《九霄与君谋》 章一、昭王凯旋 朝阳初升,整个京周都笼罩在一片灿烂的红霞之中,倚在城楼一隅的锦衣男子墨发飞扬,侧头注视着远处官道上浩浩荡荡列队而来的精锐之师,甚是赞赏地扬眉一笑,光影翻转,他的眼中满是与霞光辉映的异彩。 眼见着大军即将进城,他身形一闪,消失在了阁楼背光处的阴影中。月前,一道千里捷报激起京周城内千层浪。 四方大胜,三国议和,主帅周天熠从即日起拔营启程,班师回朝。今日,京周的四道城门齐开,正是为了迎接周天熠及西北军五千精锐回京觐见,面圣述职。 伴着朝阳初升的淡淡金辉,五千精兵由城郊一路顺着中轴长安街向皇宫门口行进,井然有序,在队伍最前列骑马率军的青年一身戎装,英武之气萦绕。 沿街而立的压压人群中,有人认出了领头的将军,惊呼:“咦?那是岳二将军呀,怎么不见昭王殿下?”这位昭王正是西北军的主帅周天熠,他是先皇第九子,幼时混迹军营,十二岁出宫立府后就随左右将军从军而去,十六岁在三国战场以一当千一战成名,之后更是立下军功无数,是四方当之无愧的战神,深得人心。 胜利之师回京却不见主帅在列,引来沿街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纭猜测。 有人说昭王在战时负伤正在休养,也有人说昭王暂留边关以防时局变故,还有人说昨日在城门口看到了先行匆匆回城的昭王……听着周遭七嘴八舌的议论,街角不起眼处马车内的蓝衣女子只勾唇低低一笑,眼神中有无奈也有无辜,若她所料未错,昭王殿下未在率军之列的真实原因,其实……简单得很寒碜。 “哎,小姐,咱们与昭王殿下定的时间是下午呀!殿下明明有时间率军进城朝觐吧,这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吗?”望着自家小姐在那发笑,同车的丫鬟禁不住好奇问道,对于一个军人来说,打了胜仗之后的封赏是对其功勋的肯定,难道昭王殿下不在乎? “月笙,你就不允许别人有点别的事耽搁一下吗?”听了身边丫鬟的疑惑,蓝衣女子笑得更开了,不过她没有解答,以月笙的机灵不会想不明白。 见看热闹的人散了,她向车外吩咐:“徐伯,走吧,该去乐申街了。”这一耽搁,盘账的时间就有点紧张了,况且之后还要跟另外几家铺子的掌柜见面做些商谈。 “是,小姐。”老车夫应了一声,扬了扬马鞭,稳稳地驱使着马车向城东南的闹市而去。 昭王前日便到了京郊,在京郊黑市的神秘当铺 “禾氏”约当家一叙,说要谈笔大买卖,而 “禾氏”主事的二当家常常不在店中,因这回客人身份特殊,伙计就去寻了大当家秦颂。 秦颂得了消息后装作不知他昭王的身份,差人传话,故意把这商谈的时间定在了周天熠凯旋回京的当日午后。 这时间看似对上午的朝觐、述职和封赏没有影响,其实满是刁难的意味。 京周城是四方国都,同时也是四方最大的城池之一,从皇宫到偏僻的京郊黑市,即便是骑马无人阻隔至少也得半个时辰。 封赏是四方奖励功勋的大事,程序繁琐,按理得持续到午时饭点,然后天子便会施天恩,举行庆功宴,而庆功宴会到什么时候结束,就是个无底洞了。 所以,倘若昭王参加了今日的封赏,哪怕封赏结束能够全身而退地出宫直接往黑市赶,也很有可能会赶不上约见的时间。 “不过是试探一下诚意罢了,没想到他真连述职封赏都不去了。”车外仍有人对昭王的缺席议论纷纷,秦颂撑着脑袋侧头瞥着窗外不断变换的人和物,不由自主嘟囔了起来。 “小姐,你说什么?” “啊?”秦颂回过神,发现自己似乎未加思索就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灵机一动,连忙找了个转移注意力的话题搪塞一下, “我是说,昭王殿下的大买卖,恐怕不好做。”两者相较以重为先,可见昭王对这次会面的重视,不,或者说,昭王对这笔买卖非常在意。 “不好做咱们可以拒绝嘛,哪有强买强卖的呀?”秦颂笑这月笙的思维还是在正常的商贩交易上,摇摇头叹道:“月笙,你还是不懂黑市。”黑市有暴利,同时,黑市也有自己的规则,强买强卖可是相当正常的。 秦颂本还想多解释几句,可马车已经停了, “你若是得空,可以跑跑黑市,跟着月盈好好感受一下。”说完,她就起身整了整衣襟,先于月笙下了马车。 京周四市皆有七街九巷,乐申街居东南闹市,是这国都内数一数二的繁华大街道。 秦颂的家族 “秦氏”作为绵延百年的商贾之家,手里自然有不少铺子在这里。早先几年,秦家主秦淮还会顾管京周的生意,而近几年,长子秦风日渐成熟,长女秦颂崭露头角,他便大手一挥把秦家在四方国内的大半产业放心地交由儿女打理,而自己则带着妻子楚氏去到邻国五更和九绕,继续为家族开拓事业。 这段时间,秦颂的大哥秦风忙于四方南部淮扬的药酒生意,所以京周这片的责任都落到了她身上。 每月初一至初五,秦颂会到京周秦家手里的各个铺子里盘账,今日三月初一,恰好轮到乐申街。 秦颂精明,盘账快而准,遇到笔误还会指出,久而久之,铺子的掌柜们都不敢在小姐的手下偷米食粮,不过今天…… “杨掌柜,看来一年多的时间没能让你弄清楚秦家的规矩。”秦颂把杨氏米粮行的总账轻轻往桌上一丢,眼角带笑盯着露出不解神情的中年男人。 原本秦家在京周的产业不涉及米粮,因此一年前秦颂收购下快支撑不下去的杨氏米粮行时,一时间没有合适的新掌柜人选,杨掌柜的经营手段还算过得去,也就没有急着调换店铺的人手。 “小姐,秦家重守诚信,谋利有度,小人是知道的。”杨掌柜搓搓手,恭敬地躬身答道。 “月笙,去库房把前年六月起的细账拿出来。月落,去拿个算盘来。”见杨掌柜不打算交代,秦颂不气也不恼,在米粮行门口拉了把椅子款款坐了下来, “本小姐今天就好好为杨氏米粮行算算账。”秦颂的话一出口,杨掌柜险些笑出来。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他执掌这店十年,米粮行的细账记下的是每天的每笔买卖,多如牛毛,这要是盘点起来,哪是一个上午能核对完的? 秦家小姐即使再有能耐,也不过一介女流,这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月笙,准备好笔墨。”秦颂丝毫不在意杨掌柜的表情变化,自顾自摆起了架势。 “是,小姐。”月笙会意地取了笔墨在一旁候着,心下偷笑,她家小姐的本事还没当街露过,杨掌柜与小姐接触得不久也不多,必是不知,一会儿恐怕他这眼珠子都能看得掉到地上。 秦颂一手翻账簿,一手打算盘,一边翻一边如流水般报出米粮行每日进出,没有在任何一页上多停留。 原本只有寥寥几人因了好奇停下脚步,现在围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月圆不得不跑出去拦着围观的人,不能让他们挡了小姐的光,更不能让他们离小姐太近。 账目越报越多,越报越快,杨掌柜除了对这盘账速度表现得很惊讶外,只静静地在一边候着。 随着秦颂手边的账簿越堆越高,在场的人多是面露疑色。这都快查完一整年的了,也不见端倪,秦家小姐莫非是闲来无事出来消遣手底下人的? “七月……”待翻到去年七月的账目时,秦颂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核对完的日总账和月总账都已被月笙记录在册,然而秦颂却又反反复复地在这月行行列列的账目间翻来翻去,目光扫过的速度极快,脸上的表情依旧,着实让人看不明白她的想法。 似是没发现什么,她把七月的账簿往手边一放,又拿过一本八月的继续翻。 …… “广寒,你说……把王府的那些产业交到专人手里打理,会怎么样?”周天熠撑着脑袋坐在米粮行斜对角的望月楼中,侧头饶有兴味看着街头盘账这出闹剧。 他坐的位置恰好比一楼高了半个楼梯,能够清楚看到盘账女子专注的神情和灵活的手指,算珠起落,一笔笔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恍然间,仿佛街上的一切吵闹都归于宁静,天地间只剩下他与她。 “啊?专人打理自然赚得比现在多啊。”周天熠的近侍广寒理所当然地回答,主人常年不在京周,王府的产业现在都是两位管家在做主,两位管家虽然把昭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经营方面还是比不上那些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的老手。 半晌,他的脑子好像又转了弯回到了正道上, “主、主子,你在说什么啊?你为何让岳将军代替率兵回城啊,将士们可都盼着你在御前接受封赏呢!”虽然跟随周天熠多年,广寒仍无法理解主子这两日的行为有何深意。 昨日正午,主子差人回京递了亲手书写的述职文书,并推说身体染病,有损军威,晚几日再回京,今天觐见由岳义常将军代劳。 而今日清晨,又独自上城楼等待大军,可也只是远远看了一会儿,就到这望月楼叫了壶茶和几盘点心,一直坐到了现在。 周天熠没有分一点目光给身边的侍从,自顾自继续说道:“回头去调查一下那位姑娘。” “主子?将士们可都盼着你在御前接受封赏呢!”广寒又把先前的话重复了一遍,周天熠这才转回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 “没、没事。”广寒一愣,主子的行事和考虑什么时候需要给自己解释了? 自己之前的言语满满都是逾越,他立刻低下头不说话了。他知广寒心中有疑惑,这仗苦苦打了那么多年,现在终于天下太平了,率兵接受封赏的人居然不是聚拢军心的主帅,任谁都会心生不满。 周天熠在军营里可以说混了十多年,对四方这一套庆功封赏体系也算相当熟悉了。 述职之后是封赏,封赏之后还有庆功宴,庆功宴上指不定还要被满朝文武抓着盯着祝贺敬酒,这一套流程下来,闹腾到半夜三更都是正常的。 想罢,周天熠叹了口气,还是解释了几句:“封赏未必会有,皇兄试探我可能是真,况且……我们不是已跟人有约在先了么?”三国久战成疲,国库都不富余,他是主帅更是皇族,前些天皇兄的来信有意提及了国库的情况,目的昭然。 所以……他若出席今日述职,就不得不假作大义凛然地对封赏做一番推辞,之后的封赏只会减少不会增多,这如何对得住这些年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啊? 四方再穷也是三国中最为富庶的,可还不到发了封赏就会饿死哪方百姓的地步,顶多削减一点不必要的开支罢了。 既如此,那不如让岳义常这个将门之后堂堂正正去受这赏赐。况且,对于这次离开边境大营回京的他来说,比起接受皇兄真假难辨的封赏,与 “禾氏”当家会面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更加重要。 “禾氏”的当家行踪诡秘,很难约见,这回却在一天之内就得到了三月初一午后会面的准信,他既有心与人合作,自是得守时守信,不落口实。 “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进去了吗?”见广寒毫无反应,周天熠加重了语气问了一遍。 “是、是,有约在先。”广寒不加思索就回答了最后听到的那句话,却不见主子的神色有所缓和,马上又反应了过来改口道:“不不不,调查那位姑娘,可是主子,要调查到什么程度?”他跟随周天熠出生入死,什么危险人物都冒死查探过,可这次却是个看不出背景的盘账女,这可从何查起? “事迹背景详细一些就行。”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喝茶的动作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无关紧要的事就不用去一一查证了。”这广寒什么都好,就是脑筋死了点,回了京周之后好像更不灵光了,他这么一嘱咐,这小子应该不至于把莫名其妙的东西都送到他面前了吧。 想罢,他的目光再次移向窗外,关注盘账的结果。账簿小山已经完全从秦颂的右手方转移到了左手方,看样子是接近收尾了。 “……六十斤。” “共计……” “小姐,共计八千五百二十三斤。”秦颂点了点头,转而又朝杨掌柜的方向看去,见他仍不为所动,她轻轻一笑,故意问道:“杨掌柜,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被点名的杨掌柜如梦初醒,没想到仅是一个时辰出头,这秦家小姐真把一年多的账目重新核对了一遍,而且分毫不差。 他上前作揖,恭敬说道:“小姐,您核算的总斤两和价格与我上报的是一样的,我没有异议。” “嗯,‘杨氏’是我家在京周收购的第一家米粮行,有一个疑问,我一直想请教杨掌柜。” “小人不敢,小姐请讲。” “前年南方收成差,你收米粮的价格高,我可以理解。而据我所知,去年南方大丰收,为何你的收购价……和前年一样?” “小姐,南方黎家叶家竞价收粮,直直把粮价给抬了起来啊!”杨掌柜似是道出粮价真相,声音里充满了委屈。 “是吗?”秦颂向月落递了个眼神,月落会意,从袖中抽出一封信放到了杨掌柜的手里, “杨掌柜,前段时间家兄恰好路过南方,与黎家、叶家有了些交情,也就稍稍打听了这几年的粮价。黎家叶家向来交好,从来都是合作收粮。而你账目上的收购价格比黎、叶两家高了近六成,你……”米粮详细的收购价只有与黎、叶两家有深交的人才能打探出来,捧着轻如鹅毛的信,杨掌柜感觉有千金重,已经不用打开了,封口处黎、叶两家家徽的火漆便可知晓这其中内容的真伪。 去年三月,米粮行被南方入京的大米商打压,经营困难,而当时恰好抓住了秦家这根救命稻草。 当得知接手米粮行的东家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后,他、他就动起了其他心思。 “小、小姐,小人错了,小人错了。” “说,这八千五百二十三斤粮的差价银两都去哪里了?”秦颂清冷的声音此时寒得彻骨,秦家生财,取之有道,而杨掌柜在她眼皮底子下做假账她却到现在才察觉,难怪父亲和大哥都对她不放心。 杨掌柜被吓得脸色煞白,支支吾吾起来。那差价,靠那差价多换的银子,早被自己那不孝子赌、嫖花完了啊! 这下可如何是好? “罢了,送去京兆尹吧,月落,你盯着点。”账目问题已经了然,秦颂不想在米粮行再多费时间了,回头给米粮行换个实在点的掌柜就行。 与另外几家铺子的掌柜约见的时间快到了,之后还要赶去京郊黑市与昭王谈买卖,她闭眼揉了揉太阳穴缓口气,睁眼起身后便又是精神抖擞,抬脚向斜对角的望月楼走去。 从秦颂向这边走来开始,周天熠眼角的余光就没有离开过她,上楼,她与他擦身而过,径直朝二楼最吵的雅间步去了。 “小姐,您来了。”见秦颂到了门口,六位在京周业界有头有脸的掌柜马上停止争吵,皆起身做礼相迎,随后,二楼最大的包间里又热闹了起来,六位掌柜争论的声音一个比一个高,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主子,那些都是京周有名的首饰铺的掌柜。”这些人广寒知道,他虽然还没找到中意的女子送这些玩意,但是他身边的兄弟有啊,这闲来喝酒吃肉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这些京周女子的青睐物上了。 瞥了眼广寒,周天熠点了点头没有表示什么。方才那几位掌柜的声音和神态,分明是真的对这位姑娘心悦诚服,而之前和关门之后的一声声争吵,也足可见这几人平时的关系并不融洽。 至于其他,阅人无数的周天熠看得明白,这几位掌柜怕都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甚至门前送利,背后还会打个幌子翻倍偷回来,总而言之,不好对付。 这姑娘到底做了什么,能把这些大老爷们收得服服帖帖的。下意识地拿起茶杯喝茶,发现茶水已经见底,他无奈一笑,又望了眼二楼的雅间,起身唤了声广寒, “走吧,去城郊。”比起接受大胜的荣光,此行回到京周,他更想弄明白父皇真正的死因以及两年前的京周究竟发生了什么。 夺位这种事,成王败寇,身为天家人自然无话可说,可是少时极尽爱护他的哥哥们为了权力……是否真的不堪到了那种地步……当时他不在国都,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通过他人的口目传来,因而至今,他仍然对此心存疑惑和……侥幸。 想要调查这件事,通过朝中力量容易打草惊蛇,于是,他就想借黑市情报商之手了解始末,这样即使之后被皇帝那边的人发现了,一时半会也查不到自己头上。 -四方、五更、九绕久战成疲,累民不可计。德帝二年,昭王熠出奇兵制胜,退敌百万,四方大势再无可挡。 德帝三年,三国止戈,停战议和。——《百世书?四方年表》-德帝三年春,四方大胜,昭王熠回朝述职。 ——《百世书?周天熠纪》-秦颂当街问账,不多时,条目明晰,业者叹服。 ——《百世书?奇女子传奇》 章二、黑市“禾氏” 城郊黑市四面环山,只有一处隐蔽的出入口,由武功高强的黑仆看守,客商不问身份,皆需缴纳十两黄金的入市费用。 进入黑市后,不问钱货,生死自负。 “主子,我们是不是到得太早了?”他们提前一个时辰就到了 “禾氏”,店里的伙计把他们带到后堂之后就离开了,眼见着时间一刻又一刻地过,却丝毫不见当家的影子,广寒有些沉不住气了。 “这老板偏偏要今日会面,肯定是故意为难咱们的!”他抱着剑,一脸不满地在后堂来回踱步。 周天熠在望月楼里耐着性子给他做的解释,广寒似乎只领会了后一半儿,于是把自家主子无法率军述职的原因都归责到了 “禾氏”的当家头上。 “广寒,勿躁。”坐在客席上的周天熠并没有太多地理睬他,抿了口方才侍女沏上的清茗,探索性地打量起这间后堂来。 猛虎下山的加长屏风正对大门,十分显眼地摆在主席之前,想来这店主是不会以真容相见的,客席分左右各摆了两张案几,虽不是名贵木材所制,却被打磨得光滑锃亮,上面的雕花也是别具一格的祥云虎纹。 啧,这店主还真是对老虎情有独钟。 “来时出了点意外,公子久等了,请见谅。”周天熠一直以为 “禾氏”的主人是个男子,因此当屏风后传来清冷笃然的女声时,他有一瞬间愣了神,这声音平和却疏离,仿佛能和谁的声音重叠起来似的,回神后,他笑道:“离约定时间还有半刻,夫人并未晚到。” “夫人?我家小姐还没……” “月盈!”周天熠很快从主仆的对话里反应过来,这铺子的主人年纪并不大并且尚未成婚,只是乍听之下,她的声音太过沉稳冷静,实在不像无忧无虑的少女该有的语态,不过将未婚少女误认为已婚确实是一件失礼的事情,他连忙道歉:“在下眼拙,请姑娘原谅。” “不碍事,听闻公子是带着大买卖来的,不知道想从我这儿买走哪家的消息?”见女店主毫不介意又直奔主题,周天熠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明了来意:“我想知道两年前五龙堕天案始末和《山河社稷图》的下落,价格好说。”这何止是价钱的问题啊! “……”坐在屏风后的秦颂叹气,这两条调查起来,少则几个月,多则几年甚至更久,这位殿下的钱果然不好赚,少顷,她幽幽说道:“公子,《山河社稷图》是诸华遗物,至今下落不明三百年,小店不能保证为公子找到有用的消息。” “‘禾氏’门路广阔,尽力而为便可,有一条有用的消息便可找我结钱一次。”秦颂一愣,这条件真是优渥,完全无法拒绝, “好,那这事本店主就应下了。” “那……五龙堕天案?”周天熠抬眼看向屏风,等待,室内气氛凝重,屏风上栩栩如生的老虎散发着慑人的气势, “姑娘?” “这可是天家秘闻!”从语气便可以听出其之中的为难。周天熠不以为意,笑道:“原来还有‘禾氏’不敢打探的消息么?”这话相当于在打 “禾氏”的脸,毕竟 “禾氏”打出的招牌就是 “有钱买尽天下知”。 “公子说的什么话,这件事那位掩藏得极好,怕也是要费些时日,而且……若要查探,风险不小,小店人微言轻可害怕得紧啊。”秦颂叹气,极力地想把这事说得困难凶险一点。 “那位”如今掌握四方最高权力的人早就清洗了两年前的知情人,想要把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大枝小节都查出来,何其困难? 况且昭王想调查这件事,今后必有一番大动作,无论是 “禾氏”还是秦家,都没有必要掺和进朝堂纷乱里。 “没关系,只要‘禾氏’接下这桩买卖,我自然有耐心等待结果,至于危险性……姑娘,请恕我直言,这世间往往福祸同行。”言下之意,人活于世,不管做什么事都是伴随风险的, “禾氏”的消息买卖生意更是刀口舔血的行当,有所得即有所失,而他现在出高价,自然也是为了买 “禾氏”为他承担这个 “失”的风险,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禾氏”在黑市里声名远扬,若是因怕担风险而推了这生意,必会对铺子的信誉产生影响。 秦颂蹙眉,不知道如何作答,她本不想搅入天家事,因而拿民惧天怒为由想拒绝,可是这昭王简直跟泥鳅一样滑不溜秋捏不住,揣着明白装糊涂又针针见血,她根本无法顺着他的话把这事推出去。 “昭王殿下,小店不过是求个自保罢了,您何必兜圈子同我这小女子讲道理呢?”直言不讳地戳破了周天熠的身份,秦颂抿嘴一笑,计上心头, “不瞒殿下,五龙堕天案小店曾经做过调查,只是还未涉及太深,而调查下去确实危险重重,小女斗胆,要殿下一句允诺。” “姑娘直说便是。”周天熠回得爽快,他并不惊讶自己的身份被对方所知, “禾氏”的消息网络密布整个诸华大地,他就是有心想隐瞒,早晚也会被看出来的。 “昭王殿下南征北战一心为国至今还未娶妻,不如……就让小女子来做这昭王妃如何?”说这话时,秦颂狡黠的笑容不知不觉就上了脸,她原本想让周天熠允诺,到了不得已的时刻,他能拉一把禾家铺子,只是话到了嘴边,就被她调换成了这不着边际的内容。 许是今天总被这位殿下话压一筹心中不快的缘故,她也想让他骑虎难下一次。 若昭王拒绝,她也有理由不管这事儿了。 “大胆!”广寒早就对这女人不满了,现在竟然逼着他家主子娶她,先不说双方身份悬殊,这都没见过面呢,万一这店主貌丑无比呢? 周天熠嘴角一抽,抬手拦下了欲发作的广寒,都说江湖女子豁达粗放,这店主姑娘的声音和心性像个大家闺秀,居然提了这种要求, “多谢姑娘抬爱,不过本王心有……” “哈哈哈哈哈。”屏风后传来的大笑声打断了周天熠的话, “不过是句玩笑话罢了,昭王殿下不必当真,本姑娘的人生还很长,不想也不愿被天家所缚,郁郁而终。”清冷疏离的声音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鲜活灵动如鸟鸣般悦耳的盈盈女声,真实得无以加复。 “既然如此,姑娘希望得到本王什么允诺?”这屏风后的女子不按常理出牌,周天熠不想费神猜想了,直接问道。 “就先欠着吧,殿下的允诺珍贵无比,本姑娘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什么。”顿了顿,声音又恢复了最初的清冷,进而接着说道:“放心,必不会让昭王殿下左右为难的。” “那本王便静候店主佳音了,告辞。”交易达成,周天熠大大方方离开了后堂。 秦颂从屏风后悄声走出,瞥到了一眼他的背影,天潢贵胄,不看正面也能知道定是生得英挺俊朗,啧啧,难怪京周的适龄姑娘都盯上了这 “金龟婿”。 “哎,你们说,君若回来要是发现我接了这事儿,会不会打死我啊……”客人一离开,秦颂就一屁股坐在了案几上,清冷端庄的形象轰然倒塌。 她的确是 “禾氏”的大当家,但是很少管下面的事,探查消息收集情报这类活儿都是二当家王君若在布置。 王君若虽是四方簪缨世家维陇王氏的嫡子,但他生来随心所欲无心功名,幼年有奇遇,习得一身武艺后,化名上官若,在江湖上游走。 三年前与秦颂在黑市相遇,两人一拍即合,就做起了情报买卖的生意。 不过他行踪诡异,正儿八经要把他找出来着实不易。而这次昭王想买的消息牵扯太多,她已经可以预见王君若回来后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表情了。 “小姐,君若公子不敢打你,他只会骂你。” “月盈!你这下倒是成他的人了?”秦颂没好气地抬头看了眼安安静静站在自己身边的丫鬟月盈。 月字开头的丫鬟都是自己亲手栽培起来的人,月笙月落知书达理,月圆月屏有些拳脚功夫,月盈胆大心细善交际周旋,月明懂医。 这禾家铺子缺个信得过的前堂管事,她便把月盈留了下来给王君若差使,不想三年下来,这丫头居然胳膊肘往外拐了? “小、小姐!”秦颂这话明显有歧义,月盈脸一红低下头不说话。见月盈的模样,秦颂的眼中掠过一丝担忧,王君若何许人也? 龙章凤姿惊为天人,可连王家都拘束不了他,又岂是月盈这样的小丫头能够招架得了的, “月盈啊……”她想说王君若不是你的良人,最终还是没说出口,月盈聪颖知进退,等碰了壁自然就想回头了吧。 “小姐?” “君若要是回来,让他来见我一面吧。”对于周天熠想知道的这两件事,秦颂也挺好奇的,尤其是众说纷纭的《山河社稷图》。 在她记忆的最深处,模模糊糊地对这东西有印象,很小很小,小到她可能还不记事的时候,她大概……见过《山河社稷图》,可是已经过去太久了,连她自己都对自己的记忆产生怀疑。 “月盈明白。” “嗯,铺子这边辛苦了,我最近没有时间再过来了。”秦颂点点头,起身离开。 章三、王氏璀之 周天熠虽然已回京多日,皇帝暂时也没有给这弟弟安排差使,除了每日的上下朝,他在昭王府里闲得很。 这日,周天熠正躺在自己书房的卧榻上百无聊赖地翻着广寒探查回来的消息。 那日在街头盘账的姑娘姓秦名颂,是四方三大豪族之一秦家的女儿,上头还有两个哥哥,秦风和秦文。 “秦风?”周天熠的目光停在了这个名字上,他曾在边境认识一位儒雅的富商,与秦风只差一字,唤名秦子风,看这秦风的经历,倒是跟他那朋友有些相像。 “这……”接下来几页都是秦颂这几年在京周惊心动魄的 “辉煌”事迹,垄断打压、整事排挤、贿赂高官却又与人为义、诚信经营、广施善德,再加上那查账的本事,周天熠合上小册子自言自语道:“难怪那些掌柜对她如此信服。” “殿下,王家长公子来了。”门外传来陈管家的声音。 “璀之?让他直接过来吧。”周天熠迅速起身,把与秦颂相关的那本小册子丢在了卧榻上,整了整褶皱的衣襟,迎接这位老友。 “几天不见你出门,我当你在府里生根长草了。”不见其人先闻其声,马上,翩翩的白衣公子就出现在书房门口。 王璀之是四方一流世家维陇王氏的长房长子,父亲王舒旷官拜一品右相,深得皇帝器重。 而说起这维陇王氏的历史,更是能够追溯到诸华大地尚为一体之时,王氏与当时世代为诸华王室尽忠的另外十一个家族并称为 “诸华十二世家”,声名显赫。因此王璀之虽然没有官位,地位却不低。 “难得清闲,我何必出去自找麻烦呢?”周天熠笑着反问,言语里稍稍带着点自嘲的意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对他心存忌惮,故意让他做个无所事事的闲王。 即使挂着元帅的名号,如今战事已停,早就没有多少事需要他亲自处理了。 只怕再过不久,自己手里的八十万兵权也要被他的皇兄收走了。王璀之不言,现在朝中的形势以及周天熠的处境,他都是明白的。 两人坐定后,王璀之从袖中掏出一叠颜色不一的信函递给好友。 “这是什么?”周天熠下意识就接了过来,随意翻了翻,赏花宴、郊游踏春、诗会……这些都是京周名门活动的邀请函啊, “你给我这些做什么,我的王府从来不收这些帖子。” “就是因为你的王府不收这些帖子,所以他们才拜托我转交给你啊!”王璀之顺着话就接了下去,丝毫没有卖了周天熠的心虚,玉扇轻摇,一脸春风。 “退回去退回去,都退回去,我忙着呢!”周天熠把所有的请帖都塞回了王璀之手里,心里想着自己当年怎么就认识了这种损友。 “你收下就是了,去与不去随你便。”言下之意,只要周天熠收了这些邀请函,王璀之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周天熠一听,随即喊来管家陈伯让他把邀请函都拿走去处理干净,一点面子都不给送来这些的王璀之,而王璀之也不以为意,只当没看到。 “我说天熠啊,你这次回京真的没别的想法吗?”半晌,王璀之才说起这次前来的重点,昭王保家卫国军功卓越深得民心,此时又手握重兵,而当下新帝即位不久,根基不稳,如若想做更高的图谋,自然机不可失。 周天熠抬眼望着王璀之,许久,一笑而过, “璀之,我已经失去五个哥哥了,接下来,我只愿母妃、三哥、六哥和与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安好。”听及此言,王璀之的心头滑过一丝失望的情绪,轻轻叹了口气, “只怕你会身不由己。”周天熠没有争权之心,可是对现在的皇帝来说,他的威胁太大了。 两年前五龙堕天案后,除了皇帝周天磊外,活下来的三位皇子皆是祁妃所出,周天熠与平王周天和、安王周天慕是亲兄弟。 平王长期在朝中,势大,安王游走民间,誉美,再加上王家向来倾向周天熠,可想而知皇帝对周天熠的忌惮有多深。 虽说周天和与周天熠的关系并不好,实质上也是皇帝一派的,周天磊夺位时更是有他的助力,可是血脉亲疏这种东西,谁又说得准呢? 周天熠呵呵一笑,回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怕。”皇帝那点心思,他早就明了了,他不谋大,只谋小,保全身边的人即可,顿了顿,周天熠说出自己的考量, “皇兄早晚会对我手里的兵权下手,我想找个机会主动交点上去。”若是周天磊向他讨要兵权,他定是站在被动的局面任其开价,但若是他主动上交,交多少就是他自己说了算的,而且短时间内,皇帝也没办法让他再交一次兵权,算是个缓兵之计吧。 “这法子不错。”利弊从脑中转了一圈后,王璀之连忙表示同意, “按现在的形势看,你若想自保,手中留的兵力不能低于三十万。”他权衡现今四方兵权的分布后,做出这样的回答供周天熠参考。 周天熠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点头应声。 “你刚回来,若对朝中事没有头绪,可以随时来找我。”王璀之这句话,已经表明了在京周的王家的立场,周天熠自然也听得懂, “对了。”忽然玉扇一收,王璀之似是想到了什么大事,低声说道:“内部消息,陛下最近要举办流水宫宴,我看大概是想为你和天慕指婚。” “哦?王贵妃说的吗?”周天熠同样压低了声音,新帝登基后,王家就把王璀之的堂妹王若瑶送到了皇帝身边,还没坐稳帝位的周天磊需要王家的支持,自然不会亏待王家女,所以直接封了贵妃。 周天熠知道皇帝想举办庆祝四方大胜的宫宴,只是没想到他直接动用了 “流水宫宴”的规制。所谓 “流水宫宴”,那是四方开国皇帝的发妻元皇后一手办置出来的。建国初期,国内物资匮乏,但宫宴是礼法所需,避无可避,因此元皇后以流水为案,把宫宴的菜肴一盘盘置在托盘里浮于流水上,宾客各取所需,以此节约食材和酒水。 而流水宫宴绵延至今已成为四方天家宫宴的最高规制,流水传菜的传统也一直保留着,此中有各代皇帝警示自己及臣下不忘本初,继往开来的意思。 “八九不离十了。” “我记得能够出席流水宫宴的,除了王侯和一流世家外,就只有朝中正三品以上官员和家眷了吧?”周天熠努力回忆着幼时学习宫规时强制被先生塞进脑袋里的宫宴规制细则,摸着下巴打起了心里的小盘算。 “不,听若瑶说,为了让你和安王殿下挑选称心如意的良人,这次放低了门槛,朝中正四品以上的官员和家眷都能够出席。而陛下即位为了表示对商贾的重视,也会送请帖给各大豪族。” “豪族?秦家也会去?” “那是自然,秦家在豪族中对四方的贡献向来是最大的,不过最近留在京周的就剩秦颂那丫头,应该……等一等,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了?”王璀之方才没想太多就倒豆子一般把自己所知滔滔说了出来,王、秦两家相熟交好,秦风是自己好兄弟,秦文和自家弟弟王君望同窗,秦颂和自家妹妹王君庭也算闺蜜,打听秦家找他当然问对了,可这回问起秦家事的是昭王周天熠啊? 如果他没有说自己不想争权,王璀之或许还会认为,周天熠瞄上了秦家雄厚的财力,然而现在的事实明显不是这样,见周天熠还没回答,他小心翼翼又不可思议地开口问道:“秦颂……吗?你跟她……不,你对她……”周天熠撇过头轻咳一声,又转回来点了点头,坦言:“那天在街上撞到她盘账,架势不错。” “秦颂啊,哎,秦颂。”周天熠大方的承认让王璀之一下子不知道说点什么好,秦家主秦淮与妻子楚氏恩爱几十年,不曾纳妾,因此秦家主脉只有三个嫡系的孩子,秦淮的放养给了三个孩子自由成长的绝对空间,也产生了一些……不好的后果, “秦颂跟那些世家的闺秀不一样。” “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吗?”王璀之觉得周天熠一定是误解了他的意思, “秦颂记事起就跟着秦老爷子和秦风走南闯北做生意,她……她太早地接触到了商人世界的人情冷暖。”如果说高门后宅嫡庶争宠是同龄人间的小打小闹,那秦颂在那样的年纪就已经开始与贪婪唯利阅历丰富的商家们举棋对垒了,相互揣测相互隐藏伺机而动,很多时候一出手便是倾家荡产的博弈,商人身份低微,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没有后路。 周天熠没有被王璀之这番话惊到,反而听得起了兴致。 “天熠,哪怕是个平常人把十成的真心捧到她面前,她都未必会相信,更何况,你是位高权重的昭王,而且,那位绝对不会为你们指婚的。”皇帝忌惮周天熠,忌惮祁妃三子,忌惮王家,倘若这些都结合到了一起,再辅之秦家的财力,那……不,没有倘若,只要周天磊在位一天,就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璀之,我知道你关心我,不过这事儿,我自有分寸。”王璀之告诉他的事情比广寒的调查更加深入,他非常满足。 他本就没想在宫宴上让皇帝给他赐婚,只要没人搅局,宫宴必定是个良好的开端。 不过在宫宴之前,他还有另一件事得吩咐下去办了,今日王璀之是不速之客,岳恒远、岳义常两位将军才是他约见的人。 “殿下,岳家两位将军已在偏厅等候。”陈管家的声音又从门外传来。 周天熠给了陈管家一道了然的眼神后,对王璀之说:“走吧,既然你也来了,我有点事正需要你那边的协助。”归还部分兵权的决定需要跟两位岳将军通下气,另外这几日在朝堂,他虽然没发表什么意见,但仍然感受到了浓浓的不善,与这不善相联系的,正是他带回京周的三万精兵的不对劲,有什么人想对这三万兵马下手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某种程度上,国都远比边疆战场凶险。如今看来,驻扎城郊的三万精兵里必是出了奸细,而他必须想办法尽快把奸细揪出来,今天把两位将军喊来也正是为了这个事。 那三万兵马是他的保障,绝对不能出事。从正午到日落,四人在偏厅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章四、世家千金 流水宫宴的消息不胫而走,而皇帝欲在宫宴上为安王、昭王指婚的意图更是在京周贵女间掀起层层巨浪。 先帝有九子,样貌才华皆是人中龙凤,因而两年前的堕天案过后,有很多人对这样的结果是惋惜的,那逝去的五位殿下倘若不同生于当下,必都是盛极一时的一朝帝王。 然天家无情,成王败寇是常态。而今剩下的,除了皇帝周天磊外,平王周天和的正妃早逝,现与继妃黄海潮也算情深,加之平王一心扑在政事上,暂时没有纳侧妃的打算,所以尚未有婚配的安王周天慕和昭王周天熠自然成了各家心中的良配。 这贵女们一疯狂,京周的首饰铺子就遍地开花了,这不,秦家手下的铺子才刚盘完账没几天,掌柜们又匆匆往秦府里跑,好些个首饰卖得接近脱销,想问问秦颂的意思是让作坊连夜赶制再上货还是物以稀为贵直接涨价。 其实宫宴的消息,秦颂没比周天熠晚知道多久,有王家那层关系在,王璀之怎么也会给她透风的。 即使没有告诉她,通过秦家的消息网稍稍打听一下也很容易,毕竟皇帝本来就没打算藏着瞒着。 所以,秦颂已经让作坊每日多运作几个时辰,争取多出几套上等品的头面,只是她低估了安王和昭王的魅力,这几天这些姑娘们真跟疯了似的。 “小姐,我看还是让掌柜们把上品首饰的价格抬高一点,这些东西我们作坊一个月也出不了几件,连夜赶制一定会影响成品质量的。” “小姐,不如我们从维陇抽调一批首饰过来?” “不行,去信维陇再从维陇抽调饰品,少说要十日,来不及了。” “作坊那边不是有库存么,怎么没见他们拿些库存的首饰出来?”……几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让此刻躺在卧榻上闭目养神的秦颂头脑发胀,说到底,现在只是听几位掌柜一个劲地说铺子的情况,究竟火爆到何种程度她还没亲眼见过,她一时半会儿拿不定主意的原因主要还是对掌柜们说辞的怀疑。 想罢,秦颂霍然起身,说道:“走,我们去一趟鹊夕水榭和钗缘阁。”步子还没踏到屋外,秦颂又折了回来, “月落,去拿套颜色浅一点的衣服,月笙,帮我重新梳妆。”昨日收到了哥哥秦风从淮扬托人带来的金簪,秦颂看着精致今天就拿出来直接用了,金器雍容华贵,她今天配簪子的衣裙艳了点,往姑娘堆里一站,很难不被多看几眼。 在京周住了这么多年,她明白世家小姐们有多麻烦,因此,她的装扮必须低调! “是,小姐。”月笙、月落了然,立马回身各自忙碌起来。-鹊夕水榭和钗缘阁对门而开,坐落在京周最繁华的地段。 这两间铺子说起来也有些渊源,在所有首饰中,秦颂偏爱发簪,尤其是一枝独秀的长簪,而钗缘阁正是秦颂一手置办起来的,是她在京周的第一桶金。 鹊夕水榭原本叫金玉小筑,是京周的老字号,深受大家小户的青睐。钗缘阁里的发钗都是秦颂亲手设计的,独一无二,有时甚至亲自监工,保证质量,所以一开业就抢走了金玉小筑的钗类生意。 金玉小筑牛掌柜大怒,想凭借老字号的名声打压对面的小店,好让对方知难而退搬到别处经营,谁知年轻气盛的秦颂就是个不怕事多事大的。 那段时间经常能看到一老一小当街斗法,斗着斗着关系却变好了。后来豪族卢家强行收购金玉小筑,秦颂出手相助,老店归于秦家麾下。 自此,金玉小筑改名鹊夕水榭,取自七月初七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故事,之后也不再经营簪钗发饰。 从后门进了钗缘阁再走到中厅,秦颂就听到了店中的吵闹声,月圆正想出去劝劝,却被秦颂拉住了, “别冲动,我们先听听来龙去脉。” “齐亦茹,昭王殿下喜欢金色,所以你就从他所好想跟我抢这步摇是不是?”尖利又气势十足的女声响起。 “齐彩馨,亦茹姐姐到店比你早,还能比你晚看到这步摇不成?”另一个尖利的女声盖过了之前的,盛着怒气反问。 “二妹妹,我方才看这步摇漂亮便让掌柜拿过来试试,我真的不知道二妹妹已经付钱了。”柔声解释的女声似乎很是冤枉和无奈, “二妹妹已经买下的东西,我自然不会做多想的。” “你……你是说我看上的是你不要的东西?” “我不是这个意思,二妹妹误会了。” “哼,你这几天又做新衣裳,又买新首饰,定是想在宫宴上魅惑昭王殿下,也不看看自己多少岁了,还想嫁给殿下!” “亦茹姐姐你别拦我,一个妾生的就骑在你这嫡出女的头上了,今天看我不撕了她的贱嘴巴!” “你、你想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平时怎么欺负亦茹姐姐的,我今天要你还回来!” “哎,你们、你们住手啊!”听着这动静,外面已经一片混乱了,秦颂蹙眉,示意月圆和月屏先出去看着点,别真让她们在店里动真格闹起来,摔了商品。 随后吩咐金掌柜,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中厅收拾成柜台,并把库存的上品首饰都拿出来,全部三倍定价。 经验丰富的掌柜立刻了解了秦颂的意图,一下子笑容满面,嘴里还嘀咕着, “小姐就是小姐。”一盏茶的时间,中厅就收拾完毕了。秦颂整了整衣襟,端着管事八面春风四方友善的架势,走去了前厅的柜面。 “三位小姐,这支步摇在今日清晨已被一位公子订下了,只是当时他似乎不方便带走。”秦颂揣着一张无奈的脸,循着那日在禾家铺子对周天熠离开背影的记忆,粗略地形容了一下 “公子”的样貌,话音落下,店里就变得静悄悄的了。姑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照不宣。 “这……莫非真的是昭王殿下订下的?” “在下不过是一间首饰铺子的小店主,并不知道昭王殿下真容。”秦颂摇了摇头,没有正面回答, “这步摇还未来得及装盒,就被小姐们又看上了。可是那位客人已经付了钱,小店向来信誉为先,在下向小姐们赔礼道歉。”起了争执的三位还没有完全消化秦颂那席话,一时间也没人接话。 乘胜追击,不给对方刁难她的机会,秦颂接着说:“为了表示歉意,本店今日将库存的上品皆陈列于中厅,诸位小姐可选到满意为止。”开玩笑,钗缘阁的库存上品啊! 谁都知道被钗缘阁定为上品的钗簪是精品中的精品,只是这店规矩古怪,年初将去年产的所有上品展示,之后限定每月只卖其中三两款,若是心仪的发簪排到了十二月出售,那可得等整整一年啊! 今日店主大开库房,各家小姐都目露凶光,纷纷准备向钗缘阁的中厅移步了。 有了喘息的空间,一身鹅黄打扮清丽的齐亦茹连忙拉着身边的艳妆女子离开,临走向秦颂投去了一个感谢的眼神。 而齐亦茹一走,齐彩馨也没法发作了,懂事的贴身丫鬟为她顺顺气后,她就去中厅接着奋斗了! 事情解决,秦颂带着丫鬟们悄悄到后堂缓缓神,喝口水,其实她刚才设想过很多种世家小姐们不依不饶的态度,没想到搬出昭王来把她们全镇住了,秦颂直直在内心感叹这周天熠真是 “祸水”。 “小姐,这步摇怎么办呀?”月落捧着装步摇的盒子问道,昭王哪会来订这种东西啊,那不过是小姐骗骗那些昏了头的小姑娘们的手段。 可是撒一个谎之后,就得撒无数个谎来圆,现在这无主的步摇倒是麻烦了,万一长了心眼的千金小姐们没看到昭王来取呢? “找个机会,让璀之哥哥差个人来取了就是。”王璀之和周天熠能够称兄道弟,代取个步摇也没关系吧? 几个丫鬟互相看了看,都在心里默默给王家大公子记了一功。 “对了,在店里吵架的那三位……” “小姐,吵起来的三位客人,是齐相府的大小姐齐亦茹、二小姐齐彩馨和刑部苏尚书家的二小姐苏熙影。” “这么说,是齐亦茹和苏熙影想试这步摇,而齐彩馨说这步摇她已经买下了,然后就有了后来我们听到的那些了吧?”秦颂火速把几人对号入座,回忆了一遍整个经过。 “是的,小姐。齐亦茹和苏熙影确实是先到店里的,今日是齐彩馨故意挑的事儿。” “这齐彩馨不是个庶小姐吗?怎么敢对齐亦茹这嫡出的小姐这么嚣张?”月屏想不通,高门世家最讲究规矩了,地位低的自然不敢拿地位高的如何,怎么到了那齐左相府,风向就不对了呢? “嗨,还不是因为齐亦茹的母亲阮氏身子差,现在齐府的后院是齐彩馨的母亲在打理。这身子一差,就没办法服侍丈夫,比起结发妻子,齐相更加宠爱那几个小妾。” “怪不得妾生的都爬到头顶上来了。”……秦颂没有发言,自己真是小看这几个丫头的八卦能力了,别人家后院的事情,平时也没让她们特意去留心,现在却知道得清清楚楚。 几个人的话拼凑起来,比听说书还精彩。 “齐相可是一品相国啊,竟然管不好家里的事。”听着齐亦茹在家被欺的经历,月圆不禁感慨出声。 “月圆,术业有专攻,齐相或许在朝堂能呼风唤雨,但在家中,他大概也只是个充满了七情六欲的丈夫吧。”秦颂轻笑淡淡地评价,喝了口茶后起身, “走吧,也休息够了,我们再去鹊夕水榭瞧瞧。”许是听到了风声,这几日牛老掌柜亲自在鹊夕水榭坐镇,就算出了乱子,以他的本事也能大事小事都化了。 秦颂和牛老掌柜就店里的买卖做了一番交流,也问了他赶制、调货和涨价哪个更好,得到的答案竟是三线齐发,赶制一般的饰品,向周边州城调中上品,而数量最为稀少的上品则涨价。 回秦府后,秦颂按牛老掌柜的想法,把京周几间首饰铺里的商品以及京周附近州城里的库存都在纸上列明,一番涂涂改改之后,就交代月落飞鹰传书给其他州城的掌柜,即刻调货解这边的燃眉之急。 在外面忙了大半天,秦颂也累了,躺在卧榻上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着自己钗簪的设计书稿,很快就睡着了。 与此同时,刚把刑部尚书苏世承送走的周天熠,此刻正坐在书房里听广寒说着今日秦颂在钗缘阁的所作所为。 听完后失笑, “我喜欢金色这是谁讹传出去的?”他没有特别偏爱的颜色,但是对于衣物和饰品的搭配还是有点讲究的,至少穿得像只花花绿绿的孔雀那样走出去,他是办不到的。 这问题主子问得很认真,可是广寒却无从回答,只能沉默。京周空穴来风的传闻多了,殿下这回这么较真是做什么? “罢了罢了,这都不重要。”周天熠挥了挥手,这个问题作罢,闪着光彩的黑眸一转,进而吩咐道:“明天你挑个人多的时候去一趟钗缘阁,就说取我订下的步摇。还有……别给钱!” “啊?” “既然是我付了钱买下的步摇,自然得我府上的人去取。” “主子啊?”广寒这下无奈了,他这近侍这几天没做什么正经事,就在打听秦家姑娘的事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昭王殿下体恤他,给他放了大假呢。 钗缘阁那么多买首饰的姑娘都盯着自家主子呢,他这大摇大摆走进去,还不给七嘴八舌问到天破地穿啊,该说不该说的又得自己把握分寸,想想头就疼了。 “下去吧。” “是。”广寒的声音里分明夹杂着悲愤赴死的情绪。待广寒离开后,周天熠才从抽屉里拿出两方木盒,里面分别放着一支红玉金簪和一支紫玉银簪。 两支长簪上浓重张扬的红玉和深沉神秘的紫玉,都是他在边境偶然所得的玉料,这几日才让宫廷里的工匠赶制成了两支发簪。 之前还在犹豫把哪支送出去好,现在看来不用多考虑了。 章五、赠卿薄礼 越是近三月十五,秦颂瞅着那放置在书房显眼处的请帖发杵的时间就越长。 商贾参加皇家宫宴的机会几乎没有,这次皇帝这么慷慨,她秦家当然会抓住机会在一众官员面前露露脸,保不准以后行事也方便。 因此她一收到请帖,就给兄长秦风去信了,结果大哥说他回不来,宫宴的事她做主便是。 她做主?她要怎么做主啊?她从小到大小宴大宴去了不少,可是没去过宫宴啊,天家规矩那么多,一不注意小命就没了呀! “唔……”前两天好闺蜜王君庭已经跑来给她授过课了,拍着胸脯保证即使不听那些繁杂的规矩,以秦颂现在的模样出席宫宴,也不会让其他人对秦家有所诟病的,可是,这是有前提的,她不能太引人注意。 这场宫宴的主要目的是为安王和昭王选妃,哪个姑娘出风头就会被针对,一旦被针对,之后的事可能就很难招架了。 “小姐、小姐,君庭小姐差人送了东西过来。”秦颂一抬眼,就看到月笙和月落手中捧着大小两个木盒,这节骨眼王家给她送东西,一定是来给她解围的吧? “打开看看。” “哎呀,这长簪真漂亮,衣裳也漂亮,小姐小姐,快试试。”秦颂的目光由檀木盒里的紫玉银簪移到一旁紫色镶银丝的衣裙上后,又移回到银簪上。 她是何等识货的人,这簪上的紫玉虽然只有拇指大小,却光滑晶亮,通透无瑕,加之围绕紫玉的银质树叶虽薄却毫无打磨时遗留下的残次痕迹,叶间也镶有细碎的小块紫玉点缀,可见匠人对余料的利用十分得当,并且抛光也是一流手艺。 这长簪,价值连城,是上品中的上品! “走,回房试试去。”对于王家能拿出这种东西,秦颂并不惊讶。王家虽然世代簪缨,却一点也不穷。 作为诸华十二世家中现在唯一仍然活跃在表舞台的家族,绵延百代积累千年的名门王氏家里头可谓遍地都是黄金。 “小姐,这裙子上的银丝真好看!”给秦颂着装打扮完毕,月字辈几个丫鬟跟着秦颂东闯西荡,也都算见识广博了,可还是对这套衣裳赞不绝口。 照了照镜子,转了一圈,秦颂非常满意,远看不引人注目,近看又巧夺天工,不容易惹麻烦,也不容易被看轻。 而送出这套衣裙饰品的王宅里此刻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君庭,你已经盯着我看了一炷香时间了,就算你天熠哥哥我长得天怒人怨,你也不至于这样吧?”从他坐在书房里等王璀之开始,跟着他也进了书房的王君庭就坐在一旁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他,想忽视都很难。 “哼哼,想送衣服,想送簪子,自己送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借我的名义呀?”王君庭扬着得意的小脸,明知故问。 周天熠把手里的书往桌面上一扣,反问:“我倒是想啊,可是我送的她会收吗?就算收了,她那天会穿吗?” “哎,等宫宴那天,秦颂一定会骂死我的。”见上个话题没有让周天熠尴尬,王君庭马上扯回自己身上,语气颇为委屈。 今天周天熠一到王宅就把她点名喊了出来,见他带着两个木盒,她还以为有什么稀奇玩意,结果……结果不过是借她的名义给秦颂送去了一支银簪和一套衣裳, “你给我说实话啊,你是怎么知道秦颂的尺寸的?”那衣服她事先也瞧过了,刚好就是跟秦颂合身,这绝对不是巧合。 周天熠一挑眉,只回了两个字, “目测。”王君庭明显不相信,接着问道:“那你也目测一下,我是多少?”周天熠瞟了她一眼,上下一打量,随即说道:“小丫头。”王君庭气结,自己比秦颂小了一岁,身材上确实有些差距,但也不至于得到这种评价吧? 恰好这时王璀之从门外跨了进来, “怎么了,这么热闹?” “大哥,昭王殿下欺负人!”王君庭起身就向王璀之扑去,装出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他这妹妹哪里会就这么哭了啊,王璀之拍拍王君庭的肩膀,忍笑道:“行了行了,别装了,天熠又不是没给你带东西回来,那谱子你都练上手了吧?” “嘿嘿!”王君庭一笑,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哥哥回来了,这两人估计又有要事商量了吧。 王君庭一走远,王璀之就赞出了声, “亏你想得出来。”他在周天熠旁边的椅子上一坐,自顾自翻了个茶杯倒茶。 “小伎俩罢了,以她的聪明,早晚会看出来的。” “你这是不想让她置身事外啊!”王璀之明白,流水宫宴上,秦颂和周天熠一定会相识,而周天熠送出的那套看似低调的衣服到那日恐怕……恐怕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这个局,由于他和王君庭的私心默认,秦颂毫无知觉。 “你们不也希望秦家被卷进来吗?”周天熠反问,他和王家交好,可秦家和王家的关系也不差,最近王家的所作所为明摆着就是想把秦家卷入京周这盘大棋,为己方所用。 “此事对你、对我、对秦家,都是利大于弊,何乐不为?”王璀之敛起笑容理所当然答道,这种联合跟秦家摊牌明说,定会被秦家接受,只是如今的变数是周天熠对秦颂有意,为了配合他,也就成了现在这般藏着捏着的状态了。 “不说这个了,依你看来,宫宴他会动手脚吗?” “不好说啊,不过比起那位,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应该先把身边的老鼠抓出来。” “也是。”说着周天熠抽了张纸,毛笔蘸着茶水开始把倾向自己这边的所有人的名字都列出来,然后逐一同王璀之分析。 流水宫宴在皇家别院举行,由于这次宫宴邀请的人员众多,而进入别院的检查程序繁复,下午时分,别院就开门接纳宾客依次进入了。 “皇家宫宴不比其他,今天就月笙一个人跟着我去吧!”向月落、月圆、月屏又交代了几句后,秦颂才带着月笙到了秦府门口,王君庭的马车已经在等着了。 “果然合适。”秦颂刚被扶上车,王君庭就盯着她今天的着装打扮看了一圈又一圈。 轻纱紫绸银丝的搭配像极了秦颂人前清冷的形象,发间没有其他冗赘的饰品因而衬得那支紫玉银叶簪格外夺目,而银簪又与衣裙上的银丝相互映衬,相得益彰。 王君庭不得不感叹周天熠对这套衣裳的上心程度。 “什么?”见王君庭眨巴着眼睛快把自己看穿了,秦颂下意识也看了看自己,这衣裳和发簪不就是她送来的吗? 怎么现在倒像是第一次看到了? “没事儿,原本觉得合适,没想到这么合适。”王君庭嘻嘻一笑带过了话题,免得秦颂生疑, “出发吧,到那边还得排队进去呢。” “你何必绕远路带我呢,我自己过去也……”京周城内,北贵南贱,东富西贫。 王家府邸居京周之北,举办宫宴的皇家别院也在京周北部,以王君庭王家主脉嫡女的身份地位,进皇家别院可以跟随她的母亲走诰命夫人的大门,现在却为了护她,绕了一圈到京周东面的秦府带她同行。 “你啊你,在那群老头子面前那么精明,怎么现在就不灵光了啊?”王君庭摆了摆手,示意秦颂不用太介怀自己的做法。 这次宫宴破例邀请了商贾豪族,美其名曰对其重视,实质是皇帝的恩威并施,皇帝更是想借这场最高规格的宫宴告诉豪族,无论资本如何雄厚,身家如何殷实,豪族终究只是末等商人。 秦颂若是只身前往,怕是在别院门口就要受辱,与世家有交情的豪族早都傍着世家的车马同行了。 秦颂一愣,了然,无奈笑了笑, “还是你考虑周全。” “我们的关系,谁跟谁呢!”王家和秦家的交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其实王君庭并不知道,或许,连这一辈的王家家主都不甚清楚。 王家不涉商贸,秦家不入庙堂,两家同出四方腹地维陇,世世代代交好的同时,也保持着一段微妙的距离。 王君庭对秦家的印象大多是来自秦颂的,两人年纪相仿,幼年时相互串门成了玩伴,后来秦颂从商,而她也开始学习世家女子应当掌握的课业,见面的机会比以前少了很多,然而即使如此,两人的关系也从未疏远过。 很快就到了别院门口,秦颂撩起车帘,远远就看到一辆辆华丽的马车依次有序排着队,不由得感叹, “人好多呀。” “陛下把从四品以上官员和家眷都请了个遍,人哪能少呀?”王君庭撑着脑袋瞥了眼车窗外,语气里透着漫不经心,比起大宴庆祝胜利,将士们更想得到丰厚的封赏,可惜周天磊忌惮周天熠,给全军的嘉奖只是些小恩小惠,而宫宴给安王、昭王指婚进而削弱其势力的目的又那么明显……这宫宴,只让她觉得压抑。 “小姐,夫人让奴婢来传话,请您和秦小姐去东门随她一同入宴。”马车刚停下,王家夫人身边的丫鬟就找了上来。 “我知道了。”王君庭一听,咧嘴欣喜一笑马上点头,又回过身对秦颂说:“我娘就是善解人意!”从西门进的都是官职品级较低者家的女眷或者没有诰命在身的夫人,鱼龙混杂,与这相比,东门清静很多,也不用排那么长的队伍。 王家子嗣虽多,但这样的正规大宴,只有正室和嫡出的儿女才能出席。 王君庭和秦颂到东门时,王家长房王舒旷的正室崔氏和二房王孝莽的正室季氏已经在等她们了,二位夫人向来对王君庭宠爱有加,即便王君庭有些来迟了,也没责怪,直接就带着两个小姑娘进了东门。 “秦家丫头,宫宴向来是非多,你多跟君庭在一块儿。”季氏知这是秦颂第一次参加皇家宫宴,边走边叮嘱道。 章六、流水宫宴 四方民风开放,宴上男女同席,两位夫人皆有诰命在身,宴席上自然坐在丈夫身侧,而王君庭秦颂这类闺阁女子,则会被安排在别处。 尽管离宫宴开始还有一段不短的时间,大部分宾客已经各就各位了。王君庭陪着秦颂坐在贵女之中相对靠后的位置。 “哎呀,你跟着我坐这儿干什么呀?你应该……”秦颂说着,目光放到了齐亦茹旁边,那个被齐彩馨占着的位置上,除了亲王、公主和三师外,满朝文武中左右相的品级是最高的,王君庭的大伯是当朝右相,父亲是工部尚书,又是四方第一望族出身,与左相嫡女齐亦茹同列那是理所当然的。 “没关系没关系,我才不想被点名上去弹琴唱歌卖弄呢!” “可是……”见秦颂还是一副欲言又止自己拖累了她的样子,王君庭把她拉近了点压低声音说道:“安王殿下根本没回京周,昭王殿下对这弹弹唱唱没什么兴趣,让她们白费力气去吧。”安王殿下没回京周? 秦颂一愣,可王君庭又没继续解释的意思,她也没有多问,这一切,与她都没有太大的关系,她今日的主要任务便是不为秦家丢脸。 转头左右张望了一番,这些女子个个脂粉扑面,绫罗加身,发间的金饰闪得晃眼,秦颂忽然想起那天在钗缘阁听来的昭王殿下喜金色的传言,莫非……是真的? “君庭,昭王殿下真喜欢金色呀?”王君庭似乎也被周遭的金饰闪到了眼,又听秦颂这么问,嘴角一抽不可思议地反问道:“你也信啊?”秦颂可不是会为了取悦别人而改变自己喜好的人。 “我信不信不是最主要的,我是后悔店里这回没有多准备金饰出售。”想着这几日几家首饰铺子的金饰销量,秦颂就觉得心里的小金山上多了个窟窿。 “扑哧。”王君庭立马被她逗笑了,她以为秦颂是对周天熠的喜好起了兴趣,正准备跟她详细说明,结果被这句话堵回了肠子里,只能轻笑出声,拍拍秦颂的肩膀,道:“你之后会发现的,她们不过是一厢情愿。”秦颂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然宫宴开始的时辰已到,她的注意力马上集中到了最前方。 宫宴一般多是在皇宫中举行,而流水宫宴是特殊的。因了流水传菜的传统,只有在设计建造时引了多条活水入院成溪的这座别院,才能够承办起来。 皇帝周天磊着黑金龙袍走在最前,身后左方是平王周天和、平王妃黄海潮、昭王周天熠及昌平公主周天瑟,而右方则是皇后吕氏,贵妃王氏、大皇子周学礼、二皇子周学易和三皇子周学正。 照例流水宫宴应由皇帝亲自主持,而今日,周天磊把这行当让给了周天熠以示对常年在外征战的弟弟的重视。 与之前在 “禾氏”所见的背影不同,这回秦颂看到的是周天熠的正面。虽然隔得远,却依旧能看清他那张端正又不羁的俊脸,生于天家浑然而成的贵气与驰骋沙场纵横世间的放浪和谐又矛盾地集他一身,致辞严肃凌厉,能真真切切从中感受到一股天地间的浩然正气。 这样的男人,谁看着会不心动呢?然而比起那些,秦颂此时更在意他的着装,紫玉银冠,银丝紫袍,这…… “君庭……” “嗯?” “没、没什么。”即使对自己身上这身行头的出处有所怀疑,这种自以为是的话她也问不出来,理由便是找不出理由。 她与昭王素不相识,她与昭王身份悬殊,她与昭王并无瓜葛,凭什么得到这般精心准备的衣物和饰品呢? 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她今日必须远离昭王。王君庭眼角的余光瞥了瞥秦颂,没吱声。 她料到周天熠今日会在着装上下一番功夫,只是没想到露骨到了这种程度,紫玉同源,紫绸同料,这两人要是站一起,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也能看出点什么了。 王君庭蹙眉寻思着,周天熠是一个思虑周全的人,他既然属意秦颂便会护她周全,可现在的做法无异于要把她推向风口浪尖啊? 再向秦颂的方向看了看,她已经在考虑自己帮周天熠送那簪子和衣服到底对不对了。 致辞毕,歌舞起,宫宴开始了。这原本就是为周天慕和周天熠选妃而办的宴席,因此几曲歌舞后,御前舞台便成了世家女子们的竞相之地,琴棋书画,各尽其能。 …… “哼,这齐家两姐妹这回倒是有意思了?”望着故意到最后才先后上台献艺的齐亦茹和齐彩馨,王君庭冷笑出声。 这齐亦茹和齐彩馨向来不对盘,齐彩馨强势跋扈,齐亦茹绵里藏针,大多数情况下齐亦茹只会回避齐彩馨的锋芒,这回也不知道怎么的,却是争锋相对起来了? “我倒是觉得……那位殿下更有意思。”秦颂一笑,行商多年,她已习惯了察言观色,因此她注意到了,无论上台的姑娘表演得如何,只要演毕望向昭王,他都会微微点下头表示认可,如此自然的行为一点也不像有意装出来的。 联系之前在黑市见面时,在 “夫人”和 “姑娘”的小误会后,他对她这 “江湖人”毫不端架子的道歉,就可见此人待人的态度, “真是难能可贵的气度啊。”这是秦颂身为女子发自内心的称赞。 “那你也上去走一圈嘛!”王君庭知道秦颂所谓的气度是什么,那也正是她最欣赏周天熠的地方,在他面前,无论尊卑贵贱,他都愿意给予对方基本的尊重。 “齐家小姐压后上台便是为了压轴博采,我哪能没有自知之明呀?况且我那点本事,还是别去丢人现眼了。”秦颂一摊手摇摇头,自己在音律上的造诣平平,画图几乎都是为了给店里设计新的发簪,字倒是写得不错,不过那又如何呢? 与世家相比,她首先在身份上就已经低了一截了,她的当众卖弄只会惹人非议。 宫宴事关秦家形象,而大哥又不在,她独自出席,必须慎重。 “才子佳人辈出,是我朝之幸!”坐在龙椅上的周天磊毫不吝啬赞赏,挥手便赏了今日上台的所有世家子女,君臣共饮一杯酒庆贺后,他转而又望向周天熠,道:“九弟,你也到成家的年纪了,今日二哥便做主许你一桩美满姻缘!”说这话时,周天磊的脸色微红,像是有些醉了,但君无戏言,这场赐婚避无可避。 闻言,周天熠扫了一眼女眷们所在的方向,起身出列行礼, “如此,臣弟就先谢过皇兄了。”这就同意了?周天磊老神在在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周天熠势大,他不仅想借赐婚给他身边按个眼线,更想借此削弱他的势力,他不信他这从小就聪慧的弟弟全然不懂,怎么就这样同意了? 常年进出朝堂,他的鼻子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反而一下子不敢多说些什么了。 不仅是周天磊,连周天和都面露疑惑看向了弟弟,见周天熠顺从笃定的样子,他犹豫了半刻,还是收回了眼神,不准备出口过问。 至于贵女间,齐家两姐妹倒是紧张了起来。陛下早跟自家父亲通了气,想把齐家女许给昭王,虽然没有明说是齐家哪个女儿,但齐家就两个女儿,不是齐亦茹就是齐彩馨,而今日两人的才艺不分伯仲,真不知谁能得昭王正妃的名分。 “九弟,朕看这齐——”许久没人说话,周天磊才反应过来,赶紧趁热打铁。 前几天近侍就来报,周天熠到宫廷工匠那打了两支簪子送到了王家,想是看上王君庭了,王家树大根深连他都有所顾忌,可不能让他们成为姻亲! “皇兄,臣弟想娶秦颂作为正妃。”周天磊的语速明显没有周天熠快,声音也不及周天熠洪亮,所以他那 “九弟”之后的话根本就没有被坐得较远的朝臣和女眷们听到,倒是周天熠的声音在整个宴会场中回荡了一圈。 这下别说在场的其他人,连早知周天熠心意的王君庭和王璀之都傻眼了,周天熠今天这是想做什么? 赐婚对象若是秦颂,现在断然不合时宜,会弄巧成拙也不一定。 “秦颂?秦颂何在?”此时周天磊说话的音量明显提高了不少,他在记忆里搜索了一圈也没找出秦颂这名字对应的是哪家的姑娘,但听周天熠的语气,这姑娘今天肯定在场。 “叫你呢!叫你呢!秦颂!”发觉坐在身边的秦颂毫无反应,王君庭连忙用胳膊捅了捅她。 “啊?”如梦初醒,秦颂定定地看着王君庭,脑中有无数楼台轰然倒塌,被王君庭捏了捏手后,她稍稍冷静,吸气起身,由列席的最后缓步向御前走去,期间尽自己的全力调整自己的身与心。 春风拂面,晚香怡人,紫衣翩跹,如真似幻。 “民女秦颂,叩见吾皇万岁!”这一段不长不短的路程令秦颂恢复了大半,她的声音清冷镇静,恭恭敬敬地于御前行跪礼叩拜。 民女?周天磊这才想起来这次的宫宴邀请了豪族,而秦颂正是四方三大豪族之一维陇秦家唯一的女儿。 他这九弟哪是全然不懂,是全都懂,秦家腰缠万贯富可敌国,而那秦家主虽有两个儿子却唯有这一个女儿啊,周天熠一旦娶了秦颂就能得到秦家的鼎力支持,想到这,周天磊的脸色沉了下去,稍稍抬了抬手说道:“平身吧。” “谢陛下。”秦颂起身,低头立于周天熠身侧,两人皆身着紫衣,衣上银丝抖动,在周遭通明的灯火映照下显得十分登对。 秦颂偷偷侧头瞥了眼周天熠,他扬着那张认真又不羁的脸正朝她笑得温和,黑眸中流光溢彩,仿若只为她一人绽放。 秦颂的呼吸一滞,马上又低下了头。 “皇兄,秦颂小姐便是臣弟的良缘。”周天熠再次行礼,催促周天磊履行前言,赐婚。 听及此言,秦颂蹙眉抿嘴两手紧紧交握,心中更是不安。这太突然太让人意想不到了,她、她根本不认识昭王呀,怎么就成了良缘了? 现在皇帝显然不想赐婚,而昭王偏偏盯着催促,她……她该怎么办呀? “别急着出声,我保你安然无恙。”周天熠飘渺却掷地有力的声音直传心里,秦颂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人,他只向她点了点头。 她忽然就这样平静下来了,定下心神重新思考这场请旨赐婚的方方面面。 “九弟,人家姑娘还没说话呢。”周天磊状似玩笑,却是在逼秦颂表态,方才间隙,早有近侍向他报告昭王和秦家的关系了,这根本没什么特别的关系,他这弟弟也不认识什么秦颂,求娶秦家女不过是想让他打消赐婚的念头。 想到这,周天磊觉得只要秦颂不蠢,就知道怎么样的回答能够保全秦家。 “臣弟自然尊重秦小姐的意愿。”周天熠微微一笑,脸上尽是自信。秦颂感觉身上有千金重,这是该愿意,还是不愿意? 等等——她的脑中忽然灵光闪过,抬起头弯嘴一笑,回道:“陛下,婚姻本是父母之命,家父家兄皆不在京周,秦颂不敢妄自决定终身大事。”女子矜持,按礼法不该自己决定婚姻。 周天磊点头赞许,道:“天熠,秦小姐的父兄不在于礼不合,你暂且忍忍,待秦家人回京,秦小姐点头,朕就为你们赐婚!”只要今日不下旨促成这桩婚姻,以后想作罢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臣弟自当尽君子风度待秦颂小姐和秦氏长辈首肯。” “嗯。”周天磊应下后,方才觉得恍惚,可也没发现这其中有什么不妥,总而言之,今日他下旨未成,周天熠求旨未成,这算是平局。 似乎低空飞过了,秦颂心下松了口气,可身后贵女们的视线又让她如坐针毡,暗叫不妙,想来她的太平日子要走到尽头了。 秦颂一心想着自己的事,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周天熠有意侧身为她挡了挡。 章七、即兴切磋 望着兄长和弟弟的暗中博弈进入尾声,一直没说话的周天和发声打圆场了, “依我看,要得秦小姐芳心,九弟还需努力呀!”收到周天熠状似虚心的点头后,他就把话题扯到了别处,给双方台阶下, “我们兄弟出宫立府后也许久没分个高下了,不如今日借这酒兴切磋一番?” “敢问皇兄想要较量文武?”周天熠抬头对上周天和问道,夜色下,他的眸中闪着不明的光芒,晦暗冷冽的神情一闪而逝。 “哎?枪术剑术我哪是你的对手啊,诗书文墨你又逊我一筹。”平王甩甩手,不比武也不比文,接着道:“九弟在边境屡发奇兵制胜,我们今日就比比军谋军略如何?” “三哥请赐教!”周天熠抱拳,爽快应下了, “皇兄,搭台吧!” “来人,撤案,搭台。”周天磊自然满足弟弟们的要求,向近侍下了命令,看他笑容满面的样子就知他此时心情正佳。 原本用来表演的舞台以及舞台周边的案几都被搬走,换上了山地地图和大营中模拟双方兵力的棋子旗帜。 趁着搭台的间隙,秦颂想悄无声息地回到王君庭身边,可转头一看,王君庭的座位上早没人了,而那个方向余下的都是目露凶光的世家贵女。 “你若想今晚不得安生,你便过去。”周天熠发现了她的意图,在她身边低声若无其事地提醒道, “去天瑟和君庭那边。”秦颂抬头望了望周天熠,又转向周天瑟所在的方向,王君庭正和昌平公主聊得不亦乐乎,目光时不时在她和周天熠两人身上打转,再看看世家贵女那边的情形,安危立判,秦颂脚下生风般溜了过去,只留下周天熠在她身后笑意渐深。 微缩的军演台很快搭建完毕,周天和、周天熠各执三十万兵力分红蓝两军对阵,每人手下有三位侍从替他们推送模拟军队的棋子旗帜。 这是难得接触实战军略的机会,在场的武官们早都坐不住了,唯独跟随周天熠出生入死的岳恒远、岳义常两兄弟,一脸兴趣缺缺的样子。 “哎,等等,没有彩头,朕看三弟和九弟都不重视。” “皇兄哪里的话,臣弟自当尽所能赢了九弟。” “是吗?好,那朕就赌天和胜。”说着,周天磊就从衣袖里掏出一块小令牌,很随意地丢到了周天和面前, “这是二十万禁军兵符,朕今天可把身家压你这了。”站在军演台对面的周天熠神色一凛,而在场的其他人更是惊讶得噤了声,目光又都齐刷刷移向了昭王,这已经不是周天和与周天熠的军略切磋了,这是赤裸裸的皇帝和昭王的较量,输赢能决定如今朝堂甚至四方的走势,所以……昭王会压上什么筹码? 周天熠冷然一笑,同样从袖中掏出了个小玩意摆于自己这方跟前,仔细看可见是半只扁平的老虎, “五十万西北军兵符。”筹码相当,禁军人数虽少,却是京周王师,掌握禁军便是掌握四方的首都,四方的命脉,而西北军虽驻守边关,但数量上有优势且常年征战,有丰富的作战经验,掌握西北军即是掌握四方的根基。 “九哥疯了吗,这是在作甚?”周天瑟闷拍了一声桌子,咬唇怒目。 “嘘!”王君庭连忙偷偷拽了拽周天瑟的袖子示意她安静,现在这全场静悄悄的都盯着平王和昭王排兵布阵呢,她这样的动静也很有可能引起他人注意。 她也不理解,周天熠为什么直接押上了整个西北军,这样他手里就只剩三十万西南军的兵权了,万一到了那时,何以自保? 鲜少接触朝堂权谋的秦颂脸上闪过一丝不解,没有发表意见,她的目光更多的落在台前的周天熠身上,与方才不同,现在的周天熠看上去格外专注,敌军的一举一动尽在他眼中,逃不出跑不了。 “左,列阵。”以静制动观察了一阵周天和的布兵和动向后,周天熠轻挥左手示意侍从推进己方兵马,进而抬头望了一眼对面岿然不动的哥哥。 “右,退。”明显迟疑了片刻,周天和才下了退兵的命令。他这弟弟从小就是这种伺机而动的性格,如今换成了兵路也是如此,每每都让人措手不及,想要猜测他何时会 “动”,太难了。 “左,进;右,进。”见平王如此小心翼翼,周天熠的神色沉了下来,目光在场上的几方兵阵上逡巡,终是没有寻到好时机。 见周天熠又放缓了进攻的节奏,周天和紧紧盯着军演台,不知不觉撑着手肘摩挲着下巴研究起来,想抬手下令,又收了回去。 两人一来一去竟是进入了僵持局面,一众围观的官员除了对这军演台屏息凝神外,也时不时瞟瞟坐在最高处的那位,见皇帝完全没有不悦的神情,才放下了心。 周天磊同样撑着下巴关注着两位弟弟的战局,只是他双目眯起,嘴角扯出的弧度带着丝丝嘲讽,似是在观看一出兄弟相残的好戏。 “昭王殿下也真是辛苦。”不知何时凑到周天瑟身边的红衣姑娘忽然发了声,惊得挤在一张案前的三人纷纷回头。 “哎呀,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岳大小姐。”王君庭轻笑,挪了点位置把来人拉到了她们中间坐下, “怎么,在那边坐不住了?”来人耸耸肩表示无可奈何, “我是舞刀弄枪的驴脑子嘛!”她正是岳恒远和岳义常的妹妹岳乐儿,出身将门,承袭了父兄的一身武艺,却对风雅琴棋一窍不通,几个大字写得歪歪扭扭,在世家间常被人笑话。 “我看九哥连眉毛都没皱一下,你方才怎说他辛苦呢?”周天瑟的外表灵秀可爱,骨子里也不是个文文静静居高位的公主,有着一身不逊色于男子的气概,所以相对来说平日跟岳乐儿走得更近一些。 “他……在放水。”秦颂半带犹疑的声音先于岳乐儿响起,她的目光从开始到现在一直落在周天熠的脸上,注意着他每一个神态的变化。 明明能够乘胜追击,他却总有迟疑,明明身处劣势,他却好像松了口气。 他的神情掩藏得极好,几乎没有变化过,可是她却看懂了。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故意输了手上的兵权? “秦颂。”王君庭面露肃然,竖起食指在嘴前向好友示意,此事不可多提。 她也在两人一来一往的交锋里看出了这样的苗头,周天熠想输,想悄无声息的输,想拱手交出那五十万兵权, “你们也是,切不可在外面多言。” “嗯。”都是一点就通的人,齐齐应声。 “哎,你不就是……这个、那个秦家小姐吗?”由于是挤在周天瑟和王君庭中间,之前只顾着说话和吃,岳乐儿这才注意到那坐在最边上的女子是张陌生脸。 “什么这个那个的,这是我未来的九皇嫂。”周天瑟立马抱着秦颂的胳膊,一脸称心抢过话来,活像护着自家媳妇。 刚才王君庭跑来跟她闲聊的时候,不仅把周天熠在宫宴前偷偷送礼的经过给道了出来,就连秦颂这些年在京周的所作所为也都捅了出去。 听得周天瑟心动不已,甚至跃跃欲试, “是不是呀?” “公主殿下……”秦颂想出口劝阻周天瑟,一小会儿的相处已经让她了解这位殿下是不拘小节的女子,可是她与昭王这事儿且不论她是怎么想的,在她之前还牵动着太多太多,早已不是她能够做主的了。 然而秦颂还没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那边就传来了军略切磋的结果。 “我输了。”己方城池被攻陷,周天熠摇头笑道。 “九弟,这不过是纸上谈兵,若是实际在战场,我已身亡。”周天和同样摇头笑道:“我这是胜之不武啊。” “城池已失,防线崩溃,三哥没有长驱直入已经是让着弟弟了,输了便是输了。”绕过军演台,周天熠拿起兵符放到了周天和的手里,用不低不高的声音笑道:“都是自家兄弟,这东西在谁手里不一样呢?三哥不必介怀。”说罢,在满座的朝臣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就转身向周天磊行了一礼, “臣弟今日有些乏了,恳请皇兄准许臣弟提前离席。” “既是倦了,就早点歇着去吧。”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的周天磊自然点头应允。 周天熠离开后,虽然宫宴仍然继续,气氛却冷了不少。助兴的切磋结束,之前因关注军演台而挪位僭越的宾客纷纷回到自己的席位,神色各异。 昭王手握的兵权一下子从八十万变成了三十万,朝臣们还在慢慢咀嚼这变故,各自盘算着,而周天熠求娶秦颂这一出,又在贵女心间激荡起层层涟漪,虚实难辨,不得不仔细琢磨琢磨前因后果。 坐在高位上的周天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却置若罔闻,佯装专心看歌舞的模样。 唯有周天和,低头望着左手掌上的西北军兵符和右手掌中的禁军兵符,若有所思。 -德帝三年,昭王大胜回朝,上大喜,以流水规制大宴群臣。——《百世书?四方年表》-宴笑时,昭王熠离席奏请,愿与秦氏女为婚配,德帝未允。 平王和邀熠以军谋战略为弈,熠应而引虎符为注,满座惊起,注目观之。 平王不武而胜,熠佯作叹服,虎狼之师遂让。——《百世书?周天熠纪》 章八、君庭请罪 宫宴结束,秦颂告别王君庭以及新结识的周天瑟、岳乐儿后,回到秦府已是二更天了。 几个丫鬟都在门口等着,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小姐,渴吗,我马上去泡茶!” “小姐,饿吗,我去厨房拿夜宵!” “小姐,你脸色好差呀!”……对着这一连串殷切的问语,秦颂哭笑不得,揉了揉太阳穴往家里迈步,吩咐道:“我有点累了,打点热水,我想沐浴。”几个丫鬟相互看了看,交换了眼神后,都觉得小姐今天不对劲,还准备开口时,被月笙在秦颂背后偷偷摆手制止了,皆是训练有素之人自是心领神会不再多嘴。 热水早已备下,很快秦颂整个人都浸在了浴桶里,闭目慢慢消化今天这场宫宴上发生的所有事情。 一切都是从昭王那句话开始的,不,或许……自己选择穿着这身紫衣参加宫宴起,就已经走入了圈套中,而现在,四面受敌。 秦颂苦恼地皱着眉,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清晰地分析今天的情况,凭借自己那点小想法和小心思,根本无法揣度出这些大人物的想法。 一阵凉风自窗户的缝隙间吹了进来,秦颂感到后背一阵战栗,她忽地忆起世家贵女们看她的眼神…… “嘶——”是了,这才是现在应该处理的问题,这场宫宴怕是已让自己惹上了无穷多的麻烦,接着,脑海里便浮现出始作俑者周天熠的身影,凌厉、不羁、温和、沉静,能往他身上加诸的词汇太多,秦颂完全弄不清楚这个人想怎么样,怎么就把自己从泱泱人群中抓了出来,怎么就偏偏是她? 不——那日在 “禾氏”后堂,她说想要他正妃之位,虽说是玩笑话,可他当时明明想说的是 “心有所属”。在那日之前,昭王与她不曾相见过,所以说……若不是当日他用 “心有所属”做借口拒绝,便就是这回因了她的身份把她当作挡箭牌。孰真孰假,她分不清。 自己……自己刚竟是在寻思他有几分真心?这下恐怕是该问问他是否怀有真心了吧? “小姐!小姐,醒醒,会着凉的。”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月笙的声音让她迷迷糊糊的意识稍稍清醒了些,轻轻 “嗯”了一声后,就在几个丫鬟的侍候下躺上了床榻,一粘到枕头,她便睡着了。 一夜好梦,睡得甜美。-翌日清晨,秦颂用完早膳正准备活动活动筋骨画个新簪花的设计图,王君庭便登门 “负荆请罪”来了。昨日宫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秦颂不好跟她发作,本以为她会借故躲她几天,没想到却是一大早就找上了门。 搁下笔,秦颂到前厅扬着无比端正的笑脸,上前迎接王君庭。 “哎呀,你不要这么看着我呀,我也没骗你呀!”见秦颂一脸无懈可击,王君庭立刻噙着娇声软语为自己辩解, “我也没说那衣裳和簪子就是我准备的呀!” “为什么不告诉我?”秦颂一挑眉,神情完全没有缓和下来,若是昭王的计策,通过王家知会她一声,她也有考虑的余地和心理准备,然而偏生是什么都不告诉她,那般猝不及防。 “你、你也没问我啊……”王君庭不知秦颂的考量,只心虚地撇了撇嘴, “我哪儿知道昭王殿下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事呀!”这句是实话,她真没想到周天熠也整了套紫衣,更没想到他会抢在皇帝之前当众请旨赐婚。 秦颂叹气,王君庭充其量是个帮凶,还是个被半蒙在鼓里的帮凶,与她置气又能怎么样呢? “秦颂!秦——颂!”王君庭拉着秦颂的胳膊摇了又摇,见秦颂的神态越来越缓和,她哀求得更凶了。 “好了!我又没有责怪你!”秦颂的语调已经完全软化了,瞥了眼王君庭,苦着脸道:“可是,现在该如何?”宫宴的风声一出,现在整个京周都知道昭王周天熠喜欢她,求旨娶她,而她,不知天高地厚地竟是没点头! 就先不说她自己了,接下来一段时间秦家不知要面对多少风言风语,生意多多少少也要受点波折,她可头疼着呢! “流言止于智者嘛,过一段时间就好了。”王君庭说得轻轻松松,可她心里明白得很,周天熠已经对秦颂上了心,秦颂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那纯粹经商赚钱的自在生活了,但同时,不知怎的,她也对秦颂和周天熠在一起的未来存了些许期待。 “你……确定?”所谓 “流言”,那是毫无根据和来源的传言,现在周天熠请旨赐婚和她拖延都是事实,根本算不得流言,当然也无法止于智者。 “还有一个办法,散播比这更让其他人感兴趣或者震惊的消息,你们那点事就会被淡忘了。”王君庭说的办法,秦颂早已想过,只是都不切实际,无法实行,况且……况且另一位当事人会鼎力配合自己这边吗? “小姐,昭王府来人送了个食盒过来。”月圆提着食盒,没有跨进前厅,只在门外候着。 “送食盒来的人呢?”望着精致的食盒,秦颂的心里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已、已经走了!” “哎……月圆……”秦颂无奈,若是月笙或是月落去接待这送食盒的王府中人,或许还能周旋一下,可偏生月圆是个耿直的丫头,直接就把食盒给抱了回来,意思也便成了她收下了他的……心意? “收都收了,打开看看?”王君庭倒是对食盒里的东西充满了好奇,周天熠是个聪明的,秦家富裕,行商走遍诸华,稀奇古怪的玩物无法引起秦颂的注意,所以……他的主意便打到了吃食上? 见秦颂没反对,王君庭只当是她默认了,向月圆招了招手示意她进来,抬手就掀开了食盒的盖子, “这、这不是那家的花露吗?”说着,她瞥了眼窗外,这季节,该是桃花露吧? 这花露混入甜汤里清香宜人,美味甘甜,又可抹在身上滋润养颜,很受女子的喜爱,然供应量极少,几乎每日那铺子开门时就被抢购一空了,昭王殿下到底是从哪里捣鼓来这么一大瓶的? 食盒有两层,她马上掀开了第二层,里面是一盘小点心, “唔,这个,昭王府伊师傅的紫云酥?”伊师傅她见过,七十好几的老御厨,年轻时在宫里当差深得先皇的喜爱,后来被周天熠从先皇那要到了自己府里。 由于到昭王府时他已经接近七十,便只专心研制点心,而今其实已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平日只带带徒弟,偶尔到厨房指点指点,今日这是亲自下厨了? 吞了吞口水,王君庭再次向秦颂瞄去。 “我已经收下了,想吃便吃吧!”秦颂一笑,也走近了食盒, “他……咳。”意识到失言,她马上改口, “送东西来的人可说了些什么?”已经摸了一块紫云酥的王君庭稍稍抬眼,不露痕迹地弯了弯嘴角,同样关注月圆的下文。 “没有……说什么啊,只说交到我家小姐手里。”月圆歪了歪头,寻思着那俊俏的小侍卫确实没有再说别的了。 秦颂一愣,转头望着王君庭,而对方似是收到了她的目光,深感夹在中间做不了万全的好人,抬头无辜地说道:“我保证我不知道,衣裳和银簪是意外,若我知道他要那么做,定会知会你一声的。”紫云酥美味,沾了秦颂的光,王君庭的手又伸向了碟里, “伊师傅原是宫里的御厨,可别浪费了他的手艺,你也尝尝?” “我怎么担得起御厨亲自为我做吃食啊!”尽管感叹,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秦颂也伸手向瓷碟,拿了块紫云酥慢慢吃了起来,甜而不腻,松软细腻,的确是老手艺。 王君庭不语,她与周天熠也算从小认识,尽管他多是泡在军营里,实际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但周天熠对她就同对待妹妹周天瑟一般,回京周不忘给王家捎点小物件,可至今为止,她从未见过他对一个女子上心到这种程度。 同样,她和秦颂也是从小相识,家里交好同出维陇年龄相仿,幼年是玩伴,现在更是密友。 秦颂那声带着无可奈何的感叹也不是毫无原因的妄自菲薄,秦家有财却无权,少不得要赔笑周旋在官商之间,而秦颂正是对此耳濡目染。 半晌,她推了推秦颂的手,声音里带着些隐忍, “秦颂,不要随便看轻了自己。”秦颂懂她的意思,宽慰道:“我也就随便说说。”自小到大,王君庭见了太多秦颂在与世家交涉中的劣势,她亦是常为她鸣不平。 见气氛不对,王君庭立刻扯开话题, “哎,你瞧我,光顾着吃,把正事儿给忘了。”说着,就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请帖, “过几天天瑟要在府里办个小聚会,她托我也给你捎张请帖。” “昌平公主?”听到这名字,秦颂有些迟疑,昨日宫宴,这周天瑟见着她聊了几句后,就一口一个 “九皇嫂”叫得毫不绕口,她险些也魔怔给绕进去了。想起昨夜告别时,她那顺口的九皇嫂,和她回得顺势的点头,就好像自己已经把这身份坐实了似的,秦颂心中不免尴尬。 “来吧来吧,多看看总是好的。”王君庭附和,周天瑟的用意,秦颂应该能看懂吧? 如今已经变得不一样了,现在的秦颂想要在现在的京周立足,光凭秦家是不够的,必须依附权势,王家能够帮忙的地方终究有限,但如果有周天瑟牵线让秦颂直接走进上层,那之后便好说了。 “替我谢谢昌平公主。”收下请帖,秦颂了然一笑。罪也请了,帖子也送了,王君庭又摸了块紫云酥准备离开了,临走还不忘叮嘱秦颂和月圆,千万别告诉昭王殿下她吃了这盘里的一半。 秦颂失笑,还是点了点头。王君庭离开后,几个丫鬟就围了过来,纷纷对昭王送来的东西表现出了相当的好奇,当看到只是一盘吃食和一瓶桃花露后,就显得兴趣缺缺了。 转而则用一种暧昧的眼神盯着自家小姐。秦颂一惊,嚷着 “我平日待你们太纵容,现在胆子肥了”,瞪着眼睛全把她们打发做事去了。 而余下自己独自对着食盒时,呆讷间心口竟有丝丝温热淌过,这下更是平静不下来了。 章九、与子成说 一连几日,昭王府都在给秦颂送吃食,愣是没留半句话,秦颂心中的疑惑和焦躁更甚。 “小姐,昭王府……” “我不是让你们想办法别收吗,你们……”秦颂咬牙切齿,她对几个丫鬟千叮咛万嘱咐,也不知昭王府这送食盒来的人都使了什么手段,每次总能把食盒正儿八经送到她面前。 “小、小姐……”提着食盒的月笙脸上写满了为难,那些送吃食来的侍卫当真不简单,为了把食盒稳稳当当塞进她们手里,什么计策都使得出来,而她们一旦接手了,侍卫一溜烟就不见人影了,这才无可奈何把食盒提到了小姐面前。 “罢了罢了。”秦颂挥挥手,也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只能示意月笙把食盒放下,又吩咐道:“月笙,向昭王府递一张我的名帖。”昭王殿下这示好又不明说的姿态,不就是想让她耐不住性子亲自去找他么,如此……那便遂了他的意吧! 月笙也不含糊,放下食盒提着名帖就直奔昭王府。昭王府坐落于京周北部,而秦府居京周之南,说来也是不近不远。 然而半个时辰未到,月笙就回来了,还带着昭王的近侍,秦颂咀嚼着吃食的嘴一僵,对着向她行礼的俊俏侍卫瞪大了眼睛,这又是演得哪一出? “秦小姐,殿下让属下传话,若秦小姐意在登门拜访,他便在府上候着,若秦小姐愿与他一叙,那便择个日子与地点,知会他一声。”听者毫无意识,只有特意被差遣来当传声筒的广寒觉得这话尤为别扭,殿下说得实在太随意谦和了,根本不是王侯对民众说话的语气。 “他连这都考虑过了……”秦颂喃喃自语,现在这情况,她登门拜访实在不妥,转而起身立直认真对广寒说道:“明日中午,秦颂在望江楼天字一号间请殿下喝酒,望赏光。”末了,又追加了一句, “殿下思虑周全,秦颂感激在心。”-望江楼是京周数一数二的酒楼,临湖而建,分湖上和湖畔两部分。 秦淮当时正是看中了这京周城内唯一的潋湖,高价收了地契,取名望江楼,而现在,这望江楼明里挂在了秦淮好友赵佑奢名下,实则是秦颂在经营。 第二日上午,秦颂早早便到了望江楼。一来也算定期看看酒楼的运作状况,二来,毕竟宴请昭王,她不过是个平头百姓,怎能不慎重? “伍掌柜,今日一号间那位是贵客,我不希望有无关紧要的人和事打扰。” “小姐放心,小人明白。”伍掌柜微微弯下腰堆着笑点头,望江楼名声在外,天天接待的都是贵客,而小姐既然着重提了提,今日的客人应是贵客中的贵客,他心领神会。 “这几日楼里可有异?”除了酒楼经营,望江楼另一作用便是打听以京周为中心的各方消息,因而暗地里与王君若打理的禾家铺子有紧密的联系。 秦颂问得随意,实际上是想听听楼里最近的麻烦事。 “这倒是没有,不过小姐……”伍掌柜在望江楼十多年,大风大雨都见过,什么需要报什么不需要报很有分寸,可今日他显然犹豫起来了。 “有事直说便可。” “小姐与昭王殿下……”昭王在宫宴上请旨赐婚已经沸沸扬扬传了几天了,伍掌柜在酒楼更是听得五花八门,现在当事人就在眼前还是自己的老板,说不想探听些什么,才是假的。 “我、我与他能有什么关系?”秦颂一皱眉,警告道:“伍掌柜,莫听风就是雨。”说完,转身就往楼上的一号间走去。 “伍老大,你怎么惹小姐生气了?”听得秦颂踩楼梯的脚步分外大声,一旁打扫的伙计马上凑了过来,急急地询问。 “呵,小姐那哪是生气,那是心虚了!”从秦颂的神态里,他就看出了端倪,传言或许过分夸大,可小姐与昭王也不见得毫无关系。 “啊?” “当初我怎么告诫你的,做好你自己的,不该知道的少问。”看伙计还想多问,伍掌柜一恼骂了起来。 “是,是,小的不问就是了,您也犯不着骂这么凶吧!” “还顶嘴!” “是是是!”没过多久,周天熠就带着广寒出现在了望江楼里。他今日的衣着较为低调,一般人只会将他看作一世家公子,不做多想。 “掌柜的,天字一号往哪边走。”周天熠在京周的时间不多,即使是有名的望江楼,他也不是很熟悉。 “洪小鬼,给这位公子带路,天字一号。”伍掌柜不加思索就按规矩唤来伙计伺候,等到只能看到这位贵客上楼的背影时,他才后知后觉朝二楼走廊看去,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这不就是昭王吗?小姐说的贵客是昭王殿下?这都一起吃饭喝酒了,小姐还说跟昭王没关系? 他忽然后悔自己刚才像傻子一样的多嘴了……小姐再不可能跟他透露其他了。 天字一号间在三楼楼顶,开窗正对着潋湖,适逢春日,暖阳而下,微风拂来,湖面波光潋滟,是心旷神怡之景。 “听闻望江楼的雅间供不应求,秦小姐费心了。”不同于宫宴上的肃穆威严,周天熠此时的声音尽管有力却也温和,中间还夹杂着不难听出的戏谑。 “自家酒楼若还坐不到把椅子,我这老板岂不是白当了。”秦颂笑着回道,恭敬站起,福身向来人行礼, “秦颂见过殿下。” “不必多礼。”这是秦颂第三次见到周天熠,禾家铺子里他是客人,被戳破身份后,天家的锐利和霸气便不加掩饰扑面而来,流水宫宴上他是昭王,威严有仪不输皇帝分毫,而今天……今天周天熠给她的感觉,秦颂说不出来。 “月笙,吩咐伍掌柜上酒上菜。”向门外唤了声后,秦颂的目光又回到了周天熠身上,不知如何开口。 见秦颂拘束的模样,周天熠好笑地开了口:“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今日知无不答,为秦小姐解惑。”仿佛心思被看穿,秦颂眼中掠过一丝迟疑,知无不答未免说得太真切了? 她能信他几分?犹豫了片刻,她抬眼认真地问道:“殿下为何对秦颂如此?” “如此,是哪般?”周天熠撑着脑袋坐得随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眼中尽是无辜。 “殿下,你……”秦颂努努嘴,一下子又说不出来什么了,如此包含了太多,她不知道该从哪件事问起来, “你……” “嗯?”周天熠脸上的笑意加深,他之前与秦颂的几面之缘,她透出的皆是开刃的锋芒和生辉的自信,今日这份吃瘪的忸怩倒是别具一格。 终究是不忍她为难,周天熠又开了口,索性连那虚伪的称呼也省去了, “秦颂,我请旨赐婚并非只为了警告皇兄,令其少对我的婚配动心思。倘若没有秦颂,赐婚之事便不会在宫宴上被任何人提及。”他的声音不起波澜,却是认真无比。 周天熠说得含蓄,在秦颂听来已是直白露骨到令她脸红心跳,还能继续问出什么吗? 拉拢利用秦家亦或是其他任何能够想到的益处,都不过是顺带,一切都是源自她。 为她精心准备衣装,为她费心设计这场本就不会成功的赐婚,为她悉心送来各色吃食……这都是他的真心啊。 半晌,秦颂叹了口气,说道:“殿下,秦颂荒土之躯承载不起这般厚爱。”她出身秦氏,自小便跟随父兄在商场滚打,从未见过无缘无故的真心,周天熠之于她只是个陌生人,短短十多日,她何以相信他是真心以待? 这回答分明狡猾得无懈可击,让她无法再追问下去。以这段时间周天熠对秦颂的观察了解,他没觉得凭他真心实意几句话,这姑娘就能全信了,若非如此,她也无法在京周商界立足。 故而他没再多言,仍是撑着脑袋温和地笑着。他与秦颂是第一次在私下单独见面,这样赏心悦目的妆容,他不多看一会儿怎么行呢。 菜一道道上,两人的心思显然都不在吃饭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动着筷子。 雅间内气氛诡异,周天熠有点后悔自己嘴快,把话题说死了,一时间也找不到点别的聊聊。 他今天本就是来面对秦颂的问责的,谁道这丫头见了他平时的自信从容就缩得没影了,反倒是小心翼翼得令人揉搓自如。 尴尬的沉默维持的时间并不长,因为……门外传来的吵闹声太让人在意了。 “广寒,怎么回事?” “月笙,出什么事了?”两人几乎是同时向守在门外的随侍问询,话一出口又相互看了一眼,进而愣了片刻, “出去看看吧,好歹你也是这酒楼的主人。”原本凝重的空气一下子轻快了起来,周天熠起身率先跨出了一号厢房,秦颂随后。 争吵声是从二楼传来的,恰好能从三楼的走廊上看个清楚,秦颂扶着栏杆只是置身事外地观望着,全然没有想法子解决纠纷的模样。 她偏头瞥了眼,月笙马上会意,抬头看了眼周天熠见他没有反对后,说道:“小姐,楼下的那三位是徐家三公子徐青良,柳家大公子柳巍峨和陶家公子陶宇涛。” “徐世宗的儿子?”周天熠先于秦颂出声了,楼下被撂倒在地拳打脚踢的男子眉宇间像极了吏部尚书徐世宗。 “回殿下,那人确是徐尚书的三子。”另外两人下了重手,再打下去就不是皮肉伤的问题了,周天熠与徐世宗也算有点交情,见了不救说不过去。 “伍掌柜会处理的。”周天熠正欲翻身跳下去,秦颂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臂, “放心。”果然,听到动静的伍掌柜马上带人来拉开了徐、柳、陶三人,看他在几人中殷切打转的模样,该是在了解情况和劝解,很快,柳、陶两人便拂袖冷哼离开了,整个过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月笙,去请个大夫来给徐公子看看伤势。” “是。”看到徐青良没有危险了,周天熠收回了视线,转而低头瞥了瞥秦颂抓着他小臂的手,任她如此,没吱声。 离开的另外两人,他也有点印象,是世家柳氏和陶氏之人。他父皇当年改革官制,将满朝文武重新划分成六个部门,内史省草拟发布诏令,门下省掌握行政,尚书省以左右丞相统辖六部,御史台监察,将军卫负责军务,而前代官制遗留下的九卿,虽未兼并,却已形同虚设,没有实权,只用于给世家举贤任能。 那柳、陶二人的父亲便是任九卿其中之二,空有官品,实际无所作为。 感到自己小臂上的外力忽然没了,周天熠侧头向身边人投去视线,恰好与秦颂小心翼翼偷瞄过来的目光相撞,周天熠眼中的调笑意味加深。 “我……”秦颂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她真的忘了自己的手还搭在他的小臂上。 周天熠不多言,又问起了另外的事情, “秦颂,有多少人知道望江楼在你名下?”在秦颂告诉他,她是这儿的主人之前,他一直以为望江楼是赵老板手里的产业。 “我家父兄、我的贴身丫鬟、赵叔、王家那几位、望月楼的老伙计和……你。”秦颂这才发现,自己毫不设防地把这事告诉了他。 不过一定要数过来,知晓这其中关系的人并不少,但个个都是口风紧可以信赖的人,放在外面,其他人还是对望江楼属赵老板名下坚信不疑的, “殿下怀疑……”秦颂瞪大了眼睛朝着最不可能的方向联想——这是针对她的警告? 周天熠点了点头,无声默认。 “望江楼是权贵集中之地,这种事经常发生,不应该……”秦颂刚准备分析其中的不可能性,月落、月屏、月圆就前脚后脚到楼里来寻她了。 整个京周只要藏得不深的秦家产业在今日都出现了各种意外,而各家掌柜出面后,又轻而易举化解了。 秦颂震惊,抬头望向身边的周天熠,又转回身,攥紧拳头双眉紧锁,这只是警告,若她不识好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很难说了。 身后厢房里的菜早已凉了大半,酒也未动,秦颂苦笑摇头,再次向周天熠行礼, “殿下,秦颂怠慢了,但今日……” “若是担心且去看看吧。”周天熠没所谓地摆了摆手,喝酒就是个借口,他今天是来解释的,而秦颂是来听解释的,既然双方目的都已达到,喝不喝酒,用不用膳也不重要了, “是我把你扯进来了。”他只是叹息,却没有后悔的意思。秦颂回以理解一笑, “不,只要秦家还是秦家,秦颂便早晚会如此。秦颂今日先行告退,改日定向殿下请罪!” “万事小心。”待秦颂离开后,周天熠才吩咐广寒:“顺着柳家和陶家摸摸那几位吃空饷的老头子的动向。”说罢,回头遗憾地望了眼厢房里的酒菜后,周天熠就直接回昭王府了。 没想到二三流的世家也牵扯了进来,今日倒是收获不小,原先的计划得稍作改动了。 章十、天瑟设宴 秦颂这几天把京周城里秦家名下的铺子都走了一遍,那日发生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客人之间起了些口角,劝阻之后也就散去了,在店里其实是不足为奇的。 之后又是一片太平,萌生于暗处的阴谋感像幻觉一样消失不见。 “小姐,昭王府送来的吃食。” “放下吧。”自上次见面以来,秦颂对来自昭王府的食盒就没有太大的抵触情绪了。 食盒里每日都会躺着一封周天熠的亲笔信,大多是在给秦颂说明他那边的调查情况。 在秦氏铺子下闹事的多为世家子弟,追查起来周天熠的身份比较方便,能为秦颂省去不少麻烦。 秦颂一边吃一边看,看完信后,她认真销毁,不留痕迹。她既承了这份恩惠,自然绝不会给昭王惹麻烦。 “小姐,时辰差不多了。” “月笙月落,替我梳妆吧。”秦颂稍稍整理了桌案上的书信图纸,起身摸了块周天熠送来的福饼,向后院的寝房走去。 昌平公主的小宴正是今日,秦颂虽然收了请帖,可送请帖来的王君庭也没说明这是什么性质的宴会,以防万一,她就在家里先把自己填了个半饱。 无论是出于商人的自觉,还是对公主周天瑟的尊重,秦颂早早就到了公主府。 “民女……”被公主府的侍女引向了后花园,见着周天瑟后,她刚想行礼就被拦了下来, “皇嫂不必多礼。”周天瑟亲自迎了上来,拉着她的手就往屋里带, “君庭已经来了。”每次被周天瑟这么称呼,秦颂的心里都是一阵紧张,这是僭越,也不知是不是那日宫宴她误会了什么,至于这份紧张是否有其他原因,秦颂未去深究过。 望着昌平公主神采奕奕的模样,她不好直接出言纠正,心想着今天必寻个机会好好说明。 偏厅里除了王君庭,还坐着另外一位娴静的粉衣女子,秦颂有意无意向她看了几眼,笑不露齿,矜持有度,怎么看都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经过王君庭的简单介绍,她算是知道了,那位是户部杨侍郎家的女儿杨玉微,与她们关系很好。 秦颂在外本就是善于结交的人,加之岳乐儿一到就凑了过来,很快偏厅里就传出各种笑声。 这五人里身份最特殊的当属秦颂,她在外行商的经历,是大多数世家小姐不可望,更不可及的。 因而几人对秦颂说起的一段段故事都听得投入和仔细。 “那后来呢?后来那人怎么样了?”周天瑟迫不及待地追问。 “我让人晚上给他套了个麻袋,狠狠打了一顿丢进了猪圈。” “哈哈哈,皇嫂你这法子……”周天瑟虽然心性直,终究还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对民间的小事情充满了好奇。 “以损治损,公主殿下,民女只不过是给那人一个教训罢了。”秦颂回笑,不觉得自己钻律例空子的行为有错,填补律例空白是朝廷的责任,与她无关。 近宴会开始的时辰,宾客已陆陆续续在正厅等候,秦颂以教训恶徒为终,结束了话题。 “要我说,那人就是自找的。哎,皇嫂,你这称呼太生疏了,你比我长一岁,就叫我天瑟吧?”周天瑟终于发现她总觉得秦颂说话别扭的原因,每一次都是自称 “民女”,又称她 “公主”,实在让她心里起疙瘩。对周天瑟直呼其名虽也是僭越,但比那 “九皇嫂”的程度轻多了,秦颂觉得纠正周天瑟称呼的机会来了,连忙回道:“既然是公主殿下的要求,秦颂恭敬不如从命,只是……”她凑近周天瑟耳边,低低又说了几句。 周天瑟一愣,随即喜笑颜开,说道:“好呀,那么我暂且叫你秦姐姐吧?”一点就通,秦颂笑着点了点头,唤了声:“天瑟。”刚才,周天瑟拿 “皇嫂”称她的时候,她分明看到了一直没多说话的杨玉微愣怔失神的表情,她不是喜欢探究其他人私下关系的人,只是心情微妙地有点复杂。 几人整整衣襟跟在周天瑟身后结伴向后花园走去,王君庭自然是抓着秦颂问方才她在周天瑟耳边低语了什么,居然能让她一下子改口。 秦颂高深一笑,只轻轻呵了句, “缓兵之计。”随后就转头正视前方了。 “你竟然……”王君庭惊讶,但也转头看着前方,不再多言了。这事儿她若是偷偷去说给周天熠听,是不是……能讨到点什么好处? 周天瑟办这小宴会的出发点很简单,其一是为秦颂穿针引线,令她能够在京周上层有一席之地,当然,这一点不足为外人道。 其二,伊大厨过段时间就回乡了,在坐的几乎都对他的厨艺赞不绝口,因此今日请来伊大厨满足一下口舌和胃。 其三,姐妹们许久未联络,小聚说说话。秦颂走在几人的最后面,加之她今日穿着没有存在感的芊色衣装,起初没有太引人注意。 而当她与王君庭分别坐在周天瑟的左右方时,不少宾客面露惊色,尤其是齐亦茹和齐彩馨姐妹。 诸华大地历来以左为长,昌平公主的安排岂不是承认了秦颂的身份高于王君庭,这不合礼数,可也没见王家小姐有意见,莫不是这其中……众人不由得想起前些日子流水宫宴上种种,向秦颂投去的目光也迥异起来。 秦颂的视线在全场巡回了一圈后,默默记住了所有人的面孔,甚至从她们的装扮上隐隐约约猜测着平日的喜好,除了齐氏姐妹,她对其他人还真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不过既然天瑟给了她这样的机会,她自是不会辜负她的好意。所有人坐定后,侍女们适时把一盘盘吃食端上。 “这不是……”秦颂脱口而出又戛然而止,她对这盘盘碟碟里的部分吃食相当熟悉,随即偷偷瞄了眼王君庭的方向,而对方也正对着桌上的吃食若有所思,似是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 “嗯,昭王殿下每日送到你府上的吃食正是出自这位伊师傅之手。”回神,王君庭已经从自我思绪里抽了出来,把声音压到只有她们三人能够听到的程度回道。 “哦?”周天瑟眼中闪过惊异,心中对秦颂方才在她耳边说的话更是肯定了几分,进而俏皮地调笑道:“那我今日岂不是献不了殷勤了?”玩笑话在三个女子各异的笑容间化开了,周天瑟起身,介绍了今日宴请的原由,也表示这只是个小聚,不必拘礼,随意即可。 王君庭今天的兴致不错,借了公主府的琴,应这满园春色弹了一曲《春弄》助兴。 而周天瑟则在跟秦颂介绍来宾,以及个中的关系。例如这朱太师的孙女朱睿琏,已许给了大皇子周学礼,可这吏部尚书的女儿徐灵也对周学礼有意,因而朱、徐二人虽然表面看起来亲厚,暗地里的关系其实非常恶劣。 至于齐氏姐妹……周天瑟对着秦颂摆出一脸 “你也知道了”的表情,齐氏姐妹皆倾心周天熠,可她的九哥尽管总是一副温和宽厚的模样,实际上对齐氏姐妹的百般示好一直无动于衷,所以依照她在宫里多年的所见所闻看,接下来这姐妹俩必然会对半路出现的秦姐姐有所针对。 秦颂一愣,马上联想到几天前秦氏铺子的遭遇,眯起眼睛陷入一阵思考,那一切会不会就是齐氏姐妹策划的呢? 当朝左相之家,若有位高权重的齐相相助,挤兑个秦家轻而易举。想到这,秦颂对那两人的警惕又高了几分。 周天瑟以为秦颂的锁眉是在担忧,马上说:“秦姐姐,有我和君庭在,她们才不敢拿你怎么样呢!”秦颂笑得无可奈何,顺着周天瑟的话说道:“放心,倒是我想会一会她们。”若是前几日的闹事真是由她们策划的,她定会把秦家的损失两倍还予她们。 王君庭回来后,小宴上的气氛已经完全放开了,姑娘们三三两两围凑在一块笑得开心,时不时也会跑到周天瑟跟前说说扯扯。 “哎呀,睿琏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伴随着瓷碗的碎裂声,一个急切的道歉声自一个偏僻的角落响起。 徐灵桌上刚端上来的红豆汤被打翻了,一碗几乎都翻在朱睿琏身上,而这朱家小姐今日恰好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暗红色的汤渍尤为显眼。 徐灵拿着帕子给她擦裙子,又让汤渍的范围扩大了,这分明是故意的。 “没、没关系的,灵儿不用道歉。”朱睿琏咬着牙尽力柔声说道,摆脱徐灵后,到周天瑟跟前行礼,向她借个客厢,暂时离席换套衣裳。 周天瑟点头,即刻吩咐下去给睿琏带路。秦颂不动声色望着朱睿琏走远,稍稍瞥了眼徐灵,对着身边两人冷声道:“若是我,许是会往手上泼。” “为何?”周天瑟不解,往衣服上泼自然是让对方出丑,往手上泼洗洗不就没了吗? “天瑟,这可是滚烫的红豆汤啊……”王君庭拎着勺子搅动着自己跟前的红豆汤笑道,被这样的汤水泼到手,即使不留烫伤的痕迹,几日内估计也不好受吧? 周天瑟了然,一拍脑袋说道:“如此倒是我多虑了,秦姐姐根本不用我担心。”秦颂不语,只是苦笑,这样的伎俩,那些富得流油的商客更会玩,更会玩得无声无息,如今她的手臂上还有一道淡淡的伤痕,正是当年沾到了腐蚀性的药物导致的,而今只能靠多抹些膏粉遮掩。 “公主殿下,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在外厅求见。” “请。”这三位算是小宴的不速之客,走在最中间的俊秀男子提着一个大食盒,三人缓缓向周天瑟走来,注意到来人的姑娘们纷纷福身无声向三人行礼。 “三位侄儿,今日怎么这般空闲?”周天瑟的目光由食盒移到大皇子周学礼,等待他的回答。 “回小姑,父皇听说小姑今日办了个吃食小宴,特遣我和二弟给小姑送些宫里御厨研制的新式小食,中途又碰到三弟,便顺道带他出来散散心。”周学礼边说边把手中的大食盒交给身旁的侍女,让其提到周天瑟面前。 “那记得回去替我谢谢二哥了。”周天瑟轻松回笑,一挥手,示意侍女将食盒中的吃食分到每个桌案上,注意到周遭不少目光已经在自己三个侄儿身上流连,那徐灵更是已经站到了离周学礼最近的方位,心下叹了口气,自古龙子龙孙都是宠儿啊。 挤挤眼睛向三人示意周围如狼似虎,随后就笑着下了逐客令, “现在正是上课的时候,你们莫要因为我这小姑耽误了课业!” “是,我们这就回去。”周学礼三人顿觉周遭不妙,乖顺地又行了一礼,转身干干脆脆地离去。 其他人或许没有注意,但是三皇子周学正在转身时朝着秦颂的方向多看了几眼,目中满是探寻。 秦颂疑惑,心中暗暗记下了,提醒自己以后多注意这位小皇子。待周学礼三人走远后,朱睿琏恰好回到席上。 秦颂心中 “咯噔”一下,方明白那徐灵给朱睿琏泼汤的用意,竟只是想阻止那两人见面? “秦姐姐,怎么了?” “我……”秦颂一时语塞,反应过来后,叹道:“我只是觉得天家真是不易。”徐灵、朱睿琏之间是大动作,其他贵女也有数不尽的小动作,有成功,有失败的,这一切恐怕都是缘起流着皇室血统的那几位,而坐在周天瑟身边的她也看得真切。 “秦姐姐可别这么想,你看我不是长得好好的吗?”周天瑟似乎过度猜测了秦颂的这番感叹,急急忙忙解释起来,又把她拉近,说道:“放心,我九哥也长得好好的,绝对没有坏习惯。” “扑哧!”秦颂霍然笑了出来,那周天熠到底给周天瑟吃了多少糖,她今日见缝插针就能把他提到她面前。 王君庭在一旁也笑了出来,目光又落到面前精致的吃食上,心里想着周天熠究竟把伊师傅外借了几天,或许她这几天该多来公主府蹭蹭吃喝。 日西沉,小宴散去。周天瑟多留了亲近的几位说了会儿话,嘱咐她们常来串门后,亲自把她们送到了公主府门口。 秦颂仍然走在后面,见前面几人在石阶上同时停下了脚步又同时往左前方看去,她也循着目光抬头望了过去。 周天熠正叼着根细竹签,抱着长剑闲适地倚在公主府门口的大槐树上,夕阳为他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辉,看起来倒是有股违和的庄重感。 见几人出来了,周天熠把长竹签往旁边随意一丢,站直了身体,无头无尾地说道:“我母妃想同你说说话,让我前来接你进宫。”虽然没有指名道姓,除了杨玉微外的其他三人都转头看向了秦颂。 “我?”落在最后的秦颂只能向前看,鬼使神差地问出了声,随即就后悔了,昭王何时指名是自己了? “过来,走吧,我带你进宫。”周天熠轻笑着点点头,日落的暖光衬得他此时的表情又温和了几分,他向秦颂的方向招了招手,示意她自己走过来。 周天瑟毕竟是周天熠的妹妹,马上为哥哥出力,悄悄后退了一步轻轻推了一把秦颂,让她站不稳向前走几步。 避无可避,秦颂无奈,只得当着众人的面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转而向着另一头在马车边等候的月笙吩咐道:“月笙……” “你先回去吧,晚上我送你家小姐回府,定不会让她出意外。”周天熠抢过话来,先对秦颂身边的这个机灵丫鬟下了命令。 昭王殿下都下保证了,月笙只得领命独自上了回秦府的马车,而秦颂也只得继续向周天熠的方向走去,身后几道各有深意的目光存在感太强,扎得她有如背抵利刃头顶沉铁。 章十一、风雨欲来(一) 秦颂尴尬地走到周天熠面前,抬头眨巴着眼睛无言地望着他,一副拘束的样子。 周天熠瞅着她的模样就觉得好笑,又不能发作出来,只得随便说了几句放松的话, “放心,我母妃只说想见见你。”随即伸手做了个搀扶的动作, “上车吧,没事的。”秦颂带着迟疑地点了点头,顺势就搭上了周天熠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令她一惊,她的手明显抖了抖,却被周天熠更有力地握住了。 她只能在他的搀扶下进了马车,而周天熠在她之后弃了来时的那匹黑马,也进了马车。 “广寒,出发吧,母妃怕是要等急了。” “是。”毕竟是昭王的座驾,秦颂识趣地坐在了侧边的位置上,微微低头抿口,十分安静。 此时她的整颗脑袋乱如麻,只能通过放缓呼吸调整自己心口那股空洞不安的紧张,可即使如此,心还是 “噗通噗通”跳得格外深重。 “秦颂?”周天熠没想到这姑娘会拘谨成这个样子,他虽然在战场叱咤风云,排兵布阵行云流水,却从未有过处理这种事的经历,一时间也不知道能够说些什么,只得侧头略小心地观察着她。 “殿下……”秦颂抬起头,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同样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咳咳,哈哈。”周天熠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哎,我的母妃不会为难你的,你好歹也相信我一次啊。”他无奈地再次强调,微抬双手表示投降,怎么这丫头每次见着他都这么不自在,那股在他人面前的清冷和自信到底去哪里了? “殿下!”秦颂蹙眉一跺脚,语气里有嗔怪的意味,她接下来要见的不止是周天熠的生母,更是四方得了先帝二十多年盛宠的祁妃啊! 常言道,容颜易老,真心易逝,祁妃既能承那么长久的恩宠,就可见她的手段。 除了当今圣上和祁妃亲生的三子,先帝的其他儿子都在两年前的皇位争夺里先后逝世,并无强大母族支持的她,在血雨腥风的皇宫里保全了自己的儿子们,无论是偶然还是使了什么计策,这位祁妃娘娘都是个了不得的女人。 即使不看这些,那么大那么乱的后宫,平安生下一个孩子已是不易,祁妃却护住了膝下的三个儿子,那也是绝对不容小觑的能力。 周天熠失笑,秦颂每每真实情绪的流露都会在他心中荡起片片涟漪, “秦颂,我母妃和宫里一般的妃嫔不一样,你见了她,自然会明白的。”嘴角轻扬,他向她点了点头。 秦颂疑惑,但周天熠的话确实让她稍稍安心了一点。马车穿过几道宫门停了下来,周天熠侧头瞥了眼车窗外,对秦颂说道:“下车吧,接下来得步行了。”说着,他率先下了马车,又向跟在他身后的秦颂伸出了手, “来。”鬼使神差地,秦颂就是非常自觉地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借力下了马车。 马车停在一片砖石铺得平整的空地上,四面皆是高墙,望着唯一敞开的那道看不见尽头的宫门,秦颂霎时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坠落感,她的心狠狠地在半空中荡了又荡,空落落的感觉席卷全身。 置身在这巍峨肃穆的四四方方中,立刻就能感到自身的渺小,她下意识地往周天熠身边靠了靠。 “保护好自己,这里终究是……皇宫。”似是察觉到了秦颂的小动作,周天熠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又松开,出言提醒道。 是了,这里是皇宫,是周天磊的皇宫,他们不慎重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酿成大祸, “这边,母妃等我们用晚膳呢。” “哎?什么?”不只是见个面,还要用膳?秦颂一惊,回神见周天熠已走出了几步,立马跟了上去。 祁妃所居的寒遥殿很特别,是离冷宫最近的宫殿,因此一路走过去要花不少时间。 周天熠带着秦颂出现在寒遥殿门口时,夕阳已经完全沉到了地平线之下,夜幕降临,倒是这清冷殿阁里的几盏明灯,显得格外温暖。 “母妃,我来晚了。”跟着引路的宫女步入主殿,周天熠恭敬地向侧坐在卧榻上的艳妆女子行了一礼。 “民女秦颂,拜见祁妃娘娘!”秦颂只看了祁妃一眼,她心中就都是惊羡,这位娘娘已逾中年,容颜却不见老,举手投足之间更是风姿无双,风韵万千。 有如此美丽的母亲,也难怪平王、昭王有那等相貌和气度。 “快起来吧,这就是秦家丫头?”祁妃撑着脑袋,饶有兴味地上下打量了秦颂一番,目光又移向自家小儿子,像是在询问。 周天熠含笑点头,瞥见母亲那兴致勃勃的神态,心知她的老毛病又犯了,侧了侧头到秦颂耳边嘀咕了几句, “不管我母妃说什么,你都别……别往心里去。” “铃兰,传膳吧。丫头,坐这儿来,让本宫好好看看。”祁妃换了个坐着的姿势,在卧榻上留了个位置出来,示意秦颂坐过去。 “母妃真是……完全不惦记我和海潮啊!”秦颂还没挪到祁妃身边,周天和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进来,平王携平王妃黄海潮同样恭敬地向祁妃行礼, “母妃万福,儿子儿媳特寻了些民间轶事整理成册供您平日消遣,敬贺母妃生辰。”秦颂一怔,今日竟是祁妃生辰? 她偷偷拉了拉周天熠的袖子,眼中焦急,压着声音说道:“你怎么不告诉我今日是你母妃生辰啊?”她没有专门准备礼物呀! 周天熠却悄悄指了指自己,大概是说他准备一份就够了。这……能一样吗? “和儿有心了,本宫喊你们来也不过是想吃顿团圆饭,哪是要你们准备礼物啊。”祁妃一笑点头,铃兰立刻会意,上前接过了周天和手中的书册。 “母妃,儿子也有好东西给您。”周天熠也适时从袖中掏出了两个小盒子, “这是军中新研制的小玩物,您若在宫中闲得慌,可以随手丢着玩。” “熠儿总是送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放着吧,该用膳了。”菜一道道端上了圆桌,祁妃正了正身子准备站起来,一旁的秦颂立刻上前一步稳稳地搀扶,祁妃不着痕迹地侧头,笑得满意,随即扯开了话题:“慕儿这孩子真是的,礼送到了,人却不回来了。说是认识了个熟识药理的姑娘,给本宫这老太婆调制了几方养颜药妆。” “母妃说笑了,您从未老过。”周天熠也上前一步,站在另一边扶住祁妃。 “祁妃娘娘,民女也备了小礼,愿您过目。”秦颂打开手中的柱形木盒,呈在了祁妃面前,盒里横着一支梅花簪,乌木簪身,红翡雕梅,栩栩如生。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带了这么个小东西,这本是备着作为昌平公主小宴的赠礼,倒真是带对了。 “本宫素来喜爱寒梅,秦家丫头费心了。”祁妃喜出望外,马上就把簪子插在发间试了试,越看越喜欢,拉过秦颂的手把她往圆桌边带,又招呼其他人道:“来来来,都别站着了,坐吧,膳食都要凉了。”几人虽是围着圆桌而坐,却没有想象的那么其乐融融,祁妃一直是含笑的神态,从未变过。 秦颂疑惑地看了一眼周天熠,专注吃饭的人回了她一个笑容,用眼神告诉她不要多问,于是秦颂就安安分分低头吃饭了。 吃完撤了膳食坐定后,周天和才开口说话:“天熠,兵权的事……”周天熠笑得有些无奈,摆手道:“我那日便说了,三哥无需介怀,无论兵权在谁手上,都是在自家人手里。” “可是,这终究是跟了你那么多年的兵马,我、我这样总是不好的。”周天和眼中掠过一丝担忧,摇了摇头叹气:“我看还是找个机会让皇兄把兵马还给你吧,天熠,你是天生的将帅之才。” “三哥,愿赌服输,你知道弟弟不是那样的人,三哥且安心,我回府便修书一封送去大营,将兵权转交之事告之军中将士。”坐在周天熠身边的秦颂微微蹙眉,这一来一去的对话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了……平王殿下似是在为上次宫宴赢了周天熠而夺了他兵权的事道歉,可结果却成了西北军对换帅不满,周天熠出面为皇帝抚慰军心? 秦颂偷偷瞄了瞄周天熠,他神色如常,再瞄瞄周天和,他也是笑得如沐春风,她一惊,忽然明白了什么,这莫非是平王的计策? 再次侧头望向周天熠,她在心中感叹,风光无限的昭王原来处境这么艰难。 “行了,朝堂的事,别在本宫的寒遥殿里说起,免得惹人非议。”祁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洋洋地说道, “海潮,你与和儿成婚也有两年了,准备什么时候给本宫添个孙儿?”突然被点名,黄海潮垂眸,回道:“母妃……” “母妃,这事急不得。”周天和抢过黄海潮的话答道, “皇兄即位,朝纲不稳,眼下还需海潮多为我担待一些,已是辛苦她了。” “你倒是个疼媳妇的……”接下来的话,祁妃没有再说下去,意味深长看了低头的黄海潮一眼,转而又换了方向看向秦颂,笑问:“秦家丫头,觉得熠儿怎么样呢?” 章十一、风雨欲来(二) “我?”话题忽然就指向了自己,这祁妃不按常理出牌啊,秦颂猝不及防,支支吾吾答道:“殿、殿下很好。”这种事,当着本人的面怎么回答啊。 周天熠给人的感觉太多样了,即使认真思考,她一时间其实也回答不上来,不过 “好”是真的,周天熠确实待她很好,只是不知这份 “好”是否独一无二,是否别有用心? “是吗?”祁妃摇着团扇轻笑,她久居深宫,但在外的眼线还是有一点的,这段时间自己的小儿子做了多少莫名其妙的事,她知道得一清二楚,她若是秦颂的年纪,早把周天熠丢出大门了。 秦颂可以感觉到祁妃面部表情的松缓,她对自己和对平王妃的态度有小小的差异,可她不明白,黄海潮是平王明媒正娶的妃子,而自己不过是个商贾之女,跟昭王什么都不是,为何祁妃待平王妃如此冷淡,却对她多了丝亲近? 自己的回答似乎过于敷衍了,秦颂正欲再补充点什么,却被门外急匆匆跑来的宫人打断了。 “奴才叩见祁太妃娘娘,娘娘万福!”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没见本宫正在跟儿子儿媳说话吗?”来人不是寒遥殿的宫婢,祁妃周身的气氛马上冷了下去,威严四方,仪态万千。 跪在殿外的宫人身体一颤,急忙回道:“回、回娘娘,陛下,陛下请平王殿下到乾禄殿议事。”说完只管低着头,不敢看祁妃一眼。 “如此,那自然是国事重要,和儿,去吧,母妃这还有熠儿和秦家丫头陪着。”祁妃闭眼抬手遣退了宫人,看不出喜怒。 “遵命。”周天和行礼,携黄海潮离开。 “母妃……”周天熠不自觉地轻唤出声,他二哥的这声传召来得太合 “时宜”了,分明是故意来搅和三哥和母妃相处的,自两年前开始,皇帝就在有意无意限制三哥和母妃接触,难道是怕母妃看出什么吗? “熠儿,母妃没事。”祁妃摇摇头,笑儿子太敏锐, “秦家丫头,陪本宫到花园走走吧。” “是。”又被祁妃点名,秦颂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不到两个时辰,她就看到了一个千面的祁妃,自己能招架得住没有周天熠在场后的祁妃吗? 一边心里泛着嘀咕,秦颂还是毫不犹豫地起身上前扶起居主坐的尊贵妇人。 “熠儿,你就自便吧。”临出门口前,祁妃甩给了也准备跟在后头的周天熠这么一句话。 “喔……”周天熠停下脚步,他还能听不出母亲话里的意思吗?这是明目张胆把他支开了,想跟秦颂说点他不能听的事儿。 无奈地望了眼在一旁忍笑的老宫女铃兰,周天熠只得又坐了回去,百无聊赖翻起周天和送来的那一捆书册。 其实他的母妃待自家人极为亲和,这寒遥殿的宫婢们也不会像其他宫殿的那样犯一点小错就失了性命,不过这是在不触及母妃底线的前提下,若是搅和了母妃心中的盘算,那……后果不堪设想。 想了想母亲方才对秦颂又是试探,又是调弄,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周天熠觉得自己大概在瞎操心,也许过几日,他这儿子的地位都不及秦颂了。 “你叫秦颂。”两人在寒遥殿前的小花园里散步,祁妃虽没有完全放下身段,却已然与之前的高压完全不同, “风、雅、颂,倒是个不错的名字。” “是,父亲与母亲因《诗三百》相识,给我们几个孩子取的名字也便成了如此。”秦颂一笑,稍有放松,接过话说道。 看到她的名字就直接往风雅颂的方面考虑的人,几乎没有,王君若是第一个,而祁妃是第二个,她能和王君若成为好友,是不是意味着与祁妃的关系也会朝好的方向发展呢? “颂丫头,你家父母现在可好?”祁妃感到秦颂扶着自己的手顿了顿,就知她不知晓秦淮、楚月如与她、与先帝相识的事,在脑中重新寻了点旧事,她继续说道:“秦先生是先帝故交,你母亲与我,也是多年的好友,当年先帝多次邀秦先生入朝为官,每每都被拒绝,也就只能作罢了。”见身边的丫头还没有从惊愕中回神,祁妃幽幽感叹:“那都是你们这群孩子出生前的事了,不怪乎你们不知。” “父亲、父亲说过,潜心经营是为了让国家不再有后顾之忧。”这是秦颂决意走商道时,秦淮对她的语重心长。 她不知自家父亲年轻时还有这样的经历,可任谁都看得出来,父亲无意功名,一心只想着扩大秦家的产业。 如今有了祁妃这番话,秦颂反而觉得父亲或许在以一种自己的方式 “在朝为官”。 “秦先生觉得如此好,便好。”祁妃宽心叹道,停下脚步握起了秦颂的手轻拍, “秦颂,熠儿这孩子年轻气盛,许是让你心中不快了。” “殿下思虑周全,为秦颂挡下了不少是非,是秦颂该感谢殿下。” “是非因他而起,为你出手也是理所当然。”祁妃没有为周天熠说话,转过身望着秦颂,神态放缓,声音却郑重:“熠儿宅心仁厚,这本是社稷之福,然……秦颂,你是秦家女儿,商贾秦氏重利,到那时,母妃希望——你能为熠儿权衡利弊。” “秦颂……明白。”祁妃这么说,她自然无法不应。可祁妃这一串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短时间内,秦颂还没完全消化。 两人的话题没有因为这一段的沉重而终止,一圈小花园走下来,祁妃说了不少周天和、周天慕和周天熠小时候的趣事。 秦颂能够感受到,这里面载着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满满的爱,而也只有这样明了天道世理,知进退,通人情的母亲,才能教育出那样的平王、安王和昭王,她为他们遮风挡雨,也让他们直面风雨。 回到寒遥殿正殿时,周天熠已经让人上了几盘点心自己先吃起来了。离宫门落钥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和祁妃小聊了几句后,他就带着秦颂踏上了归途。 周天熠仍然弃马陪着秦颂坐车,相比进宫时,马车内的气氛轻松了很多。 想来周天熠也不知道祁妃、先皇与自己父母有过一段交情,否则最初也不会以那种层层递进的方式向自己走来,既然如此,秦颂也不准备提起。 脑袋由向着车窗外转向坐主座的周天熠,她心中对平王和平王妃持着几分好奇,可又觉得自己没立场多问,想来想去,还是想到了祁妃。 “我母妃……没有为难你吧?”祁妃和秦颂融融回到主殿的情景让周天熠确信自己的母亲没做什么闩不住的事,不过秦颂这姑娘有的时候可以演得滴水不漏,他又不确定起来,犹豫了一阵,还是小心翼翼问了一句。 没想到周天熠会这么问,秦颂摇了摇头, “娘娘很好,殿下真是有位好母亲。”这依旧是秦颂发自内心的慨叹,在如牢笼般的皇宫里,祁妃何等不易? 而尽管如此,这位女子却没有被宫殿楼阁的富丽堂皇蒙蔽了身心,双眼一片清明。 听到秦颂这般评价,周天熠轻笑:“母妃对自家人极好。”祁妃在人前的不怒自威,对于初见她的人来说,还是怀着畏惧的多,比如方才急匆匆跑来的宫人,比如……三皇嫂。 秦颂的回答虽令他意外,但更多的还是喜悦,这样他也算稍稍放心了些。 “嗯。”秦颂点头,很是认同周天熠的话,半晌,她心口一滞,这话中之意不是把她自己也算成了自家人了吗? 侧过头偷偷瞥了眼周天熠,见他无异,她心下松了口气,可这时,坐在主位上的人又轻轻笑出了声,秦颂觉得脑袋发胀脸颊发烫,这昭王只要逮到机会就会拿她好玩! “好了好了,不逗了。”马车已近秦府,周天熠恢复一本正经的语气说道:“我要去京郊大营呆几天,明日一早出发。”秦颂闻言,抬头就撞到周天熠认真看着她的眉眼,张了张口,不知道能接什么话,没出声。 昭王去京郊大营定是为了公事,何必跟她说起? “我不在京周城内,你……万事多长个心眼,保护好自己。”说着,周天熠又在秦颂之前下车,伸手扶她。 经过两次迷乱,秦颂这次算是清醒了,可惜她想自行下车的意图被车下的人发现了,周天熠一把拉住她的手,借力 “扶”她。 “你……”秦颂想抽回手,周天熠却紧拉着不放。 “听到了吗?保护好自己。” “即使殿下不这么说,秦颂也会这么做的。”秦颂的表情被夜色遮掩,但声音变回了一贯的清冷。 她不知昭王为何这般连声提醒,但是这段时间秦氏产业在京周遭到的 “意外”着实令她不悦,只要逮到机会,她定是要抓出那幕后之人十倍奉还! “等我回来。”似是得到了保证,周天熠松手,翻身骑上了一直跟在车后的黑马,扬长而去。 “等……等什么等!”秦颂没好气地回嘴,回身就往自家门里钻。事态太突然,一直坐在车夫位置的广寒还没反应过来,待周天熠走远,他才急匆匆驾车跟去, “主子,等等我啊!在城里骑马不好!” 章十二、王氏君若 周天熠去京郊大营的第一日,昭王府的吃食依旧准时送到秦颂面前,可她就是觉得这碟里的点心变单薄了。 他一离开,自己忽然就闲了下来,清闲没什么不好,她就是有点……无聊了。 令人懒洋洋的春日午后,秦颂刚准备回寝房打个盹,月笙就领着王君若来她的书房了。 “君、君若?”看清了来人后,秦颂困意顿无,心虚地后退了几步,直到踢到了凳子,她才一个激灵,连忙吩咐月笙上茶。 “你啊你,尽给我找麻烦!”王君若也不见外,自顾自往桌边一坐,无奈又无力地数落起来。 他是王家二房的嫡长子,若论身份地位,其实与王璀之不相上下,所以平日回到京周,他都会仔细装扮一番,以世家公子温雅有礼的样貌示人,不会负了王家的颜面。 而他今天却是一身肆意洒脱的江湖剑客装扮,可知定是风尘仆仆回来后就到了秦颂这。 说来王君若和周天熠也有几分相似,两种相悖的气质在这两人身上都能和谐地同时体现,毫无违和感。 “殿下太难缠了,我不是他对手。”秦颂状似委屈地摊了摊手,脸上笑得 “你奈我何”。王君若抬眼挑眉,不得不承认,秦颂那句 “殿下”叫得自然而然又亲密,以至于他差点认为她与昭王早就认识了。 “唉……”他无奈叹息,顺手接过月笙泡的茶一口喝了下去后,掏出了一沓不算薄的纸页丢在了桌上, “调查了二十天,暂时就这些,两年前的事也算七七八八全了大半了。” “这么快?”秦颂惊讶, “五龙堕天”案发生后,她因为好奇确实暗中调查过,但是知情人遗留下来的信息实在太少,最后信息残缺拼凑不起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秦颂拿到手边,一页一页仔细翻看。 “你能调查到的只是表面,我这段时间整合了你那边的、王家掌握的,还有江湖上的消息三方,按时间顺序整理后,就成这副模样了。”见桌上有点心,王君若一个一个往嘴里塞。 “我还没吃呢,你少吃点!”在昭王府送来的吃食快被王君若摸完前,秦颂把碟子往自己这边拉了拉,伊师傅做的点心确实美味,今日又是没见过的新样式,她在心中暗暗可惜。 “看完了?”王君若没有在吃食的问题上纠结,他现在想知道秦颂对 “五龙堕天”案做何感想。他虽然人不在京周,可好歹是半个情报商,从昭王回京到现在发生的大事情,他都是知道的。 至于秦颂和秦家,已经逃不出被牵扯进来的命运了。因此,在这样的前提下,现在也快进入漩涡中心的秦颂会有什么看法呢? 他很好奇。 “名不正言不顺心里有鬼,难怪疑心病那么重。”一遍看完,秦颂仍反反复复在翻动压在桌上的纸页,结合流水宫宴上对周天磊那笑中生疑的印象,她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你就不认为……是昭王势力过大,而茂王只是防患于未然?”王君若笑问,茂王是周天磊还是皇子时期的封号,他这么提及就可以看出,他对周天磊没有俯首称臣之心。 秦颂合上纸页,尖锐地回笑道:“你给我的这些,处处都在暗示那位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才有了今日,莫非……你想让他们兄弟反目?”王君若见试探不成引火烧身了,轻咳一声,把话题的内容拉回正轨:“‘禾氏’诚信经营,再说我在那上面添油加醋也没利可图啊!你知道的,为祸诸华的事我不会做。”他到底是王家人,王家行事有王家的原则和底线。 秦颂抿了一口茶,没有接着王君若的话说下去,回到正题,比起周天磊,她看不透的还是平王周天和。 整个 “五龙堕天”案中,平王都是周天磊的协助者,现在更是皇帝最为倚重的兄弟,可是周天和除了设计针对过几位逝去的皇子外,没有下过毒手,也没有做过任何不利于四方社稷的事,甚至还在用自己的力量整治朝纲漏洞,他扮演得最多的还是调停者的角色,不露尖角,全身而退,聪明至极。 秦颂忽然想到昨日晚膳后,周天熠和周天和来来去去充满着话外之音的对话,难道说她看到的也仍是表象? 那座皇宫里的是是非非真是复杂,她不仅觉得眼前有大浪袭来,还觉得自己置身风雨中,天旋地转喘不过气。 “既然如此,秦大当家,小弟我现在应该给昭王送去多少情报?”王君若坐着拱手做礼,毫无诚意。 这倒是个问题,本着 “禾氏”的交易原则,她现在该做的就是把所有调查到的内容交给周天熠,钱货两清。 可是,这份东西若是在这时候出现在周天熠面前,到底会让他往什么方向发展呢? 秦颂不敢揣度。在她的心底,不希望周天熠过早地与皇帝对立。 “呼……”秦颂努努嘴,很难下决定的样子,半晌,她还是想了个折中又好交代的法子:“来源江湖的情报我们暂时收着,王家那边提供的也不用给,以殿下和璀之哥哥的关系,想要知道点什么轻而易举,我们暂时……就把那些浮于表面的消息送出去吧!” “好,你决定就好。”王君若不反对秦颂的决定也不好奇做出这个决定出于何种理由,若是他,也会这么做吧,哪怕只有一点儿的可能性,他也不想京周大乱,四方生灵涂炭。 秦颂点头,又想起来当日周天熠还委托了另外一件事,也就随口问了问情况:“那《山河社稷图》……”王君若摇摇头耸肩,皱眉道:“没有。不瞒你说,我有一种预感,有一股势力有意抹销了与这图有关的一切,手段可比茂王高明百倍。” “无论多么严密的手段,总会有破绽的,只要是人为。”秦颂笃然,比较轻松, “这桩事不急,三百年都只有寥寥传闻的东西,十多天就被我们找到才惹人怀疑呢!” “关于这图的传闻倒是打听到了些,你看看?”王君若又推了一沓纸过去,最上面的白纸上赫然写着 “得《山河社稷图》者得诸华”的字样。 “呵……”秦颂嗤笑, “君若,连你也相信,一张画能左右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我们的命吗?”秦颂是不信的,比起这些有的没的,她更相信人心与力量,皇天不会辜负真心,力量能够主宰天命。 “谁知道呢!”这回王君若没有正面回答,愈是调查《山河社稷图》,他就愈是有这种感觉,这张图,或许真的能够,左右整个诸华的势力分布和走向。 “咦?你怎么搞这些给我看?”翻了几页后,秦颂神色微变, “有人调查昭王?” “调查谈不上,昭王的消息与‘五龙堕天’案紧密相连,随手整理的。”王君若断然不会告诉面前的女子,这是他有意搜寻的。 从昭王凯旋回京起,这四方的天色就开始起变化了。流水宫宴的发展是他没有料到的,想着秦颂或许对周天熠的事会有点兴趣,朋友一场,王君若就举手而劳之了。 “哦。”秦颂饶有兴味地翻看起来,面对周天熠,她总是棋差一子,若是更加详细地了解了他的过去,至少下次两人相对时,自己会多几分胜算。 王君若一边喝茶,一边悄悄瞥了瞥低着头认真看着的秦颂,这姑娘的表情十分的……丰富多彩。 昭王周天熠的人生,平坦却也跌宕起伏,他是先帝最小的儿子,又是承了多年盛宠的祁妃所出,自小便是众人手心的宠儿。 然他没有因为父亲的纵容,母亲的宽容和其他人的容夸恃宠而骄,心无旁骛,整个人都扑在了兵阵和枪箭骑术上,所以幼年的周天熠几乎就是在左右将军跟前打转,一有机会就往军营里钻。 到了出宫立府的年纪,他就随着左右将军到边境大营历练,那里是真正惊涛骇浪的战场,与之相比,京周营地不过是和风细雨。 “娘娘真是舍得,竟让自己尚未成熟的儿子去到当时战火不断的边境打磨。”白纸黑字一张张仔细看过来的秦颂忽然停下了手感叹起来,而心中对祁妃的敬佩又多了几分,那皇宫,多的是妃嫔把集荣宠于一身的儿子绑在自己身边,祁妃却没有这么做。 “祁妃娘娘是奇女子,怎能与一般妃嫔相提并论?”王君若轻笑着附和,祁妃的传言他听过很多,能够顺带调查的时候也会探究真伪,至于结果……亦是让他对祁妃刮目相看,这样的女子,在后宫才是可惜了。 秦颂非常同意地点头,抬手继续翻看。之后,昭王经历大战小战数百场,胜胜败败数不过来,负伤生命垂危也有多次。 不得不说的,还是昭王十六岁时以一当千的传奇事迹,三国完全开战不久,周天熠所率的兵马被五更、九绕联军偷袭,大战一夜后,他硬是在两军的层层包围下杀出血路,带着剩余的将士平安回到四方大营。 而后,四方昭王的名号便如惊雷一般,在整个诸华炸开。再之后的几年,军功满身…… “以一当千竟是真的?”秦颂诧异,当年盛传之事她可只当是夸大其词过去了,可如今是王君若的调查,她没理由不相信。 所有都看完后,秦颂温和一笑,评价道:“他……确实不像养尊处优的皇子。”从这段时间与周天熠的相处来看,他似乎从未把自己当做高高在上的皇族,待人也是相当地亲切平和。 她有点想看看他的另一面——那个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昭王周天熠。 “不止是昭王,平王和安王也不简单,我想再查查。”王君若坦言,原本他对朝政对皇族不感兴趣的,可顺着 “五龙堕天”案,顺着周天熠的事迹那么调查下去,他忽然意识到那位如今也敢与太后争锋相对的祁太妃好似在做什么谋划,藏得太深,他也只是猜测。 而他不理解的正是,倘若只想要那个高位,祁妃及其膝下三子合力,加之维陇王氏的暗中相助,是轻而易举的事,可他们偏偏按兵不动。 昭王寻找《山河社稷图》是否与其有所关联呢……他不是喜欢蹚浑水的人,尤其有关权势名利,但这件事上,他无法抑制自己心口的冲动,兴许将来的某一刻,他会义无反顾地投身 “战场”。 “随你,只是别被发现了。”秦颂点头表示认同,那几人都不是常人,循着蛛丝马迹都能直捣黄龙,还是小心为妙。 “那我先走了,我家那老头快来抓人了。”王君若无奈笑道,起身前倾拿走了秦颂面前碟里最后一块点心,扬长而去。 “君若!”即使他不走,秦颂都要发怒赶人了,这一碟点心几乎都被王君若端进肚子里去了! 对方早溜得没影了,秦颂回身沉下脸,仔细回味着方才王君若靠过来时在她耳边说的话。 —— “秦宅有异,小心。”想不到连家里都不得安生了,秦颂勾唇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倒是想看看躲在暗处的人究竟能做出什么事来。 当晚,秦颂寝房起火,火势蔓延,秦府的后院化为一片焦土。-德帝三年,京周秦宅失火,燃极一夜殆尽,其后秦族动,此为维陇秦氏从政之伊始。 ——《百世书?秦世家》 章十三、引蛇出洞 急匆匆从城郊策马而来的年轻男子拉了拉缰绳,停在了秦府门口,翻身下马,不顾周边路人的目光,快步走了进去。 秦府起火在半夜,扑灭后已经是天有微光的清晨,京兆尹亲自带人来查探,在火势最汹涌的秦家小姐寝房里发现了一具被烧得焦黑的女尸。 其身形与秦小姐相似,初步断定为秦颂本人。 “昭、昭王殿下?”刚送走京兆尹派来的人,月笙一抬头就看到了风尘仆仆而来的周天熠,连忙低头行礼, “奴婢……” “不必多礼,带我去后院。”起火是三天前的事,而这三天里,秦颂没有一点消息,就算现在再去把秦家后院翻一遍,恐怕结果也不会改变,可周天熠就是想亲眼看一看院中的情况。 精明如秦颂如此轻易就葬身火海,他是不信的。 “殿下,这便是我家小姐的寝房。”月笙是秦颂心腹,在所有丫鬟里与周天熠接触最多,昭王殿下此行的目的这般明显,她觉得没必要装傻绕弯了,就直接把他带到了秦颂居住的院落。 “你家小姐的尸体在何处?”望着坍塌成废墟的屋子,周天熠的心凉了下去,面色一片阴沉。 如此范围的大火,人在屋中必死无疑。 “尸体没有,活人倒是在。”左肩被轻轻拍了拍,周天熠下意识往左边转头,空无一人,他反射性地又往右边看,秦颂抬头闪着明眸对他笑得有几分狡黠和得意,连昭王都上当了,是不是说明她藏得还算没有走漏风声? 周天熠惊讶,低头与秦颂对望,一下子竟不知道怎么反应。秦颂仍对着他笑,相识以来,周天熠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今日有新发现,秦颂忍不住多看几眼,想记住他这份无措的愣神。 互望无声没有持续多久,秦颂就觉得眼前一黑,淡淡的松香沁入鼻腔,周天熠把她拉进怀里,用力紧紧抱了抱。 等到确认她存在的真实性后,她可以明显感觉到对方长长地松了口气,秦颂怔,心口被重重敲打了几下,一阵紧张无由来席卷全身。 “你……要抱到什么时候啊?”她可以感受到周天熠手臂传来的力道,那是情不自禁流露出的关切,于她的关切,她不排斥因此没有挣扎,可这温暖宽阔的怀抱太能让人心安,秦颂在放松之余也觉得心中恐惧的空洞在扩大。 见紧抱着自己的男人没有松手的意思,秦颂只得把声音放柔,再次说道:“殿下,我没事,放心。”再伸手拍了拍周天熠的后背,希望他能回过神来。 “没事……就好。”周天熠清醒,立刻松手,不着痕迹地向四周望了望,除了秦颂的几个心腹丫鬟外,这间院子似乎就没有别人了,他暗暗舒了口气,注意力再次回到面前的女子身上,疑声询问, “你,是故意不露面的?”秦颂后退一步与周天熠拉开距离,调整心态,就算不有意去看身后的丫鬟们一眼,她也知道月笙、月落、月圆、月屏这四人现在定是瞄着她在偷笑。 好在都是信得过的人,笑笑……也就过去了。转身背对周天熠,秦颂的目光落在了寝房倒塌后的黑色废墟上, “只想试试会不会有人上钩,没想到除了王家外第一个跑过来确认我生死的会是殿下。”她早就注意到周天熠身上的风尘和脸上的疲倦,若不是做得太真太全,那就是真的披星戴月而来。 而她的感知,更倾向于后者。秦颂在不知不觉间笑了开来,眼前是这样褪去了万丈光芒的周天熠,说自己没有一点触动才是假的。 “那尸体是怎么回事?”京兆尹就是见着尸体和秦颂失踪才判断她身亡的,既然现在秦颂还活着,那死了的人是谁? “换个地方说话吧,跟我来。”秦颂带着周天熠穿过几道暗廊,两人来到前宅一个比较隐蔽的小花厅。 落座后,她首先吩咐月笙去厨房端点膳食过来,并嘱咐也给在屋外候着的广寒送一份过去。 “有心了。”他一处理完大营里的事务就甩手直接往城里赶,没机会用早膳,到这日上三竿的时候,还真是觉得饿了。 “清粥小菜,还望昭王殿下不要嫌弃。”秦颂撑着脑袋笑道,随后说起了大火之事, “那晚被烧死的是我府中正在替我收拾床铺的丫鬟日雅,许是我从暗廊离开,纵火的人没有发现我不在吧……”秦颂有意略去了王君若的提醒,自君若提醒后,她一直很小心,但日雅的死是她的疏忽,她应该负责的。 “日雅的身形恰好与我相似,既然京兆尹都认定了死亡的是我,我自然先藏起来将计就计引蛇出洞,只是……”秦颂颇为无奈地望着端着碗像个普通百姓一样喝着粥的周天熠, “只是没什么收获。” “你也可以不出现,继续躲在暗处啊。”放下碗筷,周天熠说道。秦颂一滞,这不失为一条计策,可看着周天熠阴沉到恐怖的面色,她偏偏不由自主地移步出现在了他的近前,半晌,她叹了口气说道:“都过去三天了,没有必要了,况且……” “况且什么?”周天熠后背一凉,这丫头今天对他的招待未免过于热情了,怕是别有想法。 不过他不怕她有所求,倒是更怕她无所求,无所求便是陌路人啊。秦颂撇过头,没有直说,反是嘲弄地笑出声:“这样的事以前也经常发生,秦氏分支一直都想瓜分秦家的财富,我父母膝下就我们三个孩子,如果父亲母亲连同我们都不在了,秦氏必然会由分支继承。我想,这次的事情和分支不会没有关系。”说话间,月笙端了茶进来,秦颂配合地收了收碗筷,待新茶沏上后,她才继续说:“然而这里是京周,天子脚下,他们能如此妄为,必是有朝中势力的唆使和支持。” “所以?” “殿下,秦颂自识得殿下起,便被搅得不得安宁。”秦家本和朝中各势力没有任何瓜葛,即使偶尔送点小物,也是给人钱财于己方便这种一次性了结的事情。 而现在,秦家却莫名地被各家针对,这说起来还是周天熠那请旨赐婚惹出来的祸,她这才接过他的话试探性问道:“昭王殿下,这祸事因你而起,你是不是应该……抬抬手、帮帮忙?” “说说看。”吃饱喝足,周天熠往后轻轻一仰,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手点着桌子,没同意也没拒绝。 有道是没拒绝就是同意的一半,周天熠如此,秦颂的胆子也壮了起来,起身殷切地凑到他耳边把还未跟他人说起过的盘算详详细细说了一遍,末了,还加了一句 “怎么样”让周天熠表态。 “嗯……”周天熠的耳朵被秦颂说话时的气息呵得微微发红,他抬手捏了捏耳朵,把计划在自己脑中又过了一遍,分析道:“你倒是大胆,这样可是会把你自己暴露成最大的目标,想除掉你的人可就不止纵火的凶手了。”秦颂想让周天熠带她出席几场京周名流间的宴邀,现今朝中有人不希望她出现在昭王身边,甚至扰乱秦氏产业不够还起了杀心,那她就堂而皇之和他在一起,逼对方狗急跳墙。 “太危险了。”周天熠叹气。 “即使不是纵火之人,也是隐患之辈。”或许还能收集到秦氏分支行凶的证据,虽然危险,回报也是相当的啊。 “你……就那么想在短时间里把人逮出来?”以身犯险从来都不是明智之举。 “过些时日,我得回一趟维陇祖宅,我父兄皆不在京周,若我也离开,我怕京周产业生异。”秦颂坦言,因此向来会评估产能的她这次选择了这份高风险高回报的投资。 秦氏分支兴风作浪她并不担心,因为不管分支怎么闹腾,其主要目的是秦氏产业,即无论如何,分支都不会伤秦氏根基分毫,而朝中高官则不同,他们要的是秦氏倒,秦家败。 “如此,我有一计,但是会对你本身有一些影响。如何决定,在你。”早在听完秦颂的计划后,周天熠就想到了另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安全的法子,可他不敢贸然提出,因为…… “什么计策?”秦颂相信在大势上,周天熠比她更加高瞻远瞩,所以她很期待昭王的建议。 “你住过来。”周天熠的回答就四个字,很简单,反观秦颂却被惊吓住了,她语无伦次又确认了一遍, “我、我,你是说,让我住进昭王府?”周天熠点头,起身习惯性背手踱步为秦颂解释各种利弊, “其一,无论我怎么带你去宴请,都不及你直接住进我府上来得更让对方担忧;其二,与其他地方相比,我府上比较安全;其三,只要理由得当,京兆尹就不会对你这三日失踪有所微词;其四,秦府后院重建必然要一段时间,你打算一直住别院度日吗?据我所知,秦家的几座别院都在城郊吧?” “嗯……”虽然最后一条不是没有办法解决,秦府那么大,收拾收拾前院也能住人,但是秦颂承认,周天熠摆出来的几条解释,于她都是大利。 “不过人言可畏,这样做之后,对你的名节……会产生影响。”周天熠停下在屋中来回走动的脚步,侧过身十分认真地打量着秦颂,没有逼迫没有鼓动,只是静静等她做决定。 被周天熠这么盯着,秦颂感觉点头和摇头都很别扭,于是灵机一动意图反将他一军脱身,她起身走近面前的人,噙着笑打趣道:“那……若是秦颂因名节受损嫁不出去了,殿下负责娶我如何?” “好,一言为定。”周天熠没多想,顺势就应下了。秦颂又想起那日在禾家铺子,她隔着一道屏风也说要嫁昭王,他……他明明是想也不想就拒绝的啊,怎、怎么这回又应得如此干脆了? 周天熠仍目不转睛盯着她,比起上一句 “是”和 “否”的回答,她这回更加接不上话了。看完王君若丢过来的有关昭王的经历后,她已了解到周天熠并非仗势蛮不讲理之人,甚至待人温良,有大器量。 而几次三番相处下来,她渐渐摸清了点周天熠的脾气秉性,对他的心防也在不觉间放了下来。 可今天自己是太松懈了,竟到了犯蠢的境地,这昭王都敢在宫宴上请旨赐婚了,私底下还能不应不成? 娶个妻子罢了,在那样装着天下的男人心中究竟能占几成的分量呢……她僵硬转身,找了个去收拾东西的借口,溜了。 她今日无知无觉地冒犯了昭王多次,这会儿回想起来,心里还是有点后怕的。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望着秦颂的身影消失在侧门,周天熠咕哝着,记得他去大营前,秦颂每次看到他都是一副拘束不自在的样子,怎么三四天一过,连耍弄他的话都说得出来了? 不过这样更好,他没想过要在她面前摆谱。 章十四、初入王府 与秦颂谈妥后,周天熠就先行回到王府做起了相关安排。王府的两位大管家陈伯和荣夫人匆匆放下手头的事务,直奔周天熠的书房,两人恰好在门外相遇,默契地抬头交换了眼神后,都摇头表示不知道殿下为何事同时找他们两人, “殿下。”陈、荣二人弯腰,恭敬地在门外行礼。 “进来吧。”周天熠没有坐在桌案后,而是很随意地靠在书房里的一根黑漆柱子上,也不绕弯,直奔主题, “今夜有贵客入住,你们二人带几个信得过的人把主院对面的那间院子收拾一下。” “是,殿下。”陈、荣二人再次疑惑地对望了一眼,能让殿下亲自吩咐他们二人收拾的,看来今晚来的客人不是一般人,他们跟随周天熠多年,主人没有让他们离开,应该还有下文。 “收拾的动静小一点,越少人知道越好。”周天熠想了想,还是得帮秦颂把 “失踪”的谎给圆过去,如今这京兆尹不怎么机灵,万一没领会他的意思又给再查下去,就麻烦了。 为了确保计划能瞒天过海万无一失,他再次补充道:“另外,记住,她是三日前受到惊吓住进王府调养的,管好下面的人,让他们不该说的别说。” “是是。”两人即刻点头。听了周天熠话里话外的描述,荣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久经风雨的中年女性才有的精光,提了提胆子,问道:“殿下,这贵客……是秦颂姑娘吧?”三日前京周唯一的大事便是秦府起火,秦家小姐身亡,她还感叹了几天殿下好不容易相中的姑娘怎么就这么短命,没想到今儿是直接住进来了,这秦家姑娘有点能耐,就不知人究竟如何。 周天熠一笑,想着本就要造势也没必要隐瞒,就点了点头, “嗯,你们收拾院子的时候走心一些,别让秦姑娘觉得王府怠慢了她,下去准备吧。”抬手示意两人离开后,他回到桌案前着手准备明日上朝时要呈给皇帝周天磊的有关京郊大营情况的文书。 他揪出了营中的细作,这次去大营正是神不知鬼不觉地逮走了那几个有异心的人,只是这不能为皇兄所知,他得想个办法首先在这字里行间把这件事掩盖过去。 虽然纸包不住火,但拖延一阵到秦家这件事解决,到那时,他的皇兄应该无暇顾及大营里这种小事了吧? 直觉告诉他大营细作和纵火烧了秦家的幕后黑手有莫大的关联,一个大阴谋正在孕育中,并且渐渐地把京周这盘棋上所有的黑白子都连结起来,他在明,敌在暗,他的一举一动可能都被对方看得清清楚楚。 “秦颂啊……”知晓秦府起火后,周天熠一直在想他之前那些明目张胆的举动是否做得太过火了,那些人不敢针对他,不敢针对王家,便去捏个没有权势的软柿子,针对秦家,针对秦颂。 可是当在秦颂院中又看到她本人的时候,他又庆幸自己没有收手,秦颂不是甘愿在笼中被保护的金丝雀,她有她自己的为人处世和退避保全之道,而他不应该对其指手画脚,也无需过多思虑。 愣神间,周天熠手中的毛笔举了太久,滴了点墨在文书上化成了一团,他摇摇头搁笔给自己换了张纸,只能重新写一份了。 -当晚,秦颂带着简单的衣装和首饰悄悄住进了昭王府,月笙和月屏陪同,而月落和月圆则留在秦府协助管家打理日常事务。 “你暂时就先住在这间院子里吧,下午稍稍收拾过,若是碰到什么事,可以随时找陈伯和荣夫人,或者到对面的院子找我。”周天熠亲自接待秦颂,并把她引向王府后院,陈管家和荣夫人早在院落外等候。 虽然夜幕已降,但借着后院的灯笼,秦颂还是能够比较清楚地看到这里的构成,中间是一方椭圆的池塘,左右两个院落围着池塘而建。 她从母亲处见过很多宅邸的设计图,昭王府这样的设计恰恰是美好圆满的寓意,这其中的用心她又怎会看不懂, “秦颂谢过殿下慷慨。”她想了想,暂时也只能这么说了,在她没有完全看懂周天熠之前,她什么都不会表示,尽管如此,她心中还是有几丝难平的胸臆一闪而过,未精确地捕捉更没去深想。 “早点休息吧,明日起,一切都会有所不同。”周天熠注意到秦颂说话时眼中的躲闪,她不是不明白,罢了,来日方长。 说完后,周天熠就离开了。 “秦颂让两位管家费心了。”陈伯和荣夫人跟着秦颂进了院子,这院子哪是周天熠所说的稍稍收拾了一番啊,明明是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打扫一新了,不愧是昭王府的管家,她感叹在心中。 “秦姑娘,我们做下人的担当不起。在下姓陈,您可随府中人一般唤在下陈伯,主管前院,后院之事大多由这位荣夫人负责,你若有需求,可随时吩咐我二人。”陈伯拱手做礼,把刚才殿下的话又扩充了一番给秦颂做介绍。 “陈伯,荣夫人。” “秦姑娘,今日天色已晚,诚如殿下所言,望您早些歇息。无其他事,我二人便先行告退。”荣夫人亦是微微弯腰行礼,殿下中意秦颂,那是从广寒口中试探和京周谣言中分析出来的。 这是她第一次与这位秦家姑娘见面,样貌上等,礼仪有度,只不过……秦颂总给人一种划清界限的疏离感,不冷不热,不远不近。 这回,饶是凭她那几十年看惯风雨的经历也不明白殿下究竟倾心她何处? “秦颂再次谢过二位。”同样行礼后,秦颂带着月笙和月屏推开寝房的大门,进去收拾房间。 “陈老头,你说这姑娘……到底怎么想的?”秦颂对周天熠若有若无的防备,令荣夫人彻底糊涂了。 按理说,秦氏是商贾之家,虽然富裕,却终究无权无势,但与昭王殿下挂钩后,秦氏的地位立刻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如此有利于秦氏发展的康庄大道,这秦姑娘是真不为所动还是装不为所动呢? “哎哟,荣丫头,这事儿你就别瞎搅和了,殿下会生气的。”陈管家都快被荣夫人吓出一身病了,今日她问殿下住入王府为何人时,就已是逾越之举了,好在殿下没有计较,现在竟又对殿下这般中意的女子评头论足,这要是被听去了,可如何是好? “我这是……” “你这是什么?你这是不守规矩!行了,回去休息吧!” “我这不是……怕殿下被骗吗?” “殿下能那么好骗?你这是管后院管糊涂了吧!我告诉你,秦小姐的事一切都服从殿下的安排,你可别去搞些有的没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副老骨头也搞不出什么名堂来!”话是这么说,荣夫人在心中暗下决心,除了平日多观察观察秦颂外,改日定要试探一番。 -第二天清晨,月落和月圆就把秦氏产业的账簿装箱送到了昭王府。秦颂把自己藏起来三天,产业上的事自然落下了不少,这一下子要补起来,也算是不小的工作量了。 望着摆成一摞小山的账簿,秦颂深吸一口气,似是在驱逐身上的懒惰因子,随后提着算盘开始干活。 晨曦微露好时光,她直接坐在院中的石桌边,露天理事。下朝后的周天熠一边思索今日朝中事,一边在后院踱步闲逛。 秦家起火的事竟然引起了他那皇帝二哥的注意,难道这火其实是他授意放的? “不可能。”周天磊擅长使计杀人于无形,这不像他的作风,况且秦家还未到需要被赶尽杀绝的程度,凶手应该另有其人。 忽然,身边白墙的内侧传来一阵笑声,他的思绪迅速回拢,原来是步到了秦颂所居的院外。 周天熠有些恍惚,和其他兄弟的宅邸相比,昭王府的侍人比较少,加之他本身极少回京周,其实府里一直很冷清。 他亲眼见过已逝的大哥宅邸里的纷扰,所以觉得这份清净也没什么不好,不过现在……后院有一点生气大概更符合自己的心意。 想着,也就自觉地走了进去,秦颂背对着他,正在专心看账打算盘,而月笙坐一旁协助。 只有正对院门的月屏看到他了,正想出声行礼,被他摆手阻止了。他悄悄绕着走了小半圈到可以看到秦颂侧脸的角度,又是这快速到令人眼花缭乱的查账本事,先前只是在茶楼里远远看着,如今就在眼前,周天熠更觉惊羡。 “这茶庄最近怎么回事,新茶还有一段时间才到呢,怎么有人把陈茶买空了?”秦颂如往常一般,一边翻账,一边与月笙等人讨论,可今日却没人应她,四周静悄悄的,她奇怪地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在一旁看了她多时的周天熠,以及如坐针毡的月笙和月屏。 “藩国使臣来京,等不得新茶了。”周天熠做了解释,顺势落座在月笙让出的石凳上。 四方有四个附属藩国,北川、北海、南山、南岭,这四个小国或靠海或靠山,产不了高质的茶叶,而茶商贩茶价高,因此每次藩国之人来到四方,都会大批量采购茶叶回国。 秦颂愣,脸上立即浮现出懊悔的神情,扶额摇头说道:“都是这几天繁忙,我竟忘了藩国来朝。”转而又想到这所有繁忙的祸起就站在自己跟前,可这又怎么样呢? 事情已经发生,现在自己还是得借助他的力量和声名,把隐在暗中的人抓出来。 “啊……秦、秦颂见过殿下。”沉浸在自我思绪里太久,秦颂忽然想起来了什么, “嗖”得一下站起身欲行礼,天家礼节多,她现在又是暂住在周天熠的屋檐下,论地位他高她低,论身份他主她客,哪儿有还未见礼就平起平坐的道理。 “既然不习惯,何必多此一举呢!”周天熠失笑,扶着秦颂的手臂没让她行完这个小礼,他对礼节不是特别看重,跟熟人更不可能把那声代表着地位的 “本王”一直挂在嘴边,况且私下相处,自如随意一点更舒适。周天熠虽然这么说,注意起礼节来的秦颂反而拘束了起来,连同她身后的丫鬟们也恭恭敬敬地低头站成了一排。 “在看账么?你还真是闲不下来。”侧头张望了几眼桌上的账簿,周天熠随意起了个话题打破沉默,不见对方接话,他脑中忽然闪过了初见她时的念头,又建议性地说道:“我这昭王府的产业也交由你打理如何?” “殿下,这是昭王妃的责任,秦颂不能插手。”婚前,产业由母亲打理,婚后,则由正妻打理,这是四方高门大户的规矩。 周天熠的母亲祁妃定然不会管这等俗事,而周天熠未婚,所以王府这产业似乎还真没名正言顺的人接手? “你愿意,你便是。”身边响起坦然又带着暖意的声音,秦颂的表情一滞,院子里的气氛由两人向四周凝固。 周天熠每一次这么直白地跟她说话的时候,她都会紧张,她起初便是因怀疑这份心意别有目的而与他保持距离,若现在抬头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毫无虚假的真心,她该怎么办? 她忽略了,她觉得不可能,她没有考虑过。周天熠知道,对于秦颂,口头说说是没有意义的,只是她每每把自己立于旁观者的境地,令他觉得她在远离他。 只有这点,绝对不行。两人虽总在相互玩笑,却从来没把这件事摆上台面好好谈过,一来他不知道时机是否正确,二来,不好开口也没有机会。 “主子,王大公子和工部曹侍郎来了。”周天熠摇摆不定的念想被突然跑来后院的广寒打断,他点点头,匆匆离开,看样子不是小事。 而呆呆望着他离去背影的秦颂,似是松了口气,又似是有些失落。 “秦姑娘,秦府来人,正在偏厅等候。” “有劳带路了。”秦颂回神,想着该是月明来了。月明懂医,一直被她安排在京郊药铺帮忙,顺带也看着些京郊的产业,这次事出突然缺少可信的人手,她把她调回了自己身边。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早在秦府失火之事传到京郊时,月明就非常焦急了,可是没有秦府传来的命令,她不能擅离职守,而昨天夜里,月圆竟来通知她今早直接到昭王府见小姐,这……她更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失火不是意外,我没事,放心。”秦颂简单地回答了月明的担心,随后脸上的表情沉了下去,说道:“日雅替我而死,我一定会还她一个公道。” “小姐……” “好了,接下来你们听我说,我这段时间都会住在昭王府,为此,我需要你们……造势。”秦颂稳稳地在雕花椅上一坐,一手按着扶手开始下命令。 “月笙,你去一趟京兆尹,告诉他们秦府失火是意外,那晚不幸身亡的是秦府的丫鬟日雅。而我因受了惊吓一直处于昏迷,在昭王府休养,昨天才醒来。对了,为秦府之事造成京兆尹不便道歉。” “月明,你也跟着月笙去京兆尹,领回日雅的尸体,好生安葬了。” “月屏,你去一趟禾家铺子,让月盈把我失踪是因在昭王府昏迷三天的的消息放出去。”三个丫鬟走出偏厅后,秦颂才缓了缓神,淡淡的疲惫感瞬间涌上,她按了按眼部的穴道,拖着脚步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许是换了个宅邸没睡踏实,还是再去躺一会儿养养精神吧。 章十五、可怜真心 把人都差使都出去后,到了正午时分,秦颂只剩一个人在院中用膳,往常这时候,几个丫鬟早围起来摇头晃脑给她说起京周的新鲜事了,秦颂叹息,不禁感慨昭王府冷清。 本想再睡一会儿当作是午后小憩,奈何上午躺得太久了完全闭不上眼睛,又想继续看账簿,可没有协助的人在,她看账的速度再快也还是很不适意。 思忖再三,周天熠又没把她禁足在小院里,反而跟她说府里可由她随意走动,那自然恭敬不如从命,今日就仔细参观一番昭王府这块风水宝地。 秦颂所居的这个椭圆院落在后院中央偏前的位置,前连中庭花园,后隔着一片小竹林再接其他小院,正气、幽静,采光极佳,可以说是王府后院最好的位置。 她之前觉得周天熠就算没有侧妃,也应该有几个侍妾,结果在后院偏后的位置转了一圈后,发现每个小院都是空的,甚至院门上的青黛匾额也是空白的,还未命名,这是得多不走心,才能忽略到这种程度啊? 无趣地又转回椭圆院落,秦颂有意左右多看了一眼两边院子上的匾额,她那边儿是空着的,而周天熠院子的匾额上则有字,走近一看, “和?”诸华古体的 “和”字孤零零立在院门之上,这个字的释义太多,以她目前对他的了解,根本无法明了 “和”为何意。晃悠完了后院,秦颂又向前院迈步。比起空空荡荡冷寂的后院,中庭的花园显得有生气多了,春夏交替正是姹紫嫣红的时节,园内碧草丛生,百花齐放,满眼皆是盎然,美不胜收。 “郡主郡主,您走慢点儿!那边快到后院啦!” “昭王殿下都准我四处走走了,你拦着我做什么呀?”一高一低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秦颂下意识转头望去,只见一年轻靓丽的女子正大步流星在花园里打转,而她身后的丫鬟担忧地想拉住主人又不敢动手,只能也跟着她打转。 声音越来越近,秦颂虽好奇两人身份,可想了想,现在不宜跟高权之人正面相见惹是非,所以立即背过身准备离开,但是,晚了…… “哎,那个,说你呢,你这贱婢,见到本郡主还不行礼?”秦颂的一系列动作似乎都被这位郡主看在了眼里,而这开口第一句话就如此刺耳,想来是个不好招惹的主。 “贱婢”两字扎住了秦颂欲离开的脚步,怒火上心头,她缓缓转过身。 面前的女子眼生得很,而四方并无郡主,再联系这几日藩国来朝,看这位郡主的装扮,该是北川王侯之女。 而藩国王侯,至多相当于四方州城的长官,并且最重要的是,他们对秦氏没有约束力,不构成威胁。 想罢,她挑眉毫无诚意地笑了笑,同时行了个丝毫无法挑剔的初见礼, “见过郡主。” “大胆,见了我们北川的涟锦郡主,为何不跪?”秦颂所行的初见礼属于不分尊卑的平行礼,这定然会引起对方的不满,她侧目瞥了眼气势汹汹的侍女,幽幽反问道:“郡主是殿下之客,而秦颂亦是,是问客为何要跪客?” “你!”侍女被秦颂的诡辩带进了话里,一时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一旁的涟锦上下打量了秦颂一番,发间的玉簪精雕细琢,青白相间的衣裙选用上等绸料,但不仔细看又识别不出。 没有艳色搭配的着装本不适合妙龄女子,可面前人眼中的淡漠疏离又恰好融进了青白衣装的丝缕中,因而素色衣裙虽显老气,却反而跟她本身的气质相得益彰。 这名字有点耳熟,可涟锦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而秦颂这一身装扮绝非她们所认为的女婢,甚至也不像她自己口中所谓的客人。 方才她们走进这中庭花园时,并无人同行,花园中也无他人,所以秦颂能出现在这里只可能是从后院过来的,而后院……除了主人,便只有女眷居住,昭王周天熠未娶正妃,也没听说有纳了侧妃,想到这,涟锦勾唇一笑,仿佛忽略了之前秦颂所言,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个侍妾罢了,见到本郡主就不知道尊卑礼仪了吗?”秦颂蹙眉,这涟锦郡主避重就轻的自信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她叹了口气再次强调:“郡主,秦颂并非昭王侍妾,而是同郡主一般,是殿下的客人,请郡主高抬贵手,莫再为难了。” “原、原来你就是那个秦家小姐?”涟锦身边的丫鬟恍然大悟,瞪大眼睛手指秦颂,随后马上凑近涟锦耳边低声禀报。 涟锦从进花园见到秦颂开始,就嗅到了她身上那股非客似主的 “霸道”气息,用无礼来刁难她,不过是反射性的行为,如今听了贴身丫鬟暖暖对秦颂的介绍,她的脸色更为阴沉,甚至眼中时不时会流露出妒意。 这秦颂,不正是流水宫宴上昭王苦心求娶的女子吗?秦颂不知涟锦郡主突如其来的妒恨之意是为何,亲信皆不在身边,她只想早日远离这是非之地,因而再度行了平行礼,说道:“若郡主无他事,秦颂便到别处散心,失陪。”慢慢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她回身向后院的方向抬脚。 秦颂可以自由出入的是昭王不让其他女子进入的后院,这更是激起了涟锦心中的不甘,自从幼时第一次见到周天熠起,她就喜欢他,所以每每父亲要出访四方,她都会央着一同前往。 她在周天熠面前永远都是最好的一面,聪慧、美丽、端庄,可却从未得到过他的垂青。 “你站住!”见喝不住秦颂,涟锦一急,快步上前欲拉住她, “我叫你站住!”手伸到半空,却抓了个空,她惊讶地抬起头,愣住了。 “出什么事了?”周天熠已把秦颂拉到自己身侧,搂着她肩的手臂还未放下,用起了纠纷的两人都能听到的音量问道。 周天熠在她手臂上施加的力道,显然是某种暗示,秦颂心下了然,乖巧地配合起来。 她摇摇头,抢在涟锦说话之前柔声解释道:“无事,散步偶遇郡主,小聊了几句,突然感到身体不适,便告别郡主,想回院里休息几刻。” “无事便好,镇海王爷与涟锦郡主远道而来,切不可怠慢了客人。”周天熠状似在谆谆提醒怀中人,却向另外两人传递出秦颂非客的信息。 “小女无礼,望昭王殿下和秦小姐海涵。”镇海王两鬓有斑白,却是个特别精神的老头儿,方才与周天熠匆匆往中庭赶时,也听到了几句两人间的争执,便知是自家女儿又惹祸了,而秦家小姐抢话不为告状抹黑,只把争执轻描淡写掩盖了过去,倒是让他对她有了个极为不错的印象。 “王爷说哪里的话,郡主通情达理,想也是些小误会,不碍事。”周天熠回答,秦颂亦是颔首赞同,两人俨然一副和睦同心好夫妻的做派。 注意到涟锦郡主越来越阴沉的表情,她眼中的不甘不愿不满似乎能把人生吞活剥了,秦颂算是明白这位郡主于她的恨意为哪般了,这姑娘究竟有多喜欢周天熠? 她先前说的没错,周天熠就是个 “祸水”。如此,也更不理解了,桃花如此旺盛的昭王,求娶哪家姑娘做昭王妃不好,怎就偏生厚待了她呢? “天色不早,本王今日不便再打扰,告辞。”事已谈完,抓着耸拉着脸的涟锦,镇海王做礼告别。 秦颂看得出涟锦对周天熠的恋恋不舍,换做以前,她定是置身事外任由发展,但是今日不同,凭着涟锦的恶语,她不仅要把这戏演好了,还要让她气结离开。 因此,当涟锦的目光还停留在周天熠身上时,秦颂故意靠在周天熠肩头眯眼对着她笑得得逞灿烂。 待镇海王和涟锦走得没影了,秦颂轻轻推开了周天熠,带着七分确定三分犹疑问道:“周天熠,你是故意把那涟锦放进中庭的?”怀里的温软瞬间没了令他有些不舍和遗憾,周天熠没想到秦颂会意得这么快,他少费周章是好事,可这姑娘太机敏了,他想瞒着点无关紧要的事也办不到。 老实地点了点头后,周天熠又多解释了几句, “我本还在考虑如何放点风声出去,没想到这父女俩就自己送上门来了。”秦颂深深看了眼面前的男人,他……可不止是温和宽厚,光明磊落,能征善战的将帅,生于帝王家,各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心机,他也是都会用上的,否则,在更早以前,他就得消逝在暗涛汹涌的皇城中。 “真是可怜那涟锦郡主的一片真心啊!”秦颂调笑着凑近身边人说道,认识他愈久,愈是了解他的脾气秉性喜好,她对他自然而然地就暴露出了恶劣的一面,而周天熠又好似并不在意,她就越发地想在与他的小闹小斗中占上风,压他一筹。 涟锦望向周天熠的眼神虽然含着未出阁少女的羞涩,更多的还是雀跃和痴迷,就如她方才所想,到底要多喜欢一个人,才能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瞧着啊,生怕错过了一分一毫。 然而周天熠这个人,在感情上似乎真是只取一瓢而纤尘不染,饶是 “禾氏”的势力,也没听说过他曾对哪位女子示好过,除了……秦颂忽然发现,自己就是那唯一被他百般示好的女子。 周天熠不恼,也借着秦颂的话兀自感叹:“我也没见你可怜过我的真心啊!”声音极低似是在犯嘀咕,可是能够被秦颂清楚地听到。 “我……”她抬起头撞到他探寻过来的视线,那样认真又期待,秦颂的心轻轻一颤,答不上来, “我……” “好了,别想太多了。”他依然不忍她为难,自己终止了话题,那句感叹是真心话也是玩笑话,但绝不是为了逼迫她表露些什么才说的。 况且他也有经验了,一般遇到回答不了的问题,秦颂首先会低头沉默,接着就是撒腿逃跑,若是被她溜了,那自己不就得不偿失了? “……”秦颂没吱声,她现在心里乱如麻,她在清算账目上的井井有条完全用不到周天熠对她彻头彻尾的周全上,有疑问,有不甘,也有感动。 “唉,你们方才为何起了争执?还有……你那几个丫鬟人呢?”若不是广寒来告之他中庭花园的情况,秦颂身边无人没准会被那本性蛮横的郡主欺负去了。 “我留在王府做饵不宜多出门,她们自然得替我跑腿啊。”秦颂倒不是觉得自己日理万机,但毕竟手里也抓着京周所有的秦氏产业,再加上这招引蛇出洞还得壮大声势,怎么说她也是个忙人啊。 “至于争执的原因……”她也不太明白这争执是怎么起的,这时,那句 “贱婢”清晰地从脑海里浮现,秦颂瞥了眼望着她等下文的周天熠,首先问了个听上去没什么关联的问题, “殿下觉得……秦颂的着装像王府侍女吗?”至昭王府马上就要一整天了,除了荣夫人,她还没看到过其他女性侍从。 “王府的侍女只在前院服侍。”这还是周天熠早年立下的规矩,起因正是有一日就寝前险些中了侍女的算计,那次之后,这条就成了王府侍女第一要记住的规矩。 “从昨夜起你还未到过前院,没见过也很正常,且……我府上的侍女若都是你这装扮,怕是金山银山也不够。”秦颂从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自己的衣裙用料从不含糊,身上的首饰不多,但多是价值连城的珍品,不管谁家,都不会给侍女装扮这些呀。 “殿下,秦颂以为,出身有高低,为人无贵贱。”想来想去,这次自己迎面而上的原因,大概还是因为郡主轻易地把地位低的人看作 “下贱”之人吧?秦颂自己确实没有王公贵族那般高贵的出身,幼时乃至如今因此而起的经历境遇使得她对身份问题格外敏感,她未期望过平等,但无论尊卑贵贱,至少都应该给予双方相当的尊重。 “原来是为此……”周天熠没有明确表态,只是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一点,一阵春风拂来,温暖柔和。 秦颂忽然想起面前的人,曾在宫宴上,对每一位上台献艺的女子皆颔首示意,没有不耐。 她也安静下来微笑,任由和风轻轻拂动两人的衣袂。那声忽然一念而起问的 “殿下,秦颂是不是惹恼她了……”也在周天熠毫不在意回说的 “担得起”中随了清风飞远化成了无。 “藩国使臣过几日便会离开京周,镇海王会在三日内拜访京周大部分权贵。秦颂,风声一出后就无法回头了,你可有想好?”周天熠的话音不高,在风中更显得起伏不定。 “哎,我的殿下,毁的又不是你的名节,你担心什么呀?” “担心你以后怨我。”秦颂一瞬错愕,失了回话的最佳时机。事已至此,还有什么怨不怨的,解决问题,走好以后的路才是实在的。 周天熠默然一笑,回身说道:“接下来不同了,你要保护好自己。身体不适就早些回去休息吧,晚膳我会让人送到你院里。”秦颂欲哭无泪,身体不适不过是个临时找的借口,他怎么就在这种小事上信以为真了? 她瞥了瞥周天熠身后昭王府的前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秦颂告退。” 章十六、谣言四起 秦颂昨夜狠了狠心,熬了大半个通宵,把堆积起来的账目全部看完了。 打发完陪她熬夜的月笙去休息后,她才沾床睡下,以至于晨起时,她仍是迷迷糊糊的, “月屏、月明,进来吧。”拖着调打着呵欠的唤声可以显出主人此刻的困倦。 “小姐,你这样对身体不好!”月明久未侍候在秦颂身边,结果第一天就看到自家主人清晨才入眠,想着就更不放心了。 “放心放心,除了昨天,你家小姐我天天早睡早起,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秦颂知道月明要开始唠叨了,连忙把长篇大论的火星提前掐灭。 “小姐,你的头发比以前干枯很多了,我改日再配点方子给你养养。”月笙不在,给秦颂梳妆的活儿就由月明接过了手,可这丫头天生话多,围着秦颂就没停过。 “月明啊,都按你说的做,我一定会变成老妖怪的……”秦颂无奈一笑,摸了摸梳理好的长发,自己给自己插上长簪后,起身带着两人去偏院用早膳。 “说说吧,昨天让你们办的事怎么样了?”昭王府的早膳量不大却很精致,秦颂见了胃口大开,困意也被驱赶了不少。 两个丫头相互看了看,抿抿嘴,都犹豫了起来。 “小姐,京兆尹已经结案,日雅也安葬妥当了。” “嗯,等这阵子过去了,带我去日雅坟前看看她。”提起日雅,秦颂的神情就有些落寞了,那丫头在府里尽心尽力,她本想着等她再长大一点,就将她丢进商行历练历练,兴许是个人才。 “小姐,还有……” “怎么了?”抬头向月明瞥去,月明是医者心性,说话从不会犹犹豫豫,今天是怎么了? 半晌,秦颂恍然,以周天熠的能力,加之 “禾氏”的推动,以及昨日看上去就不会善罢甘休的涟锦郡主回眼记恨,今日京周又该满城风雨了吧。 搅动着碗中的糯米团子,秦颂稍稍加重了点口气,冷声道:“说吧,我还不至于经不起这点风浪!” “小姐,有人说你与昭王殿下早就相识,不过是在演一场戏。” “也有人说,昭王殿下追求你未果,直接把你绑进了昭王府,生……生米煮成熟饭。”…… “还、还有人说,你对昭王殿下用了媚术,将殿下骗上了床榻,然后……”…… “咳咳咳咳咳……停一下停一下。”这几个丫鬟兢兢业业详详细细把收集到的所有传言一字不漏都说给秦颂听,秦颂起初还是听得津津有味,甚至称赞民间一传十十传百后故事变形的能力,可听到后面,走向就有点不真实了。 且不说这媚药和媚术她这没底子的有没有和会不会,周天熠好歹也是一身武艺智勇双全的能人,还能躺着任她摆布了不成? “吃这么急做什么,伊师傅过几月才回乡呢!”周天熠一进偏院,就看到秦颂因为吃噎了而咳嗽不止,顺手就为她拍背顺了顺。 “殿下,小姐不是因为好吃才吃噎的,是因为外面的传言太、太……”完全缓过来的秦颂立刻偏头瞪了眼多话解释的月明,转而低头不语,继续慢慢地吃,她不敢看另一个当事人现在是什么表情,昨日她还想信誓旦旦跟他说,这是她自己的决定,后果也能自己一力承担。 “哦。”周天熠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并未在这个话题上停留,以主人的姿态在圆桌正对门口的位置落座,向门口唤了一声,很快,两名看上去十五岁左右的侍女就走了进来,在圆桌前向他与秦颂行了跪拜的大礼。 “这是?”秦颂放下碗筷,用帕子拭了拭嘴角后,侧头望向周天熠,眼中有疑惑。 “这是母妃宫中铃兰姑姑调教出来的,今后就让她们跟着你吧。”周天熠一挥手,示意两名侍女起身走到秦颂近前。 “多谢殿下好意,秦颂身边不缺人手。” “这两人不是宫中侍女,早年四方战火绵延,她们是我在豫岩带回的孤儿。”忽略过秦颂的拒绝,他继续说道:“铃兰姑姑是母妃的陪嫁,在宫中进进出出几十年,她手里出来的人,可以为你挡去不少麻烦,譬如昨日的涟锦郡主。”秦颂一愣,昨日应对涟锦郡主,因为事出突然,自己确实做得不够周全。 若不是周天熠带着镇海王寻来,最终受辱的恐怕还是自己,而后可能还会搅和了周天熠与她的其他计划,思虑再三,她点头应下了, “秦颂明白了。” “这是她们的卖身契。”见得到秦颂首肯,周天熠从袖中掏出两张叠放整齐的米黄契约,交到了她手里, “这不是安插过来监视你的眼线,她们今后只是你的侍女,与我无关。”秦颂接着卖身契的手掌一颤,心中升腾起一股烦闷,自己的心思被他看得那么透彻,自己的每一步都在他的掌控中,就宛如砧板上躺着的鱼,任他下刀宰割而无力反抗。 尽管已被看穿,她还是回了客套话:“殿下怎么这么想呢,秦颂可是非常信任殿下的。” “是吗?”秦颂至今还是防着他,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相较前段时间,这防备的高墙似乎矮了那么一点儿了。 “当然,否则怎能如此放心地在昭王府入住呢?倒是殿下,不应该防着我使媚术勾引么?”秦颂可以肯定,周天熠对外边的传言清清楚楚,所以也就没所谓地借来用了。 “无论朝暮,随你来。”周天熠轻笑凑近秦颂说道,又将一把带着一缕红缨的钥匙放到了她手心,没做过多说明就扬长而去了, “你收拾好到中庭花园来,晚点璀之会过来,一起来听听昨日起京周各方的消息。”周天熠轻快的声音在门前飘荡了许久,秦颂呆呆望着手中的钥匙,收下也不是,还回去也不是。 月屏见秦颂讷讷的表情实在只能在心里憋着笑,自家小姐对上昭王殿下,这是又败下阵来了。 回来才一日的月明对着主子和昭王的相处情态,少有惊讶地不说话了,而周天熠送来的两人,依旧微低着头面色如常地站在秦颂身边,看不出喜怒哀乐。 秦颂一直偷偷注意着这两人,长得都很标志,礼仪得体,打扮打扮或许能作为大家闺秀露面,其他方面暂时还看不出来,只是总觉得这两人的眉眼间缺少了点少女的生气,比起人来,有点像作坊里机器。 “你们抬起头,都叫什么名字?”秦颂也算吃完了,月明和月屏自觉收拾碗筷,而她则稍微对这两个丫头做点了解。 “姑姑未给奴婢取名,请主子赐名。”两人乖巧地同声答道。秦颂眉毛一动,总有种自己被这两人当做后宫妃嫔的错觉,叹了口气,决定约法三章:“翠篁,枫红,从今以后这就是你们的名字了。”终究不是自己带出来的人,她不会轻易把月字给其他侍女, “以后,你们对我的称呼是‘小姐’,也别自称‘奴婢’了,就以‘我’自称,这两日你们先跟着月笙熟悉一下秦家的规矩。” “是,小姐。” “月明,你带她们去月笙那边吧,那丫头虽然陪我熬了夜,想也睡不了多久。”六个丫鬟中,月笙是跟在秦颂身边最久的,也是行事最稳重的,因而教育新人的工作多是交给她。 就在月明快要跨出门口的时候,秦颂又改变主意了,月明的嘴巴太难封住了,为了避免她把今早的事添油加醋说给月笙听再传到其他人耳中,还是把她带在身边看着点更让自己放心, “等、等一下,还是月屏你带她们去吧,月明,你跟着我去中庭花园。” “哦。”被叫住的月明脊背一凛,心虚地转过身,老老实实点头。-去到中庭前,秦颂特意到周天熠的和院门口张望了一番,整个和院上了锁的屋子就两间,一间是周天熠的寝房,还有一间是寝房对面的小偏院,所以……那把绑着红缨的钥匙,究竟能开哪一边的锁呢? 或者哪一边都不能开?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偏向了周天熠的寝房,旺盛的好奇心促使她又向前走了几步,钥匙还在兜里,现在四下无人,只要偷偷试一下,就能够知道答案了。 “小姐,咱们去试试吧?”月明一语替秦颂道出心声,但也迅速把秦颂起的念头浇灭了,她这是在干什么,大白天偷偷往男人寝房里跑? 这不是坐实了外面的传言吗?自从跟周天熠认识以来,自己这胡思乱想的功力真是长进不少,将这无聊的想法赶出脑海后,她对月明正色道:“咳咳,少想这些,走了。”跟在秦颂身后的月明白眼一翻,只得也往中庭走。 月笙虽是她们中最早侍候在小姐身边的,而就年纪来论,她才是最年长的,因此有时心里的想法也会比其他人多几层。 小姐是个对外人冷淡的人,哪怕是家中那些熟客,也未必见过这般态势的她,而这位昭王殿下与小姐相识连一月都未到,便能让小姐在他面前土崩瓦解活成了真实的自己,那该是多难得的人啊。 一路从后院步到中庭,秦颂算是把自己的情绪都整理好了,出现在周天熠面前的,依旧是那个应对各方冷静大方八面玲珑的秦家女。 中庭花园的心脏位置是个小亭子,周天熠坐在亭中,对着份黑色封面的折子,摸着下巴似是在考虑着什么。 他的手边沏了一壶茶,杯口没有热气冒出,看样子已经坐了有一段时间了。 注意到秦颂走近,他轻轻合上折子,看不出刻意,发现茶水已凉,一边让秦颂入座,一边吩咐身边的广寒再去换一壶热的。 秦颂对那显眼的折子只瞥了一眼就自觉地收回了目光,朝中人不宜接触过深,朝中事不宜涉及太多,她只是个小小的商人,不应该在其他事上有太多念想。 无数先贤都用性命向世人昭示,经商失败不过倾家荡产,而政治失败,会家破人亡。 “不好奇?”秦颂的一系列动作尽在周天熠眼中,他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秦颂摇摇头,抬眼却见坐对面的人把黑色的折子递到了她面前,秦颂不解,不敢接下。 “看看吧,和你,和秦家有点关系。”秦颂犹豫了片刻,还是接过手看了起来,折子的内容并不长,但足以让她表情凝固, “这……为、为什么会这样,不、不是,唉……”新帝登基快要满三年了,有人建议皇帝充盈后宫,世家及豪族要将自家主脉的女儿送到宫中,任皇帝挑选。 那……秦家不是只有她了吗? “这折子我已经拦下,黑色是匿名折,还在调查出自哪位之手。”听周天熠一言,秦颂才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仔细一看,这黑封的折子没有朱批也没其他印迹,皇帝还没有看过,算是松了口气,愤愤评论道:“三国战事刚平,眼下最宜休养生息,这人不仅提议皇帝充盈后宫,还要大兴土木建造皇家别院?也不知这国库能否承担得起这般挥霍!”周天熠点头,秦颂说的都是道理,这也是他用了暗中力量拦下这道折子的另一个原因。 从秦颂手中接回折子,他的手轻轻一扬,折子飞向空中渐渐化作尘埃在风中消散,再望向面前的女子,问道:“还有其他要说的吗?” “这写折子的人未免太过傲慢了,什么世家豪族要将适龄女子送入宫中任挑选?真当全天下的女子都想进那宫牢中虚度光阴吗?”秦颂说得平静,话里分明透着滚滚怒气。 “你不想进宫?” “谁要嫁给那老……”话音戛然而止,她连忙闭嘴,自己失言了,无论如何,那人都是周天熠的二哥,自己这话深究起来可是重罪。 “呵。”望着秦颂这慌慌张张的模样,周天熠突然笑出了声,她虽然机灵,对朝堂事还是知之甚少啊,接着说道:“这是针对秦家和王家的,不是要世家豪族的所有适龄女子进宫,而是想让你和君庭做皇帝的女人,进而牵制王、秦,折我羽翼。”秦颂讷讷听着,才发现自己考虑得太浅薄了。 “你平日不接触那些事,想不到也没什么,朝中有我,别担心。” “若查出这匿名折子为谁人所写,请殿下定要告之秦颂。”不得不承认,周天熠的话总能让自己安下心来,秦颂的思考回归冷静理智,不擅长的领域就应该给他人分担,昭王这样的盟友,在这方面还是值得信任的。 “嗯。”他不仅会把消息透露给秦颂,也会透露给秦家和王家,这两家同出维陇,历代帝王都对其虎视眈眈,相互扶持却从未见合作过,那么这次的事情,是否能让这两个大家族合力同谋呢? “主子,王大公子派人来传话,路上有些事耽搁了,晚点到。” “知道了,下去吧。”既然到了要遣人先来知会一声的地步,看来今日王璀之确实被事情绊住脚了,抬眼瞥向秦颂,她正闲得又喝了口茶,周天熠忽然想起王君庭曾告诉过他,秦颂的棋艺精湛,于是为了打发时间,他问道:“会下棋吗?” “会……会一点。” “陪我下一盘吧,就当璀之来前的消遣了。”周天熠一个眼神投向广寒,示意他去拿棋盘过来。 广寒快步离开后,他的目光又放到了秦颂身后面生的侍女身上, “这也是月字开头的丫鬟?” “这是月明,昨日刚从京郊调出来给我帮忙的。”秦颂发现月明从进了小亭子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甚是安静,有些不可思议地回过身看了她一眼。 望着月明那局促紧张的样子,与她初见周天熠时的畏惧一模一样,秦颂就乐了。 看完王君若整理给她的周天熠履历后,她稍稍对位高权重的昭王放下了点敬畏之心,而这一放心,又让她和周天熠的相处变得越来越自然。 与月明眉来眼去了几回,这丫头也没有放松下来,秦颂只得作罢转回去,而这时,四四方方的棋盘已在他们两人之间摆开,秦颂执黑子而周天熠执白子, “我先?”周天熠点头,两人一来一往于无声,不知不觉中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先前那么小心翼翼,现在是破釜沉舟了?”秦颂后期的棋路越来越凌厉,周天熠虽仍是原先的节奏,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这么个外表清冷,实际对人也是不冷不热的姑娘,心中竟是有这种崩摧山河的气概。 “殿下,棋路亦是商路,走一步看十步,一本万利。”秦颂稳稳落子,对着周天熠笑得如同她此时的棋路一般锋芒毕露,已到收网时,她一贯的作风就是快准狠。 “操之过急。”周天熠回笑,手落手起,他以一子化解了秦颂的合纵包围之策。 秦颂愣住,进而摇头苦笑叹道:“殿下技高一筹,然……”她又提子,摩挲在指间开始考虑, “然秦颂未必会输。” 章十七、各方动作 殿下,王大公子和君庭小姐来了。”陈管家的匆匆来报打断了两人新一轮的你来我往,秦颂了然点头后,周天熠会意地挥手招来广寒,令他把棋盘搬到别处,下次继续。 “天熠,路上碰到点事耽搁了,久等。”王璀之和王君庭被引来凉亭时,秦颂已经挪了个位置坐到周天熠旁边,两人一同正面相迎王家兄妹。 “京周的马路那么宽,那齐家姐妹非得对着挤,稍稍被堵了一会儿。”王君庭适时为路上遇到的闹心事解释了一番,“也不知那齐彩馨平日惹了多少人,围着的人里有人惊了马,你们猜后来怎么了?她的马车就那么翻了!”王君庭最是看不惯齐彩馨的专横,今日能损,必是要损她一损。 “君庭,得饶人处且饶人!”王璀之见自家妹妹有刹不住车的趋势,玉扇一收轻打在王君庭手上,示意她安静,“你不是来找秦颂的么,要说悄悄话啊你们俩姑娘家去院中说!” “璀之,不用避讳她们,直说吧!”且不说已经被卷入漩涡中的秦颂,匿名黑折把王君庭也列进了名单,接下来的事与这两个姑娘可算是息息相关,周天熠相信这两人有足够的能耐承受风雨,因而各种情报、各方动向也没必要藏着捏着瞒着了。 王璀之本就不想把消息瞒着王君庭和秦颂,所以收到周天熠的示意后,他更没犹豫地说了起来:“抹黑秦颂的留言几乎都是出自高门后院,涟锦郡主能居‘首功’,其次是齐家和……杨家,之后传到街市上十传百才变成现在这般模样,二流世家的小喽喽们也做了不少小动作。” “今日朝会前,皇帝召了齐相和我家老头进宫,之后又与齐相单独说了几句,我想应该是跟这流言有关。” “杨家倒是没什么动作,不过听说杨玉微被禁足了,这位杨小姐跟你们关系不错,你们可去打探一二。” “朱太师好像对这流言大发雷霆,气病了。” “那涟锦郡主今夜似乎在望江楼宴请京中贵女,想是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 王璀之一条接着一条,几乎把谣言背后京周所有权贵豪族的动向都说遍了,甚至秦氏分支昨夜与人密会之事也被他挖了出来,只是密会之人打扮太严实,还未查出身份。 秦颂是第一次在周天熠这儿听到第一手情报,其详细程度令她震惊之余,她不禁感叹周天熠布局严密,同时也对王璀之这耳听四面眼观八方的能力赞叹不已。 风流百代的簪缨王氏不是浪得虚名,王璀之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之,终有一日,他会立于朝堂之上,尽显风华。 “看来涟锦郡主不知道望江楼是我名下的产业啊,我会差伍掌柜好好招待贵客的。”秦颂笑,她对涟锦没有半点好感,既然在望江楼设宴,伍掌柜必能把宴会的方方面面都记清楚了给她送来,她日后也能好好回报这些贵女今时今日的“助力”。 “玉微那边我抽空去看看,兴许是杨侍郎糊涂了。”王君庭从哥哥一条条的信息里捡了一条自己能处理的揽了下来,杨侍郎为人公正两袖清风,对子女也是以理服人,无缘由禁足杨玉微,实在有些奇怪了。 “齐家……是完全站在我们对面了,以后,就不用那么客气了吧?”这话王璀之是问周天熠的,齐相在朝堂上处处与他的右相父亲王舒旷作对,念在与齐家还有握手言和的可能,王舒旷极少与齐相争锋相对,而今,该是可以挫挫对方锐气了。 “是该让王相撒撒气了。”周天熠轻笑,因为有所顾忌,王舒旷近来总是憋屈得不行,满腹怒气没地方发泄,就让齐相承受承受吧,“不过他们还真沉得住气啊,竟然还没什么实质性的行动,我看,当务之急,还是得把与秦氏分支密会之人的身份查清了。”在脑中捣腾了一遍所有的信息,周天熠还是觉得突破口在秦氏分支上。 王璀之同意,说道:“最近我那浪荡弟弟回来了,查人这事交给他最为妥当。”说到打探消息,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几天闲在家里的王君若,这弟弟天上地下人脉广阔,又极为聪明心细,定能担当此任。 “你这弟弟行踪不定,我都没好好跟他说过几句话呢。”周天熠没反对王璀之的建议,王家二房的长子王君若也是龙凤之辈,天人之姿,他一直很想跟他好好聊聊的。 王璀之的目光落到了秦颂身上,心道,他们几人里与君若最熟悉的可是秦颂啊。从几年前开始,君若就帮着秦颂打理“一楼一阁”的情报生意,想见君若与其通过他牵线,还不如直接让秦颂把他喊来更方便。 不过秦颂没吱声,似乎还没把这件事告诉周天熠,他也就没有多言了。 “动不了昭王府就拿秦氏开刀,这些人还真会挑软柿子捏。”秦颂哼笑着说道,然而秦家处事向来小心谨慎,想要掌握一举扳倒秦氏的证据,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想毁秦氏,除非偷税漏税铁证如山,否则休想。” “依我看,我们不如……就做这么一份证据送到那些人面前,看他们如何?”秦颂的话给了王璀之启发,他眯着眼睛建议道,眸中闪着精光。 “璀之的想法不错,眼下要扳倒我这昭王,唯一的罪名只有谋反,可也只有这条罪,扣不到我头上。”周天熠声名远扬,在四方得民心又得军心,想凭空穴来风的消息就拉他下狱,无论百姓还是将士都不会相信。 “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慢慢削弱你的势力,那五十万兵权那位收得可是满意得很啊!”王璀之忽然想到流水宫宴过后的龙颜大悦,笑着接过话,又对秦颂说:“这次我们帮不上忙,得靠你这边了。” 秦颂向周天熠的方向看去,得到他首肯后,方说出自己接下来的切入点,“给我十天时间,我可以准备出他们想要的东西。之后,再差人暴露在分支眼前,若这些东西真由秦氏分支之手流出,我……不会再心慈手软。” “你这玩账的本事啊,亏得不是心邪之人。”对于秦颂想造的这一手假账,王璀之丝毫不怀疑它们以假乱真的作用,倒是期待真相揭开时,那些瓮中鳖精彩的反应了。 “倘若积累财富还要依靠啃食四方财政,秦家早败了。”秦颂小开了个玩笑回道,只要有心,生财之道无处不有,国富民强,商家才更有发展的可能。 尽管周天熠的意思是不用避讳秦颂和王君庭,但王璀之还是适时给妹妹使了眼色,王君庭邀秦颂到花园走走,凉亭中只剩下周天熠、王璀之和随时侍候左右的广寒。 “外边的传言真全是假的?”两个姑娘离开后,王璀之对周天熠说话就没那么顾忌了,就他们说话这一小会儿,他就能明显看出来秦颂对于周天熠防范态度的松弛,甚至考虑问题也在询问周天熠的意见,这……也太快了点吧?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王璀之越是好奇,他就越不想把这事说清楚,反正他与秦颂的事他们自己心里明白,那些细微的可喜的变化他能够察觉到,而后顺其自然,这样便可以了。 “可是我看秦颂她对你……” “你再多问啊,我就让王舒旷去给你定亲。” “咳……天熠,有话好好说!”被周天熠戳中痛处,王璀之立刻闭嘴,拎起茶壶给自己加了点茶水后,说起了另外的事,“两年前那件事,你在调查?”他本不知道这件事,前些天周天熠忽然送信希望他侧面了解一下情况,才有所知觉。 “终究是兄弟,我是需要知道的。”说罢,周天熠看了一眼广寒,示意他将“禾氏”送来的调查结果呈到王璀之面前。 王璀之亦从自己衣兜里抽出另一份调查结果,与之拼合,“这是王家掌握的所有线索。” 周天熠手中的“禾氏”情报,是王君若以秦颂调查的情报为基础,再辅之以江湖消息为串联,可以说是整个五龙堕天案的大框架。而王璀之拿出的东西恰好可以填补这大框架里的空白,所缺少的那部分江湖信息,不过是具体到谁人所为的小细节,这些细节对周天熠来说并不重要。 “我这二哥,是要把我们这些亲兄弟赶尽杀绝才能安心啊。”将两份情报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后,周天熠原本看不出端倪的神情化成了淡淡的无奈消散开来,这一切他心里明白,之前兴许还有那么一丝侥幸,可如今在这样一份几乎完全还原事情始末的情报面前,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天熠,你现在还想只求自保吗?”王璀之看得出他神色间的动摇,正色问道。 王家世代不是从政便是从军,若他注定要为一朝臣,那么这四方唯一能让他低头尽心尽力协辅的,就只有周天熠了,他希望他……能去一争高下,不,根本不是争抢,只要他愿意,这四方从来都在囊中。 “这事……”周天熠没继续说下去,转而侧头问起了广寒:“我六哥有消息了吗?” “回主子,安王殿下近日在淮扬,今早已向其飞鹰传书。” “嗯,一有回信就呈过来。”京周局势暂时还在他的掌控中,比起这里,他现在更担心他六哥的安危,周天磊已经如此针对他了,那么在民间美誉连连的六哥,怕是也处在危险中,他必须知会他一声。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十七、各方动作)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十八、渐入彀中 王君庭与秦颂相携在中庭花园中散步,两人心中皆明了,王璀之和周天熠有其他事要谈,她们能做的只有回避。 “没想到你会直接住进王府,这两日如何?”秦府失火当夜,她着急秦颂的安危,可第二天起秦府却没什么大动静,她就知道秦颂没事,之后为了配合她装出一副秦家小姐葬身火海的假象,她还去秦府露了露脸。 “商行的事务堆积了三日,自然忙不过来了。”秦颂实话实话,引蛇出洞三日未果,她或许已经错过了什么紧要的细节了,因而浪费了大火过后最近的三日,即浪费了能够找到纵火凶手的最佳时间。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殿下他对你……你们究竟怎么回事?”王君庭从来都是心思缜密之人,秦颂与周天熠之间若有若无的默契是他们彼此更为亲近的表现,正是因为如此,传言究竟几分真假,她有些看不真切了。 “啊——进展飞速啊,寝房钥匙都给我了呢。”秦颂拖着调子慢慢说完了这句不长的话,声音完全不见有起伏,随后还掏出一串钥匙拎出其中绑着红缨的一把,在王君庭面前晃了晃。虽然不知道这钥匙究竟能开哪里的锁,但是她怕不小心丢了,所以与秦家库房的钥匙串在了一起,仔细地暂时保管着。 “……”钥匙上的那缕红缨实在太过抢眼了,而王君庭又恰恰对这红缨有印象,那是周天熠的长枪断岳上分出来,这钥匙果然别有用处么?一时间她也想不出来周天熠突然把这东西交给秦颂有何深意,只能把钥匙推回好友掌中,说道:“既是给你的,收着便是,兴许日后有大作用。” 秦颂没有太在意,不过还是小心地收好了,这钥匙的问题,改日还是好好问问殿下吧。既然交给她,那就应该说清楚这究竟有何用,否则又何必给她呢? “那火烧了你的寝房,真是可惜了你那些饰物啊!”王君庭主要心疼的还是那些发簪,秦颂的首饰柜比钗缘阁的展架还要满目琳琅,现在却都被大火吞没成了焦炭,可惜,太可惜了。 “身外物罢了,总还会有的。”其实秦颂自己也心疼,那其中有些长簪已无再打造的可能,今后都不会再有了,叹了口气,又补充道:“幸好当夜那紫玉银叶簪被我插在了发间,不然也得一并给烧去了。” 倒是无关谁的心意,秦颂第一眼见着那簪子时,就已爱不释手。只是她不知道,这紫玉银叶簪,正是周天熠初见她是对她印象的具象化,本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 “或许也只能算天意了。”王君庭同样为这万幸感到高兴,一来那簪子确实精致漂亮,见着它就好似见着了秦颂本人,二来,物竞天择,最终留下的即为天意,最终留下的即是天熠。 “我不明白,你们为何都认为,我与殿下能有那般的将来?”她与周天熠原本是毫无交集的人,却在这一个月间,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各种各样的人而绑在了一条绳上,她不得不与他共同进退,才有可能保全自己和家族。 今日已是四月初一,而那个过去的三月发生了太多令她措手不及的事,她不禁心有迷茫,以后,究竟会如何?她会步到何处,而她又能步到何处? 不可知晓,无法回答,没有结果。 “因、因为……” 王君庭急切的答语被隔着假山和树丛的一阵笑声打断了,她与秦颂互望了一眼,眸中皆是疑惑,谁人敢在王府笑得如此肆无忌惮? “嘘——轻点儿,小声点儿,你们就怕别人听不到是吧?散了吧,不该说的不要乱说,殿下虽然脾气好,可也绝容不得你们这般!” “哎哟,惜晴姐,您当年可是跟着殿下从宫里入的王府,日后即便不是侧妃,也该是侍妾,可惜啊……殿下一去边境就无心府中咯。” 这话儿说得隐晦,其实也在暗暗嘲讽作为晓事宫女的惜晴却没起到应有的作用。 “殿下一回京周就被那秦小姐勾上了,我们惜晴姐哪儿有机会啊?” “那秦颂不过是个商贾之女,怎么配得起我们殿下?” …… 假山后的王君庭与秦颂,一个听得两眼冒火,一个平静如水,见王君庭有扒过去教训人的态势,秦颂连忙拉住了她的手腕,向她无声地摇了摇头。 “一个个都学会嚼舌根了,还不去干活!”隔着假山的讨论嘲笑之声戛然而止,一个威严的女声又响了起来,这声音秦颂和王君庭都听得出来,是王府管家之一的荣夫人。 听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想是侍女们已经散去了。秦颂一把拉过王君庭,快步往别处带。 站在假山前的荣夫人斜眼瞥了瞥秦颂和王君庭刚才站的方向,不露声色地弯了弯嘴角,也快步离开了。 “你拦着我干什么呀,我连教训这些没规矩的侍女都不能了吗?”王君庭气得跳脚,拽着秦颂的胳膊,秦颂只能停下脚步回身理会她。 “你也听到了,侍女们说的都是事实,昭王殿下应该寻的是门当户对的贤妻,并不是我这样的人,你们……你们别再乱点鸳鸯谱了!”秦颂自己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听了那些侍女的谈论,她脾气中暴躁的部分显露了出来,急切得想与周天熠划清界限。 “秦颂,能配得起昭王的女子只有你!”王君庭的暴躁同样显露了出来,甚至话语间的凌厉全无深思熟虑的成分。 她与秦颂一同长大,秦颂的经历、脾气、秉性,别人不知,她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而同样,她自小就与周天熠相熟,周天熠的性格和喜好,她同样清楚。 正是周天熠与秦颂有了接触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两人的心性契合得毫无间隙,谁都拿谁无可奈何,谁都会为谁一再让步,他们的相遇,简直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注定了会携手经历将来的风浪。 王君庭想说的话全部都写在了她那焦急的眼睛里,秦颂看得明白,然而她只是悠悠抬起头望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呵气般轻轻说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谁都不知道。昭王府只是权宜暂住,事情一结束,我就会搬回秦府继续以前的生活。” 王君庭低头苦笑,四方昭王与皇帝的博弈马上就会拉开序幕,秦颂是周天熠这么重视的人,她怎可能再抽身回到以前?早就不同了,一切从昭王凯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同了。 抬头,她的苦笑变为嬉笑,顺着秦颂的话说道:“确实,将来的事无法预知,兴许过段时间就能看到你们大婚了,是不是?” 秦颂无法驳斥王君庭,自己还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只得无奈笑着摇摇头,不承认也不否认。她行商时曾为渺茫的可能努力过也成功了,她无法也不会否定自己的过往,正如她无法将王君庭所说的这个可能性看做是零一般。 “哎,不说这个了,我们好不容易见个面,总担心这事儿也太跟自己过不去了。”王君庭再次挽起秦颂的胳膊,嬉笑依旧,说起了这几日京周其他事。 秦颂忽然觉得自己舒心多了,刚才那些暴露了自己真实想法的话,若不是王君庭在面前,她还真不知道该跟谁来说起。 她何曾变成了个担忧将来不可知的人了? 她头顶苍天,脚踩实地,无论将来如何变幻,无惧天地。 如此,秦颂也换上了轻松的笑容,与王君庭继续一边唠嗑着,一边在中庭花园中散步。 - 接近晌午时,广寒从身后寻来了,传话说,主子要请他们出去吃饭。 王君庭立刻懂了这弦外之音,对着秦颂笑言:“看来是殿下觉得这火烧得不够旺,还得往里面加几把柴火了?” 秦颂没理会王君庭的调笑,径自让广寒带路。周天熠这是想带她出去露露脸,让京周四起的谣言有迹可循,更真实可靠一些。为了逼迫暗处之敌开始动作,她得好好配合他才是。 广寒直接把两个姑娘带到了昭王府的偏门口,马车已备下,倒是周天熠和王璀之还不见人影。 王府厚重的大门就像隔着两个世界,跨出门之后,王君庭才有些担心地向秦颂问起,“外面的风言风语,终究是对你不利的,你……”即使今后能够走到最终美满的结果,今日谣言的痕迹永远无法抹去,必会被有心人诟病。 “除了有损些声名,其实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好在我少时起就在外行商,面皮够厚不畏这些,不然岂不是早该三尺白绫悬梁了?”秦颂心宽地笑回,两人已一前一后到了马车前,正想着要不要直接上去。 “什么事想不开要自尽啊?”周天熠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两人回过身,面面相觑,秦颂和王君庭说话的声音不轻,前面几句他也听到了,他绕到秦颂的另一边,又说道:“我早就说过,你若愿意,便会是名正言顺的昭王妃。”说完依旧伸出手,意为扶她上车。 秦颂偏头望向周天熠,嫣然一笑,手缓缓落下,在接近他掌心时,忽然拍开了他的手,自顾自爬进了马车。 王璀之和王君庭在他身后发笑,想不到昭王也有被嫌弃的时候。 周天熠的手臂仍抬在半空中,而人呆愣在原地,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把秦颂拉回身前用行动告诉她这样耍弄他的后果,不过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妥协般摇摇头放下手走开了。 这下轮到王君庭不满了,周天熠方才站在马车边发愣又抬着手,她以为这是为了扶她的,结果她刚想借力,周天熠就走开了,手压了个空,“天熠哥哥,你这是厚此薄彼啊!” 王君庭的嚷嚷逗乐了周天熠,他侧目斜睨过来,回道:“君庭,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在背后发笑的时候不要出声?”就冲着这兄妹俩刚才幸灾乐祸的劲儿,他今天也要治一治他们。 王君庭还想出言损他一损,不想被王璀之打断了,他挤到周天熠之前,殷切地将手臂伸到宝贝妹妹跟前,“君庭君庭,亲哥扶你!亲哥扶你!” “哎,还是亲哥好!”王君庭撑着王璀之的手,喜笑颜开上了马车。 “等等,你这丫头的良心是什么长的啊,看看你书房那些谱子都是谁给你搜罗回来的?”周天熠那会儿真是走了神,可这兄妹俩演得跟真的似的,纵使他想承认再道个歉也气不过了。 “哎呀!心当然是肉长的!”马车里传来王君庭理直气壮的回答以及秦颂笑着劝停的声音。 “走吧,我们都饿了!”见好就收,得逞就跑,在周天熠身边的王璀之做全了请昭王上车的礼数,诚意十足。 “行了,哪能真跟她们置气啊。”周天熠语气轻快,还是让王璀之先上了车,之后四人在车内说说笑笑,一路向东南闹市而去。 - 与此同时,周天磊的书房内则是一片阴云密布,近臣们没一个敢喘大气,一众人跪了一地。 “都起来吧,回去管好你们手底下的人。”雷霆大发过后的周天磊一手揉着太阳穴顺气安神,一手示意亲信们起身。 京兆尹呈上秦宅失火的报告后,他才知道有这回事,现在也没查出来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做的好事。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处理了秦颂,就是为他分忧了?就能算作功劳了? 自作聪明,弄巧成拙,结果反倒是给了他那九弟机会。如今京周的汹汹传言,可颇有这两人已私自相通的意味了,他是最不愿看到周天熠与秦家结亲的。 作为男人,他是明白他那九弟的能耐的。从幼时起,即使周天熠没什么表示只是无声地站着,就能夺走女子的目光,现在可是主动向那秦家姑娘示好,这……这还能不手到擒来?况且秦氏不过末等商族,攀附上昭王本就有大利,这秦颂怕是使了欲擒故纵之计吧。 倘若水到渠成,今后周天熠的羽翼会丰满到连他这皇帝都不敢妄为的地步。不,他必须将这种可能性提前扼杀! “朕要这流言真正散去,你们都说说吧。”周天磊落座于桌案后,扫了一遍脸色煞白的近臣们,尽量把语气放缓和地问道。 天子震怒,为臣者皆谨言慎行以求自保。这种情况下,一直立在皇帝近侧的周天和开了腔:“九弟本可以无懈可击,只可惜……”他没有说下去,相信接下来该怎么说怎么做,其他人都明白。 “陛下,自古红颜多祸水,依微臣看,昭王即便得了秦氏,也是得不偿失。”得了平王的启发,户部杨尚书马上上前一步接话,并且趁他人不注意,悄悄地向周天和递了个感激的眼神。 周天磊似乎也懂了这话中音,脸色又有了好转,“杨卿的意思是,秦氏是九弟的弱点所在?”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神情都有所动。是了,昭王大胜凯旋如日中天,便是给他扣个谋逆之罪也不致死,况且周天熠为人正直,平日谨言慎行,很难寻出纰漏来。可秦氏就不同了,富豪大族分支众多,良莠不齐,而家业博广,又无其他权势依托,只要悉心谋划,想败秦氏并不困难。 书房里的几人纷纷为周天磊出谋划策,直至日渐西沉,才先后出宫回府。 “平王殿下留步。”由前殿去到宫门的平坦大道上,杨尚书叫住了周天和,拱手做礼,“小臣谢过平王殿下提点。”周天和方才的行为,在杨尚书看来就是让功,而他居了功,自然是要谢的。 “杨尚书哪里的话,为陛下分忧是你我本分。”周天和温雅回礼,将一切功劳甩了个干净,一边走一边说道:“九弟气盛,是该治治了。” “平王殿下说的是,今后还请……”杨尚书堆着笑,还想多说点什么,好让周天和日后也能对他有所重视。 “今后你我自当共同竭力辅佐陛下。”周天和趁着杨尚书的停顿,不着痕迹打断了他,两人已步到宫门口,他抬头望了眼西边满是红霞的天空,有礼道别:“天色不早了,本王王妃近日病弱体虚,先告辞了。” 被晾着的杨尚书只能看着周天和骑马远去,他的面上不复方才的热络,阴着脸在侍从的搀扶下进了自己的马车,闭目吩咐道:“先去东市蓬莱馆。”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十八、渐入彀中)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十九、不识泰山 几人商量来商量去,最终昭王府的马车还是停在了望江楼门口。午时早已过去,走出望江楼的客人反而比进去的多。 “客人请进,几、几……”周天熠走在最前,伙计不认得昭王只把他当做世家子弟殷切地迎进楼,而当看到走在他身后的秦颂时,就结巴了,“几、几……位?” “安排个带窗的小间给我们,再喊伍掌柜过来。”显然,伙计的表现令秦颂不满,望江楼迎八方贵客,从掌柜到伙计乃至账房、庖厨都是训练有素的,今日哪怕是天子驾到,也不该失了迎客时的气度,何况只是来了个她? 不过秦颂这次大概错怪他了,小伙计来得不久连她都不认得,惊讶到结巴不过是因为见到了传言的主角,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 望江楼虽挂在赵老板名下,也只是挂了个名,里外经营都是秦颂在打理,而对外言说则是交给好友秦淮之女历练,理由听上去有些牵强,也无人会多在意这商贾间来来往往的复杂关系。 “有有有,几位请跟我来。”恢复过来的伙计热情地将几人往二楼引去,并对望江楼今日的特供菜色稍稍做了介绍,试图将功补过。 “你是新来的?”伙计面生,这段时间意外太多,望江楼给她的报备她还没来得及全部看完,对于这座父亲花了大精力打理过的酒楼,秦颂是非常重视的,因而望江楼伙计的数量被严格控制,有人离去才能有人进来。 既然这新面孔已被伍掌柜调教得有板有眼了,那旧伙计应该走了有段时间了,秦颂疑惑,以望江楼的工酬待遇竟还有人想离开? “小的刚来六日。” 秦颂点头,习惯性地进入了主人角色,刚想再吩咐点什么才后知后觉想起今日她也是客人,瞬间没了声音,向左看了看正主周天熠,向右又看了看王家兄妹,三人都用一种好笑又古怪的神情抬头望着她,秦颂心虚,立刻调整状态把话圆回去,“上茶,再上两份春斋的点心来,其余的稍后。” “客人,春斋的点心已经售罄,您看……” “你与厨房说秦颂想吃便是,去吧。” “是……是。” 伙计迟疑着退了出去,走时没忘有礼地带上门,秦颂对自己反客为主妄做安排感到无法自容,安安静静地等着其他人开口。 周天熠撑着脸侧着头,仍是带着点戏谑地瞥着她,王璀之笑得别有意味,收扇正欲开口,却被王君庭抢了先,“我想吃香芝坊的水晶糕!两位哥哥?”俏皮的声音里满是狡黠,她是明目张胆在为秦颂解围。 “行行行,给你买去!”周天熠心知今天这是惹了这鬼灵精怪的丫头了,又诚又恳地应声,起身推了把王璀之就往门外走,回头又嘱咐道:“菜你们点着,都饿了,账记我那。” “你拉着我去干什么啊?” “你没听到是‘两位哥哥’吗,你这亲哥不该亲自去买?” “走走走,快去快回!春斋的点心向来供不应求,没秦颂这面子我们还吃不着呢!” …… 两人也没什么顾忌,边走边争,一来一去的对话全落到了小间里两位女子耳中。 秦颂谢过王君庭后,就对周天熠和王璀之平日的相处表现出了相当的好奇,“他们……一直都是这般?”今日见到的,可与这两人人前的形象相距甚远啊…… 王璀之与自家哥哥秦风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所以那两人议事论事时,常点到即止,心领神会不用多言,可今日,她已见了这翩翩儒雅的王大公子在昭王面前无奈无辜无言了多次,甚至暴跳如雷。 至于周天熠,这段时间多是与他近在咫尺的相处,也快习惯了这位昭王爷私下时的随意自如和满腹坏水,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适意的。 王君庭点点头,王家与昭王极其有缘,尽管周天熠前些年很少在京周活动,但无论是父亲还是大伯,或者是催之哥哥,都对他青睐有加。王家能在诸华屹立百年,识人的眼光不会差,将来,昭王必成大器。 “现在正是香芝坊人最多的时候,他们可要好等了。”香芝坊是京周名店,秦颂总想把那家的点心师傅捞过来,至今虽没成功,但功课可是做足了。 “这就心疼了?不枉昭王殿下最近把整个心都扑在了你身上啊。”王君庭巧笑晏晏不放过拿秦颂好玩的机会,不过……她说的也确实是事实,周天熠最近做谋划的节奏明显慢下来了,想来应该是开始把秦颂和秦家也考虑进去才会这样。 王君庭是在逐渐长大中才慢慢了解到秦颂与自己的不同,她是第一望族维陇王氏主脉嫡女,生来就会为家族的壮大而献上自己的一切。如今她及?一年有余,还未婚配只是时机未到,终有一天,她会身不由己地成为王氏蒸蒸日上的垫脚石,不止是她,王氏所有子孙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是相同的。 而秦颂作为商家女,尤其又是无意攀附高枝的秦淮伯伯的女儿,比起牺牲远嫁到权贵名门,恐怕秦淮伯伯更会以秦颂自己的想法为优先考虑,把心爱的女儿风光嫁给不知是谁的那位良人吧? 如果她的猜测无误,大伯王舒旷和父亲王孝莽最初是想把她许给昭王的,最近才打消了这个念头。但是这太奇怪了,大伯和父亲从来不会过多考虑别家事,这次却因为天熠哥哥心意所向之人是秦颂而全无意见,这其中……必定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就在王君庭马上就要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时,秦颂带着辩驳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 “什么心疼不心疼的,殿下那是……” 走神只是一瞬,王君庭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与秦颂的嘴角拉锯战上。 “那是什么啊?” 是啊,那是什么啊……秦颂踌躇着如何回答稳妥,恰好伍掌柜敲门连滚带爬进来了,她惊愣的同时也松了口气,每当被问起这类问题,就会有一股无名的烦躁和惶惑涌上心头,不知道如何回答是真,避而不答或许……也是真。 “小、小姐,您来了也不知会小人一声,方才伺候的那小东西新来的,不懂事,不懂事!”秦颂最是忌讳用人不宜,伍掌柜才会如此惊慌,生怕小姐怪罪下来,然而能够想象到的雷霆场面似乎没有发生……他小心地抬头偷瞄了一眼。 秦颂今天显然无意和伍掌柜讨论望江楼的经营问题,对于伍掌柜的突然到来,可能心里还有感谢的成分,因而脸色比往常明媚了不少,她轻轻舒了口气,说道:“这件事改日我再到望江楼与你商议,今日……赶紧让厨房把点心上了!”午膳比平日晚了一个多时辰,她饿了呀。 “好好,是是,请小姐和君庭小姐点菜,小人记着。”伍掌柜的表情立刻轻松如常,满面笑容殷切地亲自伺候望江楼最大的客人。 “君庭。”秦颂偏头望向一旁的王君庭,将点菜大权让给她。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王君庭大大方方报起了菜名,这顿饭由周天熠请客,又有秦颂这大东家坐镇,能享受到的必是望江楼的最高待遇,她专捡着贵的菜报了一串,吃不完还能打包带回去。 “君庭小姐,还有其他需要的吗?”伍掌柜虽然是个管事,但当年秦淮把他寻来后,首先让他做的便是伙计干的粗活儿,而这些年下来,他几乎经手过酒楼里除了庖厨外的所有事务,这也是他能稳坐望江楼掌柜位置的原因之一。 “就这些吧。”王君庭顿了顿,想了想,最终肯定了下来,转而又问秦颂:“都是望江楼的招牌大菜,秦大小姐肉疼么?” 一直支着脑袋闭目听着王君庭点菜的秦颂睁开了一只眼睛,毫不在意地回笑道:“我不疼,就不知道一会儿昭王殿下疼不疼了,况且……这些菜色你若是喜欢,只需提及我名,望江楼的伙计便能送菜上门。” 似是听到了什么关键字眼,伍掌柜异样地又悄悄瞄了瞄秦颂的方向,又是昭王?京周起的这些传言越来越不像假的了,小姐这是真与昭王殿下牵扯在一起了?那往后…… “伍掌柜,还不快去准备上菜。”很不巧,伍掌柜那一瞥被秦颂捕捉到了,而通过他古怪的表情,秦颂大致猜到这什么事都想打听一点的老头儿心里的想法了,送了他一记警告的怒瞪,就出声赶人了。 “是,小人马上去。”伍掌柜喜笑颜开地退了出去,秦颂的表现在他这经验丰富的人眼里,除了心虚已经不能做别的解释了,也好,小姐能有着落,秦先生大概也能放宽心了。 “哎哟,掌柜的,你今天怎么回事啊?”伍掌柜出小间时还在想着小姐和昭王的传言真假,不小心撞到了走在长廊上的年轻男子,那男子抱怨了一声后只是抖了抖衣服,没见生气,伍掌柜连忙道歉,年轻男子的注意力早就不在他身上了,“秦颂?是秦颂吗?” “啊?”小间的门没有完全关上,秦颂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后就朝门外看去,颇为意外,“钱……少?你不是……”这几年边疆战战停停的,而钱家主要经营的又是药材生意,所以现在差不多完全接手这部分产业的钱逸戎多数还是在边疆活动,一年也回不了几次京周。 虽然目前边疆战事已停,但战后对药材的需求也是很可观的,他这时候出现在京周反而……太不正常了。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十九、不识泰山)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十、不速之客 跨进小间后,这一袭中药色衣装的钱逸戎却没之前那样热切的表情了,眼中的惊讶还在,不过更多的是……轻蔑和愤怒。 “边境药行的管事们居然放你回京了?”秦颂的话音虽然清冷,却也带着点调侃的笑意。钱家虽有三子,可钱逸戎的两位哥哥皆死于非命,现在独留下这唯一的儿子,钱家主可是重视得很啊,该不会是偷溜回来的吧? “是啊,我若不回京周,都不知道秦小姐快成昭王妃了。看来秦小姐不仅生财有道,勾搭男人的手段也是一流。”秦颂一如往常的态度令钱逸戎更为气恼,自几年前相识起,他便喜欢她,哪怕是她身上那股时刻拒人的冷淡,他都喜欢。 然而秦氏家大业大,像他这种身段的上门提亲者数不胜数,他想挤在其他人之前,就唯有通过自身努力壮大钱家的产业,证明自己是能够发光的金子。 可好笑的是,为此不懈努力的他回到京周所听到的第一条传言,便是秦家小姐对炙手可热的昭王投怀送抱,用尽手段甚至不惜自己一把火烧了秦府后院,最终得偿所愿住进了昭王府。 听着钱逸戎的讽刺,秦颂的眉毛微微动了动,神色无异。她是做好了这样的准备才应了连周天熠都犹豫的引蛇出洞之计,她确实不择手段,只是不择手段的对象是自己而已。 “你!看来这京周城内的流言都是真的了。”见秦颂只是平静地望着他,不承认却也没否认,钱逸戎气急,他倒是希望她能对他破口大骂而为她自己辩解啊! 可是,没有。 “钱少,昭王选妃事关重大,不要胡言。”祸从口出,秦颂不希望难得的好友因今日的气话而成他日牢狱之灾的谤言。 “哎呀,这口气,倒是真有些王妃的样子了,该不会真觉得自己能做那昭王的正妃了吧?”钱逸戎不以为意,继续出口中伤稳稳坐在桌后的女子,两只眼睛直直盯着秦颂,他竟还是想从她的脸上看到一点破绽,以此来证明传言为假。 一直坐着没吭声的王君庭几次想站起来说话,还是忍了下去,此事已然关系到王氏、秦氏以及昭王的计划,她妄自多言所招致的结果,可能会是满盘皆输。 “真热闹,有客人吗?”这时,排了长队买到水晶糕的周天熠和王璀之回来了,望江楼雅间的隔音效果都不错,因此他们都未听到前面的对话,只当是碰巧遇熟人。 然而进门发现气氛不对的两人分别向秦颂和王君庭看去,王璀之对钱逸戎有点印象,对钱家的药行也稍微做过了解,再看这钱家少爷气恼的表情,他大致猜出了所以然来,便对周天熠使了个眼色以示提醒。 原本四人正好坐在小方桌的四面,可现在钱逸戎虽然没坐下却也占了一边,周天熠就顺时顺利地拐到了秦颂身边,把拎着的水晶糕在她面前晃了晃后才落座,微微笑道:“不给本王介绍一下么?” 秦颂松了口气,向旁边挪了挪,也算给周天熠留出了个主座的位置,无奈地对着他看了看后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朋友,钱逸戎。”之后又看向了钱逸戎,再介绍道:“这位便是昭王,那边两位是王氏,王璀之、王君庭。” 钱逸戎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小间里原先是坐着四个人的,他方才气昏了头,连桌上被翻开的茶碗有几个都没注意到,昭王和王家大公子的突然出现,真是杀了他个措手不及,满脸的怒意也慢慢冷却了下来。 “原来……”周天熠的眼眸微有亮光闪过,脸上友好的表情依旧,“亏是有了钱公子的药材,本王军中的伤病兵卒才得到了有效的救治。”比起轻描淡写的感谢,他更像是在为秦颂做解释而缓和那两人间紧张互不相让的气氛。 秦颂没所谓摇了摇头,轻轻笑过,无声地表示自己没事。 秦颂和周天熠的相处自然又平和,可不像外面所谓的极力攀附啊。他是男人,他甚至还能隐隐约约感觉到昭王殿下对秦颂的别有意味,脑中电光火石迅速将自己打听到的各种消息整合,得出的结论反而让他吃了一惊,更如临大敌。 钱逸戎一时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怒气早已压了下去,冷静后再次向秦颂望去,他却从她眼中看到了失望,钱逸戎惭愧,暗骂自己气盛不知思虑。他与秦颂相识多年,她是怎样的人他又如何不知,今日的局面该是别有原因,而他不从那原因入手理解秦颂却冲动得听信了没有根据的风言风语,这以后还如何在秦颂和秦家人面前挺直腰板啊? “抱歉,回京太急我自己都有些糊涂了,方才是我太冲动了。”完全沉静下来的钱逸戎看上去一表人才,再配上那中药色的衣着和挂着墨玉环佩的折扇,俨然一副文人模样。 “既是朋友,那便留下来一起吃个便饭吧。” 钱逸戎面上虽在笑,心中对周天熠可是怨恨得牙痒了。兵路诡谲的昭王果然不是省油的灯,想必对方也看出来他对秦颂有意了,可昭王没有借着优势在秦颂面前毁他,却是在这头一次见面时就给足了他恩惠。 没有周天熠那几句缓和氛围的话,钱逸戎不会这么快心平气和想明白,秦颂也不会这么快放宽心。就结果而言,周天熠赢了满堂。 “感谢殿下美意,草民与药行众管事有约在先,今日只能失陪了。”谁都听得出来周天熠所说的不过是客套话,钱逸戎哪能没有自知之明啊,只是退出小间前,他忽然抬起头目光直指周天熠,以唇语相告——即使是昭王,我也不会输的。 说完,趁着还没引起其他三人的注意,他就离开了。 钱逸戎走远后,王璀之就在原来他占着的位置落座,而秦颂则起身坐到了方桌上唯一空着的一边。 “是个人才。”从进屋开始,周天熠就在观察他了,满脸怒气到平静以对,这变脸宁心只消耗了片刻,他若是愿意入朝堂,经过历练后应该是能有一番作为的。 王璀之与周天熠的看法相同,偌大的四方,大隐小隐数不胜数,只可惜不是所有人都有心功名。不过这钱逸戎可是看上秦颂挺久了,前几年蓄力经营,就是想在秦氏面前有一席之地吧,想到这,他调侃的心又起了,也不顾忌秦颂在场,就对周天熠笑道:“你倒是心大,就不怕钱逸戎把秦颂给抢走了?” “若是这么容易就能跟着人跑了,我现在也不必这么辛苦了吧?”周天熠同样不避讳秦颂这个当事人,还有意地向着秦颂多问了一句,“是吧?” “咳咳?这是什么话?”有了先前与周天熠相处的经验,秦颂也算摸清楚套路了,每当这种时候绝不能因为赧然而保持沉默,那样只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再回不了头,想要与周天熠争锋相对,首先脸皮得厚。 “实话。” 周天熠又成功把秦颂堵得无话可说,同时也引得另外两人再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们竟会拿我开心!”双拳不敌四手,秦颂也无意再去争论了,她看得出周天熠和王璀之是真心欣赏钱逸戎的,想了想,还是透了透钱少的底,“钱伯可只剩下钱逸戎这一个儿子了,纵使给他高官厚禄,他也得继承家业,否则……钱伯许是要找你们拼命了!” 周天熠不言,想要收为己用,可不止入朝为官这一条路子,能驱使钱氏药行,也算收住了四方一线产业。 有了秦颂的吩咐,小间的菜上得奇快无比,没多久就全呈到了桌上,饿到了午后的四人纷纷动起了筷子。 这段时间藩国来朝才是京周大事,由王君庭起头,与藩国使臣有直接接触的王璀之和周天熠也说起了四方这四个附属国的情况。 北川、北海在四方之东,临海而渔业发达,南山、南岭在四方之南,靠山而畜牧业兴盛,这四个小国依附四方发展,一直以来都相安无事。 “相安无事只是表象,如今与九绕、五更接壤的边境已平,是该寻个机会探探这四国了。”王璀之从来都知道藩国的野心,只是四国各怀鬼胎,反而让四方得以利用使得他们相互牵制,不构成威胁 “南山、南岭那边已经向我府里递了名帖,或许……能问出些什么来。” “南岭这回来的使臣莫非是鹰君?”回忆起商行这几日的进出状况,秦颂忽然就想起了这么一号人物来。此人是南岭国君的长子,爱鹰如命,被誉为“鹰君”,不过对秦颂来说,这都是虚名,最实在的还是鹰君喜爱四方丝绸,出手阔绰,是个财主。 “是,怎么,你……感兴趣?”这是周天熠识得秦颂以来,她第一次单独问起一个人,他稍稍有些介意,相从秦颂眼中看出点虚实。 “我们秦大小姐感兴趣的恐怕是鹰君口袋里的金子。”最知秦颂者还是王君庭,此言一出,在座四人都笑了起来。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十、不速之客)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十一、梅簪起意(一) 饭后,王璀之、王君庭离开,而秦颂见天色尚早,就想着去附近的铺子转几圈看看情况。 走了几步后,秦颂意识到不对,周天熠把广寒打发回去了,可自己却留着跟在了她身后。 “殿下,你……你也要去?”回过身,她略显迟疑地抬起了头。 她明明看见递到昭王府的名帖已经可以堆成一座小山了,这时候,周天熠不是应该回去挑拣挑拣处理一下么? 尽管这么问了,秦颂却没有得到周天熠的回答,只从他眼中看出了旺盛的好奇,估摸着是赶也赶不走了,她干脆放慢脚步与他并肩而行。 “先去哪边?”穿过人群,秦颂改从小巷穿行,周天熠一下子没有摸透这姑娘想去哪里。 “钗缘阁。”京周的铺子和商行,秦颂最放心不下的除了望江楼,就是钗缘阁了,和其他铺子相比,钗缘阁是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的产业,即使易主,钗缘阁上至掌柜账房下到工匠伙计,都会离开跟着她走,所以……若是针对现在孤身在京周的她,首当其冲便会是钗缘阁。 “喔。”有了明确的目的地后,周天熠不再多言,乖乖地跟着秦颂走。对于钗缘阁,他还是印象深刻的,流水宫宴之前,身边的女子还不认识他呢,就已经借着他的名号摆平了一场世家贵女间的纠纷,她就不怕当时他戳穿她么? 陷入了自我思绪的周天熠过于安静,秦颂特别不习惯,她忽然停下脚步,怪异地侧头看了一眼,不想却撞入了他兴致勃勃又满是盘算的眼眸中,秦颂的心头一紧,有些慌张有些心虚地出声,“可别打钗缘阁的主意!上次那纠纷归根结底也是因殿下而起!” 齐家两位小姐在钗缘阁争抢步摇一事也就过去半月有余,况且那之后昭王府真差人来在众目睽睽下取走了步摇,事后阁里的掌柜和伙计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可她只有一脸迷茫。 秦颂此时的模样才有十七岁少女的面貌,鲜活灵动,见状,周天熠不由自主地笑了开来,黄金步摇的事只在他脑中闪过一念,他根本没想着提及,不过既然她都说起来了,那么……他怎么能不配合一下? “我的秦大小姐,你造谣生事,总也该负责善后吧?” “我……只造谣,又没生事,要负什么责任?善什么后?”秦颂发现面前的男人是故意找茬,不甘示弱回道,造小谣,未生事,涉及人数不过三四,今天就是京兆尹来了,也不能拿她问案啊! “前几天,我母妃还在问,那闹得金饰畅销的步摇到底送给谁了,我该如何回答?”不管祁妃有没有问过,周天熠这么说了,那就是问过了。黄金步摇现在还好好地躺在他寝房的柜子里,这么精致的饰物,一直闲置一旁也着实可惜。 “太妃娘娘知道了?”搬出祁妃,秦颂的关注点发生了转移,虽然只接触过一次,她对祁妃的敬佩已多于最初的畏惧,甚至心里还存了那么一丝亲切。 既然祁妃知晓,那齐家二女在钗缘阁起纠纷的来龙去脉自然是瞒不了她的,所以……娘娘那么问,其本意应是在敲打周天熠的心意吧? 这么拐着弯地想通了之后,她原本想说“步摇还给我也算物归原主”的话语,也一下子堵在了喉咙口,最终咽了下去没出声。那话若是说出口,无异于是对周天熠的示好。 “我母妃没有问,别想太多了。”周天熠看着秦颂眼中点点雀跃的光亮渐渐聚拢而下沉,最近已不常见到的对他的防范又显现了出来,没想到突然起意的玩笑话会让她深思到那种程度,他即刻止住了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是不是到了?” “啊?”秦颂回神,发现两人已经站在了钗缘阁的后门前,也不再纠缠步摇的问题,大方上前扣了两下门环。 很快,后堂的伙计就来开门了,“小、小姐?”从没见过小姐亲自扣门的,还处在扫地打杂层次的小伙计呆呆望着来人,不仅结巴,还忘了请秦颂进门。等他缓和过来,眼前的人早就绕着他进了后堂,他回过身只能看到小姐和那不知是谁的俊逸男子的背影。 “想不到第一次进这铺子,就是走的后门。”周天熠第一次进首饰铺子,好奇地四下打量了一番,后堂多用于主人小憩和接待贵客,而接待的又多是女子,所以布局也偏向大家绣阁。 “小姐,小姐小姐,您要来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也不知是谁传了信,秦颂还没在后堂坐稳,钗缘阁金掌柜就匆匆从前堂跑了过来。 小姐突然造访他早就习惯了,只是平日都有月笙或者月落姑娘先到前堂唤他,而今天小姐一个丫鬟都没带,倒是听说带了个男子来,莫不是贵客临门有大买卖了? “路过临时起意进来看看罢了,你忙你的去吧。”已有伙计给秦颂和周天熠沏了茶,走了一刻也确实有些渴了,秦颂一边掀着茶杯盖子,一边吩咐道。 “那……”在饰品行摸爬滚打多年的金掌柜头一次悟错了门道,小姐竟不是带贵客来定制发簪的?他下意识向坐在左边主座的男子瞄了瞄,刚刚只顾着小姐也没在意旁人,他现在倒是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受小姐如此礼遇,“昭、昭……草民叩见昭王殿下。” 金掌柜自然认得周天熠,不……应该说,凡京周规模较大的饰品行的掌柜,没有谁是不知道这位殿下的样貌的,归结原因,还是客人需求,有的姑娘可是直直带着昭王的画像偷偷来寻个般配的首饰的呀! “免礼吧,本王不过是好奇才跟着来的,不必在意。” 金掌柜这才战战兢兢起了身,他平日接触的客人虽也有高权之人,但像周天熠这等身份的男子,几乎是见不到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贵人。 “行了,别在我面前晃悠了,看样子这几日店里是太平了?”秦颂不满地瞥了一眼见了周天熠就眼开的金掌柜,忽然想起手里的铺子好像又太过于平静了,不放心还是问了起来。 “是的,小姐,这几日钗缘阁……” “掌、掌、掌柜的,快去前堂看看吧,有、有个老妇说钗缘阁卖劣质假簪!”不等金掌柜把这几天钗缘阁平和稳定的状况称赞完,前堂的伙计一边跑一边喊找到了跟前。 “什么?快,带我去看看!”钗缘阁的品质向来被称道,这可是大问题,金掌柜神色一凛,不复松弛的状态,“殿下、小姐,请恕小人先行告退。” 这么巧?她一到钗缘阁就有人上门找事?与周天熠默契地互望了一眼后,秦颂起身,“金掌柜,我也去。”转而又侧身对周天熠说道:“若无必要,请殿下在中厅旁观,不要现身。” 周天熠点头应允,随秦颂一同出了后堂。 在钗缘阁门口大吵大闹引来无数路人围观的是一位衣着光鲜的老妇人,拄着拐杖大喊着要见管事讨要一个说法,自己家人前几日在这里买的簪子掉了花饰,现在只剩一根光秃秃的乌木了。 “这位老夫人,有事我们商量着解决,请到里面坐。”不管出了什么事,首先应该做的都是稳定店门口的情况,让店先恢复正常的秩序,不扰到其他客人。 “我要见管事,不是你这样的黄毛丫头!”老妇人见秦颂年轻,不管不顾劈头就给骂了回去,进而打开手中的木盒,对着周围人哀嚎道:“我儿半月前花了千两黄金在钗缘阁买了这支梅花簪,作为贺礼孝顺老身,昨日老身想着拿出来看看,没想到这簪子上的红玉梅花已经全掉了!你们说,这卖劣质簪子的铺子该不该砸!你们说,这……” 秦颂注意到这围拢过来的人群里有闹事的人,因此不等老妇人把话说完就打断了,走下了几步台阶,悠悠说道:“夫人,在下是钗缘阁的管事,维陇秦氏秦颂,当然这并不重要!” 秦颂笑得更深,一步一步向老妇人走近,“既然夫人口口声声说这是我钗缘阁出售的簪子,那么请问,令郎在何日何时与我钗缘阁里哪位伙计做的交易?” 在看到梅花簪之前,秦颂还在思考,若真是店里卖的簪子在小细节上出了纰漏,该怎么稳定住客人激愤的情绪,可那方木盒一开,她的心里就笑开了花。 盒中掉了红玉梅花的簪子与那日她进宫送给祁妃的生辰贺礼一模一样,梅花簪是她亲手设计的,而她手中的恰是刚刚出了作坊的试做品。 既然已经把梅花簪作为赠予祁妃的礼物,那定然得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当日她回府后,不仅下令叫停了第二支梅花簪的制作,同时,更销毁了设计图纸。因此,她可以肯定,这梅花簪并非钗缘阁所出,至于老妇人是否故意上门滋事,还有待商榷! “这……我儿是半月前到钗缘阁买的簪子,至于具体哪日从何人手中购得,老身倒是……不甚清楚。” 听起来,这老妇人对梅花簪背后的筹划不知情。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十一、梅簪起意(一))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十一、梅簪起意(二) 夫人,梅花簪可否让在下一看?”秦颂笑得坦荡,若是可以,她更想探出老妇人或者她的儿子是受谁指示暗示的,然后顺藤摸瓜找出那幕后之人。 老妇人迟疑了片刻,将手中的木盒交给了身边的丫鬟再递给秦颂。 秦颂没有在意她这明显区分等级的行为,接过木盒拿起梅花簪仔细看了又看。这簪子的部件的确是秦氏手下工坊的工艺,可拼接却不是作坊中的工匠所为,并且拼接得极为不走心,因而取用几次或者放置一段时间后,乌木上的红玉雕梅就会脱落。 将簪子小心翼翼放回木盒还给老妇的丫鬟后,秦颂当街说出了实情,并追问:“夫人,此簪确非钗缘阁所售,但小店也有责任在内。若您知晓令郎从何处得此物,请告之在下,我钗缘阁定会给夫人一个解释。” “这……”老妇人犹豫起来,这小丫头当真厉害,接下来无论她说什么,主导权都不在自己手中了!若她现在说出此簪源自何处,则钗缘阁为她追查劣质梅簪之事,若她说不知儿子从何得来,则今日定不能了结此事。 她左思右想,也没有想出完全的说法,而就在这时,从钗缘阁内传出的一道清朗的男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门口这般热闹,你竟让本王在中厅枯等,可知罪?”话里状似有责怪,话外却是亲密无比,周天熠背过手,从钗缘阁里走出,缓步到秦颂身边,目光掠及盒中的梅簪后,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装作全不知情向着秦颂问道:“这不是你赠予母妃的生辰贺礼么?怎么到这儿来了?” “殿下息怒,乌木梅花簪只产了一支,已被秦颂作为礼物送给太妃娘娘,娘娘万金之躯,自然得承独一无二之物。”秦颂领会了周天熠的意图后,乖巧地行了小礼,带着委屈的腔调解释起来。 周天熠装模作样点了点头后,就转向了老妇人,言语上礼遇有加,“夫人若不信,本王可即刻差人将母妃的梅花簪取来做对比。” “这、这,昭王殿下真是折煞民妇了,小小梅簪,怎能劳动殿下与太妃费心!”老妇人听后直直想跪下,却被周天熠一把扶了起来,膝盖未沾地。 “夫人若不嫌弃,钗缘阁可修理梅花簪,令其复原如初。”借势而为,秦颂乘胜又下了一剂小惠大恩的猛药,今日过后,非但假簪之事不会传出,取而代之的还会是钗缘阁管事慷慨修簪的美名。 “谢过秦小姐美意。”躬身道谢后,她拿过丫鬟手中的木盒双手递给秦颂身后的金掌柜,又道了次谢后,方才告别离去。 至于梅簪复原之时,她还会不会来取…… 许是不会了,与祁妃一模一样的簪子,别说她这平头百姓,就是那些诰命夫人,也不敢用啊! “金掌柜!”看热闹的人群慢慢散去,秦颂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向掌柜招了招手,一边向钗缘阁里走,一边吩咐道:“差个机灵点的伙计去问问那老妇人住什么地方,之后再打听打听那家的情况,尤其是她的儿子。” “是,小姐。” 金掌柜离开后,秦颂的目光马上落到了周天熠身上,咬了咬唇怨道:“不过是件小事罢了,为何从中厅出来了?” “留她一条去路,方便调查。”周天熠无奈,刚才秦颂确实把老妇人逼到墙根了,老妇人答与不答也无关紧要了,他若不出现,难道就让她们两人一直僵持下去?“不过……有这么一桩事,今日出行的目的也算达成了。” 他们出行的目的,原本就是想让谣言更甚,不费神的机会找上门了,当然得好好利用。 祁妃生辰邀请了秦颂是否是对其变相的承认? 昭王与秦家小姐同时出现在钗缘阁,举止亲密。 再加上之前买水晶糕时,他与王璀之也稍稍用计控制了流言的风向,半日出行可谓收获颇丰啊,如今就看那暗处之敌能安坐到几时了! “你……已经派人跟着那妇人了?”秦颂惊讶,这么一想,早在周天熠走出来之前,他就已经做好部署了才是。 周天熠点点头,眼光四下一瞟,忽然把秦颂勾到了自己怀里,压低声音提醒道:“有大鱼上钩了,就在附近,隔墙有耳。” 秦颂原先想跟周天熠说说这梅簪之事的蛛丝马迹,可被这么一打断,她只得先防着那不知潜伏在何处的耳目,将这浓情蜜意的戏演得极尽真实可信,而其他的事,还是回了昭王府再与周天熠言说吧。 “天熠!” 秦颂唤他的声音娇软妩媚,他第一次听到身边的女子有这种语态,刹那间身形一震,甚至胳膊被她抱住的时候,他比她还要僵硬和紧张。 “这还是大白天呢?”显然,周天熠的不适意只有片刻,眼见着秦颂这小鸟依人的模样,他就想逗弄一番,因而把话题往想入非非的方向带了带,“本王满足你。”晃了晃被抱住的胳膊,把秦颂拉到他跟前,随后抽出胳膊揽上了她的腰肢,也不避讳四下就大步向后堂走去。 “周天熠!你想干什么!”不能发作的秦颂往他胸口靠,抬头压抑着脸上的焦急和恼怒咬牙切齿地低声问道。这一路可不止他们两人,还有钗缘阁零零星星的伙计呢,都看到了,她这老板以后还怎么站在他们面前啊?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吧,你诱惑本王在先,你想干什么?”周天熠的手臂又紧了紧,笑着反问道,远看两人就是在调情,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肆无忌惮。 她答不出所以然来,那声软语的轻唤发出前,似有一念闪过脑中,只是太快了,自己没有捕捉到当时自己在想些什么。 秦颂眨巴着眼睛望着周天熠说不出话,最终认命般半带威胁地说道:“罢了,去后堂再说吧。”她识大体,也不会把性子一直耍下去,闭眼装是羞涩地往周天熠怀里钻了钻,眼不见耳不闻,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行了,已经走了。”玩闹也玩闹够了,还没步入后堂,他就松手放开了秦颂,脸上的神情也转为了静静的深思,以他的探知来看,方才盯着他与秦颂的人先前没有出现过,甚至功夫门路都不是四方所有,莫非这京周混进了其他国家的奸细? “怎么了?”见周天熠收敛了嬉笑的表情,不复轻松,应是出了什么意外状况,秦颂疑惑。 “有点奇怪,在这呆一炷香时间,我们回府再说。”周天熠还在思索刚才那趴在墙上之人的功法出处,最近四个藩国都在京周活动,他一个一个对号入座,又觉得不像。想跟秦颂说说自己的发现,又想到这种市间店铺的构造,保密效果太差了,于是只能先把那即兴带偏的戏演完,回到昭王府再做打算。 秦颂赞同,起身关了后堂的大门,两人一个坐着闭目养神,一个翻着近几日钗缘阁的进出账目。 - 回到昭王府恰好是晚膳的点,周天熠遣退了侍人,陪着秦颂在偏厅用了膳食。 “刚才……” “刚才……” 两人异口同声都想把钗缘阁里的发现摆出来聊聊,“你先说吧。”周天熠失笑。 秦颂也不玩那套“你先我先”的假谦虚了,直接切入话题,“梅花簪的设计图纸,我当时交给了秦氏第二分支的族人,打造、打磨和拼合也都是第二分支的人负责的。” 劣质梅簪的事一出,第二分支的人嫌疑最大,但秦颂却不这么认为,“太明显了,即使这件事真是第二分支所为,也不会光天化日下把我已下令停产的东西拿出来,我想应是有人意图把我的精力引向第二分支。” “第三分支与第二分支素来不合,也是有嫌疑的对象,所以我认为……”放下碗筷,秦颂嫣然一笑,“最有可能与朝中官员有染的,是第一分支。” 周天熠吃饭的动作一顿,意外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人,不管哪个分支,这毕竟是秦家家事,他不好做过多的评论,不过秦颂的分析虽然拐了几个弯,也不无道理,但愿不是他们想得太复杂了。 “秦氏之事,你心里有数便可,我不会干涉。”同样吃完放下碗筷,周天熠认真地说起了下午在钗缘阁的发现。 “你的意思是……另外一拨人,还有可能是九绕或者五更的人?”秦颂一愣,这个时候,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掉进了不得了的漩涡里,而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人,是昭王,不仅是被四方的皇帝视为眼中钉的弟弟,同时也是邻国的肉中刺。 半晌,她面露悔色,“殿下,秦颂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害怕了吗?”周天熠再度笑了起来,他虽不是处了心积了虑地拉秦家下水,不过,也是在清楚这些后果的前提下再招惹秦颂的,喜欢却通过回避保护,不是他的风格。 她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大多数女子在这个年纪早已嫁做人妇,若等一切风平浪静之后才慢慢开始,他,或者说他们,许是会错过机缘。 “……”秦颂摇摇头,但笑不语,她先前就说过,哪怕不是这次也是下次,以秦氏的财力,早晚会被卷入的,如今跟周天熠这样的人绑在一起,反倒是安全些。 “那便好,路还很长,慢慢学。”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十一、梅簪起意(二))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十二、无需隐瞒 网已经撒开,秦颂和周天熠现在要做的,只是静观其变,耗到对方耐不住性子露出尾巴,然后……便是收网捕获之时。 这段时间秦颂几乎没有出门,一直窝在周天熠供给她的院子里准备能致死秦氏主脉的“证据”。月笙、月屏和月明进进出出,甚是忙碌,而周天熠送给秦颂的侍女枫红和翠篁,则一边负责秦颂的起居,一边跟着月笙月屏学点儿商家丫鬟该有的本事。 尽管专门被宫中老人调教过的枫红和翠篁仍然非常拘谨,但比起刚开始已有了不少进步,秦颂对她们非常满意,渐渐地也丢点小事让她们出去跑跑腿,一方面算是多多磨炼积累经验,一方面也是在商行和秦府混个眼熟。 “小姐,这是给哪个分支的?” 翻了翻月笙手中的账簿,秦颂说道:“给第二分支的。”她给每个分支准备的账簿都有轻微的不同,之后若是这些假账真的被呈到了京兆尹那或者御前,她也能够轻易区分是哪个分支所为。 由于账簿里所有的条目都是秦颂亲自准备的,其中门道也只有她自己清楚,若非父亲秦淮和哥哥秦风到场,这些账簿里的偏差应该是没人能够在短时间里看出来的。 …… “小姐,累不累,休息一会儿吧!” 秦颂这一埋头,就是十天一停都没停过,起得早休息得晚,眼眶下有淡淡的黑眼圈,偶尔还会头痛,贴身跟着的五个丫鬟都心疼了 “没关系,今日应该就能完成了,时间紧迫,不能坏了大计。”秦颂接过月笙端来的四色羹,没抬眼就喝了起来,喝了几口才朝手中的汤盅里看了看,轻轻笑道:“伊师傅真是个心细的人。” 从她做账的第二天起,王府的厨房就开始给她加餐了,几乎都是些补充气血和精力的甜食,也正是如此,她的疲惫才没有使她失了生气。 “小、小姐,这些其实都是昭王殿下吩咐的。” “……”舀着勺子的秦颂手里一顿,周天熠是心细之人,她早已体会过多次,只是把这夸赞说出口,听起来却有些变了味。围着自己的五个丫鬟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含着些了然的暧昧,秦颂立刻避开转移了话题,“这么说起来,好像是有几天没见过殿下了。” 在她埋头的这十天里,除了晨起时周天熠在花园里锻炼,她好像就没见过他了,可晚上就寝时,他的寝房又是亮着灯的,也就是因为这灯,秦颂才觉得她清晨看到的周天熠大概不是幻觉,这王府的主人还是天天都在府里的。 周天熠现在就是个闲王,即使有点事儿要忙,也不可能忙到天天不见人影的程度吧…… 五个丫鬟说到底还是下人,没有资格打听昭王的去向,自然也答不上秦颂的疑问。而喝完了四色羹的秦颂掏出了那日周天熠玩笑般放到她手里的钥匙,又动起来去对面的院子里试试锁的心思。 “小姐,这么好奇就去看看嘛!”虽然秦颂掏出的是一串钥匙,但月明知道自家小姐盯着的准是昭王殿下给的那把带红缨的。 “就是呀,小姐,殿下敢把这钥匙给你,就不怕你真进去看呀!”这次月笙也禁不住好奇开始怂恿秦颂做坏事了,依着殿下对小姐的态度,许是就想让小姐进那寝房看看呢? 秦颂一听,连忙把钥匙收了起来,她至今仍与周天熠划开了一道界线,若拿这钥匙进了他紧锁的某个房间,就好像她自己抹去了这道界线,从此她对他再不会设防,而仍对周天熠有所疑问的她,做不到。 秦颂的目光在月笙、月屏和月明三人间逡巡,看得三个丫鬟汗毛倒竖,“你们的月俸,是谁给的?” “当然是小姐你啊!” “那……周天熠给你们加月俸了?” “没、没有。” “那他给你们什么好处啦,一个个都开始向着他了?”秦颂这么问只是想扯开话题,月字辈的丫鬟都是她亲手栽培的心腹,为一点点好处就胳膊往外拐,那是不可能的。但她们一齐偏向的是昭王,她又觉得可以理解,毕竟连她自己,都在不觉间向他倾斜了。 假使她不是常年在外奔波的商家女,而是闺阁里的锦绣千金,大概早就沦陷在他的温和里了吧,只可惜她是秦颂,仅是如此,是无法令她全然放下防备,全心全意去相信他给她的是真心的。 秦颂的质问让几个丫鬟不敢再多嘴了,她满意点点头,又把精力放到了眼前的账簿上,十天已经很久了,她必须快一点把完整的假账送到各个分支手里。 - 拼上了全部,秦颂终于在下午时分做完了所有的账目。 “哎呀,真是坐得腰酸腿麻了,陪我出去走走。”秦颂起身锤了捶后背,深吸一口气,把满桌的狼藉交给枫红和翠篁后,自己则带着其他三个丫鬟走出了小院。 “这分支之人胆子也够大的,竟然想烧死小姐。” “看这次他们还怎么为自己辩解!” “我倒是希望并非分支所为啊……”听了身后丫鬟们愤愤不平的话,在中庭花园里闲逛的秦颂叹道,能除了家中老鼠自然是好的,可家中无鼠不是更好么。 “小姐!你每次都这么希望,可他们、他们哪里看得出你和大少爷的良苦用心啊!”只要不涉底线,对于分家的一些小失误小错误,无论秦颂还是秦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可谓宽容至极。 “这次不会了,若被我逮到,我定……不会再留情。” “咦?那不是昭王殿下身边的小侍卫么?走得这么着急作甚?”与月笙和月屏不同,才被抽调回秦颂身边没几天的月明并不知道广寒的名字,对他的印象也只停留在周天熠的近侍。 “去,拦住他!”秦颂原本是不会对周天熠的人指手画脚的,可这广寒明明是看到她之后,才越走越快的,这……就让她不得不多想了。 秦颂连同她身边的丫鬟都不是省油的灯,广寒多跟着周天熠进出军营,平日与女子的接触也不多,一个月笙他就招架不住,更别说这回正面撞上了秦颂四人。 “你跑什么呀?” 广寒是在长廊的尽头被拦下的,再往前三五步,他就能溜出中庭花园了,可这秦姑娘身边还有个会功夫的丫鬟,一把就拉住了只想着逃跑的他。 “见、见过秦姑娘。”对于他来说,被主子看中的秦颂同样也是主人,见礼是必须的。 “寒侍卫,不见你跟着殿下,倒是见了我就跑,这是为何?”秦颂慢条斯理问着,不见情绪起伏,但愈是如此,给人的压力也就愈大。 “哎,秦姑娘,主子的事儿我哪能管啊?”广寒委屈地后退了一步,偷偷往后瞄了瞄,离长廊的尽头又近了点。 “寒侍卫的意思是,殿下不让你跟着?”秦颂又轻巧地把广寒的话转换了一下,可听起来已经不是同一个意思了,她其实也不好奇周天熠最近都去干什么了……大、大概还是有一点好奇的,不过这不是主要的,“闭关”了十天,广寒是第一个撞上了枪口的,她只想娱乐一下身心。 “秦、秦姑娘,您就别为难我这小跟班了!”广寒又往后退了一步,时刻准备着撒腿就跑,他就是因为知道主子这几日都去做了什么,才没办法挺直腰板在这几人面前理直气壮啊。 陛下为了不让主子和秦姑娘在一起,这段时间尽在安排主子与京周的贵女接触。皇命不可违,即使是昭王也只能应下,虽然主子一件正事都没落下过,可……果然还是不让秦姑娘知道比较好吧? “你是殿下的近侍,我可不敢为难你,我可以自己去打听一下嘛!”秦颂一笑,抬了抬眼示意,三个丫鬟立刻把广寒身后的路给让了出来。 广寒忠诚却也太老实了点,他的善意隐瞒秦颂一目了然,周天熠或许也正是看上了他的这几点,才栽培他至今吧,只希望他今后能够有所进步。 “秦姑娘……”秦颂是放过他了,他一下子又不敢移步子了,秦姑娘亲自调查?这就好比,主动认罪和被查出来犯罪,前者的罪总是轻一点的。今天自己算是闯祸了,也不知道殿下知道后会怎么惩罚自己!深思熟虑后,他还是决定如实汇报。 “广寒,跟了我这么久还不见长进啊,我的行踪何时需要隐瞒秦颂了?”周天熠的声音才落下,他的人就从几步外长廊尽头的门洞里走了过来,“我见你这几日分外忙碌,也不好打扰,怎么,忙完了?” “算是告一段落,明日起,各个分支都会收到我的‘账簿’。” 周天熠望着秦颂这张稍带疲态的脸,也只能无可奈何,这是只有她能做到的事,他代替不了的事,“辛苦你了,来,我也带了几个消息给你。” 秦颂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单独被周天熠拉走了,月笙、月明反应较快,也想跟在小姐身后,可这回却被广寒拉住了,“主子的私事,你们跟着去做什么!” 任何事,瞒着聪明女人都是愚蠢的行为,依广寒对周天熠的了解,主子定是去解释这几日频繁出席世家宴席之事了。至于怎么解释……他相信没有自家主子办不到的事。 “凶凶凶,怎么不见你敢在我们家小姐面前凶啊!”见广寒两手各拽着月笙和月明拽得紧,月屏连忙上去一个手刀给姐妹们解围。 “那你们跟秦姑娘能一样吗,秦姑娘是主子看上……的……”广寒急着回嘴,又觉得自己说漏了,可细想一下,主子喜欢秦姑娘,这不已经明显到路人皆知了么?也没什么好说漏的了,“我家主子喜欢秦姑娘,所以秦姑娘也是我的主子,懂了吗!” “罢了,这王府除了殿下和陈管家,把我们家小姐当客人的也就你了。”月笙摆了摆手,也不去计较广寒刚才一抓有无轻重了,在这昭王府也算住了十天出头了,王府那几个侍女可真没给她们好脸色看。 “哼,若不是小姐总笑笑不在意,我真想教教她们什么叫规矩。” “就是,闲言碎语以为我们都听不到么,怎么不敢当着我们面说呢!” …… 三个丫鬟心里都憋着气,自家小姐即使没有世家贵女的地位,论及能力品貌也绝不会输给她们,怎么几个侍女就张狂到骑着人头上了呢? “姐姐妹妹们,消气消气!”广寒对这些也不甚清楚,那些侍女在昭王府呆的时间比较久,没犯过什么大错,主子就留她们在前院做做差使,有时也可以招呼一下前来拜访的女性客人。 “消什么气呀,还有那叫惜晴的是怎么回事?”听着广寒这么说,三人就更气了,这侍女中最让她们看不过的就当属惜晴了,每次都装作一副好人的样子,却在言语举止里不断地引导其他人往她想要的龌蹉方向去思考。 “惜晴怎么了?她是在王府伺候最久的侍女了,应该不至于冒犯了秦姑娘吧?”广寒更不懂了,惜晴向来乖巧知进退,先前若有事务必须由侍女负责,主子多是把任务交给了惜晴的,这足可见她的能力了。 “哎,说了你们男人也不懂,算了算了!” “我跟你们说,主子明日起要去几日京郊大营,要是有事儿啊,赶紧说出来!” “……”月笙、月屏、月明互相看了看,纷纷叹气,与昭王殿下说又有何用呢,即使换了一批侍女,也还会有另外一批,后宅的争斗只能用后宅的手段解决,自家小姐现在是不想理会这些人,要是动起真格来,那些个侍女一个都逃不过。 - “你明日一早就要去京郊大营?” 凉亭里,解释完这几日行踪的周天熠又把接下来的安排给秦颂汇报,省得这姑娘再动其他心思,只是秦颂对他的行程也没探究性地多问,倒是笑了起来,“殿下上次去大营,有人就想放火烧了我,我看这次……” “所以才让你小心些,我没回来前,尽量就呆在府里别出去了。”秦颂所言也是周天熠的担心所在,他在京周,暗地里的人才不敢妄动,他一离开,想悄无声息逮走秦颂太容易了。 然而秦颂却没有为此所动,抬眼炯炯有神地注视着周天熠,黑眸中尽是无惧龙潭的流光溢彩,“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离开确实会让她危机四伏,但同时也是拎出幕后之人最好的机会,“殿下放心,秦颂会像上次那般保护好自己的。” 言语的保证太过轻微,无法令周天熠眼中的担忧全然消退,秦颂抬手,缓缓放在他的手背上,握紧,亦如前几次她对周天熠的安抚,柔声说道:“殿下,放心!” 普天之下,众生芸芸,他却唯独对她如此。这一回,秦颂愿相信周天熠的真心,他的眼他的身他的心,全然都在为她而动,作为交换与回报,她必让自己毫发无伤。 周天熠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噤了声,有时候真希望面前的人多倚靠他一些,可那样就不是秦颂了吧?苦笑,除了相信她,他还能做什么呢?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十二、无需隐瞒)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十三、牢狱之灾 周天熠去京郊大营后,秦颂每日都会出去一趟,有时是去商行或者店铺转几圈,有时只是带着丫鬟出门散散步。她故意于日上三竿人最多的时候,高调从昭王府大门进出,便是希望那暗中之人能够有所行动,可惜一连三天未果。 第四日,她带着月笙、枫红准备去布庄,恰好路过正在重建中的秦府,就进去看了看进度。先前月圆已经给她汇报过重建的情况了,大火烧剩下的废墟几乎全部装车送走,而负责基建的工匠也进府开始工作了,总体来看,还算井井有条。 这么大的宅子,既然有机会重建,秦颂还是想对后院的结构进行一些调整。不过重建之事已然交给自家母亲的娘家楚氏和与秦氏交好的工匠之家陈氏,秦颂每每想着与这两家现在的主事见个面交流一番,可总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错过了机会。 “什么?这快接近半个月了,楚氏的图纸还没出?”坐在前院仔仔细细听着重建安排的秦颂一惊,声音也不自觉响了起来,这太奇怪了,楚氏在这方面是行家,不过是个后宅的设计图,怎么也不可能半个月了还音讯全无。 “小姐,楚二公子十天前回豫岩了,说是去拿什么重要的东西。” “啊?我这二表哥真是的,我还等着屋子住呢!”经月落提醒,秦颂才想起来,这次负责给秦家设计的是她那被称为“奇才”却又不怎么靠谱的二表哥楚湮,“算了算了。”她泄气般颓然一坐,脸也垮了下来,没有图纸,基建做完之后,工匠们可就动不了手了,但愿她的好表哥能早点回来! “小姐,这是楚二公子留下的发簪,说是辟邪用的。”月落拿出了楚湮临走时让她交给秦颂的桃木簪,未装盒,就光秃秃的一支长簪,甚至上面的雕饰都很少。 秦颂接过桃木长簪,上下左右看了看,也看不出名堂来,不过她那位二表哥确有术算天赋,信有不信无,她收入了自己的袖中就当是能避祸吧。 手背撑着脸颊,趁着秦府的管事现在都在,秦颂拖着漫不经心的调子问了起来,“说说吧,这几日府里如何?”她不在府中,商行店铺还好说,无论账还是信都是往昭王府送的,可秦宅里发生的事,若不打听还真什么都不知道。 大到府中的争执,小到下人的家事,这些平日她多是了如指掌的,而现在却是没什么精力顾管了。 “有有有,厨房张妈家的儿媳有喜啦,张妈现在每天笑得都合不拢嘴了!”月圆一喜,她知道小姐即使住进了昭王府,也还是惦记着秦宅的,于是也不分巨细把府里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末了,还不忘告诉秦颂,府里的人都很希望小姐早些回来。 秦颂真被月圆逗乐了,听到府里安好,她就放心了。 依着月圆的禀报,秦颂大手一挥,以她不在府中大家辛苦为由,稍稍加了些这个月的月钱。 等把秦宅的事务都安排妥当了已经到了午后,秦颂用过午膳后刚走出大门准备去布庄,就被一队差役围住了,红衣黑缕手执黑刀,是刑部直属的装扮。秦颂扫了一圈后,目光放在了站在队列之前身着红衣白缕的男人身上,看样子,这就是刑部大名鼎鼎的铁面铁司长了。 等了三天,终于来了! 秦颂昂头一笑,深不见底,这幕后之人好生厉害啊,为了趁周天熠不在而快刀处置了她,竟然直通刑部自降级别逮她?按律,她这等百姓可是够不到让刑部初审的门槛的。 “光天化日,司长为何带人围着我等良民?”尽管知晓这位司长秉公无私,但秦颂还是想试他一试,探探这声名究竟是真是假。 “秦小姐,有人举报秦家偷漏税赋,陛下对此非常重视,因而让我等前来请秦小姐去刑部做客。”红衣白缕面无表情,说话口气如宣判一般生冷无情,可这话中内容却是滴水不漏,既解释了刑部降级抓人之由,也说明了逮捕秦颂之罪。 “我秦家诚信经营,每年所纳税赋可以养活五个京周,想是有心人心怀妒忌,陷我一族于不义,刑部不先彻查却来逮秦颂,敢问司长大人,这是否合情合理合法?”秦颂晃了晃身体,绕过了黑刀锋利的刀刃,步到了铁面司长之前,脸上的笑容依旧。 铁司长一愣,不得不多看面前矮了自己一截的凌厉女子几眼,她说的一点都没错,不合情不合理也不合法,但是……“皇命如此,秦小姐,请吧!” 再当街辩驳下去,没理的反而会是刑部,他只能搬出那个他不得不认可的原因——逮捕秦颂是皇帝陛下直接授命的,无关情理也无关律例。 试探有了成效,她早就应该想到了,最想毁了秦家,最不愿看到她与周天熠为伍的,正是坐在四方最顶端的那个男人啊! 秦颂咬了咬唇状似不甘地低下头,实则向身边的月笙和枫红使眼色,待两个丫鬟领会后,她举了举手以示投降,凛然地跟在铁面司长之后,大步向刑部走去。 - 说是“请去刑部做客”,实则坐的是刑部大牢。将她移交给狱卒后,秦颂就再没见过这位铁司长,而接手的狱卒也是兢兢业业地把她当做重刑犯,绑了手链脚链,丢进了牢房深处的阴暗潮湿中。 秦颂寻了个看上去比较干净的角落坐了下来,看了看两边的牢房间都无人后,侧头靠着后墙安静地闭目休息,或者说……等待。常在商场走,哪能不坐牢啊,只是往常都是一进一出做个模样过过案堂,而这回,周天熠不回来怕是没人能把她捞出去了。 这么一想,秦颂忽然意识到,这段时间的她是不是太相信他了,万一他为了自保见死不救呢…… “丫头小小年纪倒是镇定啊,这刑部大牢可多是有进无出哟。” 隔着过道的对面牢房传来的苍老声音让秦颂又把心提了起来,她……刚刚明明没有看到人呀?定了定神朝声音的方向看去,是个垢面蓬头的老头,胡须趿拉,衣衫褴褛,这模样少说也被关了有三五年了吧? 秦颂撇过头,没准备理睬他,在这种地方呆个三年五载的,不傻也得疯,她何必跟疯子傻子一般计较呢! 这老头许是太久没见过正常的活人了,隔着牢门隔着走廊还在对着秦颂的方向絮絮叨叨,言语间尽是可悲、可恨与冤枉。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这是牢房你们当茶馆啊!都闭嘴!”牢房人少安静,老头的念叨很容易就传到了狱守长耳朵里,于是乎,一句话都没说的秦颂也被牵连了。 被狱守长那么一喝,老头就缩到角落里不说话了,只是偶尔那双还没失了光彩的眼睛会瞥向秦颂,仿佛想从她身上看出些什么。秦颂瞅着惊悚,干脆连身体也背了过去,不去看他。 大牢的阴冷使得在里面的人对时间流逝麻木,感到腹中因饥饿而翻滚,秦颂才惊觉外头日已西沉,而摆在牢门口的一个白面馒头,大概就是她的晚膳了吧? 她并非吃不了粗食之人,有时在边境行商,也只能拿这些东西垫饥。贫乏时,没有什么比金钱更值得冒险,而困窘时,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具诱惑力。只是她的手伸向馒头时,身前却多了一道阴影。 秦颂拿过馒头后,才起身抬头看向来人,霎时表情僵在了脸上,“平王殿下?”周天和应算是皇帝那边的人,他这时候来探望自己是什么意思,给周天磊探路吗?秦颂小心翼翼地向后退了几步,又见牢中狱卒已全然不见踪影,神态里的警惕更是显而易见。 “看来秦小姐不欢迎本王来探望?”周天和不怒反笑,伸手招来侍候在一旁的刑部侍郎,“劳烦孙大人开锁,本王要进去与秦小姐聊聊。” “平王殿下亲临,有何贵干?”秦颂不示弱地迎上周天和含笑的目光,话音尖锐。 “狱中伙食单一,本王担心秦小姐呆不习惯,故而……来为秦小姐添菜。”说罢,他将手中提着的食盒在秦颂面前一放,弯下腰掀开了第一层的盒盖,香气四溢。 “秦颂如今不过是个阶下囚,不敢劳动平王殿下!”未瞥脚边的食盒一眼,秦颂退回到方才呆坐的位置款款落座,不再理睬周天和,在牢门外看着的刑部侍郎孙正文正欲为秦颂的不知好歹发作,却被周天和侧头瞪了回去。 周天和与秦颂接触不多,他真没想到九弟看上的姑娘是这种烈性子,与在宫宴和寒遥殿所见时判若两人,莫非她的温娴有礼只是在九弟面前展露?不不不,九弟从小目光独具,恐怕正是因为这别具一格的本性,才对秦颂青睐有加。 “牢中湿乱晦气,殿下公务繁忙,还请早些移步回去吧!”见周天和仍在她这耗着,秦颂出言赶人,她无意和皇帝的人多费周章,免得不小心泄露了“假账”之事,前功尽弃。 周天和理解秦颂对自己的敌意来自何方,铁司长直言不讳说抓捕她属皇命,她把这账迁怒到他这皇帝心腹头上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此行受人之托,该带到的,他总得带到位。 无奈叹了口气,他蹲下身将食盒里的碗碗碟碟耐心摆开,向秦颂的方向推了推,以牢门外他人听不到的声音说道:“我受九弟托付,这段时间护你周全,无论你信与不信,分内之事我会做到。” 周天和的话让秦颂心中对他的疑惑更甚,他……不是皇帝倚重之人么,前些日子还为安抚西北军之事逼迫周天熠出面,怎么现在又为了周天熠来给她保驾护航了? 现今非常时期,自己又在狱中与外边完全没有联络,秦颂不会轻信任何人的言语,但也不会愚蠢到激怒面前的人。她转过身正对周天和,眼中是与方才的淡漠和激愤所不同的平静清明,温和有礼地点了点头。 秦颂的态度有缓和后,周天和松了口气,进而又给她透露了另一条消息,也是他今日授命于皇帝所要告知她的事情,“陛下明日会来,许是想纳你进宫,你……先想想应对的法子吧。” “什……”秦颂瞪大眼睛,惊得差点高呼出来,却在瞥到牢门外的孙正文后,强压下情绪闭上了嘴巴。这发展在预料之外,比起毁了秦家,皇帝更想把秦氏收为己用,而这偷税漏税的重罪,恰好给他创造了开口的机会。事成之后,他必以为秦氏会对他感恩戴德。 秦颂不是没见过大世面经受过大打击的人,只是个人感情方面她一直都是一片空白,现在跳过考虑的过程,直接就要做出婚姻选择,这一时间……她接受不了,乱了心,整个人都木讷了起来。 “听懂了吗,这是机会,你可别不识好歹。”周天和终于觉得眼前的女子还是有柔软一面的,话已带到,他稍稍提高了点声音收尾。 呆滞中的秦颂回神,立刻会意平王眼中的暗示,乖巧行礼谢恩,“秦颂明白了,多谢平王殿下提点。” 满意于秦颂聪慧识大体的表现,周天和起身背着手昂然点点头后,径自离开了大牢。 望着在自己面前摆满的菜色,秦颂拔出发间银簪分别试毒,确认安全后,才低头吃了起来,同时在心中默默感叹,平王的这份人情她是欠下了。 “香、香。”对门牢房的老头儿两手趴着柱子,抬着鼻子不断嗅着秦颂手边的饭菜飘来的味道,摆明了想让对面的小丫头分点给他。 秦颂低头本不想理睬他,可吃了几口又觉得过意不去,于是拎起一边她还未动过的整只烤鸭丢了过去,老头儿灵巧地接住了烤鸭未让其落地沾染灰尘,似个顽童朝秦颂一笑,背过身大快朵颐。 秦颂无言,只当是行善积德,又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 月中,有语发者密擿秦氏少税,秦颂入狱。 ——《百世书?奇女子传奇》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十三、牢狱之灾)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十四、皇命如天 第二日清晨,秦颂靠在墙角处于半梦半醒之际,安静的牢房里又起了零零碎碎的脚步声,警醒地振了振精神,秦颂依旧闭目装睡,而耳朵则细细听着那脚步声的去向。 牢门的锁再度发出“哐当”碰撞的声音,秦颂又感到有人影笼罩住了自己,莫非皇帝大清早就来了?她缓缓睁开了眼,却见面前是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她对这人的样貌有印象,是刑部尚书苏世承,她撑着身子站起来行礼,想开口发声,却因一夜过去口干舌燥而声音沙哑,“秦颂见过苏……” “秦小姐不要见外,苏某前来也不过是好意提醒几句。”说罢,苏世承的目光向后一凛,狱守长立刻领会,笑兮兮地退到了大牢的大门口,识时务地眼不见耳不闻。 秦颂沉默地看着苏世承这一系列动作,思忖着刑部尚书屏退旁人会想与她谈些什么,他身后是何人,有何意图,自己又该如何对付。 “秦小姐,殿下后日回京,请再委屈两日。”身后已无他人,苏世承对秦颂的态度更为恭敬,他把声音压到了对门牢房疯癫的老头也听不到的程度,小心翼翼地传达着昨夜京郊大营来讯的重要内容。 秦颂的心头一亮,方才复杂又忐忑的思绪甚至入狱之初对周天熠的怀疑全部归于不起波澜的宁静,她微微欠身致谢,“秦颂谢过苏尚书。” “不敢当不敢当,为殿下尽力是在下分内之事,只是狱中耳目众多,苏某无法多做安排,还请秦小姐见谅。” 苏世承欠身没有承秦颂的礼,抖了抖袖子脸色微沉,又说起了另一件当下最需要应对的事情,“今日午后或者傍晚,那位会至此。”边说,他的手边向上指了指,意为“天”子将至,“秦小姐万事小心,静待殿下佳音。” 秦颂一笑,了然点头,目送苏世承离开。 想不到刑部尚书也是周天熠的人,加上之前林林总总她在王府见过的当朝大员,这四方的中枢究竟有多少人已经投到了他的麾下了? 又是调查五龙堕天案,又是追查《山河社稷图》,手握八十万兵权时不做图谋,现在却笼络了那么多官员为他卖命,甚至平王也好似在暗中助他,他……究竟想做什么? 所有的信息爆炸一般涌入秦颂脑中,她安心于知晓了周天熠回京的确切时间,而她只要在这之前保全自己,便能全身而退;她又不安于对周天熠的了解,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渺小信任,又一次土崩瓦解,她看得出他的为人却终究看不懂他的谋划。 深吸一口气缓解胸口的憋闷,她靠着后墙又滑坐了下去,这些纷纷扰扰在她出狱后再关心也不迟,当务之急,还是如何对付周天磊。龙椅之上的九五之尊,竟然要亲自到这肮脏的牢房看望她,可真是对她重视至极啊? 从昨夜至今,秦颂都在想象皇帝会如何向她开口,是威逼,是利诱,还是恩威并施?亦或者,他只是来告诉她,明日就可裹着红绸在寝殿等他临幸了? 她摇了摇头,面露苦色,无论她设想什么样的情景,她都忍受不了。 她的整颗心都在抗拒成为周天磊的妃嫔,而每每纠结之时眼前晃过的都是周天熠的影子,各种各样每时每刻,他在自己身边时为自己带来的惬意、舒适甚至心口砰砰然的跃动,那是任谁都不曾给过的体验。 周天和给她的消息是皇帝今日会来,而苏世承则告诉她今日午后或者傍晚,所以从午饭点开始,秦颂的心就一直提着吊着,“偷税漏税”之事还没过堂,她仿佛就已经在等待最终审判了。 毕竟一朝天子,终究是日理万机的,何况周天磊并不是庸碌无能之辈,整个下午,秦颂也没有等来圣驾。 直到入夜,牢房的通风小窗口都看不见光亮了,被紧紧锁着的大门才有了动静,狱卒早已被调到别处,刑部侍郎孙正文亲自为其开门引路,其后还跟着个五十模样的老侍者,弯腰一手提着盏灯笼,一手提着食盒。 周天磊未着龙袍,此次是低调地微服出巡。 秦颂看到他在离她尚有一段距离时就亲手接过了老侍者手中的食盒,心中就暗暗发笑,尚在京周的三位平辈龙子家的膳食,她就要都尝过了,除却王公贵族,普天之下怕只有她一人得此殊荣了。 开锁的声音响起,她才佯装发觉来人,惊起恭敬欲跪礼,“民女见过陛下。” “秦小姐别来无恙。”周天磊上前虚扶了一把,示意秦颂起身,不用他出声,刑部孙侍郎就自觉退了出去直接离开了大牢,而老侍者则退到了大牢门口,无声无息地守着。 “陛下说笑了,民女身在狱中,有恙无恙还得您说了算。”正因为起了把她纳入后宫的念头,周天磊这次打量秦颂的目光里充斥着雄性审视的色彩,好似能透过衣料把她看得一清二楚,秦颂虽不喜自己被这般丈量,却还是迎着他的目光凛然与他相对。 “秦家偷漏税赋,铁证如山,你还有想说的吗?”秦颂大方回视过来的眼神有一瞬间让周天磊对手上的那摞证据产生了怀疑,秦家的问题当事人应该最清楚,有账簿在手绝无可能翻身,她为何无畏无惧? “陛下,秦颂只听司长大人说被举报偷漏税赋,于是就被‘请’进了这狱中,至今仍未过堂,对此不甚了解。”秦颂回话恭敬,笑得也十分平静自信,仿佛对“证据”之事一无所知。面前这位才是这场谋划中最关键最核心的人物,绝不能让他对账簿的真假产生疑问。 “朝中有提议朕亲审此案,朕也有如此考量。”秦颂终于露出了与疏离淡漠恭敬不同的呆滞神情,周天磊得逞地弯了弯嘴角,时机已经成熟,向前走了几步拉近他与她的距离后,说道:“朕念在秦家对四方贡献巨大,即便此案为真,朕也可以给秦家一次机会。” 秦颂抬头显得相当惊讶地望向周天磊,皇帝竟然愿意让步至此?哪怕偷漏税赋为真,也肯帮秦家瞒天过海? 然而她的错愕似乎被周天磊误解为等他开条件,如此一想,他对此行的目的能够达成更加笃然,甚至话语中的音量也稍有提高,“朕心悦于你,若你入宫伴朕左右,此案今夜即可作罢,秦家也会安然无恙。” 看着周天磊一副言辞凿凿胸有成竹的模样,秦颂悠悠然笑开了,她五六七八岁就在秦宅看着父亲接触各种各样的人,而十二三四岁时,自己已然与形形色色的人有了交往,皇帝的心思,她看得透彻,根本不屑一顾。 所谓的“心悦”,许就是方才那审视时才起的心思,入宫相伴不过是为了牵制秦家,不让秦家为周天熠所用,甚至更好的,还能够纳为己用。可笑,真是可笑,明明是一句情话,却满是挖空心思的利用与筹谋。 “秦颂谢陛下抬爱,可是……”她谢得诚心诚意,随后羞赧地低下头,像是有什么无法启齿的话藏在了这拖调中。 “可是什么?”周天磊心中一喜,只要纳了秦家,下来只要专注对付王家就可以了,他以为秦颂又要跟流水宫宴上那样说什么父兄不在京周,无法做主,而这他已经想好了应对之法,父命如山,但皇命如天,难不成这秦淮还能还敢反对? 秦颂眼睛一闭,胸口起伏,带着点女子特有的娇软,低声说道:“秦颂与昭王殿下已有肌肤之亲,身躯残破恐无法侍候陛下左右,请陛下降罪。”说完,直直又跪了下去。 她低着头,脸颊直到耳根都红了起来,这不只是演戏,让她一个未经人事的女子亲口说出如此羞于启齿的话,她……即使是她也有些遮掩不住,况且对象还是常触得她无法平静的周天熠。 周天磊的脸色阴沉了起来,直到刚才,他都以为京周的流言不过是有心人的谣传。据手下人对秦颂的调查来看,她虽出身不高,却是个自尊自重自爱的女子,哪怕多年沉浸在商场里,也仍是干干净净不染俗尘,断不会做出这等自损清白之事。 可现在是她本人亲口所言,他还能不信?他不仅高看了秦颂,也小看了他的九弟,只要拿捏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能够轻而易举驱使她,而他的好弟弟一回京周,就对秦颂百般示好,先他一步,与秦家有了接触。 沉默没有持续太久,周天磊没有叫秦颂起来也没有再看向她,背着手转身出了牢房,“朕所言并非儿戏,你自己好生考虑。” 秦颂抬起头时,周天磊和老侍者都离开了,倒是对面牢房的垢面老头蹲在墙角看周天磊看得满目血丝,但无关紧要的人她根本无暇在意。 她幽幽闭上眼,这才真正松了口气,手心乃至后背都是冷汗,直面皇帝还想着拒绝天恩,自己真是嫌命太长了。 环顾四周,方才周天磊提着的食盒都被他带走了,果然没有男人会不在意这个问题,这是她想了一整天在无数借口里拎出的最直接最保险的一条,虽然后果也比较严重,不过总好过直接就被纳进后宫吧?那可真再也出不来了。 再过一天周天熠就回来了,只要看过她留给他的那些书信,应该很容易就能为她澄清。 走出大牢后,周天磊全无心情理睬殷切的孙侍郎,快步回到马车上直接就回宫了。为他打着灯的老侍者不是他人,正是宫中的内侍总管高德明,此人十多年前因密案被先帝调到冷宫,后先帝病重时又重得荣宠,甚至之后也得到了新皇周天磊的看重。 高德明十六岁进宫,今年五十有二,对皇宫内外了若指掌,方才周天磊与秦家小姐说话时,他也远远观察了一阵。这秦颂分明是在撒谎,陛下对女子之事不甚了解,因此看不出端倪,然他在宫中接近四十年,服侍新旧妃嫔美人不计其数,女子是否完璧一眼便能看个七八。 她冒着欺君和名节不保的风险,只是为了不进后宫,亦或者真是一心向着昭王? 若真是后者,祁妃娘娘又该开心了,如果对象是如今的昭王殿下,秦颂的嫁妆或许不止是数不尽的金银和秦氏的支持了…… 今日,果真不虚此行。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十四、皇命如天)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十五、你回来了 有了周天熠回来的消息又赶走了周天磊,秦颂的心情一下子明快了。 可第三日下午,狱卒又来为她开锁了,说是狱司大人要提审她,秦颂记得昨夜周天磊有暗示,她这案子要至御前由他亲审。 退一万步讲,即使她昨日的推拒激怒了周天磊,此案走正常的流程,那也不该是狱司提审她,思及此,她心中警铃大作,这其中定有猫腻。 不过她这是在狱中,身份只是个阶下囚,即使轻微的反抗也能被诟病成大罪,想要不吃苦头,最明智的做法还是顺着狱卒的意跟着他走。但是,狱卒没有把她带出大牢去提审间,而是直接去了……刑房,做了交接后狱卒就离开了。 “你们,这是要对我做什么?”无论是坐在细长桌案前手点桌面的纤瘦狱刑长,还是其余身形彪悍的狱卒,皆是这几天没见过的陌生面孔,而两边墙壁上又挂满了森冷的刑具,秦颂浑身一颤,驻足不愿上前,却还是被强拉着绑在了拷问的十字木架上。 “秦小姐,证据确凿,你若现在画押认罪,就可免去皮肉之苦。”狱刑长晃了晃手中的白纸黑字,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我还未过堂,何来证据确凿之说?”秦颂怒目驳斥,动动手脚想摆脱这禁锢之姿,可惜绑着她的都是铁链,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没有松动。 办案程序就是办案程序,除了天子有令,它不会因为罪犯是谁而变动流程的,否则律例便无威信可言,到底是周天磊改了主意,还是狱卒被动了手脚? “哼,到了狱中可就由不得你了,不管什么身份,到了这里,都是阶下囚!归我管!”狱刑长骄傲地指了指自己,他一看面前的姑娘就不是会乖乖就范的人,干脆把那提前准备好的认罪书丢到了一边,提着长鞭起身绕过桌案冷笑着向她走近。 “你既知晓我是谁,为何还敢如此?”秦颂咬牙握拳,通过痛感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畏惧那些刑具的时候,必须从狱刑长口中探出她这“额外”待遇的缘由。 “秦小姐,每一个被架在这里的囚徒都会这么说,本狱刑长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 狱刑长已经步到了秦颂跟前,掏了掏耳朵很是嫌弃地补充道:“不要觉得有贵人来看过你,你就能跟别人不一样了,就你这样的,老子见得多了去了!”说完,他又向侧边空甩了几鞭,“啪啪”作响格外刺耳,似是在试这长鞭是否顺手。 他的言辞里完全没有搬出上头的命令作为名正言顺的理由,满是牢房规则的意味,问题十有八九出在这人身上! 趁着鞭子还没落在自己身上,秦颂还想再试他一试。她了然地“咯咯”笑起,又颓然垂下了头,看上去很有后悔的模样,低声自语,“真不该得罪那么多人。” “知道就好,那么秦小姐是现在就签字画押呀,还是让本狱刑长亲自打到你愿意签字画押?”听了秦颂的低喃,狱刑长就乐了,并且对娇弱的姑娘有这等悟性而微微惊讶了一下,也觉得面前人既然懂了他的意思,那接下来应该签字好办事了。 跟前的女犯人被上头特殊关照过,他从老兄弟狱守长那儿做过了解,可……那托事之人递给他的金子实在太诱人了,富贵险中求,他已暗下决定,事成之后,连夜带着金子和家人往边境逃,有了那些钱,过几辈子都够了。 “哼。”目的已经达到,这皮肉苦肯定是躲不过了,秦颂撇过头,不屑再理睬他。 从刚才的问答看,必是有人买通了这狱刑长对她用刑逼她认罪,这极有可能是秦家分支所为。 “不知好歹!” 话音落下,狠狠甩来的长鞭就落到了秦颂身上,全身上下疼得如同快要散架一般,她硬咬着牙紧闭双眼忍受,不愿发出痛苦的哀嚎。 “哟呵,还是个烈性子。”狱刑长的笑赞里充斥着凌虐的残暴,既然皮质的软鞭不足以令犯人招供,那就换上带刺的藤鞭,刑房一百零八种刑具,还怕这小姑娘不认?“秦小姐,这可是藤鞭,你可要想好了。” 他尝试性地诱导秦颂认罪,可对方仍是一副看都不愿看他一眼的高傲模样,心中的火苗上窜,扬手就是一鞭下去,受力点恰好是秦颂的脖颈边,马上,一道血痕浮现。 “认不认?”边问,他边又扬起了手中的藤鞭,狠狠抽了过去。 “住手!好大的胆子!” 熟悉的声音由远而近,似乎就在自己身边,秦颂一度以为自己疼得出现了幻觉,可她还是侥幸撑着眼皮看了眼身前,青灰色锦袍的男人一手抓住了那即将落在她身上的藤鞭一头,也不管藤鞭上的勾刺扎破了他的手,用力一震,藤鞭即刻成了粉末,只留下狱刑长手中的鞭柄。 狱刑长吓得脸色惨白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可想而知跟前男人此刻的愤怒。 “周……周天熠?”她毕竟是弱女子,被抽了数鞭,体力已有不足,加之全身疼痛,说话变得有气无力。 “秦颂,醒醒?”回过身,他赫然看到秦颂脖颈上的鞭痕,极尽放温和的目光中又生出了几道狠厉,这是来信上所谓的“狱中无恙”和“狱中安好”? “别动,我给你松绑。”周天熠抽出绑在脚边削铁如泥的匕首,直接砍断了绑着秦颂的铁链,白皙的手腕上又是触目的勒痕,他倒吸了口气,接住了倾身倒下的她,又轻又稳抱在了怀里。 身上的束缚全无,又听到周天熠比往常还要温和的声音,秦颂的身心都松懈了下来。 她要对他说的事情有很多,比如平王、比如周天磊、比如她留给他那些关于假账的书信,然而千言万语,最终还是吐露了这些天等待的唯一念想,“你来了。” 她微睁着眼,尽管身上被鞭子抽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她还是撑着精神扯出了一个笑容。 在阴暗的狱中三日,秦颂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霉烂的气息,怕牵动她身上的鞭伤,抱着秦颂的周天熠不敢乱动,转而侧头目光一凛扫向了被忽略在一旁的狱刑长和狱卒,冷声道:“带本王去刑部客房。” 还处在惊吓中未回过神的狱刑长直接被周天熠威严的声音震回了魂,也没考虑清楚来人究竟是谁,就连连点头滚爬着带头往外走。 周天熠和广寒离开大牢后,余下的几个彪型狱卒才有了知觉,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方才那忽然冲进来的人压迫感太强,又盛着怒气,任谁见了都不敢抬起头,半晌,他们才哆哆嗦嗦地相互看了看。 “兄、兄弟,他、他是……” “不、不知道,但是那打扮那口气,恐怕是……” “昭王……殿下。” 狱卒从未见过周天熠,自然不知道他是谁有何等身份,然而整个四方,能够称得起那句“本王”的,只剩三人了。平王前日已经来过,安王不在京周,而方才那人驱使匕首又不伤秦家小姐分毫的功力,足可见其武艺功底深厚身经百战,那么……必然是昭王了。 都说昭王温和宽厚,可他刚才强压滔天怒火的冷漠寒得令人胆战心惊,太可怕!如此知晓后,几个狱卒更站不起来了,本是想发点小财,财没发成恐怕命先丢了。 - 刑部的客房离大牢有一段距离,不过狱刑长的脚步快如逃难,所以路上没花多少时间。带到最近的一间客房门口后,狱刑长还想在外候着,直接被周天熠喝退了。 “广寒,守着门口,任何人都不许放进来。” 关上房门周围归于平静,周天熠才算冷静了一些,连忙绕过屏风把秦颂放在了床榻上。 “我没事,钓大鱼总要下点本钱。”秦颂闭着眼,声音比在狱中明快了很多,她已经缓和过来了,身上也没有刚才那么疼。 她可以感受到周天熠一路的怒意,只是没想到他会为了她愤怒到这种程度,那人前醉人的温和形象全无踪影,她的心也颤了颤,不知是畏惧还是心疼。一句话丢下去,换来的是对方的沉默,秦颂慢慢睁开了眼,不确定地问道:“你……生气了?” “我临走前,你说过什么?”促使他完全放心离开的除了向自家三哥打了个招呼和有刑部尚书保驾护航外,就是秦颂那句会像上次那般保护好自己,他以为她可以,可他忽略了,忽略了这次的对手与她以往的对手都不同,而她的力量或许还不够。 “我……”秦颂一下子明白周天熠的话指的什么,无话可驳,狱中三日,她清楚地感受到事态根本不会简单地受她控制,偏过头,她抿嘴不言。 可周天熠却把她的脑袋又扳了回来面对他,话语间都是自责,“是我疏忽了,对不起。” 秦颂受不住周天熠这样的眼神,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坐到床沿上的人却解起了她的腰带,于是涌到喉咙口的安慰话变成了慌张的警告,“周天熠,你想做什么!” “我看看伤。”周天熠答得平淡自如,手上的动作却利索得很,秦颂还没来得及挣扎抗议,他已触到了最后一件里衣,手一顿犹豫了起来,转头望向秦颂多解释了一句,“牢房不干净,你也不想因这伤口落下病根吧?” 他在战场见惯了横生的疫病,也看多了因环境恶劣处理不净而伤口溃烂,直至疏忽丢了性命。 周天熠说完后就不再顾及秦颂的反应,直接掀开了里衣。鞭痕已然映入眼帘,他没去动遮羞的肚兜,春日衣料较薄,秦颂身上的伤痕比他想象得轻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较浅的几道应是皮鞭造成的,另一道被勾得皮开肉绽带了血的伤痕则是被藤鞭狠抽的结果,算是皮肉伤无大碍,周天熠这才松了口气。 “看够了没有啊!” 秦颂焦躁的声音自侧下方的枕头边传来,周天熠的目光也跟着斜了过去,姑娘脸上不知是气得红还是羞得红,见他看过来连忙别开视线,手忙脚乱拉上了自己的衣衫,“你、你……转过去,不要看。” “是是是,我让人给你打些热水,你自己清洗一下伤口,再上药。”安心下来后,周天熠周围的低沉就消失无踪了,起身之前,他把顺手从大营里带出来的秘制金疮留在了床沿上。 刑部的粗使婆子打了一大盆热水来之后,两人隔着一道屏风商谈起来,对于刚才之事也是心照不宣地不再提及。 “账簿和商品名录都由月笙保管,回了王府你去寻她便可。”刑部客房的屏风就如刑部本身一样厚重实在,虽然心里在犯嘀咕,秦颂还是以自己的伤口为优先,拧干毛巾沾着热水一点一点擦拭。 “今夜你哥哥秦风会回来,你的东西会由他呈上,若不出意外,明日你就可以出狱了。”刑部还不算自己的地盘,周天熠压着声音尽量长话短说,他很想知道秦颂在牢房的这两日发生的事情,不过现在不是问的时候。 对于自己的哥哥回京,秦颂不觉得惊讶,不管是父亲还是两位哥哥都对她爱护有加,这回她蹲的可是刑部大牢,指不定把他急坏了。通过周天熠透露的零星安排,她可以察觉到这计划已被他安排得相当周密了,包括那些自己没有看到没有想到的部分……既然他说明日可以出狱,她便信他不再多问了。 “嘶,这是什么药啊?”脑子里装着事,秦颂没想太多就把周天熠留下的秘制金创当一般药品涂在了身上,结果这药刚沾到伤口,就疼得她龇牙咧嘴。 “这是豫岩当地药师调制的金疮,虽然烈了点,效果是一般药物的十倍。”秦颂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他第一次尝试沈药师这秘药时,也被这直达经脉的疼痛吓了一跳,不过没几日伤口就消肿有了愈合迹象,药效太令人惊叹。 “喔?”秦颂拿起药瓶多看了几眼后,就又开始给自己上药,有了心理准备后,那痛感也没那么强烈了。 “别动歪心思,这药只供我军中使用!”虽然隔着道屏风,周天熠听着秦颂这起了兴致的“喔”就隐约有不妙的预感,这药倘若在外出售,销路是相当可观的,所以他才与沈药师达成协议,西北军保豫岩安宁,秘药只供军中。 “昭王殿下放心,秦颂不会动军中的保命伤药,只是觉得豫岩物产丰饶,得空时该多去走走。”豫岩有沈楚,传闻诸华解体后,十二世家沈氏和楚氏都归隐祖地,术数楚氏正是她母亲的母族,而沈氏钻研医药,今见这秘药,看来民间那沈氏隐于豫岩之说也不假。 倒不是她想寻出这沈氏,只是黑市那边欲购买沈氏消息的客人实在太多了,她不得不多关注一些。 周天熠显然对秦颂如此恭敬的一句话半信半疑,这怎么看都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意味,不过与沈药师接洽极其困难,量这丫头有通天的本事,至少他与沈药师已经说定的事她是抢不过去的。 屏风后已然没了动静,“好了吗?”周天熠很笃定秦颂已经梳洗完备,只是不见回应? “周天熠,今日若是其他人遭这罪,你……也会如此吗?”正事谈完又穿戴完毕,秦颂的思绪马上飘向了方才床榻上发生的事情,不提不代表没有发生,她介意,非常介意。因而尽管心里矛盾,拉不下脸开口,她还是想知道。 周天熠本性温良,他心里的那杆秤一直都是平的,无论是对待普通百姓还是王公贵族,所以,换作任何参与他计划的其他女子,他是否也会亲身抱她至此,亲自查看伤口? “不会。”周天熠不假思索地回道,她还真以为任何事他这昭王都会亲力亲为呀,这样的事他只需吩咐一声,交给广寒或者其他侍从就行了。 “喔。” 声音从屏风边响起,如此不带刺又没下文的反应他有点不习惯,下意识朝侧边看去,秦颂手扶屏风站着,看上去比先前精神了很多。 周天熠一笑不再提及方才的问答,起身对她说道:“今日我会让广寒留下看着点狱卒,你再委屈一天,明天我来接你回去。”顿了顿,他望着秦颂别扭的站姿以为她还有不适,又追问了一句,“自己能走吗?” “……”秦颂只点了点头,就跟着周天熠出客房往大牢的方向走。她从不是忸怩的人,可这短短一刻时间里她的问题周天熠的回答都让她心神不定,她怎么就那么冲动脱口问了如此暧昧的问题,他又是为何毫不考虑就果断回答了呢。 行商经验告诉她,酒后能吐真言,而平日又迅速又果断的回答同样也是真心话。 直到回到了牢房,她还没完全回神,仍呆着愣着望向周天熠离开的大门口,平静的心又乱了起来。昨日崩塌的信任被他今日的行动重铸,细想之下,他们相识至今,他从未欺骗过她,只要她问,他都如实回答,毫不虚假。 秦颂幽幽叹了口气,抱膝坐回了牢房角落的稻草堆上,陷入了她没有办法不相信他又没有办法完全相信他的胡同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十五、你回来了)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十六、秦风此人 下午刑部牢房的动静直接惊动了皇宫,苏世承和孙正文跪在周天磊面前承了一顿汹涌的天怒后,站在一旁向来温雅的平王同样也没给他们好脸色看。心惊胆战离开了皇宫,两人相视一眼,又硬着头皮赶去昭王府请罪。 “行了,回去吧,这件事本王会追查到底,到时你们再自罚也不迟。” 好不容易把这两人唬走了,周天熠这才收起了敷衍不耐的神色回书房。这事本也怪不得苏世承和孙正文,刑部小吏不少,这一个尚书一个侍郎,能力再强也还是普通人,难免会有所疏漏。 可归根结底,责任得他俩担起,这是上对下监管不力,今日是碰上他去寻秦颂才护了下来,他若没去呢?他自己都舍不得乱触乱碰的女子今日非得被他们活活打死不可!他现在只能庆幸他提前回来了。 回到书房,他立刻意识到房间里不对劲,傍晚时秦颂的侍女搬来的账簿和商品名录都被人翻了一遍,循着来人的功法气息,他了然提声说道:“出来吧,四方第一豪族家的大少爷,怎么还鬼鬼祟祟躲躲藏藏的?”环顾了一周,周天熠的目光落在了书柜旁等身青花瓷瓶后的阴影处。 一身配套靛色衣装的男子从花瓶后走了出来,尽管书房里烛火点了有好几支,光线仍不及白日一半,但仅靠这微光,依旧可见这男子英发照人,风度尤佳,眉宇间有商贾的精明算计,却不见无法餍足的贪婪。 “子风,不,秦风。”周天熠率先开口,早在边境就相识的两人也不见外,直接坐下商谈了起来,“你已经看过这账了?”他一边整理桌上的账簿一边问道。 “你铺了一桌,我妹妹的笔迹又如此明显,我不注意也很难啊……”秦风简单解释了下自己擅自看账簿的原因,他不是对不该知道的事也会心怀好奇的人,不过账簿和商品名录之事先放一边,眼下他有更加关心的事情,“我家妹妹……在狱中怎么样了?”他的眼中都是关切,语气里也尽是听得出的担忧。 想起今日下午秦颂在狱中的经历,周天熠的脸色就沉了下去,压着又起的怒火,把牢中的情况如实相告。 “什么?受了鞭刑?”秦风一惊,周天熠虽是吐露实情但只是三言两语的概括,可他只听了这只言片语,心就疼起来了,母亲连生了两个儿子后,家里好不容易多了个宝贝女儿,全家都宠着让着呢,秦颂何曾被这样欺负过了? 秦风深吸了口气,算是平复心情,进而怒道:“怪我,怪我平日对分支太仁慈了,总以为同宗同族不至于谋财再害命。” 周天熠给他的信里把秦颂的计划以及他的布置都写清楚了,妹妹平日确实清冷了些,可遇事还是知高低进退的,即使是敌手,也还是会给对方留条后路,因而真正把秦颂视作眼中钉的,在他的印象里只可能是觊觎了秦氏财富的分支。 “不止,这其中必有他人推波助澜。”坐在桌案后单手撑着下巴寻思着的周天熠也道出了心中看法,他三哥虽只打点了刑部,可这风声必然也会传到有歹心的人耳中,京周就四四方方这么一块地,有心想打听些事并不难。 所以才不对劲,既然已经知道平王有意保护秦颂,单凭秦氏分支,真的敢去买通狱卒对秦颂用刑吗? 这其中,除非……除非有高权给秦氏分支承诺,能够掩盖对秦颂用刑的后果,而这掩盖方式,他想来想去,也只有畏罪自杀。然给出这承诺之人该是给秦氏分支下了套,到御审那日不见秦颂,他二哥必然会追究,查到秦氏分支轻而易举。 到那时,秦氏主脉偷漏巨额税赋,按律全部问斩,秦氏分支买通狱卒蓄意杀人,再受主脉牵连,至少也是个查抄流放,那幕后之人狠得可以,是真想毁了秦家! 将这一系列的后续想通,周天熠的懊悔又上了一层,叹着气对秦风说道:“这是我的过失,若我没有提早回京,后果不堪设想。”他以为有他三哥放话,有刑部尚书苏世承看着,再加上秦颂本身聪慧机灵,她在牢中不会有事,谁知…… 许是心里对妹妹的情况有了底,秦风冷静了很多,“殿下,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此事牵扯太多牵连甚广,我们从长计议。” 他与周天熠的交情不算浅,在边境的多次合作让他有充分的时间了解周天熠的为人,把协助者连累至此,心里最不好受的反而是周天熠自己。妹妹受罪有昭王的原因在,但他还不至于盲目迁怒。 “你……不怪我吗?是我……把她卷了进来。”秦风的冷静直让周天熠蹙眉,自己的亲妹妹差点死在狱中,他不担心?可认真看坐在对面之人的脸,周天熠马上就把这想法从脑中剔除,秦风哪里是不担心,那根本是怒在了心里烧在了眼里到了面上才成了克制的冷静,冷静地就事论事。 秦风奇怪地多看了一眼情绪难得这样起伏的周天熠,似是有所疑惑,沉默了片刻,说道:“我妹妹,没有这么娇弱,况且,这主意是她自己出的,出了纰漏她也有责任。” “你还是老样子啊……”周天熠摇摇头轻叹,秦风此人责权分明,手下商行一出问题就能马上顺着分工线直接找到责任人,有理有据,可谓相当服人,只是想不到他对自己的妹妹也是如此,“今晚我把广寒留在大牢看着,她不会再有事了。” 今夜周天熠未免提及他妹妹安危太多次了,他这一路回京听到的传言可比昭王给他的信上精彩很多啊,莫非…… 秦风同样一手撑着下巴,侧了侧头神色古怪地盯着对面的人,开口小作试探:“想不到京周流言能至此,我家妹妹这回可是捅破了天,这事了结之后恐也不好收场。” 闻言,周天熠稍有放松的脸色又绷了起来,正色道:“子风,本王在流水宫宴上所言并非是为了逃避赐婚而临时起意。我周天熠……真心喜欢秦颂,想要娶她为妻。”他的声音有气有力毫不含糊,目光炯炯都是真诚,全不避退地直视秦风。 秦风一直对流水宫宴后昭王为秦颂频繁出手相助的动机抱持着怀疑,他有考虑过这个可能,但又觉得不太现实,到了周天熠这样的位置,感情能比权力重要吗? 想了一路,他还是更倾向昭王想将“王、秦”都纳入麾下,巩固地位,而此举对秦氏利大于弊,他内心其实是赞同这场跨界合作的。 秦风无所畏惧迎上了周天熠的目光,两人像是展开了一场拉锯战,相互进退较量,相互试探虚实,火光迸溅于无形,最终……都禁不住同时笑了出来。 仿佛他们两人就在那无声的对视中交流了一切,理解了一切,也谈妥了一切,余下的,一切都在不言中,各自心领神会。 “我家妹妹的事我可管不住,昭王殿下自求多福吧!”秦风一笑,无视周天熠方才眼中虔诚的助力请求,把所有的选择权都交到自家妹妹的手里,妹妹觉得好便是好,妹妹觉得幸福便会幸福,妹妹觉得周天熠是良人,秦氏便会为她铺路。 几回合的来来去去,秦风想要知道的,只是周天熠对妹妹心意的虚实。他毕竟是旁观者,毕竟比秦颂多了七年的阅世经历,秦颂无法确认的真心,他看得更透彻些。 自顾自拿起桌上周天熠已经收拾好的账簿和商品名录,秦风行了个注目礼后起身离开,“今日告辞,明早我会在昭王专用的马车里等着。” 这就是周天熠要求秦风火速回京的理由,秦淮远在别国即使昼夜不停往四方赶,也赶不上御审了,这种情况下,能够代替秦淮做秦家的主的,就是长子秦风了。这账簿由秦氏长子呈上最为合适,明日,他要秦风与他一同到皇宫,他要让蓄意揭发此事之人无话可说。 秦风离去的线路与来时一般,偷偷翻着窗户潜入了夜色,周天熠下意识地向他扒的那扇窗户看去,书房角落,阴影极重,是个偷偷摸摸的好出入口,他是否该考虑把窗户封了或者稍稍换一换书房的摆设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竟然让他自求多福?这是袖手旁观放任秦颂自流的意思了?敢情秦颂在流水宫宴的推脱之词还真只是用来拖延赐婚的,这究竟哪一点有“父兄不在京周自己不能做主”的态势了? 秦风根本管不住这妹妹,再看秦颂平日那当家的模样,周天熠估摸着秦淮相较秦风有过之而无不及。 总而言之,“兄长”的试探,自己算是过关了。 夜很长,事务堆积如山,周天熠很快调整了自己的半刻分神,拉回思绪专注于眼前的白纸上,朝堂无庸才,秦颂要面对御审,就要面对四方最高权力中枢各方势力间的博弈,在明早之前,他得尽可能全面地把应对各种情况的解决之法都列出来,以提高明日在朝堂制胜的几率。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十六、秦风此人)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十七、瑚琏之器(一) 周天熠的秘制金疮效果了得,经过一夜,鞭伤的痛感较之昨日缓和了很多,醒来的秦颂小心翼翼转了转身体,感觉状态良好后,她又试探性做了几个幅度更大的动作,无论怎么摆弄都没疼得她龇牙咧嘴,她这才放下心来。 “陛下有口谕,传秦氏秦颂上殿。” 秦颂完全清醒后没多久,就有宫人到牢房传召。昨日周天熠的怒火慑得狱卒们连靠近她都不敢,现在将宫人引向她所在牢房的胖狱卒全不见之前的嚣张跋扈,唯唯诺诺低着头,规矩地开了锁后,就退在了一边。 见此情景,秦颂暗自感叹又冷笑在心中,哪怕是仅次于天牢的刑部大牢,狱中畏高凌低的风气也不曾见好。 “秦小姐,请!” 宫人对她恭敬得异常,秦颂不适意地皱了皱眉,立即恢复如常保持着礼仪含笑点点头,跟在宫人身后出了牢房。一路都未见周天熠留下来的广寒,该是见宫里来人躲暗处去了,幸好昨日在客房上完药后又稍稍做了梳洗,否则以那狼狈样子立在京周权贵面前,简直像遭了凌迟之刑。 朝议大殿巍峨雄壮,据说是仿当年诸华皇宫正殿所建,秦颂无心慢慢欣赏这份壮美,在跨入正殿之前,她悄悄吸气吐息,平复心情。 “民女秦颂,叩见吾皇万岁。”秦颂行跪礼,带着中气的响亮声音响彻整个朝议大殿。 周天磊的目光从秦颂身上又移到了站在武官一边第一位置的周天熠身上,见弟弟的表情毫无变化,才抬了抬手说道:“起来吧,秦颂,有人将秦氏偷漏税赋的证据呈给了朕,你可有想说的话?” 站直了的秦颂抬起眼,周天磊面色威严地坐在十二级台阶之上的玉座上,垂眸俯视着她,这个人是四方的最高掌权人,现在能够决定她的生死,秦家的存亡,而她就是那么不知好歹地拒绝了他。 “陛下,秦家向来按律缴税,绝无偷漏,秦颂怀疑有人蓄意陷害我秦氏,望陛下明察。”秦颂的话清晰有力,掷地有声,同时,也在一众官员间引起不小的议论,周天磊还没发话,就有一个接着一个的官员出声反驳。 “证据确凿还如此大言不惭,秦氏一介商贾已胆大妄为到如此程度,今日不除秦氏,我四方何安?” “秦氏既说自己无罪,口说无凭,那便拿出证据来!” “只凭几本账簿就指证整个秦氏,未免太过武断了。” “此言差矣,依法定罪,按律量刑,何来武断之说?” …… 秦颂没有回答任何一句对她和秦家的质疑,而这原本针对她的审问,三句两句话过后,就成了众官员,尤其是文官之间的口水战,各执一词,各不让步。相反,武官一侧倒是都跟排头的周天熠保持一致,沉默地静观事态发展,或者说,置身事外。 在那争执不休的几方人马之中,秦颂稍稍看出了点眉目,这个朝堂的划分远不止皇帝和昭王那么简单,如今已经成年的大皇子和二皇子也已培植起从属于自己的势力,三师中立的发言可见他们并不站任何一方,明哲保身,而王家敢说敢怒无惧任何势力,却同样也不站任何一方。 只是粗略地分析,就有六股力量在此间相互周旋和较量,就不用提再细分下去会是何种情况了,朝堂就是朝堂,错综复杂。 争吵声一浪高过一浪,周天磊有些禁不住这吵闹,面色阴沉。 今日陛下放任他们相互讨论的时间似乎久了一点,察觉到不对劲的官员纷纷借着间隙朝玉座上偷偷瞄去,皇帝的脸色传递出来的信息很直接——闭嘴,很快,之前还辩得热烈的官员们一个接着一个低头安静了下来,整个大殿一片寂静。 这帮老顽固还有点自知之明,周天磊的面色有所好转,这才开口,“秦颂,你不言是默认了秦氏之罪吗?” “陛下明察,诸位大人口口声声向民女讨要能证明秦氏无罪的证据,民女斗胆,请陛下将指控秦氏有罪的证据公之于众。”秦颂的目的很明确,她要亲眼看到所谓的秦氏罪证,只有这样,她才能确认出卖秦氏的究竟是哪一分支。 周天磊欲言却未出声,明显停顿了几息后,才应下了秦颂的请求。他一直藏着证据没有拿出来,正是在给秦颂机会,只要她向他暗示同意他前日所说的条件,他可以即刻销毁证据,将已经伪造好的能证实秦家清白的账簿拿出来,为其正名。 可没想到秦颂不识好歹,自己先绝了后路,果然是太高看她了,商贾豪族培养出来的女儿远不及世家贵族。 证据在朝堂上铺开,秦颂一本一本不疾不徐地翻看,速度比之她查账时慢了不止四五分,在朝臣以及周天磊的耐性被消磨殆尽之前,秦颂及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眸一笑,成竹在胸,“陛下,这是陷害秦氏的假账,请陛下为秦氏做主。” “这账簿上的条目分毫不差,怎会是假账?你可知御前胡言是何罪?”看过这些账簿的人不多,除了周天磊的亲信外,便是这位激动出列反问秦颂的洪侍郎,四方商贸发达,户部事务繁重,因此尚书之下设了两名侍郎协理。 在将这些账簿呈上之前,洪康盛仔仔细细翻看了不下五遍,与商品名录和户部所存的赋税缴纳记录核对无误后,才敢到御前举报秦氏,可以说,这账簿绝无可能是伪造的。 作为户部二把手,秦颂的传闻他自然是听过的,而现在立在大殿上、立在他面前的小姑娘就是创造了传闻中大事小事的本人,自信笃然毫无惧色,在这样的她面前,他只想怀疑他自己的判断。 “假账便是假账,一看遍知。”她自己造的假账涉及商品种类繁多,金额更是东拼西凑杂乱不已,一下子让她解释金额和商品细节上的删减错位,她也说不上来,想了想还是附上了几句说明,“每月月初,民女会把京周秦氏下所有产业的账簿都核对一遍,从未见过这些账簿。” “哦?既是假账,那你可拿的出真账?”周天磊饶有兴味地问道,也不去管秦颂的前几句话到底能不能回答户部侍郎洪康盛的质问,这些账他也研究过,怎么看都是秦氏自存的底账,实在看不出来有伪造的痕迹。 “这……”被这么一问,秦颂的气势没了,状似心虚地低下了头,回道:“那几日民女正在府中查账,可家中忽然失火,账簿……账簿的正本已经……已经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了。” 秦颂的回答成功地挑起了大殿上新一轮的声讨,唬了半天,原来秦氏手里根本没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呵,这下秦氏的罪状除了偷漏税赋,可还得加一条儿戏朝堂,罪上加罪,怎么也逃脱不了了。 从秦颂到大殿起就没分什么目光给她的周天熠侧头朝着她的方向奇怪地看了一眼,想笑,又不能表露出来,他只能趁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摇了摇头。 若不是他们两人提早有过商议,他大概也会被她这一番表演糊弄过去了,秦宅起火,秦氏账簿流出,两厢一联系,合情合理。 这丫头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敢在皇帝跟前说谎,还面不改色,也不怕之后有人定她个欺君之罪? 还是说……她本就是如此,精明能干,处变不惊,而前些日子在自己面前的种种表现才是意外?周天熠探寻般地望向了仍在“百口莫辩”的秦颂,目光越发温和,见好就收,这里是朝堂,愚弄过度可是会引火烧身的,他出面的时候到了。 “陛下,臣弟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周天熠出列向前一步,向周天磊行了小礼,同时这举动也让一众朝臣安静了下来,京周盛传昭王与秦颂关系密切,今日还未见昭王出声护秦氏一句,这下是要语惊四座了? 可现今铁证已公之于众,即使昭王出面,也不可能再为秦氏的大罪开脱,他究竟想说些什么? “哎,什么当讲不当讲的,朕早先便说过,在这大殿上,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御审跌宕起伏反转得太快,周天磊看不懂秦颂又进又退有何意义,现在的局面对秦氏不利,证据已经公布,纵使他有意拉她一把,也无可奈何了。 他这九弟现在站出来,是想做什么?他是皇帝尚且无能为力之事,一介亲王还能扭转乾坤? “臣弟以为,秦颂只是秦氏众子女其中之一,其言语无法代表整个秦氏。”说罢,周天熠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此为秦家主秦淮亲笔信,京周秦氏由其长子秦风代理,而昨日秦风已经回京,现正在宫外等候宣见。” 周天磊愕然,弟弟慢条斯理说出的,可不就是唯一能够改变现状的线索吗? “宣。”他一直关注着秦风的动态,怎么没听说他昨日回京?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十七、瑚琏之器(一))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十七、瑚琏之器(二) 秦风此人,虽是商贾,却被那位已经归隐的前太师视为难得的安邦定国之才,此人若不能为自己所用,那必得除之以防后患。 秦风上殿后,大殿的气氛明显有了改变,那方才还在指着秦颂鼻子质问的官员们纷纷把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心中掂量起秦家长子的分量。秦家小姑娘凭着花里胡哨的三言两语就扰乱了他们的步调,现在要面对未来的秦家主,他们不由地忌惮起来,不敢随便出声。 “陛下,愚妹气盛不知礼数,念其年轻,请恕其无知之罪。”行了大礼过后,秦风为妹妹说了几句话就直切主题,“账簿正本确已被大火尽数烧毁,但副本仍在各家铺子中,草民已将账簿副本、商品名录以及供需名单整理排序,请陛下过目。” 秦风微微低下头,双手捧着厚厚的账簿举过头顶,不卑不亢。他的话音刚落,大殿上除了周天熠和秦颂以外的所有人,都有意无意朝着作为原证据的账簿看去,即使秦家长子的账簿同样分毫不差,也存在两份账簿真假难辨的问题,可恰恰这秦风还多拿了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出来。 有了供需名单,再层层排查核对,账簿几乎不可能造假,而秦氏产业涉及繁多,想要在短时间里供上一份与供需名单上下相符的账簿,那绝不是人力能够伪造出来的,所以秦风拿出的不可能是假的。 “呈上来。”事态发展太出乎意料了,就连周天磊对秦风手中之物都充满好奇,在此之前,他可也是对指证秦氏偷漏税赋的那份账簿坚信不疑的,而现在却出现了第二份。粗略翻了翻之后,他望向今日没怎么发表过看法的户部尚书,“杨仲,朕要当朝看到核对结果,需要多少人?” 被点了大名,阴沉着脸的户部尚书立刻向前一步回答:“回陛下,依这账簿厚度,初核六人,复核六人,可在一个时辰内完成核对。” “传。” 很快,本没有入殿资格的户部小吏十二人在大殿上准备就绪,顶着几十双眼睛注视的高压开始核对账簿条目。秦氏账簿管理规范,减少了核对中的难度,一个时辰未到,结果便出来了。 “启、启禀陛下,账目已核对完毕,此、此为核对结果。”初次上殿,小吏紧张得直打哆嗦,禀报完毕后,双手捧着薄薄的核对结果就再没有抬起过头。 “结果是什么?快说!”坐在玉座上身子前倾只想知道孰是孰非的周天磊眉头皱了皱,这小吏怎么回事,满朝文武等了接近一个时辰,他成心吊着结果不说么? “呆了还是傻了,陛下问话呢!”恰好就站在小吏近旁的杨仲忙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胳膊,压着声音也掩不住他话语里的焦急,先前的证据可是户部递交给陛下的,这结果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更想知道,万一真是假的,这罪过必由户部承担,他、他他他小心翼翼经营的半辈子可全毁了。 “啊?哦!”小吏如梦初醒,颤着声接着说:“账、账簿只有右边的这些与商品名录和供需名单同时相符,左边的这些……小臣认为……是、是有心人蓄意而做的假账。” 当秦风把账簿呈上之时,这样的结果就已经在预料之中了,只是需要一个切切实实的客观证明,而现在,这个证明也有了,秦氏……是被冤枉的。 结果一出,几家欢喜几家愁,原带头举报秦氏的户部侍郎洪康盛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额头冷汗直冒,一边是陛下,一边是昭王,中间还夹着或支持他或受此事牵连的同僚,事闹大收不了场,这一下把人全得罪了,如何是好? “秦氏受冤,请陛下为秦氏正名。”秦风适时一跪,恳求之辞却说得义愤填膺斩钉截铁,然而单单只是洗清冤屈又怎么满足得了秦风的胃口,宝贝妹妹在狱中遭的罪他要讨回来,秦氏产业这段时间蒙受的损失他也要拿回来。 秦风没给周天磊开口下判的机会,拱手做礼接着道:“陛下,秦氏商贾之家,亦有济民之心,世代按律纳税,从不谋取天灾地祸非命之财。而前几日,指罪秦氏证据尚且不足,草民的妹妹却直接被押进了大牢,受藤鞭重刑只有一息尚存,而今其保持仪态立于大殿之上已属勉强,请陛下还秦氏公道,莫让天下商贾寒心。” 秦风一席话,从为秦氏受冤鸣不平,到为妹妹受罪讨公道,最近竟扯到了天下商贾,这话中分明有威胁周天磊的意味。证据不足,豪族之首的秦氏尚会被随意押入大牢无故受刑,更何况其他小家小族? 而朝臣的目光也多多少少沾了沾秦颂的方向,这两个时辰前神采奕奕为秦氏辩护的女子,竟受了藤鞭之刑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这是撑着怎么样的气力不屈不挠啊! 在殿的大臣中,刑部尚书和侍郎反应最快,一闪身出列就“扑通”跪了下来请罪,本以为秦颂受私刑之事在昨日已经过去,没想到秦家长子今日一提就不止一句,刑部两位长官的心又吊得高高的,战战兢兢等坐在最高处的人发话。 紧挨着刑部之后有了反应的是户部,户部三位长官及仍然留在大殿上的十二名小吏也自觉跪地请罪。此事涉及面太广,几乎跟在场所有人都能沾到点边,从左相齐鸿涛请罪起,满朝文武皆跪,一瞬间,御阶前哀嚎一片,看起来尤为狼藉。 “咳……”殿上的哀求声堵得周天磊气息不畅,他猛地站起欲发怒,却一阵晕眩险些跌倒。 “陛下、陛下,注意龙体啊!”一见异状,立侍一旁的高德明眼疾手快一个侧步扶住了周天磊,在宫中风风雨雨多年,只通过眼神他就能看出对方想表达什么,于是向御阶下的朝臣们做了个向外退的动作。 皇帝没说话,朝臣们虽往殿外退,但哪儿敢直接离开呀,退至议政大殿外的空地后,他们干脆按着品阶次序静跪等待天子降罪。 太医匆匆来,进去了一刻后,却换成了高德明手提黑金龙纹诏书走了出来,这诏书没有指名道姓下给任何人,只是说了说这件事的处理决定。 户部侍郎洪康盛栽赃污蔑,革职查办;刑部尚书及侍郎监察不力疏于治下,罚俸一年;休朝一日,明日所有在朝官吏闭户思过。 秦氏蒙冤受罪,张皇榜七日为其正名;凡秦氏之下涉事产业均免税三月;赐封秦颂为郡主,封号兑悦。 “各位大人,回去吧,陛下龙体欠安,已经睡下了。”宣读完了诏书,见跪着的朝臣都没离开的意思,高德明劝了几句,也只能摇摇头,转而又看到跪地谢恩的秦氏兄妹,他赶紧走了过去,低声对秦颂说:“秦小姐,快去偏殿吧,太医院最好的医女等着给您治伤呢!” “秦颂谢过高总管提点。”秦颂一愣,也没分清这究竟是皇帝的旨意,还是周天熠的安排,或者另有其他人出了力。 “不敢不敢,赶紧去吧,别真伤了筋骨。”高德明笑得谦卑,看着秦颂仍然神采奕奕的模样,走步也不见有异常,他才放下了心,寻了个机会悄悄差人跑了趟寒遥殿报信。 - “哥,你回来啦?”兄妹俩一前一后,一路无言,秦颂觉得尴尬,只得硬着头皮起了头,却还是不见自家哥哥理睬她。 直至到了偏殿门口,秦风才停下脚步,回身指着秦颂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最终只憋出了一句话,“回去再跟你算账!” “哦!”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和秦家是事实,秦颂老老实实点头称是。 “还疼吗?快进去让大夫给看看!”妹妹领口的鞭痕太刺眼,打从他进了大殿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些狱卒下手真重,尽管气在面上,秦风还是禁不住担心妹妹的身体状况,语气马上软了下去。 “殿下给的药很有效,早不疼了,我进去啦!”秦颂俏皮一笑,背过身吐了吐舌头,直接溜进了偏殿里。 “累不累啊,装严肃!”周天熠从廊柱后绕到了前,抱臂倚着,语气里带着点嘲讽,敢情秦颂这不怕事大的性子就是被家里给惯出来。 “殿下倒是跑得快啊!”秦风一挑眉,完全无视周天熠对他的宠妹嘲讽。 秦氏兄妹离开殿外后,一直立在偏僻的角落意思意思请罪的周天熠也偷偷溜走了,目光向左右探了探后,他径直向秦风走去,“早些离开,宫里是非多,有事到王府再议。” 秦风一愣,方才意识到,这偏殿再往后紧挨的就是御花园,再往后可就是后宫了,不保有人又要拿秦氏做文章了。他点点头,准备顺着来时的路再往回走,向人多的地方靠拢,与周天熠擦肩时,秦风对秦颂不放心,低声说道:“看着点我妹妹。” “放心,一定安然无恙带回来。”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十七、瑚琏之器(二))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十八、周氏天熠 秦颂的伤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医女看诊的时间不长,很快偏殿的大门就打开了,只是估计没想到在殿外等着的人是昭王,两名医女停顿了片刻,连忙低头行礼。 “秦小姐的伤可有大碍?”比起礼数是否周全,周天熠更加关心秦颂究竟伤到了什么程度,毕竟男女有别,昨日他只是粗粗看了看伤口的情况,不算太严重后也就稍稍放宽了心。 “回殿下,秦小姐所受皆是皮外伤,服药调养半月后便可痊愈。”医女抬头依实情回答后马上又低下了头,脸颊微红,她们两人也不过桃李之年,在宫中多为女子看病,可从未被这样俊逸的男子盯着这么久啊,况且站在她们面前的是昭王,是宫中侍女们闲暇时谈论起就脸红心跳的昭王。 “那藤鞭伤痕已经勾出血肉,痊愈后可会留疤?”皮鞭的伤确实不碍事,可那藤鞭所创下的那道口子不浅,依着他的经验,愈合如初没那么容易。 藤鞭伤痕由秦颂脖颈斜到腰部,触目惊心,不解开衣扣查看根本不会知道已经勾出了血肉,两位医女似乎听出话中门道,交换了眼神后,诺诺答道:“殿下,藤鞭之伤因清理和上药及时,再配合我二人所开药方调理,理应不会留疤。” “理应?” “一、一定不会留疤。”昭王的语气又加重了些,两人忙改口。 “伤好得快慢得看我自己的身体,你吓到她们了。”秦颂刚才在偏殿里拆了发饰梳头,梳到一半就听到周天熠对这俩小医女不讲道理的逼问,她无奈了,只能加快手上的动作简单梳了梳就走了出来。 环顾了一周,又发现秦风不见了,于是又追问了一句,“我大哥呢?” “我让他先回去了。”周天熠没有多解释秦风的去向,他相信秦颂能懂,转而再看向两个小医女,他干脆把事情做到底,为自己的急中失言再给两个小医女加上一副心理枷锁,免得到时宫中真的议论纷纷,“下去吧,今日本王询问之事不要向他人提及,否则……” 秦颂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又望着医女匆匆离去不敢多言的背影,喃喃说了起来,“即使有疤也是浅浅的一道,有什么所谓呢……”她并非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只是时常冲锋陷阵在前,再注意也总会有受伤的时候,不能每一次都这么小题大做啊。 秦颂对自己身体状况的轻描淡写直让周天熠皱眉,听这口气,从前受委屈的次数可不止一次两次,这完全不符合年纪的清冷疏离,也是源自于此吗?半晌,他在秦颂身侧闷着声不悦地轻轻说道:“有所谓,我在意。” 秦颂身体一怔,下意识侧过头朝身边人看去,当目光触及到他认真的眉眼时,她马上为自己看过去的动作后悔了。这几天光惦记着周天熠的好,却忘了他性格里也有其他执拗的因素在,而他最擅长的,就是让她没话反驳,只得点头遂了他的意。 她的身后是春日的似锦繁花,他眼中却唯独只落下了她的身影,这格外认真的眼神是真的吗?光这么想着,秦颂的内心就浮躁不已无法平静,撇过头躲过这双眼睛,她咬了咬唇,不再去深想。 “我母妃很挂念你,要去寒遥殿看看她么?”上次生辰之后,母亲就经常在他面前念叨秦颂,而这次入狱,虽然母亲没有实际的动作,却也一直都在关注着事态发展,若他来不及出手,母妃那边至少也能保下秦颂的性命。 秦颂很尊敬祁妃,不过她看了看自己现在灰头土脸衣衫边角还有破损的模样,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刚出狱也没洗净身上的晦气,这副狼狈样子去见娘娘太失礼了,下次吧,下次你再带我进宫。” 既然秦颂今日无意去见母妃,他也不强求,不过这丫头还没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是郡主了吗?郡主是皇亲,本就能自由出入皇宫,想了想,周天熠还是决定以后再提醒秦颂这回事。 顺着来时的路把她往出宫的方向带,昭王府的马车已在宫门口久候多时了。三日的牢狱生活不得安宁,今早又折腾了一上午伤体耗神,加之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秦颂确实倦了。习惯性地被周天熠扶上马车后,她就靠着车里的小靠枕闭目休息。 在京周平坦的大道上行进,马车一点也没有颠簸感,尽管如此,周天熠还是吩咐驱车的广寒尽量放慢速度,平稳一些。 这一路,秦颂由靠着枕头变成抱着枕头,愣是睡得没醒过来,特别安静,安静得让周天熠忍不住多看她几眼。明明心里仍对他筑着一堵墙,此刻却又在他面前如此不设防备,周天熠轻叹,真是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让你受苦受累了……”秦颂脖子边的鞭痕还是那么显眼,周天熠靠着马车壁轻轻吐了一息对着空气低喃,从小磨砺到大,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谨慎小心了,却还是低估了人心险恶。 侧躺的秦颂听到他的低语,忍不住睁开眼睛偷偷看了看坐在主坐上的男子,又马上闭上了。就在刚才,她忽然也承担到了一点周天熠肩上的无形重担,家国与天下,那么大那么沉。他也才二十,及冠之年,却有那么多人那么多事迫使他不得不向上,再向上。 这是秦颂第一次全神贯注地思考周天熠的问题,想得越深,心就沉得越重,也就越发对现在正坐在自己身侧的男人生出好奇,他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又是揣着什么样的心情站在自己面前,是否自己一惊一乍的时候他的波澜不惊里也有过起伏呢? 周天熠开始闭目养神后,秦颂就从偷瞄转成了睁大眼睛光明正大地打量,之前王君若给她的有关昭王的情报,只是周天熠的一些经历,可相处久了,与眼前活生生的周天熠相比,纸上的描述还是太单薄了一点。 她曾在战时去过边境,那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人间炼狱,战地怨声载道的戾气好像没有浸染到周天熠分毫,他的温和,他的宽厚,实实在在真真切切。 “醒了?” 头顶忽然传来的男声使得秦颂蜷着的身子一僵,直视周天熠的眼睛一时也不知道该往哪儿看,只能尴尬地四目相对,就像做了坏事被当场抓住一样,半晌,她反应过来后才点了点头,装模作样轻咳一声坐了起来,顺手把刚才紧抱着的枕头丢到了长椅的角落。 马车里静默无声,秦颂忍不住又往周天熠的方向瞥了瞥,那人只是对着她笑得意味不明,秦颂急得一跺脚嗔了一声,“殿下!” “哈哈哈哈哈!”这一嗔就像打开了某道闸门,周天熠无所顾忌地大笑起来,“你真是……哈哈哈,早先在望江楼我就跟你说过,我就在这儿,想看什么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便可,不必舍近求远。” 周天熠从玩笑到认真,秦颂也渐渐平复了情绪,她起身平静地望向居主座上的人,再微微欠身低头,“秦颂谢殿下救命之恩。”若不是他及时赶到,自己即使不死在狱刑长的藤鞭下,也会被伤得体无完肤,哪会像现在这般安然无恙啊。 “让你受刑是我思虑有欠妥当,抱歉。”周天熠扶起秦颂,终于寻到了机会把道歉的话当面说了出来,他的神色也平静了下来,“根据医女开的方子制的膏药应该已经送到我府上了,接下来好好养伤,不会有下次了。” 周天熠一连串的话让秦颂应接不暇,被昭王郑重道歉,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治伤的膏药已经到了昭王府,以及……不会有下次是什么意思?被除了家人以外的人这样护着,她是第一次体验,一瞬间也不知该作何反应,讷讷地点了点头后,她后知后觉自己走入了圈套,计策成功实施意味着合作关系即将终止,而周天熠的意思却是,他们还有将来。 “殿下……啊!”秦颂刚想说些什么理清个中关系,一直平稳行驶的马车却在一个颠簸后又急停了下来,依然站着的她重心不稳向马车后方倾倒而去,正中周天熠怀中,“呜。”秘制金疮在疼痛方面只起到了缓解作用,这么硬生生压到正面,痛感剧烈不说,有愈合迹象的藤鞭伤口似乎有些裂开了。 “别动。”只听那一声隐忍的呜咽,周天熠就知道触到了秦颂的伤口,无暇享用怀中香玉,他一手揽着秦颂的右肩一手轻抓着秦颂的左臂,迅速把她扳了起来稳稳按坐在他的身侧,随后才扬声向车外问了一声,“广寒怎么回事,不是让你稳一点儿吗?” “主、主子,有个姑娘跪在了路中央。” 车帘外传来广寒左右为难的声音,周天熠只上前撩开了点车帘看了一眼,就冷静地对着空气向隐卫下了命令,“去,告诉京兆尹,有人当街喊冤,让他速来受理此案。” “是,殿下。” 隔空只听到声音却不见人,秦颂下意识朝马车的四个角望了望,毫无发现后,目光又落到了周天熠身上,看来昭王并不是滥施好心之人,她心下一笑,对车外跪着的女子多了分好奇的探寻。 周天熠出行比较低调,这马车乍看之下跟普通大户人家的无异,那女子精准的知道车里有昭王,并且昭王今日会通过此地,未免太可疑了点? “怎么?你有意帮她?”周天熠回身看到秦颂一脸也往外张望的样子,试探性地询问道,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你若想帮她,我便出手。” 秦颂收回视线,摇摇头反问道:“这女子身世可怜,殿下忍心旁观?”从车外女子呜呜咽咽的哭诉里,她已经听出了点眉目,父母含冤身亡,自己逃难至此有冤却申不得,所以求个权势更大的诉说冤情,进而翻案?秦颂嗤笑一声,表情有些麻木,这种桥段……戏里看了太多,真到了面前,也分不出真假。 她也不是善心泛滥的人,京周的父母官还算不错,可不至于瞎眼连案子都不受理,这鸣冤的戏码还是假了点,倒是车外的女子长相不错,莫非是冲着接近周天熠而来? “京周民间事本就该由京兆尹受理,未去京兆尹报案却直接来跪我这闲职王爷,有何用?况且……天下可怜之人何其多,即使我出手相助,治标不治本也无济于事。”说完,周天熠在马车侧边安然一坐,静等京兆尹带人来给他解围。 秦颂眨巴着眼睛在脑中消化周天熠这一套理论,虽然觉得很别扭,可也没什么不对。且不论这车外的女子有何居心,倘若他此时出手,虽会给他带来一时美誉,但昭王出手平冤之事传出,之后不就会有更多人觉得昭王这路走的通而来求他了么? 一人之力救得了一人,却救不了天下所有含冤之人啊! “京周百姓会觉得昭王不近人情吧?”还未到一刻,围拢过来看戏的百姓就对马车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确也有对周天熠行为谴责的。 周天熠轻笑,竖着一根手指在秦颂跟前摇了摇,“呆着别出来。”说完便撩起车帘跳下了马车,此时京兆尹亲自带人前来,周天熠简单与这京周父母官说了几句,京兆尹就亲自提着案卷和笔向长跪不起仍哭着的姑娘了解情况,很快,她就随京兆尹离开了大路中央。 闹剧结束,秩序恢复,周天熠爬上车后,广寒扬了扬马鞭,又稳稳地驾车向前。方才在外对着昭王指指点点的人也没有了,一切如常。 秦颂苦笑,终于明白周天熠为何不在意。那部分摇摆不定的民心,能轻而易举涣散,也能轻而易举聚拢,而力争这些人心之所向的即是居高位之人间明里暗里的博弈了。 那忽然跪在路中央的姑娘实在蹊跷,许是方才在她还全神贯注观望事态发展时,一场晦暗的对弈已于这个街头结束,而胜者,是周天熠。 “傻笑什么?”突发事件了却,周天熠轻松地斜在长椅上,侧目瞥着秦颂故意问道。 “是不是我问,殿下就会如实回答?”秦颂没有直接回复周天熠,不过笑容敛起了不少,回到他们两人最先前说的话题,问得明确毫不含糊。 “是,除了军队机密。”周天熠也不造作,笃然点头回应。 “那……殿下,敢问刚才是怎么回事?”那姑娘虽然蹊跷,可周天熠的处事方式更加蹊跷,挑不出毛病,但是怎么看都有一点做戏的意味。 周天熠意外地侧过头,目光直接向着秦颂而去,感叹这丫头聪明敏锐的同时,也无奈她如此,有的时候笨一点儿才是福啊。不过他不会食言,也愿意对秦颂坦白,“有人在试探我,我自然好好表现一番。” “什么?”秦颂诧异地与周天熠举目相对,一桩事才了,就又有人盯上了昭王?而周天熠神色不变似是习惯了一般,见状,秦颂故意大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同情地感慨道:“殿下果然很受欢迎啊……” “嗯,你知道就好。”秦颂的话明明是挖苦,周天熠却只当是赞美并且大大方方点了点头,丝毫看不出死角。 “咳……”秦颂险些干咳着呛了出来,她对这样耍无赖的周天熠最是无计可施,幸好马车已到昭王府门口,她松了口气,抢在周天熠之前就跑下了车。 章二十九、如今形势 下了马车看到府邸门口拴着的枣红马,周天熠就知道秦风是一出皇宫就直奔了他这王府,也罢,昨夜匆匆会面交流仓促,今日又完全专注于为秦颂和秦氏脱罪,他这半路才回京周的人对一些细节不甚明了,总是想要弄清楚的。 加之这厮对秦颂的关心和爱护,怕是有说不完的话了吧。 问过秦颂身体无碍后,他就带着她直奔王府的偏厅。 “子风,你日夜兼程回京还没歇过,想了解此事始末也不急于这片刻吧?”秦风脸上的疲态明显,周天熠忍不住出口提醒道。 皇帝的旨意都下了,秦氏的案子几乎不可能再有变故,余下的事养精蓄锐后再谈也不迟。 尽管几日没有阖眼,秦风自认为精神还算不错,他哼笑一声踱步到周天熠面前笑道:“殿下又不是第一日识得秦风,有事不弄清楚,有话不交代明白,我也睡不安生。”草草回复了周天熠后,他就转向了同时进偏厅的妹妹,“怎么样,皇家的医女对你的伤可有说了什么?” 对于哥哥的关心,秦颂从不会矫揉推诿,递了个放心的眼神过去,轻松地说道:“皮肉伤不碍事,休养几日便可痊愈,大哥不必担心。” “真的?”秦风挑着眉毛半信半疑,妹妹对于自己的事向来报喜不报忧,往往实际情况都比秦颂嘴巴里说出来的严重很多,他的目光移到一旁的周天熠身上向他投去询问,又移了回来继续盯着妹妹,“秦颂,说实话!” 秦风平日对秦颂的称呼都是妹妹长妹妹短的,而今连名带姓用上了,可见他所问的严肃性。 “哎呀,真的是皮肉伤,昭王殿下可以作证!”见哥哥板着脸,秦颂立马撒起娇来,由于前科太多,她自知大哥很难完全相信她的话,可这次自己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呀,心里一急抬手就把周天熠往她跟前拉了拉,插在她和秦风之间,同时也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周天熠呵呵一笑,这对兄妹的相处还真是……完全与他们给人的印象不符啊!他轻咳一声,把医女对他说的话复述了一遍,秦颂的伤可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轻,当然也不若秦风想的那么重,总之没有大碍,但完全愈合恐怕得花不少时间休养。 听完之后,秦风也算彻底放下了心,朝周天熠会意点了点头,也有表示感谢的含义在内,而周天熠只是回笑,只这无声的一来一去两人就明白地传递了各自所想,十分默契。 秦颂的目光在周天熠和自家大哥身上打转,这两人的相处未必太过熟稔了?莫非自家哥哥与昭王早有交情?看这样子,还是关系匪浅啊!有哥哥在身边,她的谨小慎微之心明显放下了不少,脱口便问道:“你们认识?” “哈哈哈,何止认识,子风可算我军中半个参谋了!”周天熠没觉得这有必要隐瞒,对着秦颂点头肯定后,就把与秦风相识的经历娓娓道来。 连年战争对边境造成的最直接影响之一便是物资缺乏,供不应求而物价上涨,这也是促使战时民不聊生的部分原因。 那年在四方的西南边境颍川,贪心不足的商贩们联合起来囤积货物,哄抬物价,一时间颍川之地米粮油盐难求,百姓叫苦不堪。 周天熠当时坐镇颍川,指挥西南军节节制胜令边境有了一段休养生息的时间。 休战期回到后方州城的他意识到城中物价的不寻常,而调查之后发现,在颍川有较大势力的商人几乎都参与了囤货抬价,唯独一眼很难看出身家背景的秦子风。 周天熠便装游走在街市正为物价之事发愁,恰好与同在街市了解物价的秦风撞了个正着,机缘也好,意外也罢,两人就这么认识了,且在同一日,他们达成了一笔交易,周天熠用颍川之地三年的免税权换秦风为他稳定西南一线州城物价,结果自然是合作愉快,而之后两人也便熟悉了起来。 “子风早年不从军真是可惜了,否则到了今日必是大殿之上的将帅之才。”周天熠对秦风的称赞和欣赏溢于言表,相识以后,每每秦风给他做的谋划或者提示都令他受益匪浅,可以说,他在西南战场能够如此顺利,其中有秦风的一臂之力所在。 “殿下过奖了,秦风不过是说了想说的,做了该做的。”秦风可以坦然接受周天熠的夸赞,却无法冷静面对妹妹怪异的打量。 边境不太平危险常伴,尤其是跟着周天熠东奔西走时,每次都有命悬一线的可能,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很多事情他都没有跟秦颂说起过,其中就包括与昭王的相识。 “大哥你……”当着周天熠的面,秦颂也不好说什么表达对哥哥隐瞒的不满,那段时间哥哥在边境受过伤,当时她可是非常认真地询问过事情经过,想不到他竟然编了个难寻破绽的故事糊弄她,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呀! “你们兄妹聊,我还有事先去处理了。”左右望了望双方的脸色,周天熠能想到的只有秦风隐瞒了跟他合作时面临的各种危险,自己若不走,秦颂这火气指不定要撒到他这“始作俑者”身上了。 偏厅只剩秦氏兄妹两人,秦风为了转移扭头置气着的妹妹的注意力,绕了小半圈到秦颂跟前,赔笑着有意把话题往其他方向带,“生气了?” 弯腰与妹妹保持齐平,小姑娘没有半点想理会他的意思,他只得给她使点小绊子,轻慢的语气里带着点逗弄的意味,问道:“生气是因为哥哥没有告诉你边境实情,还是因为没有告诉你早与昭王相识?” “哥哥!”这话题似乎戳到了秦颂的七寸,她立马暴跳起来,急于辩驳,“当然是因为哥哥你不说实话,那伤你可是回维陇养了三个月才恢复呀!殿下他究竟让你去做了什么事,殿下他……” “他值得,妹妹,若是昭王所求,而我又力所能及,我会去做。”秦风敛起逗弄秦颂的笑容,颔首庄重地说道,边境的相处让他看清了周天熠的为人,宽厚圆融,与民为善,既然志同道合,何乐不为?况且周天熠亦是亲身冲在最前线,亲涉风险,血统高贵的皇子能够如此,他内心是佩服的。 父亲原本就想让他接洽昭王,没想到最终是以这种方式站在了同一条线上,这恐怕会让家中二老觉得意外吧。 秦颂沉默了,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周天熠的心怀,她是能够感受到一点的,而仅仅只是这管中所见的一分一毫,自己就仿佛同他一起站到了九霄之上,同他一起看风起云涌巨浪翻卷,听大千世界芸芸众声,光是想象,她就澎湃不已。 如今这四方,无论是皇帝周天磊,还是几位皇子,都没有昭王来得出色,她早先就说过,倘若让她选择,她同样也会倾向周天熠。 “妹妹!你对昭王……”秦风本以为妹妹定会反驳他的话,可是面前的姑娘却沉默得吓人,她垂着眼笑得一脸平静,他的妹妹他最是了解,秦风心下一惊,妹妹这是真对周天熠萌生了男女之情? “哥哥你莫要胡说!”秦颂马上猜到秦风所想,快嘴打断,但又不敢长时间对着秦风探究的眼睛,毕竟自己那会儿确实在想着周天熠的事,只是跟哥哥所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周天熠有的气度气魄,她认可,而哥哥觉得昭王值得,她不反对,至于其他…… “妹妹,你嫁给昭王于秦家确实利大于弊,但是……哥哥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秦风比秦颂年长七岁,虽自己也还未有婚配,但常年在外,无论是看到的还是经历过的,都比秦颂丰富,因而也能看出妹妹对周天熠的在意,只不过她自己不自知罢了。 秦风忽然想起昨日周天熠的郑重所言,他摇了摇头不准备插手,暂且观望今后的发展,不过有一件事刻不容缓,他忧心道:“京周传言已至此,你接下来该如何啊……” 他最担心的,还是流言蜚语对妹妹造成的伤害。名誉有损,对女子来说是大事。若日后昭王变了真心,他的宝贝妹妹要寻其他出路并不容易,而以周天熠的身份,真的会这么胶着下去吗…… 家人的心意让秦颂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暖光,她宽心一笑,以轻松的语调安慰起自己的哥哥来,“走一步算一步,即便到了最后,不成亲又如何,妹妹养得活自己。” 秦颂眼中的光辉又回来了,忸怩踌躇全无,秦风失笑,妹妹已经长大有自己的考量,她想做什么,无论是他还是秦家,都会鼎力支持的。 闲话唠嗑完,秦风的注意力又回到了京周之事上,秦氏分家的折腾竟然让妹妹在狱中受了险些濒死的私刑,这次他可没有以前那么好说话了。 秦风眼中的残酷一闪而逝,再面对秦颂时又是谦和好哥哥的模样,妹妹的计策加上昭王润笔之后很完美,但是她忽略了她自己的安危,想着之后又是她一人在京周,秦风就忍不住教育道:“你太冲动了,即便耗下去,秦家会有亏损,对方也不会好过的。” 秦颂摇摇头,笑得无奈,这样的道理她自然是懂的,可是……秦氏在京周掌握了很多产业的命脉,秦氏大动,整个京周都不会太平,“若争斗起来,最苦的还是京周百姓啊。”她是秦淮的女儿,同时也是秦淮的得意门生之一,父亲“温良恭俭让”的理念,她亦是一脉相承。 秦颂脖子边的鞭痕那么明显,秦风看着就心疼,道理他也明白,只是苦了他的妹妹了。 “二哥和父亲那边……”秦颂忽然一个激灵,想着有什么不对劲,照理自己出这么大事儿,二哥和父亲一定会想办法联系自己的,现在却一点声音都没有,难道出事了? “放心。”秦风了然一笑,解释道:“我已去信给他们报平安,你就等着过段时间维陇家宴之时好好被盘问吧!不过我被琐事牵绊住时,父亲和二弟那边都遇到了点麻烦,看来那位已经把秦家看做昭王的势力了。”言下之意,今后秦氏也很难与昭王分开了。 “哥哥你在担心什么?”秦风的语气并不乐观,秦颂脸一横问道,进而说起了自己的分析,“那位暂时不敢动殿下,原先争取秦氏的势力也不会轻易放弃纠缠,而站在秦氏对面的氏族更会有所忌惮,只要昭王还是昭王,秦氏与其绑在一起又如何?” 秦风欣慰笑起,这段时间妹妹的大局见地突飞猛进是昭王殿下的功劳吧?他不可置否点了点头,再次叹道:“秦氏扎根诸华,一般人确实不敢动,但他们……敢动你啊!”明里不能针对,可以玩暗的,妹妹聪慧,但唯独不会武,到了必要时很难自保。 “妹妹,三日后我便启程回维陇,那账簿我也看了,三个分支都不干净,恐怕家宴要延迟了。”秦风此次是丢下了淮扬所有事务紧急奔回京周的,现在妹妹脱险,以她的能力摆平冤案余波自是没有问题,而维陇那边,就得他这个长子亲自出面了。 “那我……”秦颂努努嘴,什么也说不了,很久没见过哥哥,只呆几天就要走,她心里是不舍的,可是京周这么一闹腾,她必须留下来稳定各处产业,“那我留在京周便是,宅子也还在重建,可是二表哥忽然去了豫岩后就没了音讯,他、他该不会把这事儿忘了吧?” 秦颂素来知道楚湮的不靠谱,天生才智出众的人总会有某个方面有些欠缺,而她的二表哥就缺在少了根筋。可这回确实有些诡异,若有事耽搁了,他从前必会来信解释的。 “豫岩……”秦风一阵沉吟,这段时间从豫岩而来的消息比以往少了很多,药酒生意刚起步他比较忙也没怎么去在意,现在想来这确实有点不寻常了,“别急,回头我去问问。” 他与楚湮接触的时间更长一点,楚湮没有表面看得这么不牢靠,他是次子,以楚氏现在的环境,他不能太露锋芒。 “今后我们家恐怕会被更多人针对,京周新宅的构造或许得跟母亲商量一下了。”他们的母亲从前也是楚氏骄女,与父亲结缘后才有所收敛,这回涉及到家人安全,母亲该是愿意重操旧业的吧…… 秦颂明白入局之后要面对的风险,将来秦氏或许会跟在昭王身后进入旋涡的中心,面对狂风暴雨,她无畏地点点头,对哥哥的安排没有异议,“哥哥放心,京周这边我会做出妥善安排的。” “嗯,妹妹你记住,秦氏不惧任何世家,你不要委屈了自己。”妹妹如今挂了个郡主头衔,又有昭王护着,在京周甚至在四方都受不到委屈,但现在既已成为这棋盘上的一子,今后少不了和权贵起冲突,依着秦颂的性格,许是会能避则避,最终苦了自己。 哥哥沉静肃然的提醒不是随便说说的,秦颂愣怔在原地,久久消化不了。重农抑商,贵贱有别是这片土地自古就有的法则,哥哥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没缓过神,她就似懂非懂应了声。 “殿下在书房该等急了,你有伤在身,早些去休息吧。”妹妹这三日在狱中定不好过,出了皇宫至今也还没歇息过,现在最重要的其实不是各方的布置,而是她的伤啊。 方才昭王有意留给了他们兄妹时间,现在他该去与他谈谈今后之事了。 想罢,秦风向门外唤了一声,招来月笙和月明扶妹妹回院子休息。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十九、如今形势)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三十、黑市拍卖 小姐,昨日傍晚昭王殿下来寻过你,见你睡下了,他便离开了。”秦颂用膳时,月笙照例站在一旁向主人报告各方消息。 这回秦颂三日不在,她一说就说了几十条京周城内要闻或是与秦氏产业有关联的讯息,而最后一条,有关昭王的,考虑了一番后,她也放了进了“小姐需知”之中。 “他可有说些什么?”秦颂一愣,不放心地问道。 现在正是非常时期,皇帝虽有旨意为秦氏正名,自己也已经被放了回来,可刑部正式的文书未下,途中生变也不无可能。她的假账一定是做得滴水不漏的,然也无法保证他人发觉不了其中端倪,若被看出来了,她要被扣上的帽子就是“欺君之罪”,并且百口莫辩。 “没有。”月笙如往常一般干脆利落地答道,她不知自家小姐在狱中和朝堂上的遭遇,也不知小姐已经把她简单的一句话肢解到了方方面面,担心得瞻前顾后。 “好,晚点我去寻殿下问问。”拿起帕子拭了拭嘴角,秦颂冷静下来,点头回应。 如今对待周天熠,她已经没有最初相识时听到他消息的暴跳如雷,也没有前段时间的故作镇定,有了这一番经历又与哥哥有过交流后,她觉得她之于他多了一份不用遮掩的坦然。 但是…… “找我?”周天熠的声音忽然从门口响起,秦颂脊背一凛,有些僵硬地抬起头与他的目光相对,“伤好些了吗?”虽然小院给了秦颂,没秦颂的吩咐昭王府的人是不会出入的,不过他毕竟是王府的主人,在自己府邸的屋檐下自然不见外,随意一坐手臂搁在圆桌边就和她聊了起来。 周天熠一来,秦颂身边的丫鬟们就自觉端着桌上的空盘退了出去,只留他们两人在偏厅。 “谢殿下关心,不去触碰便不会感到疼,慢慢调养便可,没有大碍的。”除了昨日宫中为她看伤的医女和她自己,周天熠可能是最了解她这伤的人,那日在刑部客房他对她的强硬,现在想来也足够令自己面热耳赤。 可恼怒归恼怒,她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周天熠从未强迫她做过什么,那日想来也是“关心则乱”,又如何怪他逾矩?只是她至今仍想不明白,他与哥哥早就相识,接洽秦氏根本不用通过她,而除了秦氏,自己何德何能让他厚待至此? 不过既然已经“坦诚”相见,秦颂也不想刻意把伤情说轻了,对他,只要实话实话就好。 “如此便好。”周天熠对秦颂的回答很满意,没有在伤势的问题上多逗留,秦氏分支之事昨日已与秦风讨论过了,秦风从分支入手,而自己从朝中调查,合作断了这些人的生路。 他来这,其实想了解一下秦颂在狱中的情况。他已做过侧面调查,秦颂在狱中就见过三个人,他三哥和苏世承都是为他传话的,说了些什么他心里都有数,不过这最后一位贵客嘛…… 他疑惑的就是秦颂和他的皇帝二哥之间说了些什么,周天磊生性多疑,可没那么好打发,这丫头是使了什么计策才办到的? “我二哥想迎你进宫……” 周天熠思量在心中,说话也稍有停顿,不想还没等他把下半句话说出来,就被霍然看过来的秦颂急急地打断了。 “什么?陛下还想迎我进宫?”她瞪大眼睛面露惊愕,不可思议地问道,连最不好启齿的理由她都豁出去拿来搪塞这位皇帝了,他竟还想把她安置在皇宫里? “你、你听我把话说完啊。”秦颂焦急的模样惹得周天熠失声轻笑,看来他的二哥确实在狱中跟秦颂提了这件事,这下他更好奇了,秦颂到底说了什么彻底断了他二哥的念头了。 “殿下!”秦颂更急了,周天熠想说什么她自个儿心里真没底,万一真是皇帝下旨纳妃呢?那岂不是谁都回天无力了。 周天熠原本见不得秦颂为难,现在是受不得她这般带着撒娇意味的嗔怪,摆了摆手示意她放心,再说道:“我是想问,我二哥想迎你进宫,你在狱中使了什么计策全身而退的?” 前半句和后半句的意思南辕北辙,秦颂僵在原地噤了声,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恨不得把头埋到桌子下。 虽然半句话让秦颂一惊一乍的有些过意不去,可周天熠觉得自己也是无辜的,明明是她自己打断了他的话。 “你……” “我……” 两人同时发声,又同时止住,互望了一眼后,还是周天熠抢在停滞的一刻里先问道:“你究竟想了什么法子,我二哥从前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现在更是如此。” 他知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身在大营,只能尽力运作为她寻事后之路,可刚布置下去,就有传信过来,那位暂时作罢,秦姑娘安然无恙,他当时自然是松了口气放下心来,营地军务繁忙也没去深想这其中缘由。 “我……其实也……没、没说什么啊。”那本就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当日说出来已经用完了她全身的力气和所有的勇气,她现在要怎么当着本人的面,把这“已有肌肤之亲”的借口说得堂堂正正啊。 此刻周天熠眼中纯粹的探寻更是让她如坐针毡,秦颂正寻不到借口搪塞,又不好表现出来惹得他更想追问。她时不时会偷偷望望门外,盼着忽然来事让周天熠不得不离开,或者自己这边有信可以从这偏厅脱身。 而此时,恰好月笙来报,秦宅有急讯。 秦颂心中一亮,趁着周天熠还没说话,急急告退仓皇溜了出去。被落在了偏厅的周天熠一脸茫然,自己这回可没有拿她好玩,怎么就跑了呢…… - 在王府前院等候的是月落,而带来的消息则是从黑市的禾家铺子递到秦宅的。秦颂在黑市的身份不宜公开,月落凑近自家小姐的耳边谨慎地低声言说。 本月黑市拍卖会的拍卖品名录里出现了《山河社稷图》,这消息现在已经轰动整个黑市了。 但《山河社稷图》遗失三百年,当年真正见过它的人早都归于黄土之下了,所以即使通过关系先看过拍卖品了,在黑市坐镇的王君若和月盈也无从辨认真假,因此思来想去,只得把消息尽早传递给秦颂,让她来做判断。 “嗯……”听完后,秦颂一声沉吟,摸着下巴思考了良久,尽管对这图的真实性不抱什么希望,但万一是真的……那她,不,那周天熠这运气未必太好了点吧,两月还未到,那日给“禾氏”的两单委托就都一清二楚了? “小姐,这是这次拍卖会的拍卖品名录。”月落适时递上了一张暗红封面的帖子给秦颂过目,同时等待小姐的决策。 以往拍卖会的名录帖只能拉两三个折子,这回秦颂一展开,直拉出了五六折的长度,“这么多?”她惊讶地向月落望了一眼,又马上一目十行扫着帖子上的卖品,不止《山河社稷图》,名录里居然出现了那把传闻已被砸毁的名琴“绕梁”,还有百年不得一见的夜明珠和……太多了,眼花缭乱。 “月落,过来。”秦颂同样压着声音把之后的事都交代下去,《山河社稷图》的消息自然是要放给昭王的,不过除此之外,这次拍卖会她也有点兴趣想瞧瞧,久违地得给自己在黑市中央的金顶黑殿里订个厢间了。 话又说回来,自己现在跟周天熠就住在同一座宅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传递个消息居然要到黑市走个来回,秦颂想想就觉得好笑。 尽管如此,在秦氏立场尚未明确之前,她不会向周天熠透露自己与“禾氏”的关系。 “禾氏”的诱惑太大,占据“禾氏”等于掌握了四方乃至整个诸华的暗中消息通道,处在权力漩涡中心的周天熠能在这样的诱惑下保持自我吗? 即使她现在对周天熠已不若起初那般防备,甚至家族都对他青睐有加,然时至今日,她对他仍保持着三分疑问,那股小却无法忽视的抵触像小木刺一样扎在她的心口,每每她有冲动倾身而去时,胸口若有若无的疼痛就在提醒她,人心叵测,善恶难分。 随后,从幼时起就穿梭在商贾官僚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出脑海,她明明见了那么多,却仍分辨不清何为真心,何为假意。 月落已离去,秦颂小叹了口气,笑得有些怆然,周天熠的出现太过猝不及防,不仅扰乱了她原本的生活轨迹,现在连她一直信奉的戒律都开始动摇了。 他对自己的好,明明只有真心,毫无假意,她都看在眼里。 自己为何不信,连自己都不甚明了。 “小姐,没事吧?”月笙看得出秦颂的情绪不是太好,忙过去扶着她的手欲引她坐到椅子上休息。 秦颂会意一笑,摆摆手拒绝了月笙的搀扶。不过是在牢里关了三日经历了些波折,她这忧虑成疾的模样可完全不像平时的自己,过往的经历境遇可以当做参考,可深陷其中就是自己的无能了。她行得正站得直,应无惧任何挑战。 想罢,秦颂不再纠缠于思考不出头绪的纷纷扰扰,整个人仿佛恢复了原有的生气,昂头挺胸跨出了前院偏厅,“月笙,带着点银票,我们去街上走走。”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三十、黑市拍卖)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三十一、闲话家常 黑市拍卖会之前,秦颂有几日得闲,除了处理秦氏产业上的事务外,她也终于寻到了机会好好与周天熠做了一番交流,有关秦氏分支与朝中势力勾结的细节。 秦氏三个分支皆有不同程度的小动作,这已由哥哥秦风亲身处理,她自是放心的,然朝中推波助澜之人却丝毫寻不到痕迹,相信周天熠之余,她还是有些焦虑。 这几日,一道道升降的诏令搅得整个朝堂人心惶惶,秦氏一案无意间促成了周天磊和周天和早有谋划的大调动和大换血,这对体制僵化的四方朝堂是好事,可是对秦氏…… 现在可是有更多人恨不得将秦氏生吞活剥丢去荒野喂狗。 产业上虽没什么特别明显的反响,但秦颂的处境比先前更加艰难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那户部侍郎洪康盛是被幕后之人利用了,可幕后之人又是谁,甚至幕后的幕后是否也有他人呢? 只要一日揪不出那人,她就得不到安生。 似有一团乱麻被丢进了京周这锅滚烫的沸水中,围着锅而坐的人不得不伸手探进沸水里,唯有伤及自己且忍着剧痛才有可能抽丝剥茧。 一场春末短暂的暴雨过后,秦颂一个人在花园里晃悠,呆呆愣愣地倚着池塘边的石栏,有一下没一下给水中的红鲤喂食。 “怎么,心情不佳?”刚送过客人,周天熠走在前院回后院的路上,瞧见了难得身形落寞的秦颂,就凑了过去。 朝中人事调动令更多的官吏向昭王投来问候,多是想给自己加诸一份保障,因而这几日里里外外都忙着会见客人,真算起来,他都没跟秦颂好好说过一句话。 秦颂一吓手一抖,掌中的鱼食都掉进了池塘里,引来鱼群的哄抢。她回过身行了小礼,迅速收起了心忧的表情,摇了摇头没说话,她是不会把这样的一面展露于人前的。 原先觉得以自己的能耐和经历即使在入局之后也不至于日子太难过,可眼下各方都眈眈盯着秦氏,哥哥已经离开,又是孤身一人在京周,她倍感压力。 周天熠回京约有两月,原先放下的势力也慢慢经营了起来,又怎会不知秦氏如今的处境。他没料到的只有太快了,发展成现在的局面有些太快了。他还没在京周站稳脚跟,加之皇帝迫不及待地想削减他的势力,对秦氏,他暂时没办法做的面面俱到。 “既是我将你扯入,又怎会对你弃之不顾呢,放宽心。”周天熠的话无异于他对秦颂的承诺,这几日多少人来往于昭王府求的正是这样一句话,而言尽于此,他也不会再多讲下去。 “明日京郊黑市有拍卖会,想一起去看看么?”一生都被困在了宫里的母妃告诉过他,走出门散散心,心情就会好起来,他觉得有道理也就如此提议了。 秦颂只把周天熠所言当作安慰她的话,没做深想,不过心情却在不觉间明快了起来。 她明日也要出席拍卖会,只是断然不能与周天熠同行,临时想了个借口,她无奈笑着有些为难地开口道:“秦颂谢过殿下相邀,这几日在狱中也没顾得上产业,明日秦颂已与各家掌柜有约,恐怕……” “无妨,你不觉得住在王府无聊无趣便成。”周天熠抱以理解地点头,他亲眼见过秦颂的忙碌,现在又是非常时期,更需要她亲自监管产业,而秦颂的脸色已有好转,他也无意再执着这话题。 雨后阴着天不见阳光,其实已近午膳的时辰了,今日终于没人邀他吃饭,又想及这几日忽略了秦颂,他连忙出声道:“一起去用膳吧,这池子里的鱼儿都被你喂饱了,也多顾着点自己。” 秦颂点头,与周天熠并肩往后院走。 自己是三月末住进的这昭王府,如今已是四月下旬,一个月,仿佛经历了一年的心惊心动和冷暖,陪周天熠用膳成了家常便饭,想着两人这不明不白的关系会在她搬出昭王府后了结,秦颂就没刻意去避讳时下与周天熠频繁的一来一往。 可当事人不在意,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不在意。 两人一同走在长廊里,就听到了隔着道白墙的长廊外有细碎的讨论声,秦颂知道又是侍女们在嚼舌根了,可周天熠停下了脚步,她也不得不陪他听下去。 “哎,你说,秦小姐会不会离开王府?” “谁知道呢,我可盼着秦小姐别走呢,你看她对我们这些下人多好啊,万一以后真是咱女主子,咱们日子也好过。” “呵,你没见秦小姐不走,那惜晴的脸都黑了吗?” “殿下从前就没碰过她,现在啊,肯定更不会了,她还盼着什么呢!” …… 又是惜晴,秦颂觉得自己时不时就会听到这个名字,就算以前不惦记现在也有些在意了。她是王府侍女里长得最为标致的,一看便是精挑细选出来侍候昭王的,她怀着探寻望向了正听得起兴的周天熠,张了张口,又不知道怎么询问。 “惜晴为难你了?”似是感受到了身边女子的目光,周天熠转过来劈头第一句就问得直截了当,惜晴在王府算个掌事丫鬟,他以前见她规矩,也就没去主宰她的去留。可这侍女们的只言片语提到的惜晴都不像他平日看到的人,藏得这么深倒是有意思了。 “不曾。”秦颂摇头否认,惜晴对她很客气,更不曾为难过她,这侍女们的言说究竟有何根据,她也不知晓。 “是吗。”周天熠没再问下去,却是笑得意味不明,对侍女间的悄悄话失了兴趣后,就拉着秦颂直奔后院吃饭去了。 秦颂好奇周天熠想起了什么,可问语梗在喉咙口还是讪讪咽了下去,直觉告诉她,在后院问题上跟周天熠讨论,她不仅占不到上风,还可能被调笑几句,何必呢? 周天熠看得出秦颂的心思,没去点破。 侍女们的想法也不无道理,新的秦宅落成后,秦颂的去留是个问题,他虽不舍,也不能留她,毕竟没有位分在,名不正言不顺只会让她被人诟病。不过秦颂他是一定会八抬大轿娶回来的,或早或晚,但在此之前,得让她在王府立个威,省得王府的草儿们东吹东倒,西吹又西倒。 “见过殿下,见过秦小姐。” 正想着,迎面而来就撞见了惜晴,她规规矩矩地低声同两人见礼,这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已把秦颂当成了另一个主人。 “嗯,忙你的去吧。”周天熠应声,如常地继续往前走,秦颂亦然,两人皆错过了惜晴脸上五味陈杂的表情。 周天熠走远后,惜晴才起身,捏着拳头久久盯着长廊尽头秦颂的背影,眼中的恨燃烧到了极点。她不贪心,侍妾或者通房,只要让她能在后院有一席之所,也算承了这大丫鬟之名。 可现在呢?那一票侍女见她表面是恭恭敬敬叫一声“惜晴姐”,暗地里谁知道都把她嚼成了什么样子?殿下看不上她,更不会碰她,这早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可如今再被揭开,就像掀开她最后一层遮羞布一般,叫她以何颜面在这王府留存啊? “我看这惜晴不若她们说的那般不堪啊?”一路静默,秦颂实在忍不住,加之心里又对惜晴在意,还是跟周天熠谈论了起来。 “秦家只有你一个女儿,有些事,你不会明白。”周天熠没有直接为秦颂解惑,他幼时在宫中见了太多太多女子间的争斗,他本以为他这王府干净,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而秦颂,正如他所言,秦淮没有妾室,秦家只有她一个女儿,集了父母兄长的宠爱于一身,她定是没有体味过后宅的吃人争斗的。 秦颂不满地咬了咬唇,直勾勾瞪着周天熠,她虽没经历过,可见却见了不少,怎么就成无知“不明白”了呢。况且她行商多年,识人可是准的很,这回定是周天熠看走眼了。 “我把惜晴调到你院里伺候你几日如何?”秦颂的表情明显是不服,周天熠无意争个对错,只侧头提议道。 “别、别、别,你的大丫鬟我可消受不起。”秦颂忙摆手拒绝,自己院中月笙、月屏、月明对自己来说都不算外人了,周天熠送她的枫红和翠篁目前看来也很是不错。 这要是再加上个惜晴,且不论自己需不需要这么多人手,光她原是周天熠的晓事丫鬟这身份,现在却来侍候她这外人,就能让惜晴在王府众人里站不住脚了,她可不做这坏人。 “我当时年少,若早知今日会如此,定不会把她从宫里带出来。”周天熠的话语骤然冷了下去,惜晴有猫腻,只是刚才见面刹那的有心留意,他就感觉出来了,可王府不会无缘无故将人撵走,现在倒成了个麻烦了。有了一个惜晴,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日后只要被他逮着机会寻到理由,他必会让惜晴离开。 他原本觉得秦颂在昭王府会安全一些,谁知千防万防家贼却难防,“这里虽是我的王府,你平日还是小心些,人心难测啊。” 其他不说,光对这句话,秦颂很是同意也很有感慨,“是啊,人心难测。” 后院已至,仿佛刚才的讨论只是说的家常闲话,两人相视一笑略过了分歧,一前一后进了偏厅用膳。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三十一、闲话家常)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三十二、山河社稷图 黑市拍卖会当日,下完朝后,周天熠就带着广寒出了府往城郊而去。虽然拍卖会在下午,可去黑市还能探听其他一二,总是窝在京周,消息都有些闭塞了,周天熠认为这一日浸在黑市定会有些其他收获。 在周天熠离开两个时辰后,秦颂也出了昭王府,绕了绕道同样向城郊而去。作为入驻了黑市的一流情报商,黑市的主人战戈对她可是相当重视,因而她入黑市拍卖会的渠道,和旁人是不同的。 抵达黑市后,秦颂先回“禾氏”与王君若碰了头,两人就最近京周内外的风起云涌做了一番交流后,一同进了黑市中央的金顶黑殿。 “几月没来,这拍卖会已经这般热闹了?”惬意地坐在二楼的独立厢间里,秦颂支着脑袋透过轻薄的帘幕很有兴致地俯看一楼。 黑市拍卖会每月一场,由黑市的主人主办,同样,入场需收取一定的进门费用,而拍卖成交后,他也会收取一定比例的介绍费用,按秦颂的说法,这就是个提供了场所然后坐着收钱就行的美差。 “我也几月没来过了,但之前肯定没这么多人。”望着楼下黑压压的一片,不喜嘈杂的王君若当即皱起了眉,这人比先前多了有三四成了吧,看着有点像集市吆喝卖东西的,他不满地咕哝了几句,“战戈就算再见钱眼开,也该拦着点吧?” “我们都被这些拍卖品吸引来了,也怪不得其他人了。”秦颂一笑,又翻起了桌上那本暗红色的拍卖品名录,报了一串稀世珍宝,“夜明珠、绕梁、沧浪、山河社稷图、万鹤玲珑灯、冰丝双面绸……还有……” “行了行了,你别捧着读了,都是珍品。”王君若伸手抽走了秦颂手里的名录,了无趣味地叹了口气,这份名录里吸引他的东西只有两个,山河社稷图和玄铁,前者出于对其好奇,后者则是实际所需。 玄铁所铸的神兵,是习武之人梦寐以求之物,他自然也不例外。 说话间,隔壁厢间也进了人。男人一袭白衣纤尘不染,未束长发潇洒肆意,身挺背直谈吐有礼,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只可惜戴着鬼脸面具,连个隔着竹帘的模糊面貌也看不到。他身边的侍女抱着一把琴,虽然没主人裹得那么严实,也戴了个面纱,不见真容。 “这人面生得很。”拉了拉王君若的衣袖,秦颂凑近他低声说道,不是黑市常客却入得了这二楼的厢间,不是有钱,就是有权,或是有名,到拍卖会都不忘抱着把琴,看来是个风雅之人。 秦颂会观察他人,却很少这么在意一个陌生人,王君若下意识也往隔壁张了一眼,那人除了身形好看,也看不出其他特别的了,进而给秦颂递了个疑惑的眼神。 “嘿嘿,我刚才不小心瞥到一眼,那人的手,是一双弹琴的手呀。”秦颂贼贼一笑,道出了原委,音律是自己的短板,不,音律根本就是自己的平板,所以每当看到有这类天赋的人,她就羡慕不已。 王君若摇摇头,拍卖会的吵闹一直在挑战他的底线,他实在没有心情在这个问题上跟她多做交流。 见王君若无意理睬她,秦颂只好又把目光放到了一楼,吵是吵了些,可拍卖还没开始,拍客间就已涌起了暗潮,各方人物的举动尽收眼底,秦颂笑在心中,记在脑中。而这其中又有多少人是为《山河社稷图》而来呢? “君若,得《山河社稷图》真的能得诸华么?”秦颂忽然想起秦宅失火那日王君若给她的情报,不自禁地问出了声。 她先前一直把《山河社稷图》定义成了一张画,所以觉得一张画左右千万人的命,简直可笑,可如果那不是一张画,而是其他什么呢…… 譬如毁天灭地的武功心法,譬如离间人心的谋略秘籍,譬如……总之周天熠要费心找的东西,总不可能是一张简简单单的画吧? 王君若只是看着她,却没有回答,《山河社稷图》的传闻太多,一时间还真不好对这话的真假做出判断,而调查至今,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东西确实出自诸华王室轩辕氏,甚至还与当年诸华分裂、十二世家隐世有莫大的关系。 只是每每追查到此处,线索就好像被新近的刀痕切断了一样,甚至蹊跷。 诸华分裂已经三百年,《山河社稷图》竟还有活人为其隐匿痕迹,愈是这样,这一路就愈是凶险,想了想,他还是找了条恰当的理由避免秦颂涉及这件事太多,“秦氏如此,你抽不开身,这事我来调查即可。” “好,辛苦你了。”秦颂只当是王君若体恤她辛苦,没作多想就应下了声。 周天熠在拍卖会开始前一刻才到场,虽是精心做了装扮的,可逃不过秦颂的眼睛,与之朝夕相处一月有余,周天熠的身形特点,即使不特意观察,她都一清二楚,何况她确实有意留心过昭王样貌呢…… 作为拍卖会新人,他也进了二楼厢间,看来是费了一番心思的。秦颂似有似无地笑在了眉眼间,从周天熠进场到进隔着一个拍卖场的对面厢间,她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身上。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看着他,秦颂觉得这样的自己才是冷静的,而周天熠也如他们初见时那样,是光芒万丈的昭王,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昭王。 见他一路都没往她的方向瞥上一眼,她稍稍安下了心,这要是被发现了,不仅“禾氏”大当家的身份会被捅破,其他……也不好解释,想着,秦颂有意无意地看向了身边的王君若,一脸心虚。 身边女子的举动王君若都看在眼里,他挑眉轻笑低低出声,正戳到秦颂心里,“放心,这帘幕从里可以隐约看到外面,但外面光亮强,很难看到里面,他发现不了的。” “是吗?”秦颂持着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跟前的帘幕,发现确实如此后,就真正放下了心。 王君若仍是淡笑看着她,看不出情绪。 拍卖会开始,整个金顶黑殿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中间的高台上。金顶黑殿的管事掀开了遮在第一件卖品上的绸子,是一把琴,没什么装饰,乍看之下毫无特点,可懂琴的人明白,这便是其声嫋嫋,余音难绝的名琴“绕梁”啊。 管事一出底价,底下就热闹了起来,也不管懂不懂音律,既然知晓这是“绕梁”,哪怕拍回家只做个摆设也能多几分风雅,彰显大家风范。 “抱琴,去。” 几轮竞价后,秦颂起了个念头想把这琴拍下来送给王君庭,可隔壁间面具奇人也向身边的侍女下吩咐了,名叫“抱琴”又真的抱着把琴的女子走出厢间,长袖一挥如起舞,掷出了一道金令,入地三分,稳稳地落在楼下高台之前。 “第一回就碰到志在必得的铁板了啊,看来君庭只能与这琴无缘了。”秦颂无奈地暗瞟了眼隔壁厢间,那道金令只有能进第二层厢间的宾客才有,并且每个厢间只有一枚,代表着京郊黑市认可的财富和身价。 金令出,则意味着竞价规则改变,此后为翻倍竞价。 有人尝试着追加金额,无论加多少次,都不见抱着琴的女子收回金令,直到再没人出声,而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二楼,许久没在第一件拍品上就见到金令,有些没反应过来的管事这才宣布“绕梁”的归属。 秦颂还在暗暗为隔壁间面具奇人的举动惊讶,他又拍走了卖场里的第二件乐器名箫“沧浪”,随后带着侍女去后间取了琴和箫后,就悄悄地离开了,仿佛他就是为这琴箫而来,对其他珍宝完全没有兴趣。 “人和人的境界,真是不一样的。”秦颂兀然感慨,觉得自己与面具奇人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就在秦颂出神间,遮住高台中央长卷的绸子被掀开了,壮丽山河景惊艳全场。挑开帘幕,她稍稍探头仔细地观察过去,然只一眼就索然无味了,“假的。”她的判断毫无根据,可她就是知道,这绝不是《山河社稷图》。 “各方的描述都显示,《山河社稷图》并不是长卷画轴。”王君若也透过挑起帘幕的缝隙向高台望去,冷静客观地分析道,“你说的没错,这是假的。” 不仅形式不对,这图上的提字墨迹太新了,遗失三百年又怎么可能是这种新墨呢…… 虽已断定图是假的,可拍卖会上的物件,真假都得由拍主自己判断,所以认为此图有价值的竞拍声已经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了。秦颂有意地朝着周天熠所在的厢间看了看,见那厢间也无动作,嘴角弯了弯,轻轻舒了口气。 揉了揉太阳穴,也反感起这会场的嘈杂来,她参加拍卖会的目的已然达成,还是早早离去图个清静吧。 “君若,我先回去了。”与王君若打过招呼后,秦颂戴了个帷帽,趁着高台上的假图还夺着大多数人的目光时,悄无声息地退出了金顶黑殿。 除了拍下“绕梁”的金令气压全场和《山河社稷图》现世时的哄乱竞价,之后的拍卖会都走上了正常的流程,王君若一直等着那块玄铁,因而率先丢出了竞价牌,玄铁的卖相特别不能上台面,全场对它感兴趣的人也不多。 当除了周天熠以外再无他人出价时,王君若收了竞价牌退出了竞夺,说来也算自家人,如此抬价毫无意义,这玄铁的大小至少能铸十把武器,而如今四方的形势,日后与周天熠打交道的机会多得很,他定能逮到机会讹他一讹。 今日便让他吧,来日方长。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三十二、山河社稷图)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三十三、邻国来使 京周有个“三日热”的说法,即是说大部分疯传的消息过了三日也就会自然地风平浪静了。老百姓们真正感兴趣的其实并不是流言的内容,而是流言背后那些他们未曾经历过的权贵生活,因而新的谈资很容易就能取代旧的成为时下人皆可谈的话题。 秦氏一案过去已有七八日,而五更、九绕的议和使者到访将近,京周街头的风向早变了,处处都能听到对邻国来使为谁人的纷纷议论。 拍卖会结束后一日,周天熠少有的穿了亲王的全套正装准备去皇宫。 四方亲王出席隆重仪式的正装是暗紫色底的金丝龙纹祥云袍,除了衣着的要求外,但凡出席国家层次的会面,从束发冠到腰间玉带和佩饰都有严格的礼制规定,可谓处处都透露着庄重。 第一次见周天熠这般盛装,秦颂愣是看着他一路走来忘了移开眼。 “你们愣着作甚,还不给你们家小姐更衣梳妆!”在偏厅门口站定后,门内的人却全无反应,周天熠极少地给秦颂的丫鬟们下了命令。 “啊?”秦颂回神,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着装,又摸了摸头发,确信是梳洗过的之后,抬头满脸疑惑地对着门外问道:“为、为什么?” “兑悦郡主,五更、九绕来使,你作为一国郡主难道不该出席欢迎宴吗?”周天熠气结,敢情这丫头完全没把昨天皇宫传来的口谕当回事?还是觉得那口谕只是针对他,跟她毫无关系? 周天熠这一声“兑悦郡主”彻底把秦颂喊醒了,她忘了,她真的忘了,就在秦氏一案了结时,因为哥哥秦风当堂的连胁带迫,周天磊最终送了她一个郡主的封号以偿所失,而她却一直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了这一身份。 郡主的品级仅次于公主,为从一品,是应当要出席国家层次的大宴的。 “我、我、我这就去!”秦颂霍然起身,慌慌张张跑出偏厅直往自己的寝房钻,而同在偏厅的五个丫鬟向周天熠行礼告退后,也向她的寝房急急走去。 “呵。”看着寝房的门被重重关上,周天熠兀然笑出了声,心情也随之愉悦了起来。 女子的正装穿戴起来比男子的繁琐更多,初次接触一般来说得折腾好些时间,不过秦颂身边有枫红和翠篁跟着,应该不会耽搁太久,只是…… “小姐,小心一些。”寝房的门大开,秦颂在翠篁的搀扶下向偏厅慢慢挪动,郡主的着装规格其实相较而言还是轻的,发间只须有三对珠钗,腰间也只须配挂饰一对,只是正装的衣裙层层裹身以及鞋底比正常的厚实了些,行动起来不是很方便。 “……”这一路到偏厅走得秦颂有苦难言,她一向自由自在惯了,哪里受得住这种宛如头顶锅盖的温吞步法啊。 来到周天熠跟前,她为难地望着他,想说点什么又咽了下去,觉得忍了今日也就过去了,可头顶的重量压下来,她再次望向他,这其中最了解四方礼制的当属周天熠,秦颂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支吾着问道:“殿、殿下,真的一定要……这样吗?”说话间,她指了指头上的发饰和身上的其他佩饰。 “也不尽然。”周天熠无奈笑起,起身步到秦颂侧边,对着她的发饰研究了一圈后,抬手拔走了几根没有必要的钗饰,之后又示意秦颂抬起手,同样拔走了她手腕上的两对金镯,倒是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一个红绸包裹的玉镯,给她戴上了。 指尖的温热传来,玉镯也还带着周天熠的温度,秦颂惊得手一缩,有些慌张地抬头望着仍在仔细回忆礼制,认真研究还有哪里可以略去的周天熠。 最终周天熠又抽走了她腰带上多余的一对小挂饰,虽然现在看上去比刚才单薄些,不过去了冗赘,应该舒坦很多。 “殿下,这镯子……”秦颂还是在意着方才的玉镯,绿得剔透无瑕,是上等的翡翠,而玉镯是用料最费的首饰,这么个物件可不是那么好寻的啊。 “黑市拍卖会所得,走吧,时辰不早了,我们该进宫了。”周天熠成功地用“玉镯哪儿来的”回答了秦颂想问的“为什么送她”,而秦颂在装扮上的这一耽搁,进宫时间确实有些紧张了,大事为先,她不得不作罢待日后再询问。 诡计得逞,瞥了眼秦颂手腕上的玉镯,周天熠笑在心里,表面却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轻咳一声,带着秦颂向王府门口而去。 这回去到宫中,秦颂已是郡主身份,在人员配置上可以随身带两名侍女同去,月笙自然是默认的小姐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而另一人,秦颂选了翠篁,宫中规矩繁多,有她或者枫红其一在身边提醒着自己一点比较好。 五更、九绕使者抵达京周已近傍晚,周天磊先设了晚间的欢迎国宴,而正式商讨议和事项的会面则安排到了第二天。 相比流水宫宴的有意放低门槛,今日的晚宴稍稍抬高了门槛,朝中正二品以上的官吏及家眷才有资格入席。 周天熠和秦颂入宫较晚,为了避嫌,入宴前周天瑟应哥哥的要求把秦颂接走换了条道,而周天熠自己则先去寻了王璀之同行。 周天瑟拉着秦颂左拐右拐,绕到了国宴大殿的另一侧。秦颂对这身正装很不适意,一直处于被拖着走的状态,公主的正装明明比她身上的还要冗赘,周天瑟却稳步如飞,让秦颂佩服不已。 “秦姐姐,一会儿你的位置就在我旁边,我九哥应是次于三哥坐在你的对面,还有……”走了一路周天瑟也没闲着,硬是把这国宴的各方面都讲得详详细细,而秦颂也不打断,仔细听着,她并非皇家出身,甚至并非士族出身,现在又是郡主的身份,哪怕是临阵恶补,了解这些也非常有必要。 “嗯,放心,我都记下了。”第一次参加国宴,她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少言慎行,不露声色地端坐着熬过一个时辰,之后随着国宴散去迅速抽身离去。 两人马上就要拐进通向国宴大殿的长廊时,周天瑟止住了声音,抓了抓秦颂的胳膊示意她也安静下来,迎面而来的是长发随意扎在脑后的野性男子,漆黑的束身装无其他装饰,黑目炯炯正如看着猎物一般盯着她们。 “见过秦王,昌平有礼了。”周天瑟认出了来人,沉着不失气度地行了个初见礼,秦颂亦然。 “公主、郡主客气了,本王步到此处却寻不到回大殿的路,不知……”这九绕的秦王身材魁梧,面露凶相,看上去像个糙汉,可说起话来却是处处得体,寻不到他半点不是。 无论是周天瑟还是秦颂都看得出面前男人只是为自己在此找了个合情合理的借口,其真实目的怕是想先会会她们两人的其中之一,至于究竟是谁,现在还不明了。 “秦王是客,昌平理应为客人带路,请。”周天瑟颔首笑得温雅自持,抬手请面前的男人先行。 秦颂在一旁没有多言,只小心翼翼观察了秦王一通,关于九绕秦王的传言有不少,可多是说秦王是个冷王爷,不近人情,今日见着本人,好像也不是如此啊? 然秦颂很快打消了自己的这个念头,就在秦王转身又向自己瞥来时,那如鹰的目光骇得她在原地怔了怔,她是商人,商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人眼中只有权势利禄,没有感情,而没有感情,在很多时候意味着——没有弱点。 秦颂万分警惕地拉着周天瑟的手,直到见了大殿通明的灯光,才松了口气。送走秦王后,她急急地在周天瑟耳边提醒了一句,“天瑟,那人……离那人远点,很危险。” 方才一小会儿的接触,周天瑟的心也是悬着的,秦王给人的压抑感太强,而她选的小径又侍人稀少,真要出点什么事,她们作为女子从一开始就处在了下风。向秦颂点点头后,两人均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款款入座。 国宴放到民间不过是请客人吃顿晚饭,可放到宫里,程序变繁琐了不止一两道,全席宴的一百零八道菜如流水般呈上,眼花缭乱,这既是待客礼仪,也是彰显国力的举措。 秦颂终于明白周天瑟所谓的“大宴无趣透顶”是何意了,这就是在一边听听曲子,一边聊聊天,一边吃吃东西,顺便炫耀一下各自家里有些什么的大杂烩嘛……而作为陪客的她们,自然是感到无趣又无聊的。 也不知为何,向来不露技艺的王君庭这回在国宴上高调献了一曲,所奏的正是前段时间周天熠回京时送给她的琴谱《云水》。在王君庭的手下,《云水》的悠婉动人心弦,声恸天外,令在场原本无心听曲而窃窃私语的宾客都停下了各自的动作,把目光认认真真地投向独自抚琴的她。 而这时,忽有箫声传来,与之和鸣缠绕,契合得如九天仙乐,人间闻不得。 一曲毕,惊了全场,而抱着琴行完礼回到原席的王君庭,眼光却探向了箫音的主人,那是五更齐王姜狰,身着白袍仪容端整的他与坐在另一侧的秦王像两个极端,而对方也毫不避讳地直视着王君庭,令触及到这一目光的她赧然低下了头,不敢再抬起。 齐王的合奏引来在座宾客的赞叹,而赞叹过后则是各怀鬼胎的神色异变,这可是五更独揽大权的齐王啊,而那更是曾经辅佐诸华轩辕氏的维陇王世家啊,这两个名字一拼在一起,就能让人浮想联翩,甚至已有人猜测这是王氏向五更伸手的先兆。 秦颂的眼珠子转向王君庭,又转向齐王,最终停在了齐王握着酒杯的手上,那是一双纤长的弹琴的手,说来跟前几日拍卖会拍走了“绕梁”和“沧浪”的面具奇人的手十分相似,不,等等,这身形也有几分相似,难道说…… 没有难道,她几乎可以肯定,那日出现在拍卖会的面具奇人就是眼前的齐王姜狰,那身形,那语态,那双手,给人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了。 照理而言,一个刚在国内揽下大权站稳脚跟的亲王,是不会长途跋涉特意来到他国商量议和的,况且议和之事,其实用不到一国最高的掌权人出面,所以…… 秦颂心里嘀咕来嘀咕去,反反复复想了又想,又联系拍卖会上他直接下金令的举动,才敢确信,齐王亲临四方,大概就是为了一探“绕梁”的虚实,结果不仅买了琴,顺带也捎走了“沧浪”。 她幽幽叹了口气,无奈地移开了目光,为了一把琴丢下五更事务跑到四方国都,到底值当不值当呢?这种非当事人回答不出的问题,秦颂也没有兴趣多想了。 精神从专注思考转为平静,秦颂这才不得不对对面投来的某道目光做出反应,周天熠蹙着眉上下打量着她,眼中看不出喜怒,见她回视他后,他又收回了目光自顾自喝了杯酒。秦颂一下子没摸清这里头的门道,疑惑地只要有间隙就朝着周天熠挤眼睛。 秦颂如此又逗乐了周天熠,他不再计较她注目齐王的失态,转而举了举酒杯,算作先干为敬。 这下秦颂更搞不懂周天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愣神地看了他片刻后,袖子被隔壁桌案后的周天瑟拽了拽,作为旁观者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小公主显然有话跟她说。 秦颂往周天瑟的方向小挪了一个位置,附耳过去听着。 周天瑟的声音雀跃里带着点调皮,仿佛是看到了世间奇景,“秦姐姐一直看着齐王,我九哥吃醋啦!” 被提醒到了这份上,秦颂真是无言以对,她僵硬地又抬头朝坐在对面的周天熠看去,对方却跟侧边的平王周天和装模作样聊了起来,看上去真没注意到她的视线,秦颂不知怎么办才好,只得自己给自己灌了口酒,默默低头吃菜。 见秦颂如此,周天熠向着周天瑟的方向悄悄举了举拳头要宴后算账,却被周天瑟一张鬼脸给驳了回去,又偏头瞥了瞥仍低着头的秦颂,意思是有秦姐姐在,她不怕。 周天熠摸了摸鼻子,不跟妹妹“一般见识”。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三十三、邻国来使)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三十四、君庭动心 成功地度过了人生第一次国宴,爬上回程的马车,秦颂紧张的神经终于松弛了几分,疲惫涌上心头,还没等来仍在跟朝中重臣告别的周天熠,她就靠在马车的角落里睡着了,以至于究竟何时回的昭王府,如何进的小院寝房,一觉醒来的她完全没印象了。 五更、九绕来使议和,作为结束这场三国战争最大的功劳者,周天熠自然得出面接待齐王和秦王。 因而早膳时,秦颂听到这一消息后,心里是松了口气的,昨日国宴结束到今晨,他们相互还没正面说过话,她也吃不准他现在是什么态度,周天瑟似玩笑的话成功激得她心绪难平,他……会吃醋? 昨夜国宴种种又浮现在眼前,记忆里那是周天熠第一次于她表现出不悦,所以……真是生气了? 越想心就越乱,马上入五月,天气也没先前凉爽,秦颂没什么胃口干脆放下了筷子示意月笙和月屏收拾桌面,也顺带吩咐月明把许久未翻过的药铺账目呈给她看看,兴许有了事情做,自己也就平静如常了。 “小、小姐,最近药铺……”账簿被搬到了秦颂跟前,月明欲言却未言,小姐忙碌,药铺的事她一直没机会说,其实这一个月来药材的进价涨得有些异常,但又寻不出原因。 “这是怎么回事?”只翻了十多页,秦颂就看出了不对劲,有部分药材的进价高得出了奇,并且还不是稀有药材,又翻了十几页,她停下了手,似是有新发现,抬头对着月明问道:“这些药材,产自哪里?” 只有固定几种药材的价格异常,她第一想到的就是产地出了什么变故。 被秦颂一提醒,月明凑过去也翻了翻账簿,了然后回答道:“小姐,这些都是产自豫岩的。” 豫岩?又是豫岩。 她的二表哥楚湮丢下京周秦宅的设计回了豫岩之后就再没了消息。 那日在望江楼,虽然钱逸戎不问缘由就对她冷嘲热讽令她生气,可现在想来,钱少本就很少回京周,尤其是年中更不可能回来,可这回从边境豫岩匆匆回来的他,如此焦急地约见京周钱氏药行所有的掌柜,这未免太蹊跷了? 而前几日与王君若交流时,他也提及由豫岩而来的情报延误得厉害,再是这次邻国来使,除了议和之外,同样也是为了商议豫岩及豫岩附近的战后重建问题。 探不到消息,她无法知晓豫岩的具体情况,反倒是更加担心音讯全无的楚湮来。 “月笙,给君若传个信,让他多看看豫岩的情况。”秦颂是敏锐的人,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豫岩有异,战后之地贫瘠,可对于有心人来说却是一块肥肉,秦氏对豫岩的投入不小,当务之急,还是弄清豫岩的状况。 “是。”月笙领命后,就向门外而去,不想跟忙着冲进来的人撞了个正着,“呜——呀,君庭小姐,你没事吧?”月笙站稳后,下意识朝下看,就见王君庭跌坐在了地上,而秦颂的一众丫鬟连忙上前搀扶。 “出什么事了,这么慌张?”秦颂在丫鬟们之后也走出了门口,给起了身的王君庭拍了拍后背的灰尘。 周天熠原本是禁止一切女子进王府后院的,可自从秦颂住进来之后,为了秦颂行事方便,这规矩也有了些许松动。 “进、进、进去再说。”王君庭也没顾得自己太多,还想着往里头走。 秦颂见状,向几个丫鬟使了个眼神,示意她们退下,留她与王君庭单独说话。 “到底怎么了?”坐定后,秦颂翻了桌上的茶杯倒了点茶水递过去,待王君庭缓过来之后,才关切地问道。君庭不是遇事慌乱的女子,能令她如此,必是大事。 “是是……”王君庭刚想说明来意,最后还是凑到了秦颂耳边低声而言,“我收到了齐王的请帖,怎么办!” 秦颂虽也惊讶,但并不是因为齐王邀宴王君庭,而是齐王下帖的速度居然这么快。昨日国宴上,君庭奏完曲子后,那齐王的眼神就一直落在她身上,即使偶尔移开,很快也又移了回去。 这……这分明是瞧上君庭了嘛! 然秦颂毕竟是旁观者,她比此刻心乱的王君庭冷静理智,黑市拍卖会,她初见齐王,只觉得那人有仙人之姿,目标明确,一掷千金,而国宴再见齐王,因有了一旁秦王的对比,齐王的姿态就更显得飘逸洒脱,能与王君庭合奏得如此默契,这齐王的音律造诣不可估量。 可秦颂没有忘记,他是五更独揽大权架空君王而摄政的齐王,对王君庭示好难道真的仅仅出于曲高求知音?想罢,秦颂又问道:“是只下给你一人的请帖吗?” 王君庭点头,从兜里掏出请帖展在了桌上,犹豫着说道:“我还未与家中人说起,我怕他是为了、为了……”为了拉拢王氏。 王君庭身份特殊,想通过与她结缘而得维陇王氏相助的人数不胜数,更何况传闻齐王在五更国内雷厉风行,正缺少氏族大支的支持。 不过……只是下了个私宴的请帖,就把王君庭慌成了这样子,秦颂不得不从王君庭身上出发考虑另一个问题,掰过王君庭的肩膀让她正对自己,她认真地问道:“君庭,你说实话,你是否对齐王有意?” “我……”听及此言,王君庭的脸霎然就红了,抖了抖身子甩掉了秦颂落在她肩上的手,低头絮絮叨叨解释说:“我、我只是喜欢他的箫声,他明明是第一次见着我,可是那箫声听来,就好似我们已经相识了很久很久。” 秦颂苦笑,说了这么多,王君庭就是对齐王动心了,什么只是喜欢他的箫声啊,箫声也得齐王本人才能吹奏得出啊,这跟只是喜欢齐王这个人有什么区别呢…… 她的好友,是喜欢上了齐王,又惧齐王是因王氏才接近她,王家如此,王君庭的担心情有可原。 暗叹一口气,再看了看请帖上赫然的“望江楼”,秦颂无奈,“罢了罢了,我给你去打听下便是了,瞧你这样子!” 王君庭前段日子忙着撮合周天熠和她,可没少拿她好玩啊,这真到了自己怎么就慌成这个样子了,让秦颂想开几个玩笑都不忍心了,她朝门外唤了声,招来月屏,令她去望江楼找伍掌柜问问明日齐王定的什么厢间有怎样的要求。 “君庭,王家……”秦颂欲言又止,而王君庭似乎没听到,她也没说下去了。 打小就与王氏有接触,对于簪缨王氏而言,儿女的婚姻可都是有目的性的,也正是如此代代用血缘去维系,王氏才能在诸华屹立百年不倒,甚至香火旺盛。因此,王君庭与齐王能如何,恐怕最重要的还得看王氏的态度。 过了半个时辰,月屏带着打听来的消息回到了偏厅,她看得出君庭小姐急切地想知道结果,就没顾得上自己,上气不接下气地把齐王订厢间的细节倒了出来。 齐王要的是视野开阔的湖上小间,还要求上轻纱帘幕,小间里除了桌椅,还让摆了两个琴架,看样子真的只是想跟王君庭聊聊音律。 明明是吃了颗定心丸,王君庭却比来时更紧张了,她匆匆告别秦颂,想着回家把琴再练练,而下台阶时脚下不稳一个踉跄,差点又摔了。 回到王府刚想着要到秦颂院里坐一会儿的周天熠,在小院门边看到了形象全无的王家大小姐,好奇地探头多望了几眼,转而回头问秦颂:“她……怎么了?” 见周天熠恍惚又困惑的神态,秦颂“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之后才惊觉自己的失态,同时也想起昨日国宴上周天熠别扭的样子,她连忙止住了笑,毕恭毕敬走了出来见礼。 “我早说了,不习惯就不用勉强了,不过是虚礼罢了。”上前扶了扶秦颂,周天熠又重复了一个月前她初入王府时对她说的话,这段时间也没见她天天见礼,今天怎么就见外了呢……转念一下,这丫头莫非是在介意国宴上的事? 秦颂径自在紧张周天熠会不会提及国宴之事,一直低着头没敢细看来人,可好一会儿也没见他说话,她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周天熠正看着她,笑得别有意味,那含笑的眼眸里只有逗弄,哪儿是在生气呀! “殿下!”秦颂气得跳脚,言语里有责怪的味道,抿了抿唇,心急之下举起拳头就轻锤了上去,却被周天熠截在了半空中,再就直接被拉着进了偏厅。 他也不提昨日之事,就问了一句话,并且问得笃然自若,“说吧,跟齐王怎么回事?” 只要周天熠不跟国宴时那般莫名其妙,秦颂就能如常地面对他,她“嘿嘿”一笑,把自己对齐王的看法尽数说给他听,只隐瞒了黑市拍卖会一事。 “这么说来,齐王对君庭有意?”手摩挲着下巴,周天熠陷入了思考中,国宴上他坐在齐王同侧,又忙于应酬其他人,倒是没怎么注意到这件事,然而联系到王君庭方才慌张的表现,看来齐王也不是一厢情愿嘛! “齐王倒是个手脚利索的,昨日才见面,今日就下帖子了?”他幽幽感叹,听不出是损还是赞。 秦颂看得出周天熠对这件事起了兴致,便趁热追问道:“殿下明日若得空,不如与我一同到望江楼喝个早茶?”百闻不如一见,齐王对王君庭究竟是什么心思,她想亲自确认看看,再之后,王家对王君庭的态度也需要周天熠来为她判断和解答。 “好,明日下朝后,我来接你。”对于秦颂的邀请,周天熠自然不会拒绝,至于这丫头究竟起了什么心思,他也不去深究了,想来也是跟王君庭有关的女儿家的事,到时她问他答便是了。 从秦颂处晃了一圈再回到自己的书房,周天熠觉得自己轻松了很多。 五更、九绕来使,除了议和之外,更多的还是谈及了战后重建的问题。四方在三国中最为富庶,横跨三国边境的豫岩又被战争破坏得如此不堪,四方没有理由不出人力物力参与重建。 然就是这个问题,他的皇兄迟迟没有给出决策。 按理说,这个重建工作由他出面监察最为妥当,一来战时他在豫岩呆得时间最久,对当地各方面都比较了解,二来他曾经参与过西南边境的重建,也有相当的经验。 可皇帝并不让他接触这件事,而言语间也时时刻刻倾向把事务交给大皇子周学礼和二皇子周学易,美其名曰历练。 这其中的门道谁又看不出呢? 虽然西北军的五十万兵权他已上交,可西北军将士们的心仍向着他,他是怕放他去豫岩是放虎归山吧?再者,战后重建是国政大事,是个极好的机会让他自己的儿子们建立功绩,而太子未立,现在又同时遣两位同样拥有储君资历的皇子前往,这摆明了是想让他们分个高下作为立储的参考。 战后的豫岩成为皇储相争之地,对于豫岩百姓是福是祸,尚无法定论。 除了这些,还有一件事也让他很在意,这段时间从豫岩流出的消息明显少了很多,而且速度极慢,他怎么考量都觉得那边不对劲,可又没什么头绪,什么人会盯上战后废墟呢?又是什么人有能耐控制横跨三国的豫岩大地呢?匪夷所思。 考虑了良久,他还是唤来了守在门外的广寒,“明早替我带话给璀之,希望他能用他那边的力量查查豫岩的情况。”说完后,周天熠又想起了另一个人,又吩咐道:“同样的内容也给秦风传书过去。” 秦风虽说他不代表秦氏,但有些话,点到即止,不用多言。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三十四、君庭动心)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三十五、龙吟凤鸣(一) 秦颂近日频繁出现在望江楼,令楼里的伙计们心惊不已,个个神气十足就怕表现不好,不仅折了酒楼的形象和名声,还会惹小姐生气。 听闻伍掌柜今早外出了,秦颂忽然松了口气,那老头经营酒楼这么多年,什么事都看得通透又只露齿三四分,她最近几次到望江楼都带着周天熠,难免不会让他往别处多想。 多想了她就得解释,解释又会被他看成掩饰,光是想想就够令秦颂烦躁了,因而今日伍掌柜不在的清静正合了她意。 秦颂这回要了二楼正对潋湖的厢间,打开窗户恰好可以看到湖上小间的情况,而小间那边现在只有齐王身边两名蒙着面纱的侍女毕恭毕敬守在门口,主角没到场,她便同周天熠随意地聊了起来。 她其实很喜欢跟周天熠说话,每次谈论完,她都会对另一个、有别于商圈的世界多一点了解,前人政客所做的很多她曾经不理解的决策决定,如今也算懂了个大概。而更令她舒心的是,周天熠允许有不一样的声音,若两人对某事产生分歧,他不会强迫她接受他的观点,顶多各自保留自己的意见,日后再议。 习惯性地拱起手腕撑着下巴,秦颂忽然摸到了周天熠强送给她的玉镯,她可没在黑市拍卖会的拍卖品名录里看到有这号东西,所以这绝不是拍卖会上拍来的,那…… 她原本是想逮个机会把这贵重的玉镯还给他,可当时给她戴手上时不还就是算作接受此物了,而现在已然隔了两日,早就错过了归还的最佳时机。在秦颂看来,把已经接受的东西退回去,对于赠礼人而言是一种变相的看轻,思忖再三,她未去提及归还玉镯之事。 “殿下,据秦颂所知,本月的黑市拍卖会可没有玉镯呀?”依然触着手腕上的玉镯,秦颂挑了挑眉,怀疑的目光从玉镯移向了侧坐在她对面的周天熠,笑得异常明媚灿烂。她想敲打出这玉镯的来历,改日也能备一份相当的小礼,算作是往来的礼仪。 周天熠瞥了眼玉镯,哼笑一声,同样挑眉回说道:“这确实是黑市拍卖会所得,只不过不是拍得的罢了。”金顶黑殿同时也是黑市主人自己的店铺,除了供每月举办拍卖会外,平日自然也有商品出售。 黑市主人战戈极喜玉石,有如此成色的玉镯不难理解,改日寻那战戈问问玉镯的成交价格,她心里就有底了。目的虽已达成,秦颂却觉得自己被周天熠的文字游戏耍弄了一番,蹙着眉只能瞪眼却找不到话反驳。 秦颂憋屈的模样逗笑了周天熠,刚想再说几句逗弄逗弄,窗外却传来了一阵短促的琴声,很快,与之应和的悠长箫声也响了起来,自觉止住了话题,两人纷纷将视线投向湖上小间。 齐王的两名侍女仍恭恭敬敬站在门外守候着,早晨的清风拂过,轻纱扬起,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以竹为砖木的湖上小间里只有相对而坐的一男一女,男子举箫,女子奏琴,琴箫相和,其声向四面八方层层飘散,悦耳悦心宛如从天外而来,引得在湖畔散步之人纷纷驻足倾听,一时间竟全无人声。 “‘绕梁’和‘沧浪’啊,原来是他……”周天熠喃喃嘀咕了一句后,眯着眼睛直盯着那琴和那箫,半晌才得以肯定,那日在黑市拍卖会重金拍走名琴和名箫的神秘拍客正是齐王姜狰本人,想罢,他又多看了几眼专注吹箫的白衣男子,若有所思。 望着湖上如此契合的两人,再想及王君庭昨日的慌张错乱,秦颂舒了口气满心欢喜地笑了,同时也感叹出声,“五更齐王半点不像在朝堂叱咤风云的铁血王爷,倒是像个下凡动了心的云上仙人……” 周天熠收回目光,瞥了瞥笑得放心的秦颂,没有对她的话表态。五更的情况他多多少少知道一点,齐王专政,架空皇帝,独揽大权,改革大刀阔斧,毫不留情,是个不折不扣的铁面孔和铁手腕,有这么温和如水的一面,他倒是真没想到。 说来三国停战,归根结底,其实这位齐王才是起因所在,没有他在五更国内发动的变革,五更便不会提前退出三国战场,这样殃及整个诸华又互不相让的混战可能还要持续好几年。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无论四方、五更还是九绕的国力都要支撑不下这场绵延的苦战了,对于这样的情况,三国的掌权人也是心知肚明的,只是苦于寻不到机会退出。 周天熠有的时候真怀疑,齐王姜狰是看准了时机,故意在那样一个时段夺权的,五更国内的兵马多在边境,使得他夺权一路顺利无阻,而国都生异,边境军心不稳节节败退,他也有理由召回大军,退出战场,以此保存五更的命脉与元气。 他与齐王还未正面打过交道,不会对这种事妄下定论,只是现在有这一茬在,更坚定了他与姜狰结交的想法。 一曲毕,湖上小间的两人似乎聊了起来,秦颂也收回视线再把注意力集中到周天熠身上,咬了咬唇犹豫了一阵,问道:“殿下,王家……会让王家女嫁到别国吗?”她今日邀他前来,便是想在亲眼见到齐王对王君庭的态度后,从周天熠这打听打听王家对王君庭婚事的主张。 轻纱飘动,从偶尔扬起的间隙中能够看到小间里的部分情况,而齐王恰好正对秦颂和周天熠所在的窗口而坐,他看王君庭的眼神,惊艳、欢喜,好似一生一世就在等这一刻这一人,那份静静流露出的喜爱在王君庭抬眼时掩藏得极好,却逃不过秦颂敏锐的眼睛。 秦颂忽然就提到王家女婚事,周天熠猝不及防,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再偏头望向湖上小间后,才有了数,周天熠在心里苦笑,秦颂明明能看出齐王对王君庭的真心,怎么到了她自己那儿,到了他那儿,就卡着偏生不信了呢…… 轻轻叹了口气,周天熠实话直说道:“若是齐王,王家现在应是迫不及待想塞个女儿进他的后院,但是君庭恐怕……” 周天熠没有说下去,王家在整个诸华大地根基深厚,不止四方,五更和九绕的朝堂中也有相当一部分王家的耳目,甚至王家的支脉也在其中担任重臣,齐王是现在五更的实际掌权人,无论他看上王家哪个女儿,王家都会舍得给,可唯独主脉嫡女的王君庭,恐怕是不行的。 秦颂面露疑惑,五更虽然没有四方富庶,但两国国土面积相当,而相较之下,五更的其他资源更为丰富,以她商人的眼光看,若能拿到某种资源的开采权,那必能赚个满钵。 如果连齐王都看不上,王家究竟想让王君庭嫁给什么样的男子? “秦颂……”周天熠原本不想在秦颂面前过多地提及王君庭的问题,可现在问题已经抛到了嗓子眼,秦颂也不是不明世理的人,甚至冷静理智得可怕,所以他认为没什么需要避讳的。 尽管如此,他还是拐了个弯做起了说明:“我不知道秦家与王家究竟有何渊源,如今看来,不论是王舒旷还是王孝莽,或者是远在维陇的王氏族老,都认为你可以代替君庭。” 周天熠说得含蓄却也直白,身体比心思反应更快的秦颂当即怔在了原地,嘴中重复着周天熠的话,细细咀嚼,而周天熠也不着急,耐心地等她消化完。 王君庭正是维陇王氏培养给周天熠的昭王妃啊,否则依王君庭主脉嫡女的身份,又怎会到了十六岁仍无婚配呢? 而王君庭马上就要十七岁了,王家不会留她太久,可秦颂现在与周天熠这毫无进展的情况,难保王家不会改了先前的主意,毕竟自家有血缘关系的女儿安插在最看重的对象身边,才最有保障。 秦颂端坐着的身形稍有晃动,周天熠觉得对面的女子该是想明白了,可一时半会儿又吃不准她究竟在想什么,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没有躲闪,顺手拉起她垂在肩头的一绺长发轻轻捻了捻,话音有些飘渺感叹道:“那日在街头见着你,大概是幸也是福吧,于我。” 周天熠的感慨不无道理,他们那样的人,生来就拥有的比其他人多,因而承担的也必然要更多。 西北军、西南军向着他,那他身上就系着八十万将士的生命;王家、秦家以及朝臣青睐他,那他必不会对这些人不管不顾;母妃生他养他,哥哥们爱他护他,亲情无以为报,但在他能力所及之处,必会让亲人们幸福安康。 所以他回朝那日一眼看到的是秦颂,他至今都觉得庆幸不已,那是聪慧知进退识大体的秦颂,与王家渊源颇深的秦颂,不会让他进退两难做不出抉择的秦颂,将她引到前堂只需稍加点拨,真心相护却发现她亦有自保之法。 愈是如此,愈是挣脱他羽翼飞在保护圈外的秦颂,就愈是让他移不开视线,这样的女子,如若不珍惜,那再到何处去寻?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三十五、龙吟凤鸣(一))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三十五、龙吟凤鸣(二) 周天熠的话如一盆凉水浇醒了秦颂之前摸不透各种原委的心,在呆滞望着他的下一个瞬间,秦颂忽然慌乱起来,“我、我……”现在,她的一个决定,能牵扯出纵横经纬方方面面,更重要的是,一旦她拒绝周天熠,王君庭势必为家族所迫与齐王无缘。 秦颂必是又往深处想了,周天熠看得出来,无奈一笑,他的手掌落到了她紧握的拳头上,包裹,进而平静却郑重地说道:“秦颂,我说这些不是为了逼迫你留在我身边。你与君庭从小便相识,君庭如何,你应该信她的。” 王君庭亦是不可多得的女子,集了高门后宅和皇城后宫存活争荣的能耐于一身却深藏不露,连那音律造诣,平日都鲜少见她展露。 她平常看的瞧的不止女子闺中那些小诗小书,更涉及到了国家运行的上上下下,因而周天熠相信,对于婚事、对于路途、对于归处,她有自己的主张和见地,也会为自己做好谋划,而作为兄长作为友人,他相信她,必要时支持她便可。 再度朝着湖上小间看去,秦颂笑得有些怆然,“是秦颂失态了。”君庭何时让她操心过失望过了?只是今日经周天熠如此提醒,她才意识到这京周棋盘上的棋子连结着整个四方乃至诸华,稍不慎意,可能就是山河破碎国家倾覆。 原本因齐王亦对王君庭有意,她还是感到高兴的,可这各方牵扯一分析后,她只觉得沉重,才涉迷潭的她就有些喘不过气了,更何况是一直都在局中的他们呢…… “好了好了,也没有你想得那么……”周天熠顿了顿,一时间词穷,没想出拿什么来描述,最后轻咳一声,补充道:“没有那么可怖,多数时候还是更庆幸自己并非毫无力量之人。” 他虽没有直上九霄的野心,但不代表愿意任人宰割。 很多事,下位者跑断腿申诉无门,而对于上位者来说,不过弹指一挥就能解决。 见自己劝说无效,周天熠也不强求,冰山忽然露出了水下的部分,总需要时间沉下心细想的,但凡接受都有一个过程。湖上小间的乐声停了,他眼眸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可他今天没让广寒跟来,只得看向秦颂带来的月笙,向她招了招手,说道:“去湖上传个信,就说昭王望与齐王一叙。” 月笙犹豫地朝秦颂的方向看了看,见自家小姐径自侧头向着窗外,一副余音未听够的模样,想来是默认了,她点头领命,匆匆跑出了厢间。 很快月笙就回来了,齐王也没拐弯抹角,回复得相当干脆——“今日没空,改日。” 周天熠失笑,挥了挥手示意月笙退下,无奈自言道:“那就改日吧!” 缓过神的秦颂听到了齐王这样毫不留情面的回复,也跟着笑了起来,摇摇头评论道:“这齐王真是有个性,真不知君庭以后会如何。” 与其说有个性,不如说齐王任性,不用亲临的议和,他为了黑市拍卖会的“绕梁”亲身而来;国宴才与君庭相见,第二日就光明正大给未出阁的女子下请帖;周天熠很少主动邀人相叙,依月笙回来的速度,齐王定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跟着这样的男子,君庭的日子真的会太平么…… “想要君庭,齐王恐怕还得多努力呀。”被拒绝,周天熠自然没往心里去,但是嘴上绝对饶不了姜狰,不过他说的也是事实,现在的齐王想娶王君庭,是过不了王氏那一关的。 “王氏能把君庭许给你,为何齐王不行?”秦颂觉得自己这话很别扭,但也没去寻思症结所在,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等待周天熠的解答上,在她看来,齐王在五更同样如日中天,前途无量,王氏若不想只占据四方,那齐王就是五更最好的接线人。 “因为王氏终究还是四方维陇的王氏啊。”周天熠笑着回道,自己与齐王相较如何,他没想着深究,但是在这个问题上,毫无疑问,他占据了天时和地利,甚至还有四方民心所向的人和。 “哎,等等,你抬起头,你这是什么表情?”望着秦颂一脸胜之不武的嫌弃表情,周天熠对原本不在意的两人相较之事也起了胜负的心思,凑近秦颂探寻又半带逼迫地问道:“本王较齐王如何?” 周天熠较真了,秦颂立刻识相地敛起表情,四目相对,就是闭口不言。 相较齐王的曲高难以应和,她更喜欢近在咫尺与她保持齐平的周天熠,但是当着他的面,她说不出口。 周天熠仍坚持着这玩笑的逼问,秦颂心虚地往后坐了坐,与他错开目光,最终受不住这灼灼目光,努努嘴,张口准备说实话,却被匆忙找上门递名帖的小厮打断了。 屋内方才僵持的气氛马上散去,秦颂松了口气,偷偷望了眼周天熠,他的注意力已经放到了小厮手中的名帖上,秦颂向月笙使了个眼色,月笙领命,接过小厮手中的帖子,递到了桌前。 名帖的封面是下给昭王的,周天熠与秦颂互望了一眼,拿过名帖先翻看了起来。 周天熠的表情变得很玩味,看完就对着身边的秦颂问道:“九绕秦王有请,你想去吗?”想来是秦王的耳目看到刚才月笙去给齐王传信了,因此后脚就朝自己下了结交的名帖。 虽然没弄明白周天熠这拉上自己去赴秦王宴的想法从何而来,是玩笑还是其他,但她果断摇了摇头,“你们谈国家大事,我这小女子去凑热闹不是贻笑大方吗?” 周天熠知道会是这样的回答,他轻轻笑起,把请帖翻了个方向朝秦颂展开,上面的邀请对象不止昭王,还赫然写着兑悦郡主,秦颂蹙眉,越过请帖望向了周天熠,眼中满是不解。 国宴之前与秦王的那段偶遇,使得秦颂对他的印象并不好,一个无情冷漠到麻木的人,眼中有的只剩下利益了,若是正当的权利交易那还好说,只怕秦王所图并非如此。 如非迫不得已,她是断然不想与那样的人扯上关系的。 秦颂的表情变化很丰富,周天熠虽不知晓她到底想了些什么,但不可能看不出她对秦王邀请的抵触,而秦王的小厮还在门口候着等回信,他也不好明说,于是堂而皇之为她找了个理由,“你今日身体不适,早点回府歇着吧,秦王那边,本王会代为转达。” “劳烦殿下了。”秦颂了然一笑,投了个感激的眼神给周天熠,顺势就把话接了过去,并站起来行礼感谢。 周天熠作势起身向前将她扶起,实则又凑近秦颂轻问了方才她未答又欲答的问题,“现在,本王较齐王如何?” 秦颂呵呵呵笑得毫无起伏,在心里暗骂周天熠幼稚,之后则是灿烂笑开,讨好地贴到了他的耳边,“那自然是殿下更好。” “哦,是吗?”周天熠侧目瞥了瞥秦颂,回得不轻不重,心里却掂量起她这说法的真心究竟占了几分,想了想大概至少有六分吧,也就释然不在纠缠了,转而向月笙冷声唤道:“还不过来扶着你家小姐回去?” “是,殿下。” 秦颂在月笙的搀扶下,故意垂着眼,一步一步慢又稳地从厢间向外走,在楼梯口还故意歇了歇喘口气,真像极了身体不适的人。 目送秦颂离开后,周天熠才向还在门外的小厮说道:“给你家主子回信吧,本王会应邀而来。” 小厮怪异地应了声后,走得飞快。 “……”周天熠多望了一眼小厮的步法,陷入了一阵沉默,刚才也没太在意他,现在看他这身段,倒是与那日在钗缘阁后堂的墙外之人有些相似,又仔细回忆了一阵当日的情况,他几乎可以确定,即使不是那小厮,也必是秦王手下的人。 所以……秦王今日下帖带上了秦颂之名,其意是在试探他与秦颂关系深浅?或者说,是在试探他与秦氏的关系深浅? 弄不清楚秦王的目的,周天熠也没法判断他今日为秦颂挡下这邀约是好是坏,之后是否会为秦颂乃至秦氏带来些许问题。 虽然请他喝茶的人走了,不过离秦王邀请的时间还有一小会儿,周天熠又回到座位上给自己倒了茶水。一个上午发生的事应接不暇,恰好趁着现在得闲整理一下思绪,免得一会儿应付不了秦王。 - 次日,姜狰宴王君庭于潋畔,宴酣,君庭奏绕梁,狰举箫而和之。 时逢春朝,驻足者寥寥。万籁寂,韶歌起。一奏《鱼跃》,锦鲤出水,二奏《虎啸》,百兽率舞,三奏《龙吟》,九天色变。其如清风飒飒,如流水淙淙,如天雷轰轰,如地火隆隆,六律五声八音协洽,谓地辟之音,天开之色。 时人语:狰庭三奏,凤凰来仪,天音不绝,紫气东来。 ——《百世书?奇女子传奇》 - 维陇王氏君庭应邀赴约,狰庭二人于潋上合奏,琴瑟相和,至此结缘。 ——《百世书?姜狰纪》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三十五、龙吟凤鸣(二))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三十六、牵线搭桥 王宅虽与昭王府隔着一段距离,但同样坐落在京周之北,所以实际上相隔并不远,因而从昭王府至王宅,秦颂少有地选择了坐轿。 从三月初至今,秦颂自己乃至整个京周秦氏的产业都是福祸不断,似乎完全没有歇停过,而当轿子落在王宅门口,秦颂径自掀起帘子望向那代表着维陇王氏的匾额时,忽然就觉得有些陌生了,苦笑,自己还真是有段时间没来串门了。 不仅如此,她今日前来,还是带着周天熠的任务登门拜访的。 齐王姜狰在京周逗留的时间不会很长,周天熠与他在宫中相见多是谈公事,而私底下由他本人出面邀请显然不够妥当,整个京周盯着周天熠的眼睛实在太多了,难保不会有人做出令双方都困扰的事。 谨慎起见,又考虑到有秦颂与王君庭的这层好友关系在,周天熠就想着让秦颂寻王君庭,通过近几日与齐王交往密切的君庭传信,为他邀约。一来掩人耳目,二来,由王君庭出马,那任性的齐王该是不会拂了她的面子的。 王家是现今诸华的最高门第,无论谁来拜访,王氏那一套古来就有的规矩都不会变。秦颂被侍女引到偏厅等候,而偏厅的侍女则去后院向王君庭通报来客信息,并将主人见与不见的反馈带到偏厅,一套流程下来,少则一炷香,多则一两个时辰,全凭王家人的主观决断。 秦颂到访虽不能坏了王家的规矩,但王君庭钻空子的方法想了一套又一套,自然是不会让好友久等的,于是,秦颂等来通传侍女的同时,也见到了王君庭本人。 “哎呀,秦大小姐居然有空闲来看我,难得难得!”王君庭一跨进偏厅就向秦颂拥了过去,凑近轻声玩笑道:“怎么,殿下终于肯放你出来了?” “……”秦颂无言,颇为无奈地望着八卦心熊熊燃烧的王君庭,刚从刑部大牢出来那会儿,周天熠确实常常盯着她,为的也是让她把伤先养好了再顾管其他事。现在身上的鞭伤不说全好,也算无碍了,平日的京周又不是龙潭虎穴,他怎么会阻拦她出门呢…… 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想法,秦颂又觉得自己的思考逻辑被王君庭带偏了,归根结底,周天熠能站在什么立场束缚她的自由呢?想罢,秦颂欲反驳,省的好友总拿她寻开心,可刚张口,话头又被王君庭带走了,“走吧,还是去我那边。” 王君庭拉着秦颂的手直往自己的院里去。王家子女众多,但王舒旷、王孝莽及其妻室治家严格,与多数高门相比,内宅还算安稳。然而安稳不代表安全,集荣宠于一身的王君庭向来是庶女们嫉妒的对象,难保不会有人背后捅刀,总而言之,在偏厅那种人多口杂的地方,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王君庭的院子很大,除了正常的厢间外,王孝莽专门给自己的嫡女布置了一个额外的书房和琴室,王君庭自小就是以“凤凰”的标准被培养出来的,因此,每每见了好友的生活环境,秦颂在感叹王君庭不易的同时,也惊讶于她竟然活成了一个正常人。 “来来,我给你看个东西。”见面时的玩笑话早被王君庭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吩咐丫鬟春色沏一壶水果茶过来后,就把秦颂拉进了琴室。 王君庭的琴室里摆着很多把琴,最中间的则是她用得最顺手的一把,而一进门,秦颂就被那摆在最中间的琴吸引了过去,君庭现在常用的琴是她十岁琴艺小有所成时,王君若送给她的“按音”,可现在摆着的明显不是琴身雕刻华丽的“按音”,而是一把毫无装饰的旧琴。 “这是……这莫非是‘绕梁’?”秦颂认得“绕梁”,但传说中的名琴近在咫尺,她又有些不确信了,回过头看向王君庭,她的好友此刻笑得神采奕奕,晶亮的眼眸中多了几分初尝甜果的喜悦,秦颂明了了,这真是齐王那日在黑市重金拍下的名琴,而他就是这么轻而易举地送给了王君庭。 围着“绕梁”走了一圈,秦颂又眼尖地看到了置在琴边的玉箫,惊讶出声,“那位连‘沧浪’都送给你了?可你会吗?”在她的印象里,王君庭对琴情有独钟,而对其他乐器只停在了鉴赏的层面。 “他教了我一些,得空时练练当是消遣无趣。”王君庭说得极轻,话语里的雀跃却是扑面而来,掩都掩不住。 见好友的这般娇态,秦颂的眼珠子机灵一转,以往都是她拿自己开心,今日终于能报一箭之仇了。她绕到王君庭跟前,故意重言大叹,“齐王就是齐王,定情信物都那么与众不同。” “别胡说!”秦颂的话戳到了王君庭心里,一向明澈冷静的王氏嫡女急着拉了拉她的衣袖,脸颊微红地央着她别再开自己玩笑了,受不住。 “君庭,议和之事本不需齐王亲临,你可知他为何在此?”秦颂看得出王君庭对齐王动了真心,而几日不见那两人就浓情蜜意到这种程度,她倒是觉得意外。把齐王到四方的动因,是为了至黑市买琴这事告诉王君庭,自然不是为他说好话,只是秦颂觉得王君庭应该客观地了解罢了。 “他竟然……”听完秦颂在拍卖会所见后,王君庭讶然,呆呆看着琴架上的“绕梁”,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秦颂斜眼瞥着好友,拖着调子意味深长,压低了声音又凑到王君庭耳边嬉笑着说道:“齐王不亏。”齐王用一琴一箫和一次冒险的长途跋涉,换来了王君庭的倾心,秦颂以为姜狰是少有的未把王君庭的家世作为第一要义来考虑的人,他在意的是君庭本身。 王君庭自是懂秦颂所言,没好气地又嗔道:“竟瞎说,什么亏不亏的,遇到本小姐是他赚了!” “哈哈。”秦颂被王君庭强撑的模样逗笑了,真不知齐王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把平日刀枪不入,大多数时候都是冷眼旁观的君庭给拿下了,不简单,那两人进展太快,她又担心起了其他方面的事情,再次凑近低声提醒道:“君庭,你还未看清齐王为人,可不要陷了进去再难自拔。” “放心。”王君庭接受了好友的关心,了然宽慰道,那些女孩子家的事,她是懂的,没到明媒正娶拜堂的那一日,她不会越线,也不会让姜狰越线。 秦颂安下心,点了点头,而这时,泡了水果茶的春色进了琴室,两人一同坐到了琴室一侧的案几边,边喝茶边聊起了今日的正事。 秦颂的身份也是今非昔比,王君庭才不相信在这邻国来使,京周各处都是眼睛的非常时期,周天熠会放任他如此在意的她这样堂而皇之到处走动。不,即使秦颂不是郡主,有了刑部私刑这事之后,他同样会多对她的安危长个心眼。 所以秦颂今日单独一人必是带着某件事上门拜访的,至于究竟是何事,她倒是没猜出来。 对于来意,秦颂描述的非常简洁,末了只加了一句颇为无奈的轻叹,“那日早晨在望江楼,殿下的邀请被齐王直接拒绝了,只能指着你帮忙了。” 王君庭一愣,进而呵呵笑起,在诸华炙手可热的昭王还有被人拒绝的时候,哪怕她知道有这回事,现在再听一遍也仍然觉得好笑。笑过后,她也就安静下来了,指尖摩挲着精巧的白瓷小茶盅,昭王的请求她没有不帮忙的道理,而联络姜狰很方便,只是地点……似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地点安排见面。 她在脑中搜索着整个京周以及京周近旁的别院偏院茶楼酒楼,最后把目光放到了城郊比较靠近大营的王家别院,想来想去,也只有那儿最隐蔽和安全。 “呀,那座院子呀……当时可让我好找。”秦颂听了王君庭和盘托出的计划后,幽幽笑了起来,那座别院几年前她去过,因为坐落在山林间藏得太好,直让她找得错过了小聚的时辰。 地点已选定,还差时间,王君庭思索了一阵姜狰透露给他的近日行程,挑了个他最空的时候说道:“狰……咳!”意识到自己失口,她连忙轻咳一声改口,再道:“齐王殿下在京周不会留太久,日子就定在明日傍晚吧。” 秦颂未去在意王君庭之于齐王的亲密,仔细记下现在相谈的所有关键点,回去还得向周天熠交差。 她这回是真体验到什么叫“吃人家的嘴短”了,周天熠对她太好,而对于商人而言,物物交换钱货两清是原则,所以欠了人情当然也要还人情的,她完全没办法拒绝他的合理请求,于是也就有了今天的这一趟,哪怕是知道他想借用她与王君庭的关系,她也怨不起来。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她们能够想到的有关邀约的细节,譬如王家别院周围的状况,紧急情况下他们几人的去路等,一说就说到了后半个下午太阳微有西沉迹象时,秦颂起身抖了抖衣襟的褶皱,向王君庭告别。 “时间紧迫,我就不多送了。”王君庭行了个颔首礼表示知晓,就吩咐门外的丫鬟道:“春色,去给秦小姐带路。” 倚在门口望着秦颂出了自己院落的大门后,王君庭巧笑嫣嫣,通过家眷层面达到结交的目的,秦颂是被周天熠诓着做了昭王妃该做的事,比起自己和姜狰,他们两个的未来才是板钉钉上的事实啊,何其幸运。 她以前从未有过这般忧虑的情绪,如今夹在王家的立场和姜狰的深情之间,倒是羡慕起只要点头就能与周天熠成为眷侣的秦颂来。 现在不一样了,因为遇见了姜狰,她……得在父亲和族老们对她的去处做出决定前,为自己的归路做更多的谋划,无论是否徒劳,她都会尽自己的全力一步一步走到姜狰面前。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三十六、牵线搭桥)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三十七、月影层叠 得到了王君庭的准信后,隔天傍晚,出行去王家别院的马车就早早在昭王府的偏门口等候主人驾到了。 周天熠今日一改淡色的装扮,换了一袭在夜间山林里极难辨认的青灰色衣袍,而秦颂亦是被要求如此,只是女子穿着纯粹的暗色太不吉利了,因此她选择了灰中带紫的烟纱锦缎装束,化了比较浓的面妆,灰紫的沉沉之气掩不住她的神采奕奕,细看之下,有一股不同于平日清冷的艳丽。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偏门,秦颂刚唤了声周天熠想问问自己必须一同前去的理由,却被门前主道上急匆匆跑来的小厮打断了。 “秦小姐,是秦小姐吗?”小厮喘着气跑到秦颂面前才止住脚步,昭王府的侍卫下意识想上前阻拦,被周天熠抬手阻止了,探寻地上下打量了来人一番,两人都等着他的下文,“啊……草、草民叩见昭王殿下。”小厮这才意识到周天熠就在秦颂身边,连忙行跪礼。 “你是什么人,有何事?”周天熠没在意他行的大礼,反倒是代秦颂问起了话来。 “起来说话,你是钱氏药行的伙计吧?”身边的人问了话后就没说什么了,秦颂无奈地侧头瞥了眼周天熠后,只能自作主张替他先给紧张着的小厮免了礼。 小厮看了看周天熠,似乎有些犹豫,最终还是从衣兜里掏出一方檀木盒,双手呈到秦颂面前,说道:“秦小姐,我家公子接到边境的急讯,昨日已连夜赶去,特差小人前来代为辞行,这是公子亲手给小姐挑选的礼物,望秦小姐能原谅他那日的冲动言行。” 秦颂抬手轻点了点檀木盒,迟疑了一阵还是接过了手,那日在望江楼发生的事情她根本没有生气,又说什么原谅不原谅呢?收下礼物,权当是让对方安心好了。 在秦颂身边只看不说的周天熠玩味地瞟了瞟檀木盒,轻轻哼笑了一声,仍然没吱声,但这却让面前的小厮不安慌张了起来,其实公子临走前吩咐过他,此物需单独交给秦小姐,可他跑出来没多想就喊出了声,也没想到昭王殿下就一直守在秦小姐身边看着,于是就发展成了现在这诡异到难安的氛围。 四方的边境虽有西北和东北,可现在一提“边境”,秦颂第一想到的就是位于四方西北边境的豫岩之地,豫岩就像被人抹成了白纸一般,毫无音讯传来,她近来就一直在忧心此事,今天终于逮到了点线索,忙追问道:“你家公子是去豫岩了吗?” 小厮惊讶地抬起头,他可没说过公子的去向呀,秦小姐居然知道? “礼物我收下了,你回去吧。”秦颂觉得没必要再问下去,也就直接打发他离开,看他的表情,她就对钱逸戎的去向心里有了数,而她和周天熠还赶着去与齐王和王君庭见面,不能再耗时间了。 钱逸戎抛下一切连夜往豫岩赶,应该是出了大事,可即使如此,在京周甚至她还有“禾氏”的情报网支撑下,都没有听到一点儿消息,实在太不正常了,思及此,秦颂对豫岩的疑惑更甚。 - 马车行走在京周的闹市区,与车内的安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秦颂一手撑在车窗上,侧着头望着窗外的熙熙攘攘,思绪却是飞向了万水千山外的豫岩,秦家在豫岩的产业虽然现在是在哥哥秦风名下,但是她先前也打理过一阵子,甚至她自己在豫岩也生活过一段时间。 那已经是四五年前的事了,细枝末节早已记不得,不过也正是在豫岩的经历,让她真切地感受到边境百姓对于昭王的爱戴和拥护,这么回想起来,周天熠的成名战响彻整个诸华的时候,她似乎就在战场附近的小城里…… 可并非亲眼所见之事,秦颂从来都是带着三分疑问的,更何况是以一人之力抵挡千军,所以当时她就把那当成了夸大其词的赞言,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也没在意。 然而现在……她却已经在这位传说中的昭王身边呆了一个多月,甚至都习惯了无法下判断的时候与他交流,询问他的建议,她对着空气轻轻呵了口气,不自知地弯了弯嘴角,叹这世间大概真有机缘巧合。 过了闹市区,他们又顺利出了城门,没了外面的嘈杂,车里显得更安静了。 秦颂换了个朝车里的坐姿,偷偷瞄了瞄今天沉默异常的周天熠,他竟然闭着眼睛靠在车厢壁上在养神,不过正是如此,秦颂偷偷瞄看的行为变得频繁直到直接目不转睛盯着,心中依然对周天熠的样貌感慨不已,不得不承认,这是她迄今为止见过的最能引人流连的长相,再合着他的经历和与生俱来的地位,周天熠确实有让女子倾慕的资本。 秦颂没有把自己划出女子的范畴之外,倘若没有初见至今一系列错综复杂的事件发生,她应该也是那些女子间的一员,闲暇时赞赞昭王的功绩与品貌,置身事外地对一个不可能的人抱有些许美好的幻想——不过是茶思饭后的无聊谈资罢了。 可今时今地,这么近地看着这个人,她的心中对他多出了几丝别样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甚至捕捉不到,就是这样的几缕,每每都触得她心中烦躁又不安。 “怎么了?”就在这时,周天熠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不明所以就见到了秦颂探寻的目光,脱口而问。 “……”这样看着他又被他发现好像已经是第二次了,秦颂僵着身子动弹不得,眼睛尴尬地向旁边瞟了瞟,面前的人问得太纯粹了,她也没办法强词夺理把他忽悠过去,只得寻了个方才上车前就想问的问题帮自己解围,“殿下,你与齐王议事,其实……不用秦颂同往吧?”她到现在也没弄清楚,自己是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也出席昭王和齐王的小叙。 周天熠无声一笑,诚恳又敷衍地解释道:“君庭也在,我们两个男人喝酒吃饭,只她一个女子不方便。” 面前的人先前一贯的思虑周到让秦颂对他的这个回答深信不疑,既然是给王君庭作伴,她自是不会再多问了。 而周天熠却对秦颂干脆的信任很意外,腹中都打好几个用于其他解释的草稿了,结果居然没用上。有些事,秦颂作为女子,大概确实是不了解的。今日只有秦颂与他同去,让她作为王君庭的对等之人出席这场小聚,齐王……才会对他与王君庭清白的关系真正放下心。 虽然还未与齐王在私下见过面,但通过近几日宫中的议事接触来看,他和他或许是有一点儿相似的,无论再怎么被世人称赞宽厚大度,在某一点的本质上,他们其实都小气得可以,譬如秦颂,譬如王君庭。 - 王家的这座别院巧妙地利用了山林间的地貌与地势,似有又似无,不熟悉来路的人很难找到进出的正门口,据说这是当年十二世家数术楚氏的族女嫁入王家时所带的嫁妆,而之后这宅子便一直都在王家手中了。 “广寒,走错了,向右边拐直走。”马车行走的时间比预计的长了不少,周天熠掀开车帘向外张望了一会儿,叹气似的对广寒说道。 “啊?可是主子……那边无路可走啊。”广寒犹豫地回望周天熠,右边都是山岩,根本没有路,右拐只会让马车支离破碎。 “让你走就走,你刚才误闯这宅子四周的‘八阵’,现在已在阵中,快一点,方位马上要变了。”见与广寒解释不通,周天熠干脆拉了拉缰绳驱车向右,这宅子有“八阵”加护他以前就知道,只是很少开启,想来因为今日这场小聚,王君庭加强了宅子的保密防卫。 听到主仆两人的对话,秦颂也好奇地往窗外望了望,周围的山林与平日无异,可一眼望去尽是同样的景色,不断地重复与重叠,他们刚才仿佛是在原地打转。 她探出脑袋又向前看去,马车正又快又稳地向山壁驶去,并且马上就要撞上了,她一惊急忙回过身掀起车帘探到他身侧问道:“周天熠,你这是真要撞过去?” “闭上眼睛,相信我。”眼见着马上就要入生门了,周天熠沉稳出声,腾出一只手挡住了秦颂的眼睛并把她推回了马车内,而另一手则拉了拉缰绳稍稍控制了下马儿的速度,让马车的行进在他的掌控之中。 秦颂虽急也奈何不了周天熠按着她在马车角落里的气力,加之有那句笃然的“相信我”,她反而在闭眼的黑暗里冷静了下来,一息一息地默默计算着马车撞山壁的时间。 可预计的时间已过,不仅没有人仰马翻粉身碎骨,马车竟然平稳地停了下来。 她还活着。 秦颂的心头一松,小心地掰开周天熠的手掌,又掀着帘子向车外探身而去,“咦?” 马车恰好停在灯火通明的王家别院门口,而大门敞开的院中,王君庭与齐王围着石桌相谈甚欢。 周天熠喊了秦颂多声,马车上的人却仍没反应,无奈之下只能逾矩地扶着她的腰直接把她抱了下来,“啊——”秦颂脸色惨白还处在惊魂未定的状态未恢复,呆呆愣愣直至脚下腾空才回过神,可那一声惊呼却是慢了半拍,在落地后才叫出了声。 “秦颂?”第一次见到她这般模样,周天熠感到很有趣,忍着笑拍了拍她的背为她缓神,再道:“走吧,君庭和齐王已经等候多时了。”说着,又轻轻从背后推了推她。 “啊!我……”秦颂咋舌,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而齐王和王君庭正对大门而坐,山中情景怕是都被看去了,真是惹人笑话。 “没事了,进去吧。”周天熠没有嘲弄身边女子的意思,那种情况,又来不及解释太多,她的反应才是正常的,而自己虽然笃定山壁即是出口,可毕竟不是独自一人可以对任何危险都不管不顾,其实驱车的时候他的心也是悬着的。 “嗯。”夜色下看不出秦颂脸颊边泛起的红晕,她低声应了句,稍稍与周天熠拉开了半步距离,借着他背影的遮挡整理了一下想钻地缝的心情,之后才跟着也进了王家别院。 然王君庭只懂开关阵法,对于屋外八卦阵内发生的事一无所知,秦颂的担忧只不过是给自己徒增了烦恼,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三十七、月影层叠)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三十八、月影婆娑 论规模和占地,这座别院绝对是王家产业里最寒酸的一间,要不是门口悬着那“王”字的挂牌,怎么看这都是普通小户人家的宅子,至多建得别致了一些。 四人见面,没有客套的寒暄,只相互点了点头示意后,就坐了下来。周天熠一进门就注意到齐王身后安静立着的侍女,这侍女今日未戴面纱,眉眼与那日御审结束回府时拦路跪马车的喊冤姑娘神似,周天熠正寻思着个中关系,齐王就出了声,“抱琴,把醍醐叫过来。” 其余三人皆不明齐王忽然的举动有何深意,然而当名叫醍醐的侍女站到桌边时,秦颂和周天熠都是恍然的表情,这醍醐和抱琴是一对双生女,而那日在街上撞到的正是醍醐。 “原来如此。”周天熠幽幽一笑,不再把目光分给齐王的侍女,看来五更齐王和九绕秦王一样,在议和之前人都在京周城内悄悄呆了一段时间了,秦王偶尔派人不远不近地尾随他,而齐王则干脆明着试探他,秦颂说得没错,自己果然很受欢迎啊。 在场不明所以的只剩下王君庭,她无声地投了个疑惑的眼神给齐王,收到对方晚点解释的眼神答复,了然后,又安静地陪同在一边。 将试探之举告之,足可见齐王的诚意,周天熠也不再含糊,两人从近日的议和一直聊到了豫岩之事。 “……什么?竟是这种事?”透过越境而来的齐王,周天熠终于知道一直没有消息的豫岩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了,战后,离主战场最近的一圈城池接连爆发疫病。先前在周天熠的努力下,主战场一直在向五更和九绕的国内偏去,所以这次的疫病只影响了四方边境的几个小城,于四方而言,不算大灾。 可周天熠惊讶的是周天磊对于这件事的处理,不治封城…… 不治封城啊?以一国皇帝的力量,封锁几座小城的消息确实不是难事,可最终导致整个豫岩都传不出消息,怕是还有其他力量在其中作梗作祟,皇帝的一条命令往往……能够牵动八方为其而动。 整个把齐王的话消化透了,周天熠虽然心中汹涌,表面却恢复了平静,即使齐王所言是事实,豫岩之事也急不得,而今摆在面前的,还是这位在五更独揽大权的王爷的目的,不动声色地给齐王和自己的酒盅里倒满酒后,他才不急不缓问道:“此事陛下未让本王知晓,该是另有安排,齐王今日为何特意言说告之?” 周天熠说的没错,四方的皇帝每日都在明里暗里地提醒自己和九绕秦王,不可将豫岩瘟疫之事外传,至于四方皇帝究竟想做什么,这本跟他这邻国人没有太大的关系。 可上回醍醐依他之命当街拦车喊冤试探昭王后,周天熠当时的作为就引起了他的兴趣,他自觉自立地把四方昭王划分到了“有意思的人”一类中,告之豫岩情况只是举手之劳,他更想知道的,是知晓这事之后周天熠会如何决断。 想罢,他自是不会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换了个角度轻描淡写地分析了起来:“在本王看来,四方的皇帝陛下想将这治病抚民的功劳留给两位小殿下,好让后继者有所建树。” 齐王姜狰所言,周天熠又怎么会不懂,他回朝之后,周天磊对自己两个较年长的儿子的栽培之意比从前更甚,他……看上去就那么像处心积虑谋权篡位的人? 话已说开,姜狰径自倒酒,又喝了一盅后继续说:“若着眼大局,四方皇帝的作为不无道理……” “嗯?”秦颂无意的疑问打破了齐王话后未尽的沉默,引来另外三人的齐齐注目,她一惊抬手想捂着嘴又觉得那样更加失仪,僵硬地压下手后,侧头无辜地望着周天熠,求助。 这发展意想不到,周天熠又好笑又无奈,轻叹一声帮她解围,“你纵横商场,怎么竞价人换成了皇帝,就开始犯糊涂呢?”秦颂才涉高层,思虑模式还未跟上身份地位的轮转,可周天熠并不希望外人以此看轻她,因而轻巧地拿她的错口开了个玩笑。 秦颂抿了抿唇,他这哪里是给她解围啊,话里话外都在向另外二人传递着他对她的了解和包容,就好像她一直偎在他的身侧,情深意浓。 可周天熠又确实把关注点引向了别处,她出言反驳不仅会拆他的台也会拆了自己的台,思来想去,她乖乖把自己当做个起话题的人,真不懂作装不懂的样子,问道:“秦颂确实不知皇帝陛下此举深意,还请两位殿下指点。” 姜狰可不管昭王和秦家小姐间来来去去地带话题,他只要看出来现在的周天熠对王君庭不起男女之心和利用之意就可以了,至于秦颂所问之事,让昭王解释恐怕有自吹自擂的嫌疑,还是他这邻国人来回答吧。 “秦小姐过谦了,这问题让本王这局外人来说明或许更合适一些。”姜狰向秦颂点头致意,随后炯炯地看着周天熠,道出了一切的症结点,“现在的四方国内,无论百姓和将士们,都只记得有昭王,至于皇帝和诸位皇子,已形同可有可无的存在。本王越境后就向京周而来,一路听了看了无数,有感而发。” 齐王之言如一声惊雷,秦颂担忧地侧头向周天熠望去,又不做声地转回去坐正。 “本王略懂医理,四方皇帝面色泛黑,精神不济……”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倘若五年或者十多年后,毫无功绩的新帝即位,而年轻的昭王仍在,那么……同为皇族血脉,民众必会更加青睐和拥护昭王称帝,到那时四方便会动荡起来,而四方内乱,五更和九绕都不会‘坐视不理’,能咬多大一口就得看那时掌权人的胃口了。” 姜狰的分析非常客观,客观到连五更的颜色都未着。 自古大乱大治相辅相成应运而生,从诸华解体开始,这片土地就在战战停停中未歇过,三十多年前四方吞并八坤,本是打破四国僵持战局的开端,没想到当时四方的皇帝未趁势北上和西进,而是安安稳稳地回国致力于恢复国家经济,于是才有了现在比其余两国富足的四方。 可四方的先皇帝也把三国持续交战的不宁留给了后人,三国的统治者都明白,如今的停战是国力所迫,有朝一日,只要寻到了借口,战火再起只是时间问题。 但短期而言,这个互不相战的和约还是有效的,因此,若无大灾大难,以昭王的功勋势必压年纪相仿的侄子们一筹,所以啊,现在的周天磊不仅在打压周天熠,也在给自己的儿子们积累功绩,双管齐下确保日后稳定无忧。 “为了大局,总有一小部分人是要被舍弃的,这回大概就是边境几座疫城的百姓了。”姜狰一席话说完,王君庭又做了补充,豫岩的情况也是在他们两人坐在院中等待周天熠和秦颂时,姜狰才告诉她的,想来是否对昭王透露此事,姜狰本人是做了一番慎重考量的。 周天熠对周天磊在瘟疫之事的处理上有愤怒,却也无话可说,正如齐王和王君庭所言,皇兄的举措是为了大局,他们所有人不过是大局上的棋子,弃一子而保全局面,是下棋人冷静理智客观公正的表现,可是…… 人终究是人啊,不是没有感情的冰冷棋子。 周天熠虽然这么想着,但对面的毕竟是五更的齐王,立场不同,他不会明显表露自己的态度,反倒是对齐王提醒他至此的动机起了疑心,笑道:“齐王是明澈之人,何不遂了本王皇兄之意一瞒到底?” 这是他今日第二次提及此言,齐王与他结交究竟是为了什么,在没弄清楚之前,他无法给他哪怕五分的信任。 姜狰毫不介意地一笑,认真且严肃地说道:“马上入夏了,瘟疫之事马虎不得,本王已至边境查看过,四方若再不救治,炎炎烈日下,疫情会殃及五更。” 这才像五更齐王着眼本国说出来的话,可姜狰身侧的王君庭却掩着袖子偷偷笑了笑,他只说了原因之一,未说原因之二。 能让他违背四方皇帝的警告将瘟疫情况告诉周天熠的另外个原因很纯粹,也很符合他无所拘束的妄为性子,比起周天磊,姜狰他……对现在处境尴尬的周天熠更感兴趣罢了。 “如此,本王就先替四方边境的百姓谢过齐王了。”周天熠举杯相敬,一饮而尽,也结束了边境瘟疫的话题。 之后四人又零零碎碎说起了其他事,周天熠的兵道,秦颂的商道,姜狰与王君庭的鼓乐琴瑟,四方五更的风土人情等等,聊得随意,一个多时辰的一顿饭很快就过去了。 - 回程的马车上,周天熠弃了主座,抬着脚侧坐在靠车窗的位置,一直对着窗外被云遮了一半的弦月不言也不语。 齐王今日主要想告知他的就是边境瘟疫之事,后来虽然也聊了些别的,可任谁都看得出那只是为了配合吃饭喝酒的附加,而现在回到安静的马车上,他要思考要面对的只剩下如何应对这瘟疫,治还是不治,去还是不去。 对于近战场的边境百姓,周天熠对他们的感情是不同的,军民鱼水,他的大军浴血奋战保下了边境一线所有城池,同时也受了城中百姓很多恩惠,这种相互间的关系不是说舍弃就能够舍弃的,即使弃之不顾是为了四方大局,他也…… 坐在另外一边侧坐上的秦颂,一脸担忧地看着周天熠,一个饭局所谈的天下大事刷新了她原本的认知观念。 周天熠独特的仁义公正心她平日都看在眼里,他的宽厚有原则也有底线,因而秦颂理解他此刻的煎熬,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又发现自己竟什么都说不出来,最终还是没出声。 两人就这样一个望着窗外弦月,一个看着望弦月的人,一路静默地回到了昭王府。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三十八、月影婆娑)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三十九、月上东山 秦颂陪着周天熠一路从王府偏门口走到后院,直至在椭圆主院的池塘前才左右分道。 “殿下。”秦颂站在原地,望着周天熠向他自己的和院方向走了几步,忍不住唤出了声,他沉默了一路,她看了他一路,她……担心,可当周天熠真的转过身回魂般问她何事时,她又不知道接下来该说点什么,于是牵强地找了个告别语,“殿下今日早些休息吧。” 秦颂的眸子里写满了她心里所想,毫不保留地,都是为他而起的不安,周天熠宽慰一笑,又走了几步回到了她的身边,柔声说道:“我没事,你才是早些休息吧,今日辛苦了。”语毕,他不自禁地抬起双臂,却在半空中停住又缓缓放下了,仓促地背过手转身向院子里快步走去。 秦颂愣在了原地,心口一滞,下意识左右看了看,他刚才……是想抱自己吗? 若自己能缓解他进退两难的煎熬,被他抱一会儿……倒是也……无妨,可是只要自己不点头,他是连这都不会逾矩的人。 秦颂不得不重新思考,周天熠于自己,究竟算作何人,可千思万想,最终脑海里还是被对他的担忧占据,一边是整个国家的大义,一边是无辜民众的生命,齐王残酷地把决定权推到了周天熠一个人面前,逼迫他做出选择。 “小姐?”月明匆匆从药铺回来,正准备到院子里向秦颂报告先前药铺药材进价上涨的后续以及钱氏药行的大事,不想直接在院子门口就撞到了呆立着不知在做什么的小姐。 “月明?出什么事了?”秦颂的思绪原本还在飘荡,但转头看到月明眼中快喷出火的焦急,神色一凛,立即把注意力放在了当前,“走,回院子说去。” 药材进价上涨和钱氏药行最近出的事,其实也算是一回事。钱氏药行在豫岩之地大量售卖假药,现在豫岩的百姓天天都围着药行底下的药铺讨说法,官府也一直在一旁盯着,就等药行的主事出现将其带回审问了。 而秦颂手底下的药铺,其实是被这件事牵连到的,药材流通断在了钱氏处,其他小渠道售卖的药材才会跟着涨了价,道道关卡进京周,涨价涨得异常不难理解。 “怪不得钱逸戎连来说声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就跑去豫岩了。”听完月明的汇报,秦颂面无表情,整个人周围的气氛都沉了下去,这些再结合方才齐王所言的边境瘟疫,豫岩这回出的事可不是三天两天就能掩盖住的,周天磊这是疯了么? 什么国家长久安定,这真要弄得人尽皆知,四方只会提前动荡。 “小姐,洗澡水准备好……了。”不知屋中所谈话题的枫红和月屏如往常一般想伺候秦颂沐浴洗漱,然而话音刚落,发现屋子里的氛围不对,马上噤了声。 秦颂向小侧间门口看去,神情一松,点了点头,再急再大的事,也得从长计议,她不能失了冷静。 坐在浴桶里,秦颂任由丫鬟们为她舀水顺发,她闭着眼沉静下来把近来与豫岩有关的所有消息在脑中整理成线,而最终……她被自己得出的结论吓了一跳,也不由得为钱逸戎和回了豫岩后就杳无音讯的表哥楚湮担心起来。 瘟疫、假药、封锁消息,这是整件事的三个关键点,瘟疫说到底也是一种病,治病就得吃药,在疫区售卖药材可是暴利。 与秦氏深交的商贾豪族其本质都是以诚信为先,其中便包括钱氏,出售假药断不会是钱氏所为,因而定是有不轨之人在药材里动了手脚。假药不仅无法治病,还有可能使病情恶化,指不定现在瘟疫已经从齐王所言的边境城池扩散到了整个豫岩。 而这还只是其中之一,封锁消息这点更让秦颂在意。四方皇帝就算再有通天的本事,也很难完全封住各个消息渠道,“禾氏”的消息多是来自江湖,这回连“禾氏”都未及时知晓豫岩的情况,看来下了封城命令的远不止皇族一家。 试想一下,若是国家、地方和江湖都采取封锁措施,那豫岩之地可就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了,全无消息完全有可能,而售卖假药的暴利也确实能够诱惑到另外两方通力合作,有皇命封城这个前提在,出再大的事皇帝也会兜着,他们反而更能够肆无忌惮了。 “……”愈是深想下去,秦颂就愈是头痛欲裂,这本跟她无关,她只要想办法把在豫岩的楚氏全族捞到安全的地方,就能够高枕无忧了,现在究竟为什么她得思考这么错综复杂牵扯多方的事情啊…… 秦颂身上的鞭伤虽然结痂了,但离恢复如初还有好一段时间,沐浴出来后,月明照例为她抹药膏。只要看到这伤,她马上就会想到周天熠,所以更衣间隙,她无意识地就朝窗外周天熠和院的方向看去,心里终究是放心不下低沉如死气围绕的他。 “小姐,困了吗?我去铺床。”枫红看秦颂回屋子后就没说过几句话,现在又是昏昏沉沉欲睡的样子,以为是主人陪同昭王殿下出门身体乏了,便想着让她早点就寝补充精神。 丫鬟们的殷切向来让秦颂很有感慨,尤其是这会儿她确实心乏体乏,勉强露出一个让她们安心的笑容,她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可以退下了,“你们早些回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想点事情,不用伺候了。” “是。” - 秦颂觉得自己半夜悄悄走到周天熠的寝房门外就是一种鬼使神差的行为,她自己都无法解释为什么,可一阵夜风把她吹醒后,她已然身在此处。 寝房仍然亮着灯,周天熠应该还未睡下。秦颂抬了抬手欲敲门,犹豫了一阵又放下了,她来找他做什么呢?是告诉他她对豫岩情况的猜测,还是想与他讨论对齐王所言的看法,还是说……她只想看看他的状况,只有这样,她才能安下心来? 思考来思考去,秦颂最终抬手扣了两下门,扣门声不大不小,若里面人没睡下,该是可以听到的。又扣了两下后,仍没人应答,秦颂咬了咬唇壮起胆,直接推门进去了。 寝房的外间无人,她就朝着灯光更亮的里间走去。屏风后,周天熠着一件松垮的中衣,正盘腿坐在靠窗的长榻上研究着跟前的棋局。 “嗯?”感觉到人的气息,周天熠迅速抬头,一手已经摆出了自卫的架势,却在看到屏风边呆站的秦颂后收了势,“秦颂?”他有些意外,秦颂是个矜持的姑娘,怎么也不会大半夜跑到男人的寝房里来吧。 “我、我、我敲过门了!”原本就是脑袋空空无意识地到了周天熠的寝房门口,现在被屋子的主人这么惊异的眼神盯着,她立马语无伦次起来,甚至摆摆手转身就想走。 难得看到与清冷自持的常态相悖的秦颂,周天熠轻笑着叫住了来人,“既然来了,就坐一会儿吧。” “哦。”秦颂又乖乖转了回来,小步走到他的对面侧身坐下,瞥了眼面前的棋盘,稍稍惊讶出声,“这不是上次……”如果她记得没错,这就是上次她与周天熠未下完的那盘棋,只是黑白方向对调,她看着有点别扭。 “广寒不小心洒了,我复原的。”周天熠又下手摆了一子后,解释道,黑白对调是因为他想换个位置思考这棋的走向,或许能够受到点别的启发。 “喔……”好不容易找了个话题化解沉默,这下又被对方说死了,秦颂无奈地抬眼看去,周天熠仍专注着棋局,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她一直都知道昭王样貌出众,只是今日他这刚刚沐浴完只着中衣的懒散样子,她是第一次见到,和着他身上传来的淡淡松香,她都有些看得沉醉了。 意识到自己的走神,秦颂心一虚轻咳了一声,这反倒是引起了周天熠的注意,避不开他询问的眼神,她只好把话题又转回到棋盘上,“殿下,黑白子对调后,感觉如何?” 秦颂的问题也算问到了点子上,周天熠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执起手边的白子,在指尖翻了又翻,最后对着她笑得意味不明,“那天若是下完了这一局,输的必然是你。” 周天熠的回答在她意料之外,可牛头对牛嘴,马头对马嘴,他完全就是答你所问,秦颂气结语塞,没想到这人对那盘棋的胜负看得那么重,打发时间而已,何必跟她这小女子过不去呢…… 秦颂好一会儿都没回上话,周天熠这才放下手中的白子,沉着声追问道:“若是你,你会如何?” “我……”她正欲回答的声音戛然而止,他那两难的眼神她怎么会看不懂,他可以只答你所问,但是她不行,若她的回答只浮于棋局表面,今日她的夜访便是徒劳。面前的人是真的无法做决定了吧,国家与百姓,这本是无法拆分的双方,现在却一定要周天熠选其一,何其困难? 齐王的话说的明确无比,即使是她也完全理解了。一个国家那么大,她秦颂不过是个小小商人,于她而言管好自己不生事不惹事就很可以了,但对于处在一个人下万人上位置的昭王周天熠来说,却不是这样子的,他的选择最终有可能改变这个国家。 秦颂忽然想起先前进宫时祁妃对她说的话,她原以为权衡利弊后提建议这种事难不倒她,可若是这回的决定,她……她要是直言不讳,承担得起之后的责任吗? “殿下。”秦颂抬起头,表情认真无比,自己方才是想多了,倘若周天熠是大哥所言值得秦氏追随的明主,他的决定哪会任人左右,他现在需要的只是能够拓宽思路的建议,以此来印证自己的想法。 为了避免不知轻重的妄加议论,她先给周天熠提了个醒,“秦颂只是个商人,只会计算自己的利益得失。”如此一言后,见周天熠仍是点头要求她继续说下去,她才侃侃谈起自己的看法,“陛下觉得您是威胁,殿下自己也这么觉得吗?” 秦颂此刻清醒异常,也无意打马虎眼说得隐晦了,在她看来,这问题的症结就是周天熠本身。他既无谋权夺位之心,那么所有一切的威胁论都是其他人强加在他身上的,与他本身没有关系。 “再者,齐王殿下所言之事是否成真,少说也要十年后,倘若十多年后即位的主君无能到只有依靠前人铺的路才能保社稷无忧,那么秦颂以为,即使没有昭王,也还会有其他人取代他,只会白白牺牲了豫岩数十万无辜百姓。”秦颂一口气把想说的全说了,其实她的倾向非常明显——豫岩的百姓该救,而以后的事就该让以后的人自己处理。 许久,周天熠都未给出相应的回应,就一直盯着她慢慢审视,她甚至不能从他平静的眼眸里看出情绪,这种深不可测无法揣度的压迫感笼罩她全身,她不适地蹙了蹙眉,小心翼翼地问道:“殿、殿下?我……” 秦颂出声后,周天熠才恢复如常,面无表情的脸上也缓和了,换了个舒适的坐姿漫不经心地建议说:“我方才说这棋局继续下去你必输无疑,你似乎不信,可要一试?” “……”无言地回看周天熠,她觉得自己那滔滔大论像是沉进了海里,连一点浪花都没泛起来,不觉有些失落,然棋局未到尽头,他就说自己必然输,她自然是不服的,对着周天熠点点头后,她执起黑白对调后的白子,毫不犹豫地落到了棋盘之上,眼中对胜利的渴望不必言说。 “呵……”转移注意力的激将法成功,周天熠执子,步步紧逼秦颂,不再让她有思考其他的时间。 “殿下深藏不漏,未免太看轻秦颂了。”对面人的棋路显然是对她的挑衅,她冷静落子的同时,在口舌上也不想落了下风,可当她小心地瞄了眼正在考虑下一步如何的周天熠时,惊觉他的不同,之前煎熬沉默的气息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松,秦颂的嘴角一弯,无意识地笑了笑。 这棋因了秦颂的坚持,一直下到了后半夜,接近收盘的尾声马上就要分出胜负时,她却支撑不住趴着睡着了。周天熠无奈,兀自收拾起棋盘,待黑白子都收入棋盒里后,再看看趴在小案几上的女子,她似乎睡得更香甜了。 “秦颂?醒醒?”他试着喊醒她,不过这种轻声的呢喃哪里抵得过浓重的睡意,酣睡着的人只动了动唇瓣,完全没有会醒过来的迹象,周天熠玩心大起,凑过去想捏捏她娇嫩无瑕的脸,最终还是怕弄醒了她,只是轻轻触了触,转而从床榻上拿了条薄毯盖在了她的肩头。 今日连他都有些乏了,更别说一路跟着他还经历了一场八卦阵的秦颂。 夜深人静唯独剩下周天熠一人,他支着脑袋盯着秦颂的睡颜出神,一边也在考虑着她的那番慷慨陈词。秦颂的话是豫岩之事的一个侧面,有她的道理在,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他的本心所向,可是……他不得不考虑他自己的问题。 豫岩瘟疫一事暴出,或许会引起四方提前动荡,但救治豫岩瘟疫的功劳若是再由他揽下,恐怕也会缩短四方的安宁日子,无论进退,他都会被推上风口浪尖。虽然秦颂的夜访有惊醒梦中人的作用,也令他放松了不少,不过接下来要如何行事,他大概还得再琢磨琢磨。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三十九、月上东山)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四十、弄巧成拙 晨曦微光于窗外入室缕缕,秦颂缓缓地睁开惺忪的睡眼,下一刻,她就受了惊吓般竖了起来,这张陌生的床榻使她十分不适意。她下意识掀开幔帐向外张望了一番,这才从眼前熟悉的摆设上回想起来,自己昨天似乎在跟周天熠下棋时睡着了。 寝房里静悄悄的,她估摸着周天熠大概在天还未亮时就出门了,也不知自己昨夜说的话,是否对他有所帮助,看着他两难而做不出决定,她的心也会跟着不好受。 “殿下,奴婢前来侍候晨起。” 秦颂刚从迷迷糊糊的状态里清醒过来,外屋门口就传来王府侍女们纤柔的声音,并循着规矩静静等候里屋主人的吩咐。秦颂为难,她明明记得周天熠跟她说过,侍女们进后院是不被允许的,而之前她也确实没见过有侍女敢进这后院,所以……这回是周天熠给她找的事了? 莫非……那天侍女们对她的闲言引起他的注意了?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秦颂此刻只想抓起手边的枕头往周天熠脸上砸,这简直多管闲事!难道周天熠以为她拿侍女们没办法?不找她们麻烦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没有立场这么做,再退一百步讲,几句闲言又伤不了她。 要是真让这些侍女看到她大早上就在周天熠房里,还堂而皇之衣衫不整地睡在他的床上,这以后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吗!周天熠这么细心谨慎的人,怎么这件事处理得如此没有头脑? 可现在侍女们就在外面候着,屋子里也没有其他人,她若不出面,她们这群死脑筋就会一直等下去。 “罢了,这段时间也算受照顾了。”秦颂叹了口气,终究不忍心同为人的侍女们在外枯等一扇根本没人会应的门,她起身整了整睡得有些褶皱的衣襟,又寻到了屋里唯一的一面镜子,上前顺了顺长发,确保仪容无误穿戴整齐后,她稳步走向外间开了门。 “进来把洗漱用具放下,你们可以回去了。” 抬头看到出现在门口的是秦颂,一众侍女显然难以从惊愕中回神过来,她们接到的命令明明是“殿下要你们到和院侍候晨起”,原以为是殿下终于肯放她们进后院侍奉了,没想到这第一次的破例仍是为了秦小姐。 左右看了看都在犹豫中的姐妹们,端着脸盆的惜晴上前一步欠身说道:“秦小姐,侍候您晨起是殿下的要求,我们若做不好,会被怪罪的。” 惜晴说得诚恳,可秦颂眼中却蒙上了一层疑问,方才她开门时,所有人见到她的表情清一色都是惊讶和诧异,即是说,她们在那之前都认为这是来服侍周天熠的,惜晴的话和她自己不经意流露出的情绪有矛盾! 想罢,秦颂眯起危险的眸子,目光掠过低着头纹丝不动的惜晴,心中则在思量着问题出在谁人身上。她相信周天熠不会做这么欠思考的事情,而惜晴见到她开门时一闪而逝的惊讶也不像是装出来的,所以……最有可能扭曲了周天熠原话的恐怕是统筹王府侍女工作的……荣夫人。 秦颂苦笑,周天熠这还没有娶妻纳妾呢,昭王府的后宅就这么不安稳了,那要是到了以后——还真是会变得无法想象的热闹啊。 她拗不过惜晴等一众侍女的坚持,可也没法安心享受王府之人的伺候,于是还是搬出了周天熠这个王府的主人为她挡箭,她接过惜晴手中的脸盆,说道:“你们回去吧,殿下若是问起,我会替你们担着的,不必担心。” 哪怕这么说了,面前的侍女们也还是面露难色,她只是王府的客人,并不具备命令她们的资格,唯有这道线,她不会逾越。 几番来去后,秦颂最终妥协了,草草洗了个脸后,就把人尽数打发走了。侍女们都走远后,她无意间向外张望了一眼,恰好瞥到了匆忙躲到墙后的荣夫人。秦颂向来机敏,荣夫人的举动已经七七八八可以证明她的猜测了,只是令她不明白的是,看上去并不像对周天熠的地位有所企图的荣夫人,为何要为难自己? “荣夫人,请留步。”秦颂快步走出寝房大门来到院外的墙边,直直站到了荣夫人的跟前,轻笑点头行了个注目礼。 “秦小姐,请吩咐。”荣夫人脸上的仓促已经完全敛起,就像恰好经过被叫住一般平静,她微微低下头,谦恭地静待秦颂言说。 “……”秦颂头疼,高门宅院里出来的人都不能小觑,更何况是荣夫人这种年纪的,定是见惯了风风雨雨,在心里酝酿了几个含蓄的开头做不出选择,秦颂干脆弃了一切常规常理常态直接切入正题,沉声问道:“荣夫人何故为难于我?” 这个直球打得荣夫人猝不及防,也让她露出了瞬间的破绽,但她终究是后宅的老人,调整心态也只需片刻,“老奴不知秦小姐所指何事,若是哪里办得不妥惹得小姐不快,请小姐明示。” 荣夫人的话本毫无挑剔之处,但在捕捉到了她方才破绽的秦颂看来,这却是心虚的表现,她幽幽叹了口气,无意再对这件事多谈论下去,只凑近荣夫人郑重告之,“荣夫人放心,秦颂作为商家女有自知之明,必不会误了殿下的远大前程。” 说完,没有给荣夫人再多言的机会,她就直接往自己所住的院落走去了。 若是不图昭王的权,那这位荣夫人必是真的为了周天熠好。可她所为之事也不是旨在逼迫自己离开昭王府,反而更像是试探和考验。 秦颂自嘲一笑,她是要试探自己是否对周天熠别有用心?还是考验自己是否有“昭王妃”的资质?很可惜,这两条她都占不到。 如此想来,先前王府侍女们的闲言碎语怕是也有她的手笔,惜晴有猫腻,她屡次把惜晴推到“小人”的位置并让自己这个外人知晓,一来能够试探她这秦家女的深浅,二来也给她自己找好了事后替罪羊,三来能够借此赶走惜晴,也算是为王府除害了。 如此一箭三雕,倒是辛苦她了。 不过令秦颂极为不悦的是,荣夫人只考虑了昭王和昭王府的利益,却对她和秦氏没做打算。 前些日子为了“引蛇出洞”,她与周天熠在一起掀起的风浪还未完全平息,然周天熠谋划得当,所做所行都很难让人找到实际的依据,因此一段时间之后,他与她的一切都只会被当做传言谣言,久而久之也就散去了。 可现在这个节骨眼,若是再传出秦家女不贞不洁诱惑昭王,那她和秦氏会被世人如何看待?秦颂一路想着挽回的办法,不知不觉就到了自己的院子,五个丫鬟全哄了上来神态各异瞅着她,她一吓,计上心头,吩咐几人收拾东西。 当天下午,秦颂悄悄带着自己的五个丫鬟回到了秦宅,消息传到荣夫人耳朵里,从上午见面起就一直处在忐忑里的她真的慌了。荣夫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走入了一个天大的误区,秦颂对殿下不仅不是欲擒故纵,而是真的不想扯上太多的关系,反是殿下动了真心,想要把她一直留在身边。 荣夫人在书房外一直跪到了周天熠回府。在秦颂到王府之初,她确实觉得抛头露面的商家女怎么也比不过世家教育出来的贤德女子,因而一直把偏见藏在了心里。 可殿下有多重视秦颂,经历了这两个月来的是是非非,她心里清楚得很,如今她把秦小姐气走了,这怕是赔了命也请不回来了。 荣夫人把所有事情毫不隐瞒地说给了周天熠听,却只得来一句“这几天暂时放一放王府的事务,一边歇息一边反省”的回复。 “殿、殿下?”荣夫人对周天熠轻描淡写的惩罚很是惊讶,就这样反省就够了?殿下不发怒才是最可怕的,她万分不安地跪着仍然不愿起身离开。 “至于对你如何处置,待秦颂回来之后由她做主,本王不会干涉。” 依着荣夫人所言,她是把他今早所说的“让侍女们到和院侍候晨起”的话传到了惜晴她们那边,可荣夫人不可能不明白,他所谓的丫鬟不是王府的侍女,而是一直呆在秦颂身边的月笙等人。 啧,自己早上走得匆忙,话语里的疏漏竟被她这么利用去了。荣夫人该罚,但怎么罚,他更期待秦颂的决断。总有一天,王府事务都是要由她做主的,或早或晚,这就当是预热一回吧? 不过,早上的事情似乎也可能会引起一些问题,传出去对秦颂极为不利,甚至还会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毁她声名,顿了顿,周天熠又出声警告道:“……在她回来之前,你要管好那几个丫鬟的嘴,无论谁多话,都不必留情。”说罢,他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荣夫人惊愣,殿下这是已经开始把府里的大权慢慢交给秦小姐了?她做错了,大错特错,无关乎地位和价值,殿下从一开始就只认定了秦颂这个人,哪怕她现在还有所欠缺,殿下都会愿意耐心等耐心教,更何况各处都通透的秦小姐,她有她们这些深居后宅的人不曾有过的各地行商经历,怕根本不是她们所能衡量的了。 不,在那之前,先堵上王府丫鬟们的嘴才是重中之重,其他或许还能够在秦小姐回来后弥补,但若是秦小姐的声名因此受损,那后果自己就真承担不起了。 “还有事吗?”见荣夫人仍然跪着,周天熠加重了语气又问了一句。 “不、没、没有,老奴这就告退。”荣夫人一恍神,连忙站起来匆匆退下了。 待荣夫人走远到看不到影子后,坐在桌案后的周天熠才笑出了声,秦颂那在商场磨炼出来的脾气,怎么可能被荣夫人这点后宅伎俩一激就拿着包袱走人,想必秦宅确有急事需要她亲自前去处理,同时,也能借此反击荣夫人的刁难。 处理完手头的信件后,周天熠独自出了王府偷偷潜入秦宅,他很好奇秦颂究竟去处理什么急事了。 早上与王璀之见了个面之后,又收到了秦风未雨绸缪的急件,两人都以极端隐晦的方式为他分析了豫岩、四方与整个诸华的联系,他最终决定坚持本心亲自去一趟豫岩,这也是他对秦颂昨日所言的回馈,本想回府就知会她一声,没想到人直接跑没影了。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四十、弄巧成拙)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四十一、豫岩生变 无声无息地倚在秦颂书房的窗边,周天熠饶有兴味地欣赏着屋中女子的一举一动。又到月初,秦氏产业下的掌柜一个接着一个进书房呈上账簿和汇报上月的经营状况,秦颂听得认真仔细,偶尔也会提出自己的意见和建议。 周天熠有些恍惚,两月前在街头,他正是被她查账时的专注所吸引,连同那股拒人千里的清冷和精打细算的凌厉都印在了他心里,而现在亦是如此,只是多了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变得更加真实了,甚至有时自己到街上闲逛,没她在身边竟有些不习惯。 接近傍晚时,有一位意外的客人跨进了秦颂的书房。王君若今日一身世家公子的温雅装扮,玉冠玉扇玉佩一件没落下,丝毫挑不出差错。 王家二房嫡长子,周天熠自然是认得的,没想到秦颂与他居然熟稔到见面无需礼节性的问候就轻松相谈的程度。 他刚想仔细听听两人的谈话,书房里就传来一句带着点讽刺的冷笑,“想不到堂堂昭王竟然躲在窗后听人是非,殿下,出来吧?”王君若有意瞥向离秦颂最近的那扇窗,抬手就甩了个铜钱出去,直向周天熠的咽喉处飞去,速度极快,这要是没点能耐,一准就是封喉倒地。 周天熠反射性地一个闪身,在空中翻了个跟斗后纵身接住铜钱稳稳落地,挥手又把铜钱弹回到了王君若跟前,随后无奈叹了口气,既然暴露了,也只能翻窗进书房了,这个王君若,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留。 秦颂料定周天熠会来,她午后兴师动众带走了所有侍女形同负气回家,倘若周天熠真如他所言不会对她不管不顾,那么必然得来寻她,只是没想到……他是以这种意想不到的形式登门拜访。 “殿下何故如此造访?”秦颂现在之于周天熠几乎没有行礼的概念了,合上账簿支着半边脸歪头问道,认识久了,她也习惯了他私下随意的性格,因此对他这份唐突,她气不起来也恼不起来,只能任他如此。 “……”周天熠无言,放着正门不走自然是想看看平日的她,可这会儿书房里还坐着个王君若,他若是说出口又觉得变味,于是干脆闭口不答换了个话题,“荣夫人跪了一个下午请罪,而你又没个声音就走了,我当然要对你负责到底啊。” 秦颂的注意力完全放到了周天熠的前半句话上,一改懒洋洋的状态瞪着眼睛急于为荣夫人求情,“殿下,荣夫人所在的一切都是为你好,请不要太责怪她了。”荣夫人快五十的人了,怎么经得起那样跪着呀! 从上次御审回程时,他对拦路跪车的女子公事公办起,她就应该明白,周天熠的纵容是分人的,而那一直被他纵容被他包容的人恰恰只是自己。 “我不过是让她回去反省,至于其他,你回来后由你决定便是了。”周天熠没想到秦颂反应这么大,宽慰一笑答道。 “咳……”见跟前两人完全有接着讨论下去的态势,王君若轻咳一声,坐在椅子上显得很无辜地望着他们,书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有些尴尬。 秦颂揉了揉侧额,马上递了个抱歉的眼神给王君若,随后走近周天熠才向他行了个礼,低声请求道:“请殿下先去上次的小花厅休息,秦颂马上就来。” 周天熠无意让秦颂难做,同意了她的要求又向王君若点了点头算是打个招呼后,就径自朝书房外走去。 “啧啧,整个四方最难接触到的昭王殿下在你面前还真是听话。”周天熠走远后,王君若冷不防冒了一句话,似是打趣又似是挖苦。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秦颂直接略过了他的话问道,面前的人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现在既然特意来寻她,定是有要事相商。 王君若也不含糊,今日来此既是向秦颂借人,也是向秦颂辞行,“豫岩的消息通道虽然打通,但是……太奇怪了,我想亲自去一趟探探情况。”之前全无消息,现在又畅通无阻,王君若实在对如今传到京周消息的真实性起疑,瘟疫之事应该不假,但其他细节嘛……怕是早被别有用心之人修改替换过了。 豫岩横跨三国,是“禾氏”非常重要的消息集中和流散地,不去看看他实在不放心。 “禾氏”虽然是他与秦颂私底下合作经营的小铺子,但父亲王孝莽能够放任他如此,恐怕也是对这个消息中枢有所图,日后若王、秦两族真正联合站在同一战线上,竭尽所能倾尽所有地辅佐明主,那“禾氏”……必有大用处。 他终究是王家人,即使不如催之大哥那般恪守家规家训,王家子女应尽的责任,应承担的义务,只要有需要,他就会去做。 “借人?”秦颂眨巴着眼睛问道,王君若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有个人跟着他反而是累赘,况且自己身边的人也没一个比他有能耐的,他想借谁? “月明。”王君若当是秦颂不清楚豫岩的情况,又解释道:“豫岩瘟疫横行,又有人借此生事制卖假药,有个可信的医者跟在身边行事比较稳妥。”月明的医理技术不比医馆的大夫差,又是秦氏京郊药铺的掌事,大场面吓不倒她,还是个女子易于掩人耳目,从各个方面来看,她都是这次豫岩之行最合适的搭档人选。 “唔……”月明的作用秦颂心里清楚,以她的医术,在她身边做个丫鬟才是委屈她了,所以她才直接把京郊药铺交给她打理,并且每年都从药行的收入里抽一两成的利为她攒着做将来的嫁妆。 可是……把月明借出去,药铺那边她就得费点心思选调人手了。 “怎么,我,你还不相信吗?还怕我把你那丫鬟吃了么?”见秦颂犹豫,王君若以为她在担心男女有别,不放心月明与他同行。 “没有的事。”秦颂白了王君若一眼,稍带着点疲惫叹了口气,“过不了多久,秦氏也会入局,手头能用的人有些紧张。”如今京周产业由她全权负责,她必须考虑周到。 “那我其实……”面前的女子很少露出疲态,在王君若的印象里,秦颂永远都精神饱满无惧任何挑战,如今见她这般,他的心轻抽了一下,想着不带月明其实也没事。 “罢了,月明你就带走吧,我这边没问题的。”秦颂一笑,在王君若把话收回之前点头应允了,豫岩位置特殊,在以诸华为框架的战略上恐怕比京周这个国都还要重要,而王君若照顾她不是一日两日,现在难得对她有所请求,她从道义上也不会拒绝他。 “月笙,把月明叫过来。” 犹豫过去后,秦颂处理事情就如行云流水般流畅,纵使王君若有打退堂鼓的打算,也完全来不及阻止她,回过神的时候,月明已经出现在他跟前了。秦颂简单交代了几句前因后果,就吩咐月明去账房取些盘缠,然后直接跟着王君若离开。 整个过程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王君若本还想跟她多聊会儿,但看到桌案上那几摞厚厚的账簿,还是闭上了嘴,起身多看了一眼面前又如往常般奕奕有神的女子,潇洒地抬手道别,就离开了。 “月笙,你手里的是什么?”秦颂注意月笙手里的白封信笺很久了,只是碍于周天熠和王君若在场,一直找不到间隙询问。 “小姐,是秦风少爷的来信。” “哥哥?”秦颂一愣,算算时间,哥哥应该抵达维陇没几日,怎么这就有消息要传给自己了,看样子还是急件,“快,拿过来看看。” 秦风的信不长,但已足以让秦颂震惊。 ——楚湮有难。 她的二表哥在豫岩遇到了麻烦?这第一句话就令秦颂百思不得其解,楚氏世居豫岩,代代发展不仅积累了财富,也积聚了人脉,在自己的地盘遇到麻烦怎么会向秦氏求助? 按着自家哥哥的意思,他在维陇暂时抽不开身,希望妹妹能先跑一趟豫岩看看楚湮的情况,他处理完身边事后,会马上与她汇合,而近来边境混乱,她亲自去顺带也能盯着点秦氏在豫岩的产业。 除此之外,哥哥连京周之事也为她考虑好了,秦氏的大管家秦肆已经在来京的路上了,可以暂时代替她打理产业事务。 看完信后,秦颂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临时出远门的事常有,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碰巧这回都集中在了豫岩这个重灾区而已。 望了望门外,半轮红日已经没入西边的天空,她一怔,忽然想起了什么,惊呼起来,“坏了坏了。” 王君若所提之事引走了她大部分的注意力,之后又在琢磨哥哥秦风的急件,大贵客周天熠已经被她晾在一边多时了,若再不去顾管他一下,以周天熠那喜欢针对自己的恶劣性格,指不定以后逮着机会就又要对她百般调弄。 地位没他高,武力没他强,嘴巴没他快,脸皮更没他厚,她不得不承认,她就是拿他无可奈何。 不管怎么说秦氏已经倾向了昭王,而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她得先去小花厅讨好一下周天熠,那就——先陪他吃饭吧。 “月笙,吩咐厨房把晚膳送到小花厅,两人的分量。” 让昭王久候,不熟悉周天熠的秦宅下人们个个都胆战心惊地伺候着,生怕惹得这位高权重的王爷不高兴,以至于……周天熠问什么,他们就答什么。 “殿下,久等……”秦颂急匆匆步到小花厅门口,想着周天熠该是等得不耐烦了,结果脚在门槛前抬了一半,话也只说到一半,她就顿住了,几个仆从在屋内站成一排,而周天熠则当仁不让地坐在主座上,兴致盎然地向他们东打听又西打听她从前的事。 更让秦颂无言的是,自家仆从竟然真把那些无关紧要的事都说了出来…… “咳咳!”冷着脸,她在门口重咳了两声才步入花厅内,目光直斜得屋内的侍女侍从们打哆嗦,“你们,可以退下了。” 小姐虽没有大发雷霆,但怎么看都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一众仆从识趣地迅速撤离花厅,躲一时是一时。而主座上的周天熠,仍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目光坦然直望着秦颂。 “你这花厅连本书都没有,我总得找点事打发时间吧?”不等秦颂开口,周天熠就自顾自解释了起来,他从秦宅的仆从们口中套出了不少秦颂的喜好,现在正处于一种心满意足的状态,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轻快了几分。 理由充分具体,秦颂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是她自己把他晾在了一边,无事可做找几个下人说说话也不算过分,这么想下去,要责怪的反而是自家那些口无遮拦的仆从。 “过来坐吧,我来找你,不只是为了荣夫人的事情。”趁着秦颂还没从他的语言陷阱里跳出来,周天熠忙切入正题引开她的注意力,而此时,月笙、月落等秦颂的贴身丫鬟端着晚膳进了花厅,两人刚好到圆桌前坐定边吃边谈。 “边境瘟疫我终究放心不下,处理完近日手边事务后,我会去一趟豫岩,短则一两月,长则……”周天熠沉声,没再说下去,长则多久还真不好说,他告诉秦颂此事,正是提醒她,他不在京周期间要保护好自己。 京周有王家帮衬,秦颂不会有性命之忧,但自从有了上次的牢狱之灾,他实在无法安心把她一个人留在这虎狼聚集之地,可带着她去豫岩就安全了吗? 豫岩的未知因素处处都透着此行的吉凶难料,况且长途跋涉,对女子来说也是煎熬,他不希望秦颂跟着他受苦受累。 “我也去。”秦颂搁下碗筷后的一声快语打破了周天熠间歇性的沉默,豫岩也是她的目的地,本是打算寻王君若同行,可周天熠一提,她没想太多就口快直言了,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有所不妥,有些慌乱地解释起来,“我、那、这……嗯,豫岩瘟疫已牵扯秦氏边境产业,我大哥让我去跑一趟,殿下可愿意带秦颂同行?” 说罢,秦颂强撑镇定,平静地就等周天熠答复。至于楚湮之事,大哥既然没与昭王说起,自有他的理由,她不会去多话。 “你?”周天熠讶然疑问出声,他怎么也没想到,秦风还真舍得把自己的宝贝妹妹丢去如今四方最不安宁的豫岩啊,还是说……他是猜到了他有打算带她一起去?现在怎么办,秦颂都这么说了,他能不同意吗? 退一步讲,即使他不带着她,得了秦风指示的秦颂自己也会往豫岩跑,那还不如把她带在自己身边来得放心。 周天熠无奈,总有一种自己被秦风算计了的错觉,不过私心归私心,他不是去豫岩游山玩水的,有些事,必须提早说清楚,“我可以带你同去,但是,瘟疫之事紧急,此去豫岩中途不会停歇,你……” 他知秦颂走南闯北不怕辛苦,不过依着他的方式行路,那可是与行军不相上下,秦颂终究是女子,身体受得住么…… “殿下放心,秦颂必不会误了殿下大事。”她不喜他人因她是女性而质疑她的能力,因而向周天熠下保证的声音也显得格为铿锵庄重,他们相识不过两月,她不指望周天熠对她的能力深信不疑,但她希望他能给予她足够的肯定和信任。 秦颂的认真让周天熠心生诧异,他没有质疑她能力的意思,多问一句只是有些担心她的身子,她的鞭伤可还没痊愈啊。 只要周天熠不作回答,秦颂执着的眸子就一直盯着他,苦笑着投降,他同样认真又严肃地言说道:“如此,你尽快处理完手边事务回昭王府,记住,时间紧迫。” 秦颂轻快一笑点头,屋中的凝固气氛立刻消散了,一桩事算是了结了,她仍没有忘记荣夫人的情况,又小心地问道:“殿下,对荣夫人的处置真由秦颂决定?” “嗯。” 不是方才在书房的一语带过,周天熠这是确确实实正面回答她了,昭王一言,当然能抵九鼎,秦颂忙说:“那便不要罚她思过了,她没有做错任何事。” “你的决定你告诉她便是,我不会干涉的。” 周天熠又把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可秦颂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他这是要自己亲自给荣夫人去说,不,他这是在催自己回昭王府吧?秦颂咬了咬唇,自己似乎又输了,张口说了些近几日自己的安排,也算给周天熠一个回王府的确切时间。 “好。”心里有了底,周天熠回话也爽快了许多,碗中的米饭见底,他搁下筷子稍有不舍地向秦颂告别,“我得回府了。” 他同样有堆积如山的事务等着处理,而现在又要带秦颂同行,之前所做的布局和计划也要有一定的调整,没有时间再让他在这儿坐着了,可周天熠又有点不放心,接着提醒道:“今时不同往日,你独自在家多长个心眼。我的影卫留五个在秦宅,你可任意驱使。” 影卫之事若不告诉她,事后或许又要被她当作是在监视她了,周天熠知道秦颂喜欢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见身边人起身抖了抖衣袍准备离开,秦颂也站了起来,说道:“我送你。” 周天熠脸上一僵,抬手就把她按了回去,言语里有些许尴尬,“怎么来的怎么走!”话音落下,他一个闪身向窗外一跃,人就不见了。 秦颂愣住,蓦地笑出了声,她竟然忘了他是翻墙进来的。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四十一、豫岩生变)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四十二、出行前夕 之后几日,秦颂和周天熠各自忙碌,完全没有见面的机会,直至到了商量好的出发日前一天,周天熠亲自出现在秦宅门口接她。 “这是要去哪儿呀?”上了周天熠的马车,秦颂以为必然是回昭王府的,可车路过王府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她不禁面露惑色转头向悠然坐在主座上的人望去。 注意到秦颂的目光,周天熠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没给她说明今日行程,他确实是来接她回昭王府的,不过在那之前得先绕道去一趟皇宫,“明天就出发了,我们去向母妃道个别。”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我好重新梳妆换套衣裳啊!”秦颂一惊,要去见的是她非常尊敬和向往的祁妃,自己今天这身简单随意的便装显然让她介意了。 习惯了她平日的装扮,周天熠上下看了几眼也不觉有不妥之处,可见着她如此紧张,在到达皇宫下了马车后,他还是先带她去了他出宫前居住的弘绪殿,“这是我以前的寝殿,你可在这里稍作梳妆。” 听到是周天熠从前居住的地方,秦颂好奇地四下打量了一番,一切似乎都与其他宫殿无异,她有些失望地咬了咬唇,而看到了身边女子表情的周天熠冷不丁地又多说明了一句,“我十二岁离开京周从军,在那之前也常呆在京郊营地里,细算下来在宫里的日子并不多。” “哦。”心思被看出来,秦颂只能干巴巴应一声,随后仓皇如逃跑似的带着月笙溜进了周天熠从前的寝殿,直引得身后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男子忍俊不禁。 - 即使是在这入了夏的时节,祁妃的寒遥殿也如其名一般清寒。 周天熠与秦颂一同走入偏殿时,平王周天和正拿着块点心准备往嘴巴里送,这次不同的只有平王妃不在,而他看上去却显得轻松了很多。秦颂不解,但也知那是别人的家务事,自己万不可好奇多言,只得把困惑压到了心底。 “熠儿和颂丫头来了?”祁妃在铃兰的搀扶下缓缓从屏风后稳步而出,目光由周天熠移向秦颂又移到了仍坐着的周天和身上,眉头微微一蹙,“和儿,多少岁的人了,还没一点规矩。”这话听上去是在责怪,其实还是无奈和宠溺的成分多一些。 “母妃说的什么话,这儿又没有外人,自如一些不是更好?”周天和仍自顾自吃着点心,没有站起来向祁妃行礼和跟周天熠打个招呼的打算。 在一边看着的秦颂有些惊讶,此时的周天和跟先前判若两人,这真是那个平王? “罢了。”只要不是涉及原则和底线,祁妃不会真正责备自己的儿子们,说了几句后,她就把注意力放在了秦颂身上,“颂丫头来得正好,池塘的荷花快开了,本宫正要去花园里看看,你就当陪陪我这老人家吧!” 说完,祁妃就悠悠抬起了手,机敏的秦颂立刻会意,上前扶住了她,而铃兰则恰到好处地放开了手,慢几步跟在了两人身后向花园而去。 周天熠目送几人远去后,连忙坐到了周天和身边,母亲是在给他和三哥制造谈事的机会,他怎么能不把握住? “天熠啊,这秦小姐,你是从哪儿找来的?”周天和同样目送几人走远后才收回视线,对着弟弟劈头就问起了这位凭空冒出来的准弟妹,母妃眼光挑剔,他已逝的正妃黄燕蓉都没怎么入她的眼,如今这只是商贾出身的秦颂倒是被喜欢得紧。 “或许那丫头与母妃有缘吧。”周天熠哼笑一声,没再做过多的猜测,因为越深想下去,他就越不安。自己的母亲很喜欢他找来的准儿媳,这本是令他欢喜的事情,可近来每每母妃向他问起秦颂时,话语间多是在透露着希望他尽早把这准儿媳变真儿媳的意味。 “有缘”这种说法放在他母妃身上是讽刺也说不定,在纵横后宫的母妃眼里,缘分和价值是不分的,也即是说,秦颂身上有令她的母妃也十分在意的价值,并且周天熠认为,那份价值很有可能不是秦家拥有的巨额财富。 “有缘总是好的。”周天和见弟弟不愿多说,随意附和了一句也就谈起了政事,这是母妃有意留给他们的时间,他必须抓住机会把平时没法细说的事情一并告之弟弟,“你那五十万西北军的虎符,现在仍留在我的手里,也不知此举是二哥对我的信任还是想借此让我们兄弟互相残杀……” “依我看两者皆有,二哥登基不久,手头可信之人不多,只能对三哥有所倚重,而倘若西北军的虎符能让我们互相猜忌进而争斗,那便是锦上添花的结果。” 周天熠一笑,先前就没有把虎符之事放在心上,想必周天磊现在也明白了,虎符只是一个形式,在未重新征兵之前,西北军一直都是昭王的西北军。 只是,而今知道这东西在自家三哥手里,倒是更安心了些,哪怕空有形式也有名正言顺的作用。 “想让我们兄弟反目,真不知道他有没有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周天和嗤笑一声,甚是鄙夷,他承病重父皇的要求,整顿朝纲而不多问其他事,因此一直旁观其他兄弟相争。 可当父皇逝世,兄弟们先后因争斗而亡,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在那样一场看不见的血雨腥风里,他的父皇在一开始就做出了取舍,他只保护了母妃的儿子们。 见弟弟没有接话,周天和也不再深谈周天磊。 这几天弟弟为了找个幌子拐道去豫岩,不仅把西南军的三十万兵权转交给岳氏兄弟,还手脚齐上地处理完了京周所有事务,最后又给皇帝上了个折子,说自己要与秦颂南下游玩,暂时无法为兄长分忧,他这一路为这麻烦弟弟打消皇帝的疑虑都累得够呛了,所幸最后周天磊松口放行了。 最小的弟弟早就长大了,可周天和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道:“天熠,出行之事可都安排妥当了?” 周天熠点头,带着秦颂反而让他找了个更合适的借口离开京周,不过从现在已有的情报看,豫岩的瘟疫合着各种变故没有那么好处理,连大致能回京周的时间他都说不准。 如今与他在边境打仗时不同,皇帝已把他视为最大的障碍,而他离开,留在京周的哥哥和母妃就显得很危险了,认真地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的哥哥,周天熠沉声说道:“我不在京周……必要时,王家和秦家都会配合三哥的。” 看着弟弟的模样,周天和失笑,“你当三哥是什么人啊?放心吧,你回来时,母妃和我都会好好的。” …… 秦颂扶着祁妃回来时,两人刚好把该说的都说完了,祁妃了然地向儿子们点了点头后,吩咐铃兰准备晚膳。 秦颂可以明显感觉到这回饭桌上的气氛与上次不同,无论周天熠、周天和还是祁妃都不像那次那般只吃不说话,由于屏退了旁人,周天熠甚至毫不避讳地与祁妃说起了近来与齐王的结交和自己到豫岩之后的打算。 “熠儿,不必担心京周情况,皇帝还未够火候。”末了,祁妃笃然地说了一句话,让有喋喋不休架势的周天熠收起了话头。 没怎么说话的秦颂小心地瞥了眼坐在主座上的祁妃,又看了看坐在祁妃右首的周天熠,无声无息地绽了绽眉眼,都说天家无情,可祁妃与周天熠、周天和却是与平常人家相同的母子情深。 一顿饭,吃得轻松也沉重。 周天熠笑得不舍嘱咐祁妃保重身体后,才带着秦颂离了宫。而秦颂这才意识到,这是从前常年在边境的他与祁妃难得的母子团聚,才两个月,现在却又要离开了。 “殿下。”在马车上坐稳后,秦颂忍不住唤了一声,可也没接着说点什么。 周天熠转向她,只轻轻笑了声,不答也不问,近来的相处让他也渐渐习惯了秦颂专有的关心方式。和自己遇见的多数女子相比,她太过独立了,甚至完全没有依靠他人的想法,行商经历使得她擅于隐藏真实,因而……像现在这般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情绪流露,恐怕也是不经意而为。 所以说,其实她心里对自己……还是有一点不一样的吧? 周天熠很少考虑只关乎自己的事情,在自己的思绪快拉不回来时,他开口与秦颂说起了明日的安排,以此强行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 周天磊对他必然是不放心的,也必然会差人跟他一段距离明确他的去向,所以周天熠决定明早城门开启的时辰就坐车出发,行车一日应能到离京周最近的中枢大城饶城。 “之后呢?”认真仔细听着周天熠所言,忽然就没了下文,秦颂反射性地脱口问道。依着周天磊那多疑的性子,不看到她和周天熠抵达淮扬,是不会放心的。 周天熠自认为自己的金蝉脱壳计策做得还算完美,但是他突然发现自己疏忽了一个大问题,没说下去也是因为在找合适的措辞询问,“秦颂,你的……骑术如何?”虽说这是世家子女的必修课之一,可他真没见过几个女子是拥有精湛骑术的…… “大概还算可以。”自己的骑术如何从未有人给过评价,秦颂只得选了个中肯的说法回答。 “我们从饶城再出发,可就是骑马了,你……”若他提早想到骑术问题,这几日挤个时间也得拉着她到京郊试试深浅,至少心里有数,可这出发前一日才想到,也来不及测试了。 “只是如此?”秦颂稍稍惊讶,她以为周天熠问起骑术是有什么重要的安排,如果只是骑马行路,那对自己来说一点都不成问题,“秦颂曾日夜兼程赶路查账,骑行四五日不成问题。” “嗯……”周天熠拖调的应声明显还没完全对秦颂放下心来,不过比原先安心了不少,有长途骑行的经验,这一路也不至于受不住疲惫,“回府后早些休息吧,之后半月可能都睡不安生了。” - 周天熠出行向来轻装简从,秦颂在能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也是如此。因而第二日坐车离开京周的只有四人,周天熠带着广寒,而秦颂也只带了月笙。 他们所坐的马车确实进了饶城,而四人则脱身歇在了饶城外,只休息到半夜就上了快马向豫岩而去。至于马车,周天熠安排的另外两男两女已乔装成他们,缓缓地坐车南下淮扬,一路游山玩水。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四十二、出行前夕)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京周卷番外、知音难觅 京周四市皆有七街九巷,合着中轴的长安街和分界南北的朱雀街,共有六十六条街巷,而这其中自然也是有一两条花街柳巷,供富贵子弟消遣玩乐。 傍晚日西沉,秦颂和周天熠一前一后走在整一侧都开满了花楼的乐安街上,秦颂时不时就给周天熠介绍途经各家的特点和偏好,听得几乎未进过烟柳地的周天熠一阵无言,却也只能无奈跟着她走。 夜愈深,这里便会愈热闹,脂粉气混着酒香和欢闹的嘈杂从各家阁楼里飘出,惹得人只步在街上的人就心神荡漾沉醉其中。 周天熠刚想开口问问秦颂究竟为何到此时,身前的姑娘就停住了脚步,他们面前是整条乐安街规模最大的花楼黛夜楼。 “你要进去?”周天熠见秦颂不掉头还想往楼里走,伸手一把拉住了她,抬眼看了看招牌,确认无误是花楼后,才问道。 “殿下,不进去怎么找得到我大哥呢?”秦颂无辜一笑,理所当然地反问道。 下午她刚打了个瞌睡醒来,就见周天熠急急来寻她,说想联系秦风又找不到人,问她是否有办法,她说了几个去处都未见到自家哥哥的影子,于是乎,她只得亲自带着周天熠到这最后一个可能的地方寻人了。 “你是说秦风在这里面?”周天熠一愣,又抬头再看了看黛夜楼的匾额,重复地多问了一遍。他与秦风相识几年也未见过他平日往花楼里钻啊,可秦颂的话也不像是在骗他,所以秦风果真有这种喜好? 不,等等,现在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就算了,秦颂一个女子,也这么堂而皇之地从正门进花楼恐怕不妥。秦风虽然只在京周呆三天,但与他谈事也不急于今日今时,周天熠正寻思着找个合适的理由直接回府算了。 无视面前人的错愕和踌躇,秦颂故意不做过多解释,笑得狡黠直把他拉进了黛夜楼里。 虽才入夜,黛夜楼内已是灯光大亮,热闹非凡,每日的歌舞已经在一楼高台的中央上演,叫好声和打赏声不绝于耳,而二楼的各个厢间里,打扮艳美穿着暴露的姑娘们正探着身子招揽客人。 周天熠蹙了蹙眉,倒不是觉得烟花女子低人一等,毕竟人各有路,他不会去评论他人赖以生存的活计。目光回到了拉着自己的秦颂身上,花楼到处都是豺狼虎豹,他得多分神看着点她。 上二楼的楼梯共有六个,秦颂绕过客人最多的几个楼梯,选了个最靠后的往上走,不料楼上刚好有个戴着帷帽的白衣男子匆匆跃下,与她擦肩的同时也把她撞得身子向后仰去。 跟在她身后的周天熠下意识就伸手搂住她的肩,免得真摔下去了,之后手又滑到秦颂腰间扶了扶稳住她的重心,才松开,“你走路小心点。” “不是我,是他——咦?”秦颂没经思考就反驳出声,撇过头目光顺着楼梯的方向往下看,方才的帷帽男子早不见人影了,而那人特征明显,秦颂又急急地朝一楼大堂内望去,人头攒动红绿一片,同样也不见人影,她咬了咬唇自言自语道:“急急忙忙的像个贼,不会是什么江洋大盗吧……” “哎哟,我就说妹妹怎么两个月都没来看姐姐们了,原来是……”一个妩媚又成熟的女声自头顶的楼梯口传来,身着艳红色衣装的女子正撑着楼梯的扶手对秦颂笑得别有意味,挑逗的目光偏了偏,又落到了秦颂身侧的周天熠身上。 周天熠扶着自己腰的手虽是放下了,可两人的距离近得就靠在了一起,秦颂仓皇地推了推身边人,又向旁边挪了一小步分开了彼此间的距离,而她再向楼梯口看去时,各个厢间里空闲着的姐姐妹妹们都出来了,“红绸姐,妹妹来了都不喊我们一声!” “我来看姐姐们了。”见人涌过来后,原先想拿她开涮的红绸就没多言了,秦颂立马上楼笑着迎了上去打招呼,渐渐被波涛汹涌的艳女们包围了。 “……”周天熠大概是头一回看到花楼女子们把男客晾在一边,而齐齐上去招呼个女子,这简直是大金主的待遇,可细想一下,秦颂现在掌管京周秦氏所有产业,论财富还真是这黛夜楼宾客中第一,无人能及。 “呀,红绸姐姐别再捏了,我这脸上的妆都要花了!” 红绸是风月场里的老人,虽不年轻,却韵味十足,也摸得透客人的心思,因而来寻她喝酒说话的旧客不少,方才楼梯上发生的事她都看在眼里,她又怎么会看不出秦颂待身旁那俊逸男子的不同呢?换作其他男子,秦颂怕是连碰都不让碰的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人看着很面熟,可红绸就是想不起来他是谁人,半晌,罢了手不再折腾秦颂的小脸,她就把注意力放到了仍站在楼梯中部平台的周天熠身上,黛夜楼天姿国色的姑娘不胜数,他却隔着半个楼梯只看着被簇拥的秦颂一人,这定力……倒是有点意思。 想来身边的姐妹们也注意到秦颂带来的那男子了,红绸恰到好处地把之前没说尽的话又接了下去,“妹妹两月未来看我们,我看是有男人了吧?”说罢,她有意地向楼梯上的周天熠看去,“放心,妹妹的男人啊,姐姐们一定不会动。” “啧,妹妹也确实到出嫁的年纪了,遇到良人该好好把握才是。” “姐姐莫要胡说。”秦颂抬手挡了挡,这十多张嘴巴的话匣子一开,她可拦不住,只得尴尬地向楼下的周天熠瞥了几眼,见他没有听到且神色如常才放下心来,急急换了个话题,问道:“怎么不见紫绡姐?”今夜本该是紫绡在一楼献艺,可秦颂找了一圈,愣是哪儿都没见着她。 紫绡是黛夜楼有名的卖艺不卖身,而她也凭着一手极好的琴艺和茶艺在这乐安街站稳了脚跟,喜爱风月的人士多想入幕听她弹奏一曲或是与她一品香茗。 “妹妹不知道呀?今日有客人上来就指名要紫绡,千金求一曲!” “千金?”听到这数额,秦颂哼笑一声不以为意,“倒是个出手阔绰的,不会是对紫绡姐别有所图吧?” “我看不是。”红绸停下嬉闹认真回说道,“那人听完一曲就走了,就是险些把你撞倒的那个。”她记得清楚是因为先前她也像秦颂那般怀疑过,甚至还与紫绡说这活儿别接了,得不偿失也说不定。 “咦?”秦颂一愣,现在愿意纯粹出千金买风月场一曲的人可不多了,把那人认作江洋大盗好像有些唐突了。 “妹妹也别管着紫绡如何了,那位站了半天也不见妹妹给我们引见,是真怕我们把这俊俏的小伙子勾走了?”显然,极喜爱秦颂的姑娘们对与她同来的周天熠更感兴趣。 “若被我们都能勾走,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了,不必可惜!” “就是,妹妹与我们终是不同的,可不要随意许了终身!” 身边的多数是比自己年长的女子,这你一言我一语的却把秦颂逗笑了,她没有亲姐姐,甚至血脉相近的表姐堂姐都没有,听着这些话,心里还是暖得开心的。 “都在干什么,客人们都等着呢,不想赚钱啦?”这个楼梯的骚动引起了管事陈妈妈的注意,她拖着臃肿的身子上了楼,三下两下就遣散了围着秦颂的姑娘们,之后才客客气气地行了个礼,“小姐可别再惯着她们了,一个个都不拿您当主事看了。” “姐姐们都不容易,开玩笑罢了,陈妈妈也辛苦了。”秦颂一笑,衣袖轻轻拂过跟前女人的手心,塞了锭分量十足的金子进去。 “哎,不辛苦不辛苦。”足足比秦颂矮了一个头的陈妈妈立刻眉开眼笑,又接着低声说道:“小姐是来找大少爷的吧,他在最里头的厢间,跟王大公子谈事儿呢!” “谢谢陈妈妈了,我自个儿找哥哥去!”秦颂嫣然回笑,对陈妈妈的通透甚是满意,转而下了几步楼梯走到周天熠身边,“殿下久等了,我哥就在这儿,正和璀之哥哥喝酒呢,秦颂现在带殿下过去?” 周天熠有些没回过神,方才姑娘们与秦颂的熟稔以及这管事妈妈对秦颂的恭敬都证实了他一闪念的想法,脱口而问:“这黛夜楼……也是秦氏的产业?” 所有生意中最赚钱的有两类,一类是皇商,垄断某一专有的产业,另一类则就是花楼和赌坊了,皇商难做,但律例可没限制花楼和赌坊的开设,秦氏如此,手下有部分这类产业也不足为奇。 秦颂原就没想瞒着,只是红绸等人还有陈妈妈的意外让她提前暴露了,她点了点头小作了说明,“黛夜楼是大哥一手筹备起来的,本是给家事可怜又无所依托的女子们一个栖身之所,谁也未曾想到会有今天这般规模。” 她没有把话说尽,黛夜楼同时也是“禾氏”情报网的一个据点,京周权贵的消息有不少都是出自这里。 一直呆在这楼梯中间也不是事,秦颂带着周天熠继续往二楼走。 “既然来了,我倒要看看子风和璀之喝的什么酒!”周天熠的语气颇有不嫌事多事大事烦的恶劣样子,秦风和王璀之同年,都比他长了四岁,很多时候他们于他亦兄亦友亦是得力助手,可这两人在风月场里是什么样的喜好他还真是不知,直勾勾的好奇心令他把自己想商量之事置后了一级。 “跟我来。”秦颂把周天熠所想看了个七七八八,露出了相似的笑容为他引路,她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两位哥哥那错愕的表情了。 对于黛夜楼,她算相当熟悉了,尽管是个女子,但也坦然昂首阔步走在长廊上,可到了转角,冲在前面的秦颂险些与两个忽然从厢间里跑出来的醉汉相撞,秦颂及时收住了脚步,而那醉醺醺的两人却叠罗汉似的倒在了地上。 “……”秦颂无意顾管不知节制的买醉人,侧身准备绕着走,谁料那压在上面的人透过醉眼瞄到了秦颂的姿色,也不管是不是今天自己点的姑娘,伸手就向着秦颂的胸口而去。 “秦颂。” 秦颂躲得快,周天熠接得快,同时,那些一直在暗处盯着各方的护卫制服醉汉也快,护卫们一头一尾抓着醉汉的四肢就往外头运,秦颂挣脱周天熠的怀抱迅速整理心情步到领头的独眼护卫面前,点头行了个注目礼,细声感谢道:“谢谢哥哥们出手相救!” “护不了小姐周全,我们也别想在黛夜楼当差了,小姐未受惊吓吧?”护卫有礼地回道,同时也分了几丝目光给秦颂身后的周天熠,就他出手的速度,其实刚才他们不出现小姐也受不到欺负,只是…… “一点小意思权当是给为秦颂解围的哥哥们喝酒了。”秦颂笑得温婉,从袖中掏出一锭金放到了独眼护卫的手里,点了点头示意他收下,“我还要带贵客去到后边厢间,就不占用哥哥们时间了。” “如此,小姐若有吩咐喊我们便是,我等先告退了。”护卫头领满意地收了金锭,恭恭敬敬后退,一个闪身就进了厢间旁的阴影中。 周天熠走到秦颂身边,这回两人并肩向前走,他没有对秦颂的行为做过多的询问,于她而言,这便是她这不会武艺的弱女子在商场的生存之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儿可一点都不夸张。 秦颂对护卫自己之人出手大方,这话一传十十传百之后必能入了多数秦氏手下护卫的耳中,有了这样的声名,护卫们自然愿意为这大小姐卖命,而只要护了她,她次次有赏,这之于她的安全而言,已是良性循环。 “笼络人心的手段不错。” 秦颂听不出周天熠这话是赞赏还是讽刺,但她只当做是前者进而回道:“承蒙殿下夸奖,人心向背从不是无缘无故的,秦颂只是女子,行走商场自然首先得保护好自己。” “若是遇了我,他们可未必保护得了你。”周天熠摇了摇头,还是指出了这护卫体系的漏洞,这些人出身江湖,武艺算高超,但真是遇到麻烦的对象,恐怕就难以周全了,比如他。 “所以殿下不惜亲自动手也要谋害秦颂?”秦颂眼珠子一转,反问道。她当然知道护卫体系有漏洞,这本就是防平时小贼的,若是真被高手针对,她只有束手就擒的份,所幸此类事情还未发生过。 “我只想娶你过门常伴左右。”周天熠顺着秦颂的刁钻反问就接了下去,内容急转直下让秦颂再说不出话来,对上周天熠的直白,一切冷静自持通透她都保持不了,她只会不知所措,“你考虑着便成,我没别的意思,向秦家提亲的人那么多,我也总得给自己挂个号吧!” 开玩笑,昭王向哪家姑娘提亲是得挂号排队的? 秦颂分不清周天熠此时所言究竟是不是玩笑话,说得这般儿戏,可话里行间又好似透着真心,她无法回答周天熠什么,只能低着头默默带路。 周天熠也没再多言,任两人间的沉默继续下去,他这么时不时开着玩笑说真心话,也就是想告诉秦颂,他一直都在。 之后的路程并不长,很快两人就到了最后边的厢房门口,秦颂用力推开大门,满脸都是阳光灿烂,而厢间内正举着小酒盅相敬的秦风和王璀之都愣住了,甚至酒盅腾空相碰的动作都未有丝毫变化。 好一会儿都没人出声,门口两人与屋内两人八目相对,秦颂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拉着周天熠的袖子就把他往自己身前推,“有人找,我带他来。”话音还未落下,她就溜没影了。 “……我这妹妹啊!”秦风是第二个回过神的,连忙打圆场,好气又好笑地叹道:“惯坏了惯坏了,真是惯坏了。” “你妹妹一个大姑娘,你就放着她这么在花楼里乱跑?也不怕……”王璀之也回了神,打趣说道,黛夜楼的情况他很清楚,秦颂在这里边打转绝对出不了事,这话更像是说给门外撞破他们两人小聚的周天熠听的。 周天熠苦笑,若是没有护卫之事他可能还担心一下,可那些个护卫反应之快没比他差太多,秦风这么宝贝妹妹都听之任之了,他自然也是放心的。 跨入厢间后,周天熠也坐了下来,秦风遣心腹又去备了副碗筷来,三人这才说起邻国来使议和之事。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京周卷番外、知音难觅)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京周卷后日谈及时间线整理 笔者是打字机里的老母鸡,所以断更15天准备第二卷,8月16日恢复更新。 一眼看到一个陌生人就认定一生一世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大概非常魔幻。 所以这个故事最初就是一个愿望,一个相信一次一见钟情的愿望,之后,各种元素才如拔地建城一般应运而生,才有了这个人那个人这群人那群人和笼罩京周乃至整个诸华的人际关系,纵横交错,牵一发而动全身。 京周卷有很多很多角色只露了个脸说了句话,甚至根本只存活在了主要角色们的对话里,放心,第三卷会是他们的舞台,而接下来,天熠和颂颂得先跑一趟豫岩会一会边境的牛鬼蛇神,会有意外也会有惊喜。 时间上直接用了今年的农历,希望今年的闰六月能够让天熠和秦颂来得及过一次七夕。 第一卷的从第一章到第四十二章经历的时日大致是从三月初一到五月初九,两个半月不到一点的时间,强迫症患者的笔者稍稍做了个章节时间整理,有兴趣可以来交流。 三月初一,昭王凯旋。三月初三~三月十二其中某两日,王氏璀之、世家千金。 三月十四,赠卿薄礼。三月十五,流水宫宴、即兴切磋。三月十六,君庭请罪。 三月十八~三月廿三其中某一日,与子成说。三月廿五,天瑟设宴、风雨欲来。 三月廿六,王氏君若。三月廿九~四月初一,引蛇出洞、初入王府、可怜真心。 四月初二,各方动作,渐入彀中,不识泰山、不速之客、梅簪起意。四月初三~四月十三,无需隐瞒。 四月十四~四月十七,牢狱之灾。四月十八,皇命如天。四月十九,你回来了、秦风此人。 四月二十,瑚琏之器,周氏天熠、如今形势。四月廿一,黑市拍卖。四月廿三,知音难觅(番外)。 四月廿四,闲话家常。四月廿五,山河社稷图。四月廿六,邻国来使。 四月廿七,君庭动心。四月廿八,龙吟凤鸣。五月初二,牵线搭桥。五月初三,月影层叠、月影婆娑,月上东山。 五月初四,弄巧成拙、豫岩生变。五月初八~五月初九,出行前夕。 章四十三、初入豫岩 马不停蹄奔波了十一日,周天熠一行终于进入豫岩的关口大城阳城。 如今这片土地上鼎立的三国,在州城设置上同样仿效了旧“诸华”的结构,国以下设九州,每州下设十二大城,城下再设数量不一的县,层层对上一级负责,便于管理。 至于“豫岩”这个说法,虽然民间用得广泛,其实这只是诸华时代对于这里的旧称,于官方,四方境内的豫岩被称作“豫州”。 “重建得真快啊……”周天熠才踏入阳城,就不自觉地低低惊叹,在交战区还没推至四方边境线的时候,阳城也能够算作前线了,那时兵荒马乱,西北军一旦大败,这里就会成为人间炼狱,百姓多是在惊惧中度日。 没想到时隔一年再进此城,已是另一番热闹繁华的景象了,沿街商铺大开,卖家殷切,买家络绎,丝毫不见战后的痕迹。 被周遭的氛围影响,牵着马向前走的几人都放缓了步子,有意无意地总会瞥瞥两边的摊子,秦颂本质上还是个商人,潜意识里注意的仍是商品的价格,她寻了个人气还算不错的摊子,掂量起一个盛菜羹的瓦罐问道:“老板娘,这罐子几钱?” “一百文。”忙着招呼客人的饼脸老板娘瞥了眼秦颂,干脆地报了价。 “啊?一百文?”秦颂吃了一惊,连忙又仔细看了看瓦罐,找找是否有值一百文的特别之处,然而这小物件质地粗糙,侧边还有一条不走心的小裂缝,别说是放在国都京周,就是放在四方一般的小城,最多也就值二十文吧。 “夫人,姐姐我啊一看你就是刚来我们阳城的。”见秦颂惊讶,体态有些臃肿的饼脸老板娘伸手拿过了她手里的瓦罐,极有经验地轻轻放下,笑得理所当然地唠嗑起来:“我跟你说啊,这一条街就数我们家最便宜了,不信你看看别家再来?” 秦颂全没在意老板娘对她的称呼,而周天熠等人已经寻到她身边了,她放弃了再多问下去的念头,继续往前走。之后秦颂又走走停停问了不少商品的价格,结果令她十分疑惑,这街上所有东西的价格都高得有些离谱了,甚至高过了战时的物价,“奇怪。” “怎么?哪儿不对吗?”秦颂锁了一路的眉沉思,周天熠忍不住问出了声。 “这……”这该怎么解释呢?她问的几乎都是几十文几百文的小商品,在吃穿不愁用度不管的周天熠眼中,可能这小小的差价都是没有太大区别的,半晌,她摇了摇头叹气,“到了住处,我再与你说明。” 说话间,一条街也就走到尽头了,秦颂正欲带着几人左拐,眼前横着的小巷里就跑出了个长发散乱面有污垢的疯子,仓皇间跟她撞了个满怀,连日奔波终于到了目的地,她现在是强打着精神往住处奔,被那么没头没脑地一撞,险些就跌倒了,“哇,走路小心点啊,我可……哎?” 定睛之后,秦颂才看清,倒在地上的是个年轻女子,不疯也不傻,双目充血咬着牙忍痛不发出声音,还极为机敏地往身后的小巷看了一眼。 秀发对女子尤为重要,按照礼仪,能见着其散发模样的异性只能是丈夫,所以这女子该是……秦颂的思维在茶馆评话的曲折剧情上飞奔,看来她这没多少富余同情心的人又摊上麻烦事了,她看向从地上起来踉跄了几步的女子,“这位姑娘,你没事吧?” 谁知那姑娘理都没有理睬她,径自逃命般地往人多的地方钻,而这时,从小巷里又冲出了几个仆役模样的男人,提着棍子、绳子就追着那散发女子而去,嘴里那声“让开——”直从街尾传到了街头。 而街上熙熙攘攘的路人竟真的听了他的话,齐齐地让出了条道来,再一次跌倒在地的散发女子被仆役们逮了个正着,正在地上挣扎。 “光天化日如此明目张胆,阳城的地方官都在做什么?”把整个过程都看在眼里的秦颂愤愤出了声,不仅是这几个仆役横行惹人生厌,街上的百姓居然对此也是无动于衷,不少人还在继续着手里未交易完的买卖,平静又平常。 在秦颂的概念里,你可以不敢不愿,但不能麻木到漠然置之,前者只关乎行为对错,后者却关系到人性善恶。而若是后者,只能说明这些人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这位夫人,轻点儿说!”恰好站在秦颂身边的老太太紧张地向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随后叹了口气,低声问道:“几位看着面生,该是第一次到阳城吧?” 秦颂点头,一行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了老妇人,想了解其中原委。 老妇人其实说得很含糊,不过在场的人心里也七七八八明白了,那姑娘是柳氏公子抢回来的小妾,不知怎么没看守好被她逃了出来,也就演变成了当街的这一幕。 见着散发女子已经被捆了个扎实,老妇人摇摇头叹息:“在阳城,豪族柳氏就是天,其后才轮到府衙里的官老爷。”她又抬眼看了看秦颂和秦颂身后的月笙,犹豫着还是多提醒了一句,“夫人年轻,长得又漂亮,小心些,可别被那色坯子看上了,快些离开吧!” “哎?”秦颂嘴一歪,下意识就朝周天熠望了望,马上就转过了头。 这一路为了躲避皇帝的耳目,他们每到一城就会换个身份,兄妹好友知己女扮男装几乎都试了一遍,结果最令其他人深信不疑的反是富商女儿和女婿的“本色”身份,于是入了阳城,秦颂仍是盘着发髻一副妇人的打扮。 她的性子本就清冷,小女孩儿的活泼早在行商远走间离她远去,因此假扮个已婚妇人毫不惹人怀疑,只是面对周天熠时,还是会犯尴尬。 “老夫人放心,我家夫人我当是会保护好的。”周天熠向老妇人行了个感谢礼后,就拉起秦颂的手向小巷走去。 身后不远处女子的哀嚎声格外刺耳,他用眼神示意广寒,两人瞄着身后反手极其隐蔽地弹出了几枚铜钱,一是割断了捆着女子的细绳使其行动自如,二是砸了仆役们的四肢使其手脚脱力,他们此行必须低调,本心本念又做不到熟视无睹,如此也算是出手帮了那姑娘一把。 - 秦氏在阳城有座私宅,虽不是大宅大院,但容纳秦颂一行人绰绰有余。 “秦姑娘,这又是你家的宅子?”抬头望了眼门前低调的“秦宅”小匾额,半路随行的江湖郎中沈不闻讨好地问道,眯着眼睛颇有跟班小弟的殷勤模样,似有夸张地感叹,“真是没跟错人,我这一路的住宿费都省了!” 这一路途经大城,他们多是住在了秦氏的私宅,如此既方便也不易被发觉。 秦颂白了沈不闻一眼,一把把他推进了大门内,连忙吩咐月笙和广寒关门,而周天熠则在一旁默默低着头发笑,时不时瞥向秦颂的目光仿佛是在说“是你自己要带他同行的”。 这个清瘦却能背着个大药箱健步如飞,看上去没大作用而实际似乎有点斤两的沈不闻,是他们四人向豫岩飞奔时,路遇拦路山贼救下的,是个游走四方的蹩脚郎中。而打听出来他们要去豫岩时,他马上换了副嘴脸说同路,死皮赖脸也要跟着走。 周天熠觉得他细手细脚没有功夫底子又殷切得可疑,且带着无端不知底细的陌生人一路同行可能还会暴露他们的身份行踪,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 可秦颂观察了赌气跟在他们身后的沈不闻一整天,没见他在速度上拖后腿,而且是个大夫,月明被王君若借走了,他们此行是要去疫区,身边带个懂医的总会稳妥一点,也就留下了他。 “殿下,你这样笑我这小郎中有失大将风度!”沈不闻出身江湖,不受身份地位的约束,哪怕是对周天熠,也是礼到却不拘泥,想说什么就会说什么。 闻言,周天熠敛了敛神情,哼笑着回道:“沈大夫,你识破本王身份,本王未杀你灭口仍允你同行,你就是这么报答本王恩情的吗?” 他们未料到的,正是这沈不闻的能耐,知晓了秦颂大名几天后,周天熠的身份就被他识破了,而这下就变成不得不把他留在身边看着了。他们一度怀疑他是周天磊安插在江湖的探子,可一路走来他治病救人率性而为,也不像个城府极深的人,相安无事到了豫岩后,周天熠等人对他的疑虑又打消了不少。 江湖儿女大抵都是如此,是他们太敏感了也说不定。 沈不闻不甘周天熠拿地位武艺压他,诚恳地反击道:“殿下,良药苦口,忠言逆耳!” 周天熠蹙眉,不管有理没理,这已经扯得没边了,懒得再搭理他,转身就往正厅走。 “噗。”秦颂捂嘴一笑,沈不闻这是还记恨着周天熠当时嫌弃他而不肯带他同行吧,只要有机会就处处都想顶着撞着,难得能看到在京周时时压她一筹的昭王被堵得无语,她的心情莫名地好。 作为宅邸的主人,秦颂即刻招呼所有人到正厅里坐,顺带着吩咐守宅的侍人准备茶水和点心。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四十三、初入豫岩)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四十四、管中所见 午膳前,秦颂将各自院子的钥匙给到了每个人手里,阳城是豫州十二大城之一,在这里逗留几日看情况再做打算是必要的。 “主院?”低头看了眼手心有着“正”字标记的钥匙,周天熠疑声问道,他这客人怎么能占了主人的院子呢? “投桃报李,应该的。”秦颂没所谓一笑,只当是周天熠先前把昭王府位置最好的主院之一给了她的回报,而钥匙分发完,侍人们端着菜就进来了,简简单单的几道菜,在奔波了十多日的几人看来就是人间美味。 周天熠不再纠缠院子的问题,转而对着站在两边的广寒和月笙说道:“你们也坐吧,一路都辛苦了。”看到两人为难,他又补充说,“吃完有你们忙的,在外别为了一点规矩耽误时间。” “是。”广寒和月笙一左一右坐在了离沈不闻更近的一侧,稍有拘束地只夹着自己眼前的菜。 周天熠不再多说,趁着人都在,谈起了对早上见闻的看法,“阳城虽然繁华,却如水中月镜中花,看着有些不真切。”任何一个正常城池里的民众,都不可能对一起街头凌虐熟视无睹到这种程度,从习惯到麻木是需要过程的,那豪族柳氏究竟压了阳城多少时间? 秦颂领会了身边人的话中之意,点头赞同,“天熠,我刚才想说明的正是此事。”拜一路角色扮演所赐,仍像在京周那般恭恭敬敬唤着“殿下”显然不够妥当,她对他的称呼也在几番纠正后变成了更亲近的喊名儿,而当下是在讨论阳城之事,其他自然被她忽略过去了。 “那些铺子里卖的东西,对比京周的价格都贵了不下三倍,阳城在一年以前就不是前线交战地了,即使物资匮乏也不该至于此,或许……”秦颂顿住,接下来都是她毫无依据的猜测,她也不知该不该讲。 “说。”周天熠对小商小贩差价几十文钱对比出来的物价高低不是特别敏感,但物价异常直指的便是地方官府,以及关系到一方百姓的生计,他非常重视。 “重税。”沈不闻先于秦颂开了腔,两个字,一针见血,却引来四道惊异的目光,饭桌上顿时静悄悄的,沈不闻嘴角轻抽,一口饭不小心吃噎了,忙锤胸顺气。 “不可能,四方自先帝起对豫岩实行的便是轻徭薄赋的政策,每年豫岩上缴国库的税银都是最少的。”周天熠从一开始就没往重税方面考虑,新帝登基后,他的三哥每年都会把各地财税统计的副本给他送过来,他起初觉得自己只要把仗打好就行了,没必要了解这些东西,后来翻翻看看发现了不少问题,回京时恰好跟哥哥多了个聊天话题。 “陛下不加税,可不代表地方不会加税,天高皇帝远,谁知道呢。”秦颂笃笃定定说道,这里边的门道她可比周天熠清楚得多,“地方私加赋税的行径并不少见,若不想交这额外的税收,那就得让一部分利给地方长官或者地方势力。” 这是官商间约定俗成的规矩,只是……加税加到让一地物价翻了多倍,这就有些胆大妄为了。 秦颂说得头头是道,周天熠听进去也理解了,无奈地指着她一字一顿说道:“官商勾结!” “哎呀,我们可是被压迫的老百姓呀!”秦颂脸色一变,难得娇软的声音在周天熠的心头荡起一圈涟漪,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圆桌另一边的其他三人都禁不住低头偷笑。 “罢了,这事情我会调查清楚的。”周天熠轻咳一声化解尴尬,算是接受了秦颂对于物价异常的说明,但逼得商贩涨价至此,这额外的税收怕是比商品本身还要高了吧,而阳城百姓对此又习以为常,若真是地方加税,那必不是短期,想罢,他又嘀咕了一句,“但愿并非如此。” …… 周天熠说的没错,饭后确实有的忙,广寒和月笙分头出去打探消息。他们管中所见的阳城一隅无法代表阳城,更无法代表整个豫岩的情况,实际上,他们对这里仍是一无所知。 所谓情报,还是自己收集到的最可信。 沈不闻跟众人打了个招呼,就埋头进自个儿的院子捣鼓起药方和药材,秦颂稍稍陪周天熠多走了一段路,考虑了一阵,她继续方才饭桌上的话题,虽看不出沈不闻是否包藏祸心,但她对他还是防了一手。 “在接管京周的秦氏产业前,我随哥哥与地方官府接触过,秦氏业大,地方税与官府一般是三七分,而那七分也是放归到了货品里,只涨三分地方税的价格。” 见周天熠听得认真,秦颂接着说,“但这只是秦氏而已,以秦氏的产业,哪怕三分也够地方吃喝一年了,可对于其他商贩,或许五五分,或许七三分,有时十成十都有可能。” “是谁给他们的胆子做这种事!”如此饱其私囊,周天熠听得怒气马上上了脸。 秦颂一笑,止住脚步抬眼认真地看着面前的人,说道:“据说这是淮扬的官吏想出来的法子,其本意只是补贴地方财政。诸华战事不断,国家多拿财税支援前线而削减了地方收支,地方税本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地方需要钱,国家给不出钱,地方只能想办法自给自足,赋税加一成对于富庶之地百姓的生活,其实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战争是国家的灭顶之灾,国之百姓同样负有义不容辞的责任,任谁都无法诟病这个战时的临时讨巧政策。 周天熠一时竟无言以对,他常年在前线,军饷物资源源不断,这是支撑一切胜仗的后勤保障,他深知久战累民,可没想到会百孔千疮到这种程度。 “三国已经停战议和,豫岩深受战火摧残,国家减税,地方加税,如此以权敛财又不用于正途,是该治治了。”周天熠的怒气已经压了下去,恢复冷静后,漠然出声,豫岩与淮扬情况不同,哪能一概而论,地方税在阳城早已失去了其原本的意义,成为官吏中饱私囊的借口。 况且,前线的战士们浴血奋战不正是为了国家长治久安,百姓安居乐业吗? “秦颂告退。”说话间已经到了秦颂院子的门口,点到即止收住话题,她未行礼单单说了一句就转身向寝房而去。 秦氏在豫岩的产业究竟有没有受到影响,现在还未可知,但哥哥疑似设计让昭王带她同行的目的,她大概有了点眉目,这是真正希望由周天熠出面彻底解决豫岩的问题啊…… 而她,便是“引人入胜”的解说,这角色也唯有深谙商道又与周天熠关系较……特殊的她能胜任。 钻进寝房,拆了发饰卸了妆,秦颂就往床榻上倒去,许久没有日夜兼程地赶路,入了阳城也还没歇停过,她是真乏得有些撑不住了。 周天熠独自一人又在这阳城的秦宅里转了几圈,一边想着“重税”之事,一边探寻似的研究着这宅子。就秦颂带他们拐进的这坊间来看,这宅子虽不在权贵聚居之地,却占了个十分清净低调的刁钻位置,算个“战略要地”,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的。 更令周天熠惊讶的是,这宅子的格局与如今四方宅院的布置有相当的出入,若猜想没错,这门门院院廊柱间的设计均是来自这片土地尚为一体之时的诸华,而各房各院里的家具摆设恐也是诸华时期的旧物,保存得这般完好是悉心维护的结果,这些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啊。 世人皆传秦氏代代行商积累万金富可敌国,但秦氏究竟富到了什么程度,好像没人能确切的说出来? 不知不觉地,他已从后院走到了前院,而在前后院交界的墙角边,似乎藏了一个有趣的东西。周天熠上前拨开低矮的灌木丛,其后被遮挡住的竟只是一块发黑的石碑。 岁月流逝在碑身上留下道道浅白的痕迹,诸华古体的“秦”字静静地躺在碑面上,却露尽锋芒,没有建碑原因也没有立碑时间,这石碑就像沉淀在古老时间里的遗物,只是偶然间被他撞见了。 不过是一块被遗弃的石碑罢了,周天熠没有兴趣研究太久,倒是那石碑上笔力浑厚似入木三分的字给了他极深的印象,可又想不出是出自谁人之手,他记在了心里,改日想寻名家手笔做做比对找到这位大家。 一圈转完,周天熠也想回寝房稍作休息时,广寒踩着点回来了。 “主子,我寻到安王殿下的联络方式了。” 周天熠一愣,面露喜色,即刻向着小院里的书房快步走去。他们一行在饶城城外时,收到过一次哥哥周天慕的传书,说是与沈医女一同前往豫岩的前线四城看看瘟疫的情况,让他、三哥和母妃都不要太担心他了。 饶城距离京周过近,非常时期,周天熠未及时给哥哥回复自己的动向,而如今已经到了豫岩,纵使周天磊知道了他的行踪也不可能强行将他召回了。这里是边境,皇帝的命令对他还没有那么大的约束力,哪怕鱼死网破,到最后吃亏的也只是周天磊自己。 他的二皇兄虽然疑心重了些,但大致还是个明君,绝不会拿四方的国运去赌一场兄弟间的胜负。 周天熠在桌案前提笔,简单地说了下最近的行程和打算,让广寒马上飞鹰传书给周天慕,报个信也报个平安。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四十四、管中所见)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四十五、不必见外 秦颂一觉醒来已经入了夜,她错过了晚膳,腹中饥饿,抚着侧额昏昏沉沉爬起来后,在外间听到了动静的月笙连忙进来扶她。 “小姐,怎么样,你好些了吗?”月笙在接近傍晚的时候就回了宅邸,秦颂在寝房熟睡她不忍心打搅,但宅子的主人不做安排,侍人们也不知准备了晚膳后如何处置。她跟随秦颂多年,这些小事在主人不在的情况下自然能够代为处理。 “去打一盆热水来,我想净脸。”几日的疲乏得到缓解,秦颂的精神好了不少,“再让人多烧些热水,晚些时候我泡一会儿解乏。” “小姐,晚膳我让人分成小份直接送到客人们的院子里了。”打了水来一边伺候秦颂打理,月笙一边向秦颂汇报,“小姐的晚膳我已经吩咐厨房去热了,马上会送过来的。” “你自己吃过了吗?”秦颂忽然打断了月笙有条理的分条陈述,这一路月笙跟着她一起奔波,更多的时候还要侍候完她才能去歇息,同样是女子年纪又相仿,她知自己丫鬟的辛苦更知她的忠心。 月笙是跟在秦颂身边最久的丫鬟,主人对她的体恤,她一直都记在心里,“小姐放心,月笙也不会亏待自己的。” 秦颂用饭时,月笙说起了下午她打听到的消息,秦颂最在意的就是哥哥来信上所说的“楚湮有难”,尽管看着不牢靠,她这二表哥对她还是极好的,因而月笙打探消息也更多地倾向了楚氏方面的。 可奇怪的是,她完全探听不到任何有价值的消息,楚氏的祖宅在豫岩中心的湘城,离阳城不算太远,但也有一段距离。以“禾氏”的情报网,千里万里尚能闻到几丝风声,阳城和湘城不过一两日的路程,毫无音讯实在不可思议。 “小姐,翠峰楼的刘掌柜确实是这样告诉我的。”见秦颂面露疑色,月笙又加了一句。翠峰楼是秦氏产业的同时,也是“禾氏”打探消息的据点,其负责人刘掌柜是秦颂亲自提拔的人,情报应该不会有误。 “嗯,楚氏那边你多留意,尤其是我二表哥的事情。”秦颂点头,蹙着眉压下自己的担心,接着问道:“钱氏药行如何?”除了楚湮,她比较在意的就是在京周连夜往豫岩赶去的钱逸戎了,假药从钱氏流出已是事实,钱氏没有申辩的余地,除了找到罪魁祸首和尽力补救挽回声名,钱逸戎别无选择。 “说来也巧了,钱少爷这几日恰好在阳城的药铺里。”月笙一笑,她了解小姐对朋友的重情重义,因此钱氏的消息也打探了不少,“药铺这几日虽然开着门,但没有做任何一笔买卖,钱少爷似乎在查账清点这数月的流水账目。” “哦?”听罢,秦颂颇感兴趣地抬眼,没有头绪就先查账,这还是很久以前她对他说过的,既然他如此选择,看来钱逸戎对假药之事完全没有把握,嚼着热过后有些变了味的菜羹,她终究还是见不得钱氏一蹶不振,又问道:“钱氏的铺子在哪儿?我明日去瞧瞧。” “不远的,在主道东边那条街上。” “嗯。”秦颂回忆了一遍今早走过的主道,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她也没什么胃口,稍微吃了点就罢了手,“收拾完这桌子你就去休息,明早也不用来服侍我晨起了,多歇会儿吧。” “小、小姐……”月笙犹豫,有时小姐对她们这些下人太好,她真真觉得无以为报。 “你再撑下去,我可要让沈大夫给你开补药了!”秦颂挑眉打趣说,月笙硬撑着说不累,她哪里看不出? “放心,有人比我更想了解假药的情况,你家小姐丢不了!”之后,也不管月笙有没有明白她所谓的“有人”是谁人,秦颂就起身往侧间走,睡了一下午出了点汗,身上还是粘的,她得去洗个澡。 “是,月笙明白了。” 出乎秦颂的意料,月笙的反应奇快无比,这下换她犯疑了,这丫头究竟明白了什么?可她已经来不及叫住她了,收拾完桌子,月笙就飞快地溜走了。 虽然对自己的丫鬟放了豪言,不过秦颂并不确定明日能否把周天熠拉住与自己同行,街头老太太的话她还是听进去了,这回跟着周天熠又不能暴露身份,她单独出门,或者月笙单独出门,或者她们两人一同出门,她总有股不安感,万一真被那柳氏公子瞧上了呢? 如此一想,她更把主意打到了周天熠身上。 - 周天熠人在豫岩,可京周送来的密函却从未断过,他每日都得花不少时间处理各种事务,完全不像他之前嘴巴里说的,是无事可做的“闲王”。 一早起来梳洗完毕,秦颂就到主院寻周天熠,就怕他先她一步出去了。昨夜沐浴过后,她吃了几口后来月笙再送过来的点心,就又倒在床榻上睡着了,现在可谓精神饱满,体力充沛。 与她想的一样,周天熠早早就进了主院的大书房,经过一夜,怕是京周又送来不少“疑难杂症”,她站在外头的门边无声地看了一会儿,里头的人一封一封地拆信在看,或锁眉或舒展,或面无表情思忖后提笔疾书,俨然是人在外也算无遗策的模样。 秦颂的嘴角有了个小小的弧度,迎着朝露在晨曦里眉眼认真的周天熠,确实赏心悦目。 阳城秦宅的仆从迎面而来,正想出声向她行礼,却被她以动作制止了,接过仆从手中的茶水,悄悄进了屋步到周天熠的桌案边,她无声无息地把茶水放到了他的手边,又不声不响地只站着不退出去。 周天熠原本对下人为他端茶送水之事就习以为常,因而茶水放下后就没有抬一下眼,可眼前晃动着的人影久久没有离去,他有些不满了,“放下就出去……”最后个字还没说出口,他就止住了声音,秦颂正对着他笑得灿烂,颇有你奈我何的耍泼感。 他放下手中的信件,瞥了眼桌案上的茶杯后,抬头同样笑着对秦颂言说道:“我家夫人泡的茶,我怎么能不喝呢?”说着,就拿起茶杯啜了一口作品茶状。 秦颂的眉微微一动,脸上尽力保持住毫无破绽的笑容。 出了京周后,他们似乎就没了地位等级的束缚,也可能是愈渐熟悉使然,秦颂更加自我的一面逐步展露了出来,面对周天熠时不时的调笑逗弄,她也有了自若应对之法,譬如现在的笑容满面却不语。 半晌,秦颂未上钩,他也觉得无趣了,敛了敛神情笃定又认真地问道:“说吧,有什么事?”大清早就跑他这儿来献殷勤,说全无目的,他是不信的。 秦颂丧气,噘了噘嘴反问道:“我没事儿就不能来给你端茶送水了吗?若不是你带着我,我恐怕还在前往豫岩的路上磨蹭呢!”跟着周天熠行路虽然累了点,但效率高得无话可说,他们进各城各县都是卡着点的,几乎没有浪费过时间。 身边女子的话有几分诚意在,周天熠失笑,“既然如此,那便陪我看完这些信件好了,过来为我研墨吧!”他不再去多问她究竟有没有事情想说想问,秦颂是个聪明人,时机合适或必要时,她自然会与他说起。 秦颂的目光朝着桌案上的砚台看去,乖乖地从周天熠的左手边走到右手边,单手提起墨块轻轻地研磨起来。周天熠不避讳她而看的书信,该不是特别重要的吧,秦颂这么想着,稍稍凑过去斜着瞄了几眼。 工部最近的制造、京周内官员的调动、律例细则修改的议案还有……后宫争宠的小猫腻竟也有人做了记录送到周天熠眼前,“王贵妃不要孩子?”她讶然出声,由于后宫那封信足足写了三页,她禁不住好奇又多看了几眼,上面赫然写着贵妃王若瑶近期的动向和打算。 “王家不需要依附皇嗣巩固其在四方的地位,若王贵妃有子,反会成为有心人钳制王氏的筹码。”简单写了个几句话的回信,周天熠顺带着也给秦颂做了解释,王家虽然权高能倾四方甚至诸华,但代代只为人臣,绝无称帝的意思,这或许也是这一族能够屹立不倒的原因之一。 秦颂悄然叹了口气,王家如此光鲜的背后,是整个宗族的人齐心协力在经营,舍得舍得,舍与得,世世代代如此。 事情有轻重缓急,周天熠处理的都是国家大事,她也寻不到机会说起钱氏药行的情况,待到陪着他把所有的信都看完回完了,秦颂才酝酿着开腔,“钱氏在四方每一大城都有药铺,假药售卖却独独发生在豫岩,我想,假药与瘟疫必然存在着部分联系。” “钱逸戎如今正在阳城的钱家药铺里,我想……”对于普通的商谈对象,即使别有用心她说话也是面不改色的,但面对周天熠时,就总有那么一点儿心虚。 “你想让我与你同行调查此事。”周天熠悠悠然接过话,秦颂今天是带着目的来的,他很清楚,只是没想到是关于钱氏假药的,这件事他确实很感兴趣,或许弄清楚了就能撕开四城瘟疫背后的口子,这是一方面。 另外嘛……才入阳城他们就目睹了一起豪族欺凌事件,这丫头是心有余悸想找个护卫一起去。 其实哪怕是其他小事,只要她提,他就会乐意陪同。 秦颂觉得自己心里那点小九九早被周天熠看穿了,她往侧边挪了挪跟他拉开一点距离,“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这么问似乎有一些多此一举。 周天熠低笑,伸手招了招又把她拉回了原来站的地方,抬头与之相对,轻声说道:“不必如此见外,日后若是有事,差人过来知会一声便是。” 只看了周天熠一眼,秦颂就低下了头,他眼中流露出的情愫,温和又温暖,她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可心跳得厉害,脸也烧得厉害。 他进她退,自己是否又操之过急了呢?周天熠无奈,回到了正题,道:“我们现在就出发去钱氏药铺?” “我、我去做点准备,一刻后至前院,秦、秦颂先退下了!”秦颂恭敬地向后退了几步后,转身就快步走了出去。哪里需要准备,哪里又需要一刻呢,她不过是寻个借口逃离这唯有他们二人的小小书房,再让自己冷静如初。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四十五、不必见外)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四十六、钱氏药铺 周天熠与秦颂心照不宣地在街上多绕了几个弯才往位于次主道的钱氏药铺走去,昨日入城仓促又精疲力尽,路边种种,他们都看得不是非常仔细。 今日缓下心神在街上走,他们才有了个共识性的发现——豫岩的疫病好像没有他们原先想的那么严重?那日在王家别院里,齐王隐忍着十万火急的口吻可不是给人这种感觉啊。而就目前阳城的情况来看,疫病对此根本毫无影响。 照理临近的城池爆发疫病,即使是冷静的人也会做相应的防范措施,而更多地则是城中骚乱和向外涌去避难的灾民,这里……实在太平静了。 钱氏药铺在一个非常显眼的街角八边转角楼里,秦颂到时,药铺虽然四门大开,却没有挂牌,她与周天熠互看了一眼,一前一后跨进店内。 “掌柜的,请……” 秦颂只开了头,在柜前打着算盘的掌柜就把话接了过去,和声和气地说道:“两位客人,你们是来买药的吧?真不巧,本店最近在做清点,药材都在仓库呢,卖不了。” “开着门却不做生意,掌柜的,你们究竟想不想赚钱啦?”这掌柜虽然说话客气,可妄自打断客人的话并非接待之道,况且他眼中的无奈显然不是真不想卖药,秦颂走到柜前,故意找了一句茬。 “哎哟,小店哪能不想赚钱啊!”被戳中痛处,掌柜急得一副要哭出来的悔恨表情,少爷的命令他哪里敢不从啊,今天早上都赶走好几批客人了,他的心……可是在滴血呀! “好,既然如此,那你听着,我要黄连半斤,甘草五斤,杜仲三斤,灵芝三朵,人参五支,鹿茸……我想想。”秦颂装模作样报了一连串的药名,就看掌柜作何反应。 “哎哎?您等等,小的去后面喊我们少爷来做主!”掌柜一看情形不对,今日是来了大主顾了,最近生意本就冷淡,他若不想个法子补救,年终清算的时候可就被钱氏的别家药铺给比下去了!他叫来伙计看着店,自己则急急忙忙向后堂跑去。 周天熠惬意地坐在一旁供给客人休息的椅子上,目睹了全过程却没说话,等掌柜离开之后,才笑着小叹起来,“你呀你……”他平日看到的秦颂多半是在解决各种问题,这回给别人制造问题,倒是第一次瞧见,周天熠觉得很新奇也很有趣。 没有被抓了尾巴的心虚,秦颂嫣然回笑,打趣问道:“这是怕我买不起吗?” 四方第一豪族的嫡女说买不起?周天熠如听到笑话一般笑了出来,没有回答,另问了起来,“真要灵芝、人参和鹿茸?”这些都是名贵药材,寻常的方子里不可能用到,她闭着眼睛买,买了之后无用不就是浪费么。 秦颂一愣,她随口报出的都是难得自己认识的药材,目的除了耍弄一番待客过于毛躁的掌柜外,其实就是跟钱逸戎开个玩笑,不过话也说出口了,不买就是失信,而在药材的用途上,她脑海里火速跳了个人影出来,于是秦颂果断干脆地回道:“拿回去送给沈大夫,他一定很开心。” “真会笼络人心。”这已经是周天熠第二次这样夸秦颂了,他们一路到豫岩都带着沈不闻,他的医术可一点也不像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蹩脚郎中,再加上对自己身份的拆穿,沈不闻虽然装得糊涂,心里恐怕明白得很,这偶然的相遇,指不定让秦颂手里又多了个可用的人才。 “多谢夸奖!”秦颂话音刚落,从大药柜后就走出了两个人影,钱逸戎依旧是一身墨绿色的衣装,仿佛浑身就散着药味,她起初还想笑他一番,可当他越过背光的前堂门后,秦颂被钱逸戎精神不济的状态吓了一跳,她沉声问道:“真这么不好处理?你这又肿又黑的眼睛,是熬了多少天了?” “……啊?”钱逸戎本是出来见见这要买贵重药材的客人的,结果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一下子也没反应过来,呆呆讷讷甚至揉了揉眼睛,等看清楚了来人才不可思议地出声,“秦颂?” 秦颂蹙眉,才半个月不见,这钱逸戎是病了还是傻了,怎么就成这么一副痴呆样子了?等了片刻,对方仍没有下文,她耐下性子又问了一遍,“假药之事当真没有一点头绪吗?” 周天熠也禁不住起身,步到秦颂身边,带着些犹豫地问道:“他……平日都是这样的吗?”前段日子在京周望江楼,还是他认钱逸戎是个可塑之才,他现在怀疑自己看走眼了。 及至听到周天熠的声音,钱逸戎才回了神,这几天日日夜夜都浸在铺天盖地的账簿里,他的脑袋真有点糊里糊涂的,而秦颂未提前来报信就出现在他家边境的药铺里,他也着实受了一惊,两种情绪一交融,就呆了小半晌。 而见了周天熠和秦颂两人相伴同行,再见秦颂的喜悦还没升腾起就被浇得凉了个透彻,钱逸戎沉静下来的目光里透着点点复杂,他倾身欲向周天熠行礼,却被拦在了半空中,周天熠热络地同他打招呼,“许久不见,钱少爷不告而别离开京周,我们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钱逸戎不是愚笨之人,昭王的言行就是在暗示他,不要透露他的身份,他哪能没有自觉啊。钱逸戎故作轻松地叹了口气,回道:“家中产业出了些小事,走得太匆忙,对不住了!前堂嘈杂,我们到里头再聊吧!”说着,他做了个后堂有请的动作。 “少、少爷?”见对话完全没提药材的事,这进钱袋的银子就要黄了,掌柜急急出了声,这几人的对话他似乎听懂了也似乎仍是不明所以,如果是少爷的朋友,直接让他传话不就是了,为何还要借口买药材为难他们这群伙计呢? 钱逸戎瞥了眼殷切的掌柜,嘱咐道:“老刘你守着前堂吧,账没查完前,铺子不开,别再放买要的人进来了。”眼角的余光恰好瞥到大开着的店门,这哪是闭门谢客的样子啊,他顿了顿,又吩咐说,“把那三扇门都关了吧,留最旁边的开着就行。” 刘掌柜无奈,只能照着做。他是钱氏药行在豫岩用得最久的掌柜,可这么多年也没见着钱老爷有提拔他的意思,而近几年钱少爷开始接手药行之事,用的多是年轻的新掌柜,他不想被后浪推走,他急呀,他必须做出可观的成绩来! 中堂被账簿堆满,临近几个大城里钱氏药铺的账房都在里头坐着一笔笔核对账目,甚至钱逸戎的几个侍从也留着在帮忙。秦颂看了眼地上,无从下脚,最后只能提着裙子,尽量不踩到满地的纸踮脚走过去。 “草民见过昭王殿下。”将两人引到后堂后,钱逸戎的情绪也整理完了,他平静地向周天熠行礼。 “不必多礼,秦颂放心不下假药之事,本王不过陪她走一趟。”说罢,周天熠往旁边一坐,没准备再吱声。 钱逸戎不好再多问周天熠,转而把目光移向了秦颂,他前脚到阳城,秦颂后脚就也到了,他知连日赶路的辛苦,所以见着面前的心仪女子气色还算不错,稍稍放下了心,可转念一想,秦颂没有受累不正是因为昭王与她同行关照了她么? 他不知道他们来豫岩有何事,但钱氏这点事情铁定是瞒不了的,钱逸戎轻叹出声,吩咐人上了茶来后,一五一十地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假药多在前线四城和中部五城售卖,在豫岩后方的阳城等地波及不大。” “恐怕我启程回京周之前,各家铺子的药材就被调换过了,是我疏忽了。” “现在确实没什么头绪,我家铺子的掌柜都是跟了我很久的,信得过,或许是供药渠道上出了问题,如今豫岩十二间大铺子和十间小铺子的账簿都在这儿,这段时间我想把账先梳理清楚,或许……能有点发现。” 钱逸戎一口气说完,谁都没有打断他,这些平常的流程和内容,随便动点心思就能调查到,秦颂看了眼周天熠,接着问道:“瘟疫情况现在如何了……”对于这方面,药铺医馆得到的消息应该是最灵通、准确和全面的。 钱逸戎恍然,昭王亲临豫岩,怕就是为了瘟疫之事吧?他踌躇着开口,“半月前,有人在四城施救,瘟疫已经得到了控制,中心五城的情况我也不是特别清楚,除了上次掌柜们把账簿送来说有疫病的状况,其他……我至今还未收到过消息。”顿了顿,他又说,“前线四城也是半月前才开始陆陆续续有消息传出,我总觉得最近的豫岩,有些出怪。” “此话怎讲?”周天熠抬眼问道,钱逸戎在豫岩多年,他说的话是非常有价值的。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跟我回京周前的豫岩有些不一样。”豫岩整体氛围上的紧张感令钱逸戎寝食难安,不同于战时兵戎相见的人心惶惶,现在这里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不知接下来的哪一刻起,就会狂风大作暴雨倾盆,他非常地不安。 钱逸戎一席话,好像让他们知道了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知道,豫岩……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周天熠悄悄向秦颂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想问的已经问完了。 “要不要我帮忙?”秦颂明白自己问得唐突,账簿记录一个店铺收支的详细,是不能随意给外人看的,况且依她的查账方式,一切遮遮掩掩都会无所遁形,把账送到她面前不亚于把钱氏药行送到她面前。 “好。”钱逸戎没有犹豫太久就点了头,秦颂的为人和能力他很清楚,她不会在这样的关头落井下石的,“账不少,就算是你,恐怕也要忙上好几天了。”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四十六、钱氏药铺)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四十七、打下手 钱逸戎同意后,就去中堂先做安排了,秦颂和周天熠并排跟在他身后,走得慢了几步。 在步入中堂之前,秦颂急急拉了拉身边人的衣袖,轻声说道:“我看那账真有不少,查下去时间也没底,要不你先回去吧?” 赶他走?周天熠挑了挑眉,玩笑道:“你让我来的,现在用完了就让我走啊?” 秦颂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在这边境,周天熠多在她身边一会儿,她自己的安全就多一分保障。可他是被她硬拉出来的,虽然她进书房后看着他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了,可四面八方寻周天熠的事情之多连她都只能暗自感叹,陪她在钱氏药铺耗时间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你……不忙吗?”她无辜地望着他,这么问,也算是回答周天熠的问题了。 周天熠轻松一笑,神态缓和了,“不耽搁,你忙你的便是。” - 秦颂在中堂看账,周天熠则跑去前堂又转了几圈,从钱逸戎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有价值却没有针对性,假药究竟与瘟疫有没有关系,有多少关系,他还得另找个突破口。 “哎哟,哎哟,公子公子,这格别动,里面是洋地黄。”刘掌柜一个不注意,周天熠就凑到了药柜前面研究起来,他连忙上前阻止。 “是药三分毒,一点剂量不会有事的。”尽管如此回说,周天熠还是罢了手,“这药柜上没有标签,莫非你们平日把药材的位置都记下了?”他也不是故意抽了个有毒性的药材抽屉看的,实在是这一排柜子上都没有标签,不知哪种是哪种。 “公子您说笑呢,我们家铺子有药材不下千种,且应季节改变时常增减药材库存,就算是老头子我……”刘掌柜轻哼一声,“也只能记个大概。前段时间有不少药材卖空了,这几天少爷让我们重新整理,所以把标签都下了。” “药材卖空了?”周天熠眼角的余光瞥向掌柜,钱氏这种大药行,卖空药材是极为少见的,即使阳城药铺的药材真卖空了,也可以向邻近城里的药铺调配,不至于卖到一丁点都不剩,直觉告诉他,这里头有问题,“掌柜的,依你的记性,可还想得起来哪些药材被买完了?” “这……”刘掌柜有些犹豫,面前的人显然是光明正大套他的话,可一想中堂里少爷连药铺的细账都给那位姑娘看了,而方才少爷对眼前这位也是以礼相待,看上去很是熟络,如此考虑之后,他也就不设防地说开了,“金银花、马鞭草、当归、白芍、茯苓、党参,还有……甘草,大概是这些,一个多月前陆陆续续被买完了。” “不过,现在药材已经补上了,只是都存在库房,少爷还不让补。” 周天熠凝重地点点头,一边向掌柜道谢,一边在脑中把这几味药拼组成各种药方,之后就朝中堂去了。 中堂有一张长桌子,原本围着八九个账房和侍从分头查账,但秦颂落座后,桌上的格局就变了,她霸气地一个人坐了长桌的一边,左手边是比其他人多了几倍的账簿,而其余五个账房都移坐到了长桌的另一边,六人各看各的,互不影响,空气中只能听到紧张的算珠碰撞声。 至于钱逸戎和他的侍从们,看着精神太差,做事容易出差错,都被秦颂打发去后面休息了。 周天熠顺时顺当往秦颂身边一坐,捞起桌上的纸笔就把方才刘掌柜说的断货药材写了下来,这几味药都很普通,可能出现在任何药方里,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他觉得需要带回去给沈不闻这大夫看一下,兴许能有别的发现。 秦颂的余光瞥到了周天熠所为,停下翻账的动作,用口型问他,“是否有发现?” 无奈地指了指写了几味药的白纸,他不确定。秦颂凑过去看了几眼,她对药材药方一无所知,就算是个正宗的毒药方放到她面前,她也仍会是一脸茫然。自己在这方面没有用武之地,她转身坐正,再次专心查账。 这是周天熠第一次这么近地看着身边的女子翻账,与先前在京周时相比,她的速度有了明显的降低,他对比了之前几次查账的情景,想是秦颂缺少得力的帮手,于是低声问道:“秦大小姐需要人打下手吗?” 秦颂手打算盘的动作没停,却投来了一道怀疑的目光,待一笔账算完她在白纸上做好记录后,才不怎么抱希望地让周天熠试着顶替不在此地的月笙,把垫在账簿下的白纸抽出推到他面前,说道:“你就帮我记录账目核算后的结果吧?” 周天熠到底是皇族培养出来的人,起先或许是对数字不敏感,勉强才能跟上秦颂的速度,之后掌握了节奏,就显得比较轻松了,甚至还有时间喘几息。 秦颂时不时就会侧头看看身边专心致志做着记录的人,一手好字无可挑剔,这个人是四方只能仰望的昭王吧?却为她做着手下人的活儿毫无怨言,他们不过一尺的距离,近得触手可及。 她接连不断的报账声忽然停了,周天熠奇怪地转过头,秦颂正看着他,目不转睛,“怎么了?我哪儿写得不对了吗?”她报账的节奏太快,周天熠下意识地问,完全没注意到她只是看着他走神了。 反应过来后,秦颂镇定地回过头,在周天熠的注视下又翻了几页账簿,才忍不住笑着低声说道:“昭王殿下亲自为秦颂做事,秦颂惶恐。” “你这样笑着惶恐的人,本王还是第一次见到。”周天熠这才发觉自己被耍弄了,开口就把秦颂的话顶了回去,并意有所指地加了一句,“早些习惯吧,以后这样的机会还有很多。” 秦颂打算盘的手一滞,马上又行云流水上拨下拨起来,等到周天熠对她报出来的账目应接不暇只能埋头写字时,她才低下头无声地笑了,嘴角的甜酒窝尤为明显,随后就进入状态接着翻账簿。 几位账房起初没有太在意秦颂那眼花缭乱的看账本事,少爷吩咐他们对这位姑娘要恭敬,他们就是照着做罢了,其实满腹都是疑虑——对边坐着的小丫头看上去连他们一半的年纪都没,有能力看得了记录整个钱氏药行上千种药材收支的细账? 可直到看着秦颂左手边累叠起来的账簿以可见的速度到了右手边后,几人互不相干地核账就有些做不下去了,他们不由自主地放下手里的账簿,呆呆看着秦颂在算盘上灵巧飞舞的指尖。 快,太快了! “咳,看什么看,你们几个老东西,哪有盯着人家姑娘这么看的!老不要脸!”就坐在秦颂对面的老账房首先出了声,顺手捅了捅坐在自己左右的两位。 “在这你年纪最大,你才是老东西,你才不要脸!瞧瞧小姑娘这么卖力,我们怎么能输给她呢!”被胳膊肘捅醒的另一位账房立刻反驳,有了这几声似玩笑的争吵,中堂的气氛莫名地热烈了起来,几个老账房卯足了劲要跟秦颂比个高下。 钱逸戎一觉醒来刚想到中堂看看情况,就被里面热火朝天的景象震得站在了门口,秦颂这是干了什么,他睡之前账房们还有气无力地在干活,一副再不让他们歇息就要累死的样子,现在怎么都兴奋如牛了? 再看向秦颂,她正拿过几张被周天熠写满了总账的纸检查,偶尔也点着条条账目向周天熠解释着什么,眼中全无平日的清冷。而反观周天熠,他是四方谁人都要敬畏三分的昭王,因了那卓越的战功,就连最尊贵的皇帝都不敢太怠慢他,可此时他却虚心听着秦颂的教导,全无不耐。 钱逸戎的心沉了下去,他在京周时的感觉没有错,昭王对秦颂有情,而现在看来,秦颂待昭王也是有别于他人,他……已经晚了么? 他的气只能叹在心里,已近傍晚,吩咐侍从准备晚膳后,钱逸戎跨进了中堂,对着账房们说道:“各位忙了一天该歇会儿了,手头那本结束,就到后堂用膳吧,不早了。”睡了一觉后,他不仅精神体力好了不少,最主要的还是脑袋清醒了,秦颂说的对,再急也得劳逸结合。 秦颂和周天熠盘完分批的总账后,也准备往后堂跑,被钱逸戎拦下了,“殿下、秦颂,后堂饭菜粗陋,我们出去寻个地方吃吧。” “你这儿中午的饭菜挺不错的,怎么说粗陋呢,走吧,时间紧迫,一起吃点。”向长桌看了眼,秦颂又说,“吃完后让账房们去歇息吧,睡一晚养足精神明日再来,他们剩下的那些由我和你的侍从再接手。”处理这类事情,她要比钱逸戎有经验得多。 钱逸戎想让秦颂吃完饭就回去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她反客为主的合理安排堵了回去,只能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太麻烦你和殿下了!”他无法把秦颂和周天熠混作一谈,因而哪怕是在话语上也把这两人分开来称呼。 几乎看了一天的账目明细,秦颂和周天熠心里都有点底,不止阳城,整个豫岩的钱氏药铺那几种药材近段时间的进出量都高得诡异,若能顺着这些药材调查下去,兴许就能摸到控制豫岩瘟疫和消息出入背后的势力了,好不容易有了些眉目,他们都不想轻易放弃。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四十七、打下手)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四十八、近水楼台? 饭后,秦颂在钱氏药铺附近转了几圈消食,没多久就又坐回了中堂。这回她坐到了长桌桌首的位置,周天熠和钱逸戎则相对而坐分列两侧,周天熠仍兢兢业业地给她打下手,有了大半天的经验,他与秦颂的配合倒是默契了不少。 “钱少,你接手药行以来,买和卖都是节节攀升,有没有想过……把药行做到五更和九绕甚至十国去?”秦颂对钱氏药行的收支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钱逸戎经营的势头非常好,她忍不住问道。 五更、九绕作为四方的邻国,加之和平条约的签订,现在四方商界的泰斗们都在往那两个国家瞄着呢。 至于“十国”,这是诸华地域外的十个小国,其中北川、北海、南山、南岭是四方的附属国,而另外六国中,有三国从属于五更,有三国从属于九绕,“十国”围绕诸华,原本是众星拱月,现在想想,指不定是四面楚歌,小国虽小,联合起来可就不小了。 藩国入京那段日子,秦颂亲眼见着周天熠对使臣的亲疏之别,他必定是在对藩国打什么主意。 钱逸戎叹了口气,甚是无奈地回道:“若是没有假药这件事,我现在已经在五更了!”他当然有把钱氏发展壮大的想法,只是计划还在酝酿中就出了意外,而恰恰这场意外关乎钱氏名声乃至存亡。 “五更国内山地居多,九绕则皆是高原,四方地处平原气候温和水土肥沃,三国皆有只本国才能栽培出来的药材,独有的,倘若打通这其中渠道,该是能有个不错的收成。”秦颂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分析道,见钱逸戎连连点头,末了,她笑得灿烂地又加了一句,“你再不抓紧,我家父亲可要捷足先登了。” 猝不及防,钱逸戎愣愣地看着秦颂,秦氏这几年都没增扩产业,果然是在做更大的计划?最后,他也只能干笑一声,“秦伯父出手,我这后辈……恐怕不是对手。” 周天熠在一旁听着直摇头,有时不得不佩服商人的脑子,战争时期不要命地发着战争横财,买卖对象连军方都不放过,现在算是迎来了一个短暂的和平期,他们又变着法的捣鼓起了其他路子,所谓生财有道,大抵就是如此吧? “秦颂,这儿有问题!”周天熠记完一条总账后,搁笔把纸递给了秦颂。 “哎呀,说到兴头上竟然算错了。”看着纸上清清楚楚的数字,秦颂一惊,忙把说话时翻的那本账簿重新看了一遍,在周天熠的原字上做了修改。账还有很多,她再不敢边聊边看了,专心致志地继续核查。 钱逸戎有意无意向周天熠瞥去,他是故意打断秦颂和他说话的吗?可昭王平静自若的样子又不像在耍诈,有一瞬间,他觉得与他在同一世界畅谈的秦颂被周天熠拉走了,只用了一句话,就轻而易举地,毫无违和感地,引走了秦颂全部的注意力。 他这才意识到,他的对手不是一个只被冠着“昭”字封号的富贵闲王,兵道诡谲骁勇善战也不是有名无实的坊间传说,周天熠那一身本事都是实打实的,他想出手时能杀人于无形。 “少爷,你没事吧?” 钱逸戎的走神被身边的侍从注意到了,他如梦初醒,惊觉所有人跟前的账簿都少了一半,而自己这边的则还是原封不动的厚厚一摞,钱逸戎惭愧,铺子里都忙成这样了,他竟还有心思想别的。 “我没事,想了些事情正琢磨着呢。”随便找了个借口,他无声地吸了口气平复心情,努力把一切与账目无关的念想都摒除,随后心无旁骛地继续看账。 秦颂一天都没歇停过,夜深也有了困意,恰好此时听到外面打更的声音,她手背抵着嘴不让自己因打呵欠失仪,最困的劲儿过去后,眯着眼睛问周天熠,“这是几更了?” “三更了,早些回去休息吧。”二更天的时候钱逸戎就想让秦颂回去了,现在都三更了,更是如此。这本是自家铺子的事情,秦颂犯不着这么拼命,她却整整搭了一天进去,钱逸戎内心既感激又歉疚。 “唔……好,我明日再来一天,若盘不完,就只能靠你自己了。”秦颂说得轻松,其实在场的都知道,对于她来说,看一天账簿是怎么样的地狱和火葬场,依照秦颂核算的速度,其耗费的精力至少是常人的两倍以上。 侍从们心里感叹少爷有个得力的好友,可钱逸戎却心疼得厉害。 打完招呼合上账簿,将自己碰过的所有东西都整理一齐后,秦颂才起身,她确实精疲力尽了,站起来的时候一阵头晕险些向前栽去,在场反应最快又离她最近的周天熠和钱逸戎都起身想要扶她,秦颂的左手按着额头,却反身抓住了在她左侧的周天熠伸过来的手臂,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含糊地喊着:“天熠……” 晕眩只是一瞬间,站稳之后,秦颂就恢复了,即使努力睁大了点眼睛,也掩不住她此刻的困倦,“告辞!” 周天熠同在场其他人点头道别后,慢了秦颂半步也出了中堂。 目送两人离开后,钱逸戎黯然,那声含着信任和依赖的“天熠”他听到了,也听清了。 对着秦颂整理齐整的账簿苦笑了一声,他敛起颓然的目光和不宁的情绪,以钱氏药行掌事应有的冷静理智对侍从们吩咐道:“继续查,别以为明日仍有秦小姐帮忙,你们就可以松懈了。” - 在路上走到一半,秦颂就已经昏昏沉沉往他肩头靠了,可尽管如此,她的脚步却没有放慢,周天熠无奈,只能揽着她的肩把她往私宅的方向带。 主人出去了一整天都不见人影,哪怕有昭王陪着,月笙都担心地在门口等到了深夜,而看到昭王殿下把自家小姐搂着抱回来的时候,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惊讶于小姐忽然降低了的防备心。 其他人或许不了解,她跟在秦颂身边那么多年,她家小姐就算累得睁不开眼,也不会随随便便就任人东西南北地带着走的。她恭敬地从周天熠手中接过半睡半醒的秦颂,代为道谢后,小心翼翼扶着她往院子里去。 “真不好伺候。”秦颂走远后,周天熠松了松肩膀,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别人都说醉酒的女子难照料,想不到这困狠了的秦颂更加任性。 今日忙活了一天,他这打下手的只是动动笔写字也觉得腰酸背痛,可路过沈不闻所住的院子时,周天熠还是停下了脚步。 “沈大夫,沈大夫!睡了没,开门!”周天熠使劲敲着门,就怕里面的人听不到。 寝房里完全没动静,周天熠又“砰砰砰”地敲了一阵,面前沉寂的门忽然开了,沈不闻穿着中衣半睁着眼睛神游一般从门里飘了出来,“哎哟,昭王殿下,屋子里黑的,你说我睡没睡啊!” “走走,进去说。”周天熠不跟沈不闻打马虎眼,推着他就往屋子里走。 “哎,等等等等,半夜三更的,殿下你要对我做什么!我还没娶妻生子呢!”沈不闻嘴上不饶人,但还是把周天熠迎进了室内,掌灯亮起,拉着脸抱怨,“殿下,你这是在报复我吧,睡得正香我快梦到未来媳妇了!” 周天熠一听就知道沈不闻在扯谎,略过了他对梦境喋喋不休的描绘,掏出早上写了几味药材的纸轻轻拍在了桌上,正着神色说道:“沈大夫,药铺里的几味常用药在月前陆陆续续被买空,依你的经验看,这里头有没有问题?”周天熠把纸推到了沈不闻面前,口气十分严肃。 沈不闻的眉毛一动,烛火摇曳下盯着纸上的黑字呆了片刻,极力在脑中搜罗着与这些药材有关的偏方怪方,很快他紧锁的眉就舒展了开来,难得不作嬉笑又诚恳地回说,“殿下信任,沈不闻自当不遗余力。” 他另外再抽了几张纸出来,将几味道分列成四行,药与药之间的间隙极大,一边复原药方,一边解释说:“这些确实是常用药,多用在退热降火的方子里,这该是几张不同方子的用药种类,殿下请看!” 沈不闻的字是典型的龙飞凤舞型,药方潦草到除了本人可能谁都看不懂,他点了点写得还算工整的几味原药材,又说道:“无论两两混合还是多种药混合在一起,都不会产生对人体有害的毒素。”他自小学医,这点自信还是有的,而除却他以上所言,其实还有一种常理之外的可能,“除非……” 没有问题是预料之中,周天熠并不失望,但沈不闻果然还有下文,他目光一凛,“除非什么?” 沈不闻凝重地看了眼周天熠,语气万般谨慎,“殿下应该对当年诸华的传言有所了解。”见周天熠点头,他才接着说了下去,“十二世家中有一族世代行医制药,而诸华解体后,那一族似乎正是隐于……豫岩。” “你的意思是,这平常的药若在那医药世家的人手中,或许能有其他变化?”周天熠即刻领会沈不闻的意思,但诸华十二世家除了如今的维陇王氏,其他都无迹可寻,沈不闻这声“除非”还不如不提。 沈不闻肯定地点头,“江湖传闻,信有不信无,殿下我看你还是去调查……”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周天熠看着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探寻和戏谑,沈不闻心中一骇,歪着嘴问,“殿下,怎、怎么了?” “不,没事,我刚才也在考虑此事,沈大夫说的没错,信有不信无,这方面我也会着手调查。”周天熠声色如常地回道,“沈大夫早些休息吧,今夜是我打扰了。”说完,他嘴角带笑地起身离开。 沈不闻提了那么多句医药世家,却独独不肯说这家的民间通称,而周天熠在豫岩打了那么久的仗,说对这家一点兴趣都没有,才是假的。世代忠于诸华轩辕氏的豫岩沈氏,其医术医德至今还对三国民间有深远的影响,而巧的是,沈不闻就姓“沈”。 只是有一点周天熠很是不解,倘若沈不闻真为沈氏后人,那他为何要把沈氏扯入豫岩瘟疫的迷局?惹一身腥味不说,弄不好还会暴露他的世家身份。 十二世家,无论哪一族,都会成为三国争抢的对象! 而若他不是沈氏后人,又何必闭口不提那带着姓氏的民间通称呢?这实在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虽然沈不闻的身份存疑,但相处了一路,周天熠现在愿意信他,也愿意用他,用人那便不疑。 打着呵欠送走了周天熠,关了房门后,沈不闻就睡意全无,他快步走到桌边拿起写着药材的纸看了又看,屁股往凳子上一坐,泄气般陷入了沉思。 他往豫岩走的确带着自己的目的,而听闻前线四城疫病蔓延,作为医者,他想尽一份绵薄之力。可现在……这疫病似乎并不仅仅是天灾? 沈不闻缓缓吐了口气,到里卧抱出自己的药箱,整个半身都扎了进去,一顿七零八落地翻找,终于在箱底挖出了一本内页泛黄的医书,他抖了抖破损不堪的封面,拉近烛火,一页一页认真仔细地翻看起来。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四十八、近水楼台?)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四十九、商德唯信 晨曦微光,秦颂从床榻上爬起来时,诧异地四下望了一圈,是自家的宅子自己的寝房才放下了心,“月笙?”安然睡了一夜,除了脖颈、肩膀和腰酸得有些乏力,其余一切都算舒坦。 “小姐小姐,你总算醒了。”见着秦颂无恙,月笙松了口气,小姐昨夜跟病了似的,现在看来真的只是太困太累了。 “几时了?”在钱氏药铺不怎么敞亮的中堂从早坐到晚几乎没怎么挪过步子,昨夜三更后的记忆她已经很模糊了,她这样的年纪,熬个几夜不成问题,可从京周出发后就没歇停过,只前日一夜的休息,果然还是没把精神劲儿全补回来。 “还有一刻才到辰时,小姐可以再多睡一会儿的。” “不用,洗漱吧,今日还得出去一天。”秦颂摇摇头就下了床,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后,拿过衣架上的衣裙就穿了起来,“梳个简单点的吧,大簪子太沉了,等等,先给我肩上捏几下!” “是。”月笙并不知道自家小姐昨天白天都去干了什么,可看这模样,又联系钱少爷这几日在药铺查账,不猜也知道她准是去帮忙了,自己的劝说未必有用,可她还是忍不住在秦颂身后嘀咕了几句,“钱少爷也真是的,哪能真让小姐帮忙啊。” “月笙,钱氏的经营有目共睹,有德行和操守的商人不应该被陷害牵连而亡。”药材行业,稍微掺点水就是暴利,而钱氏却从没这么干过,商人地位低下,若这种时候还不团结起来,那被其他阶层的人看轻也是活该。 “可是小姐,这样你的身体太遭罪了,昨天昭王殿下……” “他怎么了?”秦颂的声音一横,下意识转头看向身后的月笙,把刚梳好的头发都弄散了。 月笙一阵手忙脚乱地补救散下来的头发,最后补救不成只能拆了重新梳,“昭、昭王殿下说小姐难伺候。”她原本想说昨夜昭王殿下用极为别扭的姿势把小姐抱了回来,可话到口边又觉得小姐肯定不爱听这损了形象的事儿,就换了个含蓄的说法。她也没骗她,昨夜走远后,她就是听到昭王殿下这么说了。 “嗯?既然嫌我麻烦,把我往路边随便一搁就是,都回来了还抱怨什么。”秦颂说着说着就笑了,动了动手拂过梳妆盒里一整排长短不一质地不同的簪子,选了个根轻便的银簪插入发间,起身轻快地去外屋用早膳。 秦颂觉得今天周天熠应该没空再理会她了,正想找两个家里的仆从陪她去钱氏药铺,可到了大门口,周天熠却已经在等她了。他今日换了一身暗色的衣袍,还带着长剑,乍看之下还真是有股护卫的风格。 “你这是……”秦颂走上前,上下打量了番周天熠的装扮,言有所指,他究竟是不是还打算陪同她出门,她得确认一下,省的话说开后不是如此,倒显得她自作多情了。 “走吧,送你去药铺后,我有些事要去处理,晚点再来接你。”边往门外走,他边向秦颂做解释。 秦颂的目光落到他手里的长剑上,剑鞘旧得都磨损了,应该是跟了周天熠很久的武器,“很危险吗?”看来这身暗色的行头是为了躲避和隐藏方便,他究竟要去处理什么事? “打探消息总得有个护身的东西,不用担心。”周天熠微微一笑,相当轻松地说道。 “喔……”他不愿多说,那她也就不去多问,自己行路有保障就行。 而两人刚踏出门口,沈不闻的声音就从门后传来,“等等——门下留人!门下留人!” 门下留人? 秦颂听了沈不闻这自创的新词嘴角直抽,“沈大夫,你这词儿是不是用错了?”她加重了声音,十分好笑地问道,秦颂不喜刻意捉弄人,可沈不闻就是有种引人调侃的特质,合着周天熠,也时常跟他呛着说话。 “门下留出一个人的位置!哪儿用错了?”沈不闻习惯性地顶回去,从兜里掏出一个浅黄色的小锦袋丢给了秦颂,“接着。” “这是什么?”秦颂摊开手一看,锦袋还散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嗅着非常舒心。 “好东西,提神醒脑!”简单地回答了锦袋里混合药粉的作用后,沈不闻就转向了周天熠,见周天熠伸出手,他忽然一笑,“殿下精力充沛,需清热降火才是,这锦袋就不用了,不过我建议……” “嗯哼!”周天熠给沈不闻投了个警告的眼神,立刻瞥了眼身边的秦颂,这厮就差没说肝肾火旺找个女人泻火了,他是记恨着昨日半夜敲门把他吵醒,今日就出损招折腾他来了,幸好秦颂没懂这话中的意思。 交锋落败,沈不闻全无气馁的表情,轻描淡写就转了话题,“殿下既是要去药铺,可否顺路带些昨日方子上的药材回来,我再琢磨琢磨或许能有别的发现。”他昨夜在家传古书上翻到的都是些模棱两可的方子,若不试试,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玩笑话归玩笑话,到了说正事的时候就绝不含糊,这也是沈不闻虽然油腔滑调没正经却让人讨厌不起来的原因之一,周天熠应声后,就与秦颂向着钱氏药铺出发了。 有了秦颂的建议,昨夜又查了一夜账的侍从们已经去休息,而睡了一夜精神抖擞的账房们则接手余下的账簿继续看,效率不说比原先高了多少,但至少出错的概率变小了,秦颂在中堂坐稳后,周天熠就去前堂寻了钱逸戎。 “钱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殿……”钱逸戎正和刘掌柜还有几个伙计一起给药柜重新做标签,被周天熠拍了下肩后下意识就想行礼,可出口半句话,就反应过来了,左右看了看,只点了点头就与周天熠坐到了一边原是供客人休息的一套桌椅上,“殿下有何事尽管吩咐。” 周天熠一笑,摆了摆手,“吩咐谈不上,本王昨日向掌柜打听过,那几味被买空的药,你这儿当真一点留存都不剩了?” 钱逸戎抬眼,他不知道周天熠究竟在找什么东西或者说调查什么东西,昭王对他的信任就好比他对昭王的信任,互相都没有到开诚布公的地步,但那几味普通的药材真不是了不起的大事,即使不在钱氏药铺,去其他药铺也能轻而易举买到,既如此,他就做个顺水人情。 “不瞒殿下,那批次的药材确实卖完了,但是我家铺子有一个规矩,卖见底的药材都会留一两副药的剂量,留给急需此药的病人使用,殿下需要,拿去便是。”钱逸戎说的是实话,刘掌柜没有告诉周天熠,是因为这规矩钱老爷立了十多年,他习以为常也就忽略了,“不知这量能否满足殿下所需?” 一两副的剂量在他看来有些少,但早上沈不闻也没说要多少,先带些回去不够再做打算也不迟,“如此,本王先谢过钱公子了。” 伙计应钱逸戎的吩咐给周天熠抓药,而给药材打包时,秦颂恰好到前堂找钱逸戎,她忽然想起了自己昨日上午信口开河的买药壮举,尽管后来谁都没吱声可她不能当自己没说过呀。 “刘掌柜,我昨日要的药材,也一并包着让这位带回去吧!” 刘掌柜一愣,那可是人参、灵芝和鹿茸啊!他虽想卖,可也得看少爷的脸色,将药材递给周天熠后,他立马堆着笑朝钱逸戎看去,“少、少爷……” 钱逸戎无奈,秦颂的极端说话算话他劝说不了,但刘掌柜把这自己就能做主的买卖丢给他就做得有些不妥了,秦颂要买,他还能摇头不成?“抓药吧,你还真怕秦小姐给不起钱啊,哦,对了,甘草没了,从我带来的那批新药里拿吧,野山参还剩几支?” “当然不是,哎,好的好的,野山参还剩七支,够的够的!”刘掌柜一句话回答了三个问题,说完带着个伙计就朝仓库殷切地奔去了。 感受到掌柜态度的转变,周天熠好气又好笑,目光移向秦颂,玩笑道:“我带回去?这么贵的人情,我可占了啊?” “沈大夫要是信了你的鬼话,就白白跟着咱们走了这么多天了!”秦颂极为自信地回道。 “我府里就这么穷?” 秦颂凑近到他身边,涉及到周天熠的身份,她不得不放低声音:“昭王府不穷,但你若是买这么贵重的药送他,他可能怀疑你别有所图。吃力不讨好,何必呢?” “就你精明,罢了,你的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所谓玩笑话,一两句舒缓气氛可以,说多了就没意思了,周天熠及时止住话题,恰好这会儿秦颂离自己近,就压着声音做了些交代,“我去看看柳家的情况,太阳落山之前一定会来接你的。” 秦颂感叹,之前在私宅门口,他就已经看出她的困惑和担忧了吧?除了军队机密,其余一切,只要她想知道,他就坦言相告,周天熠还真不是没做到。 她轻笑着点点头,没再拒人于千里之外,为了让她安心连确切来接她的时间点都做了说明,秦颂心里莫名地就是一阵放松。 送走周天熠,她再回身进到钱氏药铺时,带着凉意的清冷恢复如初,嘴角的酒窝虽甜却是笑得锋芒毕露,俨然是要大干一场的气势,“钱少,找个写字利索的听我报账!”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四十九、商德唯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五十、暗探柳宅 周天熠回了趟私宅把药材亲手交给沈不闻后,就独自拐进宅邸后那条又深又窄又僻静的小巷,一个闪身隐入了小巷的分支里,小心地左右看了看,抱剑而立对着空气肃声说道:“都出来吧,让你们查的事情有什么进展了?” 四个体态各异面相平凡的男子齐刷刷半跪在周天熠身后,“主子。”这几人是周天熠在豫岩时培养起来的影子,平日多是为他打探豫岩当地的消息,必要时也会被他遣去护卫重要人物。他昨夜才与他们接上头,当即就下了一系列任务,以他们的眼耳代替自己探探现在豫岩的情况。 “主子,这些日子平王殿下与一位医术高明的沈姓药师一直在四城救治疫病,四城长官和富家大族鼎立配合,瘟疫得以被控制。” “中部五城也有百姓感染疫病,可奇怪的是,沈药师的方子对他们的病症不起作用。近几日,平王似乎有打算要去豫岩最中心的湘城。” “中部五城已封城接近两个月,消息的流入流出不知在被什么人控制着,属下不力,暂时还未探查到幕后之人。” “主子,这是您要的阳城柳宅的结构图和柳氏族人的情况。” “嗯。”周天熠点头,只用一夜就调查到这种程度,他还是满意的,这四条情报可以让他对豫岩的情况了解个大概,他并非觉得钱逸戎会对他隐瞒这些事情,只是消息这种东西,经过多道口耳传递后,就会产生意义不明的变化,他既至豫岩,便是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能够搜集到的情报自然越准确越完备越好。 火速看完柳宅的结构图后销毁,再将记着柳氏族人情况的信件塞进衣兜,周天熠对着四人中的两人命令道:“余飞、姚林,你们到钱氏药铺附近盯着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把秦颂秦小姐的安全放在首位。” 原本早上他遣一两人跟着秦颂就能保她周全,可自始至终他都没从这方面考虑过,由自己送她去和接她回来没什么不好的,无关乎放心与否,他只想每天抽一点时间陪她一会儿。 想着秦颂的事情使得周天熠有片刻的愣神,而余下的两人仍一丝不苟地半跪着,他即刻又下了一道命令,“你们二人去城郊寻广寒,配合他继续调查中部五城疫病的情况。”前线四城有他的六哥在,他能够完全放心,可中部五城那蹊跷又无法医治的病症就有些惹人怀疑了,一地爆发两种疫病,这不是小问题。 尽管对现在的豫岩有了个大概的了解,可周天熠依旧对疫病和封锁消息之间的联系没有什么头绪,那来之前设想过的巨大利益网完全没有浮出水面,他虽告诫自己不能操之过急,可时间不等人,拖延一天,豫岩就多一分危险。 这片久战未愈的土地有股被压抑着的爆发感,阴云密布看不到阳光。 出了小巷,周天熠左拐右拐,最后翻墙进了柳氏宅邸的后院。他很在意这个他们进城就撞到的阳城地方势力,阳城柳氏应该是京周柳氏的分支,他的父皇当年改革官制对世家动了刀,除了有真才实学的大支大宗,其他世家都受到了不小的打击,而柳氏嫡支就是从那时起渐渐走向衰败的,没想到这些年在边境默默无闻的分支竟是壮大到了横行霸道也肆无忌惮的程度。 从前他在豫岩时多是呆在前线,算来下真正会进城里走走的也只有休战期的一两个月,当时可从未见过地方大族有这种欺压民众的行为和态势,若不是这柳氏掩藏得太好,那就该是近段时间有人在背后煽动了。 无论如何,地方势力膨胀都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在这难以被掌控的边境。 在柳宅的后院逛了几圈,周天熠无奈了,这柳家似乎不止嫡子是个好色之徒,后宅的大院小院里妻妾成群,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也有终日以泪洗面凄凄惨惨戚戚的。他忽然有些后悔,入阳城那日就该派人盯着点那逃出来的姑娘,兴许也是条线索。 柳氏嫡子的院子仅次于柳家主所在的主院,其卧室杂声较多引起了周天熠的注意,他靠在窗边稍稍拉开了点窗,透过缝隙想看看这柳博明大早上的都在做些什么。 屋子里艳红一片,有幔帐窗纱遮挡阳光,里头稍稍有些昏暗,而仍燃着的红烛却给这昏暗添了几分冲动的暧昧。柳博明趿拉着件胸前已大敞的寝衣,绑着条红绸发带遮眼,正与自己的妻妾们戏耍着玩捉迷藏。这哪儿像大户人家的后宅正院啊,分明就是花楼里一个任人玩乐的包间! 周天熠无意观赏别人的花前月下,兴致缺缺地准备离开,却被柳博明妾室无意间的一句话拉了回来——“浑身都是药味儿,又没赚到钱,都快把命都搭进去了,哎呀,这何时才是个头呀?” 药味儿? 似是听到了关键词,周天熠又在窗边蹲了一会儿,可柳博明早已拉扯着他的一众妻妾上了床榻翻云覆雨,哪怕情绪再高涨,也没有提及半句与药有关的话,倒是他的妻妾们,一个两个的都在抱怨他身上药味重,隐隐有柳博明最近在做大生意的意思在内。 悄悄关上窗,周天熠又纵身钻入了柳宅的前院,前宅没有后宅那般乌烟瘴气,十分清静雅致。大户人家的宅邸设计都会有比较隐蔽的小花厅,用于会见重要的客人,说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 他在前宅四下都走了走,除了侍从侍女,完全没见着柳家的人,于是就把目光锁定在了一面平淡无奇的墙壁后,那是他唯一没找到入口的屋子,怕就是密见贵客的地方。周天熠飞身跳到屋顶,无声无息地掀了块瓦,观察着屋内的情况。 小花厅里只有两个人相对而坐,交错着低声商谈,周天熠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能尽量把说话人的模样认清楚。两人中间的茶几上摊着一本册子,上面的字密密麻麻,他刚想仔细辨认册页上的内容,其中一人就把册子合上揣进了兜里,起身向另一人行了个告别礼后,就从暗廊离开了。 周天熠知道探出那人身份甚至那册子为何物的机会来了,小心的把瓦片盖回去,他谨慎地盯着柳宅的各个门口,最终在一扇偏门处发现了匆匆上轿的那人,一路尾随。 - 钱氏药铺的中堂里,钱逸戎终于等到了机会单独与秦颂说话。几个侍从昨晚忙活了一夜,加之今日精神抖擞的账房们像打了鸡血一样地竞相核账,到了后半个下午,药行在豫岩的所有细账真就查完了。 钱逸戎把账房们都遣回去休息,而自己则坐着与秦颂一同盘总账。 药行经营的药材超过千种,老账房们的字都是赶时间写出来的,各有特色也极难辨认,而这其中又有不少药名相近的,秦颂甚是头疼地缓着气一一核对,安静又认真。 面对面而坐,钱逸戎没办法不让自己的眼神向秦颂的方向瞟,她的静她的动她的精明她的固执,他都喜欢,可那又如何?秦颂究竟意识到他对她的感情了吗?即使真意识到了,那她又会回应吗? 尽管不合时宜,钱逸戎总觉得他若不抓住这次独处的机会与她说点什么,就真的晚了,“秦颂。”他干巴巴地唤了一声,却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所想表达出来,只觉口干说不出话,没了下文。 “嗯?怎么了吗?”秦颂抬起头,目光直勾勾移到了钱逸戎手里的总账上,见没红圈也没标注,她才困惑地朝坐在对面的人看去。 钱逸戎心头慌乱,手中蘸着朱砂的笔一抖,落了一个点在账目上,秦颂歪着头尽量把字看正,读道:“白芨?”白字开头的药材太多了,她有些不确定。 “啊?哦,是、是啊。”完全没看账簿就顺口作了回答,钱逸戎一惊,忙低头确认,又改口道:“不、不是的,这是白芷。” “连你都会看错,这几个老家伙不是为难我吗?”秦颂撇撇嘴,自言自语起来,上午因为看错了这两味药,还被资格最老的曹账房抱怨了几句,她自然不会与长辈计较口舌上的得失,只是极少出错的自己竟被教育了,心里还是起了个疙瘩。 钱逸戎失笑,也不好说自己是因为看着她走神才把药名弄错了,只能顺着秦颂的意思点头称是,而这么一段小插曲,把他酝酿得几近喷薄而出的情绪也浇凉了。 药行出这么大的事他本就心烦,而在豫岩见着秦颂他又心动,可秦颂对昭王周天熠若有若无的依赖又让他心乱,钱逸戎烦躁地轻锤自己的额头,霍然起身快步到后堂,给自己泼了点冷水净脸提神。 枯坐一日整颗心都扑在了账上,哪怕是作坊里的机器也得给个歇停了,秦颂摇摇头,自认为非常理解钱逸戎此刻暴躁到强迫冷静的心情。 “白芷、防风、麻黄、连翘……”秦颂望着白纸黑字写明的药材有些恍惚,钱逸戎告诉过她,这些就是之前钱氏在豫岩售出过的假药,可与周天熠昨日向刘掌柜打听到的另几味销量惊人的药材毫无重叠,没有重叠就没有联系,秦颂发愁。 钱逸戎回来时,她已经在整理流入流出量偏大的药材种类了,账房们虽然字不好认,但该有的内容是一样都没少,时间地点经手人的名字都清清楚楚的,这下她发现了不寻常之处,“这个冯尚是什么人?” “潍城药铺的掌柜,他怎么了?”钱逸戎警惕,秦颂特意提起,那必是值得注意。 她又确认了一遍总量进出最大的几种药材,其后的经手人都写着冯尚的名字,“他在药行做了多久了?多少岁?以前是做什么的?”秦颂问了一连串的问题,这个人精明得可以,若只看每个铺子的账簿,则都会有其他药材的进出量在他经手的之上,怎么也怀疑不到他头上,可钱逸戎这回铁了心的花大精力盘总账,各家铺子的量相加,进出总量最大的药材就浮出了水面。 “三年吧,大概二十八九,以前做什么的我不清楚,我与他相遇时,他是个落魄书生,想在药铺讨个差使,恰好那会儿铺子人手不够,也就留他下来了。”钱逸戎循着记忆回答道。 “三年?他就从伙计成了掌柜。”秦颂抓住了要点,要提拔一个素不相识不知底细的人做一家铺子的掌柜,只观察三年就放心交付,只可能是那人能力出众。 “不、不是的,其实他是代理掌柜,潍城的赵掌柜三个月前还乡,我还没找着合适的人就让他代一阵子,现在出了假药的事情,我一时间也顾管不过来,所以……”钱逸戎简单地说了说冯尚成为潍城药铺管事的过程,找不出值得怀疑的地方,他望了望秦颂,目光下移到她跟前的纸上。 秦颂手头的已经统计完,她直接把纸抽出递给了钱逸戎,“看吧,都是这个人。”见面前人的脸色愈渐阴沉,她有些焦急就怕钱逸戎做出什么大动静打草惊蛇,于是出言提醒道:“这只是我的猜测,没有证据,且无论真假,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按兵不动仔细观察。” “我懂。”放下纸,钱逸戎温和一笑,表示自己不会妄动妄为的。 “接着核账吧,按这速度,今日该是可以核完了。”秦颂回笑,又摆出了架势。 钱逸戎闷声点头,秦颂只对着他一个人笑,这是第一次,他有些面热,一下子忘了说点儿什么话感谢她。他一直想爱着护着宠着她,她却总比他更能干,没有她的协助,这账绝无可能在两天之内查完。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息,强迫自己冷静再冷静!如此往复了几次后,躁动的情绪才得以平息。 原本对假药之事毫无头绪,现在终是找到了一点点可寻的踪迹,而既然账已经查到这个程度了,钱逸戎想着干脆从头到尾全部核算清楚,把豫岩的问题好好梳理一下,该赏则赏,该罚则罚。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五十、暗探柳宅)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五十一、坊间怪谈 傍晚日落时分,周天熠结束了一日收获颇丰的亲自查探来到钱氏药铺,掌柜不在,和柜前忙碌的伙计打了个招呼后,他就往中堂去了。 他所追踪的那个人出了柳宅,装模作样在阳城的大街小巷绕了一圈后,轿子才落在了一处宅院的偏门口,而见着那高挂于门口的刘字,周天熠心里就有了底,阳城城守亦是刘姓,这宅邸近官署,该是座官邸。 阳城城守一家与柳氏暗中有牵扯,往往地方大族和地方长官交往过密,就会出现欺上瞒下的状况,看来阳城的情况正是如此。对总体情况心里有数,周天熠便把其他细节交给“影子”去完成。 药铺的前堂和中堂也就隔着两道门,中堂的采光不好,日西斜就变得十分昏暗,秦颂核账核得入神,钱逸戎不愿出声差人掌灯而打扰她,只好自己悄悄移了两盏灯过来。昏黄一片忽然有了几点光亮,秦颂翻账的手一顿,侧头笑对钱逸戎表示感谢,进而就与他说起账目的情况。 周天熠没有直接步入中堂,而是在门口小站了一会儿,秦颂现在的神采,是他平日所见不到的,那股高度集中的专注把周身的一切都排除在外,仿佛又回到了他与她初见的那日,她一个人面对成堆的账簿,所有的嘈杂静静沉淀,天圆地方于无声处静止,他看着她,望而不可及。 周天熠一直都对自己的身份有清楚的认识,尤其是三国停战之后,他人还未回到京周,就已经入了一干人等为他设的局,他是棋子也是下棋人,与狼共舞,危机四伏。 他因着个人喜好提前把秦颂和秦氏扯入其中,他与她相识,她险些因他枉死在私刑之下,数月来经历的纷繁复杂让他在不知不觉间把秦颂跟在自己身边看作了理所当然,可归根到底,她只是个商人,本没有必要面对朝堂的人心险恶。 行商查账,这样的生活是不是更适合她呢? 还没得出心里的答案,周天熠当下就把这个问题的本身否定了,就当她遇上他是倒霉好了,他不可能放手,秦颂也只会是他的昭王妃。 专心看着账的秦颂似有意识地抬头瞥了眼门口,后又低下头继续翻看,只翻了一页就立刻反应过来,倏地又抬起头,“你来了?”她问得无头无脑,声音里的雀跃不自知地流露出来,秦颂微微一笑,“站在门口做什么?” 钱逸戎循着秦颂的目光转身向后看,与进门的周天熠目光相对,刚想起身行礼,被周天熠摆手拦下了,而后他对着秦颂说道:“你这般认真,我不忍心打搅,如何了?明日还需再来吗?” “就剩桌上这些,账房们都回去歇着了。”即使周天熠没问,秦颂还是多解释了一句屋里只有她和钱逸戎二人的原因,余下的总账钱逸戎一个人核查都不成问题,她明日自当是不准备来了,恰到好处的帮助会得人感谢,而过于殷切就是多管闲事了。 将手头已经翻开的账簿迅速核完后,秦颂就简单与钱逸戎做了交接。 “殿下,这是我家铺子自有假药在豫岩售出以来,出入总量最大的前十味药材和它们的经手人,第二页上则是已经发现的假药种类和有假药售出记录的店铺。”钱逸戎双手递上叠放整齐的两页纸,秦颂能至豫岩必有昭王的原因在,他……能帮则帮,若豫岩之事真能被昭王妥善处置,也算造福了一方百姓。 周天熠惊讶,粗粗浏览了一遍纸上的内容后,就收了起来,“多谢钱少爷协助,本王既然来了,便会给豫岩百姓一个交代。”他本是冲着统筹救治疫病而来,可现在看来,得病的不止是这里的百姓,他要治标也想治本。 “明日起,钱氏药行暂时歇业。”昭王说的,也正是钱逸戎想说的,无论是否事出有因,钱氏在豫岩卖了假药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他要彻查此事,给长久以来信任着自家铺子的豫岩百姓一个交代。 “你要开仓验药?”账已查明,理论上有问题的药材和经手人也被一一列出,现在就差查药证实了。 钱逸戎点头,认真回道:“四城疫病让这边的大夫和药师人数紧张,仓中药材量大,可能需要多花一点儿时间。” 有钱逸戎这席话,秦颂觉得这两日的辛苦确确实实没有白费,钱氏与秦氏的经营理念一脉相承,“近段时间我会留在豫岩,若需帮忙,传书给我便是。” 秦颂将自己碰过的东西都整理一遍后,才跟着周天熠离开。 中堂只剩钱逸戎一人,他对着对面整齐放置着的用具和账簿苦笑,昭王一来,秦颂的神态就变了,拒人千里的清冷褪去,眼中多了几分可人的灵动。钱逸戎一整天都在以埋头核账的忙碌抑制自己说起不合时宜的话,可现在说与不说,问与不问又有什么区别呢…… - 前日晚初至阳城,秦颂累得直接睡了过去,而昨日查账到了半夜,走在夜深人静的街巷里如梦游,今日恰好日落时,红霞满天,正是夜幕降临后热闹的开始,秦颂颇为新奇地张望着路两边的摊子。 “这是……梅花糕?想不到淮扬的吃食也传到豫岩了。” “这不是维陇的油茶吗?” “连京周的面茶都有了吗……” …… 周天熠知道秦颂走过大江南北,对各地的风土人情也都有所了解,可她的眼睛只盯着两边的吃食看,他慢了慢脚步,不由地问道:“你是不是饿了?” 秦颂停住,原想说不饿,但热腾腾的香气飘来自己又有些嘴馋,眨巴着眼睛点了点头。 两人都没用过晚膳,最后选了个比较果腹的云吞摊子坐了进去。出来逛夜市的人越来越多,小小的云吞铺子里满满当当都是吃客,望着比白日还大的人流,秦颂感叹,“阳城的繁华也不都是假象。” “与战时相比,自然是好了许多。”周天熠点头应声和道,这样一番情景,反而更能衬出在豫岩作祟之人的高明和谨慎,繁华掩盖下的阴影又有多少人会注意到呢?若非秦颂在自己身边注意到了物价,若非他们一行恰好撞到柳氏作恶,恐也不会发现阳城的不寻常吧。 “两位客官,你们要的云吞。” 伙计殷切地端上两碗云吞,周天熠未动汤匙却先与伙计聊了起来,“小兄弟,你们这儿当真是没受周边疫病的侵扰,真热闹!” “咳……”秦颂一口云吞险些直接吞了下去,打听事情哪儿有这么打听的,周天熠这样传播疫病的消息,就不怕在阳城引起恐慌?周天熠和伙计都朝她看来,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烫、有些烫。” “知道烫就吃慢点儿。”周天熠当真了,笑过而言,明明是句提醒的话,他说出口却能让人感到宠与溺。 “两位客官感情真好!”伙计的感慨是发自心底的,可就是被秦颂白了一眼瞪走了。 “你们外地来的在路上听了什么疯话,我们阳城哪有疫病啊?就是阳城附近,也都好好的,别胡说!”伙计没接话,在摊边做着云吞的老板发言了,开口就说晦气话的客人他见了不少,可一来就说疫病蔓延的他是第一次看到,疫病与水患火灾地震并列,皆是九死一生的大灾,他可不想碰上。 “我也是道听途说,想确认一番,若真有此事,我们也就绕道而行了。”周天熠笑道。 “我们没有得罪天神,怎会降下疫病呢?小伙子你就别再多言了,被差役听到可是要被抓去坐牢的。”老板不是计较细节的人,还热心地提醒了几句。 “知道知道。” “我看啊,许是有人得罪了恶鬼!”在街边小铺吃饭的好处,便是一人起了话题,就会有人冒出来附和,只要正确引导,想知道的事情自然也就知道了。 “此话怎讲?”周天熠似是来了兴趣,换了个坐姿,一边吃着云吞,一边等着旁边桌的人回答。 “我这也是听说的,你们听听也就算了,可别传出去了。”隔壁桌的客人见想听的人还不少,清了清嗓子,虽是这么说,却全没有怕有人传出去的胆怯模样,“大概半个月前,我家亲戚从潍城回来,说是有一天暴雨过后,渭水里浮出了不少尸骨,临河的村民洗衣服时,还看到河水泛红,水中隐隐约约有肉块呢!还有还有,我又听说……” “呕……停停停,别说了!”坐在那人身后的另一人忙做呕吐状,抢过话头说道:“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咱们大家都吃饭呢,你说这东西作甚!是想让我们都吃不下啊?” “行行行,没人听我就不说了。” 一个话题散去就又有人另说起了其他,上至皇帝后宫,下至民宅后院,只要有点意思的,都会有人说。 秦颂多看了眼说得眉飞色舞的人,哼笑一声,摇摇头没有多言,继续安稳地舀着汤匙喝汤。 “你倒是平静,不害怕?”周天熠看秦颂不像是装着冷静,出言问道,一般人听着这种传言先是惊讶,之后就是害怕或者觉得恶心了吧?她这是什么反常的表现。 “秦颂不信鬼神。”一碗云吞下了肚,她捏着帕子轻轻拭嘴,眼中尽是嘲弄的笑意,“况且比起鬼神,人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人会装神弄鬼!” 周天熠一愣,心跟着表情一起沉了下去。 ——“她太早地接触到了商人世界的人情冷暖。” 王璀之对秦颂的评价清晰地浮现在他脑中,他喜欢这样的她,没有过往的经历成不了现在的秦颂,可又觉得心疼。 “我会待你好的。”他不会否认秦颂的过去,也不会去框定秦颂的将来,其实对于秦颂本身,他什么都做不了。有了年幼时的磨砺,她内心坚定到甚至刀枪不入,她需要而他又能给的,只是真心相待。 “你说什么?”铺子里有些嘈杂,秦颂没听清周天熠的话,随口问道。 “我们该回去了。”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五十一、坊间怪谈)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五十二、我信你 一回到私宅,广寒就呈上了安王的来信。 周天熠急急拆看,就怕是出了什么大事,只看到一半就松了口气,周天慕准确地告诉他,前线四城的瘟疫已经完全被控制住了,让他不必担心。 “真不愧是我六哥!”周天熠轻笑,翻页继续看了下去,“广寒,你去给秦颂和沈不闻传话,就说……”话说了一半,他又顿住了,摆摆手招回了广寒,“不,算了,明天吧。”城门已关,即使现在将情况告之他们,他也得明天才能出发,何必打扰其他人休息呢。 以周天慕写信的风格,第一页报喜,第二页必然报忧,前线四城目前缺少药材,他这几日要去趟豫岩的中枢大城湘城与药行谈购药运药之事,同时也想亲自看看中部五城的疫病情况,问弟弟是否要至湘城见个面。 周天熠自然是乐意的,一来在阳城再呆下去,除了对柳氏和城守一家有更多的了解,恐也挖掘不到其他有用的消息了,而现在看来,豫岩的中部五城才是最可疑的,疫病是天灾,封城可就是人祸了,究竟是什么人为了什么意图而放大了周天磊的封城命令呢? 二来,他也确实很久没见过哥哥了,往年在边境,过年时都未必年年能回京周,错过见面也只能作罢了。 第二天一大早,周天熠就把安排说给了众人听,他们到豫岩的目的各有不同,一起入阳城,之后该是都有自己的打算,今天或许正是就此别过的日子了。 “我也去。”秦颂不假思索地说道,之后才发现这样好像太唐突了,就画蛇添足一般加了句解释,“湘城是豫岩的中枢,正是秦颂此行的目的地。”她说的不是假话,楚氏的宅邸就在湘城,她的二表哥楚湮……应该也在湘城。 确认了秦颂的意向后,周天熠又把目光投向了沈不闻,沈不闻惊愣,认真思考的表情只维持了几息,就垮了下来,一脸惊惧地捂胸口问道:“你们……不是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危机四伏的阳城吧?” 意思就是也会与他们同行了,但周天熠并不想理睬他,“既然如此,准备一下,我们下午出发。” “这么急?”秦颂一吓,这一路的日程几乎都是周天熠在安排,这次他一反常态的焦急前往,只是想与哥哥见个面?不过秦颂对这个安排并无意见,她也想赶紧进湘城,楚湮现在究竟是生是死或者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一无所知,只是下午便出发,就没时间亲自去跟钱逸戎道个别了。 “时间等不了人了。”昨夜回房后,他对着哥哥的来信又考虑了很久,更是认为中部五城有蹊跷,如要探查其中情况,首选也是作为中枢的湘城,早一日抵达,或许就能早一日揪出那作梗之人。 “好,我这就去准备。”秦颂话不多说就带着月笙回屋子收拾去了,周天熠奇怪地多看了她一眼,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她……到豫岩来不是应秦风的要求来打理秦氏产业的吗?怎么都不见她问过一句产业之事? 周天熠不会去怀疑秦颂,反是把一切“阴谋”都挂到了秦风身上,秦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猜不透,但不管怎么说,秦颂跟着他一路同行,他总能更放心一些,也不会为此多分神了。 从阳城至湘城,骑快马大约要一日,周天熠安排下午出发,也把抵达时间考虑在了其中。早上出发才是真的有些仓促了,他不能保证湘城城门关闭前,他们能够赶到并且进去,而若是下午出发,晚间在外宿一夜,第二日怎么也不会因城门开关问题而进不了城。 然再周详的考虑也抵不过现实,边境终究是边境,大城中虽然繁华,可城与城之间却是荒凉得可以,他们一路寻至晚间,才在一个小镇上找到了间客栈。 “永安”两字高挂,看着是个一路平安的好名字,但实在与这客栈整体的破旧格格不入,有个屋子遮风挡雨总是比露宿野外强,秦颂不介意,跟着周天熠大方地走了进去。 “几位客人,真不巧,小店只剩两间房了。”在柜台后打着算盘的老板娘见来人有五个,先提醒了一声。 “两间够了,带我们去吧。”周天熠放了个分量十足的银锭在柜面上,示意老板娘差人带路。 纤瘦妖娆的老板娘衣袖拂过桌面,银锭就出现在了她的手里,眉开眼笑,忙是喊人来带贵客上二楼。楼梯在客栈的侧边,几人走到并排的两个房间门口准备分道时,周天熠忽然拉走了正欲与月笙同进一间房的秦颂,把她拉进了另外一间里,关门。 “周天熠你这是干什么?”秦颂又惊又急,挣扎着甩开了他的手,可抬头却看到他正认真地上下左右察看,她忽感不对,冷静下来四下望了望不见异常,又小心地唤了一声,“天熠?”事有轻重缓急之分,在外当然是把安全放在首位,其余的都可以再谈。 她现在对周天熠的称呼很混乱,时而“殿下”,时而脱口而出就喊了名,气急时又会连名带姓一起叫,可无论她唤他什么,周天熠都没特意去纠正过,好似完全不在意一般。 “这客栈有问题,不,这镇子可能也不太对。”没在房间里发现什么,周天熠松了口气对着秦颂说道,在屋外时有客栈的伙计看着,他不好多说什么,“你们两个不会武的女子住一起太危险了。” 他这是在解释?秦颂放松下来,依着从前出门的经验分析道:“这客栈的气氛确实多有不对,明日还是早些离开吧。” “嗯。”上了门闩,周天熠又在屋子里兜了一圈,想着秦颂似乎过于安静了,回身看看她在做什么,圆桌边不见人影,她已经坐到小小的妆台前卸钗环了,秦颂头上戴的饰物很少,三下两下就摘了干净,当剩下最后一根长簪时,步到她身后的周天熠先于她的手为她拔了出来,“你是不是对我太放心了些?”把玩着秦颂的银簪,周天熠笑道。 “殿下觉得自己哪儿会让秦颂不放心了可以告诉秦颂,好做防备。”拿过周天熠手中的银簪,她同样笑着说道,见居高临下看着她的人回不上话了,她笑得更欢了,抖了抖头发梳了几下,就起身去铺床。 睡床睡地还是睡榻的问题或许会出现在别人的房间里,但在秦颂这儿,不管你睡哪儿,她总是得安歇在床上的。 “你这张嘴,真是越来越厉害了。”看着现在的秦颂,周天熠都快忘记了在京周时她见着他时的缄默和各种不适,他斜斜地倚在床边,等她把被子铺盖都铺好了,才坐了下去,“以前没有,可不代表以后不会,你若不走心,可怪不得我。”他勾了勾秦颂的腰带,意有所指。 秦颂向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又进了一步直接坐到了周天熠跟前,“我信你。” 她说得认真又动容,败下阵来的周天熠只能对着她看,一句“我信你”有太多的释义,秦颂下了一步好棋,也是第一次,她直接无所避讳地试探他的真心。 辜负她的信任不会有什么后果,不过是会失去了他们之间的可能,若他在意她,便不会那么做,若他不在意她,那先前说和做的一切就都不存在意义了。 “啧,不玩了,你早些休息吧。”周天熠一甩手作罢了话题,颇有小孩子打闹输了耍赖的模样,他就是在意她,所以他在等,等她完完全全信他。 秦颂得意一笑,把周天熠的气焰压下去,她就能舒坦好多天,半躺着滚进了里床,她就抱着长枕睡下了。 她很确信在这危险环绕的荒郊野外,周天熠眼中没有被她挑起欲求,所以才胆大如斗,什么都敢说,况且他确实从未有过逾矩的举动,那句“我信你”也不全是随意说出来的。 除了抱着个长枕姿势有些奇怪,秦颂睡得规矩,虽没明说,却是让出了一半外床出来,周天熠失笑,抬手熄了烛火,只靠着床头并未躺下。中午直到入夜都在风尘里行路,秦颂乏得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秦颂?”躺着的人呼吸声匀称,周天熠轻轻唤了一声不见有应答,她明知这客栈有问题还能睡这么熟?她又往自己身边靠了靠,周天熠有些惊讶,这般安心是因为有他在吗?“还是说,只要有人守着你就能睡安心了?你对谁都这样吗?”明知不会有人答,他却莫名对着空气问了一串。 “你才对谁都一样。” 这一声紧挨着他的问语,却不似秦颂平日说话的口气,才闭目的周天熠惊异地侧头看去,“秦颂?”又没了回音,这是说的梦话? 过了许久,他确信秦颂的确是睡着了,才摇了摇头笑自己想得太多。要是其他女子,他可能还会觉得她们是装着睡回答他,可秦颂……她不会,她根本没必要这么做。不过即使不是他所问的回答,秦颂这声梦呓于他还是很受用,周天熠继续闭目,浅眠守夜。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五十二、我信你)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五十三、夜色帷幕 夜半三更,浅眠的周天熠被窗框的响动惊醒,他的手下意识就摸上了置于床沿的长剑,身体一动不动,目光却向着窗子瞟去。 许久,不见窗边再有动静,周天熠小心地探出了头,只是风声,但窗外有淡淡曳动的火光,他心生疑惑,瞥了眼安睡在一边的秦颂,无声地翻下了床。 周天熠悄悄地开窗,露了点缝隙够他看到外边的景象,客栈后的大片空地上此时生着七八口大锅,锅下的柴火烧得旺盛,锅内更是沸水腾腾。 精壮的男人们两人一组,抬着血肉模糊的东西直往大锅里丢,而女人们则站在锅边,一簸箕一簸箕地舀着什么东西也往锅里倒,稍年长一些的男人则奋力搅着插在锅里的长棍,一众人都配合得十分得力。 他本以为这是当地人的小庆典,在这边境,哪怕只隔着一条河的两个小镇,都有可能生出两种不同的习俗。而据他所知,生锅煮肉,跳舞喝酒就是一种庆祝丰收的形式,可夏日才至,离收获的金秋还有一段日子,这庆典是不是早了些? 周天熠的心里正犯着嘀咕,下面的人却开始起锅了,“……”没有人跳舞也没有人喝酒,没有人弹唱更没有人欢呼,每个人脸上都是木然的表情,这实在不像庆典,反而像是祭祀或者说……送葬? 这时,锅中沸水倒入水桶,锅底除了渣子和老肉,还浮出了一颗颗骷髅,周天熠诧异,他一直认为壮汉们丢进大锅里的是屠宰了的牛羊,可这一颗颗人头大小的头骨全都在告诉他,这小镇里的人在做见不得人的勾当。烹煮人的骨肉,在四方是大罪之一。 起锅之后,浓重又刺鼻的药味随风扑面而来,周天熠呛了一口,忙捂着口鼻回身,防止让自己发声惊动了楼下空地上的人们。同时,他也意识到,那些女人们倒进锅里的可能是药材,到底是什么东西,需要药材混合人的骨肉来蒸煮呢? 再开窗向外望去时,下面的人就已经换上了新的水、倒进了新的药,男人们也在一具一具往里面丢新的尸骨。客栈的二楼离空地还是远了些,周天熠想亲自出去走近了再看看,可秦颂一个人睡在这屋内,他不可能放下心走出去。 “余飞、姚林,你们过去看看,切记不要打草惊蛇。”他低声向屋顶吩咐道,与“影子”们接上头后,他们就一直隐于暗处随侍自己左右,今日所见乍看之下与豫岩之事毫无关联,但那股药味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一路调查处处都与药有关联,这小镇恐怕也得放点心思好好调查一番。 外面的烹煮还在继续,周天熠还欲多观察一会儿,房门外却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薄薄的刀刃通过门缝插入,又轻又缓地挑开门闩,周天熠一惊,连忙翻身躺上床榻钻进薄被,也把秦颂护在了怀里。 来人在房间里翻翻找找,看样子只是在找值钱的东西,很遗憾,他们轻装简从出门,唯一带的东西也都在秦颂铺床的时候被她放到了床里侧,这小贼大概要无功而返了。 房门又原模原样被关上后,秦颂先爬了起来,斜睨了眼门口,低低地哼笑了一声,半夜入室的小贼她在边境行商时偶尔会碰到,这些人为了自保只动财物不动人,把财物藏起来,他们也没辙。 “你醒了?”他明明记得秦颂睡得很熟,现在这清醒的样子连一点睡眼惺忪都没有,但在她回答之前,他先看向了她撑在他身上的手臂,“你……”在周天熠的潜意识里,有意靠近和无意靠近是有很大区别的,而现在,他们在无意间贴得太近,秦颂的长发垂到他脖颈边,只要一低头就是与他四目相对,他自问没有那样的自制力心如止水。 被如此提醒,秦颂也意识到他们两人现在的姿势有些不妥,手抖了抖才缩回去,仓促地挪了挪位置,安安静静抱着双腿坐到了床里侧。身上的重量被移走后,周天熠松了口气,那股由心至身的冲动也在放缓呼吸自我调整时褪去了。 窗外已经没有火光的影子,也没再听到烹煮搅动的声音,天色比夜半时亮了点,空地上的人该是散了吧。 完全缓和过来的周天熠手枕着头,即兴而起地向秦颂发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门闩……有声音的那会儿。”秦颂吞吐着回道,方才的接触,她触到周天熠的胸口,比平日烫了不少,烧得她的手乃至脸颊也升了温,她的脑海里清晰地映出了黛夜楼的姐姐们玩笑时才跟她说的词儿——玩火。 周天熠说的没错,自己太放心他了,可这并非自己可以控制的,信就是信了呀。 “……”周天熠对秦颂的回答感到不可思议,小贼抬门闩那点细碎的声音她注意到了,可之前他连带着说话和翻床有更大的动静,她居然没醒?她在外的警觉性究竟是高……还是低呢。 “你几岁开始经商的?”两人皆无睡意,又有夜色遮着相互的视线,周天熠想着说点什么,随口问道。 “记不得了。”秦颂轻笑,“我有意识开始,就在家里见着父亲与客人谈买卖,后来父亲见我对此有兴趣,时常把我带在身边,再后来,父亲分了几家铺子过来,说给我玩玩……”秦颂循着记忆悠悠说起,她不排斥把这些告诉周天熠,虽然行商时有很多不好的回忆,但因为身后有家人和朋友,可以说她过得一直很好。 “玩玩?”周天熠笑出了声,他虽没见过秦淮,但这教育方式倒是跟她母妃有点相似,他第一次摸到长枪的时候年纪还太小,提都提不起来,结果过了几天他的母妃找人给他打了个小的,丢给他就说“玩玩”,这一玩,就玩进了军营,玩上了战场,玩到了现在。 “那殿下又是何时进的军营?坊间传说七八岁,是真的吗?”今夜话都说开了,秦颂也不多顾忌地想问就问,在她看来皇子皇女都是娇生惯养的,七八岁就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就算周天熠想,先帝和祁妃也未必允许吧。 “呵,我第一次偷偷溜进京郊大营是六岁的时候。”周天熠说得有些得意,“左将军还没发现我跟着他出了宫,进营地也是钻了守卫的空子,后来那日当值的守卫被罚了,我只好再偷溜出去一次拿了点御膳房的东西去给他们赔罪。” 这是玉树临风的昭王会干出来的事情?秦颂抿着嘴,暗暗在心里发笑,而后又兴致勃勃问起,“那坊间又传你十六岁以一当千也是真的吗?”这种事,没有比直接问本人得来的答案更准确了吧。 “你信吗?”周天熠侧身换了个躺着的姿势,问道。 秦颂答不上来,她既相信也不相信,她还未见过周天熠挥舞刀枪,也不知道他的武艺究竟到了何种程度,但接触了那么久,她又觉得他办得到。 周天熠不是真的要秦颂回答信与不信,那次经历于他而言太过深刻,真说起来,得缓缓神,“是真的,但……我当不起那个名。”他望着床顶,吐了口气,言语中有怆然,“孤军深入是我固执己见的后果,而招致敌袭亦是我的疏忽,将他们带回大营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事后他没去纠正传言的因果正误,四方大军需要一个象征正军心,而当时的他正合适。 简单的几句话,秦颂就懂了,“人都会犯错,错而能改,善莫大焉。” “可枉死的人命却是回不来了,我这双手,看着干净,也不过如此。”周天熠伸出手,从手背又翻到手心,他平静的语气里尽是对自己的嘲笑。 “但这双手……”天微明,秦颂可以看到周天熠手掌的轮廓,她怔了怔,上前触着他的指尖,轻轻握住,“这双手也保护了四方的百姓,殿下,并非染血皆为不净。” “我知道。”周天熠的语气依旧平静,他放下手的同时也把秦颂的手压在了掌下,轻轻拍了拍,“明日还要赶路,再睡会儿吧。” 秦颂看得出周天熠不想多言,她缩回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被他拍过的手背,不做声地躺回里床的最侧边,矜持地与他保持了一个身位的距离,时而闭目时而睁眼,第一次这么平心静气与人交流过往的经历,她哪儿还睡得着呀。 枕着手臂仰躺着的周天熠不知是睡了还是醒着,天色又亮了一点,他的轮廓愈渐清晰,秦颂在里床的阴影里偷偷注视着他的侧脸,不知不觉又睡下了。 这一夜算是过得安然无恙,早上一起来,周天熠就开了点窗朝昨夜生了大锅的空地望去,空地依旧是空地,丝毫不见任何烹煮过东西的痕迹。 待秦颂梳洗完毕,他们就出了房门,恰好宿在隔壁的广寒、月笙和沈不闻也走了出来,五人见面皆是一愣,秦颂以为又要迎接沈不闻的一顿调侃,毕竟他总喜欢揪着周天熠和她不放,没想到这最没正经的人现在的脸色比任何人都要难看。 几人互相交换了眼神,十多日的共同赶路让他们之间有了些许默契,不用多解释,大家都认为这客栈和这小镇内情不小。 “边走边说吧。”当务之急是先进湘城,现下无暇管这里的闲事了,回头等“影子”把小镇的情况报告给他,再做打算也不迟。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五十三、夜色帷幕)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五十四、楚湮此人 进城就得做好伪装,几人在途中换快马为马车,又玩起了富商一家的戏码。 “主子,湘城门口的人有点多。”驾停了马车,广寒撩起车帘向里头低声说道,马车离城门有一段距离,远远就能看到要入城的人排着长队接受检查,这种情况若是早上刚开城门那会儿还算是正常的,但现在已经过了正午,照理不该有那么多等着进城的人。 秦颂凑到撩起的车帘前也向外望了一眼,人确实有点多,排查的速度也特别慢,不使点路子怕是要排到后半个下午了,“月笙,下去问问。”城门守卫为难人也是常有的事,在这边境更是缺少管束,兴许多丢几块银子就能解决了。 “是,小姐。”月笙训练有素地下车端着仪态快步走到城门守卫跟前,一看就是大户人家身边的侍人,守卫见了她也很是有礼,可周旋了不下一刻,月笙才折返。 “怎么回事?”耗时过长,又见月笙的脸拉得挺长,秦颂就知道小手段是不够了。 “小姐,这湘城的守城真不是省油的灯,拿了银子才说进城必须要有带着城中人印信的推荐。”月笙不满地抱怨了一声,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那几个守卫伸长手拿了钱居然不办事! 这倒是难住了一车的人,周天熠与安王向来是秘密联络,何来推荐说法?至于楚氏,秦颂几乎日日都在打探湘城的消息,奈何湘城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密不透风,完全没与楚家人取得联络。 沈不闻……还是不要指望他了吧。 “可否用信物代替推荐?”揪着衣袖,秦颂忽然摸到了楚湮留给她的桃木簪,她不信鬼神自然也不信“辟邪”这套说辞,但表哥要她带在身边的,无论有没有用,带着总不会有错的。她掏出桃木簪交给月笙,示意她再跑一趟,“就说楚氏的亲族前来投奔。” “湘城守卫如此严格,怪不得极难探查到消息。”周天熠蹙着眉说道,压着时间就是为了早点入城,想不到在这第一道关口就被卡住了。 “能顺利进城的机会该有七分,我们的运气不会那么差的。” “你倒是自信,你是楚氏亲族?”对于湘城楚氏,周天熠多多少少了解一点,工匠起家,也涉商,富庶一方,如今可以算作豫岩的地方大族,若是楚氏亲族又带着楚氏信物,进城应该不难。 “你不知道?”秦颂回身直直地看向周天熠,眼中有些惊讶,他既然与自己的哥哥相熟,又对自己……不不不,这跟自己没有关系,他既然想用秦氏,难道就没做过仔细的调查?“我母亲是楚家嫡女,当年应该也有些名气的。”秦颂解释说,她对家中二老敬爱有加,人前只要说起就是夸耀。 秦颂母亲那一辈的楚氏嫡女只有一个,在四方名躁一时有如昙花一现的骄女楚月如,周天熠不是没有调查过秦氏,但秦淮的妻子、秦氏兄妹母亲的身份,确实没有太关注,本以为是名不见经传的商家女,没想到竟是有这般声名。 这么一想,秦颂有这种性格也不为过。 “有机会真想见见你的父母。”听着秦颂欣喜地描绘她的父亲和母亲,周天熠感慨道。 秦颂没再接话下去,她可是记着流水宫宴上陛下的金口玉言,她家人回京而她首肯,便要为他们赐婚,尽管明白这番说辞是周天磊的权宜拖延计策,她也只是周天熠拿来反抗赐婚的一步棋,可皇帝说出来的话就是圣意,君无戏言,日后若真有人拿那日的言辞跟周天磊较真,会是怎么样的情景呢? 想到这,她的目光就移向了周天熠,“殿下……”他不蠢,那样的交锋怎会让自己落了下风? 然秦颂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月笙就回来了,可以直接入城了。 “楚氏产的簪子这么好用?”周天熠拿过回到秦颂手里的桃木簪观察了一阵,这真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木簪了,雕刻虽走心,可花纹极少,乍看之下就是个粗制滥造的东西,而簪尾最醒目的就是那微缩的楚氏家徽了,诸华古体的“楚”字被七星环绕,似有璀璨生辉之感。 好用的未必是作为信物的簪子,该是楚氏在湘城的名与势。 “歪打正着罢了,也亏得我没把它丢在京周。”收回簪子,秦颂干脆就把发间的银簪换成了这支桃木簪,要是真在城里见到二表哥,她不戴着估摸着会被啰嗦一顿。 入城时,秦颂还是示意月笙塞了些许银两给盘查的侍卫,直到听到侍卫说“楚家人就是懂规矩”,她才颔首让月笙坐上车,用了楚氏之名,自然也得还他点利。 湘城是豫岩的中枢,同时也是豫岩最大的城池,顺利进城后,管束就少了,湘城的秦宅早年被秦风另做他用,所以这回他们几人只能找客栈落脚了。 “表妹表妹——”秦颂一行刚进了个位置便利的客栈,得了消息的楚湮就风风火火找了过来,不比周天熠常年锻炼的匀称身材和沈不闻的清瘦,楚湮不高,并且微微有些发福,整个人看上去就是圆滚滚的。 “二、表、哥!”秦颂一字一顿咬着牙,直戳得楚湮肉痛,她挑着眉,尽管比楚湮矮了一截,却是用居高临下的态度仰头打量着他,目光由头顶扫到脚跟,又回到楚湮脸上,“你不是好好的吗?” 自家大哥那信上所写的“楚湮有难”四字那般严肃,透过纸都能觉得他生命垂危,但现在真见着本人了,没伤着也没累着,还能跑能跳行动自如,这是有难?秦颂忽然为自己这几日的忧心感到万分不值。 “我、我能有什么事?”楚湮一脸莫名地反问,心里却是波涛汹涌,他向秦风求助的起因是父亲要为他订亲,他今年二十,数术渐入佳境,有女子在侧只会扰自己的心神,他还没有成家的打算。 不过回家几日后,也不知怎么的,对方就婉言把这婚事给推了,他自是落得一身轻松,实质上危机已经解除了,就是没想到秦风自己不来拉他一把,竟把妹妹给推到了豫岩来,现在的豫岩……可不是什么好地儿啊。 “是吗?”秦颂笑吟吟的,却直把楚湮盯得心里发毛,她方才发问时他有一瞬间的躲闪,心里准是藏着事情的。 “哎哟,表妹,你这样看着我,没事也变有事了!”楚湮哭笑不得,论谋算他比不得秦颂,瞒下去也只会惹得表妹生气,左右看了看,才拉着秦颂走远些把事情掩七分露三分交代了。 秦颂无奈,订了亲又被退婚算不上小事,哥哥所谓的“有难”也是坐实了,可与她心里担心的性命攸关却是南辕北辙,而大哥既然知道楚湮无碍仍让她放下京周产业来此……她的目光向周天熠的方向斜了斜,心里憋着一口气,若要她协助昭王直说便可,何必如此拐弯抹角呢…… 表妹的小动作楚湮自然是注意到了,他顺着秦颂余光的方向瞥去,故作惊愕地问道:“表妹,这几位是你的朋友?” “嗯。”秦颂点头,这才意识到自己与楚湮单独说得有些久了,把其他人都晾在了一边,又领着楚湮走到周天熠等人近前,简单做起了介绍。 “各位既然还未寻到住处,不如都住到我家吧?”听罢,楚湮拿出了湘城地主的气度建议道,其实也藏着一点私心,自家爷爷最近才闭关结束,定是很想见见秦颂这外孙女的。 “这……”秦颂下意识朝身边的周天熠看去,假使只她一人带着个丫鬟至湘城,那住楚宅是理所当然,但现在还带着周天熠和沈不闻,一起行路多日已让他们不知不觉以周天熠的意见为核心,同时,沈不闻也时长一语惊人达到补充的作用。 秦颂的视线投来,周天熠轻“嗯”了一声颔首,进而向楚湮做礼感谢,“如此,便打扰楚公子了。” 周天熠的行为使楚湮有片刻的分神,惊醒后,他微微笑道:“不碍事,表妹的朋友即是我的朋友,应当的。”他一路从楚宅赶来,最先看到的其实是周天熠而不是秦颂,昭王的情况,秦风近日与他的书信里早有提及,秦氏欲认主,认的还是王氏也承认的人,他很好奇,而现在既然见面了,只要有间隙他就在悄悄观察他。 只顾着与秦颂说话而对其他人无礼地不管不顾,正是想看看昭王会有什么样的表现,而结果……周天熠的耐心和平和给了他好感,也难怪向来与他人划开界线的表妹会对他有所仰赖。 “殿下,请恕罪。”在抬步离开客栈前,楚湮寻到了机会悄悄同周天熠搭了话。 周天熠没有放慢脚步,轻笑着反问道:“你有何罪?”面前人于他有意的忽略,他稍有察觉,从楚湮的谈吐举止看,他不是无规无矩之人,而大户教养出来的子嗣,礼仪都是深入骨髓的,初次见面至少也会行注目礼,可是他没有,他的所说所做,更像是在考验和试探他。 “我……”楚湮语塞,“恕罪”就是句打招呼的开场词,昭王怎么就抓着刨根问底了呢?然而他也立即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都被看穿了,深看了周天熠一眼,笑在心里,自圆其说是他在行的,“请恕草民怠慢之罪。” 周天熠这才把目光分了点给旁边人,只笑却不说话。 “表哥,你莫不是要让我带路?”走了一阵,秦颂发现两边都无人,自己倒成了走在最前头的,而回头就看到周天熠和楚湮两人眉来眼去的越落越后,她不得已只好发声提醒。 “我带我带,地主之谊。”楚湮连忙往最前面赶,不管偶然还是有意,总之表妹给他解围了,在他那句“殿下”喊出口时,他就已经落了下风,而他也隐隐有些招架不住昭王打哑谜般的旁敲侧击。 周天熠看他的眼神才是真带着审视的意味,一眼看到底,仿佛一切都无所遁形。楚湮无法确定周天熠究竟知道了什么,知道了多少。 楚氏是诸华十二世家之一,这一点目前只有娶了楚家女的秦家主脉知道。 虽不若其他世家那般有大势力,但人丁向来单薄的楚家原先能在大族之中有一席立足之地,自然有自己的作用,在自家立场尚未明确之前,哪怕出于自保也不能让其他人察觉到这世家的身份。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五十四、楚湮此人)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五十五、天灾人祸 一路向楚宅而行,周天熠等人发现湘城同样不见有疫病,心里对此的困惑更甚。“影子”探查回来的消息极少出错,中部五城有疫病也不是空穴来风,湘城更是五城之首,一片太平惹人起疑。 “楚公子,湘城近来可有顽疾?”沈不闻至豫岩有自己想做的事,但最大的原因还是作为大夫想救治一地生病的百姓,可豫岩走得都快过半了,他都没见过一人是身患传染性恶疾的,心里也在犯迷糊。 秦风早已向楚湮提及过周天熠此行的目的,他了然点头,“到宅邸后,我再与诸位解释各种缘故,稍安勿躁。” “秦颂,你这表哥,没其他人说的那么不牢靠。”周天熠嘀咕了一句,也没管身边女子究竟听到了没,传闻楚家二公子才华横溢却天生少根劲没心眼儿,而今日得见本人,他可以确信传闻的水分占比过大,这厮跟沈不闻有一比,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而秦颂没注意到,许是因楚湮是她的亲人吧。 乱世出安邦定国的雄才,而乱世过后的盛世则出济世安民的英才,在他看来,现在正是盛乱交替之际,有大把才华出众的人隐于民间,或避世免灾祸,或垂钓待明主。 说来,这也是除秦风外,他见到的第一个秦颂的亲族,秦风对楚湮如此看重,算是于他的暗示么?越想越深远,周天熠不着痕迹摇了摇头止住思绪,他无心帝位,只要他的二哥还念手足之情,他就只是四方安分守己的昭王。 湘城依山而傍水,是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而楚家居湘城边缘,正是靠山靠水的福宅,地势上也在湘城的制高点,清净似有仙气飘来。 “这一座山……都是你家?”站在山门前,沈不闻仰望着看不到尽头的石阶,愕然出声。 “老祖宗传下来的地,我们这些子孙后代享到了福罢了。”楚湮在门当上敲了三下,楚宅的仆从就开了山门迎客。 除了楚湮、秦颂和月笙,其余三人都被那门当吸住了目光,石质的门当应敲不出多大的声音,楚湮轻轻拍了三下,石门里面的仆从就听到了?楚湮又招呼着他们进门,几人也不好多问,只能多看几眼就收了心神。 “赵叔,我父亲和大哥都回来了么?”领着几人到了正厅,楚湮习惯性地问身边的管家。 “二少爷,老爷和大少爷都未归。”楚宅的管家同样是个短身材,鬓有斑白却非常有神。 “那爷爷呢?” “太爷到山上散步去了,也还没回来。” “噢。”楚湮点点头,又吩咐道:“你去准备五间客房,表妹和我的朋友都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做好了安排后,他就将周天熠一行带到偏厅,昭王到湘城,他家中人不出来相迎有失礼仪,边走,他边与身边的几人做了解释。 楚宅地理位置特殊,几个偏厅也都别有一番景致,楚湮把众人带到了仆从往来较少的坡上厅。如其名,这偏厅在一出矮坡之上,开窗便能看到满眼的绿,是聊天下棋的好地方。 待侍人端上茶走远后,他才开口说起疫病之事,“殿下此行的目的,我的表哥已经在信中告之,楚湮知道的不多,希望能对殿下有所帮助。” “如此,中部五城果然也是疫区?”周天熠急急问道,他对现在的中部五城就是一头雾水,所有的消息都指向那里面出现了不少病患,且无法救治,可湘城的安定是他亲眼所见,这又是何故?再者,出入湘城戒备森严,既无疫病,究竟在防什么? 楚湮没有直接回答周天熠的问题,而是从前线四城说起,“殿下,四城的疫病自战后始,其实已经有几个月了。一开始都认为是小病,没有太在意,但天暖起来以后,这腹泻呕吐又浑身红斑的病症就一传十十传百得遏制不住了。” 周天熠听着直蹙眉,战后那会儿他还没离开豫岩呢,民间有疫病他竟全然不知,回忆了一遍拔地回京前的情景,他看向楚湮,等他继续说下去。 “疫病并非无药可治,可是……那时停战不久,前线四城物资紧张,得了病的百姓看不起大夫也买不起涨了价的药材,所以病症才蔓延开来。”这些都是他回到豫岩之后多方打听得知的,而说到这,楚湮顿了顿,接下来有关四方皇帝,他需要斟酌一下措辞,“后来……殿下应该也知道了,陛下的命令是封城不治,所以……” 他没有再说下去,皇帝是一国权威的代表,皇帝的决策是不会错的,如果错了……那,便只可意会,不可多言。 楚湮见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就说起了现在已经好转的情况,“疫病促使长期不对盘的地方官府和豪族大势联合自救,稍稍得到了点控制,而近来安王殿下亲临四城,既带来了不少大夫和药师,也统筹了各方,才真正算是控制住了病症。” 再度听到前线四城疫病被控制住的消息,周天熠把心放得更平了,他的六哥在民间交涉广泛,带成队的大夫进疫区,也不是太难的事情。 “表哥,为何只说四城?中部五城呢?”秦颂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都是疫区,难道情况还不同? “豫岩中部城池的病症,不,毒症……是有人投毒作祟。”楚湮的声音矮了下去,这件事说与不说,他有所犹豫,楚氏虽未参与此事,却是知情人,就像见人行凶却视而不见一般,实质上,是帮凶啊。 “什么?投毒?”周天熠与秦颂同声问道,这是他们都未考虑到的方面,拿天灾做文章或拿皇命做掩护敛财的大有人在,但人为制造祸端残害一方百姓再敛财,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秦颂看了眼周天熠,心中那股不对劲的感觉又升腾得更高了,转头对着楚湮严肃问道:“表哥,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你知道湘城为何能安然无恙吗?”楚湮抬起头,沉着脸反问道,见秦颂愣住,他才接着说下去,“楚家虽世居豫岩,但势力范围也只是湘城而已,大哥知道投毒之事后,以身犯险与那边谈判,以湘城不出声和封城管控为条件,才保下了这里。” 楚湮说完之后,偏厅里皆是沉默。楚家只是地方势力,不是朝中官吏,本没有义务为地方负责,自保是人之常情,其做法已然护住了湘城百姓,无法诟病太多。 “如何投毒?”一直坐着没出声的沈不闻忽然问了一句,他瞪着眼睛,眸中尽是惊愕。 “水、水中。”沈不闻的模样有点可怖,楚湮顿声答道,也亏得湘城居渭水上游,才有了避祸的可行性。 “楚二公子何故将此事也告之本王?”将楚湮所说全部消化之后,周天熠也发声了,他目光平静,看着楚湮的眼神更多地掺和着疑惑和探寻,将投毒的事情告诉他这个外人,对楚氏百害而无一利,为楚家招来灾祸也是早晚的事。 “殿下……”楚湮缓缓闭眼,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叹息,“楚湮去过另外四城,太惨了,湘城虽像世外桃源,可隔着四十里外的潍城却是人间炼狱,这让我良心何安啊。”他是听着祖父的教诲长大的,而楚氏祖训的第一条便是——为祸诸华之事不可为。 听楚湮的语气,中部另外四城的毒症已经十分严重了,再联系豫岩封锁消息的行径,想是都封了城,所以在外部的他们才无所知,甚至无所察觉。 楚湮还欲多言,仆从就急急忙忙寻来了,“二少爷,观星台那边……”他的话音因屋中的气氛戛然止住,愕然望向楚湮,舌头在口中打结,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观星台?”楚湮一听,神色一凛,立马站了起来欲走,刚抬脚又缩了回去,回身对众人行了一礼,“我有点急事需离开片刻,诸位在这宅邸随意便可。” 楚湮走后,屋中又安静了下来,几人相互看了看,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豫岩的情况比他们原先所想的复杂了太多,若只是疫病,做好统筹、监管、控制,就不会再生其他事端。 他们也把封城背后的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些,谋财恐怕只是一方面,那投毒之人究竟在酝酿什么阴谋,还未可知。但周天熠明白,一旦豫岩的实情曝光于大众眼下,那周氏对四方的统治就会告急,而四方不稳,邻国便能有机可乘。 他好不容易才促使三国议和,唯有战火再起这件事,他绝对要阻止。 沈不闻的手在桌下紧紧握成拳头,他看看周天熠又看看秦颂,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微微低下了头,沉默。 之前周天熠给他看的钱氏药铺卖空的药材中,有几味加些其他山间现摘的草药,再以人骨人肉为药引,便是一张毒药方,其服用后几乎能立刻把人致死,是剧毒。 他们昨夜所宿的那家可疑的客栈,夜间镇上居民所行的诡异之事,以及他闻到的药味,都在向他证实,已有人用那毒药方制成了毒药。 今日楚家二公子又提及投毒之事,这般一联系,那毒药准是被投入了渭水之中,而这正是他对这方子存疑的地方,若真是这药,豫岩早就尸横遍野了,连动物都难以幸免,可中部城市的病症是疫病症,听楚湮所言,至多是凶恶的疫病症,与他家医书中所记载的病症太不相同了。 沈不闻轻轻叹了口气,还是把这他还未确信的事告诉了周天熠和秦颂。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五十五、天灾人祸)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五十六、福薄缘浅 沈不闻将毒药方之事讲解得十分详细,但也巧妙地避开了药方来源等问题,只说是江湖偏方,众人都未深想。 “我只是听说的,这方子还需验证,若能熬出药汁来试药便好了。”沈不闻说得认真,但他也知道可行性太低了,其他药材或许还方便获得,但人骨人肉,这些要从何得来? 而取渭水之水尝试同样不可行,一来渭水的流量极大,哪怕成缸的毒药倒进去,也未必有明显的效果,投毒者很有可能选择的是流量小的支流小河小溪,具体到哪些河哪些溪,又未可知;二来,投毒之事过去不下二三十日,投毒者是否持续投毒同样未可知,水源流动,水中的毒素早都淡化成无了。 “也算知晓了一事。”周天熠向沈不闻点头致意,心里对面前几人有些过意不去,沈不闻到豫岩只是与他们顺路,秦颂更是应秦风的要求到豫岩看管产业的,现在所有人却都围着他打转,为疫病而奔波。 秦颂收到周天熠扫过来的目光,就意识到他在想什么了。在她看来,能够让他人心甘情愿鼎力相助也是能力的一种,他应坦然受之,她稍稍起身,边给周天熠的茶杯里加水,边说道:“你不必如此,我们都是……” “表姐!”门外清脆的女声打断了秦颂的话,声未止,一个比秦颂稍矮一点的姑娘就出现在了门口,粉紫衣裙又是端正的小圆脸,四平八稳地步入屋中,翩翩然向众人行礼,一看便是大家闺秀。 “沁玲,快坐。”秦颂忙迎了上去,拉着表妹的手就往桌边带,并向其他人介绍道:“这是我的表妹,楚沁玲。” “有礼了,楚小姐。”周天熠和沈不闻先后起身向楚沁玲打招呼,也礼仪性地做了自我介绍,周天熠并未用真名示人,而是称自己姓“邹”,是秦颂的朋友,此行是一起到豫岩考察产业做生意的。他边说,边在捏秦颂袖子下的手指,暗示她配合。 秦颂回捏了一下,就悄悄把他的手甩开了,顺着周天熠的话说了些产业上的事情,她的表妹鲜少出门,心思也单纯,要在她面前糊弄过去昭王的身份并不困难。 楚沁玲其实只是出于礼节过来问候一声,她与秦颂这表姐一年也见不上一次,说疏也不疏,说亲就更不亲了,可她的目光触及闲适坐在一旁的周天熠后就移不开了,这人的身形样貌皆是人中龙凤,举手投足间也是气质天成,他向她看来,眼神温和,更是让她的心口砰砰直跳。 “沁玲?”秦颂解释完,见楚沁玲没了反应,稍稍加重了声音唤了她一声。 楚沁玲从呆滞中回神,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本就有些泛红的脸颊更红了,羞怯地低了低头,嗫嚅着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秦颂只当是她怕生,三言两语缓和了气氛,也算是为她解围了。 这样被家族培养的娴静端庄的女子,周天熠平日见得太多了,他不以为意,但想到这表姐妹俩迥异的性格和特质,他又起了兴味,向秦颂玩笑着说道:“怎么不见你有这般仪态?” 秦颂的礼仪也是无可挑剔的,周天熠所指的只是那些小女儿家的心思,他几乎没见过秦颂有那样的表情,这么想着,又有些期待和心动,她若偶尔如此,该是更为可人。 “秦颂向来如此,真是让殿……让您失望了。”秦颂不冷不热地答道,日常性地把周天熠顶回去。 “邹公子别这么说,我表姐在外行商,本就不是一般闺阁女子可比的。”楚沁玲不知秦颂和周天熠相处的常态,也把周天熠说着玩的话当了真,她在心里偷笑,表面俨然是一副护着秦颂的模样。 这话旁听无异,可一直观望着面前三人状态的沈不闻却动了动眉毛,嘴角滑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审视着楚沁玲的目光变得不那么友善了。 “表姐……一直都很让沁玲敬佩和羡慕。”楚沁玲的声音很低,情真意切,她又偷偷瞄了眼周天熠的方向,而发现对方也正看着她时,心情更是激动。看吧,夺走了爷爷和二哥宠爱的秦颂也不过如此,能干又如何,太能干了才会到十七岁还嫁不出去。 对于楚沁玲这么直白的夸赞,秦颂心里有些不适意,她下意识觉得这话很虚无。 她们虽是表姐妹,可论情分多是隔年见面的礼仪之交,她不擅长和这样的女子交往,也不知该回些什么,而见日西斜,楚沁玲还有继续说下去的态势,秦颂只得上前怀着歉意对她说道:“沁玲,邹公子和沈公子都是赶了两日的路程才进的湘城,且让他们好好休息吧,我们要在这里住一些日子,日后多的是见面的机会。” 楚沁玲听后,说了几句关心的话,懂事又乖巧地同众人告别就离开了。 “呼……”守在周天熠身后的广寒终于寻到了机会吐了口气,以往自家主子与这类姑娘小姐往来说话的时候他是不在场的,今日经历了这一遭,仿佛用完了他全部的耐心和气力。 楚沁玲一走,沈不闻的坐姿也放松了不少,动了动腰身锤了捶腿,“哎哎,为了在人家姑娘面前保持形象,我这老骨头的腰啊……嘶,酸!真酸!” “沈大夫,你才二十岁,腰酸腿痛是历练,对身体有好处的。”秦颂笑道。 “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呀!”秦颂说得头头是道,沈不闻尴尬地放下捶腿的手,不满地反问道。 “你是你是!我还要仰赖你的医术,让我百病无忧呢!” 秦颂敛起神情说得一本正经,又让沈不闻挑不出毛病,但他就是个脸皮厚的,昂首挺胸拱手做礼就承了秦颂的夸奖,“好说!” “呵……”周天熠轻笑,果然这屋里的人都是一个性情,他与绣阁女子说话时也很是头疼,话说得重或是说得轻都没多少分寸,而他的身份使然,这样的女子又不得不见,结果反倒是有了应付的经验,不觉得乏力。 “殿下!不,邹兄艳福不浅,不如就留在这楚氏做婿吧!”在秦颂那撞了墙,他又把话头指向周天熠,楚沁玲的心思他看得出来,昭王这般样貌和才气,小姑娘见了倾心很是正常,但看她那情态,该是还没发现咱们这位殿下只对秦姑娘上心吧。 “沈兄这么想留,那就留下吧!”周天熠同样拱手笑着回道。 “在下福薄缘浅寒门命,娶不得富贵女子,方才只是玩笑话,殿下莫要当真!”被周天熠反将一军,沈不闻马上找个托辞结束话题,连眼都不带眨的。他确实在开玩笑,但更是在提醒周天熠和秦颂,楚沁玲有小心思。 周天熠同样就此打住,沈不闻的意思他领会了,再开口话也说得认真又诚恳,“哪里的话,沈大夫仁心妙手,将来必能济世救民。” 同行这么多天,他对他已是另眼以待,沈不闻的机敏、才智、医术以及插科打诨的伪装都得他心,他身边也正缺一个懂医的能手,豫岩之事告一段落后,他是想让他随自己回京周的。 沈不闻一愣,眼中的惊讶转瞬即逝,弯了弯嘴角直摇头,昭王的邀请很让他心动,但……在豫岩他还有未完成的家事,至于其他,他也想再看得更透彻些,有关周天熠,有关四方,有关诸华。 秦颂没多在意两人后来的对话,只当是平日的拌嘴,她到豫岩多日还没顾管过秦氏产业,正吩咐月笙明日联系这边的总管,想问问情况。 “各位客人,我家公子暂时脱不开身,命我二人带几位先去客房休息。”日落而西边天空霞光万丈时,楚湮的两个近侍跑来为秦颂一行带路。 楚宅与山相连,比一般的平地宅邸大了很多,沿着山道向上走,楚湮为他们安排的客房在山腰之上,是看景的好位置。 行至一半时,他们就碰到了匆忙赶来的楚湮,也不知他去了哪里,仪容虽看得出是整理过的,但还是掩不住衣角上沾染的灰尘,“我家父亲和大哥今日都未归来,待明日定设宴为诸位接风,晚膳已在偏厅备下,时辰不早了,先去吃点吧!” “楚二公子费心了,其实不必讲究太多。”周天熠见楚湮客气又谨慎,觉得这样太过兴师动众了,他们算是借着秦颂的关系住了下来,现在被奉为上宾,有些担不起。 “无论是在京周还是这一路至豫岩,我表妹都承蒙殿下照顾了,粗茶淡饭罢了,谈何讲究?”楚湮轻松回道,他离开京周前为秦颂算过一卦,那桃木簪确实有避祸的作用,至于究竟避了什么祸事,那就天机不能泄露了。 昭王是秦颂卦象上的变数,他学识尚浅,还看不出此变数的好坏与因果,但至少因了昭王相护,他的表妹现在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了他面前。 “我表哥向来如此,你们就不要推辞了,走吧,吃饭去。”昨夜就没睡好,今天还折腾了一天,秦颂早累了,到了时辰腹中也感饥饿,他们这样客套来客套去的,她要到几时才能吃上热饭热菜啊! “哈哈,行,走吧。”几人在楚湮的陪同下用了晚膳,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章五十七、五百年前是一家(一) 楚氏的山间福宅可比昨夜气氛诡异的荒野客栈舒适多了,也不必绷紧神经戒备四周,累了接近两日的众人都睡得很舒坦,一觉醒来,精神抖擞。 秦颂的晨起时间向来很固定,昨日她就吩咐月笙今早不用伺候她,直接去城中找豫岩产业的总管,因而早上是她一个人在收拾自己,多耗了些时间。 也不知是巧还是不巧,她与周天熠的房间又是对门开,秦颂走出房门时,周天熠恰好在院中晨练,原本还想欣赏欣赏他习武的身姿,可秦颂站着看了许久,周天熠都只是闭目凝神举着剑,一动未动,而仅仅这样,他的侧脸就已经是赏心悦目地耐看了。 秦颂感叹在心里,面上却只是撇撇嘴,状似无趣地收回了视线,她是真的很想见识一下周天熠的拳脚功夫,可相处至今也没见他展露过。秦颂有些失望,抬脚离开准备去做自己的事情。 “秦颂。”轻快的男声从身后响起,周天熠已收了长剑行至她身后,清晨的日光从他身后投来,秦颂觉得有些晃眼,望着面前人的眼神也呆滞了片刻。周天熠温和一笑,他早就听到秦颂的动静了,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她的驻足注目,他无法不去在意,问道:“站了那么久,在看什么?” “我没、那、那个……”秦颂一时语塞,正因为周天熠不明所以,才把她问住了,她不想自己的心思被他发现,错开了视线转而望向屋后的群山回道:“山间凉爽舒适,秦颂觉得惬意。”尽管回得生硬,也算个合适的理由。 “确实如此。”周天熠点头应声,不再在这个话题上停留,他还有正事想问秦颂,“晚些时候我要去城中与六哥见面。”见秦颂呆然杵着没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又补充了一句,“我六哥的来信里有提及过,他想见见你。” 她总算听懂了,周天熠这是在邀她同行,秦颂苦笑,“安王殿下都那么说了,秦颂还能不去吗?” “你若有事便去忙自己的,这回不见,以后多的是机会。”周天熠回道,原本秦颂这几日因他的缘故没顾上秦氏的产业,他就很过意不去,现在更不会强邀她同行出门。 秦颂眨了几下眼睛,没回话。周天熠说得随意,可这话让她心里直犯嘀咕,安王连京周都难得回去,哪里是那么容易见到的,他所谓的“多的是机会”究竟多在了什么地方,而除此之外,她又有点忐忑,周天慕毕竟是周天熠的哥哥,他要见她的原因不用猜也能想到,如此一想,秦颂就变得更加紧张和不安了。 “秦颂?有事就去忙吧,不用太在意我这边。”秦颂的沉默让周天熠误以为自己的话使她陷入了两难,他又开口重复了一遍之前所说。 “豫岩产业也不急于这一时了,安王在民间享有美誉,我却从没机会见过真人,我与你同去。”秦颂语速极快地回了一连串的话,说完才喘了口气,在心中暗骂自己没用,又不是新媳妇见公婆,她紧张个什么劲呀! 她的冷静,她的漠然,她的自持,只要在周天熠面前就会化为无,一切原形毕露成真实的自己,可她内心深处又不讨厌这样,甚至愈来愈多地把这作为自己的常态。 再者,她确实有心见识一下安王周天慕的风采,周天熠的三哥周天和看着像个学士,为人处世平和近人,似春雨润物细无声。那么周天慕呢?同样是祁妃所出,同样是周天熠的哥哥,他又会是什么样子呢?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秦颂心里好奇得很。 “好,那我们一个时辰后出发,先去用点早膳吧。” “殿下,可否也带沈不闻同行?”周天熠话音刚落,就听到沈不闻难得认真的请求,他抱着双臂斜斜地倚在廊柱边,脸上看戏的神情都没收起,可语态却是郑重异常。他最在意的就是现在疫病的状况,安王自前线四城来,所带来的消息定然可信又详细。 有沈不闻这话,周天熠大概是知道这个人到豫岩的目的了,对着沈不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沈大夫医术精湛,而哥哥那边正缺大夫,带他前去该是能成为意想不到的助力。 再望向秦颂时,周天熠又无言地笑了,悄声赞道:“你真是好眼光,秦颂。” “啊?”秦颂不懂他忽然的称赞从何处来,眼中起了一层疑惑,但她来不及追问,身边的男子就被沈不闻勾肩搭背拉走了。 “殿下,是不是我坏了你的好事呀?”沈不闻的认真永远只像昙花,一闪而逝,他嬉笑着问周天熠,眼神还在往秦颂的方向瞟去。昭王没考虑多久就愿意带他去见安王,实质上也是对他的信任,他至今也没说过自己从何来要做何事,充其量是个来历不明的江湖郎中,周天熠能对他如此,他感动在心里。 周天熠无奈摇头,满面都是无懈可击,正色说道:“无论你在与不在,我们一直都这样,沈大夫还是多操心自己吧!”说完他就侧了侧身脱离了沈不闻的勾搭,把他一人晾着,自己则向秦颂的方向走去。 沈不闻愣,也学着周天熠方才的模样摇头,他这话究竟是当他不存在还是表坦荡?两边都掂量了几下,他也没看出轻重来。再抬头时,周天熠已经没心没肺带着秦颂走远了,他忙跟上,“等等我啊!这宅子这么大,我会迷路的!喂,你们不能这样。” - 湘城是大城,楚宅又处湘城边缘,周天熠一行四人找到周天慕落脚的小宅院时,就接近正午了。 周天慕已在院中等候多时,安王给人的感觉恰如他的封号,安稳宁静,尽管一直在民间走,却丝毫未损了他生于皇族的贵气,既可亲可敬,又难以靠近,像个只可远观之人。 “六哥!”周天熠久未见过哥哥,连带着进门的喊声也透着喜悦。他与三哥差了十岁,他学会走路正是玩闹的年岁时,他的三哥就已经在师父门下习字读书了,所以更多的时候,他与三哥只能说说正经国事,但六哥就不同了,周天慕仅仅年长他四岁,幼时在皇宫里调皮捣蛋也有他一份,算起来,两人的战斗情谊更深一些。 周天熠高兴,周天慕也高兴,这回身边同来的又都是熟人,两人也不多讲究礼仪,一见面就旁若无人地交谈起来。 “你从京周出来,母妃她现在如何?身子好吗?总一个人呆在宫里是不是总喊着无趣?”周天慕一连三个问题,问的都是自己的母亲祁妃,母妃生辰他赶不上时间回京周,只送了点礼物过去,至今还想着她会不会生他这不孝儿子的气。 “母妃一切安好,我回京周时,太后已上观云山清修祈福,她在宫里也算清静了。”周天熠笑着回道,当今太后不喜他的母妃,这只要在后宫当过几年差的宫人心里都明白,可母妃仍能惬意滋润地过着她的小日子,也说明太后拿她无可奈何。 她们的恩怨许是要追溯到他们出生前了,听说他们的母妃虽没封号,却能与当时的皇后平起平坐,自然也不会把其他妃嫔放在眼里。而太后从前是贵妃,总被低了自己几级的祁妃压着,心里总是不好受的。总之后宫风风雨雨,她们的恩怨也一直延续到了今时今日。 这都是道听途说,在周天慕和周天熠看来,他们的母妃大概根本不屑在后宫争宠,清请静静活都自在就很好,可父皇就是最喜欢母妃就是对她宠爱有加,让她诞下三子,更护下了三子。 这历朝历代,有多少女子在后宫是享得了这样的福气的? “哎,都过去那么久了,太后还处处针对着母妃呢?”周天慕听着只能叹气,长辈之间的事,他们小辈哪里能插手,只能盼着两人相安无事,平安是福,“三哥和新三嫂怎么样了?”他又问道,京周除了母妃,他最牵挂的就是周天和了。 “新三嫂”的称呼当着黄海潮的面,他不会叫,可私底下,还是有所区分的。 周天熠对他人男女间细腻的感情并不敏感,想了想几次的见面,似乎没跟以前有什么变化,他摇摇头,“还是那样。” 他的声音虽低,离他最近的秦颂还是都听得到,秦颂只转头多看了眼周天熠,就马上恢复如常,把一切想法放进心里不做声,平王和平王妃,果然有故事。 但秦颂的举动引起了周天慕的注意,他的目光往秦颂身上落了落就移回到弟弟身上,笑道:“流水宫宴上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想绊住我们兄弟,二哥怕是用错了法子。”他远离朝堂出门游历,就是想自由自在自己做主自己的路,连父皇都没有给他框定将来,他的皇帝二哥竟然想插手? 婚姻是人生一大事,他有自己的决断。 周天熠懂哥哥的意思,但他和他又有些不同,哥哥从未沾染过朝中事,游于民间一身轻松,而他……既已身陷囹圄,迎难而上和妥协,他会思量而为。所以他才一直庆幸,他择定的女子是秦颂,她的背后不仅是四方第一豪族的秦氏,也有权倾诸华的世家王氏,他不需要左右为难,更不需要向皇帝妥协。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五十七、五百年前是一家(一))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五十七、五百年前是一家(二) 他适意地收回神思,方才发现哥哥身边多了一个打扮清丽,眉眼淡漠的女子,话头一转,“这位是?”即使不问,周天熠也能够猜到她是谁,哥哥给他的信中,提到最多的就是沈素钰沈药师,想来面前这位就是本樽了。 “民女沈素钰,见过昭王殿下、兑悦郡主。”沈素钰是后来才从屋子里走出来的,那会儿周天慕兄弟两人聊得火热,她不好插话,就站在一旁静静候着。 “她就是我与你说起的沈药师,这次疫病也亏得有她的协助,对症下药,才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控制住疫情。”不等周天熠说话,周天慕就扶起了沈素钰,并多解释了几句。 他们两人结伴在四方游历已久,他了解她,平日不善言辞,只有在面对医药和病人的时候才会表现出心中的热情,而他恰恰相反,他表面看上去容易相处,其实骨子里还是有自己的清高,两人同行时往往各取所长,相辅相成,十分愉快。 周天熠本以为他就要有六嫂了,结果哥哥和沈素钰之间的气氛好像并不是他想的那般,不过在这豫岩,又是沈姓的药师,他忽然想起给自己军中供给秘制金疮的另一位沈药师,也就把这作为与沈素钰说话的引子,随意聊了起来,“我军中的金疮也是一位沈姓药师制作的,效果非常好,怕不是沈姑娘的同门吧?” 沈素钰听后轻笑,抬眼神色端正地说道:“为殿下军中制药的确是民女的师兄,殿下大军护我豫岩安定,我等作为豫岩百姓尽自己一份力是应该的。” 金疮之事在族中传遍了她才知晓,族中素来有规矩,所制药粉药丸只用于治病救人不做长期供给,为的是不被歹人利用肆意牟利,因而行了此事的师兄被族老们重罚了,可令她惊讶的是,族老们后来并未阻止给西北军继续供药,师兄虽然受了罚,也是一点怨言都没有。 及至昭王大军将战线推出豫岩,她才明白过来,也暗笑自己不经思虑,自家自先祖起就承担起保护豫岩百姓的责任,违背族规而支持西北军,是权衡之后的决定,师兄不过是被族里推出去的代理人罢了。 “那金疮真是有奇效,不然我那受的鞭伤该是要留疤了。”又听到了秘制金疮,秦颂由衷赞道,“素钰姑娘也会做那药吗?” “你可别再打金疮的主意了!”周天熠听着秦颂的话就觉得苗头不对,抬手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语气玩笑,内里却是认真的。这药不能在市场流通的最主要原因,是他不希望交战时敌军阵营里也有这类东西,那样对己方就太不利了。 秦颂晃了晃身形,又向侧边挪了一步,姑娘家的骨子里透着一股大丈夫千金一诺的魄力和中气,“我可以不要这药中利润,想经营此药,正是为了造福四方百姓。”她又看向周天熠,“秦颂绝不会把如此金贵的药大批卖给一人或一国,请殿下信任秦氏的监管。” 周天熠没说话,经营上的问题他本就不及秦颂,多说多错,至于秘制金疮……最有资格决定此事的人不是他,而是制药的药师,他瞥向沈素钰,也把秦颂的目光带向了沈素钰站的位置,等待她的答复。 “秦氏的信誉素钰信得过,但此事……恐还要询问家中族老的意见。”若是在她知道家中为西北军制金疮之前,她或许会一口回绝,但是在大义面前,顽固的族老们都愿意走家规中的缝隙,那她想将沈家之药发扬光大的愿望或许也……不是不能实现。 无论如何,她都要试一试。 秦颂一笑,忙说感谢,转而又胜利般对上了周天熠,却得到了对方平静的点头回应,她惊讶,难道他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如此想着,在京周时那常常被周天熠压一筹的气又上心头了,别过脸,不去看他。 周天慕看着弟弟和秦家小姐一来一往,觉得十分有趣,他的九弟不是个安静性子,但跟个姑娘家过不去是从来没有过的,对于秦颂的情况,他从各方面都了解得相当清楚了,今日希望弟弟邀她前来,便是想见见这连母妃的眼都入了的女子究竟是何种模样。 这位秦颂姑娘浑身都透着清冷的气息,与素钰相似,又不尽相同。如果说素钰的冷是常年面对病人的冷静,那秦颂姑娘的冷大概更像见惯人心复杂的冷淡,直觉告诉他,面前的女子精于计算得失,是个重利之人。 禁不住周天慕的打量,秦颂尴尬,偷偷在背后小锤了周天熠一下,权当是结束方才的暗中较劲,朝着周天慕行了个小礼,“让安王殿下见笑了。” “秦小姐不必拘谨,我与你大哥同岁,你就当多了个哥哥吧。”周天慕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问候也好,攀谈也罢,都只是见面的前奏。沈素钰家在湘城有安置,周天慕就是因她的印信才通过了城门守卫的排查顺利入的城,而这小院就是沈家的宅子,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作为主人的沈素钰招呼所有人到前堂坐,自己则去沏茶来。 “疫病得到控制,四城情况也算稳定,但是,疫病极难根治……当下缺大夫也缺药。”坐定之后,几人谈起了正事,周天慕把前线的实情都说了出来,他到湘城,就是来寻解决之法的。 一听到缺大夫,周天熠、秦颂甚至广寒,都转头看向了摸着下巴深沉思量的沈不闻,而沈不闻恰好又抬起了头,迎上四道目光,他一直在注意听安王的话,敛着神情慎重说道:“我便是为此才至豫岩的,我有很多大夫朋友也都在往这里赶,希望两位殿下不要嫌弃我等江湖儿女微薄的医术。” 说完,他松了口气,与昭王同行,他比其他人到的都早,而现在,算是与疫区接上了头,他也终于有用武之地了,“不过药材我们就……”他和他的朋友们虽有本事,但药材之事却是无能为力的。 “药材可以联系钱逸戎,钱氏药行需要一次挽回声名的机会,他一定会配合的。”秦颂忽然冒了一句话出来,通过两日的核账,她对钱氏药行的库存有一定的了解,库存的新药材未必够,但一定能解燃眉之急,而若是加上混合着假药的部分,那纵使再加上中部五城,也都是足够的。 “郡主所说的……莫非是前些日子卖了假药的钱氏药行?”秦颂描述得十分准确,沈素钰几乎是用确信的口气问着,钱氏药行在豫岩信誉良好,假药的事情一出,她本是不信的,可事实摆在面前,她又无话可说,而现在秦颂提及这家药行,她对钱氏又是信任又是不敢信任。 “没错,正是。”秦颂点头,也不觉得惊讶,假药闹出了那么大动静,沈素钰身为豫岩当地人,还是药师,不知道才是不正常的,她捡着重点接着说,“钱氏药行库存的药材救治四城疫病绰绰有余,只是药材中混入了部分假药,若能将假药区分出来,那库中的药材,钱逸戎怕是白送都愿意的。” “辨识药材之事好说,只是郡主,素钰如今对钱氏药行的信誉存疑。”沈素钰直言不讳,药都是拿去治病救人的,病人的事都是大事。 “钱氏少当家为人正直,是我多年的好友,并非伺机牟利之人。如今因假药之事,豫岩所有的钱氏药铺皆歇业整顿,而我与昭王殿下前几日在阳城协助其调查此事,稍有收获,如今就差查药验证。” 秦氏一直是商业信誉的代表,这是百年经营才能起到的效果,几百年兴盛不倒却不改初衷,这或许比守着山河大业更困难些。而秦颂自小就在商场人心中浸染,同样初心不变,她坐在桌边这么说,其令人信服的程度可见一斑。 沈素钰轻松一笑,她心里更多的还是信任钱氏药行的,“验药之事,我沈氏药家会尽力协助,郡主与钱少爷那边做好准备之后,我便会携同门师兄弟妹进仓查药。” “如此,便麻烦素钰姑娘了。”秦颂礼仪性点了点头,一件事了,她的面色松弛了下来,“素钰姑娘唤我一声秦颂便可,我至今也还未习惯这捡来的郡主身份,听着实在别扭。” “那秦颂也把‘姑娘’二字省去吧,我听着也别扭。”沈素钰立刻改了口,用同样的理由,也要求秦颂改口。 周天熠和周天慕愣愣地互相看了看,缺医缺药两事似乎都得到了妥善的解决,但他们这两位本该是中流砥柱的皇子却都没插上话,而两个姑娘家接下来叽叽喳喳的话题,他们好像也加入不了,周天熠颇为无奈地向自己的哥哥递了个眼神,两人稍稍挪了点位置,又说起了京周发生的事情。 “二哥太提防我了,也太针对我了,他已经坐上帝位,何至于如此啊……”周天熠感慨出声,他从回到京周开始,一直也不得闲,没有官职的闲王他没所谓,流水宫宴的为难他不在意,个中监视和限制他也不去计较,可是疫病之事,周天磊因怕他抢功而瞒了整个四方这么久,作为一国之君弃百姓安危不顾,哪怕是为了国家未来的安定,他对他的所为都无法苟同。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五十七、五百年前是一家(二))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五十七、五百年前是一家(三) 兄弟连心,周天慕可以感受到弟弟心中对周天磊失望的情绪,他不说话,接着听周天熠说。 “而且他……”周天熠的目光向着秦颂瞥了瞥,他的二哥想要得到秦氏的财力和王氏的势力,也盯上了秦颂和王君庭,秦颂入狱那几日,他可以肯定周天磊动了纳妃的心思,可秦颂究竟是怎么给推掉的,他至今不得而知,就算问起,她不是闭口不提就是扯开话题,套都套不出话来。 “若是秦氏嫡女,二哥怕是不会为你赐婚的。”周天慕冷静客观分析道,一道赐婚圣旨究竟是否那么重要,其实……即使皇帝不下旨意,也阻止不了弟弟欲为之事,但皇帝毕竟是一个国家的象征,皇帝同意便是天下百姓同意,言顺则名正。 “六哥放心,这道赐婚圣旨我要定了。”周天熠一笑,胸有成竹,但看哥哥的表情,他似乎理解错自己的意思了,自己并没有要取代周天磊的意思,进而又说道:“六哥不必深想,只要四方安定,而二哥又念及血脉亲情,我便只会是安分守己的昭王。”虽然是解释,周天熠却不把话说死,他没有能吞天地的野心,但并不代表会做无休无止的迁就和忍让,任何人都是有底线的。 “做你想做的事便可,无论何时何地,我们兄弟三人都是站在一起的。”周天慕点头,话说得含蓄。由于战后一直没与周天熠见过面,他不确定功名等身的弟弟现在是什么考量,今日这般一交流,心里算是稍稍有了点底。 在民间走走停停了这么久,直到邂逅了沈素钰,周天慕才相信未来的变数确实是不可估量的,无所欲求如他也有了想要牢牢掌握在手里的东西,不可思议地有些奇妙。 自三国停战始,民间的气氛一直在微妙地变化着,有德有才之人如雨后春笋般在各地崭露头角,他们平凡也特殊,仿佛正酝酿着一场旷古的革新,而在将来的某一刻,一切在旧诸华没落分裂后遗失的东西都将重新绽放而开花结果。 “疫病之事了结后,我回京周住上一段日子吧,也有些想念母妃和三哥了。”目前三国大政方针都是休养生息,在大局上翻云覆雨的几方人物会渐渐把重心转移到国内势力的巩固、排挤和争夺,周天慕知道自己逃不过,该入局了。 “六哥是想让母妃见见沈姑娘吧?”周天熠玩笑道。 “小子,管住嘴,别在母妃面前多话!”撇开大局的小心思被弟弟发现,周天慕咬牙威胁道。 “哈哈哈。”哥哥再大也都是幼时哥哥的模样和性子,这份不变让周天熠很有感慨,他禁不住笑了,可身后的三人笑得声音更大,兄弟两人意外地回过头,就见沈不闻和沈素钰正对着一张方子高谈海论,而秦颂虽然插不上话,却是很有兴味地听着两人各不相让的争辩。 似乎是一轮成败分晓,沈不闻毫无平日的嬉闹,开怀地赞道:“素钰姑娘与我,在五百年前定是一家,如今再见,许就是缘分到了。” 沈素钰被沈不闻的话逗笑了,提着袖子掩了掩,“不闻大夫过誉了,素钰自小研究药性药方,还从未见过这等大胆下药的方子,今日也是学习了。” “素钰姑娘对药性了解透彻,若继续精进医术,二者相辅相成融会贯通,再看这类药方便会觉得不过尔尔。”沈不闻礼节性地拱了拱手,实话实说,这是通过这次交锋他观察出来的结果。 “素钰是个药师,药师之责是将药力发挥到极致。”沈素钰蹙眉,她不是很理解沈不闻话中的意思,她家世代研药,医术只是识药制药的基础,族老们是这么对她说的。 沈不闻微微一愣,缓着语调,似感叹也似遗憾地说道:“此言差矣,医药本就不该分家。” “……”沈素钰顿住,面前这个初次见面的江湖郎中,他的医术技巧甚至医德她都很佩服,有几个瞬间,她都觉得倘若自己也有这一身本事,那制药过程中很多磕绊都能迎刃而解了。可这与家中的教训又相左,她纵使有心,也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 沈不闻笑了笑,没去强求对错答案,他又提笔,继续写了一张新的方子。沈素钰药性了得,或许对于那张毒药方会有其他见地,他省去了人骨人肉两味药引后,将家传医书上的毒药方呈在了她面前,没做说明地静静等着。 “天熠,这大夫是从哪儿来的?”周天慕问得无害,心里的危机感却是腾腾而起,他从未见过沈素钰有这般热切的眼神,也从未见过她陷入犹疑后避而不答。再者,能在这种时候让弟弟带在身边的必是心腹之人,譬如广寒这种跟了弟弟多年的侍从。 人与人的关系就是那么巧妙,从初识到熟悉到信任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而沈不闻显然还是张生面孔。 “他……啊。”周天熠嘴一歪,在脑里费力组织合适的措辞形容他们与沈不闻的相遇,最终挤出了五个字,“路上捡来的。” 信任这个过程,并不是对所有人都需要那么久的,他与秦风的相识便是在一日之内敲定了合作条件,沈不闻虽不若秦风那般极尽展露自己的才华,甚至处处装傻保护自己,但在这段不长不短的相处时间里,已足够让他看清他的为人,还未与他重任,便是在等他向他坦白身世背景或人生经历。 知人知根底,用人用真心。 “殿下,你这般看待我,沈不闻甚是惶恐。”趁着沈素钰低头研究药方的间隙,沈不闻侧过身来回了一句,接着就清了清喉咙说起了自己的身家,“沈不闻四岁识药,五岁习医,十二岁背着药箱行走江湖行医济世,可不是能随便捡得的!” 秦颂支着脑袋一脸看戏的神情,冷不丁也冒了句冷冷的玩笑话,“沈大夫,秦颂真怕走出这门后,就再见不到你了。”言下之意,以昭王的势力想让你消失是轻而易举的事,你三番两次驳了周天熠的面子,是不想过日子了吗! 沈不闻脸上的表情僵住,“殿、殿下,你要杀人灭口吗!” “你若想了断,我现在就能给你个痛快!”周天熠轻笑,他哪里会真跟沈不闻计较这些私底下的敬与不敬,相反,他需要这样敢说敢做敢顶嘴的人在自己身边,时刻警醒。 沈不闻第一次被噎住了话,而整个前厅里的人都笑了起来,见面的时间其实很紧张,几人都放下了方才讨论的话题,再度把注意力集中到疫病之事上。药和医解决的法子都有了,集众人的智慧和思虑,周天熠和周天慕又做了个详细的计划,之后便各自离去各司其职。 “月……”出了沈氏的小宅子,秦颂想着得马上联系钱逸戎,药材是拿去救人命的,耽搁不得,但她刚想出声差使月笙,才反应过来,月笙已经被自己命去寻秦氏在豫岩产业的主管了……秦颂泄气地摇摇头,深感身边人手不足。 “我的人你想用吗?”周天熠看得出身边人的不适,她是个大忙人,在京周时身边就一直跟着三四个丫鬟,后来自己又送了她两个,所以人手总是充足的,而此行轻装简从,那叫月笙的小丫鬟能力虽强,也是忙得团团转了。 没听到秦颂的回音,周天熠侧头看了旁边一眼,又改了口,“我的人你敢用吗?” 秦颂只是想着药行药材与药师接洽的事情,反应慢了几拍,没想到这就让周天熠想多了。 “殿下敢把自己的人给我用吗?”秦颂挑着眉毛反问道,两人有身高差,她望着他得稍稍抬起头,这看着更像是在仰着脸挑衅。 周天熠明里只带了作为近侍的广寒,但广寒是他的左右手,应该不至于任自己差遣,所以他能够分给自己的一定是暗里的人,比起她那点琐碎的小事,昭王把自己的暗中势力暴露在她的面前才更有危险性吧? 他……就那么信她? “姚林,在秦小姐觉得你没用之前,你就听她吩咐吧。”周天熠对着秦颂,眼神极尽温和,同时也向着她身后的某个角落下了命令。 “是,主子。”当下就听到了有力的男声回应,几息之后,声音的方向似乎又转向了秦颂,“秦小姐,您只需向着左上方下令,属下便会知晓。” 姚林的声音好像是传到心底的,秦颂惊讶地四下甚至抬头望了望,不见人影。周天熠拨给自己的这人,说话语气与旁的侍从都不同,一听便是军队里训练出来的,唯命是从,执行力高却也冷酷无情。 秦颂的目光掠过周天熠,在与他对视时停留了片刻,有些慌乱地颔首谢过,就没再抬起头看他。她方才与沈不闻开的那句玩笑大概是真的存在的,只要周天熠想,想除掉谁就是防不胜防,她忽然觉得有些可怕,不是怕周天熠这个人,而是怕将来的千变万化。 “不必见外。”周天熠的声音又轻快了起来,秦颂担忧思虑的一切,他都毫不在意,世事或许会变,他对她却不会变。 这话前不久她才听过,秦颂有些面热,抿着嘴脑袋垂得更低了。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五十七、五百年前是一家(三))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五十八、推心置腹 在沈宅谈了那么久,也没顾得上吃饭,这会儿已是申时,在湘城街上漫无目的逛着的四人都觉得饿了。 “殿下……是不准备亲自去四城了吧?”一直跟在周天熠和秦颂身后的沈不闻大跨几步与周天熠并排,带着些不确定问道。在小宅子里,昭王与安王把一切行程计划和后续安排做得天衣无缝,他就隐隐觉得周天熠是这样打算了。 “此事我本就不便出面,现在有六哥在,不会有问题的。”周天熠坦言。 “中部另外四城那边……”与安王见面时,虽也说起过中部五城的毒症,但如今中部的城池消息闭塞,想要知道确切的情况恐怕要费不少心力。即使没有投毒的原药,如果能确认中毒者的症状,那解毒对他来说,也不算太难的事情。 “我手里的人已经混入潍城,最近几天应该会想办法与我联络的。”周天熠压低了声音回道,沈不闻是真心想救豫岩百姓于病痛,行大事时也有分寸,没有必要瞒着他。 沈不闻轻轻笑起,“如此,我与殿下还有秦小姐许是要暂时分别了。”这几日他应该就会跟着安王往四城走了,一路同行,他这江湖浪人竟有幸见着光辉背后个性鲜明的昭王,想想心里还是有点激动的,如今将要分别,也有些不舍。 “总会有机会再见面的,再不济,你到京周直接敲昭王府的大门,我一定将沈大夫奉为上宾相待。”周天熠语气轻佻,说出来的话听着也是玩笑意味十足,他稍稍仰起头,眼光的余光瞥向在他右边并肩走着的沈不闻,悄悄注意着他表情的变化,由表面看内心。 沈不闻听后,脚步明显慢了半拍,虽然很快就调整节奏跟上了,可他说话的语态变得认真诚恳了太多,“那我就当是作为殿下的眼睛,去看看四城的情况吧,哪怕不是在京周,我们也会再见面的。” 前线四城的疫病好转之后,就不用留太多的大夫在那里了,他本就是打算回到周天熠身边帮忙的。 秦颂云里雾里地在周天熠身边听着,原本没明白这寥寥几句的对话里藏着什么样的洞天,可沈不闻的最后一句话说得太有指向性,她瞬间也懂了——周天熠这是收沈不闻为己用了,而沈不闻也甘愿在他麾下效力。 她再看向周天熠的眼神中带着些异样光彩,原来他是这么招兵买马的,观察沈不闻的时候不算长,不,应该说是极短,可周天熠的决定又让人感觉不出武断和轻信,他是认真考虑过因果才与沈不闻深交的。 这就是昭王的行事和作风? 胆大心细,思虑周全,她很喜欢,由身至心,怦然而动。 周天熠的精力都放在了与沈不闻的对话上,没有看到身边女子投来的目光,可每次说话都得向右看去的沈不闻注意到了。说来今日从早上起他就挤在他们中间,殿下该要烦他了,昭王与秦小姐的事情前些日子在京周传得风风火火,他就在京周附近活动,真真假假都听了不少,因此才能在知晓秦颂大名时,马上猜对周天熠的身份,进而有了这段缘分。 昭王与传言一般,宽厚坦荡,可秦小姐就与百姓口耳相传的形象差太远了……比起坊间所谓的秦家小姐魅惑昭王,他更相信,是殿下对秦小姐紧抓着不肯放。 沈不闻觉得好笑,自己有一天,竟真的被搭进了名为江山的漩涡中,还是自己主动纵身跳进去的,毫无悔意。 “沈大夫,你做好准备了吗?”秦颂咬了咬唇,探出脑袋打着哑谜般问道。这表面似是在问他前去四城治病救人是否做好了行前的准备,而内里又是在提醒他,伴君身侧,危机重重,做决定前,他得考虑清楚。 秦颂自己的的确确是被周天熠硬扯进来的,可秦氏早晚会入局,她现在想开了也不去多在意了,在昭王身边尽心尽力就好,但沈不闻不同,周天熠给了他选择的余地了,而他自己没有给自己留余地。 “当然,只要殿下信我。”沈不闻一句话,也同时回了秦颂所问的两层意义,手指轻轻指了指头顶,两只雄鹰在高空久久盘旋,应是送信来的,“看来我的朋友们都快到了,殿下,我就先行告退了。” 周天熠点头,四人行变成了三人行,秦颂依旧与周天熠并肩走着,而广寒仍是规矩地跟在后头。 行至街角路口,秦颂觉得眼熟,想起来自家名下的酒楼千峰楼就在这附近,千峰楼在湘城的地位与望江楼在京周的地位相似,只是这里毕竟是边境,菜色上可能要逊色一些,但相比边境的别家酒楼菜馆,可要好上许多了。想着,秦颂觉得自己更饿了,就讪讪向周天熠建议道:“这儿离千峰楼很近,我们去吃点儿什么吧,饿了。” “这千峰楼,该不会又是秦氏名下的产业吧?”周天熠在豫岩呆的时间不短,千峰楼的名气又怎会不知,他每至湘城,也会光顾一两次,可秦颂提及,他就会往其他方面考虑。 秦颂但笑不语,以主人的仪态,做了个“请”的动作,当是默认了。 千峰楼的选址很随意,当时秦家主秦淮路过湘城时,在湘城的地图上画了个小圈,荒地之上,一座小酒楼拔地而起。二十多年过去,荒地成了街市,小楼成了名楼,当年的独行商人娶走了楚氏的骄女,所谓发展,大抵就是如此。 秦颂与周天熠未要厢间,而是上二楼寻了个靠栏杆的方桌坐下了,人来人往的外堂本是打听消息的好地方,可湘城封闭已久,楼里的客人说的多是过了时的话题,没有新鲜感,也让人提不起劲。 “钱氏药行那边秦颂会尽快联系的,请殿下放心。”边等着热菜上来,秦颂边与周天熠说起当务之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好的大夫,没药给病人治病,也是空有一身医术。 周天熠没想到秦颂开口就同他说这个,这些日子她操心得太多了,又总在奔波,看着像是在强撑精神,他眼角一弯,温言:“疫病之事,我能不露面则不会露面,最终却是辛苦了你。” 他的军功已经让皇帝都忌惮,所谓功高盖主,此番绝不能再在疫病救治上居功,而六哥在,他也是赶得巧可以顺着台阶把所有的功劳都往他身上推,反正六哥不入朝中只在民间活动,对周天磊的威胁至少比他小,多一条传奇性的美誉在他身上反而是多一层保护自身的屏障。 “我明白的。”秦颂同样温声说道,她娴静地微低着头,对周天熠的话,既理解又叹息。她是见过周天磊对周天熠防范到了何种程度的人,兄弟间到了这般地步,权力究竟有多好? “你真是……”周天熠无奈摇摇头,面前的女子能像其他女子那般撒娇撒气该多好,可是她是秦颂啊,她不会那么做,她只会顶着压力做得更好,“可偏偏就是觉得你这样最好。”他小声咕哝了一句,秦颂听不到,任何人都听不到。 他迄今为止大半的人生都泡在了军营里,对一个女子动这样的心思是第一次,喜悦开怀犹疑惊惧,一切因她而起的情绪化到心里其实都是一种滋味,充实的甘甜。 秦颂不知道周天熠在想什么,她循着先前钱氏药行的话题,问起了那个他们一致认可的可疑人物,“殿下之后可有差人留意冯尚?” 她很在意这个人,冯尚不仅对潍城药铺的账簿做了手脚,连带着周边大小城的也没有放过,如果依着钱逸戎所说,钱氏药铺的掌柜都是可信之人,那他又是怎么做到控制各家铺子药材销量的呢…… “还没有消息。”周天熠沉声而言,从阳城至湘城的时间太过紧凑,事情也是一件接着一件没有停过,他险些把冯尚这么关键的人物给忽略了,而现在秦颂提起,他才发现,除了钱逸戎那天的说辞,他对冯尚一无所知。 “唉,我真有些后悔到这豫岩了……”秦颂苦恼地轻叹一口气,不在烦心的话题上停留,转而就抱怨起了千峰楼,“上菜怎么这么慢,下午的客人就不是客人了吗?” 周天熠目光一斜,只能在心里犯牢骚,在边境,大部分酒楼的灶台到了下午时分都是熄了火的,秦颂这时辰点菜,而千峰楼又吩咐厨房下菜,是少见的,也是难能可贵的。 “小姐,菜马上就到。” 身后侧方冷不丁响起温和客气的声音,秦颂背后一阵激灵,脸上的表情也僵住了,“洛、洛先生……您、您安好。” “小姐哪里的话,洛某可一直都是盼着小姐亲临豫岩的。”来人看着模样该是在四十上下,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拱手恭恭敬敬地给秦颂行礼,可言语里全听不出敬意。 秦颂起身相迎,行师徒礼,洛先生显然是听着她前面说的话了,才给她扎了根刺,如果说父亲是她经商的第一位老师,那么这位目前担任千峰楼掌柜的洛先生就是第二任,父亲教授她为商的诚信,洛先生则告诉她商路之奸恶,她能有今日,洛先生亦是功不可没的。 “行了,看着你平安,我也放心了,豫岩不太平,多加小心。”洛琉方自然不会把秦颂的抱怨当真而生气,一日为师,秦颂于他而言同女儿无异,他忍不住出言提醒道。而不等秦颂回复,他又转向了周天熠,仍是拱手做礼,恭敬无可挑剔,“草民见过昭王殿下。” “洛先生客气了。”战时,周天熠在豫岩与洛琉方打过交道,有点交情也不算熟悉,不过他与秦颂认识,倒是令他有些惊讶,这人手里可是拿捏着整个豫岩情报的中枢啊。 “我家小姐才是令殿下费心了,洛某如今是千峰楼的掌事,有怠慢的地方理应赔礼。” “来的时间不对,出菜慢不难理解,洛先生言重了。”周天熠摆了摆手免了洛琉方的礼,每次与这笑面虎说话,他心里总是觉得忐忑,生怕一个不小心掉进了圈套。 说话间,厨房热腾腾的菜一齐被端了过来,洛琉方瞥了眼几样简单的小菜,提扇轻摇,“洛某就不影响殿下与小姐用膳了。”走远之后还传来懒散无奈的声音,“啊,偷懒了一个上午,今天就没办法再出去了呢。” 洛琉方已经在楼梯口走得没影了,秦颂回身张望了一下,马上转过头兴致勃勃说道:“周天熠,快,吃完我们去找洛先生。” “什么?”周天熠与洛琉方的接触没有秦颂那么多,但一想到洛琉方以前卖给他的情报,就明白过来了,他有事要告诉他们,这对于在豫岩大局上仍是一筹莫展的他来说,可是一汪清泉啊。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五十八、推心置腹)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五十九、五更冯氏 千峰楼的后堂自洛琉方接了掌事之后,就被改成了小民宅的模样,有正厅有偏厅也有书房和卧室,而洛琉方就直接住了进去。 秦颂带着周天熠进到后堂,见正厅和偏厅都没人,就直接往书房奔去,“洛先生。” 洛琉方坐在书桌后,一副看书入神的样子,见秦颂进来,方才放下书反扣在桌面上,起身相迎,“小姐、殿下,来寻洛某又有何事?” “洛先生莫要装傻,你这桌上连水都备下了,不就是在等我二人前来吗?”秦颂的目光拂过圆桌上温热的茶水,怎么看都是有意掐着时间准备的,她的笑容放大,欣欣然坐了下来,正色道:“殿下犯险亲至豫岩是不忍一方百姓遭受苦难,而今救治四城疫病已有起色,五城毒症却毫无头绪,更不知这一手遮了豫岩朗朗乾坤之人在何处,望洛先生指点迷津。” “小姐,你家昭王殿下可一句话都没问呢?”洛琉方轻笑着打趣,他绕过书桌步到圆桌边,同样坐了下来,戏谑的眼神由秦颂转向了周天熠后,笑容就收了起来,“殿下欲知何事?看在小姐的面子上,洛某今日不收费。” 话题的主导权全在洛琉方手里了,秦颂还未来得及发作,他就机智地搬出了正事,一脸云淡风轻。 “冯尚。”周天熠说得掷地有声又简洁明了,他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可有几件问了又怎么样呢?中部的病症真是中毒吗?真是有人投毒吗?到底是什么人放大皇命封锁豫岩?有什么意图?这些即使知道了答案,他也仍会去用自己的势力求证真实性,倒不如问点直观的。 洛琉方摇扇的动作一滞,有些意外地抬了抬眼,昭王的个性不应是擒贼擒王的吗?与其问这种小喽喽,为何不趁此机会直接问幕后之人身份呢? 然毕生都在做情报买卖如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免费又恰逢时机的午餐,他根本不相信他,洛琉方在心里默默苦笑,他们先前的合作算不得愉快,那也是为了让这位殿下知道消息来之不易,不要总问一些危险的事情让他为难啊,但也不至于防范他至如此吧。 秦氏于他有知遇之恩,他可是忠心耿耿的。 收拢神思,小折扇轻轻合起,洛琉方明知故问,“在这豫岩,姓冯名尚又小有作为者有三,不知道殿下要问的是哪一位?” “本王问的谁,洛先生难道会不知?此人目前是最容易突破的线索,本王想知道他的身世背景、这些年的经历和在钱氏药行做的手脚。”周天熠没有兴致跟笑面虎打马虎眼,针对性地问完之后,他低头抿了口茶,等待回音。 屋里安静又压抑,秦颂明显能感受到两人相互之间的不友善,她插不上话,只能静静听着。 “冯尚出身寒门,父亲原是个小吏,可惜先天有疾,不等冯尚及冠就病死了。家里没了支撑,过得贫苦。后来钱氏三少爷给了他份差使,也算安顿了,读书人有自己的清高正直,早些时候他在药铺里是很安分的。后来……” 洛琉方顿了顿,似乎是思考了一阵,才接着说,“殿下与五更、九绕对战已久,可知五更有个冯氏?这一族有五更先帝的许可,可养私兵,然五更新帝登基后,冯氏拒不入朝为政,而如今齐王掌权,则开始敌视冯氏,不断削弱其势力。” “这与冯尚有何关系?难不成冯尚姓冯就成了那冯氏的血脉不成?”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插叙,周天熠有些不解,五更冯氏是大族,冯尚不过是个无名小辈,这两者能扯上关系? “血脉谈不上,关系确实有一点。”洛琉方悠悠而言,“冯尚曾陪同钱氏在潍城药铺的掌柜去过一次五更,而赵掌柜正是去给冯氏送药的,养了那么多私兵,耗药也是正常的。冯尚在冯氏的铺子里呆了几日,得冯家主赏识,又见他父亲早逝,冯家主便认他作冯氏养子。这冯尚的变化,许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点到即止,殿下和小姐都是聪明人,他不准备再说下去了,至于冯尚如何在钱氏药行做手脚,这让他这个情报商人来解释就显得班门弄斧了,业内最会操作账簿与买卖关系的人,就在眼前啊。 他教秦颂的是人心而并非行商技巧。 他与昭王从前只是卖家与买家的关系,亲疏都是用金钱来衡量的,可京周的消息传来,被他捧在掌心的乖徒弟竟是真跟昭王混在了一起,有那么一瞬间,他这一颗慈父心感到失落了。 “五更、冯氏。”周天熠敏感地重复着关键词,战后、边境、邻国干扰,这三个词拼凑在一起是何等严重的事态啊!好一个齐王,将豫岩的情况透露给他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引他发现这些事情吧。 冯尚的背景一出,整合所有信息串联起来后,全部都指向了冯氏,邻国士族用惨无人道的方式扰四方安宁,他能容? 自然不能。 他是四方昭王,他在四方剪去冯氏爪牙,而齐王则在五更境内直捣冯氏黄龙,真是里应外合的好计策,可恨的是,即使他知道了姜狰的谋划,他也还是得按着他既定的路线走下去,别无选择。 洛琉方不知周天熠在想什么,可看着他冷峻的神情和秦颂担忧的表情,只能叹气,人性有善恶,人心也有真假,而真心真意难求,罢了,就当自己多事好了,他是不问则不答之人,今天就勉为其难多透露点。 “殿下可知,冯氏势力在豫岩到了何种程度?”洛琉方常年带笑的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见周天熠还没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他又换了种说法,“豫岩明明没有活跃在表舞台的一流世家,可地方势力却能在此一手遮天,殿下可知这是何种缘故?” 他说话一向严谨,这回也是如此,能够无愧作为豫岩一流世家的那两家,对权力财富都没有太大兴趣,一直隐在民间,默默造福一方。 “洛先生若真想告之本王,就直说。”他不喜洛琉方式的拐弯抹角,冷着脸问道。 洛琉方一笑,把脑中与冯氏相关联的人物、势力、位置成串报了出来,连珠而语,旁人根本来不及记。 信息量过大,洛琉方语毕,高度集中精神记忆着的周天熠有些头晕,他按了按太阳穴缓神,问道:“洛先生,可否借桌案一用?” 洛琉方以为他是要把他说的默写下来,也就同意了。谁知周天熠展开了桌案边最大的一卷纸,蘸着墨开始画图,准确的说,是在画豫岩的地图。他在西北军营里呆的时间要比在西南军营里长很多,豫岩地图就在他脑内,要画得详细很容易,但他提防着洛琉方,所以只画了个模糊的简易轮廓图。 一齐凑到桌案前的洛琉方和秦颂都惊叹于周天熠画的地图,军队里用的东西果然比民间流传的严密多了,哪怕是周天熠凭着记忆画出来的地图,都比那坊间卖的小卷轴清晰准确严谨。 不过一刻,豫岩地图跃然纸上。周天熠搁下笔,手指不断地在地图上点着,宛如行军布阵,实则是在以这种方式把洛琉方告诉他的势力分布记在心里,比起文字,有图画辅助的记忆更为生动形象,于他而言,也更容易消化和吸收。 秦颂起先只盯着地图,但她对这方面实在提不起兴致,站久了,目光就顺着点地图的手指移到了周天熠身上。这指点江山算计得失的模样,她是第一次见到,她承认她被惊艳到了,认真起来的周天熠更让她心悸。 洛琉方知道这情报昭王舍不得落下一分一毫,而他记不住,定然要求自己重复一遍,到那时自己就……没想到他竟是用这种方法破解了他的小刁难,谁能想到昭王能把整个豫岩的地图画到这种程度呢,图在心里而情报在图上,接下来该是没他什么事情了。 被身边的秦颂挤了一下,他下意识侧过头,却见自家徒弟呆呆注视着昭王,看得投入。洛琉方失笑,折扇掩嘴,凑近秦颂耳边轻声说道:“长大留不住啦!” 秦颂一惊,反射性侧身向后退了一步,见是自己师父后,才缓了口气摸了摸耳朵,“洛先生你说什……”话说到一半就止住了,她这么说不就更像娇羞地变相承认了吗?如此一想,她只抬起头狠狠瞪了洛琉方一眼,就不再理睬他了。 盯着周天熠失神确实是自己的失误,她的目光回到地图上,关注起了其他地方。周天熠虽把豫岩州城的方位画得精准,可旁的山势水路就十分敷衍,他是防着洛先生,还是她?习惯了他对自己信任的秦颂,心口忽然空空的,有些恐惧。 “殿下还有别的事情想问吗?今日不收费哦。”豫岩的口子太大,昭王想知道的肯定不止于此,洛琉方的折扇掩住了口鼻,说得玩笑,实则看不出情绪。 “洛先生的好意本王心领了,但有这些已经足够了。”情报生意是刀口舔血的买卖,周天熠心里清楚,洛琉方把冯氏的势力透露给他,于他而言是便利了,但对于洛琉方来说,是给身上又加诸了一层危险,“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告辞了。” “洛、洛先生……”秦颂一直没怎么插上话,如今周天熠要走,她也只好跟着,但没找到机会与师父说几句贴心的话,她又有些遗憾,一旦她离开豫岩,以后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洛琉方只点了点头,微笑示意理解。 “洛先生,豫岩快起风了,多关着点门窗。”站在小书房的门口,周天熠温言提醒道。 “洛某谢过殿下关心,不过是夏日微风罢了,洛某受得住。”洛琉方微微睁大眼睛,终于知道周天熠不多问他其他事情的原因了,心里对他的成见……似乎少了那么……一点儿,“秀秀、球球,送客。” “是,先生。”他朝着屋外唤了一声,两名侍女适时出现为周天熠和秦颂引路。 定定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洛琉方永远笑得眼眯成一条线的假面碎裂,嘴角弯了弯,露出一抹真实的淡笑。 冯氏作祟五更又想染指四方,中部几城的惨状他记忆犹新,二十多年定居四方,他早就是四方的子民了,无法坐视不理。 摇着扇子回头往书房里头走,洛琉方发现周天熠没有带走他即兴而画的豫岩地图,他杵在桌前盯着地图看了许久,最终收了思绪玩味十足地向着屋外又吩咐道:“秀秀、球球,来把这画好生裱起来,存进库房。”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五十九、五更冯氏)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六十、蓬莱酣宴 千峰楼在湘城的中心位置,离楚宅比较远,周天熠和秦颂回到楚宅时,天上已经有点淡淡的星光了。 “秦小姐、邹公子,蓬莱阁请。” 两人刚走进山门,就有侍从将他们往楚家的宴客阁楼带。“蓬莱”是神话中海中仙人居住的五座仙山之一,而楚家的蓬莱阁恰在山间云气最多的地方,白天远望若隐若现,到了夜晚又如悬在月下星空间,意境非常。 在蓬莱阁外挑空的平台上,一路上山的周天熠和秦颂又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沈大夫?你一个人呆在这里做什么?” “楚老爷设宴,我总不能比你们先进去吧?”沈不闻挠挠头,一路都不拘礼节的他此刻竟显得很紧张,“我跟在你们后头就行,走吧走吧。”仿佛不希望眼前两人多问,他急切地甩着手送他们进去。 秦颂奇怪地瞥了眼沈不闻后,一个念想在脑子里闪过,她看他的眼神又变得有些玩味,而蓬莱阁灯火通明,现下不适合追根问底,她吸了吸气作罢,在腹中做起了盘算——有关沈不闻真正的身家背景。 蓬莱阁正厅中,楚家的所有人都在,楚氏太爷楚谭、现在的楚氏当家楚子遇,以及他膝下三儿女,楚泽、楚湮和楚沁玲,楚子遇的夫人生下楚沁玲后体虚咽了气,之后楚子遇未续弦也未纳妾,楚宅虽大,真正数下来,寥寥也就这几人。 “侄女,你可算忙回来了!”秦颂至门口,楚子遇喜出望外,忙是绕过只摆了冷菜的圆桌迎过去,“你母亲跟着你父亲在邻国奔走,你们兄妹三个也不知道常来湘城走走,来来,先坐吧。” 把秦颂往主座边带时,他忽然想起来他的侄女还带着两个朋友,于是歉意地朝着周天熠和沈不闻笑了笑,也邀他们入座,“两位是颂丫头的朋友,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见谅。” “楚老爷哪里的话,鄙人姓邹,单名一个熠字,与秦小姐同行至豫岩行商,能在这山中福宅小住几日,已是沾了秦小姐的光,感谢还来不及呢!”周天熠向楚谭和楚子遇方向行了后辈的礼,言谈也极尽得体谦和。 “沈氏不闻,只是个闯荡江湖的大夫,诸位有礼了。”连昭王都做到了这种程度,沈不闻也一改常态地摆出了谦恭的礼节,文质彬彬。 “哎!何必多礼,都坐吧。四象,吩咐下去,可以上菜了。”在楚子遇眼中,面前两人都是后生,他未去深想其他,只把他们当做秦颂的好友,以礼相待,奉为宾客。 十人的圆桌只坐了八个人,比较宽松,楚子遇居正中,秦颂和楚谭分列左右,周天熠和沈不闻在秦颂的下首处,而楚谭那方,则是楚家三子按辈分列坐。楚家主不仅准备了好菜,为了吃饭氛围热闹融洽,还上了几壶好酒。 秦颂在外极少饮酒,但她本身的酒量并不差,而今日是在自己的舅舅家里,便不拘礼地一一敬过众人,喝得脸颊微红,看着红润可人。 而楚沁玲抿了一小口故意呛了一下,忙推说自己不会喝酒,让侍女上酸梅汁,她青涩的模样把楚家众人逗笑了,最小的女儿在家里总是最受宠爱一些。楚沁玲小心地朝周天熠的方向瞄了瞄,以为他也会同她的家人那般冲着她笑,可她心上的人此刻却凑在秦颂耳边低语,笑得一脸戏谑。 见着秦颂喝酒,周天熠才想起来,他们两人唯一一次带着酒的小聚是在望江楼,可酒菜都没怎么动,就被这样那样的事情打断了,其后哪怕是到了京周那场风波停歇,他们都没再找到机会对饮小酌。这么考虑着,他就对秦颂说要补那望江楼的一餐饭。 喝得起了兴致的秦颂哪里还记得这是哪年哪月哪时的事情啊,含糊着就点了头,口里还说着,回到京周一定兑现。 周天熠轻笑,提着自己的小酒盅与秦颂手边的相碰,自顾自一饮而尽,眼中都是满意和愉快,一言为定。 楚湮与三人都算熟悉,加上其本性就乐观开朗,这一桌人说话的量都比不过他一个,相反,楚氏长子楚泽不仅在身形样貌上与楚湮大相庭径,连性格也是如此,他只是礼节性地敬了三人各一杯,算作打过招呼了,其后只默默地附和着桌上的话题,并不喜多言。 “秦小姐,你大表哥和你二表哥真是一个娘生的吗?”沈不闻的目光在楚泽和楚湮之间打转,最后实在忍不住背手半遮着嘴向周天熠和秦颂一边凑了凑问道。 他的父亲曾经告诉过他,楚氏族人精通数术,个个都是仙气袭人意气风发,远可指点江山,高可掐算天命,以他的判断,这湘城楚氏应该就是曾经的豫岩楚氏,可这一排五位楚姓之人,也就楚太爷楚谭看着有点楚氏的风骨,难道这百多年一过,这一族沾染凡尘太多而被同化了? 秦颂与沈不闻隔着一个周天熠,她完全没听到他的话,但周天熠却在意起了楚泽,楚湮曾说,是楚泽代表楚家与投毒之人协商,才保下了湘城,如此说来,楚泽接触过那幕后之人?所以,若他表明身份和意图,楚泽能否成为另一个更快更直接的突破口? 思考间,坐在对面的楚泽竟向他举了举酒杯,严肃板着的脸上露出一个不明意味的笑容,眼角弯弯,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这种危险的打量,像是早已知道了他是谁。周天熠惊讶,他从未与楚氏族人有过交往,楚湮尚且是因秦风所言才知晓在秦颂身边的是他,那么楚泽呢?他又是从何得知。 “怎么了?”察觉到周天熠的异常,秦颂侧头靠近他低声问道。 “有点在意的事情,晚些我会与你说起,安心。”周天熠本想瞒着秦颂,可话到了口边就改成老实又含蓄的交代,直觉告诉他,欺骗秦颂的后果会很严重。 楚沁玲的目光时不时就会偷偷瞟向周天熠,可那人不是在稀松平常地敬酒喝酒吃菜,就是在跟她的表姐说着“悄悄话”,楚沁玲蹙眉,再望向秦颂时,眼中多了一丝不忿。 而周天熠一直都知道秦颂的表妹在看着他,他身为皇族,习惯了他人的瞩目,不会觉得不适,愿意回礼回视是他内心深处对他人的尊重,但并不代表他有义务那么做,他是故意不理睬她的。自从有了沈不闻的提醒,与楚沁玲的接触他就更加注意了,对方毕竟是秦颂的亲族,生出误会到时不好处理不说,还会让秦颂为难。 整场宴席,楚太爷楚谭几乎没说过话,他的目光落到谁身上,那人似乎就对他所想心领神会,语言倒是成累赘了。隔了接近十九年再见这位皇子,变了也没变,至少他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是祁玉华当年抱到他眼前,说要他给看相的儿子——周天熠。 一岁就显王气,那是天命,他以前以为是如此,但时至今日,诸华大地各处都有王气浮动,这究竟是皇恩浩荡,还是群雄逐鹿,即使自己已经到了耄耋的年岁,也没有参悟透彻。 楚子遇好客,不断缓和着个中气氛,一顿小宴,足足吃了一个时辰才各自散去。饭桌上,沈不闻和楚湮的关系有了长进,两人一唱一和的,还想在饭后再到山中平台上再叙几句。 周天熠饮酒不多,连醉意都没有,而身边的秦颂吹了点晚上的凉风后,也是十分清醒。 秦颂屏退了带路的侍人,急急地问道,“殿下方才想说什么?在意什么事?”她身上有酒意,问得也直接和大胆。 不管怎么说,楚宅都是别人家的地盘,周天熠戒备着四周,即使能够确定四下无人,也还是不怎么安心。这事儿走在路上说起,若是被楚家人听去,怕是会怀疑他别有用心了,然而黑夜里秦颂好奇盯着他的眼神尤为显眼,他叹了口气,低低地在她耳边问道:“楚泽……是个什么样的人?” 混着酒味的灼热气息从耳边传到鼻腔,秦颂的耳根红了,她忽然对自己这旺盛的好奇心感到懊恼,周天熠说晚些时候会告诉她,那他自己一定会寻恰当的时机与她说起,自己是在做什么,这样子很像在借着酒劲撒娇…… “唔,这……”相比楚湮,秦颂对楚泽的印象少之又少,她年幼时,楚泽不爱搭理她,只有楚湮一直围着她逗她玩,到了年岁大一点懂事的时候,她只觉得大表哥不善言谈性子也孤冷,每至楚宅探亲,她多是跟着楚湮带着楚沁玲,三人玩成一团。所以算下来……她与楚泽的情谊轻得连记忆中都不曾留下太多痕迹。 “不要急,晚些时候再说吧,你醉了,该去休息了。”周天熠拍了拍秦颂的肩膀,打断了她的话,在楚宅议论楚家人,他实在不安,而两人已行至住处,秦颂的丫鬟月笙也候在了门前,他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扶她去休息吧。”都说温酒之后睡得更踏实,明日她该有个好精神了! 目送秦颂回房,周天熠瞥了眼两屋侧边黑漆漆的群山,也回头往自己的房里去。今日洛先生送了他几份大礼,冯氏的势力在千峰楼记得仓促,晚上又喝了点酒,周天熠有点怕自己一觉醒来只记得零星一点,趁着此时夜未央,他得赶紧小作一番整理。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六十、蓬莱酣宴)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六十一、万家灯火 楚宅的客房十分舒适,里间是卧室,外间除了日常的家具摆件外,精心的设计者还用屏风隔了个小书房供客人书写。 周天熠站在桌案前,又画起了豫岩地图,比起在千峰楼里为了记忆才画的草图,眼前这张更为细致,山川地貌、大路小路,经络分明,而画完之后,他还在上面做了各种标注,非但疫病之事条理清晰,连冯氏这股逐渐对湘城形成包围的势力也一目了然。 豫岩对于如今诸华大地上的三国都有特殊的意义,这是唯一一个地跨三国的区域,而诸华分裂后战戈不止,这里亦是受战争影响最大的区域,动荡不安。当年四方吞并八坤后,旧诸华时期的豫岩便有一半的土地落入四方手中,这其中就包括了虚海。 所谓虚海,是豫岩中央的一滩大湖,因其面大水大无边无际,被轩辕氏的开国皇帝命名为“虚海”,虚海之上有五座小岛,分别是岱屿、员峤、方壶、瀛洲和蓬莱,五岛成环相连,中间则是轩辕氏的宗庙。 即使旧诸华已经分裂,其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依旧认为自己是诸华后裔,新的统治者则自诩为轩辕氏后人,因而每六十年,哪怕是在征战最激烈的时刻,相互敌对的几国王室都会举牌停战,相携至轩辕氏宗庙祭祖,以巩固自身统治血脉的正统性。 而今虚海虽在四方境内,可管辖的难题从先帝时期一直遗留至今,五更和九绕更是对这片湖眈眈而视。 望着豫岩地图出神,周天熠轻点着自己的额头苦笑,战时只要考虑如何打仗就好,战后各种问题旁逸斜出,他是最了解这里的人,他的皇帝二哥却不愿与他商量,他们几个兄弟合力,明明可以让四方更好。 门外传来“咚咚咚”的声音,现在是亥时三刻了吧,竟有人敲门,听这节奏也不像秦颂或是沈不闻,周天熠疑惑,起身拉开门闩开门,外面站着的居然是楚湮。 “楚二公子此时来寻本王,是有急事?”周天熠觉得楚湮不是无事生非之人,他侧了侧身让出条道来,“请进吧。” “不、不必了。”见昭王都有回身往里走的态势了,楚湮忙出声拒绝,“打扰殿下休息了,其实……也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情。”他咬了咬唇,眼睛时不时看地,似是有犹豫。 周天熠不言,等着他继续说。 仿佛是下定了决心,楚湮从袖口掏出了一块小巧的桃木牌,双手递到周天熠面前,“请殿下近日务必将此物带在身边。” 桃木牌上是七星环绕的楚氏家徽,比起秦颂那支纤细的桃木簪,这牌子上的家徽刻画得更生动细致,周天熠对此存疑,虽然接过了木牌,还是脱口问道:“这是什么?” “辟邪用的,殿下就带着吧。”楚湮含含糊糊说着,术算的门门道道即便要解释也很困难,可他的这类“辟邪”说辞,对秦颂或许有用,但是对周天熠就……抬眼对上周天熠透着光的犀利目光,楚湮就知这回不好糊弄了,他也真是不知该如何说明,只好拿秦颂来打掩护,“殿下带着便是,哪怕是为了表妹,我也不会害你的。” 周天熠敏锐,楚湮必是有难言之隐才会如此,联系方才饭桌上各异的楚氏三代人,他有些不确信地开口多问了一句,“楚二公子,真的没事?”大家族内部都有自己的故事,他这个外人本不该横插一脚,可楚湮此时前来分明是来求助的,说来他们认识不过才几日,什么事能让楚湮向他这“陌生人”求助呢? “都是小事,殿下不必挂心。”楚湮轻叹一口气,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行礼告退。 楚家之事,一言难尽。 当事人都不愿意说的事,周天熠自然不好强问,想着明日与秦颂说说,或者之后给秦风写信探探楚氏的情况再作考虑。关上门,他背过身又掂了掂桃木牌,在灯下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也没看出这东西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楚湮这个人,无论性格还是长相,都会让人对他往信任的方向思考他的行为,周天熠也没例外。他没所谓地把桃木牌揣进了兜里,不再作多想。 被楚湮这么一打搅,周天熠无心再考虑冯氏之事,甚至也无意再回复从各地寄来的信函,楚氏宅邸在山间,他打开后窗,斜斜地倚在窗边,看山下的万家灯火。 他从书上读到过湘城从前的情况,湘城是旧豫岩大城之一,古就有之,也一直都是豫岩的中枢。而他的父皇告诉他,在四方与八坤大战时,湘城几乎被夷为平地,其后几年四方国力吃紧,没有能力补偿湘城的损失,也就一直置在一旁没去顾管,可神奇的正是,湘城自己恢复过来了。 这是唯一一座战后完全由当地百姓自己着力重建的城池,父皇当时很开心,便给湘城大开方便之门,在原来基础上助力重建。周天熠现在看到的,正是重建之后的新湘城。 亥时三刻说早不早,说晚也不晚,可山下的湘城却是灯火通明,他撑着脑袋呆呆望着,有些恍惚,一直在逆流奔走,他是有多久没有如此平静地观赏这样的夜色了? 父皇薨逝,他在战场连悲伤的时间都不能有,而之后真正回到京周时,父亲逝去的实感已经不剩多少,他心底更多的还是君王亡故的悲慨,这悲这慨混入战场所见的无数死别间,又有股淡淡的惆怅。 他喜欢自己的父皇吗?毫无疑问是喜欢的,可长大之后,君臣在他心中的比重占得更大了一些,“君君、臣臣”其后才是“父父、子子”。 他忽然明白父皇为何那般喜爱母妃了,哪怕只是在他看来,母妃也永远只是自己的母亲,再无权压于顶的其他身份。 这份与旁人不同的真实,以及相处时的轻松自在,从前除了母妃和两位亲哥哥外,谁都没有给予过他,至于现在……他侧过头瞥向秦颂已灭了灯的房间——与她在一起时不止是轻松自在,还有一分独一无二的趣味。 “嗯?”他定睛又仔细看了看,习武之人的夜间视力比普通人稍好一些,待看清楚那窗口之“物”为何时,他忽然笑出了声,秦颂也正撑着脑袋对着山下失神,两屋间错落的角度使然,她发现不了他的偷窥。 最近事情太多又全部紧挨在一块儿,他们这些人好像一刻都没有歇停过,豫岩不比京周,在小小的京周布局严密便能如鱼得水,而豫岩的未知太多,他的精神时刻都放松不得。 正因为如此,连秦颂对他态度的转变……他自己竟然都忽略过去而习以为常了。秦颂对他人竖起的防范心有多强,他在京周时就领会过了,他也知道她现在仍不是全然信他,可那日从钱氏药铺夜归,她竟放任她自己在他身边睡得半梦半醒。 永安客栈中虽有偶然,但她也在他身边沉沉睡去,这不是更信他了,又是什么? 还有国宴前他送她的翡翠玉镯,自那之后她就没有摘下来过,在黑市时他只是觉得那镯子好看,待把东西都送出去了,他才后知后觉想起来,首尾相衔的玉镯,最初其实是作为定情的赠物,象征美满幸福。 秦颂是女子,不可能不知,她未抵触,是真收下了。 王璀之一再提醒他,即使捧着真心到秦颂面前,她也不会信的。 可她改变了,可她信了,因他。 “呵,来日方长。” 再多看了眼秦颂惬意的侧脸,周天熠就关上了窗,笑容加深,心情大好,瞥瞥桌上快堆起来的信件,烦闷的感觉全无,他竟有奋笔而今夜全部处理完的冲动。 - 周天熠忘了自己是何时睡下的,第二日晨起时,后肩和手腕都酸得厉害,事务这种东西,果然堆积不得,否则遭罪的还是自己。想着秦颂从不把今日事放到明日做,他在心里默默赞了赞这个好习惯。 吩咐广寒把他昨夜写的所有信件分类寄出去后,周天熠走出房间,想去找楚湮再聊聊。 他昨夜想起来如今的湘城是二十多年前重建的,可楚宅这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二三十年的新宅,这家未免有些过于神秘了。 传闻诸华十二世家沈氏、楚氏隐于豫岩,而此番到豫岩,他见着了手有奇药的药师沈素钰、避谈沈氏又医术了得的大夫沈不闻,以及张扬却又低调的楚家人,莫非…… 周天熠忍不住地要去多想。 时至今日,诸华十二世家的踪迹除了维陇王氏外,几乎都查探不到了。这十二个姓氏的人遍布诸华,这十二个姓氏的势力也是各处都有,湘城有楚氏,其实在邻国的一些大城里,也有自诩为楚氏的大族,世家之名除非其本族承认,其实根本无据可考。 有的时候,他是很佩服旧诸华末代皇帝的算计的。 一体之时的诸华何等繁荣富庶,但凡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百姓,而今更是经历了多年战乱的百姓,没有谁会不期待这样一个完整而和谐的国家。 诸华虽亡,然“十二世家”隐世便成了埋在人们心中的希望,仿佛只要寻回这十二家,此世的明主就会降临,这片土地不会再四分五裂,更不会再战祸横生。 可笑! 生存在当下的活人们,竟是要受三百年前就故去的亡魂左右! 历史于诸华早已翻页,周天熠自始至终都是这么认为的。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六十一、万家灯火)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六十二、枝节横生 别人家的地盘不适合舞刀弄枪,周天熠每天早晨都会在屋前凝神提气半个时辰,内外调和。秦颂出门前,有时会站在门廊下小看他片刻,而今日,这盯着他的目光有些陌生,周天熠收势,向着不远处还在犹豫是否上前的两名侍女望去,目光一凛,“何事?” 他的声音不大,但问得干脆利落,气势和威压在不经意间就显露了出来,两名侍女一惊向后缩了缩,不敢答话。周天熠意识到自己常态的反应好像吓到她们了,语态又放缓,“两位姑娘这般站着已久,是有什么事情吗?” 朝阳初升,逆光让他的轮廓看上去更加柔和,两名侍女相互看了看,这才提了提胆上去行礼,“邹公子,我们家小姐有请。”说着,其中一人将手中的托盘举到周天熠面前,里面放置着一张玫红色的请帖。 周天熠蹙眉,五颜六色的帖子几乎都是宴饮邀约,在京周时,他的王府是拒收的,但是现在……现在他的身份不是昭王,只是个商客,借住在楚宅也不能拂了楚小姐的面子,正迟疑着,面前未举着托盘的另一名侍女又温言说道:“只是山间品茶,不会占用邹公子太多时间的,请公子赏脸移步。” 这么僵着不是办法,周天熠再一次感受到身份带来的便利,也对先前秦颂明明戒备他却仍顺他心意而为的情态有所体味。左右看了看,秦颂已经出门,而沈不闻大概也不在,两根救命稻草都断了,他临时也找不到恰当的理由推拒,只能收下请帖,示意侍女带路。 楚沁玲把周天熠邀到了山间凉亭,与木质的雕梁画栋不同,山石凿砌而成的凉亭显得有些笨重,但石出同源,远看却能与群山融为一体。 熟悉昭王的人都知道,周天熠并不喜与陌生女子独处,更何况面前的楚沁玲还带着浓重的感情性和目的性,相处起来不得轻松不说,还得时刻警醒着。 “楚小姐邀约,在下不胜荣幸。”周天熠口头是这么说,但站在楚沁玲面前也只行了个草率的点头礼。 “沁玲观今日山气极佳,适合品茶,便想邀邹公子一叙。公子愿赏脸,沁玲感激!”楚沁玲直接略过了周天熠的“无礼”,起身同样点头示意后,邀请其相对而坐。 她今日的着装较为娇媚,发间的蝴蝶簪在朝阳下翩翩舞动,圆圆的脸蛋上更是画了个小艳妆,看着既有十五岁的灵巧又有成熟的妩媚,这特别的打扮,是狠狠下了功夫的。 周天熠无意楚沁玲的盛装,侧头向山间瞥了瞥,云开雾散好风光,微微笑道:“今日确实山气极佳,楚小姐这是要亲自煮茶?”落座时他就看到了石桌上一套精致的茶具,如此而问只是为了找个合适的话题以避免两人无话可说的尴尬。 “沁玲茶道不比……沁玲茶道粗浅,怕是要让邹公子笑话了。”她的茶道不及秦颂,但楚沁玲本能地不愿在周天熠面前多提起自己的表姐,她们只相差两岁,她的表姐却在前进的道路上越走越快越走越远,直到现在,她望尘莫及。 小时候她喜欢秦颂的大度宽容和冷静自持,这样能撒娇被宠爱的永远只有自己,可现在她对她的大度和冷静感到厌恶,仿佛这个家里,只有她是最不懂事的,只有她还被当做小孩子看待。 “楚小姐谦虚了。”周天熠瞅着楚沁玲娴熟的手法,说的不是虚话,茶道是士族大家女子的必修课之一,但实际上……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秦颂的茶道听她本人说,是为了与人商谈顺利才特意学习的。 婚嫁之后再用茶道的妇人不多,顶多算是与夫君间的情趣,可正室嫁娶,真正称心如意的又有多少呢? 楚氏三代都不像为官之人,为何会要求楚家女学习这个? 周天熠正思考着,他跟前的茶碗里就半满了茶水,他捏着小茶碗嗅了嗅后,才饮了一口,“楚小姐的茶道是从小苦练的吧,不然不会有如此技艺。” “虽是家中要求,但学习了,也算一门技艺。”楚沁玲手上的动作不停,轻笑着回道,随后马上问起了自己想知道的有关“邹公子”的事情,“公子是何地的商客,为何择豫岩行商?”她极少出门,但也知豫岩是前线,货物贩卖并不景气,要做赚钱的买卖不容易。 “在下京周人氏,数月前在京周与秦小姐相识,本无意豫岩商路,但秦小姐似乎对这里另有看法,在下不过是跟着来看看。”他回答的自然是假话,只是又真的掺进了他与秦颂相识的经过,路边偶尔得见是缘,流水宫宴秦氏也在邀请之列大概就是分了吧,有缘有分,定会有始有终。 “那公子看出什么来了吗?”楚沁玲信以为真,顺着话就天真地问了下去。 “这个……” 见对面的人有所犹豫,楚沁玲马上意识到,她问得太急,他人家的产业之事,哪能随便透露,于是低了低头轻言,“沁玲唐突了,沁玲自小就没出过湘城,邹公子还是与我说说豫岩之外的风光吧?” 周天熠没想到自己片刻的迟疑会产生这种误会,不过这样也好,他本来就不是商人,要他毫无准备就把一地的商路说得头头是道,难保不会露出马脚。坐在对面的女子被养在了闺阁中极少出门,若只是说说各地风光,那他还是见识广博的,“楚小姐真想听?” 楚沁玲点头,眼中满是期待。 “邹某早年随家父在淮扬经商,淮扬是四方南部的明珠之地,四季分明,江河遍布,听说那儿从前是以船代步,到了后来筑起官道大路,当地人才普遍用起了马和马车。在下与父亲在淮扬住了一月有余,恰逢淮扬雨季,氤氲之气弥漫,出门总要带着伞,也算别有一番风情了。” 周天熠循着记忆而言,雨季的淮扬多有江河决堤,父皇每一年都在下令加固江堤,可这堤岸就是年年都有地方被冲垮,因而那一年,他的父皇力排众议,亲自在雨季下淮扬,至于他……是顺带着被捎去的。 淮扬之地富商云集,加固堤岸多是商贾自己在出钱出力,而官府却无所作为,然商贾出资筑堤无人统筹,一岸的长堤少则十几户在修,多则上百户,衔接处不走心,河水上涨时仍然常有决堤。 这样的原因,若不亲身到淮扬走一走,谁又会告之天子? 那一年,淮扬大小官吏共被问斩一百三十一人,他尚且年幼,身旁的侍人欲上前捂住他的眼睛,他的父皇却要求他睁大眼睛看,之后还问他,是否心存悲悯,是否心生畏惧,是否心有动摇,他懵懵懂懂摇了摇头,却换来父皇的龙颜大悦。 “邹公子?”楚沁玲一直没等到下文,小心地唤了一声。 周天熠如梦初醒,本是随口而言,没想到因与他父皇有关就深想了下去,他带着歉意笑了几声,也掩过了瞬间流露的悲伤,“抱歉,茶香四溢,在下有些走神了。”说着,他捏着茶碗,又饮了一口,赞道:“楚小姐好手艺。” 楚沁玲笑得满足又甜美,眼中望着周天熠的神采更甚,“邹公子还愿说说别的地方吗?” 周天熠一愣,淮扬的经历真说起来能有千言万语,他只是捡了几句枯燥的断断续续描述了一下,目的也就是想让她觉得无聊无趣,她为何这般兴致勃勃? 结果似乎适得其反了。 而望了望渐升于顶的日头,他在心中算了算时间,准备再说完一地的风光就离开,这位楚小姐也该满意了吧? “在下在颍川也呆过一段日子,荒漠草原、石质戈壁、山地耸立,有成片的马群和羊群,当地民风淳朴,修整时期的马帮为我们引见了各村各落的长老,我们一行人载着满满的货物走出颍川的山地,再见到亭台楼阁后,忽然觉得自己先前可能是做了一场梦。” “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颍川之地的人们有自己的生存方式,去打搅反而不好,因此后来在下便没有再进过颍川的山里,而是另辟商路。”周天熠轻咳一声以作完结,颍川的经历和见闻有七成是编出来的,这个地方大部分都是五更的国土,颍川铁骑的铁蹄下踏了无数四方将士的鲜血和尸骨,他对此地的印象,可没他说的那么好。 他的话语虽说得温和,可亲身亲历的痛与恨即使极力掩盖也还是会有些许流露,楚沁玲受他周身氛围的影响,有点畏惧地没有再多问下去,而是低头为他又上了一杯茶,“邹公子请用。” 周天熠沉默地饮了口后,趁着楚沁玲没话的间隙,故意望着太阳的方向说道:“时候不早了,邹某该告辞了,多谢楚小姐款待。” 周天熠走远后,一直在远处候着的两名侍女才上前收拾茶具,而楚沁玲则支着脑袋远眺群山,嘴里还在低喃,“她和他一路从京周来……”他们在路上也都是这么轻松随意地说话的么?她承认她羡慕秦颂,羡慕到了嫉妒的程度,秦淮姑父让秦颂走出去,她的父亲却把她关起来。 “小姐,这得慢慢来,邹公子不是愿意独自来见你了吗?” “对呀,愿意单独赴约,定是对小姐不一样的。” 两名侍女以为自家小姐的低落来自邹公子留得时间太短,忙上前一言一语地劝慰道。 “也是,他竟愿意来。”楚沁玲呵呵一笑,抬手就赏了两人一人一支小金钗,她本就没抱什么希望,谁道这俩丫头真把他请来了,该赏。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六十二、枝节横生)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六十三、潍城来讯 被楚沁玲这么一折腾,周天熠回到住处小作打理就直接到了下午,用过午膳后,他还是准备在屋里整合最近一段时间京周传来的消息。 昨夜只是把所有信函都回复了,他都没来得及深想其中的联系,袭来的困意就在催促他休息了。大半个月不在京周,京周城里可谓热闹非凡,以为他“出游”而不再过问朝中事的墙头草们倒来倒去,看着还挺有趣的。 豫岩的疫病对于京周来说,只是从全国各地而来的繁重事务其中的一件,只要不触及京周大族近前的利益,就掀不起大浪,甚至几乎没有影响。 不过看着王璀之和几个肱骨之臣的来信,他的皇帝二哥应该是还没察觉到他已至豫岩,而被委任处理疫病之事的大皇子和二皇子已经出发七八天,按正常的脚程来算,还有五六天就能入豫岩境了,再等他们赶到前线四城……大概六哥已经把疫病之事处理得差不多了吧。 周天熠叹气,除了自己外,这功劳谁拿他不是特别在意。 他的这两个侄子年纪没比他小多少,可惜父皇从前最重视的并不是二哥,所以对于周学礼、周学易这两个孙儿的培养也没有太关注,而造成的后果便是现在这两位皇子尽管饱读诗书却不知民间疾苦。 疫病救治自古就是抢时间等于抢命的差事,他们这样从官道大张旗鼓地慢慢走,等到了疫区,不是情况恶化无法收场,就是已经不需要花气力救治了。 “啧,让他们这么跑一趟看看民间也好,长长见识。”周天熠一笑,摇摇头,即使年岁差得不大,他们之于他依旧只是孩子。 “主子。” 两声匀称的敲门声,周天熠就知是广寒回来了,“进来吧,事情都办好了吗?”他放下手中的笔,抬眼问道。 “信件已经全部寄出,潍城那边也传来消息了。”回答完主人的问题,广寒便又呈上了两封信,准确的说,是字条,潍城戒备森严,进出不易,混进去的人要把消息传出来也必须隐蔽行事,不仅行文要简洁明了,传信形式和方式也得神不知鬼不觉。 周天熠一愣,拿过字条就认真看了起来。第一张字条仔细描述了毒症的症状,而第二张字条则说明,到目前为止,还未发现此症有传染性,但潍城染病之人不少,城中各项职能几乎瘫痪,民不聊生。 他看到毒症没有传染性时稍稍放下了心,但见潍城“民不聊生”的字样则又让他揪心不已,疫病也好,毒症也好,都是十万火急的事情,究竟该先顾及哪一边呢? 反反复复地读着两张字条,周天熠做不出决定,但是既然有毒症的症状,作为大夫的沈不闻大概还能看出点别的什么,“广寒,去看看沈大夫回来没,如果在,就请他过来。” “是。” 楚湮为他们安排的客房相距都不远,广寒很快就带着沈不闻出现在了周天熠面前。 沈不闻清楚,这个节点昭王寻他,不是四城疫病就是五城毒症之事,他略去了寒暄直切主题问道:“殿下,是四城还是五城?” “自己看吧。”周天熠起身步到沈不闻身边,直接把两张字条递到了他手里,“根据这症状,你能判断是何种病症吗?” “不完全确定,但……八九不离十了。”沈不闻蹙眉沉吟,他心里几乎可以确定,就是有人在用那张毒药方炼药制毒残害百姓,但目前还未亲自看到一例病人,所以嘴上说得松了几分,“殿下,我的朋友已有几人直接前往五城,他们同样了解解毒之法,相信很快也有消息了。” “你的朋友?他们进得了城吗?”见识了湘城的排查后,周天熠对陌生人能进中部的其他城池持怀疑态度。 “放心吧,不管上天还是入地,江湖人有江湖人的办法。” “是吗?”周天熠轻笑,江湖上千奇百怪的方法确实多,不管他信不信,总之他们肯定能进城就是了。 “还有……”沈不闻的话没说尽,也犹豫着要不要说下去。 “怎么?” “如果可以,我想再与素钰姑娘见面详谈一次,不知殿下能否……”帮忙约一下?沈不闻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面前这人同他一样,之前也是第一次见到沈素钰,一个男子单独约请一个女子,这似乎有些不妥。但毫无疑问,昭王殿下去请人,相比自己,没人会怀疑殿下有不轨之心。 “你上次……把毒药方写给她了吧?”周天熠反应了一下,问道。 “上次少写了两味药引,这回想让她看看完整的药方,定能与我有不同的见解。”沈不闻肯定地说道,如果没有猜错,他与沈素钰该是师出同源,只是沈素钰一家往药学方面发展,而他家则更多地钻研医学。 毒症之事如今只剩下一个问题没有解决,他这毒药方提炼出来的药物必然是剧毒,是能在短时间内要了人命的,对方必然是对药方进行了改动,才让药性缓了下来,到底……改了什么,在没活体尝试的情况下,他看不出来。 见的确是正事,周天熠应下声来,“好,我会与六哥说起的。不过,只谈医药,你可别动其他心思。” “怎么会呢!”沈不闻夸张地大叹气,沈素钰是何等身家他已明了,充其量也只是当作妹妹罢了,可他又不能与周天熠明说,在家中族老未表态前,这是他唯一必须隐瞒的事情。 脑子里虽然这么想着,面上他可是嬉笑打趣依旧,“素钰姑娘药性了得,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见昭王看着他的眼神变了,他马上又补充了一句,“当、当然,秦小姐也不是。” 说完就舒了口气,真是一刻也放松不得。 “什么我也不是啊?”门口立马响起秦颂的声音,“沈大夫,你是不是又在说我坏话啊?”她本只是凑在门口出个声表示自己的存在,可看沈不闻一脸惊惧的表情,她就改变主意了,大大方方进了屋。 周天熠一直没对她有礼节的要求,现在出门在外,她更是从心所欲。 “秦小姐,你这话就不对了吧?我何时说过你的坏话了?” “噢,那就是说过别人的坏话了?” 沈不闻语塞,吵嘴这事儿说来也神奇,殿下不是他的对手,他却吵不过秦小姐,而秦小姐又斗不过殿下,三人就这样成了个奇怪的死循环。他求助般望向周天熠,自己则悄悄往门口的方向挪步。 “行了,这儿谁敢讲你坏话啊,沈大夫刚才慷慨激昂地表示自己的忠心呢,怎么样,这样的大夫你家铺子收吗?”周天熠圆了话后,就对着沈不闻挑了挑眉,似是在说“欠了我一次等着还吧”。 他早就看出来秦颂对沈不闻的医术有兴趣,而今后沈不闻若在要京周生存,首先得有个身份,秦家药铺里的坐堂大夫,正合适。 “收、当然收,提供京周宅院,衣食无忧,还有美人掌柜相伴。”秦颂一个激灵,马上反应过来摆出了自家优厚的待遇,可向沈不闻站的位置望去后,他人都没影了,“咦?”转而才发现中有不对,目光对准了为沈不闻掩护的人,“周天熠!” “轻点轻点,别被人听到了!” 秦颂忙捂着嘴,她一时激动忘了他们还在楚宅了。 “真跟你没关系,我们在说毒症之事。”周天熠又把沈不闻还给他的字条传给了秦颂,也把刚才两人商谈的结果复述了给她,并说道:“这两事若都能得到安置,我便会把精力都放在对付冯氏上。”哪怕冯氏与毒症和封城之事无关,就这家在豫岩的势力,他都不得不防。 秦颂不明白周天熠为何对她说起这个,不过,作为与他一同听了洛先生口述的冯氏情报的人,她的看法与他相近,“豫岩不仅是四方要地,也是五更和九绕的要地,他国大族到自家前院安营扎寨,总是不行的。” “豫岩是三国要地?”极少听秦颂谈起对这方面的见解,周天熠颇有兴趣地重复了一遍。 秦颂愣,进而是疑惑,“殿下,秦颂说得不对吗?” “说说理由。”周天熠踱着步围着秦颂转了一圈,顺便给广寒递了个眼神,示意他退出去,而最终,他舒坦地侧躺在了卧榻上,撑着脑袋等着她的具体说明。 “秦颂鄙陋之见,殿下听了可不许笑。”这客房听二表哥说是精心布置的,可秦颂一看桌椅放的位置就觉得不合理,椅子和圆桌都离卧榻太远了,她若坐椅子上或是圆桌边,再对着卧榻说话,就显得对他人有些不尊重了。 “坐过来说吧。”周天熠拍了拍卧榻上空着的地方说道。 秦颂早盯着那儿了,自己脸皮薄坐过去不好意思,就等着周天熠发话。 她笑着挪了过去,轻巧又端正地坐在他身侧,开口解释起来:“秦颂以为,豫岩作为要地的原因有三。其一,四方与五更、九绕的边境分界线恰好是横贯豫岩的山脉,易守难攻,是保护豫岩乃至四方的天然屏障。其二,豫岩横跨三国,掌握豫岩便是掌握三国战局的主动权,反之,则会非常被动。其三……” “其三,轩辕氏宗庙在豫岩境内,那是三国百姓对统治者的信仰。”第三点秦颂拖得时间有点长,周天熠直接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他换了个仰卧的姿势,望着卧榻后敞开的窗子,又想起了昨天半夜自己思考的问题,心中不禁对“轩辕氏”,对据说极尽忠于“轩辕氏”的十二世家产生好奇。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六十三、潍城来讯)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六十四、同与不同 周天熠没在听了她的言论之后发笑,秦颂松了口气,女子议政,在多数时候还是会被视为无稽之谈的,可他却没有。她顺着他的视线也往窗外看去,想知道他放空的眼中究竟装了什么样的景色,可是窗外除了高不见顶的苍穹和连绵不绝的群山,什么都没有。 “殿下,你看到了什么?”周天熠脸上是秦颂从未见过的淡漠神情,她伸手在他眼前挡了挡,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周天熠马上收回对外的视线看了过来。 “除了天和山,还能有什么?”他笑着反问道,但是面前的女子显然对他的回答不满意,而在他掌心的小手又不安分地想挣脱,他用力把她拉得更近了些,说得随意,“秦颂,你说诸华十二世家真的只会拥立轩辕氏吗?” 话题跳跃性太大,秦颂睁大眼睛,一时回答不上来,“殿下?你……说什么。”她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这话的意思不是对十二世家有企图又是什么?不过左右想了想,秦颂又觉得周天熠有这想法才是正常的。 活在现下的人们,没有谁是见过诸华统治下十二家鼎立的盛景的,而史书上绚烂的描绘实在令人心驰神往。从诸华时期至今经久不衰的维陇王氏便是活着的参照,更让世人对其余十一家想入非非。 “我只是觉得,轩辕庆帝当年是不是太过信任十二世家了?”周天熠仰面望着屋顶说道,轩辕庆帝正是诸华的末代帝王,早上因沈氏和楚氏,他就想到了诸华轩辕氏与十二世家,其实细细琢磨起来,这两者的君臣关系是很难维系的,即使时不变境不变,人心也是很容易改变的。 他所认为的轩辕庆帝的谋划,正是建立在十二世家忠心不变的基础上,有贤臣拥戴明君,诸华的盛世再临便早晚能够实现! “轩辕庆帝不是一个庸君吗?庸君轻信臣下不正常吗?”秦颂不知道周天熠心里究竟经历了多少回转的思虑才得出这样的结论,但诸华的末代君主是庸君已是盖棺定论的事实,十二世家因对君主失望而散去归隐,庸君做出什么荒唐事都不难理解吧? 周天熠笑着闭眼养起了神,张口悠悠说道:“你可知,诸华分裂后其国库内空无一物,所有藏书不见踪迹,传国玉玺与山河社稷图更是不翼而飞。”当着所有人的面暗度陈仓以便日后东山再起,而最后送了一座空城给他人,谁再敢道这位庆帝是庸君? “你这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 这是他小时候在父皇书库里翻到的泛黄手札上记载的,想着该是当年哪位开国功臣的遗物,周天熠正想这么告诉秦颂,门外就传来一阵陌生的脚步声,手肘撑着身下的坐垫,他稍稍起身朝门口望去,“什么人?” “嗯?”秦颂的听力不及习武的周天熠,身边人话音落下后,她才看向门口,楚沁玲的两名侍女已经步入屋内,她来不及站起来与周天熠保持距离,只能动弹不得地坐着,面上还得保持一脸泰然与自若。 这两人怎么又来了?周天熠嘀咕在心里,他很喜欢与秦颂聊起这样那样的事情,而今正在兴头上却被打断,心口的不悦自然就升腾了起来,望着她们的目光也冷了几分。 俩侍女进屋见着秦颂在,呆愣了片刻才想起来要行礼,“见过秦小姐、邹公子,我家小姐特意亲手做了糕点,望邹、望两位品尝。”晨间周天熠于她们的威压犹在,下午仍直面这个冷眼望着她们的男子,她们心里……是有些害怕的,进屋后要说的话在心里练习了很多遍,可谁知秦小姐也在,一紧张,就说串了。 周天熠没吱声,只在小心地观察着身旁女子表情的变化,楚沁玲的小侍女不够沉稳,她们进来后的神态和说话的语态就暴露了送这点心的本意。说实话,楚沁玲这般,令他十分困扰和为难。 “哦?亲手做的?”秦颂玩味地扫过托盘里的三碟小点心,哼笑一声抬了抬手示意,“放着吧,你们可以出去了。” 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在这一路上,她经常挥挥手就替周天熠决定了,也没见他出声反对过,秦颂习以为常,可面前的侍女就把这看作不同寻常了,这毕竟是邹公子的屋子,主人不发话,她们是不能当做把小姐交付的任务完成了的。 “点心收下了,回去吧。”周天熠无奈,又把秦颂的话重复了一遍,赶人走。 两名侍女相互看了看,行礼告退。她们现在为早上安慰小姐而说出的话感到后悔,邹公子对小姐的“不一样”,与对秦小姐的“不一样”差别太大了,如此相较,他对待小姐不过是礼节性的尊重,根本没有掺杂其他感情,而对秦小姐…… 那股自然而然的纵容,却是与众不同的。 若上午那会儿她们说点狠话让小姐死心该多好,以本就占了上风的秦小姐为对手,小姐的赢面太小了。 听着脚步声远去后,他依旧没把目光分给置于圆桌上的点心,而是对着秦颂怨道:“你这表妹啊,念着谁不好,本王哪是那么好惦记的。” 秦颂目光一斜,看周天熠的眼神变成了看情场老手的嫌弃眼神,垂目叹息:“沁玲出门的机会少,见着的人也少,希望殿下能再给她些时间。”在她看来,楚沁玲对周天熠的好感来自于见少识寡,一旦碰壁了,马上就会清醒过来而放弃。 “你这做姐姐的,可真够疼她的,我都忌妒了呢。” 周天熠的称赞里传来一股酸味,但因为相处得愈来愈久了,秦颂现在对他发出的语言调戏可谓刀枪不入,虽离应接自若还有一段距离,至少不会羞赧到无地自容。 “殿下收了其他女子送的吃食,我也忌妒了呀?”秦颂笑着回道,可很快笑容就僵在了脸上,自己怎么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呢,又说得这般直白,周天熠会怎么看待她? “几碟吃食而已,不要便是。”身边人的话令他心中一动,周天熠这才斜睨了眼圆桌,没所谓地说道。他心里确实平等地尊重着每一个人辛劳的成果,但秦颂在前,也只有秦颂在前,他可以退让些许底线,况且楚沁玲这姑娘,比起温柔温吞的拒绝办法,直接泼一盆冷水下去或许效果更好。 如若这点打击都受不住,去外面的世界也会活不下去的,还不如在家中等着出嫁,嫁夫随夫,守着后院那安稳的一亩三分地,度过一生。 “收都收了,怎么能浪费呢!” 秦颂以为周天熠要扔了那三碟精致的吃食,急着阻止,却不想面前的人对着屋顶吩咐了一声,“余飞,拿去给兄弟们分了吧,一定要吃完,这是命令。” 周天熠的命令,哪怕是毒药,“影子”们都会毫不犹豫吃下去,更何况是这些美味的吃食了。只是一会儿真拿到了兄弟们面前,说这是主子的赏赐,不知道其他人会做何感想。 大概……是莫名其妙吧。 秦颂转头看向圆桌时,桌上早已空无一物,她哑口无言,既为楚沁玲惋惜,又抑制不住地觉得开心,她内心深处并不希望周天熠吃其他女人别有用心送来的东西,哪怕是自己表妹费心费力亲手做的也不行。 方才的话题被侍女打断,周天熠见秦颂也没有再提起的意思,也就作罢了,把秦颂娶过门后多的是机会“促膝谈心”。 既然已经提及楚沁玲,他干脆把早上发生的事情都向秦颂交代了,以绝后患。 玩笑话说着“忌妒”也好,没阻止他把吃食分给下属也罢,坐在近前看上去清冷也不多在意其他的女子,其实心眼儿也小着呢,这些都是因他而起的心性,他觉得高兴。 至于与楚沁玲说起的两次经历,他也告诉了秦颂,当然,无需再掩盖时间、地点、人物,他甚至把起因、经过、结果也说得更加详细明了,就希望听听秦颂的看法,他们两人的思考落脚点不同,她总会有她独到的见解而令他惊奇不已。 “只斩了一百三十一人,先帝对淮扬是仁慈的,也是明智的。”秦颂自己便是商人,深知淮扬官商间的门门道道,可以说,无商不是官,无官不是商,官商相护,大难来时自保各自飞。 先帝选择斩一百多人,对淮扬既有巨大的警示和威慑作用,又不至于影响该地之后正常的运转,可谓聪明至极。 淮扬旧事,秦颂听完后的反应其实只有震惊,淮扬富庶,商贾也团结,她都是知道的,她惊讶的是先帝对于周天熠的态度,世人都说四方先帝最看重的是大皇子,可他对幼小的周天熠的要求,难道不是在把他当作后继者培养吗? 先帝既有这份苦心,为何遗诏会立二皇子为新君呢? 而颍川之事,秦颂未发表看法,颍川铁骑名扬三国战场,直到现在也还未完全找到破解之法,周天熠与之对战过多次,也败过多次,心情又怎么会好呢?她只能陪着他沉默。 “本也是随意说起的,我这脑袋里还真没什么好事呢。”周天熠自嘲地说道,无论他说起过去的什么事情,总能沾着点血,或者带着点痛,悉数下来,完全美好的记忆少之又少,或许早记不得了。 秦颂在心中哀叹生于帝王家的不幸,而话到了口边又变成了安慰,“殿下是皇族,身兼大任,天降磨难皆是为其人能动心忍性反求诸己而造福苍生。” 周天熠苦笑,无论什么事,到了秦颂嘴里总能被翻出好的一面来,他不是逃避责任之人,过往成就如今,只是听秦颂那么解释,他更觉轻快了一些。 “秦颂,今日就多陪我一会儿吧。”他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月笙到处找秦颂的声音,无奈,他跟前的女子可是个光阴寸金的大忙人,不得不承认,他是没办法时时留住她的,“去吧。”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六十四、同与不同)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六十五、纠缠不休 秦颂离开后,周天熠本也想出去走走,但一封军中来的密函却让他在屋子里一直从下午留到了晚上。战时,四方征兵的频率是两年一次,按例,下一次征兵的时间该是在明年,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完全放心地把西北军的兵权交给了皇兄。 可这段时间他不在京周,他的皇兄竟想破例提前征兵,而且这消息还是从军中传来的,说明在京周的王璀之等人并不知情,周天磊是在暗中谋划此事,只待时机成熟就推到面上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西北军不换血就还是他的西北军,一旦新兵进营,变数就太大了。 除此之外,征兵向来是备战的讯息,在三国才达成和解的现下,四方却反其道而行之,带来的影响可不好。即便想战,绝不能首先挑起战端,即使要战,也不能是现在。 “广寒,你即刻动身,去看看军中情况。”只看信的内容实在无法让周天熠安心,好在湘城离大营不算太远,快马加鞭一来一回几日也足够了。 “主、主子……”广寒有些迟疑,他是殿下近侍,此次出行轻装简从,殿下明里能用的人只有他,他若离开,无异于很多事都得殿下亲力亲为。 “快去快回,我这几日应该不会离开湘城。”周天熠抬了抬手,示意他退出去,疫病毒症的救治也到了节骨眼,他很清楚现在把广寒差使出去是自断左膀右臂的决定,但军中无小事,一切谨慎都是为了防患于未然,他本应该亲自去的。 及至广寒退到了门口,他又不放心地叮嘱道:“广寒,看看情况就好,切记不要惊动他人。” “是,主子。” 周天熠呆然望着门口思忖了多时,又展开了前几日自己画的豫岩地图,冯氏之事他得加快动作了,之后若能得空去趟军中是最好的。 京周动荡,军中也不安生,他真是分身乏力。父皇曾经告诉过他,欲成事必先会用人,此番各方事务都向他汹汹涌来,他才惊觉手中可信又可用之人少之又少,如何聚拢人才,又是一门学问。 周天熠深叹一口气,乏力地闭目小憩,这一歇就歇到了日暮西沉时。 晚间秦颂回来,又与他小聊了片刻诸华之事,他的心情才稍稍放松了些。秦颂的话,也提醒他想起了一件事,每六十年一次的虚海祭祖,正是明年,祭祖之时三国必须和睦,所以明年之前,全面的战争应是不会再爆发了。 如此一来,也算暂时了了他一桩忧心事,周天熠望着秦颂,眼中不知是欣喜还是惋惜。 “殿下为何这般看着我?”秦颂不解,她回来见他的房间开着门亮着灯,就当是进来串个门,没想到看到的是斜在椅子上似是睡着的他,可她靠近,他马上就睁开了眼睛,于是才有了此后的种种。 她这人向来就事论事,在有自己看法的事情上一点也不会说得含糊,也不知今天是哪里说到点子上了,周天熠竟是露出了对她别样的欣赏,“殿下?”他闭口不答,她疑惑地又唤了一声。 周天熠低声笑了笑,仍没有回答的打算,迂回着岔开话题,“出门在外,还是喊名儿吧,万一你说漏了嘴,还能有个补救的余地。”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秦颂蹙眉,半晌,她自动放弃了寻根究底,周天熠不想说,她这点小伎俩哪能撬开他的嘴啊,在这种事情上钻牛角尖才是她太天真了。秦颂负手嫣嫣笑着向周天熠走近,等近得快没有距离时,霍然转身,“秦颂告退。” 他是惋惜秦颂不是男子,无法在朝堂施展才华,可转念一想,若她是男子,他们的相遇便不会是如此了,于是他又庆幸她是女子。他不回答她,是因为觉得这样的答案夹带了太多自己的私心,于秦颂不公,他根本说不出口。 “……”展露于人前的任性,于秦颂而言是极少的,周天熠望着她走远,心里忽然有些不舍,她在的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而只要她在,他紧绷的神经就能得到片刻的放松。 看着秦颂进了对面的屋子,他才阖上门,回身再对着豫岩地图时,眼中一片清明。 - 周天熠对着冯氏势力涂涂画画,真正睡得安稳时已是深更半夜,因而第二天晨练晚了半刻,他也适量缩短了些锻炼的时间。 凝神时因为闭着眼睛,对周围的感知性会增强,脚步、目光,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凝神者的注意。周天熠专注时的神态与平日有所不同,偶尔露出的威压敛去,这样的他看着更容易亲近一些。 楚沁玲一直都躲在不远处偷偷望着周天熠,心口砰砰直跳,那样的侧脸,怎么都看不厌,如果能看一辈子,她真是心甘情愿为这个男人送上一切。 两名侍女跟在她身后,却是担忧地相互看着,昨日回去交差后也没敢跟小姐说起秦小姐在邹公子屋中的事情,结果平日柔柔弱弱的小姐受了山间品茶的鼓舞,竟变本加厉起来。 周天熠知道楚沁玲和她的侍女就在不远处,但他既不想与她有其他瓜葛,不理睬她就是最好的冷处理。收势回屋,她总不会比京周贵女更难摆脱的。 事实证明他想错了,世家楚氏的嫡女,即便看着柔弱,在面对迫切渴求之人之物时,也会义无反顾。 “邹公子。”楚沁玲适时从树丛后走出来叫住了周天熠,而她的侍女则利索地在院中的石桌上摆上了茶、茶点和棋盘,“听闻邹公子棋艺了得,沁玲斗胆一试!” 周天熠的目光移到棋盘上,又移了回来,这次的同行之人,只有秦颂与他真正对弈过,广寒不是口不择言之人,秦颂的丫鬟也机灵得很,楚沁玲这句“棋艺了得”恐怕只是随口之言,他脸上的表情一松,摇头说道:“楚小姐真是太高看邹某了,邹某的棋艺……不说也罢!” 听及此言,楚沁玲心中一惊,难道他的棋艺真的如此不堪入目?可昨日凉亭中,面前的人明明深谙茶道,琴棋书画诗酒花茶乃人生“八雅”,他不可能一点都不会,而只要会一点儿,与她下一盘总是没问题的。 这么想着,楚沁玲又说道:“邹公子如此,莫不是嫌弃沁玲的棋艺?” “当、当然不是。”周天熠无奈,楚沁玲是真没明白他的推拒还是假没明白?原本凝神提气被打搅,他就心有不悦,面前的女子又不识好歹,可昨日秦颂才叮嘱过他,多给她的表妹一些时间,他不能一下子泼水太凉,只能头疼地应了声。 “在下棋术拙劣,怕是要被楚小姐笑话了。”两人坐下,起手前,周天熠先出言提醒了一句,而后想着一会儿只要故意输给她,就能脱身了。 “邹公子别这么说,沁玲的棋术平庸,十盘能赢下一盘,都会觉得开心。”楚沁玲低着头,腼腆笑道。 周天熠说的是假话,而楚沁玲……说的却是真话,因而这一盘由周天熠一再退让的棋局,下了半个时辰都没下完。 又退让着落了一子,周天熠小心地抬了抬眼,哭笑不得,对边的女子确实在认真思考接下来怎么走,而思考的结果,则是避开了一切一子定胜负的关键走位,他哀叹在心中,却不能吱声明说。 “看来我们的棋艺不相上下。”又一子落下,楚沁玲笑说。 周天熠干脆不再回答她,装作对接下来如何落子进退两难的模样,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秦颂的侍女月笙,小丫头正匆匆往秦颂屋子的方向走,他的眼前一亮,上次品茶,两根救命稻草都断了,这回说什么也得让秦颂带他走。 “小姐,我们今日去湘城西的锦庄,宋掌柜让我捎话,小姐喜欢的青花锦他一有就留着,现在攒了几匹,能做好几套衣裳了!”月笙勾着秦颂的小臂,说得特别兴奋,青花锦这绸料四方不产,乃是来自五更,但这白锦绣染青花的技艺工序复杂,加之素色并不着妙龄女子喜爱,绸料本身又价格昂贵,无人愿意多产,想要收几匹上好的青花锦并不容易。 “哦?是吗,那真得去看看了,对了!那……”秦颂说话的思路被不远处周天熠灼灼的目光打断,她只是不经意地往那个方向瞥了眼,而周天熠那急切的求助模样,她想忽略而过也很难。 月笙自觉地放开了小姐的小臂,后退了半步,这几日她都在外奔忙,也不知殿下和小姐间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瞅着现在坐在殿下对面低头娇羞的表小姐,看来小姐接下来要安宁不得了。 秦颂向周天熠的方向走近了几步,而背对着她的楚沁玲正专心盯着棋局,并未看到他们两人眉目间的一来一去,“这么久不见,沁玲的棋艺是真进步了。”她呵呵笑着,装作好奇地探身瞄了瞄棋盘,周天熠仍在对她使着眼色,这是要她带他脱身的意思? 秦颂心里恼,她这样横出来找个借口帮了周天熠,那楚沁玲不是要怨死她了? 可她也知周天熠对楚沁玲的容忍和客气,有部分是因为借住在楚宅,有部分则是因为她的出言请求,堂堂昭王因她如此,她心有动容,起了恻隐之意,趁着楚沁玲才从棋局里抽出神思来不及回话,她笑道:“沁玲,邹公子今日要与我同去锦庄谈笔买卖,这棋待他回来后再下也不迟。” 秦颂所言显然与她平日在外合乎义理的形象不同,半路截走他人之客,说严重了是不懂规矩,她心中稍稍怀了点对楚沁玲的歉意。 “既如此,沁玲便不占邹公子时间了。”楚沁玲闻言,起身行礼,端着大家闺秀的仪态说道:“这棋盘沁玲会保存着,日后若邹公子得空,便再与我对弈。”说完,她又向着秦颂点了点头,带着侍女慢慢往回走。 “……这就走了?”秦颂望着楚沁玲走远的方向,有些不可思议,若她难得争取到了与心仪之人独处的机会,怎么也会再纠缠一下的。 “无备而来,自然经不起推敲。”周天熠一下子轻松了,悠悠点评道,楚沁玲未与他有约就横冲直撞而来,他是恰好闲着才给了个面子与她下棋,如果像在京周时那般忙碌,有约尚且要在昭王府的偏厅排着队,更何况无约?所以他现在有正事要出门,她是没有理由再胡闹的,“你这表妹,也还算通情达理。” “沁玲本性单纯,与我是不同的。”秦颂觉得自己常年浸染在商场里,早已不知是着了谁家的颜色了,可能是黑色,可能是白色,可能见什么人就是什么颜色。 “你何时不讲情理了?” 秦颂以为周天熠并不了解她过往的纷扰,只对着他笑,却不说话。 “走吧。”周天熠无意再把话题继续下去,转而起身催促起秦颂来,他就是喜欢秦颂现在的模样,外表是什么颜色又有什么关系,她的本心本性也同样从未变过。 “去哪儿?”秦颂疑惑,他们先前有说过要一起去什么地方吗? “锦庄。”周天熠回答得理所当然,秦颂听后表情变得无奈,自己说的话,自己就得负责。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六十五、纠缠不休)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六十六、笼中鸟 出了楚宅的山门,两人坐上马车,一路向西。 周天熠一直看着窗外,没怎么说话,秦颂有些担心,“殿下?沁玲这般,你生气了吗?” 意外秦颂会说这种话,他回身正对着她摇了摇头,坦言:“没有生气,只是觉得麻烦。”他出身尊贵,从来都是别人顺他的意,现在却要与个不知事的小姑娘纠缠,费神费力,他觉得很麻烦,“她若再如此,我便不会再把她当作你的表妹而待了。” 秦颂苦笑,她的表妹每次寻周天熠似乎都是做些费时的事情,他只带了广寒一人,除了处理京周事务还要看着豫岩的情况,早已分身无力了,也难怪他这样地不满楚沁玲的频繁示好。 “你们该让她学着长大了。”几次相处下来,周天熠多多少少看出了点楚沁玲的境况,楚家人在家中极尽呵护这个小女儿,欲把她培养成仪态万千的千金,而秦颂因家中无弟妹,便把那份宽容也给了楚沁玲,她成了在温棚里成长的花朵,不费吹灰之力地吸收着各方的养料,心安而理得。 “她自小就没了母亲,路走得平坦些也是应该的。”秦颂低头轻叹,说来母亲一般都是女儿学习最初的榜样,仪态、涵养、心性,一切的一切都会对女儿产生深远的影响。她自己的母亲是个旷达之人,而她,至少内心是开朗的,遇事不会想不开。 周天熠依旧摇头,不再多言,心想着若自己将来有女儿,定不会把自己的好意强加在她身上,女孩子,更应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而作为父亲,他会尽他所能支持女儿的选择。 秦颂也不想再提楚沁玲,路总是要自己走的,她听到他对自家表妹的评价是麻烦而不是不喜或厌恶,就已经懂周天熠心中所想了。秦颂欣喜一笑,接着问道:“那我也麻烦吗?” 周天熠这才认真地打量起她来,似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忽然笑了一下就板起了脸,“很麻烦。” “我!我哪里……”秦颂气结,正欲上去理论,马车却忽然停了,湘城的车夫可没有京周的徐伯用得顺手,停车时总会有些颠簸,这恰好让站起身的秦颂重心不稳地向马车后方倒去,“啊!”她闭着眼护着脑袋,本以为要撞到马车后空空的座位了,重心却再一次前倾。 “坐车时别老想着站起来。”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在车里跌倒了!周天熠手快,在她倒下前伸手把她捞进了怀里稳稳地抱着,见已经睁开眼的秦颂呆呆地完全没反应过来,他心中一动,侧头用力在她的肩和脖子边嗅了嗅,“你看,这不就是麻烦吗?” “小姐,我们到……了。”马车停后,月笙在外边候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出来,掀起了一点车帘提醒道,可看着里边小姐直接坐在了昭王殿下腿上,两人虽然姿势别扭却是抱在了一起,她立刻闭嘴放下车帘退了出去,耐心在外继续候着。 周天熠方才的温热还停留在自己的肩颈边,秦颂原本有些晕眩,可月笙那声喊,彻底把她惊醒了。她推开周天熠,规规矩矩坐回了他的对面,摸着肩颈瞪了眼对面大方坐着毫无愧色的人,匆忙整理仪容。 “簪子歪了。”周天熠好意提醒道,他饶有兴味地观赏着秦颂的手忙脚乱却不上前帮忙,刚才已经拔了一撮她倒竖起来的毛,现在什么都不做才是最明智的。他从来忍耐着不逾矩,一方面是自身对言行有约束,另一方面是觉得时候未到,而一路至豫岩,秦颂对他的态度明显变了,他今日不过是趁机小作试探——她现在到底能接受他到什么程度? 秦颂一听忙扶了扶发间的玉簪,见周天熠说的属实,才收回了羞愤的视线,深吸一口气下车,全不理睬后面的人。 周天熠轻轻笑起,也在马车里整理好情绪,才跟着秦颂下了车。 锦庄是个布庄,门面不是太起眼,进到里面却是别有洞天。正对大门的是一幅大面的湘绣屏风,屏风两边则是两扇进到中堂的镂空雕木门。前堂分左右两柜,左边皆是绫罗绸缎丝帛锦绢类较为贵重的布料,而右边则是比较粗糙的棉类和麻类布料,这布庄的经营种类比一般店铺多了许多,适合各阶层客人的需求,生意该是相当不错的。 “锦庄除了做豫岩当地的买卖,也是我家收罗邻国特有布料的庄子。”秦颂见周天熠进来后就在研究左边柜上的绸料,就随意解释了几句,方才马车上之事说到底她还得谢他出手拉住了她,否则后背怕是要现青肿了,至于其他……咳,就当做没发生过吧。 “可惜这段时间豫岩道路不畅,很多料子堆在库房已经过季了,哎!”发有花白的宋掌柜由中堂来,接过秦颂的话就说了下去,布庄掌柜周身都是与年龄不符的鲜亮料子,想想也可以理解。 无论是皇帝下令对豫岩封锁,还是豫岩民间自己对自己的封锁,于锦庄的生意都有不小的影响,原本五更源源不断的供货变得稀稀疏疏,而送往四方富庶之地京周、淮扬和维陇的昂贵料子也运不出去,这来路和去路都窄了,他正发愁呢。 “宋掌柜,近来可好?”秦颂回过身,笑着与老掌柜打招呼,她当初在豫岩时颇受他的照顾,两人的关系一直不错,别家庄子的掌柜为她留料子可能是为了讨好,但宋掌柜如此是真心希望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被他人轻视。 “小姐是问老头子我的身体还是这庄子的来去呀?”老头儿踱着步向秦颂走去,边走边笑着问道,他这年岁,其实可以收着锦庄的分成而告老还乡享福了,秦氏对于有功者向来从优而待,这分成虽还不到一成,却是可以拿到老死的那一天,而具体能拿到多少,又看店铺的经营,这就很考量掌柜在任时的能耐了。 “自然是您的身体。”秦颂想都不想就回道,锦庄在宋掌柜手里只会越来越好,即使豫岩被封锁,锦庄的生意也只是被影响而不是全然断绝,就可想而知他的手段了。 “老头子一切都好,劳小姐挂心了。”宋掌柜正了正神色向秦颂行了一礼,之后才把秦颂请到柜台后,一种接着一种介绍起从今年年初起进购的新款式。 周天熠在一旁插不上这一老一少的对话,不过他也觉得没什么,陪人逛布庄又是第一次,他觉得有趣还来不及。他府上的锦缎都是按时按量有固定的人送来的,每年都是如此,而他回京时捡着自己喜欢的让人去做衣袍就行,根本不用费什么心。 因此,民间布庄的采买流程,于他而言还是有些新奇的,就坐在墙边靠椅上那会儿,这店里就做了好几笔生意了,富贵人家的丫鬟婆子买起来是几匹几匹直接往马车上扛,而小户普通百姓则对尺寸都是精打细算,能省就省了。 他原本对分柜出售价格悬殊的商品这种方式心存疑虑,攀比心态人皆有之,贫富相见少不得有讽言讽语,但在这个店里,没有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想来也是这位掌柜经营有道。 “小姐,可要去看看青花锦?”将店铺商品种类和经营状况简单汇报完后,宋掌柜提议,见秦颂带着期望地点头,他即刻吩咐伙计去库房取来,“小姐,中堂请。” 秦颂抬了抬脚,下意识朝着安坐在一旁的周天熠看去,他今天未必太安静了些? ——我要进去看料子了,你要一起去中堂还是在这儿继续坐着? 她的眼神似是在这么问,而周天熠接收到也听懂了,起身抖了抖衣袍上的褶皱就走到了秦颂身边,“真这么喜欢青花锦?”他见过青花锦,在普遍的观念里,人挑布料量体裁衣是天经地义,可是很遗憾,青花锦是挑人的,气质样貌与之不符之人,哪怕做了合身的衣服强穿着也显不出青花锦的美。 他之所以那么觉得,是因为以前宫里确有其事。 “怎么,昭王府的库房莫非也屯着这料子?”秦颂瞥了眼周天熠,凑近了低声玩笑道。 “等回京周了我命人清点库房,兴许是有的。”周天熠如是说着,与秦颂处久了,他对他从前没怎么顾管过的库房也起了兴趣,王府里究竟有多少东西,陈荣二人虽每年都会造册给他过目,但他看也就看过了,并未去核实过。 今后在京周住的日子会更久,豫岩疫病知晓得太突然,离开时荣夫人和惜晴的问题都没上纲上线地按规矩处理,他既要常住王府,对府中人就不会像从前那般宽容无谓了,而管束府中侍从就得从清点库房开始。 “殿下这般说,是要把青花锦送给秦颂不成?”王府的青花锦,与民间所得又不是一个档次了,对于钟意的物品,她不介意在周天熠面前把脸皮加厚些。 “若是有,你便拿去。”周天熠对秦颂一直都是大方的,别说几匹他根本用不到的布料,就算是其他贵重物品,他也会给的毫不犹豫。 昭王府库房的钥匙,他在很久以前就给她了不是? “一言为定,殿下到时可别舍不得了!”秦颂眨眨眼,对周天熠比了个千金一诺的手势,随后就钻进了锦庄的中堂。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六十六、笼中鸟)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六十七、为悦己者容 与一般的铺子不同,锦庄的中堂比后堂要大上许多,并且向阳敞亮,说是个中厅也不为过。锦庄里常驻的裁缝有三位,加上他们各自带的学徒,一共八人在中堂右侧专门隔给他们的侧间里裁布制衣。 锦庄的裁缝手艺极好,要价也极高,因而实际选择在庄里做衣裳的只有高门大族,秦颂以前觉得这是亏钱买卖,哪个大族没有专供自家使用的裁缝,宋掌柜兼开的这间裁缝铺肯定会经营不下去。 然而慢工细活的好名声却被宋掌柜做得名满豫岩,于是连带着湘城外其他城中的富贵之家也到这儿排了号地做衣服,自这隔间出现以后,生意从未断过。 “小姐这回在湘城呆多久?这些料子是之后运回京周还是让张裁缝先量着尺寸做起来?”宋掌柜不知秦颂此行湘城的主要目的,以为还是与往常一般是去楚氏探亲,时间长不了。 秦颂小心摸着青花锦的手一滞,宋掌柜这问题是问到点子上了,依着目前的状况看,即使豫岩的疫病和毒症得到了妥善解决,周天磊的封城命令也不会马上解除,而青花锦最适合做的是轻薄的夏装,等运到了国都在想着做什么衣裳,怕是都要入秋了。 青花锦来之不易,她很是珍惜,不会拿去做过季的衣物。 “先做着吧,张裁缝的手艺我也很久没穿戴过了。”思前想后,她还是耐不住青花锦的诱惑,随即笑道:“也不知张裁缝那排了几套衣裳,我得等多久?” “小姐不弃我的手艺,哪还有要排队的道理。”屏风后响起爽气的女声,随后就步出个穿着男装束起长发的中年妇人,一看就是干练利落的手艺人。秦颂一到铺子里,她就听到声音了,可是手上的活儿不能马上停,只得耐心做完了再出来接待她。 “张姐姐。”秦颂甜甜一笑就迎了上去,她之所以招了刻板严肃的张裁缝的喜欢,就是小时候第一次见面时,开口就喊了一声“姐姐”,张裁缝一乐就乐到了现在,空闲下来总不忘给秦颂设计几套新衣裳。 女性手艺人极少,但正因为张裁缝是女子,在做女子裙装上独树一帜,红极豫岩。 两个女人叽叽喳喳就比划起了衣服的款式、裙子的长度甚至还有一些私密性的话题,没多久就进了里间量起了尺寸。周天熠撑着侧颊毫不无聊地注视着秦颂的一举一动,她精挑细选的纠结和进进退退与裁缝商量的模样,像极了婚前筹备的新嫁娘,光是看着就令他心悦。 及至秦颂进了里间,他的目光才转向了其他地方,细细地打量起这间中堂。 宋掌柜恭敬站在一旁,也不离开,也不上前与小姐带来的这个年轻人打招呼。能与小姐同车而来,对方一定是客人,只是小姐一直没向他介绍起他,想来他不是来与锦庄做买卖的。 然小姐对他的态度又有别于以往任何一位同行之人,他可是清楚地看到了,张裁缝拿出各种样衣比在小姐身上的时候,小姐时不时就会向他的方向看去,他有反应才会认真考虑起究竟要做哪一套衣裙。 女为悦己者容,莫非…… 如此一想,宋掌柜看周天熠就更不顺眼了。 他纵横商场,全国各地的朋友也不少,可从没有见过这号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商人也想娶走小姐?哪怕有样貌有品性也不行!小姐从前就吃了无数无权无势的亏,现如今要寻夫婿,必得是要能为她撑起一片天的男人! 周天熠察觉到宋掌柜对他的不善,据说人越老就越固执,他自然不会不识趣地去碰钉子。 中堂的北窗可以看到锦庄侧边的小街,他更多地把目光放到了外边。即使是不起眼的小街,亦是井然有序,丝毫没有阳城那种乌烟瘴气不见阳光的感觉。这有序的繁华,应是与护着湘城的楚氏息息相关。 他曾向秦颂打听过楚氏的营生,秦颂告诉他,楚家祖上钻研数术已久,数术这门类在诸华解体后的有一段时间里,被人们看作是旁门左道,一时间被打压得十分厉害。而现在,楚氏隐去了数术之法,靠给人设计宅邸为生。 周天熠有些不信,只做宅邸设计的行当,其权其势能包裹作为豫岩中枢的湘城? 楚家定不止于此。 “公子,小姐请您到后堂去。”月笙回到中堂时,周天熠所在的那个隔间早没了其他人,宋掌柜已在后堂与小姐聊了多时,本以为昭王殿下很快也会往后堂跑,谁知怎么等也没等来人。 “好。”周天熠应声,收回向外的眼光跟在月笙之后向后堂去。 他们刚好在后堂的门口与出来的宋掌柜相遇,老头儿只是礼节性地行了个注目点头礼,月笙想上前提醒,却被周天熠摇头拦下了,望着宋掌柜昂然远去的背影,周天熠的脑海里只冒出了三个字——老顽固。 “宋掌柜并无不敬之心,殿下大量,请不要与他计较。”宋掌柜虽不知周天熠身份,但一而再再而三如此,也绝非待客之道,在周天熠还未开口前,秦颂就上前为其解释并请罪。 “情有可原,不知者无罪。”周天熠悠悠说道,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无辜,“我做了什么惹老掌柜不快了吗?” 望着周天熠困惑的神情,秦颂“扑哧”一声掩嘴笑了出来,“没有。或许……宋掌柜觉得‘邹熠’此人无权无势护不了我周全吧?”她玩笑说着,听父亲说宋掌柜是毫无根基白手起家的人,那从前定遭了不少白眼。 周天熠一愣,眼睛微微睁大显得有些惊讶,随即也笑了起来,挑眉对着秦颂说道:“放眼整个四方,若说本王护不了你周全,还有谁敢说能的?”四方昭王,即便邻国之人见了他也不敢妄动,何况本国? 他们似乎把话题扯远了,见周天熠没有怪罪宋掌柜的意思,秦颂放下了心转身将他往后堂里边带,“不说这个了,宋掌柜告诉了我一件事情,有关冯氏。” 自从知道了冯氏的势力,这家就成了他的心头一患,现在又有了情报,周天熠敛起神情沉静下来,示意秦颂说下去。 “几月前,冯氏与锦庄做过一笔大交易。冯氏购置了一大批结实的粗麻料子和棉布。” 粗料和棉布的用途广泛,但与冯氏联系起来,自然而然就会想到冯氏采买这些是为了给私兵制衣,也就是说,冯氏有扩充私兵数量的嫌疑。 “……”周天熠听了没做声,其他勾当做得偷偷摸摸可能还不会被发现,但是私兵可是人啊,平白无故多了那么多号人,还能无知无觉不成?可他这几月,哪怕是在前线时,都没收到过冯氏扩充私兵的消息,着实怪异。 “殿下?” 周天熠想得入神,即便秦颂近在咫尺,她的声音也好似是从远处飘来,他梦醒般侧过头,才想起来自己忘了给她回应,于是点了点头,“冯氏之事还得继续调查,齐王真是丢了个不小的麻烦给我,不与他同甘共苦都不行啊。”苦笑,他已经着了齐王的道,事关四方边疆安宁,退不得,只能往前走。 “若冯氏真是对四方有所企图,早晚会露出獠牙,殿下不必太过心切。” “你总是捡好的说。”周天熠宽心笑道,进而把目光放到了屋外,“齐王把这么大的麻烦分了一半踢给我,怎么也该负起点责任了吧。”他看的方向正是四方西北——五更的位置,“放心,冯氏是五更大患,他比我更急。” 冯氏牵扯邻国,即使他也着急,也只能耐下性子等,不过眼下他还有另一个问题想问秦颂,“秦颂,你也算楚氏亲族,这是什么,你知道吗?”周天熠掏出楚湮给他的桃木牌问道。 桃木牌的做工与二表哥送她的桃木簪相似,她忽然想起来母亲曾与她提及的楚氏宝物,脱口说道:“这是楚氏的奇门五行令。”这小物件的名字听着非常玄乎,在秦颂眼中,与数术有关的都是天外之物,她听不懂更看不懂,但母亲曾经有与她细说过此物的作用,只是母亲说得太高深,她……记不得了。 “这东西带在身上应是可以避开危险,殿下好生收着,在豫岩期间不要离身。”秦颂含糊地说,她隐约知道“奇门五行令”与楚氏设置的各类机关有关联,可若说得不明不白,周天熠再深问下去,她更答不上来了。 只是二表哥把此物给昭王是何用意?难道是认为楚氏其他人会对周天熠不利?秦颂头疼,她发现最近到哪儿都不得安宁。 “我知道了。”周天熠点头应声,掂了掂牌子,又把它收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奇门五行令”是诸华十二世家楚氏的所有物,若先前只有五成,那现在他就有八成的把握认定,这个湘城楚氏就是诸华分裂后隐世的世家楚氏! 如此,前几天很多他心疑的地方就能串联起来了,楚氏之人能掐会算,将这技能融入到设计中,所建宅邸皆是紫气东来的福宅,收入可观。而世家楚氏本就出自豫岩,算起来在当地可是有千百年的根基,即使如今势力不如从前,独霸湘城还是没问题的。 还有楚湮,他是个人才,但还需要磨砺,他都有些忍不住要将他带去京周了。 “这趟豫岩,还真是不虚此行。” 接着,两人又在后堂惬意地小聊了一会儿,才起了回楚宅的心思。 周天熠一到住处,就提笔给齐王写了封信,他要知道齐王所掌握的一切有关冯氏的情报,此也作为他衡量姜狰与他合作诚意的首要条件。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六十七、为悦己者容)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六十八、姐妹隔阂 下午时分,秦颂在卧榻上小憩了会儿刚起来,楚沁玲就来敲她的房门了。 “月笙,去开门吧,别让沁玲在门外等久了,我整理好就出来。”坐在妆台前梳发的秦颂对着在身边帮忙的月笙说道,上午当着她的面截走了周天熠,同为女子,楚沁玲那时的心情她是能感受到一点的。 周天熠的无动于衷,她心里深处有那么一点儿自己不愿承认的喜悦,可转而再面对楚沁玲时,她又觉得为难,若沁玲对昭王动了真心,她该如何做? 秦颂从里间的屏风后款款走出,一眼就看到圆桌上多了几盘吃食,而自家表妹也是一脸平静的样子,她稍稍放下了心,笑着上前,“久等了,抱歉,午休才醒梳洗花了点儿时间。” 听到秦颂一如惯常的沉稳声音,楚沁玲忙起身行见面礼,“表姐打理商行辛苦,是沁玲打扰了。” 两人围着圆桌坐下,月笙及楚沁玲的两名贴身侍女立于各自主人的身后,秦颂扫了一眼桌上的吃食,每一盘都眼熟,这不就是昨日那两名侍女送到周天熠房里的点心吗?她望着吃食发愣,既有胃口又没胃口,心里总有点异样的感觉。 “表姐,这是沁玲亲手做的点心,你尝尝!”楚沁玲不知秦颂此刻在想什么,更不知昨日她命人给邹公子送点心时,自家表姐也在场,她把吃食往秦颂那边推了推,眼中满是热络。 秦颂只得拾起盘中的一块小豆糕,吃了起来,边吃不忘夸表妹的手艺好,“可惜我学不来,否则还能还你一份心意相当的回礼。”她玩笑道,掰着手指算过来,她擅长的只有算账、营商、茶道、棋、书和……画应该也能算进去吧,她设计簪子的画工还是过得去的,而其他方面,不说一窍不通,至少都不擅长。 比起多才多艺的世家女子,秦颂一直认为自己是个一无是处的庸俗之人,毫无风雅花容。 “表姐从前不是下过厨房么?大家都说表姐的手艺很好呀?”楚沁玲瞪大眼睛,显得很惊讶,她记忆里就有这么一次,她的表姐当着全家人的面从厨房端出了一碗焖肉,香气四溢,入口即化,肥而不腻,味道极好。 所以她以前一直认为表姐不仅能上厅堂,还能下厨房,能在外行商,又能在内管家,无所不能。 “哈哈哈,你怎么还记得呢,那次不过是我与二表哥打赌,焖肉是投机取巧从外面端来的,我就热了一会儿。哎呀呀,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不提也罢。”秦颂说着觉得丢人,摆手又掩脸,有些不好意思。 见坐在自己侧边的楚沁玲呆呆地说不出话来,她又夸了几句表妹苦练的厨艺后,就趁机扯开了话题,一本正经坦诚而言,“沁玲,我们姐妹长大后,很久没有好好说过交心的话了。” 秦颂望着娴静低着头的楚沁玲,周天熠那句“你们该学着让她长大了”浮现在脑中,她的眉眼中多了几分认真,问道:“沁玲,你也十五了,舅舅之后定会为你寻一份好姻缘,我知道你从小到大都听话,但是……你已经长大了。” 她最终没有把想说的都说出来,楚沁玲对外面的世界有所期待,她知道,但她是否有走出去的决心,秦颂却吃不准,她说的没错,她已经长大了,决定也该自己来做,言尽于此。 可在楚沁玲的耳中,表姐没有说下去的话,正是于她爱慕“邹熠”的支持和鼓励,她眼中的神采更甚,不再多犹豫地问起了今日来此的目的,“那……表姐与邹公子相熟,可否告诉沁玲,邹公子家中如何?有无婚配?平时……都有什么喜好?” “啊?”秦颂不明所以地疑惑出声,表妹这三声问,内容上是问不倒她,只要知道周天熠身份的人皆知,他是四方先皇第九子,从前还有八个哥哥,现在只剩下三个,其中有一个还是四方最尊贵的皇帝,而婚配……他都能在流水宫宴上“拒婚”又求婚了,自然暂无婚配。 楚沁玲盯得焦急,一直拧着手中的帕子,先前的热络已把话匣子打开,表姐还是从前那个时时照顾她的表姐,所以她现在不该把知道的都告诉她么? 秦颂踌躇,可楚沁玲灼热的求知视线更像是对她的步步紧逼,向来冷静自持的她少有的胸腔波涛汹涌,心绪不平,她咬了咬唇,强挤了几个半真不假的字出来,“他……在家中排行最小,上边还有三个哥哥。” 她不喜欢这样,她不愿意说,她觉得自己这样做仿佛是在辜负周天熠对她一切的好。 “还、还有呢?”楚沁玲惊喜,表姐所言,是她从谁那儿都打听不到的消息,她还想知道更多。 “沁玲。”秦颂叹了口气,她不忍心给现在心还是热腾着的表妹浇凉水,可周天熠也有周天熠自己的决断和选择,她不愿干涉,也不再愿他因她的愿望而做出让步,于是文不对题地说起了与周天熠相识后在京周的险恶遭遇,恶意、流言、高权逼迫、入狱、受私刑、受审,最终却是自己感慨万千。 随后,又说起在京周时自己所见的昭王,那时她是九分不信他的,所以评价相对而言更为客观。哪怕只有一点儿也好,她希望楚沁玲能够明白周天熠的为人和原则。 “他虽看着宽厚,却不是一个毫无底线的人。” “他出生在人心复杂的大家族里,见了太多险恶的争斗,他自己亦不再是纯粹的善人。” “他若真生气,能吓得人站不起来。” …… 秦颂一句接着一句,说了很多,她所看到的周天熠真的不止是人们眼中温和圆融的昭王,他的心机,他的城府,他暗中的谋划,她多多少少都有点知晓。 “沁玲,他是个危险的人,于你而言更危险,放弃吧。”秦颂弄不清楚自己是出于何种用意才对表妹这么说,若是从前,表妹动了真心向她问起她认识的男子,她定会毫不保留地言说,可偏偏对象是周天熠,偏偏周天熠身份特殊,偏偏她自己对他也存了私心。 但她还是告诉了楚沁玲不少有关周天熠的事,靠近昭王危险不是假话,她在狱中险些丧命就是铮铮的事实,然她告诉表妹他危险,又不全然是为了表妹好,她并不希望楚沁玲与她同等地都留在周天熠身边。 楚沁玲原先还是怀着满心的期待听着,可越是听下去越觉得不对,表姐简直是在吓唬她,要她知难而退,邹公子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沁玲?”面前女子的脸色明显没有方才的喜悦和红润,秦颂有些担心。 楚沁玲陡然起身,居高临下盯着秦颂,目光发狠,她想从秦颂脸上看出破绽,可是没有,她的表姐说的都是真话,正因为如此,她才更生气,这不是在说她比不过她又是什么?她的声音忽然尖利起来,“你说他于我危险,那于你就不危险了吗?你就是怕我抢走了他!” 因着自己话中存有的私心,秦颂有所迟疑而没有在第一时间否认,而楚沁玲见她如此,对自己的话又肯定了几分,掉头就跑了。 当秦颂反应过来跟着追出去时,早就找不到人了,她皱着眉,面露苦色回头望向月笙,“我……我是不是不应该那么说……” “小姐,你没有错,小姐,你别难过,表小姐她会想通的。”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月笙心疼,她是自小姐与昭王殿下相识以后,跟在她身边时间最长的侍婢,起先她也认为昭王只是对小姐身后的秦家感兴趣,但殿下待小姐的无微不至和各方周到,不是捧着一颗真心来又何至于此? 比起只要秦氏财富的唯利是图,连她都更相信殿下是真心喜欢着小姐的。 而这一路至豫岩,她更是第一次见到小姐在远行途中有这般惬意和舒心——呆在昭王殿下身边令小姐觉得开心和放松了。 好不容易有一点点情动,表小姐所求无异于要小姐挖心剜肉,谁又比谁不应该呢? “小姐,这种事应是让殿下来决定和处理,不要再操心了!” 说起周天熠,秦颂一个激灵,稍稍平复了下心情,她敛起神情以命令的口吻吩咐道:“月笙,刚才发生的事情不要与殿下说起,即使他问了,也不要说。” “可是小姐……”月笙不甘,表小姐如何她不怎么在意,可现在自家小姐受了这种委屈和煎熬,还不想让殿下知道,难道自家小姐就得受气? “听到了吗?”秦颂的声音更厉了一点,周天熠早上已表现出对楚沁玲的不耐,这事儿若被他知道了,对谁都没好处,让谁都不好受,何必呢…… “是。”月笙无奈,只得低头领命。 “我乏了,还想再睡一会儿。除非性命攸关的大事或是疫病毒症和冯氏的情报,其余若是有人来找我,就都说我在休息吧。”秦颂拖着身体往里间走,抬了抬手,示意月笙关门。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六十八、姐妹隔阂)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六十九、诱入歧途 楚沁玲躲着两名一直在寻她的侍女,抱着膝盖蹲在树丛边低低地抽泣。 她生气、她难受、她委屈,她也不甘,她每每揣着端庄的仪表在心里嘲笑秦颂时,其实更多的还是羡慕她,羡慕她作为女子能走出后宅,羡慕她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羡慕她在人前说话的分量——她给出的意见和建议总被其他人倾听着尊重着。 邹公子对表姐是特别的,连带着看表姐的眼神都带着令无数人神往的溺宠和包容,她再无知愚钝,同为女子又怎么看不出来? 她只是自己不愿去相信,她要留给自己一个完美的希望,她楚沁玲是能与秦颂一较高下的,秦氏只是商贾,最末等的商族,她怎么会比她低劣呢! “沁玲?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楚泽从外归来后就碰到了自家妹妹的贴身侍女,两个小侍女虽有犹豫,还是把下午在秦颂屋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大少爷。楚泽知道妹妹伤心难过时会一个人躲起来,他找了几处从前楚沁玲常呆的地方,就找到了这里。 妹妹的头埋在膝盖间,完全没有要理睬他的意思,楚泽无奈,也蹲了下来,柔声说道:“是谁欺负我家沁玲了?说给哥哥听听!”自家妹妹好哄得很,说上几句好话,闹小别扭时马上就会喜笑颜开,就算是大别扭,至少也不会耍性子了。 “大哥……”楚沁玲呜呜咽咽抬起头,眼睛已肿得发红,精致的妆容也花了一脸,见面前是自己的亲大哥,她憋在心中的委屈和不甘一股脑儿喷涌出来,扑到楚泽怀里嚎啕大哭,“我到底哪点比不上她,哪点儿?哥哥你告诉我呀,我可以努力的,我可以的!” 楚泽闻言,抚着妹妹后背的手滞了滞,才落下继续一下一下有序地安抚着楚沁玲的情绪,他从未见过长大后的妹妹哭成这个样子,那位住进府里才多久啊,竟是让沁玲挂心到这种程度了? “沁玲,你听我说,你没有不及她。”等到妹妹的情绪平复,楚泽按着她的肩膀郑重地看着她,妹妹口中的“她”,只可能是秦颂。 秦颂虽然是他的表妹,可他却没有办法像楚湮那般把她当亲人疼爱,秦颂待人的清冷、处事的冷静、判断的果敢以及浸染商场的沉稳锋利,都让他觉得这些不该出现在一个女人身上,他并不喜欢这个表妹,就像他不喜欢他骄傲的姑母一般。 而更令他愤懑的是,他不喜的这个表妹搭上了个不得了的男子,在这四方,哪个大族心里都明白,抱上昭王这棵大树就是飞黄腾达的捷径,看来秦氏已经不满足于只做商人了。 楚沁玲定定地看着大哥,身子向后缩了缩,有一瞬间,她看到了楚泽眼中深重的阴郁,她第一次对自己的亲哥哥生出一股抑制不住的畏惧来。 楚泽一笑,心里早有了盘算,了然又笃定地说道:“要得昭王的心,妹妹你还是得多学学你的好表姐。”楚沁玲呆呆地,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楚泽进一步解释道:“你喜欢的那位‘邹公子’,正是前些日子才从前线回京周的昭王殿下周天熠。” “邹”与“周”音相近,“熠”只是缩了名字“天熠”,昭王殿下修饰得如此不走心,他竟是一直没发现他的身份,而前日他与好友谈起近日中部其余四城情况时,才被提醒家中来了一号大人物。 “他……竟是昭王殿下?”楚沁玲讶然出声,可很快又平静了,昭王是谁人,即使是足不出户的她,也了解得非常清楚。 而若说“邹熠”就是昭王,那他身上不经意就会流露出的气魄和气势才能解释通。自己早该察觉到的,他有那般才貌又怎么会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商人呢…… 妹妹终于有了反应,楚泽笑得更开了,一边拿过楚沁玲手中的帕子为她拭去泪痕,一边压着声音说起了前些日子的京周传言。 自流水宫宴以来,京周围绕着昭王和秦颂的流言就没散去过,哪怕是身在边境豫岩的楚泽都有所耳闻,而楚沁玲深居闺阁,自是不知。 京周的传言太多,有些已经神乎其神了,楚泽只捡着与秦颂所用手段有关的告诉了楚沁玲,“你的表姐在流水宫宴上穿了一套与昭王相近的裙装,引起了殿下的注意,秦氏是四方第一豪族,皇帝陛下不可能为昭王赐婚秦氏,于是她成了昭王拒婚的挡箭牌,也成功接近了这位位高权重的战神王爷。” “与昭王相识只是她的第一步,后来秦颂那妮子自个儿烧了京周秦宅的后院,她在火海中被昭王救回了王府,一住就是一个多月。”将妹妹的脸擦干净后,楚泽把脏了的帕子往旁边一丢,脸上露出了高深的神情,话中满是讽刺,“妹妹,这可是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对啊,足够发生些不为人知的龌蹉事了吧?” 楚泽一直在观察着妹妹表情的变化,楚沁玲原本水灵灵无瑕的眼眸中现在却是妒火中烧,楚泽嘴角轻弯,继续往这火中添几把柴火。 “后来秦氏深陷偷漏税赋的风波里,满朝文武无人敢为其说话,又是昭王殿下,把她护了下来,还硬是让陛下送了她个‘兑悦郡主’的封号,秦家现在可已经是皇亲了!” “表、表姐她……竟然……”楚沁玲面上惊讶,可心里已对大哥的话深信不疑,她所认知的秦颂,是做得出这种精密谋划的人,也有不成功便成仁的胆色去做这件事,表姐兴许不是真心喜欢昭王,她所喜爱着的那个男人兴许只是表姐攀附向上的工具而已,可偏偏昭王殿下就是那么傻地被骗了!还对表姐如此地一心一意。 楚沁玲的妒与怒显然到了极点,楚泽抓着妹妹,同样激动地说道:“沁玲,我楚氏是诸华世家,难道能比他秦氏差了?”是了,他们是诸华十二世家楚氏的后裔,秦氏不过一介商族,拿什么跟他们比?凭什么秦氏傍着昭王飞黄腾达了,而楚氏只能缩在豫岩一隅一声不吭? 爷爷不近功利,父亲安于现状,他是楚氏嫡子,身肩重振楚氏的责任!只要能让楚氏重新为世人知晓,无论什么手段,他都会去用。 “大哥,沁玲懂的!”听着楚泽的话,她仿佛瞬间长大了十岁,楚沁玲眼中满是坚定和对大哥的认同,“沁玲一定可以胜过她,不会让哥哥失望的。” 楚泽轻松一笑,又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后背,说得坦诚,“在哥哥心里,只有沁玲才配得上昭王殿下,只有沁玲才能当得起昭王妃。” “昭王妃”三字在楚沁玲心中荡起烂漫的涟漪,她心口直跳,脸颊也红了起来。 可心动过后,她却是酸楚得厉害,过往学习的回忆纷涌而来,世家千金要掌握的技能,她一件不落地被逼迫着在家中苦练,秦颂随心所欲跟着秦姑父到处行商玩乐的时候,她却被关在这后院不断重复着枯燥的学习,琴棋书画、茶艺、花艺、厨艺、刺绣等等,只要家中安排的,她都不得不去学。 她至今想不明白,她究竟哪里不如她了,为何昭王殿下偏偏对秦颂情有独钟? “沁玲,你也不小了,凡事也可以自己做决定了,哥哥是支持你的。”楚泽语重心长说道,谈了这么久,妹妹终于开窍了,昭王有高权得军心民心,沁玲又喜欢他,若妹妹也使点小伎俩,哪怕只留住昭王的人,对楚氏都是有百利。 男人嘛,喜新厌旧是常态,秦颂是个美人,他是承认的,但是秦颂那样清冷干练又独立的女子,没到手之前兴许能吊着点胃口,到手之后指不定会被冷落到哪里去了。 风暴港虽无惧狂风暴雨,却是抵不过娇媚的温柔乡。 “走吧,哥哥送你回去,哭成这样,今天一定得好好休息,不然我的沁玲可就不美了!”楚泽扶着楚沁玲,把妹妹往她自己的房间送,路上恰好碰到了楚沁玲的贴身侍女落花和流水,就把妹妹交给了她们,厉声吩咐她们长点心眼儿护着小姐后,看着她们一路走远才离开。 父亲让沁玲学习不过是希望她将来嫁个好人家不被轻视,可楚泽觉得,既然妹妹已习得一身本事,那便要嫁到最好的人家,为楚氏发挥最大的作用。他本有把楚沁玲往皇宫里送的想法,可见着昭王,他就改变主意了——昭王是比四方皇帝更好的归宿。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家妹妹拿出所有的本事,即便是昭王,也不可能不为所动吧?秦颂能成功,自家妹妹当然也能成功! 楚泽的“良苦用心”,楚沁玲究竟意会了多少,还真是一个未知数。 不过至少她冷静下来了,原本觉得自己面对表姐毫无机会,现在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而她更了解到,她的表姐纵横商场,最擅长的就是玩弄人心,她像之前那样不经思虑的横冲直撞,是没有胜算的。 “落花、流水,你们过来。”楚沁玲从自己的首饰柜里拿出了一支珐琅簪,又取了一个小巧的檀木盒,将簪子小心地置入盒中,递给自己的侍女,“将此物送到秦小姐屋里,就说下午是我一时情绪激动,现在已经想通了,希望表姐原谅我的无理。” 珐琅工艺在诸华解体后随着陈氏隐世而逐渐失传,楚沁玲送出的这支珐琅簪可谓名贵非凡,也是她的决心。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六十九、诱入歧途)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七十、各方进程 与前几日的忙碌相比,这两日的安闲已经到了令人不适的地步。周天熠坐在桌案前,一手撑着脑袋望着窗外,手头的事务全部处理完,该查办的也都吩咐下去了,现在他除了等待各方消息,好像什么都干不了。 给齐王的信应是到他本人手上了,哪怕算上之前在京周的见面,他与姜狰的接触也只有寥寥,原本王家别院小聚之后,他自认为该是与这位五更的摄政王建立起了初步的友谊,可惜冯氏在豫岩势力的暴露,让现在的他更多的还是认为齐王并非真心与他结交。 周天熠觉得好笑,自己从来都不是说一就信一的人,当时怎么就信了姜狰呢…… 所谓结交,从来都是建立在互助互利的基础上的,哪怕是与他关系极好的王璀之和秦风,也不例外,只是他与他们两人已算熟悉,多数时候他们在想什么他还是猜得到的,但是齐王姜狰……他会如何回复自己的去信,他心里还真是完全没底。 可冯氏如今是他心头一患,想要迅速处理这家又急需齐王相助,明明本应是齐王求他帮忙斩断冯氏在五更外的势力断其养料,现在却成了他在等齐王伸出援手?不,等等,更着急的不该是姜狰吗?他怎么就这般被动了! 周天熠摇摇头,这场与齐王间的心理博弈,他好像一直处于劣势。 “殿下!”沈不闻的声音自门外响起,他侧敲房门,等待周天熠的回应。 “沈大夫,进来吧。”周天熠自扰的思绪被打断,他边说边起身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往外走,两人就着外间的圆桌而坐,沈不闻来,看来毒药方和毒症之事有进展了,他也不绕弯,直接问道:“沈大夫,沈姑娘回复毒药方之事了吗?” 沈素钰与沈不闻同姓,区分这两人还真得注意一下称呼,周天熠总觉得沈素钰应该更喜欢他人唤她“沈药师”,那是对她药师身份的尊重,可因着她是六哥钟意的女子,他更多的还是把她当作未来的六嫂而看待。 “真是什么也瞒不了殿下,不闻一收到素钰姑娘的回音,就过来给殿下报信了。”沈不闻点头,殿下为他联系沈素钰见面时,沈素钰已经带着沈氏的药师动身前往阳城辨药,无奈,他只得将毒药方写成密函给她寄过去。 书信往来一来有时间差,二来容量有限,想详细说明的情况总得删删减减,好在沈素钰的回复不拖沓也不含糊,在毒症急需救治的当下来得也及时。 “她怎么说?”周天熠只懂粗略的医理,多是用在战场急救,因此他并不明白沈不闻为何如此重视沈素钰的意见,只当是医者间融会贯通的相互理解,一时间没有多想下去。 “我那方子就是导致毒症的方子,素钰姑娘也是如此认为的,至于为何会出现毒性强弱的差别,她说控制药引的剂量,就能控制毒性的强弱,中部其余四城毒症的症状,很有可能只用了人骨作药引,并且人骨的剂量极小。” 沈不闻原封不动把沈素钰在信里的回复告诉了周天熠,自五百年前沈氏因某种分歧而医药分道之后,药家对药学的研究登峰造极,同为沈氏后裔,他对药家人的判断有充分的自信,况且这结论也与自己的猜想相似,不过十成十的确认还是得实际制一回药。 自己救人无数,现在竟然是要做个毒药出来…… “沈大夫,那张毒药方的来源……现在能告诉我了吗?”周天熠从见识到沈不闻医术的那时起,就觉得他有事瞒着他,可他不会去问,他要等他自己说出来。 沈不闻听着愣了愣,进而低头苦笑,昭王是明主,这下他更确信自己没有跟错人了,世家之事没家中族老的允许他是绝对不能明说的,不过隐晦的暗示……还是可以的,他抬起头,“家中所传,我家世代行医,这书是诸华时期传下来的。” 周天熠听完后,眼睛微微睁大,没想到沈不闻说得这般坦诚,他轻轻笑起感叹了一声,“沈大夫果然不是一般的江湖郎中。”随后也不再多问了,而是说起了别的话题,“沈姑娘的信中,可还有说起其他事情?” 先前有秦颂的引见,沈素钰与钱逸戎的接洽非常的顺利。钱氏大开药仓,在豫岩各地的沈氏门下药师进仓辨药,这该是进行了有几日了,也不知结果如何了。 豫岩大小二十城里的钱氏药铺,因钱逸戎的坚持,都处在闭门状态,就亏损情况来看,钱氏的压力是非常大的,或者说,已经到了十万火急生死存亡的地步,他欣赏钱逸戎的这份原则性。 “已辨出真假的药材正源源不断向前线运送,有安王殿下在前线接应,定能万无一失。”顿了顿,沈不闻的脸色有些低沉,其实往前线四城送药材时必定要经过中部的城市,但因中部还处在封城的状态,他的朋友们,不,他的师兄弟们只能靠着不入流的办法从运药队伍中偷偷捎点药材进城,以此能救多少人就救多少,但得了毒症的病人实际上就是吞服了慢性毒药,不解毒,后期必死无疑,并且时间不多了…… 思考了一阵,沈不闻又说道:“殿下,中部封城,药材进不去,最多三十日,如果解不了毒,他们都会先后毒发身亡的!” 周天熠的神色一凛,“时限是三十日吗?”要破豫岩中部城市的封锁,首先就得削弱冯氏在这几城中的势力,冯氏的情况他知道的并不全面,现在还找不到万全的突破口。 “不,是最多三十日,十五日之后,最先服毒的病人就会陆续衰竭而亡,这批病人中毒已深,哪怕现在就有药给他们服用,恐怕也难活下来。”沈不闻将已得到的毒症情况向周天熠坦白言说,作为医者,从能救却救不了到赶不上只能看着病人死亡,他最是感到无力和痛苦,“接下来恐怕要死不少人,殿下要做好准备。”他是在对周天熠说,也是在对自己说。 周天熠脸色难看,闷声点了点头,搁在桌上的手却是拳头紧握到轻颤,“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对冯氏下手,现在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冯尚,“沈姑娘有没有提到何时能将药材查验完?” “再过两三日,应该就能查验完毕了。殿下,你这是……”沈不闻见周天熠起身直接到窗边的桌案前写字,他也跟了过去,但在离他三尺之外,又停住了脚步,他现在认他为主,主从有别,他不能逾矩。 “广寒!”周天熠手下的字写得极度潦草,写完墨一干,他就一边折信,一边向外吩咐,唤了一声才想起来,广寒去了西北军大营还没回来呢。 他又看向沈不闻,沈大夫最近才跟着他做事,是时候让他知道一下他在豫岩掌握的体系和脉络了,“沈大夫,随我出去趟吧,兴许不是没有办法向中部的城里运药。” “是。” 周天熠和沈不闻一出屋子,迎面就碰到了端着茶水的月笙,月笙向周天熠行礼,“见过殿下。” “嗯。”周天熠点头抬了抬手,也就如惯常一样走过去了,走了几步才后知后觉回头看了一眼,这空闲的两天都没见到秦颂,他心里总是空荡荡的,那丫头又跑去干什么了? 公事为重,他没再放慢脚步,带着沈不闻径直就往湘城有西北军潜伏的小巷里赶。 西北军在豫岩的每一城都有这样一个隐蔽的小驻地,战时用来传递军方密报,停战后,为了防万一,他没有马上撤除驻地的人员,现在倒是意想不到地能起到作用了。 豫州州长是他手里的人,此行不宜暴露,不到万不得已,他本无意差遣他做事,然而在对冯氏无策的现在,也只有通过官方层面偷偷给进城的药材裹上一层官粮的外衣,先运一批进去救人。 昭王殿下没多问小姐的事,稳步走着的月笙在心里松了口气。小姐这两天除了关心秦氏在湘城的产业外,也在看湘城目前有意转让的宅邸,原先的秦氏私宅被大少爷挪作他用,而每次至湘城都住楚宅也不是办法,人与人之间,即使是亲人间,有时或许多保持一点距离才能尽善尽美,购置个宅院花不了多少钱,小姐正考虑着。 另外,月笙也看出来了,小姐这两天是故意避着,不与昭王殿下见面呢!小姐既关心着表小姐,又不想辜负殿下的好,而导致的结果就是两边都不知如何应对。 那日表小姐来闹腾完之后,虽然傍晚时她的贴身侍女落花和流水就端着礼物过来替她赔礼道歉,檀木盒中是一支三色珐琅簪,这是极为贵重的首饰,表小姐难道是真的想通了? 可既然坦然真诚,她为何不敢自己来见小姐呢? 月笙没有在秦颂面前说起对此的忧虑,但自己平日多长了点心眼儿,说到底,他们在楚宅只是客人,而于楚沁玲来说,恐怕已经变成不受欢迎的客人了,她必须保护小姐。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七十、各方进程)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七十一、再生事端 周天熠再回楚宅时,已经入了夜,他有意望了眼对边秦颂住的屋子,看到仍亮着灯,才安心地回自己的房间了。 秦颂这两天不对劲,他是今日见了月笙后才发觉的,先前几天就是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她都会到自己这边转几圈说说话,而从前日开始,他连她的人影都没见过,秦颂再忙也不至于此吧? 现在早就与在京周初识时不同了,他在京周总是招惹她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可他最近应该没做过什么能惹她不快的事情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两日楚沁玲也没再来寻过他,这倒是让他轻松了不少。她再招他烦,也是秦颂的表妹,他不好把话说太重了让大家都难堪。 除此之外的楚家人,他也是难得才能打到几个照面,也不知是依山而建的楚宅太大了,还是他们本就太忙碌了。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他也算对这几人有了部分了解。 楚家主楚子遇憨厚好客,是个规矩的老实人,可楚氏长子楚泽的功利心却是极重,他想过拿楚泽作为削弱冯氏的突破口,最终没去打草惊蛇,楚泽还不好掌握和把控了。 楚太爷楚谭一直在山中静养,自那天蓬莱阁小宴后,他就没再见过他,这老爷子淡然镇定的模样颇有隐世高人的姿态,倘若还有机会,他很想单独与他聊聊天地和世事。 这一圈想下来,楚氏族人给他印象最好的仍是楚湮,秦颂的二表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之前向秦风打听过,可秦风却说他描述不出来,让他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周天熠想得入神,直接就走到了里间的床边,然一脚踩在踏板前的地砖上时,他马上感觉到不对,脚下的地砖稍稍向下凹了点进去,这不像是偶然的松动,他在战场多的是闯龙潭虎穴的经历,依着排兵布阵的经验,这很有可能是什么机关或是什么陷阱。 在这楚宅中,有人要对他不利? 吃了重量的地砖在他抬脚时应会恢复原样,而这在一般情况下就是什么机关要发动的征兆,所以他保持原样没有抬脚也没有挪动一步,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一切变化。 细细碎碎卡位的声音从墙壁的另一端传来,周天熠拿过就在手边的长剑摆出了防御的姿势,卡位的声音越来越短促,也越来越响,好像什么洪水猛兽马上就会破了墙壁向他冲过来,周天熠蓄力,耳听八方眼观四面,只待能挥剑刺过去的那一刻。 可是…… “啪嗒啪嗒”卡位的声音明明已经要贴着墙了,却又渐渐远去,周天熠虽有疑惑,还是没有放松警惕,可是一切恢复如常,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他脚下那块被踩凹下去的地砖,才能证实刚才他所听所见的一切不是自己疑神疑鬼的幻觉。 周天熠轻轻喘了口气,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了一点下去,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股甜腻的香味从床榻上飘来,他忙捂着口鼻遮挡,还是吸了一点进去,周天熠意识到不妙,他必须马上从这屋子里出去。 眼下最让人担心的还是脚下这块活动的地砖,他左右看了看,尝试性抬脚,而不见有其他异常后,就慢慢地完全抬了起来,果然,地砖复原,砖缝与四周的砖块完全契合,丝毫看不出活动的痕迹,周天熠很想再试探性地踩下去,但是屋中这股味道太浓烈也太诡异,现在撤退自保才是上上策。 他顺着来时走的轨迹,一步一步小心谨慎地退出了屋子,到了外边庭院,立马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使自己保持清醒。 秦颂的屋子就在他的对面,里边敞亮的灯让他下意识就担心起她的安全来,她不会也与他有相同的遭遇吧? 周天熠收了剑走几步上前敲门,“秦颂,睡了吗?”敲了几声,无人应答,他有些焦急,敲门声更大了些,“秦颂,快开门。” “小姐,是殿下。”正在给秦颂铺床的月笙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身望了望坐在梳妆台前拆发饰的主人,按身份高低而言,她应该马上去开门,可现在是夜里,这两天小姐又避着殿下,她犹豫地等秦颂的吩咐。 “你继续铺着,我去开门吧。”拔下发间最后一件饰物,秦颂起身向外间走去,若无急事,周天熠是不会在入夜后打扰她的,更何况这时辰已是令人想入非非的深夜,他唤她的声音中明显带着急切,到底出了什么事? 站在房门口,与周天熠只有这一道薄薄的雕花镂空木门相隔,秦颂的手只在门闩上顿了片刻,就拔了栓子开了门,这与她个人有没有做好心理准备面对他无关,在正事面前,她可以做到放下私心的心无旁骛。 可门外的周天熠除了面色红了一些与平时没什么差别,秦颂开口发问,“殿下,这么晚了,有什么……”可她的话还没问完,周天熠就手按脑袋向她倒了过去,她一惊,“殿下?” 事出突然,秦颂受不住周天熠身体的重量,重心不稳向后退了几步,幸而身后的屏风厚重结实,她有了倚靠没有倒下去。 “周天熠,你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她抓着他的手臂问道,她想不出来什么人能在楚宅把他弄成这个样子。 周天熠意识尚在,只是身体无力,在看到秦颂安然无恙开门的那一刻,他才真的放下心来,兴许是身心松懈了,他吸入的香味就开始起作用了…… “我没事,不要声张,去叫沈大夫过来,快。”他的头靠在她的肩头,嘴巴一张一合有些艰难地说道,香味发挥效力的速度极快,他的意识也开始模糊了。 “我扶你进去。”周天熠还能说话,秦颂稍稍松了口气,这时候“授受不亲”都是无用的道理,她果断地拉过身边人的手臂搭在自己肩头,一边也向墙壁和屋中各种摆设借力,一步一步艰难地向里间走,“月笙,去叫沈大夫来!” 周天熠说不要声张,秦颂也不敢高声呼唤月笙,及至把他扶进里间后,才向仍在兢兢业业铺着床的月笙下了命令。 月笙一看情况不对,丢下手里的被子铺盖就往沈不闻屋子的方向跑,她是小姐最贴身的侍女,小姐一个眼神她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周天熠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了,秦颂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昏迷的他安置到床榻上,她不知道今夜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眼下他的身体状况是最重要的。无论是豫岩大势,还是秦氏还是她自己,没了他,所有的一切都会失去支撑和保障。 秦颂闭了闭眼平复心情,再睁开时眸中沉静如死水波澜无惊,她一向是冷静的,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尤其。 沈不闻是与周天熠一起回宅子的,所以一听到月笙的叫唤就赶了过来。 “月笙姑娘,马上去打一盆冷水来。”他还没走到床榻前,就闻到了周天熠身上发出的甜腻香味,这味道太容易辨认,就算没人与他说起今夜发生了什么,沈不闻马上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是为周天熠把了脉,也看了看他身上是否有其他症状。 “沈大夫,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今天出去难道碰到什么人了吗?”见沈不闻不说话也不开药方,一直站在一边的秦颂急着问道。她也是白天从月笙处才得知周天熠带着沈不闻匆匆忙忙出去了,而那会儿他们都还好好的,怎么到了晚上回来时就周天熠一人成这个样子了? “秦小姐,我白天随殿下去办了点差事,我们没有遇到不轨之人。”诊断下来昭王没事,沈不闻从神态到语态都没有刚才那么紧绷,他起身走到秦颂近前,放低了声音又说道:“殿下只是中了点魅香,不碍事的。” “魅香?”常年行商在外,又有黛夜楼姐姐们给她灌输各种风月场趣闻,秦颂当然知道“魅香”是什么东西,担心周天熠身体的心是放下了,但她更对他们两人白天到底去了什么地方生疑,“你们白天究竟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事情?” 湘城繁华,烟柳地也不少,如今又是封城的特别时期,花楼的生意该是相当不错。 沈不闻一愣,秦小姐平时那么聪明,怎么现在就只怀疑白天他们在外头遭遇了不测,而不想想楚宅也是人心叵测呢?他叹了口气,一脸冤枉地解释道:“白日殿下只是去传信处理运药事宜,之后我们便回来了。秦小姐,殿下现在的状况,吸入魅香不会超过半个时辰,是这宅子里对殿下有心的人等不及了。” 尽管没有指名道姓,沈不闻说得也十分有针对性了。 听了他的话,秦颂马上意识到自己思考的方向错了,问题出在楚宅,是自己的表妹干了蠢事,从在昭王府看到周天熠对王府侍女的管束时,她就知道,他最是厌恶如此被摆弄,偏偏楚沁玲就去踩了这条底线。 “罢了,人各有命。”秦颂摇摇头,不再像先前那样以足不出户或是单纯为由,为楚沁玲辩护,“她总归是要长大的。”而成长,是有代价的。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七十一、再生事端)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七十二、心绪难平 沈不闻的医术,秦颂是信得过的,虽说一点魅香闹不出人命,可周天熠昏迷不醒,秦颂还是有些担心。 “沈大夫,殿下既然没事,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这是他们自相识以来,她第一次见他如此,周天熠的“强”一直让她安心和放心,也正是如此,她此刻的心绪不宁才溢于言表。 “大概……真不好说。”沈不闻愣了愣,殿下的身体肯定是没有大碍的,但见着安然躺在秦颂床榻上的周天熠面色泛红,他许久未起的玩心又来了劲,沉下脸先把魅香的作用重申了一下,“秦小姐,这魅香本是男女情事时调节气氛用的,可但凡是药,用起来都得注意剂量,过量可就是魅毒了。” 沈不闻说得也不假,她从前在黛夜楼玩耍时,曾在红绸那里翻出来过一盒魅香,当即就被红绸夺了回去厉声教育起来,后来她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有什么作用,愣是一段时间没敢再出现在红绸的厢间里,魅香过量确实会中毒。 可沈不闻一刻前才说一点魅香不碍事,现在怎么又变严重了呢?秦颂越想越不放心,偏头而问:“殿下不是只中了点魅香吗?怎么成魅毒了?” “这个……”沈不闻表情为难,他小心地瞥了眼周天熠,确认他毫无苏醒征兆后,才向里外间的隔断处走了几步,向秦颂招了招手示意她也过来,隐秘之事,需远离病人借一步说话。 “沈大夫?”沈不闻表现得如此小心谨慎,秦颂更是信周天熠的症状不容乐观,她迈近几步,蹙着眉一脸严肃认真好似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准备,“说吧。” “秦小姐有所不知,魅香吸入过量,若欲求无法得到满足,则会欲火烧身而亡,若是纵欲过度,也会衰竭而亡。”沈不闻以医者式的坦诚对凑过来的秦颂说道,见对方神情中多有愣怔和惊愕,他又以一种乐观的口气再说,“好在殿下防备及时,确实只吸了一点儿进去,只是……” “只是什么?”秦颂的眉蹙得更紧了,沈大夫平日说话一串一串地很麻溜,今日事关周天熠的身体,却说得神神秘秘一副无法启齿的样子,还要她一再询问,这不是吊着她的心么?面前的沈不闻仍在犹豫,秦颂一急脸上的表情一橫,“沈大夫,殿下一行带的人不多却皆是全心信任之人,如今非常时刻,有什么事情不能与秦颂言说?” 秦颂的担当令抱着玩笑心态的沈不闻心虚也震惊,他已经没有玩闹下去的心思了,可话说出口就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况且他也确实关心着殿下与秦小姐的关系…… 这一路接触,他只能说,昭王殿下是他没有见识过的昭王殿下,秦颂小姐也是他没有料想到的秦颂小姐,他们两人,他打从心底都觉得非常喜欢。 无奈,他只好敛了敛神情寻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殿下自小从军,至今尚未经事,如今正是年轻气盛时,而现在又吸入催情的魅香,若无有效的发泄途径,许就积淀成毒了。”沈不闻观察着秦颂稍有变化的表情,低声讪讪补充道:“大、大概一两次就没事了吧。” 沈不闻说得有理有据,秦颂没有理由不信,她侧头朝他笑了一下,又明了地点了点头,“沈大夫还有其他要嘱咐的吗?殿下万金之躯,哪怕是要你我性命,也绝不能有恙。”秦颂说话的姿态冷静又凛然,即使未施粉黛未着盛装,也有一股慑人的气势而出,令人望而止步。 呆呆地杵在原地一动不动,沈不闻吞了吞口水,自己好像……闯祸了? 即便初识起就觉得秦颂识人有慧与寻常女子不同,可他现在才知道,他还是看低她了,她并不是依凭昭王而活,殿下不在时,她独当一面的魄力才会显露出来,并且下判断迅速果断又不留情面,简直残酷。 “秦、秦小姐?”他小心翼翼地出声,殿下明天醒过来要是知道因他这张管不住的嘴而导致事态向无法挽回的方向发展,他一定会被殿下的剑刺成窟窿的,如此想着,他酝酿着措辞准备把殿下的状况重新解释一下。 “若无其他需注意的地方,沈大夫便回房休息吧,只是今夜恐不能睡得太安生,万一殿下这边出了变故,随时都可能需要你过来。” 秦颂的安排非常合理,只是……这是在沈不闻的话完全为真的前提下,而这回,沈不闻是真着急了,秦小姐有为殿下做到那种地步的觉悟,她对自己比对他人更狠更苛刻。 他没有听秦颂的话马上回去休息,而是把她拉到了外间,深吸口气一咬牙,“秦小姐,我说了你别生气啊,我刚才……是开玩笑的。”他哈哈干笑了几声,马上噤声规矩地站直了,因为秦颂的表情不善,“以、以殿下的体质,那点剂量的魅香,安安稳稳睡一觉第二天就会没事的,还、还有……” “沈大夫,你可以回房休息了,今夜辛苦一些,别睡太沉。”秦颂打断沈不闻的话,冷冷瞥过来,又把刚才的话缩得精炼了些重复了一遍。 真有气,朝着他发泄出来也就罢了,秦颂这种不气不恼不惊不讶的冷处理,才更让他心慌得厉害,他歪着嘴向身后大门的方向退了几步,以最快的语速把剩下的话说出来,“秦小姐用手巾沾着冷水多让殿下嗅嗅以驱散身上的香气,再为殿下净脸即可,能、能沐浴更衣自是最好!” “沈大夫,你真的可以回房休息了!”秦颂又不厌其烦地重复道,说者平静,听者却是心中虚得汹涌澎湃。 沈不闻已经退到门前的大幅屏风边,“我走啦,有事儿直接来喊我,一定随叫随到!”说完就一个转身往外疾走,险些与端着凉水来的月笙撞到了一起,他身形一斜,巧妙绕过了月笙径直往自己的屋子去。 “小姐,沈大夫这是怎么了?”进了屋的月笙也没忘回头看一眼沈不闻匆匆溜走的方向,而再转向自家小姐时,小姐竟拿手背贴着双颊给脸降温,不明所以的月笙将凉水置放在圆桌上,首先关心起了秦颂的状况,“小姐,出什么事情了?” “能、能出什么事情啊!”秦颂一恼随口驳道,随后发觉自己一时没控制好情绪,揉了揉太阳穴缓声对月笙吩咐道:“没事,沈大夫喜欢开玩笑,你再去打两盆热水过来。” 见自家小姐恢复过来了,月笙虽有疑惑,还是乖乖领命去水房烧水,这个时辰楚宅的下人们也都要歇下了,不,哪怕没歇下,这事也得她亲自监督着做,这关系到昭王殿下的安危,那就是关系到小姐的安危。 要烧两大盆沸水,月笙又得离开好一会儿,秦颂关门上栓后,就端着水向里间而去。 周天熠身上魅香的味道似乎淡去了不少,秦颂侧坐在床沿上,沾湿手巾,不间断地为躺着毫无知觉的人拭脸,魅香所有的症状似乎都反应在了周天熠脸上,他双颊和额头通红,像是喝醉了一般。 秦颂叹息,在周天熠脸上的潮红未褪去之前,她只能一遍又一遍为他拭脸降温。 “嗯……”躺着的人似是有了知觉,秦颂惊喜,可下一刻,他又没了反应,然而秦颂看到周天熠的双唇极干,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又去外间倒了杯凉水过来,好在他虽昏迷着,吞咽还是有知觉的,一杯水下去,脸色好了不少。 今夜过得惊心动魄,她也没有缓过神,只是理智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临危不能乱,可没人知道她心里翻了多少大浪。 想想有些可笑,他都没允过她能触及的范围,她就替他做起了决定,这样越俎代庖,是以下犯上吧?而沈不闻那通能以假乱真的玩笑话,几乎快把她掀翻了,幸得她这张脸平日清冷惯了,既笑得少也崩得少,才没有在沈大夫面前露了陷。 但不管沈不闻说的是真还是假,救人的方法是要上天还是入地,周天熠是一定要救的,先不说她想与不想,为了已与他绑在一起的秦氏,她也一定要救他,更何况,她也不想看着他以这种说不出口的三流方式死去啊。 大丈夫,要死就死在战场上,为国事而死。 秦颂的心里正七七八八越想越远,月笙的敲门声就把她震醒了,确认周天熠一切安好后,她放下手巾起身去开门。 “小姐,我怕水不够用,就用了水桶。”月笙轻声告诉秦颂,随即就提着两个水桶进了屋子。 月笙的机灵秦颂一向是知道的,在命令的基础上她会加诸自己的判断,并且每次都选择了更加恰当的方式完成她所想,秦颂欣然一笑,“你也辛苦了,今夜不用侍候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起,可就没法松懈了。” 周天熠在楚宅被楚沁玲下了魅香,她的表妹定是动用了楚宅里的机关构造,不管哪件事传出去都对楚氏不利,她的舅舅忠厚却也是个秉持原则的人,楚家该是要经历一场不小的风波了。 “是,小姐。”月笙回答得干脆,即刻就退了出去。 看这态势,自家小姐是要亲自照顾昭王殿下,小姐能为一人至此定是动了心,而若是昭王殿下,小姐定能有个幸福的将来,既是如此,她又怎么能站在屋里当个妨碍的人呢?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七十二、心绪难平)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七十三、一线之间 回房后的沈不闻没脱衣袍,就直接双臂一展,十字躺在了床榻上,他在放心与不放心之间左左右右了好几回,最终导致他只能睁眼对着床顶的幔帐,毫无睡意,就怕秦小姐那边忽然喊他过去。 他被赶出来时话还没说完,而之前未说尽的话,重要也不重要。 魅香这东西,毕竟是催情药,吸进去了必定是会发挥功效的。 其实只吸了那么一点点,莫说是殿下,就是个定力稍好一点的普通人,也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殿下和秦小姐都是矜持之人,殿下之前是昏迷着,现在该是睡沉了,除非你情我愿,不然以他们两人的性格,无论谁都不会被催情药驱使和支配的吧? 这么想着,沈不闻也就放心了,直接拉过薄被眼睛一闭,睡觉。 秦颂一边在等月笙打来的热水凉成温水,一边仍在不断地用手巾沾冷水为周天熠拭脸降温,躺着的人气色已经好了很多,秦颂舒了口气,又去试了试热水的温度,温度正合适。再为周天熠把身体打理干净,她自己也终于能歇下了。 周天熠常年在军营,更衣洗漱从不要侍人插手,秦颂一直觉得这是好事,自己的事情就该自己做,总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是会变成一个废人的,或早或晚。 但是……碰到现在这样的情况,一时间就找不着人来伺候周天熠这尊大佛了。 周天熠的侍从纪律严明,没有他的同意,是绝不会近他的身的,广寒已经不见踪影有几天了,而剩下的人里,交付给谁都不妥,怎么看都只能她自己来干这侍弄他的事儿,况且她的确担心他的安危,自己又不是娇贵的人,照顾一下又何妨? 秦颂刚准备解了周天熠的衣扣,她忽然停下了手,朝着四周静悄悄的空气问道:“姚林,你在吗?”周天熠培养的影子神出鬼没来去无踪,还没习惯差使他们的她总会忘了他们的存在,听到姚林的回音后,秦颂又问道:“你们现在有几人在殿下身边?” 姚林觉得这种时候,秦小姐给他下命令肯定也是让他和兄弟们回避,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隐卫,不该看的从来不会去看,但是……秦小姐问的问题让他一下没反应过来,而反应过来之后又难以回答,没有殿下的吩咐,他只能管好他自己,姚林为难,“秦小姐,这……” “哎?放心,我不是想探听些什么。”秦颂苦笑,这“影子”对周天熠忠心耿耿是极好的,但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变通啊!他的主子现在昏迷不醒下不了命令,他怎么也得有个紧急情况的自主判断吧? 这样说不通,秦颂只好换种表述方式,说道:“殿下尚未清醒,秦颂希望诸位今夜更加注意周围的情况,若有万一,你们马上带殿下离开这里。还有……”她顿了顿,想起来手边缺少什么,吩咐说,“姚林,到殿下的屋子里取一套换洗的衣服过来,屋中可能有机关,你注意安全。” “是。” 秦颂一心想着为周天熠减轻魅香带来的不适症状,拉开他的衣扣都没有太多犹豫,衣袍上沾着太多甜腻的香味,能换自然要换掉。吸了魅香身体发热,周天熠的全身都是汗涔涔的,她拧着手巾,麻利地为他擦身,想着明日他醒来,定要他再去洗个澡把这散不去的味道洗掉。 姚林已经把干净的衣服拿来,看来之后周天熠的房里没再闹出什么乱子,秦颂一边为睡死在床上的人换衣服,一边也在考虑着楚沁玲的问题。周天熠的屋子里没有了后续,今夜之事可能性最大的是楚沁玲一人所为,她向来乖巧的表妹,怎么会愚蠢到做出这种事情? 女子婚前失身,哪怕最后楚沁玲如愿以偿嫁给了周天熠,也要一辈子背着名不正言不顺的声名,况且还是以这种方式……昭王想要在皇帝首肯的情况下随心所欲娶一人是不容易的,但要推拒个强塞过来的女人,却只是一两句话的事。 秦颂没见过周天熠是怎么拒绝姑娘的,但他能跟京周那么多闺秀把关系撇得清清楚楚干干净净,肯定有他自己的方法,所以她才想不明白,自己才貌平平,哪里值得他这般优待? 而现在被惯坏了,日后若是周天熠冷脸对着她,她还能像以前那样平静自若毫不在意吗? 秦颂想得入神,没注意到自己凉凉的手越来越多地触到周天熠仍在发烫的身体上,忽然,她的手腕被抓住,天旋地转地被扯了一把后,她直直地摔在床榻上,幸而月笙方才铺好了床,有被子垫着,她不至于摔疼了。 周天熠毕竟是武人,又在战场多年,即使在昏睡时也保持着无意识的警惕,而警惕的结果就是不分敌我的防卫。 秦颂呆呆地望着一手压着她手腕,一手扼着她脖子,伏在自己身上的周天熠,一时间脑袋里空空如也,他这是怎么了?他昏睡中的本能竟是要杀她?秦颂的眼睛发酸,她不敢动弹,生怕周天熠误把这作为反抗而直接捏断她的脖子,可下一刻周天熠所为,又让她不知所措。 似乎是他低头时嗅到了她脖颈边的气味,一向于她未逾一线的周天熠竟然开始轻轻地啄着她的侧颈,双手对她的钳制松开,他空闲出来的手径自地往她的衣襟里探,“周天熠,你疯啦!” 秦颂惊恐,慌张地按住他一直在动作的手,男女力量差异使得她的行为更像是欲拒还迎,她残存的理智告诉她,她敌不过他,愈是推拒后果逾是严重,而她也反应过来,这大概正是方才沈大夫所言的积淀成毒,“周天熠,快醒醒,你要输给那种东西吗!”她难耐地喊道。 周天熠狂风暴雨般的折腾让秦颂即使能够张口,也无力把话说得清晰说得明了说得能传到他心里,所有的方法都试过了,无用,秦颂闭上眼睛一脸赴死地放弃了挣扎与抵抗。 就这样吧,之前沈大夫捉弄她时,她认真地思考过解魅毒的方式,本也打算如此,现在不过是的确如此了,她在心慌什么?她在害怕什么?周天熠安好,所有的一切才能安好。 “秦颂……” 就在秦颂心中一片死灰之时,她清晰地听到了周天熠在她耳畔的呢喃,他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就这么趴在她身上毫无征兆地沉沉睡去。 “周天熠?”秦颂惊魂未定,她尝试性唤了一声,不见身上的人有反应,“天熠!天熠?”她又多喊了几声,等确定他是真的睡着了,才敢轻手轻脚慢慢把他推开,从周天熠身下滚出来一点后,她马上坐了起来捂着心口给自己顺气。 虽然什么事也没发生,但腰带被拉走了,衣襟敞着,身前也被扯得狼藉一片。秦颂侧头看着在一旁睡得踏实的周天熠,心中五味陈杂,她气到想一脚把他踹下床,可刚才耳畔那声呼唤又轻柔得仿佛倾注了他所有的爱与真心,她不仅心狠不起来了,连气也没了,还觉得开心。 她忽然想起两人同去锦庄时,在马车上,他说她很麻烦,隔了三日,她现在就想把那时的话全然还给他,“你才是……很麻烦。” 缓了几口气后,秦颂挪了挪位置,背对着半放下的幔帐,先把自己整理好。 就那一会儿的时间,拉扯衣裙也就算了,他的手竟有空闲摸到她背后解了她肚兜的系带……秦颂羞恼、气馁又无奈地低头,目光落在就趴在自己跟前的男人脸上,心里窸窸窣窣地犯着嘀咕。 对情事这么熟手熟脚,他真是多年在战场未经事?他真是没侧妃没侍妾没通房? 思绪不知不觉就飘远了,秦颂使劲摇了摇头把自己游在天外的神儿拽了回来,自己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他以前有没有碰过女人和碰过多少女人关自己什么事。 退一百步讲,他本就是身份尊贵的王爷,找几个女人寻寻乐子又怎么了?她有什么立场对他指手画脚还心生不满的? 秦颂将自己上上下下收拾好后,才开始安置周天熠,费了点力气给他翻了个身,方才穿到一半的衣服也继续该系的系,该扣的扣。 有了那场现在想来也心有余悸的体验,她尽量避免与他有身体接触,拉过皱在一边的薄被给周天熠盖上后,她就马上下了床只坐在床沿上。周天熠的脸色已经完全恢复了,之前身体还在隐隐发烫,现在似乎也如往常一般了,与其说昏睡,他现在更像是身体乏了在沉睡休息。 一个晚上完全没停过,终于能歇息的秦颂马上觉得困倦,可周天熠占了她的床,卧榻又在外间,周天熠不是正常苏醒她始终放不下心,今夜她是注定要守在他身边了。 秦颂睡觉时习惯抱个长枕,之前的忙乱让她的长枕被丢到了床脚边,她探身把它拾回来抱着,而头则靠在床沿的围栏架上,眼睛睁睁闭闭,最终还是禁不住侧头瞥向周天熠,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七十三、一线之间)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七十四、你如此便好 入夏后的晨光来得特别早,周天熠迎着朝阳醒来,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方枕侧边被压着而传来的不适使他下意识就侧过了头,定睛之后才对现状有了点了解。 那压着方枕的正是歪躺着蜷在他身边的秦颂,长发散乱,紧紧抱着长枕,她虽然睡得沉,脸上却有明显的疲惫和不安。 周天熠转回头,目光定定望着床顶的幔帐,这才开始回忆昨晚发生过的事情。把自己回屋后的一幕幕如走马灯般仔细想了一遍后,他顿时明白过来他当时吸入的那股甜腻的香味为何物,魅香…… 魅香、秦颂、秦颂房里、她睡在自己身侧,这几个词一联系,周天熠紧张地又侧过头望了望睡得无声的秦颂,而后目光下移,见她衣衫整齐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幸好防备得及时,那么浓重的魅香只吸了一点儿,昨夜应该……只是毫无知觉地睡了一觉吧? 就在周天熠直直盯着秦颂的时候,上一刻还沉沉睡着呼吸匀称的女子就睁开了眼,她醒了……两人四目相对,距离极近,却谁都没有说话,任凭这尴尬又安宁的气氛持续下去。 楚宅在山中,常有飞鸟入屋,一阵山风轻轻而来,立在窗框上的一对鸟儿忽然啁啾了几声,先后展翅飞走了。秦颂猛然惊醒,竖了起来,她的长发恰好垂在脖颈边,挡住了颈下而颧骨之上的几缕浅红。 秦颂没想到自己睡着睡着就直接倒了下去,好巧不巧地还是倒在了周天熠枕边,而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她的后肩酸得厉害,她像模像样地捏了几下,把自己的神态调整得极尽自然,才侧过身低头面对周天熠,问话的语气与寻常无异,“你好些了吗?” 周天熠还没从对望中回过神,只反射性点了点头,但心里仍对吸了魅香的自己不放心,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索性起了头不说下去,观察秦颂的反应,“昨晚,我是不是……” 侧坐着的秦颂头皮发麻,连带着被意识不清的周天熠吻过触过的地方也烧烫起来,周天熠的眼神和口气显然就是对昨夜他昏迷后发生的事情存疑,并且在意到一定想问出来,他再这么盯着她,她这张伪装出来的平静的脸可就要崩了。 但周天熠既然开了口,她就不能犹豫太久,否则现在只有天知地知她自己知的秘密就瞒不下去了。再者,他就是问清楚了又如何?这只是个意外,她并不希望给他造成莫名其妙的负担和愧疚,况且确实也没发生什么…… 秦颂咬了咬唇,就当是自己不知道周天熠中了魅香,再把昨夜沈不闻作弄她的话改了改,转述给周天熠,“沈大夫说殿下中了毒,但好在防卫得当退得快,只有轻微的症状,睡一觉多喝点水就没事了。” 好在他完全没注意到她身上的异状,就连被他掐了脖子后留下的浅青也没被发现,这样自己的谎话就有说服力多了。 见周天熠没有多怀疑她所言,她趁热打铁夺过话题的主导权,“殿下,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什么人能伤你至此?” 周天熠刚想说话,又觉得他这样躺着不妥,这怎么说也是秦颂的房间,他占了秦颂的床榻,之前昏睡着那是没有办法,现在还赖着就是他的不是了,“到外间说吧。”他撑起身体,向外间抬了抬眼,示意秦颂可以先到外边等他。 面前人的注意力被成功地引开了,秦颂心里一阵轻松,不再多言地下了床就往外间走。 一起身,周天熠就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换过了,他昏迷时也是最警醒的时刻,只要有一线意识存在,哪怕是侍从他都会防着,谁能给他换了衣服呢…… 隔着一道屏风,他望着秦颂坐着的位置,如果猜得没错,也只有可能是她了,可这丫头分明就是不想告诉他昨夜他昏迷后发生的事情,多问也是徒劳,晚点闲下来再问问影子们吧。 把自己上上下下都打理好后,周天熠才从屏风后走出,与秦颂就着外间的圆桌而坐,先翻了个茶杯给自己倒了点水,之后才说起昨晚自己房里发生的事情。 “昨天下午带着沈大夫去处理运药之事一直忙到晚上,回来准备歇下时,房间里有不寻常的声音,我以为是自己不小心触到了机关陷阱便不敢妄动,没想到那会儿就闻到了诡异的味道。后来那声音就停了,一切恢复如常,我出了屋子想看看你这边情况,然后就……” 周天熠同样把魅香说成是毒,而秦颂也不去点破,循着他所言,秦颂知道,楚宅的机关确实被启动了,而至于为什么停止了,大概得要感谢她的二表哥楚湮,“殿下可还记得,我表哥给过你一块桃木牌?” 周天熠点头,即刻掏出了楚氏的奇门五行令。 “是这木牌令机关停止了,也保护了殿下。”拿过看着简陋的奇门五行令,秦颂感叹。桃木自古就有能辟邪的说法,而楚氏引桃木制作奇门五行令,即是以“辟邪消灾”为幌子掩藏这令牌的真正作用,它能终止一切楚氏所出的机关阵法。 随着诸华由盛转衰以及诸华解体后的几百年纷扰战乱,奇门五行令的原理早已遗失,只留下制作方法,而如今的楚氏,据说只有外公、她的母亲和二表哥掌握了这门技艺。秦颂不会毫无分寸地把楚氏不想对外透露之事全部告诉周天熠,她捡着能说的,为他解释了奇门五行令的渊源。 但说得越多,想得越深,她就越觉得蹊跷,她的表哥那么早地就把于楚氏而言意义非凡的奇门五行令交给周天熠,难道早就知道日后会有这么一遭吗?还是说……时至今日,世家楚氏也有意出山了?而奇门五行令不过是试探? 秦颂觉得自己得寻个机会私下向楚湮问起此事,楚氏虽是她的亲族,可原则就是原则,有了这样那样的关系后,她的判断难免会出现偏差,而如今信着她的周天熠太容易被她的偏差误导了,譬如他们一行初入湘城就毫不防备地入住了楚宅,倘若楚氏别有所图,那后果岂不是不堪设想? 想罢,秦颂抬头认真地对着周天熠,将她此行的目的以及楚氏族人与她的关系完完全全清清楚楚毫不保留地告诉他。 周天熠心中那杆秤已经因她倾斜了一次——他对楚沁玲的忍让,其实是导致这次事故的主要原因,她不希望他以后再退让底线地迁就她了。 “殿下恕罪,有一事秦颂一直没有说明。” 与秦颂的面色沉重相反,周天熠一脸轻松地说道:“那就现在说,我从不觉得你应把所有事都与我言说。”好奇心人皆有之,可谁都有不想告诉其他人的事情,他纵使想了解秦颂的一切,也不会强迫她说不愿意说的话,做不愿意做的事。 “殿下,我至豫岩并非完全为了秦氏产业。统管豫岩的掌事是秦氏手下的老人,哪怕我与哥哥都不来,产业也不会有大碍。在京周时,我曾收到大哥的来信,哥哥告诉我,二表哥有难,当时豫岩被封锁,表哥音讯全无,他希望我先跑一趟豫岩探探虚实。” “恰好殿下也要到往豫岩,所以我才以产业为借口,央着殿下带我同去。”说完,秦颂小心地瞄了眼周天熠,见他神色如常,才接着说下去,“舅舅待人和善,是个好长辈,但舅舅一直把我当做闺阁女子看待,我有时也不知在他面前该表现一个怎样的我。” “外公和二表哥视我如至亲,外公如今身子差了,只能常年在山中静养,我们见面的机会在不知不觉中竟是少了。我的二表哥……殿下别看他不牢靠,那大概只是表面,二表哥同样也一直在为楚氏尽心尽力。这个楚宅,除了外公,也只有他,知我所知,想我所想,所以大哥告诉我二表哥有难,我便直接赶来了。” 周天熠静静听着,不打断秦颂,而秦颂说得口干,为自己倒了点水后,又说道:“秦颂的亲人不多,因而秦颂一直把沁玲当亲妹妹看待,多数时候都纵着她。”说起楚沁玲,秦颂的表情更难过了一些,她与表妹虽然性格差异极大,可她一直觉得表妹待她也是如亲姐,她们之间的隔阂,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由何而来呢? “秦颂一直知道大表哥心底不喜欢我,许是我幼时常常自作主张惹得他不快了。”秦颂说得含蓄,其实事实就是楚泽不喜她的强势和独立,她在他们中间时,她的判断很多时候代替他成为了众人的倾向,他讨厌女子凌驾在他之上。 秦颂语毕,眨巴着眼睛对着周天熠,而拿着茶杯正想喝一口的周天熠仿佛天外回神,忽然笑了出来,“我觉得你现在这样很好。”觉得他人太强的原因只可能是自己太弱了,无视自身的弱小却把这一切归责给他人,他对这种人只有不屑。 周天熠突如其来的发言让秦颂为之愣怔,她的嘴角不自觉微微翘起,心里一暖,但她没继续这个话题,就怕说下去之后,周天熠又扯到婚配,而现在的她没办法拒绝他,却也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是与不是都不是她的理想答案。 “殿下,秦颂想,今日或者明日就离开楚宅,再寻住处。”昨夜之事,她几乎可以确定是表妹楚沁玲一人所为,楚氏的其他人该是不知道的,现在离开楚宅,她与周天熠既能寻到不让人怀疑的借口,对她的表妹也是有利无害。 “好,这种事你决定便好。”周天熠没所谓地点了点头,住在舒适的楚宅皆是因有秦颂的面子,住久了他都觉得脸上挂不住了,秦颂愿意另住他地,他自然是不会有意见的。 且秦颂与他林林总总说了那么多,其目的就是希望他再下决定时不要过多顾虑她这边,他听得懂,也欣喜于她的理解,但让他不顾管她是不可能的,他既心悦她,便会为她考虑周到。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七十四、你如此便好)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七十五、先发制人 秦颂和周天熠谈得差不多了,月笙扣门,来的正是时候,秦颂让周天熠先去洗漱,又吩咐月笙再去打水来。 周天熠换了个坐姿撑着下巴,完全没有要挪步到脸盆前的态势,他的目光由上而下打量了她一番,嘴巴一抿像是在忍着笑,“你先去吧,你这样子……”他轻咳一声,又没再说下去。 秦颂一愣,立刻跑到里间去照镜子,昨夜她才把发间的饰物拆完,就听到了周天熠的敲门声,后来所有的事都连在一块儿,她也无暇再去顾管自己的仪容,就怕现在头发乱得像鸟窝,给周天熠看笑话了。 不过……似乎还好?她左右看了看,也就稍稍有些乱而已,她拔掉了固发的短簪,长发散落,慢慢梳了起来,“还是殿下先洗漱吧,秦颂打理头发也要些时间。” 这回周天熠没推脱,直接就去漱了口,洗了脸,室内无声,他倚着里外间的木质镂空隔断幽幽对着秦颂说道:“昨夜……谢谢了。” 两人之间虽然隔了一道屏风,秦颂却能从背后感受到周天熠真挚的眼神,她利落的盘发动作有了停顿,眼角不自觉弯起,无声地笑了,“殿下这是说的什么话,秦颂一直受着殿下的照顾,若连这点忙都帮不上,才是枉费殿下的心意了。” 即使接触的时间不长,他还是有一点儿了解她的,周天熠隐约猜到了昨夜秦颂的各种考量,随即说道:“若再像昨夜那般,你的决定便是我的决定。”今早他醒来,影子没有立即向他汇报情况,说明昨夜秦颂的决断完全挑不出毛病。 “殿下?”才盘好头发的秦颂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眼中是掩不住的惊讶,她昨天才想着若能直接给影子们下令该多好,今天周天熠就给了她这权利,正因为有了被束手束脚的经历,她毫不推拒地接受了,“好,但愿由我代替殿下决定的那日不会到来。” “放心吧,我也没那么容易出事。”望着秦颂一脸郑重的表情,周天熠摇摇头轻松笑道。 房门开了又合,月笙回来了,“小姐!”门一关上,她声音中的急切就显露出来了,可月笙快步走到圆桌边,看到自家小姐和昭王殿下一左一右靠在隔断上,好像正说着什么,马上噤声止步在一旁候着。 “怎么了?”月笙不是遇到一般事情就会慌慌张张的人,而和周天熠的对话也告一段落,秦颂转身向着自己的贴身丫鬟,示意她说下去。 “小、小姐,楚老爷、楚大少爷和二少爷都在外面跪着呢。” 秦颂和周天熠互看了一眼,“我去看看。”秦颂率先开口。 周天熠没有出声反对,一大早他从她房里正大光明走出去,对秦颂的名声不好,在京周时任谣言满天飞是无可奈何,而现在,他可不会再让她面对这样那样的诋毁了。 楚家的这招先发制人玩得不错,看来他这昭王的身份在这里根本没有隐瞒的必要,不过他自信自己没有做过暴露身份的行为,而他也信任楚湮不会去多言,所以楚子遇和楚泽是从何得知他是谁人的呢? 虽然不知道楚家几人接下来会说什么做什么,但是昨夜的事情是楚氏有错在先,多跪一会儿也是应该的,周天熠拉住了粗粗洗漱打扮后就想去开门的秦颂,说道:“等一下,不要让他们觉得你是匆忙没有准备的。” 说完,他就翻窗从侧面出去了,依着楚宅的山势构造,他回自己房间还得绕很大一个圈子,秦颂需给他争取点时间。 秦颂让月笙重新给她梳妆,又换了套看上去精神些的艳色衣裙,才不紧不慢地去开门,而开门之后,则是一脸惊讶地上去搀扶,“舅舅、大表哥、二表哥,你们跪着做什么呀?”没等地上的三人回答,她就侧头厉声训起了月笙,“你是第一天跟着我吗?你进来没看到舅舅跪着?怎么不跟我说明?” 连着三个问句,月笙只能唯唯诺诺低头道歉,而秦颂连忙去扶楚子遇,楚子遇不肯起,又去扶楚泽和楚湮,三人都不肯起,楚子遇开口央求道:“好甥女,快让昭王殿下出来吧,沁玲惹祸了!不不,沁玲她已经知错了!” “殿下?”秦颂面露惑色,为难地说道:“舅舅不要胡言,我房里怎么会有男人呢?” 这时,周天熠房间的门开了,由于就在对面,秦颂方才与楚氏几人的问答他看得清清楚楚,于是走近了问道:“出什么事了,大清早的,都跪着作甚?” 见昭王从自个儿的房间里出来,楚家三人神态各异。昨夜楚沁玲发动了宅邸内的机关,想把她与昭王一起困在床榻上,而中了魅香的昭王面对女子又怎么能把持得住自己?水到渠成之后,哪怕不是娶妻,楚氏要求昭王纳一房妾室也不是过分的请求。 可谁想到周天熠身上带着奇门五行令,所有的机关都起不到作用,魅香点燃之后是气味防不胜防,才吸了那么一点儿,至于楚沁玲……她私自动用机关,楚氏其他人都不知道,反倒是被停住的机关困了一夜,在床榻后的隔间里叫天地皆不应。 若昭王昨夜宿在房中,定会吸入过量的魅香,不可能像现在这般安然无恙,其次,他也不会对只隔着一面墙呼喊的楚沁玲置若罔闻吧……而昨夜有家仆看到“邹公子”敲秦小姐的房门,进去之后就没出来,这几乎可以肯定周天熠就是在秦颂房里歇了一宿。 从秦颂的屋子绕到周天熠自己的屋子,这路要经过一段山壁,可不好走,昭王这避嫌又保护秦颂的做法,实际上是在敲打楚氏几人,警告他们不要打秦颂的主意。 楚子遇顾不得思考昭王昨夜究竟干了什么住在了哪里,他跪走到周天熠面前,抬头央求道:“小女对殿下不敬,草民已经罚他了,求殿下念在沁玲年幼,不要怪罪她。” 楚泽没像自己的父亲那般求周天熠,他恰恰就是看不起父亲这求人的行为,他半低着头,小心地瞄了瞄昭王的脸色,再又瞥向秦颂,此刻,他这淡然自若的表妹真是无比的碍眼。吸了魅香的男人在一个女人房里宿一夜,还能做什么事情? 京周所传的秦家女魅惑昭王果然是真?看来为了权力,哪怕是性子清冷的秦颂,也能不要脸到下作的程度。 昨夜沁玲是冲动了些,但若是成功了,保不准也是一步为楚氏开路的好棋。 周天熠的目光由哭丧着脸的楚子遇移到楚泽再移到楚湮身上,楚泽有怨气,他能感受到,而楚湮,却是不卑不亢地跪着,没反驳也没求情,楚家就这么几个人,竟也是各怀心思? 在昨夜之事没有完全弄明白之前,他不会明确表态,思考了片刻如何应对后,他的神态放缓,背着手对楚氏三人说道:“都起来吧,昨天没有发生值得你们一家这样跪着的事情,倒是本王,先前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才应感到抱歉。” “不不不,殿下隐瞒身份定有自己的原因,我们……” 周天熠摆了摆手,打断了楚子遇的话,而自己接着说,“本王半月前就与皇兄告假,想带秦颂四处走走玩一玩,本想下淮扬水乡看看江南的风光,可秦颂忧心豫岩产业,我们半路变道就来了豫岩。” 听着周天熠随口的闲扯,秦颂的表情虽未变,但心里却是苦笑连连,想不到当时为掩人耳目至豫岩而拿来搪塞周天磊的理由,现在又拿来用在了楚氏族人身上,周天熠说得跟他们真快到淮扬了才为了她又改了方向朝豫岩来,秦颂无语,只能任他胡扯下去。 “本王至豫岩只是私事,不想太过张扬。”说着说着,他就说到了重点,罚是不会罚了,他希望楚家人守口如瓶,昭王从未到过豫岩,一路陪同秦颂的只是“邹熠”。 “我几人定不会向外声张此事,请殿下放心。”楚泽的反应最快,他仍是低着头,恭敬地说道。 周天熠满意点点头,“都回去吧,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人散去后,月笙自觉地就往屋子里走,去打扫房间,院子里又只剩下秦颂和周天熠两人。周天熠注视着秦颂向她走去,上了几步台阶步到门廊下后,目光放得更柔了,“你昨夜辛苦了,注意多休息,余下的事我会处理的。” 哪怕秦颂强撑着精神,也掩不住她眼眶下淡淡的青黑,他已向姚林问询过,昨夜秦颂几乎照顾了他一夜,更是用隐晦的方式提醒影子们注意四周的安全,她把一切做得面面俱到后,才歇下。 姚林完全未提昨夜发生的不寻常之事,看来他的确是睡了一觉而已,如此,周天熠完全放下心了。 周天熠温和的目光直接进到了秦颂心底,她有些沉醉,一时间没回过神,而等到她的眼光再聚焦到跟前时,周天熠已经回身走了,只能远远看到他的背影。 秦颂歪了歪头,把一切纷纷扰扰混乱的思绪都从脑子里赶走,不去想更不去多想,既然周天熠都说让她休息了,她当然要回去睡个回笼觉,好端端的床被占了,她靠着床沿上的栏杆睡了一夜,别提有多难受了。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七十五、先发制人)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七十六、兄弟分道 楚子遇穿过道道山门,一路向观星台而去。观星台建在接近山顶的一方平台上,一建成,他的父亲就迫不及待搬了进去,以闭关为由,终日对着星空,仿佛要把这天象看穿。 他天资比妹妹楚月如差了太多,学不到楚氏数术的精髓,原本父亲都想把楚家直接交给妹妹了,可妹妹却执意要嫁给那个商人,商贾有财却无势,他至今也觉得秦淮并非妹妹的良配。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秦淮真是做到了他当初所言,一生一妻,绝不纳妾,而他们的三个孩子,也是以自己的方式成长得非常优秀,令人羡慕。 今早女儿跪在自己门前又是发抖又是哭时,他以为是她身体不适或是受了委屈,可女儿颤颤地说,昭王殿下定是觉得自己要谋害他了,他才惊觉不对。昭王殿下不该在京周么?自己这鲜少出门的女儿怎么会在豫岩与他起了纠纷? 后来他才从女儿口中得知,邹熠就是周天熠,而自己的女儿,恋上了昭王,又企图诱惑昭王,铸成了大错。昭王殿下此行虽未带一兵一卒,也无任何实职,在声名在外,军心所倾,民心所向,倘若今日家中这等丑事传到民间,楚氏恐再无在诸华立足的可能。 此等大事,又出得如此突然,父亲还不知,他知道自己愚钝没有太多治家和料理的能耐,这事儿需听听父亲的想法。 楚氏兄弟没有跟在父亲身后去找爷爷,两人一前一后漫无目的地在花园里走,望着楚泽的背影,楚湮实在对哥哥最近所为不放心,停住脚步,踌躇着开口问道:“大哥,好端端的,妹妹为什么会有魅香?” 是了,楚沁玲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莫说身边怎么会有这种催情的药剂,就是知不知道有这种东西都难说,而妹妹向来胆子小,怎么就敢孤身动家中的机关呢?人的性情是很难在朝夕之间改变的,他不信平日纯真善良的妹妹是自己动了那样的心思。 楚泽忽然回过身,冷冷地打量起楚湮来,弟弟的言外之意明显得很,这楚宅,爷爷早已不管家中事,父亲盼着妹妹做大家闺秀,不可能由着沁玲做这等见不得人的勾引,下人们的话妹妹未必会信会听,这么算下来,可不是只有自己了吗? 楚泽的双眼微微眯起,脸上的表情在一点一点流失,他语气不善地问道:“二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湮见大哥没有要跟他打马虎眼的意思,便单刀直入言说起来,“你想做什么,我管不了也不会管,但没想到你连妹妹都要利用!沁玲心思单纯,你这么煽动她去做蠢事,想过后果吗?” 弟弟连声“哥哥”都不愿意叫了,楚泽的面色凝固到了极点,冷笑着反问道:“后果?若沁玲像秦表妹那般拿捏住了昭王,还能有什么后果?”他的话无异于承认了楚沁玲所为有自己在暗中指使的成分在内,可他先前与妹妹谈心时,心中没有想着要她以这种方式留住昭王啊!魅香由来更是与他毫无关系。 昭王殿下不就是欣赏秦颂那点能为之所用的本事吗?只要妹妹展露才华把秦颂比下去,定能吸引昭王的目光,谁知道那姑娘理解歪了,一上来就用了这种极端又不入流的手段。昭王是出了名的兵道诡谲有勇有谋,她这点三脚猫的伎俩哪里奈何得了他啊! 但事已至此,楚泽也无意与楚湮多作解释了,辩证自己是否参与了此事根本无关紧要,弟弟从一开始就认为他存了异样的心思,多说也无益。 楚湮一阵无语,“殿下本就对沁玲无意,强扭的瓜不甜。”只要有点眼力的,都看得出来,至少现在,昭王殿下只对秦颂动了真心,一心一意地想要表妹做他的昭王妃。 “呵?”楚湮的话激起了楚泽更大的反应,他对秦颂的成见一直埋在心里,现在更是恨不得拔了她这路中障,楚泽激动地点着头,一副哼哼了然的样子,对着楚湮低吼道:“那丫头为了爬上昭王的床可是什么法子都用了,她能用,沁玲就不行?” “你也好,爷爷也好,你们一个两个,从小就宠着她这个外人,姑母都不要楚家了,你们对她这么好做什么?她让秦家抱上了昭王这棵大树,可有想过拉楚家一把?”楚泽越说越激动,把长久积蓄在心中的话都喷了出来,说完之后,也仍是一脸气愤地瞪着楚湮。 大哥问的话没有连续性,楚湮一下子不知道从哪句开始回复,呆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没想到自己的亲哥哥是这样看待秦颂和秦氏,他出门在外一直受秦氏的照顾,感恩在心,跟秦颂更是如亲兄妹般亲近,怎么这么好的表妹到了大哥眼里就变得如此恶劣了呢? 半晌,回了神的楚湮蹙着眉,语气同样不善,“大哥,秦颂也算与我们一起长大,她的为人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她不会做那样的事情的。爷爷与我优待秦颂,但从未因此而薄待了沁玲,难道一定要有厚有薄才能看出亲与不亲吗?秦氏在外一直帮衬着楚氏,哥哥你是看不到,还是不愿意承认?” 楚泽语塞,楚湮的话他一句都还不了嘴,作为亲家,秦氏为楚氏做得已经够多了,秦氏的产业遍布四方,现在又在向五更和九绕发展,人脉亦是如此,这些年有秦氏的帮衬,给楚氏带来了多少财富,他都不敢去细算。 但,这不够啊!楚氏作为诸华时期尊贵的一流世家,现在却只能偏居豫岩一隅,这让他如何甘心啊?同样是世家,楚氏难道就不能像王氏那般权势滔天吗? 如今昭王就在眼前,成败在此一搏。 至于秦颂,京周传言太有信服力了,他一度就是那么认为的,可真的见到了这表妹与昭王殿下相敬相重又相互理解的相处方式,他早就把传言否定了,只是内心并不愿意承认,在他眼里毫无魅力只有强势的秦颂入了昭王的眼,得了昭王的心,甚至占去了昭王所有的宠爱和纵容。 楚泽没有正面回答弟弟的质问,他叹了口气,神态也放缓了,说道:“二弟,你我皆是楚氏嫡系,自小也被教授数术,哥哥虽没你学得精,学得深入,但也看的出昭王殿下身上有王气,且……”楚泽顿了顿,一脸深重地看着楚湮,“且这股王气强于我们之前所见的安王殿下,兴许……也强过远在京周的平王殿下和、和皇帝陛下。” 这话不是凭空说出来的,王氏一直都是支持昭王的,这在四方人尽皆知。王家现在唯一的嫡女王君庭自小就与昭王关系匪浅,这就已经引人深思了。王家慧眼,先所有人一步,早十多年就做好了安排,把最看重的女儿送到了昭王身边。 而秦氏虽然起步晚了些,依凭自身财富的积累也在昭王面前有了一席之地。即使真是昭王先对秦颂起了念头,那也是秦氏拿捏住了时机,顺水推舟,不落王家之后地也把嫡系的女儿送到了昭王手中。 王、秦能够如此,他楚氏也有优秀的嫡女啊,为何沁玲就不能伴昭王左右了?况且沁玲对昭王可是喜欢得很,平常人家的男子尚且三妻四妾,昭王殿下是尊贵的皇族,多几个侧妃还能让谁有意见了不成? 若是还有将来,帝王后宫充盈也是国家兴盛的标志之一,连皇帝自己都不能拒绝纳妃而独宠谁一人。 楚泽方方面面想了很多,但最后告诉楚湮的只有一句话,“二弟,如今战事已停,各国休养生息,恰是盛世之初,楚氏要分一杯羹,就必须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见弟弟面露惑色,楚泽的神态更缓了,语调也柔和了下来,语重心长道:“弟弟,你向来钻研数术,对如今大势不甚关心,这应付外边的事哥哥来便好,你专心做好数术,将来太史监监正非你莫属。” 说完,楚泽拍了拍楚湮的肩膀以示鼓励,背着手走远了。 楚湮愣愣地后背一松,杵在原地,哥哥有这样的野心,他竟是没有发现,诸华大局未定,楚氏本就薄弱,现在尚不是楚氏出山认主的最佳时机,大哥太急了,走错了! 秦颂原本是想回房好好睡一觉的,可腹中饥饿,她便让月笙先去给她弄点吃的来,而自己则在山间散步,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花园里。 晨间起的风波算是消停了,至少表面是这样,周天熠说他会处理事后的一切,那她便信他不再插手。只是在这花园里,她一眼就看到撑着额头,眼睛睁得老大,又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二表哥,秦颂一怔,她的表哥从来乐观开朗没什么想不开的事,这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沁玲之事,周天熠也表达得非常明确了,只要楚氏不泄露他的身份,他就不追究此事。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时能让二表哥这般郁结? “表哥,你没事吧!”秦颂凑上前,歪着头关切地问道。 楚湮一个激灵,猛地抬头,见是秦颂,眼中瞬间多了点神采,之后马上面露愧色,摇着头淡淡说道:“表妹,我真后悔把你和殿下带进这宅子,是我太笨了,才会出这么多事情。”若不是他把昭王带进家里,大哥又怎么会这么快就发现殿下的身份呢?妹妹更不会喜欢上殿下,家里也不至于这么不太平。 “表哥,你说什么呢?殿下并未怪罪于你,你何必……” “不行,我得去找爷爷!”楚湮像没听到秦颂说的话似的,起身转头就往山上跑,秦颂叫不住他。 楚湮一心想着要与爷爷说说最近的事情,楚氏现在人心不齐,再这么下去,这家就要毁了!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七十六、兄弟分道)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七十七、沈氏不闻 晌午时分,吃饱睡足的秦颂刚开门跨出了一步,几日不见的广寒就替周天熠来传话了。 “小姐,主子在山门口等你过去。”广寒抱拳,低着头说道,从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起,他对秦颂的称呼从“秦小姐”变成了“小姐”,而周天熠虽然注意到了,却也当做不知道,随他如此。 秦颂的目光幽幽扫过广寒,昨夜还想着周天熠这近侍在,自己大概也不至于那么累死累活了,今天他就出现了,想相信他不是故意的都很难。然而她又在广寒的周身嗅到了一股风尘味,尽管已经洗漱一新,也没能掩住,看来是长途跋涉而归。 不多言地“嗯”了一声后,她就往山门的方向去。 她不好奇周天熠把自己的近侍差遣出去那么多天,究竟是去做了什么,正如周天熠觉得她没必要把所有事都与他言说一般,秦颂更是认为周天熠不用事事与她说明,各自都保有各自的空间,这样很好。 但是…… “你这么多天都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殿下昨天险些被人暗算了!”慢了秦颂两步的月笙问与她并肩走着的广寒,从京周到豫岩,哪怕从前相互看不顺眼,同为近侍,这两人现在也算有点儿战斗友谊了。 “我出去自然是主子的命令,你管什么!”广寒漫不经心地回道,可说到一半表情就变了,惊讶出声,“啊?你说什么!昨天主子被人暗算了?” “你这人听话能不能听全呀!险些就是差一点,有我家小姐在,殿下自然是不会有恙。”月笙一直觉得跟昭王殿下这蠢侍卫说话很累,也不知殿下看上了他的什么优点,把他留在了身边 “这都不是事儿,快说说,我家主子昨天怎么被人暗算了?”广寒急了,他昨天又行了一夜的路,今早回来向主子报告西北大营的情况,也没见主子的气色与平日有异啊。主子被暗算可不是小事,哪怕主子不在意,他这做侍从的也得多多关注,查个水落石出。 “什么不是事儿?” …… “行了,你们俩都是见过场面的人,不要为无关紧要的问题争执不休。”两人压着声音在身后越吵越厉害,秦颂听了一路,颇感无奈,她家月笙行事稳重,也不是抓着把柄紧咬着不放的人,偏偏就是常跟周天熠的侍卫对着干。 “嗯?”秦颂偏过头,若有所思地瞥向两人,很快就转过身继续向前走。 “小、小姐,怎、怎么了!”月笙心中一惊,她方才确实说得有些刁钻过分了,有失秦氏侍人的仪礼,小姐不悦也是正常的。 秦颂一笑而过,看向山门边抱着长剑的周天熠和背着药箱的沈不闻,文不对题地说道:“没事,殿下已经在等我们了,走吧。” 离开楚宅拐了几个弯坐上马车后,周天熠就告诉秦颂,他的六哥和沈小姐都回湘城了,他们这是要去一趟沈家的小宅院。 望着坐在身边的周天熠和坐在对面的沈不闻凝重的面色,秦颂点了点头,表情也沉了下来,沈素钰前几天一直在钱逸戎那帮忙,安王殿下则是在调配运往各城救急的药材,如今他们都回来了,看来豫岩近来发生的这些事情都有进展了,只是不知是好是坏。 “我看你近些时候忙,没把这些事告诉你。”周天熠解释了一句后,就向沈不闻丢了个眼神,示意他把现在疫病、假药和毒症的情况告诉秦颂。 沈不闻因了那张毒药方与沈素钰的接触越来越频繁,除了把之前与周天熠说明的情况再与秦颂说了一遍之外,他也没忘在众人面前夸奖沈素钰一番,“素钰姑娘的药性真是生对了人家,这次若没她的助力,毒症也不能那么快就能找到救治的方法。” 秦颂只见过沈素钰一面,就对与她性情相似的她生出好感来,于是对于沈不闻的夸赞也是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转而又想起自己身边的医女月明来。 月明被王君若借走了,也是到的豫岩,怎么这么多天了,一点儿音讯都没有。她是月明的主人,担心是在所难免的,可一想到是与王君若同行,又觉得出不了岔子,心里的不安也稍稍放下了。 沈大夫所言皆是各方的进展,不管是辨药进行得顺利,还是毒症解药药材的运输,或是前线四城疫病范围的缩小,其实都不是这次豫岩变故的症结所在,周天熠要揪出的,是这幕后之人,要惩治的,也是一系列裙带而起的官商权贵,这就不能只做浮于表面的救治了。 秦颂考虑得深入,头脑发胀,她马上收回思绪,轻轻吐了口气,暗笑自己想太多,这一切周天熠会有决断的,她只是个小商人,难得能给昭王提供些建议,其余地再操心,那不仅是僭越,也是不信周天熠的能力。 想罢,她朝车窗外看了一眼,离到达沈家的小宅子还有一段距离,她换了个话题,试探性地又问起了沈不闻,“沈大夫,你真有在京周安顿的打算吗?” 沈不闻一愣,挠了挠头说道:“以前……确实想过,都城京周,许是个能让我家医术发扬光大的富贵地,可京周寸土寸金,让人好难过活。”在京周生活的开支极大,他当时还是个闯荡江湖没几年的小犊子,又不懂人情世故,走一步难一步。 秦颂了然,脸上立马换做商谈的神采,清晰又大方地摆出了秦氏优渥的请人条件,“沈大夫,我家在京周郊外有一间大药铺,几年了也没寻到合适的掌事,我便交由身边懂医术的丫鬟月明打理。若沈大夫不嫌弃,日后在京周时,可隔几日到药铺坐堂看诊,年终时,我会抽一成利给沈大夫送来。” 秦氏京郊药铺的一成利啊! 连周天熠都侧头多看了一眼笃然坐着的秦颂,秦氏的京郊药铺以药材种类齐全而出名,这也是多亏了秦氏产业遍布四方,又连通五更和九绕,才有了那么多获得药材的途径。每年的一成利,听着不多,其实……不是小数目,至少让一家子人在京周过得富足绰绰有余。 沈不闻呆滞地望着秦颂,安顿这个词,对他来说还是有些陌生的。 “这只是第一步,只有在京周先站稳了脚跟,才有开医馆的可能。”每一个行业都不是随便就能做得的,尤其是牵扯到人命的医馆和药铺,在京周开医馆或是药铺,是要送审报备的,其后才有资历,不懂这其中门道的人,当然举步维艰。 周天熠失笑,他一个走神,这丫头连计划都给沈不闻制定好了,沈不闻虽然人机灵,但到底还是在江湖放养惯了,未曾真正意义上经历京周的暗潮涌动。在京周生活的人,都是处处碰壁后才碰得有了活法,秦颂现在对他说得再多,都是纸上谈兵,无用的。 “秦颂,不要太急了,豫岩的事还没结束呢。”周天熠悄悄拍了拍秦颂的手,无奈地提醒道,能给沈不闻一个秦氏坐堂大夫的身份是好事,但他对他另有他用,这事儿原本他是打算等沈不闻完全对他们开诚布公后,才与秦颂、秦氏和王氏商量,没想到马车里片刻得闲,秦颂就给先提起来了。 对秦颂而言,沈不闻现在只是个医术非常好的大夫,但对知晓了他沈世家身份的周天熠而言却是不同的,世家沈氏的后人,哪能只做个坐堂小大夫啊,在发扬光大沈氏医术的同时,他能为四方为诸华做的还有很多。 秦颂转向周天熠,想想也是,自己惜才,想得太急了。 “秦小姐今日之恩,沈不闻铭记于心,我……会考虑的。”沈不闻的话打断了秦颂和周天熠的眼神交流,他拱手做礼,由外到里都是真挚。 秦颂的心“咯噔”一下,立即反应了过来,沈不闻懂她所言,“惭愧,是我看轻沈大夫了。” “好了,这些事以后再谈,而今还是把所有精力都放豫岩,我们也有可能活不到回京周的那天。”周天熠说得玩笑,但按着现在的形势看,这还真不是不可能,昭王在四方受拥戴也被忌惮,到了邻国可就只剩下忌惮了,五更和九绕都想除掉昭王,现在周天熠只身在豫岩,是个动手的好机会。 “怎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秦颂瞪了周天熠一眼。 “是是是,骑个马也可能会被摔死,我们活着回去的可能性比这大多了,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周天熠敷衍似地回嘴,他说的完全没错,殒命的可能性极小,秦颂没办法反驳,只能对着周天熠干看着。 沈不闻好笑地望着坐对面的两人,秦小姐这是又败了。秦颂周到的考虑让他十分感动,但他现在无法回复得确切,若只他一人,自然是没有问题,可殿下言里言外所谓,他想要的恐怕是整个沈氏医家,这就不是他能做决定的了。 今早得了一点空闲,他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包括与昭王、秦颂相遇,包括与安王、沈氏药家相遇,都详细写在了信上寄回家中,从侧面探探族老对此事的态度。 他相信与殿下和秦小姐完全坦白的那天不会太远,然而时隔这么多年再次与药家相遇甚至协力,族老们对药家是什么态度,他心里就没底了。 周天熠的话让马车里的气氛缓和了很多,而这时,马车稳稳停了下来。 “主子,我们到了。”隔着车帘就能听到广寒跳下马车的声音,他恭敬地回身行礼,似乎回到周天熠身边随侍让他心情很好。 “嗯,走,进去。”周天熠离车门最近,率先下了车,哥哥这么急着喊他见面相商的事情,定是大事,或许能够一举打破豫岩现在的僵局。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七十七、沈氏不闻)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七十八、裙带牵扯(一) 除了上次没在场的月笙,其他人皆在之前都见过了面,说起话来相对熟络。 在前厅坐定后,沈素钰掏出了一包东西,“这是装了钱氏药铺中假药的袋子里发现的。”打开,里面是发白又泛灰的粉末。 沈不闻惊惧地霍然起身,而周天熠和秦颂则是面露惑色,“这是什么?”周天熠不解地问道,他隐隐约约猜到了这为何物,但是没得到沈素钰的肯定前,又不想承认。 “昭王殿下,这是人骨磨成的粉末。”沈素钰答得干脆利落,接着又拿出了一个小黑瓶,“这是我后来改了不闻哥哥药方上的用药剂量熬制出来的汤药,不……这是十足的毒药。我喂小白鼠喝了半滴,一天之后,小白鼠就出现类似疫病的症状,我想,这应该就是促使豫岩中部爆发毒症的祸首了。” 沈素钰的声音里不带感情,她只是作为医者客观陈述自己所知,而解释完之后,她的表情才沉重了起来,不做声地等着其他人的反应。 “那个客栈果然……”周天熠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最在意他们从阳城赶往湘城时途径的永安客栈,他也是大事小事都经历过的人,可现在回想,那晚在客栈所见还是让他觉得虚幻。 大锅里的森森白骨他记忆犹新,甚至连熬制汤药的人行尸走肉的木讷表情他都记得,通红的火光映在他们脸上,那生锅煮人的场景不由得就让他想起佛经所言的“无间地狱”,若不是下半夜秦颂陪他聊了一会儿的真实犹在,他真会以为那只是他的一场地狱梦游。 “什么客栈?”周天慕和沈素钰并不知晓他们几人的客栈见闻,可看着弟弟沉思考虑的表情,那必是想到了什么蹊跷事情,他也不急着多问,就等弟弟把各方关联想通后,再告诉他们。 “我们曾在湘城城郊的客栈住过一宿,因那客栈看着就诡异,夜里也没睡安生,不想半夜竟是在窗缝里看到了村民拿人骨煮药的行径。”周天熠抬眼,先把客栈所见与哥哥解释了一通,而后再说起自己的猜想。 “当时急着赶路,就想着日后再差人调查,可那日之后,我的人哪怕是蹲守在那里,都再没有见过他们煮药,所以……也就暂时搁置了。现在想想,那或许就是村民按着方子在制毒,而之后再没动静,很有可能是我的行踪,被他们知道了。” 周天熠有些气馁地说道,这一路他们都走都极其小心,甚至连他的皇帝二哥都没发现他已至豫岩多日,而早上楚氏几人这么一跪,才似有醍醐灌顶,他信楚湮不会泄露他的身份和行踪,而楚子遇更像是从楚沁玲处得知他是谁,楚沁玲先前与他交谈的神情绝不可能对他有所知晓,那么…… 周天熠不喜做没有根据的猜测,可如今最可疑的只剩下与投毒者有过接触的楚泽了。 “查吧。”秦颂突然冒了一句话,她这些天都与周天熠同行,想法与他是一样的。周天熠欣赏楚湮,又顾虑她这边,一直想着绕开楚氏处理毒症之事,她也是有私心的,没有大义灭亲地去表决心,但是现在,挡在他们面前的正是楚氏,她不糊涂。 周天熠侧头看了眼秦颂,见她神态不变,心里倒是有些不安了。她不是平常女子,商场的磨砺让她能在这样的年岁就完全掩去自己的情绪,秦颂待楚氏亲厚,就是楚沁玲的任性,她也向他求情来了,她在京周时可不是这样的,所以她现在究竟在想什么? 注意到了周天熠的目光,秦颂也向身边人瞥了瞥,神情一松,缓声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查并不是怀疑楚氏,而是想给楚氏清白。”说完,她还在桌下捏了捏周天熠的手,要他安心,而这一桌人都听出来了,秦颂所说,不过是给周天熠减少一份因她而起的心里负担,楚氏有问题,众人都有分寸了。 这话题告一段落,沈素钰又接着说道:“殿下,钱氏药铺的所有药材已经辨认完毕,钱少爷正安排人送药,我先前在前线四城治病,算是对需要多少药材知根知底,就是中部几城那边,心里没数。” 沈素钰说话不绕弯,熟悉了也不拘礼节,竟让京周来的这几人一下子有些不习惯。 周天熠愣了一下,才理解了她话中直白的意思,转而看向了沈不闻,中部毒症的信息除了自己已潜入的“影子”们会给他做汇报外,沈不闻的消息反而更全面一点,这几日交付了点事给他,自己还真轻松了些。 沈不闻点了点头,说道:“素钰姑娘,毒症变故多,所需的药材量也不好说具体,但有几味药是必须,素钰姑娘能安排多就安排多吧!”说罢,他拿过桌上的纸笔就写下了十一味药材,郑重言说:“这是缺一不可的。” “钱逸戎那边有什么要求吗?”打从说起钱氏假药起,周天熠就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钱氏是药商啊,一下子提供这么多药材救治疫区,不可能毫无所求吧?钱财还是小事,就不知他额外附加的条件是什么。 沈素钰轻轻一笑,摇了摇头,她也是从与钱逸戎真正接触下来,才觉得他是个好掌事,“钱少爷说,从成批假药中辩出的可用药材,他不会收豫岩百姓一分一毫,是钱氏的疏忽害得他们如此,更是祸及了更多无辜的人,钱氏该为此负起责任的。” “而其他,他也不贪求,库房里那些新到的药材,殿下若是要用到,那就得称斤两算价钱了。” “就这些?”周天熠疑声问道,他接触的年轻商数量不多,秦颂算盘打得叮当响的精明算计,有时他都自愧不如,而秦风更是明里让一步,暗里进一步,再亏也亏不到自己身上。 售卖假药,钱氏的确脱不了干系,可疫病和毒症那是他自己硬扯给自己的关系,总之,罪不至此,一下子这么大批量药材的亏空,他担心钱氏经营艰难,况且这些药材堪比豫岩的及时雨啊。 沈素钰的神情微微一动,从前只听周天慕说他这亲弟弟是个武人,心思却是剔透得很,看来不假,钱逸戎确实还有一半的话,只是临行前也嘱咐过她,若殿下问起,那便说,不问起,就作罢。昭王那般,应该算是问起了吧? “他让我带话给殿下和秦颂姑娘,说‘钱氏’出的问题他自己可以处理,不用为他这边费心了。” 她在阳城时,有意无意也向钱逸戎提及利用施药挽回钱氏声名一事,可钱少爷是个死脑筋,觉得错了哪怕其他人不罚,也该自罚自省,这样钱氏药行才得以长久。 手足连心,周天熠和周天慕默契地互看了一眼,交换了各自的意见后,周天熠才开口故作玩笑地说道:“有点功劳就想让我们事事听他的了?这哪儿成啊,钱氏这是戴罪立功,功大于过,虽然不好驳了钱少爷的面子,但也不能看着钱氏倒了,推一把吧。” 他说得轻轻松松,其实脑袋里还是想了不少。在四方国内,医馆药铺都不好开,涉及民生,上头盯得紧,下头买药看病也是跟着声名走,否则就凭沈不闻的能耐,他以前在京周也不至于那么寸步难行。 而钱氏这种老字号,若是在一夜之间倒了,能不能找到个合适的代替不说,要是被别有用心的大氏族钻了空子,进而再一步步慢慢垄断四方药业,那就不好了。 “还、还有,这是钱少爷让我转交给昭王殿下的。”沈素钰又掏出了一封信,也不是她断断续续交代得怠慢,实在是昭王殿下和周天慕这两根主心骨决定下得慎重,她与周天慕相熟,在他面前狂放一点没所谓,但是与昭王殿下算上今日也才见了两次,不知其脾气秉性,万一多言多语触了逆鳞,最后惹得他们兄弟之间不快,就非她所愿了。 周天熠接过信,当着众人的面就拆看起来,既是钱逸戎特意交代的,应该是对他来说非常有用的消息,他看着看着,脸上渐渐有了笑意,甚至看完之后,直接把展开的信拍在了桌子上,“太好了,这是除了能够救治疫病毒症之外最大的好消息了,你们都看看。” 众人齐齐凑到桌前,这是一份名单。 “这是钱逸戎整理出来的,涉及近段时间豫岩假药买卖的人员名录。”周天熠边解释,边用手指在纸上画圈,“这是豫岩权贵,这是邻国涉事的势力,这是江湖介入的部分。”哪怕这名单未必全,但好歹给他们指了路,可以顺着道儿查下去,现在要处理那冯氏就容易多了。 周天熠一个眼神,广寒立即从侧边的案几上拿了一卷白纸递过去,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仔仔细细地画了一张豫岩地图,并且用深浅不同的青蓝朱砂把如今掌握的各方情况都标注了上去,不急不慢地说着自己的猜测。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七十八、裙带牵扯(一))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七十八、裙带牵扯(二) 疫病天灾,皇兄有意暂时隐瞒,于是就悄悄下了封城令。五更、九绕对四方有所图不是秘密,而冯氏受命于五更皇族,暗中在豫岩培植势力,再与九绕联手,以皇兄的封城令为掩护,对豫岩下手,伤我四方之民,又大肆敛财。” 这些与起初所想相差无几,只是没想到邻国的介入竟有那么深,周天熠心中的危机感蹭蹭而起,他一直知道五更和九绕对四方的野心,可知道和近在咫尺的感觉是不同的。 周天慕认真研究着弟弟画的地图,那最重的朱红是五更冯氏的势力,淡一些的是九绕混在豫岩的人手,还有些深深浅浅的青蓝则是四方本国和江湖众人掺和进去的,到底是师出同门,他为周天熠补充道:“豫岩权贵和这帮江湖人竟也为了利益与虎谋皮,这多方一联合,豫岩还真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难怪我们前些日子都得不到消息。” 周天慕无意掩去自己的情绪,疫病这东西,早发现,早治疗,早控制,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害及前线四城所有百姓,而没有疫病做掩盖,那些人也无法堂而皇之就在中部撒毒药。争争夺夺,名名利利,最后还是苦了这一方百姓。 “天熠,接下来你怎么打算?”虽然心里有了底,他还是想听听弟弟的想法,他在民间呆久了,思虑上少不得有疏漏,而弟弟此行低调至极,明面上肯定得他来。 周天熠叹了口气,“救人要紧,其他……”其他急也急不得。 “近来救治毒症,中毒轻的已经痊愈了,有些比较严重但不至于死的,症状也好了许多,我估摸着,我们已经引起那些人的注意了。”本该全城噩耗的时候情况却在好转,豫岩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周天慕抬眼,是提醒周天熠,也是提醒在场所有人,“接下来要比之前更注意安全,遇蹊跷事情也多想想,别丢了性命自己还不知道。” 周天熠被自己六哥的最后一句话逗笑了,把自个儿卖了帮他人数钱的有,但丢了性命自己还不知道的,好像是没有的吧,好歹是自己的命,是生是死还能不知? “你笑什么?不知不觉被灌点汤汤水水然后一睡不醒,不就死了都不知道吗!”周天慕听得出弟弟在笑什么,理所当然地回道,看到周天熠脸上的表情滞了滞后,才敛起神情接着说下去,“楚氏那边……既然有迹象表明楚氏参与了此事,在没查清楚之前还是换个地方住吧!我与素钰商量过,这沈宅你们若不嫌弃,先在这儿住几天。” 他虽是向弟弟建议,可目光却是落在了秦颂身上。楚宅是她把天熠带进去的,天熠对她钟情,自然听之任之。京周宫宴的消息传来时,他就调查过这位秦家小姐了,至少依他看来,就是弟弟把秦颂硬拉到自己身边的,小时候弟弟就会把自己喜欢的东西保护得好好的,现在换成了人,肯定更加珍而视之,那些个谣言,弟弟既然任他们传出来,该是另有他用。 俗话也说,百闻不如一见,上次见面匆匆不过问候了几句,尽管对秦颂印象不错,可对楚氏的深入调查又让他对这姑娘起疑,他这一席话是对她的试探,那么现在,她会因为自己这番话而动一下眉毛心虚亦或者表达不满吗? 令周天慕意外的是,秦颂的反应已经明显到众人可见的眼前一亮,立刻就答应下了。而就在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际,自己的弟弟不吭声地在发笑,周天慕不解,他们是兄弟,但彼此之间不会越线,他在台面上怀疑他的人,弟弟应该生气才是。 见周天熠笑了,秦颂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得颇为无奈和无辜,安王殿下不知道昨夜出了楚沁玲这档子事,大概是在担心自己对周天熠的地位别有所图吧,天家就是天家,看着和善温润,其实心里都藏着针呢。 也难怪,安王才见过她一面,前段时间的京周传言又如此汹涌,换做是她,也会多试探几次,而像周天熠那样一见着自己就给了完全信任的人,才是不正常的。 “安王殿下,我们一早还在讨论挪个地方住呢,没想到这到了下午就有宅子了。那我们回去整理整理,可真搬来了,素钰姑娘不要烦我们几个扰了清静呀。” 周天慕一愣,随即笑道:“敢情我给你们送了个大人情,我自己却不知道?” “明天吧,今天才出了点意外,马上走会惹楚家人怀疑的。”周天熠摸着下巴想了片刻,对身边的秦颂说道。 “嗯,也是。”秦颂点头,昭王到来让楚家心乱,接下来是楚氏家事,他们在楚宅呆得久只会妨碍他们正常的决断,楚氏得多注意,但在楚宅里难免当局者迷,会影响她和周天熠的判断。 周天慕面上没有显,心里是惊讶的,弟弟与秦颂的交流方式熟稔到知根知底,他们不像才认识,而像与他们兄弟那般从小就在一起,各自心里的想法不用表露太多就能懂。这些事本应该都由弟弟来决定,可秦颂代替之,他还是一脸自然任之的神情,不反对不阻止更不恼怒,这么想着,周天慕看着秦颂的眼神就多了一道复杂。 不过此刻他更在意他们说的“楚家意外”是何事,听起来不像与他们没有关系,周天熠恰好瞥到哥哥投过来的目光,苦笑着解释了一番,结果惯常地引来周天慕一顿笑。 “天熠啊,从前你就招小姑娘喜欢,偏生你是个脾气好的,不给她们脸色看,她们来搭话,你多多少少都会理睬几句,现在好了吧,自食恶果!”周天慕道出弟弟儿时趣事,他自己在京周和在民间的性格差距比较大。在京周,他是亲王,与生俱来的气质就叫人不好接近,无论谁凑到跟前都不带一份热络,温温雅雅站着,近在咫尺也天边莫及。而在民间,他更愿意接触各种各样的人,了解各种各样的事,尽管仍与人保持距离,却让人觉得这是亲和有礼。 周天熠尴尬地瞥了眼身边的秦颂,正欲阻止哥哥继续说下去,周天慕就自动停了下来,摆手转移话题,“说正事说正事。”时机掐得正好,堵住了弟弟的嘴,否则就要变成他肆无忌惮地暴露自己的丑事了。 周天熠与安王私底下的轻轻松松让秦颂觉得心里暖,她在京周旁观着周天磊对周天熠不顾手足之情的冷与忌,平王这个亲哥哥对周天熠又是时而疏时而亲地捉摸不透,她不过是个外人,不知道他们兄弟间的博弈筹谋,但此时此刻,秦颂还是由衷地为周天熠有安王殿下这样的哥哥而感到高兴。 “我已经找到法子进中部几城了,药材也可由秘密途径运进去,稳妥起见,我希望沈大夫也能跟我们一起去一趟。”周天慕所指的“沈大夫”自然是沈不闻,沈素钰对沈不闻的称赞溢于言表,他总有种她被抢走了的感觉,可看着两人清明一片又如出一辙的眼睛,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小肚鸡肠过于可笑。 这本就是先前说好的事,可那会儿与这会儿又有点不一样了,沈不闻朝周天熠看去。 而周天熠也注意到了沈不闻的视线,嘴角浅笑浮现,才跟着跑了几天腿就有模有样了,他不着痕迹点了点头,同意。 “好,那就有劳安王殿下和素钰姑娘带我同去了。”沈不闻松了口气说道,愿意带他在身边,也愿意遣他外出,这样的信任与起初是有所不同的,至于毒症,他想亲自看一看也是真,家传医书上的方子,除了沈氏医药两家外,几乎不会有人知道,那制毒之人的身份,令他困惑。 若是医家中人,他必不会放过,若是药家,依着沈素钰的性子,同样也会严惩不贷,若是这以外的其他人……那此中牵扯就大了。毒药方年代久远,效果难测,解药更是千奇百怪要几经推敲才能认定,这些方子流出去一张,诸华就多一分危险,他有追回的责任。 周天慕点了点头,转而还是看向了周天熠,“天熠,豫岩这摊子太大,闹僵了不好收场,二哥虽然做得不够好,但这回且帮他圆过去吧。” 周天熠无奈,“六哥,你当我什么人啊,我低调行事就是为了如此,大事化小,回去之后逮个机会,该补偿的补偿,该惩治的惩治。” “提醒一句罢了,瞧把你急的,你是我弟弟,他这么对待给了前线将士们诸多支持的四城百姓,你心里生气我知道,但大局为重。”周天慕语重心长道,他眼中的隐忍,希望弟弟能懂,说好之后,他的表情也松弛了下来,又嘱咐道:“我们都不在,你们自己都小心点。”顿了顿,又对着秦颂多此一举般叮嘱了一句,“秦小姐也是。” “六哥,行啦,我们会注意的。”周天熠笑道,真没想到,民间这些年能把他这性格温雅却不怎么活络的六哥变成这种唠叨鬼,不过自己也有好些年没听到这种平辈的关心了,逝去的几位兄长恐怕盼着自己回不去京周的更多一些,如今三哥重担在身没办法对他表现得关切,所以他非常珍惜六哥不做掩饰的关心。 周天慕一挥手,自己首先站了起来,“天色不早了,散了吧,再聊下去都得留你们用晚膳了,今天菜不够啊,走吧走吧。” 周天熠哪能不清楚哥哥所想,几日没与沈姑娘在一起,哥哥是不想他们打扰了吧,去了中部城里后,就要起波澜了,安宁不得。他知趣地带着秦颂和沈不闻离开,临走不忘留给屋里两人留一个了然又意味深长的眼神,报周天慕刚才在秦颂面前揭他短的仇。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七十八、裙带牵扯(二))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七十九、君若负伤 钱逸戎给周天熠的信上,牵扯的江湖势力太多太杂,秦颂又拿过信来看了几遍后,就吩咐月笙联系王君若。 王君若与月明早他们几天从京周出发,按理已在豫岩多日,可从入阳城到现在,她从没有收到任何关于他们的消息,着实怪异。而她跟着周天熠奔波,手头也忙碌,一直没去找过他,现在恰好能从他口中了解这些江湖人和江湖事。 第二天清晨,秦颂就收到了来自月明的传书,她在诧异这传信速度的同时,心中也隐隐起了担忧。王君若给她的信,从来都是他本人亲自写的,即使是再危急的情况,都没见他找人代笔过。 “这……”看完信,秦颂愕然,王君若负伤昏迷了几日,目前已经转醒,伤情稳定,“不可能,怎么可能,奇怪……”是月明的笔迹,却不是月明回复的风格,秦颂既忧心王君若的伤势,又担心这信的来源有问题,最后把信上上下下再看了一遍并检查了一遍后,才拿去烧毁。 一旁的月笙不知道信上的内容,但看着自家小姐越来越沉的面色,心里也不安起来,以往再凶险的恶事她们都跟着小姐经历过了,一定不会有事的。 “月笙,昨日你去传信时,有没有被可疑的人看到?”王君若的行踪比她还要隐蔽,秦颂觉得哪怕是真在哪里出了问题,也肯定是出在她这头,毕竟他们已经有暴露的嫌疑了。 “小姐,千峰楼客人众多,我又是以买吃食的名义寻的洛先生,不应该会惹人注意。” 秦颂点点头,月笙说的有道理,洛先生在豫岩培养的接头人少说也用了十年,哪怕真被盯上了,洛先生也有的是办法处理。 那么就是君若那边真出事了? 秦颂深重地坐在桌案前,轻捶着额头强迫自己冷静思考,从小到大,无论谁教给她的都是急解决不了问题,外露的焦急只会让他人抓到自己的破绽,所以在外人面前,她的情绪一直掩藏得极好。 桌上的砚台和镇纸成了秦颂摆弄的活标记,两块镇纸在砚台边左左右右挪动着,最终她笑了出来,摇摇头问道:“月笙,我是不是也魔怔了,总想些不可能的事情。”她没想着要月笙回答,起身就往门口去,这件事、她的猜想,得去跟周天熠说说。 秦颂能想到的可能性只有三种,第一种也是最有可能的一种,君若伤情不稳,清醒时提前对月明交代过若有她来信的回复内容,而她去信时,他又陷入了昏迷。 其二,君若负伤,伤情稳定,伤了手没办法给她回信,所以由月明代笔。 其三,君若和月明遇险,或者被软禁,这信是有人模仿月明的笔迹写的,而目的是引她和周天熠过去。 可无论哪一种推断,王君若都有危险,他们两个关系向来就好,王君若这次到豫岩犯险还是为了“禾氏”的事情,于公于私她都应该去看看他的情况,但自己带着月笙跑去,周天熠多半是不会放她走的,而倘若周天熠也跟着一起去,虽然路上是安全了,又会加剧暴露昭王身在豫岩的风险,陷入两难,秦颂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一开门,秦颂就止住了脚步,周天熠和她的二表哥楚湮正坐在院中的石桌边谈得开怀,两人把桌上的小石子移来移去,神情似在专注地对弈,并且棋逢对手。 哪怕知道楚氏也是涉事的豫岩权贵之一,周天熠都没有去怀疑楚湮,这让秦颂既欣慰又疑惑,换做是她自己,定是会怀疑楚氏的每一个人,可能性最小的嫌疑最大。而楚湮也收起了昨天下午又悔又恼又恨的情绪,不知道外公对他说了什么话,他的眼中比先前更多了一分平静。 比起这些,最令秦颂不可思议的是,周天熠和她的二表哥已经熟悉到谈笑风生的程度了吗? “你这懒虫,终于醒了啊!”周天熠眼角的余光瞥到了秦颂,侧过头笑道。 秦颂晨起的时间是固定的,甚至今天因了月明的来信还早起了些,但在屋子里考虑君若的伤情坐得比较久,门开得就晚了。心里装着事,她没像惯常那样马上接周天熠的话,摆了摆裙上的褶皱,轻轻缓缓地步到两人身边,目光落到桌上的碎石子上,不解,“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闲着没事跟殿下聊起来罢了,这是我摆的阵法,表妹你看不懂的。”楚湮老老实实地回答,昨日心急之下对秦颂甩了脸色,他到了观星台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后,就被楚谭说冲动和没有楚氏的风范,结果自是被开导了一番,这会儿他来寻秦颂正是爷爷想见她与昭王。 只是没想到在小院里就碰到了昭王殿下,他觉得经过昨日之后,昭王殿下必会对他生出诸多不信任,可周天熠跟个没事的人一样,对待他与之前无异,还跟他聊起了五行阵法。 楚氏精于奇门五行八卦,楚湮更是楚氏少有的天赋异禀之人,而周天熠对五行阵法有所研究,只是多用于战场,三言两语两人就找到了投机的话题,一边说一边比划来了劲,就成了秦颂见到的那片光景。 “你每天都在同一个时候走出屋子,我想着今天能撞个正着,没想到你偏偏大门紧闭,在院里等了会儿,就碰到了楚二公子!”周天熠随意解释了几句,手背撑侧颊,望着秦颂满眼都是笑意,好像在问她是不是故意晚出门的。 说者无心,听者却留了意,秦颂前些天每天出门都会站在门廊下悄悄看一会儿凝神晨练的周天熠,之后才离开,原来他是知道的……秦颂的心轻轻重重乱了几下,别过视线不语。 “出什么事了?”周天熠没在小玩笑上停留,关切地问道。 今天的秦颂乖巧得异常,眉宇间的不宁又显而易见,他本是来寻她一同去与楚子遇辞行的,而现在,辞行之事被他放在了次位。 “殿下,楚湮想起来那几卷阵图放在了书库,这就去找找。”没等秦颂开口,楚湮就先站了起来,恭恭敬敬行礼,同时也不忘向秦颂点头示意。 尽管知道楚湮出于避嫌才离开,可秦颂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仍是五味陈杂,过了一夜,她的表哥一下子变得沉稳冷静了,于她而言却是变得陌生了。等楚湮走得看不到影子了,秦颂的思绪才回笼,走到周天熠身侧,欲言又止。 “怎么不坐?”为了缓解气氛,周天熠先开了口。 秦颂低着头,思忖了良久,最后咬了咬唇,直接说道:“殿下,我想去趟桐城。” “出什么事了?”身边的人开口惊人,周天熠不得不端正起神色,桐城是前线四城之末,离湘城不算远,快马加鞭,大概一天就到了。她是自由的,她想离开他是不应该拦她的,可是秦颂神态中透露的焦急不似一般小事,他不想也不能放她去冒险。 她兴冲冲开门即使为了找周天熠商量这个事情,此刻又踌躇额起来,把周天熠拉进自己屋里后,秦颂才将王君若负伤的消息告诉了他,同时也告诉周天熠,王君若至豫岩同样是为了调查封城之事,她很担心是豫岩及邻国势力对王君若下的手。 “去,收拾一下,我们中午动身。”周天熠没考虑多久,就决定了出发时间。 王、秦同出豫岩,肝胆相照,一方有难,于情于理,秦颂都不能置之不理,况且周天熠自己都与王氏关系不浅,见死不救的事他做不出来。而听秦颂说,王君若身边只有一个不懂武艺的丫鬟,他就更不放心了,如果有个万一,负伤的王君若岂不是任人宰割了? 在京周秦宅的那番试探,已经使得周天熠知道,王君若的武艺与他不相伯仲间,江湖高手都伤不了他,一般人来袭,哪怕以一当百也不是难事,他被重伤到这种程度,其后必有大原因。或者如秦颂所说,他们被软禁了,那能软禁他们的人,也必有大背景。 “你可知王君若和你的丫鬟具体在桐城何处?”周天熠冷静地问道,他不会自乱阵脚,在战场是这样,现在更是这样。 秦颂点头,“秦氏在桐城除了有个大宅子外,前些年我还在坊间偷偷买了一处小宅,临行前我把大小宅的钥匙都给了月明一把,他们若没被软禁,多半是会躲在小宅里。”她依着自己对月明行事作风的了解说道。 这边情况问完之后,周天熠又向站在门外的广寒问了一句,“广寒,桐城情况如何?进城可容易?” “主子,桐城居前线之末,疫病情况是最轻的,安王殿下把疫病救治的临时布棚搭在了桐城北边的空地上,如今染病之人都被送到那里进行集中救治。”广寒才从军营穿过四城而归,对前线的情况很清楚,顿了顿,他又说道:“现在四城地方官下了严查的命令,出入不易。” “噢。”周天熠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四城地方官几乎都是他手里的人,他若进城,被知晓身份是早晚的事,多一个人知道他人在豫岩,暴露的风险也就多了一分,可是现在没有办法了,不论是尽在眼前要去看望的王君若,还是豫岩大势,那幕后之人是希望借此逼得他耐不住性子而现身,那样之后,他与四方皇帝的嫌隙会更大,邻国乘虚而入的可能性就越大。 “殿下,还是让秦颂一个人去吧,姚林跟着我就成,不会出事的。”不希望周天熠因她而为难,秦颂出声建议道。 “不成。”周天熠想都没想就反对,他从未遮掩过自己对于秦颂的钟爱,动不了他就动秦颂,这在京周已经上演过多次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她离开他身边,“令我为难的永远不会是你。”他侧过头,认真地说道,“我忽然觉得,冯尚和冯尚后头那位,就在前线四城中的某一城也说不定,豫岩这场闹剧,该到收网的时候了。” 秦颂蹙着眉,似乎是在考虑周天熠这话的真假,但是身边的人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好了,不要多想了,赶紧收拾收拾,我们一起向楚家的几位辞行。”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七十九、君若负伤)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八十、豪族势大 周天熠向楚家辞行找的借口是军方有要务,楚家几人谁都说不出挽留的话,军务比一般公务紧急了不知多少倍,他们留昭王,是对四方百姓的不负责任。 楚湮望着周天熠和秦颂骑马远去,只能叹口气,他为回避他们两人的谈话走了没多久,父亲就让他到前厅,他到时昭王殿下和表妹已经准备离开了,最后也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把爷爷想见他们这事告知。 楚泽比楚湮到的更早一些,来时还听到周天熠和秦颂的感谢与告别,等他们走远看着山门关闭后,他从楚子遇处得知昭王离开的原因,不屑地轻轻哼声,没做评论。 也只有他这忠厚实诚的父亲,才信了昭王的信口胡说,除了皇帝御驾亲征能带二三妃嫔,其余人一律不能放女子进军营,昭王有军务要离开,带秦颂走做什么?先前京周来信,说昭王殿下携秦颂南下淮扬游玩,他心里想着这位被传得神乎其神的王爷也不过如此,过不了美人关的英雄算什么英雄呢。 然而蓬莱阁小宴上,当他看到秦颂身边的“邹熠”时,他就怀疑这个人是昭王,因此整场宴会他几乎都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事后与冯枭说起此事,两人里里外外一核对,便确认了这位贵客的身份,而他就在那时起,对周天熠起了攀附之心。 冯枭怀疑昭王至豫岩是为了投毒一事,可楚泽盯了周天熠多日,除了陪着秦颂在湘城兜兜转转,没见他有其他动作,正当他马上要打消对昭王来此目的的疑心时,他竟寻了个漏洞这么大的借口离开,这简直像虚晃一枪故意露出的破绽。 心里揣摩着昭王此举背后的真意,楚泽不知不觉顺着山路走到了半山腰,可他仍没想明白,转身,他又匆匆下山。为化解湘城被投毒的危机,他千方百计寻上了从五更而来的冯氏家主冯枭,一来二去,两人竟成了气味相投的朋友,现在此人仍在湘城中,他必须把昭王的行踪告诉他,免得坏了他们的大计。 湘城的城门口仍然戒备森严,但有楚氏的出入印信,周天熠一行依然免检出了城。 一路向北,入夜时,他们又歇在了荒野小客栈中,打着算盘的掌柜又告诉他们只剩两间房,上回永安客栈的见闻历历在目,秦颂自觉自愿地进了周天熠的屋子。要说安全,跟他在一起确实安全到令人安心。 “你还真是跟着我跟习惯了啊?”哪怕本就有此意,周天熠还是意外于秦颂的举动。 “哦,那秦颂这就去隔壁把寒侍卫换过来。”秦颂回答得端正恭敬,脸上却是你奈我何的笑意,转身低着头委屈似的向着门口装模作样走了几步。 “你,回来回来,谁赶你走了,就这样歇着吧。”哪怕看得出秦颂是开玩笑,他也乐意陪她演下去,“不过这客栈除了简陋了些,没什么有问题的地方。”周天熠坐下,翻了两个茶杯,给秦颂和自己分别倒了水。 秦颂神情一松也坐了下来,望着几片茶叶浮动的茶水,还是忍不住说起了白天的所见所闻,“可是我们这一路上遇到的村民究竟是怎么回事?” 湘城内外的差异太大,城郊的荒芜与湘城内的繁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秦颂记得她从前在豫岩行商时,城郊的百姓再困苦也能勉强温饱,而现在这些城外的土地简直荒芜到了民不聊生的地步。 “战乱影响,地方税重,官府无作为,如果原因只是这几点,你信吗?”周天熠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忽然抬眼笑问。 秦颂摇头,这一路他们实在在意这些百姓的状况,停了几次下马打听情况,村人路人的回答就如周天熠所说,是战乱、重税和地方官吏无作为致他们如此,“这三个原因,即使不问也是显而易见的事实,根本没有实质性地回答我们所问,他们为什么不把话说尽呢?” 不把最重最大原因告诉他人,只可能是因为他们害怕且不信这样的状况能够被改变,周天熠正欲与秦颂解释,门外的尖叫与杂乱的嚷嚷就惊扰了他们,两人相视点头,去了厢房外。 客栈的厢房仍是在二楼,站在二楼走廊的扶手后,周天熠和秦颂清晰地看到了楼下发生的一切,众目睽睽奸淫良家妇人,竟无人敢出声?那方桌边被拳打脚踢的是那女子的丈夫吧?这情景跟他们初入阳城所见如出一辙,秦颂立刻意识到村人未说尽的话是什么,只能低着头别过脸去。 “潍城花家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哎!” “可不是,现在潍城里染病的人多,这花家老头寻花就寻到城外来了,可怜那对夫妻了,看着像是路过的客商。” 同样走出厢房看情况的隔壁间客人讨论着,周天熠听后,只能忍耐着背过身,他不能出手,至少不能在这客栈和客栈附近出手,否则于他于这个村子都不是好事。潍城近湘城,离这里也不算远,潍城豪族花家的手若要伸到这里,百姓也无能为力,加之地方官吏无作为或是同豪族串通一气,百姓只有任其鱼肉的份。 “天熠。”看到周天熠隐忍的表情,秦颂连忙上去握住了他的手,他的克制,她了解。 楼下的声音渐渐远去,想来是花家人拖着女子走了,瘟神不在,客栈凝固的气氛又松缓了下来,才回过神的客人似乎都心有余悸,默不作声地继续着手里的事情。 回到厢房后,周天熠立刻对余飞下了命令,“去救吧,离得远点的时候,别留痕迹。” “是,主子。” “殿下。”秦颂想说些什么,被周天熠抬手制止了,她只能静静陪他坐着。 “总有一天……”周天熠低声说着,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不光是四方,整个诸华三国的情况都相差不多,各家以家族为势,占据着或多或少的资源,势小能成一方霸王,而势大则能控制王侯政命,在这样的形势下,无所依靠的普通百姓太过弱势,倘若世家豪族心术不正,就会导致他们入豫岩这一路看到的光景。 总有一天,他要改变这种状况。 - 第二日中午,几人到达桐城门口。 桐城的守城侍卫对出入人员的排查同样严苛,但与湘城又有所不同,桐城的排查主要针对病患,桐城城守如此做的目的,应该是不希望有人带病进城和带病出城吧。 “这个张建安,难得做了件动了脑筋的事。”周天熠少有地,对手下人的作为露出赞许的眼神。 守城侍卫旁边有案笔在,只要出入,均要在案笔处留名留姓,面生的人还要告诉案笔进城或者出城的原因,秦颂正想着周天熠要如何低调进城,身边人直接纵马过去,举出了军令牌…… “紧急军情,放行!” 前线是周天熠的地盘,哪怕是四城中离前线最远的桐城也不例外,看到黑红的方形军令牌后,守城的侍卫立刻给他们让了道,而过了城门口的秦颂下意识就看向了周天熠手中的令牌,露出了好奇又惊异的表情。 军令如山,放在这儿形容也挺合适的。 他们把马换成了马车后,才向秦氏的坊间小宅而去。 果然,宅子里有人,月明和王君若应该就在里面,这让秦颂稍稍放下了心,至少他们没有被歹人软禁。这小宅子本是秦颂买来作为“禾氏”据点的,但之前“禾氏”的探子纷纷死于非命,她还没告诉接替的人有这样一处宅邸,倒是阴差阳错为王君若保留了一个安全养伤的地方。 月明极为小心谨慎,甚至在听到秦颂的声音后,还多问了几个问题,才开了门。 “小姐!”她从可控制的门缝里向外瞄了一眼,看清了是秦颂无误,立马大开了门,带着哭腔和急切跪了下来。 “别哭,君若还活着吗?”秦颂咬咬牙冷静,从最坏的情况问起,收到月明否定的答复后,庆幸地松了口气,算是又定了定心神,“别哭了,带我们去见君若。” 月明一愣,抬手又看到了秦颂身边的周天熠,她在昭王府时就对周天熠心有畏惧,这下只顾着急没有行礼,她脸色一白,吓得有些颤抖。 周天熠从不觉得自己长得凶神恶煞,秦颂的这个丫鬟见着他未免反应太大了些,“不必行礼了,赶紧起来带我们过去吧。” 王君若躺在后堂的侧间里,他已经醒了,只是发着烧没什么力气,一副恹恹的样子。 秦颂进屋,一眼就看到了案几上的碗,看来刚才敲了那么久门都没反应,是因为月明在喂王君若吃药,“到底怎么回事?”她走近到王君若的卧榻前,问道,“这些伤……”瞠目结舌,躺着人上身绑满了带血的绷带,动弹困难。 所有想要厉声质问的气恼瞬间没了,她拿过碗坐在他身侧,“喝药。” “你怎么来了?”王君若没动送到他跟前的汤勺,问语中有不耐,他就是不想让秦颂接触豫岩这回的险恶,才自己亲自来处理,兜了个大圈子,她却还是到了这里。 “先把药喝了。”秦颂又把汤匙递得离他的唇更近了点,四城疫病本就缺少药材,这碗药恐怕来之不易。 王君若开始一口一口乖乖喝药后,秦颂才解释起自己到豫岩的原因,“我大哥说二表哥近期会遭遇不测,恰好昭王殿下也要到豫岩,便让我跟着他先来探探情况。”见王君若一脸愕然又疑惑,她马上把话题回到原先,“你是怎么伤的?怎么伤成这样了?” 王君若有气无力地抬手摆了摆,轻松笑道:“行走江湖,受这种伤是常事,又死不了,大惊小怪。” “依你的武艺,这可不是常事,别蒙她了,说实话吧。”周天熠一进屋,就戳破了王君若的话。在门口时,秦颂一听月明说王君若在哪个房间,就熟门熟路直接跑了过来,这小宅虽小却深,周天熠只能靠着月明带路,晚来了几步。 他走近卧榻掀了掀王君若身上的绷带,脸色一沉,急忙问道:“这是虚海水贼所为?” 王君若点头。 虚海水贼如其名,是虚海上一伙神出鬼没的劫匪,因熟识水性,出入又有章法,三国都拿不住他们,被扣了个独一无二的虚海水贼名号。这伙水贼平时只劫持虚海上的船只,从来没有动过岸上的人,王君若做了什么,让他们到这四面无水的桐城袭击他?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八十、豪族势大)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八十一、为时未晚 殿下,王君若无法起身行礼,请恕罪。”王君若艰难地半撑起来,秦颂搁了碗想上去扶,却被他制止了,只好从侧边拿过两个垫子垫在他背后,轻吐一口气,他的目光又移向了月明、月笙和广寒。 “月笙、月明,到外边守着。”秦颂会意,即刻吩咐道,周天熠也向身后的广寒做了个出去的手势。 三人应声后,王君若才说起他带着月明至豫岩的始末,“前阵子豫岩消息不畅,而我留在豫岩的人相继失踪,后又传出豫岩瘟疫之事,我就向秦颂借了月明,亲身到豫岩看看情况。” “到豫岩后,我发现之前失踪的人全部被杀害,并且换上了顶替的人,我在京周那段时间收到的消息都是被筛选过的,或者根本就是假消息。我看到安王殿下去了前线指挥瘟疫救治,便没再顾管四城,而是躲进了中部的滨城和潍城,我本以为中部的病症是受了前线的传染,可月明却提醒我,滨城和潍城的水源被人下了毒,因为剂量小,才呈现疫病的病症。” 秦颂和也挪了个凳子坐过来的周天熠相互看了看,点头继续听王君若说下去。 王君若这段时间的经历与他们之前对豫岩变故做出的猜想几乎相同,两厢验证,事实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之后我顺着有毒的水源查了下去,那幕后之人姓冯,是五更冯氏的嫡系,但冯氏子嗣众多,具体是嫡系哪位,却怎么也查不出来。我收到消息,那人最近到了桐城,便想着在桐城或许能够摸清他的身份,结果一进桐城就被人袭击了。约有五十人,全部蒙着面,从身形套路上可以看出是虚海水贼。” 王君若一口气把所有重要的信息都说了,他的伤情实在不容乐观,哪怕再忍耐也禁不住捂着伤最重的腹部,“咳……” “好了,你先休息吧。”王君若还发着烧,秦颂强硬地扶着他躺下,她很了解他,所以也知道说什么才能让他真正安下心养伤,“殿下与我会继续调查此事,有了进展会告之你的。我们,都会注意自身安全的,放心吧!” 秦颂把月笙唤来先照顾着王君若,自己则把月明拉到了离后堂有一段距离的中堂,“月明,君若他没有完全与我说实话,你告诉我,他是怎么伤的?”王君若要撒谎,那必然是部署周密,秦颂板着脸望着月明,逼也要把实话逼出来。 “小姐。”月明一跪,捂着嘴哭了出来,“君若公子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月明只是个奴婢,不值得君若公子这般相救啊!如果、如果君若公子出了事,我、我、我就是以命换命也赔不起啊。”月明越哭越伤心,最后只能低着头不断抹泪抽泣。 定定地站在原地,秦颂的头有一瞬间天旋地转,她忽然想起王君若来找她借人时候两人的对话,她的犹豫也有隐隐担心月明独自远行的安全问题,可她没想到王君若竟是做到了这种程度。尽管在她的认知上,人命是不分贵贱的,可月明说的也没错,若只能二者活其一,王君若活下来的意义远高于月明。 四方第一望族维陇王氏的嫡系长子,这要是出了事,王氏不会善罢甘休不说,以王君若在江湖的声名和地位,也会为豫岩招来一场腥风血雨。 秦颂低头望着仍在啜泣的月明,只能叹气,“起来吧,你既然明白君若是为救你负伤,那就留下来照顾他直到痊愈为止。”秦颂虽这么说着,可她更明白,王君若是为她负的伤,他再仁善也是王氏的嫡子,懂得不得已状况下的取舍,哪怕月明真丢了性命,她不会怪他,可他偏偏就是不顾自己地救了她的丫鬟。 周天熠站在中堂外的院落里看着这对主仆,即使没听到她们具体说了什么,他也隐约能猜到王君若重伤的原因以及他舍命救月明的原因。 其实钱逸戎也好,这路上遇到的其他对秦颂有意的男子也罢,他都没有在意过,只要秦颂心里不起波澜,那么他就有自信排在他们之前。 但王君若不同。 王君若与秦颂之间的熟悉,他这个后来者比不了,秦颂对王君若表现出来的关心也超过了一般人,那份失了冷静的不宁虽让清冷的她变得鲜活,但也让他窥到了一点她真实的内心。有一刹那,他甚至在想,若自己也伤成这样,她也会焦急得乱了方寸吗? 周天熠觉得自己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对谁更关心是比较不出谁的分量在她心里更重的,不,这本就是无法作比的,秦颂是个分明的人,不会把两种不同的感情混淆起来等同视之。 不管如何,周天熠此时此刻无比地庆幸自己没有在太晚的时间遇到她,她未嫁她未得良人她未许真心。 “殿下?……殿下!天熠!周天熠!” 秦颂的声音自远处飘来,周天熠一个激灵,四散的思绪立刻回笼,下意识就侧头看去,“嗯?”一直想着有的没的想了那么多,面对秦颂坦然的目光,他突然有些心虚。 “殿下?”秦颂以为周天熠在考虑王君若说的话,怕自己连声喊他惊扰了他的思维,又迟疑地轻唤了一声。 周天熠点了点头回应,抛开纷扰,专注于目前的状况,声音肃然,“广寒,传信沈不闻,让他马上过来。”吩咐完后,他才向秦颂说明,“王君若负伤多日,而月明的医术还过得去,即使他的伤口不愈合,也应该开始结痂,绝对不可能还像现在这样血淋淋的。” 秦颂醒悟,自己竟没注意到他凝着血却不见好的伤口,“难道……”她不涉江湖,对有特殊作用的毒啊药啊只停留在听说过的程度,可沈不闻写出的毒药方让她意识到,医、药、毒相通相连又相辅相成,这样奇奇怪怪的偏方可能还有很多很多,而王君若,许就是中了其中一种。 沈不闻现在该是在潍城了,潍城离桐城的距离与湘城离桐城的距离相差不多,得了传信再赶过来可能是两日后了,秦颂有些担心王君若的伤口恶化。 “放心,他身上虽有多处致命伤,但因为躲得巧妙,要不了他的性命,沈大夫过来看下,我更放心些。”身边人的想法常常与自己相似,周天熠了然地为秦颂解释说。 “殿下思虑周密,希望沈大夫能尽快赶来。”秦颂宽慰一笑,周天熠永远比她考虑得多考虑得远考虑得全面,与沈不闻相处了一路,在这豫岩,他就是他们最信任的大夫,哪怕安王殿下带来的沈素钰也比不了。 “小姐、殿下,午膳已经备好。”月笙被回到后堂的月明换下后,她就去厨房准备午膳了,一早奔波而来也没有停过,现在已是午时三刻,不管小姐还是昭王殿下,都该饿得过了时辰了。 秦颂对着月笙露出了赞许的笑容,合时宜的自主决策,这是她最欣赏她的地方。她拉拉周天熠的袖子,把他往中堂里带,“就在中堂用吧,其他屋子也不见得收拾过。” 周天熠多看了一眼恭敬立于一旁的月笙,秦颂没有让她准备过午膳,这举动是逾矩却也恰到好处,他同样赞出了声,“这丫鬟是从小就跟着你的吗?倒是个有主意的,我身边都没这么通透的侍从呢……”他留广寒是因为他的忠诚和尽力,可广寒有时的呆讷也令他头疼。 一个男人问一个女人要一个丫鬟? 秦颂听着这话总不对味,她的眉心微微一蹙,脸上恢复了惯常的清冷,还带着点凉飕飕的审视,极尽温和地问道:“殿下这是要向我要月笙吗?” “……”周天熠的表情一滞,秦颂问得纤柔,语气里却透着一股令他后背发汗的浓重不悦,这是生气了?再检视一番自己刚才说的话,确实惹人误解,不,秦颂已经误会了!他一时间脑袋一空竟没找到合适的措辞解释,可是这种误会最是犹豫不得,越描越黑,越拖越可疑,“没有。”周天熠回答得干脆。 面无表情的秦颂忽然笑了,春暖花开,她偏过头说道:“我知道你没有,快走,都快未时了,饿死我了!” 秦颂脚步轻快,跟在她身后的周天熠只有无奈,这丫头一次次败在自己面前,也一次次在捉摸自己的底线、脾气秉性、行事作风甚至考虑问题的方向,这回忽然张开血盆大口还真把自己吃死了。 他刚才很担心因这个误会,使得他们生出嫌隙,而以后,她也不再信他了。 秦颂的信任,是弥足珍贵的,他既然得到了,怎么能失去呢? “罢了,败给你不丢人。”周天熠摇摇头,安慰般自言自语道,他早就败了,街头见到盘账的她起,他就毫无胜算,可也败得心甘情愿。 “周天熠,怎么又站着了?”落座后,秦颂一抬手见着被自己耍了男人还愣在门外,心情就更好了,过往种种终于在今日扬眉吐气! “来了!”周天熠轻轻快快地回道,进中堂门的时候他有些恍惚,仿佛他们真就是一对平常夫妻,她招呼他吃饭,他陪她吃饭,日子平淡却幸福。 这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但小作体验,也不失为一番情调。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八十一、为时未晚)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1-15日外出,16日恢复更新 加班狂魔作者从领导那拿回了换休假,金秋十月放风出去玩啦!在此请假半个月,10月16日中午12点01分准时恢复更新~豫岩卷还有大概四分之一的内容,没在国庆之前结束很遗憾,第三卷已经在筹备中,是个大卷,不出意外将围绕祁妃展开~以上。 《九霄与君谋》1-15日外出,16日恢复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八十二、严惩不贷 饭后,秦颂又去王君若的屋子里转了一圈,月明已经伺候吃了点清淡小食的王君若睡下了,秦颂挥了挥手没再打扰。 月笙也把她和周天熠的房间收拾了出来,一间正房和一个侧间,秦颂没多想就推门进了侧间,舒舒服服滚在了卧榻上,自从知道王君若负伤到现在,她在精神上完全没有松懈过,这会儿倦意上涌,只想睡一觉缓口气。 周天熠看着秦颂没敲门没问声进来直奔卧榻,等他反应过来想出口叫住她的时候,她已经抱着个小长枕蜷着身体歇着了,“……”周天熠无言,秦颂毕竟是女子,豫岩的错综复杂累着她了,他唤醒她无非为了让她挪个地儿回她自己房里睡去,免得惹了闲话,现在既然她都睡着了,便由着她吧。 想罢,他刚迈开的腿又退了回去,坐回桌案前继续分析王君若话里的信息。 豫岩变故由冯氏主导,那最大的受益人定然是冯氏,这世间诱惑无非财权美色,豫岩这档子事闹大了只会折损冯氏的权势和威望,所以……是为了钱? 锦庄的掌柜曾经告诉过他们,冯氏订购了一大批粗布料子,很有可能是为私兵制衣用的,如此一联系,为了财的可能性倒是更大了些。屯兵、敛财,接下来怕就是做更深的图谋了,这冯氏的胃口可真不小啊…… 周天熠非常想立刻把冯氏连根拔起,可目前还动不了他们,只能暗中小心调查,伺机而动,但与冯氏串通一气的豫岩权贵们,涉及人数太多,怎么办他还需再斟酌一番。 那么…… “殿下?” 意识模糊间听到秦颂的声音,周天熠迷离地睁开眼睛,方才发现自己想着想着竟也撑着脑袋睡着了,“你醒了啊?”定睛向侧边看去,秦颂的神情有关切也有疑惑,周天熠失笑,她进来时没注意到他也就罢了,现在这是要问起自己为何会在这侧间了吗? “我……难道……你在之前……就在里边了?”秦颂自己也不知怎么的,马上领会了周天熠话里的意思,仔细回想,自己也的确在进门时没注意桌案那边有没有人,想着丢人的模样全被看了去,她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脸上僵着的笑容看起来格外生硬。 她瞄了眼桌案上空着的茶杯,立马来了逃离的借口,“我、我去沏茶来。” “喂——”在周天熠出声叫住她之前,她已经溜得没影了,一直忍着的周天熠忽然朗声大笑起来,托秦颂的福,他算是彻底清醒了,接着考虑之前没有想尽的问题。 要给涉事的豫岩官员治罪,容易也不容易。投毒和隐瞒疫病情况这样的罪名虽然能够立竿见影,但用不得,往上追究,封锁豫岩消息的命令还是二皇兄下达的,倘若被有心人利用去了,难保不会传出四方皇帝不顾民生的恶名,四方的民心会不稳。 况且,治多少人的罪才是现在最大的问题。 中部染了毒症的百姓必须尽全力救治,但周天熠不希望把毒症之事公之于众,豫岩因长年战事本就动荡,他不能让这片土地再度陷入不宁,人心不安比任何危机都来得难以根治。幸好,毒症的症状像极了疫病,蒙混过去不是太难的事。 “主子,你要的茶。”广寒敲门进入,端了一杯茶到桌案前。 “怎么是你端来的?”周天熠瞥了眼托盘上的茶盏,问道。 “秦小姐说屋里缺茶,让我端一杯过来。”广寒不解主子为何突然这样问起,平时他或者府里的侍人送茶到主子手边,他连看都未必看一眼,更不要说过问了。 周天熠的目光又落在了茶盏上,嘴角噙着玩味的笑,她是不敢来了?他抬了抬手对着广寒吩咐道:“放着下去吧。” 广寒将信将疑放下了茶盏,今天的主子和秦小姐都太反常了,但主子们的事,他再好奇也不能多问,这份逾矩他承担不起。而正当他走到门口时,又被周天熠叫了回去,“把这信传书给我六哥,越快越好,去吧。” “是。” 周天熠靠着椅背,微微松了口气,毒症自始至终都是沈不闻和沈素钰熟悉的人在忙碌救治,药材由钱逸戎提供,只要如今在潍城的六哥管束好他们,之后哪怕起一点毒症的风声,他也能妥善处理。 他顺手拿过茶盏,喝了一口后,低头多看了眼杯中水,这绝不是出自广寒之手,想来也不是那两个丫鬟泡的,“都亲手泡了茶,送来又何妨呢,我又不会吃了你。”周天熠哼笑着自语道,改日定要逮着秦颂为他煮个全套工序的茶来。 这个侧间很凉爽,桌案又靠着窗,微风由外而来,非常舒适。周天熠的目光斜向窗外,民宅上空的天只有小小的一方,其实一个国家所能及的范围也只有小小的一方,而超过地域的那部分,很多时候无法掌控,譬如……江湖。 江湖游离于三国之间,却不受任何一方的控制。豫岩这事,同样有很多江湖人参与其中,他一时半会儿完全想不到有效的办法制约他们,而不让他们吃一次苦头,将来他们便会在四方的底线上再进一步,如此为所欲为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周天熠忽然想到了诸华,在他所知的历史中,只有诸华统帅住了不受拘束的江湖人,十分地不可思议。居十二世家之末的上官氏,曾经便为诸华的皇帝管控江湖,所以在诸华的鼎盛时期,纵然有几场几乎掀翻江湖的大战,也没在朝堂起大风浪,这应该全部得益于上官氏的努力。 一个氏族尚且如此,更何况支撑诸华的有十二世家,难怪各国都在拼尽全力寻找世家的后裔,“长治久安”的诱惑实在太大了……而十二世家介入,三国实力的对比马上会出现倾斜,即便他没有野心,也不得不防邻国突然做大。 “啧……”想得有些远了,周天熠头疼地揉按着自己的额头,这时候王璀之或者秦风在就好了,他们懂他所想,知他所求,交流起来也不受思维的束缚。 天色变暗,晴空万里被乌云遮蔽,刚才舒适的风里有了更多湿润的水汽,夏日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好在前线的疫病控制得当,否则这时不时的雨就是大灾难了。 电闪雷鸣间,周天熠下了一个决定,“余飞,去请豫州州长,就说本王想见他,之后你就留在他身边,一路护送他过来。” 这次不再小惩大诫了,他要把豫岩所有涉事官吏全部拉下来,严惩不贷。 - 秦颂对周天熠的避让一直持续到第三天傍晚沈不闻和沈素钰赶来,而两人见面后,也就一如往常地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只有身后的广寒、月笙、月明叫苦不堪,主子耍性子,他们只能受着,好在秦颂不是个砸东西发脾气的主儿,只是觉得没脸见周天熠,两天都没怎么出房门而已…… 沈不闻主医,诊治之事一般都是他先上手,这也是他与沈素钰两人间的默契。 王君若身上的绷带被尽数拆去,沈不闻不仅把了两只手的脉,对着伤口也研究了很久,“不可能,素钰姑娘,你看看……”他惊愣地失了神,侧身给沈素钰让出了位置。 追溯起来,两人师出同门,诊断的手法也相近,而当得到沈素钰点头示意后,沈不闻甚至向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夏日本就热气上冒,几滴汗由他侧颊留下,竟凉了他一身。 “沈大夫,素钰姑娘,怎么回事?”秦颂见两人脸色都不好,不由地担心起来。 “秦小姐放心,这伤治起来容易,抹了我的药粉后,伤口就会慢慢愈合。”冷静下来的沈不闻拱手实话答道。 “其他呢?”周天熠追问道,沈不闻的反应可一点都不像这伤是小伤啊,见面前的人有所犹豫,他又说道:“但说无妨,这里都是可信之人。” “殿下,创下这伤口的利器上被涂了特制的药粉,因此伤口才久久不见愈合,而这药粉……不出意外也是我家的方子,我……”原本给中部投毒的毒药方出自他家医书,他就觉得很奇怪了,现在又出现了同样的事,难道是家中出了叛徒? 想想也不可能,这些方子本身知道的人就极少,连家中的族老,不是嫡系也见不到他手里的医书,一般弟子更是对医书的存在都一无所知,他这辈的嫡系只有他一个,往上也只有父亲,再往上是早已不问世事的爷爷和几位族老,他们每个都是以将沈氏医术发扬光大为己任,更是把医术无偿地教授给前来求学的子弟,谁都不可能泄露药方残害百姓啊! “不要急,这件事我会一并追查,还你家清白的。”周天熠拍了拍沈不闻的肩膀,给予他的仍是十足的信任,“先去开药吧,这伤这样晾着已经很多天了,我怕即使痊愈也会留下其他症状。” “殿下,能否将这位公子移送到我家宅子里医治?”同行几日,沈素钰已经把沈不闻借她看的医书翻遍了,针对这病症,她可以马上配出与之对抗的药粉,只是有几味特殊药材,怕是只有家里才有,“我家离这里不远,家中的药材全,人手也足,公子的伤能好得更快一些。” 躺在病床上的王君若对沈不闻和沈素钰这两个生面孔的身份都存疑,可见着周天熠和秦颂如此相信他们,也就把心里的想法放下了,任那女大夫为他的伤口做紧急处理后出城治疗。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八十二、严惩不贷)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八十三、沈氏药家 王君若在车上睡了一夜,沈宅就到了。 沈宅与楚宅类似,都占了一座山,只是沈宅盘踞的这山上种满了各种药材,懂行的人放眼望去,就是遍地黄金。 “想不到沈姑娘的家在这个位置。”周天熠失笑,一夜行路,为了照顾王君若的身体,他们走得慢且稳,而他也把路线记了下来。 “是的,若无殿下所率的西北军挡住来犯之敌,我家怕是已遭了横祸。”沈素钰颇为感激地说道,如果世家后裔的身份被邻国知道,她的家人会遭受怎么样的待遇不得而知,医药者的能力只有治病救人,就怕要他们用这一身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地去杀人啊…… 沈宅里的药童已经出来迎接,沈素钰的思绪戛然而止,她率先下车,向两名药童吩咐了几句后,王君若躺着的马车先被牵进了门。 “素钰姑娘的家人一定是好大夫。”沈不闻看着没有台阶没有门槛的大门口深有感触地笑道,门面无论对于大户还是小户都是极其重要的,一般讲究台阶步步高,而沈氏药家舍弃了这些,只为了让病人进去更方便和舒适,沈不闻忽然松了口气,进药家门的紧张不安也散去了不少。 “各位,请进。”沈素钰向沈不闻点了点头,再对着已下车的所有人做了个友好邀请的姿势,到了沈宅,她便是主人,她以世家后裔千锤百炼而出的仪态迎接是对客人最大的尊重。 对王君若的治疗几乎是马上走上了流程,重症病人由三个大夫会诊后再开药方,沈不闻、沈素钰自然在其中,而最后个出来看诊把脉的是药家的族老沈万云。 “云爷爷,您怎么来了?”沈素钰惊讶,沈万云多在场指点,极少亲自为人看病,意在培养下一辈的判断能力,这回的例外是否太巧了些? “听说钰儿带了好些个朋友回家,老夫过来看看。”言下之意,看诊是顺便的,看人才是较真的,但他从看到王君若的伤口开始,脸色就慢慢凝固成了冰块,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倏然认真起来,“不可能,不可能的。”他嘀咕了几句,立刻抬头厉声问道:“素钰,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人是怎么伤的?” 沈素钰一下被问蒙了,而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王君若的伤口会惊起这位头发花白看上去脾气不错的老先生这样的反应,周天熠首先回过神,沉声解释说:“老大夫,这是虚海水贼所为,您看……” 沈万云的目光朝周天熠的方向斜了斜,轻哼一声,起身到方桌前开药方,“素钰,去抓药。”他直接把药方丢给了侍候在身边的沈素钰,接着对王君若嘱咐道:“小伙子,不要逞能乱动,也不要随意运功用气,我保你半个月恢复如初。” “王君若谢过前辈。”王君若谨遵医嘱躺着没动,说话的语气和看过去的眼神都充满了诚挚和恭敬。 听及王氏公子的名字,沈万云反应了一下,最终什么都没说,离开了屋子。 周天熠一行暂时在沈宅安顿了下来,两日得闲,却有些像暴风雨前的宁静,令人不安。在医药宅邸里完全帮不上忙的周天熠正陪着同样无事可做的秦颂在院子里闲逛,偶然看到走在长廊里的沈不闻向沈氏的族老端端正正行礼,两人皆为之诧异,沈不闻游戏江湖,又是嬉闹的性子,这般沉稳很是少见。 “沈大夫这叫深藏不露吧!”秦颂悠悠笑道,也暗自赞了一把自己慧眼如炬,当初没有放跑这匹“千里马”。沈不闻藏着本事,她见着他时就有知觉,只是没想到藏着这样的本事,而如今这毫不逊色于一流世家的礼仪,更让她确信,沈不闻不是一般人,他身上承载着她看不见的万千荣耀,只待生辉的那一刻。 “小隐于野,大隐于市。三国争斗了这么多年,有才华的人隐世求自保也是正常的。”周天熠模糊地接了话,秦颂仍没发现沈不闻是诸华十二世家的后裔,现在时候未到,他还不能明确告诉她。 其实沈素钰给他的感觉与沈不闻是类似的,他之前认为沈素钰是沈氏后人,后来沈不闻露了痕迹,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现在置身于沈宅中,加之沈不闻这几日严谨到一丝不苟的状态,沈氏背后必然有故事。 传闻五百年前,由于一场不知起因的争执,沈氏医药两家彻底决裂,最终分道而行。 但是周天熠想不明白,医药相辅相成,怎么可能分得了家? “殿下既是惜才之人,为何不广纳民间贤士收为己用?”侧过头,秦颂问道。觅人是个技术活,若不早做准备积累人脉,到了需要之时,便会无人可用。 周天熠停住脚步,轻轻笑过,“我如今手下无人,皇兄就已在暗里压制我,如果手里能人无数,怕是没回到京周,我就要横尸荒野了。”他说得玩笑,语气里更多透着的还是自嘲和不被理解的无奈。 向前多走了几步的秦颂转回身,抬起头来认真地打量周天熠,就在刚才,她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并且这个问题的答案让她心里犯哆嗦,“殿下,有朝一日,倘若那位与你水火不容,你会如何?” 秦颂明白自己没有立场问这种问题,但她还是想知道周天熠的答案,面前的这个人忠君爱国,那么君要臣死,他会不多质疑地慷慨赴死吗? 不,她不要他因皇帝一个无理的命令就没了性命。 这本是一个没有人敢正面问的问题,可从秦颂嘴里说出来,周天熠只把这看作不掺杂其他的关心,他抬了抬手,想抚过她执拗抬着的脸,到了半空中还是放下了,继续信步向前,及至走过秦颂身边,才低声说道:“知道太多,可是会没命的。” 这话如一道霹雳在秦颂脑中轰然炸响,她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多么可怕的问题,解释就是掩饰,她一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有些慌了神,“我、不是、没有……那个……” “行了,我知道你是无心的。”看着向来冷静的秦颂张口结舌的反应,周天熠笑出了声,转而沉下来的声音也显出一股认真劲儿,“我也是惜命之人,不会随随便便去找死的,况且……我若不在了,王家会元气大损,秦家会遭殃,还有很多人都会受到莫须有的牵连,哪怕是为了你们,我也不会犯了‘愚忠’的傻。” “喔!”秦颂松了口气,不知是因为周天熠没对她的狂言降罪,还是他那番话让自己放下了心,她快走了几步跟上周天熠,两人又慢悠悠地朝着另一处院子晃去,谁都不再提那个在别人看来是“禁忌”的话题。 沈宅每日都会有部分重症病人进出,不光是周边的城镇,豫岩之外了解沈氏名声的人也会来上门求医,只是到了这跟前的,几乎都是疑难杂症,难医得很。 相比药家弟子,沈不闻的医术精湛了太多,光这两日就为多例病人找出了症结所在,进而对症下药,令一众药家弟子佩服不已,甚至私底下有人传,这是钰小姐从外找回来的大师兄。 然而药家的族老们对此又有另一番看法,沈万云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沈不闻,他总想找个机会探探这医术高超的小伙子的虚实,可沈不闻的表现无懈可击,他找不到任何死角向他发难。 方才长廊下,他是故意忽然出现的,也是故意向他撞去,而他巧妙地借了力,没有被撞倒,也没有把他撞倒,更是行了个完美的后辈礼,完全没把这当回事儿。 这种礼让无争,是医家的作风。 “你都跟着他两天了,就没点有用的发现?”沈宅药阁的最高层中,几位族老又聚到了一起,他们已从沈素钰口中得知住进来的为谁人,而最让他们在意的沈不闻,却只安了个昭王好友的身份,不知身家背景,更不知师从何方,这让他们怎么不担心? 医家药家结怨五百年,疑似医家人的沈不闻出现,给他们敲响了警钟。 当年医药分家的真相,藏于家中的手札里记录得非常清楚,甚至字里行间都在忏悔,是被利益蒙蔽了双眼的药家人赶走了医家人,之后藕断丝连,还算不得分家,而医家完全从沈世家分离恰是诸华解体之时,之后一直都是无迹可寻。 沈万云的沉默让阁楼里的人更加紧张,“报应,都是报应啊!”他们怕的,正是医家人回来寻仇啊,医家被药家挤出去后,诸华世家的荣耀都加诸在了药家身上,这本该是沈氏族人共同享之的荣光。 医术精湛的沈不闻是来向他们要债的吧?诸华早已不再,他如今只在沈宅两日,就凭着他的医术吸引住了沈宅所有弟子的目光,甚至素钰都对他刮目相看,信任有加,他这是要抢走要药家的弟子,夺走药家赖以长存下去的根基啊! “哎,你们试探来试探去,也没个结果,不如直接把他找来问问?” “别别,万一不是呢,这不是暴露了我们沈家?” “对,我们跟其他世家不一样,完全没有自保的退路啊!” “……那怎么办?” …… 此刻正在给小院里的病人看诊的沈不闻,还不知道这些药学的泰斗正围绕着他的身份他的目的展开着激烈的争论,他觉得背后有一丝凉意,下意识回身看了一眼,目光又正好对上药阁的最高层。 “不闻大夫,怎么了?”在一旁协助沈不闻的药家弟子关切地问道。 沈不闻回过神,扭扭头,活动了几下肩膀,“不,没什么,我们继续吧!这病人还有办法救的!” 章八十四、直面冯枭 王君若的伤在沈氏药师的精心调理下很快有了起色,亲眼看到伤口有愈合的迹象,秦颂和周天熠才真正放下心来。 周天熠没把自己的行踪透露给京周,因此,这几日他与外界几乎没有信件上的往来。然而,这日上午,广寒却匆匆向他递了一封上面写着个“冯”字的信,周天熠一惊,立刻拆信看了起来。 申时?过亭庄一叙? 沉吟一声,周天熠眸光一凛马上做出了决定:“我要出去一趟。”冯氏在四方掩藏得极好,他查探了多日也只是在先前洛琉方给的情报上稍有补充,没有太大的进展,现在冯氏主动相邀,即使是龙潭虎穴,他也要闯一闯——这是难得的直面冯氏的机会,绝不能错过。 过亭庄离这里不是很近,赶过去大致需要两三个时辰,算来现在出发,到那附近差不多就要到申时了。这定然是算准了时间故意如此的,冯氏不想让他有过多的思考时间,更不想让他与其他人商量,周天熠“啧”了一声,直接向马厩而去。 “主子!”广寒急了,连忙跟了上去,三步并两步壮着胆子挡在了周天熠面前。主子这意思是要一个人去?这怎么成,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一场鸿门宴,主子一个人去了,万一遭遇了不测,后果不堪设想! 周天熠停住脚步,冷然而言,“冯氏指名要我单独前去,你不用也不要偷偷跟着,至少在四方,他们不会动我。”他虽然这么说,可自己心里也没底,冯氏属于五更,他为五更的利益而设局杀害自己,不无可能,不过比起这个,他更相信冯氏于他还有其他企图,这也是他无论如何都要去见这位冯姓神秘人的原因之一。 “还有……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你留下看着点秦颂,不要让她陷入危险中。”冯氏能把信准确送来,首先就说明他们早已知晓他在沈宅,而到信又是掐着时间的,更是能看出他们对他的考量做了多种预测,取了最有可能的一种赌了一把,事实证明,冯氏赌对了,他正是决定单独赴宴。 望着广寒担心的模样,周天熠轻叹一口气,接着说,“冯氏对我如此了解,我必须按信上的要求才有可能见到他们。且……你跟在我身后多年,应该比其他人更清楚,秦颂很重要,我不想失去她。” “是,主子,广寒会拼死保护秦小姐的。”广寒倏地低头,老老实实站到侧边让出了路。 “对了。”走了没几步,周天熠忽然想起来什么,又折返,“这件事,若是秦颂不问,便不要与她说起,我很快就能回来的。若她问起,就把这冯氏的来信给她看吧。”他对她承诺过,除了军队机密,其余大事小事只要她问就都不会瞒她,自己说出来的话,自然要算话。 交代完后,周天熠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 过亭庄坐落在山间,不大却很别致。周天熠从前有意在这附近购置宅邸,留意过这座庄子,可一直没找到主人,后来西北军的战线前移,他就忘了这档子事了。 独自骑行到过亭庄门口,大门自动敞开,里边走出两个仆从,一个为他牵马,一个为他引路。周天熠的眉毛一动,如此迅速的反应,难道里边的人盯了自己一路?这自然产生的想法令他虽然走得从容,却对四周更警惕了几分,仆从将他从前厅带入中厅一直引到了花园里。 尽管园子最中央的湖泊是个人工湖,但湖面也算相当宽阔了,有风吹过,稍稍驱散了一些夏日午后的燥热。仆从将周天熠带到通向湖心亭的九曲桥后,就躬身退下了,周天熠左右瞥了瞥,确定没有埋伏,再不急不慢地向前走去。 湖心亭被一道竹帘一隔为二,那冯姓之人坐在了竹帘后,“敢在我四方豫州为所欲为,却不敢以真容面对本王,何故?”周天熠瞥了眼旧诸华制式的案几,抖了抖袍子落座,带着刺笑道。 “昭王殿下何出此言?合作看的是双方的诚意而非脸面,再者,冯某面目悚人,不用这竹帘遮挡污了殿下的眼,可是大不敬。”竹帘后响起浑厚的男声,听着约是个中年人,他郎朗笑谈,丝毫没有因为周天熠的话而动气。 对面人所言明显避重就轻,周天熠抬了抬眼,仍是带着某种挑衅的意图问道:“阁下如此回答,本王是否可以认为,贩卖假药和制毒投毒皆是冯氏所为?” “殿下何必非要知根知底呢?冯某今日邀殿下前来,并不是为了这小小豫岩的琐事。” 隔着竹帘,周天熠无法看清冯姓之人的表情,却能从他隐约可见的动作,他的语气中听出深不见底的狂热——他对面前的这个人完全生不出一丝好感。 “昭王殿下在三国战场多年,可曾想过,三国为何久战不止,三国又为何止戈议和?”见周天熠虽不为所动,却也没有打断他,冯枭觉得对方对此是有兴趣的,因而说话的声音更亢奋了些,“三国国力虽有差距,却仍处于相当相持的状态,且从不结盟对敌,因而久战也不分胜负。” 冯姓之人说的都是事实,周天熠撑着脑袋坐得怡然,半闭着眼睛只听不说话,比起这些众人皆知的原因,他更在意的还是冯氏邀他前来的目的。 冯枭在竹帘后感叹昭王年纪不过二十,竟如此沉得住气不多问,他抬了抬手,示意侍从为昭王斟酒,再放缓语气,呵呵笑着说起,“而今停战议和,同样不是因为殿下您胜了五更和九绕,四方大胜不过是个契机,连年战乱令三国元气受损,无论哪一国……都需要休养生息的时间。” “当今诸华,五更由齐王独揽,九绕三王在内对立,向外则是相互合作一致对敌,至于四方,自然是因有昭王您在坐镇。三国当权者皆是出类拔萃之人,主君贤明,则国稳民安,进而造成了如今三国相互牵制,停战休养的局面。”冯枭顿了顿,观察了一阵周天熠的反应,对方却毫无反应,仍是半闭着眼睛似听又非听,他在心底一笑,听了接下来他说的话,他就不信他还会没有反应! “而在这其中,冯某只信殿下能够统一三国,还我诸华一个昌平盛世。”冯枭说得淋漓又澎湃,抬手举杯把酒盅中的烈酒一饮而尽,轻喝一声,眸中多了几分狂气,“若殿下有心有意,冯氏愿助殿下拿下整个诸华。” 原来如此,周天熠睁眼,冷冷盯着竹帘后的冯枭,“这般会揣摩他人的心思,你可知本王无意与你为伍,更无心帝位。”享受权利,就要承担相应的义务,他如今只是一介亲王,就有太多身不由己,更何况是皇帝?一个帝位让他的哥哥们各个都变成了妖魔鬼怪,他对于那把金光闪闪的椅子,只有避退而敬之,无他想。 “殿下仔细考虑,不必急于在这一刻回答冯某人,冯氏的门会一直为殿下敞开。”冯枭慢条斯理说着,周天熠的回答虽在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谁都不会把野心暴露在一个敌友尚且不明的人面前,他今日只是想把合作的意向传达给他,其余的,来日必有机缘。 “殿下,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冯枭起身,向着周天熠坐的位置微微低下了头,以示恭敬,“冯某恭送殿下。” 周天熠起身,完全没有理睬冯枭就离开了。今日之行,是一无所获又好像并非如此,竹帘之后的冯姓之人定然不会再透露什么,他想着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回去之后再细细琢磨。 “冯将军,这昭王真的强过五更齐王和九绕那三位吗?”竹帘之后,自始至终坐着却没出过声的楚泽忽然问道,昭王的能耐他是有所知晓的,可齐王和九绕的秦王、岐王、晋王都是当世雄才,冯枭是如何断定昭王优于他们呢? 端正坐在案几前的精壮男人握着小酒盅,轻笑着摇了摇头,冯氏一族皆是武人出身,因而近四十岁的冯枭看起来仍是目光凌厉,精神抖擞,仿佛举刀就能上阵杀敌,他在五更虽没有官职,却依旧被人称一声“冯将军”,在他人看来,他回朝效力是早晚的事。 冯枭晃动着杯中酒,对着楚泽悠悠说道:“或许昭王确实更胜一筹,但天下向来胜到最后的人为尊,让他们斗吧,斗到最后不就知道哪位更适合居诸华之主了吗?”昭王无争,齐王肆意,九绕三王内部矛盾过大,谁优谁劣极难判断。 “哈哈哈,冯将军好计策!”楚泽眼中的火立刻熊熊燃烧起来,好似现在就看到了能让他一展才华的霸业宏图,他举杯大笑,先干为敬,“是的,谁赢到最后才有资格做十二世家侍奉的主君,啊——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辅佐新王了。” 冯枭也饮尽了杯中酒,同样笑了起来,拍着楚泽的肩,道:“放心,新诸华的太史监监正非楚氏莫属。诸华解体那么多年,各国的太史监形同虚设,那是因为再无能与楚氏相媲的人任其职,而今……正是楚氏成就一番作为之时。” 侍人又为两人斟满了酒,楚泽又敬冯枭,仿若在庆功宴上欢饮。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八十四、直面冯枭)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八十五、候君归 从过亭庄出来,天就暗了下去,周天熠按着来时的路往回赶,到了沈宅已经是深夜了。 这整个一座山上就只有沈氏的宅邸,因而沈宅门口的两盏挂灯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显眼,周天熠下马准备把马儿往厩里牵,却听到门里传来一声细微的问语,唤的正是他的名字,连名带姓,在这儿会这么叫他的只有一个人。 他心口一滞,直接把马栓在了沈宅门口,快步到半开着的大门近前,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后的秦颂,周天熠的神态放缓,尽力掩饰赶路的疲惫,带着点责备的意味柔声问道:“这么晚了,不去歇息在这门口做什……” “么?”由于太过震惊,他说的最后一个字极轻极轻,几乎只是动了个口型,他站在原地动弹不得,讷讷低下头,看着钻进自己怀里紧紧抱着他的女子,一时间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你为什么一个人去冒险?冯氏绝非善类,你如此不顾自身安危,置我于何地?你可知——”秦颂一连串的质问哽在了最后没了声音,她一早就没见到周天熠,本以为他是去了山中散步或者锻炼,可到了下午仍不见他的踪影,她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更是不安到心神不宁,找到广寒一问,才从他手中拿到了冯氏的邀请信。 那信字里行间都在引诱周天熠前去赴宴,又强调须他一人前往,目的昭然,可如今他们对冯氏的调查一筹莫展,依着周天熠的性格又必然会独自前往,这一步步仿佛都在对方的算计中,让看完信的她怎么能不担心? 被困住也就罢了,他要是直接被杀死在了过亭庄,那接下来该如何,她在想到那种可能的一瞬间,脑袋里只有一片空白。 她估算着时间在门口等,最晚到第二日清晨,倘若没有见到周天熠安全返回,那他便是出事了。她需联系安王殿下,联系维陇家中,联系京周王氏,做最坏的打算。 这态势,秦颂恐怕什么都知道了,“我不是毫发无伤地回来了吗?”周天熠的声音温和,一字一顿又异常有力,听了令人心安,他的手臂最终落在了秦颂的后背上,回应她的拥抱,“我说过,在四方,他们不会动我,你……不用担心的。” 半晌,抱着他的女子既没声音也没反应更没松手的意思,周天熠无奈,只能抬手轻拍她的后背安抚,“我在,我回来了。” 不远处的槐树下,陪着秦颂在门口等待的月笙低低笑着,自家小姐的心对男女之情起了波澜甚至起了冲动,她是感到高兴的,小姐的性情被商业场上的人情打磨得太冷太静,即使关心他人也都藏着不外露,她真怕日后她的小姐嫁了人,因不被夫家人理解而受了委屈。 “哎哎,你过去干什么?”月笙还沉浸在自己的小思绪里,眼见着广寒抬脚就往殿下和小姐的方向走去,忙叫住了他,这人到底有没有脑子啊,没见主子们兴致正好着吗? “我去把主子的马牵进马厩啊。”广寒回头理所当然答道。 月笙的嘴一歪,已经不想跟他再多说话了,她的目光飘向大门口,似乎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小姐已经把昭王殿下推开了,她瞪了眼广寒,自顾自向着朝她招手的秦颂的方向走去。 “干什么呀?”无缘无故被凶了一顿,广寒不甘心地回嘴,月笙却没再理睬他,他轻哼一声告诉自己,大丈夫不与小女子计较,便也朝着主子的方向走去。 秦颂和周天熠一前一后与月笙、广寒相向而行,秦颂低着头,周天熠则无声地笑看着她,眼中满是戏谑。待四人汇合后,强行调整状态的秦颂抬头,脸上又是一片平静笃然,“月笙,去把厨房的夜宵热一热,送到殿下房里。” “是,小姐。” 月笙领命离去,而广寒似也突然开了窍,晃了晃身形往旁边挪了几步,边走边向周天熠禀报,“我、我,主子,我去牵马。” 广寒话没落下,人就已经出了大门,周天熠只向他瞥了一眼,注意力就又集中到秦颂身上,他之前一路都在考虑着能从冯姓神秘人的话中揣度出来什么深意,也把今日在过亭庄的经过前前后后又想了一遍,准备明日复述给众人听,看看其他人的想法。 可回来被秦颂这么一搅和,他早就无心再想冯氏云云,秦颂可是主动抱着他了啊,虽然事出有因也分轻重缓急,但她主动抱着他了啊! “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感受到周天熠异样的视线,秦颂再受不了那股被聚焦的灼热感,她脚步一停,回身急躁地问道。方才她见着周天熠回来,紧绷着一天的弦松懈了,加之心里又欣喜,不知怎么地就上去抱了抱他,好像光是看到他的人不能让她完全放心,只有切身感受到了,她才相信他真的安全回来了。 “我向前走,当然要看着前面吧?”周天熠笑答,“我怎么看着你了?”说罢,他换上了一种更加肆意的眼神从上到下打量秦颂,最终停在了她飘起浅红的脸上。 秦颂一愣,转回去背对周天熠,下意识就拿比较凉的手背贴了贴脸降温,此时此刻,她已为她刚才不经思考的大胆举动懊恼不已,周天熠要取笑她了,周天熠一定会取笑她的!她从未像现在这般,想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 周天熠对秦颂一直都是克制的,一方面是遵从礼教,他愿意给秦颂最全面的尊重,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尚不清楚她能接受他做到什么程度,所以她触了他,他才敢再去触她,他不想被她厌恶。 入夏之后天气愈渐炎热,夏装轻简,他望着秦颂单薄的后背,由心而生地还想抱她一抱,而他也真就那么做了。 “周天熠!”猝不及防地从背后被揽进怀里,秦颂惊得脸色一白,全身直直地僵着,连挣扎都忘记了。 心中所想得到满足,周天熠整个都沉浸在愉悦中,他低下头,下巴搁在秦颂颈窝边,轻声说道:“你这样,我很高兴。” 秦颂的心口跳得厉害,平日周天熠会跟她贫来贫去,但是这么认真地直抒心怀,却是几乎没有的,她紧张得肩膀颤了颤,谈不上心花怒放却也有喜悦在胸前层层荡漾开来。秦颂的嘴角一弯,双手放松地垂着,任他如此,不多久,想着也该松手了,她有意地靠着周天熠,以退为进柔声说道:“殿下,一日多个时辰在外奔波,早些回去歇息吧。” “不成。”周天熠的眸光一动,拒绝得果断干脆,扣着秦颂的双臂收得紧了点,“换个,换个说法。”就着这机会,他得趁热打铁要求得更多一点。 “什么?”秦颂不解,仰起头瞄了眼周天熠,他笑得那么开心舒畅,“换个说法”究竟是什么意思?“殿下?”她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道。 “换。” “嗯?殿……” “换!” 秦颂似乎领悟到了周天熠话里的意思,努了努嘴酝酿了一下,试探性唤道:“天熠?”果然没有被打断,自己应该是想对了,这人跟个孩子似的,竟对一个称呼如此执拗?想罢,秦颂轻咳一声,“天熠,早些回房歇息吧。” 说完,自己的脸颊就又热了起来,方才光顾着不被他打断,没去深想这称呼的意义,直呼其名,何等亲密,她忽然觉得惶恐,不是口头说说的寒暄,而是心里真觉得惶恐至极,这个称呼意味着太多,她虽对周天熠有了改观,却还未做好准备接受和面对他一切的一切。 昭王之名所背负的,是整个四方。 “我先送你回去。”秦颂面部表情的变化,周天熠看得清清楚楚,他笑在了心里,表面则是心满意足后的正经,松开秦颂,他把她往客房的方向带。 周天熠今日平安归来,就是最大的好事,秦颂无意搅乱他的好心情,顺从地走在他身侧,一边放慢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 “明日我跟你们说说冯氏的问题,王君若之前伤重,现在好些了,恐怕还有话要与我们说起。好了,回房去吧。”到了秦颂所住的屋子前,周天熠做了些明日的交待,有了与冯氏正面交锋的经历,接下来再商量对策时该不会无从下手了。 “秦颂明白,殿下也……”秦颂顿住,对周天熠拥着她的“胁迫”心有余悸,一低头急忙改了口,“你、你早些回去吧,月笙应是已把夜宵送到屋子里了。”说完马上关上了房门,自个儿背过身就往门上一靠,抚着胸口给自己缓气,这惊心动魄的一天,过得可真是七上八下。 而后,冷静下来的她又不得不开始思考,明天白天起要如何面对周天熠,今晚夜黑,她的一切慌张紊乱还能藏着些,接下来再见就是在光天化日下了,若是什么丑态都被看去了,自己日后可怎么见人…… “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秦颂几乎是自暴自弃地说了这看似洒脱的话,洗了脸卸了妆,又擦了擦身子,她沾到床就睡着了。 这一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精神紧绷,如今心弦不用被拉着笔直,她恨不得将自己满身的疲惫都倾卸在床榻上,周天熠安然回来了,她睡得安稳又香甜。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八十五、候君归)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八十六、齐聚小议 在沈宅躺了四天的王君若被告之可以稍稍下床走动,结果一大早晃到王君若房门口的秦颂就看到他在月明的搀扶下捂着腹部慢慢往外挪。 “你这样能走吗?有什么事情不能差遣月明出去做?”秦颂一惊,大步上前扶住了王君若的另一边,眼神示意月明与她一同把他往回按。 “哎哟,别别,我可好不容易走到这儿的,我就想去外面吹吹风。”月明能被他几句话说动,但面对秦颂,很多时候他的气势就没了。 “好啊,欺负我们两个不会武是吗?”王君若不想动,秦颂和月明自然没办法把他往卧榻边扶,瞥了眼稳稳扎着步的人,伤员打不得,秦颂气得只能对着他骂。 “没有没有,你来得正好,扶我出去坐坐,沈大夫都说我可以走动走动了!”这几日他与沈不闻接触较多,他对他也没了先前的戒备。受了伤的王君若与平日略有不同,敛在内里的不羁轻佻时不时显露,至少在秦颂看来,褪去了遗世飘然之态的他看上去更可亲一些。 他望着外边的石桌还是要出去,秦颂无奈,收到月明的眼神确认后,她知道他没说假话,叹了口气由着他,“走吧,晚点太阳烈了,你可得赶紧进屋里。” “知道了。”王君若点头服软,说是让她们扶,他也不会真靠着两个女子,沈不闻的医术和沈素钰制药的功力确实了得,而两人合作为他治疗,他这伤好起来的速度连他自己都诧异,沈氏难道……真是世家沈氏? 离入暑还有一段日子,早晨山间拂来的夏风还带着点清凉,王君若惬意地坐着,丝毫不去在意秦颂盯着他的严肃眼神,“君若……” “嗯?” “‘禾氏’的人,只是被调换了吗?”秦颂的声音不大,却清晰有力,容不得王君若含糊。周天熠还不知道“禾氏”是她手里的产业,听不出先前在桐城民宅中,王君若对他们说的话中有异样,“禾氏”安插在民间的直接联系人多是她与王君若培养起来的心腹,哪里是那么容易悄无声息就能换掉的? 王君若瞥向秦颂,苦笑,他以为她忙于协助昭王不会多注意他话里的漏洞,这样豫岩疫病之事了结之后,她回京周就不会再接触这档子凶险的事情了,奈何她也是对“禾氏”知根知底的人…… “禾氏”在豫岩的情报系统出现问题,源自他们培养眼线之初,就有不轨之人被安插了进来,几年来兢兢业业为他们做事得到了基本的信任,而后不露痕迹地从中作梗。 王君若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秦颂面色严峻,压着声音问道:“是冯氏做的吗?” “我也是查到了冯氏之后才有所知觉的,秦颂,‘禾氏’很久以前就被盯上了啊……”这样轻叹一声后,王君若就陷入了沉默,“禾氏”选在了黑市经营,而他也以江湖身份出入这铺子,原本觉得掩藏得极好,原来一切都是他们自以为是。 一个卖情报的店铺,如果自身的情报网不安全,那还谈什么日后的作用呢。 这边院落里秦颂和王君若都闷不吭声,而惯例早上来为王君若诊脉的沈不闻见着屋前的情形就忍不住说话了,嚷嚷叫唤的声音直从门口传来,“昨儿个说你可以走动,你还真就下榻了啊?”他那话的意思明显是不得已的时候不用再唤着月明给他鞍前马后了,王氏公子哪能不理解他的话,这是故意曲解医嘱啊! 见沈不闻来了,秦颂收回思绪不再去想“禾氏”之事,当务之急还是王君若的伤势,“沈大夫,他的伤势怎么样了?”她急着询问,没有多想沈不闻话中的含义。 放下诊脉的手,沈不闻不紧不慢对着秦颂和同样关心着自己伤情的王君若说道:“再过三五日,行动自如没有问题,至于完全恢复嘛,就看王公子自己了。” “那便好。”到了室外再看王君若的气色,的确比前几日病恹恹有气无力的模样好上许多,秦颂点了点头,向沈不闻致谢,“有沈大夫和素钰姑娘在,我就放心了。” “赶巧了,都在。” 又有声音自大院门口传来,秦颂一抬头,就与周天熠的目光相对,她匆忙移开了视线。 周天熠与周天慕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进院子里,安王殿下身后还跟着沈素钰,这一圈算下来,真是所有人都齐全了。 “见过两位殿下。” 众人起身行礼,王君若却被周天慕按坐了回去,“王公子伤着,就不要行这等虚礼了。”接着又向其他人解释了他突然出现在沈宅的原因,“毒症救治和保密之事我已安排妥当,现在由我的侍从分别在中部四城看管着,冯氏在豫岩中部掀起的风浪不小,我不放心你们这边,过来看看。”说完之后,他就向身边的弟弟点了点头,今日,他们是带着事情找在座所有人来商量的。 “关于冯氏……”周天熠面色一沉,没有马上说下去,关于冯氏的琐碎太多,他不知道从何说起。 来时路上,周天慕与他多多少少交流了一些近期的事务,六哥那边一切顺利,他松了口气,而他这边……越是深入调查冯氏,他越发觉得冯氏深不可测。 他准备从最初在钱氏药行发现冯氏的蛛丝马迹说起,又见除了王君若外的所有人都站着,表情一松,抬了抬手说道:“都先坐吧,广寒,去弄壶茶来。”石桌边只有四个墩子,月明、月笙连忙进屋搬凳子。 周天熠一五一十把他所掌握的与冯氏有关的一切都告诉了其他人,包括王君若受袭,包括昨天他独自去过亭庄赴约的情形,全程都在周天熠左右跟进冯氏消息的秦颂是平静的,其他人或担忧或惊讶,表情各异。 “殿下,冯氏在豫岩肆意妄为,其目的或许不止是敛财。”王君若率先发言,沉声说道,依着周天熠所言,冯氏在劝诱他统一三国重塑诸华,这与其说是冯氏的愿望,不如说是其野心,“目前冯氏还无其他动向,但疫病毒症之事已经发生,四方的皇帝陛下没有及时下令救治疫病也是事实,若冯氏有意,完全可以放大此事以动摇皇室在豫岩甚至整个民间的威信,进一步,可能也想让两位殿下与皇帝陛下反目。” 在场人多,他没有再称周天磊为茂王,而是换了个不近不远仿佛置身事外者对其的称呼——四方的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令大皇子和二皇子前来处理瘟疫之事,如今两位皇子已入豫岩,在这节骨眼上,冯氏完全可以举刀在四方边境杀了他们,再嫁祸五更和九绕,重新挑起三国争端。” 王君若永远都是往最严重最不可收拾的方向做猜测,听得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一时间,整个小院静悄悄的。他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腹部的伤口隐隐作痛,但他只抬手轻轻抚了抚,不让在座的任何人发现自己的不适。 周天熠摸着下巴细细考虑王君若说的每一句话,再结合昨日冯氏神秘人狂热的步步劝诱,以及他在竹帘后气定神闲笃定的模样,他越发觉得王君若所言的可能性极大,“如此大的谋划,支撑冯氏的恐怕是五更啊……”除了举国之力,他想不出来有什么人能给一个世家这样的胆子图谋整个诸华。 “五更自齐王掌权后,国内的形势就有些许改变,现在断言,为时过早。”从沉思中回过神的周天慕并不完全同意弟弟的看法,他多在民间走动,底层的风向,他要比一直在军中的弟弟更清楚些,“不过现在虽然停战了,邻国无论五更还是九绕都还是在蓄力备战,多防着点也是应该的。” “嗯,不过眼下,还是得先顾着当前。”周天熠点了点头,目光扫了一遍在场所有人之后,当仁不让地做决策和部署。 “六哥、沈大夫、沈姑娘,疫病和毒症之事仍要劳烦你们多担待。” “广寒,你去探探大皇子和二皇子在豫岩的安排,一有消息马上向我报告,如果冯氏对他们预设了埋伏,一切以保他们性命为最先。” “你……”周天熠最后看向了王君若,他微微弓着身子明显是伤口还有不适,那不让伤口愈合的药显然伤到了他的身体,周天熠蹙了蹙眉,身份自由的王君若是极好的助力,无论是官面上,还是江湖面上,但他虽希望得到他的协助却不想让他因这伤而落了病根,习武之人,唯独身体必须要珍而重之,“你先呆着好好养伤,之后有你忙的。” 王君若极其自然的搁在大腿上触着腹部的手一颤,看来自己于伤口细微的小动作被这位殿下看穿了,他轻弯着嘴角点了一下头表示不反对,接着神态一变,一针见血地承诺了周天熠所想,“殿下放心,江湖事便由我这个江湖人为殿下料理善后,豫岩涉事之人,一个不留。” 周天熠面露惊愕,随后不由自主地笑了,他可没要求这么多,也没想到王君若在江湖能够呼风唤雨到这种程度,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趁此对江湖有个约束,于四方的将来总有好处的。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八十六、齐聚小议)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八十七、皇子性命? 好像所有人都被点到了名委以重任,唯独缺了她,秦颂看了一圈围坐在石桌边的众人,目光最后落在了井然排兵布阵的周天熠身上,而周天熠恰好也向她瞥来,她心头一慌,昨夜种种在脑袋里挥之不去,可故意别开视线又太刻意太明显了,刻意躲着他,明显心虚。 周天熠一眼就看出了秦颂心中所想,她笨拙的表现令他好笑在心里,如此也证明他是能够挑起她内心波澜的,她的心并非如外表那般清冷平静。 他向来主张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又怎么会遗漏了秦颂理财算账的能力呢,不过现在还未有她的用武之地,可周天熠也明白,秦颂不是一两句模棱两可的话可以搪塞的人,于是如实把安排告之,“有一件在座只有你可以完成的事情,不过还要等几日就是了。” “什么事?”哪怕被个人感情搅乱了心神,一提正事,她就会毫不含糊。秦颂直勾勾望着周天熠等他的下文,这是从昨夜以来她对他最大胆的举动。 “查官账。”周天熠一笑,补充说道:“假药、疫病、毒症相扣,没有豫岩官吏的回护和纵容,冯氏及豫岩的世家豪族是无法为所欲为的。秦颂,我要你尽全力找出官账中的一切异常。日后,这将作为惩治这批贪官污吏的证据之一。” 所谓官账,就是公家的账簿,是需每月一层层向上级报送审核的,所以慎之又慎,若官账的条目出现纰漏,地方一众官吏都脱不了干系。 “……”官账可是只有户部直属下派的官员才能审查的,周天熠竟是让她这个无关人员碰这些东西?于周天熠而言,四方的国家机器永远高于他个人的安危,因此这个决定不止是出于他个人对她的信任,更是在另一个更高的层面上对她能力的肯定,秦颂忽然觉得很高兴,带着笑点头,“好,秦颂不会辜负殿下所望。” “除此之外,能从中找到豫岩豪族与地方官吏勾结的证据更好。” 听及周天熠所言,在场所有人就连王君若都忍不住向他看了看,给人的印象就是宽厚温和的昭王,这回是打算给豫岩彻底换血吗?这种雷厉风行的态度与绝不姑息的作风,倒是像极了年轻时的先帝。 “天熠,这都清算下来,可不是小数目啊……”周天慕也对弟弟的决定表示相当程度的惊讶,先不论豫岩这数量庞大的官账,秦小姐一个人看不看得过来,若是真把此次涉事的人员全部拉扯出来一刀砍,上面对豫岩的管理就会陷入半瘫痪。 然豫岩是四方的边境要地,如今五更、九绕,哪怕是四方自己都仍有再战之心,哪里容得这样的州城疏于管护? “六哥放心,弟弟自有分寸。”周天熠给了周天慕一个放心又自信的笑容,随后瞥了眼渐渐正移的太阳,“如此,便先散去吧,这院子清净本就是供人静养的,我们已经打搅多时了。” 一行人告别王君若离去,秦颂给月明的命令仍是留在院里照顾他直到康复为止。 “秦小姐,这月明姑娘莫非就是那京郊药铺的掌柜?”秦颂跟着周天熠走在最前,沈不闻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她问道。 “是啊,怎么?是不是后悔没有马上去当我家铺子的坐堂大夫了?”秦颂的脚步慢了下来,这一路走来她是第一次见沈不闻打听一个女子,而月明的医术天分该是让两人有些话题聊聊,啧,丫鬟大了留不住了? “底子不错,是个好学生。” 沈不闻的回答有些许躲闪,秦颂听出来了,但不去刨根问底,只悠悠然说道:“沈大夫,你不是故意装糊涂的时候,真的挺好的。” 他不知道秦颂口中的“装糊涂”是指平日他的插科打诨还是对月明的上心,没有马上接话,脚步也顿了顿,秦颂已经走远了,而到了快听不到声音的距离,又传来了秦颂抛来的邀请,“沈大夫,京周是个好地方,你就跟着我与殿下一同回去吧?” 沈不闻本就有此意,现在被秦颂说得竟有些不好意思,月明的天分若是由他或是医家族老来指导,该是能有很好的提升,况且……她真的挺好的,嗯,挺好的。 - 大皇子周学礼和二皇子周学易走的官道,行踪非常容易查到,广寒只出去转悠了半天,傍晚时分就把两人三日内能至桐城的消息带给了周天熠。 周天熠当即就又为两位皇子一路的安全做了一系列部署,排除有可能埋伏在途中的冯氏杀手是必须的,考虑到有伤王君若的药粉也用在其中的可能性,他还特意请沈素钰提前配置了些与之对抗的解药。 他能做到的,他会尽力而为,余下的,也只能看周学礼和周学易自己的造化了,他们终是要长大成独当一面的一方之主,总让他们有所依赖才是害了他们。 第二天才得知这周密安排的王君若听着直蹙眉,恰好周天熠路过他所在的院子,他半开玩笑地与他闲聊起此事。 “我可不知殿下是如此心善之人,茂王自登基起时时都想要置殿下于死地,殿下何苦这般为他的儿子们着想呢?”是清晨,王君若依旧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透气,他笑着言说,尽管无法起身行礼,却看不出他有何不恭敬之处。 周天熠不拘礼地随意一坐,对王君若所言不做个人层面的表态。 帝王家的子嗣,生来就要经历风雨和争斗,他这次护他们不是因为觉得他们有多无辜,他们终究是他的侄子,骨子里还有一点血脉亲情感的他不想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事,当然,这点出于私情的原因周天熠没有与王君若说起。 而除此之外,周学礼和周学易的生死更牵扯着四方与邻国的太平,“若他们真在豫岩生了变故,便是正中冯氏下怀,到时冯氏挑拨三国关系,而陛下为给儿子报仇十成九会起兵,四方以一敌二,太不利了。”周天熠如在营帐中分析军情一般冷静沉着,如今三国停战至少得持续五年以上,才能对得住他与将士们豁出命去的奋力一战啊。 王君若一愣,他只想到了三国再战,却没想到皇子在豫岩殒命后,战火再起只会是四方以一敌二的局势。皇命不可违,以周天磊这计较多疑又有点狭隘的性子,真不是没可能变成这样。 他的眸中不知不觉溢出了点寒意,之前即使是“五龙堕天”案前后,他都没去在意过谁能登上那高位,可三月昭王回京,朝堂动荡,王氏比从前更甚地表现出对周天熠的青睐,其后秦颂莫名其妙被卷入政事,加之最后整个秦氏都入了局,他作为“放养”在江湖的王氏一员,也在不觉间思考起了昭王与茂王,谁更能带四方走得更好更远的问题。 王君若走神了一小会儿,再度瞥向周天熠时,表情又放松了下来,噙着不明意味的笑向周天熠征求意见:“只要不伤及两位皇子的性命,利用一下他们是否也无妨?” “你——”周天熠愕然,欲言又止,他本是警惕地想说“你想做什么?”,可转念一想,王君若都找他来商量了,定不会是什么祸国殃民动摇国本的鬼主意,但话已说出口,他只好绕口地换了句玩笑话,“——还真是不把他们俩当皇子看待啊!” 王君若轻咳一声,没有否认,也没有在这过渡的感叹上停留,即刻就说起了自己的想法,“殿下既然已经下了决心要为豫岩换血,那豫州中枢官员所下的调查令、调遣令就是必不可少的,而事实是,我们现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彻查豫岩的所有官吏,哪怕豫州州长是殿下的人,这命令也不能随随便便下达,下重了,惊动京周朝堂,只会加大阻碍。” 周天熠点头,也不问王君若为何会知道豫州州长从属于他,只示意他继续说。 “但是,如果两位皇子在豫岩遇险受了大惊吓,豫州州长下令调查各城地方官是否忠于职守甚至在豫州进行小范围的官职调动,都有了正当的理由。” 周天磊初登皇位,子嗣不多,对周学礼和周学易十分看重,尤其周学礼还是嫡长子,找出豫岩谁人司职不当而令皇子受惊,进而再大面积调查豫州官吏,没有比这更正当的理由了! “至于调查出什么结果,稍微使点伎俩,就是我们这边说了算的了,是这样吗,君若?”周天熠理解了王君若的意思,顺着他的话就接了下去,这也是他第一次喊他的名字。王君若的办法十分不错,既不会让豫州州长惹祸上身,也不会堂而皇之地暴露他插手了豫岩之事,又可以有效地控制对豫岩官吏的调查结果。 棋逢对手,酒逢知己,自己只是三言两语,周天熠就明白了他所有的想法,王君若心眼一亮,朗声而笑,更加不受拘束地说道:“当然,如何让他们遇险而不遇难,就是殿下要费神考虑的问题了。”点到即止,他马上把自己撇出了这个取巧的小计策里,脸上又恢复了事不关己的淡漠神情。 “余下都是小事,就不劳你这病人费心费力了。”周天熠畅快地呵呵一笑,起身准备离开,“走了,改日再来与你闲聊。”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八十七、皇子性命?)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八十八、时局万变 秦颂挑着眉站在院门边,起疑的眼神从周天熠扫向王君若,又移回到了周天熠身上,“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她本是串个院子来看看王君若的恢复情况,可刚走在院墙边,她就听到里面传来爽朗又舒畅的笑声,而走到门边一看,才发现与王君若相谈甚欢的竟然是周天熠。 他们两人一个多月前在秦宅书房里可不是这种高谈海论称兄道弟的腔调啊,王君若还丢出了枚铜钱试了试周天熠的武艺功法,哪怕是后来打了照面后的问候,也是不痛不痒,甚至以秦颂对王君若的了解,还能看出他在身前划出了一道界线,与周天熠井水不犯河水。 怎么今时今日,他们的感情就那般深厚了呢? 秦颂不解,非常不解,但是哥哥曾经告诉过她,男人的友谊不能完全用她眼中的利益得失来衡量,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去自寻烦恼地刨根问底了。 秦颂的眸子灵动地一转,方才沉闷疑虑的表情也换做了一张轻松的笑脸,换了种说辞同时向两人发问:“所以你们讲什么讲那么高兴?” 周天熠看向王君若,见他神色坦然没有隐瞒的意思,便把他们方才所谈论的彻查豫岩之法又对秦颂说了一遍。 秦颂听完,心里首先就对王君若主动献策的举动感到诧异,王君若是人不招惹他,他就自个儿落个清净且绝不招惹人的类型,现在居然给周天熠当起了参谋来,秦颂真不知道该感叹周天熠身上的特质太吸引人,还是王君若受了伤连性子都变了。 她虽然这么想,可面上完全没有表现出如此,周天熠和王君若只当她的沉默是在消化这巧妙掩人耳目的计策。而下一刻,秦颂就疑虑出声了,“这法子好是好,可是,如果涉事的官员真的很多,你真的要在短时间里将他们全部处理了吗?” 这问题昨天安王殿下也问过,周天熠直到最后都没有正面回答,虽然她觉得周天熠绝对不会做这种一刀切的事情,可这回他不留余地的果断决绝又好似就会这么做。很多时候,一和全只是一念之间。 “怎么会呢?去旧用新需要过渡的时间,豫岩是边境要地,我有分寸的。”周天熠失笑,是他这次的决定太突然了吗?怎么一个两个都觉得他要翻江倒海横扫豫岩来着?罪不罚众,但可以温水煮青蛙嘛。 秦颂忽然想起他们两人在楚宅所谈的淮扬旧事,周天熠莫不是想学先帝那样杀百人而警示千人?可豫岩的情况与那时淮扬有很大不同,只这么做显然不太妥当,她还想继续问,却被王君若打断了,“秦颂,殿下既然都这么说了,你也信他一次吧!” “我哪里?”她哪里不信他了?秦颂气急争锋一问,又觉得下文有些不对,没有继续说下去,瞪了眼王君若后,则是一脸无辜地看向周天熠,她现在对他的不信与起初不同,更多的还是担心啊! “嗯。”周天熠点头点得牛头不对马嘴,也极其跳跃性地换了个话题,“学礼和学易快到桐城了,我想早些动身回桐城,冯氏能将给我的信直接送到沈宅,我的行踪早已暴露,而我在这儿呆得越久,这整个宅子的人处在危险中也越久,所以你……”他的目光本是在询问秦颂的去留,后一想他一走,若冯氏盯上了沈宅的其他人或是虚海水贼又回来取王君若性命,那又该如何是好? 王君若觉得有些好笑,周天熠明明可以把事情考虑得面面俱到,却因为私到豫岩人手不够而总不能顾及万全,昭王,也不是万能的。 他轻咳一声,将面前两人的注意力引向他那里,说道:“我在沈宅,这儿就是安全的,殿下行事不必如此瞻前顾后,且,被虚海水贼所伤是我的疏忽,即便他们再来,也未必再能动我。”世家王氏培养出来的自信、沉静和冷酷在王君若身上显露无疑,他冷冽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伤他之债,来日必讨。 “原来如此。”周天熠故意抬头看了一圈四周,十分放心地点点头。那一至沈宅他就察觉到的多股气息,果然是王氏自己培养的隐卫在四周保护着王君若,啧,亏他还紧张地以为自己从早到晚都被冯氏监视着呢,不过他仍有不放心之处,对王君若说道:“我会留一个人下来,这边若是出了意外,我能马上知道。” 王君若叹了口气,“随你。” “等等,你们这一来一去地是在说什么呀?”不会武艺的秦颂完全听不懂他们两人在说什么,她一脸不满地站到周天熠和王君若之间,闷声问道。 “只是做一些部署让沈宅更安全,倒是你,留在这儿还是……” “当然跟你去桐城啊!”秦颂嘴快,说完就发现自己失言了,手一抬,手指抵唇噤声,露出了懊恼的神情,甚至想解释,“我……” “好,又要赶路,可别觉得太辛苦。”周天熠看秦颂的眼神深了几分,当着他人的面,他不会去开秦颂的玩笑,更不会戳破她此刻的薄脸皮,而他光是听到她说这样的话,就已经非常高兴了。 “那我——先走了,要收拾——整理一下的。”她边说边往后退,退了五六步,转身溜走了。 王君若有些发愣,思绪飘散,秦颂表现得这般鲜活是因为喜欢上昭王了吗?可看着又不像,她眼中明明还对周天熠保持着戒备和界线,她是侵染商场人心的秦颂啊,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喜欢上了昭王呢? “我在想什么啊……”他摇摇头,强拉回飘荡在四处甚至直戳内心柔软的千丝万缕,转而扯了扯嘴角,故作轻松地玩笑道:“殿下,宠生娇,你太纵着她了。” 周天熠没所谓地回笑道:“没事,我们都知道她最是进退有度,行事得当。” 王君若一怔,来不及理解周天熠这声“我们”的含义,下意识就起身拱手做礼,“保重!下次见面恐怕就是在京周了,到那时,望殿下得闲时与王君若小酌几杯。” “哈哈哈,本王在王府恭候大驾!” - 不论周天熠和王君若的计划如何周密详细万无一失,都赶不上两位皇子这一路实质上的遭遇,他们于两日后的夜里行至湘城城郊,而天露微光的清晨,广寒又出去打探消息时,却发现两位皇子连同他们此行带的所有人,都没了踪迹。 “什么?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周天熠准备听了广寒今日的汇报就动身去桐城,结果广寒快马加鞭带回来的消息让他不明所以。周学礼和周学易一行少说有几十人,而湘城城郊没见尸体伤员也完全没有打斗的痕迹,这人还能凭空消失吗? 他冷静下来又前前后后思考了一遍,仍对此事将信将疑,只要没有找到学礼和学易,现场必然会有痕迹,“广寒,去湘城传信点调几个人,再去城郊看看,向村民打听也好,在他们落脚点附近搜索也罢,有一点能够表明他们去向的线索,就马上回来报告。” “是。” 广寒前脚刚出屋子,周天慕就匆匆走了进来,面露焦色,“天熠,你可知从早上起,豫岩坊间都起了什么传言?”他清晨出发计划着到中部几城看看情况,但才出了桐城城郊的界线,就发现传言的苗头不对,马上折返。 “啊?起什么传言?”周天熠给周天慕递了一杯茶,意外地问道。 “殿下,现在豫岩各城的人都说,昭王殿下与安王殿下暗中救治疫病而不愿居功,疫病能够好得这么快,都是你们的功劳。”才跟上周天慕也进了屋子的沈素钰,微微喘了几口气回道,这传言说到底就是事实,这么多天,可不就是两位殿下忙前忙后统筹才让疫区有源源不断的药材和大夫吗? 沈素钰只在江湖走,从未经历过庙堂事,并不理解把事实讹成传言弄得满城风雨有什么意义,可看着面色严峻的周天慕和周天熠,她即刻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噤声不语。 “他们这是……在威胁我?他们……是要逼得我不得不与之合作吧……”周天熠冷冷地笑着,他处处退避不愿现身豫岩正是不希望被扣上那功高盖主之名,冯氏一出手就正中他的痛处,这或许只是第一步,冯氏是在用行动告诉他,若他执意不愿配合,其后还会有第二、第三步。 “我先留下吧,中部那边都做好了安排,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乱子了。”周天慕拍拍周天熠的肩膀示意他冷静,矛头已然指向他们兄弟两人,现在他也不适合频繁出现在前线和中部,“我们……还得想个办法平息这坊间风言。” “嗯……”沉着脸,周天熠轻轻应了一声,六哥留下也好,太平两天后接连传来的两个消息如平地惊雷般炸起,王君若还是伤患,沈不闻处事经验尚且不足,如果只有他一个人,恐怕无法同时跟进这两件事。 “殿下,我家小姐问何时能启程?”收拾整理完的秦颂久久没等到说是出发时会去寻她的周天熠,就差月笙跑来问一声。 “……”瞥了眼站门外的月笙,又向外更远地看了看日头,离与秦颂约定同去桐城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刻了,周天熠扶额揉了揉考虑了片刻,对月笙说道:“出了点事情,让秦颂直接到君若住的院子来听一下吧。” 这个时辰,沈不闻正给王君若诊脉以调整药方,他们现在过去恰好可以凑个“人到齐”。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八十八、时局万变)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八十九、意外之礼 尽管与周天熠和周天慕相关的传言满天飞,但对前线的疫病和中部的毒症的救治仍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甚至冯氏和其他为非作歹的人都没有再出手干涉,有好转和痊愈的人越来越多,豫岩渐渐活了起来。 按常理而言,只要周天熠自己不现身,无论是美言还是恶言过段时间就会散去,久而久之也就被遗忘了,顶多以后和其他事情一起被翻旧账。但是现在的传言若是被远在京周的二皇兄听去了,这罪过足以让他百口莫辩。 “唉……”周天熠泄气地仰坐在桌案后,对着把他和哥哥捧上了天的传言无从下手。 “天熠?”秦颂进屋时,周天熠已经从椅子上躺到了卧榻上,半睁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手里的一沓纸,一副懒散到任其自流的状态,她觉得他的模样很好笑,四起的传言该是让他十分烦恼了。 “怎么过来了?”躺着的人连姿势都懒得换,只侧过头随意地问道,自那日他从过亭庄回来起,私底下只要秦颂一称他为“殿下”,他就想方设法要她改口,算是小有成效了,如此一想,周天熠的心情又好了,目光落到秦颂手里白色的信封上,“这是什么?” 秦颂一笑,弯着腰把信在周天熠眼前晃了晃,“齐王的来信。”他们在调查冯氏时,周天熠曾提起过,他向齐王去信询问过冯氏的情况,但这么多天过去,迟迟未等来齐王的回信,连她都开始倾向于姜狰在京周所为只是为了让周天熠亲自到豫岩,所以……变成如今这情况是否也是齐王所愿呢? 齐王是敌是友,这封信的内容就能见分晓,秦颂知道周天熠迫切地需要它。 周天熠一愣,立马放下手里那沓纸坐直了,拿过秦颂手里的信无声地拆看起来。大信封,不仅厚而且重,齐王毫不吝啬地写了几十页,末了,信封里还倒了一块小金牌出来,周天熠看完信,举着铜钱大小的金牌翻来覆去看了又看,确认其真实性后,丢给了秦颂,“这个你收着。” “我?”秦颂下意识就伸手接住了抛来之物,带着疑惑低头看手心,“这是……”金牌上赫然是个“狰”字,见字如人,见此牌则如齐王亲临,会意其中的秦颂无奈地笑了起来,“齐王殿下真大方啊,也不怕我们拿着这牌子再打着他的名号做点其他什么吗?” “还有呢?” “冯氏见此牌,若即刻退出豫岩,则说明冯氏仍是五更之臣受齐王约束,如若不是,则说明冯氏在豫岩的所作所为与齐王及现在的五更无关。”秦颂欣然笑道,同时也在心里对齐王此举赞叹不已,出示此牌后的两种结果,都对齐王有利,前者能够证实冯氏的忠诚,而后者能为他增加周天熠这个盟友,不管何种结果,齐王都不吃亏。 笑着笑着,秦颂的表情又收了起来,“这金牌在我这能有什么用,你拿着才是。” “这可是五更极好的通行证,能直通皇宫的,你真不要?”周天熠挑挑眉问道,见到那么详细的冯氏情报和这满载诚意的金牌,他就已经信了姜狰了,所以这块金牌他根本不准备用,至于给秦颂……五更摄政王的金牌有助于开通去往五更的商道,给秦氏最为合适。 “哦,秦颂代家父谢过殿下。”秦颂一听,连忙把金牌收了起来,笑嘻嘻地行了个标准的谢礼。 周天熠很受用地点了点头,再看向姜狰的来信,里面是冯氏在四方所有资产的明细,有了这个,把冯氏逼出四方不是难事,脑中就有豫岩地图的他,看完这个就已经在想如何部署了,不过想到一半,他还是忍不住提醒已经在圆桌边坐下的女子,“秦颂,如果顺利,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回京周了,但是接下来几天,记住,我在哪儿,你就在哪儿,不要离开我太远。” 王君若和月明受袭一事一直让他心有余悸,也还未查明虚海水贼袭击他们与冯氏有多大的关系,不管怎么说,秦颂自入豫岩起就一直跟在他身边,冯氏或是其他什么人若想袭击他们,最危险的就是不会武艺的秦颂了,他带她出来,就会保证她的安全。 “那我要出去呢?” “我可以跟你一起出去啊。” “那你要出去呢?” “这几日,我不会出去。” “那……”秦颂转着眼珠子在想各种各样的可能,又欲开口,却被门外匆匆奔来的月笙打断了,“怎么回事?急急忙忙的。”她起身就要去扶撑在门框上大喘气的月笙,莫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小姐,殿、殿下,大少爷来了,还、还带了两位不知是谁的公子。”月笙憋着一口气,说完接着喘,从沈宅大门口一路跑到秦颂的屋子,发现小姐不在,又往周天熠的屋子跑,这两个地儿一转,距离确实不短。 “我大哥?他人呢?”一听是秦风,秦颂来了劲儿,又惊又喜地追问道。 “不要急,缓口气再说。”周天熠也坐不住了,从卧榻上起来就到了门口,同样关注地等着月笙的下文。 “在前厅呢,大少爷带来的两位公子受了点小伤,宅子里的大夫正在为他们治伤。” “好,你歇着吧,辛苦了。”周天熠和秦颂相互看了眼,一前一后往前厅快步而去。 - 两人到前厅时,所有人齐聚一堂,他们反而是到的最晚的。 “哥哥!”秦颂一进门就向秦风扑了过去,出门在外的辛苦只有看到亲人的那一刹那才会全然宣泄出来,她在秦风怀里蹭了又蹭,难得地撒着娇。 而周天熠则向他点了下头,秦风回笑。 “行了行了,都看着呢,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秦风见到妹妹自是开心的,他拍拍妹妹的肩膀,示意她收收情绪。 豫岩这边的发展出乎了他的意料,他都有些后悔让秦颂出这趟远门了,虽然有他信得过的周天熠在,秦颂怎么也不会丢了性命,但万一呢? 闹腾够了,秦颂马上清醒过来,探身看向秦风身后的两位伤员,脸色微变,“大殿下和二殿下?”目光下移,两人分别是左臂和右臂受了点小伤,她松了口气,疑惑地看向了自己的哥哥,来时路上,她就越想越不对,哥哥就算有所疏忽也不会把无关紧要的人直接带来见周天熠的,如今见着周学礼和周学易,果然不是这样。 “有人设了埋伏要杀他们,我恰好路过,天黑趁乱就救了他们,不过同行的其他人……应该是凶多吉少了。”秦风简单地解释了几句,其他人却都沉默地在消化他的话。 “可他们途经的城郊完全没有打斗的痕迹?”周天熠疑声问道,就是因为这样,广寒给他的汇报才会是“大殿下和二殿下不见了”,而听秦风话里的意思,对方是在伏杀他的侄儿,怎么会没痕迹呢? “他们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我想,那晚的伏杀结束后,该是清理过现场了。”秦风瞥了眼乖乖站在一旁的周学礼和周学易,如实说道。 周天熠的目光也被带了过去,“你们这次带了多少人?” “九、九叔……”似是受了惊吓,周学礼和周学易的脸色都不好,神情也有些呆滞。 “说。” 被忽然严厉起来的声音吓到,稍稍年长一些的周学礼回过神,张了张嘴,先是没发声,后才沙哑地答道:“九叔,我们这次一共带了一百一十四人,有四人是太医院的太医和药师。那些人不仅伏击了我们,也截走了我们带来的药材,豫岩的疫病,我们……”他没了声音,他很清楚没了大夫和药材,早就已经爆发出来的疫病会走向什么局面,他不敢说下去。 “疫病的事情你们不用太担心,总会有办法的,光是你们带着皇命而来,就是办法之一了。”周天慕对侄儿们更宽容一些,他温言宽慰两人,以冯氏为对手,凭学礼和学易的阅历还远远不够,他和天熠这几天都被冯氏搅和得束手无策,出这样的事,不能太责怪他们了。 “可是……” “好了好了,你们听大夫的话,把伤养好了才是真的。疫病之事我之后会与你们说起的,放心,疫病已经得到控制,没有你们想的那般严重。”周天熠同样温声说道,终究也没有把他与六哥如何控制疫病和对付毒症这实际情况告之他们。 沈素钰带周学礼和周学易下去安置客房走远后,秦风又出声了,“各位,详细的情况我在路上了解得差不多了。我这里有一个十分冒险的办法,就不知昭王殿下愿不愿意这么做。” 余下的所有人都看向秦风,现在最头疼最紧迫的就是越来越汹涌的传言,他们谁都没有想出好方法平息这些坊间传闻。 “别卖关子了,说说看吧。” “冯氏放传言说殿下在豫岩,便是吃准了殿下无法在豫岩现身,所以秦风认为,殿下可遂了冯氏的意图,直接走上豫岩的表舞台处理疫病和毒症之事。”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八十九、意外之礼)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九十、反其道为之 秦风的想法太大胆,却也为在场所有人打开了一扇窗,周天熠考虑了片刻,接着问道:“然后呢?我不现身便是为了不让人知道我参与了疫病的救治,现在又直接出现在豫岩,岂不就是承认了传言的内容,若是在京周的陛下信以为真,那不就变相表明了我要与他为敌?” 秦风踱了几步到周天熠身边,目光深深,“殿下,不是任何事都能两全其美的,眼下我们手里拥有的,只能够把殿下出现在豫岩的原因牵强地合理化。” 周天熠沉默,秦风的意思他明白,周天磊对他的敌意已经饱和了,无论他现在有无作为,都改变不了他会被处处针对和打压的状况。 “我能救下两位皇子,也算是天意了吧。殿下,你游玩途中路过豫岩,不忍豫岩百姓受疫病之苦,留下来协助大殿下和二殿下,此其一。借两位殿下之手,名正言顺公布豫岩毒症和钱氏假药幕后的证据,警示权贵的同时,也能有效地拔除冯氏在四方的爪牙,此其二。” 秦风说得非常有条理,对他并不熟悉的周天慕和沈不闻看他的眼神中皆有异色,周天慕甚至在心里感叹,秦氏的嫡子,比王璀之也毫不逊色,“瑚琏之器”之名当之无愧。 见周天熠还没做出决定,一直没做声的王君若笑了一下,出言做补充的分析,“即使你不在豫岩,以你如今众矢之的的名号,也还是会被冯氏利用,毕竟昭王是边境最好用的幌子了。不过现在你本人就在豫岩,那么至少冯氏想借你之名搅乱四方的谋划就还在可控的范畴,你出面说出来的话,可比冯氏传的谣言令人信服多了。” “我们主动出击,冯氏的如意算盘就会落空,只是……”王君若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讽刺,“大殿下和二殿下恐怕就不能如那位最初所愿那般占到救治豫岩疫病的头功了。” 周天磊一门心思地想为自己的儿子们积累功勋功绩,殊不知这种其他人拿命才能拼来东西,最是让不得,因为孰真孰假,太容易被分辨出来了。 王君若能说得如此详尽,已经表明他认为秦风的计策可行,周天熠瞥向他,王君若满脸都是坦然无畏,而后目光又移向周天慕,收到的回复也是点头赞同了,他苦笑,“看看学礼和学易怎么想吧。” 这计划关键还得他的两位侄儿愿意配合,恰好这时,沈素钰又把周学礼和周学易带回了前厅,屋内几人齐刷刷地向门口看去,她无奈地解释说:“他们放不下疫病之事,一定要过来,我……也没办法。”最令大夫头疼的,就是不听话的病人,她背后就有一双。 听及此言,周天熠向沈素钰点头致谢,“罢了,也算赶巧了,正有事要与他们说起。”他朝周学礼和周学易欣喜地笑了笑,示意他们进来,在这种状态下仍能心系苦难百姓,他们两人跨出的第一步算是稳稳地脚踏实地了,不过又见他们依然是一副呆呆讷讷惊魂未定的模样,他又摇头说起了教,“你们是该出来走走长见识了,读书习文的同时也不能忘了勤练武艺,这次若不是秦公子路过出手救了你们,以伏杀之人的狠辣谨慎,你们怕是连尸骨都会被利用去了。” 周天熠的话把还处在发懵状态的两人敲醒了,他们忙低头,齐声说道:“侄儿谨遵九叔教诲。”再又向着秦风行了谢礼,“谢秦公子救命之恩。” “两位殿下哪里的话,秦风既是四方之民,这便是分内之事。”他的话说得谦虚得体,却是站直了毫不愧怍地受了这一礼,不过面前的两人完全没对他的行为表现出不满,秦风兀自笑了笑,欠身以示恭敬。 自从救下周学礼和周学易起,他完全没有因为他们是皇子而优待过他们,所以没有随行侍从的他们,实际上吃了不少苦头。从他们笨拙的学着打理自己就能看出,养尊处优的他们几乎没有亲手做过这类事情,可他们愿意学,就又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孺子可教了。 撇开周天磊不谈,他对这两人还是比较欣赏的,可是很遗憾,与年岁相仿的周天熠相比,他们逊色了太多。凤栖梧桐,良禽从来都是择木而栖,他们与周天熠同生于当下,只能说运气实在差了些。 先帝有九子,正所谓龙生九子,秦风与王璀之都亲眼见过这九位性格迥异的皇子,因而私底下谈论起皇族周氏三代人的时候,少不得拿出来做对比。 先帝在吞并八坤后收手而休养生息,这前前后后实施的各项国之大策,都是他们两人津津乐道的话题,于先帝,他们有时会有生逢恨晚的感慨。 与周天熠同辈的八位殿下皆有安邦定国之才,所以相互争夺的他们才造成了“五龙堕天”的惨案,茂王周天磊虽然胜了,恐怕也无法在玉座上坐得安然理得。正因为周天磊明白弟弟比他更得民心军心,甚至更合适坐那位置,他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处处与之为敌作对。 至于周学礼这一辈,已经陨落的五位皇子全家都被灭门,而平王虽然成婚多年,至今膝下无子,安王、昭王皆未成婚,算下来这小一辈的孩子也只有周学礼、周学易和周学正了。他们的叔父都太耀眼了,养在平和的京周不知边境凶险苦寒的他们,现在只是温房里的花草,经历太少,缺少经验,玉不琢难以成器。 秦风想得有些远了,略略走神,再看向屋内时,周天熠已经把他的计划跟周学礼和周学易解释了一遍,而两位皇子似乎都对此事毫无异议,答应得果断干脆。 等等?毫无异议就答应了? 秦风不得不又多看了几眼就站在门口的他们,背着光,脸上有明显的疲态,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而这一屋子可以说都是向着周天熠的人,两相一对比,他们就是不愿意也只能愿意了吧? 这么想着,秦风当下就决定要多盯着点这两人,以免节外生枝。 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出生于吃人不吐骨头的帝王家啊,没有心机和手段,早该活不下去了。 周天熠对着亲人,在不知不觉间就会有所松懈,秦风觉得这样很好,他和王璀之共同选择尽忠之人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主君,余下的,当然是由他们来为他善后。 - 为了计划实施起来更加真实可信,周天熠一行回到了桐城,暂时住进了桐城的秦家别院。 昭王在前线四城现身的消息很快传遍了豫岩,反应最快的当属各城的城守及其直属官员,一时间,送到桐城秦家别院的名帖络绎不绝。昭王是需要结交的人,尤其这里还是前线,更要把昭王殿下拿稳了,这些人心里都是明白的。 抵达桐城后,豫岩的官账也陆陆续续被送进了秦家别院,秦颂每日都在紧张地查账,虽有月笙、月明在一旁协助她,到底还是没有在京周时所有丫鬟都在身边用得顺手。给周天熠整理帖子成了她查账之余的小憩,广寒每日都能拉不少名帖和邀请函进书房,秦颂倚坐在卧榻上,饶有兴味地从小篓子里一封接着一封地看,时不时就愉悦地对着各色的帖子发笑。 这些大小官吏,为了让周天熠赴宴或是接待他们,所用的花言花语可谓层出不穷,也亏他们想得出来。 “这上面都写什么了,能让你笑成这样?”坐在桌案后认认真真看着京周各方来函的周天熠完全无法理解这些官方性的文字怎么就能把秦颂逗笑了,他起身走近卧榻,抽走了秦颂正在看的一封邀请函,翻一面正对自己看了起来。 “不就是个赏花宴吗?有什么好笑的。”周天熠兴致缺缺地把邀请函丢进了另一个已阅的篓子里,原本这些东西他都是直接让广寒拿去处理了,可秦颂拿着消遣竟然有爱不释手的态势,于是就备了第二个篓子任她拆看了。 “以豫岩的气候,侍弄这些娇贵的花草盆栽着实不易,明明不适合生长在此地,却总有人强花草所难,你说……这是为什么?” 看着秦颂笑得这般欢畅,周天熠就忍不住想捉弄她,“见多识广如你,还能不知这其中原因吗?”说罢,他又把丢进了篓子的请帖拿了出来,平平整整地展开,侧头对靠在卧榻上的人笑了一下,“这可都是奇花异草,你若感兴趣,我们去看看也无妨。” 正在数着帖子的秦颂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上上下下地把周天熠打量遍了,又继续数帖子,可脸上明显没了先前兴致勃勃的表情。 其他邀宴也就算了,这赏花宴要赏的花明显是人家家里的娇花,那是官员们想把自家女儿往周天熠怀里送呢,自己也跟着去,那不得成了眼中钉啊? “自己想去,何必拖着我呢?”秦颂似有气地咕哝了一句,便把手中已整理一齐的帖子都丢进了已阅的篓子里,从卧榻上起身,“我继续看账去了。” 周天熠的目光一路追着秦颂的背影,但笑不语,直到她出了书房看不到影子了,才低头捅了捅脚边的两个篓子,方才秦颂脸上表情的变化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是因他而起的情绪,她的在意让他怎么能不高兴! “广寒!” 广寒从屋外进来,不明白秦小姐气呼呼走了,怎么自家主子却是心情极好,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个堆帖子的篓子,想着应该是要让他收拾掉一批了吧。 “给所有来帖回复,本王游览路过豫岩,纵情山水,无意参加任何邀约。” “是,这就去办。” “还有,再有此类帖子,就直接拿去处理了吧,不用再送来了。”说完,他挥了挥手示意广寒拿着篓子可以下去了。 披着邀宴外衣的这层皮被戳破,秦颂不喜他出席,所以之后……她该是不会再对这些五颜六色的帖子感兴趣了,那它们在他这儿也就失去了作用。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九十、反其道为之)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九十一、同根生 广寒把周天熠的原话带给了再来送帖子的侍人,昭王对邀宴明确表态了的拒绝并没有让官员们有多失望,这是早就料想到的结果。虽然每日投来的帖子仍未减少,官员们又把目光对准了大殿下和二殿下,于是投给周学礼和周学易的帖子变得更多了。 与周天熠不同,在朝中势力不算雄厚的两人需要与地方权贵接触,所以他们会细细地整理帖子,有挑选地见客。 “大哥,你说九叔为什么让我们对外面说住在驿馆啊?这每天把这么多帖子拉回来,还是混在一起的,多麻烦啊。”周学易一边把给自己的帖子按着颜色分门别类,一边又把递送给周学礼的帖子往他的方向丢。 “你就消停点吧,咱们来这没给豫岩疫病的救治帮上忙,还拖了后腿,已经是愧对父皇之命了。”周学礼瞥了眼弟弟,无奈地说道,学易比他小两岁,到底沉不住气,脱离了优渥的环境,脾气就变暴躁了。 “哼,九叔和六叔都把疫病控制得差不多了,你看这桐城,哪儿还有得病的人?要我们来做什么?”把手里的帖子往桌上一甩,周学易撇了撇嘴,有气不知道该往哪里撒能往哪里撒,他们现在寄人篱下,周天熠一行提出的一切要求只能全盘接受。 “这不是很好吗?疫病本就是十万火急之事,我们不该慢悠悠走官道的,九叔游玩路过此地,也算豫岩的百姓好福气。”弟弟的想法让周学礼觉得危险,他蹙了蹙眉,似劝说似解释,无论过程如何,豫岩的百姓得救了就好。 “哎哟,我的好大哥,你这是脑袋被夹了吗?九叔哪里是去游山玩水了,他肯定是直奔豫岩才能赶在我们之前到的!大哥,你什么时候才能不那么天真?”周学易急得直跺脚,九叔这行人的目的,动点脑子就能想明白了,无非就是要利用他们,再占走这救治疫病的头功,他这哥哥怎么就执迷不悟呢。 见与弟弟说不通,周学礼摇摇头,没再出声,坐下来继续翻看各类名帖和邀宴请帖。学易说的基本都对,除了抢功,九叔若真想要这功劳,大可不必让他们出面,甚至都不用顾管他们在豫岩的死活,由此可见,九叔这么做,就是不想居功。 豫岩的形势恐怕不若表面那般容易,但究竟如何,不得而知。 他只能感叹自己经历浅薄,羽翼不够丰满,没有九叔那么丰富的处事经验和广阔的关系脉络,现在的他无法把这段时间在豫州发生的事情全部调查清楚。 “两位殿下辛苦了,秦颂泡了茶,给两位殿下提神。”秦颂端着两盏茶,侧敲房门,待屋内两人都看到她后,才抬脚进屋。 对给周天熠的帖子失了兴趣后,秦颂就把看账之余小作休息的时间放在了茶道上,方才她路过周学礼和周学易所在的屋子,见没了侍人的两人桌上连杯水都没有,又见两人专心致志整理和看帖的认真模样,就顺路给两人带了两盏茶。 “谢过秦小姐关心,没什么苦不苦的,九叔连路都给我们铺好了,再做不好也当不起天家人了。”周学礼起身接过茶盏,温雅地笑道,掀开盖子喝了一口,脸色微变,“茶香四溢,入口甘甜,秦小姐好手艺。” “二殿下也歇歇吧。”秦颂又把茶端到周学易面前,周学易同样起身接过,却是在喝茶时朝秦颂多看了几眼,小姑的吃食小宴上他见过这位秦家小姐,但也没有太过在意,不是世家出身的女子多多少少会沾染些世俗气,或许礼教言行也没那么得当,秦颂不值得他正眼相待,至少当时他是这么想的。 但是现在……这从进屋起在举止上就无懈可击的女子真是末等商族家教出来的低劣女儿吗?她不像世家千金那般软柔又恪守礼教,却在与他们的言谈中透出人皆向往的亲切,而她那股环绕周身的清冷之气,又为她徒增几分干净和飘渺,看得到,摸不着,惹人心动。 “咳。”周学礼看到弟弟打量秦颂的目光太过肆无忌惮,他出声打断,接着就向秦颂颔首行礼,“能尝到秦小姐亲自泡的茶,我们当真是有口福的,这屋子借给了我们,却被弄得这般凌乱,还请小姐莫笑。” 收了托盘,秦颂回笑道:“大殿下哪里的话,两位殿下的到来加快了疫病的救治,让豫岩百姓少受病苦,就是把我家这宅子拆了,也是值当的。秦颂就不打扰二位殿下应对公务了。”向两人欠了欠身后,秦颂退了出去。 待秦颂完全走远后,周学礼敛起了神情,说话的语气也异常肃冷,甚至透着作为兄长对弟弟的严厉,“学易,你这是在做什么想什么?”弟弟启事后,虽然好女色了些,但也从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吴淑妃是严母,从前对学易管束较多,现在放开了些,弟弟放纵点也无可厚非,可是秦家小姐……光她前几个月在京周掀起的风波和九叔对她的维护,她就动不得! “我……”周学易没有反驳周学礼,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更庆幸自己管住了嘴,没有在秦颂面前说多余的话,冷静下来后,他只能苦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九叔以正妃之位求娶她,不是没有道理。” “父皇那段日子也想着纳她为妃,后来不知怎么的,就不了了之了。”周学礼松了口气,回忆起当时京周的风起云涌,秦氏偷税漏税,秦颂入狱,他几乎已经认定了秦氏罪有应得,株连三族还是九族只是父皇心情的问题,可那日在朝堂,九叔引入秦氏嫡长子,仅秦风一人,就推翻了他们先前搜罗到的铁证,甚至逼得父皇不得不让利给秦氏,还破格加封秦颂为兑悦郡主。 平民之女直接加封郡主,这是四方多少年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了…… 周学礼斜睨着一旁的弟弟,看到他的眼中还是沾着占有的欲望,不放心地提醒道:“学易。”他只唤了一声,就静默不语地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放弃,又说,“单单凭借她对九叔以名相称,她就比我们高一个辈分,你可别……” “哎,我知道,我知道。”周学易点头点得有些不耐,哥哥的提醒正戳到了他心里,可秦颂的眉眼就是在他眼前挥之不去,明知不能想不该想,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中,他烦躁地起身,“我去院子里走走。” 弟弟自律的克制令周学礼欣慰,他轻轻舒了口气,“回去之后,该让父皇和母后为你订门亲事了,这样许就能收心了……” - 周学礼和周学易介入疫病救治,最大的好处就是有皇命,能够动用官方的力量。 豫州的各级官吏都参与到了治病救人中,集一个州的资源进行再统筹和调配,其效果可想而知。 至于豫岩官吏在疫病、毒症和假药中打捞钱财之事,才至豫岩的周学礼和周学易并没有察觉,而周天熠也没有想要马上把他们都处置了。 法不责众只是一种说法,但仗着人多不惧国家律例的惩罚而肆意妄为,那他就让他们再学习一下什么叫“国有国法”。 他不能让重要的豫岩陷入混乱,所以短时间内无法清算太多的官员,但以优胜劣汰为掩护从下至上不露端倪地慢慢置换,应该是不会影响到豫岩的正常运作的,而下一批上任的新官吏,该是能给豫岩带来一阵子清明了。 “唉……”周天熠背着手对着窗外,他的临时书房外是一方荷塘,临近大暑,池塘里的荷花都开了,淡香宜人,却无法舒缓他的神经。他循着齐王给的信息查探过冯氏在四方的资产,空了,全部都空了,冯氏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不见,只有那几座人去楼空的宅邸和宅邸中偶尔翻到的冯氏家徽,可以向他证明,冯氏族人确实在此居住过。 冯氏……一日不除,他就心神难安。 “怎么又叹气了?”抱着两本厚账簿的秦颂一踏进书房,就听到周天熠在唉声叹气,她把账簿往桌案上一摊,笑得有些得意。 周天熠诧异地看向账簿,疑声问道:“怎么,难道全部看完了?”话音未落,他就觉得自己问得太多余,秦颂这灿烂的笑脸明显是向他邀功来了,收起对冯氏的思绪,他快步坐回桌案前,边翻看边问道:“怎么样,查出了多少?” 她以为他还会多惊讶一会儿,晃了晃脑袋略有失望,其实这官账比民间的账目看着方便多了,她掌握了其中记账的门道后,就看得飞快,当然,存在的问题也不分巨细地都记录在册了。 “这……这么多?”周天熠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望向秦颂,这两本哪里是账簿,分明是面前的姑娘拿来记录哪本账簿的哪一页存在什么问题的总整理,看这量,岂不是每一本账簿都有问题? “有些小的差池,能看出来的我也记上了一笔,就当是给做账的官吏上上课吧。”秦颂嫣然一笑,她对账簿的要求向来是分毫不差,官账上小的计算错误她也看不过眼,又不能随手修改,只能整理出来给周天熠看。 周天熠快速翻看了一遍,满意地合上账簿,面上是决胜千里的锐利笑容,“好,辛苦了,今晚随我出去一趟,见个人。” “啊?”秦颂不明所以,但这笑,她看得非常喜欢。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九十一、同根生)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九十二、一州之长 秦风在桐城安顿下来后,首先还是去顾管了下秦氏在豫岩的产业,妹妹该是自王君若出事起就无暇再接触各家商行的管事了,现在更是在协助昭王殿下清查官账。 其实秦氏产业一直走在轨道上,哪怕不是他或者妹妹亲自盯着,也不会出大纰漏,不过,看了齐王送给周天熠的冯氏产业名录,这里头有不少都与秦氏在生意上有往来,而如今冯氏完全退出豫岩,他想顺着自家生意这根藤摸一摸瓜,没准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子风还是真是极少约束你啊……”周天熠瞥到了又匆匆出门的秦风,对着占了自己桌案的秦颂感叹道。秦风明明特别关心、特别爱护自己的妹妹,却从没有因为任何原因限制过秦颂的行动,甚至纵着她往外走,“天瑟身为公主,都没你这么自由过。” 在似账本的记录簿上用朱砂圈重点罪证的秦颂停下了手中的笔,沉默了片刻,像是在酝酿措辞,“大哥那样做,才是为了我好,不走在外面,又怎知世界之广阔?不接触各种各样的人,也不会知晓人心之险恶。还有……” “还有什么?”秦颂很少耍嘴皮子讲大道理,难得聊起,周天熠很有兴趣听她继续说下去。 她微微叹了口气,“天熠,公主才是天底下最不自由的人,哪怕荣华无限,她婚前受天家约束,其言行必须是贵女表率,适婚时多被作为政治联姻的新娘远嫁他国,婚后还要受夫家管束,她的自由何在?” 周天熠微怔,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大皇姐,长公主周天遐,她远嫁南岭时,他还未出生,小时候听侍候在身边的姑姑说,长公主不哭不闹地欣然同意了南岭王的求娶,却是红着眼睛强打着精神出嫁的。 “不会的,我们都不会让天瑟那样的。”周天熠脱口而出,可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似的,天瑟已经十六岁了,本是到了寻一门好亲事的年纪,父皇不在,长兄不在,那能做主的便是二皇兄,但周天磊完全没有为妹妹寻驸马的意思,他这是……在打什么算盘? 秦颂看着周天熠焦躁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都是一样的,只要是哥哥,碰到妹妹的事总会显出与平日不同的冲动。 在她看来,周天瑟的和亲命已经定了,无关她的哥哥们护不护着她,愿不愿意她远嫁,她是皇族,皇族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她的一切就属于四方千千万万的民众,必要时的牺牲是理所当然。 他们总是这样,话题扯远之后就会不着边际地什么都说,虽然周天熠还想多说说自己对天瑟将来的安置,但现在显然不适合继续闲聊下去,“不说这个了,傍晚之前能勾选完吗?”与豫州州长殷荣约见的时间还有三个时辰,他望着秦颂和自己手中才勾画完一半的账目记录,有些担心。 “可以的。”秦颂想翻个白眼,到底还是忍住了,是周天熠一边看一边在问这问那,才同时拖慢了他们两人的速度,这两本记录簿都是她亲手做出来的,熟悉得很,无人打扰只她一个人看,最多也就两个时辰,现在换成两个人每人看一本,竟然看了三个时辰才看了一半…… 果然人多成不了事。 - 日落时分,周天熠与秦颂带着两本厚厚的账本记录簿来到了秦氏的坊间小宅,与豫州州长殷荣正是约在了此处相见。 “我当初在豫岩,想尽办法都没见过这位神秘的豫州州长,他到底长什么样子?”真到了小宅,秦颂就有些激动了,豫州州长在任时间极长,听说不与朝中任何势力挂靠,怎么就成了周天熠的人呢? 秦颂已经第二次这般询问他了,周天熠挑眉,玩笑道:“你当初约见我,怎么没有好奇到对我问东问西?”想及京周初识时,她在他面前拘束的样子,再对比如今这时不时就要顶上几句嘴的态势,他真是又高兴又遗憾。 “昭王殿下仁和宽厚,生得玉树临风,兵道诡谲,枪术出神入化,还需要问什么?”秦颂眨巴着眼睛把问题丢还给了周天熠,这短短一句话就概括了他的德行操守相貌才能,他们那时只是初次私下见面,昭王的声名和威严在,她一个民女哪里敢惹他,就是好奇也不可能多问什么吧。 周天熠被噎住了,清了清嗓子回到了秦颂最初的问题上,“殷荣的样貌一会儿你自己看就是,我到豫岩时,桐城快失守了,也就在那时,我与这位老道的州长结下了缘分。”他顺带着把秦颂心中的疑惑也解答了。 秦颂端详了周天熠一阵,他一低头她就别开视线,牵着嘴角笑了笑,周天熠只说了与殷荣相识的开头,而之后的过程,她猜都能猜到了,许就是与把沈不闻纳入麾下的模式相差无几,他是令有识之士不由自主想要追随的人,包括她也是其中之一。 “他来了。”未闻扣门声,周天熠就感觉到有人在接近,其脚步声极像殷荣,他上前几步开了门,门外披着斗篷的老汉正准备拉门环,“不必多礼,先进来吧!”他先于殷荣出声,把他引入小宅中。 门一关,殷荣就脱下斗篷向周天熠行跪礼,“殷荣见过殿下,殿下万安。” 秦颂走到周天熠身边,目光炯炯,就等着跪地的人抬起头的那一刻。 “起来吧,本王早说过,私下见面不用行跪礼,殷荣,你还是那么顽固。”周天熠轻笑,弯腰扶了他一把,以殷荣在豫岩的资历,他处理豫岩事务手到擒来,是个相当得力之人,就是……对虚礼顽固了些。 “是,谢殿下。”殷荣起身,看向周天熠的同时,也看到了他身边的秦颂,面露惊愕之色,“咦?”半晌,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以做掩饰,再又问道:“殿下,这位姑娘莫非就是兑悦郡主?” 周天熠点头,而得到确认后,殷荣又欲行礼,被手比他跪得快的秦颂制止了,“殷州长快免礼,秦颂当不起这一拜。” 其实她看到殷荣的时候也有片刻的愕然,原因是殷荣脸上那条斜跨着的长疤,惊悚恐怖,难怪这么热的天他还要披着斗篷,太好认了。据她所知,豫州州长是文人出身,可如今一见,他却是长了一张冷冽严肃的武人脸,浑身也透着强悍的武将气息,其威严令人退避。 “别站着了,里边谈。”周天熠看着殷荣的礼节毛病又要犯了,即刻打断他欲说的话,一手伸向前厅,示意到屋里坐。 殷荣恭敬地点点头,跟在周天熠和秦颂身后往前厅里去,微微也会侧过头多观察秦颂几眼。他的惊讶源自于殿下竟愿带个没有功夫底子的女子在身边,他所熟悉的昭王总会冲在最前面做些出乎意料又异常危险的事情,而把不会武艺的人带在身边,光是看顾她的安全就要多分几次神,更不用说真遇到了紧急事态如何应对,这对殿下自身的安危是极为不利的。 看来京周的传言还是有几分真实的,殿下对这位秦姑娘很是钟情。 “其实让广寒给你送来也没有问题,不过考虑到此次行事牵扯众多,本王还是觉得亲手交给你比较安心。”说罢,周天熠就从包袱里拿出了那两本厚厚的账目记录簿并放到了桌案上。 殷荣似有预感,目光定定望着深色封面的记录簿,蹙眉沉声问道:“殿下这是打算清洗豫州了?”昭王要行之事,他既欣喜也担忧,手底下的官吏没几个清白的,官官相护,官商勾结,牵一发又动全身,他这豫州州长寸步难行,做得越久越窝囊。 人人都道,豫州州长的位置是他殷荣稳坐的,其实不然,四方没有一个大州是豫州这样动弹不得的情况,这州长之位,更多的是无人敢坐也无人愿坐。 清洗官吏一事,正因为涉及人数众多,牵扯太广,才会迟迟无法解决。 殿下这样决定,难道不顾豫岩的正常运作了吗? “嗯。”周天熠轻描淡写应了一声,见殷荣表情不变,才笑着解释道:“不用急于一时,这记录簿上有对应条目的,可以慢慢处置,但只要犯了事的,一个不留。切记,从剪爪子开始。” 听到周天熠不是想快刀斩乱麻一下子处置了所有人,殷荣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他小心地瞥了眼在一旁只听不说的秦颂,又见周天熠示意他想说便说,不用避讳她的态度,张口坦言,“想必殿下在联系下官之前,就在豫岩多日了吧。豫岩的地方势力太强了,凡是为非作歹的官吏,都是有豪族和权贵做靠山的,要动他们,不先动一动地方势力,是不行的。” 说罢,殷荣叹了口气,他长期周旋在地方权贵豪族和官吏之间,这么多年已有疲态,前些年是因为豫岩有战事,邻国都打到家门口了,他就是有一口气在,也想护着这片土地,因而一直在州长的位置上撑着。 现在停战太平了,原先的官商交易更甚,莲能出淤泥而不染,可再继续下去,他也无法保证已经孑然一身的自己会不会也陷下去,所以他本想着,若五年之内上面不对豫岩有所作为,他就辞官归乡,至少还能保住这一世清名。 “你回去只要着手涉事官吏的处置便成,其余的,本王自会处理,不必担心。” 有昭王的承诺,殷荣的心现在是完全放下了,在殿下手里行事虽然辛苦却也轻松,他回去之后,只需大刀阔斧地惩治贪官污吏,再不必有所顾忌。 “对、对了,阳城至湘城之间有家永安客栈,那客栈在的镇子,你派人多看着点,一有异常,马上向本王报告。”冯氏退出豫岩,目前线索断绝,他曾在永安客栈看到镇上的居民制毒,顺着这查下去,或许会有所收获。 “是。”殷荣低头领命。 秦颂为殷荣粗略解释了记录簿录入问题账目的方式,如何通过记录簿快速找到原来的官账云云,之后周天熠又问起殷荣他班师回朝后豫岩的情况,从商业分布到时局分化,殷荣说得面面俱到,直到门外打更的声音响起,两人方才发现夜深了。 秦颂对政事向来没有太大的兴趣,忙碌了一天,困意上涌,早靠着周天熠睡着了。 “秦颂,醒醒?”在钱氏药铺,周天熠就见识过困狠了的秦颂是怎么样的迷离状态,殷荣离开后,他推了她几下就放弃唤醒她了,抱着个睡死了的人回别院比拖着个半睡不醒非要自己走路的人轻松得多。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九十二、一州之长)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九十三、安民之法 从周天熠着手调查豫岩疫病至今,已经过去了接近两个月。 两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从起初每日都有人病入膏肓,疫区哀鸿遍野,到现在每日有愈来愈多的人被治愈,回归正常的生活,此次疫病的紧急救治实质上已经接近尾声了。 其实周学礼和周学易在疫区出面统筹后,周天熠和周天慕几乎没有再过问过疫病的事情,顶多偶尔在临时搭建的棚户附近瞥上一眼,见一切井然有序,也就放心了。 这日,周天熠正在书房里研究豫岩地方权贵的分布,有些百年大族历史背景雄厚,真要动起来确实不易。秦风原先也有提议过,杀鸡儆猴可以立威,也可以让大族有所收敛,可只是一时收敛是不够的,一旦他离开,权贵们对地方百姓的欺压和掠夺恐怕会变本加厉,“啧……真是不好应付。” 周天熠搁下笔,掀走了张满是墨点的纸,换一张接着写画做标记。 “九叔。”这几日周学礼和周学易分头在前线四城跑,今日双双回到桐城,进了秦家别院就直奔周天熠书房,看来是藏着事要与他商量。 “进来吧。”周天熠朝两人招了招手,自己也步到了桌案的前方,“怎么一起回来了?外面应该还有不少事得你们做决定吧。” 他想不出来,什么困难事让这两位侄儿同时跑回来寻他,见两人有些拘束,他笑了笑,又说道:“我从前在京周停留的时间较短,你们虽喊我一声‘九叔’,却也未必能感受到其中的血脉亲情。”面前比他小了一辈的两人急于辩解,周天熠抬手示意他们先别说话,“但我与其他兄长待你们的心都是一样的,你们以后见着我,也不必如此……紧张。” 小心思被看穿,周学礼和周学易低头互看了一眼,他们对九叔的畏惧多是来自于父皇和母后的耳提面命,因而一直觉得九叔野心勃勃要与父皇争夺天下,然而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好像又不是这个样子,这个九叔其实……很好相处? 父母所言和亲眼所见有矛盾,两相一碰撞,使得他们现在见到周天熠比原先更加小心谨慎。 “我……我们……”周学易下意识就想开口解释,可转念一想,这样的解释不过是在狡辩而已,这时胳膊肘又被一旁的大哥捅了一下,他恹恹闭嘴。 “我们从前与九叔见面不多,但也听了许多与九叔有关的故事,如今如共事一般见面,心里确实有些紧张,请九叔见谅。”周学礼虚心做礼答道,表面没起波澜,心里却是松了口气,父皇针对九叔人尽皆知,可他们偏偏得表现得不知此事。 “都是些坊间传言,不信也罢。”周天熠摆了摆手,无意再谈论这个话题,“好了,你们来寻我也不是说这等闲话的吧,说吧,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尽力为之。” “九叔,其实也不是大事。”被周天熠这么认真地一问,周学礼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九叔要处理的是军国大事,为一城百姓祭祀祈福不值当他亲自出面吧?这么想着,他就开始犹豫要不要说出口了。 “九叔,学易想请您与六叔一同出席柳城和恒城的祭礼,祭天祈福,安抚民心。” 周天熠恍然,原来是这件事,他不信天地,可百姓信啊,这么做确实可以快速安抚人心,也可扩大周氏在民间的美誉,巩固统治地位,这其实……是很重要的仪式,作为皇族的一员,他和六哥都是应该出面的。 他又看向周学礼,问道:“你也是为了这事吗?” 周学礼踌躇着,还是点了点头,“九叔……” “好好去筹备吧,疫区的百姓、豫岩的百姓都需要这样一场祭礼求一个心安。放心,我和你们六叔都会出席的。”周天熠欣然说道,从被夜袭的惊吓中回过神的两个侄儿,其思虑和处事能力还是值得称道的,豫岩一行让他们成长了,险中求生,必有后福。 “天熠!天……”秦颂急急忙忙快步而来,然只抬脚跨进了书房一步,她就顿住了,表情也僵在了脸上,大殿下和二殿下不是去其他城市监督疫病救治了吗?他们怎么在?她的反应极快,即刻收会了脚,面带微笑,周身都是清冷娴静,微微欠身,“秦颂见过大殿下、二殿下。” “秦小姐多礼了,我们刚与九叔说完,正准备走呢。”周学礼、周学易同样欠身问候,其实于他们而言,秦颂的身份比较尴尬,论品级,他们应是高秦颂一级的,论辈分,秦颂算作父皇的干妹妹,九叔的……所以无论怎么说,她都比他们高一辈。这样见面时如何行礼,行什么礼成了难题,好在秦小姐似乎并不在意这种事情,他们有时逾矩了她也从未说过什么。 两人说完,就向周天熠行了个小礼,离开了。周学易禁不住好奇,在走远之后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大门敞开的书房里,秦颂坐得随意,与立在一旁的九叔笑说着什么,他早该明白的,她对九叔的亲近,谁都比不了。 “君若的信,对、对不起,因为他没写给谁的,我就直接拆了……”秦颂低头承认错误,身边的人没声音,她又不安地抬头望去,擅自拆看他人的信件,这种行为与偷窃无异。 “他没在信封上写字,量你有通天的能耐,也不会知道这信是给谁的吧?”看完信的周天熠一笑,不着力地锤了一下她的脑袋,秦颂定是看完信发现内容不对劲才往他这儿送的,“你拿到这信有多久了?” “应、应该是一天前送来的吧,今天才有时间,就拆开看了看,没想到……”秦颂没说下去,这信上是王君若送给周天熠的锦囊妙计,她早一些看到,面前这人也不会发愁这么久了。 一天前?那岂不是他们从坊间小宅回来后,王君若就提笔写信差人送了过来,“消息够灵通的。”周天熠感叹,他既欣喜于即使留在沈宅养伤,王君若仍关注着豫岩的情况,也忧愁于他竟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几乎同步知晓他所为,自己的行踪暴露在别人眼下,总是不喜的。 “不过真是及时雨,王家的子嗣,果然个个优秀。”尽管对行踪泄露仍有所介怀,周天熠对王君若的欣赏却是毫无保留的。 “君若的法子的确比哥哥想的更能够控制豫岩的权贵,天熠,你看……”初看完信时,她都想要为这办法拍手称好,现在,只待周天熠定夺。 “当然是没有问题。”周天熠大笑着说道,无比畅快,“参与假药售卖的柳氏、齐氏和刘氏在豫岩的势力都不小,且他们本就不合,是为了假药的暴利才勉强合作,枪打出头鸟啊,君若选中的这三家正好。” 王君若的意思,是要周天熠去挑拨前段日子在钱氏假药售卖中牟利最多的三家的关系,挑拨之后还要煽风点火激化矛盾,并引诱他们相互揭发,这样才有可能从官方层面处置权贵,大族被打击,小族自是会收敛,这效果可比杀一门小族而警示大族好得多。 “秦颂,这是什么?”周天熠无意间发现信的背面有三个奇怪的符号,王君若不会无缘无故涂鸦这种标记,这其中应有玄机。 秦颂这才发现信纸背面的角落里有三个暗号,准确的说,是诸华古体的“金”、“水”、“木”三字,认识它们的她兴奋地跳了起来,“君若把他安插在那三家的线人都给你用了,用这暗号可以联系到他们,这样,我们就能从内部分化三家了。” 听及此言,周天熠又仔细看了看那三个古体字,眼神深深,王君若这回未免太慷慨了?协助他是好,但做到这种程度,他以后想还个人情可不容易! “看来这事,只能由我出面了。”把王君若的计策反反复复再理顺疏通后,周天熠幽幽叹道。一下子惩治三个大权贵,豫岩的官吏哪怕是州长殷荣都未必敢,而学礼和学易虽有身份在,却是没有这个威望来行此事,至于六哥,他长期游走民间,有美誉没实权,也不行。 想来想去,也只有他最合适,听命于他的五十万西北军就在前线,踏平豫岩都没有问题,权贵大族还是畏惧着他的。而以他在豫岩的声名,再公开透明地秉公审理,才能服众,此事之后,正豫岩风气就会少很多阻力。 - 年中,疫疠横行,昭王熠及其兄慕亲临而治,遂安。 ——《百世书?周天熠纪》 - 周天熠想的没错,史称“三足断”的事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压制住了豫岩的地方势力,其后,豫州州长殷荣逐步替换涉事的官吏,再在集中的半年里用高压治理豫岩,给各城城守立规矩,豫岩的清明保持了相当长的时间。 据说,阳城的物价也在那事件平息的几年后完全回落到正常水平,阳城百姓的生活负担在无知无觉间减轻了。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九十三、安民之法)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九十四、久旱逢甘霖 祭礼被安排在了渭水之畔的祭坛,有小圜丘之称,据说这里是照着虚海中心岛屿上的祭坛仿制而成的,其规模约是缩到了原祭坛的四分之一。 祭天的消息在豫岩民间反响巨大,有不少豫岩外的百姓闻声也赶了过来,目睹皇族祭天的机会很少,尤其这次昭王殿下和安王殿下也会出现,不少人都希望能够目睹这两位久负盛名的王爷的风采。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你们都没见过我穿亲王正装吗?”周天熠套上了所有饰品从屋子里走出来后,发现所有人都以一种惊异的目光盯着他,这一圈人里,秦风和秦颂绝对是见过他这个模样的,没理由也露出这种第一次看到的表情吧,他有些不放心地追问道:“到底怎么了?” “许是这衣装与你平日给人的感觉太过不同了吧。”秦颂低声笑了出来,上前故意又多看了几眼,周天熠待人温和,除了她在牢中被动私刑奄奄一息那次,她从未见过他溢出戾气,而这暗紫色的金丝龙纹祥云袍太过庄重,阳光下更是似有一层金光裹身,衬得周天熠整个人都威严肃穆。 秦颂想,此刻如果忽略他的表情,他的一言一行该就是有令众人下跪俯首的迫力。 “不过是换了身衣裳,能有多大的不同,是吧,六哥?”周天熠不以为意,抬眼就看到从另一间屋子里出来的周天慕,同样的暗紫色亲王正装,同样的威严有仪,他怎么就没觉得六哥与平日有什么不同了? 周天慕被这么没头没尾地一问,也不知道该回答“是”还是“否”,见在场所有人又把目光都聚焦到了他身上,了解他的回答根本无关紧要后,他无奈地摇摇头,一手朝大门的方向伸了伸,“行了,走吧,豫岩的百姓都等着呢。” 周天熠和周天慕分坐两辆马车,而其他人则上了第三辆马车,跟在他们之后向桐城外的渭水河畔出发,接近祭坛时,则分道而行。 “其实秦小姐身为郡主,也应与殿下一同祭天吧?”沈不闻这几日忙于在一线救治病人,与别院中的人打照面的机会都极少,他一上马车,嘴就似坏了阀门的出水口,从所遇的顽固病人说到江湖险恶,完全没有停过。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扯到了秦颂身上。 “沈大夫,人尽皆知我这‘郡主’的封号是捡来的,且这回殿下、安王殿下和两位皇子皆出面祭天,我就更可有可无了。”秦颂非常有耐心地解答,安抚民心的祭天本是一份美差,可以周天磊对周天熠和周天慕的态度,这回的祭天只会加大他对他们的猜忌。 即使知道如此,周天熠和周天慕还是选择亲自上阵,这是要表示皇族对豫岩百姓的重视吧?这片位于四方最前线的土地,历来饱受战争的摧残,战时受尽煎熬,停战时又胆战心惊,在废墟上重建家园可以依靠上面的统筹安排,那么人心呢?这里,迫切地需要这样一场祭天祈福,让豫岩百姓支离破碎的心被安抚而重新聚合。 所以周天熠和周天慕才如此义无反顾地张扬行事吧? “到了,这就是祭坛啊?”小圜丘在渭水河畔的一片空地上,如无盛大的祭礼,鲜有人至,秦颂原先只是个商人,行的多是人潮涌动的商道,自然也没有到过这种偏僻的地方。 所谓祭坛,其实是用土堆砌成的高台,共有三层,看着大概有近百级阶梯,最高一层的土台十分宽敞平整,祭案摆放在最中央,上面分列着五谷六畜,寓意五谷丰登,六畜兴旺。 秦颂一行坐的马车稍稍绕了道,他们真正到场时,祭礼开始的时辰已经过了。 周天熠几人都没有限制百姓接近祭坛边缘,所以除了让出一条主道外,其他地方围满了前来观看的百姓,秦颂、秦风、沈不闻、沈素钰没有向前挤,只是远远地看着。 上午的太阳还没那么毒辣,身着沉重正装的四人以周学礼和周学易在前,周天熠和周天慕在后的位置,行三跪九叩大礼拾级而上,在最上层的祭案前诵读祭文,焚香祭拜。 礼毕,四人分四个方向,向外倾倒渭河水,寓意四海升平。 周天熠所站的方向恰好正对秦颂,秦颂抬头注视着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的人,他眉宇间的庄重让她移不开眼,与平日那双总是温和带笑的眼睛不同,这个时候,周天熠的眼中只有四方只有诸华只有天下,而她,只是千千万万民众的其中之一,与其他人并无区别。 秦颂猛地生出一股窒息感,她疑惑于她平日所见的周天熠与现在站在万民之上的他,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若是前者,她已经输了已经信了已经折服已经倾心于他了,若是后者……一瞬间,历代帝王残酷冷血的手段在她脑中闪过,她的身子一颤,觉得冷脸无情的周天熠既陌生又可怕。 等秦颂回过神来时,祭礼已经结束了,周天熠和周天慕早已坐上马车,按着既定的路线回去桐城。 为配合祭礼,周学礼和周学易还策划了一场为期两天的祭典,沉寂的豫岩久违地又热闹起来了。 无事一身轻的几人自是跑到街上闲逛来了,因为战事,豫岩的祭典极少,即使偶尔开展了,也没有这次这样全州狂欢的规模。见了恢复成平时模样的周天熠后,秦颂忽略过了早上自扰的情绪,轻轻松松地在人群里穿梭。 “喂?你别跑丢了被人套个麻袋丢进猪圈啊?”周天熠拿妹妹周天瑟给他讲的民间趣闻同秦颂开玩笑,可秦颂已经走远了。这次祭典,豫岩百姓似乎都拿出了压箱底的家当乐呵,凡是没见过没尝试过的东西,秦颂都会表现出好奇,周天熠拉不住她,只能跟在她身后免得人多走丢了。 “子风,你家妹……妹……”他觉得自己做不来的事情,作为秦颂亲哥哥的秦风总能对她有些约束力,谁道他一侧头,本与他同行的秦风不见了,而目光再看得远一些,秦风已坐到了吃食小摊里,与老板老板娘攀谈了起来,他们中间隔了几道人墙。 周天熠无奈,只能自己侧身汇入人流,跟着秦颂而去。 “咳……”此刻,他已站在某个主打“射礼”的摊子边倚看多时了,秦颂也不知是起了什么兴致,完全没有功夫底子的她竟玩起了射靶,有二十步、三十步、五十步和百步的靶子,射中不同的靶子奖励也不同。 其实二十步对于秦颂这样年轻精力充沛的女性来说不是难事,可面前的女子不得要领,十箭下去都没触到过靶子。 “真笨!”周天熠实在看不下去了,“惯用右手,则左手持弓,右手勾弦,眼睛平视前方。”他自然而然步到秦颂身后,边说着要领,边为她调整姿势,“肩膀放松,好,试试吧。” 秦颂循着周天熠所言拉弓射箭,虽然不中靶心,至少可以碰到靶面了,她十分高兴地问老板讨要小礼物,是一条普通的红色发带。注重打扮的她平时是不会把这种料子往自己身上套的,但这条发带是战利品,意义不同,秦颂把发带绕在手腕上,心满意足地准备离开。 秦颂一共买了十五支羽箭,现在还剩四支,周天熠瞥了瞥百步的靶子,又对着依次摆放在桌上的羽箭若有所思,“秦颂,想不想试试百步穿杨?” “当然想,可是我……”她知道自己在习武上没什么天分,别说百步,五十步都不可能。 “过来。”周天熠提起长弓给秦颂,又示意她站到他身前,“看着前面,放松。”他的手覆着她共同执弓,一箭,定乾坤,正中百步外的靶心。 “好、好厉害!”秦颂惊喜地回身望向周天熠,哪怕不全是自己射出的箭,她都为自己能有这样百步中靶的经历而感到喜悦。可高兴归高兴,她马上意识到两人的姿势不妥,侧颊立刻红了起来,一推手钻出了他怀里,站在一边不说话。 周天熠觉得好笑,却无意逗弄她,桌上还剩三支箭,他也起了兴致,将三支箭都搭在了弓弦上,“秦颂,你可看好了,以后见着的机会不多了。”满弓射出,三箭齐发,箭离弦,弓毁弦断,而百米之外的靶子上,三箭皆中靶心,入靶三分。 秦颂,连同一直在一旁看着的老板都惊得说不出话来,连拍手叫好都忘记了。 周天熠说得没错,见着这箭法的机会真的不多,秦颂还在回味,就已经被周天熠拉着手走开了。那即兴的三箭齐发太张扬了,被人发现他是昭王就不好了。 “老板,奖励就不要了,就当是赔偿那张长弓吧!”周天熠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惊呆了的老板这才回魂,目光从桌上的断弓移向百步箭靶,他所知的有此等箭法的人,在四方唯有一人,“昭王殿下……是昭王殿下,昭王殿下来小老头这儿射过箭,哈哈哈。”他的声音淹没在欢天喜地的喧闹中,无人多在意。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九十四、久旱逢甘霖)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九十五、祸国妖妃 祭典涌动的人流把共同出门的几人冲散,周天熠和秦颂是最晚回到秦宅的,然而一进屋,就发现里面的气氛不对劲。 接近子时,已算深夜,整个宅子只有前厅亮着灯,所有人都坐在前厅里,表情不见好。 “出、出什么事了吗?”周天熠进屋,一眼先看到的是坐在最前面的王君若,“你不是在沈宅养伤吗?你伤好了?”就在自己跟前的王君若没有答话,他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案几上的两页信,心中升腾起不详的预感,能让这屋里的所有人都沉默下来,这信的内容不是前线战报就是后方失火,而他们此刻就在四方的最前线,这里安然无恙,所以……难不成是京周出了什么大事? 他拿起信直接看了起来,看完重重地锤了下去,案几瞬间碎成了两半,一向脾气温和的周天熠竟是咬牙切齿地低吼出来,“针对我们还不够,他连母妃都不肯放过?他这是想干什么,逼我造反?” 秦颂离周天熠最近,有一瞬间,她被他怒火中烧的样子镇住了,她小心地瞥向自己的哥哥和王君若,两人皆对着她摇头,她放弃了出声劝说周天熠而把目光放到了落在地的信上,蹲下拾起。 二十多年前的旧案“良人簪”案被翻了出来,当年涉案人员唯一活下来的只有祁妃,而最近,祁妃被传为八坤公主,是敌国余孽,也是祸害四方的妖妃,目前正被太后禁足寒遥殿。 “太后?”秦颂的思绪完全沉入了信的内容里,连自己发出了疑问的声音都不知道,她在认识周天熠之前没有接触过皇宫,只知道太后自周天磊登基后,就上了观云山清修祈福,根本不过问宫中事。 几个月前的流水宫宴和国宴,太后均未出席,她一直以为她不在宫中的。 “天熠,冷静,只看这封信的内容就盖棺定论为时过早。”见弟弟的火气有退下的迹象,周天慕起身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是最早回到别院,也是最早见到在前厅等着他们的王君若的,因而对信上内容的思考时间更多一些,秦颂的疑问他听到了,而他同样也对太后的突然回宫存疑。 “殿下,此事现在只是京周民间的传言,真实性未可知。”有了周天慕的缓和,王君若也出声了,“我大哥既然没有紧急来信,那说明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控制的地步或者真的只是传言罢了,我们还是从长计议,不要自乱阵脚。” “如今豫岩疫病已平,余下的学礼和学易能处理好,天熠,我们歇息一夜小作整理,明早就启程回京周。” 几人平心静气的简单分析不是没有效果,周天熠很快就镇定下来了,再度看向秦颂手中的书信,心里也有了安排,“六哥,诸位,后天再出发,我必须先去一趟西北军大营。” 在座所有人微微色变,昭王殿下在流水宫宴上已将五十万西北军的兵权上交给陛下,而今他再回营地,能行之事可想而知,甚至秦风和王君若已经在做那之后的打算了。 周天熠一愣,看来他们是误会了,叹了口气苦笑道:“进门那会儿一时气急随口说说,西北军已不在我手中三月有余,我只是去看看情况,也……”他顿了顿,有意压低了声音,“做迫不得已情况下的布置。” 把后日汇合地点商量好之后,周天熠就带着广寒连夜骑快马出城向北而去。 “秦颂。”前厅的人散去后,王君若又去寻了秦颂,这消息是通过“禾氏”的情报网探听到的,恐怕他大哥的信这几天就会到,他刚才对周天熠所说的不过是在缓和他的情绪,但眼下有件事,他必须与身为“禾氏”大当家的秦颂商量。 秦颂刚准备推门进屋,就被叫住了,本打算明早再找王君若问问那两页信的事情,他倒是先找上来了。 秦颂回身直接与王君若在院中的石桌边相对而坐,“这消息,是望江楼传来的吧,所以……这已经不止是传言了?”与王君若合作这么久,她不需要做什么迂回,单刀直入发问。 “是,望江楼伍掌柜觉得有必要通知我们才主动送信过来的。”王君若不做隐瞒地坦白相告,“禾氏”可以说是他们两人一人一半,这次事情与昭王的母亲有关,“禾氏”是否再深入地查探下去,他需要听取秦颂的意见。 “查吧,若是周天熠的其他事情,我或许会觉得没有必要动用‘禾氏’的线人去查,可是祁妃娘娘……”秦颂闭眼长舒一口气,下了决心般又睁开眼,“娘娘极好,我不希望看到她平白无故蒙冤。” “罢了,到了今时今日的境地,‘禾氏’走上台面怕也是快了。”王君若放弃似的摇了摇头,并不反对秦颂的决定。 周天熠得王氏、秦氏青睐,这一次走豫岩又获益匪浅,他虽对帝位无心,可他积累的军功、民心、军心就是对周天磊的威胁,换做任何一个帝王,都不可能容忍有这样的亲族存在。现在的周天熠,做是错,不做也是错,但是什么都不做他和他身边的人就会死,所以他只能往前走,只能壮大自己而直面周天磊。 要不了多久,正面的碰撞就会发生,各自分庭的朝堂很快会只剩下两派了…… 王君若没有完全反对,说明他在询问她之前也有这样的想法,秦颂蹙眉,“君若,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你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但若是答了,就说实话。” “问吧。” “你为什么会帮他帮到这样程度?”王君若两次献策都帮了周天熠大忙,现在又想动用“禾氏”为他打探祁妃的消息,可秦颂心里明白,王君若与沈不闻之流不同,他遗世独立纤尘不染只在江湖上游走活得无拘无束,是不会入庙堂向周天熠俯首称臣的。 “就这个?”王君若大笑起来,有合不拢嘴的态势,“秦颂,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王家嫡子啊?王家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况且殿下所为不违我的道义,举手之劳何乐不为?” 这回答挑不出一点毛病,秦颂努努嘴,将信将疑点了点头,“好吧,我信。”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她转移了话题,“伤怎么样了?后天回京周,你也跟着一起走吗?” 面前的女子不再追问,王君若心里松了口气,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绞尽脑汁想法子给周天熠帮忙了,秦颂不再纠结此事,他自己也不会再多想自扰了,顺其自然就很好。 “伤可以说完全好了,我要在豫岩多留一段时间,冯氏完全搅乱了‘禾氏’放在这里的布置,我再多看看,免得有所疏漏。” “好,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去休息吧。” 明日他就要离开桐城,去豫岩其他地方看看线人的状况,想到秦颂回京要面对的就是天家的风雨了,王君若就忍不住要多提醒几句,“到京周之后自己小心些,太后从前就处处同祁太妃作对,太妃娘娘喜欢你,你就会成为太后欲除之而后快的对象。后宅后宫之事,我们男人都帮不到你的,多到君庭那儿坐坐吧,若是被太后召进宫,就差人去跟若瑶打个招呼,她会照看一二的。” 秦颂呆讷地望着还想说下去的王君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了好了,我哪有这种价值被针对,又哪有这么容易被构陷?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人不犯我,我就不犯人。” 秦颂怎么可能会没有被针对的价值?多的是人想要把她拉离昭王身边,一来昭王妃的位置实在诱人,二来,周天磊或是大殿下、二殿下那边,无论谁都不希望看到昭王与秦氏结盟的。 王君若看着秦颂带着月笙进屋关上门,他才与月明离开,秦颂行事谨慎,人也机灵聪明,但愿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 第二日就离开的不止王君若,秦风同所有人打过招呼后,就先行向京周奔去了。妹妹与王君若一同经营“禾氏”他再清楚不过了,而这情报既然来自“禾氏”,那就是千真万确,他争分夺秒回京先与王璀之等人商谈起来才是上策。 第三日天未亮,秦颂一行自桐城出发,周天熠把汇合地点定在了湘城,之后再由湘城至阳城出豫岩境,直奔京周,这是最顺畅也是相对来说最节约时间的路线。 然而他们才与周天熠在湘城城门口相见,一回头就看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楚湮。 “二表哥,你这是?”秦颂下马急急问道,听了守城侍卫那句“公子要等的人终于来了吗?”,秦颂意识到楚湮等他们不止等了一两天,那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 楚湮向秦颂点头打招呼,而后就把目光移向了周天熠,“昭王殿下、安王殿下,我家父亲和祖父有请。”他诚恳言说,大哥和妹妹所为恐怕已让楚氏失信于昭王,能否再把昭王殿下请回家中坐坐,他心里没底。 “好,但我们确实有急事在身,留不了多久。”周天熠未多想就应下了,一别多日,楚湮与他们初见那会儿的轻快不着道太不一样了,他整个人似沉淀下来一般,变得沉着而稳重。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九十五、祸国妖妃)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九十六、君臣之礼 他们离开之后,楚氏经历了什么变故,而楚家主和楚太爷又会有什么话想对他说呢?直觉告诉周天熠,哪怕他们现在的时间很紧张,也应去一趟楚宅。 厚重的山门徐徐打开,再入楚宅,明明侍人和陈设的位置都没变,周天熠却觉得这里比原来冷清了许多。 楚湮带着几人直奔蓬莱阁,父亲和爷爷应该早已收到昭王一行到湘城门口的消息了,此刻定是在从观星台往蓬莱阁赶。 暮色的万丈霞光映红了整个蓬莱阁,尽管这是一处全新的阁楼,却掩不住它孤立于山间所散发出的苍凉感,就像垂垂老去之人,本能似的地寻找虚无缥缈的依托。 “草民见过昭王殿下、安王殿下。”楚谭、楚子遇在蓬莱阁外迎接周天熠和周天慕,两人额角都渗着汗,应是片刻不停地刚到此地。 “起来吧,你们寻我和我六哥,是有什么事情吗?”论年纪,两人都是自己的长辈,周天熠连忙上前把他们扶起。 “两位殿下,里边坐吧。”楚子遇欲言又止,直把众人往蓬莱阁内邀,而到了阁内,楚氏三人又跪在了周天熠面前,“殿下,我楚氏出的孽子为求私利,勾结外贼,祸害豫岩百姓,而今又出逃不知去了何处,请殿下治罪。” “什么,大表哥不见了?舅舅,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秦颂虽与楚泽不亲,但终究还是视他为兄长,看着舅舅、外公和二表哥略显疲惫和憔悴的面色,她心里更不是滋味。 周天熠觉得好笑,这种事,如果不是自己说出来,无凭无据,谁都不能拿楚氏怎么样,楚氏这是何必呢?现在楚子遇已经开了这个口,他纵使有心忽略过去,也不能了,只好公事公办。 “你们知晓楚泽所为,却不加阻拦和约束任其如此,确实有罪。”他不动声色地说道,眼神淡淡凉凉地掠过三人,观察着他们的神情,是真请罪还是虚情假意,马上就能见分晓了。 “天熠……”秦颂一惊,周天熠的表情一点都不像会对楚氏格外开恩的样子,大表哥勾结冯氏害得中部其他城市毒症横行如同人间地狱,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百姓,论起罪来凌迟都不为过。 “秦颂,坐回去。”周天熠瞥了眼抑着激动起身到他跟前的女子,又把她轻轻推了回去,不忘在袖子里捏了捏她的手,秦颂诧异回望,没有马上理解周天熠的用意,可也只能沉着声坐着。 “请殿下治罪,我楚氏一门毫无怨言。”厅内先后响起了三个声音,楚谭为先,其后反应过来的是楚湮,最后才是楚子遇,三人由形至神都没有不甘不愿不忿不满。 周天熠和周天慕相视一笑,两人皆起身搀扶跪着的三人,“都起来吧,楚氏之举也使整个湘城的百姓免受毒症之苦,功过虽不能完全相抵,但罪不至死。待本王擒获冯氏祸乱之人后,自会给楚氏一个公正的裁判,至于在这之前……”周天熠笑着没有说下去,但他看得很明白,楚家三代都懂了,行善积德,戴罪立功。 楚氏三人连同秦颂都松了口气,秦颂心里有气儿又完全没脾气。只能苦笑对着周天熠。 “不过楚泽公子,日后应是逃不了死罪了。”周天熠叹气,露出不忍的神情,楚泽能与冯氏交涉而保住湘城,或多或少说明他的才能,可这样的人,已不能为四方所用。他把话挑明,也是在告诫楚氏,不要得寸进尺。 “殿下不必有所顾虑,原本那孽子代楚氏与冯氏交涉之后,便可迂回而退。但那孽子贪心不足,又协助冯氏第二次、第三次投毒,后还与冯氏深交协助冯氏暗运铁器。殿下日后若再见到小儿,请不要姑息。” 楚子遇面上痛苦、决然和后悔交织,父亲和湮儿对泽儿具体做了什么事不甚清楚,但是他知道,他彻头彻尾都知道,所以才悔不当初,他若是尽家主和父亲的责任,强硬地阻止他,教育他,是不是泽儿就不会走上歧路了? 如今泽儿已酿成大祸,他楚氏千百年来恪守祖训,为臣则忠,为商则信,为民则安,绝不行为祸诸华之事,楚泽触犯四方律例,违背楚氏家训,他纵然不忍,亦不会坏了楚氏的安身立命之法。 周天熠对运铁器之事有反应,也惊讶于楚子遇这样看上去十分和善的人,也会如此斩钉截铁说出这样的狠话,他没做表态,却也是默许了楚子遇的要求。秦颂心中震撼,但这是舅舅作为楚氏家主的决定,莫说是她,就是表哥楚湮也不能多说什么。倒是坐在对面的沈不闻和沈素钰,皆是理解一般地平静以待。 “但、但是,殿下,草民还有个不情之请。”楚子遇又小心翼翼请求道,他抬头瞄了眼周天熠的表情,未见昭王殿下有不耐后,才敢出声。 “草民的女儿犯了糊涂,也随了那孽子去了,望殿下网开一面,给她一条生路。”他的情绪到这会儿才堪堪外露,想及先前昭王殿下在楚宅时,沁玲对他做的丑事,他就没脸在殿下面前提她,可楚沁玲毕竟是他最小的女儿,也是已逝妻子换了性命才保下的女儿。 “沁玲自小出门就少,心思单纯,是绝不会主动去做恶事的。她出走,极有可能是受了冯氏蛊惑,殿下,求你放过她吧。” 周天熠不说话,楚沁玲给他下魅香的确让他愤怒不已,他醒来之后看到秦颂在他身侧甚至觉得害怕,楚沁玲应该庆幸她做的事没有导致无法收拾的后果,也应该庆幸秦颂是她的表姐。 若他真在毫无知觉的状况下动了秦颂,他就再也不会有机会了,并且他也确信,今后都再不会遇到秦颂这般令他一见倾心的女子了。在感情上,楚沁玲犯了他的大忌,可以说这辈子他都不想再看到她了,但道义上……他没必要同一个女子斤斤计较。 周天熠向秦颂看去,而此刻,秦颂也正望着他,眼里闪烁着与楚子遇相似的请求。 楚沁玲并非豫岩中部投毒的参与者,他于她顶多算私怨,楚子遇这样请求,是有预感被楚泽带走的她,之后可能会做出料不定的蠢事吧,周天熠幽幽叹息,“罢了,若她殊途知返,有心悔改,就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言下之意,他不会去插手与楚沁玲相关的一切,甚至看到了也会当做没看见漠然置之,但光是如此,楚子遇就满足了,只要昭王殿下愿意网开一面,楚氏还是有余力保住沁玲的,“草民谢过殿下仁慈。” 厅中陷入一阵不短的沉默,周天熠的目光在楚氏三人身上打转,“你们……还有事想说吧?”从进屋开始他就觉得不对,楚子遇把自家儿子女儿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这明显是对楚氏不利的举动,看来这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周天熠一下子拿不定他们究竟想说什么做什么,又不甘不明不白,只能试探性询问。 “是跟‘冯氏’有关吧?”这时,一直没插过话的周天慕出声了,相比之前在楚宅住过的弟弟,他才算局外人,因而看得更清楚些。楚氏也真是对自家下得了手啊,用嫡长子、嫡长女的性命试探天熠对公道和私利的取舍吗? 楚氏为何要做这样的事?如果只是为了楚沁玲的性命,那用冯氏的情报与天熠交换,效果应该更好吧,他们究竟要试探什么? 且试探是有风险的,一旦失败了就是……等等,试探失败了能怎么样呢?楚泽和楚沁玲已经不见了,多半是被冯氏带走了,以冯氏在四方的恶行,再次寻到他们时,本就不可能轻易饶过,而有楚子遇这么一求,弟弟又同意了,倒是给楚沁玲带去了一线生机。 不过冯氏的情报,他们现在迫切需要,楚氏既然敢给,他们就敢照单全收。 楚氏详细地将与冯氏接触中的发现都说了出来,周天熠一行在湘城汇合时就接近傍晚了,后在楚宅也呆了不少时间,所有事情都交接和处理完后,已经是后半夜了。 城门已关,劳动城守半夜三更起来一层层通知下去开城门也没有那个必要,况且夜间在城郊行路并不方便,而几人今天出发得非常早,脸上都有疲惫之色,周天熠当即就接受了楚湮的建议,在楚宅留宿一晚,第二日再出城东去。 - 诸华时期十里设一长亭,供行人休憩,尽管诸华已经解体,这长亭却被一直沿用了下来。而在湘城城郊的十里长亭里,一大早才与周天熠等人告别的楚湮,正抱着个行礼包袱在等他们。 “你早上才说楚氏这辈就剩你在家里了,一定要振兴家业,怎么中午就跑这儿来了?”沈不闻与楚湮认识不久,却非常投缘,私底下相谈时更是轻松自如各不在意对方的挖苦。 “那你这游方郎中不也说要行走江湖吗,怎么也在这儿?”楚湮似是又回到从前那不牢靠的模样,挑眉反问道。 沈不闻语塞,又不能说去京周是因为昭王的赏识,或是自己有心要协助殿下,他与楚湮错开视线,一眼就瞥到了秦颂,脑中灵光一闪,“秦小姐邀我去当坐堂大夫,以后沈氏的医馆可以开遍天下,我现在死也是秦小姐的鬼了。” “哎?”秦颂见火烧到自己了,忙出来解围,“是我邀沈大夫去京郊药铺坐堂看诊的,还有表哥你,是不是不准备管我家在京周的宅子了?” “……”楚湮的嘴一歪,最近家里出的事情多,他真忘记了,但沈不闻炯炯盯着他,他装也装得像,他凑到秦颂跟前搓搓手嘻嘻笑着,“怎么会忘记呢,图纸都在我包里啦,还有一份也给姑母寄过去了,只要姑母给准信儿,立刻能动工!” 秦颂打了圆场,两人都消停了,而这时,换了马的周天熠和周天慕才过来,看到楚湮,同样也生出疑惑来。 “殿下。”楚湮把手边的包袱递给秦颂,自己则端正行到周天熠的一步之外,与沈不闻戏言时不着边际的笑敛起,他立得直,十分认真地与周天熠相对,弯腰俯首示意后,屈膝跪地,拱手于天,而缓缓置地。 沈不闻和沈素钰愕然望着眼前的场景,做不出任何反应。 稽首之礼。 身为诸华十二世家后裔的他们很清楚,这代表着什么——稽首,拜中最重,臣拜君之拜。 “楚氏认主……”沈不闻无知无觉地喃喃言说,终于明白昨夜楚家人又是跪又是求又是冷酷又是温情的究竟在试探昭王殿下什么了……与其说是在试探,不如说是在考验周天熠是否有成为楚氏主君的资格。 周天熠也是第一次受这样重的大礼,其实诸华解体后,繁复的礼节被简化,三叩九拜的各种礼节如今也只在祭祀中会被严格区分,至于这九拜中最隆重的稽首礼,现在几乎是看不到了。 恪守诸华时期的大礼,行得如此严谨又庄重,楚氏是十二世家无疑了。 周天熠形容不出他此刻的心情,喜悦吗?有的,这是诸华世家对自己的认可,何等殊荣。惶惑吗?也有的,他何德何能驱使轩辕氏的臣下。担忧吗?还是有的,他的风头太盛,回京之后,他的皇兄恐怕再无法容他,而他也不得不与之分庭。 周天熠打破君臣的一步距离,上前扶起地上的人,“楚湮,随我来吧。”他淡淡说道,语气近乎平静到毫无波澜,而后才轻松地笑起,面向所有人,“走吧,该出发了。”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九十六、君臣之礼)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豫岩卷番外、知天命 是夜,周天熠独自一人在楚宅客房门前的小院里踱步,先前离开这里时,他没觉得短时间里还会再过来,甚至像现在这样过一夜。 得知远在京周深宫里的母妃被构陷的消息已经过去了两日,他的冲动已趋于冷静,恰好趁这夜深人静时,好好将手中已掌握的情报做一番整理,能顺出一条线,更好。 “殿下。” 一盏灯笼在夜色中由远及近向他而来,周天熠听出是楚湮的声音,未做防备,“楚二公子深夜来访,又为何事?”楚湮无事不登三宝殿,前一次他夜里来寻他,大方地给了他“奇门五行令”,也使他避免于楚沁玲的暗算,那么这次,他又是来为他做提醒和预警的吗? “殿下可愿到观星台与我家祖父一叙?” “现在?”周天熠有些意外,这时辰已算深夜,楚谭竟是要约他小叙,他定定看着楚湮,思考了片刻点了头,“好,烦请楚二公子带路。” 观星台建在接近山顶的一方平台上,是楚宅的制高点,周天熠所在的客房过去,大约要走上一刻。夏夜的山中是凉爽的,观星台的阁楼前点着四盏暗淡的引路灯,楚谭着广袖常服,凭栏观天,周天熠望着他的背影,下意识也抬起了头。 “天象变幻,人世常理,殿下看到了什么?” 周天熠的注意力被楚谭的声音拉了回来,几次见面都没说太多话的楚太爷,这回的第一句就问倒了他,半晌,他苦笑了一下,实话实说,“楚老先生,天熠是浅薄之人,只看到了繁星满天,月照山河。” 如此实诚的回答让楚谭为之一愣,他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把周天熠往阁楼里邀。今夜观星台的侍人都被他遣退回去休息了,连带着两人喝的茶,都是楚湮上的。 “殿下,诸华解体后,分分合合三百年,再未有人完成‘大一统’。而今五更有齐王掌权,齐王虽肆意妄为,却也只为利国强兵富民之事。九绕国君被其下三子架空,国内呈三王鼎立,秦王、岐王、晋王皆有雄才大略,若有朝一日三王完全齐心协力,其势难挡。” 楚谭全无迂回地说着如今邻国的状况,一边也观察着坐在他对面的周天熠的神态。 诸华形势复杂,五更自齐王摄政后,国内涌动不安的状态已有所缓解,可九绕三国的争争斗斗从未停止过,那三人不计前嫌齐力对外,可能吗? 不过比起这个,周天熠更想听一下面前的老人对本国的看法,“老先生所言极是,那四方呢?”才问出口,他忽然意识到了其中的唐突,在他这个亲王面前议论四方是非恐有不妥,周天熠的表情一缓,又说道:“楚老先生不必有所顾虑,今夜所谈只留在今夜。” 楚谭这才听懂周天熠话里的意思,摇摇头否定,“殿下误会了,老头子已经这把年纪了,不怕死。皇帝陛下或许是一代明君,可一山不容二虎。殿下,四方虽是三国中国力最盛的,但那是始于先帝止戈息战而休养生息的积累,连年征战对国库影响不小,战后重建更是一笔巨额花销,倘若皇帝陛下只把眼光放在近前,四方……”他顿了顿,冷静地又说,“命不久矣。” 周天熠很清楚楚谭所说的“眼光近前”是指近前的谁人,那就是他啊。的确,二皇兄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于他,现在还都是些小事,以后闹大了,不仅四方国政会乱,邻国亦会趁虚而入,瓜分四方。“命不久矣”不是一句吓人的话。 说了太多,楚谭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瓷杯碰桌面的声音响起,他的脸上忽有笑意,并且带着些难以察觉的讽刺,“殿下既无心高位,却对政事不肯罢手,如此下去,殿下何以觉得自己能全身而退?” “殿下如今境遇,顺流必亡,逆流则有一线生机,然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殿下别无选择。” 周天熠说不出话,楚谭说的对,他既无心高位,又想身边人不因自己而受牵连,最好的办法就是放手一切做个真正的富贵闲王。可他没有也办不到,在战场多年的他深刻地明白,手里没有力量的人会被任意宰割,没有是非对错,只有输赢成败,所以他班师回京后,仍在经营自己的势力…… 这说到底,也是他从未信任过这位皇帝二哥所致。 而现在再放手一切,莫说他做不到,也已经晚了,豫岩救治疫病和惩戒权贵的声名一出,他的二皇兄就会完全把他当敌人以待,他退无可退。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想尽量避免与周天磊起冲突,周天熠叹了口气,“天熠没有纵横天下的野心。” “但殿下有爱人之心。” “天熠一介武人,没有治世安邦的才能。” “殿下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周天熠还想说什么,被楚谭摆手阻止了,他悠悠笑起,也让紧张而争锋相对的气氛缓和了,他的年纪是周天熠的四倍,耍耍嘴皮子自然是占上风的。 他无意再与他争执下去,有些事,点到即止,说多了只会适得其反。 楚谭把话题又扯回了诸华大势,“殿下,诸华诸国之所以相和,之所以久战皆是因为国力相差无几,而三十多年前四方吞并八坤,之后三国的国力其实……已经起了变化。老夫不敢妄言诸华能够再度合为一体,但此世此辈……不无可能。” 周天熠一惊,他原本以为楚谭只是在“怂恿”他争夺四方帝位,没想到……他是要自己争天下?楚氏隐居山中的老者尚且能把如今形势分析得头头是道,那年轻的楚湮以后……他从前只有八分认为楚氏就是十二世家楚氏,现在则上升到了九分。 诸华世家只忠于轩辕氏,即便楚氏真是世家之后,楚谭希望自己去争天下是否还有别的考量呢? 周天熠的想法被看穿,楚谭没有介意,楚氏的世家身份大白于天下只是早晚的事,他这番与昭王单独谈聊,除了想为孙子再探一探这位新主君的想法,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老夫今夜所言不过是为故人之子小作提点。你是玉华的儿子,你有自己的命数,莫要太强求。” “楚老先生认得我母妃?”周天熠疑惑,楚谭知道母妃的闺名,关系一定匪浅,可楚氏偏居边境湘城,母妃三十年未出京周,怎么可能认识呢…… 楚谭只点头,却没有透露更多,他深深望着周天熠,语重而心长,“请殿下务必信任祁妃娘娘,无论如何,娘娘从未做过有愧于四方,有愧于先帝之事。”湘城的消息比前线四城灵通,他在几日前就知晓了京周传言,当年旧事,竟在二十多年后以这样意想不到的方式被翻了出来,因果论断,玉华命有此劫。 “楚老先生!”周天熠越听越不对劲,楚谭的话明显是指向最近的京周传言,他一定知道更多,可他还没问,就见面前的老者摇着头,无意多说,强求来的情报未必真实,他只能作罢,抬眼真挚言说,“我从来都是相信自己的母亲的。” - 周天熠离开观星台后,楚谭则侧目看向了整个过程一言未发的楚湮,“湮儿,你可想好了?” 有了今夜这番论道,楚湮似乎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他微微欠身,话语里皆是明澈,“是的,爷爷,湮儿很喜欢昭王殿下。”祖父是明白人,看人比他看得更通透,他不必与他说周天熠有何优点,祖父所问更多的是撇开公理公道后他自己的倾向。 “好,爷爷送你一样东西。”楚谭的年纪虽大,身体很好也很精神,观星台阁楼的正厅有方形地砖八十一块,他在既定的几块地砖上踩了四十九步,心脏位置的地砖升腾而起,楚谭从中取出了一个金属小盒。 “爷爷,这里面是什么?”楚湮不解,但看见小盒以玲珑锁相扣,就知其中之物的重要性,玲珑锁被传为死锁,因为它没有钥匙,要解玲珑锁只能通过锁两边的六根长梢,靠调其位置和插入的长度开锁。 金属小盒里放置着一本黑锦封面的册子,其上的“轩辕氏”三字由金丝绣成,格外醒目。楚湮接过小册子,手一沉,沉淀千年的沧桑感扑面而来,明明是本很有年限的旧册子,内页不见黄,完全是新的,“爷爷?”他只翻开了第一折就朝楚谭看去。 “想看就看吧。” 这是诸华王室轩辕氏的族谱,当年诸华解体,轩辕庆帝把能构成一个国家的十二件物品分别交于十二世家保管,楚氏所执的,便是这本族谱,通过族谱,可以找到轩辕氏现存于世的血脉。楚湮好奇的就是那空白前的最后一页,翻到之后只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就变成惊恐、惊讶,最后是惊喜,“爷爷?” 楚谭一把抓住楚湮的手,手劲之大,疼得楚湮呲牙,他瞪着眼睛沉声严厉对孙儿叮嘱道:“这件事要在必要时才能公之于众,听懂了没有,必要的时候!”楚湮咬着唇点头向他保证后,他才松开手,舒了口气,缓声说道:“这东西今日就交给你了,之后去哪里要做什么,你自己决定。” 轩辕氏族谱是楚氏最为重要之物,爷爷把这都给了自己,这是在赶自己走? 楚湮蹙眉,正色说道:“爷爷,湮儿确实有意协助昭王,但并不是现在。大哥和沁玲失踪,楚宅人心不稳,湮儿要留一段时间在家里。” “家里的事情不必你操心,你父亲不是经不住打击的人,你姑母也在回四方的路上了。”楚谭甩了甩手,相当没所谓地说道。 “爷爷?”楚湮疑惑,爷爷今晚就没对劲过,明明楚氏与昭王的时间还多,他却在傍晚的试探过后,又一次亲自再作试探,而现在正是他最应该在家里的时候,爷爷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要他离开,他不蠢,爷爷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湮儿。”见瞒不住聪明的孙儿,楚谭叹息,“湮儿啊,我们一族确实可以窥伺到天命的一星半点,但一旦看到了自己的命,那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吧?” 楚湮当即愣在原地,脑中五雷轰顶,看他人命相的人却看到了自己的命,爷爷时日无多了…… “湮儿,早些到殿下身边去吧。泽儿必是跟着冯氏走了,日后昭王与冯氏也必会再遇,你若不在殿下身边,谁人能破解泽儿的五行之术啊?”楚湮、楚泽都是自己带出来的孙子,脾气秉性能耐,他都清楚。 楚湮的天赋无人能及,但楚泽并非庸才,只是楚湮的光芒太甚,他只能沦为陪衬,不想竟是走了错路,他追悔不及,心更是沉痛得厉害,“我执掌楚氏六十余年,竟就在我这一代出了这为祸诸华之人,我楚谭愧对列祖列宗,愧对轩辕皇族。” “湮儿,以后殿下和颂丫头就要靠你来保护了。颂丫头命相不清,你要多看着她点。” “你要记住,你是诸华十二世家楚氏后人。” 楚谭仿佛是要把所有的话在今夜说完,楚湮默然听着,一一点头。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豫岩卷番外、知天命)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豫岩卷后日谈及时间线整理 豫岩卷相对已经构思好的这个故事整体来说,其实是最难写的。因为我对茶酒中药和术数方面不是太了解,偏偏沈家和楚家就是这两个方面的专家。 中药方面虽然跟中医朋友讨论过,但是最终我没理解也不敢瞎写上去,所以基本只要涉及到专业方面,就是咿咿呀呀地模糊过去了。 模糊过去的地方也包括楚宅的机关,我不希望这文向玄幻或者魔幻的方向发展,所以一直在想办法把机关、毒之类的东西写得……至少看起来在世理和情理范畴内。 嗯,想絮絮叨叨说的大概就这些,这卷横跨了工作最忙也是意外出的最多的一段时间,面对无休无止没有加班费甚至倒贴工资的加班,心里充满了怨气,只有写这个的时候才能有所平静。 下面依然是本卷各章节的时间线整理。五月二十,初入豫岩,管中所见。 五月二十晚~五月廿一晨,不必见外。五月廿一,钱氏药铺,打下手,近水楼台? 五月廿二,商德唯信,暗探柳宅,坊间怪谈。五月廿三~五月廿四晨,我信你,夜色帷幕。 五月廿四,楚湮此人,天灾人祸,福薄缘浅。五月廿五,五百年前是一家,推心置腹,五更冯氏,蓬莱酣宴。 五月廿五晚~五月廿六晨,万家灯火。五月廿六,枝节横生,潍城来讯,同与不同。 五月廿六下午~五月廿七上午,纠缠不休。五月廿七,笼中鸟,为悦己者容,姐妹隔阂,诱入歧途。 六月初一,各方进程,再生事端,心绪难平,一线之间。六月初二,你如此便好,先发制人,兄弟分道,沈氏不闻,裙带牵扯。 六月初三,君若负伤。六月初三~六月初四,豪族势大,为时未晚。六月初四~六月初七,严惩不贷。 六月初八~六月初十,沈氏药家。六月十一,直面冯枭,候君归。六月十二,齐聚小议,皇子性命? 六月十三~六月十六,时局万变。六月十七,六月十九~六月廿一,意外之礼,反其道为之。 六月廿三~六月廿七,同根生,一州之长。六月廿八~六月廿九中一日,安民之法。 闰六月初八,久旱逢甘霖。闰六月初八晚~闰六月初十傍晚,祸国妖妃。 闰六月初十晚~闰六月十一,君臣之礼,知天命。 章九十七、天生将帅 天微明,八匹快马从林间疾驰而过,身后扬起尘沙一片。 回京周的路与来时相似,只是周天熠的行踪暴露,不得不绕过几座比较麻烦的大城,因而有不少时候,这一行八人都得在郊野餐风露宿。 “天熠,这儿虽离邺城还有一段距离,但我们赶到时,怕是邺城的城门也关闭多时了。”习惯性“断后”的周天慕甩了一马鞭,赶上在最前头的弟弟说道。 “嗯。”周天熠轻点头,沉吟了片刻,目光不改前方而向后喊道:“诸位,再行十里就地休息。” 小队行动,只要听到最前的声音就等同于服从,秦颂不由地瞥了瞥周天熠的背影,匆匆赶路,几人之间没有太多的时间相互交流,但周天熠作为统筹者和发令者却是所有人一致认可的,哪怕无人提及过。 而这人的判断能力和决策能力也确实强得可怕,多次因一点风吹草动就选择绕路的果断指挥,都让他们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且加快了回京的进程。秦颂一直好奇在军中的周天熠是什么模样的,而今或许是看到一星半点了,她有些激动,嘴角不经意就扬了起来,紧随其后。 野外露营也是对生存本事的考验,有这么多男人在,自然轮不到秦颂、沈素钰和月笙这三个女子干粗活重活,干粮充足,弄点野味来其实只是丰富伙食,长途跋涉,能吃到肉就能很好地补充体力和精力,他们还要奔波多日,可不能有人虚弱地倒下了。 “啧啧,大少爷就是大少爷,你这鱼不能这么烤!”见楚湮手里那条最大的鱼快整个被他塞进了火堆里,沈不闻不忍天物暴殄,急忙出声阻止,并夺过了楚湮手里的细枝桠,把鱼稍稍向外移了点,“你仔细看,这火分三层,最里面那层……” “你行你烤便是了,话儿真多!”楚湮这回没跟沈不闻对着呛,一把抢走了沈不闻另一手里已经烤熟的鱼吃了起来,以退为进,一脸的你奈我何。 鱼都少了一半了,沈不闻瞪眼嘴上不饶人,“吃肉长肉,你可以小心着点儿,很多病啊都是因为肉太多才会治不好的!” 楚湮一噎,鱼刺卡进了喉咙,忙找水喝。 因胖患病?就算是真的,他这体型顶多也只是微胖,能生什么病? “我是老实人,你就诓我吧!”楚湮一口干粮一口鱼,没有在意太多。 一旁的沈不闻刚想把病症罗列一遍,沈素钰的声音就从火堆对面传来,“楚二公子,不闻大夫没有骗你,胖过一定的限度,的确很容易生病。” 楚湮吃鱼的手一顿,瞬间老实了起来,“那沈姑娘,你看我这样还有救吗?” 沈素钰掩嘴一笑,连带着声音里都充满了笑意,“我这儿有几颗药丸,饭后服用可健胃排毒祛油。”说着,她大方地把一个小瓷瓶丢给了楚湮,“不过药这种东西充其量也只能起到辅助作用,楚二公子平日还是少食荤腥为妙。” 沈素钰一本正经说着胡话,逗笑了众人,在座心里都清楚,楚湮的胖,胖得健康,才不会引起什么并发症,沈素钰不过是配合沈不闻开个玩笑,而那药丸……其作用也只是有助于消化排泄。 “沈姑娘,连你也学会欺负我了?虽然你跟沈不闻都姓‘沈’,可能百年前还是同一个祖宗,但我们也是同乡啊,远亲不如近邻!”楚湮心大,并不会介意平日没有恶意的小打小闹,几句话说完,他自己也笑了起来。 “真热闹,别光顾着聊天,吃完都早些睡下吧,辛苦诸位了。”周天熠在林子周围晃了一圈刚回来,见着所有人都朝着楚湮笑开了花,定又是这一胖一瘦两人又杠了起来,他摇摇头,提醒众人注意休息。 秦颂自觉地挪到了周天熠身边,把已经烤熟的野味送到了他跟前,“还说我们呢,你这个说话的可也得以身作则!”面前人脸上的疲惫显而易见,不仅是路上辛苦,更多的恐怕是担心远在京周的祁妃安危,秦颂有些心疼地推了推周天熠的胳膊,要他给回应。 “这不算什么,行军的时候比这还没法睡呢。”周天熠轻轻巧巧地一带而过,算是做了回答,拿过秦颂手里的野味有一口没一口的咬起来,表情却不见好。 他还是在担心京周的情况吧……祁妃娘娘可是亲娘啊,生育养育之恩本就无以为报,现在母亲身处风口浪尖四周皆是危机,身为儿子却无法马上救其于水火,这与行军作战时所受的辛苦如何能一概而论? 秦颂虽然这么想,却没办法这么说,周天熠是皇族,于皇族而言,这一个国家的子民都应是他的亲人,区别以待便是不公。 想罢,她也只能说几句其他的安慰话,“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了,放心吧。” 周天熠点点头,沉默地又喝了口水。 野外休息比较危险,先不提时刻可能出没猎食的野兽,就是小偷小摸的贼也得多防着,四方从没有到夜不闭户的程度,所以还是需要人守夜的。守夜由几个男人轮流,今晚排到了广寒。 夜半三更,不远处低低的交谈声还是吵醒了周天熠,他警觉地侧目斜了一眼,却见广寒正在极力阻止一队商客往这边来。周天熠听了几句,大致就是商客们想在他们选的这地边挤上一夜,而广寒则以先来后到为由拒绝。 他们选择休息的这个小平地,背靠突出的山石,周围也有矮木掩护,易躲难寻,易守难攻,不算兵家必争之地,也算这附近难得的风水宝地了,能选这儿是慧眼,这些该都是有些年岁的商客了,也不像别有所图之人。 “广寒,让他们过来吧,野外行路,都不容易。”周天熠把靠自己身上睡着的秦颂安置到了一边,自己则轻手轻脚向广寒的方向走去,为了不打扰其他人,他的声音很低,但还是能被所有商客听到。 主人发话,广寒自然是不会再阻拦,只能提醒着重手重脚的商客们,让他们把声音放到最低。 “你怎么醒了?我这是吵到你了?”周天熠回到原位,发现秦颂正按着眼边的穴位探头向商客的位置看去,而一侧头,又见围坐一圈的所有人都醒了,“你们……” 在座的,谁都不是心大到无边无垠的人,有动静就会被惊醒的警觉性几乎是来自于本能。 “殿下,这么难得的机会,何不请客人们也过来坐?”一见是马背背着货物的商客,又是与他们相向而行,沈不闻就动起了心思,商客为了做生意,其消息灵通程度堪比情报线人,他们或许就有他们迫切想了解的京周点滴。 周天熠即刻会意,邀商客们过来坐在一起。 原来,这一队商客的原计划是在日落前赶到离这儿最近的小镇歇息,然而途中出了意外,人伤了,马也伤了,影响了行路的速度。周天熠听后,侧头就向沈不闻和沈素钰示意,让他们上前看看伤情。 “不碍事,夏季各种虫子都出来了,这是毒虫咬的,现在先敷点药。明日到了镇上药铺抓点常用的排毒药,就不会有事了。” “这毒蛇咬的有点麻烦,你先服下这药丸,过一个时辰后,我在你这伤口划伤一刀放掉毒血,再调养应该也不会有碍了。” 这等一般大夫看着蹙眉,指不定还要截肢的毒伤,对于医药世家沈氏的后人来说,都是三下两下就能处理的小伤,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一茬儿,商客们对周天熠一行也热络了起来,哪怕说着说着对面前几人的目的有所知觉,他们也把自己知道的如实相告,权当是对救命之恩的感谢。 “我们从饶城来,对京周之事多多少少听说了一点,也不知是不是诸位感兴趣的。” “大概半个月前,说是陛下病了,太后娘娘爱子心切,就直接回京周照顾陛下来了。” “听说,太后一回京,就惩罚了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也不知为了什么事情,如此雷霆大怒。祁太妃娘娘好像也被牵连了,据说被禁足了。” “不对不对,我听说的是,祁太妃娘娘当年怂恿庄王殿下谋反,才会被太后娘娘禁足的!” “对了,再过不久就是乞巧节了,也有客人向我们透露过,太后娘娘要大办七夕宫宴,给陛下充盈后宫。” …… 商客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消息真假虚实难辨,实质性的用处并不大,不过没有一条消息指向祁妃出了意外,这倒是给在座所有人都吃了颗定心丸,不管怎么说,人活着就有回转的余地,无论事情糟糕到什么地步。 周天熠一行在天亮之前与商客的领头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听了商客们所言,他们回京的心情变得更加迫切。 “宋老,我看昨天那几个人对京周传言不止是好奇啊,虽然他们救了咱队里的兄弟,可是……”商客队伍的小厮有些担心地对管事说道,他们这种做长途贩运的,最怕惹祸上身,昨天那几人一看就不简单,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他们今后不会就没好日子过了吧? “闭嘴,不想生事就把昨天的事烂在肚子里,我们没遇到过他们。”忙着清点货物的中年人瞪了眼小厮,他也知那几人不简单,管得起天家事的,非富即贵,可能还是贵中显贵,这不是他们这等市井商贩可以参与的事,装作不知道才能保平安。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九十七、天生将帅)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九十八、欺人之谈 邺城虽然划给了扬州,但其位置却是处于豫州、扬州和青州的交界处,入邺城也就等于踏入京周城所在的青州地界了。 “天熠,我记得朱老师家的孙女今年有十五了吧……”进城后只能下马而行,周天慕望天回忆了一阵,忽然侧头问身边的弟弟。 哥哥的话没头没尾,周天熠一脸困惑,“朱老师家确实有个孙女,不过年纪……我不知道。六哥,为何突然说起这个?”他今年开始才长住京周,又不出席各种邀宴,哪儿知道谁是谁啊,就连哥哥所提的这姑娘,也是幼时一晃而过的印象,知道有这么个人。 “你不记得了吗?朱老师的孙女被许给了学礼,算来今年该成婚了。”周天慕当然不是随便捡了个世家女就问弟弟知道不知道,而今马上就要七月了,完全不见二皇兄和太后有把这门婚事提上日程的迹象。 太后一回京就想大办七夕宫宴,怎么看都是不想要朱睿琏这孙媳妇了。 宫宴的名义虽是给皇帝充盈后宫,又何尝不是为到了年纪却未成婚的皇子们物色佳丽,且不说周学礼和周学易,就是他和弟弟这次回去也少不了要应对一番。 周天熠这才有所知觉,再次疑声而言,“不会吧,学正这婚事可是当年父皇许的,众人皆知啊,虽然只是个口头承诺……”说到这里,他停住了,问题就在这里,众人皆知又如何,口头承诺又没下旨赐婚,想要毁了这婚约的方式太多了。 “尽管朱老师是三朝老臣,但皇兄登基后没多久,他就只上朝不问事,对朝堂的影响也没从前那么大了。”周天慕随口分析道,这或许也是一个征兆,周天磊放弃拉拢三师而想找人取代他们了。 周天熠侧头看看哥哥,没做评论,继续往前走。 “到啦,走过啦!”一直跟在后头听着两人说话的秦颂见他们还有漫无目的向前的态势,连忙喊了一声,再指了指大街左侧的湘江楼大门,“这儿!” “秦小姐家的产业还真是遍布四方啊。”周天慕意外地抬头望了眼悬着的匾额,秦家富裕,可富裕到了每大城都有几处产业,这也太……可怕了,尤其是酒楼产业,每一城中的名楼总有一座是秦家名下的。 “安王殿下过奖了,湘江楼已经经营百年,秦氏产业多数还是祖祖辈辈积累下来的。”秦颂一笑,承了这声赞而请其他人进楼。 “哎哟,小姐,你总算来了。”几人才在楼上的厢间内坐定,还没点菜,湘江楼的掌柜就急匆匆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两封信。 “怎么,朱掌柜早知我会来此吗?”在自家铺子的伙计面前,秦颂永远都是胸有成竹又清冷的模样,她的目光移到掌柜手中,心下了然,“给我的信?什么时候来的?” 朱掌柜把信都递给秦颂后,微微欠身答道:“都是昨天傍晚到的,送无字封来的小伙子说是给与您同行的公子的,小姐,你看……”他为难地看了一圈桌上,这里何止一位公子,信究竟是给谁的,他也不知道。 秦颂也把桌边的人都看了一圈,最后把无字封的信交给了周天熠,理由很简单,出发时他们一行四人,公子是周天熠的可能性最大,而寄信人还能找到秦氏名下的酒楼,这信多半是王璀之给周天熠的。 拆信第一眼看到里面的是王璀之的笔记,周天熠就确信这是给自己的了,王璀之要告诉他的,正是与祁妃有关的这一系列消息。 他一个眼神示意广寒关门,随后才说起信上的内容,“六月十九,太后带新认的义女回宫,这义女第二日在宫中冲撞了一同在御花园散步的吕皇后和王贵妃,皇后和贵妃都不知此女子是太后义女,只当是一般宫人罚了,太后知道后,说了她们几句。” “哼,不过是后宫小打小闹,如何能与母妃扯到关系?”周天慕听着这详细的记叙,感觉莫名其妙。 “母妃恰好路过,说了几句公道话,太后以‘不敬’为由,给她发了一道禁足懿旨。” “庄王之子鸣冤为父翻案也确有其事,但是这件事保密性做得极好,可靠的消息不多,还需要再调查。”周天熠半读半说地把信的内容念完了,一桌的人鸦雀无声,王璀之好像告诉了他们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说到底,为庄王翻案和祁妃娘娘究竟有什么关系?那庄王之子又是拿什么来指证祁妃撺掇庄王谋反了? “啊。”秦颂忽然反应过来,马上拆了自己手头的信看起来,这是王君若给她的,肯定是前几日她要他调查祁妃之事的结果,由“禾氏”收集起的消息多是来自民间和江湖,能够为现在他们所知做很好的补充。 “天、天熠……”秦颂看完后,把信翻了一面,直接举在了身边的周天熠面前,内容太玄乎,她不知道如何评价。 其他人同样关注信上所述的内容,秦颂有些为难不知道如何说起,只得说道:“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太后在观云山祈福,一日黄昏被仙人托梦,说四方有重大冤情,若不使得沉冤昭雪,四方将有大难。梦醒后,太后终日惴惴不安,玄渡法师为其讲经三日后,太后决定回京,而在回京路上,她遇到了长跪而求见她的青年,青年说自己的父亲当年遭宫中宠妃构陷,父亲蒙冤含恨而死,希望太后能够为其父亲主持公道。” “他作为儿子,无论如何都想要为父亲翻案,且死生不惧。” “太后念其孝心有加,便允了他。” “这青年便是庄王之子季仲渊,而他所谓的宫中宠妃恐怕就是母妃了……”秦颂概括性的故事讲完,周天熠也把信看完了,顺带做了补充,他是不信鬼神之人,对这种玄乎其玄的轶事不可能信以为真,可信其有的人太多了,不然怎么会起祁妃祸国的传言呢……最后,他也只能以一声轻哼置之。 秦颂接过周天熠还回来的信,又把信向坐在她另一边的周天慕递过去,再在一桌人间传看,“君若查探到的消息一般不会有误,所以一定有人在这个消息上煽风点火,坊间才会传成那般。”王君若的来信上一字未提这“宫中宠妃”是谁人,民间却已经把祁妃娘娘传成了祸国妖妃,这其中若是无人作梗,如何说得通? “听说‘良人簪案’本叫‘庄王案’,定案后,卷宗上才改了案名。当年查抄庄王府时,在府邸中找到了一支与祁妃娘娘常戴的珐琅簪完全相同的簪子,进而就传出娘娘与庄王有牵扯。庄王虽被定罪,人却不知去了何处,这案子后来不了了之,再不见有人提起。” 其实确切的传闻是,因同时拥有珐琅良人簪,祁妃被怀疑与庄王有私情,而这案子过后,先帝也冷落了祁妃一段时间,但祁妃毕竟是周天熠和周天慕的母亲,沈不闻的话也说得含蓄。 良人簪案震动三国,又很快被压得无人知晓,也只有江湖,对这桩大案还有所传闻。 沈不闻从前在江湖上走时,对此是有耳闻的,只是江湖人的言语,只能信三五分,他也只是捡知道的拿出来供参考,“我还听说,将祁妃娘娘也有同样珐琅簪这事告之先帝的,正是当时的贵妃,也就是今日的太后。” 此言一出,在座皆为之一愣。 “太后确实极其不喜母妃,可只为此就大费周章设局,值当吗?”周天慕的脸色并不好,后宫争斗也只能局限在后宫,一旦被传出去,性质就不同了,翻案一事如今被闹得满城风雨,天家丑闻盛传民间,难道太后脸上就有光了? 在座的除了自己以外皆是今年刚到或是不满二十,而与母妃有关的良人簪案发生在二十二年前,他那时三四岁,懵懵懂懂,对这件事印象虽然不深却不是完全没有知觉。 良人簪案后,父皇有意疏远母妃,甚至一度想把他和三哥寄养在皇后名下,他的母亲过得很不好。父皇冷落母妃,连带着整个后宫都冷了,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年多,到了天熠出生之后,才冰雪消融,父皇和母妃又回到了从来毫无芥蒂的模样。 “六哥,太后针对的不止母妃,还有……我们。”周天熠抬头撇向周天慕,又很快别开了视线,庄王是四方少有的异姓封王,手握重兵,战功卓著,横遭此祸未必是偶然,至于现在……他现在手里拥有的跟那时的庄王何其相像啊,可坐在玉座上的周天磊却不及父皇心胸的十分之一,太后针对母妃,其实也正是周天磊在针对自己。 或许正如楚谭所言,顺流必亡,逆流则有一线生机。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已经到了别无选择的地步了吗? 周天熠的话让厢间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他的手背忽然被另一稍凉一些的手心覆上,他诧异地侧头,恰好与秦颂晶亮的目光相对,他的心慢慢安定下来了,方才一阵血气上涌也转为平静。 这时,热腾腾的饭菜流水般被端进了厢间,周天熠的表情一松,对着一桌面露忧色的人劝道:“都不要想太多了,回京周眼见为实,吃饭吧,吃了这顿好的,下来可不会停下来休息了。”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九十八、欺人之谈)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九十九、世家再会 在湘江楼停留了一顿午饭的时间,几人又匆匆上路。出了邺城就是青州界,青州已经属于天子脚下,周天磊的眼线较多,躲避不易就只能比速度了,他们要在眼线把他们确切的回京时间送到周天磊手里前先抵达京周。 “果然越近京周,传言就越多……”入满城,离京周就只有二三日的路程了,城中依然只能下马而行,秦颂听着路边铺子里的纷纷议论,只能叹气。 无凭无据,听风就是雨,为什么人就那么喜欢嚼舌根呢? “你很在意母妃啊?”周天熠看得出,秦颂是因为听了太多母妃的负面传闻,心里才不痛快的,他轻轻一笑,她与他有相同的感受,他忽然觉得沉积在自己心头的郁气也消散了些,没等秦颂回答,周天熠就接着说,“从我知事起,母妃就一直被父皇宠着爱着,身边又有三哥、六哥和我,从不见她有受委屈的时候。” 不仅如此,他的母妃从来不屑后宫的小争小斗,能避则避,但她又并非没有争斗的手段,记忆里,母妃每次亲自出手,都是为了保护他们兄弟三个,后来他们一个个都长大了,学会自己保护自己了,母妃的锋利似乎也被磨平了。 “你还记得母妃宫里的铃兰姑姑吗?听我三哥说,铃兰姑姑年轻时,还不是姑姑那会儿,母妃就在宫外为她寻好了亲事,她只要到了能出宫的年纪就可以过上安稳富足的日子。可是父皇太偏爱母妃了,连带着母妃宫里的人也遭人暗手,铃兰姑姑是遍体鳞伤在晚间爬回寒遥殿的,三哥说,他从没有见过母妃那么生气。” “后来呢?”秦颂歪着头问道,她好奇祁妃的应对,以她的个性,若是身边的月笙被折腾成那个样子,她至少十倍还回去。 “不知道,反正铃兰姑姑在那件事之后就一直伺候在母妃身边,也没出宫了。”周天熠实话实话,母妃是不会在他们兄弟三人面前提起旧事的,他们知道的这些除了自己看到的,就是偶然听宫人说起的。 秦颂偏头看了看周天熠,没再问下去,“祁妃娘娘真好。”她的赞叹并非来自先前对祁妃的好感,祁妃没有让周天熠兄弟沾染后宅阴私,这已然说明她的贤明之处。 撇开这些只有亲近之人才能知道的细节,祁妃在民间的声名也不错,战乱时期给寒地百姓的冬衣冬粮,都有祁妃娘娘的名义在内。先帝六十寿辰时,其他人皆是进献奇珍异宝,唯独祁妃娘娘,把原先以自己的名义捐赠而建的书院送给了先帝,现在那座书院还好好地在维陇开着呢。 在秦颂看来,把妖妃名号扣在娘娘头上,是名副其实的莫名其妙。 “没被母妃吓到,还一个劲夸她好的女子,大概也只有你了。”周天熠一直不太理解秦颂对自己母亲的好感到底来自什么地方,父皇还在时的宫宴上,那些个世家女子见了威严端庄又冷中带傲的母妃,多是躲得远远的,免得冲撞了皇帝宠妃而受罚。 不过原因也好过程也罢,这些统统都不重要,母妃早晚也会是秦颂的母妃,婆媳相处融洽,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所以我们早些回去就能见到母妃了吧,依我看,这庄王之子都未必真有其人。” 秦颂不经意的口误,她自己没多在意,周天熠却是听了进去,他将将略过,应声而言,“嗯,按现在的脚程,明早能到饶城,后日便能入京。”庄王之子完全由太后杜撰出来,他也想过这个可能性,不过京周城就在眼前,再多猜想也不如亲眼一见。 - 京周依然在淡淡的金辉中迎接朝阳,周天熠仰头望着天边的万丈光芒,心中竟是平静得不起波澜,他远远就看到了在城门外等候他们一行的王璀之、秦风和王君庭,驱马上前。 “得了你的传书,我们可是等候多时了。”王璀之不会与周天熠见外,上前就拍了拍面前人的臂膀,点头示意,面上三月春风的温润不变。 其实,在真切地看到周天熠之前,他心里都是担心的,从过去到现在,京周几经风雨,从来没有一件事是直指祁妃的,因而这次事件就显得更加猝不及防了。不过,周天熠虽露着焦急,却没有因此显得焦躁,他还是冷静的,如此,他就放心了。 王璀之的注意力移向晚周天熠几步的其他人,一一打过招呼后,最后才看向“殿后”的周天慕,“天慕,你也回来了。”他们同样是幼时玩伴,只是后来周天慕选择游走民间,见面的机会才少了。 “这是什么话,即使没有母妃这件事,我也已经准备回来了啊。”说话间,周天慕有意瞥了眼在自己侧前方与秦风说话的弟弟,他相信他的用意王璀之可以懂,周天磊的步步逼迫让几年后才有可能开始的角逐提前了,他自然是不会让弟弟落了下风。 王璀之呵呵一笑,给周天慕递了个“了解”的眼神,随后又对周天熠说道:“一路奔波辛苦了,不过眼下……还是先移步望江楼吧,之后再洗风尘也不迟。”听到王璀之所言,秦风也适时止住了话题,为远归的几人让出道路。 “走吧。”周天熠反应了一下,马上应声,连王璀之都如此急切,事情比他想象得要严重,他们现在手中的情报太少,正缺这样一次交流。 可是走了几步,却听到身后全无动静,他奇怪地转回头,王璀之玉扇一收,正打量着楚湮、沈不闻和沈素钰,他这才想起来,王璀之和楚湮不熟,和沈不闻、沈素钰更是第一次见面,而接下来相商之事关系重大,他对他们有所疑虑。 “璀之,没事的。” 配合弟弟的话,周天慕也朝王璀之稳重点头。 有这两人的允诺,王璀之才半信了沈不闻和沈素钰这两个陌生人,默许他们同行,至于楚湮……他对楚湮出现在此更多的是疑惑,王氏与秦氏交往颇深,同样知道楚氏同为世家,那么世家之后跟着周天熠还得到了信任,目的是什么? 正因为同样是世家,他才更不会小觑世家。 城中不能骑马,却可以坐马车,王璀之早为几人备了两辆马车,可来人的数量似乎出乎了他的意料,最后也只能在车里挤一挤,好在马车宽敞,坐着还是舒适的。 秦颂拉着沈素钰和王君庭坐进了后面的马车,月笙本想为主子们驱车,但也被秦风赶进了车里,秦风自己则拉着楚湮一同坐在了车外,楚湮竟然离开现在的楚家,看来他离开豫岩之后还发生了不少事,也不知道楚氏最后做了什么样的决定,之后再寻了机会探探口风吧。 在豫岩只呆了两个多月,秦颂却觉得自己好似在外地呆了两年,路途劳累尚在其次,与周天熠同行所得的经历与平日行商太过不同,加之楚氏的变故,更让她有一股疲惫感,所以她与王君庭一见面,就抓着她说到了现在,仿佛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自己的事情说的够多了,她也没忘给王君庭介绍沈素钰,沈素钰的性格与她有些类似,又是安王身边的人,今后她们几人之间的接触不会少,必要时或许还要相互帮扶一把,她相信王君庭和沈素钰能够好好相处。 “素钰是学医的?我近来心神不宁,食寝不安,你快看看我是不是快病了?”掩藏在高雅贵女表皮下的王君庭是个开朗性子,甚至还是耍泼一把好手,秦颂冷,她热,两人如此相处正好。现在碰到个沈素钰又是个冷性子,她有的是与这类人交往的经验。 沈素钰也不假意推辞和谦虚,搭着王君庭的手腕就给把了脉,摸清了脉象后则是嫣嫣一笑,“君庭小姐脉象稳定,气色红润,身体极好。至于为何会有不宁不安的症状……”她放下王君庭的手,又指了指自己心口的方向,慢条斯理道:“怕是近来将有喜事,小姐心里太过紧张所致。” 王君庭一愣,立刻蔫了,甚至脸颊微微发烫,低头突然文文静静起来。 秦颂对“喜事”两字格外敏感,她记得她随周天熠出发去豫岩之前,王君庭是有打算靠自己的力量与齐王走到一起的,难道这么短的时间里,这喜事就成了? 秦颂古怪的眼神看的王君庭很不自在,婚事的问题,她与姜狰心照不宣地谁都没有提及过,但从他每次来信的字里行间,她都看得出,他想娶她,他想要她常伴左右,他已经打算到了那一步,这让她如何不高兴? “哎哎,沈姑娘什么时候也学会掐算天命了?”车外,楚湮兴致勃勃的声音隔着车帘传来,沈素钰的判断与他看到王君庭时心里的想法类似,这小姑娘有喜兆。 “表哥,你怎么偷听姑娘家说悄悄话呀!”沈素钰还没解释,秦颂反对的声音就直戳楚湮,哥哥让她们四个女子坐一块儿,不就是为了方便她们相互说说小心思吗?怎么二表哥就如此点不透呢! “好好好,不听不听不听了,你们继续。”楚湮无奈,连连道歉和再三保证,他最是拿这个表妹没有办法。 这么一打断,秦颂也无心再寻根究底了,在京周的日子还长,下次私底下再寻王君庭了解这事儿会更好,豫岩一行也算受了齐王不少照顾,能帮忙总是要帮的。 好友不再吊着她与姜狰的事,王君庭松了口气,她悄悄瞄了眼沈素钰,脸色不变,感叹在心中,此人不止医术精湛,观察人也是细致入微,幸好是友而不是敌。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九十九、世家再会)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狭路相逢 伍掌柜已经第六次抬头向大门外看去了,昨天大少爷亲自过来吩咐,要留望江楼最后面的厢间,今日有贵客到,他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来这贵客指的是谁。 “果然是这个望江楼啊……”沈不闻陪着广寒驱车,到了目的地,他率先跳了下来,潋湖边的望江楼是京周名楼之一,美景、佳肴两全,他从前在京周时一直想着进来饱一顿口福,奈何初来乍到,囊中羞涩。 “两位殿下请。” 周天熠和周天慕进去后,王璀之对沈不闻、楚湮和沈素钰也是同样的礼让,三人承了礼,却还是让王璀之和秦风先行。虽然在城门口被他怀疑,可他们都不反感王璀之对他们所为,同为世家,他们反而更欣赏王家大公子这份谨慎。 “秦小姐,这望江楼不是赵老板手里的吗?怎么这些个伙计见着你倒像见了老板似的?”一路上楼,从大掌柜到小伙计,除了向他们这行人行最基本的见客礼外,都还会额外向秦颂多点个头,机敏的沈不闻一下子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同,落后了几步凑过去问道。 秦颂无奈,沈不闻明显是已经猜着七八分来找她确认的,她叹了口气,也不想故弄玄虚做隐瞒,道:“沈大夫,这就是我家的酒楼,只是挂在赵叔叔名下,平日都是我打理的,我这回复可让你满意了?” “哎,秦小姐别动气嘛,我不就是……想尝尝望江楼出了名的那些小点心嘛!”见秦颂的语气有些生硬,沈不闻立刻软了下来笑嘻嘻解释。 “行,我一会儿让厨房每样给你包一盘回去。”秦颂同样笑脸以对,又是柔声细语,只是笑得过了头,看着更像别有所图,忽然,她的笑容一收,“沈大夫,你可得记得去京郊药铺坐诊啊,等月明回来了,也要继续教导她医术!” 难得沈不闻有破绽,她得趁热打铁把坐堂大夫这事儿给定了,顺便也给月明谋点福利,有沈不闻的指导,月明的医术定能更上一层楼。 沈不闻原以为在产业上极难说话的秦颂大概准备了刀山火海给他,谁道是两个如他所愿的条件,月明有天赋,让他带这个女徒弟,他乐意至极,而在豫岩时,她从月明口中得知秦氏京郊药铺的经营,更对铺子里多种多样的稀有药材起了兴趣,每月能多去跑跑,反倒是便宜了他。 不过这回他没在秦颂面前完全暴露所想,只以他的风格斜侧着向秦颂抱拳,玩笑般地应下了,“好说,好说。” 前面匀速走着的几人忽地停下了脚步,这位置离最后面的厢间还有一段距离,秦颂侧了侧头向前看去,走廊的另一端竟是左相齐鸿涛,与齐相同行的人还有户部尚书杨仲,另外几人她没有什么印象,但看得出也是身居要职之人。 秦颂心中暗叫不妙,好不容易赶着时间回了京周,就想着让周天磊晚一些发现他们已经回来的事实,如今这偶然一遇,估计齐鸿涛一出这望江楼大门,皇帝就得到与周天熠和周天慕有关的消息了。 “齐相也知这望江楼新出的‘早茶’别具风味?”周天熠先开了口,对面的人显然还没从见到他及周天慕等人的惊愕中回过神,他又向着落后了齐鸿涛半步的杨仲打了招呼,“素闻杨尚书不喜甜,看来最近口味是变了。” 齐鸿涛惊讶于周天熠回京速度之快,周天熠话音落定,他的神态就缓了过来,收了已经迈出的步子,恭恭敬敬行了礼,“齐鸿涛见过昭王殿下,见过安王殿下。”而他不高的声音,又震醒了身后同行的其他人,很快,周天熠又听到了错落不齐的几声问候。 “如何?依齐相之见,这望江楼的早茶能否比宫中御制?”周天熠轻松地与对面紧张的几人开着玩笑,半句话都没离开望江楼的“早茶”。 齐鸿涛的胸口小有起伏,一时间弄不清楚昭王的话里有没有其他意思,他揣摩再三,还是没想出什么来,又不能让周天熠一行人等太久,左右看了看,方才在厢间里滔滔说着的几人都跟哑巴似的往后退了退,齐鸿涛一恼,一帮没用的东西,关键时候还是只能靠自己。 “殿下。”他刚想模糊几句把这问题一带而过,却发现昭王所问,哪怕只是浮于表面也难以回答,御制点心是天子吃食,一定要是最上极品,自然得比望江楼的早茶茶点美味几分,可新帝登基后不喜吃食,宫中的点心师傅多有懈怠,味道早大不如前了,就他刚才吃的那几样,每个都比宫里的有味,昭王殿下和安王殿下都是泡着宫中御制长大的,他说的是否属,一会儿他们点了茶点一吃就知道。 假话与真话,一时间他竟难以取舍。 齐鸿涛抬眼看去,周天熠和周天慕都笑着在等他的下文,他们眼中皆是深不见底的黑沉,看不透。齐鸿涛的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殿下,微臣为官三十载,也只是尝过几口御制茶点,当时激动,囫囵吞咽,全然未尝出滋味来,而望江楼的茶点素来有‘飘香十里’之谈,是人间美味。” “多谢齐相相告,如此,本王便也去尝尝这‘人间美味’。齐相与各位大人公务繁忙,本王就不多占用诸位的时间了。”周天熠前一刻完全没想过要在这里为难齐鸿涛和杨仲,可话说出口后,他才察觉到其中的“语言陷阱”,也就乐得看他们如何应对了。 待齐鸿涛一行出了望江楼,沈不闻才嘀咕了一句,“比比哪里的点心好吃而已,哪里要那么多文绉绉的话!” “沈大夫此言差矣,殿下方才在齐相面前挖了两个坑,就等着看他往哪个里跳,谁知最后他哪里也没跳,绕着走过了。”秦风打了个很形象的比方,笑着解释道,沈不闻悟性不差,只是朝堂官场经历太少,因而缺少经验,也显得浮躁了。 “人家可是当朝左相,年纪都比咱们大了一整圈,这点小事怎么可能摆不平。”虽然齐相与王璀之的父亲王舒旷是前朝死敌,只要是不痛不痒有回旋余地的事上,他们必然分东西敌对,可王璀之本身还是相当欣赏齐相处理政事的手段的,能与父亲平分秋色那么多年,此人也是英才,“不过天熠啊,你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吗?” 齐鸿涛在五龙争权时期就鼎力协助周天磊,可以说是必然会站在周天熠对立面的人,王璀之对意料之外的偶然见面有些担心,他身边的秦风也是面露忧色,该是同样有此想法。 周天熠没所谓地哼笑一声,悠悠说道:“你们啊,平日那么聪明,今日就是一时糊涂。我们过城门后,就有人去给二哥传信了,我回京的消息瞒不住也不用瞒了。” 一早就在城门口迎接的王璀之、秦风和王君庭皆为之一愣,他们竟忽略了天子脚下周天磊所布的眼线,还傻愣愣地就那么暴露了周天熠的行踪…… “罢了,我和六哥明日还准备上朝呢,本也没想瞒着什么。”周天熠看向周天慕,自己的六哥欣然对他点头,是同意他所言了,接着目光就顾了一圈其他人,“至于你们……早也与我捆在一根绳上了,趁着我二皇兄还没对我发难,现在退出去还来得及啊,赶紧的。” “来不及了,我这儿已经跑不掉了。”秦风见周天熠轻松地开起了玩笑,自己也就不在前事上多想了,顺着他的话就接了下去。几个月前,因为妹妹入狱被动了私刑之事,他在朝堂逼迫了周天磊那么一回,而再往前推,妹妹更是不知好歹地一再打乱皇帝的计划,现在秦家也成了周天磊的肉中刺,他断然不会给秦家好脸色看的,也就不怕多这一笔黑白了。 王璀之对周天磊的态度一直都是呈无所谓的状态,哪怕天下大乱,王家也无惧,一次帝王之怒又能奈王家何呢? 楚湮已对周天熠行过君臣大礼,他的立场再不会变,因而对周天熠的玩笑话,也就是当一句玩笑话听过去了。 只有沈不闻……忽然跳了起来,“哎哟,那我岂不是被拖进了火坑?不成不成,殿下,你知道我是个惜命之人,但现在走也走不了了,你可不能把我丢了啊!” “我何时把你拖进火坑,又何时丢下了你?”周天熠反问道,不过看着沈不闻上蹿下跳的模样,他笑得更轻松了些,走廊上凝重的气氛也得到了舒缓,“走吧,别耽搁时间了。” 方才齐鸿涛走过时,在秦颂身边的沈素钰明显感到有一阵泛冷的眼光朝她这边刺来,确切地说,是指向秦颂的,她有些担心地拉了拉秦颂的衣袖,低声问道:“秦颂,你是不是跟齐相大人有过节,我看他拿眼神就想杀了你了?” “素钰姑娘,秦颂可是当着齐相的面抢走了他的良婿啊,你说他恨不恨?”在秦颂另一边的王君庭马上帮当事人答道,沈素钰一脸困惑看着她,王君庭正欲说得详细些,却被秦颂拽了下胳膊,而这时,厢间也到了,王君庭只能闭嘴,用眼神告诉沈素钰——下次有机会再告诉你。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狭路相逢)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零一、五证齐指 有秦风的特意吩咐,望江楼早将一切招待准备俱全,只要客人一到,新式的点心即刻上蒸笼或者下锅,必然是将最好的都呈现在大少爷请来的贵客面前。 “我不在的这两个多月,望江楼进新师傅了?”秦颂望着满桌的新式点心,带着疑问瞥向侍候着的伍掌柜。 “小姐,这……”伍掌柜为难,支支吾吾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望江楼选人苛刻,庖厨又是重要的位置,新大厨自然是没有的,但小姐之前也没说过不能拜师学艺回炉重造啊……这御厨师父是昭王殿下送上门的,他是望江楼掌事,一切对望江楼有益的他都会接受,更何况是宫中出名的御厨免费传授技艺。 不过拜师一事,殿下与他有约在先,又是他私下做的决定,未与小姐报备,现在被问起来有点心虚也有点后怕,他四下望了望,最终偷偷瞄向了悠然坐在小姐身边的昭王殿下。 秦颂意外地向周天熠望去,心下了然,难怪觉得这些点心眼熟,想来是望江楼的主厨跟着伊师傅学了艺,再融会贯通有了创新。 周天熠知小心思藏不住了,不尴不尬地轻咳一声,解释道:“伊师傅也快回乡了,这点心以后你还是想吃的,你说是吧……” 这事儿得从他们出发去豫岩前说起,秦颂在昭王府住了一段日子,他看得出她喜欢吃伊师傅做的吃食,但豫岩一行也不知会去多久,到他们回京时,若是伊师傅已经离开,以后也难解秦颂这馋嘴了,所以他就想了这么个法子。 绕了一大圈,结果却是如此意想不到,这是周天熠为自己考虑的,这是他的心意,秦颂心里乐得想笑,可是现在一桌的目光都盯着她,又不好意思,找不到地缝钻,她只能抓着不合时宜把事情抖出来的伍掌柜,“愣、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茶。” “噢!是,小姐!” 虽然一桌人都在偷着笑,但秦颂就是面色不变地装着正经督促道:“说正事儿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拿着我开玩笑。” “好好好,说正事儿。”王璀之压了压手,敛起了神情,望江楼的伙计上了茶后就都自觉退了出去,他点了点头,开始为先前的调查做补充。 “庄王之子季姓,名仲渊,他摆了五件证据,指认庄王是当年‘良人簪’案的受害者,是被冤枉的,而陷害庄王的,正是祁妃娘娘。五件证据分别是祁妃娘娘当时与庄王往来的亲笔书信,当日查抄庄王府时被搜出来的‘良人簪’,祁妃娘娘绣给庄王的荷包,八坤传国玉玺以及《山河社稷图》。” 周天熠听着这五件东西直蹙眉,“良人簪案”大致是有人参本庄王通敌卖国,贪污军饷而牵引出的。如此重罪,父皇自然重视至极,再三调查后,这两条罪名都属实,才定了庄王之罪。 而查抄庄王府时,搜出了一支被珍藏的珐琅簪。珐琅工艺在诸华解体之时已经接近失传,市面上流传不多的珐琅制品多属于诸华时期,珍贵异常。珐琅簪于是便呈到了父皇面前,那时还是贵妃的太后当场就说“祁妃妹妹有一支同样的簪子”,之后此案才会牵扯母妃。 “良人簪”案的处理结果比较模糊,真要弄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恐怕得先翻一翻这案子的卷宗。 整个案子的流程逻辑并不是说不通,最令周天熠疑惑的其实是这定案后的名字,母妃清清白白与庄王没有私情,而案子内容也多是庄王贪污祸国,可以说,那支珐琅簪不过是个小插曲,当时定案的人究是何种想法,怎么就把“庄王案”改成了“良人簪案”了呢? “这、这五个东西如何能指证祁妃娘娘陷害了庄王?庄王案都过去二十多年了,这季仲渊多少岁了?” 秦颂在脑子里把五件所谓的证物分门别类,怎么也没顺出个合理的祁妃陷害庄王的说法,况且指证这种事,真正经历了当时情景的当事人说出来才比较可信吧?庄王案发生时,庄王正值三十出头的壮年,季仲渊不过黄口小儿,能对当时的事情那么清楚? “妹妹,季仲渊多少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庄王的儿子,儿子不顾性命要为父亲翻案,这本身就是一个能够先声夺人的立足点。”秦风早几日回到京周,对整个事情的始末有了更多的了解,“季仲渊一口咬定祁妃娘娘是八坤公主,八坤为四方吞并,她为复国而潜伏在先帝身边。” “当时庄王位高权重,在民间信誉极好,可是说是先帝之下的前朝第一人,因而祁妃娘娘便想拉拢庄王助其复国。庄王忠义,对四方心坚不移,拒绝了祁妃娘娘而欲在先帝面前告发,于是祁妃娘娘便动了杀心,设计陷害庄王。” 秦风把季仲渊的证词大致说了一下,也把五件证据配套进了这段说辞中,祁妃以亲笔信和荷包向庄王传情,成功蛊惑庄王后,又以珐琅良人簪定情,之后再赠《山河社稷图》助力复国,而八坤的传国玉玺恰恰可以证明她的公主身份。如此,也算有理有据。 他的话音刚落,王璀之就笑出了声,轻点折扇带着点嘲讽的意味对众人说道:“只拥有一张《山河社稷图》是毫无意义的,这个季仲渊也不找点有根据的假话来说,着实可笑。” 秦风一愣,王璀之这是无意间说漏了嘴,他连忙在桌下拍了下好友的大腿,面上则把《山河社稷图》相关的一带而过,“这图自诸华解体后就不知所踪,得此图者得天下,即便祁妃娘娘真是八坤公主,真有复国之心,想来也不可能轻易将此图赠人的。” 在场的有半数以上皆为诸华世家后裔,多多少少对王璀之的话有反应,正如楚氏持有轩辕氏家谱,而沈氏带走了集诸华大成的医药典籍那般,《山河社稷图》定是被当年的轩辕庆帝交给了某个,甚至某几个世家,这么听起来,王家大公子说得如此有底气,莫非此图就在王家手中? 虽然对《山河社稷图》各怀想法,不过在座的人也只是眼睛动了动,心照不宣地越过了这个话题,总之有王家的肯定,季仲渊对《山河社稷图》的说法就不成立了。 接下来五件证物中第二引人注目的八坤传国玉玺又触发了一段讨论。先帝亲自率兵攻破八坤,入八坤皇宫却未寻得传国玉玺,所以不论民间还是官方,都认为是八坤皇族之人在逃离皇宫时带走了玉玺。 但换一个思路想想,庄王当年与先帝一同入的八坤皇宫,庄王若有异心,藏着八坤的传国玉玺也不无可能,可季仲渊却说玉玺是祁妃给他父亲的,藏了玉玺,对四方有异心的也是祁妃。 “在没看到玉玺之前,还不好下定论。”周天熠摸着下巴考虑了良久,沉声说道:“玉玺若是假的,就可以直接洗脱我母妃的祸国之名,我会亲自去确认此物真假,我也希望诸位能够动用手里的力量,打探打探太后或是陛下究竟把它藏在了哪里。” “天熠,你不说我们也已经在做了,只是太后实在把这东西藏得太好,完全寻不到一点踪迹。”王璀之无奈说道,自从知道有这五件证物起,他就开始多方调查,可却完全没有结果,不仅如此,连庄王之子季仲渊,他都没有找到,仿佛太后就没把他带回京周一样。 “璀之,你的意思是,这五件证物只有传言,没人见过实物?”周天熠惊讶,既然是铁证,为何不堂堂正正摆出来向天下人昭示案情? “也不是,据说太后回宫那日,恰好在宫里与皇帝议事的官吏都见过这些证物。” “都有谁?”周天熠追问道。 “齐相和吏、户、礼、兵、刑五部尚书。”说来也是巧合,那日他的父亲和二叔都去了城郊没有参与宫中议事,太后恰恰在那日悄悄回宫,当日就把季仲渊带去见了皇帝,也才有了接下来的鸣冤和指证。王璀之虽然觉得其中蹊跷,可也说不出哪里有刻意的痕迹,因为到京郊办差是父亲和二叔自己请的命,与周天磊和太后都无关。 “嗯……”周天熠点点头,面色更为凝重,几位尚书里确实也有他的人,但他最信任的还是王舒旷和王孝莽,太后和皇帝不敢把证物示人,那这五件证物就有问题,如此一想,他嘴角划出了一抹笑,轻轻哼声,“兴许把这些证物找出来,也就能证明母妃的清白了。” “笔记可以模仿,伪造几封亲笔书信不是难事。”所有的证物中,沈不闻觉得最可笑的就是亲笔信,连他都知道,写在纸上的不可告人之事看完就得销毁,一开始就不留痕迹最好,祁妃娘娘是平王、安王、昭王这三位皇子的母亲,能让三子在宫中安全活下来,顺利成长,其思虑和手段又怎么会留对自己如此不利的亲笔书信给他人? 况且伪造书信可是江湖人常用的伎俩,伪造水平有高有低,若是造得完全以假乱真难以分辨,能到达这种技艺的人又屈指可数,将这几人一一寻来确认,总有办法能问出点什么。沈不闻可以肯定,一旦看到了所谓的祁妃亲笔书信,再拿去和祁妃娘娘的笔迹做比对,书信指证便可不攻自破。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零一、五证齐指)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零二、从长计议 几人对案子的讨论持续了一个上午,从望江楼出来时,已是日上正中。 “天熠,我这边就先回府里看看去了,这么久不在京周,也不知道桌椅案台都积了多少灰。”走到马车边时,周天慕直接没有上车,而是转回身半开玩笑地对着弟弟说道。 “六哥,苗管家兢兢业业给你打理着安王府呢,哪里会积灰啊。”周天熠笑回,这时,同样包了些点心带走的沈素钰与秦颂一起出来了,周天熠的目光又向后方斜了斜,凑近周天慕低声问道:“六哥,沈姑娘第一次到京周,你是怕她着了权贵们的道吧?” 京周是富贵云集之地,也是人心险恶之地,六哥急着走,该是想回府寻几个可信之人为沈姑娘做一些安排。他的六哥同样炙手可热,沈素钰是江湖人,于皇都而言只是个无权无势的生面孔,要在京周安生地过下去,恐怕比秦颂还困难些…… 心思被弟弟看穿,周天慕大大方方点了头,他也确实很担心沈素钰应付不了京周如狼似虎的境遇,“天熠,你跟王家走得近,日后若是有我这边不得不出席的宴邀或者其他,请君庭小姐也带着点素钰,莫让她被人欺负去了。” “放心吧,君庭那机灵鬼,心里有数的。” 有弟弟的准话,周天慕算是安心了些,“晚些时候,我再来寻你。” 方才问起三哥时,王璀之告诉他们,平王忽患恶疾,在府中闭门养病,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客了。三哥偏文是真,但也没忽略过武艺,身体更是健康,在这节骨眼上称病,其一是告诉周天磊他要回避母妃这个案子,其二则是在告诉他和周天熠,他在等他们回来…… 想罢,周天慕以眼神向迎面走来的沈素钰示意,与众人告了别离去。 “你们……”周天熠又看向了其他人,沈不闻和楚湮他自然是要把他们安排在昭王府住下的,但秦风和秦颂……京周有秦宅,只是之前秦家后宅失火被烧成了灰烬,如今也还在重建中,秦家的大宅子哪怕只有前宅,要住人肯定是没问题的,不过眼下,周天熠更希望秦氏兄妹能够暂住昭王府,安全是一方面,他需要他们的帮助也是一方面。 秦风与周天熠合作多年,马上就领会了他的意思,拱手做礼道:“殿下,秦宅还有些事等着秦风去料理,就让我妹妹暂留王府,也好有个应对。”顿了顿,他颇为笃然地又说,“殿下有需要时,秦风自然就到了。” 他虽然宠着秦颂,却也没有只把秦颂当作弱女子而处处护得小心翼翼,妹妹是能独立行事之人,他一直都是如此认为的,因此,也愿意给她磨砺的机会。 周天熠意外于秦风的决定,但他心里确实希望秦颂留在他近旁,无论是出于私情还是着眼大局,她留在昭王府都好过目前后院只有矮墙的秦宅。 “好,秦颂、不闻、楚湮,我们走吧。” 目送周天熠几人坐的马车远去后,秦风和王璀之相互看了看,“我就没见过你这样把亲妹妹往火坑里推的!”王璀之说得毫不留情,秦颂留在昭王府绝对是利大于弊的,可这弊端嘛……恐不久后,有心人又要拿秦家女不顾颜面赖在昭王府做文章了。 清誉,对女子来说还是相当重要的,秦风不是不明白,倒是舍得秦颂如此? “若这点事都摆不平,他也不是我们甘愿协力辅佐的主君了……”秦风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王璀之的眼光,择主如行商,都是在对一场赌局下注,赢了能赚满钵,输了……也是自己的因果,认了。 “我说的可不止这个,天熠那么喜欢秦颂,到时先给吃干抹净了,我看你怎么办!”收了折扇轻敲秦风的侧肩,王璀之事不关己地哈哈一笑,拉着宝贝妹妹扬长而去。 秦风语塞,他怎么就把这给忽略了呢,愣了半晌,王璀之跑得连影子都没了,他只好转了个方向回府,自言自语道:“办法是人想的,还能怎么办……” 集众人之力,对于庄王之子翻案指证的始末,他们还是分析得相当到位的。余下两件证物,传情荷包和定情发簪也有了一定的眉目。 其他人或许不清楚,但是身为祁妃亲生儿子的周天熠和周天慕却是了解的,祁妃的绣工极差,几乎就是到了从来不做绣品的程度。而从前那些展示人前的巧夺天工之作,其实都是祁妃身边的铃兰绣出来的,这事儿除了他们三个儿子,也就知道先帝知道了。 所以只要能够看到证物荷包,周天熠或者周天慕就能马上辨认出这是否是出自祁妃之手。 至于珐琅良人簪,珐琅工艺并没有失传,与专攻各项工艺的世家陈氏仍有往来的楚湮知道,陈氏的某一分支依然有能够烧制珐琅制品的匠人存在,只是陈氏之人都是散居在诸华各地的手艺人,要找出这位珐琅工匠,得花不少时间。 好歹有了些头绪,周天熠听楚湮那么说了之后,即刻就吩咐自己的“影子”把消息散出去查探。 从进马车坐下开始,秦颂就一直保持着撑脑袋望窗外的动作,脸色也没见好,周天熠不由地问道:“秦颂,你在担心母妃吗?”方才在望江楼的厢间内,秦颂的发言很少,多数时候还是在埋头思索,周天熠感动于秦颂对自己母亲的关心,原本对秦颂已经到了极致的喜欢又加深了几分,他要在这京周的风起云涌中护好她,他在心中如此对自己说着。 “天熠,娘娘等得了我们把所有的证物都推翻吗?”秦颂转过头来,面上的忧色更甚,她一直在想的就是这个问题。是,他们已经把五件证物分析得头头是道,甚至只要时间够,可以把每一件证物都彻底推翻,可是……祁妃娘娘等得到那时吗? 太后这次回京,显然是针对祁妃又针对周天熠的,向来对周天熠防之又防的周天磊没有在这件事上发话,便是默认了太后所为,一个太后,一个皇帝,集四方最高权力的两人,若真想给祁妃定罪,纵使五件证物都是假的,他们也能以假乱真,轻而易举地就置祁妃于死地。 周天熠在人前从不会对秦颂做亲昵的举动,但这次,他伸手轻柔地触了触秦颂的脸,硬是抚平了她的愁容,“所以,太后和皇兄既然没有大张旗鼓地查办母妃,这其中必然存了什么困难,只是刚回京周的我们还未察觉。”他可以肯定,庄王之子给出的五件证物根本无法给母妃定罪,此案才会变得悬而未决,“我们回来得不算晚,现在正是力挽狂澜的时机。” 见秦颂仍未放下心,周天熠笑得无奈,明明是自己的母亲,秦颂反倒是更上心?本应该是秦颂来安慰他,现在却是颠倒了,“况且,那可是我的母妃啊,她可不是个随随便便就任由宰割的人。比起这个,我和六哥明日下朝后就会去看看母妃,你要一起来吗?” 秦颂明白周天熠说了这么多,都是在告诉自己不必太担心,情况不容乐观,却也不是险恶到不能自救的地步,她苦笑着回道:“我相信祁妃娘娘。你明日下朝就直接去寒遥殿,我跟着也不太方便,昭王府有两位还在等我呢,待这些都处理好了,你再带我进宫吧?” 她从未忘记过在昭王府发生的事,出发去豫岩前,她安排产业比较忙碌,也未来得及与荣夫人好好说几句话,那对周天熠忠心耿耿的老太太怕是至今还没安下心来。而豫岩一行后,她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心境有了些许改变,今后会变得如何已经开始失控,与荣夫人处好关系也开始显得重要了。 还有就是惜晴了,如今与那时不同了,周天熠这大丫鬟,她得敲打着治一治,让她知道可为之事和不可为之事的界线在哪里。 周天熠一下没明白过来秦颂所说的“王府有人在等她”是何人为何事,不过秦颂能把那么大的秦家打理得上下和谐融洽,应对昭王府这为数不多的侍从该也是游刃有余的吧?在治家方面,他对她是绝对有信心的。 周天熠的突然回府使得昭王府上下一阵忙乱,陈管家和荣夫人亲自指挥其他人收拾客房给殿下的客人居住,而秦颂则久违地见到了枫红和翠篁。 “小姐,你可终于回来了。” 有了在秦氏商行的磨炼,这两个最初像机器一样的侍女现在也有了丰富的表情,属于她们自己的性子慢慢显露出来,秦颂很满意她们的变化,踏进纤尘不染的院子就与两人随意言说起来。 她把她们留在昭王府,也是备着豫岩回来后,她可能还要在这里再呆上一两日,依现在的情况看,估摸着又是得小住一段时间了。秦颂觉得好笑,她现在对昭王府的熟门熟路,都快赶上在自己府里了,周天熠从一开始就没给她划禁地,她没事儿的时候总会在王府里到处转转,倒还真不像个客人了…… 枫红和翠篁见小姐和月笙大姐风尘仆仆而归,面上又多有憔悴,即刻就打了水侍候小姐沐浴。秦颂的精神是在沾了热水的那一刻起才开始放松的,连日赶路的疲惫,对祁妃安危的紧张完全释放出来,她迷迷糊糊出了浴,迷迷糊糊更了衣,又迷迷糊糊趴在久违舒适的大床上睡着了。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零二、从长计议)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零三、各怀心思 书房里,周天磊一气之下拿起手边的黄玉镇纸就想砸,手举过头顶之际又缓缓放了下来,“啪”地一声不轻不重地拍在桌上,天子之怒,哪怕不是大发雷霆,也震得下面分列两侧的近臣们再不敢出声。 “是朕过于念及兄弟之情了……”半晌,顺了气的周天磊慢慢坐了下去,叹息般说道。 三个月前,周天熠忽然要求把他手里剩下的三十万西南军兵权移交给岳氏兄弟,他允是允了,却看不明白这弟弟究竟想做什么。没想到几日过后,周天熠又来见他,竟是要求他给他放个长假,他要携那秦家女到淮扬散心。 他虽遗憾于没有娶到秦氏的万贯家财,但手握重兵已然成为自己心头大患的九弟,竟然愿意为了这女子放手兵权又远离京周,老虎拔牙,便再没威胁了,他那时是真不想再斗下去了,用五个亲兄弟的命换来的这个皇位,坐得他终日惴惴不安。 所以,他手下的探子跟着当时周天熠所坐的马车一路到淮扬后,他就没再让探子继续跟进了,周天熠愿意安分守己,他便留他一条活路,终究是手足,他甚至都在考虑到合适的时间就为弟弟和秦家姑娘赐婚了。 可恨他当时竟就那么信以为真了! 豫岩的消息传来,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周天熠那所谓的放下一切陪同秦颂游山玩水就是个幌子,秦家女愿意配合,必是秦氏与周天熠达成了同盟,现在,周天熠不能留,秦氏也不能留了。 安王、昭王亲临豫岩救治疫病,又协同大皇子、二皇子,叔侄同心同德祭天祈福,安抚疫区百姓,再然后豫州州长又联合昭王以雷霆的手段惩治作恶的豫岩权贵,正地方风气。 这三件事没有一件是周天熠主导的,却都是他参与的,他不笨,整个四方的百姓也不笨,只要深想一下就能看出来,豫岩之事都是周天熠在背后出谋划策,不冒头是为了不居功,如此,昭王在民间的人望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而与此同时,也不知谁传出了皇帝待豫岩疫病的方法是不治封城,根本不顾及百姓死活,豫岩上下对他心生不满不说,就是这朝堂,也有不少人对他颇有微词,只是碍于身份,不敢说罢了。 两相一对比,他这皇帝究是被置于何地了? “啧……”周天磊又是一声叹,浑身都觉得不舒服,还有几天就是处暑了,可今年的暑气却完全没有散去的迹象,尤其这午后,一阵阵热浪由殿外涌入,堵得周天磊心口发闷,脑袋也是一阵晕眩。 “陛下!”其实周天磊的一众近臣都小心翼翼地盯着他,也都看出了他的不适,可这种时候他们里面敢吱声的只有齐左相。齐鸿涛与太医院相熟,对周天磊现在的情况有一定的了解,他们这位陛下啊,身体已经是每况愈下了,能不能撑过五十,还是个问题。 他侧头瞥了眼内侍宫人站的位置,之前还恭敬站立在侧边像是完全抹去了自己存在的高德明,在他开口之前先一步到了皇帝身侧满脸都是关切的神情,只见周天磊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再一挥手,高德明就快步出了殿门。 齐鸿涛知道,高总管这是去寻御医了。 “朕今日乏了,你们都回去吧。”坐在玉座上的周天磊撑着精神扬了扬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周天和不在,他仿佛少了条方便的胳膊,特别不习惯,忽地,他叫住了最后才准备离开的齐鸿涛,问道:“齐卿,平王现在如何了?” 自祁妃出事起,周天和就称病在平王府里再不见客了。 齐鸿涛一愣,回身拱手行了一礼,说道:“回陛下,平王殿下还是那般。” 周天磊听后略略失望,只点了点头,就又让齐鸿涛退下了。他的三弟对祁妃向来敬爱,这回母后带回来的庄王之子直指祁妃,三弟面色不好看却没有为救祁妃做过一件事,只是不理会此案而在平王府闭门。 论孝心,他于祁妃不是个好儿子,论忠心,他却是他的好臣子。 自古忠孝两难全,这件事上,他不怪周天和不帮他,这样已经是弟弟做的最大让步了。 等御医过来的这一小段时间里,周天磊又把季仲渊替父翻案而指证祁妃陷害庄王一案的前前后后想了一遍。要说他对此事是否有疑惑,肯定是有的。母后连说都没对他说起,就突然回宫了,还带了据说是庄王的一子一女回来,他还没确认这对子女的身份,季仲渊就给他呈了五件证物,说祁妃当年陷害他的父王,他请求陛下为父王翻案。 然后事情就传开了。 一切都令他措手不及,之后他去寻母后想问问清楚这究竟怎么回事,却未得到正面回复。 ——“那个女人当年只动了动嘴皮子,就让你父皇罢手止战,不再有北上和西进念想,而今,她的儿子只要挥挥手,就能倾覆你的皇位。我的儿啊,你可不能动妇人之仁!” 母后那么说,他也只能那么应着。完全接手四方国政后,他才对父皇“休生养息”的策略佩服不已,一个有野心的帝王放弃扩大国家疆域而选择止戈休养——父皇折了他的统一梦,换来的是四方国富兵强,不惧开战。 一个能控制住自己心的皇帝,何其不易! 其实他对为庄王翻案一事保留了自己的想法,只是一直没有说出来。他与母后谈心多次,母后言语之间都是想致死祁妃和周天熠,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不问政事的母后比他还想杀了他们,并且那般急切。 因了对此事存疑,他暗地里刻意压着这个案子,等到他自己调查清楚了,再推进也不迟,民间对此不过是起了些风言风语,不碍的。 那会儿周天熠远在豫岩,还是在最前线的四城中,照理是不会那么快就知道这件事的,可他偏偏就回来得如此及时。这样的应对速度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也让他意识到,母后说的没错,对周天熠不能念旧情了,不能留就是不能留。 周天磊愈想,头就愈痛,他痛苦地揉着两边的太阳穴,向外吼了一声,“高德明,让你去叫御医,你是干什么去了,怎么叫到现在还没来?” “来了来了,陛下——”殿外即刻传来高德明尖柔的声音,由远而近,看得出是一刻不停地在往这儿赶,太医院院正高风亮额上渗着汗,微喘着向周天磊行礼。 “怎么回事?”周天磊奇怪,太医院离这里也不是很远,怎么跑着来都跑了那么久? “回陛下,贵妃娘娘身体不适,干呕不止,太后娘娘以为其或是有孕了,便让臣等都去诊断一番,以免误了陛下的子嗣。” “结果呢?”周天磊惊讶地瞪大眼睛,也忘了自己还在头疼发闷,他都是四十的人了,膝下就三个儿子,也确实少了些,后宫不论谁有孕,哪怕是个宫女,他都会万分关切,见高风亮不回答,他一急,声音也大了些,“快说啊,有还是没有?” “没、没有。”高风亮低着头,干巴巴说了几个字,他很清楚,从陛下到太后再到后宫的诸位娘娘,都在盼着能有子嗣,可……就是迟迟没人怀上,“贵妃娘娘只是吃坏了肚子,几副药过去便不会有碍了。” 希望落空,周天磊不说话,只抬了抬手示意高风亮上来为他诊治。 尽管王若瑶不是王氏主脉的嫡女,但也是王氏最近的旁支啊,若她有孕而能顺利为他生下个皇子,或许那眼里只有周天熠的王家,就不会只向着他这九弟了吧……可惜,可惜了。 “高风亮,你也算是从茂王府跟着朕进宫的,你老实跟朕说,后宫毫无孕息,是否是朕的问题?”周天磊越想越不对,他现在也还算壮年,虽不是日日临幸后妃,也至少是隔三差五的频率,怎么就一个都没消息呢? 高风亮把脉的手一顿,退了一步跪下才说话,“陛下的身体在这方面并无问题,许是机缘未到吧……” 听到一向注重有理有据的高风亮把“机缘”都搬出来了,周天磊忽然笑了,摇摇头说道:“行了,开药去吧,朕喝完了想去歇息会儿。” “是,陛下。”高风亮起身缓缓后退,退到了门边才回身离去,整个过程也不忘向立在门边的高德明眨了几下眼,高德明会意一笑,才上去侍候玉座上的人。 这哪里是你的身体不行啊,是有人不想让你再有子嗣罢了…… 周天磊已经不想问他的身体究竟怎么样了,高风亮也永远都是那几句安慰的话,但眼下他还不能倒下,学礼、学易和学正都还未成长到能够独当一面的程度,周天熠、周天慕的威胁又如此之大,他不能让他好不容易夺回来的皇位又被他人坐去了。 “陛下,还是去偏殿休息吧,这儿热,睡着不舒服。”高德明微微弯下腰,凑近周天磊低声细语。 撑着额头忍着痛的周天磊忽然惊醒,“不用,现在还不是歇的时候。高德明,摆驾宁和殿,朕要去寻母后说说话。”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零三、各怀心思)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零四、兄弟同心 当晚,两道黑影趁平王府的侍人不备,翻墙跳了进去。 “喂喂,天熠,这边这边!”穿着暗色袍子的周天熠刚想往后宅主院的方向跑,就被周天慕一把拉了回来。 “这么晚了,三哥不在寝房却在书房?”周天熠疑惑,他对自家三哥的府邸还是有点印象的,六哥带他去的方向是三哥的大书房,这是平王府还没动工时,三哥就嘱咐设计的匠人专门改了一个院子建的。 “听我的,三哥现在肯定在书房。万一新三嫂已经在三哥房里睡下了,我们这么冒冒失失进去多不合适!”周天慕依旧拉着弟弟往书房的方向去,顺带压着声音解释了几句。他毕竟比弟弟年长几岁,幼时和哥哥的相处时间也多一些,三哥对新三嫂有心结,根本不可能同房,不管多晚,他也只可能在书房。 “倒是我欠考虑了……”周天熠想想也有道理,虽然心里觉得六哥的话有搪塞他的意思,可是时间紧迫,也由不得他多问了。 三哥不喜黄海潮,这个他们这些亲近的人都知道,可三哥究竟为何不喜黄海潮,极少回京周的他却不太清楚,况且那是三哥家事,他也不会去问长问短。 周天和确实还在书房里看书,桌案上的烛火多晃了几下,他的目光一斜,很快就察觉到窗外有动静,他轻轻一笑,将手头的书倒扣在桌面上,起身开窗,把两个弟弟放了进来。 “三哥你防贼呢,在自己宅子里还把窗关得严严实实的!”周天熠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抱怨道,也只有在亲哥哥面前,他才会少有地表现出任性。方才在外面本能地想扒窗,结果发现窗竟是锁了,无奈他们只能轻拍窗框稍稍制造点细碎的声音,以此引起屋里人的注意。 “是啊,就防你们这种偷书贼!”周天和呵呵一笑,能这么快就见到回京的弟弟们,他的心情在不觉间就比先前轻松了几分,顺口开起了玩笑。 “三哥,这都过去多久的事了,你怎么还记着啊!”周天熠摸摸鼻子,小时候爬进三哥书房偷书的情景历历在目,他们三个小大人,如今都长大了,虽然极少这般相聚,心却是一直在一起的,这么想着,他又很是感慨地朝自己的两位哥哥点了点头,周天和与周天慕会意,三人一同在圆桌边坐下,该谈正事了。 周天磊和王氏一直保持着濒临断绝的合作关系,只要有机会,周天磊一定会咬王氏一口,让这个诸华世家知道收敛。而同样,只要时机来临,王氏会一脚踢开周天磊,另择主而侍,不,王氏已经在这么做了,只是还没有完全捅破天窗罢了。 所以,在祁妃这件事上,周天和比不受周天磊信任的王氏知道得更多一些,但也只是多知道了一点而已,为了装个公正避嫌的样子,除开起初的几点风声,他在面上就再没过问过。 “太后回宫的具体情况,你们应该都查清楚了吧?”周天和一下子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就先问了问弟弟们掌握的,随后再做补充。他可以肯定,周天磊并不知道那日太后会回宫,也不知道太后回宫还带了两个年轻人,更不会料想到太后回宫当日就直接把为庄王翻案一事提上了日程,“二哥只是顺水推舟,恐怕庄王案到底如何,他也在调查。” “果然……我之前就觉得很奇怪了,二哥也算个雷霆之人,若证据确凿又于他有利,他是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只是偶尔管管问问的。” 周天和点头,又说,“人是太后带回来的,要把这件事弄清楚,多盯着点太后会更牢靠一些,你们在宫里若留了人,现在也可以适当地用起来了。那位如今已经是太后了,我怕母妃在宫里受委屈,我们也不好常去看她。” 他们这些从宫里出去的,不管谁都是留了眼线在那高墙之内的,或多或少,周天和说这些只是提醒,不是想知道弟弟们究竟要怎么用那些人。 其实弟弟们从各方调查出来的信息相当完备了,除了没有亲眼看到那五件证物,几乎可以跟周天磊所知的不相上下,周天和顿了顿想了想措辞,才开口说道:“庄王之子季仲渊不在宫里,二哥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我想,应该是被太后藏了起来。太后带回来的那叫季宛央的姑娘,我看着也蹊跷,你们在找季仲渊的时候,也别忘了查查她的底。” “三哥,季仲渊在何处可有头绪?”周天熠沉吟一声,抓着重点问道,他觉得这个季仲渊就是这件事最核心也是最关键的人物,若能把他找出来对质,不管是当年的“良人簪案”还是现在的为庄王翻案,都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周天和反应了一下,“京周城里我找过一遍,连一点踪迹都没有发现,但我寻得仓促,可能有遗漏的地方。季仲渊不可能离京周太远,被太后藏在了京郊也有可能。” 周天熠和周天慕相互看了看,周天慕笃笃定定地建议道:“天熠那边恐怕是忙不停了,把季仲渊揪出来这事儿就交给我吧。” “天慕,你这是一回来就把最重的活儿往自己身上揽啊!季仲渊不好找,我估摸着太后定还派了人保护他,你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周天和欣慰言说,弟弟这次回来,显然是要常住京周了,他一下子就觉得肩上的担子轻了不少。 周天慕微微低头,手摩挲着跟前的茶杯笑了笑,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绪,“前几年也是我太任性了,京周政事几乎都是三哥在帮着父皇料理,而边境战事又是天熠在冒死奋战,我轻轻松松走在民间,其实什么也没做。” 他的声音低沉,听着有些丧气,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游走民间宛若逃避责任是在父皇崩逝的时候,他得知消息的同时也收到了父皇先前写的亲笔信,父皇要他以远在他国为由,两个月后再回京,也不用给他送葬了。 两个月,足够新帝从登基到坐稳局面了,父皇是怕他回京太早,躲不过京中争斗而伤了性命。 所以那次回京后,他在宗庙坐了一天一夜,也与鲜少逼迫他理政的父皇说了一天一夜的话,之后虽然又再度启程,却一直在为有一天能够这样回到京周做准备。 “你在民间为四方百姓做了多少事,我们都看在眼里,倒是我,明明处在京周的核心,明明这十年都在做经营,却连母妃都没护好。”周天和垂眼说着,右手紧紧握起茶杯,重重地又搁回了桌上,他的气不小,但却是生自己的气,太后一上观云山就是两年,是他疏忽了,这个女人从前就喜欢给母妃使绊子,现在得势成了太后,又怎么可能轻易让母妃好过呢…… 这案子若是让季仲渊翻成了,既能坏了母妃的声名置母妃于死地,又能让他们三个皇家血脉的身份站不住脚,这样四方皇室所遗留下来的就只有她的儿子了,这样……她和她的儿子就能高枕无忧了。 见周天慕还想再说什么话把错往自己身上堆,周天和抬手示意他安静,快丑时了,他们再呆下去,万一黄海潮或是周天磊偶尔派来盯着他的眼线生疑,那就不好了。他起身为弟弟们打开了书房另一边的窗口,说道:“天色不早了,你们都回去吧。有新的消息我会想办法让人送到你们手里的,近期我还是只能呆在府里,外边的事恐怕也只能麻烦你们了。” 弟弟们已经跳到了窗外,周天和又想起来了什么,再嘱咐道:“秦小姐那边……还有天慕你带回来的那姑娘,也都让她们小心着点,我觉得太后想借庄王一案将我们赶尽杀绝,王氏、秦氏也会受到牵连。” “三哥你放心吧,太后若真动了王秦,不好过的恐怕只会是她自己。”与这两家接触最多的周天熠清楚地明白,王氏虽倾向于他,但还未到倾全族之力助他的地步,而秦氏亦然。 带着秦颂出门后,他才察觉到秦氏产业之庞大根本不是拿金银能够衡量的,正因为涉及到各行各业,秦氏很容易就能操纵民间财富的流向。 民为国本,民间庞大的钱财量也是国家的命脉之一,这有如一根牵着整个四方百姓的绳子,绳子一头套在四方权力的顶端,另一头则握在秦氏手中,只要秦氏用力,套在统治者脖子上的绳子就会不断收紧,直到——被活活勒死。 弟弟们离开后,周天和久久地站在窗边,他望着窗外宁静的池塘,目光失去焦点。 父皇病重那段时间,就数他侍候在一旁的时间最久。父皇曾经问过他,是否羡慕慕儿能在民间游走,是否又羡慕熠儿能在战场驰骋?两个弟弟能够在外自由自在,他却只能被困在京周,他是否心有不满和不甘? 他记得他当时的回答是—— “父皇,天慕游走民间能够稳定民心,天熠驰骋前线则是保四方安定,京周虽在后方,却是四方中枢之地,和儿守着京周可让两位弟弟再无后顾之忧。” 似乎就是他铿锵坚定的这一席话,使得当时奄奄一息的父皇眼前有了光亮,父皇知他没有登天的野心,也不会强迫他坐上高位,但眼下四方还未安定,今后恐也会多经风雨,他是皇子也是哥哥,希望他能够暂时为弟弟多分担一些。 他有六个弟弟,他当时还没弄清楚父皇所谓的究竟是哪个弟弟,直到参与了父皇最后的部署——父皇最属意的后继人,是他的亲弟弟周天熠。 他协助周天磊,一方面是了解当时的京周情形,有齐相和贵妃相助的周天磊赢面最大,这样能够最大程度保证自己的安全,另一方面,则是在天熠得胜回朝之前,先清扫一些国政的障碍,为他铺路。 ——“到那时,如果熠儿有心,你就助他一臂之力吧。” 父皇的话久久在脑中回荡,周天和斜靠在窗边依旧无所聚焦地向外望着,无意识地犯嘀咕。 天熠,你现在究竟怎么想的?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零四、兄弟同心)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零五、黎明即起 周天熠和周天慕早上不遮不掩穿过京周城门后,马上知道昭王和安王回京消息的人不止坐在皇宫里的周天磊,还有京周的大小官吏,再之后顺带着传开的还有两人在豫岩的各种作为。只是传到京周的消息似乎有点变了形,四方百姓本就更加爱重这两位带着各种故事的王爷,所以消息一路从豫岩来,也一路在被各种加花加草地美化。 “啧啧啧,这京周城里的人可真都不是一般人啊!”秦颂昨日睡得早,又是沾了昭王府舒舒服服的大床,今晨起来神清气爽地就与久未见面的几个丫鬟唠嗑起来。 月笙一路忙前忙后,回了京周直接就病倒了,秦颂一边叮嘱她好生休息,一边也给她放了大假,同时又把在秦宅的三个丫鬟都叫了过来,眼下是用人的时候,她们都在身边,秦颂更加得心应手。 “天熠早些时候在豫岩也没大张旗鼓啊,怎么在阳城的消息都有人挖呢……”伊师傅还没回乡,秦颂嗑着加大份的早膳,相当随意地说着。他们在阳城不过走街串巷问问情况,就算帮着钱逸戎也只是多去了几趟钱氏药铺罢了,就这点小事,竟也传到了京周。 秦颂意犹未尽地还想说着桐城之事,却发现周遭静悄悄的,她一侧头,五个丫鬟神色各异,“怎么了?”这些日子枫红和翠篁的表情虽然丰富了不少,但到底不及从小就跟在秦颂身边的几人来得放肆,秦颂对周天熠称呼的改变,这三人听得清清楚楚,自然浮想联翩。 为了不被小姐抓住马脚,月落、月圆、月屏机智地说起了其他事情,面色恢复如常,丝毫不觉得心虚。 “小姐,钱少爷给疫区免费供药的美名,已经完全盖过了前段日子钱氏假药的恶评,‘钱氏’这回可是因祸得福了。” “哼,这还不是靠我们小姐穿针引线,如果不是昭王殿下亲去豫岩,‘钱氏’恐怕只有祸,没有福咯!” “所以百姓也没漏了称赞小姐嘛!” 前段时间,秦颂在京周的风评一直都不怎么样,这其中虽然也有她自己故意作怪的成分,但对于一个女子,尤其是未出嫁的女子,总被这样推在风口浪尖,还是非常令人担心的。所以豫岩的消息传来,民间对秦颂的看法转了风向,几个丫鬟都是乐见如此的。 其实民间最夸张的传言已是在期待周天熠和秦颂大婚了,秦氏是四方豪族之首,作为秦氏嫡女的秦颂出嫁时必定是十里红妆,那嫁妆箱头连箱尾十里不断的盛景,京周已经许久未见了。 “这些话,听听便罢了,你们还当真了?”秦颂一挑眉,用眼光封住了五个丫鬟的嘴,热闹的气氛瞬间冷了下去,她又不忍心凶她们了,叹了口气解释道:“京周已经很久没有迎来热闹的大喜事了,百姓只是盼点好的,喜事就是好兆头嘛……” 自先帝病重起,整个京周城都在慢慢变冷,几年都是如此,京周百姓盼的只是一场大喜事,主角是谁都没有关系。 秦颂这么告诉自己,表面也是如惯常一样清寒冷静,内心却是澎湃得厉害,那一天,真的会到来么?小女儿家在阁中时都会起些小心思,盼着婚嫁,盼着能得良人,盼着婚后琴瑟和鸣,她从前也盼过,可是随着踏入商场,随着接触的人越来越多,她慢慢地也收起了这些心思,无意去多想。 “小姐,殿下来了。” 这突然的提醒惊得仍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秦颂打了个激灵,她回过神看向门口,一身朝服的周天熠已经走了进来,秦颂的一众丫鬟都是收住笑的神情,甚至嘴角的酒窝都没淡去,他不解道:“怎么,我来的不是时候?” “大清早的,鸡还没叫呢,你就到我这姑娘家的院子来,你说是时候吗?”秦颂完全反应过来了,笑着回道,看着刚还把百姓传周天熠与她的婚事说得眉飞色舞的几人一下子老实了,秦颂瞬间觉得清爽了,她走近来人,眼睛似是在说,你怎么来了? “我听广寒说你那丫鬟一回来就病了,你也从昨天下午睡到这会儿了,我以为你也累病了。”周天熠清楚归程的辛苦,去豫岩时走的还都是大道大城,回来为了避免暴露行踪,他们是什么绕过眼线的捷径都会选择,也是难为秦颂、月笙和沈素钰这三个女子了。 秦颂的眉毛动了动,侧重点产生了偏移,“怎么我的丫鬟病了,你那侍卫倒是知道的清楚?” 在湘城楚宅时,她就觉得月笙和广寒有点儿意思了,换做是以前,她早就让“禾氏”去把广寒的家底找来看看了,跟着她最久的贴身丫鬟,不求嫁个富贵高门,至少进了门得过得舒坦吧? 只是广寒毕竟是周天熠的近侍,她贸然查他的底,是对周天熠的轻视,她不会那么做。 听秦颂这么说,周天熠也察觉到了不同,他轻咳一声,凑近秦颂说道:“广寒家里比较复杂,晚些时候你我都得空了,我再给你说说他的事吧。” 秦颂原以为广寒只是普通人家出身的侍卫,机缘巧合下得了周天熠的信任才成了近侍,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她不由地为月笙担心,犹豫着点了点头。 “上朝的时间快到了,我得走了。”周天熠瞥了眼东边的天空,浅白上已有隐隐的红,太阳快出来了,他是临走前听了广寒的话不放心,才到秦颂院里来转一圈的,耽搁了半刻,进宫的时间就有些吃紧了。 周天熠抬脚匆匆走了几步,身形一顿又想起了什么,回身对秦颂说道:“之前在锦庄同意给你的青花锦,你让荣夫人带你去库房找找,我记得确实有几匹,不过放得时间久了,也不知颜色还是不是原来那样的了。” “我?”秦颂指了指自己,周天熠的话杀了她个措手不及,青花锦的事儿连她都快忘记了,他竟然还记得? “对啊,还有库房的其他料子,你看得上的也都拿去吧,七月八月可能有点热闹,多做几套衣裳穿漂亮点!”周天熠边往外走边说道,直至到了院门口,又侧身对着呆立在门口的秦颂笑了笑。 五个丫鬟同样呆呆地站着,她们都没有跟随小姐去豫岩,因而对于小姐与昭王殿下这样随意的相处方式,有些……接受不了,相比几个月前,小姐在昭王殿下面前变得更加肆意了,民间那些听听就过去的传言,未必就不是真的。 既然周天熠还记得青花锦,秦颂自然不会去同他假客气,只是方才他的话里透露了另一个信息,也让秦颂十分在意。七月八月有点热闹,是指什么热闹?周天熠说得那么轻松,应该不是坏事,可她心里又觉得不安生…… - 能在朝堂说上话的,哪怕是排在上朝队伍最末尾的,也是京官。京周的环境促使着一代代国之栋梁成了人中精良,第一时间得到昭王和安王回来的消息后,他们就各自做起了应对。 今日周天熠和周天慕同时出现在朝堂之上,一时间整个大殿热闹非凡。 昭王殿下和安王殿下不仅人回来了,还把民间的称赞也带回来了,战事才平,四方最需要的便是稳定民心。无论是否出自真心,众官吏对两人的一番赞叹总是免不了的。 当然,也不能完全就抬着昭王殿下和安王殿下,这回大殿下和二殿下也在豫岩出了不少力,增长了见识不说,两位皇子的言行同样是万民表率,值得称赞和嘉奖。 玉座上的周天磊对于百官所言只能点头,传言已至此,周天熠和周天慕在豫岩所为也瞒不住谁了,好在他养的这群官吏还算识趣,学礼和学易该有的名声也没落下,这么想着,周天磊稍稍放宽了心。 “陛下,昭王殿下与安王殿下既已回京,臣以为应尽快给两位殿下安排职务。昭王殿下与安王殿下文武双全,德才兼备,能尽早投身国政必是社稷之福。” 此言一出,大殿鸦雀无声。 周天磊的目光一斜,冷冷打在出列躬身行礼的人身上,浅灰色的朝服,是御史台的。他是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给周天熠和周天慕职务的,更何况这话里的意思,还是要给昭王和安王要职,御史台的向来耿直,说出来也好,说出来才能堵住其他也有这种心思人的嘴。 想顺之后,周天磊的目光又有了点温度,他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分外关切地问道:“那依范卿所见,朕应该给两位皇弟安排何种职务?” 玉阶下,御史范兴学的手抖了抖,尽管站得不卑不亢,面色却是一片冷峻。比起皇帝,他更欣赏昭王,本以为今天是个好机会,能够逼迫陛下给闲置着的两位殿下几点职务,现在看来,是他太天真了。烫手的山芋又被丢回了他手边,这也是在宣告他的进言失败了。 “陛下圣明,定然心中已有安排,臣不敢妄自揣测。” 周天磊满意一笑,口气中略有为难,“朕不想埋没了两位皇弟的才学,对任职一事已考虑良久,至今也仍未想到一个合适的去处。”话未说尽,余下的也不用多说,大殿上的人心里都有了底。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零五、黎明即起)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零六、旧事飞驰 无论周天磊对周天熠和周天慕的敌意是否全天下心知肚明,但在人前对弟弟们亲厚却是必须的,与兄弟和睦融洽相处,皇帝才不会被诟病。 临下朝时,周天磊还特意把周天和生病的情况透露给了两人,并相当亲近地嘱咐两位弟弟,“得空了就去平王府看看天和,三弟常常念着你们呢。” 周天熠和周天慕自是点头称是。 出了大殿,两人直接就往寒遥殿去。儿子久未回京,现在回来了去看看母亲,人之常情,因此周天熠和周天慕没有避任何人的耳目,光明正大地就往这皇宫的“极寒之地”走。 “哎呀,这民间的话本真是越来越有趣了!”祁妃在长廊下置了个躺椅,悠悠坐在通风处乘凉,她举着话本一折一折地翻看,两边随侍的宫人慢慢摇着扇子,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铃兰,你说——民间这小宅子的后院尚且能折腾得一家人鸡飞狗跳,何况宫里呢?承绍明明早就不在了呀……” “娘娘,慎言。”铃兰被祁妃的大胆之言吓了一跳,连忙躬身凑到祁妃耳边提醒,心中感叹一片,其实娘娘恐怕没有面上表现得那么镇定无谓,“承绍”是先帝的名讳,先太后薨逝后,也只剩下娘娘能喊这名儿了。 娘娘这是想念先帝了吧…… “慎又如何,不慎又如何?铃兰,今时今日,这于本宫已经没有差别了。”祁妃笑笑,放下手里的折子话本,目光移向了长廊的尽头,自己的二儿子和小儿子正快步向她走来,满脸都是担心。 无论慎还是不慎,如今已成了太后的孟氏都视她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只可惜,她是有三个出众的儿子“傍身”的祁太妃,纵使孟氏贵为太后,她也根本没办法拿她如何。 “母妃!” 周天熠和周天慕已经到了祁妃近前,两人想说的话都写在了脸上,却被祁妃一句话堵了回去,“急什么,自乱阵脚。”祁妃依旧安生地斜在躺椅上,只是抬了抬手,遣退了身后摇扇子扇风的宫人。 宫人一走,周天熠和周天慕就想切入正题说说季仲渊为庄王翻案一事,可母妃的面色一横,显然不想先说这件事,他俩只能一左一右老实地立着,母妃任性耍泼起来,连父皇就得绕着走,就别说战斗力不及父皇一半的他们了,还是安安分分地听着比较好。 “就你们来了?熠儿,秦颂那丫头呢?”她首先看向了略弯着腰侍立在自己左边的周天熠,秦颂可是她心心念念的准儿媳,禁足在寒遥殿闷得慌,她还等着她来与她说说豫岩一路的趣事轶事呢,结果自己这不知趣的小儿子竟没把她带着? 见母亲没有向自己发难,而是对准了弟弟,周天慕虽憋的辛苦,但脸上仍是染上了一层笑意,而这笑,在祁妃喊到他小名的时候,又僵住了。 “慕儿,你可终于知道要回来看看了,你还记得京周皇宫里有母妃这亲娘吗?”祁妃向在右侍立的周天慕瞥了瞥,又说道:“跟小美人在一起,就忘了娘了?” 自个儿生出来的儿子,她了解得很,周天慕在民间走动,却极少与人有牵扯,即便和人结伴,也是短途顺路,可从未有过与谁固定搭档在了一起,这位沈姓的药师姑娘跟在天慕身边至少有一年了吧?一年,足够说明这女子于慕儿的特殊性。 祁妃观察着儿子的神态,又猜到了一二,估摸着这沈姑娘还不知道慕儿的心意吧? 她稍有嫌弃地盯着周天慕,毫不留情地哼声笑道:“看来还是个胆小鬼!慕儿,母妃从前可不是这么教你的,自己喜欢的,就要牢牢抓在手里。” 比起朝堂政事,祁妃作为母亲,更关心的还是儿子们的私事。 她培养出来的孩子,在政事的决断上,她对他们有十分的信心,可一旦牵扯到个人感情的私事,那一切运筹帷幄、未雨绸缪都有可能派不上用场,她是担心孩子们因追悔莫及而受伤啊…… “母妃……”两人被祁妃噎得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拖着调地向母亲讨饶了。 “行了行了,都多大的人了,还学着女娃娃撒起娇来了,真不知道这油嘴滑舌的样儿学的谁。”祁妃摇摇头,语气也缓和了,儿子的到来令她陷入回忆的心又跳回了现实,她不再停留在原话题上,起身先向退到她身后的铃兰吩咐道:“铃兰,去沏壶茶端到偏殿来。” “走吧,穿廊来的风吹久了,本宫都觉得有些凉了。”说这话时,祁妃冷冷地扫过长廊边的高墙,笑得满是嘲讽,儿子们坦坦荡荡而来,这墙外头来来往往的宫人都在仔细听着寒遥殿的情况,虽然她想说的话被听去了也无妨,不过也不能太逞了给她添麻烦的人的心了。 周天熠和周天慕相视了然,上前一步分左右小心翼翼扶着祁妃往偏殿走。 “熠儿,孟氏此举是冲着你来的,母妃这儿不过是个引你回京的幌子。”到了偏殿,祁妃扶着卧榻上的小案几坐下,啜了口铃兰端上来的茶,说道。 前线四城以北屯着五十万西北军,而令西北军臣服的周天熠又恰恰就在四城里,近得只隔了几日的路程,这与纵虎归山无异。周天磊没有有效的理由要求周天熠回京,所以太后才翻出了庄王旧案而针对祁妃。 “你是个有孝心的孩子,孟氏知道你一定会放下豫岩的一切即刻往京周赶,是母妃拖累你了。”祁妃垂眸轻叹,接着又看向了周天慕,“慕儿也回京,恐是孟氏算计中的一个意外吧,但这回,他们母子又该担心近前了。” 周天磊深信周天和,但孟太后却对祁妃所出的周天和保留了疑虑,如今对周天磊皇位有威胁的三人皆在京周,太后怕是做梦都想直接杀了他们,以绝后患。 听母亲所言,周天熠心中失望的情绪更甚,“我明明……”他想说,在知道母妃出事之前,身在豫岩的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动那五十万西北军,战事才平,西北军不能马上减制,也还有在边境驻守的必要,为了一己私欲而令大军拔营回京逼宫,他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可话到了口边,周天熠又无法说得理直气壮。与楚谭的一番夜谈让他意识到,自己总说问心无愧,可兵权、军心、民心甚至臣心、财富都一点不落地握在手里,也不过是瓜田李下,他从未信过周天磊,也不怪乎周天磊和太后要怀疑他。 “熠儿,事已至此,你还是早为今后做打算吧!”祁妃虽不是明说,可摆在周天熠面前的路只剩下两条了。 若不争不斗,便交出手里所有的权力和人脉,请一道旨意求一场赐婚,与秦颂成婚后,便回封地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再问天下事。只是这样以后,周天磊如果还不放心,到了那时,刀再架到周天熠脖子上,他就再没有反抗的力气,只能听任宰割。 至于第二条路嘛…… 周天熠盯着手边的茶碗,久久地没有说话。其实现在还到不了这一步,其实离二选一还有很远,但母妃所言又让他如临大敌。 望着儿子沉默,祁妃忽然又有些不忍。 楚谭当年为周天熠看相时的那句“显王气”,令周天熠载着厚望成长,尽管他自己并不知晓,而周天熠也不负所望地按着父亲周承绍所想成了军功满身,民心所向又仁善宽厚的昭王,甚至周承绍病重时还不忘给这最爱重的儿子做各种谋划。 然后——周承绍又把铺好的康庄大道藏了起来,把主动权交还给了周天熠,让儿子自己选择将来的路。 祁妃自己都是在很久以后才察觉到了周承绍的心思,她只能瞪着眼睛说他对周天熠太残酷。 这哪里是给周天熠选择权了? 他把自己的儿子培养成有责任心,有仁人心,有爱人心的天之骄子,这要周天熠现在如何放下一路助他的臣下,一腔敬他的将士,一心爱他的民众而一走了之,他早就选择了逆流而上之路,只是自己毫无知觉罢了。 周承绍当时是怎么回答她的?祁妃回忆着两人在殿前小酌对饮的那个夏日月夜,周承绍目光如炬,仿佛眼中看到的是万马千军,是万民呼喊,是万里山河,他噙着此生都难见的自信笑容,对她慨然高声道:“玉华啊,我们的熠儿担得起,他担得起。” 祁妃当时只觉得鼻子酸,她何尝不知道天熠担得起,可王道艰辛,她的熠儿这一生都将受困于那方玉座,她是母亲,她于心何忍? “母妃?母妃,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祁妃回过神的时候,周天熠已经离了座位到她身边了,眼中有关切更有担忧,偏殿内不见周天慕,她疑声望向周天熠,道:“慕儿呢?” “六哥让人去传太医了,母妃,你现在感觉如何?” 祁妃揉了揉额头定心神,抬抬手向周天熠示意,“熠儿,快去把慕儿喊回来,母妃没事,只是想起了点以前与你们父皇的事情,有些入神了。”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零六、旧事飞驰)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零七、故人故梦 周天熠再三询问祁妃,确认母妃真的没有不适后,他才准备去把哥哥叫回来,但是已经晚了,周天熠刚跨出偏殿的大门,周天慕就拉着太医院的林副院从走廊上风风火火跑来。 太医院院正高风亮原是茂王府的医师,后周天磊登基,他也就跟随着入了太医院,一步步被提拔成了院正,所以周天慕并不信任这位已经被打上周天磊标签的院正,而是把副院拉了过来。 来都来了,就当多把次平安脉了。 这林副院的医术与高风亮不相上下,只可惜出身低门而限制了他的高度,能在不惑之年爬到个副院已属不易。今日昭王殿下和安王殿下都盯着,他更不敢有懈怠了,给祁妃的两手都搭过脉后,才后退一步躬身作答:“娘娘并无大碍,近日炎热,而寒遥殿处宫中阴处,娘娘玉体吹多了凉风,又多食冰镇汁水,才会偶感晕眩。” 听太医此言,周天熠和周天慕都看向祁妃,露出无奈的表情,自己的母亲喜凉耐不住热,他们是知道的,可母妃这年纪也不比当年了,竟还似从前那般吃冰食…… “林副院,可有办法缓解本王母妃的症状?”周天慕先于弟弟出声询问,与沈素钰同行久了,他更清楚任何小病都有可能成为大病的隐患,母妃的面貌看着年轻,实际身体恐是大不如前了,再这么由着母妃的性子冷冷热热折腾下去可不行。 “回殿下,只要太妃娘娘少食冰食,自然会好起来的。若娘娘今日再感晕眩,微臣这有一方子,可以助娘娘祛除体内凉气。”林副院即刻答道。 “什么?这么热的天,你还准备开药让本宫暖身子?”三个儿子都不让她多吃冰食,所以刚才被太医说穿了她也没吱声,可如今暑气还没过去,这林太医就想让她喝药取暖,她同样也不喜喝药,当即装着惊讶问道。 “母妃,药先开着,也不是必须喝的,就是备着。”周天熠最拿的住祁妃的脾气,忙是上前好言解释,顺带着就在背后做了个动作,示意林副院下去直接开药。 “罢了罢了,夏天也快过了,母妃不吃那些个冰镇的东西就是了。”祁妃软不过儿子,摇摇头也不贪那点清凉了,林副院开完方子彻底离开寒遥殿后,祁妃正了正神色,才与周天熠和周天慕说起季仲渊为庄王翻案一事。 “庄王案结案后,庄王不告而别,本宫也不是很清楚他的去向。”祁妃说的是实话,至少只在后宫走动的她不知道庄王离开京周的具体时间,之后再没人提及过,也不见有庄王的音讯,她觉得他该是放下了,慢慢地也就不去在意了。 祁妃对庄王案有了解,周天熠兄弟两人都不觉得奇怪,他们的母妃作为被卷入的当事人之一,怎么可能傻乎乎地什么都不清楚?庄王不知所踪已经无迹可寻,眼下他们更关注的还是季仲渊,还有那同样是季姓的季宛央又是怎么回事,太后这般眼高于顶的女人,绝不会认一个普通民女作义女的。 “关于季仲渊……” 庄王之子季仲渊是整个翻案一事的症结所在,儿子们既然提了,祁妃就会把所知道的说出来,“季凌霄有两个儿子,长子季飞铭一直跟在父亲身边,母妃见过几次,次子并非嫡出,从前就被留在淮扬,倒确实不曾见过,也不知他是什么名字。至于那季宛央……凌霄离开京周时,家中并无女儿。”祁妃顿住,思索了一阵又说,“本宫看她也不过十五六岁,许是后来才有的吧。” 无法直接认定庄王之子为假,周天熠和周天慕暂时沉默了下来,他们本是来同母妃讨论直接推翻那五件证据的可能性的,可一想,母妃在宫内宫外必然也有眼线,对此事的方方面面知道的不会比他们少,如果母妃有理有据能够推翻那些证物,早不用他们在这里冥思苦想了。 周天熠和周天慕一个劲地在研究季仲渊和季宛央如何,祁妃看了看近正午的天色,叹了口气说道:“熠儿,慕儿,若季仲渊与季宛央真是庄王血脉,你们便安排着让母妃去见他们一面吧,母妃……想与他们说说话。” 两人的讨论声戛然而止,纷纷侧头向祁妃坐着的方向望去,这话听起来,母妃与庄王似乎关系匪浅,然他们脸上的愕然之色一闪而逝,相互看了一眼后,便点头应下了。 祁妃自认为她的话足够让两个儿子怀疑她与庄王并非这案子卷宗上所言的毫无关系,可他们没有迟疑太久就应下的举动又让她哭笑不得,这般信任她,她既高兴也担忧,只好说隐晦言说,再试试他们的反应,“熠儿,慕儿,你们也都不小了,京周险恶,谁的话都信得,也都信不得。” 如果说前一刻,周天熠和周天慕对祁妃与庄王的关系还有所疑虑,那么现在,就是完完全全放下了心,母妃敢这么说,便就是坦坦荡荡的证明。 看着两个儿子的模样,祁妃欣然一笑,他们并非不辨是非不加判断地相信自己,这样很好。 “母妃与季凌霄相识时,他还不是庄王,只是母妃家中的幕僚。我嫁于你们父亲后,机缘巧合下发现他竟是投到了承绍麾下,凌霄是行军打仗的能人,其智谋能与当年四国皆求的千面军师陆紫彷相比拟,承绍重用他,四方大军节节制胜,很快便吞并了整个八坤。” 说到后面,祁妃连“本宫”或者“母妃”这种自称都省去了,只是“我”,周承绍不是迂腐之人,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偷偷带着祁妃出宫找季氏夫妇聊天喝酒,私底下的相处,周承绍和祁妃都是以你我相称,久而久之,放松下来的祁妃在人前也会口误,好在近旁都是可信之人,偶尔说错几次不碍事。 “凌霄因军功而受封成为四方史上少有的异姓王,后来就一直留在四方朝堂了。”祁妃循着记忆简单地解释道。 “外边的人不知母妃与父皇情深,才会用最不入流的理由将母妃扯入‘庄王案’中,仅凭一支珐琅簪就断了案,即便是二十多年后才听闻此事的我,也觉得太可笑了。”能听到母妃与父皇闻所未闻的旧事,周天熠心里是欢喜的,在个人魅力上,他对自己的父亲有十二万分的自信,“况且,依着母妃的眼光,又怎么会看上父皇以外的男子呢?” 周天熠这么说,一旁的周天慕也很是同意地点了点头,他们的父皇在他们眼中近乎完美,无人可及。 儿子们对周承绍莫名的自信引得祁妃连连发笑,是这么回事却不是这么个理儿,祁妃也不想多去解释此中不同,坦然说道:“承绍确实是母妃此生挚爱,只可惜母妃与他相遇得太晚,只可惜他是帝王啊……” 祁妃说着说着,语调中竟有些凄苦,因为是一国之主,周承绍永远成不了她一个人的周承绍,哪怕她在他心里的位置再重要,在她之前都是四方的万千民众,他把所有都给了自己的子民,最后留下她独活于世。 一连追忆往事,喜怒哀乐都经历了一遍,祁妃的情绪到了深处时,面色困乏相当明显。周天熠和周天慕也知他们今日在寒遥殿呆得时间有些久了,这宫墙外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这里,再呆下去,也不知会被揣测成什么样子,这对母妃太不利了。 两人以不影响母亲休息为由,准备告退了。 “慢着!”祁妃叫住了才走了几步的周天熠和周天慕,扶着额头沉吟说道:“你们顾管好自己,没事儿也不用总往母妃的寒遥殿跑,宫中是非还不至于能拿母妃如何,孟氏从前兴不起大浪,现在也不过那般。母妃还要看着你们成婚,抱抱孙儿,惜命得很。” 祁妃的话说得直白,也给周天熠和周天慕吃足了定心丸,母妃自己已做好防护,他们在前方便可放手无所畏惧,哪怕那五件证据都是真,他们也要让庄王案石沉海底,再翻不出水花。 周天熠和周天慕并肩走在皇宫中最长的一段宫道上,母妃不仅安然无恙,连心情都没受太大的影响,他们也就放心了。 “天熠,我看太医院上上下下被换了不少人,我还是有点担心母妃的身体。”周天慕刚才不是找人去传的太医,而是自己去太医院把林副院给拉了出来,也才发现了太医院人员的调动。 周天熠点头,医者能救人,也能杀人于无形,太医院生面孔太多,惹人不安,“我们现在确实不好常进宫来陪着母妃,但是,六哥,我觉得你还是找个机会带沈姑娘进宫去看看母妃,一来,沈姑娘精通医理又是制药能手,给母妃号号脉,看看母妃的身体究竟怎么样了,二来嘛……” 周天熠没继续说下来,这第二点原因就是私事了,母妃定然想见见这牵走了六哥心魂的女子,沈姑娘对六哥的心意一无所知,到了母妃手里,或许能有所进展。 “多事。”弟弟的拖调意犹未尽,周天慕只能笑着掩饰过去。 到了皇宫门口,两人得分道而行了,周天熠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六哥你难得回了京周,近期安王府的门槛怕是要被人踏破了。”他可还记着他刚回京周那会儿昭王府收名帖的盛况,只是他从来都把无关紧要的宴邀当废纸,所以过得还算清静。 六哥看上去比他好说话,实际上也确实比他好说话,周天熠不由得有些担心,又说,“六哥,沈姑娘还住在府里呢,你可别什么人都放进去啊。” “你这小鬼,今天是揪着素钰不放了是吧?” “没没没,这是弟弟的经验之谈!”见哥哥受不住他的调侃式的提醒,马上就要恼羞成怒了,周天熠一个闪身上了马车,逃之夭夭。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零七、故人故梦)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零八、往事如烟 周天熠和周天慕离开后,铃兰就直接为祁妃传了午膳。其实祁妃惯常用膳的时间早就过了,今日两位殿下在,娘娘高兴,也便忘了时辰。 一下子想起了太多旧事,祁妃对着五色俱全的佳肴提不起胃口,只是铃兰一直在一旁盯着她,先前瞒着铃兰多要了几碗冰镇梅汁的事情被不知情的林太医给揭开了,她此刻有那么点任性后的心虚,对着满桌的菜搪塞性地都吃了点后,才撤了桌。 祁妃以为按铃兰的性子,该是要来给她说教了,可整个偏殿的人都下去了,铃兰也没吭声,她略略侧过头,想看看这侍候了自己几十年的“老”丫鬟怎么了,但一看见铃兰的脸色,祁妃就沉默了,只能叹气,“铃兰啊……” 铃兰压根儿就没想着要拿偷吃冰食一事与祁妃叨叨,她那不喜不悲望着角落里不知道什么东西出神的模样,也同样是因为祁妃提及了旧事,她陷了进去,“娘娘何不把当年真相明明白白告诉两位殿下呢?庄王殿下是冤枉的,娘娘也是冤枉的,先帝当年迫于形势无可奈何,可如今不一样了呀,如果三位殿下有心——” “铃兰。”祁妃压着声音喝住了执拗说着的铃兰,铃兰一愣,顷刻间就意识到自己的失言,默默低下了头不说话。 偏殿一下静悄悄的,祁妃很是不习惯,自己许久未动气,估摸着这一声喝是真的吓住铃兰了,她小心地瞥了眼站在一步之外的人,眼角一弯无奈笑起,叹道:“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承绍不在了,凌霄也不在了,翻出来又能如何呢?” 铃兰语塞,是啊,翻出来又能如何? 若这案子里的九绕十八弯全部大白于天下,不仅四方根基会不稳,整个诸华三国都会震荡。可瞒下吧,那太后孟氏会善罢甘休吗?人家现在正揪着这案子不放呢,就指着庄王案能把自家主子和三位殿下都给掀翻了。 见铃兰没有一开始的不平之气,祁妃才悠悠说起个中考量,“铃兰,你知当年根底,而今仍这般不忿,熠儿、和儿、慕儿还如此年轻,若是真完完全全知道了原委,怕也会对翻案一事过于执意。况且当年事,本宫也不是一点错都没有,本宫的犹豫和隐瞒,贻误了一切弥补的可能,使得凌霄不得不舍弃一身才学离朝,而承绍失了最得力的臂膀,在朝中也不好过。” 后来由秦淮牵线搭桥,得了诸华名门王氏相助,四方才算真正稳定下来,但王氏竭力协助的理由,祁妃总觉得站不住脚。 这维陇王氏仗着百年世家的深厚根基,虽常年在朝中地方有官有位,却从没有对诸华任何一国躬身尽力,然而偏偏就说看上了周承绍的气度,愿意呕心沥血追随。 其后王舒旷顺时顺当接过右相官服,而过了没多久,王孝莽也从地方被上调回京周,从旁辅佐,王家真正扎根四方朝政,也是从这时起的。 当然,这一段知道的人并不多,在不知情者看来,王氏自始至终都在朝中为君分忧,为民谋利,前后并无差别。 这般一算,王氏为四方鞠躬尽瘁也逾二十年了,当真是被先帝的气度折服了?这诸华解体后三百年来都只是袖手旁观的王氏,当真变了想法? 即使不是如此,王氏另有图谋,但这些年王氏从未有逾越之举,忠君爱国,祁妃挑不出这家人所为有何不妥,可她也实在看不懂王家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仿佛在等待一个机会,千载难逢。 王氏如今安定,又与自己的熠儿交好,祁妃不欲再多想。 “娘娘!”祁妃的话说了一半,就愣怔着没了下文,一愣就是一刻,铃兰有些担心,轻声唤了唤,如何应对这来势汹汹的翻案一事,她还等着主子拿个决断出来。 回过神的祁妃即刻就把先头未说尽的话补上了,“凌霄一案当时便被认定铁证如山,时隔二十多年,一群后辈想要推翻这论断,是难上加难。涉事的所有人证已经没有一个活口了,物证若能推翻,承绍又怎么会让凌霄身败名裂呢……” 祁妃兀自分析着,良人簪和八坤的传国玉玺还好说,当年堆在他们面前的海量军需账目才是问题,这些账目明明白白写着庄王贪污的经过,哪怕知道是假的,可是完全找不到造假的痕迹,对此也还是毫无办法。 半晌,祁妃仍然只能叹气,“闹成这样,倒是便宜了欲用此事兴风作浪的人了。” 对庄王案知根知底的她并不担心孟氏借这案子能翻江倒海,她又恢复了平静,笑着对铃兰言说:“熠儿、慕儿、和儿那边……就让他们自个儿先查着吧,陛下近来似乎也在私底下调查这件事,这可真热闹。” “哼,恐怕那孟氏自己也没想到,亲生儿子竟在怀疑她吧!”铃兰笑着应和,语气之爽利,仿佛已经狠狠出了口恶气。孟太后和周天磊间似近又远的关系,和祁妃与周天熠、周天慕、周天和三子的其乐融融形成鲜明对比,这若是让孟氏知道了,大概又是一顿妒火中烧。 “这案子过去了这么多年,本宫不强求结果如何了,随孩子们去吧,许也是一场不可多得的造化——”说到这里,祁妃的态度很明显了,顺其自然,不过对于孟氏寻回来的庄王这对子女,她也非常在意,又对着铃兰吩咐道:“那叫季仲渊的小子,你找人去探探他是个什么情况,三岁以前住在何处又是由何人带着。” 若季仲渊三岁以前是住在淮扬,又由那刘姓奶娘带着,十有八九就是她未见过的庄王庶子了。 “至于季宛央,这丫头出现得蹊跷,更要调查清楚。” 季宛央的年纪实在太小,依着她对季凌霄一家的了解,季凌霄夫妻恩爱,成婚不多久就有了长子季飞铭,纳妾是意外,庶子也是意外,况且这妾室生养时便难产去了。庄王案历二年,期间庄王妃章氏病逝,到季凌霄离朝那时,他是一个人带着长子孤孤单单走的。 季凌霄不可能再纳妾,也不可能续弦,所以这看似是庄王之女的季宛央,比季仲渊更可疑。 祁妃说完,铃兰大致了解了主子的想法,领了命也没急着就去差使,仍是伺候在祁妃身边。 主子虽没有明说,但对翻案一事也是矛盾得紧,既想还庄王殿下清白,又不想先帝好不容易稳固的山河再次动荡,最后索性就不问不说,静观作为后辈的殿下们能否青出于蓝。 如此,庄王案翻案将会转入殿下几人和孟太后的拉锯战,中间还夹着周天磊这个皇帝,结果会变得如何,更不好说了。 - 周天熠一回府,就听到前院的偏厅里传来阵阵说笑声,女声是秦颂,男声是秦风,与他们熟悉的他很容易就能闻声识人。 他拦着门外的侍女没让通报,直接就跨进了偏厅,秦风和秦颂说得入神,偏厅又大,全然未发觉他已经进来了,周天熠轻咳一声引起两人注意后,才问道:“你们兄妹俩乐呵什么呢?” 秦颂已经习惯了对周天熠没规没矩,豫岩一行回来更是连敬称都省去了,殿下爱重妹妹才会纵容至此,可秦风却得守自己的规矩。他起身向周天熠恭敬行礼,一丝不苟,秦颂见状也意识到自己轻松随意的不妥,同样起身行礼,被快一步的周天熠轻描淡写拦下了。 “虚礼就免了,与你们,我何时在意过这种细节了?说吧,聊得那么开心,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吗?”祁妃安好令周天熠此时的心情相当不错,落座后,他笑着问道。 “殿下,秦风大概要打扰府上一段日子了。”秦风苦着脸言说,但完全感受不到他对此有多苦恼。 周天熠反应了一下,随即先喊人去唤陈管家,贵客入住,他都是要亲自吩咐管事的。 秦风昨日才说忙完了产业上的事才能到昭王府来给他帮忙,秦氏产业这量,就是他的能力再强,怎么也得要个三五日吧,这才过了一夜就全好了? 周天熠也算了解秦风,肯定是昨天夜里出了别的事,再联系方才兄妹俩可疑的笑声,他怪异地打量了秦风一阵,觉得事有蹊跷,关切地问道:“秦家宅子出事了吗?”自从秦家后院被人烧了之后,现在也只是打了个矮墙围着,还真不是非常安全。 “有人不希望秦风留在秦宅,我只能到昭王府寻殿下求个庇护了!” 周天熠当然不信秦风这套冠冕堂皇的鬼话,目光又移到了秦颂身上,哥哥给他打哑谜,妹妹总该说实话吧? 秦颂受不住周天熠的眼神,带着笑解释道:“昨夜秦宅遭了贼,稍稍被偷了点东西,清早起来才发现几个没人住的院里一片狼藉。” “我已经在京兆尹备了案,原本我暂住昭王府就没个由头,现在这个……勉勉强强也过得去。”妹妹没把他们笑的理由说清楚,秦风又添了几句。 “……”周天熠的嘴角一抽,这理由也牵强过头了吧,简直比擦边还擦边。秦家遭窃,秦家长子忧惧不安,不敢在家中居住,所以就来投奔他这朋友了? 任谁见了秦风本人,这气度、这胆识、这云淡风轻的模样,怎么也不可能把他同胆小贪生的败家子联系起来啊。 这时,听了侍女传唤的陈管家来了,周天熠正好也接不下去秦氏兄妹的话,转而就向陈管家交代给秦风安排客房一事,昭王府闲置的房间很多,但他还是把最近秦颂院子的客房安排给了秦风。 他们兄妹走南闯北经商,真正相聚的时间不多,住得近些,相互说说话也方便。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零八、往事如烟)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零九、困心衡虑 秦风来得如此之迅速,除了借由秦宅被盗这个契机暂住昭王府方便给周天熠出谋划策外,其实还有另外的原因。 王璀之昨日与他说的玩笑话,他是听进去了。秦颂是他心头掌中的宝贝妹妹啊,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放心地把她一个人丢给了周天熠。关于殿下对妹妹有企图这件事,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并且默认其所成。 他与周天熠相识多年,了解他的为人,所以只觉得目前情况下,妹妹在他身边更安全些,然而……男女之事恐怕是无法用理智来衡量的,周天熠有多爱重秦颂,就会对她有多大的欲望。他也是男人,很明白那样的冲动难以自制。 秦风自认为并非墨守成规之人,妹妹要真心愿意那么将就了,那肯定也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他不会去多责备她,只是即便如此,面上的功夫也要做足了,他……就是来以防万一的,嗯,以防万一。 周天熠对陈管家做完交代后,再回身看了看又说笑起来的秦氏兄妹,摇了摇头感叹,秦家也真是……不差钱…… 家里遭窃居然是以这种心情对待,简直常人难及。 从宫中回府就直接撞上了秦风和秦颂,说话说到现在也完全没歇停,此时已经接近未时,周天熠竟忘了自己还没用午膳,恰好昭王府负责膳食的侍人摸到了这偏厅,还未开口,周天熠眼角的余光就瞥到了他,“是到午膳的时辰了?”提起午膳,他就觉得腹中饥饿了。 “殿下,午膳的时辰已经过了,您看……”侍人只在门外躬身候着周天熠的吩咐,这都过了一个多时辰了,殿下是否在外用过午膳了,他心里也没谱。 “传吧。”周天熠才说完,又想起来了身后的秦风和秦颂,这两人估摸着也是没吃,就又补充道:“把秦小姐和秦公子的也送过来。” “昨天一回来就倒头睡得昏天黑地,我都忘了吃饭的时间,大哥你也不说一声?”周天熠那边的动静传到了秦颂耳朵里,她压了压声音反倒是怪起了秦风,自己早上吃饱喝足了现在也不觉得饿,可是哥哥不一样,昨夜家里遭窃,今早又接待京兆尹,还是个大男人,不说一顿不吃饿得慌,怎么着也不好受吧。 “我还没来得及说,殿下就回来了,这吃饭的点都过了,我总不能再向殿下讨要一顿饭吃吧!”秦风同样压着声音回道,他在昭王府终究是客,哪有抬头就伸手的道理。 “这下倒成我的不是了?你我相熟,你来我府上吩咐顿饭又怎么了?”周天熠一回身就听到秦风这么见外的说辞,自然有些不满,从前在边境,他们随军同吃同住,也没见得秦风分这么清楚过。 秦风提着玉扇,只笑不言,京周不比其他地方,谨言慎行。 周天熠一怔,只能连连苦笑,“子风,在我心里,你和璀之是一样的。” 秦风还没做出反应,王府的侍人就把三人份的菜肴一盘接着一盘传进了偏厅。秦颂坐在周天熠和秦风之间,左右看了看,想着还是把这个话题扯开比较好,不论哥哥还是璀之哥哥,在作为周天熠的好友之前,首先是秦氏和王氏的嫡子,他们肩上担着家族的责任,他们在不同时刻会变幻不同的立场,他们谁都没办法正面回应周天熠这颗赤诚待友的真心。 秦颂想得深入,看周天熠的眼神更加柔和,而一个上午都没见到同他们一起回来的沈不闻和楚湮,她把话头转向了他们,“怎么不见我二表哥和沈大夫?” “沈大夫一大早就出门到城里转悠去了,比我上朝还早呢。”周天熠回道,他早上出门前就想去问问沈不闻,要不要去京郊大营瞧瞧,大营里的军医应该是相当想与他这样的大夫聊聊外伤治愈了。 结果陈管家告诉他,沈公子天没亮就出去了,是殿下的客人,他们也不好问他的去向。周天熠点点头,沈不闻是江湖人,一直呆在这样的宅院里才是难为他了,用到他时他自然会乐意在他跟前晃,他现在不会拘束着他。 “我托楚湮重新设计新宅子,他这段时间都闲不起来了,这会儿把自个儿关房里在画图吧!”秦风也挑自己知道的说,秦宅的设计本来就是交给楚湮的,只是前段日子因豫岩之事耽搁了。 “可是之前母亲不是说……”秦颂隐隐约约记得楚湮毫无音讯那段时间,她的母亲决定自己来画这设计图了。 “父亲和母亲已经在回四方的路上了,在过一两个月,我们就能见到他们。” 秦颂愕然,她去了豫岩后就忘了给远在五更的父亲和母亲写信了,竟连他们决定回来了也不曾知道,她目光一横责备般看着秦风,似是在说,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秦风无辜,“我也是才知道的。”他比他们提前到京周,也是到了京周后才收到了父母亲的来信,算来也不过两三日的时间,楚家出了那么大的事,他们的母亲没有理由不回来看看。 “秦先生和秦夫人两月内会回京周?”兄妹俩闲聊家事他不好插话,但是秦淮和楚月如回京于他而言同样至关重要,周天熠忽然出声问道。 “还不是很清楚,我母亲定是会在湘城留一段日子,料理楚氏家事的。”秦风坦诚回说,楚泽和楚沁玲的去向,他们几方人马都在寻找,至今未果,母亲和父亲提早回四方,一方面是为了楚家之事,一方面恐怕是为了明年的秦氏家宴。 “噢——”周天熠拖调应了一声,没有再追问下去,但心里已经打起了各种各样的算盘。秦颂对他的态度在软化,他看在眼里,虽然回了京周各种事务缠身,但向秦家提亲这事是该提上日程了,不管怎么说,聘礼得先准备起来。 秦风和秦颂大概都没想到,堂堂昭王现在心里在想这种私事吧,与楚家相关的话匣子已经打开了,三人索性就说起了楚泽兄妹。 即便不亲,楚泽和楚沁玲也是秦颂的表哥和表妹,她不会对他们置之不理,尤其是楚沁玲,本来就是个极少出户养在家里的大小姐,这回跑到外面,日子不会好过,结果怕也是凶多吉少。 虽然忧心如炬,可如今他们两人毫无音讯,任谁都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秦颂得了周天熠和秦风几句安慰,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也到了与荣夫人相约的时间,她整理了下情绪,就退出了偏厅。 “殿下,你太惯着她了,我这妹妹无法无天起来会闹得收不了场的。”妹妹穿行在昭王府随意自如到好像在自己家一样,秦风还是有些担心。 “没事,我撑着。”周天熠好笑地回道,顿了顿,才怪异地打量起秦风来,这平日把秦颂宠上了天的亲哥,现在怎么这般小心翼翼了?又说,“我虽纵着她,可她却有自己的分寸,至今也从未越线。子风啊,秦颂与你,果然是一家人。” 周天熠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地感叹起来,从前在军中,他也给了秦风极高的权限,可秦风管得住手更管得住心,只做他应该做的事,从不越权。 秦风深沉的表情不见好,周天熠反思,自己是不是想得太过了,秦风全没有限制过秦颂的自由,也便是全心全意信着秦颂的自我约束力。京周近来风起云涌,莫不是深陷皇城天家事之后,让他觉得不安了? 周天熠的目光停在秦风脸上,等他自己解释给他听。 “这几个月,这丫头过得太招摇了。昨日回去我稍稍瞥了几眼产业,大概又被哪路神仙盯上了。”秦风轻笑,产业被盯着他可不怕,顶多绕点弯子多处理一下,结果只是秦氏少赚点钱罢了。 但他只有这一个妹妹,弱不禁风又喜欢往外头跑,现在还有昭王把她捧在手里,多的是人妒忌记恨,长此以往,难保不会被各有居心的人针对,马也有失蹄的时候,秦颂若是遇到什么困境,该如何自救? 周天熠沉默,流水宫宴上他的一句话,彻底地把秦颂拉到了他这边的世界,秦风所担心的一切,根本不是小心谨慎就能避免的,半晌,他叹了口气,“子风,你就一个亲妹妹,我也只见过一个秦颂,让我冷淡待她,我是做不到的。秦氏已经入局,扯不开的关系涉及方方面面,也防不胜防,你应该多相信秦颂一些,她的随机应变能力也未曾输于过男子。” 想起在湘城楚宅时,他误吸入魅香而陷入熟睡的那一夜,秦颂计划周到,下令也得力,就是他那些个隐卫有些木鱼脑袋不懂变通,好在那是楚沁玲个人所为,那夜也没有发生其他意外。 周天熠一言如醍醐灌顶,秦风失笑,“我这做哥哥的,竟不如殿下了解她了。” “你是关心则乱!”周天熠带着些调侃意味地回道,之后才与秦风说起从自己母妃那里得知的,与庄王有关的新情报。 即便庄王当年真是被冤枉的,只要此时翻案会对母妃和他们三兄弟不利,他就不会去做那为庄王沉冤昭雪的正义之人,不过在此之前,把当年的案子弄清楚也很重要,知根知底,知己知彼。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零九、困心衡虑)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一十、尽释前嫌 秦颂从昨天回来到现在还没见过荣夫人,不过早上起来听枫红和翠篁说,她随周天熠去豫岩这段日子,荣夫人很是照顾仍留在她那院子里的她们,也总差人把那院子打扫得干净,这么看来,之前对她的成见该是没了吧? 她见过各种各样的人,荣夫人这样的,也接触过不少,但并不擅长应对。 由前院到后院,需要穿过一段很长的中庭长廊,秦颂带着月落和枫红不紧不慢地走在廊下,迎面遇到了惜晴以及昭王府的一众侍女。 “见过秦小姐。” 秦颂到现在也不太习惯王府侍人的行礼方式,如果她不吭声,那么只有等她走远之后,那些行礼的侍人才能起身挺直腰板继续做自己的事,可她这客人也不能像周天熠这个主人那样出言给他们免礼啊,所以每次她单独撞上一群侍人的时候,就觉得背若芒刺,浑身不舒服。 “不必多礼。”错肩时,秦颂眼角的余光瞥过惜晴,最终还是不高不低地说了一句,这福身的动作保持久了腰酸腿痛的,她不喜欢,也不会要求其他人因自己而长时间如此。 “这惜晴从前太讨厌啦,竟在其他人面前诋毁小姐,近来倒是收敛了。”留在昭王府的这两个多月,使得枫红和翠篁与其他侍人熟悉了起来,慢慢地也打听到了一些侍人间的私密谈资。从前王府里对秦颂的闲言碎语,几乎都有惜晴在背后推波助澜。 “哦,是吗?”秦颂应声,目光有意识地斜了斜,惜晴一行恰好走到了长廊拐角处,她在她脸上看到了一闪而逝的不忿,心“咯噔”一下,敲响了警钟,“这个惜晴……” 秦颂的敏锐足以察觉到惜晴心术不端,她久经商场,也算阅人无数,直觉还是挺准的,侧头就对着身边人问道:“月落,我原先让月盈那边帮忙调查过惜晴吧?调查得如何了,你这几日得空了就去月盈那边跑一趟问问。” 枫红和翠篁还不知“禾氏”是她的铺子,而她暂时也无意让她们知晓,所以言语间隐去了“禾氏”之名。 两个多月前,秦颂以为自己是昭王府过客中的过客,短暂的合作结束,她至少不会再住在这里了,那时对惜晴也好,对王府的其他侍人也罢,她都是持着没所谓的态度。不得不说,豫岩一行让她的心境产生了些许变化,这次回来还是暂住昭王府,倒是让她对周天熠的这个大丫鬟有点介怀了…… “小姐,你若不喜她,殿下一句话就能让她走呀。”枫红到底还是周天熠送给秦颂的丫鬟,能帮着昭王殿下的地方她一定会见缝插针,她在宫中多年,见多了各宫各殿的主子随意拿下人出气,怎么到了小姐这儿,就得有理有据了呢。 “枫红。”秦颂一笑,没有责怪她口无遮拦的意思,枫红只跟了她几个月,先前又见多了宫中私密的随心所欲,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宫中或者其他宅子是什么规矩,我也管不着,至少这昭王府,绝不能因我的好恶而开驱逐整治侍人的先例,人心——会不稳。” “噢……”枫红似懂非懂点了点头,秦颂又给月落递了个眼神,要求她回去之后再把这事是个什么理,具体给枫红和翠篁说说,直到她们真的懂了为止。 “走快些,可不能让老人家等我啊。”几句话的功夫也耽搁了点时间,秦颂的计划就是要先于荣夫人到达的,而后看她来见她时是何种应对,再对荣夫人下结论。 她约荣夫人见面的地方是两个半椭圆主院之间的一方凉亭内,如今已是夏末,凉亭又在水边,消了暑气的风拂来令人十分舒适,秦颂耐心地在亭中的石桌边坐着,就等一刻之后荣夫人到来。 “桂荣儿向秦小姐请罪。” 秦颂没有等满一刻,荣夫人就来了,一个人,也没有带时常在她身边协助的几个丫鬟。她走到秦颂跟前,二话不说直接就跪下要求给她治罪,这倒是惊住了安稳坐着的秦颂,手里才拿起来准备小啜一口的茶盏,她也给放下了。 她这年纪,受荣夫人这般年岁的人所行大礼,其实是有亏的,但秦颂觉得这礼她得受住,传她在昭王府品行不端,说她出身商贾卑微低贱却要魅惑殿下,中伤她毫无廉耻爬了周天熠的床,这些恐怕都是荣夫人的主意,而后才被下面其他人利用去了。 荣夫人错在先,她应该向自己道歉的。 “荣夫人,你是昭王府的管家,即便有错,也应向殿下请罪,而不是对着秦颂。”秦颂一边慢条斯理说着,一边示意月落过去扶荣夫人起身,“秦颂并无权利治罪于荣夫人。” 荣夫人这几十年风雨坎坷都经历过的人,哪里能看不出秦颂的意图,她从前认为秦小姐对殿下是欲擒故纵,所以这回秦小姐就拿“欲擒故纵”对付她,她就像在她的手心里奔逃一般,其实根本跑不掉。 凉亭里的气氛凝固得降了温,荣夫人本就忐忑的心此刻变得更为不安,她有些着急了,交握在腹前的手也是一会儿松一会儿紧的,竭力说道:“秦小姐,老奴错了,请秦小姐原谅。” 秦颂笑了,她要的也只是一句道歉而已,但面上她不会那么快就松弛下来,悠悠问道:“荣夫人尽忠于殿下,何错之有?” “老奴妄自揣测殿下心意,随意怠慢作为殿下贵客的秦小姐,不恭不敬不守本分。”荣夫人说得义正辞严,眼中竟然有股慷慨赴死的劲道,而见面前的秦颂无动于衷,她又犹豫着噤了声,“秦小姐……” “到底是昭王府的管事,这样都能说得头头是道。”秦颂依旧笑着,眼角嘴角都弯得更好看了,她没想过要为难荣夫人,让她说也只是想要了解她究竟是如何看待她的,不想荣夫人还真给自己安了上纲上线的罪名。 秦颂大叹一口气,解释道:“荣夫人,王府并未怠慢秦颂,我先前心里有气,是因为传言若流出王府,会损我名誉。秦颂虽是商贾之女,没有大家大族的出身,但也同样爱惜自己。” 荣夫人恍然,也终于想透了殿下那日为何面如寒铁,秦颂是秦氏嫡女,未嫁,她若在德行上有亏损,不仅她难以自白,就连整个秦氏都会被世人鄙夷鄙视,百年秦氏苦心经营,慢慢才有了商贾之上摇摇欲坠的地位,与殿下同道本就是兵行险招,而她……险些毁了这一纸无字契约。 “秦小姐,我、我……”想透了,荣夫人就后怕起来,说话时连惯常的自称都忘了。 秦颂起身走到站立不安的荣夫人跟前,“荣夫人,秦颂已经说了,你并无过错,你做的一切都是为殿下和昭王府在考虑,但秦颂是秦氏嫡女,所以不可避免地会感到气愤。”言下之意,谁都没错,只是立场不同,所行所思有了偏差。 “可是……” 荣夫人还想说,被秦颂直接接过了话头,“可是事情已经发生,殿下也责罚过了你,殿下与我原先的担心也未发生,这事便过去吧。夫人是昭王府的管事,便还按着从前的模样打理,殿下心在四方,对府里上下难免会有疏漏,若无夫人和陈伯担待着,怕这昭王府也早乱了套。” 说完,她瞥了眼荣夫人,面前的老妇情绪稍稍安定下来了,她今日也算是来与荣夫人交心的,便又说了起来,这是最真心的话,就连对周天熠,她也没说过,“从那场宫宴开始,我便以为殿下不过是想利用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进而对我身后的秦氏有所图谋,所以我从前并不信他。” 荣夫人愕然,她的眼界果然太小了些,殿下明明谋的是四方太平,她却在小小的后宅为主人添乱。 “但这几个月接触下来,殿下待我如何,我心知肚……咳,总、总之,如今与那时已不是全然相同了,秦颂对殿下并无歹意,最近的事情过去后,也会回到秦宅,希望荣夫人能够信我。”秦颂说话的语速时快时慢,她从前遇到的不是需要带着假面奉承的人,就是不用多说也会懂她的人,这下才明白,原来与人掏心窝说大白话是这样难,但把一切都解释清楚,心里也觉得舒坦了很多。 荣夫人早就对秦颂没有成见了,今日一叙,只是让她对这位商贾之家出身的大小姐有了更高的认识,如今她反倒是有些看不上那些深居闺阁不识人间烟火的世家千金了,秦小姐这般,不仅能让殿下省心,更能为殿下分担,如此良人若是错过,再到何处去寻? “荣夫人?”见自己对着说了那么多话的人,低着头时不时就笑下,十分诡异,也还没给她回应,秦颂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哎?” 只这一抬头,秦颂就看懂了荣夫人心中所想,这位老妇人的眼神她熟悉无比,那是她快及?时,踏破了她家门槛的媒人们各种欢天喜地眼神的总和,不能再谈下去了,她一时间没找到借口结束话题,忽然想到了周天熠对她说过,让荣夫人带她去库房找青花锦,但又不好开口,最后还是以产业有事为由,溜了。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一十、尽释前嫌)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一十一、绫罗绕身 京周秦氏的产业在秦颂去豫岩时,交给了秦家的大管家秦肆打理,而现在又是秦风在跑动,所以呆在昭王府的秦颂一下子就闲了下来。 此时,她正斜在卧榻上呆愣地对着举在手里的一串钥匙,这里有秦宅库房的钥匙,也有秦氏产业各处仓库的钥匙,还有就是周天熠曾经给她的一把带红缨的钥匙,“唉……” “小姐,你怎么又叹气了,这钥匙究竟怎么了啊!”侍候在一旁的月屏实在不知道小姐一大早得了什么魔怔,光就对着一串钥匙唉声叹气。昨天昭王殿下差荣夫人带小姐到王府库房去挑料子,回来之后就成了这个模样。 秦颂放下手,侧头望向月屏,颇为无奈,这几个丫鬟本就对周天熠给的钥匙充满了好奇,还是不要告诉她们了,否则又要整得她心烦意乱,幸好与她同去库房的是枫红和翠篁,她们话比较少,也还没大胆到敢拿她开玩笑。 昨日荣夫人带着她在王府里不知道绕了多少个弯,几人终于到库房门口时,荣夫人马上让了道请她开门,她一阵莫名其妙,最后才从荣夫人那里得知,殿下说他早就把昭王府库房的钥匙交给秦小姐了,所以……自己下意识就想起来那把带着红缨的钥匙,也下意识就拿出来上去试了试,果然……开了。 那时那刻,她惊讶、惶恐、喜悦、疑惑、不满,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五味陈杂”。 这可是整个昭王府的钱财重地啊,这钥匙在他们认识之初,周天熠就随随便便地放到了她手心里,并且还没有与她说明其重要之处,她秦颂何德何能得他这般信任? “唉……”斜坐着的秦颂又叹了一口气,现在知道了这钥匙的作用,她觉得在手心里的这小长寒铁不仅沉而且烫,她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 还了吧,已经隔了这么久,周天熠十成十不会收回去,不还吧,就好像默认她已经接过了昭王府的掌家印信,是这宅子的女主人。两条路都行不通,秦颂只能为难地对着钥匙继续叹气。 “小姐,裁缝来了。” 月落急匆匆的声音打断了秦颂的思绪,她小心地收好钥匙,又摸了摸脸,神情由呆滞恢复到惯常的清冷,起身整了整起褶皱的裙摆,说道:“就请他们先到这偏厅吧。” 偏厅的案几上除了摆着几匹青花锦外,还堆着几摞名贵的绸缎绫罗,一眼望过去,眼花缭乱。周天熠从小就是皇子中间最受宠爱的,后来从军而去,在京周的时间就少了,先帝像是在弥补他一般,每年都把最好的东西往昭王府里丢,所以识货的秦颂在王府库房里看到的,也是动真格的金山银山。 周天熠前两天对秦颂说的话,基本全中了,七月八月确实热闹得紧。没几日就要七夕了,恰好太后回宫,周天磊想热闹一下,就准备办个七夕宫宴,邀请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带家眷参加。 七夕乞巧,在民间或许是个热闹的节日,但也多是女孩子兴致勃勃,秦颂实在不相信周天磊会在意这个节日到大费周章开场宫宴,所以宫宴一定是太后的主意。有了牛郎织女的传说作铺陈,七夕在民间渐渐就与姻缘搭了边,看来不仅周天磊没有放弃给两个弟弟指婚,连太后也搀和进来了。 周天熠和周天慕果然是一个娘胎里出的,态度相当一致,懒得应付连不出席宫宴的借口都找好了,可宫里又放出风声,太后回京途中碰到的庄王之子季仲渊也会在宫宴上露面,如此一算计,周天熠兄弟又只能打着算盘好好地为宫宴做个准备了。 “见过秦小姐。” 进偏厅的有五人,恭恭敬敬地向秦颂行了礼,而秦颂却被这阵势吓得愣了愣,她本想用自己惯常的裁缝伺候那些缎料,可周天熠却说,她已经是郡主了,出席宫宴就要有郡主的样子,不能被人看轻了,所以面前的这五人,是专供王公贵族差使的皇家裁缝。 同样愣住的还有进了屋的裁缝们,秦颂左手边金光闪闪的缎料吸住了他们的眼球,简直移不开眼,不说这现在几乎看不到的青花锦,就是那些水纹缎、红镶锦、软面纱、翠烟绫也都不是常见之物,他们伺候惯了富贵人家,这些缎料零零碎碎还是见过的,但如此大量集中在一户人家,还是给同一个姑娘做多套衣裙,这还真是第一次。 “各位师傅怎么了,是先量尺寸还是先说说衣裙款式?”秦颂带着笑,细声问道,她昨天也被这些料子惊到了,只是定力比这几个裁缝强,没有表露出来。她是女子,拿漂亮的东西装扮自己是天性,周天熠既然舍得,她也没想着要客气,中意的料子都选了一两匹,直接搬走了。 裁缝们这才反应过来,“秦小姐,您准备做多少套衣裳?”领头的老裁缝客气地问道,就他的经验来说,后院的绫罗绸缎代表的就是男主人的喜爱,所以昭王殿下该是把秦小姐喜欢到了心头上,他得放得更加尊重才行。 秦颂侧头瞥了眼案几,思考了片刻,说道:“就先做五套吧,我要出席陛下举办的七夕宫宴,诸位师傅都是熟手,觉得什么样的衣裙适合秦颂,就为秦颂做吧。” “秦小姐,妾是张师傅的副手,请让妾来为您量尺寸。”听到能够自由发挥,几个裁缝已然摩拳擦掌,比较年长的一位女师傅先出了声。 “好,这边内厅请。”秦颂边带着女师傅往里边走,边对着月落示意,让她趁她不在,先把该给的份例都给了,这私底下的规矩秦颂懂得彻底,把裁缝们喂饱了,她的衣裳才能胜其他人一筹。 这还是周天熠的要求,说是穿得不隆重会被太后挑出毛病来,到那时,她这才艺方面不经挑的恐怕日子会很难过。秦颂一听,自然从善如流。 量完尺寸出来,其他裁缝就把画满了各色衣裙的簿本放到了秦颂面前,任她挑选,时不时还给秦颂解释几句上衣下裙这般搭配的原因,秦颂依着喜好圈了四套,自个儿则拿出了最后一套的样张,“各位师傅,青花锦不适宜用作宫宴着装,秦颂希望拿这料子做套平常穿的衣裳,就像这样张上的衣裙那般简单轻便。” “领子不用太低,袖子稍微小些,裙摆的褶皱大些,腰带……” 秦颂还未说完,身后就传来低低的闷笑声,她一回头,周天熠正倚在门边,“我说怎么等那么久也没等来裁缝给我量尺寸,原来是你不放他们走啊!” 一屋子的人见是昭王殿下到来,纷纷放下手头各种东西,起身行礼,仿佛是说到兴头上时忽然被浇了冷水,秦颂丢了个责怪的眼神给周天熠,起身走到他身边,回道:“殿下给秦颂的料子都那么贵重,怎么能浪费呢!” “这些都是手艺贵重的皇家裁缝,还能把料子做坏了?你这交代这么多,跟在做嫁衣似的!” 秦颂无语,想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即便她对周天熠解释也很可能是对牛弹琴,女人的衣裳能跟男人的一样嘛?她干脆也就不去多话了,只不服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做嫁衣哪里需要交代这么多,一辈子不就只穿一次么!” “得得,你说的都有理。”周天熠也无意与秦颂理论这种事情,他来其实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想要提醒一下身边的女子,“各位师傅先在这东偏厅商量着吧,本王要与秦小姐说会儿话。”对着裁缝们吩咐完后,周天熠又压着声音对秦颂说道:“走,我们先去西偏厅。”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一到对边的西偏厅,秦颂就抓着周天熠的臂膀急急地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可有为太后备礼?”身边的女子表现得太焦急,周天熠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小题大做了,他只是不放心才过来多问一句。 “备礼?备什么礼?”秦颂一脸茫然问道,上次的宫宴也没见人带着礼物去啊,这是七夕宫宴,又不是去给太后贺寿的。 周天熠摇摇头,一副不知道对秦颂说什么好的模样,他左右看了看,随意找了个凳子坐下,秦颂从前出席宫宴的机会比较少,也不怪乎不知,他耐心解释说:“太后这个人喜欢热闹,也喜欢金贵的珠宝,这宫宴虽是借着七夕的名义办的,其实也算是给太后接风洗尘,参加宫宴的人自然要投其所好了。” 秦颂觉得周天熠说得非常有道理,深重地点了点头,她从前只是个民女,若无机缘,一生都不会跟宫宴跟那些顶头上的人有这样的接触,太后的喜好她更不会去关心,这回倒是长知识了。 “还有,你现在是郡主了,也算皇帝的妹妹,那就是太后的女儿,初次见面,礼厚一点也是应该的。”周天熠继续分析道,不管是不是表面功夫,他们这些人都得周全到无可挑剔,如此,即便是作为长辈的太后,也不好当面拿他们如何。 “好,我明日就回家里找找适合送给太后的东西。” 周天熠了然一笑,其实宫宴当日给太后的赠礼他早有准备,而秦颂的反应也在他意料之中,她是不需要靠着他打点一切的人。 东偏厅里的裁缝丫鬟时不时就往他们这边张望,这衣裳做得急,他们也急等着秦颂过去商量,他再留着反而碍事了,“那我便就走了,书房里的册子都要堆成山了。你这边完了,就让裁缝直接到我那边的院子来。”走到门后,周天熠又顿住了脚步,回身说道:“你出门自己小心些。” 她在常年在外奔波,小事不断,大事还未出过,秦颂不解周天熠突然这般紧张谨慎是为何故,但还是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应下了。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一十一、绫罗绕身)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一十二、黑市觅宝 庄王之子要在宫宴露面的消息还未歇停,宫中就又传出新花样,大皇子周学礼和二皇子周学易已处理完豫岩疫病之事,如今正在返程途中,同样也会出席七夕宫宴。 受邀在列的官员又怎么会听不出这其中的意思呢,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年纪都该大婚了,虽说先帝曾把朱太师的孙女朱睿琏许给了大皇子,可事到如今离这口头承诺已经过去五年,连个提起来的人都没有,朱太师现在上朝的次数也颇少,全不涉朝政,怕是太后和陛下都想把这婚事就此作罢了。 这就是自家闺女的机会! 婚嫁之事,太后说出来的话可比陛下有谱多了,哪怕不是炙手可热的昭王殿下,那也还有安王殿下、大殿下和二殿下这样的富贵良人,其实三殿下的年岁也不小了,顺时顺当定个亲,都是美事! “三殿下?”从望月楼出来的秦颂听到有人提及周学正,才想起来她与这位最小的皇子也算有几面之缘,回忆周天瑟的吃食宴上所见的小大人,比她矮了挺多,顶多十二、十三岁的模样,离及冠还远呢,这都被人惦记上了? “小姐,你还有心想着别人呢,万一太后心血来潮给殿下乱做媒,那小姐怎么办呀?”望月楼是京周最热闹的茶楼之一,每天都坐满了茶客唠嗑天南海北的奇闻异事,月圆随秦颂在里边听了一阵子,晕乎乎地给绕得信以为真了。 “什么我怎么办?你们最近是昭王府的饭吃多了,不认我这小姐了吗?”秦颂故作生气地反问道,月圆低头不说话了,她才满意地继续往前走,“连陛下都是假借酒意试探性地给他赐婚,更何况太后?” 这话题没什么好说的,太后动了祁妃就是触了周天熠的底线,若再加个强行赐婚惹得周天熠不快,纵使他是个好脾气,也不会再拿好脸色对着那对母子了,不论周天磊还是太后,都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与周天熠兵戈相见,他们不会冒这个险也输不起。 流水宫宴上的情景,月圆并不知晓,也便不理解秦颂所说,但她还是似懂非懂点了点头,笑道:“总而言之,就是小姐完全不觉担心!” “月圆——”秦颂的声音里已经有了一丝愠意,她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但是每当这几个近旁的丫鬟把自己和周天熠摆到一起,心里不知不觉就毛躁得很,口快于心,下意识想与他撇清关系。 “小姐我们到家啦!”自家小姐面色不善马上就要发作了,月圆眼珠子一转,瞥向侧边的府邸转移注意力——秦宅到了。 秦颂同样侧过头,秦肆领头的一众秦宅侍人都在宅邸门口等着她呢,她一回京周就安顿在了昭王府,到了今日才回家看看他们,实在不应该。秦颂也管不得同月圆生气了,直接上了几级阶梯,笑着问候秦宅里的人们。 相隔几月回到家中,一下子竟是感慨万千。秦颂舒舒服服地坐在偏厅里,侍人们殷切地把她平日喜欢的吃喝玩意都送到了手边,她享受了好一阵子,才把今日回家的正事提到了嘴边,“肆伯伯,把家中登记藏品的册子都拿过来,我要挑件适合送给老人家的礼物。” “好的。”秦肆领命后,只抬脚走了一步,就回过了身,“小姐,是要金银还是珠翠还是古画古玩呀?”家里的东西实在多,册子全抬上来一天也看不完,所以秦肆多问了一句。 秦颂一顿,想及周天熠说太后喜金银富贵,就把古画古玩撇去了,只看金银珠翠。 “小姐,这是要给谁送礼呀?”秦肆看着秦颂一本一本地翻册子,眉头紧锁不散,忍不住问道,给什么人送礼能让自家小姐发愁成这个样子? 秦颂把厚厚的目录册一合,直言,“太后。”秦肆和屋里给她帮忙的其他人都投来诧异的目光,她无辜地眨巴了几下眼睛,接着翻。 周天熠昨日只说太后喜欢金贵的珠宝,秦颂也只是有了个模糊的概念,而今面对海量的“金银珠宝”,更是挑花了眼找不出个最合适的。 太后作为四方最尊贵的女性,要什么没有呢……虽然她本人爱好贵重金银,但至少这物件也得是独一无二符合其身份的吧,想来想去,秦颂没了辙,“走,去趟黑市。” “可是小姐,这时间……”秦颂突然的决定吓了月圆一跳,京郊黑市离秦宅可不近,现在马上出发,到那儿得午时末了,再挑挑选选,一旦入了夜,回来就麻烦了。 “没事儿,我们抓紧着点时间,来得及的。肆伯伯,备马吧。”秦颂是铁了心的要在今天把给太后的赠礼办妥了,贴心的秦家人给秦颂塞了点包好的吃食,行路途中恰好就是午饭的点,就怕自家小姐在马上饿着了。 秦颂在昭王府的这几日,直接撒手了秦氏产业让自己闲了下来,但周天熠却没让她过得太无聊。昨日是量体裁衣,前日是库房一游,再往前似乎周天熠与她喝茶聊了一个下午,时间也是过得飞快。 她虽吩咐月落得空了就到“禾氏”问问与惜晴相关的消息,然而月笙的病还没好,知书达理的月落成了她的左右手,到现在也没空跑太远,这事就一直搁置了。所以秦颂抵达黑市后,没有急着去寻金晃晃的奇珍异宝,而是先跑了一趟禾家铺子。 “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这几个月担心死我了!”一直守着“禾氏”的月盈见了秦颂,竟激动地要落泪了,她与其他丫鬟不同,“禾氏”是各方消息的中枢之地,她空知道小姐的行踪经历,却没办法及时上去帮忙,只能坐着干着急。 “你瞧我不是好好的吗,放心,与殿下同行还是很安全的。”秦颂扯着谎话宽慰道,实际上,正是因为与周天熠同行,她才遇到了较之行商所不遇的凶险,但这些就不必与月盈多说了,结果是她安全地回来了,这就行了。 月盈点点头,算是安下了心,给秦颂沏上茶后,她就把“禾氏”这两个多月的经营情况简单地同自家小姐说了说。 “哦?陛下想向‘禾氏’买季仲渊和季宛央的情报?”秦颂歪着头,饶有兴味地问道,这可是好消息,一来说明周天磊对这两人的了解极其有限,二来,他们这边就能控制这份情报对周天磊的输出量,“好好查,查到了也捎一份到昭王府来。” 秦颂原以为要调查惜晴这样的宫人,依着“禾氏”的力量定是手到擒来,不想月盈却告诉她,与惜晴相关的情报需她亲自找王君若拿,秦颂露出了诧异又疑惑的表情,王君若给这情报多上了一层锁,莫非这惜晴不是一般人? 不管她有多好奇,王君若此刻不在近前,也无济于事,秦颂要来笔墨,当场就写了封信让月盈寄给王君若,之后便去了黑市珍宝最集中的金顶黑殿。 “才两月未见,战总倒是变得越来越见外了。”秦颂与黑市主人战戈是老关系,上去熟门熟路就打起了招呼,战戈一身金装,看着就是满堂生辉的有精神。 “秦小姐在豫岩风起云涌得了全彩,日后可要照看我这小铺子一二。”背手立着的战戈笑道,他是八面玲珑的黑市主人,东南西北风都吹不倒,秦颂这般只带了几根刺的开场白,算是朋友间的客气了。 “不敢当,京郊黑市日进斗金,秦颂还指着战总不要嫌弃我那小铺子呢。”秦颂同样笑着言说,如今的生意场,这类吹捧式的寒暄已经是一道必不可少的程序了,她无意与战戈再进行这种充满了水分的对话,身形一斜,在摆满了珠宝珍品的屋子里边踱步,边观赏。 秦颂没有见过太后真容,越挑礼物越没谱,最后索性自暴自弃起来。 太后为难了祁妃娘娘,太后的儿子之前又为难了她,还差点让她被打死在大牢里,她是着了哪门子的道选个见面礼选了一天啊,随便丢个大金簪子过去不就行了。 她又不是为了讨好太后,不过终究还是敬她为长辈,所以真诚地表一份心意。 礼物没找着,秦颂倒是瞥到了角落里的一块玉料,绿得剔透无瑕,是上好的翡翠,就好似……她的手摸了摸自己左手腕上的玉镯,这玉料的玉质与周天熠送她的镯子太像了,仿佛就是浑然一体的。 “战总,这玉料我要了,开个价吧?”秦颂问得果断干脆。 战戈一直跟在秦颂身后,注意到她方才摸手镯的动作,就知自己留这块玉料是留对了。 “怎么,不卖?”战戈久久没有说话,秦颂回身看去,战戈此人视财如命,她已经做好了被他狠宰一刀的心理准备。 “不,美玉赠佳人,这玉料就送给秦小姐了。”战戈不紧不慢地说道,眼中有几分真挚,抬了抬手,已有人来把玉料妥善装箱。 “秦颂不觉得天上会掉馅饼,战总,说说条件吧。”秦颂嘴角噙着笑,锐利的目光扫过比她高了一个头的战戈,如果不是要钱,那肯定是要别的东西。 战戈有一瞬间被面前女子的目光慑住了,他缓了口气,双手一举表示投降,玩笑般说着,“秦小姐说的对,天上当然不会掉馅饼,这玉料已被我用去打了个玉镯,也未必值原先的价了,秦小姐你看……” 原来是在等着自己开价,秦颂嘴角的弧度放大,她真是多虑了,战戈还是那个视财如命的战戈,“黄金万两。” “成交!” 章一百一十三、季氏兄弟 秦颂带着玉料离开后,战戈不住地摇头苦笑,步到隔断处时,手指着门外,对帘后的人说道:“你看,想送礼提前谢谢她,都送不出去。” 厚重的帘子被撩开,里边走出一个青色衣袍的年轻男子,侧边的刘海略长,遮住了左眉边的一道短疤,许是受了疤痕的影响,他的左眼角有些提拉,比另一边稍高一些,他顺着战戈手指的方向把目光投降门口,满脸怀疑,“大哥,这话里都带刺的耍性子小姑娘,有什么本事能给父亲翻案?” “不是小姑娘,是秦家大小姐。”战戈忍不住纠正道,随即收回手又指了指隔断内,示意先到里边坐再谈,“仲渊,不要小看她,整个京周秦氏的产业在她手里都生龙活虎的,那可不是什么耍性子的小姑娘能够做到的。” 男子脸上的怀疑根本没有褪去半分,但本着对亲哥哥的信任,还是耐下性子又问了起来,“与父亲案子有关的账目那么多,她一个人能顶什么用?”他便是季仲渊,而黑市主人战戈在接管黑市前的名字,则叫季飞铭,正是庄王季凌霄的嫡子。 季飞铭叹了口气,他与这弟弟其实根本没见过几次,况且那时年纪小,就算见过多次,时隔多年肯定也长得不一样了,但他眉边的短疤足够让他确认,他就是他的异母弟弟季仲渊,原因无他,那疤是他造成的,他气父亲纳妾,因而即便弟弟喜欢他,他从前待他也不好,有一次不小心摔了个茶盏,尖利的碎屑划过弟弟的眉边,才有了这道疤。 “仲渊,这秦小姐最拿手的便是看账,说她一顶十都是小瞧她了。”季飞铭是见过秦颂查账的人,那眼花缭乱的速度惊得他目瞪口呆,他有时对着他库房里那几摞厚厚的账簿,就会生出秦颂能在一天之内把这些全查完了并且挨个翻出各项明细问题来的错觉,而后不寒而栗,太可怕了。 见弟弟怀疑的神色褪了一半,季飞铭接着分析道:“不论是良人簪还是八坤传国玉玺,都不能给父亲的案子盖棺定论,说到底,当年那些军需账目才是铁证。军需账目不仅数量庞大,而且种类繁多,常人在短时间内是难以查清的,况且还要从中寻找证明父亲清白的证据。” 两人落座后,季飞铭给弟弟和自己都倒了点茶,抿了一口润喉才又继续说,“秦氏产业遍布四方,甚至有向五更和九绕蔓延之势,军需账目与之相较不过九牛一毛。秦小姐打理秦氏产业尚且游刃有余,将那些账目弄清楚自然不在话下。” 季仲渊听后,深重地点了点头,尽管心里对秦颂的能力仍打着鼓,但也不妨一试,万一真是如此,那离父亲沉冤昭雪的那日就又进了一步,“好,我去找她问问。” “不是找,是请!”弟弟的莽言莽语令季飞铭感到担心,太后利用了庄王案泼了祁太妃娘娘一身脏水,祁太妃是昭王殿下生母,就凭着秦氏近来与昭王府走动频繁,秦颂也不会轻易答应给弟弟帮忙的,这案子不翻,祁太妃便能安然无恙,而若是翻案……翻案带来的未知太多了,他不认为昭王殿下愿意冒这个险。 “哎,知道知道,大哥,你怎么怕一姑娘啊!”被敬爱的哥哥连声提醒,季仲渊显得有些不耐了。 “秦小姐身后牵扯的关系太过庞大,你若怠慢她,就不止是父亲的案子永不见天日了。”季飞铭拉近弟弟,压着声音说道,话里已经有了警告的意味,秦颂的铺子入驻黑市时,他曾经调查过她,可每每查到关键点时,就会有人出来截断。 他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背后为秦颂打点,但可以断定,这股势力隐匿在诸华的暗处,不仅帮着秦颂,也帮着与她合开铺子的王君若。 “大哥是不是在担心昭王?他毕竟是臣,陛下若要翻案,他又能如何?”季仲渊不假思索地问道,秦家大小姐与昭王之事,不说京周众人皆知,也是随便打听一下就能了解大概,现在护着秦颂的,主要就是昭王殿下。 “……再加上昭王殿下,就更麻烦了。”被弟弟一提醒,他才想起了周天熠,秦颂手腕上那镯子,还是他卖给昭王殿下的,知道玉镯被殿下送给秦颂后,他就把那玉料放进了库房,想着以后或许能解燃眉之急,看来是真用上了,但愿秦颂看着这出自同源的玉料的份上,别太与弟弟计较。 “哎,哥,你别担心了,我有分寸的。”季仲渊无意再听季飞铭瞻前顾后下去,秦颂离开时,他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再不跟着她,就来不及了,“我先走了,找珐琅工匠那事儿,哥哥你多紧着点,哎。” 季飞铭望着弟弟急匆匆出去的背影,呆滞了一会儿,陈年旧事,历历在目,他没想到比他小了好几岁的弟弟,父亲并不亲近的弟弟,会在他之前将翻案一事抬到面上。 又给自己倒了点茶,季飞铭如饮酒一般一口喝尽,闭眼大吸气大吐气,他需要平静。 他是母亲留给父亲唯一的孩子,是父亲的嫡子,所以父亲对他爱护有加,几乎就是一直带在身边了。那案子发生时,他虽然年纪不大,但也算是知事的,多多少少知道父亲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父亲是被冤枉的,可父亲也是心甘情愿离朝的——他真的不明白,先帝究竟给父亲吃了什么药,让他舍弃一身权贵回乡不再问世事。 可离京并没有那么顺利,他们被多路人马追杀,父亲迫于无奈将他寄在了当时的黑市主人“战戈”的家中,独自一人离开,之后就再没了音讯。 他在“战戈”家中成长,最终从无子无女的他手中接过了京郊黑市。 他从未放弃过要为父亲翻案,这些年也一直在暗中搜集证据,可所有的蛛丝马迹都被掩藏得太好,凭他一人之力根本做不了什么。而他从来都是相信父亲还活着,所以也一直加派人手在诸华各地寻找,直到——自称季仲渊的人来找他这哥哥。 季飞铭起身,心中的不安难以抚平,仲渊把为父亲翻案寄希望于太后和陛下,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呀……他对这位曾经是贵妃的太后保留着自己的看法,所以暂时拒绝了弟弟邀请他与太后接触的要求。 “要沉住气啊,季飞铭。”他背过身,喃喃对自己说着。 - 带着珍贵的玉料,秦颂的行路速度慢了许多,从黑市回到京周城内时,正好卡着关城门的时间,所幸她与月圆没有被关在城门外。 上午时分从秦宅出去得匆忙,秦颂也没来得及问今日家中的情况,她的哥哥打理起产业来是一把好刷子,但对于宅中琐碎的家事,却是手生得很。她怎么想都觉得不放心,又回了一趟秦宅。 “小姐,今天咱们还回王府吗?”看着天色,月圆走快了几步跟上秦颂问道,才入夜,不算晚,但小姐这阵势就是要在府里处置一些琐事的,折腾完怕就是深夜了。 秦颂的脚步顿了顿,回身瞥了眼月圆,这丫头的口气怎么跟昭王府才是自己家似的?不过她也抬头看了看天,估计了一下自己的时间,“再晚下去劳动王府的人给咱们开门也不方便,住家里吧,我也不急着把事儿都了结了,慢慢来。” “那……我差个人给王府报个信儿,免得大少爷和殿下担心。” 秦颂没出声,算是默认了。 黑市一行虽然大有收获,可给太后的赠礼依然没有着落。深夜,忙完了所有的秦颂舒服地在家泡了个澡,现在正躺在卧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翻着家中的藏品名录,“哎呀,就这个吧,金玉满堂。” 后窗有响动,秦颂以为是风声,可一想又不对,现在不是秋风萧瑟也不是寒风凛冽,打在窗子上的风哪能发生那么响的声音?她侧头瞄了一眼,呆愣得想揉揉眼睛,眼花了吧?周天熠怎么会来? “天熠?你……”秦颂一下从卧榻上爬了起来,微微蹙眉,面露惑色,然而周天熠只对着她笑,再就是向她走近。 周天熠松了口气,幸好她只是唤了他一声,而不是大喊出来,“你这一天都在给太后选礼物?”直到月圆遣了秦宅的侍人到昭王府报信,他才知道这丫头出去了一天竟是去给赠礼费心思了,他只是稍加提醒罢了,她未免当得太真了。 他的目光掠过秦颂手中的册子,最后却是停留在了她大露着的锁骨上,芙蓉出水,馨香温存。意识到自己失态,他略略别开了眼,“太后喜爱富贵,便就是这话面上的意思,越贵她越喜欢,你考虑这么多做什么?” 向来思虑极有条理的周天熠竟说出这么不管不顾的话,秦颂忽然笑出了声,“已经选好了,我也没想很多,就捡个顺眼的送上去。” “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金玉满堂’?”有这么巧的事儿,他一到就听到了赠礼的名字? “嗯。”秦颂点头,接着就跟周天熠形容了下那东西的模样,大致就是一个大金碗,里面载满了各色玉石,看着满满的,光彩夺目,说完了,她才觉得不对劲,推了下隔着个案几坐在她对面的男子,“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你……”周天熠没说下去,秦风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京周又开始不太平了,秦宅还少了一半围墙呢,他有些不放心才过来看看的。 秦颂似乎意会了周天熠只开了个头还只讲了一个字的话,拍着胸脯做担保,“放心,我丢不了,明天就回王府了!” “你上次跟我这么保证的时候,没几日就进了刑部大牢,险些连命都丢了。”周天熠轻笑着无情地拆穿了她,他的心情极好,只要她在,他就会觉得愉快。 这是事实,秦颂无法反驳,“那……昭王殿下是要留下来,一整夜都与秦颂作陪?哎呀,真的不会有事,哥哥知道京中不安生,宅子里的护卫都加强了,况且还有你的余飞和姚林在呢!” 京周不比边境,未婚未嫁地呆一夜能惹太多闲碎,而周天熠也禁不住秦颂的哄,多聊了两刻后,还是离开了,临走还嘱咐秦颂,要她明天一早就回王府! 秦颂无法理解周天熠为何这般紧张,但在预感危险这件事上,周天熠的直觉比她准多了,她愿意听他的话。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一十三、季氏兄弟)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一十四、待客之道 秦颂从昏迷中醒来,眼前一片迷离,后背仍有被重击后的痛感,她一手撑起身体,一手捂着发晕的额头,低声唤道:“月圆……”又唤了几声全没人应答后,她立即警觉起来,视力已经恢复,左右看了看,这里是一处陌生的宅邸,窗格都是做死了的,窗纸又厚,唯一的采光点只有两丈外的大门,大门再外就是一堵高墙,完全看不出外面是什么。 自己这是被掳走了?对,今日清晨,她收拾妥当带着月圆准备回昭王府,想着要在街上转转给哥哥和周天熠买点应季的小酒回去,就没有坐马车。她常去的酒庄不在闹市区,就走在去酒庄的小道上,她后背一沉,眼前一黑,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里了。 弄清楚来这里之前的状况后,秦颂才坐起了身,月圆不在,是只有她一个人被掳来了吗?还是月圆已经被处理了……想到第二个可能性,她心口一滞吸了口凉气,手抓紧身下的垫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屋外有稀稀疏疏的人声,但屋内却是一片寂静,秦颂抿了抿唇,再把周围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遍,所有的陈设都算不得贵重,但放在一般人的家中也属于上品了,她紧张地在脑海中搜索,可是怎么也无法把自己所处的这个环境嵌入一个大的区域,她究竟被逮到了什么地方,无从判断。 “你果然不是个只会耍性子的小姑娘。” 屋内突然传出带着点嘲意的男声,秦颂本能地颤了一下,警觉地盯着自己对边的那面漆制屏风,咬牙不让自己的声音有抖动,“阁下为何人?” 没有马上等到回答,那人从屏风后缓步而出,笑看着秦颂没有眨眼。 眼前的人除了眉角有一道短疤,面相还算和善,看上去二十二三岁,也不像不管不顾不谈条件的人,秦颂定了定心神,又问道:“阁下寻秦颂为何事?” 这回来人笑出了声,走近秦颂做了自我介绍,“在下姓季,名仲渊。” “你就是季仲渊?”秦颂惊讶得微微睁大了眼睛,这几天不论周天熠、王家还是秦家都在找这个人,全没有消息,现在他竟然主动出现在了她面前,还是逮走了她的黑手。 那道浅疤给人的印象太过深刻,秦颂忽然又起来了,她见过他!昨日在金顶黑殿的大堂里,她瞥到他的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她,她目光一凛,一下子想通了其中的原委,“你跟踪我?” “昭王府守卫森严,昭王殿下和秦大公子都不是武艺平庸之辈,我纵然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把秦大小从昭王府里请出来吧?”季仲渊答非所问,但已然是透露了他跟踪秦颂的原因,昭王殿下把秦颂看得那么重,若不是她昨日去了黑市又独自宿在秦宅,还真是找不到机会下手。 秦颂忽然有些明白,昨晚周天熠问长问短那么紧张的原因了,自己有可能被盯上了这件事,他是有预感了?可笑自己竟打着包票把他推了出去,现在被困在这不知是何处的宅邸里,真是自作孽…… 季仲渊逮自己的原因,她第一能想到的就是与周天熠有关,但马上又被她自己否定了。 他的目的应该只是要为庄王翻案,这与自己、与周天熠并无直接的利益冲突。庄王案若能被彻底推翻,祁妃娘娘当年的污名也能被洗刷,这对周天熠来说并没有什么坏处。 但季仲渊又与太后关系密切,莫非这是太后的主意?拿她秦颂作为筹码令周天熠让步?那也不明智了吧,她不过一介女流,如今也不过是周天熠多向着她一些罢了,周天熠若为了她而放弃原本就负在他肩上的责任,那他就不是他了,她也就不会对他抱着期待了。 所以,她明明对季仲渊自身目的的达成毫无帮助,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把她抓了关起来的呢?撇开周天熠不说,此举也会惹恼王秦呀,王家有势,秦家有财,通力合作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季仲渊要自己把自己的路堵死吗? 秦颂想了很多,也没想明白季仲渊抓她能有什么意图,而面前人投来的调笑视线又在逼迫她对他的话做出回应。秦颂表情一松,挑着眉玩笑般反问道:“请?季公子请人的方式就是直接把人抓来?” 季仲渊没把自己怎么样,说明自己对他还有价值,他暂时不会伤害她,这一点让秦颂稍稍安心,也逐渐挪出一点步子试探对方的底线。 俯看着秦颂的季仲渊瞬间有些愣神,这女子一刻之前的面色还是迷茫,之后他出现,她变得紧张又警惕,而现在,她已经恢复了惯常的清冷,目光明澈,毫无惧色,镇定自若。一个女子在孤身一人被困时能有这样的表现,也无怪乎昭王放出豪言,非她不娶。 秦颂脸上的淡笑没有减去半分,抬头与季仲渊相对,等待他的反应,而回过神的季仲渊则弯腰提起案几上的茶壶,先给秦颂倒了杯水。 秦颂连看都没看放到了案几上的茶杯,依旧大胆地直视着跟前的人。 缓和气氛失败,季仲渊轻轻叹气,径自坐到了案几的另一边,平视秦颂,言语真诚地说道:“秦小姐可愿帮在下一个忙?” “本小姐有别的选择吗?”秦颂凉声凉语地反问道,尽管装得无所畏惧,但她心里还是对季仲渊的要求打起了鼓,他会说什么,她完全没底,万一是她能力范围之外的事,那她岂不是死到临头了。 秦颂的态度、措辞都恰到好处地踩在了季仲渊于一个陌生人的底线上,季仲渊不至于为此雷霆大怒,但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然而他掳她来此便是先失礼于人,理亏就更不好发作了。 季仲渊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指尖摩挲着茶杯,收敛了先前轻蔑调笑的神态,正色道:“素闻秦小姐是看账的一把好手,在下想请秦小姐重查我父亲当年的涉罪账目,找到证明其清白的证据。” “查账?只是查账?”秦颂疑声重复了一遍,她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男子,想从他面上看到一丝说谎的破绽,可惜没有,季仲渊的眼神比方才真挚了太多,甚至还流露出恳求之色,不像假的。 “是的,查账。这对秦小姐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见秦颂的表情阴晴不定,又不给他肯定的回答,有些着急了的季仲渊加重了声音说道:“如何?秦小姐可想清楚了,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秦颂失笑,双手一抬掌心朝着季仲渊,表示不做抵抗,进而才含着讽刺地对他说道:“我不是说了吗,我别无选择,季公子差人把账簿都抬上来就是。” 季仲渊惊喜,秦颂在黑市的锋利以及从刚才到现在的刻薄都让他觉得这女人不会轻易同意帮忙的,可是仅仅三言两语,她就点头应下了,这于他而言就是不费吹灰之力,果然还是个女子,即便装得再强悍,在这种境遇下也还是害怕的。 她一说同意,这人就出去喊人抬账簿进来,秦颂在心里笑季仲渊沉不住气,他那喜出望外的眼神中掺和了什么样的想法,她看得清清楚楚,只身在此,她确实是害怕的,但到底是不是季仲渊想的那种“害怕”,大概不是。 她之所以这么轻巧就应下了,一来,把当年的军需账目查清楚,对祁妃娘娘的案子也有好处,二来,查账的速度就只在她的掌握中了,可以借机拖延时间到她被找到,三来,能迅速核账就是她的价值,也是她保护自己的筹码,否则万一季仲渊真对她做些什么,她一弱女子也无力反抗。 不过季仲渊兴冲冲的一席话也给了秦颂启发,宫中传出的那能为庄王翻案的五件证物,并不是把当年的案子结论推翻,而是在为庄王脱罪,其结果是把那案子的罪名扣在了祁妃娘娘身上而已,治标却没治本。 而季仲渊再辟道路,想方设法推翻当年的证物而为父翻案,看来他是真心想行此事,“也罢,查账而已,对我来说确实只是举手之劳。” 季仲渊出去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成箱的账簿就接连不断被抬进了屋子,一共八大口,满满当当的,秦颂在心里为军需账目能有这样的量而感到惊讶,但想到那恰好是四方南征北战的时期,也就理解了。 “都抬进来了,你什么时候开始?”看着抬箱子的人走远,季仲渊回身急急问道。 “季公子,我已经同意帮忙了,你是不是应该把我的丫鬟还给我了?我查账时,她可是我的左右手。”趁热打铁,季仲渊还在惊喜的兴头上,她要问出月圆的下落,哪怕不能把她弄回自己身边,知道下她的安危也是好的。 “你那丫鬟?打晕她后,就把她落在京郊林子里了,没有她,你就看不了账了?” 季仲渊没多想就把对月圆的处置透露了出来,这倒是让秦颂松了口气,只是晕在林子里,月圆还活着,面前的人一脸紧张地盯着她,就怕她干不了,秦颂长叹一口气,故作无奈说道:“也不是看不了,就是会影响一点速度,罢了,你又不能再把她找回来,去给我拿三个算盘过来,要大珠的。” 常给她打下手的是月笙和月落,月圆在此事上没有天赋,她也就没让她动账簿了。 季仲渊得令后,就去给她找算盘,秦颂歪着头看着匆忙走出去的他,对他的评价也七七八八成型了,凡事不做深思,喜怒形于色,心浮气躁。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一十四、待客之道)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一十五、娇生惯养 季仲渊大约出去了半个时辰,就给秦颂端来了三个算盘,他身后跟着两个男侍,一人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闻着食盒里飘出来的香味,秦颂才意识到正午早就过去了,而她精神紧绷地也忘了腹中饥饿。 “饭菜都是临时备的,秦小姐先将就一下吧。”他把算盘往侧边的案几上一搁,又抬了抬手向侍从示意,食盒里的饭菜很快都上了秦颂面前的圆桌。 一共八个菜,肉类居多,“季公子费心了。”秦颂瞥了眼季仲渊,才动筷子,倒不是怕他在菜品里下毒,而是这些菜都符合她的喜好,一点也不像所谓“临时备下”的,只能说,面前这个人要逮她,是有备而来。 饭菜丰盛是一回事,秦颂吃不吃得下,就是另一回事了,被困在这小宅里还不知接下来会如何,她实在提不起胃口,但还是尽量咽了点入腹,首先得精神饱满地活下去,然后才能看到逃出这里的机会。 见秦颂碗里的米饭已空,季仲渊一边吩咐收拾碗筷,一边提醒道:“秦小姐吃完之后,便开始看账吧。”八大口箱子,上百本厚厚的账簿,哪怕大哥季飞铭极力地肯定这姑娘的能力,他也仍对她有怀疑,这哪里是一个人能看完的量啊。 秦颂看得出季仲渊对查账一事非常着急,眼下还摸不透他对她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她只能顺着他的意,马上挪到案几前,把该有的阵势都摆好,而后看向占了小半个屋子的箱子,苦笑着说道:“季公子,秦颂只是个弱女子,可没那手劲打开这么沉的箱子。” 季仲渊顺着秦颂的目光瞥向箱子,无奈只能让人上去全部打开,“秦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笔墨纸砚……” “那边柜子的抽屉里都有。” 秦颂把柜子的抽屉一一打开查看,确认量够后,又说,“若能有空白的账簿,便更好了。还需要朱砂和靛青,还……” “还缺什么就吩咐他们准备吧,你认真查账便好。”季仲渊挥了挥手,有些不耐地回道,其实秦颂的要求都有一定的道理,也可以说就是他考虑的不周到,但这一样一样没完没了了,他就觉得心气不顺了,“你们,按着秦小姐的要求做。”说完,他就背着手离开了。 秦颂隐藏着兴味偷瞄了眼季仲渊的背影,随后对着呆杵着不动的两人催道:“还不快去。” 两人互看了一眼,一个跑出去采办,一个则站到了门外守着。秦颂的眉毛一动,把两人都差遣出去的计划失败,她只好老老实实先看账。 八口箱子上积压的灰尘已经成了灰垢,里边泛了黄的旧账簿也是灰黑一片,秦颂叹气,这毕竟是二十多年前的东西了,没理由纤尘不染。摸了一把账簿的封面,手上一片黑,她一笑,计上心头,对外面守门的侍人说道:“小兄弟,帮我去打盆清水来吧,这账簿积灰太多,我想净手。” 侍人朝屋内看了一眼,秦颂所说属实,便直接去打水了。秦颂惊喜,这下终于有机会探探屋外的情况了,她快步走到门口,探身往外一张,立刻就笑不出来了。打水的小井就在廊檐外,几步的距离而已,她根本来不及溜出去再溜回来。 连想两条计策都没成功,秦颂净了手,就安安分分坐到案几后看账了。 百本账簿,月笙月落又不在,自己身边没个得力的副手,即便是她,看起来也没有太轻松,好在军需账目都做的十分工整,至少不用耗费精力认字。 整个下午,秦颂又变着法子把守在门口的侍人使唤了几次出去,可惜她都没找到机会踏出这屋子,不过她寻到了空挡唤了唤周天熠拨给她的两个隐卫,也全无应答,“唉……” 秦颂头疼地揉着太阳穴,姚林和余飞怕是在去酒庄的小道上就被引开了,季仲渊逮她不仅有备而来,而且是蓄谋已久,与他给她的第一印象不相符合,“罢了,京周这么小,他们总能找到我的。”她逃出去和周天熠他们找上来,她认为后者的概率更大一些,而眼下,手边的账目也非常重要,且安心查吧。 对着陈年旧账,她上手稍有生疏,及至夜幕降临时,也才看了半箱,然而令秦颂惊讶的是,这半箱账簿,竟是毫无破绽。 “怎么不查了?”季仲渊提着晚饭的食盒进屋时,秦颂正对着案几愁眉不展,大幅的纸上涂满了三色标记,他凑近了案几又问了一声,“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啊!”秦颂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纸面上,全没有注意到季仲渊的凑近,头顶忽然有声音,她吓了一跳往后一缩,抬头就看到季仲渊探究的脸,她的眼中有了些怒意,防备地质问道:“你、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答不上话,被这么一喝,季仲渊才发现自己的行为对于一个姑娘,有失礼节,他瘪瘪地缩回前倾探头的身子,甚至看了看自己的仪表,才再问道:“秦小姐是看出账目有什么问题了吗?” 他强她弱,她被他拘着,别无选择,秦颂闷哼一声,咬了咬唇,如实作答,“不是有问题,是这账目毫无问题。这半箱账簿是两个月的军需进出,量不夸大,也没有太大起伏,笔笔都能对上,非常清楚。我试了很多种方法,都未试出错误的地方。” “不可能,父亲定然是被冤枉的,你再看看?”季仲渊对账目之事一窍不通,他也只听得懂秦颂的话面意思,毫无问题,这并非他的预期,他还指着推翻这些账目为父亲翻案呢! 季仲渊的情绪不定,秦颂观察着他的表情,心口一顿,对于他这样的急性子,实话实说对自己太危险了,转而马上叹了口气,安抚道:“你先不要急,这不过是半箱。账目是庄王案的铁证,若看半箱就能推翻,那当年也不会给庄王定罪了。” 秦颂说得在理,季仲渊点点头,随即想起手里还提着食盒,面前的丫头半天就看了半箱,那一天就是一箱,合着这些账簿七八天就能看完了,想到这,他就殷切地摆了菜碟碗筷,让秦颂歇着点儿,吃了饭再看。 “吃饭不急,季公子,我问你,这些账簿从何而来?”她端正坐着,问得也严肃,从看第一本账的时候,她就在想了,军需账目怎么也算四方机密,即便他季仲渊如今攀附着太后,也很难把正本的账簿外运吧?后宫并无对前朝的行政权。 季仲渊的面色一紧,快口道:“这你不用知道。” “那我换个问法,季公子何以认定这些便是当年致罪庄王殿下的账目?”秦颂一笑,美目中皆是神采,从季仲渊的表现可以看出,把账簿给他的不是太后也不是周天磊,否则他根本不用紧张地隐瞒。 见秦颂真是在为查账考虑,而非别有意图,季仲渊的神态缓和了,低声说道:“是我父亲的旧识行的方便,你尽管查,这账簿肯定是真的。” “噢——那我便放心了。”秦颂点头,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之后就坐到圆桌边动筷子吃饭,完了马上就又开始看账,只把盯着她的季仲渊当透明人,不去理会。 他没有对她完全放心,所以想多观察一阵,秦颂快到好似不经计算就核算出账目结果的技法,看得季仲渊双目有些晕眩了,此时此刻,大哥对这女子的赞誉,他真真正正信了。 然而无声地查账实质上是非常枯燥的,季仲渊看了小半个时辰,眼皮就在打架了,“在下不打扰秦小姐核账了,如果缺什么,有什么需要,秦小姐随时吩咐。” “真的吗?”在季仲渊跨出门口之前,秦颂清脆的声音就穿到了他跟前令他止步回身,相处了半天一直都是冷冷凉凉的女子此刻面上多了几点灵动,暖黄的灯光映着她的侧脸,眉间嘴角轻弯,非常柔和,季仲渊的心口一悸,呆呆望着她。 “季公子所说,是真的吗?” 秦颂重复了一遍,令季仲渊天外回魂的同时,也生出防备来,心中的躁动未平,他急急警告道:“你别想跑!” “不会,我还没有那么不自量力。”秦颂搁笔起身,绕着案几也步到门口,目光则瞄向了门口的侍人,“男女有别,秦颂仍是待字闺中,而今起居又都在这屋内,这里也可算作闺房,闺中私密,男侍守在外多有不便,希望季公子能将他们换成女侍。” 季仲渊也看向了门外的男侍,五大三粗没个体面,站在一姑娘房门外老往里边瞄,确实不合适,“我知道了,今夜秦小姐歇息时,必然只让女侍守着。” “还有,秦颂胆小不经吓,公子或是其他人进屋前,还请敲几声门提醒一下。如果方便,秦颂还想要几套换洗的衣裳,这屋后的寝房没有梳妆用具,希望……” “行了行了,女人就是麻烦,你等着。”季仲渊面有难堪,他所有的不周全都被面前的女子戳了个正着,又发作不出来,因为他从未接触过秦颂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女子,自然也不了解细节上的需求。 望着季仲渊风风火火远去的背影,背过身的秦颂打了个呵欠,继续看账。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一十五、娇生惯养)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一十六、账中玄机 看了几天账,秦颂算是有些眉目了。这八大口箱子里存放着三份不同的账目,军需账、庄王府私账以及供给军需的豪族给出来的底账,大致便是底账数目加上庄王府私账存疑数目恰好等于军需账的数额,如此,断定庄王当年贪污了军需。 天衣无缝,确实是天衣无缝,每条账目都能对上,若再辅之相当的人证,庄王连开口辩白的机会都没有,就能被直接定罪了。 如此,通过核查账目为庄王翻案,虽然是最直接的翻案方式,却也是最困难的。 处暑已过,天气稍稍凉快了一点儿,秦颂安分守己,季仲渊对她的态度也缓和了,她得到了每日在院子里散步的许可。 “秦小姐,您日日愁眉,是王爷的案子遇到麻烦了吗?”跟在秦颂身后的女侍叫云阙,原本是季仲渊安排监视着她的,可秦颂方方面面都非常配合,云阙自然也不会为难她,现在竟有些主从的意味了。 在屋后池塘边有一下没一下喂着鱼的秦颂向后瞥了眼云阙,叹气,“庄王殿下的案子都是当年的朝中重臣监察的,即便我现在寻到了账簿上的疏漏,也未必真能作为证据为王爷翻案。” 秦颂当然不会告诉季仲渊的人,这账目在数额上完全没有问题,庄王或许不是被冤枉的,而是真做了此事。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和颜悦色地尽量拖延时间,拖到她被找到。 “这你便不用操心了,我自有办法。”季仲渊远远就看到秦颂侧坐在玉栏边撒鱼食,也没想着要去打扰,但听到她们的谈话,还是禁不住走近了说道。 秦颂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不过她的脸色本来就不好,所以近旁的季仲渊没有发觉她的不适意,“这样便好,秦颂也不希望自己的努力白费,这些账目即便是我,也是花了大精力在核对。” 秦颂点头表示放心,将手里的鱼食全撒入池塘后,跟季仲渊打了个招呼就回屋子里继续看账了。她无意与他多说话,无论有无恶意,季仲渊以这种形式将来掳来又限制她的出行,她对他就只有反感。 况且这个人也确实没有与女子接触的分寸,四方虽不兴什么男女不同席不共食,可但凡人敬于人,相互对待都是遵循礼矩的。秦颂知道季仲渊的行为皆是无心,只要她提,他也会刻意地改,只是再怎么改,她对他的看法也改变不了,许是被逮来心中不快,已对他有了偏见吧。 秦颂走得随意,云阙倒是有些担心地多望了一眼季仲渊,她是战戈手下的人,只是临时被要求到这里看着一位姑娘,不想竟是秦小姐。她虽不常在黑市,但秦颂何许人也,她还是听说过的,季仲渊对待秦小姐的方式与战老板所要求的相距甚远,这么下去迟早会出事。 可她人微言轻,也找不到机会再见到战老板说这件事。 季仲渊向云阙无声地抬了抬手,示意她跟着秦颂。多接触了几天,他就发现,秦颂其实是特别冷淡的一个人,如无必要,不会多跟他说一句话。 都说女子笑起来最美丽,她爱美爱打扮,却不爱甜甜的笑,他甚至觉得之前,那个暖光映着分外柔和的侧脸也是幻觉,然而即便如此,他看着她也依旧移不开眼,他有些忘了她是被他困在了这屋子里,竟享受起了现在的这种相处状态。 季仲渊还想进屋再与秦颂说几句话,但却在门外被云阙阻止了,云阙说,秦小姐就快把账目看完了,她不希望有人来打扰。像是为了验证云阙说的话,他向门内张望了一眼,秦颂果然在紧张地翻着账目,另一手算盘打得飞起,连向外看一眼的功夫都不曾有,他只好离去。 “秦小姐,公子走了。”云阙不理解秦颂为何如此抗拒和季仲渊接触,但站在战戈的立场,她会更帮着秦颂一些,毕竟季仲渊并未履行与战戈的约定而善待秦颂。 秦颂点点头,笑着感谢云阙,“他与我不是同道人,让他早些断了念想,对他更好。” 连续看了七日账簿,秦颂才彻底把所有的账目都整理通顺了,问题又回到了最初,庄王之所以被定罪贪污军需,就是因为他报高了军需银两,而报高的部分则尽数进了庄王府的私库,私库有私账,私账入库的条目细查起来,恰好与军需谎报的部分对上了。 至于如何得知军需谎报的金额,便是根据供给军需的豪族底账看出来的。 秦颂快把一张纸涂满了,也没看出这三份账目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硬要找点什么出来,那就是庄王府的花销有点大,她也算个掌家的人,对府里的花销有一定的概念,京周秦宅的花销已经算很大了,可与现在的秦宅相比,二十多年前的庄王府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就有些令人不解了,那时四方吞并八坤不久,再富裕的人家也经不起这等享受。 但也不能就这么认定了这样的花销不切实际,兴许南征北战的庄王就是有这等家底呢,庄王府的私账,不合理也合理。 军需账目就更不用说了,条目明晰,笔笔都是对得上的,完全就挑不出错误的地方。她之前随周天熠去豫岩时,也碰过豫州的官账,可没有干净整洁到这样程度啊?若说疑点,那便是这份军需账目正确得有点过头了,时常接触账目的秦颂知道,做账的人都会出错的,出错就会有涂改,毫无涂改……只可能是后来又誊抄的。 呈给皇帝看的账目,下面的官员谨慎,再誊抄一遍清晰的,也可以说得过去。 而后便是供给军需的豪族所给出的账目了,这是真正由商人之手做出来的账,如假包换。听季仲渊说,当年正是因为有这份账,他父亲的冤罪才变得百口不能辩,所以秦颂看账时,对这份账目也提起了十二分的慎重。 “林家和何家……”供给军需的豪族主要便是这两家,秦颂认识,他们与秦氏齐名,被称为四方的三大豪族,同样也都是经营百年的商贾之家。何家和林家相隔十万八千里,素来也与朝中撇清关系,为了同一个案子同时耗心耗力做假账出来,可能吗? 秦颂第一次碰到这么棘手的账目,越看越觉得季仲渊为庄王翻案的可能性渺茫。连续七日都是独自一个人盯着成百本的账簿,熬着看完了居然没有得到理想的结果,她此刻只觉得头昏脑涨想好好睡一觉,可在这么陌生的地方,她又无法睡得安生。 “秦小姐,您没事吧?累了怎么不去后边榻上休息?” 秦颂的小盹被云阙的惊叫惊醒了,她揉揉额头,摆手示意没事,“许是屋里太闷了,云阙,再帮我拿点纸来。” 就在刚才,她梦到了幼时才涉商时,父亲与哥哥同时对她的教授,要让大桩的生意持久地合作下去,给中间人好处是必不可少的,而这所谓的好处,往往是被商家直接算进了货物的卖价里的。 简而言之,就是抽取利润返给中间人,这样,中间人介绍过来的生意愈多,他自己能拿到的好处也就愈多,站在做生意的角度,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庄王把这么大的军需生意给了林家和何家,且是持续性的,这两家对此不会毫无表示。若庄王真是贪污爱财,豪族递来的好处必然也会在庄王府私账上呈现,毕竟相对于冒着大风险谎报军需,这钱财来源可安全多了。 可…… 秦颂在云阙拿来的大纸上,将三份账目的构成做了拆分,不多时,就发现了其中有猫腻,“金额对不上了,呵,庄王当年可是被冤大了。”这边想通了之后,她又闭着眼睛回忆所有的账目的数额,以此验证这个稍有绕弯的想法。 一切在心里考虑完后,秦颂销毁了所有与这有关的痕迹,这是她之于季仲渊的筹码,她还要靠着它从这里逃出去,如果她的日子没过糊涂,今天已经是七月初五了,无故不出席七夕宫宴是对太后的轻视,这会让她今后在京周的日子更不好过。 “呀,秦小姐,您这是在烧什么东西,您……”闻到屋中传来烧东西的味道,云阙以为着火了,跨进门才看到秦颂在铜盆里烧了除账簿以外所有拿来记录的纸,她马上感到不妙,想上前阻止时,被人从背后重击,晕倒了。 秦颂警惕得瞥向门口,顿时惊住了,她以为自己眼睛花了,下意识揉了揉,却引来面前两人的轻笑,“天熠?君若?” “还真是个意想不到的地方,你可让我们好找啊!”秦颂安然无恙,周天熠和王君若悬着的心也都放下了,两人都着轻便的衣袍,带着长剑,是做了开杀戒的准备。 秦颂迅速跑到两人身边,脸上有淡淡责怪的表情,又有些委屈,独自被拘在这里,什么消息都听不到,每天像是被养着,这对于一直跑在外边的她,是痛苦也是煎熬。 ———— 咳,大家好,第一次在正文里插播一条小广告。 不是,是解释一下所谓铁证如山的庄王案账目究竟是怎么回事。 证据:军需账、庄王府私账、供货豪族给出的底账(即实际军需买卖,以下简称“底账”)。 关系:底账+王府私账异常部分=军需账(定罪庄王的证据,客观存在的关系) 如果庄王没有贪污,那么底账应该等于军需账,而现在这些账目是上面的关系,所以庄王当年谎报了军需,谎报的部分进了庄王府私库。 这个关系看似无法推翻,但秦颂是商人,她知道要给中间人好处,也就是“回扣”,而回扣一般来说是直接加在消费者头上的,也就是豪族给出的底账里包含了回扣。 这样,目前手边的三份账目就能够这样再细分。 底账=实际买卖+回扣; 王府私账异常=回扣+军需谎报; 军需账=实际买卖+回扣+军需谎报; 现在按照给庄王定罪的关系(底账+王府私账异常部分=军需账)把这些细分的替换相加,会发现变成这样:实际买卖+回扣+回扣+军需谎报=实际买卖+回扣+军需谎报。 这个等式的左边多了一份回扣,无法成立,所以账目里必然有假。 要超字了,为什么当年没看出来,下几章解释吧。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一十六、账中玄机)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一十七、手有强权 秦颂被季仲渊逮走那日,周天熠正好手头事情多,入了夜才回的昭王府,一问陈伯才知道,秦颂还没回来。秦颂在夜间很少出门,就是有,也一定会找人作陪,接着便是他留在秦颂身边的隐卫姚林和余飞来找他,他就知道准是出事了。 当夜,王家、秦家和昭王府就开始暗中找人,他们料定袭击秦颂的人不会把她藏太远,很有可能就在京周城内,三路人马找了一天一夜,几乎把京周都翻了一遍,也没找到一点踪迹。 后来王君若回京,把在京郊林子里捡来的月圆也带了回来,月圆受了点轻伤,但因药物作用,还昏迷着。王君若身边有月明,而到了昭王府,沈不闻也在,两人一合计,没多久就把月圆救醒了,从虚弱的月圆口中,他们得到了一点线索。 季仲渊把秦颂藏在了京郊的一处皇家小院中,这本是太后安排给他临时居住的。小院已经被废弃多年,里面更是没人维护和修缮,若非周天熠对这里还有点印象,知道山间有这么一处旧宅子,这里大概就真会被所有人都忽略过去。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离开。”周天熠左右望了望,确认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后,对着秦颂和王君若说道。 秦颂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云阙,又转向堆放在角落里的账簿,这些账簿是庄王案翻案的关键,即便不带走,季仲渊也一定会妥善保存的,不用担心太多,“嗯,走吧。”她点头同意。 “秦小姐,我说你那个——” 三人才走到门边,迎面就撞上了恰好从走廊边拐过来准备进屋的季仲渊,周天熠的反应最快,抬手把秦颂往身后推了推,而一边的王君若向他这侧移了一步,两人都挡在了秦颂身前。 季仲渊才从惊愕中回过神,他的周围已经落了七八个隐卫,他抬起手中的长剑退了几步做防卫,眼睛不断左右观望,隐卫不动,他也不动,僵持。 秦颂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撞到前来寻她的季仲渊,周天熠这边人多,又有王君若协力,季仲渊必然不是对手,但他们现在绝不能动他。季仲渊是提出为庄王翻案的人,又是庄王的儿子,庄王案牵扯祁妃,他们现在动季仲渊,有杀人灭口的嫌疑,传出去对祁妃娘娘不利。 “天熠,君若。”被挡得严严实实,秦颂费力拨开两人,挤到他们身前,缓了口气才开口说,“季公子,我已将所有账目清查完,也发现了账目中的问题,账簿确实有假,庄王殿下当年很可能就是被冤枉的,只是还需要做点求证。” 季仲渊肃然防备的脸上有些动容,秦颂一笑,接着说,“季公子若真想为父翻案,洗清当年冤孽,便来昭王府寻我与殿下吧。” 说完,秦颂向周天熠点了点头,示意可以离开,但身边的人却没有马上挪动脚步,他依旧把秦颂推到了身后,抬眼直视季仲渊,脸上的神情晦暗难辨。他之前想不明白,有昭王府护着,即使秦颂被有心人盯上了,也不会有人敢轻举妄动伤她分毫,所以那天夜里,他没有强硬地要留在秦宅看护她。 不想他这一疏忽,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秦颂查账的速度世间少有,这个季仲渊,为了逼迫她为他查旧账,竟然将她拘在了这样的小宅子里这么多天。他的秦颂从来都有自己的主见,也不是止步闺房不知天高海阔的女子,被这样束着,怪不得方才她看向自己时,满脸都是不适和委屈。 “季公子舍身为父翻案,是孝心一片,然而……”周天熠的声音同他的脸色一样,沉得吓人,眼中没有滔天怒火,却是沉静得没有波澜,深不见底,气氛凝固到冰点,他的表情忽然一松,噙着笑又说道:“若本王想要让庄王案沉入水底永不见天日,季公子觉得……结果会如何?” 周天熠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戳到了季仲渊心里,他听说昭王温和宽厚,从不做有违道义之事,所以他以为、他以为,他以为他不会用强权逼人就范。季仲渊心中忐忑,他瞪着眼睛,从上到下重新审视周天熠。 一边的王君若也侧头多看了一眼,颇有兴味,外面的人对昭王已经形成了一种形象定势,昭王保卫四方,昭王爱护百姓,昭王声张正义,可是周天熠若完全如他们想的那般,他早就命殒战场了,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权势滔天,直逼九霄。 “你、你一人之力,怎么能、怎么可能盖得过世间公正!”季仲渊清楚周天熠所说的不是在吓唬他,他真的有能力做到那种程度,然而他也不愿承认他能够如此,他压抑着气息低声吼道。 周天熠没再多说话,只是对他笑得轻松又别有意味,他抬了抬眼,示意隐卫同季仲渊过几招,能把姚林和余飞同时支开,季仲渊的武艺该是可圈可点的。果然,他一个人能与七八个隐卫战得难舍难分,虽然处于劣势,但短时间内不会落败。 “有点意思。”王君若冲到院中,一剑挑向季仲渊,经验丰富的隐卫即刻散到周围做防备,王二公子这是要单独试试这人的功力。 周天熠看了几招对剑之后,就没了兴致,趁着间隙,他一把搂住秦颂带她翻墙离开。 王君若本就擅长使剑,季仲渊不是他的对手,一招压制之际,王君若对他说,“季公子,庄王当年或许是被冤枉的,但你动了最不该动的两个人,祁太妃娘娘是殿下生母,殿下爱她敬她,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她。秦颂是殿下心头的女子,也是我们重要的朋友,殿下不会放过你,王秦也不会。” 语毕,王君若忽然使力,季仲渊被弹退了三五步后,又被隐卫包围了。王君若无意再与季仲渊打斗下去,他纵身一跃,朝着周天熠携秦颂离开的方向追去。 周天熠带着秦颂一路往山下而去,秦颂亦是咬着牙攀在他身上,尽量不拖慢他的速度,到了山脚下栓马的大树边,两人皆是喘着气。 没多久,王君若也跟了上来,“这季仲渊有两下子,就不知师承何方高人了。” “不管他师承何处,习武本是为了修身养性,他这第一条就没做到,能有什么高人师父。”秦颂不喜季仲渊的性急性莽,又困着她宛如笼中鸟,她瞪了眼王君若,反驳道。 “他苛待你了?”听秦颂带着气这么说,加之他一见到她就发现她的气色不是太好,周天熠目光一凛,问道。 秦颂莞尔一笑,“这倒没有,他到底还是想靠着我把账目弄清楚,不过一个人呆在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怎么也安不下心罢了。” “你定是折腾过他了!”王君若好笑地问道,与周天熠相比,他多认识秦颂几年,也了解她偶尔会使这种小性子,看来这回倒了霉的是季仲渊。 “当、当然没有,就稍稍……多提了点小要求。”秦颂躲闪着说了几句,当即就毫无衔接地转移了话题,“虽然不知道季仲渊从什么地方搬来的账簿,但那些账簿确实做得天衣无缝,若非我这种出生在浸在买卖里的人核查,确实极难看出问题来。” “若庄王案真能翻,对祁妃娘娘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殿下……”王君若转而看向身旁对着秦颂的话若有所思的人,周天熠对季仲渊说的话也不像在开玩笑,可秦颂如今掌握着这样的证据,权衡利弊,还是翻案更为彻底,指不定还能有些意外收获。 周天熠沉吟一声,没有马上做决定,“这件事先……” “主子,季仲渊被人救走了。”在废弃别院中与季仲渊缠斗的隐卫纷纷下山,一齐跪在周天熠面前,“请主子责罚。” 周天熠的命令只是困住季仲渊,现在既然他被救走了,也没什么好追的了,后天就到七夕宫宴了,总还是会见面的,他挥了挥手示意隐卫散去,“罢了,先回去吧。” 考虑到秦颂能独立时从不会依靠着其他人,他们来时就带了三匹马,但她眼下有浅青,眼神也没平时那么灵动有神,面色又有些惨白,看着就是精神不济,周天熠有点担心,多问了一句,“你一个人骑着没问题吧?” “大白天的,我还不至于骑着马睡着!”秦颂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看上去有这么娇弱?为了证明自己完全没事,她选了匹小棕红,熟练地跨了上去,俯头神采奕奕地对着两人笑道:“走吧。” 一路骏马飞奔,到了京周城门外,三人找到了驾车等着接应的广寒。 “殿下,王君若先去给其他人报个平安,就此告辞。”所有都安置妥当后,王君若没上马车,而是拱手向周天熠做别。 周天熠点头,“得空了就来王府坐坐。” “那殿下可得把窖里的好酒拿出来。”王君若一笑,挥了挥手没入了进城的人群中。 秦颂听着车外熟络的对话,撩开车帘奇怪地往外望了几眼,她很久以前就想问了,周天熠和王君若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的? 王君若从在豫岩起就在为周天熠出谋划策,王家的关系是一方面,可若他本身不心悦诚服,绝不会做到这种程度的,所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是发生过什么了吗? 周天熠进了马车就见秦颂拧着眉,“想什么呢?” “你和君若其实早就认识了吧?”秦颂歪着头问道,她想了很多原因,也只有这个看上去更合理些。 研究了半天,她竟然在想这种事,周天熠呵呵一笑,稍作神秘地摇了摇手指,“不过志同道合。” 秦颂完全看不出这两人志同道合在了什么地方,但母亲曾经与她说过,男人的事情有的时候跟女人的事情一样奇妙,即便寻根究底也未必有所依据,如果你相信他,也相信他,何不放宽了心去相信他们,他们能把该处理的都处理妥当。 这么想着,秦颂放弃了再问,乖乖抱过一边的小长枕,倚在靠枕上,闭目小憩。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一十七、手有强权)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一十八、师生博弈 回到昭王府,周天熠一直把秦颂送到了她的院子跟前。 秦颂还是想先把账目的问题说清楚,这账说到底是当年作假之人对商路门道不了解所至,若自己又出了什么意外,她的大哥再把账看一遍也能看出同样的问题来,只是太过耗时耗力,可能会贻误时机,“天熠,关于庄王贪污的假账……” “庄王案的证据不止账簿,既然回来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你先去休息吧。”周天熠打断了秦颂的话,一路上秦颂陆陆续续说了点军需假账相关,但没有完全解释清楚,这些账目连她都看得如此费力,想来不是个容易解释的问题。 秦颂的精神本来就不好,城郊骑马就像是在逞强,她失踪的这几日不仅一个人查了百本账簿,还歇得不安生要提着心吊着胆,再让她强撑与他说这些,他心疼。 “她们也急坏了,都等着你呢。” 院门里,秦颂的贴身丫鬟都朝门口张望了过来,眼中皆是急切,若不是他还在与她说话没有离开,怕是早凑过来了。周天熠趁秦颂不注意,轻轻把她往院子里推了一把,秦颂重心不稳向前走了几步,进了院门就被一众侍女围住了。 “小姐,伤了没有,我给你把把脉。” “小姐,你这脸色是怎么回事呀?” “小姐,你下边的衣服怎么破了,这是什么旧料子。” …… 月明回来,月笙的病也好了,除了仍在养伤的月圆,秦颂的所有丫鬟都在院子里,她是被她们拥着往里走的,走了几步的周天熠回头正好看到这样的情景,他温和一笑,回身继续往前院去。 庄王案发生在二十二年前,如今朝中亲历过这件事的人并不多,想要了解此案始末,还是要找几位元老问问。今日太师朱衡来访,恐是为了她孙女朱睿琏与周学礼的婚事,趁此机会,他也想探探他之于庄王案的口风。 秦颂确实是累了,这股疲惫是几日积淀下来的,没回昭王府前精神绷着没有太大的感觉,但现在回来了,安心了,倦意就上涌了。贴心的月明为秦颂备了清淡易入口的药膳,秦颂没什么胃口,稍稍吃了点就直接蜷在床上睡下了。 - 朱衡入朝为官是在四方文帝时期,也就是周天熠的祖父在位时,文帝看中朱衡的才学,便命他做皇子们的老师,后周天熠的父亲周承绍继位,周承绍感念师恩,授予他太师之职,令他继续教导他的子女们。 而今朱衡已是古稀之年,周天磊虽未要求他教授他的子女,但也未撤了他的太师之职,只是渐渐架空他,在潜移默化间逼他辞官。活到这个年岁,他经历了半个百年的朝中风雨,周天磊那点心思,他自然是看得透彻,只是这官,还没到辞的时候。 “天熠见过老师,有些私事耽搁了,让老师久等了。”周天熠在偏厅门外做了一礼,才跨进了门,邀朱衡坐上座。 “殿下,老夫只是曾为殿下启蒙,受不得这样的礼。”朱衡一惊,即刻从侧边的座位上起身相迎,到了近前,也向周天熠行了一礼。 “老师是长,天熠是幼,这礼,老师受得。” “殿下是尊,小老儿是卑,这礼,殿下也受得。” 周天熠一听,即刻笑了出来,他的老师还是当年的老师,两人都不肯上座,干脆都坐在了旁边,“天熠回朝多时,还未登门拜访过老师,不敬不周,请老师批驳。” “殿下回朝便忙于政事,老夫又怎会不辨是非呢。”朱衡摆摆手,他虽对朝中事不管不问,但还是一直在一旁观望着,三师一体,三朝元老的资历摆着,如无大错,即便是皇帝也不能拿他如何。周天熠回朝至今还没有过安宁日子,他心里明白。 朱衡手边的茶已凉,王府的侍人适时又端了两盏热茶进来,也打断了师徒两人的寒暄。朱衡拿着茶盏的手顿了顿,似有犹豫,他小心地瞥了眼神色无异喝着茶的周天熠,才开了口,“殿下,是否真有意为庄王翻案?” 周天熠抬眼,观察了朱衡一阵才笑道:“老师何出此言?按着季仲渊的说法为庄王翻案,那我母妃岂不成了罪魁祸首?难道庄王受冤是冤,我母妃受冤就不是冤了?” “……”朱衡被周天熠一连串的话堵住了,笑自己越老越糊涂,他刚才说的话明显指代不清,周天熠误会了他的意思,“殿下,我的意思是,如果为庄王翻案能够彻底让祁妃娘娘与此事撇清关系,您是否……愿意出手?”朱衡说得急切,连自称都忘了。 “哦?看来老师了解这案中原委?”周天熠并不想放过从当年经事人口中得知庄王案详细,朱衡送上门,他自然想方设法要套话。 “不不,我当年虽在朝中,但太师之职无法深入此事,所以不是非常了解。近来庄王案闹得京周满城风雨,我承先帝和娘娘的信任,不愿看着娘娘平白蒙冤,就想着能否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朱衡瞄着周天熠的脸色,小心地回道,心中对自己太急着出口而后悔万分,庄王是他旧识,旧友当年蒙受莫大的冤屈离朝,而今有了翻案的可能,他希望世道能还为四方立下汗马功劳的季凌霄一份公正,况且庄王案若能彻底推翻,祁妃娘娘也不会再受连累之苦了。 此事涉及重大,甚至牵连如今朝内重臣,若无周天熠肯定的态度,他也不敢说太多。 朱衡极力试探又极力推脱,早就难掩其与庄王案的关联,想要问出点什么也不急在这片刻了,如果被他知道他要用为庄王翻案的方式来还母妃清白,自己就会变得很被动,己求人和人求己,他选择后者。 “老师,我母妃被构陷,这背后或有那位的推波助澜,但是前几日的事情……他既然随意动了我的人,就应该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了吧。” 周天熠故意说得十分模糊,就想看看他的这位恩师有何反应,秦颂怀疑季仲渊拿来的账簿不是太后授意给他的,而季仲渊不肯明说是谁人,这就更可疑了,许就是有另外的人也在背后助他,朱衡拐弯抹角地往翻案一事上靠,周天熠忽然就有了这想法。朱衡德高望重,门生满天下,用他的关系借看账簿,可能性不小。 “什么?”朱衡诧异地瞪着眼睛,周天熠说得又是平静又是轻松,可他完全笑不出来了,联系季仲渊这几日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急急起身,“殿、殿下,那……那小子性子急,也冲动,如果得罪了殿下,请殿下不要与他计较。” 周天熠扶住了欲行大礼的朱衡,不说话又笑得意味不明,待朱衡的情绪平复了些后,他才开口道:“老师,这件事天熠自有分寸,倒是睿琏小姐那边,她自小就与学礼关系好,虽然父皇当年为她指了婚,可终究只是口头一言,而今……” 只要是朱衡的学生,几乎都认识朱睿琏,周天熠、周天慕原先把她当小妹妹,后来父皇把朱睿琏指给了周学礼,就把她当未来的侄媳妇,他们与她的关系一直都不错,所以若有可能,周天熠也不愿看到她变成各方争斗的牺牲品。 朱衡蹙眉望着周天熠,无力垂下了头,为庄王翻案、孙女朱睿琏的婚事,这两件事同时压在了他心头,他没这脸要求周天熠帮他两回,反反复复考虑过后,虽然对不起孙女,他还是舍弃了私情私事,“殿下,我……哎!”朱衡懊恼地不知道该如何说,只能叹气。 “睿琏小姐的事,如果能帮上忙,不论我,还是六哥或者三哥,都会尽力的。”毕竟是恩师,周天熠无意再为难他,透过他的举止神态,他也基本能够猜到朱衡对庄王案涉及的程度了。朱衡重情义,他协助季仲渊的原因恐怕真就只是为了给含冤的庄王翻案,他是当年亲历此案的人,他定要从他口中挖出点有用的信息来。 “至于为庄王翻案一事……”周天熠轻轻笑了一声,“老师何时愿意与天熠说实话,天熠就何时再做考虑。天熠与季仲渊的私怨,与老师无关。” 朱衡沉默地望着自己曾经的得意门生,摇了摇头只能连连苦笑,他老了,而学生们长大了,他竟是被他设计了,其实在见面之前,昭王殿下根本不知道他与庄王案有关,也不知道是他在背后推了季仲渊一把,是他自己全交代了。朱衡叹了口气,把他知道的,与庄王案有关的一切都告诉了周天熠。 “殿下,凌霄真的是被冤枉的,当年您还未出生,先帝虽在壮年,但其他几位殿下已经暗暗有了夺嫡之态。季凌霄夫妇与祁妃娘娘关系极近,以庄王在朝中之势,他倒向哪边,哪边就多了至少三成的赢面,这叛国贪污之罪,于他,太过不公了。” 周天熠之于庄王生前死后的各种评价没有太大的兴趣,他在朱衡一席话中,除了听到当年繁复杂乱的争斗外,也听到了另一个关键点——庄王案的人证,还有人活着!只是谁都寻不到他的踪迹。 物证可以通过各种旁的办法推翻,但人证若不见到活生生的本人,就别无他法。周天熠送走了朱衡后,即刻就吩咐隐卫通过各种方法寻找此人的下落。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一十八、师生博弈)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一十九、雷池一步 睡前吃得不多,秦颂又被饿醒了,可睁眼一看,外边整个都黑了,夜幕沉沉,她反射性地掀起薄被竖了起来,向外张望了一眼,问道:“月笙,现在几时了?” “小姐,戌时一刻。”从秦颂睡下起就守在外间的月笙立刻回答,她直接向卧房而去,到了秦颂跟前就伺候她起身,“小姐,还饿么,我让人去热些点心吧。原本伊师傅回乡的时间已经到了,他担心你,说定要等到你安全回来才放心。”她是在秦颂身边最久的丫鬟,也最了解秦颂的习惯。 “嗯……”秦颂其实还未完全清醒,只是腹中空阔实在难受,她点了点头,多揉了几下眼睛才恢复了意识,这下就不止肚子饿得难受了,她风尘仆仆而归,身上都是尘土,睡觉时又被几个丫鬟裹得严实,汗也出了不少,这又脏又臭的模样,她自己都嫌弃。 “等、等等,月笙!”秦颂又叫住了走到门边的月笙,“也让人打点热水,我吃完就要沐浴!” “是,小姐。”月笙笑着应道,小姐安全回来了,不管什么要求,她们都能应下,并且极力去完成,仿佛全身都充满了干劲。 下午回来时,她只是随便咽了几口垫垫肚子,说食不知味,一点都不夸张,现在精神好有劲儿了,摆在面前的点心立刻就变得五味俱全起来,昭王府的吃食向来合她的意,几日没吃着,秦颂竟有些想念了。 “小姐,慢点儿慢点儿,先喝点甜羹。”秦颂吃呛了,几个丫鬟连忙上来为她拍背顺气。 大咽一口豆糕,秦颂小喘了一口,对着一众人玩笑道:“我这一定是被昭王府养坏了,从前虽然贪舒服了些,也没见我有多娇贵。”又吃噎的秦颂一边拍着胸口,一边摆手,“不成了不成了,再吃就撑了,去浴间,我得好好洗洗。” 秦颂一直都是个享受派,能过得好,绝对不会去捡差的用,秦家也完全不差供她用度的银两。在王府宽敞的浴间里舒适地泡了大半个时辰,爬上来的她完完全全神采奕奕了。 出了浴间走到院子大门边时,秦颂下意识朝周天熠院子的方向看去,远远地,还亮着灯,“你们不用跟来了,我寻殿下说会儿话。”吩咐完,秦颂一个人朝着对面走去,昭王府的侍人一直没有增加,后院更是安静得冷清,她踩着夜色来到周天熠的寝房门口,没做多想就扣了门。 “这么晚了,你不好好睡着,你……”披着衣服的周天熠一开门见着是秦颂就开始说教,说到一半忽然没了声音,秦颂什么都没回,就咬着下唇眨着大眼睛看着他,有点无辜,有点委屈,含着歉意,含着感谢,也含着欣喜。 周天熠愣在原地说不出话了,他看着她,看到了她眼里要说的一切,房门开又合,秦颂直接被周天熠搂抱着拉进了屋内。仿佛是要确认秦颂的真实性,他把她圈在怀里,拍了拍胳膊,又拍了拍,稳稳当当确认过后,极快的心跳才慢慢得到平复。 突然被抱着,秦颂错愕,反应过来后,她并未推开周天熠。被困着的这几天,除了查账,她也想了很多平时有意忽略过去的事情,譬如迄今为止她碰到的最大的意外——周天熠。正因为季仲渊种种示好的行为都令她感到不适,她才发觉,周天熠对她所为,一直都稳在一个恰到好处的点上,从未让她心生厌烦。 就好比这个拥抱,虽是逾了矩,却让她心安得全无推开的想法。 秦颂出浴不久,此刻身上还是热乎的,肤里发间的淡淡香味飘散,周天熠一时动了意,稍稍与她分开些,就俯头吻了下去,清浅尝试后便是控制不住的深入。 秦颂整个人都无措地愣着,起先还知道要抬手推开他,推了几下没见推开不说,反而换来了更凶猛的势头。周天熠平时看着挺温和的一个人,他的吻却是带着根本挡不住的霸道,极具侵略性。秦颂招架不住,完全应对不了,身子一软,只能任由他摆弄。 周天熠的吻,已经由唇一路落到了秦颂的颈边,轻轻柔柔,接连不断,再往下拉扯,便是妙曼娇躯下的春光。初次尝试,秦颂并不适意,蹙着眉嘤咛一声,瞬间也唤回了周天熠仅剩不多的理智,他即刻停手,想推开秦颂又舍不得,只好再把她圈抱在怀里。 “你以后还是别给我下什么保证了。”他认识秦颂以来,她一共遇到了三次掌握不住状况的危险,每一次都是在她打完包票要他放心之后,他这心是再也放不下了。 秦颂还在喘着气,她根本消化不了周天熠的所行所言,唇上还能感到细微的酥麻和刺痛,她一边推着周天熠,一边又把脸埋在他怀里,“你做什么,我们、我……”没有伦次的话也说得越来越轻。 松了松手臂,周天熠又侧头贴了贴她的脸,这回秦颂真把他推开了,退到两步之外,又是羞窘,又是责怪,又是防备地盯着他。周天熠笑得轻松自在,她这出浴后的简装他见了不止一次,他早不知道眼睛该往哪儿放了,也早想这么做了,今夜顺时顺当尝到了鲜味,他的心情只有好没有差。 瞧了小半会儿,也没见周天熠说话,倒是秦颂自己这怒瞪的表情有点保持不下去了,暖光下,周天熠面部轮廓柔和,眉目间更是有只对一人的情绪在流转,秦颂禁不住,头往侧边一撇,不再看向他。 秦颂没有马上发作,只是这样迂回,就已经说明了她对此没有太大的抵触,周天熠一笑,故意问道:“生气了?” “你、你才是,你生气了吗?在那宅子里。”秦颂也算冷静下来了,即便不冷静,装也装得四平八稳了,她小心瞥了眼周天熠,又小心翼翼问道。她第一次看到周天熠毫不讲理地要拿权势压人,并且他对季仲渊说的话,是有针对性的颠倒是非,他在威胁季仲渊。 周天熠神色一动,没想到她反而这么问自己,他拉了拉披在身上的衣服,向秦颂做了个到里边坐的动作,语气十分认真,“我以前说过,除了军中机密,其他事,我都不会有意隐瞒你。你问什么,我就会告诉你什么。” 听了这话,秦颂神情古怪地盯着周天熠的背影,这仿佛是在说,你做好听下去的心理准备了吗?结果可能与你预期的并不相同。 “嗯。”思考了片刻,秦颂回以他慎重的点头,两人就着小案几坐在卧榻两侧,她接过他递过来的茶,等着他开口。 “你受这等委屈,我确实生气了。你平日多自在的一个人,我都没敢要拘着你,他倒是做得起了兴致。”他们迎面撞上季仲渊时,季仲渊喜悦的表情他看得很清楚,明明被困在屋子里的秦颂各种不适,他对此视而不见不说,却乐在其中,他在更深的层面苛待了秦颂,这可是不是拿脾气躁了点或者性子急了点做借口能够掩饰过去的。 “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总给你、你们添麻烦。”秦颂低着头,很是有愧地说道,周天熠,还有一起来寻她的王君若,两人的精神都不是太好,怕也是找她找得辛苦了,她今日还未见到的其他人也是,她不慎中了圈套,乱了所有人的脚步。 “怪不得你,谁都没想到,他不管不顾胆大妄为到这种程度。”周天熠叹气,这一点也是他疏忽了,一直以京周这些瞻前顾后思虑周密的要员为对手,而今碰到了个不想太多的季仲渊,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况且……”周天熠的神情忽然变得玩味,“况且,我若连这点程度都受不住,那连登秦家门的资格,大概都没了。” 周天熠说得玩笑,秦颂面有潮红,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回不上话。 “但是,秦颂啊……我自问没有维护世间公正的高尚,如若为庄王翻案会将母妃置于万劫不复之地,我就会尽全力让庄王把罪名坐实了,哪怕他真是含冤被迫离朝。” 周天熠面色冷峻,他不是在说胡话,他本就不是圣人,为了四方百姓,他或许会拼上自己的所有身家,可母妃这些年的作为有目共睹,而今国内稳定蒸蒸日上,即便她当年真做了错事,他也会设身处地选择原谅她。至于庄王……如果到了那种迫不得已的境地,他只能对他不住了。 秦颂点点头,不对周天熠所说发表任何看法,他尊重她,正如她尊重他。周天熠毫无保留地将这盛传美誉下的污点暴露在她面前,便就是他的真心相待,且他说的,在某种意义上正是生存之道,取舍、有无、进退、得失,她不是在漩涡中心的他,不会对他所为多做置喙。 这有些沉的话题无声无息地结束了,秦颂要来纸笔,当着周天熠的面写了一份查账结果,顺带着也把真假账目间的关系对他做了解释,周天熠听完后的诧异惹得她发笑,“这个你先拿着。”她要求他收好这份查账结果,这是对庄王翻案最有利的证据。 周天熠失笑,打趣道:“你这是怕自己又失踪了吗?放心,不会有下次了。”秦颂对他之于庄王案处置的平静反应,更让他觉得这样的女子世间难得,谁都别想从他这里抢走。 秦颂摇摇头,周天熠方才的直言不讳,是最坏的打算,而事实还未到那个地步,为庄王翻案很大程度上可以还祁妃娘娘清白,所以她手里的这份发现就显得非常重要了,“让你拿着就拿着,哪那么多话。” 她把纸折好往周天熠手里一塞,随即又扯开了话题,“姚林和余飞呢?”她醒来才知周天熠指给她的隐卫换了人,季仲渊武艺不差,姚林、余飞多半是用计被引开的,虽有不得力之处,但她与他们相处很愉快,想从周天熠这把他们讨要回来。 “办事不力,罚着呢。”周天熠原先对他们发了怒,可见过季仲渊后,也觉得把这事完全归责于他们有些过于苛刻了,但命令就是命令,交代的事情没有做好,领罚是规矩,否则他在军中何以立威? “我想与他们问些事,你明早让他们回来吧?”秦颂绕了几圈,把求情之意说得隐晦。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不允吗?不过再有下次,他们就可以卷着铺盖回军营了。”周天熠顺着台阶就下,点头应下了。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一十九、雷池一步)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二十、群策群力(一) 把最为重要的事情都交代完后,秦颂又与周天熠说起了其他,她睡了半天精神好得很,而周天熠难得能与心爱的女子这样相处,也全不觉得困倦,两人一聊就聊到了深夜。 灯油几近燃尽,周天熠起身去取而添加,回来时就发现秦颂已经趴在案几上睡着了,“真是怕了你了,你这样是防着我呢,还是不防着我。”收拾了几下桌面,他就抱起她送她回去。 他心里希望她能天天都留下来,每日晨起第一眼就能看到她,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然而有荣夫人和一众侍女作怪的前车之鉴,在还没有名正言顺之前,他必须小心谨慎,不能再被有心人利用去了。 次日清晨,秦颂才起不久,她正带着几个丫鬟在屋子门前走动,算是晨练,不经意往院外一瞥,就看到了周天熠与沈不闻相谈着向她的方向走来。 “怎么了,大清早就晃我这儿来了?”侍女行完礼散去后,秦颂颇为稀奇地上前问道,早上的周天熠比较忙,他跑过来几乎都是有事要跟她商量。 周天熠和沈不闻互看了一眼,没有马上回答她,沈不闻掏出个小手垫,步到秦颂跟前,说道:“秦小姐,容我为你把个脉。” 秦颂忽然明白了他们的来意,感激又无奈,失踪多日,周天熠这是紧张她的身体状况,但实际上,季仲渊真的没有苛待她,每天都是好吃好喝伺候着。秦颂嘴一歪,叹道:“他还不至于想毒死我吧……”虽然这么说,惜命如她还是配合地伸出了手。 三人围着院子里的石桌而坐,沈不闻为秦颂的双手都把了脉,确认她的身体无碍后,凝重的表情才有所松弛,“秦小姐前几日耗神过度,身子有些虚弱,接下来应多休息多走动。”只要涉及医药,沈不闻就是个正经人。 秦颂点头应声,“谢谢沈大夫了,秦颂会注意的。” “哎呀,这天底下的病人都像秦小姐这么配合,大夫里就能少几个短命鬼了。”沈不闻恢复与秦颂和周天熠初识时的模样,与他们说着玩笑话,秦风已安排他开始在京郊药铺坐诊,不过三四日,他就见到了各种抵死不愿治疗的病人。 “你老想着要给人家开膛破肚,人家能给你治吗!”周天熠斜睨了眼沈不闻,好笑地说道。听说,沈不闻在秦氏的京郊药铺坐诊第一日,就吓跑了十几个病人,后来有穷小子抱着活马当死马求医的心态,才让他在腰侧划了道口子,最后当然是稳稳妥妥治好了。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方圆几里地的人都到药铺来看神医,但到底是性命攸关的事情,还是没有人敢让他剖肚子。 “根治的法子他们不敢用,那就慢慢喝苦药吧。”沈不闻摊摊手,不以为意,他家发展医术就是为了更快更彻底地治好病人,可病人不配合,只肯舍近求远,那他……也无能为力。 “沈大夫,凡事讲究循序渐进,一剂猛药不是说能用就能用的,你才至京周,百姓还信不过你。”周天熠摇摇头笑道,沈不闻已经与他抱怨一路了,他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有劝他摆正心态,不要操之过急的意思在里面。 结束了跟沈不闻的闲聊,周天熠就转向了秦颂,“快去收拾下,半个时辰后到侧门来。” “去、去做什么?”秦颂疑声问道,昨夜也没听周天熠说过今日有什么安排和预定,他说得没头没尾的,自己按什么规格梳妆打扮? 周天熠一愣,秦颂失踪后,他的精神一直绷着,昨天接她回来后,心里的石头才落地,晚间又经历了一番意想不到的温存,他这会儿说话也有些飘飘然不经思虑。 “嘿,秦小姐,你平安回来了,我们大家自然想请你吃顿饭,给你洗洗晦气啊。”沈不闻接过话玩笑道,从他早上碰到周天熠起,他就觉得殿下今日稍稍有些不对劲,及至到了秦小姐这边,这种感觉尤为。 虽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但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微妙地发生了变化。他打从心里喜欢周天熠,也喜欢秦颂,所以希望他们能够健康平安快乐幸福地走下去。 秦颂听了直蹙眉,这怎么像是在迎接她出狱,她确实被困住了,可又不是犯了法坐了牢,“那秦颂是不是还得跨个火盆,再洗个柚叶浴?”她笑得灿烂地问道。 沈不闻叫苦,秦颂这是故意误会了,他马上拱手做礼讨饶,“哎哟,秦小姐,我说得粗糙,你就别挑刺儿了,就那意思,你还能听不懂吗!” “好了好了,我懂我懂。”秦颂被逗乐了,趁着沈不闻不注意,她偷偷瞥了眼周天熠,得他点头,肯定了接下来就是去与几位好友吃饭后,她才退下进到屋子里重新梳妆。 说是庆祝她平安归来,其实也只是个借口。对庄王案的调查过去了半个多月,其他人那边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进展,她手里更是掌握了推翻庄王贪污军需罪的证据,是时候商量下接下来该如何行事了。 不过,她被季仲渊逮走全无踪迹,定是让所有近旁的人都担心坏了,这饭她得跟周天熠说说,必须由她来做东。 在望江楼最里边的厢间里,秦风、王催之、王君若、王君庭、周天慕、沈素钰都已经在等着了,除此之外,岳恒远也稍有拘束地坐在了圆桌最靠外的位置。 “抱歉抱歉,路上耽搁了会儿,我们来晚了。”周天熠推门,一进厢间就跟其他人道歉,正好也顺手压下了正欲起身行礼的岳恒远,今日部署可能涉及军中,他把他也喊来了。 明日七月初七,京周城内的百姓也要过传统的七夕节,京兆尹在城内加派了人手巡查,他们的马车行得慢了些。 “秦颂让各位担心了。”她在周天熠之后进厢间,不过是被困了七八日,她再见到在座的一张张关切的脸时,竟是有股久别重逢之感。 她乖巧地坐到了秦风身边,在自家哥哥发作之前,可怜巴巴地先望着他,堵得秦风只能心疼妹妹受苦了。昨日周天熠与王君若发现藏匿妹妹的废弃皇家别院时,他与王璀之还在京周城郊的另一侧寻找秦颂,今早无功而返之际,就听到王君若在秦宅留的口信——秦颂安然无恙回来了,他总算是安下了心。 而紧接着,昭王府又来人,说中午望江楼一聚,他在家直接换了套衣服洗了把脸就先到望江楼等着了。 都落座后,秦颂环顾了一周,没见楚湮,“我二表哥没在吗?” “妹妹,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楚湮的图纸画完,新秦家就动工了,现在他啊……已经搬到家里盯着匠人们了。”秦风解释道,楚湮率直,虽然聪明,脑子里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秦风知道他并不擅长应对京周汹涌的争斗,勉强上阵只会让楚湮自己陷入危险中,所以他就让秦宅提前动工,让楚湮先忙起来,也算是把他支开了,“他可是很担心你呢。” 秦风一回到家里,就听秦肆说,楚二公子昨天下午一直想往昭王府跑,奈何建宅子前期离不开设计的人,一众工匠拉着他不让他走,最后也只能靠吩咐几个下人跑几趟王府打听一下小姐的情况。 “嗯,晚些时候我回宅子里看看他去。”秦颂嫣嫣一笑,她与哥哥的私语没有持续太久,坐主座的周天熠就说到了军需账目的问题,也把话头交到了她手里,秦颂还未开口,王璀之就问了过来。 “这军需假账可是庄王案最大的证据,当年看账的官员不可能不慎重,难不成还能有假?”这是最令王璀之想不通的地方,庄王案轰动四方,震动三国,看账的官员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把真的说成假的,而现在秦颂却说账目有问题,这未免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璀之哥哥,你听我说完。”秦颂没有急着反驳,而是要来纸笔,将军需账、庄王府私账和豪族底账三者之间的关系列了出来,再点着白纸黑字详细说明,“诸位,我们豪族做大笔买卖,必然不会让中间人空手而归的,所以无论林家还是何家,都会直接从买卖中抽利送给庄王府。如此,我将这么账目再细分,虽然数目是对得上的,可已经被林、何两家送给庄王府的利钱却被算成了两份,这只能说明,这些账目中至少有一份做了假。” 纸上呈现的关系复杂,秦颂却说得简单,没有经商基础的几人都在考虑,秦风先反应了过来,就着纸上的三份账目补充说道:“我想账目有假的不是军需账,就是王府私账,或者两者都有作假的成分在内。” “据说,庄王府当年拿出这私账的是王府的大管家,难道……”王璀之说到一半停住了,他有犹豫,每个宅邸的大管家都是主人精挑细选的心腹,庄王府的大管家背叛了庄王吗?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二十、群策群力(一))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二十、群策群力(二) 璀之啊,人之所以忠诚,还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高。”秦风玉扇一抬,笑着打在了王璀之的手上,一个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容易背叛他人,这个问题他们两人在学生时代就辩论过了,虽然谁都没有说服对方,但今天这例子,是佐证了秦风的观点。 “我觉得……”已经把纸拎到自己跟前盯得目不转睛的王君若忽然吱声,他点了点军需账目,又点了点庄王府私账,“这两个,都是假的。做军需假账的人只在账目中做了军需真账和军需谎报部分,而查这些账目的人同样认为军需账只包括这两部分,于是军需真账的数额与豪族底账一致,军需谎报的账目与庄王府私账一致,也就成了所谓的‘铁证如山’。” 王君若说得跳跃,在座不涉商的几人仍拧着眉毛考虑着,将门武人出身的岳恒远更是头疼地锤着脑袋,倒是在江湖上混久了的沈不闻,理解得相当快,无心一语,歪倒正着道破了假账对不上的原因,“我看啊,就是因为做账的不是同一个人,事前也没说好怎么做,做完一看数额对上了,也就了事了。” “按着这个说法,有人联合设计陷害庄王谎报军需而贪污,可是即便可以证明军需账和王府私账是后来做的假账,我们也没有办法把这罪完全从庄王身上摘干净啊。” 一直没说过话的周天慕摸着下巴考虑了良久,既然认定这是假账,那必定还有真账,否则只能说明庄王贪污的并非账目关系上的数额,他有可能没贪,有可能贪的少些,也有可能贪得更多一些。 “你们……都不关心那笔钱去了哪里吗?秦小姐不是说,庄王府查抄出来的银两远远不及谎报的军需吗?”沈不闻没去深想周天慕提出的问题,安王殿下所说的都有其可能性,不管贪多贪少,都是罪过,可若贪污是事实,那当年那些人何必再费周章造一份假证据指证庄王呢? 所以庄王多半就是清风一片,却被按上了子虚乌有的贪污罪,那么……国库当时额外支出的军需银两究竟去了哪里? “这……庄王府日常的花销极高,从前庄王妃的身体不好,药材方面也是一笔大支出,合着庄王府下面各种名目的铺子算起来,马马虎虎是个贪污的数。”秦颂为难地解释说,她也知道这个说法太过牵强了,她甚至觉得这所有的都是虚账,空有账面,没有实物和真金白银的流转。 “关于这个……”所有人都想得投入说得有理,周天熠一直没找到机会插上话,他轻咳一声,把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他身上,说道:“昨日朱太师到我府上坐了几刻,大致是想说,希望我能出手为庄王翻案,昭雪沉冤。” 一桌人闻之色变,三师一体,在朝中一直保持中立,现在三师之首的朱太师向昭王求助,这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看做是朝中三老的倾向了吧?周天熠就知道其他人会是这种反应,他平静地继续说道:“朱太师把庄王案的经过,简单地与我说了说,我想,我们应该查一查齐相和还是贵妃时期的太后。” “天熠,你是说……”王璀之诧异,就凭周天熠这一句判断,他猜也能猜到朱太师对他说了什么。 周天熠点头应声,脸色也沉了下去,二十年前旧案重翻,又是救治豫岩疫病末期,他与六哥声名又起之时,这世间确实没有这么巧的事。太后故意把庄王案翻出来,又嫁祸给母妃,不过是换一种迂回的方式稳固周天磊的皇位罢了,齐相从前就是太后一边的人,如今又是百官之首,要在此事中作梗,轻而易举。 这还只是对翻案一事起由的怀疑,若说关于二十二年前的庄王案…… “先帝登基初期四方祸乱横生,先帝忙于政务,子嗣十分单薄,太后当年因生下皇二子有功而被晋为贵妃,但太后成为贵妃后并不得宠,后来祁妃娘娘进宫,荣宠盖过了所有妃嫔能与皇后比肩,但不知为何,先帝从未给祁妃娘娘晋过分位,祁妃娘娘进宫之时直接封妃,羡煞旁人,但之后即便到了殿下出生那会儿,也仍是祁妃。” “不过太后从前可是出了名的针对祁妃娘娘啊,祁妃娘娘年轻时,她宫里不少宫人都被孟太后拉过去敲打过呢。” 王君若寻思着说道,他手里不仅民间小道消息通达,对于宫中私密,他也有自己了解的途径,只是说了一长串后,一桌的人齐齐看向了他,他只能止住声音,尴尬地喝茶,知道的多也没什么不对吧? “怎么不说了?”秦颂撑着侧颊笑盈盈地问道,她选择与王君若合开“禾氏”,也是因为王君若手里的消息渠道能与秦氏手中的消息通道相互补充,可是王君若今年也就二十岁,算得多些,到了冬天就二十一岁了,他上哪儿打听来的这么多宫廷消息,且还是比他年纪都大的后宫私密,这是女人才会关心的事情呀。 王君若仍拿喝茶的动作掩盖尴尬,等到茶盏空了,他才放下了手,摸着鼻子说,“那、那个什么……我就是想说,孟太后作为一个不受宠几个月见不到先帝一面的贵妃,也没有强大的母族支撑,她不应该对庄王案的细节了解到那种程度。” 言下之意,孟太后有很大可能参与了对庄王的构陷,且扳倒庄王就是等于让祁妃娘娘的儿子退离帝位一大步,这直接利益太过诱人了。 “君若公子,你这么说不对啊,太后有可能参与这事,那当时其他有皇子的妃嫔和她们背后的派系,不就也有可能参与这件事了吗?”岳恒远没理解前面与账目有关的细节,但说到这后边大局、利益、谋划,他还是懂的,王君若的话有漏洞,孟太后有嫌疑,可未必就一定是她做的。 “可他们都不在了。”王君若理所当然回道,“五龙堕天”案后,一、四、五、七、八殿下身后的势力就被周天磊慢慢清扫了,即便如今还有剩下的,也成不了大气候了,不做考虑。 “这……也、也是。”岳恒远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今天这一桌都是殿下的朋友,比起武艺,他们更有过人的智谋,他与其他人相比,不过一介武夫,他的提醒更像班门弄斧。 “恒远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太后既然能这般把罪名嫁接到母妃头上,怕就是跟庄王案有脱不开的干系。”周天熠点点头,几人的观点都有各自的道理,今天只是相互交换意见,并不是要把所有人的想法都统一,也不是要得出什么结论。 至于左相齐鸿涛,他当年在朝中的权势就极大,还极力地协助太后和周天磊,只要案子与太后有关,必然也与他有关,不用多去猜想。 周天熠没在这问题上多停留,转而就说起了与人证有关的线索,“朱太师说,庄王案结案后,我父皇就派人暗中保护着所有人证,直到他们老死或者病死,而他正是协助父皇办这件事的人,可奇怪的是,四年前,他又想问问人证们的情况时,这些人全都不见了。他虽向父皇提及过,但当时父皇病重,许是无暇顾管了吧。” “这事儿有点蹊跷,先帝既然下了保护他们到老的命令,就说明他对这些人相当重视。四年前,先帝虽然在病榻上,但依然日理朝政,不存在无暇顾管的说法。” 王璀之即刻否定了周天熠话尾的猜想,在座的所有人,除了不涉政事的妹妹王君庭,只有他是常年在京周活动的,他最是清楚那段时间先帝的状况,这么重要的事情,不理会才是不正常的,他们这位先帝城府深得很,这是他留的后手也说不定,目的极有可能就是为了防备今日这般景象,“这件事我回去再问问父亲,活有人,死有尸,失踪却不追查,这太奇怪了。” “嗯。”王璀之说得有理,而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当年证人,王舒旷拜右相也要二十年了,他或许知道点什么。 一事了,周天熠转向秦风,“子风,豪族林家和何家那边,你看有没有可能向他们求证‘底账’的真实性?”账目的问题,周天熠想从最可行的口子入手,秦家与林家、何家联系密切,秦风出面,成功率高一些。 “好,可是,应该没那么容易,可能要点时间。”秦风没有犹豫就应下了,这是倾向昭王的秦家分内之事,不过抽利予人不是能见光的好事,为庄王翻案已经闹大了,林、何两家站出来说明底账里还有“抽利”的话,对他们自身不会毫无影响。 秦家近些年的生意在向各行各业发展,有时也侵害了林、何两家的利益,也不知他这面子还够不够让他们帮忙,秦风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殿下,我只能尽力而为。” “没事,先礼后兵,软的不行,我再给他们上硬的。”周天熠一笑,不给秦风压力。 这时候,忽然有人在外敲门,周天熠一惊,随即目光扫过空空的桌面,谈论得太深入忘了时间,他们快说了一个时辰了,他这做东的还没让人上菜……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二十、群策群力(二))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二十一、真假不辨 出于对庄王案的慎重,上菜期间,几人说起了明日的七夕宫宴。 “太后的宫宴可不好对付,你们兄弟俩有没有想过应对?”王璀之关切地开口问道,上回流水宫宴周天熠那出人意料的请旨赐婚,让他整个人把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太后出牌比周天磊更没常理,他很担心周天熠和周天慕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周天熠瞥了眼王璀之,目光又转到了秦颂身上,弯嘴笑道:“流水宫宴上我说的很明白了,二哥也没反对,太后还不至于强拆自己儿子的台,况且只要我还掌握着四方的兵马,他们不敢逼我太紧。” 其实,只要秦颂本人出席宫宴,太后在明面上就找不到强行为他赐婚的借口。救治豫岩疫病之事传开之后,秦颂在民间的评价一路高升,太后这个时候把秦颂从他身边拉开,丢的就是天子之母的慈心了。比起图一时爽利,太后更注重自己在民间的名声。 撇开这些不说,西南军目前由岳氏兄弟掌管,等同于在他手中,而西北军兵权虽然交给了周天磊,可实际上还是听他的命令在行事。孟太后母子想拿他开刀,不三思而行是不行的。 想到这,周天熠有些担心地看向了周天慕,他知道六哥喜欢沈素钰,但沈姑娘似乎压根儿就没往那方向想过。比起油盐不进的自己来说,六哥更容易被太后当成活靶。 接收到其他人的视线,周天慕无奈地一摊手,“见机行事,随机应变。”顿了顿,又说,“况且我一直都有心理准备,生在天家,这是责任,也是义务。” 皇子皇女的婚姻多半是政治婚姻,自小就接受天下为先的他受得住,但即便到了走投无路别无选择的地步,也不能遂了太后的意而引狼入室。 沈素钰有些吃痛地侧头,周天慕在桌面上平静地说这席话时,在桌下却紧紧握着她的手,她心有触动,下意识轻轻回握。 “六哥……” “行了,天熠,你不用说了,这件事我自有主见。”周天慕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不欲在这件事上停留。菜品陆陆续续摆上桌面,上菜的侍人躬身做礼退下,周天慕马上把话题绕回了庄王案,“假账虽然能够推翻庄王的贪污军需罪,但于这案子对母妃的指证没有太大的作用,《山河社稷图》、珐琅良人簪、八坤传国玉玺可都是独一无二的稀奇东西。” 他们极力推翻庄王案,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让祁妃与此事脱开关系,如若不然,那便毫无意义。 “天慕说的对,这些东西不仅独一无二,而且几乎没人见过……”王璀之接过周天慕的话说道,对于这些,他早已想过蒙混过去的方法,“正因为如此,所以真假难辨。” “你这是投机取巧啊!”周天熠瞥着尽出馊主意的王璀之直摇头,这只能拖延时间,他们拿不出真货,或者说不出真货在哪里,相互无法推翻的两种结论就会一直僵持下去。 王璀之不可置否,“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果有更好的,自然不用这么做。” “其实关于珐琅……”秦颂稍有犹豫地出声,她是簪子的行家,可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这时候草率说出来,不知会不会对其他人的判断造成影响,她躲闪地看了眼周天熠,才说,“在豫岩时,我从表妹沁玲那里得到了一支珐琅簪,看着不像是诸华旧物,我想,说不定现在也还有人能够重现珐琅工艺。” 联系妹妹方才的神态和楚家近来的这场变故,秦风马上了解妹妹是在什么样的情景下收下了这支稀有的簪子,心里感叹妹妹太懂事,却总委屈自己,他拍拍秦颂的肩以示宽慰,“也算是巧了,因为我家房子重建,陈氏有不少匠人都会到京周来,妹妹你就把那珐琅簪拿去给他们看看,兴许他们知道些什么。” 陈氏是出了名的工匠之家,秦家工坊里的不少匠人都是出自陈氏门下,而陈氏之人散落在诸华各地,如果不是秦宅重建这个大工程加上秦、楚、陈三家亲近的关系,还真不能让那么多能工巧匠聚集到一处。 “陈氏?是那个在江湖上有名的造假陈氏吗?”沈不闻突然想到,没多考虑就直接说了出来,直到所有人静悄悄都转向了他,他才发觉自己的发言好像有些不妥,干咳了几声摆手,“我、我是说,就、就是,是不是那个手艺极好的陈家?” “沈大夫你说的没错,就是那个‘陈氏’。”秦风不计较沈不闻的口无遮拦,因为他说的是事实,不过还是为陈氏解释了几句,“在与我秦家和楚家合作之前,陈氏确实干了不少造假的勾当,也是生活所迫。这些年,沈大夫应该没再听说过有陈氏新出的赝品流于市面了吧?” 没等沈不闻反应,王璀之灵光一闪笑道:“若是那个‘陈氏’,我那法子也未必只能用来拖时间,子风,陈氏的少主来京周了没?”见秦风点头,王璀之随之也满意点头,而其他人皆是一脸疑惑,他也不急着说明,“有一句话叫‘假亦真时真亦假’,其实我也不太确定能不能行,姑且就先让我卖个关子吧。” “罢了,你总能带出点惊喜来。”王璀之不肯说,那谁都问不出来,周天熠也不想着深究了,目前一筹莫展的只剩下荷包和书信,书信依然在季仲渊手中,荷包也仍在太后那里,两人都把这两样东西藏得极好,无迹可寻。这方面,还得多与季仲渊接触,争取套点线索出来。 不过半个月能有现在的进展,已经很了不得了,周天熠又环顾了一圈围桌而坐的其他人,自己能得这些能人的青睐,何其幸运? 一顿饭吃完,众人散去。 秦颂要求与秦风一同回秦宅,秦风也同意,妹妹这段时间不在,他对京周的产业做了些许调整,这需要让妹妹知晓。另外,楚湮画完新秦宅的图纸,没等到妹妹回来就直接动工了,趁着现在还能对细节做修改,赶紧让妹妹看看新家。 而王璀之一出厢间就搭着秦风要见陈氏少主,最后也跟着秦风走了。 秦颂每每回秦宅都要出点意外,周天熠心有余悸,但这回有两位有勇有谋的大哥陪着,想想还不至于半天就怎么了吧。想罢,他多拨了两个隐卫给秦颂差使后,就直接往昭王府去了。 岳恒远跟随周天熠在战场出生入死,见多了他的果断和坚决,初次见到这般瞻前顾后的殿下,心下诧异,然而他的思绪没有飘多远,就被周天熠喊了回去,“恒远,吃饭的时候没顾得上说,再到王府坐会儿吧,我们再说说军中之事。” “是,殿下。” - 秦颂一直在秦宅留到半夜,大多数时间都在与楚湮说她自个儿寝房和小库房的构造要求,后来秦风看着天色实在晚了,只能扯了扯还在与楚湮详谈的秦颂,提醒她该走了。 明日是宫宴,与上次不同,妹妹得盛装出席,那就少不得要在打扮上费一番功夫,但她用的顺手的丫鬟又都在昭王府,今夜还是宿在王府稳妥一些。 第二日清晨,秦颂在朦胧中被月笙和月落伺候着梳妆,等到她装扮一新跨出寝房到院子的偏厅时,荣夫人为她送来了一支红玉金簪,说是殿下为秦小姐准备的。 秦颂一愣,接过放置金簪的木盒就打开看了起来,金枝玉叶,璀璨夺目,打磨抛光都接近完美,这一看就是与那紫玉银簪出自同一工匠之手,秦颂哭笑不得,周天熠这是早就备下的?他早就知道会有今日吗? 荣夫人在秦颂对着簪子若有所思的时候,眉开眼笑地退下了。 周天熠在这种时候送来的东西,一般都是能救她于水火的,所以秦颂毫不犹豫就把金簪列入了宫宴装扮之中,只是金簪雍容华贵,要找一件配得起它,又不能盖过太后和宫中各妃的锦绣衣裙,就很难了。 所以,当周天熠下朝后晃到秦颂的院子里时,所见到的场面就是秦颂拿着金簪在各色衣裙上比对,他困惑地探身进屋,只轻轻唤了声秦颂的名字,就把她吓得身体一直,汗毛倒竖。 “你干什么呀!”秦颂本就在几套衣服上拿不定主意,现在周天熠跑来撞枪口,她一恼,脾气就上来了。 周天熠结舌,双手一抬手心朝外一翻,首先不让秦颂的火气再往上窜,“我……”他一下子也没弄清楚冲到自己跟前的姑娘到底问的是哪个干什么,把这与银簪一同打制的金簪给她只是因为这本来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今天忽然想起来,就让荣夫人跑了一趟而已。 至于他到她院子里来做什么,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他就是习惯性想看看她在做什么。 可一来还没做什么,就被吼住了,周天熠露出了无辜又坦然的表情对着秦颂,“没、没干什么啊!你才是,这是在做什么?”照理,有铃兰姑姑教出来的枫红和翠篁在,秦颂在宫宴上的装扮不会出任何纰漏,她究竟在烦恼什么呢?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二十一、真假不辨)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二十二、没个正经 秦颂冷静下来,周天熠仍是一脸困惑地不言不语,她忽然觉得好笑,连皇帝都要忌惮三分的昭王竟然被她唬住了,她一下子没了火气,但也不想把自己在为金簪配哪套衣装合适而烦恼的事告诉他,两人的距离有些近,秦颂退了半步一侧身,干脆蛮不讲理起来,“女孩子家的事,你多问什么!” 面前的女子恢复正常了,周天熠松了口气,晃到桌案前随手拿起了金簪,想着进屋时秦颂拿着簪子认真比对的模样,即刻明了她是在选衣裙,笑道:“一个小宫宴罢了,用得着你亲自这么费心吗?”秦颂盛装出席固然重要,但也没必要从头到脚都她自己动脑动手啊,不然他把那两个丫鬟送她不就成了白费心思了吗。 “我这不是……”秦颂回嘴回得快,说到一半就没了声音,她这样还不是为了去给他当挡箭牌的吗?怎么周天熠反而埋怨起自己太用心了,不过自己可没脸当着他面这么说,抿了抿嘴,秦颂的目光掠过周天熠手中的金簪,眼睛一斜转移了话题,“你……真的很喜欢金饰吗?” “啊?”周天熠又被秦颂忽然的问题问懵了,上半句和下半句明显没什么关系吧?他只能在心里感叹姑娘家的心思太难懂,面上则是蹙眉寻思着该怎么回答,说起来,他喜欢金色这传言还是从秦颂家的铺子里传出去的,她现在倒是问起自己来了? 秦颂耍点小脾气的样子实在可爱,心情极好的周天熠玩心大起,绕着秦颂走了一圈又转到她正面,凑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我何时说过喜欢金饰了?我喜欢的是戴着我送金饰的人。”说罢,还在秦颂耳边轻呵了口气。 温热喷洒,秦颂一惊,忙捂住耳朵后退几步,怒目瞪着周天熠,耳朵边的脸颊却是通红,咬着唇恼道:“你、你怎么成这没正经的样子了?”若不是碍于身份,她已经要拧上去了。 周天熠笑得轻佻,也不怕秦颂逃,走近了一步,“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吗?” “……”秦颂答不上来,严格的说,周天熠原先也是这种轻松自在不与她划清界线的模样,只是、只是……秦颂已经很清楚,自己的脸皮没面前的人那么厚,口舌之争绝不是他的对手,动手不动口,她抓着周天熠的胳膊让他转了个身,就把他往院外推,“昭王殿下公务繁忙,赶紧去处理吧,就别在这小女子的地儿浪费时间了!” “咳……喂!”周天熠忍笑回身看了眼秦颂,她红着脸又恼又无奈整个就没抬起头,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不欲再为难她,被推到门外后,他挥挥手,主动离开,“申时之前到正门来,我等你。” 推走了周天熠,秦颂没有马上回过身,她拿稍凉的手背贴了贴脸给自己降温,缓缓吸了几口气才板着脸面对站在门边的几个丫鬟。 月字辈的丫鬟以月笙为首,摆着各种姿势对她笑得灿烂,一看就是在她身后偷偷笑过了,而枫红和翠篁则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局促地看她也不是,装着看其他方向也不是,但被月笙几个影响了,她们的嘴角也抽了几下,微微上扬。 秦颂吸了口气,摇摇头,“行了,你们家小姐被这么欺负了,也没见个人出来英勇救主,真够没良心的!” “小姐……”丫鬟们委屈地出声讨饶了,刚才是主子说话,她们哪里可以插话啊,小姐不是责怪她们不帮她,而是她们笑她,她脸上挂不住,这种时候撒会儿娇,小姐就会放过她们了。 秦颂步到屋内才发现,周天熠把金簪放到了一套桃色和紫色相间的衣裙上,她微微一愣,也不知怀了什么样的心情,就那么轻轻快快地笑了出来,身后丫鬟们的娇声讨饶还在继续,她揉了揉额头,装出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声音却是一横,“还不快来给我更衣梳妆!” 不管周天熠是有心还是无意,秦颂原先对这套衣裙也很是中意,这就是之前从昭王府库房搬出来的名贵料子制成的,她失踪的这几天里,裁缝们把几套衣裙都为她做好了,只是她实在很少有艳色上身,一时间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小姐,你想好了吗?哪一套?”月落小心翼翼问道,她们一走近,就看到小姐盯着那套颜色最亮的衣裳发呆,心下就领会了,是这套八九不离十了。其实小姐的皮肤白皙,穿什么都好看,艳色娇媚,素色清雅,只是小姐处事高调,为人却很低调,再加上那冷冷淡淡的性子,所以偏爱素色多一些。 “就信你一次吧。”秦颂没多在意月落说了什么,指尖触着桃紫的衣裳自言自语道。 “小姐?是哪一套?”几个丫鬟都没弄明白自家小姐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们带着疑声又问了一遍。 “就这套吧,不想了。”秦颂眉头一皱,拍板,而后又喃喃地嘀咕了几句,“一个小宫宴罢了,费心给谁看啊!” - 申时未到,装扮完毕的秦颂就到了昭王府的正门,周天熠已经在门前等她了。 “你……”看着款款向他走来的秦颂,周天熠呆呆愣住了,这样打量一个姑娘很失礼,但他又不想移开眼,明艳的衣裙,明媚的妆面,发间又是他送给他的红玉金簪,她像一朵艳色的牡丹在自己面前绽放,美得大气。 秦颂觉得周天熠看着自己的神色很古怪,她停下脚步低头又开始审视自己,稍有忐忑地问道:“我……是不是穿得逾矩了?我、我就说这个颜色不适合我呀!” 眼前的人一脸焦急,周天熠反应过来,收起了肆意的目光瞥向了别处,华美的词句早忘到了九霄云外,只干巴巴地说了两句,“不是,你这样很好看,非常漂亮。” 秦颂惊讶于周天熠这般直白地说自己美,印象里,他不是个说话会拐三个弯的人,但也极少将溢美之词挂在嘴边,她注意到了他的躲闪,也注意到了他眼中的欢喜,秦颂的心忽然跳得深重,她没有像平日那样三言两语把他的话推回去,微微颔首,耳热却万分坦然地受下了这份赞美,“秦颂谢过殿下。” 郡主制式的马车到了,周天熠为秦颂安排了专人赶车,就怕路上或者到了皇宫附近的是非地时出什么乱子。郡主可以带两个贴身侍人进宫,枫红和月笙向两人行了一礼后,就把一些备用的物品搬上马车,整理完毕后,两人一同站在车外恭敬候着。 “若你们在宫宴之前没有找到我,那宫宴怎么办?”边与周天熠往马车边走,秦颂边问道,凡事总有万一,万一他没找到她,她出席不了宫宴,而太后以秦家女无礼不敬配不上昭王为由,自个儿再给周天熠赐个婚,他会如何应对? 太后与周天磊不同,太后是长辈,对于儿女婚事,她说出来的话本身就比同辈的周天磊多了三分威信。 周天熠瞥了眼秦颂,懒洋洋说了几个字,“称病,再与她周旋就是。”所谓的“周旋”,已是说得十分和气了,孟太后动了祁妃,早就触了他的底线,若再来道懿旨强行赐婚,他会直接翻脸不认人,以大局为重不代表他就要这样妥协。 “咦?”秦颂哑口,无话可说,这确实是个好办法,毕竟太后只敢给周天熠施压,明面上是不能强迫他的,她点点头表示了解,习惯性地偏头向旁边人看去,撞到的是一双含笑又意味颇丰的眼睛,这又是怎么了?自己领会错了? “没事,你先去吧。”周天熠抬手扶秦颂上车,秦颂也毫不多想地伸手压着他的手臂上车,这是豫岩一行中两人产生的默契,而今他们是习以为常了,伺候在一旁的侍人却觉得稀奇,一次两次的搀扶是礼仪,但昭王殿下每次都亲自把秦小姐送上马车,这待遇,也就绝此一份了。 “还有事?”秦颂欲往车里钻了,周天熠硬是抓着她的手腕没放。 周天熠生在皇宫,他清楚那是一个怎么样的地方,说是龙潭虎穴都轻了。秦颂虽然精明,但未必有应对那些的经验,他不放心地提醒道:“秦颂,在宫里一定要与可信的人结伴同行,不然出了事就是百口难辩。” “嗯。”秦颂点头应声,这样做似乎还不足以让周天熠放心,她又反手抓了抓他的手腕,周天熠这才松开了手,目送她回身进车,随后又向赶车的人吩咐了几句,一切交代妥当后,抬手一挥示意启程。 坐进车里的秦颂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周天熠方才意味深长的笑是什么意思。 “我、我真是……”她想把脸埋在膝盖间,可脸已经上了妆,又怕妆花了,只好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地叹气,她光顾着为周天熠考虑,竟是默认了只有她才是他的赐婚对象,还将这作为理所当然,若无其事地与周天熠讨论着如果太后把她换了怎么办? 今天一天算是丢完了她过去十几年里所有的脸面,秦颂觉得自己以后在周天熠面前都只能低着头看地了。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二十二、没个正经)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二十三、七夕乞巧 马车驶离昭王府,秦颂的心情才慢慢平静下来,她这段时间与周天熠走得太近,以至于她已经忘了他之于她最初不过是个敬而远之的过客,位高权重的昭王,可望而不可及,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怎么就成了如今的模样。 她与他已经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至于以后…… 秦颂少有地露出了茫然的神情,她可以为一条产业的未来考虑得面面俱到,高瞻远瞩,也可以为身边人的将来打点得细致入微,后顾无忧,可对于周天熠,她从没考虑过她与他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秦氏从入局起就注定了不可能全身而退,她现在也无法再将周天熠视作陌路人,但昭王妃这个身份,又远得让她不可想象。周天熠正妃所要拥有的眼界、所要应对的局势、所要承担的责任、所要履行的义务,都与这天下有关,她的起点够得到那样的高度吗? 撇开这些不论,这世间最难得的还是人心啊,周天熠又会如现在这般捧着真心待她一生一世吗?秦颂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寻不到答案,不经意地就轻轻叹起了气。 “小姐,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月笙挪到秦颂身边,关切地问道,自家小姐今天在车上过于安静了,实在有些不正常。而她凑近一看,小姐的面色说不上不好,只是很没精神,月笙更担心了,身体病了还能看大夫吃药,心病就只能心药医了。可玲珑剔透如小姐,一旦自己要钻进死胡同,再拉回来就困难了。 “我没事,不用担心。”秦颂微微一笑,恢复了点神采,推了推月笙示意她回去坐好,马车行得再平稳,也可能会突发意外,她还是第一次这样进宫,之前不是有周天熠带着,就是去蹭王君庭的车,这样一人一车,心里反而变得紧张了。 车外并非闹市区,却也嘈杂得热闹,秦颂撩开了点车帘,向外望去,七夕本就是个始于民间的节日,街上的人三三两两都在准备着晚上的小庆典,秦颂眼尖,看到不少女子的小挎篮里都有个绣球,心里就起了疑问,她听说过民间某地有抛绣球选夫婿的习俗,但这么多女子都挎着个绣球,她们悠然的模样,怎么看都没有要选婿的状态啊? “小姐,那是去参加抛绣球比赛的,哪家姑娘的绣球抛得高,节后就能嫁得良人!”月笙顺着秦颂的目光也向外看去,就知自家小姐盯上那形形色色的绣球了,小姐从小就不爱玩这种小游戏,碰到个节日光顾着想法子赚钱了,没玩过也很正常,她尽自己所知地解释道。 “抛个绣球就能求到良人了?哪有这么方便的事。”秦颂摇着头无奈笑道,比起天意,她更相信自己的眼光,所以她从不去求神拜佛撞大运,想要什么,就自己努力去争取。 “哎呀,小姐,那就是个愿望,心里盼着的,这样也就有个寄托了嘛!”自家小姐的思维已经朝着毫无旖旎色彩的方向飞奔了,月笙急着说明,小姐的聪明和理智让她得到了操纵财源商路和人际关系的能力,也让她失去了很多简单的快乐,譬如这些娱乐身心的小游戏,在小姐看来,怕就是毫无意义的浪费时间了。 有的女子甘愿沉醉在善意的谎言中,傻傻地自乐,而自家小姐,大概属于宁可被真实打击得体无完肤,也不想有人骗她……吧? 也不知昭王殿下怎么就摸清了小姐的脾气,最早在望江楼吃饭那会儿就与小姐约法三章,小姐问,他就答,他绝不欺骗她,昭王殿下的承诺看似漫不经心却又认真无比,这可是戳到了小姐的心坎儿里了。 秦颂专注地望着车外的各色绣球,若有所思,往年她确实对这些小手工品没什么兴趣,但今年倒是有些在意了,周天熠送了她个玉镯,她还没回礼呢,不过自己这手……即便想缝缝绣绣些什么,怕也都是拿不出手的,还是不要去闹笑话了。 亲自操刀的念头才从脑中浮现,就被她自己否定了,秦颂放下帘子,不再看向窗外。与月笙的闲聊过去,她轻松了很多,转而看向一声不吭的枫红,这丫头没了刚到她身边时的拘束,她不在京周期间,也与其他人渐渐相熟,不过总还是有那么点生疏。 “枫红?我听月落说,你的针线功夫不错?” “小、小姐?”枫红诧异于秦颂专门与她说话,以往都是跟着月字辈的姐姐们围着小姐插上几句话,她紧张地抬起头,应声道:“还、还算过得去,从前在宫中,姑姑专门教导过我。” “可有想过将来置办个绣坊?”秦颂这么问着,脑子里已经在给绣坊选地了,她也忘了什么时候听周天熠提过,铃兰的绣工极好,还说自己想学,可以去宫里让她来教,名师出高徒,枫红的技艺一定很不错。 枫红呆呆望着秦颂,根本回答不出什么来,最后是月笙推了她一下,她才有所反应,支支吾吾还是没说明白。 秦颂无奈,只好换个说法,“等宫宴结束,拿几件绣品给我看看,其余的,你暂且不用考虑。”几个从小就侍候在她身边的丫鬟,她都给她们准备了今后的活计,不论她们是选择出嫁还是留在自己身边,总都要有一份保障的,授人以鱼不若授人以渔,比起直接给她们丰厚的银两,她更倾向于能够长久发展的产业。 枫红和翠篁虽是周天熠送给自己的侍人,但她对她们很满意,今后也会像对月笙她们一般待她们。 月笙跟随秦颂最久,一听就知道了小姐的考量,连忙拉着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枫红说了感谢的话。 秦颂点了点头,挑开车帘又往车窗外张望,马车一个转弯,他们要经过一段人比较多的大路,带着浓郁七夕气氛的摊子铺子林立,青年男女相互结伴,不少人已在街上活动开来了,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她忽然想起自己曾在书上看到的,在百年前的某个时期,未出阁的女子是不能大大方方上街的,即便出嫁了,对于外出也会有诸多限制。秦颂默默在心里庆幸,还好自己生在了有如此开放民风的四方,后宅的小天地或许暖意融融,而她更向往外面广阔的世界,让自己憋着不出门,早晚会憋出病来的。 周天熠为秦颂找的车夫相当到位,他直接绕过了宫门口这吵吵嚷嚷的纷争之地,拐到侧边的小道,直到接近入宫的大门时,才从小门又拐了出来。秦颂是郡主,走的是专供皇亲国戚通行的宫门,而她才下了车,一旁立着等候多时的春色和另一侍人就迎了上去,“秦小姐,我家小姐和公主有请。” 秦颂认得春色,是王君庭的贴身丫鬟,而她身边的那位,她也在昌平公主府见过,是周天瑟身边的人,看来两位好友已经在等自己了。王君庭还好,自己与她一直都有联系,不过周天瑟,真是许久没见过她了。秦颂向两人微笑点头,“劳烦引路。” 王君庭和周天瑟仍是躲在一处偏殿内先填肚子,秦颂进殿时,周天瑟刚吃完一盘豆糕,见着门前的人,吃噎了,“唔唔,咳咳,水。”她轻拍着胸口,急忙问身边的侍人要茶水。 “天、天瑟?”秦颂上去为她拍了拍背,周天瑟缓过劲,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哎呀,怎么了?”周天瑟抱得深重,秦颂从中却是体会出了她沉沉的心情,她又拍了拍周天瑟的背,柔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秦姐姐跟着九哥一出门就是两个月,我有些想你们了。”周天瑟还是原来活蹦乱跳的样子,带着些依赖的娇气回道,接着又满怀期盼地问,“秦姐姐,快告诉我,你们去豫岩都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吗,九哥他什么都不肯说,什么都不肯说!” “你九哥又不是去玩的,你想让他说什么呀?”秦颂一笑,推了推周天瑟让她安分坐下,自己则坐在王君庭和周天瑟之间,豫岩之行其实也没发生什么特别令人难忘的事情,但有些琐碎又太多,零零散散地,她也不知从何说起,秦颂考虑了片刻,还是说了说祭礼和祭典。 “学礼和学易也算历练了一番,但愿他们别辜负了这番好意。”周天瑟听及周天慕和周天熠在豫岩所为,首先就这么感叹了一句,若非时局不受限制地变幻,学礼和学易真能拿了救治豫岩疫病的头功,六哥和九哥的良苦用心,也不知道他们体会到了没有,至少她那二哥是没懂,估摸着现在还对豫岩之事耿耿于怀吧。 “两位殿下都很优秀。”秦颂附和,拾着桌上盘中的点心,也吃了起来。 “秦姐姐,在豫岩不止发生了这点事吧?你和九哥是不是……”周天瑟眼藏狡黠问道,她可以看处回来的九哥神态中的柔和与安心,出行期间,定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在豫岩期间的形形色色都在秦颂脑中闪过,他们出发时各尽其能地掩藏身份,周天熠唤她作夫人,他们在钱氏药铺查账,周天熠给她打下手,他们行路紧凑仓促,只能同床而眠,他们在楚宅遭了算计,周天熠险些敌不过药力,他们…… 没接话的秦颂同样淡笑得柔和与安心,周天瑟见状,稍有愣怔,随后便是一声不怀好意的撒娇,“秦姐姐……” 秦颂被忽然的声音吓回了神,望着周天瑟的目光有躲闪,豫岩的经历一言难尽又不好开口,她只敷衍地笼统说道:“我在豫岩,受天熠,受、受殿下照顾了。” “嘻嘻。”周天瑟又摇了摇秦颂的胳膊,但没再刨根问底纠缠下去了,秦姐姐的侧颊红到了耳根,定是问不出什么了,豫岩发生的事还得从她九哥嘴里套话。 几个哥哥里,她最喜欢九哥,而她也喜欢秦颂,所以希望她是自己的九嫂,不过时候不早也来不及多问了,现在慢慢走过去,就差不多该入宴了,九哥把秦姐姐托付给自己,就是不想看着她在宫宴前就出意外,她当然得负责到底。 周天瑟起身,像个主人的模样对殿内的侍人做了吩咐后,就带着秦颂和王君庭一同向宫宴席间而去。秦颂趁着周天瑟不注意,悄悄向王君庭递了个疑问的眼神,今日的周天瑟热络得有些虚幻,像是本身闷闷不乐却在人前装得精神百倍,王君庭虽也有这种感觉,但她也不知情,只能偷偷摇了摇头表示不明情况。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二十三、七夕乞巧)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二十四、宴前偶遇 在去往宴会的宫道上,三人与从岔道上拐过来的祁妃相遇,祁妃坐着小辇而来,撑着侧脸,稍显懒散,但她一袭银丝湖蓝,又上了冷艳的妆面,看着气势相当慑人。 三人向祁妃行了礼,祁妃笑了笑,细声吩咐她们起身,自己也从小辇上下来了。周天瑟还没出宫前,往她的寒遥殿跑得勤快,祁妃当她是半个亲女儿,至于王君庭,她对王家培养出来的子女向来是既欣赏又喜爱,对王若瑶是,对王君庭更是,所以在秦颂没有出现之前,由王君庭来做她的儿媳妇,她也没有理由反对。 王家女,无可挑剔。 不过现在……祁妃的目光掠过三人,满含笑意,最终停在了秦颂身上,兴许是秦颂母亲楚月如是她好友的缘故,兴许是初见时的眼缘使然,无论百里挑一还是千里挑一,她都会更加青睐于秦颂。 “颂丫头,回了京周,也不知道进宫看看本宫这老太婆?”祁妃淡淡地开口,听着有怪罪的意思,其实只是希望秦颂偶尔进宫陪她说说话,毕竟宫里的日子太长太长了,一日就仿佛是一年,而秦颂能与她说的民间事,恰恰就她的调剂。 “娘娘,秦颂……秦颂是因为……”突然面对祁妃,秦颂还是会觉得紧张,她脑袋一空,一时间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回答,支支吾吾地低下了头。没进宫给祁妃报个她平安回来的信儿,无论有什么缘由,都是她作为后辈的疏忽,秦颂也不想为自己多找借口解释。 祁妃一笑,抓着秦颂的手慢慢往前走,“离宫宴开始还有一点儿时间,就陪本宫走走吧。” “啊?”秦颂诧异抬起头,身体已经不由自主跟着祁妃走了几步,她回头,周天瑟和王君庭站的位置已经没了人影,两人撇下她,潇潇洒洒朝着宫宴的方向而去。 秦颂又气又好笑,最后也只能无奈地叹在心里,不怪她们丢下自己,是祁妃指了名要她陪着,她转回头,手也由被祁妃抓着变成了扶着祁妃,稳稳当当走着。 “出门游玩如何,玩得可开心?熠儿没欺负你吧?他要是欺负你啊,就与母妃说。”出了寒遥殿,祁妃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斟酌的,譬如去往豫岩,周天熠原本寻的理由就是陪秦颂出门游玩,哪怕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昭王的目的就是去豫岩,她也不会在面上戳破它。 “淮扬一行让秦颂长了见识,只可惜中途豫岩的生意出了些问题,殿下不得不陪秦颂又往豫岩赶,就此也错过了淮扬当地的诸多节日,许是扫了殿下的兴致了。”秦颂笑得恬淡,顺着祁妃的话就编了下去,就像她与周天熠真是从淮扬拐了道才去的豫岩。 “本宫看那傻儿子兴致好得很,本宫也不多求别的,你们平安回来就好。”祁妃轻轻拍了拍秦颂的手,示意她不用想太多,而后则把秦颂往另一扇进御花园的宫门里带。 秦颂这才生出一丝怪异来,祁妃一点也不像爱凑热闹的人,依着她的情报,祁妃在先帝还在时,就极少出席宫宴,今天怎么就对这场小宫宴有了兴趣呢? “呵……”祁妃斜了斜眼睛,秦颂的表情,她看得很清楚,也明白她在思考些什么,但祁妃没准备在这里告诉秦颂什么,只笑不语,继续往前走。 “娘娘?”近厚重的宫门,秦颂忍不住提醒祁妃,她这样宛如女儿般扶着她入宴并不合适,可看着祁妃双目含光,分外有神采,她又不想破坏她的好心情,就没再提,然而扶着祁妃的手,上面的力道在不知不觉中就加重了几分。 祁妃侧目看了看秦颂,脸上的笑意更深,她就是要让宫宴上的所有人都看到,秦颂是她看上的儿媳,想要抢想要动的,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秦颂扶着祁妃入宴确实令在场的宾客感到惊讶,祁妃的着装冷艳,而秦颂则穿得明媚,但她们身上流露出的气质皆是疏离的冷淡,两人不紧不慢款款而行,直到将祁妃扶到了太妃的桌案,她才松开手,有礼地退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若说威严,看着端庄冷傲的祁妃,其实比看着严肃富贵的太后更有压力,且祁妃待外人毫无亲厚可言,都是维持在既远又近的界限上,极难攀附,更难以亲近。 可秦颂与祁妃的相处却融洽得出奇,望之就能生畏的祁妃俨然把秦颂当成了自家人对待,亲切和善。各方猜测如奔涌的泉水在客席上四溢,多的是人小心地瞄着祁妃的脸色和落座后秦颂的神态,然而那二人的神色只能用“平常”来形容,没有刻意,这就是她们平常的相处状态。 多数人的脸上都写着可惜,就现在的情况下,这昭王妃,是真的定下了。 他们原本觉得豪族出身的秦颂,哪怕是嫡女,她的身份也不够成为昭王正妃,可人家现在是郡主了,况且如今四方商业蒸蒸日上的发展趋势,豪族以后还会不会只是末等商人的地位,也很难说。 前段时间京周到处都是风言风语,他们本也以为是那秦颂不要脸面攀着昭王殿下,而殿下仁善,无可奈何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接纳她,然而现在的光景和之前的猜想差了太多,昭王殿下对秦颂喜欢得紧,到哪儿都捧在手心呢。 兜了一圈看下来,昭王殿下和秦颂身上似乎都挑不出毛病来,他们便想到了祁妃,再怎么,秦颂一个抛头露面的商人女儿也不可能入得了素来高贵冷傲的祁妃的眼吧,可这恰恰是最出人意料的,祁妃看着秦颂很是欢喜,仿佛就认定了这以后一定是自家儿媳。 现在,秦颂又有了协助救治豫岩疫病的好名声,甚至前些年秦氏、秦家小姐所行的善事也都被各种小道消息挖了出来,三月、四月时吹起来的能够刮倒秦颂的风,现在反而成了她的助力,而倘若好好驾驭这助力,哪怕是陛下心中不愿,也只能顺民意为昭王殿下和秦颂赐婚。 客席上的人望着秦颂的眼神都变得复杂起来,他们的猜测和推据甚至已经到了四方今后几年的势力分布和各行各业的运势了,这个女子,一手拉着富可敌国的豪族秦氏之血脉,一手系着权倾四方得军心民意的昭王之真心,她一动,岂不是整个四方都要跟着动了? 况且,还有那世家王氏呢,王氏与秦氏同出维陇,世代交好,军功卓越的昭王、熟谙商道的秦氏,再加个人才辈出的王氏,四方的天,还能不变?不,要考虑的已经是四方的天什么时候变了。事到如今,是他们太小看这流水宫宴上被昭王殿下求娶的女子了…… 席间对她的猜测千千万万,但才入席的秦颂对此一无所知,她正小心地打量着今日摆了宫宴的御花园的布置,金丝红绸居多,各色鲜花簇拥,器物摆件又都是名贵的精品,真可谓富丽堂皇。 御花园中间的小湖上临时搭了个舞台,红毯铺就,非常喜庆。此时,太后等一众皇家亲贵还未入席,舞台上就已有宫人翩翩起舞,看来为了迎接太后,不管哪一方都做了充分的准备。秦颂瞥向空空如也的主座,她从未见过太后,此刻倒是对她起了些好奇。 “秦姐姐?”周天瑟瞪着眼睛,有些惊讶,她以为祁妃拉着秦颂走走,得在这附近逛好一会儿,没想到是真直接就进御花园了。她才与王君庭到宴会场,后边还跟着岳乐儿和杨玉微,周天瑟与其他三人告别,在秦颂右边的桌案后坐下,“秦姐姐,你穿艳色也很好看呀!” 秦颂的脸色变得古怪,只能在心里叫苦,她哪里是因为觉得好看才穿的,今日这般显眼,到处都是想让她难堪的人,一会儿怕是不能舒坦地只听曲观舞看戏了。尽管如此,秦颂还是整了整自己的衣襟,笑着回道:“是吗?我可是考虑了很久,连胆儿都壮了,才敢穿成这样呢,以后再不这样了,我现在就能感到有刀子往我身上落!” “噗嗤!”周天瑟被秦颂逗笑了,目光往下面其他席位上转了一圈,果然有不少红眼睛都盯着她的秦姐姐,各种情绪都有,心下意识到秦颂今日是免不了要经历点波折,而那身光彩照人的衣装或许可以称之为“战甲”了,“秦姐姐,为了九哥也是难为你了。” 哪怕秦颂躲在人群之后,周天瑟相信她的九哥也能应付自如,可是秦颂没有,她今日站到风口浪尖,就是为了表明态度吧。 “才不是为了他呢!”秦颂果断回嘴,“再不做点什么,他们真以为我是个软柿子好捏啊?”联想到今年三月以来,京周的秦氏产业以及自身所遭到的攻击,秦颂就变得阴沉起来,而今秦氏的立场越来越明确,她已经不用顾忌太多了。 “是吗?嘻嘻。”周天瑟也没把话再说下去,只对着秦颂笑,秦姐姐所为有几分私几分公,她自己是最清楚的,旁人即便说对了,依秦姐姐的性子,也是不会承认的。 离宫宴开始的时辰越来越近,整个宫宴场也慢慢安静了下来,周天熠、周天慕、周天和三兄弟陆陆续续入了席,之后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也到了,所有人都在等着今日的主角到场。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二十四、宴前偶遇)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二十五、爱子慈母 太后是踩着时辰,在周天磊的搀扶下入宴的,在座的所有人都站起来迎接,以示恭敬。 秦颂微低着头,哪怕知道太后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过,也没去正面与她相对,而落座后,她才用眼角的余光向主座上的妇人瞄去,当触及到太后的正脸时,秦颂的目光僵了僵,华服锦衣,金钗玉环,面妆又是大花浓妆,但即便如此,还是遮掩不住光影下的臃肿和苍老,可以说是个真正的老太太了。 其实,太后的实际年龄应该只比祁妃大十岁左右,但从面容上两相一对比,却是差了二三十岁的模样。 难怪…… 收回了目光,秦颂的心里就犯起了嘀咕,就像女子爱美一样,男人终究还是会更多地倾心于美人,谁都不会例外。皇帝的后宫,新人来旧人去,年年都有鲜花开得娇艳欲滴,太后这般还能保住贵妃的位子,先帝念着情分是一方面,另外,怕是手段也不差。 啧,秦颂真想拍自己的脑袋骂蠢,然而她这个捡来的郡主也坐在皇亲的位置,众目睽睽,必须保持仪态。周天磊能在两年多前的皇位争夺中获胜,太后是他最大的助力,她怎么可能没有手段,应该说是,她的手段应有尽有了。 虽然不是刻意,但顺位排下来,与她隔着走道而坐的周天熠还是在她对面,她瞥向他,却发现他也正看着她,只是周天熠的眼神比她大胆得多,光明正大又满含兴味地打量着,眼神直接勾到了秦颂心里,她又羞又恼,瞪了周天熠一眼,再装着若无其事地转向舞台,欣赏歌舞。 太后是个爱热闹的人,而这宫宴就是为了太后回宫而设的,所以各家都依着太后的喜好送了不少节目进来,一个接着一个,就没有断过。 这是在一众皇亲国戚面前表现的机会,不论被谁看上了,都是自家的福气。 也不知是谁家选送的听琴作画,一曲毕了后,作画的女子直接将画完的牡丹图献给了太后,至此也拉开了各家给太后呈上礼物的序幕。由今日出席宫宴官品最低的三品官吏起,级级往上,分别起身捧着礼物呈到御前。 金器、珍珠、玛瑙、翡翠……这些人所献上的,无一不是贵重的珍宝,而收了礼物的太后也显得非常高兴,秦颂蹙了蹙眉,偷偷地瞄向了对面的周天熠,而接收到目光的周天熠也趁其他人不注意,悄悄向秦颂摊了摊手。 他告诉秦颂的就是大实话,太后喜欢贵重的金银珠宝,所以当时根本不用为了备礼花那么大心思,跑了趟黑市回来,人还闹失踪了,幸好没遇到什么危险的事。 很快就挨到秦颂呈礼了,她捧着檀木盒走到主座前,又将木盒交给了一旁备着接手的高德明,“秦颂为太后娘娘呈上福喜盈积八宝金簪,愿娘娘福寿安康,金玉呈祥。”她在出发前,把金碗换成了金簪,一来是金碗中满满的宝石她有些不舍,二来,送个碗容易在背后被人中伤,她可不想好端端送个礼,最后成了自己的把柄还给其他人添麻烦。 秦颂浅浅地笑着,欠着身微微低头,比起立在人前的锋芒毕露,此刻的她就是个娇柔的世家女子,乖巧羞涩,除了那张略显清冷的脸,看不出有其他的与众不同之处。 气氛凝固了几息,太后拿起金簪看了看,喜笑颜开,金簪多见,但这簪子上嵌着的八色宝石,是货真价实的上上品,即便在宫里,也不是常见的。太后孟氏的目光中带着冷厉,她由头到脚地审视着秦颂,心里一直在掂量着秦氏所拥有的财富。 几个月前,秦颂因有偷税漏税嫌疑而入了刑部大牢,那是个绝好的机会,儿子一时心气高,没有抓住这个机会把秦颂纳入后宫真是可惜了。无论她是否还是完璧之身,娶她,能得到的就是秦氏的万贯家财,儿子若嫌她身子脏,丢在后宫里冷着便是,现如今倒是便宜了那个女人的小儿子。 想到捷足先登拱走了秦颂的周天熠,太后就朝着他的方向瞟去,恰恰就是看到周天熠全无顾忌地歪头笑看秦颂,在太后看来,那就是胜利者耀武扬威的姿态,一瞬间,她的气血上涌,重重咳了几下。 “母后?”周天磊心头一紧,即刻侧身关切地问道,母后的身子自三年前起就不是太好,后在观云山清修似乎养好了点,近日回了宫又开始为他操劳,各种病症也复发了。 “无事。”孟太后摆摆手,笑着点了点头,有这样关心自己的儿子,心里头还是觉得暖的,而自己一切的付出,也变得值得,即便拼上这条命,她也要让儿子坐稳四方的江山。 秦颂得了示意退下后,便开始真正的皇亲增礼了,相比之下,周天瑟、周天熠、周天慕送出的东西可比她不走心多了,仅仅是贵重而已,华而不实,甚至全无用处。秦颂的嘴角轻抽,心里都开始怀疑,他们大概是把府里没用的东西处理了一件送给太后吧? 自己为了给太后备礼竟还跑去黑市了,现在想想真亏,太后衡量礼物好坏的标准只是价格而已,她何必还去在意独一无二和实用性呢? 不过若是不去黑市,她也不会发现那块与自己手上的镯子出自同源的玉料了,再者,她若不被季仲渊逮去,也接触不到庄王案的账簿,更不会那么快就找出庄王贪污军需罪的症结所在,秦颂左思右想,只能叹一句,都是造化了。 她的思绪飘得有些远,等走神回魂时,方才呈上赠礼的周天慕竟还站在御前,秦颂的目光一滞,立刻就明白,安王殿下这是有麻烦了。 “仔细想想,已经有几年没见过天慕了,都二十六了吧,该成家了。”太后说得慈爱,眼中也都是笑意,但以两人为中心向外扩散的气氛,却是一层层凝固到了极点,周天慕脸色阴沉地盯着高高坐着的孟太后,袖间双拳紧握,时刻准备着回击她。 秦颂一怔,不好,太后必然是想给安王殿下指婚了,她确实不会在面上与周天熠起冲突,所以常年在民间未去经营朝中势力的周天慕就成了目标,而周天熠作为弟弟,实际上是不能干涉太多哥哥的私事的,更何况是婚姻大事。 那日在望江楼,所有人都提醒过周天慕了,安王殿下是根本没想过要应对,还是无可奈何应对不了? 孟太后见周天慕虽有不愿,却没有说什么拖延之辞,随即就想乘胜追击把周天慕的婚事定下了,当年用黄海潮替换平王妃黄燕蓉,就是为了好好监视周天和,而今再安插个信得过的人盯着周天慕,那被寄予厚望的周天熠就又折了一条手臂了。 “本宫看……”祁妃与孟太后同时出声,孟太后心神一顿愣了愣,慢了半拍,话头被祁妃抢了过去,“慕儿在外游历,回到京周将将一月,又忙于刚接手的政务,京周的好姑娘都没见着几个呢,姐姐可别学着民间那般乱点鸳鸯谱!” 主动权已经掌握在手里,祁妃一笑,接着说,“姐姐是太后,天下母亲的典范,若是点了个有心上人的刚烈姑娘,岂不就成了话本里不分青红皂白的恶母了?”在座与太后平辈的唯有祁妃,且她还是周天慕的生母,她的话,太后不好不做回应。 孟太后的目光忽然变得狠辣,但当瞥向祁妃时,又变得异常和善宽容,面色更是一缓和,再缓和,祁妃的语气以玩笑为主,而她亦是如此,“妹妹还是和从前一样喜欢看这些民间闲书啊,写书人假想捏造出来的事,怎么能信呢?” “哎呀,婚姻毕竟是人生大事,要过一辈子的,妹妹就是希望慕儿能挑个称心的姑娘。”祁妃呵呵一笑,抖着袖子就把慈母爱子之心往自己身上揽,天底下的父母都希望儿子娶得满意,女儿嫁得如意,和和美美。 祁妃此话一出,太后若是驳回去,便是坐实了“恶母”之名,虽然带不来什么实质性的益损,但周天熠三兄弟有个慈母的名声就会传到四方各处,对太后也是一种折耗。 “罢了,年轻人的事还真由不得我们这些老婆子指手画脚了,天慕就再好好瞧瞧,若是瞧上了哪家姑娘,便说出来,到那时,再为你做主。”太后连连摇头,一副与祁妃唠家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轻轻巧巧就把方才执意的指婚模糊过去了。 秦颂恍然,她原本不解对宫宴兴致缺缺的祁妃为何会盛装出席,原来就是为了给安王殿下挡去这次指婚,祁妃娘娘果然……既让儿子们直面风雨,又会在必要时为他们遮风挡雨,有这样的母亲,是三位殿下的福气啊。 不过,太后就这样作罢了? 提着心看着御前局势的秦颂对这样的结果感到困惑,太后强行指婚,折损的不过是一点名声,但对安王殿下的牵制却是实打实的呀,怎么就如此轻易地放弃了呢? 这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了,若是自己,定就会那么把婚先指了,过后再弥补声名。秦颂以为是自己对后宫女人之间争斗的权术不了解,才会想不通这其中究竟哪里出了偏差,而既然是因为经验不足才得不到答案,秦颂干脆也不为难自己了。 现在结果安好,过程中的门门道道,日后她能懂就行。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二十五、爱子慈母)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二十六、暗自思量 事了的祁妃颇有兴致地一一看向坐在侧边的三个儿子,周天熠兄弟三人的表现相当一致,皆是低头别开了视线,到了这个年岁还要母妃出面帮他们摆平麻烦,三人都感到羞愧。 祁妃觉得有趣,冷傲的脸上在无觉间露出一丝笑容,儿子们现在的表现与他们幼年犯错时的反应一模一样,真是不让人省心。昨日慕儿急匆匆带着个女子进宫见她,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她又怎么会看不出自家儿子是来向她这母亲求助的呢。 慕儿喜欢的女子也是个冷情的姑娘,不过看着与秦颂又有很大的不同,沈氏素钰,出自豫岩,精通药学,又有大家的仪态,这实在太令人想入非非了。而祁妃在听二儿子说了在豫岩的遭遇后,心里对沈素钰身份的猜测又确信了几分。 她可能就是沈元魁的女儿,十二世家沈氏药家的后裔。 祁妃自己与沈元魁也只有一面之缘,还是在三十多年前,即便沈素钰真是故人的女儿,她也不可能认得,想着也只能日后寻到了合适的机会,再好好问问了。 沈素钰是个好姑娘,所以祁妃出面阻止孟氏指婚,也不全是为了自家儿子,不过孟氏如此轻易就作罢此事,倒是让她意外了。 想罢,祁妃的眼光朝着孟太后的方向斜了斜,浓妆艳抹的孟太后此时正心情甚佳地欣赏着歌舞,全然没有谋划落空的忿躁感。祁妃的心稍沉,孟氏自回京周后就处处针对自己,她原以为只是因为从前她不喜她罢了,而今孟氏进进退退十分有方位,不像是只要置她于死地和除掉自己的儿子们,孟氏……还有别的图谋! “……”祁妃眯着眼,心情起伏,孟氏知道的东西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这不是好事情,今日之后,她也得有些动作了。 两个节目过去,想着事情的祁妃对喧闹的宴会场更没兴趣了,她扶额装得困倦,以乏力为由,准备回自己的寒遥殿早早歇息。 “母妃,我扶你回去吧。”周天熠、周天慕、周天和见状,先后悄然离席,都想着要送母亲回寝殿,连搀扶的手都伸出来了,却被祁妃用力拍了回去。 “年轻人多去看看热闹,别总盯着我这老太婆!”祁妃的话,分明是在暗指之前周天熠和周天慕逮着她吃冰食而给她下了禁令的事,“回席吧,你们真当偷偷跑出来别人都看不到啊?”一排走了三个人,还是皇帝的三个兄弟,再悄无声息也是大动作,这三个儿子平时聪明,今天怎么会犯糊涂了呢? “那,我让太医到寒遥殿候着吧,您的身体要紧。”周天熠觉得母妃说得有理,退一步求其次说道。 祁妃愣住,侧头挑着眉掠过儿子们关切的脸,随即笑了出来,无奈叹道:“傻小子们,女人可都是会骗人的啊,你们看母妃像有事的人吗?还不快回去坐着,一会儿有麻烦的该是颂丫头了,你们都看着点。” 三言两语把儿子们打发走后,祁妃在铃兰的搀扶下慢慢远离宴会场,往御花园外走去。太后始终都分了一丝目光在祁妃身上,逾了中年,那妖妇的背影竟还是那般婀娜,太后的眉头一动,心里立刻有了一团闷气,她收回视线,不再看她。 只有她自己了解,她有多想现在就杀了承陛下三十多年隆宠的祁妃,让她永远从她眼前消失! 然而,不能! 三年前,陛下的病愈渐加重,只有祁妃被允许一直守在他的龙榻前。陛下崩逝那日,后妃中更是只有祁妃在他身边,她在当时所有的近臣身上都花了心思,她可以肯定,遗诏不在他们手中,如此一一排除后,那寻而不得的遗诏定然是被那妖妇藏起来了。 比起有牵制效果的兵权和民心,那不知写了谁名字的遗诏才是天磊皇位最大的威胁,只有拿到手亲眼看着遗诏被销毁,才能真正的后顾无忧,所以……目前还不能正面与嫌疑最大的祁妃起冲突,等事成之后,她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宫宴的气氛渐入佳境时,太后找了个空档,将身边着嫩色衣裙的女子拉到跟前,动作非常亲昵,“诸位,宛央是庄王之女,她才思敏捷,温婉贤淑,又与本宫投缘,本宫从前就想有个贴心的女儿,今日便正式认她作义女。” 周天熠等人的目光齐刷刷都投向了此刻立在太后身前的季宛央,几次相聚议事,季宛央都算个话题人物,但实际上,他们都没见过她。 季宛央的容貌不算突出,与太后一同入宴的她完全没被注意过,现在到了台前,她那身名贵料子的嫩色衣裙和与诸人不同的淡妆,才衬得她周身有股明媚感。许是被太多的视线关注着,季宛央的脸颊犯起了淡淡的红,羞涩地稍稍低了低头。 众人皆起身恭贺太后喜得爱女,周天磊更是尽兄长之责,当下就赐了不少金银珠玉和绸缎绫罗给她。 秦颂从头到尾都是附和着别人对太后说恭喜,然而季宛央的眼神总是瞟向她,这让她十分困惑,她……似乎不应该认识自己吧?难道又是沾到周天熠身上的桃花? “哼,以为做了太后的女儿,就能有封号了吗?”周天瑟嗤笑一声,话语中有几分轻蔑,她太熟悉季宛央投来的眼神了,再小心翼翼,她也能看到其中的忌妒和不甘。同样不是周氏血脉,秦姐姐是钦封的兑悦郡主,而季宛央……即便太后大张旗鼓认她作义女,二哥仍没有要给她个封号的意思。 封号就是地位,没有封号,即使是太后义女,严格来说,她还是个民女。 听了周天瑟的话,秦颂就反应过来了,苦笑,权力和地位,不仅世间男子为之狂热,女子也同样追求得执意。兑悦郡主的封号让她成为众矢之的的同时,也给她带来了诸多便利,大权在握没什么不好的,只是权利和义务从来都是对等的,拥有权利,就要履行义务。 “人人都道公主是金枝玉叶,是捧在掌心的珠宝,谁又懂公主的无可奈何呢。”周天瑟笑得有些怅然,她苦着脸对秦颂轻声说道,随后竟兀自喝了杯酒,神情呆滞。 “天瑟……”秦颂见到周天瑟时就已经觉得她有些不对劲,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他们不在京周期间,周天瑟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否则开朗如她,怎么会这样压抑呢,秦颂不知如何开口,现在问详细也不合时宜,只好握了握周天瑟的手,先说句安慰话,“天瑟,凡事都有解决的办法,有什么事,一定要说出来。” 周天瑟点点头,恢复如常,笑着说没事,冷然瞥了眼太后和季宛央后,她沉着出声,“太后如此隆重地把季宛央推到台前,又无意给她封号,认这义女怕不是出自真心。秦姐姐,六哥和九哥在豫岩的事传开之后,京周就有些不对了……” 秦颂一怔,她懂周天瑟的意思,国都不安,国将不宁。 她依旧握着周天瑟的手,目光却是移到了周天熠身上,周天熠一退再退,便是不想兄弟间再起冲突,三国迟早还要再战,四方内乱便是邻国的可乘之机。若五更和九绕联合趁虚而入,四方的基业会毁于一旦,国将不国。 “秦姐姐,九哥看着的那个人是谁啊?我怎么不记得京周有这号人。” 经周天瑟提醒,秦颂把自己从思绪中拔出,顺着周天熠的目光向下面黑压压的人群看去,她又与另一双目光相交,秦颂讶然,“是他?”季仲渊正目不转睛地朝着她的方向看,秦颂蹙眉,不悦地转回了头,叹了口气回答周天瑟,“他就是说祁妃娘娘陷害了庄王的季仲渊。” 季仲渊会来,她早有预想,只是没想到,他能这么光明正大地坐在宴会场的前排。庄王案目前不明不白,季仲渊还算个罪臣之子,他根本没有身份来参加宫宴。 “什么,他就是那个季仲渊?他怎么能出席宫宴?不过……长得真凶,哪有这么明目张胆看过来的,不知礼节!”周天瑟惊讶地多看了季仲渊的方向几眼,随后就是一阵嘀嘀咕咕,祁妃待她如亲生,她自然是站在祁妃的立场考虑季仲渊的为人,“不过,九哥生气了呢……” “啊?”秦颂意外,周天熠的脸色确实阴沉得可怕,眼中更是毫无温和可言,沉沉的气氛以他为中心慢慢地蔓延开来,秦颂骇然,季仲渊这段时间做的事情全都越过了周天熠的底线,若不是亲王的身份对周天熠有重重束缚,他早就要动手了。 她对季仲渊不若周天熠那般仇视,但就凭他把自己关在小宅子里限制出入,她也对他待见不起来,且季仲渊看着自己的眼神实在太过露骨,这让她十分不适。 “臣女斗胆,邀兑悦郡主一较高下!” 忽然被点名,秦颂一惊,探寻地向声音的来源望去,同样着装艳丽的齐彩馨正站在湖上舞台的中央,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二十六、暗自思量)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二十七、余音绕梁 流水宫宴宾客众多,是因为周天磊故意放低了门槛,不是嫡女的齐彩馨混进去也没人多提,而这回的七夕宫宴不同,太后正儿八经地发了人头帖给各家,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能看出来,这只是齐相庶女的齐彩馨还能混进来? 秦颂扫了眼齐彩馨空着的桌案,心下了然,作为嫡女的齐亦茹竟然没来,齐彩馨该是代姐出席。虽然不知道这段时间齐相家的后宅是不是又闹腾出什么事了,不过依着从前她的丫鬟们偶尔给她说起的京周趣闻,齐家后宅的相争应是别开生面的精彩了。 万众瞩目,秦颂没有即刻做出回应,而所有人都神态各异地等着看她的应对,包括伺候在太后近旁的季宛央。她是庄王之女,若父亲不因被祁妃陷害而获罪离朝,她现在就是名正言顺的郡主,荣耀加身。 而秦颂这个兑悦郡主的封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是陛下为了安抚天下商贾而送给她的,否则凭借她的出身,任她的功绩再显著,也不可能得到这样的御赐钦封。而传闻,秦颂正是因为攀上了昭王才得以上得了如今的台面,从入宴起,她就见他们两人眉来眼去,看来传闻不是空穴来风。 季宛央在心里看不起秦颂这个平民郡主,目光闪烁,齐相家的女儿才华横溢是众所周知之事,商贾出身的秦颂不可能是齐彩馨的对手,秦颂今日必会在天下权贵面前丢尽脸面,如此快事,她季宛央怎么能不睁大眼睛好好观赏。 秦颂的表情一松,莞尔笑道:“秦颂并无特别的技艺,也不知齐二小姐要与秦颂较量什么?”她起身离席,向主座上的周天磊和孟太后行礼后,一步一步缓缓向舞台走去。 “彩馨听闻郡主琴技高超,而彩馨恰好也对此拿手,今日借这七夕宫宴,想与郡主切磋一番。”齐彩馨端端正正站着,说得滴水不漏,直让秦颂难以拒绝,她早就调查过了,秦家小姐根本不会弹琴,而她费了大力气才能够在今日代替齐亦茹出席这宫宴,自然要好好地表现一回,挫败秦颂,是在昭王殿下心里留下痕迹最好最快的方法了。 秦颂一听齐彩馨的说辞,就知她是来找她茬的,她在舞台下停住脚步,依然笑道:“齐二小姐说笑了,秦颂学琴时,因五音不全,悟性太差,被先生不知骂了多少声,而今久疏练习,即便能弹个曲子出来,也是断断续续不成音律,齐二小姐还是另找对手吧,秦颂琴艺极差,甘愿认输。” 明明是一段示弱的发言,秦颂端着仪态站得笔直,还说得毫无羞愧之心。她的一席话与在座所有人期待的发展背道而驰,一时间整个宴会场鸦雀无声。秦颂起身上前便有接受齐彩馨挑战的意义在内,而现在却又打退堂鼓,他们实在弄不明白秦家小姐要如何应对齐彩馨的公然挑衅。 秦颂认输得太快太直白,与其他人的讶然惊愕不同,周天熠被她的言行逗笑了,但他不能笑出声,只能装着闷咳了几声,险些呛着自己。 论脸皮,养尊处优的世家女子是怎么也厚不过久经商场利润为先的秦颂的,对他的秦颂来说,只要能够达成目的,过程稍有瑕疵大概都不是大事。然而他毕竟与她住在同一屋檐下,也实实在在看到了她之于这场宫宴的准备,秦颂是揣着万全而来的,即便做不到无可挑剔,也不会落人话柄。 周天熠认真地望向坦然立着的秦颂,心中也对她接下来的打算生出好奇来。 “郡主莫要自谦,今日有陛下和太后娘娘裁判,诸位大人见证,定能让郡主觅到知音。”齐彩馨见秦颂有退缩之意,当下就觉得自己押对了宝,继续添柴加火让秦颂不得不与她斗琴。 秦颂回身向主座看去,周天磊和孟太后对此都是一副颇感兴趣的模样,齐彩馨对她的挑衅,是被默认了的。她再次对上齐彩馨,故意叹了口气,颔首说道:“承蒙不弃,秦颂如今的琴艺,只能弹出一二小节,诸位便当做清风过耳,随意听听吧。” “郡主比彩馨年长,郡主先请。”秦颂入了套,齐彩馨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激动了,她退到了侧边,将整个舞台都让给秦颂。 秦颂还是没有挪步,她的脸上仍然满是笑意,又说,“秦颂未曾想到今日宫宴会用到乐器,因而没将家中的琴带在身边,不知哪位姐妹愿意将自己的琴借给秦颂一用?”秦颂的话在宴会场里绕了一圈,无人应答。 “天熠啊,秦小姐这是在玩什么啊?”周天慕向周天熠的方向侧了侧头,不放心地偷偷问道,秦颂的说辞怎么听都像是在拖延时间,若真无计可施,他们帮忙就是。 “她大概真在玩儿呢,姑且看看她怎么玩吧。”周天熠摸着下巴,玩味地说道,他也想看看这丫头今天准备了什么样的“节目”,实在不济时,他再出手拉她。 “秦颂,姐妹一场,我的‘绕梁’你就拿去用吧。”王君庭的声音忽然窜了出来,她伸手招来春色,附耳吩咐了几句后,春色匆匆向外跑去。 熟谙琴艺者都有自己惯用的琴,一般是不外借的。秦颂若真要借琴,宴会场里会毫不犹豫借出来的人屈指可数,而宫里的琴,没有皇帝或者太后说话,那是谁都不敢出声借出的,她们就赌周天磊和孟太后都不会出言借琴。 而岳乐儿不可能带琴,算下来也就周天瑟和她了,她方才向周天瑟猛打眼色,就是为了阻止她借琴。 这些高门贵女为难人的伎俩无非琴棋书画和女红,斗棋耗时过长,书画女红都有一定限制,秦颂琴技平凡,所以最有可能被选中针对她的就是琴艺了。 这事她与秦颂早商议过应对,今日就看哪个不长眼的往上撞了。王君庭真没想到刁难秦颂的会是齐彩馨,她平日就看不惯跋扈的齐彩馨,真不枉她搬出“绕梁”了。 王君庭一语惊了满座,诸华解体时,四大名琴皆是下落不明,多的是传说它们已经毁于战火,前段时间京周盛传“绕梁”在黑市被神秘人以重金拍走,现在想想,若那真是名琴“绕梁”,那点黄金算得了什么?而今世家王氏的嫡女要借出“绕梁”,那就是说明这琴一直在王家手中,出现在黑市的那把琴看来是假的了。 宴上的人早已不关心秦颂和齐彩馨琴艺的高下了,他们现在只想一听“绕梁”的弦音,想知道那“三日不绝”的传说是否真是如此! 秦颂同样惊讶地看向了王君庭,迟疑,“绕梁”可是齐王送给君庭的定情信物,她怎么把那搬出来了呢?她的原意只是让君庭带一把好一点的琴过来,以备不时之需,以她的琴艺碰这等名琴,那不是糟蹋了琴吗! “绕梁”由王君庭亲自抱上舞台摆放,秦颂悄悄拉了拉好友的衣袖,面有焦色,而王君庭只是轻笑着向她点了点头,示意秦颂放心大胆地弹奏,“绕梁”在她手中,自然由她做主。 “陛下,太后娘娘,可否让君庭先调试琴音?”王君庭起身向主座行了一礼,恭敬问道。 “允了。”周天磊的目光也被那古朴的琴吸住了,没多考虑就应了下来。 低头欠身的王君庭暗暗笑了,她与秦颂交换了眼神后,就坐下装模作样开始调音。“绕梁”的弦音起,秦颂慢慢地向舞台边角处退去,让抬手抚琴的王君庭成为主角。 “绕梁”之声袅袅,宛转悠扬,再配合王君庭天赋之上又千锤百炼的琴技,所弹奏出来的琴音真真是“绕于梁间,循环不已”,满座众人都陶醉在这天籁中,无人指责王君庭调了音后就直接弹曲,更无人出来打断她。 一曲终了时,整个宴会场也仍沉浸其中。 秦颂与王君庭相视而笑,她们的目的达到了。 “君庭一时陷入琴音中,忘了自己只是在为秦颂调琴,恳请陛下、太后娘娘以及诸位大人原谅。”王君庭适时起身,满脸都是歉意,像模像样地对着所有人道歉。 “君庭小姐将这人间难有几回闻的曲子在朕的宫宴上展现,岂还需请人原谅?来,赏。”周天磊开口就是称赞,全无责怪之意,皇帝都如此,其他人哪里还会多说话? 在座的,听过王君庭弹奏“绕梁”的人很少,除了王氏族人,便只有秦颂和周天熠,因而周天熠未被那绝美的琴音震撼住,再观将将坐在琴前准备弹奏的秦颂,他终于明白这两个丫头在演哪一出了,只能苦笑着在心中感叹,碰到秦颂和王君庭,这英雄救美的差使都掉不到头上了,她们做得很好,完全不用操心。 秦颂对琴艺并非一窍不通,只能说琴技平平,全无突出,她流畅地弹了一首极短的曲子,起身向全场致意后,就抱着琴下去了。“绕梁”虽是名琴,但在秦颂手里跟普通的琴没什么区别,其他人都在回味王君庭的琴音,根本无心她那平凡的音色。 再之后是齐彩馨弹奏,她的技艺确实出众,弹奏的曲子也比秦颂优美有意境得不知了多少倍,然而有王君庭的“绕梁”余音在前,无论齐彩馨还是秦颂的弹奏都已黯然失了色彩,无甚差别,高下难判。 最终,周天磊只能轻咳着给了个平分秋色的中肯评价,“斗琴”落幕。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二十七、余音绕梁)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二十八、安身立命之根本 齐彩馨阴着脸,她死死盯着无辜看着她的秦颂,想不到向来不做展露的王君庭,这番会帮秦颂帮到这种程度。王君庭的琴技她本就比不了,更别说还有名琴“绕梁”的辅助,输王君庭,她输得心服口服,可是与秦颂……秦颂弹奏的曲子又短又简单还走了几个音,哪里能与她打成平手了? 秦颂向主座的方向行了礼,又礼节性地向齐彩馨点了点头,回身向舞台下走去。她与齐彩馨无冤无仇,犯不着以牙还牙让她颜面无存,今日的临场应对没有自己设想地那么成功,只能算马马虎虎了。 秦颂摇摇头,自己确实是想在宫宴上露点锋芒,告诉世人秦家也没那么好欺负,然而经商太久,她已经习惯了各边不得罪的圆滑和迂回处事,实在做不出赶尽杀绝的事情来。 “你、你等等!”见秦颂要走,齐彩馨一急,直接喊出了声,能够这样在大庭广众下针对秦颂的机会极少,宫宴结束再等下次,就不知要何时了。她今年已经十五了,按理也到了成婚的年纪,流水宫宴上,她差一点就能成为俊逸英武的昭王殿下的正妃,却被秦颂搅了局,她不甘也不服。 现在,只有让昭王殿下知道秦颂并没有他想得那么好,她才能再抓住点最后的机会——成为昭王妃的机会。今日就豁出去了,她琴棋书画精通,不怕再比其他的! “齐二小姐还有事吗?”秦颂停住脚步,回身问道,齐彩馨不至于还想再折腾一次吧?即便她同意陪她继续玩,周天磊和太后也该没这个耐心了啊! 然而齐彩馨眼中的妒火和怒火烧得正旺,哪里还记得所谓的比试得在皇帝和太后的应允下才能进行,“不公平,‘绕梁’为你做了弥补,否则结果不可能是这样的!我们再比一次!”齐彩馨的声音清晰有力,宴会场里的每个人都听到了,其中反应最快的当属齐相,他马上就朝着御座的方向看去,见陛下和孟太后的面色都十分和缓,才松了口气。 之后,齐鸿涛怒目瞪着自己这个不成体统的女儿,有王君庭相助,这场琴艺比试,秦颂即便胜了,也是胜之不武,而陛下裁判平手,那便是有承认彩馨的琴技高于秦颂的含义在内了,就此退下,还能博个谦虚大度的好名声,自己这二女儿平时在家中察言观色会揣度得很,怎么真带出来见大世面了,就不行了呢? 想到这,齐鸿涛有些后悔让齐彩馨代替长女齐亦茹出席宫宴了,妾生的庶女果然与温婉大度的妻子教导出来的嫡女不能比,第二场比试不论会不会进行,彩馨都已经把她的姻缘丢完了——她的表现已经做不了高门大族的正室了,入皇家门,更是痴心妄想。 “齐相,二小姐好勇气啊!”坐在齐鸿涛后面的王孝莽特意在他眼前竖起了大拇指,赞得众人皆知。 “哼,我这老脸都要被她丢光了!”齐鸿涛不理会王孝莽,只道女儿年幼无知,但还是没好气地低骂了一句,现在只能盼着他这女儿别给他惹出收拾不了的摊子来。 秦颂在舞台上,听不清下面席位上的窃窃私语,她瞥了眼嘈杂的台下,又端正视线看向齐彩馨,微微笑道:“齐二小姐,秦颂的琴艺极差,因了‘绕梁’及陛下宽容,才能与齐二小姐战成平手,其实,秦颂是输了的。” “不比琴,我们可以比比其他的,京中传秦小姐才貌双全,难道不敢应下吗?”齐彩馨说得激动,连那郡主的敬称都忽略了,秦颂只知退让,她不信她的激将法拿她不能。 秦颂苦笑连连,“齐二小姐何必盯着秦颂不放呢?今日宫宴,才子佳人云集,皆是在御前跃跃欲试,我们已现风华,便把这舞台留给他人吧!”说完,她就看向了主座,想着太后或是周天磊总该出面叫停这场闹剧了吧? 周天磊似乎是注意到了秦颂的目光,然而女子间过家家的比试,谁与谁比都一样,他不在意这种,不过今日宫宴的主角是他的母后,他侧头以目光询问孟太后。 孟太后笑了几声,摆摆手,“无妨,本宫也想瞧瞧齐家女和秦家女的高下,就再比一场吧!左右都是节目,不耽误。” 太后的话和善又和气,落到秦颂耳朵里都是扎人的刺,也罢,她是祁妃一侧的人,本就没指望太后会待她公平,不过有了太后这么个可靠的大后台,那齐彩馨怕是要变本加厉对自己穷追猛打了,既然如此,这第二回合,她就不能再那么被动。 “郡主,太后娘娘都那么说了,我们就接着比吧?”齐彩馨惊喜,秦颂瞥向陛下那边时,她忽然感到害怕,她只顾着邀战秦颂,却是忘了观察掌握着最终话语权的那两位是什么态度,幸运的是,陛下和太后不仅没有发怒,似乎还对她们的比试满怀兴味? 只是,她那样没了仪态的急迫样子,已经够让平日看不惯她的人在背后嘲笑了。不管了,今日就是背水一战,她要夺了秦颂的光彩,再把自己推到昭王殿下面前。 见秦颂没再退让推辞,齐彩馨倨傲一笑,自信地说道:“郡主,这琴我们已经比试过了,接下来,郡主可在棋、书、画中任选一项与彩馨比试,彩馨必当全力以赴。” 避无可避,秦颂已经走回了原来的位置,与齐彩馨相对,她对自己的棋艺最有信心,至于书和画,真要拿出来比较,也不至于像琴艺那般捉襟见肘,不过……齐彩馨给了她选项,她就一定要选吗? 舞台的四周,或是王公贵族,或是文武官吏,或是四方的长江后浪,通明的灯火下,光影流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秦颂身上,就在等她亲口说出比试的内容。秦颂小吸了一口气,收腹挺胸,昂首抬眸,让自己有面对国家最上层精英的勇气,说得委实,“秦颂才艺平平,不是说谎,也不是谦虚,恐难与齐二小姐一同博满堂喝彩。” 齐彩馨眉心紧蹙,一双眼睛盯着秦颂一眨不眨,她又要玩什么花样? 秦颂似是注意到了齐彩馨的目光,朝她嫣然一笑,再开口,语气中就多了几分严肃,“秦颂出身商贾,所思所学皆是赖以生存之根基,安身立命之根本,一念成败,一念得失,慎之又慎。齐二小姐所言皆非秦颂所长,请陛下与太后娘娘允许秦颂退赛,秦颂输了。” “你……”齐彩馨听到了秦颂说的每一个字,却不全然都懂,更不知道该怎么回她的话。 宴会场又陷入了一阵无人言语的沉寂,较之先前,气氛更加凝重。 周天熠目光深深,凝视着昂然立在舞台上的秦颂,灯火下的她更加光彩照人,就像那日他在街头初见她那般,他的眼里只有她,所有人、所有物都沦为陪衬。秦颂这席话没有明显的指代,不同人能联想的各有不同,她借王君庭的琴音反客为主,掌握主动权,现在又以自身为例抛砖引玉,发人深思。 在这个宴会场里,秦颂是特殊的,正因为商贾长期居于末等,她这个商贾之女所吐露的真实才能有敲山震虎的效果。 她不是养尊处优的郡主,她与四方千千万万百姓一样,都要为了生计四处奔波。 赖以生存,安身立命,自然也就无心琴棋书画和清风明月。 想罢,周天熠的嘴角轻扬,潇洒地一口饮尽杯中酒。 “好!好一个‘安身立命之根本’!”周天磊振奋起身,几乎要为秦颂拍手,他目光奕奕对着秦颂,喜而问:“秦颂,那你就说说,何能安身,何以立命,何为根本?” 秦颂犹豫,她只是挑了个囊括性极大的话题引开所有人的注意力,没想到周天磊对此的反应这么大?这问题,她不是答不上来,四方女子相夫教子掌家不议政,她……不能作答。秦颂左右为难,最终咬了咬唇偷偷瞄向了周天熠,求助。 执着酒杯的周天熠,手抖了抖,还以为这丫头今天做的一切都在计划之内,看来还是有他的用武之地的。心爱的女子投来的目光中还带着几分可怜,这让他如何抵挡得住?他放下酒杯,对着不解秦颂为何不答他话的周天磊笑道:“皇兄,她毕竟是女子。” 周天磊恍然,刚想开口赦罪,却不及周天熠说话的速度快,“你虽是女子,但同样是我四方子民,国计关乎民生,且今日不过是宴酣之乐,但说无妨。” 理由充足,借口充分,还是昭王开的口,礼义、情谊皆全,更重要的是,这代表了昭王对秦家女保护的态度,如若宴后听到秦颂因此被人诟病,后果自负。 秦颂朝周天熠笑得会心会意,上前一步,“陛下,一亩良田方能安身,一技之长方可立命,所谓根本,不过是人人皆能如此而已。”她观察着周天磊及群臣的面色,又上前一步,从袖子里掏出了个桃木小算盘晃了晃,算珠碰撞的声音很轻,却传到了在座众人的心里,唰唰作响,“秦颂终究只是个商人,珠算不离身,则根本俱在。” “可惜了,是个女子……”周天慕望着秦颂手中的算盘,喃喃出声,秦颂说的都是简单的道理,然而要做到几乎是不可能的,四方有多少百姓一无所有,难以维持生计,常在民间走的他非常清楚,人人皆有一亩良田,皆习得一技所长,谈何容易? “六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她这样就很好了。”周天熠即刻驳回周天慕所说,他从前也可惜她是个女子,但现在觉得秦颂是女子真是太好了,一生君臣难,一世夫妻倒显得容易些。 “你呀你,尽想着占人家姑娘便宜。”周天慕点了点弟弟,无奈摇摇头,笑着举杯与周天熠手中的酒杯相碰,兄弟对饮一杯。 有那么一小会儿,宫宴宛若朝堂。 朝中虽然势力复杂,但能站在四方御前之人,没有一个是扎了稻草的绣花枕头,秦颂所言是四方国情的画龙点睛之笔,他们现在就能写出一系列的折子思虑改善之策。朝臣们都坐得近,不由自主地讨论了起来,连周天磊也摩挲着下巴沉着考虑着。 齐彩馨与秦颂的斗艺无人再提,就那么不了了之了。 之后还有不少世家子女上台献艺,然而由君到臣,都只把这当做背景节目,装着看得专心致志,其实根本无心多欣赏。宴会场的气氛一直热烈到了尾声,最终,满座宾客共饮太后赐酒,七夕宫宴圆满结束。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二十八、安身立命之根本)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二十九、小起玩心 太后在周天磊的搀扶下离席远去后,其他宾客也陆陆续续散去了。 秦颂本想向周天熠道声谢,皇帝之下能那样直接开口为她解围的,也只能是有功有勋有名有望又是皇家血脉的亲王周天熠了,不过秦颂看了宴会场整整一圈,也没找到熟悉的身影,宫中又不宜久留,也就作罢了,她现在还住昭王府呢,总能让周天熠听到这声谢谢的。 “秦姐姐,九哥早跟着三哥和六哥走啦!”周天瑟嬉笑着凑过来,拉着秦颂就往王君庭的方向去,“走走,我们一起走去宫门口。” 秦颂来不及发作,王君庭和周天瑟就已经说起了别的了,宫宴又冒了不少生面孔出来,从三月至今,旧的去,新的来,京周权贵也产生了些许变化。 “齐彩馨也真是的,找谁比不好,非得盯着秦姐姐,我看齐相的脸都快黑成炭了。”周天瑟笑道,她生在天家,又与几个皇兄关系极好,齐彩馨这咄咄逼人的模样,莫说她的皇兄和侄子们看不上,就是京周其他高门,也不会对她生出求娶的想法了。 齐相的正室夫人如今奄奄一息,齐亦茹侍候一旁也无心再与齐彩馨争斗,这绝好的机会就被齐彩馨这么浪费了,“真蠢。” “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啊,想见着几位殿下就马上能见?就天熠哥哥那凡宴饮皆不出席的态度,人家姑娘好不容易撞到这么个宫宴,还不得好好表现自己?”王君庭对周天瑟的评价有不同的看法,感情使人盲目,这是她与姜狰相遇后才承认的事实,齐彩馨所为算是大胆追逐者的常情,只是用在了错的人身上。 “有什么好表现的,三哥、六哥和九哥看她们跟看男人没区别,连我那大侄儿都未受他们影响。”周天瑟眼睛一翻,摊手表示她们再怎么表现,也是徒劳。 “你还别说,今日过后,京周的媒人们就又要频繁跑动一阵子了,我们那些小姐妹,指不定明日就要成谁家的夫人了!”王君庭依然不赞同周天瑟的豪言,胸有成竹地猜测说。 周天瑟和王君庭正好走在秦颂的左右两侧,才经历了自己是小半个主角的顶级宫宴,她真没那心情与她们一同说东家长西家短的,一心只想回王府好好睡一觉歇歇,不过周天瑟今日的异常她是记下了,寻了两人说话的空子,她插话问道:“天瑟,明日可在府中?我与君庭过来陪你说说话。” “好呀,你们来吧,我每天呆在府里快生根发霉了!”周天瑟了然一笑回道,在秦颂说出“有什么事,一定要说出来”时,她就已经决定找个时间好好与她们说说自己的事了,秦姐姐主动提,让她又惊又喜又感动。 王君庭有些诧异地瞥向秦颂,得到了对方安定十足的点头,宫宴时,她听到有人在议论九绕的情况,心下对周天瑟近日的烦恼有了一点猜测,若真是那般,她与秦颂能做的,就真的只有陪她说说话了。 三人在皇宫门口分道,秦颂正欲上马车,就有几道尖利的声音划过她的脑门,她循着声音向马车后看去,三个年轻女子走成一排,正以袖掩嘴指着她笑。秦颂的眉心一动,她并不认得她们,不过这时出宫的,定然是出席宫宴的世家女子,从她们的眼神她们的语态,她就可以预想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冷言酸语了。 “结果琴也不行,诗、书、画、棋也不行,说白了,还不是一肚子稻草,嘴倒是挺厉害的。” “若不是有昭王殿下出来替她说话,她以为她那张嘴能打动陛下吗?” “哎呀,能让昭王殿下出面也是她的本事,怎么能这么说呢?” “商人终究是商人,眼里只有钱,上不了台面。” …… 见秦颂只看着她们,却未出言制止,她们这一言,那一语,说得更凶了。她们就是看着昌平公平和王家小姐走远了,秦颂孤立无援,才壮了胆子上前挫一挫锐她的锐气,哪怕秦颂上前与她们理论,她们都已经想好了羞辱她的法子。 然而……秦颂只是对着她们深深地一笑,就若无其事地上了马车,只留给她们一个马车的背影,三人不解,但心口却是惶惶不安得厉害,那充满笑意的一眼太过意味深长,就同这望不到尽头的夜色一般,仿佛能将她们整个吞没,太可怕了! “月笙,回去查查那三人都是谁。”马车驶离皇宫后,秦颂就对月笙吩咐道,既然已经准备为了周天熠好好应对这些贵女们,那只要冲上来撞她的,她就一个都不放过。 “小姐,那是九卿中几位大人的孙女,具体姓甚名谁,我明天查了之后再与小姐禀报。”秦颂不记无关紧要的人的脸,但月笙对那几位小姐还算有些印象,也便实话说道。“九卿”只是改制的遗留,是给二三流世家稳步下坡的一个台阶,月笙想不明白,就凭这日渐衰微的几家,怎么也敢当面讽刺小姐这郡主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要小看了这些在四方有根基的世家了。”秦颂叹气,淡淡地说道,光在豫岩所见的柳氏分支,就让她见识到二三流世家的力量了,虽然远及不上如日中天的一流世家,但二三流世家联合起来,也是不容小觑的,先帝改制时没有一刀切走他们,应该也有忌惮的成分在内。 月笙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回应主人。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恰好外面是一人烟稀少的路段,夜黑沉沉,忽然一声马嘶打破沉寂,马车内一阵小颠簸,周天熠安排的车夫多拉了几下缰绳,才让马车停了下来。 “枫红,出什么事了?”马不可能无缘无故被惊,秦颂即刻向外问道,但坐在车外的枫红并未回答,她看了眼月笙,抬了抬手示意她出去看看。 而月笙出去后,同样没了声音,这让秦颂又困惑又担心,正当她准备掀开车帘向外瞄一眼时,帘子忽然从外面被掀起,一道黑影窜进了车,秦颂吓了一跳,手触电般缩了回去,她手头没有防身的利器,下意识就拔出了发间的金簪不管不顾地向来人用力刺去。 “喂喂,宫宴我给你解围,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秦颂的突然袭击让他措手不及,直直被按坐在了地上,一手扼住女子纤柔的手腕,金簪离他的侧脖子还有一小寸,周天熠抬头对还保持着俯身动作的秦颂说道,眼中闪动着无辜和冤枉,“是我啊!” 熟悉的声音传来,稳住了秦颂的心神,她低头定睛,才看清了被她凌空压在身下的人是谁,手臂不再使力,声音却是凶悍了起来,“好端端的,你要进马车我还能拦着吗?做什么装得像个刺客好像要来杀我似的?” 一个大活人突然站在夜深人静的路中央,马儿能不惊吗?况且周天熠还是车夫徐伯的主子,他不让吱声,徐伯哪里敢多话?如此,方才那一个个仿佛被袭击暗杀而没了声音的情况也能解释通了。 周天熠结舌,他可不敢说自己只是起了玩心,闹一闹而已,那样受了这样惊吓的秦颂还不跟他拼命啊!他左右瞥了瞥,当即就想到了托辞,表情一松,诚恳地解释说,“宫宴一过,你会变得更不安生,我不放心,看看你面对这情况会怎么样。” 秦颂把周天熠上下打量了个遍,仍是对他的话半信半疑,说得过去,但完全不像真的,也罢,再看下去也看不出个结果来,若周天熠有心瞒着她,她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破绽。秦颂瞥了瞥还被周天熠扼着的手腕,问道:“那我合格了吗?可以放手了吧?” “哦,好。”周天熠回得快,放手的动作也快,但放手之前,他有意把秦颂的手臂把后拗去,身子前倾的秦颂更加重心不稳,只能往他怀里倒。他又抓住了她的手臂,以不让她摔倒为先,顺势在空中让秦颂翻了个身,最后直接跌坐到了他怀里,“真不小心。”得逞后,周天熠还大言不惭地在秦颂耳边嘀咕。 “我……”没有功夫底子的秦颂自始至终没有发现周天熠的小动作,只当是他情急之下接住了她,心中觉得抱歉,手撑地就想起身,周天熠的手就扣在她的腰间,起不来,“天熠,快放手!” 周天熠的手臂全无松开的迹象,反而抱得更紧了,此时,他的额头已经贴在了秦颂的后颈上,声音也小到了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今晚宫宴,你真是又让我担心,又让我开心,我知道你不愿事事都依靠我,但以后……至少与我说起一声。” 夏末秋初,衣装仍是单薄的,周天熠的鼻息就吐在秦颂的后背上,热热痒痒的,秦颂半身发麻,僵直着身体不敢乱动。周天熠的话里,担心多过了开心,她轻轻点了点头,“这种小事,本不想麻烦你的,不过,谢谢你出面为我说话。”秦颂回身,认真地看向周天熠的眼睛,说得非常真挚。 “呵、哈哈,为你说话不是我应该做的吗?”周天熠愉快地笑了,虽然舍不得怀中香玉,还是松了手,秦颂聪明细心,贪心下去若是他的小心思被她发觉了,以后再占便宜就难了。秦颂起来后,他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侧头向车外吩咐了一句,“老徐,走吧,回府。” “是,殿下。” 周天熠在车里,月笙和枫红就不好再进去坐了,她们一左一右挤在车外,倒是让过了中年的徐伯紧张了一回,昭王府驾车最稳的车夫险些丢了高帽子。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二十九、小起玩心)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三十、情难自已 周天熠这么一闹腾,秦颂的头发岔出了几绺,看着十分狼狈。 秦颂对自己此刻的形象也有点意识,她摸到角落里的梳妆盒,竖起镜子借着马车外的灯火照了照,脸上淡淡的笑容渐渐消失,自己凌乱得简直像是从稻草堆里爬出来的,她的眼风扫过侧边的周天熠,而本就心虚着的周天熠身体一颤,眼睛瞟向了窗外装没看到。 “这么漂亮的金簪,万一断了,多可惜呀!”秦颂摸了摸金簪,将它小心地置在了梳妆盒旁的小柜子上,头发乱成这样,也只能重新梳过了。她对着镜子,一样一样拆走发上的饰品,最后把那打底的簪子也一并拔去了,黑发倾泻如月下流水,她将长发挽到肩头,小心地打理着。 她没去喊月笙进来给她重新梳妆,马车里的空间狭小,而周天熠这樽大佛就那么堂而皇之坐着,还时不时就朝她看看,月笙手艺再好,也很难不被影响。这么晚了,回去也是直接洗漱了睡下,她自己稍微摆弄一下,出了马车能见人就行。 “我……我来帮你吧?”周天熠不是第一次看到秦颂散发下来的模样,但摸却是没摸过。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四方诸人都十分珍爱自己的身体,不过对于女子,绾发见人是最基本的礼仪之一,及?后再能看到其散发模样的异性,就只有床笫之上的丈夫了。周天熠不知道秦颂对他如此不设防,是不在意,还是只对他不在意,不过看着她对他人防备的样子,后者的可能性大概更大一点。 他挪坐到秦颂身后,抬手十分紧张地抚了抚她的长发,身前的女子闪电般回过身,面有惊吓,周天熠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心上蒙了一层失落的情绪,也许还是前者吧? “你?你行吗?”秦颂的目光从周天熠欲缩回去的手移到了他脸上,眼中不是防备和不满,而是……不确信、不可思议、不明所以,那双握枪提剑执笔书写千里江山的手,为她一区区女子绾发,是不是太浪费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总该相信我一次吧!”见秦颂并非厌恶他所为,周天熠的胆子就大了起来,拿过梳妆盒上的木梳,就要求她回过身去。 等等,试试?所以他根本没有给人绾发的经验? 周天熠兴致很高,甚至开始摆弄秦颂拆下来的其他饰品了,但秦颂一脸惊恐地抱着头发往后缩了缩,“你、你不要拿我做尝试啊,我、我自己随便摆弄下就成了,回去就要拆、拆了的!就别作弄时间了!”她就怕周天熠把她整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转回去,快转回去,你跟平常那样坐着就好。” 秦颂吞了吞口水,用眼神与周天熠对峙,僵持了一段时间后,不敌周天熠眼中似火的炽热,面有潮红别开视线败下阵来。她不安地坐在小镜子前,背板挺得笔直,任周天熠为她梳发。 不得不承认,学什么像什么的周天熠,他的手艺还是过得去的。 到了盘发时,他温度稍高的手总会掠过她的脖子,秦颂觉得痒,却紧张得不敢动。她从镜子里可以看得到周天熠专注对着她头发的模样,那是她想象不到的珍而视之和小心翼翼,她心头一动,心口“扑通扑通”清晰作响。 “我有这么不让你放心吗?你怎么一动不动的?”简单地将秦颂的长发盘起固定,周天熠望着一直在僵硬打颤的纤弱后背,轻笑着问道。 “你梳完了没呀!快些!”身后的人仿佛就这么玩上了瘾,秦颂耐不住,焦急地催促道。 “快了快了,急什么,反正也是回一个门。”周天熠放下梳子,在一排摆放的饰品上选了又选,制式较高的马车角落里都有这么个梳妆盒,他以前从来没注意过,这回把三排抽屉都打开,才发现里面能装下的饰品简直琳琅满目,对女子发饰不甚了解的他一时间选不出什么来。 周天熠充满了歧义的玩笑话钻进了秦颂心里,她头皮发麻,周天熠的悉心令她慌乱,急急纠正道:“你不要说引人误会的话。” 秦颂忽然的手忙脚乱成功引起了周天熠的注意,他原本未多想那漫不经心的话中有何其他含义,这会儿深想一番,倒是别有意味起来,他为秦颂插上最后的红玉金簪,扶着她的肩认真地看着镜中的她,“没什么误会不误会的,早晚的事,你一定会是我的妻子,陪着我一直走下去吧。” 他的手从秦颂的肩头慢慢下滑,拢着她的臂膀把她圈在怀里,他在镜中看着她,她在镜中看着他。秦颂整个都被包裹在周天熠的气息里,周天熠的话是承诺也是请求,她呆呆的,脑袋陷入了空白中,怎么办,该怎么回答,该回答什么? 她推了推周天熠的手臂,回过身抬头与他相对,目光如水,张了张口,发不出声音。周天熠对她所有的体贴和矜持她都记着,悦在心里,但明面上她又是有意忽略过去,从不给他正面回应,她知道这样逃避对他太过不公了,可每次到了节骨眼,她就退缩了。 “天熠……”秦颂的声音就像呵气般,轻得几乎没有,但柔柔软软的,与她平日的清冷相差极大,脸上更是泛着情动的红,水灵剔透,娇媚可人。 周天熠的气息彻底紊乱了,他有些后悔今日的情难自已,他无法确定自己接下来会做什么,做到什么程度。 搂在秦颂腰间的手呈拳状紧握,指甲几乎要掐入肉里,疼痛从掌心传来,不断提醒着他不要冲动,但他还是禁不住低头,极其克制地轻啄秦颂的唇,意想不到的得到了回应,后颈上有轻轻的压力,秦颂的手臂环上了他。绷着周天熠神经的弦忽然断了,他抱紧秦颂,汹涌的吻如暴雨落在她的唇上,深入成掠夺式的侵占,直到秦颂的呼吸变得急促,才舍得松开手。 两人都别开脸,秦颂更是连吸了几口气,周天熠灼灼望着秦颂,目光在她身上游离,仅仅如此怎么够满足他? 但意识到她刚才做了什么的秦颂,脑子里轰然炸响了,她仓皇捂着脸,娇软的声音里带着些哭腔,“不要看,你不要看,我、我……”她在他面前应该永远冷静自持,永远进退有度,绝对不是现在这个失态的样子。 秦颂的慌乱也让周天熠慌了手脚,收起旖旎的思绪,他把秦颂拥进怀里,抬手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好,好,我不看,我不看。” 车内静得吓人,贴在周天熠胸口的秦颂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从急促到平稳,与她几近一致,原来不是她一个人紧张又无措,秦颂稍稍放下了心,平静下来。 她又推了推周天熠,而对方也松了手,秦颂向后挪了挪,与周天熠保持了一拳的距离,左右望了望,心下松了口气,幸好车内昏暗,否则她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该如何面对他。 “咳……”周天熠的眼睛瞟向别处,极不自然地转移话题,“关于季宛央……”才开口,他就后悔了,这种时候说什么其他女子啊,但水已经泼了出去,他只能继续说,“太后认季宛央做义女,恐怕是存了其他心思。” “嗯?”说起正事,秦颂的胡思乱想彻底回拢,太后这般大张旗鼓认义女,确实很可疑。 “庄王嫡子与庄王一同失踪,季宛央是季仲渊唯一的亲人,由庄王案牵扯出来的辛秘还没有彻底打击到母妃和我们,庄王的子女还有利用的价值。太后给了这么大颗甜枣,是为了交好季仲渊兄妹。”周天熠斜倚在马车壁上,抱着双臂冷静分析道。 “当然,若是季仲渊以后不受控制了,季宛央就是太后牵制季仲渊的人质了。” 秦颂怔怔听着,说不出话,她完全没考虑到还有这么一层关系,仔细想想,又真是这么个理儿。 “季宛央在宫宴上没说过什么话,暂时还看不出深浅,我想抽空再试她一试。”秦颂接过周天熠的话正色道,想及走出宫宴时与周天瑟有约,又说,“明日我与君庭要去公主府看看天瑟,或许可以让天瑟帮这个忙?”秦颂的话是疑问语气,这样便是意味着把周天瑟也卷了进来,她在征求周天熠的意见。 “就交给天瑟吧,这事儿天瑟出面更好办,找个借口把季宛央邀出来便是。”周天熠没觉得自家妹妹跑进来掺和一脚有什么不行的,指不定天瑟在暗地里早跃跃欲试了,他更理所当然地对秦颂说,“太后也说要你们与她好好相处吧?” 秦颂呵呵呵毫无起伏地笑着,太后所谓的“你们”,哪里会包括她们几个呢。不过周天熠说是就是吧,这就是太后的原话。 “出门别忘了带着隐卫,注意安全。余飞和姚林已经被我喊回来了,顾峰和孙岳以后也由你差使。”周天熠不厌其烦地提醒道,自从发现秦颂没她自己说得那么牢靠后,对于她单独出去,他总是放心不下。 “明日君庭来接我一起去的。”秦颂不满地回嘴,从回来至今,这话她听周天熠说过好几遍了,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摔了自己爬起来,以后才不会再在同一个地方摔倒呀! “你们两个姑娘家,都要小心。”周天熠叹气,随口开了句不假的玩笑话,“你们两个要是都丢了,四方就要翻天了。” 秦颂禁不住笑出了声,马车停下,昭王府也到了。 周天熠仍然先下车伸手扶她,但秦颂放下去的手明显有停顿,王府门口被大灯笼照得通明,她的唇被周天熠吮得还有酥麻感,脸颊和耳根上的红也还未完全褪去,这一切都被拉着她手的周天熠看得清清楚楚。 “我、我先进去了。”脚一落地,秦颂就挣开周天熠的手,半掩着脸直往王府里冲,对车内情况有所猜测的月笙和不明所以的枫红向周天熠行礼告退后,往里紧跟在秦颂身后。 望着秦颂走远,周天熠才转头对驾车的徐伯多提醒了一句,“老徐,今日之事……” “殿、殿下,老徐明白,老徐明白!”徐伯一听,心头一紧,赶紧表态,他这把年纪了,哪能听不出马车里发生了什么,这自然是不能传出去的。 “嗯。”周天熠点点头,余光一扫徐伯,确认老车夫所言是发自真心,才背手往门内走去。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三十、情难自已)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三十一、周氏天瑟(一) 隔日近巳时,王君庭的马车缓缓停在昭王府的偏门前,秦颂早早就梳洗完毕在前院等她了。豫岩回来后,意外不断,她们姐妹还没寻到合适的机会好好说说体己的话。 秦颂才踏上马车,王君庭就撩起车帘笑着把她拉进去坐下了。昭王府离昌平公主府不算远,两人这般同行,是为了在见到周天瑟前先做点商量。 “君庭,昨夜仓促,你……是不是知道天瑟究竟怎么了?”马车动起来后,秦颂直切主题问道,昨日在宫门口分别,周天瑟一个劲地在笑,而王君庭眼中却是流露出担忧,秦颂那时就觉得周天瑟遇到的麻烦可能不是随意说说就能说过去的了…… 车行得再慢,一刻之后也得到公主府了,她们的时间并不多。 “宫宴上我听到了些传言,许是发生不久,消息还未传到京周,许是父亲瞒着我,不欲让我知道。”说话时,王君庭的脸色微沉,与三国大势相比,四方国内的小争斗就显得很渺小了,她所听到的就是从九绕传来的消息,“九绕封地最广的那位晋王的妻子,病逝了。” “啊?”秦颂觉得王君庭说得突兀,晋王妻子病逝与周天瑟有什么关系?然而一深想,她又瞪大了眼睛惊讶出声,“那晋王都快四十岁了,难道还想让天瑟做他的续弦不成?”周天瑟才十六岁出头,公主之身,最好的年华,她未必能嫁给钟情钟意之人,但至少可以选个年纪差不多,能相伴到老的对象吧? 王君庭苦笑,“有什么不可能的?四方可就只剩天瑟这一个公主了,她多半是要被拿去作为筹码的,不是与五更,就是与九绕。”说罢,她轻轻叹息,语气更沉,还带着些身不由己的无可奈何,“若是我父亲现在将我嫁予年长我二三十岁的人,我也只能点头。秦颂,就如我一个人的未来在王家面前什么都不是一般,天瑟的幸福在四方大义面前,同样不值一哂。” “君庭……”秦颂愣怔,握了握王君庭的手,仿佛这样可以给予她支持,说到底,其实她也是如此,商贾豪族之家,有大把的人把女儿塞进高门当妻做妾,为的便是维系那一丝一缕的关系。 哪怕是她自己,当她知道秦氏倾向周天熠时,也冒出过如此想法,只是因缘际会,她与周天熠相识的顺序出现了一些偏差,而她的父亲她的哥哥也从未因利益把她往昭王身上推,相比周天瑟和王君庭,她还算幸运。 “还是问过天瑟后再做考量吧,也未必是这样的事情,也可能就天瑟看上哪家才俊,想招为驸马却不好意思开口呢?”王君庭直接把自己略了过去,又往乐观的方向猜想。 按理九绕晋王求娶四方公主是大事,即便民间和朝堂都没风声,那再往上一层的亲贵也该有所反应,然而她看到的只有周天瑟一人在那里发愁,这就有些蹊跷了。 “你说的对,我们就不要再在这胡乱猜测了。”秦颂同样略过了与“身不由己的婚配”相关的话题,其他人她顾及不到,但是之于她、王君庭和周天瑟,她相信她们都能寻得良人,嫁得良人,都能与那个人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周天瑟一身常服,在公主府门口亲自迎接她们。 公主正装端庄雍容,而周天瑟着轻便明媚的常服时,则多了几分符合年龄的俏丽。 “我可等你们好久啦,早上准备的小点心都凉了呢。”周天瑟带头,领着两人往正厅走,她依旧笑得灿烂无忧,而一左一右被她拉着胳膊的秦颂和王君庭因了马车上的一席分析,忧虑更甚,她们都比周天瑟走慢了半步,在她身后互看了一眼,谁也没吭声。 周天瑟吩咐近侍把点心端去厨房热一热后,又吩咐上花茶,十分殷切,秦颂和王君庭的到来不仅让她觉得开心,也让她紧绷着思索不能的神经得到了一定的放松。 “这花是我春天的时候摘的,但是我的制茶手艺太差了,后面就都是府里的师傅做的啦。”周天瑟一边看着侍女给两位好友上茶,一边介绍说,“但是只泡花茶只有花香,味道还是淡了些,所以我又滴了点蜂蜜进去,又香又甜,很好上口。” “你可真有耐性,我在府里再闲着,也绝对不会去摆弄这些费心思的东西。”抿了口花茶,王君庭叹道,弹弹琴、写写字、作作画、看看书,她还是比较喜欢消遣这类,顶多会亲手酿点酒,到了冬天与哥哥们喝着暖身。 “我也算了吧,每个月看账就能折腾掉十多天,其余时候也多是在铺子里转悠,若是出点什么事,当月就别提多忙了。”秦颂摩挲着公主府制作精良的茶盏,玩笑地说道,“若不是这段时间我大哥也在京周,你们还未必见得到我呢,去了两个多月豫岩,京周这摊子都铺得无法无天了。” “哎哟,能跟着天熠哥哥往外跑,我们羡慕还来不及呢,总被关在这京周,都快成一只坐在井底的小青蛙了,看到的天都缩成了那小小的一方。”王君庭丝毫不掩饰她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她虽也跟着父亲或者哥哥去过不少地方,但终究还是有限的,姜狰给她的书信中写了整个诸华大地的山川风貌和四时景致,她的心早跟着他飞走了。 “别、别,我有什么好羡慕的,还不是在跑腿卖命,没准一个不小心,就再也回不来了。”有了昨夜马车里的种种,秦颂现在只要听到周天熠的名字就会心神不宁,她不自然地拿过手边的茶盏匆匆掀盖喝了一口,权当是掩饰。 “怎么能啊,以前或许会,以后肯定不会回不来!九哥自从认识了秦姐姐,再走不开身都会分出神来,就怕秦姐姐跑了。”周天瑟嘻嘻一笑,王君庭无懈可击,她逮不到什么把柄打趣她,就把主要作弄目标转向了秦颂。 “你们这是又要拿我好玩了?”秦颂板着脸,眉毛高高挑得,装的生气问道,周天熠这好人缘简直是把她往火坑里推,知情的人见着她总要多问几句他们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还能怎么样?不就那样吗! 周天瑟和王君庭都不是好打发的主儿,她们看着秦颂的眼神立刻变得别有意味,秦颂也不与她们僵持着,几句话又把话题带到了别处,很快,三人就嘻嘻哈哈又笑成了一团。 一盏茶凉去,周天瑟敛起放纵的神情,甚至用拍脸来提醒自己,她遣退了侍人,把秦颂和王君庭往自己的小书房里带。她自然明白她们隔了宫宴就特意来寻她不是为了这样闲谈,她近段时间思虑过多,也总会触景生情,估摸着是在宫宴上露馅了,秦姐姐和君庭是何等敏锐的人啊! 秦颂和王君庭跟着周天瑟进了书房后就再没出过声,只是看着她从博古架上抽出一个带锁的花梨木盒,周天瑟不喜颜色厚重的檀木,所以这个她自己布置的小书房里多是由花梨木为原料制成的家具,这小木盒是用边角料拼成的,皇家匠人的手艺高,看着别有一番精致。 花梨木盒中躺着三份帖子,不,应该说是文书。周天瑟沉默地将三份文书递给两位姐妹,示意她们自己打开来自己看。 “其实我心里早就有预感啦,不是五更,就一定是九绕那边了。”她轻轻笑起,故作轻松地解释道,“我本以为五更由齐王摄政后,会马上发来联姻的文书,毕竟有四方相助,齐王在五更的位置会更加稳固,不过齐王似乎对此并不在意。” 周天瑟的话语中有了些许疑问,齐王独揽大权,但实质上在五更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与四方联姻是巩固地位最直接的方式,齐王不这么做,她很不理解。 秦颂抬头,瞥了眼周天瑟,又瞥了眼王君庭,周天瑟会这么说,看来并不知道王君庭与齐王的关系。对于这事,王君庭应该自有打算,该说出来时,她总是会告诉周天瑟的,所以秦颂也只当着不知,低头继续看文书。 “至于九绕,秦王殿下来议和时,就在暗里地与二哥提过联姻之事了,不过当时,二哥他直接回绝了,所以除了我和他,还有秦王殿下自己,谁也不知道。”周天瑟忽然没了声音,她努努嘴,犹豫着该不该说这个由外到内都是冷漠的秦王,“他……嗯,秦王离开京周时,他说……” 周天瑟断断续续的话引起了埋头看文书的两人的注意,她们相互看了看,同时把目光投降了为难找着合适措辞的周天瑟。 国宴时,秦颂和周天瑟走在一起,一同撞到了秦王,也一样觉得九绕秦王太危险,能远离就远离。 但是秦王居然还知道悄悄与周天瑟接触,难道是她看走眼了? “他说,我若有意,将来无论何时,我去九绕寻他,他都会大开城门迎接。”周天瑟活了十六年,从来没听过一个男人这么跟她说话,直白直接,完全不带拐弯的,她都不知道当时她还有没有心跳。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三十一、周氏天瑟(一))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三十一、周氏天瑟(二) 秦王还偷偷塞给了她一只耳环,没有精致的盒子,只是包着一方丝帛。 周天瑟回府后,独自在寝房里仔细研究过那只耳环,样式非常简单,仅仅只是坠着一颗宝石,只是那宝石通体幽黑,遇光也不透,即便是她这个生在皇家看遍了金银珠玉各种珍宝的公主,也认不出由来。 但这颗黑色的石头仿佛能与秦王高大狂野的身形重叠,连同他褪去一身冷漠后的那几句话,都暖暖的,渗入了周天瑟的心里。她收着耳环,就像是得到了一个不带任何光华和功利的承诺。 周天瑟的表现已经非常明显了,她这是对秦王动了心而不自知。秦颂和王君庭都见过秦王,对此只觉得不可思议,但也不多置喙,感情的事,谁都说不准,她们都懂。 说完那席话后,周天瑟的神态又恢复了最初的冷静肃然,好似从主角变成了旁观者,一边在书房里踱步,一边继续讲下去,“晋王的妻子病逝后,晋王发来了正式的求亲文书,当时二哥也想直接回绝掉,可是几日后,九绕岐王和秦王的求亲文书也陆续到了,二哥不好马上回复,只告诉了我一个人,让我先考虑着。如果……如果一个都不想嫁,他说他会帮我都回了。” 周天瑟脚步一顿,最后一句话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及?了,长大了,其实她还是一直被哥哥们护着。 秦颂歪着头听完周天瑟所言,心里对周天磊稍有改观,周氏兄弟不合,但似乎都对这个共同的小妹妹极好,只要关乎周天瑟,都是以她为先。 王君庭沉默地放下文书,眼色更是沉沉,开口道:“天瑟,你嫁过去就是九绕未来的皇后,你现在心里究竟怎么想的?” 她对九绕的情况有一些了解,晋王、岐王、秦王三兄弟,晋王的年岁最大,岐王与秦王年岁相当,晋王占了早拿封地的好,现在于九绕境内是真正意义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岐王和秦王虽处劣势,却也够力量雄踞一方,不可小觑。 九绕国内三王对峙,一直僵持到了现在,如今三王都想娶走四方仅剩下的公主,其目的不言而喻,九绕的皇位争夺战加速了!而此刻周天瑟的决定,是可以左右九绕未来局势的,这对四方来说,同样至关重要——九绕三王的政见相左,新国君是谁人,直接关系到三国战与不战,何时再战。 王君庭叹气,难怪周天瑟苦闷做不出决定,换作是她,也会不知该如何是好。 “岐王以情感人,晋王以理服人,秦王以利诱人,九绕这三位殿下,倒真是各有特色。”秦颂摇摇头笑道,周天瑟和王君庭的脸色都非常沉重,她只好稍稍转移一些注意力调节气氛,然而周天瑟苦恼的问题实在不是一两句劝慰的话可以化解的,屋内的气氛依旧凝固得厉害。 将秦颂和王君庭递还给她的文书放入花梨木盒锁好放回原位,周天瑟邀两人到一边的桌案边坐,又亲自给两人倒了茶水,好像她手里不干点别的事情,她就无法平静下来就事论事。 “母妃不在了以后,祁母妃和九哥是待我最好的。虽然其他兄长待我也很好,但我与九哥最是亲近。”周天瑟盯着茶杯,她现在的心情有些所想和所做不一致的不安,“所以我暗暗告诉自己,我若要嫁人,那必是要嫁给对九哥有所帮助的人。” 既然她的处境无法随心所欲嫁人,那就在有限的人选里挑一个对九哥最有利的,然而真到了做选择的时候,她又煎熬不已。秦王的影响只是一方面,另外,则就是九绕三王皆非良人,皆对四方虎视眈眈的事实。她若嫁过去,无论嫁给谁,将来定然会站在九哥的对面,成为敌对双方,她不要这样! “天瑟……”秦颂瞅着周天瑟的模样,心里就抽痛得难受,周天磊、周天熠兄弟都希望这个妹妹从心所欲,可她同样也为兄长在考虑,以至于如此自苦,秦颂轻叹,说道:“天熠他是不会希望你为他而疏忽了自己的人生大事的,天瑟,这件事……” “秦姐姐,我知道,我都知道,因为九哥一直最疼我了。”周天瑟有预感秦颂想说什么,她的目光由秦颂又移向王君庭,话音也变得急切起来,“所以,秦姐姐,还有君庭,这件事你们一定要替我保密,尤其不要对九哥提起。” 秦颂和王君庭都说不出同意的话,屋内瞬间变得更加安静了。 两位好友的反应让周天瑟更加焦急,她抓着两人的手,由请求变成了恳求、哀求,“我保证我会好好考虑的,也一定不会让自己变得不幸,等我想好了,我自己去跟哥哥们说,现在,就暂且不要告诉他们吧。四方这么多事情都要他们费力费神,我从小就是惹事鬼,不能总给他们添麻烦。” “天瑟!”秦颂蹙眉,这怎么能算麻烦他们呢,父兄父兄,父亲不在,兄长便如父,周天熠也好,周天磊也好,都不会觉得保护妹妹是给自己添麻烦,可面前的周天瑟咬着唇几乎要哭出来了,秦颂不忍她为难,只好点点头,一边的王君庭亦然。 周天瑟了解秦颂和王君庭为人,她们都是一诺千金之人,允诺了,便会做到。她即刻揉揉眼睛破涕为笑,不再谈这烦心事,今日阳光明媚,现在也近午膳的时间了,她拉着两人往花园跑,留她们用膳。 “我回去便吩咐下去,多收集些九绕三王的消息给你送来,权当是供你参考了。你现在也是个战士了,当知己知彼。”秦颂走快了几步,与周天瑟比肩,无奈地建议道,周天瑟不愿她将此事告诉周天熠,那她只能退而求其次,让周天瑟在做决定前,把九绕三王都了解个透彻。 “好呀,谢谢秦姐姐。我也最喜欢秦姐姐啦,快点嫁给我的九哥做我的皇嫂吧!”周天瑟一高兴,口没了遮拦,把心里想着的全说了。说完,才发现自己失言,连忙捂住了嘴摇头,把话题丢到王君庭头上,“君庭也是,我要是真嫁去了九绕,可没机会看着你出嫁了!” 虽然事情没解决,但此刻周天瑟头上的阴霾散去了不少,秦颂与王君庭相视苦笑,也算没有白跑一趟,然而再面对周天瑟时,她们说的做的又出奇地一致,“你呀,都自身难保了,先管好你自己吧!” 她们何尝不知自己已经到了成婚的年龄,只是先前混沌的局势完全由不得她们想太多,而今有了落定的归属,再正视婚嫁之事,心里更多地还是羞涩和赧然,原来有所企盼,是那样美好! “一事归一事嘛!”周天瑟撒娇,嚷着要秦颂说豫岩之行与她九哥的点滴,而秦颂闭口不提惹得她更加好奇,连以利交换的策略都用上了,“秦姐姐,你告诉我,我就把九哥以前的事也告诉你!” “天瑟,这个你用在其他姑娘身上或许有用,对秦颂嘛……你就别作多想了。”王君庭拍着周天瑟的肩膀,笑着让她早点放弃,秦颂刀枪不入,她这个自小与她在一起的闺蜜都套不出什么话来,就别说年纪没她大,认识秦颂时间没她长的周天瑟了。 秦颂瞟了眼一唱一和的两人,不理会,晾着她们,过会儿她们就不闹腾了。 至于周天熠以前的事……要说她一点好奇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不过现在打听显然不合时宜。在花园里走了一圈,又绕进凉亭,秦颂找了个空挡,提了提季宛央的事情。 “我不喜欢她。”对于这个无端冒出来的庄王之女,周天瑟的态度马上变得蛮横起来,不仅季宛央在宫宴上投向秦颂与她的目光让她讨厌,连带着她本身,她都不喜欢。 她是从小就万众瞩目的公主,生活在人心繁复的皇宫中,又是与季宛央年龄相仿的女子,季宛央那点斤两计较,她一目了然,要她说,根本不用试探,她现在就能明确地告诉秦颂和九哥,季宛央图谋不轨,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是望着秦颂请求的目光,她又软化了,“行吧,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秦姐姐回昭王府等着我下的帖子就行,对了,九哥若是找什么借口推脱不来我的小宴,秦姐姐你一定要把他拽过来!”说起昭王府,她就想到她那不爱出席宴会的九哥,多叮嘱了一句,试探季宛央的小宴必须把皇家子弟请全了,才能看出她的深浅与目的。 如果她喊不动她的九哥,那就得靠秦姐姐这张大包票了。 秦颂只当这是周天瑟对周天熠的作弄,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她们聊完时,周天瑟的侍人仿佛是掐着点端上了午膳,公主府的厨子就是周天瑟专用的,平日研究膳食点心都也是以周天瑟为核心,所以端上来的菜都非常适合十六、十七岁年纪的少女食用。 秦颂从未在周天瑟处用过正餐,这回呈上的又都是自己未见过的菜色,垂涎在心,喜上眉梢,周天瑟和王君庭都不是外人,她也不装着矜持高雅了,抬手率先就动起了筷子。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三十一、周氏天瑟(二))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三十二、秋闱巡场 从公主府出来,一齐坐进马车里的秦颂和王君庭各自占了一扇车窗,撑着脑袋望着车外,谁也没说话。与这么大的三国相比,她们的力量太有限了,自己尚且在风中飘零,就别说为周天瑟出谋划策了。 因为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外,所以烦躁又不甘。 秦颂住了小几个月的昭王府,对车外的大道已经相当熟悉了,昭王府的偏门就在不远处,她马上就该下车了。周天瑟对秦王只停留在有所触动的层面,他们之间不仅隔着两个国家,也隔着万千利损荣辱兴衰,未来如何难以料定,但她身边的王君庭何尝不是如此呢? 齐王是如今的五更第一人,一举一动同样牵扯三国势力分布,王氏嫡女王君庭的路,未必就比周天瑟好走多少。 “君庭。”想着想着,秦颂就更觉不放心了,她放下支着脑袋的手侧过头,“齐王如何了?” 王君庭的反应平平,像是早就知道秦颂会问起此事,秦颂与周天熠在豫岩忙碌期间,姜狰在暗地里也出了不少力。 而她这边,姜狰也向她的父亲、大伯和远在维陇的王氏族老提及过,几乎算是稳步发展,他们真的在一步一步相互走近,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说服自家那几位长辈,王君庭高兴之余,还有一股不可思议的虚幻感。 她隐隐能够察觉,家中这般轻而易举就接受了姜狰,背后肯定还有其他原因,至于原因究竟是什么,她不知道更问不出来,不过嫁娶之事被双方都提上了日程,八字已合,家里已经在慢慢给自己清点嫁妆了。 “君庭?” 秦颂又唤了一声,王君庭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她对这场婚嫁感觉虚幻也不是没有缘由,一切的准备都是在无声无息中进行的,她毫无即将成婚的实感,可一想到要嫁的人就是姜狰,她又会没头没脑生出期待来,如此,她也不知道该回答秦颂些什么,思索了一阵,挤了两个字,“快了。” 秦颂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王君庭的话是什么意思,半晌的停顿后,一声惊雷在马车里炸开,“君庭!” 王君庭连忙上去捂住她的嘴,歪着嘴急急道:“嘘!不能说不能说!你心里知道就行。” 秦颂瞪大眼睛,“唔唔唔”地猛点头,随后开始掰王君庭捂着她嘴的手,她的鼻子也被捂住了,王君庭松手后,她大喘了几口气,手掌还在给自己扇风顺气,“你想闷死我啊!” “心一急,手上就没了分寸,没事儿吧?”王君庭又是解释又是道歉,最后自个儿笑了起来,民间有说女子婚前都会恐慌,看什么都不对劲,拿她现在的状态一比较,好像就是这么回事,等秦颂缓过气后,她又概括性地把方才自己所想说了一遍,想听听好友的看法。 “君庭,三国权贵对你的眈眈而视不亚于天瑟,无论你与谁成婚,其中阻力皆非常人能够想象,你父兄如此谨慎,是应当的。”秦颂笑着说道,她是旁观者,看的至少比王君庭更透彻些,婚前礼低调,到了正婚之日则水到渠成,无人再能搅局,“你家里人对齐王该是非常满意了。” 王君庭错愕,秦颂的分析有几分道理,她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下了一些。 兜兜转转一圈下来,她们三个将来很有可能分属三国,王君庭顿觉惆怅,以国家为界,线里线外,可就是千差万别了。 “小姐,到了。”马车已在昭王府的偏门口停了多时,王君庭惯用的老车夫见迟迟没人下车,出声提醒了一句。 “君庭,我走了!”秦颂下车前推了推呆讷想其他想得投入的王君庭,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秦颂一直是当下为先的人,对着王君庭劝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思来想去哪里会有结果,也多相信他们一些吧。” “行了行了,我这车外可没人扶,你下车小心些。”王君庭释然回笑,瞥了眼车外打趣道。 秦颂回不出话,面前笑意深深的女子定是察觉到了周天熠习惯搀扶她上下车之事,以后少不得会被拿出来玩笑,不过她最近学会了另一种应对方式——坦然受之,“他是男人,扶我一下也是应该的。” “咳……”秦颂说得理直气壮,王君庭一时被口水呛着了,真是近朱者赤,周天熠性格深处的顽劣,也被秦颂学去了,以后作弄秦颂很可能会引火烧身。王君庭嘟嘟嘴,不再纠结这点耍嘴皮子的小事,秦颂的身影消失在王府门内,她就吩咐离开了。 秦颂一路从前院穿到后院,本没有想去寻周天熠,可到了左右主院的分道口时,她却看到惜晴正来来回回在周天熠的和院外踌躇。秦颂疑惑,周天熠不允许侍女进后院,而她住进来之后,成了不允许王府侍女进后院,惜晴已经胆大到敢明着违逆周天熠的意思了? 她没有上去叫住惜晴,而是走近躲着观察了一阵,就想看看她究竟想做些什么,然而惜晴只是面带焦色,不断地往周天熠的院子里张望,可以算形迹可疑,却不能说她图谋不轨。 徘徊了一阵,惜晴从另一条小道匆匆离开后院,秦颂对此的疑惑更甚。 周天熠的院子对秦颂从来都是敞开的,她在院门口伸出脑袋往里探了探,他不在偏厅,也不在寝房,那就是在小书房里了。秦颂的目光转向小书房的方向,那屋子压抑得厉害似有黑气冒出,她的心口一抽,抬脚就往里走。 “哼。” 秦颂来到小书房的门口,就听到厚重的木质案台被重重锤了一拳,进而就传来一声冷哼,她小心地望向屋内,周天熠正背手对着窗,隐忍的怒气像无形的火焰,直从他背后往上窜。 “怎么了?怎么生这么大的气?”秦颂提着心跨进了书房,在周天熠身后停下了脚步,她几乎没见过眼前的人不加掩饰地发脾气,周天熠此刻的大怒让她心中生出一丝却步的畏惧,可她又在意,没办法看着他这样而不管不顾离开。 听到是秦颂的声音,周天熠周身烧得正旺的怒火明显敛去了不少,他侧头瞥向秦颂,表情松了松,低声有些颓然无奈地说,“秋闱快到了,齐相在朝议上推荐三哥去各地巡场监察,二哥虽然询问了三哥的意向,可他那语气,根本就是已经决定了。” 秦颂自然知道秋闱是什么,废除“世卿世禄”,缩减察举、征辟和任子人数,开科考试,公开选官,这也算是先帝的创举了。相对于长期被世家垄断的士大夫一族,这一制度对于其他阶层的有为人士,就是一把直上青云的天梯。 她的二哥秦文和王君庭的哥哥王君望今年也要参加秋闱,秦颂惊觉再过不多久就要步入八月了,在昭王府的日子竟是过得如此之快。 见秦颂秀美微蹙,周天熠以为她对秋闱之事并不了解,性子又耐下了几分,解释说,“这是我父皇配合官制改革而想出来的选官制度,由我父皇亲自出题,秋闱出三题,春闱出九题,让有志为国效力者以白纸黑字作答,以作答结果评判其能力,不问出身。” 他非常喜欢这个制度,介绍时,绷着的脸上也有了些许笑意,但想到今日朝堂所一议之事,他又笑不出来了,“如今朝中地方都缺人,原本中间有间隔的秋闱和春闱,这次连着一起考,估摸着到今年冬天时,脱颖而出的考生就能到各地走马上任了。” 周天磊登基后,对朝中人员进行了清洗,缺人是事实,秋闱和春闱连着考,他也没有意见,可让他三哥离京巡场,这不是明摆着要暂时支开他三哥吗? “三哥这一走,少说得两个月,到那时——”周天熠没有说下去,三哥离开后,周天磊一众就能大刀阔斧对母妃、六哥和他下手了,到那时,定局已成,他的三哥也没法再说什么做什么了。 “平王殿下如何回答?”秦颂的心情与周天熠的怒气一同起伏,齐相和周天磊的目的昭然,而平王殿下……儿子看着母亲受苦却不能多言,兄长看着弟弟被欺却无能为力,平王殿下的心里该有多煎熬? “齐鸿涛和二哥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三哥只能应下,这事……已经定了。”周天熠的话里又多了几丝丧气,君要臣向东,臣自然不得不向东,有那么一瞬间,他那颗无争的心动摇了,若他坐上那高位,是不是就不必如现在这般小心翼翼了? “母妃被这般构陷,三哥他怎么可能放心离京……”周天熠又小声咕哝了一句,从战场回京周后,就没几件事是顺心的,他在棋局上进退维谷,便是为了护他们周全,如今却是个个都被针对。 周天熠袖子里的拳头已经握得小臂颤抖,关节作响,秦颂心里也不好受,这是她无法为周天熠分担的事情。 秦颂走到周天熠身侧,拉住他袖子下的手,轻轻靠在了他的肩头,“天熠……” 一双小凉手左右裹着他的拳头,周天熠的手臂忽然没了力道,手掌张开,任由秦颂握着。 事已至此,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该做些什么,他都知道。庄王案一时半会儿是查不清楚的,转入拉锯战成必然,他唯有冷静下来,掌握更多对于己方有利的证据,将来才能力挽狂澜。 这些他都明白,可他就是气不过他重视的人被如此对待,助力周天磊登上皇位,他的三哥功不可没,即便只是看着他三哥的面子,周天磊或是太后也不该置母妃于不复的境地啊! “……”终究是他仁慈看轻了人心的复杂多变,肩头微微的压力真切,秦颂仍静静地靠着他,周天熠的手一紧,把缠着他的一双手一并握入掌心,对着空气闭目轻呵:“秦颂,多陪我一会儿吧。”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三十二、秋闱巡场)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三十三、私宴饯别(一) 周天和出发巡场的前一日,他难得在府中设了个只有两桌的私宴,请两个弟弟和几个亲近之人吃顿饭。 秦颂和沈素钰也收到了请帖,但是围着圆桌坐下时,除了周天熠和周天慕,平王殿下邀请的其他人都是带着夫人来赴宴的,秦颂与沈素钰面色古怪地相互看了看,如坐针毡。 秦家小姐也就算了,好歹是皇帝钦封的兑悦郡主,还能与平王殿下搭个兄妹的边,周天和的好友们诧异的是那坐在安王殿下身边的女子,他们从未在京周见过她,更不知她是因何缘由能出现在这个私宴上。 “三哥,我来晚啦!”周天瑟的声音才从门外传来,她的人就已经出现在了门口,一袭翠色衬得她水灵可人,她不作拘束地挤在周天熠和秦颂之间,挤出一个她的位置后,笑得得逞对着她的九哥。 “你这丫头,旁边空着不坐,非跟我在这儿挤做什么?”嘴上不饶人,但周天熠早已挪了个位置,坐到了原本留给周天瑟的凳子上。 “三哥又没定下席位,我要跟秦姐姐坐,说会儿话!”周天瑟一脸理直气壮,但唬退了她的九哥后,她没有直接盯着秦颂,而是看向了坐在圆桌另一侧,周天慕身边的沈素钰,“那位便是沈姐姐吧?”周天瑟第一次见到这个被六哥带回京周的姑娘,满眼都是好奇。 “民女沈素钰,见过公主殿下。”被点名,沈素钰起身点头,泰然有度。 周天瑟礼仪性地回笑了一下,算是打了个招呼,她又在桌下拉了拉秦颂的衣袖,侧头低声问道:“秦姐姐,这位沈姑娘真的只是江湖女子?”她的疑问来自于沈素钰的仪态,在一桌坐着的宾客中间起身又没有引起绝大多数人的注意,这是礼仪中非常难做到的,就是放眼四方的世家子弟,能有这等素养的也几个。 周天瑟对沈素钰称呼的改变让秦颂稍有错愕,但她去过沈素钰家中,如此医德高尚的宅院里出来的女子,有这等仪态也属正常。秦颂没有直接回答周天瑟,而是玩笑般地反问道:“若非如此,怎么能入得了安王殿下的眼呢?”说罢,又觉得周天瑟今天问得好像多了点,又说,“怎么了?你不喜欢素钰吗?” “不喜欢也说不上,我就是好奇。”周天瑟“嘿嘿”一笑,实话实说,除了京周传言,她还听王君庭说起过她的六哥带回来了这么个姑娘,今日一见,与她想象的相距甚远,着实被惊到了,她一直以为喜欢在民间溜达的六哥找的江湖女子一定是豪情万丈的类型。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些什么呢?” 周天瑟仍拉着秦颂在说对沈素钰的看法,头顶就传来了周天熠的声音,“丫头,越发没规矩了,位置换回来!”自己妹妹与秦颂相处亲密,周天熠乐见其成,然而私宴上还有不少身带诰命的夫人,她们瞅着妹妹的眼神显然是也想与她搭话,天瑟是公主,不求她在面上做到不偏不倚,但还是得都理会一下的。 “不换!”周天瑟回过身抿嘴眨巴着眼睛望着周天熠,她不挪动,九哥也拿她不能不是?总不至于当众拎小猫那样把她拎起来吧?那多丢人。 兄妹俩这就杠上了,秦颂的目光越过周天瑟瞥向周天熠,竟是被求助了?她无奈临时想了条理由,轻拍周天瑟的后背温和劝说道:“天瑟,平王殿下明日就要离京了。” “就是,我明天都要走了,少说也要两个月,你是不是该来关心一下三哥啊?”周天和跟周天熠坐得近,也跟着附和道,他自然是喜欢着这个小妹妹的,可是自协助了周天磊后,不仅事务繁忙,自身也是如履薄冰,加之周天瑟在宫外有了公主府,他与妹妹的接触在不知不觉间就少了。 “三哥,你跟九哥是一伙儿的!”周天瑟嘴上抱怨,人早就起身绕到了周天和身边,三哥长,三哥短地哄着。 “还是你有办法。” “难怪你们都待她极好。” 周天熠坐回原位后,秦颂与他相互望了望,同时感叹说。 “天瑟从小没了亲娘,我们确实都多让着她一些,她也讨人喜欢。”周天熠又多解释了一句,他们兄弟间剑拔弩张的时候,能在任何一个皇兄身前打转的周天瑟成了最好的缓冲剂,父皇崩逝,夺位的矛盾没有在一瞬间爆发,也有她的功劳在内。 秦颂失笑,这哪里是让着一点,这是宠上了天了。 “诸位。”所有人都坐定下来后,周天和作为主人举着酒杯起身说道:“本王谢过诸位今日登门赴宴,谢过诸位平日之于本王的协助,明日一去,京周诸事便由各位多担待,这一杯,本王先干为敬。” 周天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私宴算是正式开始了。 这个私宴没有形式、身份、等级上的约束,来赴宴的皆是与周天磊没有太大牵扯的人,所以屋内的氛围十分轻松惬意。周天熠和周天慕虽不能把友好的态度表现得太明显,但也是极尽避开了可能的冲突话题,只说些边缘问题和无关政事的风月雅谈。 宴酣之时,连座位都不固定了,客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随意地七七八八地聊着。 “过来过来,方才你与三嫂也说了一会儿话,她这是……”周天熠趁着没人注意,把秦颂拉到了身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就那么拖着调没了声音。黄海潮入宴较晚,说是身体不适,但她那强撑精神又憔悴到摇摇欲坠的模样,比起身体,更可能是精神上遭遇了什么意外。 原本对于哥哥的后宅,他是不会多问的,可他三哥与黄海潮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 秦颂皱了皱眉,也没弄清楚周天熠郑重其事地究竟是想问什么事,但她把黄海潮的话概括地重新说了一遍,“王妃说,最近府里有点闹腾,她的精力稍有不济,身子有些虚弱。” 周天熠面上的疑惑又深了一层,三哥的宅子里一向很太平,况且黄海潮也不是个全无手段的小姑娘,还能摆不平后宅那点儿小事? “天熠,三哥前段日子纳了两个侧妃,三嫂怕是不好过。”周天慕就在周天熠背后,听到了弟弟的话,即刻回身压了压声音说道,他也是才知道的,刚听三哥平静地告诉他的时候,他还是震惊的,可回头想了想,又觉得也没什么,其他高门妾侍成群,他三哥堂堂亲王,三十岁还未有子嗣,纳两个侧妃而已,谁人会说闲话? “……燕蓉嫂子要是没出那事儿,三哥许是不会纳侧妃了的。”周天熠听后憋着一口气,最后只能无声无息地叹出来,黄燕蓉怀胎受人毒害,不仅流了产,最后连人都去了,这件事对三哥的打击极大。 而后没多久,周天磊就把黄海潮塞进了平王府,周天和一直认定黄海潮与黄燕蓉的死脱不了关系,而且黄海潮明着是平王妃,在进门之初是受周天磊摆布的,她就像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平王府的动向,他的三哥不得不格外小心行事。 后来三哥解了黄氏的围,黄海潮身上的枷锁也没了,这事应该已经了结了啊? 周天熠怎么想都觉得不安生,“六哥,我看今天得找个机会问问三哥怎么回事,这么多年三哥都没有纳侧妃,突然这样对三嫂必然有其他原因。” “也是,黄太傅也是我们的老师,黄燕蓉的死,说到底也跟我们兄弟间的争斗脱不开关系,三嫂……能保就保一下吧。”周天慕沉吟,觉得弟弟说得有道理,这事儿今日不问问,若是两个月的巡场结束之后,指不定黄海潮就要去了大半条命了,他三哥纳的侧妃是专门针对黄海潮的,可不会是省油的灯。 周天慕向周天熠点了点头,两人趁着周天和到屋外醒酒的空挡,也偷偷从侧门溜出去了一会儿。 周天和在偏厅洗了把脸,出门看到面露忧色的两个弟弟,联系在宴上弟弟们或多或少瞥向黄海潮的目光,心里就有了数,也不用周天熠和周天慕询问,开口就是解释,“燕蓉的事已经过去了,我虽从未信过她,但我也不至于再迁怒海潮。燕蓉的死终究是与她有关系的,相敬如宾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好了。” “我就是想不明白,我已经帮她给黄家善了后,她也不必再受二哥牵制了,她怎么还……”说到这,周天和就激动了起来,一口气没有缓过来,重重地咳了几声,他锤着胸给自己缓气,“季仲渊为父翻案,母妃被冤枉,她的话句句都在提醒我,若我动其他心思,她就把什么都告诉周天磊,所以你们回京时,尽管庄王案没得出实质性的结果,还是闹得人尽皆知了。” 周天和没说出来的话还有很多,这几年的点点滴滴都让他觉得,他的平王妃还在为周天磊做事,只是偶尔才隐瞒他的动向。 “天熠、天慕,你们知道的,一旦被脏水泼了,即便洗了,也还是会留下痕迹的,母妃一世无垢的声名已经毁了。”他常年在京周,因了各种原因不能在母亲面前尽孝,对庄王案的无能为力更让他深感愧疚。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三十三、私宴饯别(一))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三十三、私宴饯别(二) 他是母妃的第一个孩子,比起弟弟们,父皇和母妃花在他身上的精力更大,他更是在父皇临终前允诺会护母妃周全,结果…… “……”周天熠和周天慕相互看看,三哥说的都是理,他们自己站在三哥的位置上,指不定会做出其他什么事情来。 关于黄海潮,也是疑点众多。黄海潮既然嫁了三哥,平王府才是她的倚靠,她把什么都告诉周天磊,难道三哥倒了,她的日子就好过了?与三哥行夫妻礼的那一刻起,她就与平王府同生死共荣辱了,如今的境地再胳膊肘往外拐,未免太过愚蠢了? 两位弟弟都不吱声了,周天和知道他们是理解了,他对黄海潮终究还是没那么狠心的,叹气说:“先让芝草和嫔然堵她一阵子吧,她忙一点也好,放心,只是给她提个醒,我从没有想过要她的命,但她若自己不惜命,我也无能为力。” “那两位新嫂子?” “进了门,自然不会亏待她们。”侧室与正室的差别巨大,周天和在将她们接进门之前也问过她们,同样不付出感情,同样只是有目的的交换,她们不仅对此没有异议,更多的还是感谢平王殿下救她们、她们的亲人于水火。 周天和侧目又瞥了瞥两位弟弟,他们欲言又止的表情,担心的似乎不是他对她们的安置,而是他这个哥哥,周天和摇头轻笑,没所谓地说道:“天熠、天慕,过了最初那道坎儿,再有然后便不会想那么多了。” 天家,到了年纪晓事,这是规矩,早和晚的差别罢了,天熠和天慕在那个年纪恰好不在京周,尤其是天熠,四方前线离不开他。父皇也没强逼他们什么,所以这两个弟弟对待感情问题,可以说还是非常纯粹的。 周天和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的,在浸染纷扰之前就遇到了甘愿为之独善其身的人,总是好过他与黄燕蓉那般又恨又爱,最后悔不当初、言不由衷、身不由己,以至于阴阳两隔,既然自己的心已经凉了,拿出去交换又如何? “天熠、天慕啊,多珍惜眼前人。”周天和所有凌乱的思绪汇到口中,便成了这样一句悲凉无比的喟叹,他一左一右轻轻拍了拍两位弟弟的肩,越过他们背手先往设宴的屋内走去,一步一步,沉重又孤独。 “三哥!”周天熠和周天慕愣了小半晌才反应过来,快步追上周天和,他们出来得有些久了,哪怕是错开时间先后进去也很惹人注意,倒不如光明正大地一起回宴上,“三哥,秋闱作弊的伎俩层出不穷,你可看着点啊。” “对啊,世家子弟本身就占尽了家世的好,教他们习字读书的都是有名的先生,若考院也被他们占去,我四方要损失的人才便说是不计其数也不为过啊,且委滥竽充数者以重任,后患无穷。” “行了行了,从刚才说到现在了,真当我三岁小孩儿呢?”周天和听到一半就知两位弟弟的意图,会意地接着演,今日邀请的宾客都是中立派的人,与他交好是因为觉得他处事从四方国本出发,公平公正,而如今时机未到,他还不能让他们知道,比起周天磊,他更加支持自己的弟弟。 三人的对话引起了屋内众人的注意,男宾马上向他们围过来,也说起秋闱之事,一聊就聊开了,纷纷开始猜测哪家才俊能够夺魁。 围着桌案坐了一圈,已经吃起了点心的女宾对秋闱、春闱、国事并不关心,她们一路从入秋添衣,说到自家儿女近日成长,好不热闹,而秦颂、周天瑟、沈素钰这三个姑娘,反倒有些插不进话了。 “沈姐姐,你家里真的只是开医馆的?”周天瑟还未放弃探知沈素钰的念头,从一众妇人中拔出身来,拉了拉沈素钰的胳膊偷偷问道。 “回公主殿下,家中先人曾经在朝侍奉过,告老还乡后,便在乡里开了间医馆,收些有志从医的学徒,也好不让家中的医术药学断了根。”沈素钰回答得稳妥,勉强也为周天瑟解了惑。 “沈姐姐,你就跟秦姐姐一样叫我名儿吧?公主来,公主去的,我听着好不舒服呀!”周天瑟发挥她撒娇粘人的韧性,决意不管如何,先笼住这位可能的未来六嫂再说。 秦颂见周天瑟拿对付她那套又对付起了沈素钰,满脸兴味地旁观看戏,有人能与她有相同的遭遇,她……幸灾乐祸。沈素钰平日接触的多是病人,论应对定是不及她的,而周天瑟这小祖宗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也不知道有小公主的搀和,沈素钰会不会发现安王殿下有意藏起来的心情? 安王殿下对沈素钰的特殊已经十分明显了,素钰姑娘也不是傻子,怎么就是看不出来呢? 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秦颂把各种可能性都想了想,最后想到了自己认识的其他闯荡江湖的女子,江湖儿女随性洒脱,互帮互助是常态,指不定素钰姑娘虽有异样的感觉,却是没往那个方面理解? 得,说到底这还是安王殿下与素钰姑娘的事儿,她现在自己都不清不楚的,瞎操什么心。 在秦颂的概念里,她管好她自己就很不容易了,管其他人与情爱相关的事时多数都只能去添乱,回忆着自己血迹斑斑的壮举,秦颂就放弃撮合他们的想法,有缘有分总会在一起的,顺其自然也很好。 一屋子的人兴致都很高,私宴散去时快入深夜了。 秦颂有些困顿,尽管仍头头是道地与女宾们聊着天,但她的倦意也在慢慢上涌,她只听不说的时候,表情就不自知地呆讷了起来,眼睛微微眯起,此时如果有一张榻,一旦她倒在松软的垫子和靠枕上,她定是马上能入睡。 “喂?丫头!”周天熠轻锤了下秦颂睡意沉沉的脑袋,秦颂一惊,摸着稍有痛感的后脑,她反射性地回身望去,周天熠正对她笑得无奈,“回去了。” “噢。”秦颂的困倦并未减退,但周天熠的话,她是听进去了,她其实同沈素钰一样,礼仪上也是千锤百炼而出,哪怕意识有些混沌,她仍能凭着本能行告别礼,之后才与周天熠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同离去。 宾客是陆陆续续走的,周天熠离开时,屋内还有一半人。 周天熠对秦颂的尊重和宠爱,其实让那些个一直在旁留意着的夫人很是羡慕,论出身,她们是名门嫡系,论地位,她们是夫君的正室,可当初定亲的缘由多种多样,唯独不是因为感情,即使如今过得安好,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有缺憾。 “我要再年轻个十多岁啊……”望着门外成双远去的璧人,有夫人喃喃出了声。 “得了吧,你要再年轻十多岁,昭王殿下也看不上你,走走,回府了!”她的夫君十分嫌弃地打碎了她的少女梦,“夫人还是将就一下,跟我这没良心的过下去吧?”他自问不及昭王,便也不去比较,只是来时的一前一后,现在变成了携手同归。 还留着的其他妇人见了此情此景,纷纷把目光投降了自家夫君,平日在家中,在那些妾侍面前,她们端着正室的仪容撒不得娇,今日有了成功的前车之鉴,她们面上都有一股豁出去的视死如归感。 这意想不到的发展让周天和觉得很有趣,今日这平王府还能再热闹一阵也说不定。 他轻轻哼笑,下意识瞥了眼黄海潮,却发现黄海潮也望着他,周天和一愣,脸上的笑意也没了,回身就往门外走。 走出人群的视线范围后,秦颂的神经就放松下来了,不知不觉落后了一步,吊着最后一丝清醒不多想地跟着周天熠走。 “你就这么困?到马车这么小段路都撑不住了吗?”周天熠的脚步一停,秦颂就撞到了他的后背,他无计可施,只好搀着她走,遇到向上向下的台阶就提醒一声。 直到走到了马车跟上,周天熠一把把秦颂拦腰抱起,钻进了车内,“徐伯,可以出发了,稳着些。” 周天熠本想把秦颂安置在马车内的长椅上,躺着睡还是舒服些的,谁知秦颂的手已经勾上了他的脖子,额头靠着他的肩颈,呼吸匀称而踏实。 “小丫头啊,你这就信我了?”秦颂的鼻息就打在他的颈边,挠得他心痒,坐怀不乱有多假,他此刻有深刻的体验。周天熠轻喘着气,缓缓调整抱着秦颂的姿势,甚至把她的手也掰开了,但她就是靠着他,最后只能让她坐自己腿上而靠在胸前睡着。 秦颂头上的簪钗有些扎人,他又只能认命地帮她卸,十多件饰物都拆了下来,周天熠忽然笑了起来,他怎么就忘了在豫岩时受过的罪呢,犯了困的秦颂既粘人又会使唤人,能把人折腾得哭笑不得。 所以,秦颂在他怀里并不安分,像是为了找个舒服的位置,总往他身上蹭。 熟睡的秦颂全无睁开时的清冷,嘴角还噙着若有若无的笑,香甜动人,专注望着她移不开眼的周天熠禁不住,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和脸颊,悄悄的,极尽轻柔。 而秦颂似有感觉地发出了一声嘤咛,周天熠惊吓地马上与她的脸拉开距离,趁人之危的心虚马上上了脸,他别过视线,深深吐息平复心情,“真是折磨。”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三十三、私宴饯别(二))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三十四、荷灯渡幽冥 饯别宴结束后,第二日清晨,周天和带着一队侍从离开京周,首先去往南方的淮扬考院。 周天熠和周天慕虽也与主要朝臣一般到京周城门相送,但兄弟两人到时,周天和已经离开。 站在人进人出的城门口,周天熠和周天慕只能苦笑,他们的三哥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即便是这种时候,也装得与他们两个弟弟并不亲近,如此,昨日邀他们到府中,也会被其他人看作是表面的兄弟之谊,不会做深想了。 沈素钰如今和沈不闻一样,都在秦氏的京郊药铺坐堂,两人一隔一,配合得相当有默契。今日恰好是沈素钰在药铺,周天慕想着要去瞧瞧,便与弟弟在城门口就告了别。 入秋后的阳光没有夏日炎炎时那般毒辣,周天熠回身,独自进城,步行回府。 京周城内的氛围稍有改变,无关朝堂动向和国计民生,再几日就要到中元节了,四方有传统,中元节需祀祖,因而各家在这几日都会有所准备。周天熠绕道去市场走了一圈,望着买鱼买肉的京周百姓,他原本有些沉重的步子不觉间就轻快了,甚至十分有兴味地问了问各种菜价,而最后竟拎着两坛花雕回了府。 七月十五当日,周天磊率百官在宗庙行了祭礼,而回来后,周天熠就拿着细竹片条、油纸和浆糊在书房里闭门,他要亲手做两盏荷花灯。 傍晚来临前夕,周天熠拎着包好的荷花灯部件正欲出门,在院门口就碰到了也正准备出去的秦颂,他的目光移向秦颂身后的月笙,小丫鬟手里抱着两盏小荷花灯,了然地点了点头,问道:“要去城郊河畔?” “嗯。”秦颂应声,周天熠一看就知她的目的地一点也不奇怪,京周城内只有一个潋湖,而河流则在城郊,七月十五放河灯是三国共通的习俗,继承自诸华,月笙这么明显地抱着两盏荷花灯,不用猜也能看出来她要去做什么。 “一起去吧。”周天熠轻笑,说完也没等秦颂反应,自个儿抬脚就先往前院去了。 秦颂愣神,这么简明扼要的对话,她有些不习惯,不过看到周天熠递到广寒手里让他拿着的包袱,大概也明白了,她顿时觉得无语,不就是正好同路去放个河灯吗,何必头不头尾不尾,说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然而被周天熠的沉重感染,秦颂走在他身侧,也是微低着头,安安静静的什么也不说。 今日的城门延迟到了子时才关,为的就是方便城内的人到河畔放河灯。 周天熠和秦颂到城郊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河边或站或蹲,可以看到不少人影。以白烛为花心,微弱的烛光连成一片,朦朦胧胧地顺流漂向远方。 河畔无人吵闹,每个人都专注于自己手上的河灯,放进河中后,望着它漂着汇入整片的河灯中认不出来,合掌闭目虔诚地拜三声,之后便不做声地收拾好离开。 周天熠做的两盏荷花灯,一盏大些,一盏小些,大的中间得点上三根矮蜡烛才有个灯芯的模样。两人沉默地各自放着灯,直到河灯漂远,他们的目光也不曾收回。 “关山……”周天熠张了张口,一路不言,他的声音比平常沙哑了不少,他知道秦颂在听,所以继续说了下去,平静、深沉,“关山一战,西南军腹背受敌,损兵三万五千六百一十一。” “深入庾岭,西北军先锋中计,进退不能,九绕引火烧山,一万先锋军葬身火海。” “小刘庄设伏,五更先伏高地占得先机,四方惨败,损兵三万三千六百五十。” “失地汶城之外,我虽一箭将九绕虎生将军射杀,但汶城坚如堡垒,攻城之惨烈实不忍再睹。” 周天熠说的,是这些年来四方损失较重的几场战役,他一口气说完,没有再提气继续说。 西南军和西北军一共八十万,损伤越千的大战小战不计其数,损伤过万的也至少有二十场,前方不断有人战死,后方不断有人顶上,军中编制说是有八十万,其实从未满过那个数,有的将士今日还活生生地在营中操练,第二日或许便是一张马革一裹,归于黄土之下。 战后修整时,巡视着营地的周天熠一直觉得恍惚,军中的人太多,他未必能清晰地记下所有人的面孔,但只要见过,都会有一定的印象。而当他经过营帐时,帐中的将士出来列队,从左看到右,总觉得少了谁又多了谁,问起才知,那是再也回不来的人和其他营帐顶过来的人。 周天熠久不发声,秦颂侧头望了望他,她的心同他深邃的目光一同沉了下去,那仿佛是数十万条性命压在身上的力道,她捂了捂胸口,有些喘不过气。 四方后方从未起过战事,安定繁荣,蓬勃发展,这都得益于前线将士的浴血奋战。 前线战报,不论多紧急多严重,传到后方都会褪去大部分血腥味,那死于征战中的将士,在后方只是一个数字,而到了前线,便是血淋淋地少了那么些活人啊。 周天熠十二岁起就进了军营,而今二十,整整八年。 秦颂记得自己十二岁时已经随着父亲和哥哥经商,浸染在复杂的人心中,越发不信人有真心。 而周天熠年年日日在四方最前线,看到的都是生死杀伐,血溅战戈,兵戎相见之地看似荒芜,实则亡魂怨灵无数,军中夜凉如水,寂冷如冬,他如此过了八年,回来后不是一身戾气,仍然是满地温和。 秦颂想不下去了,她什么都做不了,望着这样的周天熠,她的心里只有疼。 而今三国停战,周天熠大胜回朝,不仅不被理解和重用,还要陷入各种争斗中,若她是周天熠,心早就凉得暖不起来了。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幸而他现在仍有余力与之抗衡,凭着周天熠的声名,必要时怕是取而代之也会成为众望所归。 “天熠……”一声轻唤,夹杂了太多情绪,秦颂今天才真切地感受到周天熠走的每一步有多难,而在她面前,他总是笃定悠然,总是成竹在胸,总是……顽劣地喜欢捉弄她。她现在只想抱着周天熠,靠在他胸前听听他这时的心跳与平日会不会有所不同,然而河畔来来往往的人太多,哪怕夜幕下看不清脸,她也不能做那么冲动不计后果的事。 “我没事,不用担心。”秦颂望着他的眸子里都快滴出水了,周天熠笑了笑,宽慰道,也没有秦颂想的那般严重,从前线到京周,只有一件事他可以确定,他从不在孤军奋战,因而在某种程度上,他的日子其实比他二哥要好过一些。 周天磊求而不得的王氏的支持,他好像从一开始就得到了。 周天磊寻而未果的秦氏的协助,他因为机缘巧合也得到了。 在周天熠的认知里,制胜的条件有四,天时、地利、人和与时运,而唯独时运,是难以为人力操控的,运气来了跑不掉,运气不来也找不到。 如此想着,他又感叹道:“我的运气还是挺不错的,跟了我总不会让你守寡的。”前半句说得正经,后半句就不知歪到了何处。 秦颂气恼,险些扑过去,她哪里是在担心自己守寡不守寡?不,等等,什么守寡,无父母之命,无媒妁之言,八字还没撇到底呢,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周天熠最终手掌一抬接了秦颂一个陷进掌心的柔拳,接下后直接就把拳头握在了手里,秦颂挣脱不能,只能拿不计较说服自己不去在意。 “你怎么也放了两个灯?”全在说自己了,周天熠对秦颂的灯也起了好奇,放河灯是对亡故亲人的悼念,也是对活着的人们的祝福,一般人家多是放一盏。 而自己那盏小一些的荷花灯,其实是为了他已逝的父皇和哥哥们祈福做的,周天熠觉得对两方的悼念意义不同,也就做了两盏灯。 秦颂的眉毛一动,缓了缓神,解释得也平静,“一盏自然是为了亲人,秦氏分支近年来变动频繁,牵累了不少人,即便关系远了些,他们终究还是与我一脉相承。”秦淮求娶楚月如时,承诺一生一人,就真的是一生一人,因此这一辈秦氏主脉没什么复杂的旁逸斜出,夫妻和睦,子女孝顺,安宁得很。 “另一盏灯,是为了商队。”秦颂抿抿唇,周天熠眼中闪过的疑惑正是对商贾阶层生活的不了解,“商队每年都会有很多人在路上遭遇不测,或是盗匪,或是恶劣的天气,或只是自己不慎失足。前些年前方多战事,秦氏的商队也未有停歇,战乱之地有流民,有疫病,都是对商队性命的威胁。他们是秦氏坐拥财富的基础,我理应视他们为亲人,同样悼念,同样祈福。” “秦颂,若有朝一日,士农工商不再有贵贱之分,高低之别,你以为如何?”周天熠扬着脸,问得十分突然,但他眼眸中映着烛火的光亮,又显得认真无比。 秦颂有一瞬间错愕失神,然而反应过来后,她轻叹出声,肃然说道:“此举会让百姓对天子失去敬畏,人皆可君,动摇立国根基。其结果,小则一方动荡,大则一国覆灭,殿下,民强则国富,民安则国泰,三思。” “秦颂!”周天熠的指背抵住秦颂的唇,神态变得危险起来,对着她摇头,不能再说下去了,祸从口出,“人皆可君”被有心人听去便是大罪。秦颂也意识到自己失言,有些惊恐地向周天熠猛点头,对方才放下了手,“是我说得唐突了,而你也想得太远了,抱歉。”周天熠笑道。 国之不存,民何安附?他只是想同他的父皇一样,做一些微乎其微的尝试,为世家之外的其他人打开一扇可能性的大门,譬如开科取士,譬如“官无常贵”,譬如“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 周天熠握着秦颂小拳头的手松了松,在她抽走之前又握了上去,捻了捻交握的角度,最终满意地捻成了相扣,“走了,回家。”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三十四、荷灯渡幽冥)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三十五、梅园花令 为了一探季宛央究竟,周天瑟设了个普通又不普通的赏花会,时间定在七月十八,而地点则选择了京郊的梅园。 请帖送到昭王府时,秦颂正在周天熠的书房里与他闲聊,她翻开帖子一看,疑惑出声,“梅园?这个时节……赏梅?” “说是梅园,其实里面什么花都有,只是父皇把这园子送给天瑟时恰好是冬日寒梅盛开之际,所以就赐了这个名儿。”给周天熠的请帖就躺在桌案上,他没去看,而是探头凑到秦颂跟前看起了她的,时间、地点、缘由,简简单单,很有自家妹妹的风格。 “你不也有帖子吗?”秦颂瞥了眼就在周天熠手边的另一张请帖,一恼往后推了一步,与坐着的人拉开距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周天熠就是没事儿拿她消遣,闹着她好玩。 “都是去梅园看花喝茶,还能写得不一样吗?你当天瑟是……”周天熠顺手拿过桌上的请帖就翻开看了起来,想当然的话就说不出来了,“这个丫头,无法无天了。” 周天熠的话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勾起了秦颂的好奇,这下换秦颂挪到他身边凑过去挑着眉毛瞄了一眼——“九哥,你不来我就把秦姐姐推给别人!”——这一行字占了大半张请帖,秦颂自觉看了不该看的东西,马上退回了原位,悄悄往书房外移动。 “回来,你跑什么!”周天熠抬眼瞥向快走到门边的秦颂,把帖子往桌上一丢,半分玩笑半分认真地说道:“我倒要看看,她敢把你推给谁。” “哎哎,你不能不去啊,我……”秦颂急忙说道,周天熠顺着话将计就计的本事惊人,她可是同意了周天瑟要把面前的人拉过去的,原本没帖子上那句话,周天熠肯定不会不给妹妹面子的,至于现在,她心里就没底了。 “怎么?没我在,你这聪明的脑袋还能让自己被别人占了便宜?”周天熠完全不担心秦颂会在明面上吃亏,只要不是动用武力,秦颂总有办法好好保全自己的,七夕宫宴上,她就做得很好。 “不是不是。”秦颂也算冷静下来了,每次都被周天熠捉弄得恼羞成怒,她怎么也要有理有据压他一回,“天瑟邀请的宾客来自朝中各个派系,就是为了借此看看季宛央之于各方的反应,你也是主角之一,由不得你跟平日那样推脱。” 秦颂一边踱步一边说,最后扬起脸笑对周天熠,是了,这布局缺了当下朝中哪一方的核心人物都功亏一篑,而也只有受各方宠爱的周天瑟,才有可能让所有人齐聚一堂。 “我有说过我不去吗?”周天熠满含笑意地低头反问,话音里都能听出愉悦来。 “……”秦颂瞪着眼睛不甘示弱地与周天熠对视,他好像……是没有明确说过他不去,但、但是他前面的话,只要深想一下不就含着那意思了吗?可似乎也没有必然关系,是她自己联系上下得出的结论。哎哎,不想了,结果就是她又被周天熠耍着玩了。 秦颂仍与周天熠僵持着,而此时,门外传来了广寒的声音,但那一声长调的“主子”之后,又没了下文。就站在门口的秦颂下意识朝门外看去,广寒抬脚站在院门口,看着这样的他们,拿不定主意是迈开腿进来,还是缩回腿退出去。 秦颂嗔怪地瞪了眼周天熠,收回视线一个转身,扬起的长发打在了周天熠手臂上又垂下,她低头仓促地打了个招呼,“你、你忙,我先走了。” “主、主子?”广寒看着秦小姐匆匆从自己身边走过,再走远,他……是不是搅了主子们的好事?如此想着,广寒观察着周天熠的脸色,问得小心翼翼。 “进来吧,什么事?”秦颂一走,周天熠就敛起了玩闹的情绪,听说九绕最近的局势紧张,指不定过不了多久,就会产生新君,晋王、岐王、秦王不论哪一个坐上帝位,都会对如今的三国平衡造成干扰,所以他有命令过广寒,要更多地关注九绕的情况,这是有消息了? 广寒见主子恢复常态了,放心地进了书房,将怀里的书信呈上,“主子,五更来信。” “齐王?”周天熠欲接过信的手在空中停顿了片刻,一边拆信看,一边往桌案后走,直到坐下定了定心神仔细地看上面的内容,“呵,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姜狰的信上大概是说,年前还会亲自到一趟四方,到时候约他喝个酒。 离过年还有五个月呢,这种事需要这样提前说吗? “我看起来很忙么?”周天熠一脸莫名其妙地发问,久不听见有人回答,他抬眼看向广寒,是一张正在纠结怎么回话的脸,他就是开个玩笑,广寒未必太认真了些。周天熠叹了口气,“广寒,你先下去吧。” “是。” 周天熠的目光再度移到姜狰的信上,脸色沉沉,齐王……来四方做什么?他可是完全没提,光这一点,就非常惹人猜想了。 再瞥到周天瑟的请帖,也算是巧了,后日到梅园找王君庭聊聊,君庭与齐王一直有书信往来他是知道的,虽然他不觉得齐王会将五更国事写在信上,不过……兴许还是可以问出些什么的。 今年有闰六月,因此七月来得晚了些,这个时节,月季还有点尾巴,早一些的桂花已经开了,勉勉强强花香怡人,周天瑟拿赏花相邀,也说得过去。 不过多数宾客可不管这些,小公主心情好想热闹一下玩一玩,他们陪着就是,哪有那么多时节合不合适,花令合不合理的。陪好了周天瑟,他们顶上的主子开心,他们也能过得适意一阵子。 赏花会当日,周天瑟的马车绕了昭王,也绕了王宅,秦颂和王君庭与她同车去往京郊,所以她们是最早到梅园的。 梅园中像模像样的亭台楼阁并不多,连前厅后院这种框架式的结构也没有,大片大片的花和草,由弯弯曲曲的小径相隔,看得人心旷神怡。 “桌案都布置好了么?带本宫去看看。”一到梅园,周天瑟就忙了起来,赏花会露天席地,摆设之类的放置就只能靠当天了。周天瑟作为主人自然要确保万无一失,她谨慎地对照着宾客的名单,一一看过相对各摆了三列的桌案,满意地点了点头。 “茶点、茶叶、茶具都准备好了么?” “雨伞就近备着,防止变天。” “今日来的都是贵客,你们精神着点儿,别丢了公主府的脸面。” 周天瑟一句接着一句地吩咐,陪着她的秦颂和王君庭在一旁偷偷乐着,到底是一国公主,摆起架势来威严十足,可以说是丝毫不逊色于男子了。 把赏花会里里外外都检查完,这一圈走下来后,她们三人已经有些累了,周天瑟建议到中心的阁楼里休息会儿。 而此时的梅园门口,宾客拿着帖子陆陆续续地进来了。 周天瑟组织的聚会一直都是氛围轻松的,应邀而来的宾客,也有不少不是只为了应付上头或者家里要求的。在品茶会开始之前,宾客可在梅园里随意走动,赏花交谈,以礼待人,便会被以礼相待。 走在去往阁楼的长廊上,三人迎面遇到了一蓝衫男子,他左右望着,似是迷了路,而转向周天瑟三人时,面上微有错愕,即刻拱手行礼,“见过公主殿下。”周天瑟走在最中间,看着她的着装便能认出身份,而秦颂和王君庭穿得朴素了些,被当成了侍女。 周天瑟显然对身边姐妹被看轻很在意,开口就想为难,秦颂与王君庭同时拦住了她,面前的男子不是有意的,她们也不拘泥这等虚礼。 “公子看着眼生,不知该如何称呼?”没有马上免了他的礼,周天瑟端着仪态垂眸慢悠悠问道,今日来的人太多,她真不记得请过这号人了,再没眼光的人,也不至于把秦颂和王君庭当成侍女看待吧? “在下姓曹名嘉,有幸能得公主殿下邀请。”蓝衫男子依然拱手弓着身,恭恭敬敬答道。 “原来是曹府近日才回京周的二公子,幸会。”王君庭轻笑着先回了话,京周只有一个曹府,工部侍郎曹鹏举的府邸,说来还是自己父亲手下的人,她没认出来他,倒是有些失礼了。 “君庭,你认得?”周天瑟侧头疑声而问,还有王君庭认得却不认识王君庭的人,那得多大来头啊,她疏忽了? “天瑟,这位是工部曹侍郎的次子。”秦颂不清楚政事,但在昭王府见了多次曹鹏举,工部侍郎是周天熠的人,她是知道的,私下稍稍做了些调查。 “秦姐姐,你也认得?”周天瑟又转向了秦颂那侧,今儿真是奇了怪了。 但不等秦颂回答,曹嘉就惊愕地抬起了头,“王小姐?秦小姐?不,兑悦郡主?在、在下……”他有些慌了神,曹嘉不蠢,通过三人相互之间的称呼就能猜出来被他认作侍女的两位姑娘是什么身份了,面前三樽都是京周不能惹的主儿,他闯祸了。 “抱歉,曹某眼拙,曹某眼拙。”能挽回的话千千万,可是听到身前三位女子悦耳的笑声,曹嘉除了道歉就说不出别的话来了。他从书院回来没几日,本就没有太多与女子接触的经历,如今一上来面对的就是三个成了精的祖宗,他只觉得头皮发麻,耳根红得厉害。 “曹公子无需紧张,公子不认得君庭与秦颂,认错也在常理之内。”王君庭摇摇头表示她们都不在意,笑着给他指了路,“公子若要去桂园,顺着廊下的小径一路向北即可。” 说罢,三人就嬉笑着直接往前去了。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三十五、梅园花令)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三十六、得失之间 进了阁楼,周天瑟三人仍在对曹嘉方才的表现各抒己见。 周天瑟是公主,大场面小场面见了无数,便是如曹嘉那般忽然遇到了身份比自己高的人,还犯了点小错,也不会乱了方寸,而王君庭出身第一望族王氏,多的是时候被高门子弟围着,突发状况遇到的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秦颂从前出席这类聚会的机会不多,这几个月又总在周天熠身边,几乎每日都要对着他那张厚脸皮,而从前常打交道的还是商场上的那些个老奸巨猾,一紧张耳根红,从来没有的事,所以对于曹嘉,她还是感到有一丝新奇的,不过也仅止于新奇,“书读多了就是迂。” 她给曹嘉的评分有点掉价,转念一想,又感到疑惑,“秋闱不是快开始了么?那曹公子也是书院的学生吧,他不用参加秋闱吗?” “曹氏也算四方名门,曹侍郎又在朝中为官,曹氏嫡系即便不参加科考,也不会谋不到份好差使的。科考五年才一次,四方每年需要的官员递补,可远远不止这些。”对科考制度持支持态度的王君庭为秦颂解答,四方的官吏主要还是在世家中产生的,就好比她的大哥王璀之,接大伯的右相官印,根本就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科考选出来的多是读书人,而四方各地所需的人才涉及方方面面,只是读书人是不够的。你方才也说了,书读多了就是迂,有些事,书读得越多,反而越做不来。” “哎?君庭,读书多怎么也成不好了呢?你看民间那些不认字的,去哪儿都吃亏。”走在最前的周天瑟偏头反驳道,王君庭所言与她自小遵循的教义有些出入,所有人都告诉她,书读得多,懂得多,才能成为一个贤德的公主。 “哈哈哈。”秦颂笑了起来,她从前在民间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比较多,这问题恐怕她能解释得更在理些,秦颂在两人跟前比了比手势,说道:“没有好与不好之分,只是碰到非常事,就只能用非常人和非常手段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 “哎?”周天瑟仍在咀嚼秦颂说的话,连上楼的脚步都慢了下来,这个阁楼一共有三层,第二层有六个房间,第三层则整个就是一间,四面开窗,可以看到梅园的全景。 “你就别想了,改日有了机会,你到京周以外的地方走走,便会明白。”王君庭一手提着裙子,一手轻推着周天瑟往上走,周天瑟每年去的几处地方很固定,皇宫、公主府、皇家别院、皇家猎场等等,几乎都是重兵把守之地,而京周繁荣,秩序井然,那些暗地里的灰黑,周天瑟这个金枝玉叶的公主又怎么会见得到呢? “哼,说得容易,我要真一个人跑出去了,没准连饶城都没到,我那几个哥就把我抓回来了。”周天瑟摊摊手,也没觉得有多低落,她才十六岁,总会有机会出门走走的,再不济,嫁去九绕之时,出嫁这一路的千山万水也够她看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三楼,桌案上摆了几碟瓜果,摆了一壶茶,三人都不觉得饿,只是走一路说一路,口有些干了。 “品茶会上会有功夫茶,这会儿临时泡的,将就一下。”周天瑟拎起茶壶倒了三杯茶,把其中两杯往秦颂和王君庭的方向推了推。 “我们哪儿有那么多讲究啊,一杯清水都没关系。”王君庭朝周天瑟眨眨眼,之后目光就移向了窗外,今年的早桂开得还不错,即便是这三楼也有桂香迎面扑来,沁人心脾,循着香味,秦颂和周天瑟也往外看去。 梅园中的宾客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说有笑,远看一片和谐。 “呵。”俯瞰而纵览全局,王君庭眯着眼,冷笑出了一个短音,院子里这么多人,看似聚得随意,实际三五成群的都是朝中派别的缩影,正因为她在梅园至高处,所以一目了然。 朝中派别的界限也不是泾渭分明的,皇帝周天磊和昭王周天熠各自为阵,中间有德高望重的三师左右权衡,其他也还有分别支持大皇子周学礼和二皇子周学易的,而这部分又与周天磊手下的相交错。虽然还有倾向于三皇子周学正的,但三皇子毕竟年纪小,母家的地位也没有另外两位皇子高,目前看来还未成气候。 “看到季宛央在哪里了吗?”第一次到梅园,全不熟悉园中景致的秦颂一下子看花了眼,整个四面八方转了一圈,也没见着今日的主角。 “在我的大侄儿那呢。”周天瑟的声音从秦颂斜后方传来,她手肘撑着窗框,手支着脑袋,眼睛几乎笑成一条缝了,笃笃定定又危险意味十足,“难不成是瞄上学礼了?学礼最迟明年也得成婚了,她倒是个性子急的。” “她比咱们几个年纪都大,以二殿下的脾气未必能与她好好相处,而大殿下沉稳,待人也谦和有礼,容易被亲近,虽然不知道陛下属意哪位将来继承大统,傍着个脾气好的夫君总是后半辈子的保障。” 性格、能力、人品、学识、人脉,综合各方面来看,王君庭对周学礼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不过王家已经选择了更有优势的周天熠,对于周学礼,也不止是周学礼,还有已经逝去的那五位殿下,同时期雄才辈出,明智者只会择一而侍,从始至终。 “我二哥怎么想的还不好说,但是太后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最喜欢学礼,这次回京,怕是要扶这个嫡长孙一把。”周天瑟依然撑着脑袋,迎着满是花香的清风,平静地望着梅园里温雅与人相谈的大侄儿,声音也是不咸不淡,她内心的期望从来都是一家人和和睦睦在一起,如果这无法实现而相争是必然,那么……她就与她的九哥站在一起。 “哎?”停顿了片刻,周天瑟的声音忽然带弯儿地高了起来,垂眼只盯着季宛央,讶然道:“她不会以为做了太后的义女,就能当学礼的正妃吧?她这身份哪里够啊?” 皇家的正室,除了温良娴熟有仪能为天下典范外,身份上也必定得是高门嫡系,秦姐姐那样是卡在个小口子上,而流水宫宴二哥放了豪族进来,相当于是默认了她有这个资格做皇家的媳妇,可是季宛央……她的身份不尴不尬的,做个侧妃还过得去,离正妃的资格还缺那么一段。 王君庭无声地瞥了眼周天瑟,目光也只落到正与周学礼笑谈的季宛央身上,嘴角弯起了个大弧度,说道:“如果庄王恢复庄王位呢?庄王妃早逝,但也没人知道庄王后来续娶过没有,如今庄王失踪生死不明,季宛央一口咬定自己是庄王嫡女,也没人能拿出证据来推翻不是?” 王君庭的一席话说完,周天瑟的脸就沉了下去,接着说,“而战功赫赫的庄王唯一的嫡女,嫁给学礼做正妃,再合理不过。” “真狠啊,这位太后。”秦颂默默叹息,她跟着周天熠从豫岩回来至今,包括他们所有人在内,几乎都是被太后牵着鼻子在走,至今也没有打开属于己方的局面。 周天熠只说太后认季宛央做义女,是存了恩威并施的想法,然而依着王君庭这说法,季宛央这颗棋子简直被太后放在了最好的布局上,似一汪活水,将一切连成一体。 庄王案本是一桩死案,由庄王的子女开口,将陷害庄王的罪过嫁祸给祁妃,祁妃娘娘在最初便已经处于劣势了,人证物证齐在,祁妃百口莫辩。 而一旦祁妃获罪,便是承认其与庄王有染,那祁妃膝下三子皇家血脉的正统性就会惹人生疑,还要蒙受污名,这对周天熠是相当致命的打击,在他一侧对他抱有期望的人最有可能离他而去,周天熠在朝中的力量会被全面削弱。 太后给足了季氏兄妹恩惠,再把有了身份的季宛央安插到周学礼枕边,是对周学礼地位的巩固,从此周学礼这一辈便无人能与他争锋,四方有了名正言顺又有能力有势力的继承人,朝中的派系争斗也会稍稍歇停,国力就不会在内部耗损了。 若是顺着太后的布局走下去,最终的结果或许对四方大有裨益,但是…… 秦颂说不上太后的谋划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若是从前,她只会冷眼以观,只要国泰民安让她好好做生意,谁来坐皇位她根本不关心。 可是,她认识周天熠了呀,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心有肝的周天熠。 他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为的是家国太平,他在后方迂回曲折不露锋芒,为的是家国安定,能进能退,文能兴邦,武能定国,这样的他却要被周天磊母子逼入绝境,却要因家国安平而失去亲娘兄弟和朋友。有功无过,周天熠凭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况且太后所谓的一切都是无中生有、杜撰捏造之事,若让她得逞,天地公义何在? 她是商人,计较利益得失的商人。 祁妃曾托付她,要她在关键时刻为犹豫不决的周天熠做取舍,那么现在她的回答便是,四方失去周天磊和四方失去周天熠,两者相较,前者只是小失,而后者则是大失,失去对五更和九绕皆有威慑的周天熠,会让四方面临被邻国灭顶的大灾。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三十六、得失之间)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三十七、珠联璧合(一) 秦颂一个人撑着窗框想得又深又远,最后整个人完全就陷了进去,以至于没听到周天瑟和王君庭已经拐了方向的对话。 “哎呀,秦姐姐,你倒是给点反应呀!”周天瑟粘了过去,推着秦颂,又拉住她的手臂摇啊摇,娇娇软软地问道。 “啊?”秦颂如梦初醒,讷讷偏过头,身旁两人满怀兴味的表情映入眼帘,她心头即刻升腾起一股紧张感,这是有什么事又烧到自己了?八成跟周天熠有关系,否则她们怎么会如此兴致勃勃。 王君庭在周天瑟之后,她眨着眼睛,目光直往窗外斜,秦颂一愣,转回头也朝外望去,梅园里明明那么多人,偏偏她一眼看到的就是今日身着淡色衣袍的周天熠,他才从大门口进来没走几步,就被几家姑娘围住了,看样子还是有说有笑的。 其实……周天熠待其他人的态度几乎都是一样的,温和宽厚,似春风润万物,因而十分惹人亲近,不过这个“其他”可能不包括他们这群人,周天熠喜欢捉弄她,会跟王君庭和周天瑟开玩笑,也会同王璀之、沈不闻相互杠相互噎。 秦颂已经习惯了与那样生动的周天熠日日相对,反而觉得现在温和笑对世家女子的他,才是与她们划了一道清晰的界线,他不越过去,也不允许她们越过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看到这样一副相谈甚欢的光景,她虽谈不上气恼不满,但心里还是掠过了一丝清浅的抗拒,秦颂有些烦躁地别开了视线。 秦颂的动作并不明显,但细心如周天瑟和王君庭还是闻到了钻入桂花香中的酸味,两人偷偷笑起,周天瑟更是马上为自家哥哥做解释,“秦姐姐,不要生气呀,九哥时不时抬头看你呢。”说罢,她指指秦颂故意不去看的方向,把她的目光又勾了回去。 在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周天熠会稍稍抬着头向她们所在的这一层望过来,那么远的距离,不习武艺也没特意训练过视力的秦颂是看不清他的表情的,可她就是知道,他在对着她笑,与平日无异的逗弄的眼神,与平日无异的轻佻的笑容,眼中只有她一人。 秦颂又别开了视线,心里比方才更烦躁了。 “哈哈哈!”身边的周天瑟和王君庭已经憋不住,放声笑了起来,秦颂此刻的生动和平常的清冷反差极大,闹上一闹,十分有趣。 “别笑了别笑了。”两个姑娘悦耳的笑声在秦颂听来,只能让她又羞又恼,她还回不了嘴,王君庭与齐王之事私密,连周天瑟都未被告之,她暂时还不能拿这个打趣君庭,而周天瑟犹疑在九绕三王之间,婚配情爱于她而言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她也不能多提。 如此,秦颂只能在心里默默给她们记了账,以后,她定要挠得她们心口乱撞,面色滴血。 而阁楼内恢复平静后,秦颂对着无辜望着她的两人,又说不出怪罪的话,只能叹气,她也没想瞒着她们什么,周天瑟和王君庭都与她坦诚相对,她藏着捏着也太对不起这点姐妹情了,只是关于周天熠,光开口说起,她都需要鼓足勇气。 “其实我还是……”刚开了腔,面对两双好奇瞪得浑圆的眼睛,她马上就后悔了,可是来不及了,周天瑟和王君庭探究的目光快要把她看穿,她今日若是不把这起了头的话圆过去,估摸着还要被闹腾几回,似乎已经被架了起来,她一咬牙豁出去了,“有、有一点儿喜欢他的。” 周天瑟的反应比王君庭大得多,从呆愣到抱着秦颂叫和跳,整个已经没了公主的威仪,“秦姐姐,九哥听到会开心死的!你不信可以说了试试?” “即便我不说,他或许也已经察觉到了。”把周天瑟摁住,秦颂平静地轻声说道,并不打算接受她不经大脑的建议。 “但你说和他知道,是两回事。”王君庭从最初就认为秦颂与周天熠走到一起,最是合适,她曾经担忧过秦颂不信周天熠的真心,但如今有这样的发展,又觉得是理所当然,能打动秦颂,能让秦颂褪去那身清冷淡漠的,怕也只有只能是他了。 王君庭的话在理,可秦颂一想到要当着周天熠的面说喜欢他,又完完全全抹不开脸了,她正欲开口说点儿什么扯开话题,不经意瞥到园里情况的周天瑟就带着不确定出了声,“你们看看那儿,沈姐姐是不是被欺负了?” 秦颂和王君庭一愣,收起轻松玩闹的心,两人都探头望向周天瑟手指的方向。 就在她们刚才走过的长廊边,沈素钰正被三个叉开了架势的姑娘拦在了一棵银杏旁,似是单方面被指责。 “这三人多有点不入流的小手段,胆子也大,不好对付。”王君庭认得那三人,分别是九卿中宗正、太仆、少府家的女儿,她们仗着世家的身份,从小就混在一起对大宴小宴上看不过眼的人下手,有时是小侍女,有时则是低门的子女,沈素钰的打扮极其朴素,又是安王殿下带着来的,许就是因此而被盯上了吧。 周天瑟的脸马上冷了下来,她最是厌恶仗势欺人,现在还发生到眼皮子底下了,若不是为了弄清楚季宛央究竟存了什么心思,涉及九卿的世家,她是一个都不会请的,实在不入流。 “真会叫嚣,就让本宫教教你们进梅园要守什么规矩。”周天瑟噙着笑,漠然出声。 “先下去看看吧。”秦颂与沈素钰的接触比较多,她倒是不觉得出身江湖的沈素钰会应付不了几个风吹摇三摇的世家娇女,但若她又顾及到安王殿下,就很难说了。 三人“蹬蹬蹬”匆匆下楼,才出了阁楼,周天熠就迎面快步走来了,“三个丫头,看到沈姑娘人在哪里了没?”他被人缠住,六哥也被人缠住,脱身之后发现哪里都找不到同来的沈素钰,一想到京周的人心,他们兄弟马上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妙了…… 于是他就想到了这座阁楼,只要沈姑娘人还在梅园里,在阁楼顶楼就能望到她,没想到在门口就遇到了急急忙忙的三个小丫头,也没见她们中谁回了话,自家妹妹拉着他就往东边走,沈姑娘果真出了什么意外? 周天熠扯走被妹妹拽着的袖子,变被动为主动,加快了脚步向前走。 “快,把偷本小姐的金钗交出来!” “柳小姐误会了,我是被一位侍女请到这里来的,来时三位小姐便已经在这银杏树下,何来我偷金钗的说法呢?”沈素钰并未被站在最中间女子的恶语吓到,语调和缓,语气平静地问道。 “胡说,明明是你在地上找到了什么,又藏了起来。本小姐的金钗就在这附近掉的,你还给我,还能少吃点苦头!否则……”沈素钰波澜不惊的回答更让柳凤彤恼怒,她的话不仅咄咄逼人,还有浓重的威胁意味。 昌平公主的赏花会,她本不想惹事,可没想到这没身份没背景的丫头也跟着安王殿下一起来了,她断不会信公主殿下会下帖给这等下人,那必是她死皮赖脸缠着安王殿下带她前来的。 啧,昭王殿下的心全挂在了秦家小姐身上,如今看来她是没有机会了,好不容易安王殿下也回到京周,怎么能让安王殿下被这种不明不白的女子迷惑?这样想攀龙附凤的下人她见的多了,尝到点苦头,就会知难而退。 柳凤彤扬着下巴斜眼睨着沈素钰,轻蔑地哼了一声,就等她回答,而在柳凤彤两侧的另外两位女子,则一左一右堵着沈素钰,不让她有机会逃走。 面前人说谎说得脸不红心不跳,沈素钰不得不抬头多看了柳凤彤几眼,天子脚下的高门子弟,都是这样理直气壮骗人的吗? “我确实是被侍女姑娘邀来这里的,那侍女姑娘还……”沈素钰侧头,透过两人间的缝隙往侍女方才静静站立的方向看去,空无一人,她眉心一蹙,话音戛然而止,人不见了,还真不好辩解。 围着沈素钰的三人得意地笑了起来,仍逼着她交出金钗,甚至拉拉扯扯动起手来。 “这是公主殿下的园子,三位小姐请放手。”沈素钰不喜被人拉扯衣物,皱了皱眉向后又退了一步,她心里清楚,再折腾下去而引来他人的话,对她不利,也会给周天慕带来麻烦,邀请她来的昌平公主更会面上无光。 沈素钰心下叹了口气,再抬头便是满面冰冷,她说得客气,臂上却是毫不留情地拂走了三人伸过来抓着她的手,着力于穴位,直通中枢,以柳凤彤为首的三人下意识就抓着经脉刺痛的手后退了几步,与沈素钰拉开距离。 “你、你竟然打伤我们,来人,掌嘴!不,把她衣服扒了丢水里去!”疼痛来得太突然太强烈,柳凤彤惊恐地命令道。 “柳小姐!”纤柔又自信的声音响起,沈素钰微微笑着,如清风似明月,清清淡淡,她进一步,柳凤彤就退一步,她忽然停住脚步转了个身,“我循着银杏叶来此,只为了欣赏千年银杏,柳小姐的金钗怕是丢在了别的地方,你说是吗?”沈素钰言语中的威胁比柳凤彤更甚,完全不容她否认。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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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柳家小姐在昌平公主的梅园赏花会上惹是生非,还是为一支普通的金钗又是惊动宫里巧匠又是修理完送上门,这两桩事的其中之一被柳氏长辈知道,柳凤彤都是免不了要被责罚一顿的。 “一支劣等的金钗怎敢劳动安王殿下奔波。”柳凤彤听得周天慕一环扣着一环的话就心惊。家中对外会百般维护她,在内就不是那样了。她家中还有兄弟姐妹十一人,她一旦因大过受罚,就是落了下风,接下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好日子过,今日梅园之事千万不能被家里长辈知道。 顶上人的万千威压仍在,却是毫不做声,柳凤彤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周天慕的反应,背着光、黑着脸、眸中深不见底,完全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柳凤彤的身体一阵颤栗,是谁说安王殿下宽容大度好应声的? “那偷金钗一事?”周天慕忍不住提醒了一声,他说了那么多铺垫的话,就是想让她对金钗一事表个态度,谁知这柳凤彤酝酿了这么久,也没说出一句像样的话来。 “啊!”如梦初醒,柳凤彤即刻战战兢兢回道:“偷金钗的是家中新来的丫鬟,待回到府里,定会依着家规处置她。” “没了?” “金钗已寻回,凤彤谢过安王殿下。” 柳凤彤的话全没说在点上,周天慕的面色更黑更沉了,他没有理会在他身边轻拽他袖子的沈素钰,身边的女子越是挤着眼睛劝他适可而止,他今日就越想把这事闹得大一些。 周天慕向前走了几步,冷声说道:“柳小姐,不论是栽赃嫁祸还会污蔑,在律例上都写着要坐牢的,少则三月,多则三年,而事态严重危及社稷者,轻则流放,重则问斩。” 跪着的三人惊恐地抬起头,不知所措地跪坐在了自己的小腿上,安王殿下较真了,安王殿下竟然为了这种女子间的小事较真了? “哎呀,六哥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插手女孩子的打闹,柳小姐有错在先,道歉便是,若是沈姐姐点头原谅她们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吧?六哥、沈姐姐,意下如何?”周天瑟了解每个哥哥的脾气,她惊觉她的六哥是真想那么干后,不得不走出来唱个红脸,当和事佬了。 其实六哥就是想柳凤彤三人诚诚恳恳地给沈姐姐低头道个歉,奈何出身高门的那三人压根儿就没想过道歉,越闹越僵,越闹越大。 周天慕没说话,侧头看向了沈素钰,沈素钰也没说话,低头看着地上的三人,做错事道歉,这是人之于人最基本的尊重之一,她心再宽,也没想着今日要在这里让步。 “沈姑娘,对、对不起,我们错怪你了。”平日总是趾高气昂的三人,忽然要说道歉的话,都有些吞吐,声音也是越来越小,那尾音,几乎是听不到了。 “只是错怪?”周天慕扬声问道,这三人对沈素钰做了什么,凡是听了几句对话的人都能猜得实打实,都这样了,还想着为自己开脱? “我们不该无事生非为难沈姑娘。”瞒不过,她们只能咬咬牙,把什么都说了,到这份上,只能庆幸公主殿下和昭王殿下恰好路过,否则依着安王殿下的怒火,把她们直接丢进京兆尹也不是没可能,她们都没成婚,进一次大牢,这辈子就毁了。 “沈姐姐?”事情要了结,还缺沈素钰一句话,周天瑟贴过去软软地问道。 沈素钰的表情一松,对着周天瑟点了点头,比她们过分的病人她遇到了太多,她又怎么会因此与她们置气呢?只是人在皇城,又总与亲王、公主走在一起,她若不动点投机取巧的伎俩,恐怕难以自保。 而今日这场冲突避无可避,她忽然改变主意了,她要与那三人正面相较,然而只是按了几下她们的穴位,周天慕就出现了。 她注意到了他额头的汗,他装得不急不缓,实际上是急匆匆赶来的,为了替她解围,可她又担心这件事闹得太大对周天慕的声名不好,无论如何,女子是弱势群体,男子针对女子,总会落人口舌。 “素钰,别这样看着我,美誉过多实际上是负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不在乎那些。”放走了柳凤彤三人,几人就一同往品茶会的园子里去,周天慕和沈素钰落在了最后面并肩走着,身边的女子时不时就看看她,欲说不说,周天慕耐不住,不等她问,他就先解释了。 “可是……” “我不希望你有意外。”周天慕果断、干脆地截断了沈素钰的话,过了半晌,声音又柔了下来,满是叹息,“该回来的都回来了,京周的形势已经能比三年前了,你要小心啊。” “嗯……”沈素钰低头应声,她本想告诉周天慕,她还没到完全应付不了而手足无措的地步,他……不用那么为她担心分神的。 譬如柳家小姐三人,即便周天慕不出面,她自己也能处置了,可是……她又不希望周天慕看到她颠倒黑白、无理逼人甚至残酷冷漠的模样,左右权衡,沈素钰还是闭上了嘴。 以后吧,等以后真正需要沈氏药家的时候,她再把一切都与他说明白。 “我们……这算白担心了一场吗?”秦颂还在消化沈素钰面对柳凤彤时的突然强硬,他们到得早,站在不远处想听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好寻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解决,所以没有马上出面。 沈素钰被逼到树边时,周天瑟已经要冲出去了,然后……就那么突然地,那清清淡淡的女子露出了锋芒,惊得他们所有人都忘了要上前劝阻。 “以防万一罢了,这样我们以后也能安心些。”周天熠轻笑,他也没想到沈素钰那么有能耐,一对三压下了京周城有名的女霸王,今日之后,倒是得对他们这个群体重新做个评估了,三月至今,他的身边多了不少人,他希望他们能够——各尽其才。 “沈姑娘家的祖宅在豫岩,她出身豫岩?”王君庭忽然问起,她眼角的余光不着痕迹扫了扫沈素钰,很快收回又看向周天熠和秦颂,沈素钰的医术、沈素钰的药理、沈素钰的仪态、沈素钰的应对,沈素钰的姓氏、这一切都在让她往世家后裔的方向考虑。 沈素钰是十二世家医药沈氏后人的可能性极大。 “是啊,她祖上都是行医的,家中学徒不少呢。”秦颂如实答道,“怎么了?” “不,没事,只是觉得安王殿下前路坎坷。”诸华世家嫡系女儿的嫁娶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找不到合适合理的,能够振兴一族的理由,单单凭借感情,是促不成一门亲事的。 王君庭因近来为了她的婚事,姜狰与家中的多番接触而想得深远。 她不知道姜狰到底与家中达成了什么协议,才让王氏那么轻易就把她送去五更,这一直令她担心又焦虑,但其他人完全只把她的话当成了表面意思,乐呵地相互大笑起来,情路坎坷,是这么回事。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三十七、珠联璧合(二))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三十八、山以凌尺 品茶会设在桂园,周天瑟几人到场时,众人已齐聚一堂。 “都坐吧,本宫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周天瑟在前,昂首抬眸款款走着,左右落后一步有周天熠和周天慕陪着,之后才是相携跟着的王君庭、秦颂和沈素钰。 虽然有昌平公主放的话在,但被邀的宾客哪里敢先于位高的主人入座,都是恭恭敬敬地站在原地,微微低头,以这种小礼欢迎公主殿下及她身后的两位王爷入席。 凡是涉及到宴饮席位,排序都是非常严苛的,顺序有误是对上位者的不敬。 四方自建国之初起,就定下了官位品级为上,而家世出身列其后的排位规矩,不过经历百年,这规矩已然有了松动。在寻常的席位之上,宴饮的主人还会在自己的主座附近再设近席,这里的席位安排,便就是依着主人的喜好了。 周天瑟把自己的三个侄儿依次安排在了左边,其后则是王璀之、王君若与王君庭,而自家的两位哥哥则放到了右边,她内心是非常想让两位准嫂子与哥哥们同席的,不过这样做后果太严重,最终仍是依着次序而排。 “季小姐,这边请。”梅园的侍人将季宛央引向了周天瑟近旁席位的最末一个,而后欠身行礼退到了一边。 季宛央有些诧异,她的身份比较尴尬,不论按品级还是世家,其实都不会有她的席位,所以方才她站在几列桌案边,很是尴尬。没想到自己的席位被安排在了公主殿下特别招待的宾客一隅,这主座近旁的席位,是以两级木阶与其他人做区分的。 落座后,季宛央左右看了看,对边王氏嫡子王璀之和嫡女王君庭中间夹了个空桌案,也不知是谁没来?而再往上,就都是皇家亲贵了。能与从前遥不可及的人同席,季宛央心里又激动又喜悦,如若接下来父亲的冤案也能推翻,她就是名正言顺的郡主了,比周天瑟差不了多少。 季宛央正在那儿飘飘欲仙,旁边沈素钰和秦颂凑一起的笑谈声打断了她,她这才注意起坐在自己一侧的人,目光探寻过去,最后落到了离自己最近的翠衣女子身上,面生,她近日恶补的京周权贵名单上,没有这个人,她是谁,是什么身份?席位为何在自己之前?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梅园的侍人就端上了各色茶具,每三到四桌放置一套,季宛央发懵,环顾四周,其他贵女都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就连她一直没当回事儿的秦颂,也撑着脑袋伸手摆弄了几下茶具,全不觉得惊讶。 茶艺,世家女子必修的茶艺,她……她不会呀! 好巧不巧,她这一排坐的三个女子之前被摆了两套茶具,其中之一,还就在她面前。有一瞬间,季宛央感到场内所有的眼睛都盯在全不会茶艺的她身上,眼神各异,有讥笑,有轻蔑,有讽刺,无数目光刺得她天旋地转,心口堵得慌。 “季姐姐与本宫一样,都是太后的女儿,便陪着本宫等喝茶吧。来人,把茶具撤了。”周天瑟轻轻巧巧地说道,眼中眨巴着俏皮,仿佛这不是为了给季宛央解围,而是她自己任性想这么做。 “既然天瑟这么说,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季宛央点点头,庆幸昌平公主冒出了这么个突然的想法,否则今日她一切的计划都要落空了。 她可是亲耳听到太后与皇帝私下的交谈,他们都意向立大殿下周学礼为太子,并且还想废了先前已经为周学礼定下的婚事,重择能够母仪天下的佳偶。 这种事,由太后和皇帝说出来,还能有假?况且大殿下仪表堂堂又温雅有礼,确有帝王风度,就她与他相谈的那几次,她的心就“砰砰砰”直跳。 她现在是太后义女,比其他人有更多的机会与几位皇子接触,她定要抓住每一个机会,不让自己落在他人之后,她本就应该是锦衣玉食环绕的郡主,如今又飞上枝头,她……再也不想回到从前做农家姑娘的清苦日子了,哥哥能忍,她不能忍。 品茶会已经开始,对自己茶艺有信心的女子会主动坐到茶具前,耐心地做着一道一道的煮茶工序,更有精通此艺的姑娘是带了自备的茶具而来的。周天瑟并不介意有人弃用她准备的茶具,皇家的器皿再好,也比不过自己用得顺手的,她懂茶,更理解。 “君庭,你的手艺还是那么好。”王君庭一侧只有她一个女子,这煮茶之事,只能落到她头上了,面对三位皇子聚焦过来的目光,她的表现怕是世家女子间最从容最……随意的了。王君庭的茶艺虽不及她的琴艺,但有幼时的勤学苦练,也是能算作上等的。 “就我那家里,不好也得好啊。”王君庭拿自己打趣回道,给三位皇子和自家哥哥分别奉上茶后,王君庭就起身与周天瑟一同往下面的人堆里扎了,摆弄茶具在她这儿只不过是试试手而已,她离开,自然有精通茶艺的侍人顶上,怠慢不了他人。 周天瑟笑笑,也不好再拿王君庭说事,转头就看到了把茶具磕得叮当作响的岳乐儿,她嘴一歪,忙拉着王君庭往红衣姑娘的方向凑,“乐儿,你就放过我的茶具吧?都磕出口子来了,我心疼!” “天瑟,你说什么呀,我哥最近逼着我学这个呢,今天可是我第一次上战场,你们都得尝尝!”岳乐儿扬起脸笑道,手上的动作不停,看着真有几分模样在,但那对茶具毫不留情的重手重脚,又有些惨不忍睹。 上……战场?这姑娘是把这当作行军打仗了吗? 而岳乐儿身后,几个武将之家出身的子弟都探头望着,就等着岳家小姐煮的茶送到自己手边,周天瑟与王君庭相视,乐儿的茶好喝不好喝是其次,她玩得开心就好,反正也有人愿意陪着不是? 岳乐儿这头倒腾出一杯茶来,可能还要点时间,两人又转到了别处。周天瑟自是不必说,王君庭从小就混在这个群体里,不管是敌是友,都是她的基础,所以两人不管跑到哪儿,都聊得开。 周天瑟只在品茶会之初理会了季宛央几句,茶具摆开后,她见她面露难色,额头还渗着细碎的汗珠,她心一软,就出言帮了她一把,谁知这人不仅连句感谢都没有,连她的闺名都喊得顺口,她的名字是随随便便能被叫的? 在没她的一再要求下,就是君庭和秦姐姐,也是拿公主称呼她的。 周天瑟对季宛央的评价又多了一条——不识好歹。 她眼角的余光凉凉地瞥向季宛央所在的方位,宾客再随意,也是懂规矩的,不会有人私自步上那两级木阶,这是尊卑之别。 而她的三个侄儿正专心致志地向君庭的大哥讨教问题,心思完全不在茶上,自家哥哥那边就更是了,九哥和秦姐姐不知在玩什么,就那么僵着,不见秦姐姐煮茶,也不见九哥喝茶,倒是六哥和沈姐姐,时不时就侧头看看,笑得……莫可名状? 周天瑟心里好奇,可眼下与身边宾客才起的话题只说了一小半,也走不开,只能在有机会的时候看向自家九哥,挤着眼睛无声地问他发生了什么好事。 周天熠感受到了妹妹的目光,只向她望了一眼,就忽略过去了,比起天瑟,手头这个更不好对付。 “你快放手!”头低得快能与地面相平的秦颂压着声音吼道,恼怒意味十足,方才她完整地煮出了能入口的几杯茶,正想同王君庭一样“功成身退”,还没站起来呢,手腕就被周天熠抓住了,不让走! “你干什么呀!”秦颂不敢说得大声,就怕引来其他人的注意,她在王府里与周天熠走得近,但在外头,尤其是这大庭广众之下,她是一定会刻意与他保持距离的。 “难得见你亲手煮茶,一杯就想打发我?”周天熠笑道,秦颂的小动作介于敢又不敢,恼又不恼之间,愈是如此,他就愈觉得有趣。他的手伸在秦颂的袖口,抓着她的细手腕一动不动,两人相互望着,一个羞恼,一个戏谑。 秦颂的手腕凉凉的,舒服极了,他甚至忍不住,指腹在她细嫩的腕上摩挲了几下。 秦颂受惊似的缩手,可她与周天熠的力道悬殊,僵持在半空中的手腕与手根本没怎么挪动,“天熠,别玩啦,快放开我,我、我泡茶!”周天熠掌心的温度根本就是在灼烧她,哪儿都觉得烫,带着薄茧的手掌只要轻轻一动,又痒又酥的触感就从手腕传向全身,只要周天熠动手,她在他面前总是溃不成军,她只有妥协的份儿。 “好。”僵持有了结果,周天熠轻轻应了一声,手即刻松开。 灼热褪去,秦颂的小臂一颤,心里竟觉得一阵空落,她不甘心地揉了揉被周天熠抓过的那节手腕,明明抓得她动弹不得,却是完全没有使力,也完全没有不适感。 “舍不得?”秦颂扭扭捏捏的样子太稀奇,周天熠又起了玩心,他点着桌上的茶具问道,语气轻佻。 秦颂气恼羞愤地瞪着周天熠,周身的气息聚集,时起时浮地维持在一个爆炸的临界点上,随时都会轰然作响。 鼓起的腮帮好像戳过头了?周天熠马上投降,在玩笑话前又加了一个字,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只是说得又轻又柔,暧昧十足,“我舍不得。” 秦颂顿觉又被周天熠耍着玩了,而且面前的男人越玩越大,都玩到这有这么多双眼睛的宴会场里了,她平日还能与他顶几句,今日这般简直任他宰割,想到这,秦颂心里就憋出一股气来。 精美的御制茶具映入眼帘,计上心头,她扬着嘴角又得逞似的笑了。 章一百三十九、闻香品茶 秦颂安安分分循着工序开始煮茶后,周天熠就不再与她玩笑了,他换了个更加舒适惬意的坐姿,时而盯着她手下的茶匙茶针,时而盯着她,兴味满满,全无厌倦。 弟弟与秦小姐的僵持结束后,周天慕也堂而皇之凑了过去,顺带拉上了沈素钰,秦颂刚才递过来的茶清香可口,很是不错,他自然要再蹭几杯。 “我才回朝那会儿,好像被送了一套茶具,回去我让人拿出来吧,你没事的时候也可以过来泡泡茶。”周天熠望着七分满的茶杯笑道,秦颂虽说她学茶道完全是为了与人商谈生意方便,不过以后嘛……他总得比那些个路人多占着点好不是? 放下所有茶具的秦颂抬头,眼中满满都是不信任,周天熠今天的花样太多,她有点招架不住了。她就想安安稳稳过了今日,等宾客都散了,什么事都好说! 她与周天熠终究还是有身份差别的,周天熠盯着她,宾客多数只是不以为意一笑而过,但若是倒过来,指不定就要捅出什么篓子来了。 秦颂相信周天熠不会在人前做逾矩的举动,更会小心翼翼地维护她在人前的形象,可在那么多双眼睛下偷偷摸摸闹她,她又不能发作,心痒又心惊,而再看周天熠,他却是一副享受她窘态的模样,这让她怎么气得过! 但话又说回来,在周天熠的书房添置一套茶具确实是个好主意。她喜欢与周天熠闲谈,每次都能学到不少东西,又轻松不用有太多拘束,只是她每次往他那儿凑,自己不是光站着就是光坐着,手上总觉得少了那么点能做的事,很是不自在。 如果有套茶具,那不就可以…… 秦颂吸了口气,收回自己越想越远的思绪,而那头,周天熠已经抿了一口她煮的茶,他的眉微微蹙了一下,表情像是吃了黄连一般苦成一团,但周天熠又不能表现出来,这简直同她方才的处境一模一样,秦颂心里一阵快活,眼角弯弯,露出了一个胜利的灿烂笑容。 身边两人无声的你来我往让周天慕犯起了糊涂,他就没想过秦小姐会煮出苦不堪言的茶对付弟弟的即兴戏弄,所以伸手拿起另外的茶杯品了起来,闻香之后,第一口喝得毫无心理准备,结果险些喝呛了。 “天熠啊!”茶太苦,才缓过来的周天慕不责怪秦颂,就指着自家弟弟要发难。 “安、安王殿下,抱、抱歉,我没想到会……”秦颂一惊,慌慌张张起身道歉,她本意只是想跟周天熠较个劲,不想都见了周天熠那黄连表情了,安王殿下竟还拿起茶杯喝茶! 周天慕朝秦颂摆摆手,示意她坐下不用不安,转而又对上周天熠,似是哥哥责骂弟弟的口气,说道:“天熠,你总欺负人家姑娘做什么?” 周天熠口中的苦味也才过去,他像个不服管教的弟弟,瞥了眼秦颂后,就大言不惭问道:“谁敢欺负她?” 听着周天熠回答的秦颂眼皮直跳,这说法仿佛变成了谁欺负她,他就为她出气?等等,到底是谁刚才抓着她的手腕不放啊,又是谁逼着她非要再喝次茶啊,周天熠睁开说瞎话的本事又长进了! 秦颂恨得咬牙切齿,一边的沈素钰笑出了声,“都几岁的人了,还在这儿为了这点小事拌嘴。”她摇摇头轻叹,眼中的笑意却是要溢出来了,不复从入宴之初就提着心的谨慎。 “沈姑娘,我们就是图个热闹,让你笑话了。”周天熠侧头笑道,赏花会和品茶会,不就是玩一下闹一下相互说说话吗?他也只是从心地玩一玩消遣一会儿罢了。 “就是,图个热闹,图个热闹。”在沈素钰面前,周天慕有点挂不住脸,他顺着弟弟的话附和道。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说给我们听听呀!”很快,周天瑟和王君庭就绕回来了,见坐对面的王璀之、周学礼、周学易、周学正都围到周天熠的桌案边,她俩更是不嫌人多地凑了进去,张口就问一群人怎么这么乐呵。 “没呢,我们在跟季小姐说宫里以前的怪事儿。” 周天瑟和王君庭一愣,这才发现季宛央也在桌案边,神态一缓和,接过话说:“我记得民间有个什么社编了本宫廷三百六十五轶事,买的人可多了。” “三百六十五?那不得一天一件啊,宫里哪能天天发生怪事呀!”年纪最小的周学正惊讶出声,他还未成年,平日被管束得严厉,今日两位哥哥和叔叔们说的,都是他闻所未闻之事,他整个就睁大眼睛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 “学正,说你年纪小,你还真是年纪小。”周学易一副装出来的嫌弃表情,三百六十五自然是虚的,为了吸引人买,这只是书名的一个噱头而已,这小子还真当真了? “二哥,我不小了!马上就十三了!九叔像我这年纪都已经在边境指挥杀敌了。” “我哪儿有你说的那么神啊,那时候充其量在两个老头身后打杂呢!”说得夸张了,周天熠轻敲了下小侄儿的脑袋纠正道。 秦颂惊异地瞥向周天熠,目光里也是好奇,昭王十二岁就随左右将军出征,十二岁啊……也就周学正现在的个子吧,脸庞都是稚嫩的,他到底在军营里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 周天熠注意到了秦颂的视线,故意不看向她,显然不愿说这丢脸的事。 秦颂身边就是兴致勃勃的周学正,看着这样无所顾忌的小皇子,倒是让她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几个月前周天瑟的吃食小宴上,周学礼三人来送宫中点心,临走时周学正朝着她的方向多看了几眼,似是探寻。现在看来,周学正崇拜周天熠,而她当时恰好与周天熠搭上了点不明不白的关系,所以那小子是在审视她? 秦颂蹙眉,再看周学正就觉得没那么顺眼了,她就那么配不上这小子的九叔? “怎么了,怎么还突然生气了?”周天熠看到秦颂脸上不满的表情,悄悄推了推她问道。 “我哪儿生气啦?”才想了片刻就被戳穿,秦颂炸开了一般反问。 周天熠语塞,他能说,他看着她鼓起的脸和轻翘起的嘴巴就知道她生气了吗……但这种时候跟女人讲道理是下下策,他低声投降似的说道:“看错了,你没生气,好着呢。” 哪怕知道周天熠是在附和她,秦颂也不去多计较了,那么关切她的眼神,他早就看透她的坏脾气了。秦颂对周天熠笑得悦目,又加入了一众人的闲聊中。 八九个人围在一起,能说的话题翻了几翻,完全没留个空挡让季宛央插句话,季宛央每次张口都只发了几个音,最后淹没在七嘴八舌中,而她也根本没被其他人注意到。 她深知现在的她还比不了她们,周天瑟是公主,王君庭是王氏嫡女,但是下等商人出身的秦颂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沈素钰也轻轻巧巧就融进了皇家亲贵间,聊得不亦乐乎,这让她如何甘心? 秦颂被昭王殿下捧在手心爱着,一有点什么情绪,昭王殿下都会关心她几句,问问长短,而沈素钰同样有安王殿下牵引,能与她搭到点边的谈论,安王殿下也会出声把话题往她身上带。说到底,这两人都攀上了大树,否则以她们的出身,谁又会多看她们一眼呢。 愈是望着被悉心护着的秦颂和沈素钰,季宛央便愈是觉得心中憋闷委屈,她是庄王的女儿,太后的义女,为什么、为什么没人愿意听她说话?为什么只有她被晾在了一边没人搭理? 品茶会开了这么久,连一个上前与她说话的人都没有,世道人心于她为何如此不公? 不,她要做人上人,谁都不敢忽略的人上之人,现在她住宫中,所有的高权近在咫尺,她要抓住机会。 季宛央想得深远,目光也越发狠厉,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周氏几人开始往台阶下去了。此时下边的畅谈也进入了白热化,周天瑟以丹桂飘香为引邀人赏花品茶,也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场里忽然都说起了桂花。 以曹嘉为首的读书人要来笔墨就在桌案上一字摆开,吟诗作画,而世家子弟能品茶,也爱饮酒,不少人就说起了那有名的桂花酿。 “这最有名的就当属拿兴福寺泉水酿成的桂花酒了,一尝动容,二尝开怀,三尝倾心啊!”说罢,这介绍桂花酿的公子还做了个假装闻到香味的表情,仿佛真有酒香在跟前飘过。 “你们男人啊,就知道喝酒啊水啊的,喝了之后就要干出什么糟蹋事来了。”牙尖嘴利的姑娘立刻打断他的陶醉,摇着团扇笑道。 “我记得你是……戴小姐,桂花酿清新醇和,绵甜爽净,很适合女子饮用,驻颜养性,让你啊人比花娇!改日我让人送几坛到戴府,你尝尝。” “你!”面对明显有调笑意味的话语,戴姓姑娘冷哼一声,转头就说起了女子比较喜欢的点心,桂花糕、桂花薯冻、桂花米羹等等,女子叽叽喳喳的声音马上盖过了对酒评头论足的男子,说着说着,都嘴馋了。 周天瑟适时站了出来,高声说道:“诸位,如今虽然只有早桂开了几株,本宫今日仍备了些桂花糕和桂花米羹,诸位能够出席本宫的小聚,本宫今日过得十分欢喜!来人,把点心都端上来!”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三十九、闻香品茶)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四十、出手相助 周天瑟的这场聚会结束得较早,梅园在京周远郊,从梅园回到京周城内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而天若是暗下来,这么多世家子弟回程时的安全令人担忧。 虽说皇城四周从来都是太平的,但是万一呢,这里头哪怕只有一户人家出了意外,其后都能牵扯出一长串的麻烦。周天瑟不想给自己找事,更不希望有人因出席她的聚会而遭了祸事,所以桂花点心用得差不多时,她就早早同众人告别退了席。 在场都不是愚钝之人,主人退席是宣告宴会结束的方式之一,而再深想昌平公主此举的意义,他们又感谢她的周到,拜别了仍在场的皇家亲贵后,宾客陆续离去。 周天慕和周天熠今夜都准备直接住在京郊,因而兄弟两人仍不急不慢地在梅园里逛着。 “六哥,那不是朱老师家的孙女吗?”周天熠脚步一顿,目光瞥向长廊,一身枣红衣裙着装显得有些老气的女子正一个人定定地站在廊下,不知想干什么。 “走,去看看她是不是遇到难事儿了。”周天慕轻松笑道,他看到了更远处仍在与几家贵女交谈的周学礼,心下了然,太后和周天磊对周学礼婚事的打算,她怕是已有知觉。 周天熠和周天慕走近,专注望着周学礼方向的朱睿琏浑然未觉,听到一声轻咳,她才愕然转身,眼前两人太过意想不到,朱睿琏面露惊色,忙后退一步福身行礼,“睿琏见过两位殿下。” “起来吧,看什么呢,看得那么认真。”周天慕抬手免了礼,又望向了她身后远远站着周学礼的地方,明知故问。 朱睿琏一愣,深知自己的心思瞒不过两人,但还是装着从容,细声答道:“公主殿下的梅园花草繁多,睿琏自是想多欣赏一番。” “睿琏啊,我们自小就一起上朱老师的课,你骗人的方式一点都没变。”周天熠笑道,其实他的说法不对,朱睿琏装得毫无痕迹,表现得也镇定,不知她与周学礼关系的人,多半就会信了她的话而不再深想。 “什么殿下不殿下的,睿琏,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喊我们的啊?”周天慕接过弟弟的话也说起旧事,出门游历后,他再遇到朱睿琏的机会极少,即便有,也是大宴小宴打个照面,今日一见,这个小妹妹比幼时不知拘束了多少倍,周天慕心中不禁有所感叹。 朱睿琏出身书香门第,又是跟着朱太师这种严厉的爷爷长大,很多时候在礼教上的脑筋死了点,但也从没有这样拘谨地对待他们,两人皆用幼时的称呼唤她,便是想轻松一下气氛。 “两位殿下长大了,睿琏也长大了。”朱睿琏摇摇头,还是没有如上学时那样喊周天熠和周天慕“哥哥”,今时与往日的身份已经千差万别,但她紧绷的脸色显然缓和了很多。 三人顺着长廊往前走,朱睿琏在周天熠和周天慕中间,稍稍落后了半步,周天慕看得出朱睿琏的所想,他本不想对感情问题做过多置喙,不过眼下周学礼的婚事快被推到台前了,不论是出于对这位女同窗的关心,还是出于其他,他都想问一问。 不管怎么说,朱家门风纯正,朱太师待人也是不偏不倚,朱睿琏虽然前段时间与徐世宗的女儿徐灵闹出了点什么事,但风声过去也就平静了,依如今大局看,让朱睿琏进门总好过其他不知根底的女子。 今日巧遇也算是缘分,他想先试试她如今的心性,周天慕瞥了眼低头走路的朱睿琏,毫无由头地说道:“睿琏,花花草草,看过也就过去了,花开花落,哪里能长久呢。” 说罢,他停下脚步,随手拉过长廊边的一株早桂枝桠晃了晃,嫩黄色的小花掉了一地,又被从侧面而来的清风吹着翻卷进泥里,沾了灰沾了尘,再无在花枝上时的俏丽。 “六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那么想过的。”似是看懂了周天慕动作中的含义,朱睿琏惊恐地解释起来,以手摧花,这是在告诉她应该不择手段去争夺吗? 但周天慕含笑望过来的眼神又让她有些心虚,她与徐灵因周学礼而不合,她气不过,冲动之下使过坏,以为这样的输赢便是最终的成败。可是日子久了,又发现这样一点用都没有,她甚至还比其他女子多了一条与周学礼的婚约,如今还不是一句话就要被换掉了吗? 无用的,真心抵不过高权,小争小斗抵不过大局倾压,她只是棋盘上的一子,渺小又无力。 朱睿琏的面色愈渐低沉,最终化作一声轻叹,高权争斗她已经看明白了,也无可奈何,现在……是自己心有不平,在跟自己在置气罢了。 “我不过是摇了几下花枝,瞧把你吓的。”周天慕失笑,朱睿琏的表现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女子间的琐事他可没兴趣多问,撇开自己的九弟,学礼怕是京周姑娘们最想嫁的对象了,只要不越线,对学礼有意的姑娘之间有摩擦都属正常。 他要试的是朱睿琏对周学礼的心思,现在看来,她心里是喜欢着学礼的,无关身份地位,只是喜欢学礼这个人,否则她也不会就站着远远地看而不贴上去了。 至于其他黑黑白白的手段,他是没有立场拿这个去责难朱睿琏的,天家是吃人的天家,什么都不会,心思太纯正,反而会尸骨无存,只要她没有在天家的迷局里失了心,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 周天慕轻轻巧巧就带过了演示摇枝摧花的意义,可朱睿琏的心情更加起伏了,她小心地瞄了一眼周天慕的脸色,也不见有变化,不是要她赶走周学礼身边的小花小草,那是要她怎么做? “你们姑娘家都是想那么多的吗?睿琏,你与学礼的婚事是当年父皇亲口定的,如今学礼已经二十,你也快十六了,你老实告诉哥哥们,你对这桩婚事是喜还是不喜?”周天熠忍不住直接问道,六哥那隐喻来隐喻去的,也没问出点实质性的内容来,这桩婚事他们插不插得上手,现在得看两个当事人有没有坚定的态度。 朱睿琏一吓,脸上飘起了两朵红云,低头没了声音。 周天慕也被弟弟的直言直语惊到了,恨铁不成钢地白了他一眼,女子矜持,这种事让她们怎么开得了口? 周天熠没觉得自己问的话有什么不对,忽略过哥哥的眼神,他又补充道:“睿琏,你仔细想想清楚,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他不喜欢打马虎眼,朱睿琏也不是小孩子了,凡事说清楚利弊,再者就该靠自己考虑,自己承担。 头顶传来的声音带着八分的严肃,朱睿琏疑惑地抬起头,难道面前两人还能推翻太后和陛下已经决定的事吗?她咬着唇,左右为难,想说又不敢说。 周天熠叹气,“罢了,你们考虑清楚后,若是觉得有需要,便来找我吧,能尽力之处,我自当尽力而为。” 不是“你”,而是“你们”,朱睿琏顺着周天熠越过她往前看的目光转过身,周学礼正在不远处望着她,面色柔和,眼中尽是久未见她的眷恋和认真,朱睿琏鼻子一酸,也这么望着他。 “今儿难得,我的梅园也不会有多余的眼睛,你们平日没什么机会见面,就趁这个机会好好说说话吧。”一句话吹跑了所有围着周学礼的贵女,又一句话把周学礼拉到长廊下的周天瑟笑道,还抬手拍了拍大侄儿的后背,豪爽地以此鼓励。 她与王君庭、秦颂、沈素钰四人只是在园子里闲逛,不小心走在了长廊和园子的中间,左边朱睿琏,右边周学礼,她们是何等通透的人,不用脑子想也明白怎么回事了,于是顺水推舟。 四个姑娘笑得各异,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天熠和周天慕——邀功。 周天熠忽然感到一阵轻松,说来他平日接触多的年轻的女子也就这几人,顶多加个岳家兄弟的妹妹岳乐儿,她们分得清时局利弊,话说重了也有足够的承受能力,正经的问题砸下去不会一点回音都没有,与她们相处久了,他有些忘了平常的世家女子是何种模样了。 这么一想,自己方才与朱睿琏说话确实太直接了一点? “六哥、九哥,为什么要帮朱睿琏?她可没表面长得那么安分。”告别周学礼和朱睿琏,一行人快走到阁楼后,周天瑟回头瞥了眼后方,确认空无一人,才不满地问道,也就九哥回京之前,朱睿琏和徐灵又鸡飞狗跳了好一阵子,她对她们的印象就是在那时定型的,虽然最近是消停了…… “天瑟,人是会变的,你看到的也未必全然是真。”周天熠不知道周天瑟究竟说的哪方面,从太后回京开始,朱太师一家都不怎么安分,没什么好奇怪的。 王君庭拦住了还欲多做说明的周天瑟,女子间的暗斗在男子看来多半是小玩闹,说多了也没意思,况且朱睿琏已经有小半年没去理会徐灵了,她们不是背后道人是非的人。 其实,她也想知道周天熠为什么决定帮助他们,但出发点不同,王君庭以分析的口吻问道:“若我们促成了大殿下与朱家小姐的婚事,以朱太师为首的三师便会向大殿下倒戈,天熠哥哥,你的处境已经很难了,何必让自己雪上又加霜呢?”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四十、出手相助)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四十一、女子难养 王君庭的话问到了点子上,周天熠仔细回忆了一下朱太师那日在昭王府的言语神态,十分肯定地回道:“即便朱睿琏嫁作学礼的正妃,太师、太傅和太保在朝中也还会是现在的样子,不会变的。” 为了庄王清白,朱太师连孙女直上云霄的婚事都愿意放弃,说到底,在朝中自始至终都是中立的“三师”,实际上是父皇留下的一道保障,德高望重的“三师”只效忠于父皇,他们谁都拉不走。 进了阁楼后,周天熠把朱太师亲至昭王府以人情交换,要求他为庄王翻案一事说给了所有人听,其他人的反应皆是诧异,本来就觉得庄王案牵扯众多,想不到连“三师”之首的朱太师都想插手为其翻案,这若是僵持到鱼死网破时,他们想把庄王案强压下去就没那么容易了啊…… 绕了半圈,也没绕出来他们伸手推一把朱睿琏和周学礼能得到什么好,王君庭有些失望地说道:“所以,做这么费力的事情,我们只是白送了朱太师一个人情吗?” “君庭啊,凡事多想一点,想深一点,真不想承认你是我的妹妹。”阁楼的二楼有清朗的男声传来,紧接着就是一袭白色直接从楼上落了下来,王君若抱着剑,倚在楼梯扶手上笑对王君庭。 “哥?”王君庭还没从惊讶中反应过来,品茶会时她旁边的桌案一直是空着的,她以为她这哥不准备来了呢,结果是一个人躲阁楼里清闲? 王君若潇洒一笑,晃到王君庭身边就敲了敲她的小脑袋,随后循着方才的话题说起了自己的分析,“谁都知道朱太师特别宠爱朱睿琏这孙女,促成大殿下和朱睿琏的婚事也是戳到他老人家心里了,他承了这份人情,不至于什么都不做,昭王殿下先下一成给老头子套上个枷锁,日后,朱太师至少不会故意与殿下为敌。” 给王君庭的话添了些枝叶后,王君若再开口,面色就变得阴沉严肃了,接下来才是重中之重,王君若瞥了眼依然挂着笑容的周天熠,肃声接着说:“其二,给大殿下和朱睿琏许婚是出自先帝之口,虽然只是个口头承诺,但天子之尊,金口玉言,怎么能随意作罢,天威何在?孟氏和茂王能打破先帝的话一次,以后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这……不是个好开端。” 周天熠含着笑的眸子闪动了几下,拍了拍王君若的肩膀,不反对也没承认,只说:“有情人终成眷属总会是一段美谈的,何必棒打鸳鸯呢?君若,我可不记得你是这样的人啊。” 总的来说,他为这事出手是多方原因促成的,希望成全侄儿心意是真,其他那些零零碎碎的小利想收入囊中也是真,结果就是得让学礼和朱睿琏按着他父皇的意思完婚。 “哦,看来我还是疏忽了。”王君若恍然,幽幽对着周天熠又笑起,“这事儿若成了,也是送了大殿下一次恩惠。”就凭着周天熠方才对周学礼说的话,他就应该察觉到,周天熠要让周学礼开口向他求助,而依着周学礼对朱睿琏眷恋的模样,这口他早晚会开。 啧啧,一颗石子砸进水里,荡起涟漪无数,祁妃娘娘被构陷一事逼得昭王动真格了。 王君若自顾自想着,觉得现在的局势还挺有趣的,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他的面前已经换成了目露凶光瞪着他的周天瑟,王君若一愣,忽然意识到自己今儿个是放了昌平公主的鸽子,而当着她这主人的面,自己还在那若无其事地说东论西,好像是有些……过分了。 “我……”王君若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不得不承认,他拿她就是没有办法。昌平公主平日娇俏可爱,但脾气上来了之后也与那些刁蛮任性的小姑娘无异,他今日就是躲着宴会上的各种应酬才故意来晚的,现在倒是惹了一尊更大的菩萨。 说来,他与周天瑟也算有点渊源,在王氏嫡子和昌平公主之前,他们就已经认识了。许就是不以身份为前提的初识,令他们两人之间的相处没有上下之分,不受拘束。 王君若左右看了看,所有人都憋着笑等看他的好戏,不……或者说,见死不救,他心里叹气,面上的神色却是正了又正,在周天瑟发作之前开口,先声夺人,诚恳地解释道:“我没来过梅园,一时走错了方向,迷路了。” “噗。”在场近几年与王君若接触最多的恐怕就是秦颂了,她一听王君若这睁眼瞎一样的说法,忍不住笑了一声,在无人说话的阁楼里显得特别突兀,她又马上掩了掩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可秦颂古怪的表情,以及那双四处张望的灵动眼睛,已经完全出卖了王君若。 “嗯……”六双眼睛齐刷刷盯着自己,王君若也觉得自己说得太假了,立刻换了个理由,“我才回京,从前出席的聚会又少,这不是怕一下子应付不来吗……” 王家的嫡子?应付不来?开玩笑? 周天瑟气得跳脚,挑着眉,死死盯着面前的人,可纵横江湖的王君若经得起盯,他一脸坦诚地站着,看着还真有几分无辜。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门外又传来王璀之的疑问声,他才送走了几位好友,再由梅园的侍人牵引至此,一到门边就见自家弟弟和昌平公主大眼瞪小眼,这就有些奇怪了,君若那不受束缚的性子,还能跟公主殿下杠上? 周天瑟见能治得了王君若的人来了,回过身就扑上去撒娇,顺带着把两人对峙的原因也道了出来。王璀之听后更加惊讶了,来迟就来迟了,找个理由道个歉,周天瑟还能不原谅?君若那两条假得不能再假的理由,简直是在逗昌平公主好玩。 罢了罢了,弟弟挖的坑,哥哥就得填,他叹了口气,安抚道:“君若自个儿的别院离这里不远,今晚便去那边吧,君若定会好好招待公主殿下,诚心诚意道歉的。” 适可而止,周天瑟不闹了,噙着不怀好意的笑瞄向了王君若,故意说得大声,“迷路的自罚八杯!” “八杯?”王君若比了个手势,重复了一遍确认,一般人不是都说“罚三杯”的吗?虽然八杯十杯都不至于让他醉得不省人事,可他院子里藏的美酒也是经年好货,后劲足,八杯一点都不轻松的。 周天瑟向左拉了拉秦颂的袖子,又向右拉了拉王君庭的袖子,看着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其实压根儿就没把声音放小,装酒的小盅比喝茶的杯子小了不止一圈,她带着期待又不确信地问道:“八杯能灌醉他吗?” “……”王君若的眼角直抽,这昌平公主当着自己的面明目张胆说要灌醉自己,不就是给自己判了个醉刑吗?一会儿周天熠和周天慕还不架着自己灌酒啊,谁说“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明明是女子决不能养啊。 “这个……”王君庭不知道是出卖哥哥好呢,还是帮哥哥兜着点好,她正为难着,忽然灵光一闪,笑道:“那得看酒杯有多大呀!” “哎哎,走走,走吧,你们不是要去我那小宅子里吃饭吗?”王君若一听就暗道不好,连忙趁着没人接话笑呵呵地转移了话题,自己的宅子自己的酒,对酒杯容量的掌控当然不能丢,否则,万一有哪个不嫌事大的说要拿碗喝,自己岂不是要喝残了。 他的话说得突然,目的性也明显,王君若尴尬,轻咳一声又缓声牵强地解释了几句,“天色不早了,我大哥说不远,你们还真以为不远啊?现在出发,到那儿天就差不多要黑了。” “八杯确实少了些,我虽然向着天瑟,但也不是落井下石的人,君若,就十杯吧?”几人都转身往外走,周天熠一拍王君若的后背,轻轻巧巧就加了码,他不去狮子大开口,就加不痛不痒的两杯,让王君若不好拒绝。 “秦颂,沈不闻今日在药铺坐诊吗?”与王君若并列走在前头的周天熠回头问道,搅浑水还是沈不闻最拿手,这样的机会难得,今日既然能放松乐一乐,那不如把人都喊上。这么想着,周天熠就招来随侍的广寒,吩咐说:“差人去请沈大夫、秦公子和楚公子。” “药铺生意越来越好,沈大夫最近忙着呢。”周天熠能想到其他人,秦颂很是高兴,沈不闻医术高明,可也只是一个江湖大夫,治病救人他在行,在这京周的混沌里谋权,就未必有大作用了。 而她的表哥楚湮,虽是诸华世家之后,但只要一天楚氏不公开身份,他便只能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图纸匠人,偶尔出谋划策,也翻不起大浪。 他们的价值,对现在的周天熠而言并不大,以后也很难说,而周天熠待他们的态度,自确认他们无害之后起,就从未改变过。 秦颂兀自摇摇头,自己在想什么呢,周天熠本就不是那样的人,价值从不是他衡量一个人的唯一标准,价值之外,还有人情和世理。 “那你这老板可不能亏待他。”沈不闻最初是被秦颂留下来的,身边女子说起药铺生意兴旺的口气带着些小小的得意,像是在夸自己慧眼如炬,周天熠也乐意跟着附和。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四十一、女子难养)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四十二、天家悲命 出了梅园的大门,一行人拼了四辆马车往王君若的私宅去,落到最后的王君若正欲上车,被王璀之叫住了。 “大哥,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王君若回过身,大哥一路都走在最后面,所有人的动作神态全看在眼里,又是欣喜,又是担忧,不知触景生了什么情。 王璀之一时间想不出合适的话来说,王君若是自己的弟弟,但自小活在了自由自在的江湖中,对各种纷扰都是置身事外,旁观为之,甚至与人,也不愿有太多牵扯。 可今日,他在阁楼中与众人的欢闹又活生生暴露了他自己的脾气秉性,毫不吝啬地分析时局,同周天熠、周天慕称兄道弟,更是与昌平公主玩起了口舌游戏。如果说前边两条还有王家的立场在,那最后那条……就显得很可疑了,据他所知,弟弟可只有对君庭和秦颂是如此亲近的,但也不至于这般耍弄她们。 他原本以为弟弟有意秦颂,要不是周天熠横插一脚,他都想着要促成这好事了,现在这相一对比,弟弟对小公主的态度更显得特别,其他不说,光是收了帖子爽了邀约,就不是他平时的作风。 “大哥?”其他马车都动起来了,王君若又问道。 “君若,争夺或许要开始了,你是决定留在京周了吗?”尽管很想知道弟弟心中的想法,但王璀之还是先问起了其他,国重于家,家重于己身,这是王家的祖训之一。 王君若马上懂了大哥的意思,侧头定定地望向远处,群山连绵,错落起伏,他忽然笑了一下,郑重回道:“大哥,放心吧。” “那你对昌平公主……”王璀之顺势接着问,比起上一个问题,他更关心当下这个,家国大事,轻重是非,他的家里人不会不知道怎么做决定。 王君若多看了会儿自家哥哥,冤枉地笑道:“大哥,你想太多了,明明是她先挑的事儿啊,我总不能跟公主摆脸色吧。” “如果不出意外,昌平公主今年,不,应该是明年,就会和亲九绕。”王璀之才不管弟弟怎么辩解,他相信自己的眼力,“九绕三王的求亲书都送来了,君若,放眼三国,能阻止这场毫无意义的联姻的,只有王家。” 王君若有明显的愣怔,他不用问这消息的真假,王家在宫中耳目众多,想知道点什么很容易。王君若的眸子沉了沉,最终只甩了一句话就上了马车,“她出身皇家,这是命。” 王璀之诧异于弟弟的反应,脸上悠悠然有了笑意,君若确实对昌平公主有些不一样,虽然他不知道弟弟与昌平公主从前是否发生过什么,但只是明面上的那几次相见,何至于让他们如此相熟?况且昌平公主向他告状时,一口一个“君若”叫得毫不绕口,说他们不是早就认识,他都不信啊。 九绕内部斗得你死我活,注定无法长久,周天瑟和亲反而是在延长九绕的国运,现在有了弟弟这茬儿,他倒是可以提前打打对九绕的算盘了。 王氏所求之事,从未改变过。 当晚的小聚无人谈及政事局势,真正是放松地闲聊,齐聚一堂的人出身各异,经历不一,放手畅谈起来,不仅有声有色,而且没完没了。 王君若当着周天瑟的面喝足了十杯,愣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周天瑟不可思议地低头望酒杯,倒了点自己尝了尝,一下子没有控制住量…… 等到众人发现醉得发晕的周天瑟时,已经只能把她往房里抱了,好在周天瑟的醉态也很规矩,呜呜咽咽几声后,就沉沉睡去了。 美酒美景、佳人佳肴,一行十多人一直闹腾到了深夜才各自回房休息。 之后几天,与梅园茶花会上主要几方有关的消息就陆陆续续地往昭王府送。 周天熠一回府就差人把那套精致的茶具拿了出来,又有消息来时,秦颂恰好在书房里摆弄茶具,隔着个小案几,周天熠惬意地斜在她的对面,靠在小枕上漫不经心地听广寒或是月笙禀报。 “这季姑娘真努力啊,朱睿琏不会给比下去了吧?男人啊,有多少禁得住贴过来的诱惑呢?”秦颂不紧不慢倒着茶,头也不抬地笑说,消息多是与季宛央有关系的,打首饰、做衣裳,甚至还向“禾氏”打听周学礼的喜好,可谓使出了浑身解数。 周天熠瞥了眼秦颂,又恢复了原来半躺的状态,对季宛央所为不发表看法,主角若是换成他的二侄儿周学易,他可能没什么信心,不过周学礼……清心寡欲自然是称不上的,但也没那么容易就被美色动摇了心神,况且季宛央的长相也称不上是美人。 “且看看吧,他们自小相识,情谊不比寻常。”周天熠拿过秦颂递来的茶杯,轻松说道。 望着对面的人笃定的样子,秦颂忽然起了兴致,好奇地问道:“那……若是大殿下的心不在朱小姐身上了,这忙你还帮吗?”虽说促成这桩婚事益处多多,但秦颂还是可以感觉出来,这里边有一半的成分是为了成全那两人的心意,周天熠还是很疼爱他的侄儿的。 “你说呢?”周天熠轻笑,他不是在征求秦颂的意见,而是这么显而易见的答案,他的秦颂竟然还问得起劲,对边的女子完全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就那么呆着,周天熠叹了口气,眼中有几分不忍,“但愿不会变成那样。” 话音落下,秦颂握着茶壶的手就抖了抖,周学礼一旦变了心,朱睿琏便命不久矣。 他们这边是一定不会让周天磊和太后更改先帝指婚的,哪怕只是个口头承诺,若是周天磊和太后执意要如此,而周学礼又站在自己父亲那一侧,那么为了不改先帝指婚又能让周学礼另娶他人,朱睿琏的结局只有死,他们不动手,周天磊和太后也会动手。 秦颂想想就觉得背后一阵凉,她默不作声地继续倒茶。 “害怕了吗?”周天熠察觉到秦颂的静默,他坐起来正色问道,不见回音,又说,“放心,我的心是不会变的。” 秦颂抬头,哭笑不得,这么沉重的话题,他怎么又扯回他自己身上了呢?这还让她怎么接话,我相信你?我知道?她张口说不出话,舌头正打着结,而对面的周天熠撑着脸却是兴味十足望着她。 这时,月笙敲门,行礼而入,她带着新的消息兢兢业业做报告,“小姐、殿下,季仲渊仍在为了庄王案各处奔走,但七夕宫宴之后,太后和陛下都没有再召见过他,他好像很着急。” 月笙的打断成功让秦颂缓过了神,她轻咳一声,不再理会周天熠的上一句话,直接拿季仲渊兄妹说事,“这季仲渊为了给父亲翻案,忙前忙后跑断了腿,而季宛央却是不管不问过得安逸,都是一个父亲,怎么差距那么大呢?” 周天熠不是揪着话题不放的人,他戏弄秦颂好玩,但绝不会为难她,既然说到了季仲渊和季宛央,他便也说说他的看法。 “丫头,你出身秦氏,不愁吃穿用度,又有父母哥哥的教导和爱护,自然不会被京周的花花绿绿迷了眼。季宛央自小就生活在偏僻的山村里,所见所闻所思所想都十分狭隘,如今一步登天成了太后义女,各色首饰衣物应有尽有,难免失了本心。”周天熠哼笑一声,又说,“她拥有了从前不敢想的东西,现在,怕是想要更多了。” 秦颂听了直摇头,权能收人心,钱能买人命,面对钱权不受诱惑,不是站的够高看的够远,那就是拥有的够多了。 “月笙,让下面的人多盯着些这兄妹俩。”秦颂抬了抬手,刚想让月笙退下,就想起来自己漏问的事,“噢,对了,找到他们原来的住处了吗?” “还没有,太后派人封锁了消息,可能要耗一些力气和时间才能有结果。”月笙如实答道。 “嗯,下去吧。”秦颂沉声点头,就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她从一开始就对季仲渊兄妹的身份存疑,找到他们原来的住处,找到认识他们的人,是最快的调查根底的方式。太后把消息封得那么死,莫非这两人真有问题? “季仲渊的急切不像假的,有问题的未必是他们兄妹的身份,可能是其他。”一旁的周天熠同样在意这个问题,不仅秦氏的人没寻到那个所谓的小山村,他手里的人也没查到实质性的东西,太后到底想遮掩什么呢…… “不想了不想了,这已经下旬了,我得回院子去看账了。”秦颂站起来,整了整衣襟准备回去。 周天熠应声,没有留她,秦氏产业的账目,原本是一个月轮着看的,比如月初看首饰铺子的,月中看酒楼茶楼的,月末看布坊锦庄的。现在秦风和秦颂都在帮着他做事,每月的查账全压到了下旬,秦风忙不过来,秦颂帮着分担,他哪里能再去打扰? 想要让这兄妹俩都轻松些,如今最直接的办法恐怕是给秦风找个夫人共同打理家业,周天熠想了一圈有无秦风可能中意的女子,最后发现没一个合适的,也就作罢了。 许是秦风的缘分还没来吧。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四十二、天家悲命)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四十三、真心相伴 除了季氏兄妹,还有个更让秦颂在意的人,惜晴。 就最近这一段时间里,她已经多次撞到惜晴独自一人在周天熠的院子外踌躇踱步,若不是每次她往周天熠那儿跑都是即兴而起,她都要怀疑惜晴是故意演给她看的了,别人都不撞到,就她总是撞到,哪儿有那么巧的事。 “小姐,殿下是不是允她们进后院了?”月笙被秦颂差遣出去了,这回跟秦颂一同撞着惜晴的是月屏。 秦颂探头又瞥了眼周天熠的院门口,惜晴已经不见了,她叹了口气,拉着月屏先往自己院子去,也不怪乎月屏有疑问,自己去周天熠屋里坐时候,一般不带侍女,偶尔也就只有月笙跟着,月屏今日是第一次撞见举止可疑的惜晴。 进了自己的院子,秦颂放松了下来,十分肯定地回答月屏方才的问题,“殿下是不会让王府的侍女进后院的,这规矩改不改,恐怕是要交给这府邸将来的女主人来决定了。” 月屏偷偷瞄了眼跟前的主人,咬咬唇,想笑,又憋回去了。 这话听其他人说或许不会觉得有异样,但从自家小姐的嘴里说出来,就有种指着自己说别人的味道,按着现在的态势发展下去,她们家小姐不就是未来的昭王妃么? 她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敢这么说,小姐人前清冷精明,人后开朗乐观,看着完美无缺,其实对上自个儿的事情就容易害羞,谁在她面前拿昭王殿下与她开玩笑,她大概就要跟谁急了。 月屏跟着秦颂进了正厅,拿起茶壶倒水准备往秦颂手边递,才坐下的秦颂就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又竖了起来,“小姐?”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秦颂咕哝出声,对惜晴的调查结果她得亲自去问王君若要,才能拿到手,结果最近几次见面,这样那样的事情太多,她自己也疏忽了,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去问。从梅园回来后,王君若就又不知去了哪里,她已经让月笙传书,让王君若一回来就把对惜晴的调查结果给她送来,结果到现在还没有回音。 但是惜晴是昭王府的人啊,荣夫人那边总应该知道些她的底细吧,哪怕一点点也好,让她有个考虑的方向。 想罢,秦颂又拉上月屏,“走吧,去找一趟荣夫人。” 昭王府整体是一个对称的构造,王府侍人住的屋子与客房相对应,分列南北苑。 秦颂摸到荣夫人的屋里时,她正打着算盘在做账,摊开的账簿铺了一桌,秦颂有些惊讶,她从前就觉得昭王府下面的产业有不少,今天看着这账簿的量,她还是低估了周天熠的钱袋子,只是不知这些产业的经营如何。 听到敲门声,荣夫人以为是前院的小丫头又送账簿来了,她头也没有抬,直接就让放在桌案上,久久未有进屋的脚步声,她才从账簿中抬起头,面露惊色,即刻殷切地迎了上去,“秦、秦小姐?快进来吧,你看我这摊得到处都是的,屋子里也没个像样能坐的地方。” 荣夫人的面色在她站起来的那一刻,就蒙上了一层欢喜,殿下都已经把王府库房的钥匙交给秦小姐了,那今日该是来交接账目的了吧?她是亲眼见过秦小姐看账的,翻页不带眨眼,又快又准确,比她这把老骨头靠谱多了。 自那次谈心之后,荣夫人每次见她都是眉开眼笑的,秦颂没有看出来荣夫人今天的喜悦和之前有什么不同,更不知荣夫人此刻的念想已经飞到了九霄天外。她的目光掠过账簿就回到了荣夫人身上,两人坐到了一边的卧榻上,秦颂笑着先开了口:“秦颂打扰到夫人看账了,有一个人,秦颂想向夫人打听一二,希望夫人通融。” “哎?打听?”荣夫人脸上的笑容一僵,飘远的思绪被扯了回来,反射性地问道:“打听谁?” “是王府的侍人。”秦颂回答说,她也知自己此举不妥,便又多说了一句,“秦颂未经殿下同意便私自打听王府侍人,是逾矩了,所以……” “秦小姐不是来与老奴交接账目的吗?” “啊?”面对荣夫人的愕然之色,秦颂才意识到她们两人方才心里想的事情根本毫不相干,她无奈地摇摇头,苦笑着说道:“夫人,秦颂现在是不能看这账的。” “是是,老奴明白。”现在不能看,所以说以后还是可以看的?荣夫人晃了晃脑袋自动把秦颂的话做了转换,稳了稳心神后,她的关注点就回到了秦颂的话上,正色问道:“秦小姐想要向老奴打听谁?” 王府的侍人身家清白,平日可能会有小打小闹,但大事儿绝对擦不到边的,她不明白秦小姐如此严肃,是想要调查谁。 “秦颂想知道惜晴姑娘原来叫什么名字,祖籍在什么地方?嗯……还有她在王府和宫里分别负责什么事务?”秦颂尽量把自己想知道的消息缩略成几个有针对性的问题,以此方便荣夫人回答。 “这个……”荣夫人小心地朝秦颂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犹豫,秦小姐问谁不好,偏偏是惜晴。惜晴在宫中算是勤于学习,积极努力的一类宫女了,而后因为样貌各方面都不错,便被先帝指为殿下的教引宫女之一,主要学习房事教引和与此相关的其他事务。 昭王府落成后三年,殿下十五岁,就把宫中随侍和后来指过来的几个教引宫女都带回了府里,而殿下常年在边境,回了京周也多被先帝和祁妃娘娘留在宫里,每年在昭王府住的日子算起来一个月都没有。女子年岁大上去,回家之后出嫁也不容易,所以殿下就把她们作为宫女提前放回去了,唯有惜晴,本就是个孤儿,最后留在了府里。 荣夫人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说到关键处时,还是会有小停顿,闪烁地看看秦颂的脸色有无变化。秦小姐特意来她这儿问惜晴,多半是介意她是殿下唯一留下的启事丫头,因此她把这件事的经过说得十分仔细,希望秦小姐不要为此与殿下生出嫌隙来。 “夫人,惜晴进宫前是什么出身?”秦颂直接略过了荣夫人说的琐碎,捡着重点继续问。 “姓陈,祖籍淮扬,其他倒是不太清楚,每年入宫和出宫的宫女,宫中都会造册记载,恐怕得去宫里找当年的记录了。”荣夫人如实答道,秦颂从头至尾都听得认真,完全看不出其他情绪,荣夫人忍不住,又绕了回去解释周天熠留下惜晴的原因。 秦颂失笑,摆了摆手制止了荣夫人还想继续说的话,“夫人,秦颂已经明了了,也不会为了那样的事情对惜晴有其他看法的,放心吧。” 她说得诚恳,实际上半真半假,对于惜晴这个特殊的身份,要说不在意,还是有一点儿在意的,但到底有多在意,其实也没多在意。高门大户多会给重要的继承人安排启事丫头,这也成了一道俗成的成人礼,没什么不能理解的。 民间尚且如此,何况皇家呢。 但是,每每在王府里碰见惜晴,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面前的侍女原本应能成为周天熠侍妾这回事,然后愈想愈深远,自个儿就莫名烦躁起来。 秦颂觉得自己不该有这样的情绪,但又控制不住,所以她心里是不希望总是碰见惜晴的。 荣夫人仍看着她,眼中尽是对受了委屈的孩子的关怀,秦颂又笑了,她就这么像自己吞苦水不说话的人吗?或者,她像个画地为牢想不透彻的人? 她既然选择站在周天熠一侧,便是决心与他一同活在四方错综复杂的权力关系中,同生共死,再往外一层,还有可能牵扯到诸华三国和环绕三国的十属国,是天下,在这样事关一国生计的大义面前,个人那一丁点儿感情,不仅微不足道,而且苍白无力,她也不要做那祸国之人。 “秦小姐……”荣夫人又是担忧又是心疼地唤着,殿下是想用自己的真心换秦小姐的真心,否则仅仅是想娶秦氏嫡女,何至于要绕那么多弯儿呀。殿下是要成大事的人,日后会如何,不是她这等下人可以揣测的,但唯有这份真心,她不希望这位殿下心里特别对待的女子对此有所误解。 “夫人,殿下以真心待秦颂,秦颂明白的。”秦颂真是拿面前的老太太没有办法了,她推了推荣夫人的手,平静地说着,笑得落落大方,全无其他心思。 见荣夫人的表情松弛了下来,秦颂心里也松了口气,哥哥说的对,对待这样的老人家,只能报喜不能报忧,否则自己八百张嘴巴也解释不完,耳根没法清净了。 她没说尽的话有很多,譬如周天熠真心待她爱护她与以后纳不纳其他人是两回事,纳妾一事,有时是因为欲望,有时是因为人情,有时是因为形势,而之于天家,尤其是周天熠这样的人,后两条的成分明显会多于头一条。 她若为昭王妃,便是要成为支撑周天熠的女子,与他同甘共苦,又怎么能拿此般无可奈何的事而无理取闹呢。 这事儿就是这么个理,她当然是明白的,她就是……心里有点闹腾罢了。 被荣夫人的话牵动起来的不宁心绪被秦颂的冷静强压了下去,她摇摇头不再多想,阻在周天熠面前的事务已经堆积如山了,而京周的局势越来越紧张,真要考虑这种事,那就到他们过了面前的坎儿,都活到那时候再考虑吧。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四十三、真心相伴)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四十四、淮扬大姓 秦颂告别荣夫人,一出南苑就看到月笙匆匆在长廊上走过,应该是要往后院去,她叫住了她。 “小姐,你怎么……”听到熟悉的声音,月笙立刻止住脚步,惊异地回过身,南苑是昭王府侍人的住处,小姐初来王府时逛过一圈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今日怎么…… “出什么事了,急急忙忙的?”秦颂走近月笙问道,往后院跑必然是去找自己,这几天很太平,好像不应该有什么事能让训练有素的她这么焦急寻她吧?秦颂习惯于把事情往最坏的方面想,心里瞬间就升腾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月笙缓了口气,面色也松弛了下来,“小姐,君若公子来了,请你马上到前院偏厅见他。”其实她不知道有什么急事,君若公子看着着急,那一定不是小事,所以她也跟着急了起来。 “哦?真是说什么来什么。”秦颂哼笑一声,悬着的心稍微放了点下来,君若还有闲暇差遣月笙向她通报,而不是翻墙进来直接找她,那至少不是十万火急之事。她让月笙先回去歇着,自个儿转了方向就往前院的偏厅去。 昭王府前院的厅堂有不少,但用的比较多的,除了正厅之外,便是与正厅有段距离的南北两个偏厅,原本周天熠想到哪个就在哪里会客,自从秦颂住进来,不管秦颂究竟用不用得到,周天熠直接就把南边的偏厅专门分给了她。 既然知道是王君若来寻她,秦颂毫不拘礼直接跨进了南偏厅,轻咳一声打招呼,“君若,你可算回来了,我正愁没地儿找你呢。” 王君若没有理会秦颂玩笑式的寒暄,不过也解释了几句自己的去向,“稍微去调查了点事情,没想到一耽搁就是几天。你要的东西我一直带在身上,珐琅工艺也有点眉目了,看看吧。”他从衣袖里掏出了两封信,还有一点丝制的小袋子,递给秦颂。 “这是什么?”秦颂的目光被颜色鲜亮的袋子吸引过去了,一边拉着抽绳,一边问道,“这……是新制出来的?”袋子里倒出了三颗颜色不同的珐琅珠,崭新的,非常精致,秦颂诧异地望着王君若,又问道:“你就是去找这个了?” 王君若点头,又无奈又好笑地说道:“找……确实是出去找了,不过这珠子,我是在京周城里找到的,你猜猜是哪家的?” “嗯?”秦颂摇摇头,只想听面前人的回答。王君若的关子卖得毫无水准,京周城的首饰工匠还有她不熟的吗?若真是城里的匠人做出来的,早几年就被她连根端进秦氏了,珐琅多赚钱啊! “你们家最近在重建宅子吧?”秦颂不喜玩这种“猜猜看”的游戏,王君若无趣,虽然不是明说,但也基本就把珐琅珠的来源限定住了。由于秦宅重建,陈氏门下不少匠人都在京周,陈氏的少主更是干脆住在了秦家,监工不走了。 “陈可权?”秦颂第一想到的就是陈氏少主陈可权,他看着年轻,却是有一双巧手。她已经没原先那般惊讶了,陈氏匠人的技艺巧夺天工,若说四方有人能够完全重现珐琅工艺,那么也非陈氏族人莫属了。 “嗯,珠子是他给我的。珐琅工艺嘛,楚湮先前告诉过我,陈氏分支有一脉就是专门研究这个的,而我调查下来,现在市面上能够找到的比较新的珐琅饰品,确实都是出自那一脉匠人之手。” “那人呢?”秦颂急急问道,珐琅工艺是庄王案的另一切入点,也是有可能直接把祁妃从与庄王有私的关系中撇出来的关键之一。 被面前女子突然的反应吓了一吓,王君若的回答有点结巴,“死、死了啊,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 “什么?”秦颂惊讶,下意识又看了看手心里的珐琅珠,这不是放了二十多年的成色,所以陈可权是从哪里弄来这些珠子的? 秦颂的不解在王君若的意料之中,陈可权与他说起这事时,他也同样心生疑问,循着陈可权的原话,他给秦颂解释说,“那一支在二十多年前,不知是犯了什么事情被灭门了,这珠子是陈氏主脉的人根据分家人留下来的记录做出来的。” “噢……”二十多年、不知犯了什么事、灭门,秦颂逮着这话里的关键词,忽然笑了起来,她对上王君若,他也笑着在向她点头。虽然只是猜测,但是不出意外,当年庄王府里搜出来的那支珐琅良人簪,很有可能是假的,仿制出来的。 整个庄王案都是为庄王设的局,为了致他于死地。 “你要调查的惜晴也跟这陈家有那么一点关系,详细的我都写在信里了,你看看吧。”王君若也懒得说些重复的了,“我得走了,我父亲知道我要留在京周一段时间,给我安排了不少差使,那什么会的时间快到了。殿下那边,你看着信上的内容再与他说,若有疑问,就差人到王宅传个口信,我会马上过来的。” 王君若边说边往外走,话说完,人也走到门外了。 从没有看到这么赶时间的王君若,秦颂“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目送他远去后,她迫不及待地拆信看了起来,惜晴的异常令她在意,她本想着弄清楚之后,心思不正就罚,真有难处则帮,但现在她与庄王案变相扯上关系了,那性质便完全不同了。 秦颂敛起神情,把信上的内容反复看了几遍,沉着脸思索了良久。惜晴进宫前姓陈,是那被灭门的陈氏分支最后一脉,“不对啊,惜晴一家在庄王案结案后不久被灭门,按着惜晴的年纪,那时她还没出生呀?”秦颂抓着信,喃喃说着,所有的细节,对不上的就只有惜晴的年纪了。 “小姐?”自家小姐看完信之后,就是一副严肃的吓人的表情,守在一边的月屏有些担心地望着她。 秦颂看了眼月屏,“你先回院子吧,我去趟殿下那边。” “是。”月屏知小姐去寻昭王殿下是极少带着她们的,她欠身退了出去。 秦颂拿着信直接往周天熠的书房而去,结果书房里空无一人,秦颂瞥见砚台里还有研好的墨,桌案上的公文信件也都还摊着,想着周天熠或许只是临时出去了,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人回来。 恰好陈管家路过书房,秦颂叫住了他,一问才知,朱太师来访,周天熠是去偏厅会客了。 “殿下仍在与朱太师议事吗?”秦颂问道,从豫岩回来后,周天熠似乎清闲了很多,至少她去他屋里时,总能见到他,不是在看公文,就是在看小道消息,所以今日扑了个空,令她有些意外。 “太师应该走了。” “噢,好的,谢谢陈伯了。”秦颂一笑,往前院的偏厅翩然而去。周天熠目前最关注的就是庄王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前些日子风风火火的那些与祁妃娘娘有关的传言,近来都消停了,但只要一日没有把这些事情澄清,隐患就依然存在,保不齐就会被人利用。 珐琅工艺与庄王案关系紧密,周天熠该是迫切地需要这份情报了。 在昭王府住久了,还有周天熠这个主人撑腰,秦颂可谓来去无阻,“天熠——”才至偏厅门口,秦颂就喊出了声,清清丽丽,又不可察觉地含着点粘粘的依赖,可她的声音在她一脚跨进门的那一刻,连带着她的动作,一并停止了。 秦颂在短短的几息间,为自己不敲门而没头没脑进屋的举动后悔了千百遍,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蠢事了,上一回是周天熠与岳氏兄弟议事时,她也是这样像串门似的闯了进去,结果,当然是非常尴尬。 偏厅里除了周天熠,还坐着个季仲渊,周天熠含笑望着她,嘴角的弧度似有似无,而同样望着她的季仲渊,则显得十分诧异。 秦颂缩回脚,双手交叠在小腹前,一下子规矩了,低着头轻轻说了句,“你、你先忙。”说完小心地抬眼瞥了瞥周天熠,见对方没有特别的反应,她放下心,转身准备走。 “哎,等等!回来回来。”周天熠一伸手,隔空把秦颂喊了回来,笑说,“不是军国之事,你一块儿来听听也无妨。” “……哦。”才犯了错,秦颂老实地往屋里走,走过季仲渊面前时,她眼角的余光也瞥到了他,心下就感到了不适,季仲渊看她的眼神,那兴奋又带着点着迷的眼神,是对她有所企图。形形色色的人她从前见了太多,这样的眼神,心中多是对她有不正的想法。 “坐吧。” 说这话时,周天熠的目光是落在自己旁边的另一主座的,秦颂自然会得了意,但这样不讲规矩的坐法,只适用于他们两人独处时,今天屋子里还有个季仲渊,她不能坏了礼仪。 可她又不想坐到季仲渊的对面去,正思索着怎么办时,秦颂看到了周天熠座椅旁的空挡,她当即就站到了周天熠身侧,乖乖的把自己当成背景。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四十四、淮扬大姓)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四十五、投诚求助 周天熠奇怪地转头看了她一眼,而秦颂只当做没看到,像个侍人那般立得无声无息,不卑不亢。 依着秦颂郡主的身份,与他一同坐主座其实没有不合礼数一说,只可惜这个捡来的身份太容易也太便宜,秦颂从来没当回事。即便不是上座,也不至于站着吧?周天熠正疑惑着,季仲渊投来的眼神令他有了知觉,是看着他的方向,不过是痴痴注视着秦颂。 季仲渊的眼中,男人的本能多于纯粹的欣赏和喜爱,“季公子,继续说吧。”周天熠冷冷出言,语气里有浓重的不悦,秦颂只是他一个人的秦颂,谁都不能对她生出这种肮脏的心思来。 回神,季仲渊触及到周天熠锐利的目光,瞬间僵得动弹不得。 森冷、残酷、威严,如狼、似虎,腾腾的杀气扑面而来,季仲渊觉得自己就像是独自一人面对着千军万马,黄沙之上的震天呼喊声足以让他的骨头打颤。 他怔怔望着周天熠,昭王与方才的和悦判若两人,他第一次感受到在上座上平静坐着的男子之恐怖,仿佛下一刻,他就会身首异处。 偏厅内气氛凝固,威压四溢,周天熠动怒了…… 季仲渊悻悻地收回目光,吞了吞口水,骇然不知如何开口。 但很快,那令人喘不过气的压抑就消散了,季仲渊抬头,秦颂正揪着昭王的衣袖,偷偷推着他的胳膊,面上有提醒也有责怪,片刻后,昭王就那么轻轻巧巧地笑了,所有的怒气不复存在。 季仲渊对两人这样的相处情态,既诧异,又有些羡慕,他一直以为清冷淡漠如秦颂,是不会有那种生动的表情和带着情绪的动作的,可在昭王身边,她就是这么真实又灵动。 “季公子?”周天熠已经恢复常态,平平和和地又问了一句。 “啊,是。”季仲渊清醒,但再望向周天熠时,就显得有些紧张了,他起身向秦颂欠身道歉,“上次的事,季仲渊多有得罪,请秦小姐原谅。” 秦颂欲回话,被周天熠抬手拦下了,这件事,他不可能不跟他算账,否则秦颂受的委屈和他们的担惊苦寻算什么?周天熠没有接受季仲渊的道歉,直接略了过去,说道:“朱太师带你来,不是为了让你来道歉的吧。” 昭王语气不善,季仲渊丧气地垂了垂头,低沉说道:“近来,我求见太后与陛下,都未被召见,我父亲的案子,也没了声音,我……” 他有些说不出口,为了替父亲翻案,他不惜按着太后的计划把案子推到祁妃娘娘头上,昭王殿下该是恨极了自己,现在他还有什么立场请求昭王相助? 可这偌大的四方,如今也只有昭王殿下有这个能力还父亲清白了,他便是不要了这脸,也要一试,“殿下,季仲渊自始至终都只是想为父亲翻案!我父亲他、他是被冤枉的!” “庄王是被冤枉的,祁妃娘娘就不是被冤枉的了吗?”秦颂忍不住厉声问道,太后和周天磊不管了,就到周天熠这边来求助,他是不是忘了祁妃娘娘还被扣着祸国妖妃的帽子呢? “秦颂。”周天熠把上前了两步的秦颂又拉回了原来的位置,捏了捏她的手,示意稍安勿躁,他又何尝不想问季仲渊的污蔑之罪,可诱导季仲渊这样一步步走的人是太后,那个即便失了父皇的宠爱也仍在后宫有一席之地的前贵妃啊。 周天熠实在没有办法把所有的罪责都归咎在季仲渊身上,高权争斗,季仲渊不过是颗棋子罢了,他叹了口气,“想为庄王翻案,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借助太后的力量。” 见坐在下首的男子露出不解的表情,周天熠又多解释了几句,“后宫不干政,太后在明面上能做的事情有限。若成了,庄王脱罪,本王的母妃便是替罪羊,若不成,顶多就是给本王和母妃添点麻烦,太后不会有损失,但你嘛……” 话已经不用说下去了,季仲渊押的是身家性命,若不成,罪过便都在季仲渊。 秦颂弯了弯嘴角,她看着季仲渊这惊得惨白的脸,心里就暗爽,对季仲渊憋着的一股子气,也算出了点。为庄王翻案的方法多的是,他怎么就选了太后这路子呢,“如果是我,一定会先花钱雇几个情报贩子,让他们把庄王案的真相传的满城皆是,再想办法将此事推进御史台,由御史们将案子捅到御前,再然后……” “再然后到京兆尹击鼓鸣冤,顺势把事情越闹越大,大到不得不被重视的程度。”周天熠瞥了眼秦颂,接得十分顺口,两人相视一笑,都无奈地看向了季仲渊,这么做,至少不会被无端利用。 季仲渊的脑子一下子没有转过来,口吃了几声,才开始清醒地正常说话,“不、不是,其实,其实是太后娘娘派人寻到我们兄妹的,我幼时不与父亲生活在一起,父亲获罪后也未再见过他,我……一直以为父亲确实犯了大罪,根本没有起过追查的心思。” 是太后所提的当年经过太真实了,令他燃起了希望,而到京周再深入查探后,他确确实实发现父亲是被冤枉的,如此,他作为儿子,怎么能让父亲不明不白含冤呢? “什么?不是你去求的太后?”周天熠和秦颂愕然同声,庄王之子在太后回京的路上跪求太后做主,为父翻案,这传言先入为主地误导了他们之后所有的思虑方向。 周天熠沉下脸,摩挲着下巴把整件事的经过重新整理了一遍,这么说来,这场栽赃嫁祸是太后一手策划的,连带着寻到庄王的儿女,都在计划之内,太后是真的想让母妃以及他们兄弟三个不得翻身啊…… “殿下!”季仲渊离开座位,抱拳半跪,眼中甚至蒙上了一层决然,“请殿下为我父亲翻案,季仲渊任由殿下处置。” 周天熠回神,悠悠笑道:“你就不怕本王想要你的命吗?” “不怕,殿下没有现在就要我的命,已经是仁慈了。”季仲渊摇头说得诚恳,在京周也有一段日子了,所见所闻已足以令他了解到皇城生存的初步规则,有些人不能碰,有些事不能做。 周天熠意外地多看了眼季仲渊,还没回答就转移了话题,“那指证本王母妃的证据,是怎么回事?”面前的人是被朱太师带着来投诚的,不可能没有准备打动他的筹码,想来想去,也只可能是他们中没人见过的五件“铁证”了。 “殿下,请看。”昭王没有一口回绝就有希望,季仲渊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叠信件,双手呈上,“那些证据是太后拿给我们兄妹的,殿下恕罪,季仲渊当时未想及真假。” “这些是哪里来的?”周天熠随意翻了几封,是母妃和庄王往来的书信,太后绝不会把这样会露马脚的证物交给她不信任的季仲渊保管的。 “我、我悄悄带出来的。”季仲渊的声音变小,偷东西不是光彩的事,但与朱太师商量过后,比起寻到他好意要为父亲翻案的太后,他现在更加相信弄清楚良人簪案真相后,同样能为祁妃娘娘洗清冤屈的昭王。 “你先回去吧,注意自己的安全。”周天熠把信件往桌边一放,出言赶人。 季仲渊本还想再说,但开口之前忽然反应了过来,会意了昭王所言,行礼谢过后,就退了出去。 “这个人倒是变机灵了。”周天熠还知道要嘱咐季仲渊安危,就是默认同意助他一臂之力了,秦颂歪着脑袋好笑地感叹,“他把我关起来那会儿,可几乎是……哎?周天熠,你做什么!”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周天熠拦腰抱坐到了腿上,为了稳住重心,秦颂下意识就搂住了他的脖子,四目相对,秦颂松手急急推着他挣扎,身边的人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态势,“这里是偏厅,外面有人守……”她向外看了一眼,门口已空无一人。 “自己的府里,怕什么!”周天熠也顺着秦颂的目光向外看去,他府里的人,还是很知趣的,随即就收紧了臂上的力道,把秦颂揽进怀里,“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你到底怎么了!”秦颂又推了推他,没有回应,周天熠于自己一直保持在一个恰到好处的状态,很近很近,却不越线,“天熠,放手,我有事跟你说,与珐琅有关。” “嗯,说吧。” 顶上的声音如常,臂上的力道不见放松,周天熠的意思是……他们就保持这姿势说话? 秦颂动了动身子,被拍着手臂安抚,她就靠在周天熠的肩头,可以感受到他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她似乎有一点儿明白他到底怎么了,既好笑又觉得无奈,明明是她被别有企图望着,她自己还没说什么,怎么他就闹起别扭了? “对珐琅技艺的调查有进展了?”周天熠心里不适意,但脑袋还是清醒的,珐琅工艺是庄王案重要的一环,有进展就是增大了翻案的可能性。 周天熠对她的事这般介怀,秦颂本就不平静的心里更漾起了欣喜,她今日便放纵自己,从心而为。秦颂在周天熠的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再慢慢说起珐琅工艺与惜晴之事。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四十五、投诚求助)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四十六、病来如山倒 季仲渊的倒戈虽是意外收获,但推进庄王案的时机已经到了。 周天熠悄悄去翻了良人簪案的卷宗,卷宗记载和他们目前知道的差不了太多,没有参考价值,不过他找到了当时案笔画下来的良人簪图样,确实精美,顺手就撕走了那一页。 与案子有关的点滴被慢慢收拢,重新整合,事情进展得十分顺利。 诸人都在为庄王案奔忙,秦颂也不想闲下来,可她却病倒了。 周天熠一回府,听了报告就直接往秦颂的院子里去,“怎么回事?是不是最近入秋受凉了?”他坐在床沿上,关切地问道,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病恹恹的秦颂。 “嗯……” 秦颂有气无力回了个单音,挣扎着要起身,被周天熠按了回去,他的手掌覆在她滚烫的额头上,柔声安慰,“歇着吧,养好身体再想其他事。” “嗯。”虚弱地点了点头,秦颂往被子里缩了缩,就睡过去了,周天熠的话,总有安定心神的力量。 走到外厅,周天熠温和的脸色冷了下来,他以为只是喝点药过几日就能恢复的小病,不想秦颂是病成了这副样子,昨日还十分精神,单单受了凉,能成这样?觉得事有蹊跷的周天熠出了寝房就唤来月笙询问,“大夫怎么说?” “回殿下,老洪大夫诊出来是受了凉,药已经开了,小姐喝了才躺下。”月笙如实答道,莫说是昭王殿下怀疑,她们这些日夜侍候在小姐身边的人也怀疑,这病来得如此突然,着实蹊跷。 周天熠蹙眉,“沈不闻人呢?”也不是不信王府的大夫,只是沈不闻的医术有目共睹,有他确诊,他才能真正放下心。 “沈大夫昨日和今日都在药铺坐诊,小姐说不用兴师动众,所以……” “过去传个口信,让他回来一趟。”周天熠想都没想,张口就吩咐广寒去办,留了已经把所有情况都汇报给他的枫红和翠篁在寝房里照顾后,他又把秦颂的其他侍女都叫去了正厅,他要细细地了解她这几日都去了哪里、遇到了什么人,还有吃了什么。 月笙、月落几人按着时间向周天熠禀报,不分巨细,一概告之。周天熠听了一个多时辰,也没听出来其中有什么疏漏能让秦颂遭人毒手。 如果没有,自然更好。 周天熠从正厅出来时,刚好碰到沈不闻从秦颂的房里出来,沈不闻凝重的脸色让他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沈大夫,秦颂得了什么病?”周天熠先开口,同时抬手免了他行礼。 “起因是受了凉,不过……”沈不闻小心地四下望了望,压着声音说:“殿下,还是借一步说话吧。” “不闻哥哥。”两人才走了几步,沈素钰也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手里攥着块东西,十分焦急。协力坐诊多时,沈不闻与沈素钰已经相熟,广寒到京郊药铺时,沈素钰也在,沈不闻想着秦颂是女子,病了总有不方便的地方,便把她也喊上了。 “换个地方再说吧。”周天熠一看就知道不对劲了,在秦颂的病因没有彻底弄清楚前,所有人都是他的怀疑对象,包括秦颂的丫鬟们。 “殿下,小姐请你与沈大夫、沈姑娘进去。”枫红出来通报,秦颂恨极了自己被欺骗,哪怕是善意的谎言,立在门口的三人相互看看,只能往屋子里去。 被扎了几针,秦颂稍稍有了些精神,她靠在床头,眼睛一直盯着沈素钰手里用丝帕包着的东西,皱着眉寻思。 沈素钰展开手中的丝帕,里面是一块熏香。 “这东西有问题?”周天熠嗅了嗅,气味很淡,也没感觉身体有什么不适,不过秦颂平日不喜熏香,这块香怕是有心人故意放进去的。 “熏香怡神悦心、养生祛病,对身体有益,但是秦小姐房里这块……”沈不闻掏出自己的帕子拿过熏香,“这是混香,里面的东西被表面寻常的花香盖过了,不点燃也难以察觉其害处。” “害处?”周天熠的眼神警惕起来,秦颂也把目光投向了沈不闻。 沈不闻点头,继续说,“即便不点燃,人吸多了,会无神、体弱、易病,病了也不易痊愈,还……”他顿了顿,考虑着措辞,但一立一卧两人紧紧盯着他催促,沈不闻只好直白说道:“还不容易受孕和孕后易滑胎。” 他知道周天熠接下来肯定会问秦小姐身体如何,所以不等他开口,直接就先回答了,“秦小姐常年在外,身体比较强健,好好调理,影响不大。” 不仅沈不闻这么说,沈素钰在一旁也认同地点了头,周天熠和秦颂这才都松了口气,秦颂下意识地向身边人看去,不想周天熠的眼睛一直就在她身上,目光一触及,秦颂马上别开了视线。 周天熠轻咳一声缓解尴尬,一瞬的对视,他就会意了秦颂的想法,她在担心以后的孩子。沈不闻和沈素钰以开药为由退了出去,周天熠上前抱着秦颂安置她躺下,不是覆着她的额头,而是握着她的手,“这件事我来处理,安心休息,晚点我再过来。” “嗯。”许是病了变得矫情了,秦颂咬着唇委屈地望着周天熠,过了许久,才点了点头,手却是不肯放开。 周天熠无奈,坐上床沿撑着手肘吻了吻有力抓着他的手,“身体重要,睡吧,晚上我来陪你。”说着,又为床上的人理了理乱在额前的发丝。 除了产业盈利多多益善,秦颂在本质上不是一个得了一还要二的人,她松开周天熠的手,目光跟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走出屋子,才收了视线蜷着身体睡觉。她平日已经非常小心了,竟还被人趁虚而入,现在脑袋里一片空白,想不出是哪里被人钻了空子,针灸的效果过去,睡意袭来,手上还有周天熠唇上的温度,他说他来处理,那……现在她就安心睡吧。 昭王府的管理向来井井有条,陈管家和荣夫人也不是吃素的,得到周天熠彻查王府的命令后,他们二人便在暗中排查府里的所有侍人,很快便有了结果,这熏香是惜晴带进府里的。 “广寒,带人去把惜晴押过来。”听完荣、陈二人的报告,周天熠一拍桌子就下令,然广寒才领命,他就又把他召了回来,“你们先下去吧。”周天熠的表情阴晴不定,但理智已经压下了他的冲动,他对着空气吩咐道:“孔瑞、马首,你们从现在起跟着惜晴,一见到她与可疑的人接触,就向本王汇报。” “是。”两个隐卫得令离开,周天熠闭眼深吸一口气,敛了敛自己恐怖的表情,抬脚向秦颂的院子走去,秦颂要求把此事的所有进展都告诉她,他既然同意了,就会做到。 这段日子沈不闻和沈素钰都没去药铺,留在昭王府专门为秦颂养病,受凉之后体虚的小病,被那有害的熏香放大成了重症。沈不闻开的药方压住了病情,秦颂看上去跟没病的时候一模一样,但归根结底,要想根治,只有祛除熏香对身体的影响,这只能慢慢调理。 作为一个病人,秦颂除了接受其他人的轮番探望外,是真的闲下来了,秦风更是把产业上的所有事务一肩挑走,千叮万嘱宝贝妹妹只要想着休息就好。 手上空无一物,周天熠又不让她出门,秦颂只好静下心为庄王案做个梳理,季仲渊的投诚为案子打开了新局面。 季仲渊拿来的书信,已经可以肯定是伪造的了。先不说笔迹有仿的痕迹,内容上就与当年事有诸多不符的地方。军需账是她亲自查的,同样也能肯定是假的,而对假账的佐证,就要依靠林家、何家的底账了,哥哥已托父亲与两家联系,但愿一切顺利。 八坤玉玺无人见过,真假难辨,因此王璀之寻陈氏少主,便是要让陈氏刻个假玉玺出来,到了翻案那日以假乱假,至于那荷包,一个荷包说明不了什么,只是辅助性证据而已。 剩下的就只有良人簪了,当年两支良人簪作为证物被收了去,如果说太后手里的良人簪是庄王府查抄出来的,那祁妃娘娘的良人簪去了哪里?虽有珐琅工艺的情报,但还不能完全证实庄王府的良人簪是仿制的,对于这支珐琅簪,现在只能查一步算一步了。 他们现在有办法说明所有的物证都不是真的,但要证实它们为假,就需要人证了。 然而对于当年涉事的人证,至今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行云流水的梳理忽然写不下去了,毛笔蘸的墨滴到了纸上,一团黑,秦颂烦躁地揉纸团起来向外一丢。 “谁又惹秦大小姐生气啦?”周天熠进屋顺手就接下了纸团,一边调笑一边展开纸团,看完了上面的内容,他先是愣了愣,随即转到秦颂身边,轻松笑道:“你安心调养,别想太多,我有办法。” 秦颂鼓着脸斜睨了眼站在身边的男子,不满的同时也有些高兴,所有人都劝着她休息、调理,她、她都给养肿了,周天熠对她的关心虽然总是来来回回那几句话,但听在耳朵里就是十分受用。 她扬着脸,往旁边的卧榻上一躺,卷起被子宣布自己要休息了。 周天熠坐到卧榻边逗了装睡的秦颂几句,就笑着离开了,一场重病,倒是让秦颂与他更亲近了。 寻找人证一事,他也不是随口说有办法的,有一个人,或许知道点什么。 庄王案发生前后侍候在父皇身边,而父皇最后几年仍侍候左右的人,就只有如今宫中的内侍总管高德明了,不出意外,他该是知情人之一。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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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熠语塞,春天那会儿秦颂做的假账被送到御前,杨仲就没有看出来有问题,而同样是在今年,杨仲当年为陷害庄王而做的假账,又被秦颂查了个彻底。真要较个高下,商贾出身的秦风、秦颂完胜杨仲。 “殿下,心术不正之人接触钱财,早晚是要走上邪道的。”王君若摩挲着茶杯,笑得云淡风轻,“杨仲蓄意陷害庄王,如今害怕当年事败露,买通王府侍女,谋害郡主,哦不,未来的昭王妃,罪上加罪,罪不可恕。” “你急什么,我说要放过他了?”周天熠反问道,“杨仲之罪待到庄王案翻案之时自有律例惩治,我怎么会让秦颂白白受苦呢。不过,杨仲素来与齐相为伍,齐相又是太后手下的人,看来不管是庄王案,还是近来这场栽赃嫁祸,都与他们两人脱不开干系。” 王君若点头同意,故作高深地又告诉了周天熠一个暂时不为人知的消息,“听说太后有意把齐家嫡女许给大皇子——” “你想说什么?”王君若的消息通达度一直让周天熠惊叹,快、准、详细,可面前的人明显是说了半句话,周天熠蹙眉,催促着他继续说下去。 “殿下不是想成人之美给大皇子一个恩惠吗?”闲适坐着的王君若瞥了一眼过去,周天熠是个冷静理智的人,谈正事时更是情绪不外露,王君若那一点作祟的心理,就是想看看到底什么事才能破了这新好友的处变不惊。 王君若卖的关子对周天熠毫无影响,他无趣地耸肩,把所有想说的都倒了出来,“齐家后宅近来闹得欢,齐大小姐被齐二小姐折腾得有点惨,如果殿下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我们可以在齐家后院的事上做点文章。” “齐家嫡女心有所属,宁可上吊也不愿另嫁他人,这样?”周天熠顺口就编了一条,语气很不确定,一脸认真地征求王君若的意见,他这没家室的,哪里经历过一般人家的后宅风云啊。 “噗。”王君若一口水险些喝呛了,对着周天熠又是摆手又是点头,他错了,他就不该觉得杜撰几个市井闲谈会让昭王为难,缓过气后,王君若正了正神色,“依着太后的脾气,发怒是必然的。后宅不宁是家丑,太后也是后宫里踩着人爬上去的,应该知道,即便调查齐家后宅之事,也是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言下之意,无论他们传的谣言是真是假,太后对此都会半信半疑。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太后与齐相有芥蒂?”周天熠疑声问道,王君若的法子不错,但齐相与太后合作了至少二十年,单凭一两件事是不可能让他们反目的。 “自然不是,只要能够拖慢赐婚便可,争取一点时间。”王君若又恢复成一派闲适的模样,笑得悠悠然然,却满眼都是算计。 周天熠一愣,轻松地摇了摇头感叹,“你这些年都泡在江湖上真是浪费了,王孝莽就该早点把你拎回来。” “江湖多好,自由自在。”杯中茶水喝尽,王君若起身,慢慢悠悠晃出书房,反手挥了挥告别。 王君若的主意出得快,落实得也快,几日后,走在京周街头的周天熠就听到了很多有关齐家后院的传言,五花八门,十分精彩。 “齐相该是又要头疼一阵子了。”在一个小茶铺坐了一会儿走出来,周天熠的心里也是一阵舒爽,他虽然不怎么在朝堂上发表意见,但四方的大政方针,他更倾向王舒旷一些,总体而言,他与齐鸿涛的政见多有不合。他不是圣人,看到老站自己对立面的人吃瘪,也是会觉得痛快的。 “主子,我们去哪儿?”跟在周天熠身后的广寒,见自家主人在街上走得毫无目的,忍不住问道,自秦小姐病了起,这个时间段主子都在院子里陪她,这是雷打不动的,今日出来得有点莫名其妙。 “跟着走,不要多问。”周天熠说着就拐了一条道,往城南的方向走。 高德明每月都可以告假一日出宫,一般都是去城南戏楼听戏,算算时间,他该是刚出了宫门,周天熠今日便是想与这位内侍总管好好聊聊庄王案。 城南戏楼有不少,而高德明常去的那楼子,恰好跟秦氏沾上了点利好,周天熠坐着这关系户的顺风车,提前就蹲在了高德明订的厢间中,算是“守株待兔”。 “刘成,我订的厢间里怎么有人吶?你这小子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高德明在宫外着装低调,却是红光满面,他才走到二楼自己常用的厢间门前,就见竹帘后的小案边已经坐了人。 弯腰躬身伺候了一辈子的宫中权贵,才换到了一个月歇这么一天,不想就是看个戏也不舒坦,高德明一怒扯了一嗓子,摆起架子就要戏楼的楼主给说法。 “哎呦,高大人,误会误会。”戏楼刘老板搓着手赔笑道,秦大公子给他打了包票说先放里面的人进去没问题,他这才照办了,现在这样怎么看得他心里直打鼓呢?两边都惹不起,他只好又笑着做缓冲,“里边的贵人说是您的朋友,不如,您先进去看看?” “我怎么会有……”高德明听得玄乎,抬手就去掀竹帘,往里只瞥了一眼,惊得手一抖,竹帘又落了回去,“你、你先退下吧,确……确实是朋友。”他压着声音急急说道,手上的动作不断地暗示着刘老板马上离开。 四下已经无人,高德明整了整衣袍,深吸一口气,再掀起帘子进去,恭恭敬敬行礼,“高德明见过昭王殿下!” “高总管不愧是宫中老人。”周天熠笑道,抬手免了礼,之后就自顾自地喝着茶,没有说话,而广寒自高德明进厢间起,就抱着剑昂然堵到了门口,不留去路。 “殿下不必如此。”瞥了瞥身后,高德明轻松笑道,一看到昭王,他就知道今天跑不掉,也隐约可以猜到,殿下寻他是想知道什么。 他本就是祁妃的人,兼顾着作为王家在宫中的耳目,只是这中间层层叠叠的关系,小一辈的人,连带着王家那已露锋芒的嫡长子王璀之都不知道,其实,昭王殿下完全没有必要这般兴师动众。 高德明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他又向周天熠行了一礼,不等被问就自己说了起来,“殿下可是想知道,与庄王案有关的那些人都去了哪里?” “……”周天熠目光一凛,这进展完全与他想象的相反,高德明能在宫中活到现在,什么迂回隐瞒的方法不会?怎么就准备坦白相告了呢?面前人的态度令周天熠生疑。 “殿下无需多想,这是先帝对老奴的嘱托。”高德明解释了一句,但这只是为了打消周天熠怀疑他的念头,其实周承绍当初什么都没说过,“先帝将与庄王案有关的人转移到淮扬运河村落时,曾叮嘱过老奴,几位殿下中无论是谁,只要真心想为庄王殿下翻案而向老奴打探此事者,如实告之。” 周天熠点头,这样的谋划确实是他父皇的风格,放下疑心,他请高德明入座慢慢说来。 庄王案过去已经太久,二十年的变数太多,高德明提供的线索虽然详细,却未必有用。 谨慎起见,周天熠遣广寒亲自跑一趟淮扬,看看那些被父皇有意保护起来的人证,如今是否还活着。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四十七、乱敌阵脚)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四十八、珐琅银簪 那块熏香的主要作用还是让秦颂易病,有沈不闻和沈素钰在,受凉发热这种小病自是三五日就痊愈,秦颂现在只要不让自己又病了,再慢慢喝小补的汤药调理,之后就没有大碍了。 “月笙,去厨房拿些小点心来。”病是好了,但秦颂仍躺在床上装病,一躺就是很多天,按着她现在演出来的虚弱样子,再加一块熏香,她就差不多要一命呜呼了。 杨仲只是怀疑对象,只要幕后之人有心置她于死地,就必然会让惜晴再下手,她……想在抓个正着占据上风的基础上,与惜晴聊聊。 月屏、月圆、月落都被秦颂打发到铺子里去了,而枫红和翠篁正在为她准备沐浴用的热水,现在月笙又去了厨房,秦颂的寝房里乍看之下只有她一个人,她闭着眼睛蜷在被窝里,耳朵细细听着屋中的动静。 自装病开始,秦颂每日都会制造一个寝房没人的机会给惜晴钻,可惜一连数日,都不见惜晴就范,她本想着今日若她再不来,明天就得换个法子了,但此时,静悄悄的屋里有了脚步声,又轻又慢,不仔细听根本无法察觉。 秦颂半睁着眼睛,紧紧盯着床前的屏风,熏香是从她床底下找出来的,惜晴若来下手,肯定仍是放在床底下。屏风后有黑影逐渐走近,秦颂立刻闭上了眼,只要她掏出熏香,马上就—— “小姐,她果然是在往床下塞东西!” 隐卫落了下来,床前几声拳脚,秦颂知今日是擒到王府的内贼了,她从床上起身,抖了几下衣服,含着笑俯视着被押跪着的女子,正是惜晴。秦颂叹了口气,连贯地下了一串命令,“姚林、孙岳,把她押到正厅,看着点,别让她有机会自杀。顾峰,你去书房请殿下过来。余飞,你就先回原位吧。” “你……”被拉出秦颂的寝房之前,低着头的惜晴猛然抬眼,看到秦颂精神百倍的模样后,所有想说的话都变成了震惊,紧接着竟是松了口气,任隐卫把她往外拖。 听到院里的动静,枫红和翠篁都紧张地跑了回来,秦颂平静地朝她们笑笑,要来热水先洗了脸,换了套没有药味的衣裙,又简单做了梳妆,才领着几个丫鬟一同向正厅而去。 身着劲服的姚林和孙岳一丝不苟地押着惜晴,跪着的女子动弹不得,嘴里更被塞了布条,秦颂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自己则在主座落座。周天熠还没来,也好,他不在,她问出来的事情或许更真实些。 “我与你有何冤仇,你何至于要置我于死地?”秦颂撑着扶手,问得很慢,语气里却有人都可以听出来的怒气,被强压着,或许下一刻就会爆发出来。 她一直都是个惜命的人,中了陷阱是她自己的疏忽,她几乎不会去怨比她手段高明的人,但是……这熏香对身体的影响竟然还有不易受孕和易滑胎?这就是底线之外的事了,若真让以后的孩子受了影响,莫说惜晴一人,只要与此事有牵连的所有人,她都不会放过。 在正厅跪了小半刻,惜晴也冷静下来了,枫红把塞在她嘴里的布条拿走后,她高声笑了起来,一脸决然地反问秦颂,“有何冤仇?秦大小姐何必装作不知道呢,如果不是你,我惜晴会在昭王府落到人见人嘲的地步吗?” 秦颂哼笑,本不想在这问题上多停留,她还是忍不住驳了几句,“即便不是我,殿下早晚也是要娶正妃的,也会有侧妃,这些地位都在你之上,都是挤了你那一席之地的人,难道你还能都杀了?”秦颂漫不经心地问道,她为此也前前后后想过很多,最后只能叹一声女子悲命。 “谁跟你说我要娶侧妃的?”周天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来得算巧还是不巧,秦颂说的话全落到了他耳中,好像还是毫不在意的口气,她就真不介意自己弄个侧妃回来?进了正厅,周天熠直往秦颂跟前走,又问,“谁又跟你说,即便不是你,我也会另娶正妃?” “我……”秦颂忽然噎了,蹙眉瞪着已经站在她面前的人,现在不是该先问问惜晴吗?他逮着她不放干什么?“我、我是说如果。” 周天熠无奈地大叹一口气,回身往秦颂旁的另一主座一坐,沉下声对秦颂说得非常认真,“那我现在告诉你,没有侧妃,也不存在其他正妃,只有你,秦颂。” 这丫头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她就真愿意把他往别人身边推? 他原本确实觉得以婚姻制衡多方是个办法,但遇到她之后,这想法就一日日一点点地打消了,现在已经完全没了。他就是喜欢她,就是非她不可,其他人谁都不行。 周天熠一席话震得秦颂呆呆讷讷,过了许久才弯了弯嘴角,无声地笑到了心里,她并非不期望如此,只是周天熠的地位太过特殊,未来要面对的也是狂风暴雨,她不愿为他再增烦扰。 秦颂回过神时,周天熠已经在对惜晴问话了。惜晴方才的那番说辞,放在把她的家世背景刨出来前,他们或许就信了,但是现在…… 惜晴一直在后宅地位的问题上打转,抵死不说与杨仲的接触以及其他,周天熠只好换个应对,“你进宫前叫陈巧芸,祖籍淮扬,你的父亲叫陈墨,母亲韩氏,你们家世代都是工匠,对珐琅工艺有所钻研。二十多年前,你父亲对着一张陈旧的图纸打了支珐琅银簪,不想,这簪子却给你全家带来了杀生之祸。” 周天熠的话有他自己猜测的成分在内,只是他说得沉稳平静,听不出半点虚假,而反观惜晴慌乱的表情,这半真半假的话,怕已经中了七七八八。 “惜晴,那位能查到的,殿下自然也能查到。”秦颂接过话说道,既然周天熠拿惜晴的家世变相地给她施压,那么她当然得适当抛出点甜头,以利诱之,“你父亲的三间铺子我已经全部收了,可以还给你,也可以不计你的过往还你自由,还可以保证你以后的安全。” 惜晴不可思议地抬起头,但上座的两人都没有特别的表情,看不出端倪,她不断咬着唇,手抓着裙摆松了紧,紧了松,心中动摇。 秦颂和周天熠互相看了一眼,不去催促她,也不再开更好的条件,就等着她决定。 “当年,匪人杀进奴婢家时,奴婢的父亲用铺子里的所有金银饰品买通他们,父亲和母亲活了下来,开始逃亡的生活,逃亡的途中,有了奴婢。后来找父亲仿制珐琅银簪的贵人知道父亲还活着,又派人追杀,父亲和母亲就……那位贵人并不知道奴婢的存在,奴婢侥幸活了下来。” “杨尚书查出奴婢就是当年遗漏之人,他告诉奴婢,让奴婢的父亲仿制珐琅银簪的人是齐……齐左相,如果奴婢不帮他做事,他就把奴婢活着的事告诉齐大人,那时候,奴婢……必死无疑。杨大人说,事成之后,他就送奴婢回淮扬,隐去姓氏,换个身份,重新生活。” 惜晴说完,不仅周天熠和秦颂,其他在正厅里的人都是一副要扶额骂蠢的表情。 “你觉得杨仲会兑现他的话吗?”周天熠先破了一屋子的沉默,杨仲和齐鸿涛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抖出来谁,另外一个都跑不了,惜晴平日也不是蠢笨的人,怎么这么容易就信了他? “杨大人告诉奴婢,他寻奴婢是为了户部与豪族的牵扯,说多了奴婢也不懂。奴婢做,他就放过奴婢,不做,他就要奴婢的命,奴婢,别无选择。” 周天熠不着痕迹点了下头,他倒是遗漏了,惜晴只知道珐琅银簪,不知那就是良人簪,以她的身份,不清楚庄王案中各方的关系才是正常的,如此再被杨仲连威胁带哄骗,也真有可能就信了他的花言巧语。 不过这只是一方面,难道她就没考虑过他会追究下去?“你好歹也在昭王府呆了五年,可曾想过,被本王知道是你伤了秦颂,本王会放过你吗?”周天熠的话不是开玩笑,怎么听都是实打实的会付诸实践。 平地惊雷,惜晴脸色煞白,跪坐在了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就是因为她在王府里呆久了,才在不知不觉中忽略了此事。昭王殿下待人温和宽厚,她从未见过殿下发怒,也便忘了她伤害秦小姐会有的后果,“殿、殿下……”她干巴巴地开头,仿佛在等待一场审判。 “你可认得出你父亲打的簪子?”周天熠对假如事成如何处置惜晴的话题不再感兴趣,转而就问起了他更关注的问题,也是惜晴还剩下的价值,一般匠人打东西都会在不起眼的地方做上独特的标记,惜晴说不定可以辨认出良人簪真假。 “可以。”惜晴猛点头,这是自己唯一求生的希望,她从袖口抽出两张泛黄的纸双手呈上,“父亲虽然是照着图纸打的簪子,但因为簪子与图纸稍有出入,所以又画了另一张图纸。这是原图和后来画的新图,请殿下过目。”她至今不明白,一支银簪怎么就害得她家破人亡了,但父亲留给她的一切,她都好好收着。 “嗯,你就一直呆在你的房里直到这事了结吧,带下去。”周天熠拿过图纸看了一眼,挥手示意隐卫看着惜晴回屋子的同时,也遣退了正厅里的所有侍人。 “娘娘终于可以不受这冤枉了。”屋里只剩秦颂和周天熠,秦颂笑着感叹,至此,祁妃已经可以从良人簪的罪过中脱出,再把现有证据稍加整合,辅之人证,庄王案能翻。 周天熠也是舒了口气,还以为惜晴会是个麻烦,想不到一个多时辰就全招了,一桩事了去,他也表现得十分轻松,不经意地也问起了一直的疑惑,“你怎么会想到要调查惜晴?” “她在你院子前又是走来走去,又是张望,我撞到很多次,就……”秦颂如实说道,声音忽然顿住,这么说来,惜晴的反常其实是在犹豫是否把此事告之周天熠?想通了之后,秦颂忽然一笑,自言自语,“惜晴还算良心不坏。” 周天熠没有在意秦颂后面说的话,反倒是连着唤了她几声不见回应,激得他起身一把拉起她拦腰横抱,“啊?突然干什么,你怎么往外面走呀!”秦颂急了,挣扎着要下去。 “装了那么久病,你都没出过这院子,外面走走吧。”周天熠不是真的想把秦颂怎么样,虽然就那么抱着走他也不介意,他在门口放下秦颂,换成拉着她的手向院外而去。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四十八、珐琅银簪)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四十九、登门拜访 惜晴之事虽然得到了妥善的处理,但为了引出杨仲的进一步动作,秦颂这病,还得继续装一阵子。 八月十四,秦淮和楚月如回京,秦颂裹得严实回了家,才走进秦宅的第二道门,她就把身上的披风帽子全摘了,整个人大吸一口微凉的新鲜空气,“你们想闷死我呀!” “妹妹,你这样装病是怎么骗过那侍女的啊?”也回了家的秦风好笑地问道,对自家妹妹的演技不做评价,不等秦颂回答,他就推着她往里面走,“父亲和母亲在等我们了,先进去吧。” 秦淮和楚月如所在的偏厅里有不少人,楚湮和陈可权正拿着后宅的架构图纸详详细细地为二老做说明,楚月如与楚湮师出一脉,但她占了年纪的优势更有经验,循着图纸就标了几个位置说可以改进。 楚月如声名在外,提出的建议更是立足于实处,两个小辈听得头如捣蒜。 “我家的宅子让你们费心了。”秦淮在一旁只能跟着看看,说几句感谢的话,他是个商人,对房屋结构可能还有些看法,但风水之类的,就一窍不通了。 “父亲、母亲。”秦风和秦颂一进屋子就庄重恭敬地行了礼,其后才轻松如常地各自落了座,楚湮和陈可权见状,先后见礼离开,留秦氏一家人好好说话。 “颂颂,快过来让爹娘看看。”秦淮和楚月如招来秦颂,又是捏脸又是捏手,他们在回京路上收到了儿子的来信,说的就是女儿吸了有害的熏香得了重病的事。 虽然让女儿到处历练是他们的意思,也做好了应对各种状况的准备,但真见着瘦下来的秦颂时,还是会心疼和担心的。 “哎呀,你们干什么呀,我没事,好得很!”秦颂展开手臂,在父亲和母亲面前转了一圈,表示自己完好无事,随后就笑着扑到了秦淮的怀里,只报喜不报忧。 “风儿,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最近奔波累着了?”父女俩在一边笑谈,楚月如则上去关心下儿子,原本京周产业由秦颂打理,而四方其他地方的产业则都交给了秦风,他们夫妻就在四方之外继续开拓,没想到四方最高层变得如此之快,很多还在筹备中的计划提前,大儿子肩上的担子,该是很重了。 “母亲,没有的事,和昭王殿下合作是件十分轻松愉快的事,倒是妹妹,确实受苦了。”秦风摇摇头,他已经大了,哪里能跟着妹妹一样撒娇,他能做到的最好就是悉心打理家业,为父母分忧。 “我倒是越来越想见见你们说的昭王了。”楚月如轻笑,昭王之事打从她回到豫岩楚宅,父亲楚谭就在她面前提过了,方才楚湮又在她面前赞了他几句,自家一双极其挑剔的儿女也都被他折服,周天熠是她的好友祁妃祁玉华的儿子,能有这般能耐,她不惊讶,但终究没有见过长大后的他,心里还是好奇的。 楚月如的话成功惊得还在秦淮身边又蹦又跳的秦颂笑不出来了,周天熠上次说过什么来着? ——“下次就要拜会你的父母了。” 父亲和母亲已经回京,明日又是中秋,依着她对周天熠的了解,明日他必会登门。秦颂的脸沉了下去,瞄了眼父亲的脸色,又瞄向母亲,怎么她自己紧张起来了呢?周天熠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还能过不了她父母这一关吗? 母亲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对她笑得意味不明,父亲虽然也喜滋滋地笑着,但眼中也起了探究,而哥哥则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态,这…… 秦颂的背板直了直,干笑着把话题岔到了产业上,而其他三人也没再深入地说下去,秦氏与昭王一方的关系已经密不可分,这样那样的事情迟早要摊开说明白的,不急在这片刻。 不过在谈产业之前,秦淮说起了另外一件事,“风儿,林家和何家愿意拿出底账,林氏的老管家和何氏的少主正在赶往京周,过几日就会到了。” 秦风和秦颂眼前一亮,两人皆是惊喜,军需假账和良人簪,前者致罪庄王,后者累及祁妃,这两样证据能推翻,其他虚虚实实的证物就都不在话下了。 秦淮朝儿女们点点头,接着才说起产业。 秦氏产业庞大,四人从京周各家各线,一直说到了四方和整个诸华,甚至近来与周边小属国的往来也有谈起,整个理了一遍后,再望向门外,天已经暗下来了。 父母回家,秦颂自然想腻在家里,晚膳过后,她差遣月笙和月圆回昭王府报个信,自己这几日就不回去了。 中秋佳节,就是早朝都有节日的氛围,也不知是谁给周天磊出的主意,参加朝议的臣子每人都拿到了一盒月饼,御膳房赶早做的,热乎。周天熠并未动御制的月饼,回府就让下人们分了,到了现在的时刻,他已经没办法相信他这皇帝二哥了,即便周天磊不会在这种小东西上动心思,太后也不得不防啊。 周天熠本打算稍作准备就去拜访秦宅,不想刚把名帖递出去,岳义常和岳恒远兄弟就匆匆上门,军中急报,九绕三王暗中调兵遣将,看不出具体动向! “去书房,这才半年,他们就不安分了?”军中无小事,一听到这消息,周天熠就放下手里的一切考虑起来,五更现在全凭齐王做主,有王君庭的这层关系,王氏慢慢在五更立了起来,而齐王频频示好,根本不想开战。 与之相比,九绕的局势就比较动荡了,三王心思各异,还真不好猜,加之西北军的兵权已经交了上去,真要出点什么事,他无法做出最快的应对,容易贻误时机。 周天熠从书架后拉出一张三个桌案大小的地图,展开直接铺在了地上,按着岳氏兄弟得到的情报,一点一点地摆出兵力分布,随后三人各抒己见,先筹划起来。 半年平静,完全没有磨去周天熠排兵布阵的锐利,与岳氏兄弟谈完后,他稍稍吃了点过时的午膳,就往秦宅而去。原本去秦宅是想说说那军需底账之事以及拜会秦颂的父母,现在得加一条更重要的了,与秦风讨论五更形势。 这场登门拜访,周天熠内心期待了很久,但他没有带什么贵重的礼物,秦家富可敌国,任何能以钱财衡量的宝物放在他们面前,其价值都会降低,所以他只带了些略表心意的吃食,其中便包括闻名京周城的鸿门月饼,越是近佳节,这家月饼就越难买到,就不用说中秋当日了。 “嗯?鸿门月饼?”楚月如是个会吃的,周天熠掀开食盒盖后,她一眼就看出了月饼的来路,再看向周天熠时,眯眼变得更有兴味了。上门就带这种廉价吃食,这孩子就不觉得她会以此寻他的短处?她楚月如,可是出了名的刁钻刻薄呀? 周天熠笑着点了点头,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迎接这位未来丈母娘的尖酸话,他也想好了各种说辞把月饼礼轻给圆回去,可意外的是,面前与自己的母妃在气质上有几许相似的妇人并没有挑出他一点不是,拎起月饼吃得满意,“有心了。” 事实上,楚月如就没想过要为难周天熠,或者说,当年祁玉华抱着还在襁褓里的小娃娃到楚宅请求父亲看相时,同样精通奇门数术的她也看出来这孩子不简单,对他寄予了莫大的期望,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圈下来,他会与自家女儿有这番因缘。 自家人进了自家门,她除了感叹命定,也只能感叹命定。 秦风很是惊讶地望着眼前诡异的景象,母亲这是转性了?但他趁人不注意,还是朝周天熠打了个“厉害”兼“佩服”的手势,表情古怪。 “风儿,去把颂颂叫出来。”楚月如不说话,屋中三个男人也扯不出正事以外的话题,秦淮只好使唤儿子去催一下还在梳妆的女儿。 “殿下,你母妃如今可安好?”秦风前脚才走,楚月如就问起了祁妃,父辈之间的关系,孩子们还不知道,她也没有准备现在就告诉秦风和秦颂,趁着儿女都不在的间隙,她只想了解一下几十年未见的旧友的近况,图个安心。 秦淮也看向了周天熠,小伙子一脸疑惑,他笑着解释了一句,“殿下多虑了,我夫妻二人与你的父皇和母妃是旧识,一晃多年未见,有些想念了。” 周天熠毫不怀疑面前二人所言,秦颂母亲的个性一看就是可以与母妃成为好姐妹的,同样的……任性妄为,至于秦颂的父亲,早些年,父皇曾与他提过四方商路,他当时没在意,现在回想起来,恐怕这出去开辟商路的,就是秦氏啊! 他悠悠说起母妃的近况,包括在宫中打发时间的方式,说到无可奈何处时,自己也笑了起来,他的母妃看着冷傲庄重,其实私底下也是花样百出,玩心不减,“今日中秋,后宫有小宴,不过依着母妃的性子,该是推了,应付一下太后便成。” “什么?应付太后?”声音炸起,楚月如和缓的脸色忽然变得惊恐,闷拍桌子,焦急得握拳颤抖,“宫宴开始了吗?快,快进宫,救玉华,快去救她!不能让她去送死!”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四十九、登门拜访)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五十、破釜沉舟 楚月如的反应太大,周天熠着实惊到了,他拦下惊慌往外去的楚月如,问道:“夫人,我母妃在宫中会有危险?” “好孩子,过后再解释,快进宫,不能让玉华和太后单独见面。”楚月如抓着周天熠的手臂,说得急促,她太了解祁玉华了,被那般针对,她怎么可能风平浪静,那是在酝酿最后的决然一笔啊! “月如!”秦淮比楚月如要冷静几分,但表情也是黑沉得可怕,他上前拉住楚月如的臂膀,成功制止她往外冲后,对周天熠说道:“殿下,玉华怕是想要搏命。” 周天熠蹙眉,对秦氏二老的话还存有不解,母妃在宫里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搏命,和谁搏命?可面前两人的焦急忧惧又是装不出来的,他的心也跟着不安,点头,“好,我即刻进宫。” “月如,你跟着一起去,我是男子不便进后宫。”说服周天熠,秦淮的表情一松,转身就向秦宅的侍人交代备马车。 “父亲、母亲。”被秦风催着出来见客的秦颂一来就与匆忙的侍人撞了个正着,她向后退了一步反射性往屋子里看,气氛不对,“出、出什么事了?”她有些害怕是周天熠与自己的父母起了冲突,脱口问道。 “颂颂,你也跟着去宫里,风儿,与我一同去找沈家丫头,宫里太医没一个信得过的。”儿女们赶来,秦淮立刻给他们也做了交代,“别再耽搁了,详细的路上再说。” 秦颂和秦风互看了一眼,二话不说就照做,无条件信任自己的父母。 - 中秋小宴摆在了皇后的凤栖殿,后宫诸妃齐聚一堂,围着周天磊吃团圆饭。 菜全部上齐后,太后象征性的每个吃了点,就以身体不适提前离了席,周天磊要送她回宫,被她推了回去,“母后只是乏了,今日难得人齐,你多陪陪妻儿才是。”说罢,她还有意看了看规矩坐着朝这边望来的三个孙儿,祥和一笑,在侍人的搀扶下离开了。 凤栖殿外,孟太后的贴身侍女木琉已经提着食盒候着了,老太太温和慈祥的脸马上变得冷峻狠厉,毫无倦态地抖擞精神,“摆驾寒遥殿。” 秋夜微凉,祁妃独自一人坐在寒遥殿的园子里,对月饮酒,寒遥殿的宫人都被她放回去与家人团聚了,只有铃兰伴在她身侧。 “娘娘,进屋吧,若是受凉伤了身子,殿下们该担心了。”铃兰出言劝道,她心里十分不安生,今日的娘娘看着孤冷决绝,喝酒的动作虽然恣意洒脱,却有着挥散不去的哀伤,月圆团聚,娘娘该是想念先帝了。 “铃兰,收拾一下,进去吧。”祁妃叹气,幽幽起身往里面走,而身后的铃兰则松了口气,她总觉得娘娘今日不正常,可哪儿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她还没收拾完石桌上的碗碟酒杯,殿外就有通传——太后来了,铃兰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这两位从来都是避着走的,太后来做什么? “怎么不见天慕和天熠进宫陪妹妹?”通传声未落,太后就出现在了寒遥殿的花园里,她的声音难得地带着些热情,一步一步向祁妃走去。 “姐姐这是什么话,孩子们都长大了,总要离开娘的,我们都陪不了他们一辈子。”祁妃回过身,一边说,一边走回了原来的石桌边,向太后行不分尊卑的点头礼。 “本宫真是羡慕妹妹有三个这么优秀的儿子。”太后的眉头一动,显然介意祁妃对她的“无礼”,她的嘴角仍噙着笑,依旧不紧不慢地与之聊着空泛的话题。 “天磊已经是帝王了,姐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祁妃同样慢悠悠回着话,纤柔的声音听着相当愉悦,实际上根本不带任何感情,两人已经就着石桌而坐,木琉把食盒里的吃食和酒都摆上了桌,太后亲自为祁妃倒酒,同时遣退了侍候着的铃兰和木琉。 铃兰迟疑,但见自家主子也点了头,只好退下。 花园里只剩下太后和祁妃,月色皎洁,即便灯笼挂得远,两人也能相互看得清楚,祁妃拿过太后倒的酒,一口一口抿着喝,眼角的余光则斜向了已经换了面色,冷然盯着她的太后,“姐姐,这宫里也就剩你我了,当初明明那么热闹呢……” “若她们都像妹妹那么聪明,许就都还在了。”太后的表情松了松,笑道,她又为祁妃倒满酒,举杯相敬,见着祁妃一饮而尽后,才把自己杯中的酒也喝了,“妹妹既然是聪明人,就应该知道姐姐今日为何而来。” 祁妃瞥了一眼太后,嘴角一弯,“姐姐难道不是看着妹妹在宫中寂寥,来陪妹妹说说话的?” “祁妹妹在宫中承陛下盛宠三十年,应该知道,现在怎么做才是最合适。”太后的话带着点酸意,当年陛下把祁妃带回宫后,就一直让她住在了近旁的殿里,即便祁妃受庄王案牵连遭了冷落,也未短过她什么,都是后宫里的女人,谁见了会不眼红? 况且陛下还给了祁妃三个儿子!周天熠的出生被陛下看作是四方之幸,在她们看来,只是灾难! 祁妃冷哼一声,快言快语,“承绍宠我是因为喜欢我,姐姐可不要想太多。” “祁玉华,陛下已经不在了,本宫看你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祁妃一如往常的傲然姿态激怒了太后,嫉妒、非常嫉妒,她是失了宠空有分位的贵妃,走在宫中还及不上一个连四妃封号都没有的野丫头,她能忍?她的天磊已经是皇帝了,胜过了所有人心心念念的周天熠,她才是最后的赢家! “你已经喝了本宫赐的毒酒,没有解药就只有死路一条,你该是很舍不得那三个宝贝儿子吧?交出先帝遗诏,你还有命再看看他们!”太后发狠,也不管撕不撕破脸皮了,她知道祁妃最爱惜的就是她的三个儿子,所以才盯着以此要挟。 “毒酒?”祁妃的声音变得更加悦耳动听,她望着太后,笑得妖冶动人。 “你……”太后忽然感到心口疼得厉害,一口气提不上来,她惊讶地望向祁妃,欲起身拍桌,可手才抬起,脚就已经站不住了,重心不稳向后跌坐。 不可能,自己事先服了解药,她怎么会是现在的反应,怎么会中毒?想来想去,太后想到了自己的贴身侍女木琉,“是她,她是你的人?” 祁妃没有理会太后的质问,“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姐姐便先走一步吧,妹妹会马上来陪你的。” 毒酒发作,效力极快,太后张口喘气说不出话,只能手指着祁妃,不甘、不满、不忿地瞪着她,仿佛用眼神就能将面前冷傲坐着的女人碎尸万段。 “母妃——”周天熠的声音由远及近,他在长廊上狂奔,见着花园里有母亲的身影,反手一撑,侧身凌空翻过扶栏,直向祁妃坐的石桌而去,“母妃,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祁妃捂着起伏的胸口,也已经说不出话了,但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太后,撑着一口气等她比她先闭眼。 “遗诏,把遗诏交出来!”这时,太后像是想要拼出最后的力气,突然向祁妃扑去。 “滚开!”落在周天熠之后的楚月如和秦颂也到了,楚月如见状,纵身挡在祁妃跟前,一掌打在太后的肩胛上,把她震到七八步外,便回身看祁妃的情况,“沈家丫头到了吗?” “母妃!”周天慕一声惊叫,他与沈素钰也赶到了,沈素钰摸了祁妃脉象,从随身的小药箱里掏出一个小包,就地施针,先止住毒素在她体内流动。 十八针下去,毒暂时稳住了,众人将昏迷的祁妃安置到敞亮的偏殿内,沈素钰又从小药箱里拿出了个黑瓷瓶,“天慕,倒些温水来。”虽然还看不出祁妃中了什么毒,但她家研制的解毒粉即便无法完全解毒,也能压制毒性,在想到办法之前保住祁妃的性命,是没有问题的。 温水冲泡,送服,祁妃发青的脸色慢慢地恢复了正常,沈素钰一拍胸口,松了口气,起身说道:“娘娘吃下的只是通常的毒药,服了我要药粉,已经在慢慢解毒了,天亮之前醒来,便不会再有大碍。” 沈素钰肯定的回复,算是给一屋子的人都吃了颗定心丸,周天熠和周天慕看过祁妃后,就把母亲交给铃兰照顾,自己则又到了殿外看看太后的情况,“沈姑娘,太后还有救吗?” 沈素钰蹙着眉,祁妃护过她,撇开医者的一视同仁,她心里是不愿救太后的,但她还是上去搭了脉,扎了几针观察太后的反应,“太后错过了最好的解毒时辰,救得了性命,但其他方面或许会有缺失,失聪、失明都有可能。” “救吧,要死也不能死在母妃的地方。”周天慕说道,寒遥殿没有其他侍人了,他的目光落到了低头立在一旁的木琉身上,眼中划过一丝诧异,“你是母妃留在太后宫里的人吧,我小时候见过你,去喊几个气力大一些的内侍来,再让所有的太医都去太后的宫里候着。” “是,殿下。” 来了一队内侍,把服了解毒药粉仍昏迷着的太后抬出了寒遥殿。 “等等,你,把这些送到乾禄殿去。”周天熠指着桌上的毒酒、毒点心对着落在最后的内侍说道,这些都不是他母妃宫里的东西,呈到周天磊面前,他这二哥也该心里有数了。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五十、破釜沉舟)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五十一、先帝遗诏 周天熠一行在外屋守到了凌晨,祁妃终于醒过来了。 “母妃,你感觉怎么样?”周天熠坐得离里屋最近,第一个进去,侧坐在祁妃床边,满眼都是关切,沈素钰说这毒可能会导致失明或者失聪,虽然母妃被救得及时,但他仍然担心。 鬼门关走一趟,祁妃揉揉额头,有些茫然地望着围了她一圈的众人,“我还活着?” “你当然还活着,玉华,为了送走那女人,你连自己的命都想赔上,值当吗?”楚月如哼声像是在说风凉话,实则又怒又气,想不到经年之后的见面,竟险些演变成生死之别。 在一群小辈中间,楚月如高亢的声音拔出一截,讷然的祁妃猛地反应过来,朝声音的方向一抬头,“哎?月如?你怎么在这里?” “要不是我,你今天还有命活?得得,不说这个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楚月如一挥手,不想再扯有命没命的晦气话题,玉华听得见也能说话,看着完全没留后遗症,她的心算是安了。 “我没事,看到儿子来,我忽然不想死了。”祁妃玩笑道,但在场没一个人能跟着她一起笑出来,那么多双眼睛注视着自己,她也知这次瞒着儿子们,做的是过了,祁妃止住笑,叹了口气,解释说,“当年,孟氏伙同齐鸿涛、杨仲等人陷害凌霄,凌霄一身才学不得施展,还被害得家破人亡。” “臣为君死,玉华,季凌霄对此是甘愿的。” 祁妃瞥了眼楚月如,并未接她的话,而是继续说自己的,“承绍把我带回宫时,恰好是孟氏失宠前夕,她于我的执念,不死不休。近来之事皆因孟氏而起,她是太后,翻而为云,覆而为雨,熠儿、和儿、慕儿、陛下都尊她为长辈,奈她不得,所以唯有我,唯有我可以做这件事。” “那、那你也不用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呀?天慕、天熠都没成婚呢,你就不想看看了?”楚月如急急地连问带劝说道,生怕面前的人想不开再玩一次“同归于尽”。 “太后死在我的宫里,而我却好好的,其他人会怎么想?陛下会怎么想?如今三国看着安定,实则剑拔弩张早晚会有一战,若在这节骨眼上,他们兄弟失和,四方便会成为砧板上的鱼肉!只有这,绝对不能发生。” 祁妃的声音低沉,一脸坚决地说,她未说尽的话还有很多,譬如她死了,儿子们就不再会有后顾之忧,也不用急得团团转就为了救她这母亲,有关八坤、有关诸华的诸多让无数人抱有幻想的秘密也会随之长眠地下,脱离旧诸华的阴影,和摆脱八坤复国的念想,四方继往开来,有什么不好呢? “你这是逃避,该发生的总会发生的。”在场知台前不知幕后的小辈太多,楚月如不好再多说下去,只能扯开话题,“饿了吗?铃兰已经把粥端来了,吃点吧!” 旧友止住话题,祁妃就更不会去多说了,她点头,在众人的注目下,吃完了一整碗,精神气力有所恢复,而围着她的所有人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祁妃苦笑,“今天是出不了宫了,你们就在寒遥殿挤一挤吧,放心,我不会再做这种事了,月如说的对,我还要看儿子们大婚。” 周天熠、周天慕、秦颂和沈素钰分别与祁妃说了几句话后,才肯退出去。 祁妃一个人倚在床边呆滞了许久,一夜发生了这么多事,起死回生,再见旧友,纵然是她,也需要一点消化的时间。她从床边的暗格里拉出了一个黑木盒,犹豫了一会儿,对着外间吩咐道:“铃兰,去把熠儿再叫过来。” 周天熠来得急匆匆,以为是母妃又出了什么意外,“母妃!”进了里间,看到自家母妃披着薄披风安然坐在床沿上,他才定下心神,往床边的凳子上一坐,“母妃,怎么了?” “熠儿。”祁妃唤了一声,肃然庄重,小儿子成年后,她是第一次对他这么说话,“不好奇你父皇的遗诏?”没有试探,她问得直接。 周天熠一愣,一时间记不得思考,半晌,缓过神的他坦诚回道:“好奇。” 祁妃笑了,将藏在身后的盒子递了出去,“收着吧,你父皇的本意是你一回京就交给你,但你从未对此有所表露,我只好压着。孟氏今日活着出去,遗诏之事恐怕是藏不住了,这遗诏我便交给你了,至于如何用,怎么用,在你自己。” 木盒里放置着黑绸金丝龙纹的卷轴,展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的,正是自己的名字,周天熠惊讶张口,失声。 他是兄弟几个里年纪最小的,后来几年也没有呆在京周,他虽然知道父皇最是看重他,可皇位继承之事,向来都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所以他从未有过企图,一心想着辅佐哥哥,而今见着这份遗诏,他仓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祁妃看穿了儿子的顾虑,又道出一个事实,“嫡长子继位是诸华旧制,四方虽循诸华制式,但并未有明文立下此规矩。” “母妃,我……”周天熠不知母亲说这番话是不是有其他意思,他没多做多想就开口辩解,可才开了个头,目光又回到了遗诏上,心里沉沉的。 在前线久了,他才有所知觉,当年吞并八坤后,四方是有余力继续征战的,依着他父皇的雄才伟略,统一诸华不是不可能,可他的父皇没有——那样的统一不过是拥有了一个残破的空壳,国无民则不国。 所以父皇断然舍了这做千古一帝的机会,收兵回京休养生息发展农耕商贸,待国力增强之后再做一搏,一晃就是几十年,心未死,人已老,余力不足。 他捧着遗诏,更像捧着父皇对他的期望。 “回去休息吧,今日你们都累着了,天亮了还不知道那边会是什么反应呢。”拼死也要带走太后的狠劲过去,祁妃已经恢复过来了,她如往常那样带着些冷傲地说道。 太后下毒在先,也是自己喝下了毒酒,于理于法,祁妃她都是个受害者,可于情,太后毕竟是周天磊的亲生母亲,一夜之间聋了又瞎了,周天磊怕是接受不了,他究竟会不会有什么情绪化举动,还真说不准。 “母妃也不要太累着自己了。”周天熠行礼退下,深想方才秦颂的母亲与母妃来来去去说的话,就能发现很多不自然的地方,两人心照不宣地隐去了关键的细节,可今日显然不是再问下去的时候,周天熠打算再寻机会与母妃聊聊。 第二日,周天熠和周天慕在寒遥殿梳洗后就直接去上朝,一直到朝议结束,也没见周天磊之于太后中毒一事有什么大动作,只是退朝后,周天磊在去寒遥殿必经的宫道上等了两个弟弟一会儿。 “母后在寒遥殿中毒一事,早晚得有个说法的,等着吧。”周天磊冷冷淡淡说得毫无感情,直视弟弟们的目光里带着隐忍的恨意,轻哼一声转身离去。 “他……明明是太后给母妃下的毒,我们还没找他呢,他倒是来兴师问罪了?”周天慕脱口就要骂出来,好在理智压住了脾气。 周天熠瞥了眼身边的哥哥,无奈笑道:“说开了好,好做防备,走吧,我们再去陪会儿母妃。”他已经想得开了,有了那道突然冒出来的遗诏,加之如今周天磊处处针对于他,他们之间已经避免不了一战了。 既然如此,手握更多敌方的情报,总是对己方有利的。 太后现在基本算个废人了,双耳失聪和双目失明几乎等同于砍断她的手脚,她的情绪极度不稳定,每日都要服用安神汤才能入眠。没有了太后对庄王案的推动,齐相一人孤掌难鸣,而周天磊一直对突如其来的翻案存疑,没有花太多的精力在这上,庄王案对祁妃的指证实际上完全陷入了停滞状态。 妖妃之事本就是空穴来风的传言,无人暗中拿传言作祟,事不关己的百姓很快就被其他更热门的话题带走了,其中议论浪潮最高的,莫过于先帝遗诏传位于昭王一说。 “这……”民间传言全部呈到周天磊面前时,已经是这事传开的几日后了,此时乾禄殿中只有周天磊和齐相两人,周天磊阴着脸一张一张地看传言,越看怒意越高,任何挡在他面前的事都与周天熠有关,任何! “陛下何必动怒?”立在一旁的齐鸿涛拱手做礼,笑得笃然,“开年就是虚海祭祖了,让昭王去便是。” “你是说……”周天磊停下手中的动作,起了兴趣,虚海祭祖六十年一次,各国都会派皇族前往,而六十年前的那场声势浩大的虚海行,根本无一人生还归来,这不是去祭祖,这是去送死啊!想通了的周天磊“哈哈”笑了两声,夸道:“齐相就是齐相,好好好!” 昭王代表四方去往虚海祭告轩辕氏宗庙,不幸遇难,如此,百姓就不会把周天熠的死归责于他,更不会诟病他心胸狭隘容不下战功赫赫的弟弟,周天磊越想越顺利,轻松笑道:“好,就先放他逍遥一阵子吧。”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五十一、先帝遗诏)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五十二、等待时机 和周天磊半撕开了脸,宫里比以前更不安全了,周天熠担心祁妃在宫中再出意外,便以病弱需调养为由,把她接到了府里。 “母妃,你慢着点儿!” 出了宫的祁妃就像脱缰的马,没少偷偷往外跑,近到去安王府、王家、秦家串门,远也到过京郊,倚在药铺的角落里看沈素钰坐诊的忙碌态,这儿媳妇,她也要了。 祁妃脚步一顿,拍走了周天熠欲伸过来搀扶的手,强调,“我只是中毒了,不是重病了!”离了宫,她连那彰显身份的“本宫”自称都舍了,不过任性归任性,祁妃还是慢下了脚步,“真是季凌霄的儿子?” “为季叔叔翻案那份心,该是不假。”当年事真相明了,周天熠对庄王也改了称呼,季仲渊没有任何证明自己就是庄王次子的信物,他只能不确信地回复母亲。 “那便先见见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正厅之外,今日是周天熠约的季仲渊,为的就是消除他对母妃的误解,不过屋里还来了另一个人,看着比季仲渊年长一些,“这位是?”周天熠打量起眼前的陌生男子,疑声问道。 “飞铭?”祁妃蹙着眉上下看了看两人,目光最终落在了年长的靛衣年轻人身上,尽管与季凌霄的嫡子没见过几次,但循着眉眼还是隐约能够认出来的,她越看越像,惊喜地笑了出来。 “季飞铭见过娘娘!”季飞铭也有短暂的呆滞,回神后,当即行了跪拜的大礼,并拉着一边定定站着的季仲渊也跪下,弟弟先依着太后的计策把父亲的案子往祁妃娘娘身上推,其后才来寻他这个哥哥,妖妃传言已出,他无能为力只能盼着案子真能翻而真相大白,那样祁妃娘娘也就清白了。 这一跪,是他们兄弟向祁妃的谢罪。 “起来吧,你们哪里是她的对手,就是凌霄和承绍,在这案子上也栽了。”扶起两人,祁妃释然笑道,有季飞铭在,那季仲渊该也是凌霄的血脉无误了。 当年的情况,经由祁妃口述,其实周天熠已经写了信告诉季仲渊了,今日再邀他过来见面,不过是为了当面解开他的心结,没想到他还带出了个季凌霄的嫡子?周天熠十分有兴味地望着季飞铭,看着也眼熟,半晌,他愕然开口,“你……是战戈?” 季飞铭点头,随即就解释起了自己与父亲当年被追杀,而父亲把他寄放在黑市的经过,末了叹息,“父亲至今没有音讯,这些年我动用所有力量一直在找,只怕……” 凶多吉少。 “凌霄吉人自有天相,继续找着吧,即便不在了,也得看到坟头。”祁妃沉稳的声音起到了很好的抚慰效果,被追杀致死怎么可能会有坟头呢,她没有放弃找到季凌霄的希望,但现实还是要面对的。 “军需案令凌霄蒙冤,也连累了你们,我……”祁妃对两人充满了愧疚,她不会去说希望他们能够谅解这种话,季凌霄自始至终的愿望都是一家安好,那么在她有生之年,她会待这两个孩子如己出。 “娘娘,虽然当年飞铭还小,但也知父亲是为了四方社稷心甘情愿离开的,还请娘娘不必再为此事介怀。”季飞铭拱手做礼说道,在他仅剩不多的记忆里,父亲、母亲与先帝和祁妃的相处都是非常愉快的,而先帝是四方国君,所想所行都要考虑大局,他也实在无法为一己之私怨恨他们。 况且,这几日他与弟弟季仲渊长谈,对将来都有了自己的打算,为父翻案走了这么一遭,他们对父亲有了更深入的了解,现在再面对冤案,竟是有些释然了。 良人簪案牵连甚广,那些如今顶着国之大梁的重臣也在其列,三国停战不过半年,四方正是缺人之际,此时以陈年旧事去火上浇油,才是祸国。 祁妃还想问问他们的近况,但铃兰已在门外候了一段时间,看来是有什么事,她侧头瞥去,铃兰才开口禀报,“娘娘,素钰姑娘来了。” 自从祁妃住进昭王府,身体的调理就交给了沈不闻和沈素钰,两人以会诊的形式讨论着开方子,十分慎重。祁妃本想把时间推一推,等这边聊完了再去,可季氏兄弟也知她中秋饮了毒酒险些丧命,合着周天熠,三人一起劝她以身体为重,祁妃头大,只好跟着铃兰去偏厅。 “你们,还想为庄王翻案吗?”母亲走远后,周天熠才问起庄王案,听季家兄弟方才所言,他们像是已经放下了翻案一事,他想确认他们的真心想法。 “殿下,父亲不在意为国受冤,我们兄弟对翻案也不会再存过多执念。” 说这话的是为庄王案奔波了近三个月的季仲渊,周天熠的目光从季仲渊移向季飞铭,最后又回到季仲渊身上,兄弟两人面色坦诚,都不是在说谎,周天熠悠悠笑了,缓声说道:“再等等吧,时机到了,庄王便能沉冤昭雪。” “殿下?”季氏兄弟瞪大了眼睛,生怕自己听错了,可把周天熠的话回味一遍后,两人双双又跪了下来,感激道:“殿下大恩,我兄弟必铭记于心。”他们确实愿意为国计让步,但能翻案自是最好! “殿下,季仲渊还有个不情之请。”季仲渊仍然跪着,得到了周天熠的示意,才说道:“宛央如今在宫中陪伴太后,我见不到她,殿下能否为我们兄妹做个安排,让我见她一面,劝劝她远离皇宫是非地。”见昭王蹙起了眉犹豫,他又解释说,“宛央虽是我捡到的,但十多年一同生活,已如亲兄妹,我知宫规森严,但求殿下成全。” “季姑娘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吧?”周天熠突然问道,季仲渊会错意了,他不是不帮他,而是在考虑季宛央的问题,这位季姑娘出现至今,她的心都放在了攀龙附凤上,还劝得回去吗? “是、是的,她不知道。宛央从前有冒犯殿下与秦小姐的地方,希望殿下大量原谅她。” 季仲渊如此请求,周天熠不忍多说,叹气道:“我会尽力安排的,可能要等上几日。” “谢殿下。” 可惜季仲渊还没等到与妹妹见面,宫里就传出了另一个消息,季宛央侍寝有功,册封宛嫔。 “引诱儿子不成,就盯上了老子,这季姑娘真行啊!噢,现在得叫宛嫔了。”看着报告此事经过的密信,秦颂霸着周天熠的桌案,啧啧赞着,“我就没她这勇气,果然不适合进宫。”她摇摇头,忽然想起在刑部大牢,周天磊想要纳她进宫这件事。 “你是要嫁进昭王府的,进什么宫?”周天熠听得不对味,拉过秦颂直接把人抱着按坐在了腿上,霸道地抵住了她的肩,不让她起身。 “我什么时候说想进宫了?”秦颂反问道,软软的身子向下一缩,周天熠抵着她肩的下巴落了空,她的腰仍被扣着,起不了身,秦颂没再想办法挣脱,就那么大大方方稳稳当当坐着,扬着头望向周天熠又问道:“什么我是要嫁进昭王府的?父母之命呢?媒妁之言呢?不知道要上门提亲呀?” 周天熠一下子被秦颂问愣了,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相顾无声,但沉默没有持续太久,周天熠忽然大笑起来,笑得满心欢喜,而秦颂捂着嘴,这才意识到自己口快说漏了。 “我、我……”她想辩解,可话已出口,说得再明确不过,解释就成了掩饰,“你、你不要笑了!”秦颂推了推周天熠,见他完全止不住笑,又推了推,笑声是停住了,可周天熠望着她的眼神越发暧昧,让就在咫尺的秦颂无所适从。 环在腰间的手臂似乎放松了力道,秦颂忽而使力,挣扎着要溜。 “别动别动,我不笑了!”周天熠敛起神情恢复常态,能抱秦颂在怀的机会不多,让她跑了可就得不偿失了,不过从他声音中还是可以听出尽兴的愉悦,婚姻大事,他一直放心里想着呢。 太后之事加剧了他与周天磊之间的矛盾,最近要拿到赐婚圣旨很难,他得生出点麻烦事逼得周天磊不得不为他赐婚。 想罢,周天熠略去了一切困难,换了种说辞解释道:“我要让我们的婚事在三国人尽皆知,我的王妃可愿再等等?”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秦颂从来都是剔透的人,更清楚他们现在的处境,周天磊愈来愈把周天熠视作眼中钉,根本不可能顺着他的心意给他们赐婚的。流水宫宴上周天熠用计套到了金口玉言,但终究是成不了要求这道赐婚圣旨的理据,只能作为逼不得已时的保障。 秦颂轻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就问起了最近的另一大事,“今年怎么就突然又开始秋猎了?”据她所知,秋猎已经停了五年了。 “前几年还在打仗,我父皇的身体也不好,就取消了秋猎,这两年嘛……边境战战停停虽然平稳,可新帝登基大局初定,一下子离开京周大半个月,可能就回不去了。”周天熠如实说道。 “那今年呢?”安稳偎在周天熠怀里的秦颂忽然又竖了起来,皇家猎场是禁区,她好奇着呢。 “今年年初停战,行秋猎是为了庆丰收、稳民心、安社稷。”周天熠自己对秋猎的记忆也不剩多少了,十二岁之前在京周,他年年都跟着父皇去秋猎,后来去了边境,秋猎之时总是战事最多的时候,他也回不来。 秋猎开始前,有一场“射鹿”的仪式,是对来年风调雨顺的祈福,百姓非常看重这种君主祭天的仪式,所以哪怕祈福未必有天平地安的效果,至少也能抚慰饱经战乱的人心,今年的秋猎,实际上是很有必要的。 秦颂受教一般虚心点头,周天熠认真的语调马上又变轻佻了,“不要想太多,你就当是去玩儿,吃吃喝喝散散心,然后就回来了。” 秋猎固然有其神圣的意义,但在周天熠看来,这只是一种君臣共乐的放松方式,为国事忙碌一整年,出来走一走,小作休息。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五十二、等待时机)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五十三、金秋出猎 秋猎在秦颂的盼望中很快就到了。 周学礼和周学易监国,这算是周天磊对这两个儿子的又一次考验,仅仅是大皇子和二皇子相较,朝中更多的人偏向周学礼,但周学礼性格里有优柔寡断的一面,作为帝王有欠缺,所以周天磊对二儿子也是抱有期望的。 朝中年轻官吏随行出猎是惯例,而老一辈的则留京理事,但可由家中子女代替前往。 在饶城郊外休息了几刻再出发时,周天瑟把秦颂和王君庭邀到了自己的马车里同坐,去皇家猎场至少有七日的路程,没几个人说说话,实在闷得慌。 “哎呀,这公主坐的车,就是不一样啊!”秦颂一上车,对着车内华丽又温馨的装饰就是一阵感叹,马车宽敞不说,相对的两排长椅上都铺着软软的薄羊毛毯,可以坐可以躺,一边的小柜子里还放置着各种打发时间的吃食和小玩意,一看就是为周天瑟这样年纪的姑娘量身定做的。 “秦姐姐你说什么呢,九哥的车与我的一样,都是正一品皇家的制式,你经常坐他的车,怎么惊讶起我的来了?” 周天瑟笑说,秦宅里的工匠加班加点,后宅重建的大构造已经完成,其实秦姐姐差不多该搬回去了,但祁母妃住进了昭王府,秦姐姐担心她的身体,又留下来陪她了,九哥该是很开心吧。 她很喜欢在秦姐姐面前提九哥,也喜欢在九哥面前提秦姐姐,只有这种时候,这两个人才会分别展露出与平日不同的神态,尤其是九哥,扯走在人前的温和大度,他也有顽劣局促的一面,而这才是她幼时熟悉的哥哥。 “男人坐的车,哪里能装饰得这么舒适呀?”秦颂坦然受之,跟周天熠相处久了,除了面对他本人,她的心态已经越端越平,周天瑟这种老套路的玩笑,再没办法让她暴跳如雷了!可好像又有点不对劲了,小公主点头点得颇有深意,秦颂一惊,忙上去拉着她警告,“天瑟,你可别跟他说我在背后说他不是了!” “噗。”望着秦颂紧张的模样,王君庭笑出了声,“秦颂,你可遇到克星了。”秦颂在商场挥金如土不动声色,但遇到周氏兄妹,就是遇一次栽一次,奈何不了周天瑟时不时的鬼点子,更是把人也栽给了周天熠。 王君庭笑,周天瑟就跟着笑了起来,而秦颂也不是真计较这事,同样笑着坐回了原位,向外一瞥,恰好看到了大路拐弯处的嫔妃车架,就换了个话题说起了周天磊的新宠,“季宛央还是有两下子的,这次随行除了皇后,陛下可只带了她啊。” “以色侍人,终不能长久。自古能常伴君侧的女子,除了美貌,还需要……”周天瑟说着就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还需要能够在必要时出谋划策的智慧。 至于季宛央,在她看来,后者是肯定没有的,前者也未必过得了关,能封上个嫔位,是喝醉了的二哥恰好临幸了她,而后宫这几年无出,二哥大概是对这刚从宫外进来的女子抱了希望,所以,一旦几个月或者半年后,季宛央怀不上,也就与被冷落的嫔妃无异了。 “你们几个姑娘家,怎么竟说些大道理,就不能聊点别家姑娘也说的绸料饰物香粉吗?” 车窗外传来王君若有说教嫌疑的声音,周天瑟即刻探出了头,“我们说话,你偷听什么呀?” “我的小公主,但凡有点功夫底子的,路过这儿都能听到你们说话,怎么成我偷听了?”王君若一挑眉,完全不给周天瑟台阶下,而他的话也确实无可辩驳,周天瑟只能鼓着脸对着他干瞪眼。 “天瑟,你们又没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就别跟他计较了。”同样骑马的周天熠和周天慕到了另一边的车窗外,周天熠出言当和事佬。 “九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万一我们说的不能让你们听呢!” “那我们就当没听见嘛!”周天熠笑着回道,那理所当然的表情就是在说“我听没听到你们也不知道,就不要在意了”,周天瑟气得想把两边的窗帘都拉上,又被周天熠拦下了,“难得秋猎,你们虽然是跟着一起来了,其实也只能在营地等着,说说吧,想要什么,哥哥打给你!” “有熊吗?”周天瑟脱口问道。 “你见过熊吗?不会是在盘子里见过吧?”王君若戏谑问道,熊是大猎物,可遇不可求,遇到了一般人还不一定射杀得了,要不是这丫头问得纯粹,他都要觉得她是在为难他们了。 周天瑟故意撇头不理会王君若,只对着周天熠和周天慕所在的一侧兴致勃勃。 “猎场附近一般是没有熊的,若是见到了,我就给你猎回来。”周天熠实话实说,进皇家猎场的人身份尊贵,也不是每个人都有一身武艺箭术精湛的,所以熊这种一两人难以对付的凶暴野兽,从一开始就被拦在了猎场外,不过有时也会有跑进去的,能不能遇到就看运气了。 “你呢,你要什么?”周天熠又看向秦颂,只要不催,这丫头似乎从来不会伸手讨要些什么,这倒是与天瑟和君庭的个性有些差异,不过换个角度想,这样不就容易委屈了自己吗? “老、老虎?”秦颂小心翼翼问道,语气颇有试探性,她第一次参加围猎,对能猎到些什么也没有概念,不过百兽之中她最喜老虎,“禾氏”后堂那幅巨大的猛虎下山屏风就是她给买回来的,但天瑟的猎熊梦碎了,猎虎的希望也有点渺茫? 说到底,皇家猎场里到底有什么野物啊? “你们这群异想天开的姑娘呀,能不能现实点?”马车外的三个男人都笑了,王君若不忍她们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无奈做了说明,“这个季节,野鸟不多了,野兔野猪还算能见到,野鹿嘛,需要一点点运气,至于你们所谓的熊、老虎这类猛兽,怕是整个猎场也未必能看到一头,怎么样,还想要吗?” “我、我就随口说说嘛。”周天瑟的语气弱了些,猎场那么大,寻这些不可能的猛物听起来就像是在无理取闹。 王君若没再与周天瑟抬杠,勾着唇半是认真地望着她,说道:“尽力而为吧。”说完,他就拉了拉缰绳向前去了。 车里的三人没把这话当回事,只当是王君若惯常的敷衍,但另一头的周天熠和周天慕,表情就变得玩味了。同为男子,他们多多少少能体会到一点王君若说这话时矛盾的心态,又想自荐表现一番,又不想表露得太直白,还是只对天瑟一人,这分明是对她有心嘛? 兄弟俩相互看了看,与车里的姑娘们告别,就追着王君若而去。 他们对此是乐见其成的,天瑟只有嫁王氏,才有可能避免远嫁异国和亲的命运。 浩浩荡荡的秋猎队伍于第六日傍晚抵达皇家猎场,安营扎寨后,周天磊不欲劳师动众,便下令各自休息,明日辰时在猎场祭天祈福。 出门在外总是没在家里住得舒适的,随周天磊出行的也不都是武将,加之奔波六日,到了第二天清晨,有一些瘦弱的文臣已经顶不住了,可伴君出行,陛下兴致好着呢,他们也只能咬牙撑一撑精神。 在猎场的祭天祈福不仅庄重,而且非常有血性,着沉黑猎装的周天磊将一大碗兽血洒在祭台上,号角起,鼓声不断,祭台下的侍人将系着红绳的灵鹿放出任其奔逃,而周天磊执弓拉弦一箭射去,只听一声长嘶,箭头入鹿颈直插心脏,鹿亡,仪式结束。 “哇。”站在祭台下的秦颂暗暗惊呼了一声,见多了年轻的周天熠、周天慕等人,她对已经四十岁的周天磊能否射中活鹿产生了怀疑,但亲眼看到他果断利落的动作,毫无疑问,周天磊是有真功夫的。 “哥哥们自小勤学苦练,武艺都很好。”就站在秦颂旁边的周天瑟解释说,“六哥在民间走动,与江湖有接触,而九哥常年在战场,他们之于对战更有经验一些。其实,四哥的理想也是从军卫国,只可惜他的身体不适合远征……” 秦颂悄悄握了握周天瑟的手,没有说话,“五龙堕天”一事发生,还活着的人里最痛心的大概就是周天瑟了,正如她所说的,每个兄长都待她极好,而她也非常喜欢兄长们,这样的她眼见着兄长相残却无能为力,只能煎熬。 先帝有九子,每个人的才学魄力都足以成为治世明君,民间所传虽然夸大了些,却也有所理据,九子若不相争,诸华三国合一指日可待。 祭天祈福结束后,第一日的狩猎也便开始了,几百人策马向猎场而去,尘沙滚滚,远远望着非常壮观。 “秦姐姐,我们走吧。”参加狩猎的所有人都进了林子后,周天瑟就拉着秦颂和王君庭往营帐方向去。 “去干什么呀?”秦颂疑惑,所有人都在坡上等着呢,她们能离开? “站那也是干等着,一会儿九哥他们带着猎物回来,人就乱了,我们现在回去休息就好。”周天瑟老道老成地解释,秋日的风凉爽却也干燥,吹多了对脸不好。 秦颂还有些犹豫,她的身份和周天瑟、王君庭毕竟是有差别的,但一旁的王君庭也说着同样的话,她放下了心,三人一同钻进了最舒适的公主帐子。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五十三、金秋出猎)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五十四、当时权宜 第一日自由狩猎,比的是猎物的质量,周天熠回来得较晚,却是真的猎到了头猛虎。 众人围着猛虎看个稀奇,周天熠在后,从马上跳下来瞥了眼人群,就径直往秦颂的方向走去,“你这嘴还挺灵的,真给遇见了,怎么样,满意吗?” “你……你没事吧?”秦颂上下看了看周天熠,见他浑身无伤才放下心,她见过活着的大老虎,珍品贩子手里已经被调教得毫无生气的病虎,而周天熠猎回来的这头,尽管断气闭了眼,仍可从它身上感受到慑人的气势,秦颂笑了笑,“当然满意!” “过来。”周天熠拉了拉秦颂的手,把她往他的黑马边带,又从挂在马鞍上的大布袋里抓出了个白色毛茸茸的东西往秦颂怀里一放,“这小东西卡在了猎场边缘的围栏里,脚也受了伤,看着有两天没吃东西了。” 云里雾里的秦颂把手上还热乎的白绒球举了起来,“这、这、这怎么办?”被叉在肘下像小猫小狗一样举起来的毛球是只小白虎,左后腿上有些血迹,但已经被简单处理过包了几层绷带,似乎是饿没力气了,它十分安分地望着秦颂。 周天熠这是要她养? 秦颂嘴一歪,她从来没养过活物,就是池子里的红鲤,也是想起来才喂喂,她对自己没信心,转头看向周天熠,周天熠一脸事不关己地看向了别处,秦颂又转回来蹙眉盯着小白虎。 白虎是诸华祥瑞,国之将兴,则白虎见。 可虽说是吉兽,白虎皮价值连城,这稀有的野物在外极难存活,秦颂无奈叹气,“养吧,先让素钰看看它的腿,别以后长成了虎瘸子。” 秦颂抱着小白虎去了沈素钰的帐子,周天熠则唤来侍人处理老虎,他只要虎皮,其余的可以拿给其他人分了。 “天熠,那虎骨我就要了。”周天慕听到弟弟的话,一拍周天熠的肩膀就讨要起来。 周天熠了然,“虎骨入药,六哥不是为自己问弟弟要这些的吧?”说完,他又吩咐侍人,等剃完肉后就把虎骨送去沈姑娘的营帐里,心思被戳穿,周天慕尴尬地轻咳了声,还是向弟弟道谢。 首日的收获颇丰,周天磊设了晚宴,君臣共饮,乐乎,快哉! 沈素钰给小白虎伤了的后腿重新上了药,做了细致的包扎,晚上秦颂再见到小家伙时,它已经吃饱喝足蜷着睡着了。秦颂无奈,不忍惊扰它的美梦,只好寄放在沈素钰这让她照看一夜,明日一早小家伙醒了,我就把它捉回去。 秦颂的郡主帐子与周天瑟挨得近,但从沈素钰的帐子回去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本就是悄悄跑出来,她已经选了最僻静的边缘小路往回走,不想,碰到了周天磊迎面而来。秦颂吸了口气让自己保持镇定,面对面相向而行,对方还是九五之尊的皇帝,无法视而不见。 “见过陛下!”她停下脚步,远远就行了礼。 周天磊听到声音先是一愣,边缘小路无法直达任何一个营帐,一般是没人走的,他也是出来散步才到了这儿,这样还能碰到女子,倒算是缘分了。 定睛瞧去,周天磊诧异,“秦颂?” “是,陛下。”秦颂应得清冷镇定,实际上身子有些僵硬,心中的危机感直直往上窜。 周天磊从上到下打量过秦颂,手一抬遣退了身后的五六侍人,“高德明,你也跟着他们一起退下吧。” 没有第三个人在场,这对自己太不利了,周天磊说什么,就只能是什么,秦颂更加不安,她的手在袖子里揪得紧,满脑子都在想周天磊会拿她怎么样。 “你不必这般防备,朕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周天磊负手走近秦颂,语调平平缓缓,像是真心之言。 “陛下请问。” “当日在刑部大牢,你说你与九弟已经有了肌肤亲,无法入宫,拒绝了朕。”周天磊有意顿了顿,观察秦颂的反应,面前的女子依然端正站着,看不出动摇,他一笑,问道:“为了九弟搭上自己的清白骗朕,值得吗?权术谋略,虚实真假,朕的好弟弟,可未必是真心想要娶你。” 听及此言,秦颂忽然放松了,她原以为周天磊提起刑部大牢之事是要问她的欺君之罪,不想竟是想弄明白这种小事。她当然不会把自己当时内心的担忧、惊惧、疑虑如实告诉他,秦颂微微点头,一口咬定,“昭王殿下真心相待,令秦颂感动,秦颂当日所言句句为实,不敢有所欺瞒。” 既然骗了,那就一骗到底,站在她跟前的人还在等着她继续说,她就又补了一句,“秦颂身心皆已付于昭王殿下,无颜进宫伴陛下左右。” “哼。” 秦颂抬起头时,周天磊已经走远了,她还是对着他的背影说了句“秦颂恭送陛下”,话音里有些许得意。 “原来你当时是用这理由拒绝了我二哥?” 周天熠的声音从侧边的帐子旁冒出来,秦颂一吓,后退了两步,看了眼来人,马上低下了头,耳根通红,她最是不想让周天熠知道这件事,现在却成了他亲耳听到她亲口说的。 秦颂支支吾吾想要岔开话题,周天熠根本没管她语无伦次说的东西,板起脸来严肃道:“万一我二哥把这事传出去,对我自然没什么影响,可你要如何自处啊?” 局促地抬起头,秦颂努了努嘴,目光里尽是委屈,一看就会令人心生怜惜。 “我不是那个意思。”周天熠一惊,这丫头又想多了,他哪里是想跟她撇清关系不要她,只是当时对他百般防备如她,竟然做到了这种地步,与其说他心里高兴,不如说他有些慌乱,不知道该怎么给秦颂一个准确的交代。 秦颂也发觉自己一时间想歪了,主意是她自己拿的,周天熠是担心她的声誉,她不该不信他,缓过神,她说道:“这是权宜之计,我当时别无他法。” “也算对上了我二哥的性子,让你逃过了。”周天熠叹气,他自然比秦颂更了解周天磊,进后宫的女子不是完璧,他二哥是容不下的,“但这说辞还是太危险了,若我二哥找个女官来验身,你可就没好活的了。” 秦颂又低头不说话了,她也知道这么说很冒险,可当时已经容不得她多想了,无论如何,她不想进周天磊的后宫,而其他后果,只能且行且考虑。 “你没事就好。”周天熠忽然上前把秦颂拥在怀里,“那次错在我,是我疏忽了,我说过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所以我来了。”方才一听到姚林的报告,他就直接赶了过来,就怕秦颂单独对上周天磊吃亏。 这话是什么意思?哪怕知道对方是周天磊,哪怕可能与周天磊正面起冲突,他也选择站在她身后吗?想到周天熠的话背后可能发生的种种,秦颂的身子颤了颤,平常她一定会劝周天熠以大局为重,不用顾管她,但今日她想循着私心贪婪一回。 秦颂伸手回抱周天熠,头埋在他胸前点了点,闷声说“嗯”。 “那小东西怎么样了?”难得能有片刻闲适,周天熠立刻说起了轻松的话题。 “后腿的伤没事,过段时间就能又蹦又跳了,素钰说它已经可以吃肉了,我想着现在把它养在身边,但等它再大一些,就把它送进秦氏的山林。它毕竟是个野物,若林子里能养活自是更好,养不活再拉回来放后院。” 秦颂断断续续说着,决定收养小白虎的那一刻,这计划她就在脑子里构思好了,或许实践起来比较困难,但小白虎也是百兽之王家族中的一员,回归山林才能如鱼得水,自由快活。 “你可想得真周到。”周天熠笑道,“活物都有依赖性,在身边养久了就会赖上你,到时赶也赶不走了。” “它想去哪儿,我便送它去哪儿,想留我身边,我也不差这两盆肉。” “行了,秋夜凉,野外不比府里,小心又病了,我送你回去。”周天熠轻拍秦颂的后背,拥抱着的两人分开,秦颂被拉着往前走,依然是在幽冷的边缘小路上,两边却有挂满灯火的通明感。 接近秦颂的营帐时,另一边周天瑟的帐里突然传出一声惊恐的大叫,两人都能听出那就是周天瑟的声音,连忙向公主大帐奔去。 “六哥,怎么回事,天瑟呢?”进帐就见里头的摆设东倒西歪,周天熠以为有刺客,可往地上一看,竟是一头死熊,熊掌被削掉了一只,从切口可以看出是剑术十分高超之人所为,周天熠更担忧了,天瑟不在帐内,是被那剑术高人劫走了吗?劫持公主? “不知道,先找天瑟要紧。”惊叫声传出时,周天慕是离这营帐最近的,所以他第一个赶到,也没看到周天瑟的人。 事情才发生没多久,皇家猎场是禁区,方圆几十里都无人居住,即便是武艺高强的劫持者,带着周天瑟也跑不远,现在马上对猎场进行搜索,定能寻到蛛丝马迹。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五十四、当时权宜)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五十五、凶兽夜袭 听到声音,附近营帐里的人纷纷围了过来,周天慕掀开门帘刚对侍卫下完命令,一侧头就看到周天瑟在人群之后,面色惨白,妹妹的衣裙上稍有血迹,而她身边的王君若,则整个半边的白袍都被染红。 帐外的人越围越多,周天熠见势,一挥手遣散众人,吼得威严如下军令,“各自回营帐,今夜不得外出。” “九哥。”营帐门口已经没了外人,周天瑟扑进周天熠怀里,软软糯糯好似要哭出来了。 “没事了。”周天熠安抚着妹妹,转头看向王君若,用目光示意他解释一下情况。 “那黑熊闯进了公主的营帐里,我恰好路过,救了她。”王君若说得极其简略,也没有把当时他们为何不在营帐里的原因说出来,“我走过时还奇怪,她营帐外竟然没有侍卫守着,你们说……” 周天熠马上反应过来,这其中定然有问题,他对着暗处的隐卫凛然下令,“去查,今夜当值的是哪六人!”黑熊这么大体积的野物,闯入营地竟是无人发现,这本身就很蹊跷了,好巧不巧还是在天瑟的营帐无人守卫时,周天熠哼笑一声,冷冷说道:“就不知道是什么人胆子这么大了。” “天瑟!”周天磊的声音自夜幕中传来,走近可以看出他也是匆匆而来,面色焦急,若不是瞥到外面乱轰轰点起了很多火把,他还被宛嫔缠着。 看到周天瑟平安,周天磊很明显舒了口气,敛起神情,问道:“详细的朕已经听说了,里面怎么样?” 周天熠沉默地看了眼周天磊,先拍了拍周天瑟的后背,示意她松手,把她交给秦颂,“天瑟受了惊吓,今晚你陪陪她,你自己也小心些。” 秦颂应声,扶着周天瑟往自己帐子的方向走,望着她们进去,周天熠才回过头,脸色低沉地向周天磊简单说了说已经了解到的情况和他们三人的猜想。 “去朕的帐里说吧。”听到黑熊闯营帐,周天磊就知这事不简单,三言两语也说不尽,眼下排除妹妹身边的危险因素更重要,其他事他就暂时不计较了。 “皇兄,三国之内想要天瑟命的人不在少数,不过今日之事,依臣弟之见,九绕所为可能性最大。”进了皇帝主帐,周天熠坐也没坐,就出口做了更深入的推测。 与齐王交好,他与五更的联络不曾断过,五更国内现在被姜狰压得死死的,没人有精力把手伸到四方来,相比而言,九绕就十分不太平了,九绕皇帝年老,三子相争,谁都想娶天瑟,同时,谁都不想让他人娶到天瑟,那么以下策痛下杀手,也不是没可能。 周天磊点头,弟弟跟他想一块儿去了,又说,“未必是九绕三王,也可能是其他人,九绕三王手下的人也不安分。” “臣弟听说九绕之人善于御兽,黑熊这等凶兽悄无声息进营地,却到了天瑟的帐里才发狂,这从中作梗之人可能就藏匿在此次出行的人中。”周天慕结合自己在民间所见,做了补充推测。 周天磊左右看了看分列立于两边的弟弟,目光移到了王君若身上,“王君若,当时只有你在场,你说。” “回陛下,公主殿下受到惊吓叫喊时,小臣恰好就在营帐外,冲进去就看到黑熊往公主殿下的方向扑去,小臣一剑刺去,黑熊便向小臣的方向反击,本想护着公主殿下让她先出帐子,奈何黑熊无论怎么都没离门口太远,小臣只能将黑熊斩杀,令公主殿下惊上又惊,小臣有罪。” 该说的,周天熠和周天慕都已经说了,王君若只把当时的情况描述了一遍,周天瑟一夜受了两次惊吓,情绪才会变得那么不稳定,他情急之下只好抱着她到外面先冷静一下,她是公主,是四方女子的典范,不能太过失态。 周天磊背手踱着步,思索了良久,沉吟一声,与其他三人说道:“此事便先作为凶兽误闯营地处置,从现在起,你们三人多多注意在猎场行迹可疑之人,如若确认无误而未有充裕时间向朕禀报,朕允你们可当即斩杀其人。” 冷然说完后,周天磊疲惫地挥了挥手,“朕知你们在九绕都有自己的眼线,暂且奈住性子,不要轻举妄动,退下吧。” 当夜,“有凶兽闯营,夜间禁止外出”的口谕就由周天磊的几个贴身侍人带到了每个帐中,而营地的守卫和巡逻也做了加强,大多数人只把昌平公主受袭当成了一次意外。 第二日的传统节目并非出猎,而是一系列活动筋骨的游戏。 周天瑟经过了一夜,心情算是平复了,出了帐子仍是笑得娇俏可人,由她牵头,一众对所谓的“野蛮”游戏没有兴趣的贵女,干脆都跟着御厨房的膳夫切切烤烤,把昨日猎回来的野味做成简单的小吃食。 或许味道不及平日府里的山珍海味,但自己亲手做出来的东西,总是好吃的。 男子之间一对一的比试是下午最引人注目的猎场游戏,尤其这次安王殿下、昭王殿下以及从前在边境的一众将领都在,更增加了比试的可看性,饶是对此无甚兴趣的女子,也都挤到了场边,一睹四方将人的风采。 王君若这今年才长留京周的王家嫡子首先就被盯上了,但挑战王君若的那位,拳脚功夫实在差了些,一盏茶的时间都未到,就被打出了场。 “这哪个不长眼的挑战君若啊,以他的剑术,在场里想站多久就站多久啊。”周天熠没想着要去打擂,抱着双臂站外边不嫌事大地给王君若张罗人气,都是高门子弟,谁都不会轻易拜服他人,进场挑战者前赴后继,被王君若打出场的也是接连不断。 最终,再受不了周天熠这张不断为他“树敌”的嘴,王君若的剑尖指向了场边仍在看热闹的周天熠,寒光凛,剑气现,一剑挥去,剑风逼得周天熠不得不空翻进场。 “你明知本王的剑术于你不及,何必呢?”周天熠说得玩笑,手里的长剑已经拔了出来,从容地立在王君若的三丈之外,他在弱势,只有主动进攻,才能占得先机。 “殿下,你天天说不及于我,也未曾真比划过。今日借这猎场余兴,你我便都拿出本事比上一比,如何?”挡下周天熠正面而来的一剑,王君若剑刃上挑,封住了周天熠手上的动作,转而扎着步子向后一仰,欲把他摔倒在地。 “既是比试,那便赌点彩头吧?”于空中没有着力点时,周天熠挣脱了王君若的钳制,落地稍有不稳,不过剑尖点地,从容之态依旧。 “你们说,九哥和君若谁会赢呀?”周天瑟从未见过这种水平的剑术比试,眼睛就没从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身上移开过,一边还绞着手里的帕子,任何一方落了下风她都担心。 “你紧张个什么劲呀,谁赢还不都一样。”秦颂见周天瑟急如热锅蚂蚁,好笑地问了句,昨夜她与周天瑟聊了不少,倒是察觉到了这位金枝玉叶的公主对王君若的不同,可前段日子她说起九绕秦王的娇羞也不是假的,秦颂弄不明白,只能一有机会就探探周天瑟的口风。 “这哪里能一样啊,如果君若输了,我就能……”周天瑟忽然说不下去了,她就能怎么样呢?王君若总爱驳她面子,与她过不去,但其人却是无懈可击,丝毫寻不到短处,若能看到他一次灰头土脸,周天瑟就心有快意。 不过结果似乎令周天瑟失望了,场上,王君若的剑尖离周天熠的咽喉只有半指,周天熠放下剑,抬手投降,“你赢了,说吧,彩头要什么。” “那……改日我就到昭王府取你那玄铁!”王君若收剑,毫不客气地讨要自己惦记已久的玄铁,那日拍卖会的竞价已经属于恶性循环,抬价只会让战戈赚个满钵,他让给周天熠,就是想着日后寻机会从中分出一把武器的量。 “春天那会儿与我在黑市竞价的是你!”敏锐听出画外音,周天熠几乎肯定那天竹帘之后的竞价者就是王君若无误,不过面前的人不承认也不否认,他摇摇头笑道:“玄铁先缓缓,少不了你的,现在需要的是能够打得起它的工匠。” “好,我可记下了。”王君若一抱拳,潇潇洒洒下场了。 “嗯?你不是赢了吗,怎么出来了?”周天瑟歪头问坐她身边椅子上休息的人。 “累死我了,谁爱上谁上去,不打了。” 周天熠也无心在场中停留,刚准备走出线外,就被挑战了。 来者是一名年轻的武将,双手握枪邀战,他去年才入武将之列,还未经历过战场,昭王殿下是他这一辈年轻武将仰慕的对象,能与之过招,更是梦寐以求之事。 眼前的小将斗意虽浓,却不显杀意煞气,是个新手,不过眼神不错,或许是个可塑之才。 “你可别后悔。”周天熠兴味又起,放下剑提着长枪向场内去,“大军阵前,需枪术也需骑术,来人,牵两匹马来。” “秦姐姐,你还说我紧张,你自己现在是干什么?”周天瑟侧目瞄着秦颂,说得唏嘘又得意,秦姐姐自己还不是拧着帕子拼命盯着九哥,“秦姐姐你放心,长枪九哥从小耍到大,论枪术他一定赢。” 秦颂头是点了,但还是目不转睛盯着周天熠,她是第一次见他用枪,长枪一挥割裂风声,紧接着就是排山倒海的气势扑面而来,令人胆战心惊。 他是四方战无不胜的战神——秦颂在无知无觉中弯起了嘴角,眼中更是焕彩奕奕唯剩周天熠一人。 不过小将与周天熠的差距实在太大,除了枪术和配合枪术的骑术,更输在了经验上,周天熠以十回合迂回教授他阵前基本,之后便不再留情把他挑下了马,轻松获胜。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五十五、凶兽夜袭)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五十六、风平浪静 秋猎第三日同样是狩猎竞赛,与首日的差别在于评判标准是猎回野物的数量,而这日所得的猎物将会在回京路上分给沿途村落里的百姓,作为君主之于民众的福泽。 自从周天瑟因黑熊夜闯营帐受到惊吓之后,秦颂和王君庭就一直陪在她身边,回程时,三人依然同车而坐。周天瑟和王君庭都对小白虎充满了兴趣,一路逗着小家伙,乐此不疲,而秦颂因被它折腾得精疲力尽,已经不会被它可爱的外面迷惑了。 她撑着侧颊望着窗外,正是秋季丰收农忙时,满眼都是灿烂的金色,仓廪实、衣食足,安居乐业,四方能有此盛景,得益于先帝在多年前毅然放弃征战的休养生息,也得益于周天熠这些年在前线率军保家卫国和周氏九子虽然斗得你死我活,却从未用四方万民的生计博弈。 远处,皇家的侍从正在把秋猎的收获依次分发给田间劳作的农夫,谦和有礼,全没有官架子,秦颂一笑,秋猎盛大隆重的意义约莫就在于此,今日之后,周天磊亲民爱民与民同乐的名声便会传遍四方。 “秦姐姐,那么多兽皮,你都打算拿去卖么?”周天瑟抱着小白虎抚了又抚,好奇问道。 秋猎第三日,秦姐姐到集中处置猎物的几个营帐转了几圈,收罗了不少本要被随意处置的小块兽皮,加之第一日几个亲近之人狩得猎物的皮毛也都到了秦姐姐手里,周天瑟一时没想明白她这是要做什么,卖嫌少,自己用又嫌多。 “离冬天也不远了,用这些兽皮,给你们做些有意思的玩意儿。”秦颂笑道,皇家秋猎上的兽皮,哪里能拿去卖呀,她也不差这点小钱,与周天熠相识的这半年虽过得惊心动魄,但她仍庆幸遇到了他,遇到了他们,所以是时候表达一下她的心意了。 “什么有意思的玩意儿?”王君庭也来了兴致,秦颂是她们中间在外跑得最多的,是真正意义上的见多识广,她送出的东西,定然别出心裁。 “北边的铺子里有个越境而来的裁缝,说是九绕再北的属国逃难来的,做出的衣裳挺有意思的。” 九绕的对外国策,相较四方太过不同。 简而言之,四方商族可越境到九绕做买卖,却不能再越境出九绕进属国,而九绕的三个属国皆在北方寒地,其本身也是封关闭塞不通人烟,十分的神秘,饶是有秦氏为倚靠的秦颂,对他们的了解也非常局限,但是寒地出生之人,定有更好的御寒方式,她便是看中了这点,才留下了那位裁缝。 “等到了京周,你们都把尺寸写给我,我让他试试能不能循着咱们的样式改进,做几件保暖的冬装。”秦颂不欲卖关子,直接就告诉了两人,不止周天瑟和王君庭,这半年多来与她为好的人,她都会备一份礼。 “那我们可等着喽!”王君庭笑说,与秦颂,客气就见外了。 一路上分发野味走走停停,回到京周已是八日之后了。 秦颂抱着小白虎去见祁妃,本是给祁妃看个稀奇开心一下,不想小白虎竟赖在祁妃的院子里不肯走了。秦颂笑说“它与娘娘投缘”,想着自己也确实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照顾它周全,而祁妃又愿意拿小东西打发时间,于是就把小白虎留在了祁妃院里。 当然,几天后新鲜劲儿过去了,小白虎又往秦颂这“主人”院子里钻,就是后话了。 秋猎之后过了一段相当风平浪静的日子,有闰六月的今年,十月中旬就已经入冬了。 这日近午,秦颂遣人搬出了小躺椅,铺上软又暖的羊毛毡,懒洋洋地躺在昭王府的廊檐下晒太阳。 对外装病装到只装到了秋猎之前,一来杨仲此人老谋深算全无动作,或许这假病已经被识破了,二来,秋猎难得,而秦颂又是第一次随同前往,周天熠也不想她因“病”一直闷在车里或者营帐里,失了原本的乐趣,最终以费时费力且无用为由,说服秦颂不再装病。 “秦颂?” 隔着院墙就听到了周天熠的声音,似乎还带着点急切,秦颂半睁开眼睛向院门口瞥去,无人?秦颂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闭上眼睛神游天外。 “起来,快起来,收拾一下,我们去望江楼吃饭。”周天熠在秦颂又闭上眼后才踏进院子,见躺椅上的人惬意地享受暖阳,无声又无奈地笑了起来。 他确实喜欢对秦颂动手动脚,但那多半是情浓时的自然而然,或是小起玩心时的逗弄,适可而止,而其他不合时宜的轻浮举动,他是不会做的。周天熠俯身挡住了大半的阳光,感到跟前有黑影晃动的秦颂颇为不满地睁眼,与周天熠四目相对,一时错愕没了反应。 “我三哥回来了,我请他中午在望江楼好好吃一顿,洗洗风尘。”周天熠按着躺椅的扶手,一句话说清楚时间、地点和原因,简洁明了。 “哦、嗯,好的。”完全清醒过来的秦颂霍然起身,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闭目养神养得无知无觉,头发果然乱了,“我、我去重新做个梳妆,很快就来。”她慌慌张张往寝房跑,整个屋子里都是她唤丫鬟的声音。 周天熠瞥了眼听着似乎人仰马翻的寝房,悠悠坐上了躺椅,秦颂确实非常有时间观念,说一盏茶就是一盏茶之内,说一炷香也不会超过一炷香的时间,但是说很快……根据他等她的经验,可能真没那么快。 “会试不是还没结束吗?平王殿下这就回来了?”坐在去往望江楼的马车里,对四方科考制度不甚了解的秦颂不解地望着周天熠问道。 周天熠轻笑,解释得非常简单,“已经结束了,正式张榜会晚一些。” “天熠,这样的科考真是在给寒门子弟机会吗?”秦颂意会,一挑眉冷声问道,科考结束不马上张榜公布成绩,这不就是给高门大族留了周旋的余地吗?如此,与这制度设立的初衷岂不是南辕北辙? 周天熠一愣,“你想什么呢!”抬手一敲秦颂的额头,叹了口气,近来愈来愈能洞察他所想的丫头,今日竟然会错了意。 他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彻头彻尾说得详细,“晚些张榜是在复核成绩,真正的一流世家根本不用依靠科考入仕,想钻空子的多是不入流的家族,虽然已有明文律例约束徇私舞弊,但人嘛……总有经不住诱惑的时候,所以巡场就显得十分重要了。我三哥本就是个读书人,是不会让你想的事情发生的。” “这、这样啊……”秦颂尴尬,她考虑的方向似乎错了。 “你啊,怎么竟往不好的地方想!” 秦颂努了努嘴,昂着头,理不直气也壮,“考虑最差的情况有什么不好,先有个应对,不发生当然最好啦!” 周天熠不再与秦颂争辩,立场不同,考虑的自然也就不同了。马车停在望江楼门口,他扶着秦颂下车,两人一前一后跨进酒楼。 “伍掌柜,不用每次都等着本王,忙你的便是。”自从知道望江楼是秦氏产业,周天熠就彻底放了心,在外与人喝酒吃饭谈事多是在这,与老伍掌柜,也算有了点交情,他径直向里边走,全没有需要人带路的意思。 秦颂好笑地看了看躬着身的伍掌柜,这里外都是圆滑的老头今天终于碰了一鼻子灰,“把他当一般客人就行了,菜点了吗?没点就喊个伙计过来。” 小姐跟昭王殿下那关系,把殿下当普通客人自然不会被追究,至于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还是得守着规矩把贵人伺候舒服的。伍掌柜的脸色变幻得十分精彩,整个赤橙黄绿轮了一圈,最后恢复如常平淡地答道:“殿下已经点过了。” “好,你忙去吧。”秦颂欣欣然也往长廊深处的最里间而去,一拉门,发现众人齐聚,就差她一个,而所有人心照不宣地留了对门的两个位置给迟来的两人,周天熠占了主座,那她只能坐他旁边仅次主位的椅子了——若带家中女眷,通常情况下,这就是主人家夫人的位置。 “来坐。”周天熠平常地招呼了一声,就接着与周天和说话了,他一到,三哥即刻问起了母妃在王府里的情况,周天熠知哥哥担心母妃身体,一五一十说得详细。 秦颂见其他人也没拿次座与她玩笑的意思,便安心在周天熠身边坐下,这一桌没谁是省油的灯,她脸皮薄,经不住起哄。 “三哥你放心,有两位沈大夫照看,母妃的身体很快就能调理好。”说话时,周天熠瞥向了沈不闻和沈素钰,“母妃从前心心念念着出宫,现在不过是真出宫了而已。六哥府里已经收拾了个院子出来,你也收拾一个,母妃在昭王府住得无趣,许就要去你们那儿了。”他轻松说道。 周天和点头应声,“出了宫也好,以后我们想见母妃也容易。”中秋夜寒遥殿发生的事听得他心惊,不过依着太后如今的身体状况,也再不可能做出伤人之事了吧。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五十六、风平浪静)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五十七、正面交锋 周天和不仅听众人说了中秋夜之事的前因后果,也了解了庄王案目前的进展,叹息道:“想不到季仲渊是太后找来的,太后为了对付母妃和咱们,也是处了心积了虑。” “眼睛看不见,耳朵又听不到,她已经掀不起大浪了,倒是我们的左相大人,尾巴难抓得很啊。”王璀之匀着茶盏中的茶叶,哼笑着摇头,“指证庄王有罪的那些物证即便不能完全推翻,也有办法让它们起不到指证的作用,可是……” “可是账簿由户部经手,追究到底恐怕只是杨仲大人的罪过,而惜晴姑娘虽能辨认良人簪真假,却是无法指认齐相便是要求她父亲仿制良人簪的人,告诉她这回事的还是杨大人,完全与齐相扯不上关系。” 秦风接过话,同样也对此犯难,他们最初想的只是让祁妃娘娘从此事中脱出,之后了解了案子始末,又决定为庄王翻案,而到了今时今日,他们心里都清楚,齐相和太后才是此事的罪魁祸首,太后是得了惩罚,齐相却逍遥法外! “齐鸿涛为相多年,能抓的把柄几乎没有,想要撼动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周天熠支着下巴说得冷静,颇有要与齐相一直耗下去的态势。 “其实我这次巡考,发现不少在考场徇私舞弊的考官都与齐相有关,他们所受贿赂的绝大部分金银钱财都流入齐相手中,我收集的证据足以指证齐相,只是……”周天和顿了顿,有些为难,“只是齐相是二哥的智囊,有他护着,即便确凿的证据呈上,恐也会被二哥压下去。” 周天和一席话说完,刚有了点希望的众人马上又低沉了下去,王君若忽然开口,“不会毫无用处的,平王殿下定要将这些证据留存好。”秋猎结束后,各方情报都显示杨仲有些不对劲,但他暗中跟踪杨仲也没发现什么端倪,所以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只能提个醒。 “行了行了,今天的饭是给三哥接风洗尘的,这些事也急不得,日后慢慢谈。”正事说得差不多,屋内气氛又沉闷,周天熠转了话题,一桌上秦氏和王氏嫡系的小辈都在,而此次科考,秦颂的二哥秦文和王君若的弟弟王君望都参加了,他索性就问起了他们的成绩,“三哥,虽然还在复核成绩,但前五名该是八九不离十了,现在私底下,你给我们透露透露?” “前五名说不准,不过前三名的卷子我都看过,你们会感兴趣的。”在座都是信得过的人,也没什么不好说的,“王君望第三,秦文第二,至于第一名嘛……是一个叫萧仕季的人。” 拔得头筹的人名连带着姓氏都十分陌生,一桌人静悄悄的。 科考制度给寒门子弟开了一条康庄大道,也确实有很多低门小族因此入仕途,但翘首夺魁者几乎都出自高门大族,原因很简单,最好的先生、最丰富的书卷都在高门中,所以这位凭空冒出来的萧仕季,让人惊讶的同时,也让人对他心生好奇。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等到了御前觐见,我们就好好见识一下他的能耐。”周天熠笑道,默默无闻的人夺魁是意外,但四方这几年办书院,兴教育,所培养出的第一批学子约莫就在这次科考中,萧仕季许就是其中之一。 “也是,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王君若的口气颇为不服,秦文与弟弟王君望师出同门,都在四方最好的学院读书,压弟弟一筹他还能理解,但其他人,不行!王氏之人,一定是最优秀的! 其他人都笑了,除了在妹妹王君庭的问题上,就没见过王君若这么小心眼儿过。 秦文和王君望能够取得好成绩,不,应该说,现在这个前三名的身份,实际上非常符合他们之于科考制度的期望。 萧仕季默默无闻,秦文出身商贾豪族,王君望出身一流世家,在科考制度面前,他们不分身份背景,只是考生,其等第,也是由科考成绩决定,如此,也算是一视同仁,待几年后下次科考时,定能吸引更多的人参加。 “那我二哥他们什么时候能回京周呀?”秦颂吱了声,她一点都不关心四方通过科考能选出什么样的人才,为了备考,她的二哥去年过年都没回家,她已经快两年没见过他了! “秦小姐莫急,张榜之后过几日,他们应该就到京周了。”周天和轻笑,有一段日子没见,这位未来的弟媳似乎又褪去了点清冷,看着也不再是拒人千里,这其中不知是不是有九弟的功劳。 “这么说来,君望哥哥也许久没有回家了呢。”秦颂的急切影响到了王君庭,她点着下巴算着日子,王君望也就比秦颂的哥哥稍微好了些,去年回来过了个年,还没出正月就又去了书院。 “君望这书呆子,在书院可比在家里过得舒坦。”王君若打趣说,之后就讲起了时不时来自书院的情报,连女扮男装蒙混进去的都有,话题越扯越远。 周天熠一行从望江楼出来时,可以说已经是下午了,他们在门口相互告别准备各自归家,巧的是,方才席间的主角恰好从大路对面的另一间茶楼里出来,身侧还围着杨仲等人。周天熠望到齐鸿涛的同时,对方也望了过来,视线在空中相撞,一时间成了静止。 周天熠、秦颂从豫岩归来当天,他们在望江楼里相遇过,那时祁妃祸国之事传得沸沸扬扬,齐相的表情虽然不多,但也可看出那会儿他是一脸稳操胜券的笃定不惧,不过现在嘛…… “齐相脸色不太好,即便日日为国事操劳,也该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周天熠背着手上前说道,听着似乎是好意的关切,实际上刺耳无比。 “多谢殿下关心,齐某身体无虞,毕竟年纪大了,精力大不如前。”齐鸿涛拱手作礼,再抬头上,低沉的面色一扫而空。 “那便更拖沓不得了,须知积劳成疾啊。”周天熠说得语重心长,建议道:“这样吧,改日,本王替齐相去跟皇兄说说,让他放你十天半个月假,好好歇歇,养养身体。” “齐某惶恐,不过……” “不过皇兄怕是不会允,朝中各门各部还得倚仗齐相统筹。”周天熠直接抢过齐鸿涛的话接着说,又换了个建议,“本王的神医朋友今日去京郊药铺坐诊了,等他回来,本王便让他登门为齐相把个脉,开个调理身体的方子。” 齐鸿涛意识到自己被昭王的花言巧语耍弄了,这回合对方胜了一筹,他只能道谢。之后瞥了眼周天熠身后的众人,看到了周天和,齐鸿涛显得十分惊讶地问道:“平王殿下回来了?怎不先进宫述职,陛下从早上起就惦记着您呢。” “齐相,本王的三哥回京恰好是正午,本王和六哥请三哥吃个饭,齐相也要管?”周天熠斜斜睨着又低下头恭敬立着的齐鸿涛,一改平日的温和宽厚,语气不耐不满。 “殿下恕罪,齐鸿涛不敢。” 周天熠笑了笑,与齐鸿涛错肩向前走,“秦颂,回去了。” “噢。”秦颂的表情放松下来,跟在周天熠身后,方才两方话中带刺的针锋相对一度使周围的气氛凝固,他们盯着齐相,而齐相身后的那几位则盯着这边,相互僵持,哪一方喘了气,便是输了。 短暂的交锋结束,众人与齐相一行仍是含笑道别。王璀之和秦风见多了这种场面,恢复得最快,站在各自的马车边,王璀之忽然一捅秦风的胳膊肘,笑问:“你妹妹还是你妹妹吗?”人人都道,待字闺中不与外男相见是女子之仪,四方虽不推崇这条,可大多数家族还是以此在教育女儿,这是约定俗成。 王氏和秦氏都不走寻常路,给家中子女更多的自由,但现在秦颂整个就是跟着周天熠在跑,把昭王府当成了家,秦风心里就没点别的想法?这可是自家宝贝妹妹被抢走了啊。 秦风回看了一眼好友,无奈又无谓地笑道:“能跟她走一生一世的人毕竟不是我这个哥,待她真出了嫁,就没办法像如今这样任性妄为了,现在就随她的心意吧。” “生在秦氏,也是秦颂之幸。”王璀之感慨,一拍秦风的肩膀告别,应着妹妹王君庭的催促上了自家的马车。 而齐相那头就没有这般轻松闲适了,几人围着齐鸿涛欲说不说,担心忧惧溢于言表。 “怕什么,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齐鸿涛冷哼,嫌弃地望着他们,这几个平日有威又有福的大老虎,遇到了昭王都成了小猫,方才就他一人应对,就是气势也给压了下去。 “是是,这就走。相爷,我们可都依仗着您了!” 几人如顶千斤,垂着头叹着气上马车,杨仲走在最后,眼角的余光瞥到了面色又阴沉下去的齐鸿涛,心里起了盘算。 庄王案涉及祁妃,安王、昭王来势汹汹,现在又搭上了平王,他当年听命于齐鸿涛和太后,庄王案里里外外都是由他的手打点的,本来追杀庄王致死,这事也了结了,不想太后又起歹心,嫌当年的庄王案没有重创祁妃,还拿这件事出来作梗。 可是如今和当年已经不一样了,祁妃的三个儿子都长大了,羽翼丰满,怎么可能看着自家母亲受这等无妄之灾而无动于衷? 这案子早晚会查到他头上,到那时,污蔑、陷害、贪污数罪并罚,就是满门抄斩。 共事二十多年,他太了解齐鸿涛了,有了他这替罪羊,他根本不会拉他出泥潭。 他……只能自救了。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五十七、正面交锋)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五十八、母子相谈 会试脱颖而出共百人,榜单贴遍四方九州一百零八城,引来全国热议。 不过能够参加御前觐见,而之后留在京周供职的只有前二十名,其余八十人已经分配到各州,年后正式上任。 “王家的小子才第三名,回家得挨训了吧,哈哈哈。”偏厅里,祁妃倚在卧榻上随手翻着会试前一百名的名单,一眼就看到了王君望的名字,并且不在榜首,想着王孝莽那不甘不服的脸就觉得好笑,“不过这萧仕季……” “母妃知道萧仕季?”周天熠才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近来被提及了无数次的名字,朝中官位空缺多,各部门人手都不够,各家都抢着要这位二十出头的金榜头名呢。 祁妃越过举在眼前的册子瞥了眼儿子,玩笑说,“我在宫里三十多年,即便认识,也只可能认识人家的父母。” 周天熠无言地杵在门口,母妃这话的意思除了说她不认识之外,还暗指自己问得没头脑,他尴尬地垂着头,摸了摸脖子,轻咳一声,像是在与一时犯蠢的自己划清界线,之后才进了屋,“铃兰姑姑,请去沏壶热茶过来。” “怎么了,这阵势是要跟母妃长谈?”祁妃放下册子竖了起来,坐直坐正后,周身的慵懒消失无踪,是一副母亲要给儿子建议的模样。 “没事儿就不能来跟母妃说说话了吗?”周天熠失笑,原本往母妃院子里跑得最勤的是秦颂,但秦文回京,秦颂又搬回了秦宅住,他也不想去打扰她难得与家人团圆的日子,而入冬之后他就闲下来了,所以往母妃这儿凑的频率显得比平日高了许多。 祁妃挑眉,又斜斜地靠上了长枕,“那就说点儿贴心的吧,熠儿啊,到来年春天,秦家的宅子差不多就重建完了,颂丫头住下去总得有个其他由头。”摸着才修好的指甲,祁妃说得慢条斯理,她虽不觉得儿媳妇会跑了,但久则生变,早定下来早安心。 周天熠又无奈地笑了,母妃还说是他要与她长谈,明明是她自己有话想对他说吧?秋猎时周天磊对秦颂的探问让他起了危机感,二哥怕是还惦记着秦氏的财富,也便还是有意把秦颂纳进宫,自那之后,他就把对婚事的计较完全提上了日程。 铃兰很快提着茶壶进了屋,周天熠翻了个杯子,一边接着茶水,一边不紧不慢说道:“等季叔叔的案子了结,我便会向上奏明,要求陛下赐婚。” “皇帝不一定会允。”祁妃哼笑,她已经没把话说绝了,其实周天磊根本不可能下旨促昭王与秦氏交好,儿子说得这么轻松,未免太搪塞她了。 “到时我自有办法,母妃不必担心。”周天熠自信满满,他既然提起,就是奔着周天磊同意下旨而去的,哪能打没把握的仗呢。 “成吧,你有考量便好,丫头过了年就十八岁了,再迟下去,外面的闲话就多了。”见儿子胸有成竹,祁妃就不再多问了,孩子成年,父母再把手伸太长,只会遭他们的反感。 “母妃说的是,只要不出意外,婚事就在明年了。”周天熠应声,怕母妃不放心,还给自己下了个时限,转而才说起其他,“其实需要母妃督促的是六哥,三哥前些日子纳了侧妃,与三嫂的关系也很让人担心。” 祁妃唇角高高扬起的弧度稍稍平了些,慕儿是个不会主动的,至于和儿……和儿有心结,与黄家丫头的芥蒂怕是难消了。听说两人都在自己的府里给自己收拾了个随到随住的院子,想着,倒真有点想去小住一段日子了。 虽然心里这么想,可祁妃并不会这么说,她的话里稍稍带了些挖苦的意味,“哎哟,是不是母妃总拉着颂丫头说话,想赶母妃走了?” “母妃哪里的话,能这样,我可是高兴还来不及。”母妃时不时就要逗弄一下他们兄弟三个,周天熠已经习惯了,这么多年过去,他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低着头任她戏耍了,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后宅安宁是一种福气,别人家宅子里明争暗斗的糟心事,他这儿不会有。 “殿、殿下。” 门外忽然传来小侍女纤细的声音,但只唤了他一句又没了声音,周天熠不满于母子闲聊被打断,略显不耐地问道:“什么事?你是新来的吗,说话吞吞吐吐的。” 门边的侍女……还真是新来的,祁妃搬进王府后,周天熠就让荣夫人添了几个侍从和侍女。按规矩,才进府的侍人是上不了台面的,更不可能见到周天熠,但她的针线功夫被祁妃看上了,就直接挑走了。 “熠儿!”祁妃叫住了儿子,自己缓声又问了,“花璃,慢慢说,什么事。” 周天熠清楚母妃护短的性子,只望着门口的人,等着她说话。 “寒、寒侍卫回来了,有急报要呈给殿下。” “在哪儿?”周天熠的精神一振,他遣广寒去淮扬调查庄王案人证一事,想来是有结果了,但愿这情报能为庄王翻案再添有力新证。 “书、书房。” “熠儿,去吧,公事为重。”祁妃抬了抬手,示意周天熠退下,等人走远,再看向怯怯立在门边的侍女时,表情就变得玩味了,“花璃,回荣夫人那儿去吧。” 今日穿得极其明媚的花璃震惊地抬起头,之前平易近人的祁妃现在威仪万丈,她想张口恳求,却被吓得失了声。 祁妃无意与她再多说,恢复懒散拖着长袍就往里间去。面红、耳赤、慌张、吞吐,自家儿子的样貌气度品行学识让小姑娘们如此是很正常的,但为引起儿子的注意而刻意装得这般,还想逃过她这久居深宫之人的眼睛,花璃就太嫩了些。 “铃兰,这几日找个时间去给高德明传口信,让他打点一下,待凌霄的案子结了,就把木琉换到我身边来。”祁妃寻思着用的顺手的侍女,最后想到了仍在宫里盯着孟太后一举一动的木琉,这么多年胆战心惊,她也该过舒坦些了。 铃兰点头,评论了几句方才外厅之事,“恕奴婢直言,娘娘应该把为她取的名儿也收了去。”花木、琉璃,祁妃起初的确对她有栽培之意,可惜了…… “一个名字罢了,过些日子让荣夫人寻个理由把她赶出去,这样于她也是好的,若是被熠儿或者颂丫头发现她心有不轨,就不会那么轻轻巧巧过去了。”祁妃一笑,困倦地打了个呵欠,手撑着脑袋准备小憩一番,“铃兰,过一个时辰再叫醒我。” 广寒在书房里焦急地等着,坐立不安,周天熠一来,他就将所有调查结果呈上。 “主子,高总管所谓的村子在淮扬江城城郊,我到那里时,那村子已经破败多年了。”村落极其难寻,他抱着希望翻山抵达目的地,眼前却只有死寂,饶是跟着周天熠在战场多年,那房屋失修破旧,每家门口皆是白骨的景象也惊到了他。 “没有活口?” 广寒摇头,“我偷偷去江城里翻了翻官府的记录,什么都没有。后来去城郊又打听了一阵子,终于有一老人告诉我,那村子地势险要,外面的人进去多是有去无回,久而久之也便无人敢靠近了,而完全无人从村子里出来,约莫是几年前开始的,所以属下推测,被屠村的时间便是那个几年前的前夕。” “便是有活口,到了今时今日,怕也寻不到了。”周天熠失望,沉下脸闭着眼睛在脑子里将调查结果里的细节整合到一起,希望能够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可惜没有!他摇摇头,找人证的路子怕是走不通了,“广寒,下去休息吧,辛苦了。” “谢主子。”出去跑了这么久都没有收集到主子希望得到的情报,广寒对自己更感到失望,但连日赶路的疲惫袭来,他有些支撑不住了,抱剑行了个礼,他就退下了。 周天熠靠在椅子上,手不断敲着自己的额头,推翻庄王案缺少有力的人证,怎么办? 他忽然看到了被压在案卷下的名帖,“杨仲……”这种时间,杨仲这个第一帮凶给他递名帖实在稀奇,所以他留了几天没急着销毁,现在倒是真能用了,不管杨仲寻他想说什么,他总有办法从他嘴里套点话出来。 周天熠即刻在名帖上做了回复,写明见面的时间,“来人,将此帖送到杨尚书府上。” 跑腿的侍从才走,他又觉得他这样仓促了些,杨仲入朝第一日就在户部,执掌户部近二十年,万一说到钱财账目,那就是他的生疏之处了,而身边对此在行的莫过于秦风和秦颂,想了想,他又差人到秦宅去传口信,让秦颂回来两天。 虽然有点过意不去,但在这件事上,秦颂明显胜任于秦风,一来她毕竟是女子,四方女子不议政,杨仲对她的戒心不会那么高,充其量把她看作伴他身侧品级高一些的女侍,二来,秦颂对庄王案军需假账了若指掌,若是谈及此事,她在一旁把关,他也不容易被蒙蔽。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五十八、母子相谈)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五十九、萧氏仕季 周天磊重视科考,会试前二十名的御前觐见被安排得非常隆重。 今日朝堂无人缺席,文武分列两侧,百来双眼睛齐齐看向远远由正门两侧的偏门进入的仕子,头名的萧仕季在最前,左右分别是秦文和王君望,再之后则是另外十七人。 按照规矩,觐见之时皇帝会再出一题,依着仕子现场作答的成绩亲自给他们安排官职,三日后,正式的任命书就会以圣旨的形式传到仕子手中。 二十人在玉阶之下行跪礼,周天磊坐得威严欣然望着下面,依靠真才实学踏进这里的他们,当然要委以重任,他抬了抬手,说:“起来吧,都是年轻人,果然后浪推前浪啊,哈哈。” 这几日他仔细看过每一个人的身家背景和会试答卷,寒门和高门对半分,均未超过三十岁,他出的试题并不难,只是角度刁钻,不同人站在不同立场作答,便会写出或南或北完全不同的答卷,因而高门和低门一眼就能看出来,唯独不同的只有前三名的答卷,面面俱到,各个方面都谈到了。 几句寒暄的赞语结束,周天磊就切入了正题,“朕今日不欲再出题,只想听听你们的肺腑之言。你们就自己说说想去哪里任职吧,不过得拿出能够说服朕的理由来,谁先来?” 周天磊轻松说完,就向玉阶下冷冷瞥去,观察每个仕子的一举一动,相由心生,今日考察的正是没有足够时间思考下的临场应对。果然,由于他问的问题太过出乎意料,有仕子面白肩颤,已经慌了。高门出生之人自小见过的场面多,在这方面,他们更有优势些。 无人响应只是片刻,萧仕季、秦文、王君望同时出列做礼,争相作答。 “就让第一名先说吧。”周天磊随意一指,与秦文和王君望不同,萧仕季家里既没钱也没权,这样的人着眼于大处作答的同时,还没有忘记以国家底层为落脚点,不忘国本,而今见着本人,更是丝毫不逊色于同排而立的另外两人,他很欣赏他。 “陛下,萧仕季心中向往之地是御史台。”萧仕季毫不犹豫高声答道,眼中露出锋利的傲气。 这话惊了满朝,连周天熠都诧异地多看了他几眼。金榜头名,只要要求不过分,想去哪儿任职便能去哪儿,御史台是众所周知的短命衙门,吃力不讨好,他明明能有更好的选择。 朝堂寂静能听掉针声,萧仕季一笑,侃侃而谈,“陛下,我四方法度明晰,官职分工明确,官吏各司其职,然疏于监察,以至于有中饱私囊、巧取豪夺者逍遥法外,萧仕季愿倾尽所学,掌记朝臣,纠弹百官,望陛下成全。” 周天磊从愕然中回过神,喊出了执掌御史台的林中则,“林卿,你可要这新人?” “陛下,凡初进御史台者,无一例外,皆由巡按始,若萧仕子无异议,便可到御史台供职。”林中则铁面,完全不因来人是金科头榜而优待,巡按史是御史台底层的职位,并不在御前任职,而是时常要在地方走动,既辛苦又危险。 “萧仕季无异议。” “既然如此,从今日起,你就归于御史台之下。”双方“你情我愿”,周天磊当即就允下了。其实朝臣和地方官吏抖袖贪腐,他心里是知道的,但水至清则无鱼,罪不罚众,他虽是皇帝,也只能行多方权衡后之利大于弊之事,一网打尽,朝中无人替补,后果会更严重。 现在把萧仕季分到御史台也好,他找出一个,他就办一个,循序渐进。 头名被最遭人恨的御史台领走了,其他几个人手紧缺的部门心里大叹可惜的同时,又盯上了第二、第三名。 秦文是秦氏嫡次子,半年前秦氏嫡长子秦风在朝堂为妹妹秦颂平冤的情景历历在目,想来次子也是出类拔萃之辈,而王氏的公子就更不用多想了,他本可以不通过科考直上青云,却选了条最曲折的路,就这胆量和魄力,也是人中龙凤。 但伸长脖子想听秦文和王君望心中去处的官员没等到他们说话,萧仕季又出列了,“陛下,在其他同期述怀之前,微臣有事要奏。” “说吧。”周天磊只当是年轻人心急气盛,宽容了他的无礼,也应下了,“朕的朝堂,从来都希望诸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此次科考,考官贪污徇私,致使考场舞弊严重,至少有四成的考生成绩有假,其中便包括会试第九、第十一、第十五、第二十名。据微臣所知,考官所受钱财皆以箱装运至齐左相故里,此为微臣作为考生的见闻及相关佐证,请陛下过目。”萧仕季从袖里掏出了一沓写满了字的纸,双手呈上。 “你……”周天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口气没有顺下去,只能给身边的高德明打手势,让他去接萧仕季手里的见闻和佐证。 齐鸿涛手脚不干净,但也从来没留下能让人抓的痕迹,而且他于他有大用处,一点小钱财,他一直都是当没看到的,现在被萧仕季当着满堂朝臣奏上来,总得有个交代。 周天磊趁人不注意,悄悄瞄了一眼齐鸿涛的方向,他站得沉稳冷静毫不动摇,看来所谓的佐证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他放下了心,铿锵坚定放话,“齐卿虽是当朝左相,但如若此事属实,朕必严惩。” 此言一出,原本对此事持观望态度的周天熠神情动了动,为庄王翻案和扳倒齐相的机会到了! 虽然不知道萧仕季呈上去的东西能不能证明齐相参与了贪污一事,但他三哥收集的证据可是无可辩驳的铁证,趁热打铁再把庄王案的真相抖出来,他的二哥还能怎么护着齐鸿涛? 仔仔细细考虑一遍后,周天熠向御史台诸人使了个眼色,轻微地点头示意。 “陛下,科考舞弊一事,微臣几人也有话说。”以林中则为首,御史台有资格参与朝议的六位御史一齐站了出来。 周天磊头大,自从御史台的长官换成林中则后,就再也没有奏报过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一出手就是一击必杀,这回御史台全体出动,是真掌握了能要齐鸿涛命的证据了?事到如今,他只能和颜悦色地让他们一个一个把奏报呈上。 周天和带回来的证据,被周天熠分成了六份交给了御史台,正是为了防止指证力度不够而失败时,他的二哥或者齐相盯着御史台其中一人报复,由六人分摊,依他对周天磊的了解,他不会同时降罪给御史台所有人,这样至少能保住林中则几人的性命。 林中则最后呈上证物,他手里空空,向周天磊请求了两个侍卫做帮手,从殿外搬了一捆等身的卷轴进来,用力一推,从玉阶下一直展到了门槛,才展了半卷。 “陛下,这是考生的万人联名信。舞弊之事由上至下层层按压,知情者多,知情而不告者更多,耽误考生以万计,请陛下严惩徇私贪污之人,还考生公道。” “齐相,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周天磊未起怒色,他把手里厚厚的证据往高德明端的托盘里一放,看向了齐鸿涛,御史台呈上的证据可以治齐相的罪,不过拖上一拖也不是问题。 “陛下,微臣是冤枉的,望陛下能重新彻查此事,还微臣清白。”齐鸿涛出列,拱手做礼说道,没有真金白银的物证,联名信再长,检举书再厚,都可以说是信口雌黄,而从京周到他的祖地至少要二十日,只要拖延几日,他就有办法把一切痕迹抹得一干二净。 在一旁静静听着的周天熠又向三师的方向递了个眼神,嘴角轻弯,似稳操胜券。 “陛下,老臣也有几句话想说。”几乎不在朝堂说话的太师朱衡站了出来,看到周天磊点头后,他走到了大殿中央,首先拿出了秦颂写的庄王案军需假账说明呈上,“微臣已经查明,当年陷害庄王季凌霄谎报军需、私吞军饷、通敌叛国,污蔑祁妃娘娘与庄王有染,最终贪污了谎报军需所得的人,正是齐左相齐鸿涛。” “军需账目已完全查明,确为假账,却是陷害庄王的假账,臣有林、何二家之于当年军需供给的底账,以此为佐证,再核对仍存户部库房的军需账,便可看出真假。” “污蔑祁妃娘娘与庄王私通的证物良人簪,同样也是由齐左相寻工匠仿制,其后又杀害陈姓工匠满门,幸而陈匠人有一女幸存,该女有真假良人簪两份图纸,可证实当年证物为仿品。” “至于冤枉季凌霄通敌叛国的八坤传国玉玺,诸位请看!”朱衡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了个小包袱,解开,高高举起白玉质地的八坤传国玉玺,笑道:“不知诸位觉得这玉玺是真是假?” “朱太师,您说的一切只能说明庄王殿下蒙冤了,怎么就与我有关了?”齐鸿涛踱步到朱衡面前,哼笑着与他争锋相对。 “陛下,请允许传人证进殿。”朱衡没有理会齐相,转而又做礼向周天磊请求。 “传吧。”周天磊沉着脸,不耐地一挥手,仍然只能应允。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五十九、萧氏仕季)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六十、沉冤昭雪 传证人进殿用得时间有点长了,朝堂上充斥着躁动不安,原本排成两列的二十名仕子,现在已经分站到了两边,御史台诸人也回了原位,文臣武将中间的主道上只剩下朱太师和齐左相。 齐鸿涛今日第一次感到忐忑,与庄王案有关的人员,起先有先帝的隐卫护着,他动不了手,但先帝最后两年,身体每况愈下,对那些人的保护也有了疏漏,他有了可乘之机,就吩咐杨仲雇江湖人杀他们灭口,把这事真正了结。 朱太师从前与庄王交好,一直想为他翻案,齐鸿涛是知道的,但朱衡根本不可能再找到人证,可是他那闭目笃定等待的样子,又看得齐鸿涛不安。 “草民叩见陛下,吾皇万岁。”来者是个六七旬的老人,仪容已被打理过,但他的白发仍有凌乱,背板佝偻,步履蹒跚,面色无神又无光,看着便是饱经苦难。 “起来说话吧,你是何人?” “陛下,草民是原庄王府管家,吴尘。”老人起身抬起头,虽然精神很不好,可眼中却毫无动摇,面对天子百官更是没有退缩,他上前做礼,咬牙含恨说道:“陛下,当年杨仲大人以草民家人的性命威胁,草民迫于无奈,只能帮着他伪造王府私账,还把王爷没有贪污的军需偷偷送到了杨大人指定的地方,后来、后来事成了,我才知道我的家人已经全死了。陛下,王爷什么都没有做过,是冤枉的。” “朱太师,这位指证的是杨尚书,与本相何干?”齐鸿涛一听完全没提到他的名字,挑眉又问道。 “齐左相,怎么就与你无关了?”杨仲人还未出列,声音就直接指向了齐鸿涛,他向昭王府递名帖,也与昭王达成了协议,他助昭王殿下为庄王翻案,而昭王保他一家老小性命,其后才把这被藏在刑部大牢的疯老头透露了出来。 他方才心中还在计较得失,若帮着齐相而齐相赢了,他自己的性命也能保住,谁知齐鸿涛的话摆明了就是要把事情往他一个人身上推,那他……也只能对他不起了。 杨仲朝齐鸿涛冷哼一声,转身面向周天磊做礼,“陛下,庄王案所谎报的军需银两和庄王府被查抄出来的大部分财物,都流进了齐左相的私库。”说着,杨仲呈上一本厚账,“这是臣这些年为齐相打点,将各类珍宝置换成金银的明细,其中便包括庄王府的财物,多数流入黑市,有据可循。” 齐鸿涛脸色一白,他从来没有想过杨仲会背叛他,“杨尚书,你这是血口喷人,谁给了你好处让你嫁祸于本相?”至此,他仍未觉得自己过不去今天的坎儿,黑市有黑市的法则,销赃选择黑市便是因为黑市主会保守秘密,线索断于黑市,即便国君差人调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齐鸿涛,你是不是忘了?当时我年轻,不知如何将珍宝置换成银两,还是你带着我去的黑市,这第一笔交易,可是按了你的手印的。”杨仲笑着说完,又望向了朱太师,朱衡点头,拿出了一张泛黄的契约,展开举在齐鸿涛面前,又向两边的文武官员做了展示,最后放到了高德明手中的托盘上,呈到御前。 那日在昭王府,杨仲提及了黑市交易,他一走,周天熠就差人到黑市找现在的黑市主“战戈”季飞铭,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把那张契约书找出来。 “你、黑市、怎么可能……”齐鸿涛定定地站着,不论朝中还是江湖,都无法让黑市违背自己的规则,所以才有前赴后继的人在黑市做买卖,为什么偏偏在他这件事上,黑市不守信用了? 比起看那张按着齐鸿涛手印的契约,周天磊更仔细翻的是杨仲呈上来的销赃明细,翻到最新的那一页,已经有了关于此次科考受贿的记载,周天磊缓缓抬起头看向齐鸿涛,甩手就把厚账砸了过去,“你!朕把你视作肱骨贤臣,你……” 他一指齐鸿涛要发作,气急攻心,一口血吐了出来。 齐鸿涛能这样毁了一个挡他路的庄王,这些年还不知道坑害了多少朝中人才,周天磊想来既心痛又愧恨,“国之蛀虫!”他还想接着骂,气闷的眩晕感传来,站不稳向后退了几步,晕了过去。 朝堂在片刻寂静后,炸开了锅。 好在周天磊只是短暂性的晕厥,太医看过后,没多久就醒了过来,但身体变得很虚弱。 他下令百官退朝,仕子觐见之事推后,因他身体有恙,此期间的朝政由大皇子和二皇子总理,平王辅佐。至于齐鸿涛和杨仲,周天磊单独下了一道旨意,将两人革职,暂时收押于刑部大牢,待科考舞弊、庄王案查清之后,再做处置。 - 坐在去往京郊长亭的马车上,秦颂安静得异常,她撑着脑袋望着车外,一路都没跟同车的周天熠说话,“哎……” 周天熠无奈,“丫头,你已经叹了一路的气了,齐鸿涛和杨仲都是罪有应得,用不着为他们伤春悲秋。” 由庄王案和科考舞弊案,又牵扯出齐鸿涛入朝后所起的无数冤案,依着四方律例,这是诛九族的大罪,但周天磊念及齐相于社稷有功,最终还是仁慈了,只诛了三族。而杨仲犯的事,本应诛三族,他同样也于四方有功,而周天熠又出面做了周旋,最终保住了杨家老小的性命。 “他们是罪有应得了,可那些被他们坑害的人,却是再也回不来了。”秦颂歪了歪头回看周天熠,伤悲倒是没有,只是觉得惋惜,盛乱交替,国家正是缺人之际,他们怀着报国志入仕,最终却是那样的下场,怎能不叫人心寒呢。 “秦颂,这就是朝堂啊。”周天熠伸手把秦颂拉到身边坐下,“他们自己选择入局,其后的责任,自然也得由他们自己承担。如若是你,你会任人宰割吗?”他一把搂住秦颂笑问,见对方直摇头,又接着说,“那便是了,无人会任由宰割,反击过而仍然败了,只能说明是他们自己不适合在朝为官。” 秦颂看向周天熠,想想也有道理,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本就是残酷的,有法度约束人的行为,其实已经是一种意义上的仁慈了。秦颂释然笑起,笑容在抬手的那一刻又敛去了,她一掌拍掉了周天熠搂在她臂膀上的手,径自坐回了原位。 “真是无情啊,利用完就丢。”周天熠撇了撇嘴抱怨,转而就望了眼窗外,京郊长亭快到了。 今日出行,实际上是来给季仲渊送别的,庄王沉冤昭雪,季仲渊准备离开京周了。 “哎?你们不会说好提前到的吧,怎么每次都是我与殿下来得最晚?”一下马车,秦颂就见为庄王案出了力的众人都在长亭内等他们,她边走近,边说起了玩笑话。 “哪里哪里,巧合而已。”众人也随意地附和了一句,随即就把周天熠和秦颂迎到了长亭内,一人一小盅酒,轻轻松松就聊开了。 周天熠问及季仲渊今后的打算,其实季仲渊的身手不错,留在京周也大有前途可言。 “殿下,季仲渊要回乡将这段时间发生的时候都告诉奶娘,也要去告诉母亲,父亲的案子终于真相大白了。”季仲渊望着周天熠的眼中满是感激,如果没有昭王,父亲的案子只能沉入大海再不见天日,对于以后,他也已经有了想法,“殿下,等到了明年征兵时,我便去从军历练。” 周天熠愣了愣,想不到面前的人心存这种志向,随之一拍季仲渊的肩膀,笑道:“依你的本事,在军中会有一番作为的,只是记住,待人不要太鲁莽了,沉下心,多看看军略。” 问完了季仲渊,他又看向了季飞铭,“你呢,庄王平冤,爵位也已恢复,不准备回来吗?” “殿下,战戈于我有养育之恩,我走了,黑市怎么办?我是季飞铭,也已经是黑市的战戈了,朝堂的争争斗斗太复杂,不若黑市,哪里都是黑,哈哈。”顿了顿,季飞铭也说起自己对将来的考虑,“如今京郊黑市已成规模,入黑市之人也还算安分,十年内,我想兼并边境黑市,对四方的黑市交易稍加管束,这样也不算违背父亲于我的期望。” 周天熠点头,“你们各自有打算便好。” 简单的告别接近尾声,季仲渊犹豫了一下,说道:“殿下,季仲渊还有一个请求。” “说吧。” “我妹妹……她已是后宫嫔妃,我劝不走更带不走她,只希望将来有意外时,殿下保她一命。”说完,季仲渊郑重地向周天熠做礼。 “毕竟是后宫,我帮得了一次,未必帮得了她一世。”母妃离宫后,周天熠就不再想与后宫扯上关系了,可季仲渊诚心诚意请求,而父皇母妃对于庄王也确实有亏欠,他叹气,“好吧,只要她不是心术不正,我就保她一命。” 又说了几句告别的话,季仲渊上马,在马上稳了稳重心,临行前低下头深深看了一眼周天熠身边的秦颂,“诸位保重,下次见面许就是殿下与秦小姐大婚之时了。” “这、这人,还跟原来一样没脑子!”看着策马远去的季仲渊,秦颂咬牙骂道。 “这还真是个问题,殿下,这杯喜酒你打算让我们等多久?”沈不闻嬉笑着问道,他就是被周天熠和秦颂带回京周的,自然是希望有情人成眷属。 “对呀,殿下,你可别耽误了我家表妹!”难得被秦宅里的工匠放出来透气的楚湮也接了一句,周天熠自小就显王气,秦颂的命相却仍是一团迷障,他一直担心着呢。 周天熠见季仲渊起的话题,最后的矛头竟全指向了他,拉过秦颂就说,“我们没急,你们急什么?是吧,秦颂?” “啊?”秦颂一时也被问懵了,反应过来后还是一脸呆滞,不过与秦颂的声音重叠的还有另外一个凄惨的“啊”声,来自大路分道边的小树林,几人一齐向不远处的林子望去。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六十、沉冤昭雪)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六十一、一去千里 小树林里的惨叫声由远而近,很快就看到一人被五六个壮汉追着打,跑在前的人是聪明的,看到周天熠这边人多,脚步一顿立马换了方向狂奔过来,但跑得太急,绊了一下栽倒在地,“啊……”跟在他身后的壮汉围着他就是一阵狠踢猛打。 “萧仕季?”秦颂最先认出了被围打在地上的人,声音里有点不确定,二哥曾邀他到家里品茶聊天,她见过他但没留意。 “救他。”周天熠定睛瞧去,立刻上前,而其他人先后也跟了过去,壮汉看着结实,实际上会点武艺的一踢一打就能趴下一个。 “腿,我的腿……”萧仕季在痛苦的呻吟中醒来,视野清晰后就噤了声,他正躺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屋里的家具摆设低调中带着华贵,是大户人家。 “你也知道你的腿不行了啊。”在一边捣磨膏药的沈不闻见伤患醒了,放下捣药罐过去看看萧仕季的情况,在栽倒之前,他已经被打了几棍子,后来又被几个人踢打,伤得太重,一回昭王府就发烧了,沈不闻怕他烧坏了脑子醒来成了痴傻。 “这是哪里?我的腿不行了?”萧仕季的意识也清醒了,小腿传来痛感,当即就想撑起来看伤势。 沈不闻一急,连忙把他按回去,嚷道:“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再动你的腿就真完了,不想变成残废就躺三个月别动,不仅伤了筋,还动了骨啊。” 但萧仕季仍不安分,两手左右摸着在找自己的衣服,越找越着急,沈不闻瞥了他一眼,将他枕边的黑檀木盒递到了他眼前,“你在找萧氏印信吧,萧家公子?” 抢过木盒的萧仕季警惕地盯着沈不闻,眼中有防备,更溢出了鱼死网破的杀意。 “哎哟,虽然我的武艺不怎么样,但你被几个连三脚猫功夫都不会的人打成半残,就算腿好了,也杀不了我。”沈不闻甩甩手,完全不在意萧仕季凶狠的眼神,轻松笑了笑,说,“我姓沈,明年也是要去虚海的。” “沈氏?”萧仕季诧异更疑惑,天下那么大,诸华世家不过十二族,哪里能轻轻松松就遇到?还偏偏在紧要关头救了他。 “准确的说,是沈氏医家。”沈不闻没打算隐瞒,还有小半年就得去虚海了,到时候该认识的不该认识的都会见面,而面前的青年执掌萧氏印信,那便是这一辈的萧家主了,想要与人交好,自己总也得表现出点诚意,“所以啊,你还是安心养着伤吧。” “这是哪里?”萧仕季又把陌生的屋子看了一圈,身份被识破,印信也被看到了,他十分地不放心。 “昭王府,放心,至少没人敢进这儿追杀你。”清爽的男声从门外传来,紧接着周天熠就走了进来,在他身后探出头来的还有秦颂,听沈不闻把萧仕季的情况说了个大概后,周天熠又看向了不安躺在床上的人,“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被人追打?” 萧仕季只能行点头礼先谢过昭王相救,而后说起了来龙去脉,“陛下把我调离了御史台,让我去看管书库,我萧仕季参加科考便是想要入四方的御史台,既然四方皇帝无容人之量,与其挂个闲职,不如我自己离开再谋高就。” “那就是仇家看你不是官儿了,来寻仇了?”秦颂听出了话中的门道,再联系萧仕季御前觐见当日的“壮举”以及他的性格,估摸着已经惹了一身腥了,“不会就是那日被你点名后而被从会试前二十名除名的那四人吧?” 萧仕季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屋里的另外三人无声地相互看了看,苦笑,御史台的果然都是短命鬼。 “齐鸿涛能被绳之以法,也有你一功,你就在本王府里养伤到痊愈吧,当是本王代齐鸿涛手下的无数冤魂谢过你了。”周天熠笑道,萧仕季是读书人,就得用读书人的办法劝他,给他安个能下台的理由塞过去。 “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两位沈大夫为了救你可是花了大力气,你可要听他们的话啊。”退了烧人也醒了过来,周天熠放心地拉着秦颂离开了。 齐鸿涛和杨仲一倒,朝中被牵扯出一大批人,近来人事调动频繁,他手头的事也多了不少,得赶紧回去处理了。 “王氏、沈氏都已经选了昭王吗?”见周天熠走远,萧仕季迫不及待问道。 “抱歉,我无法回答。” 萧仕季愣了愣,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忙道歉。诸华解体后,世家本就是各为其主,立场早已不同,即便对方说了,答案也未必是真实的,没有必要多去探究。 - 进入十一月,京周又出了一件传遍街巷的大事,王氏嫡女王君庭出嫁。 先前偶尔与王君庭说起齐王时,王君庭总说“快了快了”,所以秦颂对这桩婚事的成功早有知觉,只是真到了眼前,真到了好友要出嫁时,她又觉得突然。 “你们这样坐立不安,还想让君庭好好嫁人吗?”周天熠撑着脑袋瞥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妹妹和秦颂,两个平时话也不是太多的姑娘家,今天上车之后就没停过。 王氏作为诸华世家,族女出嫁遵循旧制婚仪,因而大婚当日,不举乐,无酒筵,周天熠他们几个是凭着关系才收到了连着两日的喜帖,几人拼了两辆马车,低调地进了王宅。 王舒旷率一众王氏族人迎接周天熠一行,“王相不必拘礼,今日我们只是君庭的朋友。”周天熠摆了摆手,随着王舒旷进了偏厅,而秦颂和周天瑟则跟着崔氏、季氏两位夫人去了王君庭的房里。 整个王宅都换了布置,到处都是庄重的深红,王君庭的院里更是排着一众侍女候着,就怕出什么意外。 见秦颂和周天瑟进来,王君庭挥了挥手遣退了身边为她做摆弄的侍女,就坐在梳妆台前与两人聊了起来。 “哈哈,旧制婚仪,可愁坏了想趁这机会来攀附王家的人了。”周天瑟围着王君庭走了一圈看得喜悦又仔细,不比如今民间盛行的凤冠霞帔和敲锣打鼓,诸华旧制的婚仪宁静深远,重夫妇之义和结发之恩,所以也没有大宴宾客的环节。 着纁红镶玄黑襟边喜服的王君庭无奈地摇了摇头,王家虽坚持旧制,到底还是要顺应如今大势的,她笑着告诉周天瑟,“你们收到的请帖是今明两日的,其他人收到的请帖就只是明日,喜宴还是要摆的。” 明日请的宾客只是想进王家跟大伯、父亲还有哥哥们多说说话,至于王家有没有新娘,他们是不会关心的。 “说来也是巧了,这十一月连着两日都宜嫁娶的便只有初二和初三,过了这两日,十二月天寒地冻,再有好日子就得等明年开春了。”秦氏嫁娶的规矩也是旧制婚仪,秦颂对此有一定了解,所以看到请帖上的日子,心里就明白七八分了。 “是啊,三个月内行完三仪六礼,年前能有这等好日子,真是我与狰的运气了。”王君庭也感慨,今年的老历她来来回回翻了很多遍,十月至十一月连着两日都是吉日的只有十一月初二和初三,就那么被他们赶上了,否则过了年,这婚事成不成得了,也很难说,毕竟三国形势一直在变化着。 三人乐呵地说了一阵婚前准备的趣事,包括齐王备雁的艰辛历程,秦颂笑完就板起了脸,有些担忧,“君庭,王氏的根基在四方,你在五更还是得多加小心。” “对呀,没有一个皇族是愿意被架空权力的,那些奈何不了齐王的人,可不就要盯上你了吗?”周天瑟因前些日子考虑联姻之事,对五更是了解的,紧接着秦颂的话急急说道。 “你们看我像应付不了的人吗?”王君庭起身,自信又气派地展了展双手,“放心,不论是内宅还是外朝,我都不会输的。” “君庭,时辰快到了。”眼见要黄昏了,王君庭的母亲季氏进来催了一声,王君庭的身子一颤,饶是沉着冷静如她,也隐忍着抽泣了几声,四方、五更一去千里,远嫁的女儿,今生还能与家人再见几次面? 王君庭最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妆花了,发饰乱了,满院子的人手忙脚乱。 “君庭,收着。”王君庭好不容易止住了哭,而一众人又给她收拾妥当了,秦颂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支刻满诸华古体篆字的桃木签,“这是避祸吉物,你这一路不仅翻山越岭,还要过边境,就当是个福佑吧。” “好。”王君庭接过桃木签,起身抱了抱秦颂,又抱了抱周天瑟,转身面向门口时,前一刻的不舍消失无踪,她目光炯炯,神采奕奕,嘴角噙着笑,踩着掐算好的时辰,在十六个侍女的牵引下一步步向正厅走去。 姜狰着玄衣纁裳已在正厅等候,王氏家庙在维陇,两人面天朝地行礼,敬天祷告,其后又拜王氏族老及王君庭的父母,再后则行夫妻拜礼,最后是敬茶。 礼毕,王君庭在名义上就已经是姜狰的妻子了,黄昏之时已到,姜狰在满天的红霞下接走了王君庭,浩浩荡荡向五更而去。 王家众人在正门的台阶上一路看着女儿的背影,无人言语,秦颂几人只能在门里侧偶尔望一眼。 从三国议和,齐王来京而与王君庭结缘起,秦颂一直都是为好友高兴的,但此刻,她的心里竟是空空落落的,嫁人是这种感觉吗?“天熠……” 周天熠不知该跟秦颂说些什么,从小便当妹妹护着的王君庭远嫁,又应了旧制婚仪端庄宁静的氛围,他的心里也很是沉重,他只能握住秦颂的手,让她知道,他在。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六十一、一去千里)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六十二、十二世家 朝中大规模的官职调动让这次科考入仕的年轻人有了更多的机会,秦文被拉进了户部,王君望则跟着父亲王孝莽进了工部,除了被除名的仕子,以及主动请辞的萧仕季,会试前二十名皆被委以重任。 原户部侍郎杨剑提任为尚书,不过没了齐鸿涛,左丞相的位置一直空着,也看不出皇帝对继任者有什么倾向,众人都道君心难测。 到了十二月,王舒旷、王孝莽告假携家人回维陇过年,秦氏还有其他几家陆续都会离京去祖地一段日子,过了十五或者正月才会再回来。 京周飘起了大雪,周天熠在小案几上摆了个小灶煮起了酒,一边喝一边看闲书,非常享受,忽然听到外间的敲门声,他向外睨了一眼,“进来。” 门开门阖,有抖动衣袍的声音却不见来人行礼,周天熠不用猜就知道是秦颂来了,“怎么冒着雪来了?”解了大裘披风的秦颂仍是一身寒气,周天熠忙拉着她往更温暖的里间去,“冷不冷?” 秦颂对着手呵了口气,笑道:“其实走在雪地里一点都不冷,但进屋了,又觉得外面冷了。”她大大方方坐到了被小案几一分为二的卧榻另一边,一闻到酒香,就对桌上的小灶起了兴趣,搓搓手准备舀一杯。 “少喝点,烈着呢。”周天熠拦下了秦颂欲把酒盅舀满的举动,年关也是秦氏最忙的时候,各条产业都需清查年账,秦颂就直接搬回家帮忙去了,周天熠知道秦氏这几日就要回维陇了,秦颂踏雪而来,该是单独来同他告别的。 温酒驱寒,秦颂抿着杯中酒,身子慢慢暖和了,“听说过几日的风雪更大,所以父亲决定今天下午就启程,我……”她突然说不下去了,她来干什么呢,前几天跟着哥哥就已经与周天熠道过别了,只是一场雪堵了去路延误了行程,实在找不到自己又出现在王府的合理性,她一咬牙干脆不讲道理了,“我来看看。” “哦——”周天熠不欲戳穿她掩藏的心思,不咸不淡回了句,提着酒盅装模作样晕酒,实则眼睛在往秦颂的方向瞥。 “开了年,我要跟着大哥走一走各地的产业,所以……回京周大概就得三月或者四月了。”秦颂低着头,莫名地心虚起来,也不敢向周天熠看去,昨天才从父亲那听到这个决定,她自己都觉得意外,前几年走产业都是大哥一个人去的,怎么偏偏就明年一定要捎上自己呢? 但父亲的决定总有他的道理,她也没想着要反对,今天跟周天熠说这事,仿佛是来等着被他处刑的……秋天的时候说漏了嘴催他提亲,现在一走就是几个月,倒像是自己故意躲着他了。 周天熠也表现得很意外,甚至在想这是不是秦淮夫妇故意给他的考验,不过要娶秦颂,他自然什么都得受得,三四个月见不了面而已,也不是很长,想穿了,周天熠的话里就带上了调笑意味,“你放心,你不在期间我一定保护好自己。” “嗯。”秦颂下意识就点头,顿了顿才发现这话不对劲,她蹙着眉怪异地看向周天熠,一般不都是他嘱咐她保护好自己么,今日怎么换成周天熠自己说自己了?虽然听着别扭,可秦颂不准备就此与周天熠理论,对边坐着的人满眼都是对自己的逗弄,纠缠下去,最后还会变成她求饶。 秦颂缓了缓表情,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长条木盒,递到了周天熠面前,“新年礼物。”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收到秦颂这么郑重送出的礼物,周天熠欣喜,当即就开了盒,是一块腰佩,样式也是非常简单的双环,但从抛光就能看出匠人对此物的精雕细琢,周天熠一笑,“真漂亮,我很喜欢。” 他拎起来透光看了看,又捏在手里把玩,忽地好像发现了什么,把秦颂的左手拉到近前,她的腕上依旧戴着他送给她的镯子,腰佩与玉镯一比对,显然就是出自同一块玉料,周天熠望着秦颂的眼神越发暧昧。 心里那点计较被点破,秦颂一缩手,急急说道:“送你就收着,哪那么多想法!”手腕上被周天熠抓过的地方,现在变得滚烫,她的脸上挂不住泛起了红,下巴一扬,起身就准备往外去,“我、我得走了。” “哎?等等!”周天熠以为秦颂被他招惹急了,心一慌伸手就抓去,“不是下午才出发吗?”话音落下,就见背对着他的姑娘在偷笑,他马上意识到她是装着要走,自己被耍弄了。周天熠把秦颂拉到了跟前,眼神格外真挚,“别走了,留下吧。” 有一瞬间,秦颂真被他诚恳的态度打动了,张口却没说出拒绝的话,然而下一刻,周天熠脸上的笑意变深,她就明白了,这是他对自己的回击,“不行。”可真回绝得坚定果断,面前人眼中的失落又让她禁不住多说几句,“今年三月秦氏分支有心置我于死地,大哥虽把事情了结了,但宗族的家宴延后到了正月,我是秦氏主脉嫡女,必须露个面。” 周天熠“嗯”声点头,轻而易举就接受了秦颂的解释,随即从卧榻上跳了下来,笑道:“你一走就是小半年,总得对我有点表示吧?”说着,摆出一副讨要好处的表情。 腰佩不算表示吗?秦颂不解,但这时候,周天熠又张开了双臂,秦颂无语了,搂一搂,抱一抱,撒娇卖乖吃糖,他是三岁小孩吗? 秦颂转身就想走,周天熠又挡到了她面前,不达目的不罢休,两人武力值的差异使得秦颂怎么转都逃不出周天熠的手掌心,“你……”敌不过面前人的突然无赖,秦颂只能咬着唇瞪他,忽而灵光一闪,她又动起了其他脑筋,秦颂狡黠一笑,任性说道:“太高了,抱不到。” 未多想,周天熠就循着她的话稍稍俯下了身,下一刻,秦颂不仅上前抱住了他,还在他的唇上轻轻点了点,这回轮到周天熠愣住了,呆呆地失了神,像极了某种木然的动物。 秦颂趁机脱开手,冠冕堂皇打了个招呼,得逞地笑着开溜。 “别跑,回来!”周天熠清醒,三步并作两步就逮住了她,拦腰一抱,两人四目相对,“不够!”不等秦颂反应,他就低头吻了下去,缠绵缱绻。 秦颂马上就为自己的冲动后悔了,这吻又温和又霸道,她哪里招架得住。 “这才算有点诚意。”抱着把身体重量都倾在自己身上的秦颂,周天熠又亲了亲她的额角,心满意足。 秦颂羞恼地锤了他一拳,这叫有点诚意?那非常有诚意岂不是要…… 她埋着头,立刻止住了思绪,被周天熠知道自己方才在想什么就不好了。 “我真要走了!”秦颂推了推周天熠,而闹够了的周天熠也松了手,两人有默契地相视一笑,明年这会儿,许就在一起盼着新年到了。 周天熠把秦颂送到马车上,看着马车走远才转身回府。 真正近正月,各家都回了祖地,京周反而显得有些空旷。 大年三十,周天熠兄弟三人约好到母妃院里喝酒,母子四人难得吃到了一顿团圆饭。 “熠儿、慕儿、和儿。”祁妃唤了一声,却没了下文,她定定望着杯中酒,心里仍有犹豫,如今只由她一人保守的秘密,究竟应不应该告诉儿子们? 三兄弟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又齐齐看向了祁妃,母亲的表情严肃,像是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祁妃叹了口气,一饮而尽杯中酒,给自己鼓劲,“我的母亲是八坤公主,八坤亡国,我得你们父亲的垂爱隐去身份被带回了四方,而凌霄,也因我是八坤皇室最后一脉,最终选择留在了四方。”祁妃看了眼儿子们,三人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大概是早就心里有底了,她稍稍放心,又说,“关于我的父亲……” “祁姓源自姬姓,是诸华皇族轩辕氏后裔。世人皆好奇三百年前的诸华国都洛昌为何在一夜间成了空城,诸华解体实际上是由轩辕庆帝在背后推波助澜,意识到国有危难的庆帝选择自己了断国家,希望有朝一日,诸华能重新合而为一,再成一体。” 祁妃又停了停,又看看儿子们的反应,周天熠、周天慕、周天和三人情态各异地消化着母亲说的话,祁妃一笑,这事儿另一知情人周承绍去了后,她本是想带进地底下的,一来轩辕氏血脉必然成为各家争夺的对象,在对他们寄予厚望之前,她首先希望他们安全过完一生,二来,自己的儿子们究竟能不能经受住血脉带来的诱惑而不起邪念,她心里也没底。 如今看来,是没问题了。 三国停战一片祥和,暗中的关系却是紧张得很,四方国内,周天磊容不下她的儿子们,早晚会下手,内忧外患,而她和盘托出,是相信他们已经有了自己权衡、自己决定和自己承担的能力。 祁妃又开了口,“四海之内即为诸华,冢宰王、秦,掌邦治,持诸华玺印、山河社稷图;司徒齐、张,掌邦教,持佐王定国书、齐民安邦策;宗伯沈、楚,掌邦礼,持千方百草经、轩辕氏宗谱;司马冯、赵,掌邦政,率水师铁骑,持山川军略图;司寇萧氏、上官氏,掌邦禁,纠弹内朝,协理江湖;司空陈、孙,掌百工铸万器。” 邦国建制、天文历象、政法文教、礼乐兵刑、农商医工,能分则分,能散则散,周天熠不禁问道:“那轩辕氏还剩下什么?” “一无所有。”祁妃一笑,“熠儿,民为国本,有民则国生生不息,故为人君者,仪范九州,仁民、礼臣、福千家、泽万物。” …… 祁妃说得困乏早早歇下了,周天慕、周天和各自回府,躺回和院的周天熠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从小就被寄予厚望,从前他并不明白望着他欣慰而笑的父皇为何眼中映的是万里山河,原来父皇早就知道,他比他多了一层血脉的正统性,所以吞并八坤后,他便实行休养生息的国策,蓄存国力,也成就了现在四方的兵强国富。 周天熠望着床顶,完全想不好接下来该怎么办,方才三哥和六哥投过来的眼神,分明是想全力支持自己,可是……他常年在战场,亲眼见过烽火连天千里哀殍横尸遍野的惨烈,他做不到主动掀起战争。 他洋洋洒洒想了很多,远至有史可依的诸华过往,近至班师回朝后的种种经历,在跨年的烟花声中,他忽然惊醒,居京周之北的昭王府看不到坊间守夜的热闹,但响彻夜空的喧腾清晰地传到了他心里。 周天熠拎起秦颂送他的腰佩,在掌中摩挲,就这么一小会儿,他想放下国事天下事,专心想想他心心念念的女子。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六十二、十二世家)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良人簪卷番外、少年相遇(王君若×周天瑟) 秋猎首日收获丰盛,龙颜大悦,周天磊设篝火宴犒劳众人。王君若对此虽没什么兴趣,但他代表王氏而来,面上的功夫总是要做足的。 大宴散去后,王君若独自一人在营地里散步,宴上被劝着喝了点酒,秋夜的凉风扑面而来,他不觉得冷,反而感到舒爽。夜间的营地比较安静,有的帐里甚至已经灭灯睡下了,借着酒劲,王君若的思绪飘得有些远了。 他自小就在江湖游走,自由自在惯了,曾经以为回到京周定会对一成不变的生活感到无趣,但是现在真的留下了,好像也没有觉得被拘束了。周天熠与他趣味相投,他为自己多了个信得过的朋友而高兴,发自内心的,王氏嫡子的身份所带来的便利是他在江湖手所不能及之处,他有时觉得,其实就这样参与国政也不错。 王君若走得随意,却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周天瑟的营帐边,白日在猎场,就数他遇到的野猪最多了,所以抬回来的猎物在某种意义上也算相当吸引眼球,野猪肉瘦味美,是不可多得的食材,但不怎么美观的外表似乎激起了这位小公主的不满,于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起了点小争执。 周天瑟到底是个娇养的公主,说琴棋雪月在行,但理论野物利好,她哪里能论得过自己啊?下午不欢而散,晚宴的时候也不见她搭理自己,此时站在周天瑟营帐外的王君若有点想进去看看,不过都这个时辰了,又碍于男女有别,他还是作罢了。 “啊——走、走开。” 周天瑟的惊叫在营帐里炸开,就在外的王君若脚步一顿,不多想地抱剑闪身,进到了里边。他原以为有刺客,可眼前的景象更加惊险,一头被激怒的黑熊冲着已贴到营帐壁上的周天瑟低吼,直立着张开爪子,一有机会就会马上扑过去。 “天瑟!”情急之下,王君若大喝一声,引起周天瑟的注意,也引起了黑熊的注意,或许觉得他更具威胁,黑熊回头转身,目标转移到了王君若身上,“天瑟,快走!”他往里挪步子吸引黑熊的注意,而现在在熊背后的周天瑟趁机慢慢往外挪步子到门口,一人换一人,只要周天瑟安全,他总有办法应付这野物的。 但是…… 惊吓过度的周天瑟完全忘了动弹,甚至惊恐的眼神都没离开过黑熊,王君若蹙眉咬牙,简直想破口大骂,这丫头平时的大胆机灵怎么就被一头熊给全吓跑了呢! 黑熊的耐性快要被磨到极限了,这样下去不行! 王君若一边加快挪步的速度,一边全神贯注盯着熊的动态,等到了能够到周天瑟的位置,他一伸手,把她拽到了怀里。 “啊,痛。” “痛就对了,你清醒一点,想死在这里吗,怎么还是那么没用!”王君若嘴上骂得狠,手却是紧紧搂着周天瑟的肩膀,瞄了眼营帐的入口,压了压声音在周天瑟的耳边说道:“跟着我走。”感受到怀中女子轻微的点头,他护住她顺着原路又开始慢慢往门口挪。 若只有他一个人,杀了面前的野物都不成问题,可营帐中毕竟空间有限,熊也不比人,如果不是一击毙命,野性发作起来很难控制,万一伤了周天瑟就不好了。 “啧,你怎么就招惹上这东西了呢!”眼见着营帐的入口快到了,那熊高高站起长吼一声,突然狂性发作,向王君若和周天瑟的方向扑去,“旁边去。”他把周天瑟往侧边的卧榻上一推,另一手提剑刺去,拍过来的熊掌被顶在了半空中,王君若蓄力,手腕翻转,剑尖向斜上方挑去,熊掌血肉模糊。 他下意识侧头看了眼周天瑟,小丫头已经躲到了卧榻后,王君若一笑,放心大胆再次挥剑,又拍过来的熊掌直接被锋利的剑刃削飞了出去,血喷涌而出,溅了王君若半身,“野物就是野物。”两肢皆废,熊反而变得更加狂躁了,王君若轻哼一声,抓住时机,一剑刺进心脏,虽未当场毙命,但拔剑后黑熊四脚朝天不断抽搐,无抵抗之力也活不久了。 “天瑟,没事吧?”他第一反应便是绕到卧榻后看看小丫头的情况,但惊魂未定的周天瑟仍未回过神,抓着靠背的小手甚至还在颤抖,外面已有人声,周天瑟以这个状态出去定会折了她公主的威仪,无奈,王君若抱起周天瑟趁着人还没围过来之前先跑回了自己的营帐里。 “我说你……”周天瑟根本就是赖他身上不想下去了,王君若也不知道能劝她些什么,半晌,他泄气一般小声嘀咕,“好歹是一国公主,怕什么熊啊,外面的侍卫都死了吗?” “我喊了,没人!”周天瑟拽了拽王君若的脖子,反驳,之后声音又小了下去,“你说的对,我只在盘子里见过熊,没想到那么……” 没人?王君若眉头一动,这太奇怪了,公主的营帐外至少应有六人守卫,加上偶尔走过的巡逻侍卫,怎么也不可能喊不到人啊,这熊来得蹊跷。 营帐外不断有人声走过,再呆下去就要成公主失踪了,怀里的女子已经平静,王君若拍了拍周天瑟的肩膀,“好了吗?得出去了。” “嗯。”周天瑟点了点头,撒开了手,这才想起来自己方才与他抱在了一起,她尴尬地低下头,脸马上烧烫了起来,“我、那个……” 王君若十分有兴味地盯着不安地瞟着眼睛的周天瑟,她极少在他面前示弱,所以这副窘态算是难得一见了,而下一刻,却是轮到他自己不知所措了。 “你又救了我,谢谢你。”周天瑟的心态恢复了七七八八,被救了自然要道谢,她瞪着眼睛真挚地望着王君若,一直被自己缠着,他小半边脸上被溅到的血迹都快干了,周天瑟抽出腰间的帕子探身为他擦了擦,王君若反射性地就要向后躲,“不许动!” 周天瑟喝得任性,但王君若真就不动了,隔着帕子可以感受到周天瑟冰凉的手,他僵硬地转了转脖子,看向了别处,周天瑟笑了,“出去吧,你陪我。” “你真的没事?”王君若不放心地看了面前的女子一眼,那么凉的手,说话时刻都比平日慢半拍,再回那个惊心动魄的现场,她明显是在强装平静嘛,但不出去已经不行了,营地的侍卫怕是都在找周天瑟。 王君若叹气,“没事的,就露个面,余下的事,你的哥哥们都会处理好的。” “嗯。”恐惧还未完全褪去,周天瑟确实心有余悸,她走在王君若身侧,直到近了自己的营帐,才松开了他的手,尽管面色仍泛着白,她镇定地站在人群之后,她的九哥看到了她,似是看懂了她心中的不安,一挥手遣散了众人,她微笑着向散去的人群致意,直到周围已没了外人,才完全卸下心防,扑向了哥哥,“九哥。” 这晚,周天瑟在秦颂的安慰下入睡,两个姑娘躺在一张大床上,周天瑟与秦颂说了她幼时与王君若的相遇和相识。 “秦姐姐,君若他救过我很多次,我其实不想和他吵的,但每次就是忍不住……”周天瑟抱着长枕蜷在里床自顾自笑了,“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很想跟他说说话。” “大皇姐在我出生前就嫁到南岭去了,之后父皇一直没有女儿,所以我出生后,不管是父皇还是哥哥们,都把我捧在手心里宠着。” “元宵节是我的生辰,八岁那年,我央着五哥和七哥带我出宫玩,他们耐不住我磨嘴皮子,也就同意出去一小会儿,看看民间的花灯会。” “该不会你被人逮去了,然后君若他就有了机会英雄救美,然后你们就认识了吧?”仔细听着的秦颂嘴一歪,她似乎已经猜到了发展和结果,周天瑟八岁时,五殿下和七殿下也没几岁,匆匆出宫定是穿得富贵又显眼,能不被人盯上么? 周天瑟噎了一下,“救……是他救了我,但吓昏过去的我醒来就以为他是坏蛋,还咬了他一口。” “啊?”秦颂讶然,很快就笑得合不拢嘴了,王君若极少多管闲事,想不到难得当回好人还没当成。 “哎呀,秦姐姐,你别笑啦。”周天瑟又羞又急,忙辩解道:“一听到五哥和七哥寻我的声音,他就丢下我跑了,你说这不是做了坏事心虚是什么?很久以后的宫宴上,我又见着他了,才知道他是王氏的嫡子,我、我……” “那后来呢?”秦颂好奇,她大概是明白王君若为什么会跑了,周天瑟的穿戴就是世家小姐,而生于王氏的君若见多了把女儿送到跟前攀附的人,自然也就不想与世家女子扯上关系,于是一走了之,不过秦颂估摸着王君若那会儿根本就是躲起来了,若不看到自己救的人安全被家人带走,他是不会安心离开的。 “他救了我,我就去道谢啊,可是他好像不记得了根本不想理我,所以我就帮他回忆了一下。” “你又咬了他一口?” 周天瑟讪讪笑着,闷声点了点头,少年王君若当时的表情,她到现在还记着,特别的有趣,自那之后,他们才算真正认识了,“被人欺负的时候,有刺客的时候,他都救过我,今天又被他救了呢,哎,秦姐姐,你说我欠着他这么大人情,以后可怎么还啊?” ……嫁给他。 秦颂早从周天瑟的话中听出了端倪,她很想那么说,但还是选择了一句迂回的玩笑话,“民间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天瑟,我看你就……” 在九绕秦王和王君若之间,她当然是站王君若一边的,况且那秦王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冷漠无情眼中只有利益,指不定就是利用周天瑟纯粹的感情呢? “秦姐姐!不跟你说了!”周天瑟佯装生气,翻了个身脸朝里,被作弄了,不反击点什么好像很不甘心,半晌,周天瑟狡黠一笑,又靠在了秦颂身边,“秦姐姐,九哥也救了你好多次呀,你怎么不以身许他?” “他什么时候救过我……很……多次……啊?”秦颂说到后边调子越拖越长,周天熠不仅救过自己,而且不止一次,周天瑟是个机灵鬼,自己引火烧身,真是栽了,不过她这么精神,晚间受到的惊吓该是慢慢褪去了吧。 “秦姐姐!”周天瑟不依不饶。 “他救过我,我也救过他,扯、扯平了!”秦颂知自己反驳得牵强,而且自己救周天熠的经历不堪回首,在豫岩楚宅险些就被吃干抹净了,她心虚地吸了吸鼻子,把话题扯到了别处,随口说了些行商的经历。 周天瑟最是对外面的世界感兴趣,也就不多闹腾地静静听着,许是今夜实在疲倦了,才听到一半,她就睡着了。 - 正月十四,周天瑟正在梳妆台前打理,侍女端着托盘进屋,呈了个花梨木小盒给她。 “公主殿下,维陇送来的。” 看到符合她喜好的花梨木盒,又想了想今天的日子,周天瑟就知道这是王君若差人送来的——他总是提前一日先于众人把生辰贺礼送到她面前,还嘴硬说“不是专给她生辰准备的”。 小小的木盒里置着一对耳环,浅浅的桃色宝石镶嵌其上,晶莹剔透,不仅漂亮,而且符合她年纪的穿戴,周天瑟弯嘴笑了笑,心中是暖的。 她刚好在挑选今天要戴的耳环,首饰盒已然打开,周天瑟的目光掠过琳琅的饰品,停留在了盒中一角的黑色宝石耳环上,只有一只,秦王送的,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甚至有一瞬间陷入了呆滞中,自己满心欢喜于王君若的悉心,那她对上秦王时的脸红心跳又是什么呢? 周天瑟晃了晃脑袋,想不明白,但侍女催着她进宫赴宴,她的指尖最终触上了嵌着桃色宝石的耳环,一左一右戴着照了照镜子,很好,与今天选的衣裳正合适。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良人簪卷番外、少年相遇(王君若周天瑟))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良人簪卷后日谈及时间线整理 写这一卷之前,我的心里比较没底,都城京周人际关系复杂,线索实在太多,一时间千千万万向四面八方铺开,很害怕收不住,所以直到敲完朝堂翻案那一章,我才真的放心下来,良人簪案子圆回去了。 诸华王室后裔,我的男主终于有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光环了……可喜可贺,但出自母亲血脉一方,说有用也有用,说没用也没用,至于周天熠到底会不会用,故事已经在自己发展,边写边看吧。 时间上就是照着17年鸡年的农历写的,所以王君庭出嫁,我真的去翻了翻老历,也真的就是十一月初二和初三是连着宜嫁娶的,与其说被王君庭和姜狰赶上了,不如说是被我赶上了。 下面是本卷各章节时间线整理。闰六月十五,天生将帅。闰六月十六,欺人之谈。 闰六月二十~闰六月廿三,世家再会。闰六月廿三,狭路相逢,五指齐证,从长计议,各怀心思。 闰六月廿四,兄弟同心。闰六月廿五,黎明即起,旧事飞驰,故人故梦,往事如烟,困心衡虑,尽释前嫌。 闰六月廿七,绫罗绕身。闰六月廿八,黑市觅宝,季氏兄弟。闰六月廿九,待客之道,娇生惯养。 七月初二~七月初五,账中玄机。七月初五,手有强权,师生博弈,雷池一步。 七月初六,群策群力。七月初六~七月初七,真假不辨。七月初七,没个正经,七夕乞巧,宴前偶遇,爱子慈母,暗自思量,余音绕梁,安身立命之根本,小起玩心,情难自已。 七月初八,周氏天瑟,秋闱巡场。七月初十,私宴饯别。七月十五,荷灯渡幽冥。 七月十六~七月十八,梅园花令。七月十八,得失之间,珠联璧合,山以凌尺,闻香品茶,出手相助,女子难养,天家悲命。 七月廿二,真心相伴,淮扬大姓,投诚求助。七月廿三~廿八,病来如山倒。 八月初三~初八,乱敌阵脚。八月十一,珐琅银簪。八月十四~十五,登门拜访。 八月十五,破釜沉舟。八月十六~八月廿五,先帝遗诏。九月初三,等待时机。 九月初十~九月十七,金秋出猎。九月十七,当时权宜。九月十八,凶兽夜袭,少年相遇。 九月十八~九月十九、十月十一,风平浪静。十月十一,正面交锋。十月十六,母子相谈。 十月十九,萧氏仕季。十月十九、十月廿五,沉冤昭雪。十月廿六、十一月初二,一去千里。 十二月初~十二月中旬、十二月三十,十二世家。最近又是下雪又是降温,有没有对正卷最后一章的温度有点感觉? 这卷应该还有个王君若x周天瑟的番外,近期撸出来。由于一些原因,最开始设想的十国乱卷会合并入虚海卷之后的最终卷,感谢支持至今,接下来的连载也会继续努力。 章一百六十三、索旨赐婚 过了十五,在故地过完年的高门大族又陆陆续续回到了京周。 这日清晨,周天熠正指挥着侍从给秦颂住的院子挂匾额,诸华古体的“合”字写得十分有力,但仔细看又带着点柔美,应该是出自女子之手。 “许师傅,辛苦你们了,到前厅喝杯热茶吧。”满意地望了望匾额,周天熠点头谢过身边的几个匠人,虽说都是皇家养的工匠,但正月里火急火燎地差使他们凿字,他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 “殿下言重了,我们几个老家伙也做不了几年了,放下凿子回乡前还能为王妃的院子凿个名儿,也算功德圆满。”许师傅弓着身答道,昭王殿下自个儿院门上的“和”字就是他凿的,已经是几年前昭王府堪堪落成时候的事了,想想还有些怀念。 “合”与“和”同音,“和合”有和睦同心之意,这位提字的姑娘该是十分了解昭王殿下了,可从殿下回京起,陛下只在流水宫宴上提过赐婚之事,后来就没了声音,而前些日子殿下百般示好的秦家小姐,近来也没了踪影,一时间还真吃不准是哪家姑娘入了殿下的眼。 周天熠斜斜睨着笑得颇有喜意的匠人,哪里能看不出他们所想,不过他也不觉有必要回答他们,他与秦颂已经商量好了,年后她再回京周时,便住回秦宅,四方的民风再开放,女子名节还是被看得极重的,聘则为妻,奔则为妾,他绝不会让她落了他人口舌。 “什么圆满不圆满的,过几个月本王还要把府里修缮一番,到时候你们可别让本王失望。”周天熠笑道,一挥手示意他们跟着侍人往前院去,自己则在他们走远后又抬头望了望匾额,这一个多月没那丫头在身边打转,府里都冷清了啊。 原以为秦颂回了维陇帮忙家族事务就没时间搭理他了,没想到元宵节之前竟是收到了她的来信,信上寥寥说了说近况,到了最后则是指名要给院子上个匾额……前言不搭后语,却是见字如人仿佛她在就他跟前撑着脑袋与他闲聊。 秦颂无理的要求他尚且愿意应下,更何况这里以后也是她的家,按着她心意布置是应该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天下同心即为“合”,这个“合”字也非常合他的心意。 “殿下,宫中传召——” 周天熠正欲到前厅再与几个老匠人唠嗑几句,宫中的内侍就传来了周天磊的口谕,他的二哥单独传召他可是极少的,周天熠下意识就望了望西边的天空,兀自笑起,应声说“稍作打理就进宫面圣”。 乾禄殿是周天磊的书房,也多用于与近臣议事,一身朝服的周天熠恭恭敬敬地准备行礼,却被周天磊热络地打断了,“九弟,这里也没外人,礼就免了吧,朕不过是召你进宫说说话,哪里需要穿得这般正式?” “皇兄与我是兄弟,更是君臣,礼不可废。”说罢,周天熠就拱手做了礼,再站直时才是一副亲厚好兄弟的表情,问道:“不知皇兄急召臣弟进宫,是何急事?” “没事儿就不能召你进宫了吗?九弟,前些日子大事小事不断,你对朕或许存了些误会。”周天磊亦是神色缓和,笑声笑语,俨然是好哥哥的模样。 “误会谈不上,天熠年轻气盛,冲动了些,还请皇兄原谅。”前些日子发生的事太多了,面前的人完全不说清楚是哪一件,面对这种糊涂问法,周天熠也以糊涂回答应付。太后之事,周天磊对他们恨得咬牙切齿,其后齐鸿涛和杨仲获罪对他的打击也不小,没了左相分权,朝中大小事由右相王舒旷一人总揽,大势又一次倾向了他这一方,他的皇帝二哥还能坐得住? 为了引出周天磊的话,周天熠又添了把柴火,轻快笑道:“二哥若有什么吩咐就直说吧,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弟弟能做到的,定万死不辞,为哥哥分忧。” 周天磊欣慰点头,不管周天熠的话中有几分真心,至少让他找到个台阶开腔了,周天磊一拍周天熠的肩膀,“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过了正月,清明便近了,朕希望九弟能代表四方至虚海祭告轩辕氏宗庙,正国风、扬国威。” 周天熠显得十分惊讶地向旁边瞥了一眼,忙做礼要推辞,“皇兄,这事儿恐怕……”他低头藏住了一瞬的窃笑,义正辞严道:“诸国皆谓己身为轩辕氏后人,祭告宗庙一事历来多由国君亲身前往,弟弟恐难当此大任。” “天熠。”周天磊似乎早有预料会得到这样的回复,而他也早有准备,又说,“按传下来的规矩,确实该由朕亲自前去,但……朕年前大病了一场,身子已不宜远行,九弟是三国得以止戈议和的功臣,亦是百姓爱戴的昭王,唯九弟代朕前去,朕才能放心。” 周天熠沉默地盯着周天磊,心里则是笑得讽刺,六十年前的那场宗庙祭告到最后无一人归来,更无人知道虚海仙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这次估摸着也是凶多吉少,他的好二哥是打了借刀杀人的算盘,以为他全然没有知觉么? 此事他心中早有准备,只是没想到会来得如此之快,还没出正月呢,周天磊就想着要推他上路了,这未免太急切了点? 不过他等的也正是他开口提起此事,周天熠向后退了一步,颇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二……二哥,虚海一行需数月,臣弟有一桩心事,望哥哥成全。” “哦,竟还有事能让九弟忧心忡忡?说吧。”见周天熠有松口的迹象,周天磊的语气愈加和缓。 “是……是件私事。”周天熠仍卖着关子,等到对方的目光瞥过来,他才装着吞吐回答,“世人皆知臣弟属意秦氏嫡女,如今美事未成而臣弟却要远行,心中有些不安。” “哈哈哈。”周天磊大笑起来,手指隔空点着周天熠说道:“九弟啊,你是怕自个儿离开几个月,秦家姑娘被别人娶走了吗?”死到临头还在想着儿女之私,他这个被各家看重的九皇弟也不过如此啊,周天磊忽然心情大好,连玩笑话都说了出来,“九弟真是多虑了,哪里有人敢抢皇家的媳妇儿?” 周天熠古怪地望了眼仍笑得欢的周天磊,之前对秦颂有企图的人不就是他这皇帝么? 皇帝要跟自己抢媳妇,这还不够让他不安吗? 想虽这么想,说自然不能这么说,周天熠轻咳一声,全盘接下了周天磊的取笑,大大方方承认,“没定下来总是不安心的。” “好好好,朕就给你一道赐婚圣旨,让你这儿安心。”说着,周天磊就拍了拍周天熠的心口,转身回到龙案前,提笔就在帛上写了起来,他去了虚海便再也回不来了,这赐婚圣旨多一道不多,顺他的心给他便是。 盖上玉玺,周天磊把圣旨递到了周天熠手里,笑说,“但愿秦小姐不要辜负九弟的真心,哥哥在此提前贺九弟新婚之喜,与秦小姐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好不容易拿到赐婚圣旨,周天熠有些不放心,当场展开看了看,一字一句都没有问题,就是女方的名字是空着的,他疑惑地望向周天磊,这是何意? 像是为了补救最初两人因赐婚之事产生的嫌隙,周天磊解释道:“九弟,你回京之前,朕便想着要为你做一桩心满意足的姻缘,莫说是商贾出身的秦小姐,便是其他高门的适龄女子,只要你选得中,朕便做主让她一并嫁入昭王府。” 除了允许他拉拢秦氏,还允许他拉拢其他大族,这听起来似乎确实是个不错的恩典,二哥至今大概仍觉得他要娶秦颂是为了秦家的财富,周天熠轻声嗤笑,这恩典太重,他不需要。 “怎么,不满意?”见弟弟的笑容凝在脸上少了几分欢喜,周天磊不解地问道。 “臣弟谢皇兄隆恩。”周天熠捧着圣旨又行了一礼,圣旨已经到手,现在不是挑这种瑕疵的时候,反正填名字的权利在他手上,与直接赐婚并无不同。 周天熠正想离开,周天磊又叫住了他,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那代朕前去虚海祭告之事,九弟是同意了?”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臣弟愿意前往。”周天熠笑着肯定答道,不再推脱。 “辛苦九弟了。”周天磊满意点头,而后目光又移到了黑帛金丝的圣旨上,“虚海归来应是三月末,四月初,正是宜嫁娶的时节,到那时,九弟便把这圣旨公之于众,朕会为九弟准备一份新婚大礼。” 才拿到手的圣旨临时又变了卦,周天熠的表情变得有些玩味,他的二哥是吃准了他此去虚海必死无疑,而把圣旨公布的时间挪到虚海归来后——他人都没了,这道目前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圣旨也便成了“孤证”,有没有效力就是他二哥说了算了。 呵,秦氏富可敌国,看来周天磊心里还没有放开这块肥肉呢…… 弯弯绕绕想了不少,但周天熠全没表现在脸上,他欣喜地点头谢恩后,就大步跨出了乾禄殿。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六十三、索旨赐婚)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六十四、算无遗策 王舒旷和王孝莽一从维陇回京,就寻周天熠说起过虚海祭告宗庙之事,两人话里话外都希望他想办法揽下这差使,他觉得没必要拒绝,也就同意了,但想追根问底了解得更深入一些,又问不出来了,王氏只说,到时王璀之、王君若会与他一同前往。 身为继承人的两位嫡子随行左右,这已经足够说明王氏对此行的重视了。 周天熠一时间有点摸不清楚王氏的企图,不过对于虚海一行,他自己本身就是想去的,不为祭告宗庙,只为了更多地接触五更和九绕的高层——出席宗庙祭告的人,不是出身皇家,就是权重足以代表一国,这是一个极好的探听别国深浅的机会,他一点也不想错过。 至于去虚海等于去送死,他从最初就没信过这无稽之谈。 周天熠安坐在马车里断断续续地想着,虚海祭告是诸华三国除了互相征战外最大的动作,为了防止他不在时别国趁虚而入,出发之前,他必须做好这期间所有的布置。 “啧,上半年是成不了婚了。”周天熠举着手中的圣旨,无奈苦笑。 回到昭王府,陈管家便说“王氏两位公子已在书房等候殿下”,周天熠点头,直接就往书房而去。 “天熠啊,你可算回来了。”王璀之一见人进来,就迎了上去,“那位可真急呀,结果如何?”他方才在家中正温着酒与弟弟说着朝中闲事,宫中传来消息,陛下急召昭王进宫议事,无灾无祸的正月能有什么急事?稍作考虑便能猜出周天磊的心思了。 周天熠看了一眼王璀之,又向两人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随后绕到桌案前,圣旨一展,提笔就把秦颂的名字给填了进去。王璀之和王君若以为那是命他前往虚海祭告宗庙的圣旨,一左一右探头望来,“嗯?” 王氏兄弟同时讶然出声,周天熠搁笔左右看了看,毫无耍了两人的自觉,一脸无辜坦然,“他那么想让我代他死在虚海,圣旨自然要下得声势浩大,人尽皆知,哪会偷偷塞给我呢?” “维陇秦氏秦淮之嫡女秦颂。” “天熠,连家族带名字写这么明确,你是不是怕到时冒出个同名同姓的姑娘啊?”两人也把“正事”放到了一边,先拿手头这道赐婚圣旨取笑起了周天熠,他填进去的一行字确实起到了只对秦颂一人的效果,可看着实在啰嗦。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赐婚的旨意来得轻松,真到了拿出去那会儿,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周天熠全不反驳两人的取笑,墨已干,他收起圣旨先置在了桌案边,笑道:“万一真冒出个同名同姓的,你们说我怎么办?” 这考虑说没道理,也有那么点道理,毕竟有其可能性在,王璀之和王君若只能点头,昭王的算无遗策竟是用在了这种地方…… “哎,我说,我知道你们与秦氏的联系从未断过,不过赐婚这事我自个儿跟秦颂说,你们谁都别多嘴。”周天熠知这两个好友隐藏起来的秉性就是唯恐天下不乱,虽然不一定管得住他们的嘴,多提醒一句总能长点记性。 王氏兄弟相互看了看,皆是斜眼一副好笑又嫌弃的表情,说是秦颂把自己赔给了周天熠,何尝又不是周天熠栽在了秦颂手里呢,他们原本都觉得他们不可能,秦颂久经商场对陌生人早已失去了最基本的信任,而周天熠位高权重更是处于尔虞我诈的核心,他们即便有交集,也只会是纯粹的利益关系。 事到如今,也只能感叹昭王有颗能感天动地的真心了。 王璀之和王君若都以叹气似的点头回应周天熠的要求,很快,他们就说起了祭告宗庙之事,“天熠,什么时候出发?我与君若回去也好先做起准备。”三人坐定后,王璀之首先开了腔。 周天熠一笑,“什么时候出发哪里是我决定的呀!”说着又抬手指了指天,宗庙祭告是今年的头等大事,出发的日子那得靠太史监算出来,由天决定。 “哎?这太史监一年到头做不了几桩事,我还真把他们给忘了。”王璀之摇摇头,太史监观测天象、推算气节,也制定历法,说来算是个十分重要的部门,可诸华解体后,各国太史监监正的水平一代不如一代,渐渐失了君主对其的信任,久而久之,便成了个算黄道吉日的清水闲差了。 一提太史监,楚湮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周天熠的脑海里,楚氏是诸华时期的大宗伯之一,执掌礼制、祭祀、历法,而楚湮也确实能担此大任,可惜世家是请不来的,即便楚湮向他行了君臣之礼,现在的四方,也不适合接纳过多的世家。 三国目前势均力敌,四方稍稍占优,而十二世家的分量足以打破现在三国平衡的格局,若拥有诸华世家的比重向四方倾斜,则四方会被五更和九绕联合针对,好不容易议和了,哪怕将来还要再战,周天熠仍希望如今的安稳能持续得更久一些。 “日子太史监会定,就不说这个了,我一时间做不了决定的是带多少兵马驻扎在虚海边?”周天熠起身从书柜后抽出一张大地图,展在桌案前的空地上,这是一张囊括了整个诸华地貌的地图,四方这边的详细一些,五更、九绕那边的粗略一些,至于三国中间的虚海,几乎没什么标注。 周天熠点了几个虚海边的位置,零零散散说着自己还未成形的想法。 因了轩辕氏宗庙在虚海之内,这片大得像海的湖泊百年来一直都未被战火侵袭,就是虚海之畔,也都是安安稳稳的。三国的水战经验都不足,若宗庙祭告之末闹出点摩擦,输赢成败难以预料,这时就得依靠岸上的排兵布阵制胜了。 王璀之沉着脸低头看地图,陷入思考没有马上接周天熠的话,他善制衡术,便是以一人之力稳住四方朝堂各股势力都不成问题,但是对于行军打仗,他就不是特别擅长了,而恰恰相反,秦风对于战地军略十分有见地,总能想出奇策,几乎可以弥补他在这方面的短板。 弟弟王君若虽对此也有研究,但终究是纸上谈兵,没有亲历战场的经验,他的建议不具备太强的参考性。 秦风在就好了,王璀之叹气,随即开口说了说虚海的情况,“八坤灭国后,虚海便完全属于四方,但事实上,四方从未设置过管辖虚海的部门,我们对虚海也完全没有约束力。” “虽然虚海全在四方境内,但有一半的岸线与别国相邻,从西北或者西南上岸,走不了几步就是五更或者九绕的国境线了。”王君若接过哥哥的话,指着地图上五更和九绕的方位说道,“我们在虚海湖畔驻军,五更和九绕也会如此,带多少兵马前去确实不好决定啊。” “是啊,兵马一多会更加引起邻国警惕,也会被认为四方有开战的嫌疑,而若是兵力不够,我们又会处于劣势,万一五更或者九绕生事,到时就不好招架了。”王璀之又把话接了回来,行军打仗他未有钻研,但从点设想到线,再层层铺开考虑到面及所有可能性,这他还是办得到的。 王氏兄弟对着地图研究了许久,你一言我一语地几乎把虚海的形势都分析透彻了,等到差不多该有个定夺时,两人才觉得少了点什么,双双回头望向从方才起就没发过言的周天熠,“你这个最后拍板的,倒是说句话啊?” “你们都说完了,让我说什么啊……”周天熠听得十分认真,理据足又结合山川地形和人力做考虑,实战也不过如此,“你们也先别想得太远了,在这之前,想要从西北军和西南军中调兵,得先过了我皇兄那关呢。” 王璀之和王君若都被噎住了,周天熠说得没错,没有兵权,一切都是空谈。 周天熠起身走近两人,认真也坦诚地说道:“我知道王氏重视此事,但你们不用急,一切从长计议,路也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不要乱了自己的方寸。宗庙祭告关系到四方国威,皇兄再容不下我,面上的功夫也会做足的,不必太过担心。” “六十年前入虚海的人无一生还,天熠,你就真的不担心?”周天熠的话缓解了屋内莫名紧张的气氛,王璀之从焦躁中缓了过来,扬了扬折扇,问得玩笑也严肃。 “没什么好担心的,生死有命,我还没到死的时候呢。”周天熠轻松笑道,“十二世家皆由嫡系子嗣出席祭告,总不会都是去送死的吧。”高门大族对嫡系子嗣的培养可谓倾全族之力,他面前的王璀之、王君若便是如此,维陇王氏断然不会把自家未来的族长往鬼门关推的,这也是他断定去虚海不等于去送死的原因之一。 “哈哈,你这么想就好。王氏是不会陷你于危难而不管不顾的,唯有这点,希望你相信我们兄弟。”王璀之拱手做礼,恭敬说道,他是王氏倾注心力培养的继承人,周天熠又何尝不是呢?打从周天熠出生起,他便被寄予了厚望。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六十四、算无遗策)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六十五、分权制衡 齐鸿涛倒下得突然,哪怕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这事的余波也仍有起伏,近来的朝中充斥了一股躁动之气。 周天熠要离朝远行,虚海又是消息相对闭塞之地,除了担心邻国借机生事,王氏兄弟对四方国内的形势也很不放心,“没了齐鸿涛,这些个小吏倒是更不安分了。”王君若轻哼着掏出一叠密信,皆是这一个月以来部分朝臣与五更或者九绕往来信件的抄件。 “呵,千防万防,内贼难防啊。”王璀之不屑地瞥了眼被甩在桌案上的信件,为了筑起四方国境的防线,他们可谓殚精竭虑,可偏偏就是有人处心积虑地引狼入室,“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若再不给他们点教训,四方的基业没准就会毁在他们手上。” 周天熠摆了摆手,“五更和九绕到底在计划着什么,我们还没捉摸透,现在动他们只会打草惊蛇,留着吧,放长线才能钓到大鱼。”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二哥可能不是个心胸宽广的哥哥,但不是庸君,也不是昏君,他是不会放任朝臣胡作非为的。”周天熠一封一封地收拾着被甩了一桌的密信,抬头瞥了眼面露忧色的王璀之,轻松笑道:“再说了,即便我不在,不是还有三哥和六哥么?我能做到的,他们能比我做得更好。” 见王璀之和王君若都未出声,显然对他的话还有疑虑,周天熠又接着说,“我父皇当年改革官制,不仅是为了明确各部门的职能和培养替补人才,也是为了分散朝中权力,使得掌权的朝臣彼此强制、相互约束。如今左相之位悬空,只要身为右相的王舒旷不胡乱行事,朝中大体就是安定的。” 自己的家人被提及,王璀之和王君若都竖起了耳朵稍有不宁,下一刻,周天熠就轻快地笑出了声,“而‘王氏’,根本不屑于朝中的党派经营和小争小斗,也最是不愿看到诸华再起战火。” “天熠……”兄弟两人的眼中都多了几点光亮,世家王氏权倾诸华,身为嫡系的他们要什么就能有什么,可愈是站在高处便愈是惹人猜忌,周天熠于王氏的信任令他们感动。 “行了行了,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怪不习惯的。”周天熠轻咳一声,扯开了话题,“今日你们家中有小宴吧,你们不回去,是准备在昭王府用膳了?” 王家的迎春宴,也算是个小小的家宴,迟到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王璀之和王君若后背一凛,话一投机就忘了时间,两人匆匆向周天熠道了声别,就夹着尾巴回家里去了。 周天熠好笑地望着两人慌张的背影,回过身则又看起了诸华地图,目光落到了虚海的方位上,祭告宗庙时,所有的诸华世家都会露面,说他对“十二世家”毫无兴趣,那是不可能的。 除夕夜,母妃告诉了他已经确认身份的几个世家,王、秦、沈、楚在四方,冯氏在五更,而赵氏在九绕。王氏的世家身份世人皆知,而沈氏、楚氏,因自己与沈不闻和楚湮的机缘,他也没有太惊讶,可当听说秦氏也是诸华世家时,他既感到诧异,又觉得正常。 他与秦风相识多年,最近一年间与秦颂朝夕相对,而后也见过秦氏嫡次子秦文和秦家主秦淮,他们的气度、才华、魄力与王氏子弟旗鼓相当,他其实早该察觉到秦氏就是诸华世家的…… 周天熠背手又踱步到门前,抬头望天,近午的阳光向他投来,整个人都觉得非常温暖。沈不闻、楚湮、秦风都是值得他交心的好友,身为世家嫡系,他们必然会出席这场宗庙祭告,他已经有些期待与他们的再见了。 昭王将代君前去虚海祭祖的消息当日就从皇宫里传出,而第二日朝议之初,周天磊便隆重颁布了这道旨意,亲手将圣旨放到了周天熠的手中,以示重视。 一日过去,京周人尽皆知,三日之后,四方举国皆晓,各家对陛下的这道旨意态度不一,纷纷打起了自己的算盘,但并不知晓内情的民间却是欢呼一片,在他们心中,昭王殿下才是最有资格代表整个四方祭拜轩辕氏先祖的人。 临近启程的日子,周天熠出入皇宫的频率明显变高了,多是与周天磊单独商讨他在虚海期间边境的兵力分布。这是关系到四方安危的大事,周天磊第一次完全放下成见听取弟弟的建议,前前后后全都商量好后,他竟有一股恍若隔世的轻松感。 相比五更,九绕国内的不稳定更让周天熠觉得不安,周天磊将五十万西北军的兵权又交给了周天熠,而周天熠则推荐岳义常担任西北军主帅,掌兵符帅印,至于原在岳氏兄弟手中的三十万西南军的兵权,则到了两人都信任的周天和手中,备不时之需。 同时,从京郊大营抽一万精兵,从西北、西南军中各抽两万骑兵,由将军岳恒远带领,随周天熠驻扎于虚海之畔,说是为了保护昭王,更多的还是为了威慑邻国。 二月初一,周天熠率军从京郊大营出发,至饶城,便与同行的岳恒远分道,由岳恒远率军同正在急行赶往虚海之畔的四万骑兵会合,而周天熠则与王璀之、王君若及几个侍从隐去行踪,轻装上路。 送走岳恒远,周天熠便去了饶城城郊的王家别院,这里是他与王璀之、王君若相约集合之地。 “殿下,我家两位少爷已经等候您多时了,请随我来。”管家向周天熠行了一礼,将他引到正厅后,又带着前院所有的侍人恭敬退下了。 周天熠见此情形,就知王璀之和王君若有事与他商谈,他抬了抬手,也遣广寒先退下。 “这么严肃,又出什么事了吗?”周天熠一进屋就觉气氛不对,王氏兄弟更是站得笔直庄重,两人皆是认真且诚恳地望着他。 “殿下。”王璀之未用名字称呼周天熠,而是规规矩矩换上了敬称,与弟弟相视,两人上前,向周天熠行稽首之礼,“维陇王氏愿竭尽所能助殿下一臂之力。” “你们……”周天熠下意识就想阻止他们跪自己,可手伸在半空中又停住了,王氏低头行如此大礼,必是全族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唯有坦然受之,他才不觉自己愧对他们的诚与忠,“起来吧。”等行完了礼,周天熠忙上前扶起两人,笑得深重感慨。 起身之后,王氏兄弟便又恢复如常了,左右一拍周天熠的肩膀,他们轻松地笑了过去,“只是走个形式,天熠,你不用想太多。走吧,都准备好了,我们出发。” 虚海在四方之西,以北为九绕国界,以南为五更国界。 周天熠一行赶了七天的路,终于在二月初八到了虚海之滨,已是傍晚,几人决意在临近的小镇上歇一宿,第二日一早便动身入虚海。 “百花溪?”入了夜的小镇十分宁静,周天熠随意选了个看着比较干净舒适的客栈推门而入,精致的木门一开一阖,内里就没了灯火,“璀之、君若,别进来。”明明只隔着一道门,周天熠的声音却是异常飘渺,很快,那点飘渺的声音也融进了宁静异常的夜色中,再没了动静。 “天熠!”王君若神色紧张,提剑就要破门,被一边的王璀之按住了手,“大哥,你这是做什么?”王君若不解,侧头见哥哥对着门淡笑,全无担心的模样,缓了缓神,仍有困惑,“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天熠他……” “君若,稍安勿躁,天熠不会有事的。”王璀之退了几步,把整个客栈从顶看到了底,悠悠然笑道:“天熠已经踩进了阵法中,只可前进,不可后退,我们就在这等他出来吧。”说着,又看向了仍有破门冲动的广寒,“寒侍卫,你追随天熠在战场多年,应该知道,若在外强行拆阵,里边的人会更危险。”他是对广寒说的,亦是对周天熠的一众隐卫说的。 被王璀之一提醒,王君若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在客栈四周转了转,看不出端倪,屋内的艳香之气溢出,他一时晕眩即刻捂住口鼻回避,“大哥,这是‘失心迷魂阵’?” “是啊,楚氏的‘失心迷魂阵’,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王璀之点头,转而回身向暗处弹出折扇,没有传来玉扇落地的声音,是被什么人接住了,王璀之脸上的笑容不变,就等暗处的人自己走出来。 “雕虫小技,璀之公子见笑了。”楚湮首先走出阴影现于月色下,紧随其后的还有同样笑得轻快的秦风和秦颂,楚湮拱手做礼与王氏两人打招呼,再开口便把自己从布阵中摘了出去,“楚氏已经认主,这阵啊……是我表哥逼我摆的。”说罢,他向侧边挪了一步,把最中间的位置留给了秦风。 “表哥表哥,明明你摆的时候最起劲了,怎么成我大哥逼你的了呢!”秦颂干脆站到了楚湮让出来的位置上,昂头侧目,直接就戳破了楚湮的托辞。 “你们知道的,秦氏也得走个过场。”秦风制止了弟弟妹妹的争吵,对着王氏兄弟解释了一句后,又向周天熠的一众侍从行礼道了歉,“殿下在阵内不会有性命之忧,只不过是经历一些人情冷暖罢了,七情六欲都体味一遍,也就出来了,最多不会超过一天一夜。”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六十五、分权制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六十六、天人之际 秦风的马虎话只哄得住周天熠的侍从,而王璀之和王君若都对“失心迷魂阵”有一定的了解,他们虽没有把周天熠拿到赐婚圣旨之事告诉秦颂,但却透露给了秦风,估摸着这阵便是因那道圣旨而起。 嘴上说着“妹妹嫁人随她自己心意”,秦风实际上还是为宝贝妹妹竖起了防线,此时此刻,王璀之竟有些庆幸那追着要娶秦颂的人是周天熠,否则……谁受得住秦氏这一家子人的折腾啊。 王璀之正欲拿此事打趣秦风,身后客栈的大木门被长剑凌空划了两道,又被一脚踢得四分五裂,门框内走出的锦袍男子左右看了看,见都是熟悉的面孔且都安然无恙,才大舒了口气,放松下来。 “表哥,你是不是放水了,怎么这么快?”秦颂是第一个从诧异中反应过来的,她侧身拉了拉楚湮的衣袖,既欢喜又不满地问道。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楚湮身上,楚湮扯着嘴干笑了几声,给出了个比较合理的解释,“心智坚定的人走在阵中便是如履平地,况且殿下本就对阵法有研究,能这么快破阵也不奇怪。” “阵是我跟表弟一起摆的,自然不会放水,又不是闹着玩。”秦风一敲秦颂的额头,笑着嗔道,之后便携楚湮向周天熠请罪。 “行了,世家有世家的规矩,我没想过要怪罪你们。”周天熠拍了拍两人的肩,轻描淡写就把“谋害昭王”的罪略了过去,趁着秦颂没注意,他又凑近两人悄悄说道:“两位哥哥,天熠对秦颂的真心是天地可鉴的,后边还有什么也尽管来吧,都是我应该受的。” “殿下想左了,妹妹的归处,她自会有决断,今日真的只是走个秦氏认主的过场。”哪怕被周天熠猜到了心思,秦风依然睁着眼睛说瞎话,失心迷魂阵已破,客栈与一般的阁楼没什么两样了,他邀所有人进屋,同时吩咐掌柜把门修一下。 不可言说之事那便不去多说,周天熠点点头跟着众人往里走,却被秦颂拽住了胳膊,“阵法里都是些什么东西啊,表哥和大哥都把我当小孩子蒙,还逮着不让我进去先瞧一下。” 秦颂拖着周天熠走慢了几步落到了最后,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道,周天熠从前可是说过,只要她问,他就如实相告的。 侧头瞥了眼等他解惑的秦颂,周天熠心里计较着措辞,失心迷魂阵的确是让破阵者亲历七情六欲的阵法,但秦风和楚湮显然在布阵时做了改动,他所经历的就是狭隘的“情”与“欲”而已,秦颂的哥哥们是想试试他能否经得住诱惑。 周天熠有些发愁,这要怎么解释呢,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两边都得罪了。 实话实说,秦颂会生气吧…… 禁不住秦颂的紧盯,周天熠算是急中生出了智,扯了点似是而非的话,认真说道:“我自小就在战场,见惯了生死,经历了太多命悬一线,假的东西就是假的,迷惑不了我的。” 秦颂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倏地又反应了过来,张口惊讶道:“哥哥他们竟然……”周天熠一直介怀于自己手染无数无辜之人的鲜血,哥哥他们竟是用此乱他的心考验他,这也太残酷了些,重新亲历这样的生死,周天熠心里定是不好受的。 才想松口气,却看到身边女子愈渐凝重的神情,周天熠又大气不敢喘了,这丫头怕是又往最糟糕的方向想了,他在袖下悄悄抓住秦颂的手握在手心,说道:“你曾经与我说过,并非染血皆为不净,秦颂,我对此不再耿耿于怀,也有你的功劳。” 话题越发沉重,秦颂干脆就不再提了,而走在最前的哥哥恰好在唤自己,秦颂挣开周天熠的手,快步往前去。 一行人都还饿着肚子,秦风一挥手便吩咐厨房赶紧热两桌菜端出来,周天熠怪异地多望了两眼各种招呼的秦风,心中生出一个想法,开口试探性问道:“这……是秦氏的产业?” “对啊,殿下的运气不错,随便选个客栈就是我家的产业。”秦风大大方方地承认,还笑呵呵地多介绍了几句这家客栈的特色,“这里近虚海,水产比较丰富,一会儿上的菜也是鱼虾较多,你们可不要吃不习惯啊。” “我今日进哪个镇子可以通过调查行踪和脚程大致判断出来,可你们怎么知道我一定会选秦氏的客栈落脚呢?” 周天熠的不解之处在于此,布阵不是小动作,客栈中更是不能有其他客人,而这小镇上大大小小的客栈少说有十多家,他的手随意一指就进了被布下天罗地网之处,这未免太巧了些? 话音落下,他一抬眼就见秦氏兄妹十分得意地笑着,周天熠的嘴角抽了抽,马上就明白过来了——这对败家兄妹,是把镇上能住人的地方全包下了。 难怪他会觉得镇上的安静太过异常,这整个小镇都是秦、楚两家对他设的局,而从他踏入小镇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只有破阵一条路可走了。 “所以说,殿下看一眼就决意住进秦氏的客栈,我们还是有缘分的。”秦风与秦颂一前一后向周天熠走去,而其他人也有意识地站到了两侧为他们让道,“维陇秦氏愿倾尽所有完成殿下所愿。” 秦风于周天熠的一步之外,拜头至地,行稽首礼。至此之后,周天熠之于他,在朋友之上更是君臣。 “哥、哥哥……” 礼毕,秦风直起身,就看到周天熠扶着自己妹妹的手臂,不让她跪,而秦颂半蹲着与他僵持,苦着脸为难地望向了自己,秦风失笑,也不强求,“妹妹,既然是殿下意愿,你这样便好。” 周天熠同样扶起了秦风,沉声说道:“我虽受了你们的礼,但并非意味着你们要奉我为尊,你们……” “天熠,凡事都需要个过场,我们如此也只是走个形式,往后与从前是一样的,没有差别。” 王璀之出声打断,诸华世家重礼重义,信守承诺,大礼过后,他们便有了君臣之义,说与从前完全没有差别,那只是在安慰周天熠罢了。 天下之势分分合合,诸华已经乱了三百年,自古大乱之后必有大治,而今盛乱交替,雄才辈出,正是终结百年战乱的天人之际,诸华再度合而为一,是大势所趋,世家不过是顺势而为。 与别的世家不同,王氏控权,秦氏掌财,这都是实打实已经握在手里的东西,周天熠在几日之内得王氏又得秦氏,心中不安又忧虑,这都是人之常情,给他一些时间,他定能整合各家,将世家的力量得心应手地用于实处。 客栈空空只有他们这些客人,自然不会房间不够,分完各个厢间的钥匙,众人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秦风单独留周天熠又多说了会儿话,“殿下是想问秦风,妹妹为何也要入虚海吗?” 周天熠点头,他虽不信虚海送命一说,但虚海危机四伏却不是假的,真要遇到点什么事情,而他或者其他人又脱不开身,秦颂这样的弱女子要如何自救啊? “殿下觉得我家妹妹担不起大任吗?”秦风笑问,周天熠对自家妹妹的爱护令他欣喜,然而身为女子,一无是处同样会一无所有,此番入虚海行宗庙祭礼,正是对妹妹的历练。 周天熠一愣,摇头坦言,“自然不是,我曾经甚至遗憾秦颂不是男子。”他忽然垂目,有那么一点愧怍,“我也……私心地庆幸她不是男子。” 秦风轻笑,“殿下,昭王妃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妹妹她还有所欠缺,我父亲、母亲命她同行,亦是希望她在浑沌中能有所成长。殿下既然选择了我家妹妹,便多放心一些吧,秦颂她不是甘愿躲在人后径自安逸的性子。” 秦风的一番话引起了周天熠的自我反思,与他相识之后,秦颂单独出去总会遇到点不好的事情,他不愿看她受伤,也就护得越紧。现在想来,这无异于慢慢折断了她本有光芒的羽翼,他在人群中一眼就望到了她,便是因了这生辉之色。 结果与初衷背道而驰,比起秦颂的家人,他才是有些……担心过度和保护过度了。 秦氏的这间客栈是个四合楼,前楼是饭馆,后楼才是住人的,与秦风聊完的周天熠在回厢间的路上又撞见了秦颂,小丫头裹着条薄披风站在他房门前的露台上,似是专门在等他。 周天熠仍沉浸在方才的思绪中,只张口唤了声秦颂的名字就没了下文,年前一别,两人久未这样单独相处,不知不觉间竟是有些生疏了。 起初听母妃说起秦氏是世家时,他并没有如今单独面对秦颂的陌生感,而刚才所有人都在,这种感觉还不是太明显,现在秦颂近在咫尺,他才觉得他们之间好像已经隔了万水千山。 秦氏在诸华时期与王氏地位相当,冢宰掌邦治,统百官,均四海,可以说是诸华的顶梁柱,就是放在现下,以秦风的德行才能,居百官之首的丞相一职也不为过。 而秦氏作为世家,与王氏在本质上是一样的,皆有自身不可动摇不会退让的立场在,他……还能像以前那般同秦颂玩闹吗?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六十六、天人之际)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六十七、我还是我 秦颂摸了摸自己的脸,周天熠定定望着自己未必望得太久了些,眼中还带着点迷茫,她迎上去玩笑问道:“我变丑了吗,怎么这样看着我?” “没有。”在考虑之前,周天熠就回答出了声,而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仿佛身心分离,他讷讷摇了摇头,又做了一次回应。 秦颂觉得好笑,她认识的周天熠永远游刃有余,可从不会露出这种呆木的表情,但她也确实感到了他之于她的拘谨,周天熠的不适与自己知晓秦氏是世家时的反应相似,秦颂又上前一步,张开双臂就往面前人的怀里扑去。 周天熠被杀得措手不及,下意识就接住了她搂紧,秦颂感受到背上腰间的力道,埋着头耸肩偷笑,乐够了才推了推周天熠,抬头笑说,“天熠,我还是我啊。” 世家之事以及入虚海行祭礼都是今年家宴后,父亲在家庙里郑重告诉她的,所以之前所谓的“年后巡查产业”,实际上就是为她和大哥出远门找的借口。去年四五月,她在刑部牢中受罪被救出来时,大哥便说“秦氏不惧任何世家”,让自己不要委屈自己,现在想来,大哥怕是在很久以前就知道秦氏是诸华世家了。 因了商人的身份,她自小与其他阶层接触时就处于劣势,每每都是小心翼翼的,就怕一朝高权欺来,秦氏被压得无法翻身,也亏得有王氏帮衬,自家一直都过得还算顺风顺水。 思及那些在商场中提心吊胆的遭遇,她也是花了点时间才接受了“秦氏是诸华世家”的事实,就不用说对秦氏族内了解不多的周天熠了。 秦颂主动投怀送抱的冲击有点大,不仅拉回了周天熠神游的思绪,更是让他动起了其他荡漾的心思,美人在怀,自是要好好享用一番的。今夜月白风清,周天熠一把抱起秦颂,一个侧身就翻上了屋顶,天为被,地为床,两人一起躺在了屋面上。 “你、你!”天旋地转,秦颂吓得有些结巴了,手撑地借力想起身,奈何勾在她腰间的手施力把着她,她无法有太大的动作,只能枕着周天熠的胸口依偎在他身边,“突、突然干什么呀!”这姿势过于亲密了,秦颂羞赧。 周天熠没有解释,摸得着,抱得到,会气会恼会在他跟前耍性子,这确实与从前的秦颂没有不同。怀里的人太不安分,动来动去蹭得他的气息都紊乱了,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面对心爱的女子,哪里能做得到心如止水啊……无奈之下,周天熠只好松了手。 身上的钳制全无,秦颂马上坐起身,背对周天熠不去看他,如果有可能,她都想直接跳下去了,可这儿是屋顶,没有周天熠,她根本下不去…… 秦颂的八面玲珑是对着陌生人的,而之于周天熠,大概已经成了一根筋执拗到底。 周天熠明白,身前的女子心气儿高,招惹了她,靠哄是不行的,只能拿个正事先转移她的注意力,至于正事嘛……他抽出了赐婚圣旨塞到了秦颂手里,“拿着,给你的!” 借着月光,秦颂大致能看清圣旨上的内容,惊讶冲走了被戏弄的羞恼,她转回身,不可思议地问道:“他怎么可能会下这种旨意,你是怎么拿到这圣旨的?” 周天熠挑眉,又躺回了屋面上,手枕着脑袋,故作轻松地回说,“略施小计,手到擒来。” “天熠,陛下不傻。”秦颂的心口一沉,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他们达成了某种协议的可能了,她倾身望着周天熠,推着他焦急问道:“你是不是同意了他什么条件?” “你这么聪明,就不怕知道的太多丢了小命吗?”周天熠撩着秦颂额前的碎发,好笑地问道,性子清冷如她竟为他变得如此焦躁,他动容的同时也起了唬她一唬的兴致,可秦颂的表情实在难看,吓人的话到了口边,他又不忍心了,实话实说,“代我皇兄入虚海行宗庙祭礼,算是同意了他的条件吗?” “就这样?”秦颂惊讶,代表一国行祭礼是无上尊荣,更是会助周天熠再得美名,以此作为赐婚条件,周天磊做的就是亏本生意了,然而转念一想,在不知内情的人看来,入虚海堪比上刀山下油锅,是死路,周天磊是想让周天熠做他的替死鬼。 秦颂“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安感也消失无踪了,歪头问道:“陛下就那么怕死吗?” “我二哥不是怕死,而是怕比我先死。”周天熠说得轻轻松松,眼里到底还是划过了几丝失望,若他的二哥也能像三哥和六哥那般信他,这一年来也不会有那么多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的事故了,四方会比现在更好。 周天熠说得没错,秦颂无言以对。 世间真没有不透风的墙,周天熠从回京证母清白到深入调查发现庄王蒙冤而暗中推动为庄王翻案,这是他们这些近亲之人才知道的事实,但是不知从何时起,这些背后的小细节在民间传开了,不是沸沸扬扬从街头说到街尾,而是悄无声息地被百姓记在了心里。 现在的四方,不仅周学礼、周学易、周学正这三位皇子,就是周天磊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大概也不比从前了。原先他是明君,现在恐怕只是国君,而如果周天磊比周天熠先去了…… 不,依着周天磊现在的身体状况,能再活十年也很不容易了,而周天熠堪堪二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只要不出意外,是不可能比周天磊短命的。 只要周天熠在一日,无论谁成为四方新君,都会坐不稳皇位,所以周天磊才会想着借虚海的名头早早除掉周天熠这心头大患。 兄弟做到这个份儿上,也是恩义尽了。 “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了?”周天熠似是上了瘾,又撩了撩秦颂额前的碎发,不管怎么说,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母妃、秦颂、哥哥还有朋友们也都活得好好的,那就可以了,以后的事,走一步算一步,稳稳当当就好。 月光之下,秦颂在周天熠眼中看到了千千万万种情绪,有悲有喜有感慨有庆幸,她觉得压抑得厉害,便不再提死不死的话题,而夜也有点深了,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入虚海,她拉着周天熠的手想把他拉起来,“我要回房休息了!” 周天熠看了眼闹腾的秦颂,撑着身子侧头又瞥了眼高高的屋檐下,笑道:“我又没拦着你不让走。” “周天熠!”秦颂彻底炸了,下一刻,她就被腾空抱起,周天熠凌空一跃,稳稳地落到了方才的露台上,又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到的秦颂不满地拽住了他的脖子,强行让他看向自己,怨道:“你就不能先跟我说一声吗!” “是是是,秦大小姐说的是,我以后注意。”周天熠敷衍地回着话,目光落到了秦颂手中的圣旨上,“这圣旨由你收着吧,等我们从虚海回去,就能用上了。” “好。”夜间视线不清,秦颂毫无掩饰地露出了笑容。 周天熠把秦颂送到了厢间门口才转身回自己的房间,推门而入之前,他朝对边走廊的转角处瞥了一眼,对着夜色说道:“你们也早些休息吧。” “哎?我就说他不可能没发现嘛。”在转角廊柱边的王璀之一拍身边人的肩膀,念经一般挖苦道:“啧啧,妹妹不再是自家妹妹喽,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喽。” 方才周天熠忽然带着秦颂去了屋顶,应该就是发现他们两人在暗处而有意避开了。 秦风也不是任宰割的人,他轻咳一声,笑着反问,“我看你是因为君庭出嫁了,羡慕我这还有妹妹在身边的人吧?哎,真可怜。” 嘲弄的声音传来,正中痛处,王璀之哼声反驳,“可怜什么,你也不远了。” “不管远还是近,首先,我们得活着走出虚海啊。”玩笑点到即止,秦风敛起神情说起正经事,虚海的宗庙祭礼虽不像传言所谓的入者即亡,但实际上明里暗里的争夺可是凶狠得厉害。 世家择优侍主,历来出席祭礼的各国皇家都会极力地争取世家的青睐,而与此同时,各国之间又是互不相让的,稍不慎意,就会命坠黄泉。 “璀之,王氏千方百计让殿下入虚海,是存了什么目的?”秦风忽然问道,王、秦同仇敌忾,但并不会相互干涉,王氏打从周天熠出生起就对他钟爱有加,这恐怕与周天熠轩辕氏后裔的身份有关——关于周天熠的身份,他也是最近才从父亲和母亲口中得知的。 “三百年来,秦氏从未对谁行过君臣礼,是问秦氏又是存了什么目的?”王璀之又把同样的话还给了秦风,夜风“飕飕”而过,院中的翠竹“沙沙”作响,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相互会意了对方所想所愿,秦风和王璀之都松了口气,有那么一瞬间,他们都以为王、秦要分道扬镳了。 “只是想为这种可能努力一番罢了,依着如今三国的局势看,以后还不好说啊。” “且走且看吧。” 章一百六十八、虚海摆渡人 小镇近虚海,但真正到虚海之畔,则还需半日的行程。 第二日天一亮,几人就整装出发了。 豫岩横跨三国,而虚海正是处于豫岩之央,通过虚海,可以十分容易地进入到任何一国境内,偏偏虚海又是一处无人能管辖之地,便是没有眼界的人也能看出来,这片湖的存在对哪一国都是威胁。 但因了这里又是轩辕氏宗庙所在的地方,各国对此只能礼遇而不敢动其他心思。 虚海如其名,虚无、飘渺,一眼水天相接,望不到边际,站在有些荒凉的湖畔,秦颂左右看了看,除了不远处孤零零有个渡口,哪里都不见有船,“蓬莱岛在什么位置,船呢?”她回头问道,而身后的几个男人则都向渡口看去,秦颂不解,他们这么多人,就渡口边停着的那小船怎么够坐? “妹妹,收一收性子,一会儿我怎么做,你就跟着做。”秦风笑着把秦颂拉到身侧,在同王氏兄弟和楚湮交换了眼神后,他们五人先向渡口边的小草亭走去。 一老一少横坐在草亭的木栏上,老人拿个大葫芦正喝着酒,少年则在把玩手中的竹片,听到脚步声,两人双双侧头,望着来人走近却没有其他动作。 “王氏,王璀之、王君若。” “秦氏,秦风、秦颂。” “楚氏,楚湮。” “我等以宗族之名入虚海行祭礼,请二位渡者载我们至仙岛蓬莱。”世家几人恭恭敬敬对着摆渡人行礼,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 在五人之后的周天熠心生疑惑,虚海从未禁过其他人用自家的船只渡湖,怎么璀之和秦风他们都想靠着那摆渡人呢?千里湖畔唯见这一个渡口,这两人也出现得突兀,怎么看都太蹊跷了,信不得。可他也没吱声,他信得过的朋友们都是同一个举动,这其中定然有他不知道的因果,横竖都是为了安然无恙进虚海,他跟在他们之后配合就好。 本觉得老少二人会摆摆架子做一番为难,没想到坐着的人直接就起了身,同样恭敬端正地回应了他们的礼节,说道:“原来是世家的几位少主子,虚海杜氏见礼了。” 不是锦衣环绕,没有华服加身,穿着简陋船家衣装的老渡者仍是显出了与世家相似的气度,老渡者点头一笑,又说道:“杜氏渡人,只认印信,烦请诸位出示族徽印信。” 长留虚海的摆渡人杜氏一族没有刁难他们,几人面露喜色,唤侍从拿来空白卷轴展于草亭下“咯吱”作响的简陋木桌上,王璀之盖印,秦风、楚湮亦然。 三家家徽皆是家姓古体字居正中,而周围有灵物环绕,王字之上有两只玄鸟,秦字之下有一只玄龟,而楚氏,则是楚字四周缀了七星。 杜氏渡者一一看过卷轴上的印信,“不错,正是王、秦、楚三族,不过……”弓着背的老者直起身,目光落到了王君若身上,眯眼笑道:“老头子没那么好蒙,这位小主子,不止是王氏族人吧?” 王君若愣了愣,下意识就向自家大哥的方向瞥了一眼,王璀之背手向他打了个“同意”的手势,王君若拿出印信,上前按在了卷轴之上,“在下是王氏君若,亦是上官氏,上官若。” 不止楚湮和秦颂,连秦风都诧异了,王君若用无奈的眼神告诉众人,之后他会解释的。 其实这印信一直在他手里,是教他武艺的师父交给他的,他原以为只是个能够驱使一些江湖人的凭证,而父亲在他出发去虚海前又告诉他,这是诸华世家上官氏的印信,他幼年在江湖的奇遇也不是偶然,而是上官氏看中了他习武的悟性。 王君若不解于上官氏为何会要一个不是自家血脉的人作为后继者,王孝莽则说,出身江湖的上官氏根本没有血脉一说,只认天赋,而他既然从上一代上官家主手中接过了印信,此行同样代表着“上官氏”。 上官氏也算王氏手中一张底牌了,能不暴露则不暴露,不想这虚海摆渡人的眼光竟是如此狠厉,想藏着点什么都不行。正当众人以为这样已经算顺利过关的时候,老渡者又看向了周天熠。 “四方昭王代国君而来,老人家为何认为本王也有印信?” “在下不过是多看了殿下一眼,殿下缘何以为是在下觉得殿下持有了印信?” 被反将了一军,周天熠语塞,他居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人家压根儿就没提“印信”,自己却被上官氏印信影响白白招了供,而那老渡者也着实机灵,轻轻巧巧就发觉了他话中的疏漏,周天熠苦笑,掏出印信按在了王、秦、楚、上官氏中间,龙游于水而翱于天,轩辕氏的印信赫然现于纸上。 杜氏二人惊愕,老渡者更是瞪大了眼睛怔怔看着周天熠,他原本只是想试试四方来人的深浅,没想到对方居然是百年未出现的天家之后。 老渡者几欲向周天熠行跪礼,却被拦下了,“老先生误会了,本王只是代四方国君而来,并无他意。”周天熠泰然说道,除夕夜母妃将轩辕氏及十二世家之事挑明,而大年初一他去拜年时,母妃便把轩辕氏的印信给了他,这只是个宗族的证明,与象征着诸华至高权力的玺印不是同一物。 面前的人不愿再多说,摆渡人也知趣地不再多问,“如此,少主子们便上船吧,现在启程,傍晚之前就能上蓬莱岛了。”说着,他就唤了一声一旁的同族少年,让他把另外的船也撑过来。 “本王谢老先生通融。”周天熠做礼言谢,同时眼角的余光扫了一遍其他人,王氏兄弟、秦风和楚湮平静如常,倒是秦颂,面色低沉,一脸复杂地望着他,眼中还有些许犹豫之色。 只一眼,周天熠就明了,秦颂此刻所想,与他昨日知晓秦颂是诸华世家之后时相似,皆是于对方新身份的惶惑和不安,他昨日被她一言点醒想通想透了,不想今日这指点过他的人自己却犯起了糊涂。 周天熠摇头轻叹,在无人注意时挪到秦颂身侧,悄悄凑到她耳边说道:“秦颂,我还是我。”他把她昨夜说的话,原模原样又送还给了她,相信她可以理解此中含义。 秦颂惊然侧头与周天熠相对,他就站在她身边,她昨日还在提点他,怎么今日自己就想岔了呢……秦颂憋闷,狠推了把周天熠泄愤,又低头轻笑,心中释然了。 一行人连带着侍从共二十人,站满了两条小船,虚海虽是湖泊,但也有些浪头,小船下了吃水线,总有种随时会被浪潮掀翻的晃动感。周天熠蹙眉,靠这样的小船,远离湖岸后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王璀之看出了周天熠的疑虑,解释说,“天熠,岱屿、员峤、方壶、瀛洲、蓬莱五岛在虚海深处,若无杜氏摆渡人引路,平常船只极难找到其所在,且虚海之下暗礁林立,只有经验丰富的渡者才能让船只免于危难。” “呵,王氏小主子谬赞了。”撑船的杜老笑道,“杜氏既是虚海的摆渡人,引导世家诸位安全上岛是分内之事,载完你们,老头子就能歇几日了。” “这么说来,其他世家和五更、九绕皇家已经上岛了?”王君若听出话中玄机,玩笑似的探着摆渡人的口风。 杜老没打算隐瞒,直言回说,“加上你们,十二世家已全部入各家私宅所在的小岛,至于其他人嘛……”他没所谓地笑了笑,“搭不上我家的船便搭不上吧,杜氏摆渡向来是随缘而遇的。” “那我与老先生便是有缘了。”周天熠随即言说,多接触了一会儿,他发现杜氏之人挺有意思的,他们有身为虚海摆渡人的骄傲,但并非自高自大之辈,以礼待之,也会被以礼而待,这样的相处是十分惬意的。 “那是自然,能遇到殿下,老头子心中也很是欢喜。”于诸华旧臣而言,轩辕氏的意义是天下归心,老渡者显然欣喜于周天熠的出现,并对他怀以期望。 湖岸早已不见,茫茫水天之际出现了一点黑影,摆渡人奋力朝黑影的方向划去,近了,才看清那是一艘大船。 “诸位少主子请上船。”老渡者收了杆,吹了一声口哨,大船上便探出了几个脑袋,是接应的人,他又好意向众人做了说明,“靠老头子一人,撑到明天也到不了蓬莱岛,天黑之后行船,不仅困难而且危险,时候不早了,诸位快些上去吧。”说罢,老渡者就站到船头让出了道。 另外一艘小船上载的人“嗖嗖嗖”地都跃上了大船,而周天熠这头……与周天熠同船的是王璀之、王君若、秦颂和几个侍从,其他人都有功夫底子,运一运轻功就能轻松上船,但是秦颂…… 秦风和楚湮已经在大船上催他们了,而王璀之和王君若则都送了周天熠一个“天降大任”的眼神也翩然跃起,周天熠看向秦颂,伸出手,“过来吧。” 两人在人前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因而此时,对于下一刻可以预见的众目睽睽之下的拥抱都有些不适。秦颂在大船上道道目光的注视下,像是头上顶了个大花瓶,僵硬地走到周天熠身边,最后破罐破摔眼睛一闭搂住了他,再睁开眼,她已经在大船上了。 秦颂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拖了大部队的后腿,她苦着脸走向秦风,扯着袖子问道:“哥,我现在开始学功夫还来得及吗?”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六十八、虚海摆渡人)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六十九、虚无缥缈间 大船扬帆借风,行船的速度较之小船快了不止一倍,而大船之上视野开阔,周天熠几人借此也观察了一番虚海的情况。 “若真在虚海开战,赢面怕是连四成都没有。”站在船头遥望,周天熠双眉紧锁,面色也是低沉得厉害,他不擅长水战,但循着周边的环境,以及他常年征战的经验来看,这片水域过于辽阔,湖面岛屿寥寥,大军在此得不到屏障,不易布阵,而水下多暗礁,行船又极度危险,加之雾气环绕,视线不清,可以说,虚海水战,输赢成败有一半得看天看运气。 “不说咱们,就是五更和九绕,也都没有像样的水师,贸然选择水战,谁都占不到优势,况且轩辕氏的宗庙在这儿呢,三国皇家都自诩为轩辕氏后人,以此安民心,在自家宗庙前开战?”秦风接过周天熠的话分析,说着说着就哼笑起来,“谁先叫嚣,谁先翻船。” 三国皆源自诸华,而诸华重宗族血脉,男女有别再而夫妇有义,其后父子有亲,再之后才是君臣有正,数典忘祖是民之大忌,行不得。 “哼,轩辕氏的名号岂是那么好借用的?”站在周天熠另一侧的王璀之忍不住插了话,诸华轰然解体,至今已经过去三百年,而轩辕氏却仍是民心所向,足可见其分量之深重,“天上不会掉馅饼,既然利用轩辕氏稳固民心,总要对老祖宗有点表示吧?” “所以虚海虽是战略要地,一直以来还是很太平的。”秦风笑着和道,他们终究是世家,是诸华旧臣之后,对轩辕氏还是存了一份特殊的情谊,轩辕氏宗庙安稳,虚海安稳,便是如同整个诸华的根基犹在,是国泰民安的象征。 “那……是虚海水贼吗?”周天熠耳朵听着两人的言语,眼睛却是没离开过湖面,远处缭绕的雾气之中,隐隐约约可见有七八艘大船的阴影,据他所知,虚海上多是小渔船,即便有大船,也是零零散散一二艘,而这般成群结队的,就只可能是水贼了。 “什么,水贼?”王璀之反应极快,虚海水贼在豫岩伤过他的弟弟王君若,这梁子是结下了,只要有机会,王氏定会以牙还牙,不,他要变本加厉还回去,不过王璀之顺着周天熠的目光也朝远处看去时,除了迷迷离离的白雾,什么都没有。 “许是蜃气。”秦风同样什么都没看到,接着抬头望了眼头顶朦朦胧胧的日光,半是猜测半是解释地说着,“虚虚实实,在虚海中很是常见,远看有,走近便没了,为此,还有不少人迷了路丢了性命。” “这帮水贼,就是利用了这点藏匿于虚海之中,谁都拿他们没办法!”王璀之咬牙愤愤说道。 周天熠不觉自己是看走了眼,也不认为那是幻象,但是原先有船只黑影的方位如今空空荡荡也是真的,如今虚海在四方境内,虚海水贼就是四方一患,若此行能摸清楚他们的踪迹,或许就能找到对付他们的办法,“总之不管真假,长个心眼总是没错的。” “是。”王璀之和秦风相视点头,周天熠这是把处置虚海水贼提上日程了,主君有令,他们自当竭尽全力为之。 天幕落下来之前,大船抵达蓬莱岛,一行人谢过摆渡人后,便上了岸。 岱屿、员峤、方壶、瀛洲、蓬莱是虚海上最大的五个岛屿,由诸华开国皇帝命名,五岛之央便是轩辕氏宗庙所在的岛屿姬水。 千年之前的大洪水退去后,天地有异变,星陨降于湖中成就此岛,岛上原本寸草不生,一日,轩辕氏游湖途径此地,只堪堪瞥了一眼,便决定要把宗庙建在这里,此之后,岛上不仅郁郁葱葱生机勃勃,偶尔还会有仙鸟盘旋灵兽出没。 当然,这只是毫无根据的民间传说,听听也就过去了,至少不信鬼神的他们不认为这是真的,编个神乎其神的故事美化自身,向来是统治手段之一。 轩辕氏将周边五岛赐给了忠于自己的十二氏族,而王氏、秦氏、楚氏正是被分在了蓬莱岛上,三家在岛上都有私宅,因了这次宗庙祭礼,早在半年前,各家就开始把亲信往岛上送了。 “只要看到带印信的文书,杜氏就会渡人,打理了半年,这儿终于看着能住人了。”秦风边把所有人往秦宅带,边做解释。 其实住谁家的宅子都没区别,只是蓬莱岛也不小,三家的私宅在三个角上,距离太远,为了便于聚在一起做商议,最终离渡口最近的秦宅入了周天熠的眼。 “荒了这么多年的宅子,没塌就不错了,什么打理翻新,这简直是重建嘛。”王璀之虽没有上过岛,但半年间一直帮着父亲准备各种运入虚海的物资,看他的表情就知深受其苦。 虚海上的私宅,最早是一年维护一次,之后变成五年维护一次,再后来维护频率就以十年计了。十年间,风吹雨淋日晒又无人居住,便是不塌也是破败不堪了。 “你就别抱怨了,好歹都要在这里住上小半个月,难不成你喜欢睡在荒郊野外?”秦风毫不留情地回说。秦宅已至,他上前扣门三声,便有侍人来开门了,秦风朝众人做了个“请进”的姿势,并说道:“诸位,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多包涵。” 在门口不觉特别,但进去之后,诸华旧制式宅邸的厚重感扑面而来,哪怕已经被修缮一新,也仍能从中看到沧海桑田。稍作安顿一同用过晚膳后,所有人都早早回房歇下了,从今日清晨到现在,谁都没有停过,倦了,也乏了。 “小姐,舒服吗?”月笙是最后一批被送上蓬莱岛的侍从,一个多月未见自家主人,她可是担心得不得了,给秦颂准备完沐浴用的热水,她就到衣架旁一边打理换下来的衣裙,一边与小姐聊天,“小姐,你倒是说句话呀?” “舒服舒服。”泡在浴桶里的秦颂回过神,颇为敷衍地答道,她方才把今日的经历仔细回忆了一遍,感觉自己整个就是一凑数的,什么虚海摆渡人,蓬莱岛私宅修缮,物资运送,她统统不知道,好似什么都被牵着鼻子走,她不喜这么被动。 “小姐,你是不是遇到不开心的事了?”月笙是最早伺候在秦颂身边的丫鬟,一听自家小姐的语气就知她情绪不好,可说实话,自家小姐若是自个儿生闷气,谁都劝解不了,只能等她自己想通,月笙能做的,也只是与秦颂多说说话,不让她把事情都憋在心里。 “哪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只是坐了半天的船,没缓过劲儿觉得晕罢了。”秦颂仰头望着天花板,语气无奈,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生什么气,兴许是一日之内知道了太多事,一时没全接受而已。 最难以消化的,大概是周天熠是轩辕氏后人这件事。 她好不容易觉得他们已经近到了咫尺,他却好似又远去了天边,她为此感到惶惑,感到不安,尽管周天熠说他还是他,尽管她明白他一定还是他,可心里就是迈不过去。 她明明想要相信他,可从小到大的经历都在告诉自己,已经不能再信他了,人心易变,何况他此刻占着整个诸华最尊贵的身份,她见了太多的人登临高处后变得六亲不认,变得贪得无厌,那周天熠…… “月笙,我想睡了,去铺下床吧。”秦颂霍然从浴桶中起身,径自拿过一边的宽幅丝帕就擦起了身子,希望一觉醒来,自己能够不再胡思乱想。 月笙才走出浴间,就听到了敲门声,她本想说“小姐已经睡了”,可听到是昭王殿下的声音,她就犹豫了。小姐与殿下相识后,愈来愈有了十七八岁该有的模样,若是昭王殿下,应该就能让小姐开心起来了? “月笙,是谁呀?这么晚还来敲门。”秦颂简单套了个上衫就从浴间出来了,连长发都散得相当随意,反正马上就要滚在床上了,打理给谁看啊? “是……是昭王殿下。”月笙如实答道,她的手已经摸在门闩上了,转头望向秦颂,似是在征得主人同意而开门。 周天熠的声音清晰地从门外传来,秦颂愣神间,下意识就应了一声,月笙听后,一拉门闩开门把周天熠迎了进来,而自己则守到了门外。 秦颂眨巴着眼睛望着来人,一时没想好第一句该说什么话,颠三倒四开了口,“你……有事找我吗?”未有回音,周天熠只望着自己,半晌,她意识到了自己现在“见不得人”的装扮,惊叫一声匆匆跑回浴间,再出来的时候,身上就是一套完完整整的衣裙了。 “其实你……不用特意去换,我就不放心过来看一下,就走了。”秦颂的反应过于迅速,周天熠也延迟了几拍才答上话,目光却是与她错开了,除了两条细长的大白腿,也、也没看到什么啊…… “我怎么了吗,不放心什么?”秦颂心有触动,她知自己是明知故问,可仍执拗地想从他嘴里听到答案。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六十九、虚无缥缈间)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七十、情不自禁 比起问寒问暖的关心,周天熠选择了坦白相告,他坦诚的目光再次落到秦颂身上,由最初说起,“大军回朝那日,我看到你在街边查账,我那时便想着,若王府的产业交由你打理会如何?” “我知你回朝述职,便把见面时间定在了那日下午。”秦颂走近周天熠,抬头,眼中亦是一片明澈,那日可不止昭王凯旋,那日更是她害得他无法随军一同觐见述职,而“禾氏”之事,自豫岩回来后,她就没想瞒着他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说。 周天熠没有表现得太惊讶,秦颂信手就能拿到那么多“小道消息”,定是有自己的渠道,没想到她真是那日他在“禾氏”所见的当家,那么当时所谓的“她要做他的昭王妃”是否也可以当真? 想到这,周天熠的脸上多了几丝笑意,接着说,“我差人调查你,才知你是秦氏嫡女,恰好皇兄要行流水宫宴为我选妃,便将计就计将你绑在我身边。” “我不信你是真心待我,便把此看作一场权钱交易。”秦颂轻叹,那会儿自己可真是提心吊胆各种防备,一心认为昭王是看上了她身后的秦氏而非她这个人。 周天熠没所谓地摇了摇头,带着歉疚说道:“我以为我已将一切安排妥当,却不想你在狱中仍受了皮肉苦,我二哥于你的威胁险些让我失去你。” “我不愿入陛下的后宫,左思右想之下,唯一寻出来的推拒法子却可能毁我清白。”秦颂顿声,再开口时,眼角弯弯,话音中多了几许俏皮,“那我便赖着你吧,昭王文武双全,玉树临风,亏的总不会是我。” “什么亏不亏,赚不赚的,哪能事事都如做买卖?”周天熠听得欣喜,凑近秦颂笑道。 才从浴间出来不久,秦颂身上的热气未褪,双颊更是透着红晕,他在她晶亮的眸中看到了自己,淡淡的香味沁入鼻腔,周天熠的心口一动,气息愈渐深重,一步上前拦腰横抱起秦颂就向离得最近的榻边走去。 两人几乎是跌向了卧榻,周天熠撑着手肘,俯身侧头,在秦颂白皙的脖子边嗅了嗅,轻轻啄了一口,“涂了什么,这么香?” 秦颂何尝又不是心口“砰砰砰”自跳,周天熠今日未说过“喜欢”二字,但他平淡的叙述中句句都是于她的倾心和爱护,她以为是她在“禾氏”后堂先看到了他,不想,在更早之前,他就已经在街边见过她了。 因缘因缘,原来这便是纠缠不清的因果缘分。 他自始至终都捧着一颗真心,而她,兴许在第一次感到抗拒和惶恐时,就已经拒绝不了他了。 “天熠。”秦颂的声音软软濡濡,少有的娇媚更是像贴在了周天熠心上,她的手攀上他的后颈,又顺着肩颈滑进宽松的衣襟里,毫无疑问,是引诱。 周天熠的背板僵直,撑起身闷哼,目光一路下移,仓促间换上的简装根本没有系紧扣带,活结松了,歪着的上衫半遮着的同时也敞了个大口子,他的手由此探入,伸到秦颂的背后一寸寸摸索着系带。 “周天熠,你摸哪里,痒啊。”秦颂缩回臂膀,反手就要去背后制止周天熠的动作,而周天熠又恰好摸到了系带,轻轻一抽一拉扯,这遮挡的小料子就被丢到了一边,他的手即刻覆了上去。 相互小喘着气,理智快要被愉悦感冲走,秦颂无处可放的手下意识就摸到了周天熠的腰间,腰带堪堪被抽走,周天熠惊愣,忽然按住秦颂的手,起身,仿佛是紧着身心的弦断了,他打了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这里是虚海,他们也还未成婚,他忍耐至今便是为了尽全礼数迎她,他现在这是干了什么? “怎么了?”突然被冷落,秦颂起身挪到周天熠眼前,不解地望着他。 周天熠按着额头叹气,两人拉拉扯扯最终皆是上半身没了遮蔽,他拿过掉落在地的上衫披在了秦颂肩头,“我胡闹,你怎么也跟着胡闹?”在秦颂的引诱面前,他根本就不存在理智和自律。 “我……”秦颂鼻子一酸,觉得委屈,这样都能停下,周天熠这是不要她吗? “你、你想哪儿去了!”见身前女子的眼眶红了一圈,周天熠立马把她拥进怀里,“我高兴,非常地高兴,我根本不想停下来,但是秦颂……你心里应该明白的,不能是现在。” 秦颂也冷静了下来,缩在周天熠怀里一动不动,虚海危机四伏,在他们没有安全回到岸上前,都不能掉以轻心,哪能在这里贪欢? 再者,万一这一次就让她怀上了,定是藏不到他们成婚时了,而她也绝不会同意拿掉孩子,那么便是未婚先孕,未得礼法嘉许的结合为世俗世理所不容,她会失去成为周天熠妻子的资格。 从初见至今,周天熠委曲求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能够名正言顺在一起,天地见证,宗族承认,万民祝福,她险些毁了他所有的努力。 周天熠感受到秦颂轻微地点了头,“好了,把衣服穿起来,别着凉了。”他拍拍她的后背,分开后,又拿过丢在卧榻角落的丝兜为她遮上,然而秦颂仍是一动不动,他正想把话再重复一遍,她忽然笑了一下,展开手臂,眼中满是狡黠,周天熠呆愣,还要自己给她穿衣? “谁脱的谁帮穿上。”秦颂扬着脸,压根儿就是在作弄周天熠,从前都是她在他面前无所适从,现在话也说开了,纸也捅破了,她罐头一摔,不怕天,也不怕地了。 “你是想熬死我?”周天熠压着声音问道,手却是掰着秦颂的身子让她转半圈背对他,老老实实系起了带子,光滑无瑕的背,啧,引人犯罪。后颈和后背上的系带都系上了,一低头,他仍能看到秦颂身前的起伏,方才残留的圆润触感还在,琐碎在脑中转了一圈,他一笑,双手从她臂下穿过又覆上去揉了一把。 “周天熠!”秦颂一吓,回身往后缩,双手抱在了胸前防备。 “还要本王来伺候穿衣吗?”周天熠撑着下巴挑眉问道,一脸你能奈我何,“等成婚后,本王让你天天下不了榻。” “……”秦颂咬着唇,又只能瞪他,探身抢过周天熠手中的上衫,自己给自己穿了起来,论脸皮厚度,她还是不及他,服。 面前的女子安分了,周天熠摇摇头笑过,站起身,也拿起自个儿的衣服穿戴整齐,这一折腾,他在这里呆得就有点久了,他今夜来此的目的只是来看一眼秦颂于他是否安心,演变至此全然是受不住控制的意外。 “秦颂,这里现在好了吗?”等到秦颂也穿好衣裳,周天熠弯腰点了点她心脏的位置,认真问道。 秦颂笑而不答,何止是好了,简直已经把心都送给了他。 “那便早点歇息吧。”周天熠抚了抚秦颂的脸,又在她的侧颊上亲了亲,转身离去。 秦颂这夜睡得尤为安稳,第二日一早步到正厅,众人齐聚一堂,看样子是要做大商议。秦颂望向周天熠,对方与平常无异地向她点了点头后,就又把目光放到了铺满桌面的一叠书籍上,昨夜的情不自禁是意外,她不觉那之后周天熠该表现出什么特别来,这样就好,她也不至于再去胡思乱想。 “这……也太多了点吧?”周天熠为难地看了一圈盯着他的所有人,在座的除了他,都是世家出身,自小就受着严苛的诸华礼仪熏陶,面前一摞书的内容涉及到旧制礼仪的方方面面,光是关于祭礼的就有十七八本,虽然入乡就要随俗,但让他这不爱受礼节拘束的人在几天之内临时抱佛脚,这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秦颂,我们可能要轮流去其他岛屿转一下,这两天你看着他!”王璀之不理会周天熠的叫苦,一抬手就指定了秦颂,早上一问才知道他这好兄弟根本不清楚诸华祭礼的步骤,这本应是出发前就要学会的,也不知怎么的,愣是谁都没想到,竟给疏忽了。 “啊?”才进正厅没多久的秦颂根本不了解情况,但看着周天熠苦恼,她就对这差使充满了兴趣,点头应下了,随后才信手拿起了一本书翻了翻,“原来是礼仪啊。” 四方礼制与诸华礼制属同源,但过了这么多年,后世的礼制早已简化了不知多少倍,尽管精髓还在,表现形式却是大相径庭,秦颂没有仔细研究过四方礼制,但是对于诸华旧制嘛……不管用不用得到,家里的要求就是自小学习,不说精通,至少还是熟悉的。 “其实也不多,就是礼器种类多一些不容易记忆,其余的,看一遍就能理解七七八八了。” “行了,你别蒙我了,谁不知道诸华礼制繁琐啊。”周天熠瞥了一眼轻轻松松说着的秦颂,又无奈地望了望恨不得把书直接塞进他脑袋的其他人,叹息,“我代表四方而来,总不能被五更和九绕比下去吧,学……是肯定要学的,我就……就抱怨一下。”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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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事压他们头上是有点冤枉的,他们的父亲、母亲与祁妃娘娘早有交往,知根知底,而他们这群小辈,被告之的真实极其有限,王璀之只是知道了点皮毛,秦风更是在虚海之行前对此一无所知。 然而这也没什么好撇清的,他们现在站在这里,所代表的就是整个宗族。 ——王氏、秦氏知道祁妃是轩辕氏血脉? ——嗯,是的,早就知道。 “不好说就不用说了,这也不重要,你们有你们的判断,都认识这么久了,我相信你们。”周天熠理解王璀之和秦风的立场,没有再深问下去。 从母妃将轩辕氏一事和盘托出起,他就觉得父辈们心里都藏着不少事情,没有告诉他们的原因许是时候未到,许是为了保护他们,但他们已经长大了,也有了承担责任的能力,这次回去之后,他想寻个机会好好与他们谈谈。 “还是接着说说世家吧。”轻巧地带过了话题,周天熠的声音又低沉了些,“赵氏和冯氏,我恐怕已经在战场上与他们交过手了。”五更冯氏、九绕赵氏,以及四方岳氏,都是赫赫有名的将门,依着他与冯氏和赵氏对战的经验,他们极有可能是诸华世家之后,末了,周天熠又加了一句感叹,“他们,不好对付啊。” “是敌是友,这次回去之后才会知道。”王璀之笑道,世家只有像他们这样认了主,才会倾一族之力为一人尽忠,其余的,不过是顺手出点力保个自家太平罢了。 虚海祭礼是一个极好地与各家结交的机会,而周天熠是最挑剔的王氏、秦氏看好的人,以他的条件,折服其他世家不是难事。王璀之悄悄往侧边瞥了一眼,周天熠或许还没有发觉,父亲和二叔极力要求他揽下这次差使的目的,正是在于此。 日已高升,蓬莱岛四周的雾气散去了不少,“时候差不多了,今日便由我和大哥去探探岛上的情况。”心里计算完时间,王君若一拍哥哥的肩膀,说道。 “宅子里人手少,我在周围放点小机关,就当是戒备了。” “昨夜到的仓促,我得去把各项安排吩咐下去。” 几人把今日的打算说了一遍后,齐齐看向周天熠,面上的笑意加深,“殿下就不要乱跑了,趁着这几日清闲,早点把礼仪全记下。” “秦颂,祭礼时我们是没办法随天熠前去的,更无法在一旁提醒,你定要监督他把书都看完。”临出正厅前,王璀之又叮嘱了一句,这事说来责任全在他,年后就数他跟周天熠接触的最多,哪怕出发前他提过一句,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临阵磨枪啊。 “放心吧。”秦颂点点头乖巧地送他们到正厅外,转身再看向周天熠时,就没了笑容,“天熠,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别动那偷工减料的心思,出席祭礼的都是世家,逃不过任何人的眼睛。” “那就请女师父好好教吧。”周天熠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起一本小册子递到秦颂跟前,十分配合地建议道:“礼器先放放,从最简单的开始,循序渐进,如何?” 那几个竟还担心他会跑出去…… 秦颂回祖地后,他们就没再见过,现在给他机会光明正大地与她单独呆在一起,他还怎么挪得开步子? 周天熠这么老实,倒是让秦颂有些不习惯了,她怪异地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点存了歪脑筋的破绽,可惜完全没有,秦颂抿抿嘴,将铺了一桌的礼仪书收拾在一起,“多大的人了还学这些,被下人看了都要笑话,跟我来。”正厅前时不时就会有人走过,照顾到周天熠的面子,秦颂把摞起来的书往他手上一放,拉着他就往角落里的偏厅去。 偏厅里是传统的旧制式家具,两人就着案几席地而坐,秦颂先给周天熠系统说了说诸华礼仪的几个方面,之后就由着他自己看了,遇到不懂不明确的地方,他问她答即可。 秦颂是个尽职尽责的老师,周天熠却不是个刻苦努力的学生,他从前就坐不住,学宫规的年纪也是男孩子最好动的年纪,他仗着有父皇的宠爱,还有个天塌了也不怕的母妃,可没少在宫里调皮捣蛋,气坏了不少礼仪师傅。 人生中最无忧的时光令他难忘,周天熠翻着礼仪书,竟是笑了起来,他虽然学得不认真,但凭着先天的仪表装模作样还是不成问题的,不过对上秦颂这机灵鬼,这招恐怕是混不过去的,这么想着,他又叹气出了声。 “又是笑,又是愁的,在不在认真看呀!”瞅着周天熠的变脸,秦颂嘀咕着。 “你说呢?”周天熠放下册子笑问,秦颂昨夜的娇媚和现在的灵动都印在了他心里,他忽然起了玩心,接着说道:“我要是把这书上的都记下了,你这做老师的,是不是该有点什么表示啊?” 才看了小半个时辰就想讨赏了? 秦颂不甘示弱,笑着反问:“我这女先生也是一般人请不来的,一对一教你,耗时耗神,你才是应该给我献点拜师礼吧?” 就知道面前的女子会这么反击他,周天熠早有准备,双手一摊,“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了,你还想要我献什么礼?” 秦颂张口就想大骂,但没出声,止住了,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周天熠的预料之内,恼羞成怒岂不是正中了下怀?可她也真想不到什么话来回敬他,半晌,秦颂的眼珠子转了转,扬脸说道:“你的人本来就是我的,这不能算。” 周天熠听得窝心,不过他没有马上回答秦颂,而是从案上的书册里抽了一本翻开,捧着读起来,“上以事宗庙,下以继后世,故君子重之。”声音戛然而止,下一刻,他就把她拉到了身侧,而书正好展在她面前。 这是诸华礼制中对婚义的说明,秦颂一时半会儿没弄明白周天熠想干什么,一侧头,就见他对她笑得别有意味,腹部也被他温热的手掌覆上了,周天熠凑到她耳边,轻呵着说道:“等回去了,我就送你一个。” 秦颂这才意识到身侧的人是在打什么主意,“耍贫!”她羞恼地推开了他的手,挪了个位置与周天熠拉开距离,顺手又拿过主讲祭礼的书拍在他面前,是老师教训学生的模样,“从这本开始看!” “哦。”得了便宜自然要卖乖,周天熠没再多作弄她,认认真真看起了祭法、祭义和祭统,这是这些书里与这次祭礼有关的部分,确实得好好学学。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七十一、临阵磨枪)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七十二、恩仇笑泯 礼仪学了三日,周天熠把该学的学会,查漏补缺之后,就开始变得懒散了。 “起来,坐直,哪有这样学规矩的?”秦颂拉起悠然躺着看书的周天熠,祭礼部分学得有模有样,她就没逼着他再去看其他无用的了,但他散漫得愈来愈不成体统,秦颂又看不过眼了。 被捉起来的周天熠一手撑在案上,不服不满怨道:“学完了还不让人休息会儿啊?” “哥哥们都在外面忙,就你在这儿偷懒!”秦颂反驳,还抽走了他手上装模作样握着的小册子,昨天傍晚从头到尾复习了一遍,周天熠就算学成出师了,不想今早他又窝在偏厅看起了其他方面的诸华礼仪,学生这么好学,她哪有不陪同的道理,结果一个时辰过后,就成了这样…… “我早上可是问过他们了,是他们又把我按了回来,我就一双拳,难敌四手。”周天熠大叹一口气,表示自己来此也是无奈之举。约莫着就是诓人的前科太多,他说大实话,秦风他们都不肯信,不过他们都是他信赖的人,着眼于细处而统筹全局,即便没有他,他们也能把一切都安置妥当,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是偷懒还有凭有据,理直气壮了? 秦颂正想说点什么,门口传来月笙的敲门声,征得屋里主人同意后,月笙禀报:“小姐、殿下,沈大夫和沈姑娘来了。” 两人皆是惊然一愣,“人在哪儿?” “正在正厅等候,大少爷和王大公子刚才就过去了。” 秦颂与周天熠相视,起身整了整衣襟就随月笙往正厅而去,途中又碰到了也往那边赶的王君若和楚湮,四人一同步入正厅时,沈不闻、沈素钰已经与秦风和王璀之聊上了。 “殿下、秦小姐。”沈不闻虽然背对着门口,但来人的动静太大,他一回身就向两人行礼打招呼,一改江湖郎中的装扮,他身上显出了几分清贵之气。 “沈大夫别来无恙。”周天熠笑道,在豫岩时,他就从沈不闻的话中听出了他是诸华世家沈氏之人,所以他并不惊讶于沈不闻的出现,不过沈素钰……周天熠瞥向另一侧靓丽端正站着的女子,眼中有疑惑。 邀所有人都坐下后,周天熠缓声笑着说道:“看来沈大夫和沈姑娘各自回乡之后也发生了不少事情,沈姑娘也是沈氏之后?” 沈不闻医术卓越,沈素钰制药了得,加之他们的气质浑然天成,说这两人是沈氏之后,没人会起大疑,可他们是去过沈素钰家里的,她的家人根本不认识沈不闻,且“娶妻不娶同姓”是婚义之一,便是排除了嫁娶的可能,难道他们是亲兄妹不成? “这说来话长。”沈不闻扫了一圈众人,每个人都在等着他说明,王氏、秦氏应该对沈氏族中之事不甚清楚,而楚氏与沈氏同出豫岩,楚湮该是对沈素钰家中的事情有一点知觉,不,等等,楚家女嫁入秦家,秦家也许也是知道的。 把所有弯弯绕绕都想了一遍,发现其中关系太过复杂了,沈不闻轻咳一声,干脆从头讲到了尾,“大概得从五百年前说起,沈氏医药分家,分家的原因有记载但无从考据。我只是沈氏医家之后,而钰儿则属于沈氏药家,原本井水、河水不犯,大概会一直这么下去。” “年前辞别诸位后,我回到祖地,家中躺了一地得了怪病的病人,我从各种病症中看出,不闻哥哥从前给我看的医书里有方子能治,但我也不确定行不行,我家主研药,医治方面比医家差了许多。”沈素钰接过话,继续说,“我试着写了封信给他,很快就得到了回音,没过几日,不仅不闻哥哥来了,医家的几位族老也来了。” “病人自然是治好了。”沈不闻轻轻笑过,马上就敛起了神情,严肃说道:“医毒是一家,是药三分毒,沈氏的医书中除了治病救人的方子,也有毒药方,这都是先祖们以身尝试后做的记录,毒药方十分危险,因而沈氏虽然授人医药术,但从不把医书示人。” “我们把医家和药家所藏的医书做了比对,相同的医书上,医家和药家都有缺页,有的甚至少了半本,缺页虽能补全,但缺页去了哪里,惹人担心。” “殿下,豫岩与疫病相似的毒症、君若公子重伤不愈,便是因我家医书而起,若这些缺页被奸人所用,后果不堪设想。” 周天熠听完之后,径自摩挲起了下巴,一张毒药方就让豫岩鸡犬不宁,别说如今流出去那么多张,医药世家的本职只是治病救人,论及其他,就有短缺了,沈不闻和沈素钰此行是来向他求助的。 “这事也不是全无头绪。”周天熠说着就看向了分坐在他两侧的王、秦两族的人,王氏之权,辅之秦氏之财,以及秦颂手中“禾氏”的情报网,要寻拿毒药方作乱之人不是难事,“毒症皆是难以治疗的怪病,回去之后盯着这类查,再顺藤摸瓜,不会没有收获。” 沈不闻和沈素钰谢过周天熠,而后便起身上前,站到周天熠的一步之外,伏身行稽首礼,“豫岩沈氏有幸与殿下相见相识,今后也愿伴殿下左右。” 周天熠苦笑,尽管知道这是世家的礼节,他还是对这样庄重的大礼多感不适,他上前扶起两人,“我帮助你们,不是为了要你们俯首为臣的,沈氏有沈氏该立足之地,何必以身犯险来搅和这浑水呢。” “殿下此言差矣,沈氏是诸华旧臣,国无宁日,何以立足?”沈不闻反问道,他们既是为医书缺页之事来向周天熠求助的,也是以此看看他的应对,贪念沈氏医药之人无数,反而衬得周天熠的稀松平常尤为特殊。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周天熠无言以对,这时,王璀之突然发话了,“所以,你们两家到底是怎么和解的?印信只有一套,你们谁才是沈氏的当家人?” 沈氏二子光在说医书缺页了,没把这解释出来,能闹得分家就说明分歧很大,这分歧极有可能成为沈氏再次分裂的隐患,既然周天熠留他们在身边,他就必须了解清楚。 “璀之公子,我家里说,分家的原因是医药研习过程中的争吵,而钰儿家的手札则写着,分家的原因是利益所惑。”沈不闻的目光与王璀之相对,诚恳坦荡,“不管祖上因何分家,医药其实谁都离不开谁,我与钰儿都在京郊药铺坐诊,有她制药,病人好得比从前更快了。既然这样能更加有效地利用我们家的医术和药理,何必为了连我们都不知道的理由而苦苦相争呢?” “至于印信,印信本就由医家保管,如今仍由不闻哥哥收着。我们这一辈之后,印信择优而授。”沈素钰又给沈不闻做了补充,同样平心静气,没有怨愤。 王璀之虽不能理解这种无由来的原谅是为何故,但也不觉这解释有不妥之处,胸怀有容恩仇一笑泯,也是世家的风度,他颔首,为贸然的猜疑向沈氏道歉。 沈不闻不着痕迹摆了摆手,随后就说起了其他,“我家的宅子在方壶岛,我们来时先后碰到了五更与九绕来人,齐王有君庭小姐在旁提点,杜氏未曾为难于他,不过九绕那位病秧子岐王……运道不是太好,摆渡人的船倾斜得厉害,他的侍从连同他带着的那姑娘都落了水,吃了些苦头。” 他没所谓地耸耸肩,并不在意另外两国的人是什么样的遭遇,本是有些担心周天熠也被刁难,而进屋就见王、秦、楚三家齐聚,想来殿下这一路来得比谁都顺利无阻。 比起这些无关紧要的笑谈,众人更加关注的还是五更与九绕出席祭礼的人。齐王携王君庭前来,事前与周天熠和王氏通过气,况且五更国君年幼,除了齐王又没一个成器的,能出席这种场面的也只有姜狰了。 “九绕皇帝年老体衰,来虚海的是三王之一倒不是意外,只是岐王……”沉下声音的周天熠望了望其他人的反应,都是一副寻思的表情,九绕三王中,晋王权重最大,但岐王、秦王后来居上,真要分个一二三,也是不相伯仲间,这种情况下,岐王代国君入虚海,就很耐人寻味了。 “虚海祭礼对于不明内情的人来说就是送死,看样子,秦王和晋王联合了,而病弱的岐王则成了首要消灭目标。”王君若如是猜测,相较其他人,他的脸色更加冷厉一些。 晋王妻子病逝后就向四方求娶周天瑟,之后秦王、岐王也发来了求婚的文书,这事儿周天瑟瞒着所有人,但王家通过自己在宫中的眼线早已知晓,在座也都不是蠢笨之徒,秋天至今已有小半年,纸里包不住火,该是都通过自身的渠道对此事有了了解。 不得不承认,从少时起,他与周天瑟的巧合就太多,他对她也渐渐生出不同来,近来频繁相见,更是让他心有悸动,九绕三王皆非良配,他怎么忍心看着她往和亲的火坑里跳啊。 王璀之注意到弟弟不善的语态,甚至还有隐隐的敌意,他悄悄笑了笑,心下就对弟弟于昌平公主的感情有了底,但也轻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冷静,“先着眼于前吧,我即刻差人探探这位岐王上了哪个岛,是否有世家相助。”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七十二、恩仇笑泯)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七十三、载以厚望 恶补礼仪结束,周天熠终于不用再每天都钻书堆里了,虽然有秦颂时时相伴的这么几天过得有点太快了,但来日方长,他们将来有的是时间。 下午时分,周天熠收到了岳恒远的传书,五万精兵已经在虚海边驻扎,一切安好,请他放心,与书信一同传来的,还有一张兵马布置的方位图,他正用朱砂笔细细地在这张简易的行军图上勾勾画画,秦颂就端着茶和茶点进屋了。 “天熠,歇会儿吧。”秦颂把托盘往桌案边一放,温温软软地推了推周天熠的胳膊,只听声音都能让人心生懒意。 周天熠无奈地瞥了眼身边的女子,轻叹,“都不是小事,没法儿歇。”说着,目光又回到方位图上,把最后那一小片的标注做完了才搁笔收拾,“真是有一段日子没喝过你亲手泡的茶了。”拿起茶盏掀开盖子,清香扑鼻,周天熠啜了两口,又有些感慨,“一路忙,也没顾上跟你好好说说话。” 秦颂的眉角一动,前几日学礼仪时明明东扯西扯说了不少,这会儿又变成没好好说话了?她正想开腔笑他一笑“贵人多忘事”,可周天熠的表情一点儿也不像是开玩笑,秦颂敛了敛神情,端正心态等他的下文。 “有事儿问你,就当是休息吧。”放下茶盏,周天熠起身拉着秦颂往一旁的卧榻而去,两人就着小案几相对而坐,周天熠思考了半晌,犹豫着开口,没头没尾地说道:“他们都期望我那么做,你呢?秦颂,你也是那么期望的吗?” 他不是愚钝的人,其他人怎么想,他心里还是有数的,即便不是十成十,也是八九不离十,可他确实没有统合诸华而称帝的野心,更不想再看到战火绵延而民不聊生的景象了。 秦颂自然知道周天熠所指的期望是什么,三国合一再续诸华是每一个世家的愿望,王、秦、沈、楚向周天熠行君臣礼便是有这一份期望在,她也觉得,只要周天熠愿意那么做,他就能做到。 可盛景之下是无数尸骨,大乱大治,首先得有大乱,周天熠宅心仁厚,是不会也不愿主动开战的。 秦颂小心地抬眼瞄了瞄周天熠,他正认真望着她,不急也不缓,完全没有催促她回答的意思。她有些心慌,下意识就想去揣测周天熠如此发问的意图,害怕自己不加思索说出来的话会对他产生影响,可转念一想,他从没与她玩过心眼儿,也从不是会被人左右判断的人,她对他,实话实说就好。 “你心里明明有考虑了……”秦颂小声嘀咕了一句,似有埋怨的意味,而在周天熠对她的话做出反应之前,她又接下去正正经经说了起来,“哥哥曾经说过,若是殿下所愿,他就会鼎力相助。天熠,世家认主是全心全意协辅明主行可行之事,而可行之事为何,在你。” 除了那娇声的嘀咕是意外,秦颂的回答完全符合她的风格,周天熠轻松一笑,“如此,倒是我狭隘了。” 他没有再追问下去,世家在支持他的同时,也一定会顾及自身的利益,王、秦、沈、楚,尤其王家,可未必如秦颂说得那般,但他现在只是想确认秦颂的想法,他担忧于若果她与他的意见不一,他该怎么办…… 事实证明是他考虑得太复杂了,他的秦颂,与他一直都是同心同意,那个相左相背的选项,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秦颂还想把自己的观点说得更加明确些,周天熠摆手,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塞住了她的嘴,“依着如今的形势,三国还要再战,这样那样的,现在想再多也是无用的,不如先把眼前的顾好。” 见周天熠不想再多说,秦颂也适时止住了话题,屋中的气氛有些凝重,她轻巧地起身把搁在桌案上的茶点又端了过来,“光说话了,都没顾上吃,尝尝?”把小碟子捧到周天熠面前,她眼中盛着的期待与方才一念的国与天下相比,浓重了不止一点半点。 吃食讲究色、香、味俱全,盘中的点心光看卖相就称不上是上品了,秦颂的兴致勃勃令周天熠心生疑惑,他的手在空中停滞了片刻,才拿过碟中一块绿莹莹的茶饼吃了起来。 说实话,味道一般,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与路边小摊上吆喝贩卖的相差无几。 秦颂平日也是个挑剔的,今日对这盘平平的吃食未免过于殷切了?周天熠嚼着嚼着,嚼完了一整块,嚼出了滋味来,笑问:“亲手做的?” 秦颂忸怩点了点头,“跟着月笙学了点,你们都忙,我也帮不到什么。”说完,她就低下了头,小小的心意被知晓,既有喜悦也有羞怯,周天熠看着她的目光都不带拐弯的,久久不见他评价,秦颂心里忐忑,又抬头急急问道:“到底怎么样嘛,你说句话呀?”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周天熠慢悠悠又拿起一块茶饼,就是吊着秦颂的胃口。 “当然是真话!” 再吊下去对方就要抄家伙砸过来了,周天熠忙回道:“秦大小姐还需努力呀!” “那就是不好吃了?我尝着味道还过得去呀。”秦颂格外认真地考虑着周天熠的反馈,同样的吃食她给每人都送了一份,也不见有人说不好,最后才往周天熠这儿送,莫非就这盘做得太糟糕? 周天熠简简单单的一句评价已经在她脑中拐了十八个弯,她手一扬,“别吃了别吃了,我再去试试。” 手里吃得好好的茶饼突然被抢走了,跟前的女子更是端着碟子就往外走,周天熠愣神间错过了抓住她的最佳时期,等他从榻上跳下去,秦颂一溜烟都走出门口了,他颇为遗憾地又望了望还沾着点碎屑的手指,“我没说不好吃啊……” 还需努力不就是个中肯的评价么,她怎么就想歪了呢…… 不过吃了秦颂做的茶点,他倒是安心多了,或者说,她的那一番话,让他安心多了。 - 在蓬莱岛上又住了几日,清明就在眼前。 世家与三国皇家在祭礼中扮演的角色不同,因而清明当日一抵达姬水岛,王璀之、秦风几人就与周天熠分道了。 由姬水的主道拾级而上,过了几道门,就有看守宗庙之人出来迎接,“昭王殿下,请随我等至山泉处沐浴更衣。” 埋头学了几天规矩,又有对此熟悉的秦颂在一旁提点,周天熠对祭礼的各个环节已经熟门熟路了,宗庙之内只能戴礼器,未等引路人出声提醒,他就把随身佩剑及其他利器取下让广寒收着,“祭礼结束后,本王就会回到主道,你们便在此等候吧。” 周天熠的配合令引路人诧异,没了利器护身,又是独自一人入宗庙,自身安全并不能得到保障,这位昭王还算有胆识。如此想着的引路人,对周天熠的态度恭敬了几分,本本分分将他带到山泉后,就离开了。 泉水由山上涓涓流入池中,似承载着天地之灵,周天熠左右看了看,祭礼时所需的一切用具都已备在了一旁,也有一些不符合礼制的器具在其中混淆视听,看来这又是一道考验。 据秦颂所言,轩辕氏在行祭礼前得焚香、沐浴、斋戒七天,其后才能入祭坛和宗庙行祭礼,而整个过程中,都会有人随侍左右,这规矩到了他们这儿有松动,多半是姬水的看守人不拿他们当轩辕氏后裔对待,敷衍地在走程序罢了。 从泉水小池中上岸的周天熠穿起诸华制式的玄衣,配相应的礼具,一整套装扮完后,引路人又出现了,送他至主道,行小礼同他告别,“昭王殿下,请自便。” 周天熠一抬头,又见道道山门,他点头谢过引路人,屏气凝神,稳步往上走。传说姬水四季如春,鸟语花香,周天熠觉得这说法能流传出去,只是因为每次祭礼都在温暖的春天而已。 山顶就在眼前,周天熠远远就看到最后一道山门下有两个人影,两人他都认得,是五更齐王姜狰和九绕岐王李凌,周天熠一笑,上前做礼,“久违了。” 姜狰不以为意回了礼,而李凌则稍有愣怔,他虽在战场上与昭王交手过多次,但正儿八经面对面相见,是一次都没有过,一时间,他摆不出个合适的表情来,最终滞后了半拍,与齐王一样,回了个小礼。 三国恩怨非一朝一夕可以解释清楚,周天熠与姜狰的私交虽然不错,但到了台面上,代表三国的三人友好地站在一起却是违和感十足。恰好在此时,山顶上传来钟声,行祭礼的时辰到了,三人都松了口气,整了整衣襟,并排心无旁骛地步入山门之内。 天圆地方的巨型祭坛圜丘就在眼前,祭者在四周起舞迎接大祭司上祭天台诵读祭文,之后才是周天熠、姜狰、李凌三人以轩辕氏后嗣的身份执高香,怀敬畏之心祭天、祭地,再入宗庙祭祖。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七十三、载以厚望)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七十四、宗庙祭礼 石结构的祭坛之后,便是木结构的宗庙,两者都使用了不下千年,却全无陈旧破败感,足可见姬水的守门人对其维护之精心。 祭坛和宗庙虽然都在山顶,但宗庙的位置比祭坛要更高一些,而由祭坛行至轩辕氏宗庙,则还需经过一段大道,平坦宽阔,这原是旧时行祭礼时诸华朝臣肃立等候的地方。 再往前才是直通宗庙的主道,主道两侧各有六根盘龙大柱,在这山巅之上几有擎天之势,而十二世家的嫡系正是分列于这十二大柱之前,他们着庄重的诸华礼制正装,双手交叠于胸口两拳之外,肃穆地迎“轩辕氏后嗣”入宗庙祭拜。 在主道上稳步向前的三人皆用余光观察着两边的人,有眼熟的,更多的还是眼生的,世家隐匿于诸华各地,渗透进了这片土地的方方面面,无声无息,相遇是偶然,相识是机缘,不可求。 楚氏在第四根盘龙大柱前,周天熠路过时,脚步有片刻的停顿,他的余光也在楚氏跟前多停留了一会儿。楚氏应只来了楚湮一人,然而楚湮身边,还站着个楚泽。 楚湮脸上有明显的怒意,但碍于场面不好发作,只能眼观于前不多理睬,好似在心里与身边人划了道界线,而楚泽面色低沉,与在豫岩时所见没什么差别,不过他的唇角稍有弧度,看着心情极好。 周天熠眉心一蹙,很是不安,他对楚泽的印象并不好,失踪的人又以楚氏嫡系的身份来到这里,居心难测,十分可疑,他在心里对此事记下了一笔,打算在祭礼结束后就差人盯紧楚泽。 最后的,也是最近轩辕氏宗庙的两根大柱前站着的,则是诸华时期居冢宰掌百官的王氏和秦氏,王君若在最末尾的上官氏大柱前,因此王氏这头只有王璀之一人,他与秦风相对而立,同时侧头投来淡笑。 周天熠以注目礼回应两人,眼光瞥向落后秦风一步站着的秦颂时,多了几点温度。他们三人堪堪跨出十二盘龙大柱所在的区域第一步,身后世家诸人便朝向宗庙行稽首礼,周天熠抬起头,望着蓝天白云下的轩辕氏宗庙,忽然思绪万千,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了一点身为轩辕氏血脉的归属感。 祭礼进行得非常顺利,于日中之时结束。 周天熠、姜狰和李凌走出宗庙,则又有引路人分别再将他们引至山泉边,再次沐浴更衣,而后则将他们送到山脚下。由下回首再望一眼高处的宗庙,与来时无异,但就是觉得比方才沉寂了,六十年,六十年过后,这里才会再次开放,迎接新的“轩辕氏后嗣”。 除了圈给宗庙的这个山头,姬水岛的其他地方是可以随意走动的。把该交代的事情都吩咐下去后,趁着时间富余,周天熠独自到岛上别处转了转,虽然很在意楚泽,也担心楚湮的状况,可他现在接触不到世家之人,除了派人盯着出入口和耐心等待,什么都做不了。 姬水岛上不仅景色宜人,翠色盎然间还有不少活物出没,而水上的雾气也会顺着风向一阵一阵往岛上飘,或许传说也不是胡编乱造的。 一边被美景吸引,身心舒适,周天熠一边也在观察岛上的地形,常年行军,每到一地陌生处,他就会到处看看,这是他的习惯。 山石、密林、茂草,这都是偷袭时藏人的好地方。 周天熠悠悠然然向前走着,忽然脚步一顿,反身就是一个爪手,来人的侧肩被擒住,正想斜腿过去把对方扫趴下制服时,他忽然停住了,愕然出声,“哎呀,怎么是你呀,抓疼了没有?” 秦颂被周天熠突然的举动吓得瞪大眼睛张口说不出话,这是她第二次感受到他对她的杀意,第一次是在豫岩楚宅,他被魅香迷得失了神智,不分敌我地自保,而这次…… 这次也怨她自己,明明可以不近不远地唤他一声,偏偏就是鬼使神差地循着他的脚步在他身后偷偷摸摸,周天熠又不是吃素的,哪能发现不了她呢。 周天熠紧张地掀开外衫看了看秦颂的侧肩,他用了多大的手劲他心里清楚。秦颂的脚步声他再熟悉不过,平常是不会认错的,看来是他对这陌生的环境太敏感了。周天熠叹气,秦颂的侧肩上果然起了红,过不久恐怕就要青了,“秦颂?”他心疼地又唤了她一声。 “啊,疼!”秦颂后知后觉,回过神就见周天熠近在眼前,自己肩上的衣裳还被扯松了,她一恼,狠狠拍下了周天熠扶着自己的手,径自揉着肩膀,怨道:“好意来寻你,还被反打一耙。” 周天熠老老实实认错,低头愣傻地一副任打任骂任你发泄的模样,秦颂气笑了,轻锤了他一下,说道:“好了,我原谅你了,这点小伤都不用问素钰去拿药,哪儿有那么严重。”她整了整上衫,拉着周天熠就要往岸边去,“走吧,该回蓬莱岛了。” 从入虚海起,安然无恙至今,只要今天在蓬莱岛上过一夜,他们就能启程回京周了,什么送死屠杀,都是不存在的,这么想着,秦颂就是一阵轻松。 周天熠一路都被秦颂拉着,目光仍是落在了她的侧肩上,秦颂完全没功夫底子,身体娇娇弱弱的,哪里受得住他的劲道,回去之后定要让沈素钰瞧瞧是不是伤到了骨头。 走了一段路还没到岸边,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入到了林子深处,不由得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姬水虽然是个小岛,但找个人也不容易,秦颂找到他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 “问一声守门人就知道啦。”秦颂理所当然回道,的确,宗庙的守门人对三国皇家态度冷淡,但是对待世家还是非常和善的,一个上午的功夫,她就与他们混熟了,守门人个个都身怀绝技,祭礼之后,他们就会守着宗庙,直到下一个六十年,或者……当诸华重新统合,而有明主临世时,他们也会前去相迎。 “这守门人有点意思啊。”周天熠赞道,方才他见的引路人也是,完全没有声息,功力深厚,放在外面,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是人才啊。 虚海是天然屏障,而虚海深处藏龙卧虎,正是缘由于此,姬水以及周边五岛才能在诸华解体后,仍长久地安稳无虞,不受浮华所扰。 “他们,还有杜氏,一辈子都不会出虚海的,你死了这条心吧。”似是察觉到周天熠的意图,秦颂即刻说道,好让他断了念头,而他们也走到了岸边,“我来找你时,其他世家都在准备着离岛了,我们也赶紧回去吧。” 周天熠点头应声,抬头就见往来于五岛和姬水之间的专用大船缓缓驶来。 “昭王殿下、秦小姐,我家主子有请。”周天熠正欲扶着秦颂上船,远处就跑来一侍从递了张请帖给他,逆水之龙,是九绕皇族的请帖,周天熠翻开帖子粗略看了几眼,就侧头望向了远处的另一艘大船。 如果不是像自己那般与世家同行,杜氏载人从小船换到大船之后,会直接开船到姬水岛的港湾处,这船同时也成了来人临时落脚的地方。根据前几日查探的结果,齐王姜狰不知哪来的关系,这几日住在了瀛洲岛上,而九绕岐王则是直接住在了船上。 已在船上的王璀之和秦风见周天熠被人截住了,久久未上船,就扶着栏杆探身催促了几句,而周天熠听着两人的叫唤,转而向岐王的侍从点点头,笑说,“本王上去与同行的好友打个招呼,稍等。” 说是打招呼,其实是去商量一下。 “岐王请得如此不合时宜,太蹊跷了。”听完周天熠的说明,王璀之声音沉,脸也沉,因了看出弟弟王君若对昌平公主的情谊,他私底下多关注了些九绕的情况,九绕三王明争暗斗,哪个都不简单,他实在没办法把岐王的邀请想得纯粹。 “但这也是探听九绕内部的机会,甚至还能摸一摸岐王的脾气秉性。”秦风接过王璀之的话分析道,“殿下,你怎么打算,姬水离蓬莱也不远,等个晚膳的时间还是有的。” “当然去,不去怎么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呢。”周天熠把两人的建议综合了一下,觉得应邀前去一看究竟比较好,“单单九绕,也不至于敢在虚海妄为,那你们便在这里等我吧,估摸着一个时辰就能回来了。” 说罢,周天熠就下了船走向岐王的侍从,“带路吧。” 侍从未挪步,又躬身行了礼,恭敬提醒道:“昭王殿下,我家主人同样请了秦小姐。” “……”周天熠蹙眉,回忆了一下只看了几眼的请帖,好像确实有秦颂的名字,想到去年春天三国使臣在京周议和那会儿,秦王邀请他时也邀上了秦颂,九绕的王爷都是这样请人的? 不过这回可没办法像上次那样以秦颂身体不适推拒了,周天熠犹疑了片刻,最终向船上的秦颂招了招手,两人一同赴宴。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七十四、宗庙祭礼)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七十五、合纵之危 小宴就设在甲板上,岐王摆了三个案几,露天而席地。 周天熠与秦颂到时,除了岐王李凌和他身边的女子,姜狰和王君庭也在,他们脸上的疑惑又多了一层,三国代君前来行祭礼的人都聚在一块儿,这目标就有点大了,岐王摆的莫非真是鸿门宴? “幸会昭王、秦小姐。”李凌作为主人立刻起身相迎,拱手行了个谦和的小礼,笑说,“纯粹是个即兴的小聚罢了,二位请坐。” 周天熠回礼的同时,悄悄往姜狰的方向瞥了瞥,对方收到了他的目光,回了个淡笑的眼神,又不着痕迹点了点头,看着像是即兴而起,但恐怕并不纯粹,周天熠心领神会,携秦颂入座。 酒通人性人情,周天熠、李凌和姜狰本是十分拘谨地说着客套话,几杯酒下肚,凝固的气氛有了松动,没多久就闲扯起了三国局势,而李凌也找到了合适的时机表露自己的想法。 “二位,三国久战成疲,再战不仅难分胜负,对国力亦是伤损极大。”李凌放下酒杯,左右看了看周天熠和姜狰的表情,见两人都没有不耐,心知是找对了人,接着说道:“诸华之外有十国,虽说都是小国,但联合起来不可小觑。近来,本王发现,九绕属国东驰、东骏、东驷,五更属国西梁、西靳、西蜀,以及四方属国北川、北海、南山、南岭隐隐有合纵之势,若真是如此,而三国仍征战不止,十国定然会在将来某一时刻趁虚而入,瓜分诸华。” 周天熠和姜狰拿着酒杯的手皆是一阵停顿,还真是个纯粹的小聚,纯粹是借着虚海的机会面谈缓战,而他也确实找了最对的人谈这件事,姜狰在五更一手遮天,他说不战,五更便不会战,至于周天熠,四方无人能代替他领兵,他若不战,四方的将军卫无一人会动,即便出兵,赢面也极小,但是…… 两人又齐齐朝李凌看去,他们的决定的确能够左右战局,但是九绕国内似乎不是岐王说了算啊……九绕皇帝只是年老体衰又有些病弱,不是死了,即便九绕三王平分国内权力,李凌也只占了三分之一,更何况晋王几乎把控了九绕的半壁江山,而秦王也有自己的考量,三王心不齐,李凌这会儿说的话能作数吗? 如此大事在这简陋的甲板上说出来,招人猜疑也是在所难免,李凌轻笑,那两人怕是在怀疑自己想借此向他们求个助力吧。 “二位,我身体有疾,活一日便少一日,对帝位不存侥幸,我的王兄均是好强好战好斗之辈,若有朝一日他们向四方或者五更发兵,望二位从中周旋,将伤亡折损降到最低。”李凌语气诚恳,坦坦荡荡。 周天熠噙着玩味的笑,抬手敬酒,“岐王,你觉得你轻轻巧巧说几句利弊的话,我们就会听吗?” 李凌举杯一饮而尽后,前一刻还是严肃万分的神态立马缓了下来,轻轻松松摊手道:“自然不会,这话二位听过就算过去了。本王早先就说了,今日纯粹是即兴而起的小聚,并无他意。” 岐王态度变化之快令周天熠和姜狰捉摸不透,之后就真的没有再提过开战、休战、止战之事,三个男人说遍大江南北,倒是把一同在宴上的三个女子晾在了一边。 坐在周天熠身边的秦颂向对边案几后的王君庭使了几个眼色,得到回应后,陪了几杯酒,就借口不胜酒力到船头吹风去了,而王君庭则适时起身,说去陪陪秦颂,两人就那么从宴上溜走了。 能这么快就见到远嫁的王君庭,秦颂很是高兴。 方才宴上,两人都从岐王那席话中听出了意味,周天熠和姜狰自然不会不懂其中门道,岐王的话说好听些是提醒,说难听些,是给两人将来的思虑上了一副枷锁,不论十国联合是否为真,今后他们只要有意开战,便会想到合纵之危。 以周天熠和姜狰的能耐,不可能不知道十国有隐忧,但这种事由他人提出来才更有醍醐灌顶的震撼效果,岐王走了一步进退都得益的好棋。 秦颂与王君庭虽然心中有数,但却是不会对这种事妄加评议的,左右天塌下来还有男人顶着,她们能做的也就是必要时说一两句提醒和抚慰的话,其余的,根本用不到她们。 “君庭,近来还好么?”扶着栏杆,秦颂关切地问道,王君庭面色红润,怎么看都不是过得不好,可身形又比出嫁前瘦了,秦颂不放心,又板起脸说,“你可不能只捡好的说!” 王君庭笑了,如果真是事事顺心,难道她还得编点不顺的出来唬她? “我一到五更,王府的大权就移交到了我手上,第一次掌家,千头万绪都得理出来,这几个月是很忙了。不仅如此,还撞上了年关,狰是摄政王,方方面面我也得应付,还有那些个使绊子的,该回敬的我当是要回敬的。” “你也知道的,我在家里就是个闲散姑娘,这忽然就哪儿都得盯着,能不瘦吗?”王君庭无奈说道,两人从小玩到大,她知秦颂问的不止这些,边又说起了在外人看来从天而降的乘龙快婿姜狰,“你放心,狰对我很好,也从未因我是四方臣女而心生芥蒂。” 世家王氏的嫡女,别有意图的人或许会尝试性地摸摸胡须,但绝不敢虎口拔牙,所以秦颂并不担心王君庭为他人所扰,但是齐王……君庭倾心于齐王才会不远千里嫁入局势复杂的五更,他乡之地,能伤她的,也只有齐王了。 而听得王君庭说他们夫妻和睦,她才算放下心,有齐王的爱护,君庭才能正真过得安好。 “秦颂,我可是实话都跟你说了,那你呢,你又是如何?”王君庭紧接着就盯着秦颂问,父亲知道她要随姜狰入虚海,才将诸华世家、宗庙祭礼的内情告诉了她一些,甚至与她说,万一出了意外,蓬莱岛便是她的庇护,她虽不解,但记是牢牢记在了心里。 被告之秦氏是诸华时期与王氏并驾齐驱的世家,王君庭的心里只有高兴,父亲也好,大伯也好,还有在维陇家中的族老,他们定是还有很多事情瞒着自己,指不定连哥哥们都不知道。 六十年一度虚海祭礼恰逢各家年轻一辈走上舞台的今时今日,三国停战而四方保有的国力最盛,四方昭王不仅是轩辕氏血脉,且战功卓著,得民心军心又得世家忠心,这所有的条件加诸在一个时期的一个人身上,如此天时地利人和,只用巧合来解释,未免太巧了些? 帝范…… 王君庭想得入神忘了回应好友,秦颂的声音忽然横插了进来,“哎呀,你发什么呆,有没有在听我说呀!” “啊?”她回过神,就见秦颂不满地扬着脸,她还是听到了点零星的,提袖掩了掩嘴,笑道:“最麻烦的圣旨都拿到手了,回去就能张罗婚事了,啧啧,你那两个哥,还有你爹,你娘,嘴上说着纵你,真到了节骨眼上,只怕天熠哥哥要受不住了。” 说着,她就大叹着摇起了头,秦颂是这一家子盼星盼月盼来的女儿,岂是那么好娶的? 不过再见面,她明显感到了那两人之间的气氛变了,从前秦颂敬畏昭王处处提防,后来不知不觉卷入了各种事件里能帮忙便帮忙,而到了现在……王君庭挑着眉,看着秦颂的眼神颇为暧昧,她凑到她耳边轻轻问了几句。 “别乱猜,没有的事。”秦颂脸一红,羞恼地推了推好友,王君庭说的话,就是当初她提醒她的,未做好考虑前不要陷进去而自拔不能,然情到深处就由不得多想了,秦颂心里虚着,前几日她便没把握住自己,可又不想被王君庭看出来,义正辞严地添了一句,“便是他想,我也不会让他碰的。” “是吗?”点到即止,王君庭不再说多,见到岐王,两人同时想到的还有一个人,那被九绕三王同时求娶的昌平公主周天瑟,王君庭同样问起了周天瑟的情况,秦颂只觉得她平静如常,但一条条列出来,又觉得她根本就是在自我困扰,她若不想嫁,爱着她的哥哥们自然有法子给她兜住,她是公主,任性一些又何妨? “我调查了秦王很久,他对天瑟的频频示好,怕是假的。” “是啊,到了五更之后,借用狰的力量,我也探过秦王的底,不像是个把温存藏在心里的人。天瑟接触的男子多是规规矩矩以礼待她的,秦王反其道而为,让她起了波澜,莫说是她,便是你我,遇个长相、气度尖优的男子大胆撞上来,也是会面热耳赤的。” 王君庭冷冷分析着,哪怕知道周天瑟的婚事充满了政治因素,她还是忍不住迁怒于九绕三王,晋王那么大岁数,还想着老牛吃嫩草,秦王压根儿就是虚情假意,至于这个岐王,都带着个娇滴滴的红颜在身侧了,娶了天瑟能给她几分真心? “真希望我那蠢哥哥把天瑟带走啊……”王君庭撑着脑袋,意指王君若,她从前只知道哥哥每年正月都在给谁送礼物,而去年准备玉髓耳坠时,就在她出嫁前夕,赶巧被她逮了正着给问了出来,男婚女嫁一句话的事,她都替自家哥哥着急。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七十五、合纵之危)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七十六、暗伏杀机 说起自己家那三个都打着光棍的嫡出哥哥,王君庭就操碎了心,“璀之哥哥今年二十五了,蠢哥哥今年也二十一了,君望哥哥虽然才十九,但明年也二十岁了,他们这是都想拖到什么时候!” 秦颂“扑哧”笑了出来,想想自家也是这个情况,只是自己没成婚,没立场这么说罢了,她给王君庭顺了顺气,笑说,“凡事都讲究缘分,缘分到了挡也挡不住,你就放宽心吧。等回了京周,我就勤着跑跑公主府,多与天瑟说说话,免得她犯了傻,不过这种事儿,还得靠他们自己,外人能做的太有限,也……” 话音戛然而止,秦颂与王君庭同时敛起了神情,有脚步声,听着该是一个人,两人一齐往后看,是席间坐在岐王身侧的女子来了。秦颂和王君庭都蹙起了眉,方才她们聊得没了旁骛,也不知道被那女子听到了多少。 “三位爷喝酒,妾在一旁也是个妨碍,就来寻两位姐姐作伴,还请两位姐姐不要嫌弃。”女子细声软语说道,脸上始终挂着恬淡的笑容。 “夫人哪里的话,我们都只是陪衬罢了,怎么会有嫌弃一说呢。”王君庭收起私底下与秦颂在一起时的张扬,端着世家贵女的仪态笑迎来人。方才席间她观察过,岐王待这女子态度暧昧,而这女子回应得大大方方早褪去了姑娘家的羞涩,岐王没有妻室,那她十有八九是妾室,唤一声“夫人”该是不会错的。 秦颂也淡笑着迎了上去,尽管她们两人都对这女子没有过多的好感,但礼数还是得尽全的。 三人在船头热热络络地说起了本国女子喜爱的那些小玩意儿,胭脂水粉、绫罗绸缎,每个国家都有,但每个国家又都不尽相同,譬如相较五更和九绕,四方女子的妆面就淡一些,九绕女子高挑,又多处于高原,衣装就厚实一些,五更多山地,上衫的袖口小而鞋底平整。 尽是些琐碎的话题,不过说话间,秦颂与王君庭也了解到,这女子姓叶名梓舒,是岐王的青梅竹马,只是身份不高,只能做个侧妃。 叶梓舒是个内外都温婉的人,与秦颂,还有王君庭这种外表装得娇柔实则骨子里全是顽劣的人不一样,与她说话很舒服。小半个时辰晃眼而过,两人都觉得自己是错看了叶梓舒,宠辱不惊,进退有度,她很好,好得令人心疼,她们甚至觉得岐王与叶梓舒是良配,而求娶周天瑟是情势所迫下无可奈何的决定。 “我原听说九绕民风彪悍,很是害怕,听梓舒夫人这么一说,便改了想法,我家父亲下半年还要入九绕打点铺子,我都有点儿想跟着去了。”秦颂与叶梓舒玩笑道,聊天的兴致来了,也就没那么多规矩可言了,她走过去过的地方最多,能说的趣事也最多,多姿多彩。 “夫君的封地是非常欢迎商客的,秦小姐能来做客便更好了。”秦氏商贾之名远扬,叶梓舒已经逮着机会在给岐王的封地做招揽了。 王君庭笑叶梓舒全心全意为岐王考虑,叶梓舒则说夫君在九绕境遇艰难,她希望自己能够为他做些分担,秦颂仔细地问起了岐王封地的情况,真把发现产业之事纳进了考虑中,能搭个官方支持的顺风车也不错。 三人正说到兴头上,突然谁都没了声音,船上静得只能听到潮落的水声,有些诡异。靠着栏杆的秦颂和王君庭同时侧目向船下瞥了瞥,夜色沉沉,深不见底,什么都看不到,但就是有股肃杀之气袭来,逼得两人不敢大喘气。 秦颂望向王君庭,发现对方也正望着她,心领神会,两人一左一右拉着叶梓舒就往船尾快步走,等能看到也站起来戒严的三人时,不自觉就跑了起来。 “天熠,是不是……” “别出声。”周天熠把秦颂拉到了身边,一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不对,他就想去船头把她们找回来,又担心动静太大被发现而置她们于危险中,不想这两个有警觉性的丫头不仅自个儿跑过来了,还拉着岐王身边的女子。如此,她们无恙,那不论多大的事就都有余地。 三人各站了一个方位,把三个女子护在中间,小半刻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就从脚下传来,有人在往上攀,人数还不少。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们身边。”秦颂探出头来,周天熠又把她推回了身后,下一刻,他的手腕翻转,长剑挡在眼前,借巧劲弹开了跳上甲板就直接纵身而来黑衣人。 “这人数不好对付啊。”连防两人的姜狰沉吟,黑衣人前赴后继,完全判断不出究竟有多少人,且功夫都不错,不是可以轻易斩杀的刺客,他一瞥身边同样沉着脸的李凌,冷哼,“岐王,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这事说来……”李凌忙着左右对敌,顾不上多说,而从他的动作中,也确实可以看出他的身体不是很好,“这、这事……” “先出去再说,这样下去不行。”周天熠打断了李凌一直没办法说全的话,黑衣人下手狠厉,是无差别地要置他们所有人于死地,即便岐王与这事有关,也是受害者的可能性高于策划者,总而言之,他们现在得先下船保住性命。 黑衣人依然不断地从四面八方向船上涌来,这起码有上百人,幕后之人是下了血本要他们的命啊。他左右瞄着,希望能找到个防卫薄弱的地方作为突破口,可落在甲板上的黑衣人如铁桶般将他们包围,光是防卫乱剑就有些招架不住了,根本无暇顾管其他。 “天熠。”王璀之、秦风、楚湮三人翻上甲板,各自挥剑从背后刺死了几个落在外围的黑衣人,杀手团不得不分出点精力对付他们,而周天熠在看了三人引人注意的举动后,第一反应是看向甲板的另一侧,果然,黑暗中有船徐徐向这边靠来,执剑站在栏杆上的身影应是王君若,周天熠一笑,马上明白了来人的意图。 他趁着间隙用胳膊肘撞了撞姜狰和李凌,同时剑尖将一个黑衣人挑向来船的方向,“走。” 三人边打边撤,到了栏杆边时,王君若带的船也近了,他、广寒以及周天熠的一众侍从飞身上船掩护着他们撤退,这群黑衣人的功夫确实都不错,但还不至于能困住他们,方才僵持而无法脱身的原因是周天熠、姜狰、李凌都得护着身后的女子,而现在救兵到了,他们各自寻了机会,带着人就往隔壁的船上跃去。 船上还部署了接应的侍从,黑衣人跃过来一个就杀一个,而将秦颂等人安置好的三人则又到了栏杆边,与侍从们一同防卫来犯之人。 然而不知为何,黑衣人就是源源不断地来,以滚车轮的形式打起了消耗战,王君若见势,跳到船头吩咐开船,回身又向还在邻船的三人隔空传音,撤退。 李凌原先的船被王君若掷出的火把点燃,由帆开始熊熊烧了起来。顺风顺流,前来搭救的大船很快就离岸了,残留在船上的黑衣人也被处理干净,众人在蓬莱岛上了岸,不见追兵,暂时是安全了。 “太阳一下山,我这眼皮就老跳,就知道要出事。”沈不闻一边给广寒包扎伤口,一边惊魂不定喋喋说着话,方才他也在船上,这么多杀手涌来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经历,自己的三脚猫功夫出去了也是拖后腿的份儿,干脆就与沈素钰一同留在舱里,一方面到了必要时能给几个姑娘挡一挡,另一方面就是及时救治伤员了。 “行了行了,我都没算到会出事儿,你的眼皮管什么用。”楚湮从见到楚泽起情绪就不好,本以为今天顺顺利利过去了,谁想到晚上还会出这种事?昭王、齐王、岐王都是大目标,不止三国之内,就是诸华之外,想要他们命的人也很多,现在还弄不清刺客是针对谁来的。 “你这卦比江湖骗子还不准,楚家的招牌是被你砸喽。” “你!” “哎呀,你们就别吵了!表哥,你是不是也伤了,让沈大夫看看!”秦颂劝停了两人,一把就拽起楚湮的手,小臂上有血迹,被划了道口子,血已经凝固,不算严重。 “各、各位,很抱歉,此事怕是因我而起。”李凌出声,船上一战耗体过多,他的脸白得吓人,连咳嗽带喘气,只能靠叶梓舒的支撑站着,沈不闻见状,连忙上前反手给他搭了一脉,又摇头叹着气放了手,李凌朝他无奈笑笑,算是感谢了。 “因你而起是什么意思,冲着你来的?”姜狰冷声问道,刺客一出现,他就怀疑上了李凌,只要会演,演得逼真,混淆是非谁不会? 十几双眼睛一齐看向岐王,这个小宴是岐王下的帖,黑衣人成群结队,一看就是有备而来,甚至早就埋伏在了四周,邀宴者就是策划者的可能性最高。三国想要他们命的人很多,同样地,只要立场有变,他们三人相互之间就是你死我活。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七十六、暗伏杀机)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七十七、不辖之地 李凌垂头,实话说道:“这位大夫应该知道我的身体状况了,我就是个药罐子,若不是生在皇家拿各种名贵的药材养着,早就死了。传闻虚海祭礼是世家对三国皇家的屠杀,我的王兄在父皇面前提议此行由我出面,父皇原是不同意的,后来也不知道他们又进了什么言,父皇又同意了。” “让活不了几年的儿子替自己死,死在虚海可以给百姓一个体面的交代,之后还能收回分出去的封地,你可真是有个好父亲啊。”王璀之通过李凌的三言两语,就猜到了九绕国内方方面面的意图,末了,他还不咸不淡补充了一句,“哦,你的两个哥也不差。” 李凌无话可说,倒是他身边的叶梓舒惊叫出了声,看她愕然的表情,该是不知其中内情。李凌叹了口气,手落在她的肩上安抚,“所以我才让你别来,谁知道你偷偷躲在后面的车上跟了一路。” “虚海祭礼正常进行,而你也没死,所以你的父亲或者兄弟又派人来追杀,至于我们嘛,就不幸被牵连了?”周天熠顺着话猜想下去,说到最后成了疑问。虚海替死?他们三人代国君前来参加祭礼,怕是都被盼着留命于此,因而这场暗杀冲着谁来的都有可能,是哪国派人来的也都有可能。 “等等等等等等,入虚海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抵达轩辕氏宗庙在的姬水岛就更难了,那么多的刺客,从哪儿来的?”沈不闻不假思索说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思考,世家尚且需要印信才能往来于虚海,仅仅是一国雇佣的杀手,便是成群的组织,也进不到虚海深处呀? 能进到这里的只有宗庙守门人、杜氏、十二世家和三国皇家的人,可周天熠、姜狰、李凌带来的人屈指可数,还都是靠杜氏摆渡人载来的,怎么藏也不可能藏成百上千的刺客,而宗庙守门人和杜氏若想杀他们,根本不用暗中再雇人,那么就只有可能是世家了——有世家参与了这场有预谋的刺杀,并且为那幕后之人偷渡刺客。 “咳,我来说个最不济的猜想吧?”周天熠打破沉寂,“去年四方朝中进行了几次大规模的官职调动,年底乃至今年年初都有些不对劲,五更和九绕虽没有如四方这般,但浮躁的因素也不在少数,岐王方才说的属国不安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就是我们三国之间的问题了。” “周天熠,你的引子太长了,说直接的。”姜狰之前就想出声了,但周天熠先开了腔也就让了道,没想到听了一堆废话,三国谁在谁国内都有消息通道,今天吹什么风,明天下什么雨,不说全然清楚,好歹也是心里有数。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都明白现在不是开战的时刻。刺杀之事,比起把各家局势分析得有门有道循序渐进引入主题,不如直接把最后的结论说出来更加干脆明了。 被毫不给面子的打断,周天熠无奈一笑,点了点头,“我想,是三国之内有部分人联合起来了,想同时杀了我们三人。” “光凭一国之力,是很难筹集到这种水平的杀手近千人的。”王君若补充道,他掌上官氏印信,对江湖情况比较了解,雇佣的杀手多来自于江湖,上千名高手在同一时间聚集于同一处杀同样的目标,单只靠一国在背后操纵,应该是不可能的。 “虚海是不辖之地,亦是困兽之笼。只要稍加粉饰,你们的死就会变成为国壮烈牺牲,谁都不会起疑的,至于虚海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就靠各家的戏班子使劲儿编了,版本多了,渐渐就成了茶思饭后的闲谈,再久些,也就被人遗忘了。”王璀之紧接着弟弟,冷然言说,“你们可都是你们自家人欲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和肉中刺啊。” “这就有点奇怪了,于你们世家而言,姬水是需要满怀恭敬踏足的禁地,怎么会有世家扰这里的清净?且,这能带给世家什么好处呢?”李凌的话几乎是在回敬王璀之“你们、你们”的称呼,他总觉得世家如高傲的旁观者,冷眼笑看三国之间分分合合的大戏,讽意十足。 楚湮马上想到了自己的哥哥楚泽,这是他一天心神不宁的最大原因,“会不会是我哥他……” “不止,楚氏的印信在你手里,楚泽一人掀不起大浪,定还有其他世家在后面捣鬼,原因还不好说,我们还是先想回岸上的法子吧,蓬莱岛不是久留之地,不过在此之前,我们都得去休息,保存体力,我建议……” 周天熠统筹的话还没说完,身边的秦颂就拽住了他的胳膊,急着问道:“我哥哥呢?有人看到我哥哥了吗?” 一圈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从前看到后,又从后看到前,秦风……不见了。 “秦、秦大公子好像……跳下船,进岛里去了。”站在外围的侍卫吞吞吐吐报告,撤退时他匆匆向后瞥过一眼,恰好就看到了秦风,但后来怎么样,仓促间他来不及多看多想。 被他这么一提醒,其他人也纷纷循着记忆断断续续拼凑着秦风的踪迹,以及他离开时的状态,说来说去,大概情况就是秦风似乎发现了什么,没有选择与大船一同离开,而是钻进了姬水岛的密林里。 “子风他明明有时间上船,却没有那么做,定是有他的判断。”周天熠拍了拍秦颂的肩,把她搂在身边,又贴近她低声安慰道:“你应该相信你大哥的,不要太担心,不要胡思乱想,不要自己吓自己。” “嗯。”秦颂应声,头却是埋到了周天熠怀里,她深知自己此刻不应该有所慌乱,哥哥不在,她便代表秦氏,可是,她的双肩还是不由自主地发颤,心里也是空阔得厉害,整个人如临深渊。 姬水岛上还有那么多杀手,大哥就一个人,万一被发现了,那…… “璀之,今夜轮流休息,你去安排一下。”周天熠一边拍着秦颂的背宽慰,一边与王璀之说道,再而后就看向了楚湮、王君若、沈不闻和沈素钰,“楚湮,楚泽的事还没弄清楚之前,你也不要想太多了。君若,你今晚跟璀之上半夜和下半夜,天亮后出去探探消息。不闻、素钰姑娘,轻伤的就先放着,你们今晚必须休息!” 说完,他发现他们都忧心忡忡看着秦颂,他神态一缓,又说,“放心,我看着她。” “是,殿下。”几人齐齐做礼回应,接着便是各司其职。 自己这边的安置好之后,周天熠又望向了姜狰和李凌,正想开口,王君庭就说话了,“我们这边商量好了,听我大哥的安排。” 周天熠的目光落在真正做主的姜狰身上,他点了点头,转身就向自己的随从做起了吩咐。 “岐王。” 李凌明白周天熠的意思,即便分析了这么多,也改变不了他嫌疑最大的事实,他叹了口气,向身边几人命令道:“你们听从王大公子部署,本王不会有事的。” “岐王,请吧。”王璀之的调配已经见效,以广寒为首的侍从将李凌和叶梓舒带去了偏厅,八人分成两班看守他们一夜。 “秦颂,去睡会儿?”所有人都动起来了,周天熠把一直在背后靠着他的女子拉到了跟前,秦颂咬着唇拼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偏过头,不让他看。周天熠也不去多说,拉着她不快不慢地送她回寝房。 “去你那儿。”马上就要到秦颂的寝房门口了,身边的女子忽然冒了一句话,周天熠的脚步乱了几个拍子,又恢复如常地拉着她继续往前走。认识快一年了吧,像秦颂这样遇事首先想到依靠自身的人,他劝得多只会增加她的烦恼,他能做的只有顺着她的意而为,其他的,她的独立性会强迫她振作。 一整晚,秦颂都靠着周天熠睁着眼睛发呆,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后来实在乏了,不知不觉就闭眼睡过去了。 第二天,她忽然睁开眼,似是被惊醒的一般。 窗外几缕晨光,秦颂撑着身子从床上爬起来,昨天那惊魂一夜的详细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但“大哥不见了”这件事仍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里。一个晚上过去,她冷静了不少,揉了揉发晕发胀的额头,她四下看了看,这里是周天熠的寝房,而自己正睡在他的床上,所以他人去了哪里? 秦颂的后背酸疼,她给自己锤了几下,又一拍脸整理精神,下床向外间走去。 周天熠像一樽坐佛,撑着脸一动不动地盯着桌案,秦颂凑近一看,案上摊着一张虚海及周边的地图,从上面的标记看,这只是一张普通的山水地图,参考性并不大,不过依着他们此刻的境遇,有总比没有好。 坐在桌案前的人看得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秦颂的靠近,及至地图上投下了另一个人影,他才讶然抬起头,“醒了?”一夜没说话,周天熠的声音沙哑,轻咳几声,又重复问道:“睡醒了?” 秦颂讷讷点头,情绪、精神较之昨夜好了不少,但眉宇间仍可见她的疲惫和不安,周天熠见状,握着她的手把她拉得更近了些,柔声说道:“秦风不会有事的,放宽心。”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七十七、不辖之地)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七十八、困兽之笼 秦颂低头与周天熠相对,他昨天陪着自己直到睡着,之后他做了什么,她虽然不知道,但可以肯定,周天熠是一夜都没睡,“昨天晚上,谢……谢你。”她回握周天熠温暖的手,头更低了点,极其别扭地说着。 大哥足智多谋又稳重,从来都是她的依靠,昨夜她第一次感受到可能会失去至亲的恐惧,心头的惊慌和无措怎么都压不下来,若不是有周天熠在身边,她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这么快冷静下来。 周天熠轻笑,又捏了捏秦颂的手,“跟我见什么外,都快是一家人了。” 秦颂直接把面前人理所当然的话过滤成了耳边风,周天熠年轻,可熬了一夜到底还是能从脸上看出疲态的,甚至因为盯着地图看得久,眼眶还有些发红,她推着他的胳膊,柔声劝道:“那你也去歇会儿吧,时候还早。” “现在就算了吧,今晚我会找时间补一觉的。”说起正事,周天熠的神情严肃了几分,“姜狰和岐王都是能人,我无法全然信他们,我们自己这边要把事情都弄明白,免得被牵着鼻子走。” 秦颂一愣,九绕岐王就算了,周天熠连私交极好的齐王也不信,果真隔了一个国家,隔的就是万水千山,她突然有些担心王君庭以后的处境,心中盼着五更与四方不要走到了那一步。 “秦颂,你看。”周天熠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地图上,没有发觉秦颂的思绪已经飘远,他指着他们所处的位置和五万大军驻扎的方位,沉声说道:“水上联络非常不方便,只能靠飞鹰,目前最稳妥的方式是传书给驻军,让他们来接应。昨夜我已经放出了一只飞鹰,十万火急之事到现在也没有回音,这条路怕是已经行不通了。” “还有个办法是我们出一两人到岸上去报信,虚海的迷雾和暗礁,用都好是十分有利的,但……还是太危险了,你说该不该冒这个险啊?”周天熠抬眼,想听听秦颂的意见,结果身边的女子盯着地图的目光全无聚焦,他摇头,笑自己怎么就没头没尾跟不明情况的她说起这个来了。 “情报太少,不知道。”秦颂回过神,硬邦邦地回道,“如果我是对方,早就会对这两种最容易想到的方法做防卫了,一旦让被困的人与岸上的大军接上头,就是前功尽弃。你……你昨天说过让君若今早出去查探吧,有结果了吗?” “他刚出去,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周天熠答道,秦颂的分析很对,是个人都能想到“山不过来,我就过去”的方法,对方不会没有防范的,看来只能等王君若的消息回来,再看看有没有其他突破口了。 “嗯。” 秦颂应声,两人一下子没了话说,周天熠多看了几眼秦颂现在的模样,笑着建议道:“我看你……还是先去梳洗一下?” “嗯?”秦颂一吓,抬手就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和脸,“哎呀”一声叫了起来,仪容不整,不,根本就是乱糟糟的,还被他看了这么久,自己一醒来,心里就装着各种事情,完全把梳妆忽略过去了。 她现在代表着秦氏,在外示人的妆貌仪态也是她的武装,哥哥还没回来,她更应该打起精神来。 秦颂一溜烟就跑去了里间,周天熠朝着她的方向又提醒了声,“你的发饰都在梳妆台上,早上月笙也打过水来,还把你房里那些脂粉什么的,都拿了过来。”里间里传来了一阵倒腾的声音,周天熠放下心,秦风的事儿算是缓和了。 他与秦风合作多年,了解他的性子,正因为秦风不是军中编制,所以有的时候会不受约束地独断专行,他过去是习惯的,现在倒是有些忐忑了。对他们来说,虚海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危机四伏,也不知秦风这会儿怎么样了。 周天熠收起地图,展了张白纸,又开始细细密密地整理从昨天岐王的侍从前来送请帖起的所有细节,希望能从中看出点有用的信息来。 尽管夜袭的队伍有千人,但若是以他们三人为目标,这也算不上是大规模的行动,如果没有世家前来搭救,还真是凶多吉少了,想来幕后的策划者也没想到王、秦、沈、楚在他麾下吧…… 他在四方国内遭国君猜疑,姜狰手握的权力太大,完全架空了五更的小皇帝,激起的不满不在少数,岐王似乎因为仁厚治理封地,身上也挂着不少美名和赞誉,他们三人无声无息死在虚海,直接受益者是三国当权者,那么…… 答案呼之欲出。 周天熠叹息,他的二皇兄、五更皇帝、九绕晋王和秦王,再加上有同在虚海的世家相助,确实可以让他们的死不为外人所知,周天熠又叹了声气,祭礼进行得顺顺利利,他就应该想到,让人产生去虚海等于去送死错觉的根本原因,是出在了自家人身上。 “怎么了,像个老头一样唉声叹气的?”秦颂整装一新,一到桌案前就看到周天熠一脸丧气,难道是传来不好的消息了? “我只是在想,六十年前出席祭礼的人,是不是跟我们现在有相同的遭遇?”周天熠仰头自嘲地笑着,“根本不是虚海祭礼有什么秘密,而是各国皇家以此为掩盖,制造了屠杀。” 秦颂张了张口,没说话,这是周天熠的家事,还轮不到她出谋划策。 从她认识周天熠至今,周天磊就从没有善待过这位弟弟,但周天熠一忍再忍,一退再退,秦颂有时都替他感到委屈,替他觉得不满,可周天熠不动,他们所有人就都不会动。 她接不下去他的话,为了引开注意力,就找了句最应景的话说,“天熠,我饿了。” 周天熠的手顿在空中,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起身推着秦颂往外去,“走走,现在人手紧张,早膳在偏厅。” 非常时期,王璀之的安排里连米粮都已经开始节约了,周天熠和秦颂随便吃了点儿垫饥的餐食就进了正厅。 三国都派了信得过的人出去打探消息,而正厅之内,姜狰、李凌及王璀之则都盯着一张地图在看,周天熠和秦颂凑近,这是一张更大更加详细的山水地图,但同样没有各种军事标注,只能看个地形和范围,作用还是不大。 他的地图是在房间里找到的,那这张…… “这图哪儿来的?”周天熠问道。 “你不知道吗?这宅子里有很多山水地图,诸华各地的都有。”王璀之摇摇扇子笑道,“姑且将就着看吧,有张地图指指点点总好过瞎猫死耗子乱撞。” “楚湮呢?”周天熠左右看了看,正厅里就他们几个人,而他话音刚刚落下,楚湮就举着手跨了进来,他又问,“沈不闻和素钰姑娘呢?” “殿下,我刚从他们那儿过来,素钰姑娘想给我们每个人都做点金创备着,沈不闻在旁边帮忙呢。”楚湮答道,随后他的脸色就变得阴沉了,昨天他前半夜看着星空,后半夜躺回去,翻来覆去想了整晚,到了今早启明星出现那会儿,才意识到夜袭之前天象的不对劲,他想跟周天熠和王璀之详细说说,可姜狰和李凌也在,又有点不好开口。 “都捆一条绳上了,你但说无妨。”周天熠瞥了瞥姜狰和李凌,又看了一眼王璀之,对方则向他点了点头,看来那两人都没什么问题。 即便得到了允许,这话题也不好开口,楚湮拧着眉犹豫,最后还是说了,“我可以肯定,我哥哥参加了昨天的刺杀,而他离开家里之前,接触最频繁的是五更冯氏,我觉得……冯氏或许便是世家冯氏,也是这次夜袭的协助者。” “此话怎讲?”姜狰蹙眉,冯氏是他心头一患,现在又变成了世家,他回了五更以后还想夺他家军权岂不是更困难了? “殿、殿下,这跟你有点儿关系。” “说吧,能活着从这里出去,再考虑其他。” 楚湮挠了挠头,“是这样的,身怀王气的人其实在天象上都有所显示,殿下你出生时,祁妃娘娘把你抱来我家让我祖父看过相,所以我知道殿下所应的天象在何处。昨夜殿下有性命之忧,而天象却是正常得很,若不是王大公子和我表哥察觉到不对前来营救,殿下已经陨了。楚氏而今就剩这么几人,布阵掩盖天象的……只可能是同在虚海的我的大哥了。” 他已经把王气之事说得极尽隐晦了,还是激起了别国两人的反应,诸华自古就有传言,天下之主显王气,而放在现下,就可以理解为结束乱世之人显王气。 屋内似乎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硝烟味,气氛愈渐凝重。 “我不信命。”姜狰不以为意,笑道。 “这么巧,我也不信。”周天熠摊手回笑,他把楚湮的话提炼成了一句,“也就是说,冯氏是协助偷渡刺客的世家,而楚泽目前则与冯氏结盟。”世家是人才聚集的大族,哪怕嫡系一人,都可能成为莫大的隐患。 “天熠,姬水和周边五岛都没什么动静,但是虚海水贼的船在向这边靠拢。”王君若一跃而入,打断了所有人的思路,喘着气又补充道:“不过在五十里外就停下了。”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七十八、困兽之笼)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七十九、山水之隔 刺客夜袭的前因后果还没弄清楚,虚海水贼又来雪上加霜,周天熠、姜狰和李凌都坐不住了,王璀之按下了周天熠,同时示意所有人稍安勿躁,“以姬水为中心的岱屿、员峤、方壶、瀛洲、蓬莱五岛是世家之地,水贼不会靠近的。” “水贼穷凶极恶,收到足够的钱,难保他们不会做出极端的事情来。”李凌冷哼,并不完全相信王璀之的话,九绕也受水贼侵扰过,他们根本就不是会遵守规矩的人,“还是等驻军回应,待水师前来最为稳妥。” 周天熠听后轻笑,说道:“我昨夜放出了一只飞鹰,至今也没收到回复,想来切断我们与岸上联络的正是把这里团团围住的水贼。” “不管水贼会不会过来,做最全面的考虑都是应该的。在没有与岸上取得联络之前,不能跟他们硬拼。”姜狰摸着下巴做了补充,昨夜他也试图与岸上联系,但是徒然,想到周天熠所言,他又提醒道:“水贼上岸未必赢得了我们,但是被引到水里,我们就必输无疑。” 说话间,五更、九绕前去打探消息的侍人也回来了,与王君若所述相差无几。 比起别国的情报,姜狰和李凌自然更信自家人打探的结果,两人更加认真地考虑起了对水贼的防范,还列出了几种可能的进攻路线,周天熠并不介意他们的猜疑,就着大幅的山水地图,他也谈起了自己的看法。 “主子,秦大公子回来了!” “回来了人呢?我大哥在哪里?是不是受伤了?”秦颂抢在周天熠之前连问了三个问题,来报的广寒一下子给问懵了,“嗯、啊、呀”地回答不上来。 “慢慢说,不要急。”周天熠上前按着秦颂的肩膀,示意她冷静。 “在、在北偏厅,沈、沈大夫正在给他看伤。”广寒缓过了气,一指身后偏左的那间屋子回道。 “看伤”两字传入耳中,秦颂的身体就是一怔,她挣脱掉周天熠的手,径直就向偏厅去。 “大哥——” 秦颂的声音在门口就炸响了,坐椅子上任沈素钰为他脸上和臂上的擦伤上药的秦风,下意识抬手捂住了一边的耳朵,“哎呀,我没事,不就是破了点皮吗,大惊小怪!” 到了秦风跟前,秦颂上上下下把哥哥打量了一遍,的确是完全没事,她大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上前一步就想往哥哥怀里扑。 “素钰姑娘上药呢。”后脚就跟来的周天熠一把抓住了秦颂的胳膊,与秦风点了点头后,又向一旁的沈素钰问起情况,小伤口未必是小伤,了解清楚比较好,“素钰姑娘,子风如何?” “殿下放心吧,一点皮肉伤,两日就能恢复了。”沈素钰一边回答一边收拾着药瓶,秦风这边处理好了,她又忧心地朝沈不闻的方向望去,那是秦家大公子带回来的重伤少年,几乎就剩一口气了,不闻哥哥动刀治人的时候不喜他人在身边,她只能在一旁呆着。 “钰儿,钰儿,成了,把止血的药拿过来敷上。”沈不闻抬着满是鲜血的手惊喜地招呼沈素钰过去,又把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沈素钰上前直接就能用药,两人配合无间。 “大哥,那受伤的是什么人?”秦颂指着卧榻问道,她远远瞥了一下,卧榻上是个奄奄一息的少年,面生,不是蓬莱岛上的侍人或者其他。 五更、九绕的人也都进了偏厅,两头的状况一看一联系,最后目光都落到了秦风身上,一夜无影无踪,还带了个可疑的重伤少年回来,需要解释。 “你们!”王璀之气不过,秦风也是为了救他们才落得如此,若只带走周天熠、秦颂和自家妹妹,哪里需要这般费周章?这是忘恩负义。 “璀之!”秦风抬手制止王璀之,悄声对身边的好友说,“人之常情,我们终究各为其主。”倒不是李凌和姜狰对他有疑问,而是他们身后的一众侍从,望着他的眼光着实惹人不快,接着他就简单说了说少年的身份和昨夜的状况,“我不知道他是谁,但他被袭击我们的人也围着杀,我觉得那可能是个有用的人,而时间也来得及,就出手救了他。” 秦风说得轻轻松松,王璀之惊然问道:“万一那人没用呢,你还要把你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万一非常有用呢?”秦风抬头反问道,“我们现在就是笼中困兽,像你那样稳着来,哪里去找突破口,时间可不等我们慢慢往岸边游!” 王璀之被秦风训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行事确实以稳为先,而他们现在也确实一筹莫展、无计可施,但他不想在口舌上落了下风,就打了张感情牌,瞪眼同样教训道:“你知不知道你家妹妹多担心你?” 秦风嘴快还想反驳,却是张口结舌,“颂颂?”他侧头小心翼翼瞄着秦颂,难得不是欢欢喜喜地妹妹长妹妹短叫唤着,而是试探性喊了她的小名,讨好地扯了扯她的袖子。 秦颂原本没想着蹬鼻子上脸,但被王璀之这么一点名,又觉得自己若是不表现得生气一些,哥哥下回还会干更冒险的事情,于是长袖一甩,扬起脸不作理睬。 无计可施的秦风只能向周围求助,然而一众围着他的人立刻散开了,这……这是见死不救?他最终看向了就在妹妹身侧的周天熠,一边向他挑眉,一边眼光往妹妹的方向斜。 周天熠轻咳一声,当是没看到,也走开了。 秦风无奈,只能用苦肉计,他抬着还伤着的胳膊把秦颂掰回身面对他,故意摆出隐隐作痛的表情,就等着妹妹心疼。 果然,奏效了! “大哥,你就别乱动了!”秦颂扶着他的胳膊不让他再用力,“我没生气,我没事,你快去休息吧。”她不知道哥哥到底是怎么回来的,水路不比陆路,又拉扯着个伤患,肯定很不容易现在很疲惫就是了。 秦风一笑,抬了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抚着妹妹的长发,“你没事就好。”秦颂的模样根本不是没事的样子,但他还是顺下去说道:“我的妹妹,就算我不在也可以撑起秦氏的,况且……”他有意拖了拖调子,得意地瞥向了一众方才未对他施以援手的好兄弟,轻松言说:“况且这点小事,还没我从前跟着殿下和璀之出去时凶险,死不了。” 周天熠算是后悔自己跟着王璀之、王君若几人一块儿看戏,而没有在能吱声时候说几句过得去的话了,秦风以后是他大舅子,婚事也近在眼前了,周天熠叹气,刚想着说点什么挽回一下,沈不闻就过来了。 “殿下、秦大公子,那小子的命暂时保住了,但是伤太重,能不能挺过去,还得看今晚。”他也顾不上擦汗,又担心地回望了一眼,这个少年身体结实,一看就是从小就练功夫的,否则伤成这样神仙也无力回天,正是因为如此,他的身份就更令人好奇了,是宗庙的守门人,还是其他世家的公子? 然而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他都不该是黑衣人的追杀对象啊。 “殿下,我去给他安排个暖和一点的房间吧。”秦风建议说,昨夜他向那少年跑去时,他分明看到他的眼眸亮了一下,也认得他是秦氏之人,还与他说救他不会毫无作用的,那是垂死之人抓住救命稻草的眼神,直觉告诉他,这个少年一定能带给他们惊喜,甚至为他们解围。 得周天熠应允后,秦风就招呼人做各种安排,宅子的正主回来,各项事务完全步上正轨。秦风不仅对王璀之之前的布置做了微调,且命人把正厅里碍事的桌案都移到了墙边,又把库房里一套架地图的用具搬了出来置于中央,再铺上最大版本的山水地图,宅子的正厅俨然成了行军的指挥营。 李凌和姜狰诧异地望着眼前一套摆设,果真世家的宅子里什么都有?周天熠接受得最快,已经拿过木盒里的兵棋一个个摆上去了,赞道:“这张山水地图的精细程度不亚于行军地图,余下的,就得靠我们自己标上去了。”说着,他抬眼瞥向愣站在两个对角的姜狰和李凌,“喂,你们两个别偷懒,一起摆!” 姜狰虽没有在三国战场用过乒,但他与周天熠平日的书信交流也会侃侃谈起兵法,周天熠有时甚至怀疑那会儿坐镇五更大营的根本就是姜狰本人,至于李凌,两人在战场没有见过面,却实打实地过过招,对彼此知道个大概。 从前战得难舍难分的三国将帅沦落至此,也不知是福缘还是厄运。 王璀之进屋,看到这张几乎占满大厅的地图时,也被震撼到了,他抬手悄悄捅了捅身边好友的胳膊肘,低声问道:“秦风,这图……” 秦风侧目,轻笑着理所当然说道:“这地图,还有其他那些都藏在库房,你没钥匙当然找不到。”说罢,他也走近地图,去给忙碌的三人做些分担。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七十九、山水之隔)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八十、将门虎子 下午晚些时候,沈不闻传来消息,小子不仅命大,还醒过来了,不过身子非常虚弱,拼了命要找秦大公子。 彼时,一夜奔逃疲乏不堪的秦风才从午后的小憩中醒来,一开门恰好撞到匆忙跑来唤他的侍人,而他步入少年的房间时,首先接触到的是几道直直射来的目光,“怎、怎么了?”秦风的脚步一顿,一脸莫名其妙。 楚湮指了指最里侧,而他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躺在床榻上的少年正一脸警惕地盯着四周,便是救治了他的沈不闻和沈素钰也不让近身。 “你是秦氏嫡系的大公子吗?”少年虽然动弹不得,眼神却是锐利得很,见昨夜救了自己的人点头应声,他的表情稍有和缓,即便随意一动就会全身疼痛,他还是咬牙撑着手肘要起身。 “喂喂喂,我救活你花了半天,你要是想一辈子都躺床上,你就用力,使劲儿用力!”沈不闻就在床榻的一两步之外,见状,他焦急地上前把少年又按了回去,怒声威胁。 这少年有功夫底子,对于武人来说,没有什么事比身残体废更痛苦,这招儿应该能奏效。 躺着的人果然不动了,但还是抬手艰难地向秦风行了个抱拳礼,“救、救命之恩……” 秦风叹气,轻抬玉扇压下了少年的手,“我懂你的意思,歇着吧,你伤太重,再不照着沈大夫说的做,就真不能痊愈了。” 听了救命恩人的话,少年才垂下手,他痛苦地捂着腹部,喘气。 “哎呀,你要说什么赶紧说,说完就好好休息养着。你这伤,普通人少说得躺三个月,碰到我和钰儿,应该不用超过一个半月,不过你身体结实,或许还能更快些,前提——你得听我、的、话!” 沈不闻又凑过去说了一长串,还强硬地再检查了下伤口的情况,最后指着自己一字一顿说道,他跟沈素钰不一样,对这种逞强的病患没那么大耐心。 少年正欲开口,秦风在他之前出了声,“你也没必要谢得太重,我救你并非毫无目的。你既然知道我是世家,那么说明你也与旧诸华关系密切。说吧,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姬水,又为什么会被他们追杀?” “……”少年沉默了,他的眼中又浮现了方才的警惕,目光越过秦风看向他的身后,尤其在周天熠、姜狰和李凌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他的意思明显是要这三个非世家出身的人离开,信不过。 “这三位是……”秦风退后一步,为少年介绍三人,以及简单说明一下现在的情况。 周天熠摆手制止,他探身让躺着的少年能够看清他,说道:“我是四方昭王,周天熠。我们对你,和你对我们是一样的,但是,你是我家参谋救回来的,你的伤是我家大夫治的,说还是不说,你自己考虑。” 周天熠的话无疑是在暗示少年,他想倚仗的世家已经是他的臣下了,便是他离开,他也同样可以知道他说了什么,结果并无差别。 姜狰和李凌不知话里另有玄机,只像周天熠一样,比较真诚地做了个一句话的自我介绍。 少年蹙眉咬着唇,似在心里计较着得失,最后开口嘶哑地说道:“我叫冯越哲,是世家冯氏嫡支,此番作为轩辕氏旧臣前来虚海参加宗庙祭礼,但分支的人背叛了我,祭礼当日,也……也就是昨天上午,他们抢走了我的印信和兵符,又把我绑在了靠在姬水港湾边的船上。” 冯越哲喘了口气,别过头,“你们在祭礼上看到的冯世家,应该是旁系的人。”他说得断断续续,而关于自己,冯越哲唯一隐瞒的就只有他是冯氏嫡系唯一的血脉这件事。 “昨天傍晚,看守我的人忽然减少了,我就趁机逃了出来。看到港湾另一头还有其他大船,想着应是其他世家的船只,便觉得或许能够得到帮助,谁知道我家船上载的人换了行头在伏杀三国皇家,而我一靠近也被原先看守我的人发现了,然后……然后就是秦公子来救了我。” 屋里陷入一阵沉默,冯越哲的话几乎把昨晚夜袭的前因和过程补全了,把刺客载上姬水岛的正是冯氏,而楚湮的哥哥楚泽投奔了冯氏,或者说,与冯氏达成合作,两者再联合三国当权者,策划了这场袭击。 啧,无懈可击,天衣无缝。 躺在床上的冯越哲惊觉面前的所有人好像都把祸首指向了自己家,急着辩解,声音也大了起来,“为将则忠,冯氏是诸华世家,祖祖辈辈在沙场浴血奋战才挣得如此光耀,绝不会违背对轩辕氏的承诺。分支背叛而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我将来定要冯枭等人付出代价! 他说得激愤,手不自觉地狠拍了下床沿,结果疼得大叫了出来。 “哎哟,小祖宗,别动了,你现在这样怎么让冯氏分支付出代价啊!”才提醒完必须躺着静养的病人又不安分了,沈不闻只能凑上前再看看他的伤口,指着他警告道:“你今天不能再动了,再动一下,伤口马上就会裂得更大,还会出血不止!” 冯越哲吃瘪一般别过头,说话平静了些,“只要拿回我的印信和兵符,就可以命令虚海上的冯氏水师,到时候不仅可以擒住那些叛徒,你们也都可以脱困。” “冯枭?五更冯氏的冯枭?”姜狰上前了几步,他原本对冯氏还没有特别的想法,可冯越哲盛着怒气吼出的名字马上就让他联想到了那位冯枭将军,同名同姓有点不太可能,国内冯氏的脉络如电光石火在他脑中织结成网,他又追问道:“五更冯氏就是世家冯氏?冯枭只是旁支?你既是冯氏嫡支,我怎么从没在五更见过你?” 姜狰问得太多太急,语速也快,冯越哲的身体还虚着,晃着开始浑浑噩噩发晕的脑袋,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好。 “别管他,你先回答我,冯氏水师在虚海何处?”周天熠把姜狰拉到身后,冯越哲的精神越来越差,说不了多久话了,五更国内如何与现在他们的处境相比,一点都不重要。 母妃告诉过他,冯氏执掌的诸华水师,是一支水上雄师,战力惊人,若是能拿到冯氏水师的指挥权,区区水贼又算得了什么?水贼一破,他们何愁回不到岸上? “虚海是冯氏养兵之地,虚海之上随处都能看到我家水师。”冯越哲皱了皱眉,理所当然答道,水师对外虽然不以水师自称,但平日在虚海活动频繁,而在这里的都是三国响当当的人物,不至于还要问吧? “你……难道你说的是水贼?”李凌脱口而问,问完之后,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作恶多端的水贼与旧诸华的精锐水师,实、实在难以联系,可虚海上到处能够看到的,不就只有水贼了吗? “那不是水贼!”冯越哲气闷,呛着声反驳。 说到水贼,一众人想知道的事情就更多了,三国皆与虚海相邻,多多少少都和虚海上横行霸道的水贼有过节,而一行人中与之最有直接仇怨的就属王君若了。 江湖之人,有恩报恩,有仇自然要报仇,原本只倚在门口的他突然就到了最前面,冷声问道:“去年在豫岩,是你手下的人围攻我和月明?” “你是何人?”冯越哲问得傲气十足,来人是质问的口气,他首先不能输在气势上。 “上官若。”王君若答道,去年带着月明在豫岩追查禾氏消息不畅和疫病那会儿,为了方便行事,自己用的是江湖人的身份,他当时只觉得有钱能使鬼推磨,大概是有人向水贼买了他的命,而所给的金额足以让水贼舍了水面跑上岸杀他。 冯越哲盯着王君若的脸看了又看,小脸皱着很认真地在回忆,完全没有印象,实话说道:“我没下过围杀你和……的命令。”见冷冷俯视自己的男子满脸的不信,他又补充道:“真的,命令水师必须动用我家的印信和兵符,我去年一整年都在山里练功和学习诸华礼仪,根本没下过几道命令,你是不是认错了啊?” 王君若没再理睬冯越哲,转身向外踱步,径自寻思。 袭击者蒙着面,人数又多,他只能从身形步伐和伤口判断是虚海水贼,后来周天熠跑来也这么问起,他就更确信了,而今想来,好像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指明那就是水贼的行径。 王君若退了出去,他的位置又被李凌占了,上前问的还是虚海水贼,他的封地里有几桩无头案都指向水贼,趁此机会,他也想问个明白。而李凌问完,楚湮则向冯越哲打听起了自家哥哥,既然哥哥随冯氏去了,那这冯氏的少主子总该知道点什么吧? 所有人提到的事情,都被冯越哲否认了,“你、你们!我怎么会下这种伤天害理的命令,我家的将士们绝不会残害无辜百姓的!” “你口口声声说你是世家冯氏嫡系,又说虚海水贼是冯氏水师,可你既没有证明身份的印信,又没有命令水师的兵符,还要求我们冒险助你夺回信物,你说的真的是实话吗?”姜狰哼笑着问道,问了半天什么都没问出来,这小子肯定自己话的同时还否认水贼干的恶事,那……可疑的只能是他本身了。 “我、你听我……说……”冯越哲的身子本就虚弱,被这么多人围着追问耗神耗力,他一口气没顺,晕了过去。 众人相互看看,只能作罢。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八十、将门虎子)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八十一、刻不容缓 回正厅的路上,九绕的侍人向李凌报告,夫人被困在后墙边,好像不小心碰到了什么机关。 “后墙,哪个位置的后墙?”楚湮一惊,他不仅在宅子的四周布置了很多小机关,还直接摆了个大阵,为了不让宅子里的人误闯机关阵法,他昨天就提醒过他们只能从大门出入了,后墙是宅子的边缘,岐王的夫人去那儿做什么? 侍人对这个内里九绕十八弯的宅子并不熟悉,他模模糊糊指了个方位,就见楚湮飞一般地冲过去了,李凌见状,紧随其后。 “这岐王,该是非常喜欢那位叶夫人了。”望着李凌慌乱匆忙的背影,周天熠笑道,宅子附近的机关他粗略看过,要不了人的性命,多是拿来戒严周边的,而楚湮那么紧张,大概是在担心他的机关被毁了…… 同样看到了这一幕的姜狰不以为意,正言说道:“既然喜欢,就不该只让人家做个妾室吧?”而不等周天熠反驳的话说出口,他就接着道:“周天熠,若你的秦小姐只能嫁你作妾室,你会如何?” “我自然要给她最好的,办法嘛,人想的,多拐几个弯也不能委屈了她。”周天熠理所当然答道,说完才发现问题的症结所在,姜狰的意思是岐王用情还不够深,他摇摇头苦笑,“你不能强求所有人都跟你我一样啊。” “我可是听说了,九绕那三位都发了求亲的文书求娶昌平公主,那你说说,哪个妹夫你最满意?”姜狰仿佛就是来跟周天熠过不去的,哪壶不开就提哪壶,那离开的岐王就是那三位中的一位,而他也清楚,周天熠疼爱妹妹,是不可能乐见这种形式的和亲的。 “你别探我口风了,我不知道。”周天熠蹙眉,绕了这么大个圈子,走在他旁边的人就是想问四方和九绕的和亲能不能成。这事一直被皇兄压着,直到他离开京周都没人提起过,而他每次问起天瑟有没有心仪对象的时候,妹妹又总是岔开话题,最后不了了之。 “九绕是非之地,昌平公主嫁过去必死无疑,你还是多拦着点吧。”姜狰一笑,说完这既作为五更齐王,又作为周天熠好友的提醒后,就不再多提此事了,转而谈起方才的少年,“那半死不活的小子说的话,你觉得有几分是真的?” 周天熠脚步一顿,侧头瞥向走在他们身后的秦风,人毕竟是秦风带回来的,他比较想听听他的看法。 秦风也不含糊,注意到周天熠的目光,就回答说,“若不是全真,便是全假。殿下,据我所知,冯氏与同在方壶岛的赵氏、齐氏时有联络,如果找那两家问问,兴许可以知道点有用的。” “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水贼这么大动静,其他世家就没什么反应?”周天熠回过身,五岛被团团围住,其他四岛上的世家出不去,既然遭遇相同,那么他们是否有可能得到其他世家的协助? 世家无疑是重要的力量,若能得到协助而同仇敌忾,他们的胜算能更大一些。 “得到协助的可能性不大,不过……值得一试。”王璀之评价,他是王氏嫡长子,自小就背负着家族的责任和义务,自然也清楚这种情况下,世家最明智的做法是什么。对方的目标只是昭王、岐王和齐王,作壁上观就可以不受侵扰。 “试一试吧,时间紧迫,我们也不能一直这么耗下去。”秦风同意,沉着脸分析道:“所有的事情只有等回到岸上,与国内取得联络才不会失控。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的确还活着,可若是外面传出,我们所有人都已经死在了虚海,到那时,你们觉得会怎么样?” 秦风的话让一行的所有人同时愣住了,而最是了解他的王璀之马上接过话,笑嘻嘻轻快地设想了其中一种可能,“比如传言,四方之人在虚海蓄意杀害五更齐王、九绕岐王,两位王爷重伤协力,困境之下与四方同归于尽,那么此之后,五更与九绕大概就要联合向四方宣战了。” “喂,你能不能换个例子?”秦风一捅王璀之的软肋,说什么不好,偏偏是五更与九绕联合,那四方就处于劣势了,而没有周天熠在的四方,赢面太小,耗损到最后,便是一分为二被吞食殆尽。 王璀之也发现自己随口一提,就是对四方不利的条件,他轻咳一声,直接越过了这个话题,建议道:“天熠,联系赵氏、齐氏,还有其他世家之事,就交给我去安排吧。王氏是唯一未掩饰过身份的世家,以我家的名义上门,可能性或许大一点。” “嗯。” 一看到周天熠点头,王璀之就转身下去安排了。 先前总以为水贼不靠近这边,是因为世家有威慑,但若水贼真是冯氏水师,那么他们实际上是可以进出五岛的,围住这里就是另有目的。指不定这会儿,三国国内就已经有其他动作了,而一旦错过了挽救的时机,即便他们安全出了虚海,也会无力回天。 周天熠眉头紧锁,上上下下方方面面的考虑在他脑中炸成一团,完全理不出头绪来,烦躁不已。他轻喘一口气,望向站着随时听候他差遣的秦风和王君若,“你们……”刚开口,他又瞥向一旁的姜狰,“我们再去正厅看看地图。”情况没变,认知有变,再研究研究,指不定能有个崭新的突破口。 “天熠……” 被点名的几人已经向前走了几步,秦颂的声音忽然传来,她和王君庭一直走在最后面,当然,前边人说的话,是一句都没落了听的。情况刻不容缓,而宅子里人手短缺,她们不是娇贵的人,也可以做一些分担。 秦颂与王君庭走近,周天熠就已经从她们晶亮的眼中看出她们所想了,不等她们提就应声说道:“你们就去不闻和素钰姑娘那边帮忙吧,不过也注意着点休息,别自己倒下了。” 秦颂一笑,等王君庭同姜狰说了几句话后,她们便顺着原路往回走,而被这么一打断,周天熠干脆缓下心态,把该布置的都布置好,“广寒,你去趟九绕的人住的院子,把刚才说的情况全部告诉岐王,让他速来正厅。” “子风,你等会儿再去调整一下宅子里的布置,把住人的范围缩小。晚点我会让璀之和楚湮把王宅和楚宅的物资也调配过来由你统筹。” “君若,查探的事情还得继续麻烦你,也注意多看看岛上长着的食物和草药。” “顾峰,再去提醒下宅子里所有人,出入只能在正门,不要靠近最外沿的墙壁。” …… 周天熠连续下了七八道命令,最后看了一圈周围,想起来秦颂身边的隐卫就剩个姚林了,而非常时期,她和君庭那丫头是什么苦都吃得的,他不自觉就有些担心,随即抬手招来余飞,说道:“你回秦小姐身边去,再让月笙和春色多注意着点下面的人。秦小姐和齐王妃是去帮点小忙,不是去伺候人的,她们再和悦也是主子,哪个不长眼的把她们当丫头婆子使唤,本王和齐王都不会客气。” 前前后后都做好了吩咐,周天熠侧头望了望整个过程都没有打断过他的姜狰,而对方则满意对他笑了笑,周天熠会意点头,抬手请他先行。 “都到这种境地了,谁走前面有区别吗?走吧,在意这种虚礼做什么!”姜狰说得实在,人却是当仁不让走在了第一个,周天熠下的所有命令与他考虑的差不了太多,他唯一补充的就是也又指了个隐卫到王君庭身边去好好保护着。 不过,有了这样一次经历,出虚海之后,他会更加信周天熠这个人本身,如果不是隔着一个国家,他们会成为更好的朋友。 秦颂与王君庭去寻了沈不闻和沈素钰,沈氏兄妹自然不会让她们干重活,沈素钰从昨晚到现在歇息的时间只有三两个时辰,便让两人代她照顾冯越哲,而她则到一边的卧榻上打个盹,有什么情况直接推醒她就成。 冯越哲不仅昏迷不醒,入夜后还发起了烧,身体烫得不成样子,而他身上的伤口太多,也不能碰水,秦颂、王君庭和醒过来的沈素钰只能不断地给他换湿布巾冷敷。 半夜三更,烧糊涂的冯越哲“咿咿呀呀”叫唤出声,支着脑袋守着他的秦颂推了推王君庭,两人相视点头,按着冯越哲不让他胡乱挥手动脚的动作牵痛伤口,同时,也细细分辨着他嘴里嚼的胡言乱语。 毫无意识的时候说出来的话是最可信的,秦颂和王君庭以为兴许能听到点少年藏在心底的私密,也好判断他到底是不是世家冯氏的嫡系,没想到冯越哲满口忠义仁礼,听到最后,她们两人一点兴致都提不起来了。 后半夜,冯越哲似乎精疲力尽了,又昏昏睡了过去。秦颂和王君庭都松了口气,为他换下汗死的衣衫后,总算可以歇会儿了。 “哎,这种木鱼脑袋将来会娶不到媳妇的吧。”秦颂目光一斜瞟向床榻,以一副“明明生得好皮囊却全不知利用”的口气惋惜道。 王君庭笑了,想及姜狰手下那几个呆呆木木的将军身边都有佳人相伴,便说,“那可未必,有人啊,就喜欢这种。”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八十一、刻不容缓)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八十二、山川军略图 冯越哲的烧在第二天清晨就退了,沈不闻过来看过后,说最难的一宿算是过去了,整夜都在照顾他的秦颂和王君庭放下心。 “沈大夫,他什么时候能醒啊?”秦颂望着床榻上神情痛苦的少年,有些担心地问道。说来她也不是轻信他人的人,昨夜少年满口的胡话中除了刚正的忠义仁礼外,她还听出了他独自一人的担当,小小年纪似是背负了一个家族,这令她动容。 “这可不太好说,可能三日,也可能五日,如果五日之后他醒不过来,那就是伤口恶化了,之后可能没有办法恢复如常。”沈不闻如实说道,少年是否是冯氏嫡系无从判断,他说的话也不知是真是假,但能出现在五岛的都不是常人,救活他总能有点用处的。 “那他今日的膳食……”一个早上没停,王君庭感到腹中饥饿,她马上想到躺着的冯越哲从昨天起就米粒未进,看他的身形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昏迷着吃不了东西也不是办法。 “膳食和汤药就让钰儿去弄吧,你们一夜未眠也累了,赶紧回去休息。”沈不闻笑道,他怎么感觉一夜过去,面前的两位女子都跟那小子培养出感情来了,关心得面面俱到,不过他也从她们脸上看出了疲倦,又提醒说,“别忘了喝点儿安神茶,熬了一夜再睡得不安生,面上可是会留下痕迹的。” 秦颂和王君庭同时反应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脸,而此时,端着汤药的沈素钰来接班了,她们向两人告别,回去歇息。 习武之人的体魄到底是不一样的,三天后,冯越哲就醒了,他身上的伤也可见性地有了好转,就是见多了病人的沈不闻和沈素钰,在为他检查身体的时候也有些不可思议,这……不用说一个半月了,也许一个月左右就能恢复到八九成。 秦颂、王君庭依旧与沈素钰轮流照看冯越哲,期间叶梓舒也想着要来帮忙,不过很显然,冯越哲更加亲近同为世家的几人,张口就是秦姐姐、王姐姐和沈姐姐地叫着,而到了叶梓舒,就成了叶夫人,并且客客气气地与其保持着距离。 这日,恰是轮到秦颂照看,她兢兢业业地坐在床沿上给仍然不能乱动的冯越哲喂流食,碗里看着像粥糊糊的东西是沈素钰专门准备的,既能饱腹,也有药效。 “秦姐姐,你和沈姐姐真的都没定亲吗?”有了精神的冯越哲片刻不安闲,身体动不了,嘴巴还是能动的,无时不在逮着近旁的人聊天。 “是的,但是……”秦颂收拾碗和勺子的手有所停顿,迟疑,她好像前些天才说过这小子是个木鱼脑袋,怎么醒过来就成两个样子了? “那沈姐姐有心上人吗?”冯越哲兴致勃勃地追问。 安王殿下算吗?好像不算,秦颂寻思着,入了套一般实话回答,“这个,我也说不清楚。” “那……” 冯越哲还想多问,而秦颂突然一个激灵转醒,磕碗碰着桌面板起脸警告,“你这小子打什么主意呢,闭上嘴好好休息。” “嘿嘿,其实我学功夫的时候经常受伤,如果沈姐姐一直在我身边,我就能好得更快啦!”冯越哲缓了缓语气卖乖,还语重心长说出了自己的考虑。 秦颂已经不想搭理他了,她看错了,这小子长大了以后怕是个花丛杀手,她摇摇头,端起置着碗碟筷子勺子的托盘往外间走,在隔断处与正要进来的周天熠撞了个正着。 “怎么搞的,小心点。”周天熠伸手扶稳了她,又向里间探了探,用口型问秦颂,冯越哲状态怎么样了?而见身前的女子点了头表示没问题,他才抬脚往里边去,“我找他问点事儿。” 冯越哲看到进来的人是周天熠时,即刻敛起了面对秦颂时的笑容,那日他被一众人围着迫问的情形他还记得很清楚,而满屋子人疑虑的眼神,他记得更清楚。 他当时气急,他说的句句是实话,其他人为什么都不信他,然而现在冷静下来再考虑,其他人好像确实没有相信他的理由,他之于他们不过是一个身份不明的可疑人物罢了。这几天,王、秦、沈三家的嫡女都对他真诚以待,而他回馈真心之余,也对自称秦氏、沈氏是他臣下的四方昭王起了好奇。 现在昭王就在眼前,他突然没了想说的其他话,沉着脸直言:“九绕岐王不信我,五更齐王对我有疑虑,四方昭王,你可信我说的话?”他问得铿锵有力,中气十足,像极了营前叫阵。 周天熠听笑了,这冯越哲骨子里灌着的就是军魂,注定了在军营里生存,这使他对他多了几丝好感,尽管如此,周天熠仍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轻松地说,“我信你与否,取决于你的回答。” 两人静默对视,似是在相互博弈,而先开口的,是冯越哲,他甚至换了敬称称呼周天熠,“殿下既然愿意来,那就说明是试图相信我,殿下与他们不同。”屋内沉寂了片刻,他抿了抿唇,像在下决心,豁出去一般又说,“好,我全部告诉你。” 周天熠只是想来再把事情问问清楚,没想到这少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了这么多的弯弯绕绕,最后还绕出来得出了结论,他愉快地上前,笑说,“小子,你想的倒是不少,不过很遗憾,我来找你之前,没有考虑过这些复杂的关系。” 冯越哲没多在意,径自就说了起来,他没告诉其他人他是冯氏嫡系唯一一脉,此隐瞒的是他自身之事,而关于冯氏一族,他那日所言亦是有所保留。 “殿下似乎对十二世家了解得非常清楚,当日,我提及冯氏水师,只有殿下一人反应最大。殿下,你既然知晓我冯氏执掌诸华水师,那是否也知晓,冯氏从轩辕氏手中接过了诸华的《山川军略图》一事?” “我只知冯氏、赵氏世代在诸华任大司马一职,冯氏掌水师,赵氏掌铁骑,至于《山川军略图》……我不知在冯、赵哪一家手里。”周天熠坦诚说道。 “殿下,《山川军略图》原图就在方壶岛的冯宅之内,诸华大地上所有山川地貌及隐藏起来的险恶要地都在图上有标注,其中也包括虚海上致命的大小暗礁和常年被雾气掩藏起来的岛屿。虚海杜氏不会与我冯氏水师起冲突,该是已经退回港湾避让了,而我们现在要突破回到岸上,这张军略图是必须的。” “上岸的地点,四方最为合适。九绕临近虚海处多悬崖,而五更临近虚海处多滩涂,唯有四方,是港湾,大船也够停靠。虚海清晨和夜里的雾气最浓,而近午时分多蜃气,我们可以在雾气中潜伏,而利用蜃气迷惑对方。冯氏水师的常规布阵以岛礁为依托,殿下若有虚海地图,可以尝试将附近较大的岛礁连成一线,水师两翼有漏洞是虚,防守相对薄弱而有可能突破的,是中央偏左的那艘……指挥船。” “越过水师的二道防线后,再藏入雾气和蜃气中,应该有极大的可能可以安全回到岸上。” “应该?”周天熠疑声重复道,冯越哲的法子乍听之下完全挑不出毛病,且他本身又极其了解冯氏水师的作战套路,这理论上是个十拿九稳的方案,他为何这般不确信? 冯越哲想挠头,但抬了抬手臂,几位姐姐三令五申告诫不能乱动,他只好干巴巴地作答,“我……我也不知道现在虚海上什么情况啊,水师用了什么阵型,必须我亲眼看到后,才能确定对策,刚才……就、就只是随、随便想想的。况且他们现在以冯枭、冯晨、冯立为首领,这三人是冯氏族内精锐,冯枭更是实战经验丰富,我……所以我不确定到底行不行,总、总之变数太大了!” 周天熠找来纸笔,循着自己对于山水地图的记忆,把冯越哲的想法画了出来,又到床前举起给他看,冯越哲惊讶于面前的人竟能把他所想画得分毫不差,“殿下打过水战?” “没有,我只是依着你说的在画葫芦罢了,不过比起这个……”周天熠又展了张白纸,“你把冯宅的构造和《山川军略图》具体所在告诉我,没有这张地图,说什么都是徒劳,对吧?” 昭王这是相信自己说的话了?冯越哲心里又升腾起希望——夺回冯氏水师的希望,水师落入冯枭等人手中,不知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冯越哲的态度更加积极了,他不能起身也动不了,只能靠嘴巴说,而周天熠则听着他的描述在纸上画,一边画一边商量,一刻过去,两人都满意的路线图就画好了。 “这事儿我说了也不算,需五更与九绕都同意才行。”周天熠一边叠起路线图,一边把所有的话都与冯越哲说清楚,被围困的人若不团结,实难成事,而床上的伤患显然对齐王和岐王没有多大的耐心,周天熠轻笑,“他们只是谨慎行事,你不要对他们有成见。” “哦……” 冯越哲突然老实了,周天熠很不适应地瞥了他一眼,而此时,外间传来女子说话的声音,是秦颂和沈素钰,他忽然想起他进屋那会儿听到的对话,这小子的主意是打到素钰姑娘身上了?那可不行,他的六哥还在京周苦等呢。 趁着外间的女子还未进来,周天熠凑到冯越哲跟前,压着声音说,“你王姐姐是齐王之妻,你沈姐姐将来是我六嫂,至于你秦姐姐嘛……那是我的。”他轻轻扯了扯他的脸,笑意上脸,“所以,你还是别想太多了,好好养伤。”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八十二、山川军略图)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八十三、出谋划策 冯越哲以为周天熠是要与他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仔细地从头听到尾直到他离开,最后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耍了。 “昭王殿下,你回来!回来!”冯越哲一脸憋屈,咬着牙叫唤着。 他若是没受伤,现在定能追出去把这宣言给驳了,但、但是……为了恢复得更快,除了躺着,他什么都不能干。不过话又说回来,名扬诸华的四方昭王本人,好像跟传言里的不太一样,什么温和宽厚,明明是小肚鸡肠。 冯越哲想着想着,拉长的苦瓜脸气笑了。 “怎么了,又是恼又是笑的?”沈素钰进里间,放下一箱子的瓶瓶罐罐,开始今日的例行检查。 “没、没什么。”冯越哲别过脸,这话题还是不让沈姐姐知道的好,但他又不甘静默,于是侧面打听起了耍弄完他就跑的周天熠,“沈姐姐,昭王殿下……平日也这样?” “这样是哪样?”沈素钰疑惑,“殿下行事有寸度,思虑周密,待人和悦,嗯……”她形容了几声自己眼中的昭王,发现全无代表性,只能叹气,“其实我识得殿下不过半年,倒是与昭王殿下的六哥是故交。” 咦?与六哥是故交?将来的六嫂? 冯越哲提溜着眼珠子,心里计较着个中关系,最后惋惜又遗憾地叹了口气。 与沈素钰同来的秦颂已经被周天熠拉去了走廊,两人并肩往前宅去,“什么事情那么开心?你刚才是不是欺负那小子了?”秦颂奇怪地向身边瞥了一眼,周天熠露出这种乐呵又畅快的表情,多数时候都是在作弄人的小伎俩得逞之后。 “身心愉快有助于他恢复,军营里的办法,你就不要多问了。”周天熠笑得轻快,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把屋子里发生的事搪塞过去了,而不等秦颂追问,他就敛起神情说正事,“这个冯越哲的话未必不能相信,你辛苦些跑一趟,把子风和楚湮喊来我书房,我现在去找璀之、君若,还有不闻。” “这有什么辛苦的,等着。”秦颂知这是周天熠在冯越哲那问出有用的情报来了,她欣然一笑,在长廊的三岔口与身边人分道而行。 自己这边的人到齐,周天熠把冯越哲的话原模原样重复了一遍,等着看其他几人的反应。 “这小子是被逼到绝境了,《山川军略图》都肯拿出来。”王璀之和秦风的惊喜溢于表,作为诸华时期最常伴轩辕氏身侧的两族,世代被委以重任的同时,也对这些诸华至宝的作用和重要性最是清楚,有了《山川军略图》,他们突破防线的概率是成倍增长的。 王君若自小就没有被作为王氏的接班人培养,因此未被告知这些更深层次的秘密,而他也并不在意,王氏让大哥去扛是最好的,他还能在江湖落个自在。比起拥有《山川军略图》之后,他们能增加多少胜算,他更多考虑的是怎么拿到这张图。 “那日夜袭剩下的人多是退进了冯宅,现在,那宅子里可是高手如云,偷偷出入尚且不易,就别说还要进去找这张图了。”说话间,王君若已经把周天熠摊出来的冯宅出入路线图看了三五遍了,他一指几个葫芦口,都是“易守难攻”似关卡的构造,冯氏是将门,就连宅子都建得如同要塞堡垒。 在具体分析冯宅之前,他预防一般地问道:“这么说来,你们是决定信他说的话了?” “未尝不可一试,除了有点危险,最多也就是竹篮打水,我们没什么大损失,而万一找到了图嘛……”周天熠抬手,比了个一,又比了个三,笑道:“我们活着出去的可能性可以由一成变为三成。” 王君若于军略多是纸上谈兵,所以对周天熠的比划没有太大的实感,如果不是五五分,在他的念想里都属于绝处逢生。也罢,都在一条船上了,船翻了谁都活不了,他再次指向路线图,正色道:“我们潜入冯宅,几乎不可能不被察觉,若是被知道目标是《山川军略图》,冯氏之后定会有所防备,那么这张图的作用可能就没那么大了。” “冯越哲跟我说过,《山川军略图》只有他这个嫡系之后知晓在何处,我们偷偷拿出来不会被注意的,不过如果要潜入冯宅不被发现,这就比较困难了。”周天熠摸着下巴同看路线图补充道,他现在正愁着的也是这一点,那么多江湖高手那么多双眼睛,他们的功夫便是高于宅子里的所有人,也无法如入无人之境啊。 “我、我……”这样的议事,秦颂身为女子多数时候还是旁听,而屋里的气氛万分严肃,压力千斤于顶,她张口想说话,一时间竟然没发出声音来。 “没关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周天熠侧身悄悄捏了捏一直安静站在他身后女子的手,算是为她缓缓心神,第一次面对这种如履薄冰的攸关局势,紧张在所难免。 秦颂赧然,自己怎么就突然像个怯弱的小女子了,小作调整,她从周天熠的掌心抽手,冷静说道:“既然被察觉到潜入冯宅已是不可避免的事,我们只要特意留点有误导性的痕迹,让宅子里的人认为潜入的目的不是《山川军略图》不就行了?” “夜袭的刺客中,有善于用毒的,入了冯宅翻翻药房,再搜罗掉点部分人房里的药剂,就当是我们中有了中毒解不了,而我们是去找解药的。”沈不闻顺着秦颂的话就说了下去,他救治的伤患中就有几个中了毒的,且算不得常见的毒,如果不是遇到了他和钰儿,未必就能解了。 围着桌案而站的其他人陆续点了头,都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但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谁去比较合适? 王君若第一个举了手,“我去!”他看了一圈屋里的所有人,摆出理由,“我的功夫比你们都好些。” “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也去。万一有什么意外,相互也能有个照应。”周天熠的话音还没落下,其他人就齐齐凑到他跟前,个个都反对得强烈,而他整个人像矮了一截似的任他们七嘴八舌地说,根本插不上话。 “不行,只有你,绝对不能去!”王璀之闷拍一声桌案,代表所有人表示这事儿没商量的余地。周天熠是现在的主心骨,他说话也很容易得到姜狰和岐王的认同,再者,他们都已经向周天熠行了君臣礼,便是认他为主,为臣者,断不能让主君亲身涉险。 其实,作为诸华世家,他们只要置身事外,冯氏和三国当权者不仅不会动他们,还会礼遇有加,可以说,他们留于此,就是为了周天熠啊。这种节骨眼上,若是周天熠出什么意外,原先一切的努力岂不是徒劳? 诸华解体三百年,这百年来从未出现过一人,有这样的机缘、机遇、机会将在座的几家同时收入麾下,心甘情愿协辅,他们决不能失去他。 周天熠一脸平静,对于劝说根本就是充耳不闻。 秦风忽然想到自家妹妹,秦颂从他们谈起潜入冯宅人选起就一言不发地沉默着,而此之中有可能劝得殿下改变心意的,可能也只剩下她了,想罢,秦风挪到秦颂身边推了推她,“妹妹,你也说几句话啊!” 屋子里突然安静了,几双眼睛再次盯向了秦颂,是了,他们怎么就都忘了她,若由秦颂提出来,周天熠至少不会一意孤行坚持己见。 秦颂犹犹豫豫朝周天熠看去,他的眼中有闪烁,但表情仍未有波澜,一如往常地温和如风,她抿抿嘴,根本劝不出什么话来,只能低下头接着沉默。 周天熠已经下决定了,而且这也确实是现下最好的组合方式,放眼宅子里的所有人,只有周天熠与王君若的功夫相差无几,而近身战则王君若更有优势,其后才是大哥、璀之哥哥、齐王不相上下,但是这三人的功夫本身就与王君若和周天熠有一段差距,除了周天熠,不论谁跟着王君若去,都有可能……拖后腿,进而增大潜入冯宅的危险性。 若是只由王君若一个人前去,那危险性就更高了,不管周天熠还是其他人,都不会同意他独自前往的。 秦颂为难地瞥向秦风,动了动嘴,声音极低,“大哥,你从前就与殿下一同出生入死,你应该知道的。”周天熠凡事皆以大局为重,大局要他以身涉险,他就会义无反顾。 说完,秦颂兀自摇头,表示自己劝不了,也不会劝。 若不是屋里还有别人,周天熠几乎就要上去拦腰抱起秦颂揉在怀里了,心爱的女子了解他,他高兴,而她无意间也帮了他大忙,按刚才那样僵持下去,他对最后会如何心里是没底的,指不定为了不让他去,这几个人还会私下再合计,直接绕过他就去冒险了。 周天熠把秦颂拉得离他更近一些,好似这样她就成了他的“盟友”,缓声而语重,“我明白你们的考虑,但是没有必要如此,我和君若也只是去冯宅遛个弯儿而已,能出什么事?” 最极力阻止周天熠的王璀之垂头,其他人也先后应了声。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八十三、出谋划策)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八十四、寝食难安 周天熠说的话只是在安慰其他人罢了,能出现的状况多了去了,每一种都足以致命,而令在座众人不得不让步的根本原因,其实是如今的形势已经容不得他们不走上上策了,由王君若和周天熠潜入冯宅正是现在的最上之策。 “既然人也定了,那就再定下时间吧。”无人再有异议,周天熠松了口气,马上进入下一事项。取得《山川军略图》自然越快越好,然从蓬莱岛到方壶岛毕竟有一段水路,而虚海之上气候多变,想要安全往返,各种因素都得考虑周全。 在窗边的楚湮抬头一望天,又回忆了一阵昨夜的星象,肯定地说,“殿下,后日虚海上会起大雾,能够很好地掩藏踪迹。” “嗯。”周天熠点头,刚想说说他设想好的上岛路线,发现面前桌案上的地图有些小了,标注得并不清楚,他起身,“走,我们去正厅边看地图边说。” 商量了一个上午,潜入冯宅的计划终于有了个初步的框架,而下午时分,被安排去往其他岛屿与世家接触的侍人回来了,未认主的世家多是作壁上观的态度,齐氏、赵氏更是连冯氏的情报都不肯透露半分。 对于这样的情况,王璀之早有预料,也就没感到有多失望了。 不过惊喜还是有的,下午更晚一些的时候,萧仕季和陈可权登门。祭礼之上相互之间都见过面,宅子里的人对于两人的身份都不觉得意外,只是褪去了光华庄重的正装,一个四方弃臣和一个江湖造假行家,把他们与诸华世家联系起来,总有那么几丝违和感。 “萧仕季感念殿下救命之恩,愿应王氏之邀协助,萧氏血脉单薄,可能帮不上太大的忙。”萧仕季拱手做礼,说话的态度较之从前少了几分傲气,他在昭王府修养了两个多月,与周天熠几人也算相熟,方方面面聊得多了,对其他人才华的敬意便油然而生。 “别这么说,多个出主意的人总是好的。”王璀之一拍萧仕季的肩膀,友好相迎,世家萧氏除了刚正不阿、毫不徇私适任大司寇之外,其族人还有一个才能,能言善辩、巧舌如簧,这雄辩之才对于被困虚海的现在的确用处不大,可出去之后就不一样了,趁此机会,他要帮周天熠留住这个人。 陈可权跟周天熠、姜狰、李凌打了个照面后,就到一边跟秦风、秦颂和楚湮聊起来了,他携陈氏匠人来此,更大程度上还是看在秦氏、楚氏的面子。 陈氏隐于江湖,一度以造假闻名,这如今看来已是家史上的污点,而当年若没有秦氏、楚氏伸出援手,自家着了魔疯狂制作赝品的匠人们也走不回正道。 “我与昭王不过几面之缘,你们就别多期待了。”陈可权对秦、楚认主昭王已有知觉,他轻快地耸肩,表示自家还无法把昭王侍为主君,而这时,周天熠的目光恰好扫到他们这边,陈可权含笑点头,上前几步对他说道:“昭王殿下,仅此一次,陈氏工匠愿全权听候差遣。” 周天熠一愣,对于陈氏少主这番甚是庄重的话,没有马上做出相应的反应,而陈可权趁着间隙,又补充了一句,“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吧。” 其他人或许不明所以,但一直在与陈可权说着话的秦风、秦颂和楚湮心底是了解了,就刚才那一小会儿,陈可权也动了其他念头,他这是不把话说死了。 这样的关头前来协助无疑是雪中送炭,周天熠最终真诚地向陈可权道了声谢谢,一切尽在不言中。 “殿下,有陈家的人在,我布置的机关机精密度可以更上一层楼,我们现在就去宅子周围检查检查。”楚湮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如果说同出维陇的王、秦是相辅相成又互不干涉,那么楚氏和陈氏就是互利双赢,楚氏出图,陈氏出工,合作共利。 “好,宅子的戒严就辛苦你们了。” 周天熠马上应下,目送两人跨出正厅后,他一回头,就见秦颂点着下颚感叹,“好人还是有好报的。”救萧仕季和助陈氏都不是有意为之,而在他们最需要的时候,却得到了难以衡量的回报。 “颂颂,我算好人吗?”周天熠稍稍俯下身,凑近秦颂问道。自从知道了她的这个小名,他就总想喊着试试,可连名带姓叫得习惯了,突然改变也没个由头,甚至还有些叫不出口,不如就借这个玩笑先探探秦颂的反应。 大庭广众之下忽然挨得这么近,耳边仿佛能感到说话吐出的热气,秦颂一吓立刻与周天熠拉开了距离。他又在问她这种难以回答的问题了,好坏不是楚河汉界,也不是分明的泾河和渭河,而纯粹用这两个意义相反的字去给一个人下结论,至少她是做不到的。 秦颂蹙着眉心纠结着怎么回答,抬眼却看到周天熠正瞄着她暗暗发笑,她恍然醒悟,自己考虑的方式很早以前就被周天熠看穿了,他这是在避重就轻地戏弄她。 “颂颂?”没看出秦颂有反感,周天熠又唤了一声,不料身边的女子突然变脸,瞪了他一眼,转身可怜兮兮地往秦风身边挤,秦风还奇怪妹妹怎么突然粘着他了,而注意到周天熠投来的无辜视线后,他眉角一动,又把妹妹护到了身后更远的位置。 目的已然达到,周天熠不会去得寸进尺,轻松一刻,是给他自己也是给秦颂调剂心情,而接下来,即便想玩闹,也没这个时间了,为了确保潜入冯宅万无一失,他与王君若对各方面的细节还要再做商议,危急情况下的取舍也必须先做好安排。 萧氏、陈氏的人手融入得很快,宅邸中各方面的压力都得到了缓解,陈可权在了解了具体情况后,更是亲自带着自家的工匠改造船只,按着昭王的计划,他们早晚会与将这里团团围住的水贼起局部冲突,到那时,船只的耐用性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秦颂这两日都睡得不安生,翻来覆去到半夜才有困意,浅浅入了眠,没多久就又睁开了眼。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不安什么,这样的境遇,这样的压力,以前不是没有碰到过,但她就是抑制不住地心慌无措。 是清晨,秦颂猛地从床板上竖了起来,按着心口喘气,好像是做梦了,可梦里发生了什么,完全记不得,她撩起床帘往外瞄去,窗口灰蒙蒙,看不出时辰。下一刻,她像赶不及似的,下床匆忙洗漱,未瞥一眼梳妆台上的脂粉发饰就跑了出去。 今日大雾,正是周天熠和王君若决定潜入冯宅的日子,现在一想,他们好像完全没有告诉她究竟是几时几刻动身,而她浑浑噩噩心不在焉也忘了问,该不是已经出发了吧? 秦颂越想心里越急,奔到周天熠的寝房门口,直接就推门进去了,“天熠!”左右一看,外间没人,她抬脚又往里间去,“啊!你!你……” “……”周天熠抬手拉衣架上夜行服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一眨眼,就站在屏风边的秦颂就溜到外间去了,他不自觉笑了出来,拉过衣裤继续穿得从容。 “你,我喊你,你怎么不应一声啊?”停在隔断边的秦颂现在只想在地上挖个坑把自己的脸埋进去,从晨起至今,她完全处于糊里糊涂的状态,就是冲进这里间,也没有考虑太多,而现在仔细瞧瞧屏风,上面根本就是映着个人影嘛,怎么会没人呢。 “秦大小姐,你跑这么快,我哪里来得及应一声啊?”把小腿上的系带绑紧,周天熠披着上衣,一边穿一边走近秦颂,看到女子发红的耳根,他又笑道:“况且,我身上的哪儿你没看过,慌什么?” 尬着脸的秦颂面上更红了,周天熠话中所指,不就是在豫岩楚宅他不慎中了魅香那一夜么,魅香的甜腻味那么大,她当然得把他从外到里的衣服都换掉啊。当时周天熠醒来后没有深问,后来也没多提,她以为就那么过去了,谁知道他是心里明白藏在了肚子里,怕是就在等有这种机会的时候拿她玩笑! 秦颂缩着身子越来越往墙角边挪,眼角的余光偷偷向周天熠瞥去,见他还是没穿戴整齐,触电一般马上又闭上了眼,可这样一来,眼前浮现出的就是那晚她艰难地给他擦洗身体的情景,秦颂吞了吞口水,客观来说,从不疏于锻炼的周天熠,身形是相当完美的,饱了眼福的好像是自己…… “想什么呢?”周天熠大步到她身边,贴着她问得别有意味,秦颂一吓,急退了两步险些仰头倒去,“小心小心,我道歉,我不玩啦!”他拉住秦颂把她扶稳,恢复如常,自顾自系着上衣。 秦颂脸上的潮红还没有完全褪去,她的双手来来回回地一抬一放,最后深吸一口气,上前按住了周天熠的手,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叫,“我帮你吧。” 周天熠一愣,这丫头这么反常都是因为担心他,轻轻一笑,他展开双臂,任她摆弄。 屋子里就只能听到衣带抽拉的声音,为周天熠系好了最后的腰带,秦颂直起腰,倾身就抱了上去,“你要小心,你和君若都要好好的回来。”她的脸埋在周天熠的左胸,两人同呼吸共心跳,仿佛这样,她才能找到安心。 周天熠拍拍怀里的人,又把她拥得更紧,“拿《山川军略图》只是第一步,你放心,我和君若商量的计划,十拿九稳。我们所有人都要好好的从这虚海出去。”说罢,他又把秦颂抱了起来,抬头与她相对,轻快言说,“我还要回去与你成婚,怎么能死在这里。”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着成婚,可秦颂就是被他逗笑了,她一锤周天熠的肩,“快放我下来!”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八十四、寝食难安)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八十五、摹版山河社稷图 如果一切顺利,周天熠和王君若回来的时间是第二天的清晨。 今日沈不闻亲自照看冯越哲,秦颂则被沈素钰拉去药房分担称量药粉的活儿。 “素钰,这些药……”摆弄着戥子的秦颂蹙眉,她对药材的认识十分狭窄,京郊药铺中药材的进出也多是由月明把关,所以沈素钰捣鼓药粉的时候,她只能在一旁打打下手。 “伤药、止痛药、止血药,还有解毒粉,多备着点,到了用的时候怕是会不够。”沈素钰解释得耐心,但匀着药的手还是抖了抖,心神并不安宁,她没有告诉秦颂的是,她这么赶着做药,其实是怕殿下和君若公子回来时紧着用,而药不够。 秦颂点点头,沉默地继续手上的动作,地形陌生,是岛屿,四面环水,插翅难飞,而对手是将门世家的冯氏和上百名江湖高手,他们……真的回得来吗? “秦颂,不要担心,殿下和君若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面对沈素钰的安慰,秦颂只能以轻笑回应,随后扯开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由天聊到地,把注意力转移到别处,这漫长的一天一夜或许可以过得快一些。 夜间收拾好一切回到寝房,秦颂裹着薄被仍然全无睡意,又一次从床板上竖了起来,她叹了口气,下床做好穿戴,直接往正厅去。 深夜本应无人的正厅中灯火通明,秦颂步到门口往里一瞧,不仅是自家大哥、璀之哥哥、表哥和沈不闻几人坐着在等待,就是冯越哲,也躺在一边的卧榻上仰头静静盯着房梁,安静地与平日判若两人。 见秦颂蹙眉直盯着冯越哲的方向,沈不闻上前一边翻个茶杯给她倒茶,一边解释说,“这小子闹腾,非要也到正厅来,他的伤好了些了,这样挪一下问题也不大,就随他吧。” 秦颂与屋子里的所有人打过招呼,而到了冯越哲身边时,则轻轻咳了一声,含笑望着他,由于最初醒来时面对的各种质疑,除了近旁照顾他的几人,冯越哲待其他人的态度多是冷淡中露着锋芒,一点都不好友。 躺着的少年禁不住目光注视,他斜着眼偷偷朝秦颂的方向瞄了瞄,努努嘴,像是承认了自己对于外出两人的担心,随即马上别过头再不吭声。 夜又更深了一点,才是初春,又在湖中的岛上,微凉的风透过大开的正门和各扇窗户,直直就往厅里钻,秦颂和沈素钰明显瑟缩了一下,秦风见状,差人拿来薄披风和薄毯,“都披上,姑娘家的身子受不得寒,毯子就给那小子吧。” 被点名的三人乖乖听话,一阵披衣盖毯的声音过后,屋子里又恢复了沉寂,不知不觉间,每个人的喘息都变得格外深重。 又续了一批灯油,姜狰和王君庭出现在门口,屋中静坐着的人愣怔之下谁都没出声,而跨进正厅的姜狰面色一凛怒问王璀之和秦风,“周天熠跑哪里去了?你们今天都不对劲,什么事情一定得瞒着?” 潜入冯宅之事并未有意隐瞒五更和九绕,没人问,也就没人提,况且这事也没个确切的根据,只是他们单纯地想冒险一搏罢了,说得多也毫无用处,对于这种常人根本不信其存在的诸华遗物,只有真正被托付了此的世家才清楚它们的可能性,才会觉得冒这样的风险值得! “齐王稍安勿躁。”秦风起身相迎,把前因后果简单做了一番解释,末了,还强调了几句《山川军略图》于如今局势的重要性,他相信齐王能够认同这个无可奈何之下的决策。 姜狰初来时的怒气渐渐褪去了,他冷冷瞥向冯越哲,目光沉黑不见底,而躺着的冯越哲也无所畏惧地冷冷回视,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最后姜狰收回了视线,重重叹了口气,“等吧,去都去了,但愿他们能够平安回来。” 说罢,他也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意要与正厅中的其他人一同等待。 而众人的目光仍然在他的身上,还多了几点无法理解的意味,姜狰苦笑着说道:“你们是四方臣民,而我是五更齐王,你们不将此事告之实属正常,对此,我并无其他想法。其次,我本就在怀疑他身份的真假,你们便是告诉了我这边,也只是多个反对的人罢了。再次,我的功夫不如他们俩,到了最后还得是他们去,结果完全不会有改变。” 台面上的话都说完了,姜狰缓和了神情,又说,“我把周天熠看作不可多得的好友,而王君若是君庭的哥哥,与你们一同在这儿等着,是应该的。” 姜狰的话让坐在他身边的王君庭觉得心暖,她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心里还是失落的,换作以往,她是绝对不会被哥哥们排除在议事之外的,可她现在已经嫁到五更了,是五更的齐王妃,哪里还能跟以前一样呢? 王璀之早就注意到妹妹眉宇间的落寞了,他动了动嘴巴,考虑着怎么才能把话说得两边都体面,而在他出声之前,齐王的手就已经与妹妹的交叠在了一起,王璀之一愣,妹妹这是真的嫁得良人了。 王君庭顺着姜狰的目光瞥向自家大哥,他朝她点头笑了笑,眉、眼、神态都与在家中时没有差别,王君庭意会,稍稍放轻松了些,即便出嫁了,她也还是哥哥们的妹妹,只有这一点,从始至终不会改变。 清晨,天有微光,李凌携叶梓舒也到了正厅,而见满屋子的人都坐立不安地在等待着什么,再想到从昨天起就没见过昭王,他即刻有了知觉,虽然不知道昭王到底出去干什么了,但能让所有人都如此忧心,定是去行十分险恶之事。 他正考虑着要不要问起一声,王璀之就把事情的经过给解释清楚了,接下来各方的协作也非常关键,而越到这种时刻,就越不能让己方的人相互生出嫌隙来。 李凌听后惊得小半刻没有回过神来,缓了口气后,摇头沉声道:“那宅子周围什么情况,宅子里什么构造,还有里面有多少人,这些一个都没摸透,你们也敢放他们去?冲动,冲动,冲动啊!”他背着手连说了三声,一声比一声激动,而后像是泄了气一般长叹一声,“罢了,也只能等了。” 天已经完全亮了,晨光入户暖意融融,窗外清风徐徐而过,偶尔还有鸟鸣啁啾,本该是非常惬意的一日之始,可屋内的气氛已经凝固到了极点,周天熠和王君若估算的归来时间,就是这一刻左右,是成是败即将见分晓。 “公子——公、公……”有侍人沿长廊拖着长音飞奔而来,跑到门口扶着门框直喘气,“公子,昭王殿下和王公子回来了,马、马上就到这儿。”他憋着一口气把一句话说完,又接着喘。 众人一听,纷纷往门外去,躺着的冯越哲心急也要起身,被沈素钰和沈不闻一同按了回去。 周天熠和王君若浑身无伤,安然无恙地回来了,然而提着的心才放下,就又被揪着吊了起来,两人的脸色很差,完全不见拿到《山川军略图》的喜悦,周天熠向前一步一抬手,“进去再说吧。” 到了正厅内,王君若解下了背在身上的竹制长筒,从中抽出一捆绢布,周天熠则直接向冯越哲发问,语气生冷僵硬,“这就是你说的《山川军略图》?”绢布被保存得极好,可是上面只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点和粗粗细细的线、圈,密密麻麻,看着像信笔涂鸦,完全不像一张严密规整的军用地图。 冯越哲的目光完全就被桌案上的绢布吸引住了,没多在意周天熠不善的态度,他兴奋地点头,而后看向秦风,高声说道:“请秦公子请秦氏所执《山河社稷图》!” 在座的所有人都诧异地朝着秦风看去,就连秦颂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王璀之本就知晓,因此未起波澜,而从祁妃那得知此事的周天熠也没有显出惊讶,不过他只知《山河社稷图》在秦氏手中,却不知这图究竟有何种作用,他探寻地望向秦风,等着他说明。 秦风轻咳,轻拿轻放,把斜在桌案上的绢布摆正了,说道:“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过,但这应该就是《山川军略图》无误了。我家族老将秦氏及诸华之事告诉我之时,提醒过我,冯、赵其中一族所执的《山川军略图》,实际上是一张标注图,至于地图,是我秦氏手中的《山河社稷图》。” “诸位这些天一直看的,其实就是……”秦风顿了顿,望了一圈所有人的反应,实话说道:“裁剪过后的《山河社稷图》临摹本。” “你说什么?《山河社稷图》是一张山水地图?” 这儿的所有人多多少少都调查过这传言中的诸华至宝,但谁都没想到过,《山河社稷图》的存在形式是地图,前些日子苦苦追踪着这张图的秦颂和王君若下意识相互望了望,原来一直在暗中阻止“禾氏”寻找这图的就是秦氏本身啊,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了。 秦风出去了一段时间,再回来时,他身后的四个侍人小心翼翼地搬着一大捆厚重的布帛,趁着侍人给地图架换地图的间隙,他又解释了起来,“《山河社稷图》是一张帛画,而《山川军略图》则是绢画,且用了质地最为轻薄的绢布,然后只要……” 说着,他看向一切准备就绪的地图架,大捆的山水地图帛画展开到了虚海的方位,满是点线的绢画则覆于其上,黑点黑线马上清晰地印在了山水地图上成了各种注记,一目了然。 军用地图!这是最详尽、最细致的诸华全图,有了这张图,出入如今三国的险要关口轻而易举,众人在惊叹间,也好似明白了“得《山河社稷图》得诸华”这句话的意义。 表面上,这是帛上诸华,得此图便能揽尽诸华风光,而内里,《山河社稷图》是《山川军略图》的依托,没有这张底图,记载了诸华所有险要的《山川军略图》则毫无用处。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八十五、摹版山河社稷图)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八十六、通力合作 周天熠和王君若都未顾管自己一天一夜在外的疲惫,接下来要商量的事情关乎宅子里每个人的安危,而正巧现在正厅里的人比较全,是个趁热打铁说正事的好机会。周天熠抬手唤来侍人,“去请陈公子和萧公子,就说有要事相商。” 因为目标一致,从被夜袭那日至今,秦宅中的所有人协作得还算勉强,不过如今《山川军略图》已经到手,马上就要进入战略最关键的时期,也就是所谓的“局点”,还像之前那样在相互提防中求同而谋,是不行的。 周天熠在正儿八经说话前,分别看了眼站在两边的姜狰和李凌,说道:“潜入冯宅之事未有提前告知五更和九绕,我向二位道歉,由于不是有根有据,我原本想等有了确切的结果再与所有人商量,而今看来,这反而会成为我们互生嫌隙的隐患。” “周天熠,你不必多说,这件事秦公子已经与我们解释清楚了。”姜狰摆了摆手笑道,对于那两人贸然潜入冯宅,他的第一反应是担忧,其次才觉得有些许不满。 “昭王是想说,不论我们出虚海之后是敌是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安全脱身,为此,我们必须暂弃前嫌,同心协力,是吗?”李凌直接用话语表达自己对于完全合作的认同,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周天熠在两人眼中看到了真诚的光亮,他缓了口气,微笑点头,而后望向秦风,既然是通力合作,那么秦宅的情况也应该让所有人都知晓,秦风回来之后,蓬莱岛上的物资都是由他在调配,他来说明这方面的情况最为合适。 秦风从前在三国战场就是周天熠的得力助手,近来接触更为频繁,自是清楚周天熠所想,他上前一步,冷静说道:“冯氏水师如今将我们团团围住,不仅切断了我们与虚海外的联络,也切断了物资的补给。蓬莱岛上现在剩下的食物和药材,满打满算,还能够维持一个月出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介绍完后,秦风就向周天熠身后退了半步,把最中央留给核心的三位决策者。等姜狰和李凌差不多把现在的情况消化完了,周天熠出声,郑重说道:“我有一个想法,但只有一次机会,一旦失败,就是万劫不复。” “说说吧,现在也容不得我们求稳了,风险越大,回报也会越大,未尝就不可一试。”姜狰轻哼一声,对周天熠还未说的提议颇有兴趣。 “调遣冯氏水师的凭证是兵符和冯氏印信,只要拿到这两个东西,就能掌握局势的主动权。”周天熠说得简明扼要,他们现在最大的劣势就是手里没人,无法与冯氏水师抗衡,而冯越哲的出现让他明白,冯氏内部有隐情,这就是一个极好的突破点。 这办法太直接,李凌有疑问,“昭王,拿到兵符和印信就一定能命令冯氏水师?”兵符是相对于正规军而存在的,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兵符之上确实还有王权,冯氏水师不隶属于三国中任何一国,谁能保证这兵符具有相应的效力呢? “可以。”冯越哲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清晰、有力、肯定,“冯氏执掌的是诸华的水师,命令水师的凭证本是诸华印玺和水师兵符,但因为诸华……咳,所以才会由冯氏印信暂代,军令如山,怎可儿戏?” “好、好,好个军令如山。”周、姜、李三人了然又怆然,他们都有在军中的经验,十分清楚印玺、兵符和大军之间的关系,冯氏水师对诸华负责,兵符效力由诸华皇帝授予,在冯氏的将士们看来,诸华从未解体过。 王璀之起先没有弄明白冯氏水师的命令体系,现在一切都摊开了,瞬间反应过来,问道:“所以,实际上用诸华印玺和兵符,也是可以命令你家水师的?” 冯越哲不以为意,“王公子,谁都知道,诸华印玺在三百年前已经遗失,说这种寻不到踪迹的东西有何用?” “也是。”王璀之轻轻一笑,并不打算把王氏掌诸华印玺之事在这里说出来。 十二世家各自从轩辕庆帝手中获得的宝物,在最初是相互不知的,三百年间,世家相互交融,渐渐地也对别家有了察觉,而察觉之后或直接被灭口,或口口相述传了下来,亦或传到了某一代不小心遗失,由此,就造成了如今这种相互之间有时知根知底,有时全然不知的局面。 见无人再对兵符和印信有疑问,冯越哲又说,“冯枭此人专横多疑,他是背叛几人中的头领,兵符和印信肯定在他的身上。而他心高气傲、唯己独尊,是绝对不会离开指挥船的。”说罢,他顿了顿思考了一阵,补充道:“如果他没有更改水师的列阵,接近指挥船不是太困难的事情,可以算个机会,只是需要下水游一段,你们……水性如何?” 冯越哲说到这里显得非常迟疑,他作为冯氏一员,还没学会走路就已经被丢进水里每天蹚着,而据他所知,四方、五更、九绕三国都不注重水战,在这种情况下,这些人的水性就很成问题了。 “你这小子,也太看不起我们了。”周天熠摇摇头苦笑,步到冯越哲身边为他说明,极其耐心,“三国的确都没有经历过真正意义上的水战,水师的战力嘛,自然不能与冯氏相比,可基础的游水,是要求每个将士都苦练的,便是没有水战,大江大河也有可能成为战略要地,总不能还未杀敌就先淹死了吧?” 周天熠的最后一句话把冯越哲逗笑了,水性有保证,那么他就可以大胆放心地说自己想到的破敌之策了,“水师在两翼有故意露出的破绽,所以,可兵分三路,左、右两路从两翼吸引注意力,令对方误以为我们要从那故意露出的破绽处冲出重围,而中间一路就可趁此机会上指挥船控制冯枭。你们三人是水师的目标,必须亲自作为诱饵出战,且分列左、中、右三路,否则是达不到效果的。” “水师船只上的人员配置是固定的,等拿到印信和兵符之后,击鼓十声,将带有印信的文书传予各船船长,再亮出兵符,水师便会听候调遣,不过……指挥船上的人应该已经被冯枭换下了,上了船要多注意才是。” 冯越哲面面都提到了,但面面也都只提了个大概,这么重大的决策,在场的人显然都有话要说,然他手一抬,示意屋里的所有人暂时别出声,听他把话说完,而不用周天熠、姜狰或者李凌再开口,其他人就已经循着他的手势默默地听了。 《山川军略图》就在旁边,他由沈不闻和沈素钰一同扶着起了点身,指着地图上星罗棋布的暗礁又把部署细化了,落到实处,有理有据。之后还询问了楚湮最近的天气状况,虚海上天气的变数极大,他分情况做说明,又把整个计划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听得在场的人只有点头,一时半会儿根本想不到需要补充的地方。 “我暂时想到的就只有这些了,具体究竟如何布置,还得依靠前线的侦查,这、这要……”冯越哲说着说着,就没声音了,离自己最近的周天熠、姜狰、李凌都无声地望着他,冯越哲蹙起了眉,自己一说就来了劲,似乎忘了这里真正做主的人是面前的三位,他面色尴尬,僵硬地问道:“你、你们,怎么看?” 三人皆笑出了声,得将如此,江河湖海何愁不安? 冯越哲被笑得面色赧然,头撇向了卧榻里侧,突然,他又惊叫了起来,“对、对了,前些日子我打过一个能够让人更容易爬上船的轻钩,晚些时候我把图纸画出来,请陈公子酌情修改,应是能有用处。” “行啦,你喝口水歇会儿,听我们说说吧?”周天熠亲自给冯越哲倒了茶水,递给沈素钰,让她喂给躺着的少年喝,进而就开始对方才的计划做补充。 冯越哲能想出完美的策略,然而能否成事,最终靠的还是人,周天熠补充的主要是人员分配上的问题,而一行人中,除了冯越哲,与冯枭打交道最多的是姜狰,他紧接着周天熠开腔,所说的便是“冯枭”这个人,至于李凌,他提得最多的还是突发意外时的应对,他们人手不够,无法互补代替,这种时候,临场的随机应变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正厅里的所有人不觉疲倦地一句接着一句讨论,忘了时间,也忘了要吃饭。 到了初步计划拍板定音之时,围着讨论的人才感到了腹中饥饿,秦风连忙吩咐下去准备膳食,而侍人则说,午膳早就备好了,只是他们找不到机会通禀,也就拖到了这个时辰。 “不怪你们,把饭菜都热一下吧。”秦风抬了抬手,示意侍人先下去,再就是对着屋里的人提议道:“诸位,今日就先散了吧,等查探完备之后,再做商议不迟。”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八十六、通力合作)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八十七、温柔缱绻 正厅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冯越哲躺着等侍人来抬他,见周天熠仍在望着《山川军略图》,他抿了抿嘴,忍不住唤了一声,“殿下,如果这个计划失败……” 集众人的智慧,只过了大半天,他粗略的想法已经被完善得可以勉强上台面了,而真到了这个时刻,他又有些犹豫了,他……非常缺乏实战经验,回过头来想想,越想越忐忑。 “如果失败,我和姜狰、李凌会被俘虏,不,多半是直接被杀死。”相比方才讨论时的严肃专注,周天熠此刻的语气太过稀松平常,他走到冯越哲身边,往一边的长案上斜斜一倚,说道:“等最后部署的时候,我会与其他人交代清楚的,失败了就直接投降。诸华世家之后人才辈出,如今盛乱交替,这个天下缺的就是这样的人,至于你……” 趁着周天熠停顿的间隙,冯越哲抢过话,激动言说,“冯枭不会放过我,殿下放心,我不会拖累其他人的,到那时便自我了断。” 冯越哲斩钉截铁的话令周天熠惊讶,他的表情松缓下来,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什么了断不了断的,你的伤还没痊愈,自个儿一个人当然脱不了身,我也会做好安排的,但是你得乖乖听话!” “可是!” 周天熠没有给冯越哲反驳的机会,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示意他安静听他说完,“冯枭的目标是我、姜狰和李凌,所以一旦我们三人被俘或者死亡,水师就不会再围着这里了,你有机会出去的,也不用担心会连累其他人。” “小子,你是能够领兵打仗的将才,也是能够指挥统筹的帅才。不要只局限在四方、九绕和五更,诸华之外还有十国虎视眈眈,以后外围的水域,还要靠你呢。” 冯越哲神情复杂地盯着周天熠,嘴巴已经张开,却不知道该与他说些什么,而此时,提着担架的侍人来了,他沉默,只能顺从地配合着来抬他走的人。 沈不闻、沈素钰随冯越哲一同离开,其后王璀之、秦风几人也告了退,正厅里走得就只剩下周天熠和秦颂了。 “咳咳。”周天熠小心地往秦颂的方向瞥过去,她也正望着他,可目光一触及,她就故意扭头别开了。 不走开,又不搭理他,这大概是……在等哄……吧? 周天熠本身与妙龄女子单独交往的经验就不充足,身边更是没有常年流连花丛的朋友,对于现在这莫名就让他心虚的状况,没有友方支持,军略谋策全无作用,他只能靠猜和蒙,但愿歪打正着撞对了,他的运气向来都是很不错的。 “颂颂?”他悄悄靠近,凑到秦颂的侧脸边探头观察着她的脸色,仿佛是在岸边伸腿试探水的深浅,提着心吊着胆,而秦颂完全就不给他反应,他吸了口气,按着她的肩强硬地把她掰回身正对他,“你看,一点事情都没有。”才说出口,他就后悔了,不对不对,这话不合适,秦颂仍执拗地低着头,周天熠像是泄气了一般,低声说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走啦,快去吃点东西吧!”秦颂咬着唇推了身前的人一下,她哪里是真想与他置气,可周天熠贴过来,她顺着杆子爬得太高,低头一看没有台阶下了,又拉不下脸服软,只能那么僵着,谁知周天熠又给她递了梯子。 她看到他眉宇间的疲惫,眼中甚至还残留着几丝高度戒备状态下遗留的血丝,心疼早就没过了自己的心气,秦颂又扯了扯周天熠来不及换的夜行衣,“吃完东西去洗澡,洗完换身干净的衣服!” 身边女子周围的低沉完全散去了,周天熠松了口气,转而就开起了玩笑,“哎呀,这就管起来了,以后可怎么办?” 秦颂一听,羞窘得炸了开来,绕到周天熠身后就把他往门外推,催促道:“快去快去!” “喂,前面是门槛,会摔的,你慢着点儿。” 作战会议每天都要开一次,前方查探的侍人会在这时将冯氏水师的动态汇报给众人,而后周天熠几人再根据实际情况制定下一步方略,慢慢地把抢夺兵符和印信的计划充实、完善,各方的部署都进行得井然有序。 周天熠比原先更忙了,他是兵分三路里的中间那路,是整个抢夺计划的核心与关键。 直面冯枭,危险不可言喻,而楚湮测算的大雾之日临近,他几乎就是挑起了总指挥的担子,各方面都会亲自跟进,确保万无一失。 遣退侍人后,周天熠扶着侧额直接斜在了椅子上,不断地揉着眉心,秦宅里的侍人训练有素,很多对策都是一点就通,这让他由衷地感到庆幸,尽管如此,他还是一句没停地与他们讲了一个上午。现在口干舌燥,而手边的茶盏里早就干了,脱力地他瞥了眼搁在角落案几上的茶壶,最终仰着头一动都没动。 秦颂端着茶具走进书房时,周天熠已经睡着了,她浅浅一笑,放下茶具就到一边的衣架上拿过外袍,悄声靠近,准备给他披上。 周天熠忽然睁开眼,秦颂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相顾无言,只有眼波流转。 “你、你是不是早就醒了?”秦颂把袍子一收,不满地问道。 周天熠仍然保持着斜在椅子上的姿势,只抬了抬手,把秦颂拉得更近了点,笑道:“你的脚步声,我怎么会听不出来呢?” 秦颂的心里“咯噔”一下,秀眉一蹙,很是不安,“我打扰到你休息了?” 这几天周天熠连寝房都没回,直接就歇在了书房,夜以继日地忙着各方统筹,这些她都知道,所以她才心疼,而她又无法开口劝他去休息,眼下正是最后最关键的时刻,每个人的精神都紧绷着,周天熠更是支撑着所有人的中流砥柱,秦颂叹了口气,“我先走了,你再歇会儿吧。” 她才转身准备去端茶具,就被周天熠伸手一勾,拉到了怀里坐着,他的头往她的肩头一抵,轻轻呵道:“就这样吧,这样我能歇得更踏实。” 突如其来重心不稳,突如其来被紧紧扣着动弹不得,后背上更是能直接感受到周天熠吐息时的热气,她的心跳一阵加速,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接着便是紧张地望向了大敞着的门口,这段时间出入周天熠书房的人很多,他们这样不管被谁看到,都是不好的。 周天熠好似闹腾得还不足够,又贴到秦颂脖子边深深沉沉地吸了吸,怀里娇柔的身子禁不住轻颤,进而挣扎起来,急道:“大白天的,你干什么呀!” “哈哈哈。”周天熠听完就笑了,抓着秦颂问道:“不是白天,晚上就行吗?” “……”秦颂自觉嘴快了,完全回不上话,而那晚两人险些天雷勾了地火的画面又都在脑袋里转,她的双颊发烫,整张脸都是红的。 秦颂羞起来的模样实在可人,周天熠又起了玩心,语调中满满都是笑意,“你又想哪儿去了?” “周天熠!”秦颂一愣,自己这是又被作弄了,她比之前挣扎得更猛烈,不起身不罢休,“放手,放手!欺负人很好玩吗!” 被按坐在自己腿上的人已经鼓了起来,周天熠知秦颂的底线快到了,再玩闹下去,恐怕手指一戳,就会炸开花,他只好松手,还分外老实地双手举过头顶投降求原谅,理由更是壮实又充分,“轻松一下舒服多了,头也不晕了。” 秦颂怒瞪着他,周天熠心虚,眼睛往别处瞟,屋子里看了一圈,目光落到了置于桌案的茶具上,他起身一手端起茶具,一手拉着秦颂,直接就往卧榻边去,两人像在昭王府时那般,就着小案几相对而坐,秦颂摆弄着茶具,周天熠则看着她,“年前一别,已经有几个月没尝到你的手艺了啊。” 接二连三地被闹,秦颂已经有些心慌了,她抬眼一瞥周天熠,不去接他的话。 周天熠自知玩得稍有过火,在卧榻上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枕着手臂倚着,问起了正经事,“那小子的伤怎么样了?”冯越哲仍是由秦颂、王君庭和沈素钰轮流照看,而他除了议事的时候能见到他,其他几乎抽不出时间往他那儿走动一下看看他的伤情。 “还不能下床,不过已经可以起身坐着了,沈大夫说恢复得很不错,按这个势头下去,再过十天半个月就能走能跑了。”秦颂如实答道,见周天熠点头点得放心,她心里起了好奇,又问,“天熠,你好像……挺喜欢他的?” “嗯。”周天熠大大方方承认,笑说,“我只有一个妹妹,加上君庭,勉强算有两个妹妹,原来有个弟弟是这种感觉,怪不得从前皇兄们都待我极好。”他讲得很有兴致,然下一刻,神情就落寞起来,“可惜啊……” 秦颂手上的动作停了,“五龙堕天”恐怕是周天熠心里永远的痛,她张口想说些安慰的话,但周天熠抬手制止了她,摇头表示没事,“生在帝王家,相互争夺是早晚的事。” “依我看,你才是天家的异类。”有了那样得天独厚的优势,却不争不斗,秦颂有时其实弄不明白周天熠到底在想什么。 “当皇帝可是很辛苦的,而且都是累病累死的短命鬼,既然有能人在帝位上,我悠闲度日有什么不好呢?”周天熠轻松笑道,他对权力从来都没有多少野心,但已在高位,失去权力会令他摔得粉身碎骨,连同他身边的人也都会被牵连,他这一路走来承了太多人的情,而他也贪心地一个都不想失去。 皇帝是短命鬼? 秦颂听着这句话就想笑出声,但还是憋住了,她抬手递了杯茶过去,而周天熠也不多言地接过,两人温和相视,非常享受。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八十七、温柔缱绻)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八十八、趁虚而入 周天熠虽说是靠着卧榻在休息,时不时地,他还是会往桌案的方向瞥,失神间心有不宁。 “天熠,上船夺令,有几分胜算?”秦颂望着他,问得丝毫不带拐弯,她们几个姑娘家对军略知之甚少,尽管每次都旁听议事,也只是把各种进度了解了个大概,而实际上对于现在的形势有多少根底,那……是心里完全没数。 周天熠抬眼,明知故问,“真话?” 秦颂点头,“假话有什么好听的,世间最好听的不就是真话吗?周天熠,你可不能骗我。”两人之间从前就有“问答约定”,这回是真正意义上的背水一战,秦颂不放心,特意在话末着重提醒。 “目标只是抢夺兵符和印信,运气好能超过四成,运气不好,就是介于三成和四成之间。”周天熠坐直了身体,比划着手势,认真说道。 兵力悬殊,这样的胜率已经说得非常乐观了,秦颂脸色微沉,又递了杯茶给周天熠,颇为感慨地叹道:“去年这会儿,我怎么就是不信你呢。”她在对他的信与不信之间徘徊了大半年,便是秦氏选择了周天熠之后,她仍旧觉得他对她并非出自真心,如今想来,这算不算是浪费了过去一年的时间? 周天熠不知道秦颂为何无由来就说起了这些,实话回道:“你担着秦氏家业,担着千百人的生计,不信我才是常情,别往心里去,况且……”他突然没声音了,况且她若是轻轻巧巧就信了陌生男人,今日坐在这里与她饮茶的人很可能就不是自己了。 秦颂盯着他等下文,然而这种泛着酸味的心思他不想被她知晓,周天熠目光一斜,笑着圆了过去,“况且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你不厌倦做这昭王妃就好。” 怎么说着说着就呛到她喜新厌旧了呢,秦颂一挑眉,语气变得生硬,“世上始乱终弃的多是男人,我现在年轻,以后人老珠黄就不得喜了,你若是要多养几个漂亮的侧妃,可得养得离我远点儿。” 自己随意扯出来的话题,竟是引火烧身了。 周天熠一时想不到反驳的话,时下确实就如秦颂所言,男子厌倦了妻子便会多娶几个妾室回家,而不论民间还是官家,无可奈何的女子比比皆是。秦颂不是靠花言巧语就能糊弄过去的人,这把他也包含进去的论断,得靠时间和行动来推翻。 “你手头事儿那么多,我看,以后被厌弃的人恐怕会是我。”周天熠轻哼着说道,秦颂住在昭王府时,一两日见不到她,他就要凑她院子里去瞧瞧,而她多半在忙,忙起来也就把他给忘了。 这话听着怎么惨兮兮的,周天熠这是要给她下套了?秦颂变着脸色瞄着面前故作忧心的男人,茶杯往案几上一搁,“喝茶,活着出去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周天熠一笑,才把茶杯举到嘴边,门外就有侍人来通传了,“殿下,楚公子请您到正厅议事。” “就楚湮一个人?”周天熠一愣,下意识侧头看了眼天色,事到如今,他们所有的布置都相当完备了,在等的就是一个合适的天气,大雾、浓雾,而且还得起西北风,让雾气扑向指挥船一面的冯氏水师,这个季节是不可能刮西北风的,他只能盼着那日无风。 楚湮寻他,应是大雾天近了。 “不、不是,两位王爷,还有几位公子都已经过去了,就等您了。” 周天熠了然点头,起身就往外走,走了几步顿住,回身看向秦颂,刚才还在专注摆弄茶具的女子此刻已经把茶匙、茶壶、茶杯都收起来了,还朝他弯嘴笑了笑表示理解,周天熠没想到转头能看到这样的光景,他宽心一笑,抬脚匆匆往正厅去。 楚湮推断,三日后,虚海上会有大雾且无风无浪,正是最佳的行动时机。 这像是一道军令,不,这就是一道十万火急的军令,商议过后,蓬莱岛上的所有人都进入戒严状态,整个秦宅充斥着紧张的气息,成败在此一搏。 第二日夜里,三路人马以及断后的队伍就已经潜伏到虚海中了,秦颂、王君庭和其他被留在宅子里的人都聚在正厅中等待,如果不出意外,巳时就能有结果。 “秦姐姐、王姐姐。”冯越哲被沈素钰和沈不闻搀扶着走进了屋子,秦颂、王君庭见状都蹙起了眉,用眼神询问沈氏兄妹,冯越哲抢先解释,“是我要来的,一定不会失败的,所以我不需要躲着。” 沈不闻空着的另一只手向外摊了摊,一脸无奈,其他人都出去了,得他们几个合计来拿主意。 “万一……”秦颂犹豫,冯越哲身份特殊,冯枭与他绝不可能共存,所以周天熠为他做了非常周密的安排,万一败了,也能保住他的性命,可他现在跑出来,还是跑到正厅里,之后……就没有退路了。 “没有万一。”冯越哲坚定回道,重心往椅子的方向斜,在他两侧的沈不闻和沈素钰只好扶着他到椅子上坐下,“我们的计划毫无漏洞,一定会成功。”他说得铿锵笃然,竟是镇住了屋里所有心神不宁的人。 秦颂与王君庭互看了一眼,冯越哲的决心让她们说不出阻拦的话,他年纪虽小,却是未来的冯家家主,说出来的话未必是孩子意气,她们应该尊重他的决定,“你要呆就呆着吧,不许任性,安静点。” “好。”要求得到了满足,冯越哲欣欣然坐踏实了,也不像平时那样话不停,只是望着中央的《山川军略图》,隔空点这点那地推测着现在虚海上的情况。 这边才顾管好小祖宗,那边叶梓舒的脸色又差得吓人,她的拳头紧在胸前,嘴里不断念叨着,额上更是冒着汗,整个人焦急地来来回回走动,根本冷静不下来。 “叶姐姐,不要担心,相信他们。”秦颂与王君庭上前,一左一右握住她的手安慰道,通过这几日的相处,她们相互之间有了更深的了解,叶梓舒就是个书香世家的力弱女子,温婉娴静,能在这样的重压之下装得镇定已属不易,现在恐怕是担心忧惧地全然乱了阵脚。 “两位妹妹,谢谢,我只是有些……”叶梓舒勉强笑了笑,拍着胸口为自己顺气,心乱、不安全部表现在了面上。 冯越哲轻轻哼声,对叶梓舒的慌张不以为意,他欣赏的女子,就是如秦姐姐、王姐姐和沈姐姐那般遇事不惊,心中有再大的波澜也不会外露,他从一开始就对这位柔柔弱弱的叶夫人没有好感,不过……这个女人的表现未免太异常了些? 自己方才那声中气十足用于鼓舞士气的吼,怎么像是吓得她心虚了? 冯越哲探寻的目光越来越多地落在叶梓舒身上,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忽然,他一拍桌案,焦急地直接站了起来,他的腿还无力迈步子,只能站在原地喊,“她是细作,她是细作,秦姐姐、王姐姐,把她绑起来,不、不对,来不及了,快从偏门出去躲起来!” 秦颂和王君庭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更没理解冯越哲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顺着他看的方向,她们同时侧头望着叶梓舒,就在她们中间的女子猛然抱着头往后退,慌张地盯着在场的所有人,“没有,我没有。” “没有?叶夫人可真是禁不住吓呀。”楚泽讽刺意味十足的声音自门口传来,他的脸上挂着阴沉的笑,背手悠闲地跨进屋子,循着礼节一一向众人点头打招呼。 “你、你怎么?”沈不闻和沈素钰都认识楚泽,两人上前一步把冯越哲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恐怕……你们的殿下现在已经是冯将军的刀下亡魂了,我不过是来扫扫尾巴的。”楚泽得意地笑着,瞥了瞥沈不闻三人,慢条斯理道:“我们都是世家之后,理应和睦相处,共佐明君,沈公子、沈小姐,还有冯少主,你们放心,我楚泽不会做对你们不利的事,不过……” 他转而踱着步子到了秦颂和王君庭跟前,“表妹、齐王妃,跟我走一趟吧,我送送你们与心上人团聚。” 秦颂与王君庭脸色煞白,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可她们背后就是长案,退无可退。秦宅里仅剩下的人是抵抗不了楚泽和与他同来的精锐的,反抗会当场毙命,还会牵连到其他人,楚泽既然要求她们跟他走,定然还有其他意图,因此,现在最明智的决定是…… “你知道我们今天会行动,所以才趁着宅子里没人的时候闯进来?”秦颂咬了咬牙,壮着胆子上前一步怒问,依着楚泽方才所言可以推断,他没有看到虚海上争夺的结果,也就是说,周天熠他们还没有输。 秦颂握着双拳,指甲不断掐着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楚泽出现得太突然也太意外,很多问题他们还没来得及细细考虑就直接下了定论,趁着面前的人还在为轻易闯入秦宅自喜,她要尽可能套出更多的话来。 “没错,等着三位殿下的是冯氏的天罗地网,放心吧,谁都活不成。”楚泽大笑着回道,再看了圈屋子里想上前又不敢的侍人们,语气轻佻,“我本以为会有人留下来守守宅子的,你们是真胆大,还是无人可用了?”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八十八、趁虚而入)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八十九、后方失守 后方失守,多为败势。 这十多日,水师从未靠近姬水及周边五岛,致使他们错误地以为,冯氏不会来犯世家之地,而蓬莱岛上人手短缺,东填西补,外围瞭望高地比内里宅邸更少不得人,出击抢夺兵符和印信的人员布置更是重中之重,如此合计下来,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把大本营的防守太放在心上,只此一处的疏漏,竟就被楚泽钻到了空子。 虽然事实是如此,但,绝不能被发现。 面对楚泽自负的讥笑,秦颂嘴角一弯,轻轻笑起,“棋盘上总有一些是弃子,有所舍才能有所得,大表哥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 楚泽压根儿就不信秦颂的话,反问道:“齐王花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要走了王氏这一辈唯一的嫡女,而昭王对你情深义重,红颜知己难求,他们舍得看着你们死?” “两个女人的命,怎么比得过大好江山?”王君庭一声嗤笑,上前一步走到与秦颂齐平的位置,直视楚泽毫不畏惧,而她的话也确实引起了对方的思考,趁水和泥,她又讽意十足地补充了一句,“看来楚大公子并不了解我家王爷。” 姜狰肆意妄为,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况且齐王对王家女深情款款只是外界的传言,真假不好分辨,在现在这样的时刻舍了王君庭也不是不可能,相比女人,男人对权力的欲望更甚,有了权力,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齐王若是如此,那昭王呢? 楚泽沉下脸转向秦颂,心里掂量着她们两人所言的可信度,如果说齐王娶的是王君庭背后的权,那么昭王要的也可能只是秦颂的家底。他心里是明白的,世家倾尽心力把嫡系的女儿培养成“凤凰”,为的也正是维系相互之间这层扯不开的关系。 他原先不知秦氏是世家,也便忽略了秦颂存在的其他意义。 秦颂见楚泽在踌躇,就知王君庭的话起了效果,而面前的人显然想从她身上看出昭王的心思,她叹了口气,轻快说道:“我家殿下会不会舍弃我,我也很想知道。” 皮球又被踢了回去。 “哼,说什么废话。”楚泽已经失去耐心了,这两个女人都不简单,再这么纠缠下去,自己只会被牵着鼻子走,不管怎么说,她们一个是齐王妃,一个是昭王唯一动了念头的女人,不可能一点价值都没有。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提起短剑轻拍两人的侧颊,威胁说,“是自己走,还是我让人绑着你们走?我手里的人可都是五大三粗的糙汉,不懂怜香惜玉,要是哪里被碰了摸了,啧……” 拖延不成,也问不出其他讯息了,秦颂的脸色又变了变,缓着神情问道:“我们跟你走,你就不会动宅子里的其他人,对吗?” “那是自然,我不是说了吗,世家理应和睦相处,共佐明君,我怎么会伤了将来的同僚呢?”楚泽理所当然回道,停顿了片刻,发现自己的话有漏洞,他故作无奈和抱歉地对秦颂和王君庭说,“至于你们……要怪就怪把你们捧在手中宠上了天的昭王和齐王吧。” 说罢,他冷声喝道:“走,老实点!” 秦颂和王君庭肩挨着肩,袖下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倏地,她们都放松了,点头应声,不输气势,“带路吧。” 楚泽一边有礼地给两人让出路,一边笑着警告身后的人,“我劝你们安分一点,礼我都尽到了,你们要是不识抬举,也别怪我不客气。”有了楚泽话,门外的精锐即刻进屋盯住其他人,以防有变。 秦颂一愣,侧头望向沈不闻和沈素钰,两人除了护着冯越哲,手中更是现出了暗藏的长针,冷着脸欲向楚泽动作,她摇了摇头制止他们,即便制服了楚泽,他们也敌不过排排站着的其他精锐,不若减少己方的伤亡,再想别的办法。 “沈大夫、素钰,你们好好看住冯越哲,我们走之后,为宅子里的其他人治伤。”走出大门之前,秦颂不放心地嘱咐道。 “秦姐姐、王姐姐!”冯越哲从秦颂、王君庭同意随楚泽离开起就一直在沈不闻和沈素钰身后挣扎,他的伤是好了不少,可也只是恢复到勉强站立和要依靠他人搀扶行走的程度,被人拦着根本追不出去。 “哦,对了,我进来得这般顺利,还得感谢叶夫人的通融,我会联系那位,请他好好款待你的家人的。” 楚泽变着调子的话听不出任何谢意,但却成功令正厅里剩下的人想起了叶梓舒的存在,七八道目光射向跌倒在地的娇柔女子,她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面无血色,木然地望着四周,眼里只有绝望。 “是你,都是因为你,殿下他们为了今天计划了多少,准备了多少东西,你要害死所有人吗!”冯越哲方才被按着,后来连嘴都被捂着,发作不了,现在满腔的怒气都撒在了叶梓舒身上,这么多天协力合作,他们竟是忘了秦宅里的人来自三国,本就心有不齐,叶梓舒是岐王的女人,她有问题,保不齐岐王也有问题,那…… 后方失守,前线告急,危矣! “没有,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把宅子里的事情告诉他!”叶梓舒突然回过神,慌张又焦急地辩解,但投过来的目光里只有越来越多的猜疑,她仓皇地望向剩下能做主的世家三人,沈不闻和沈素钰沉默,而冯越哲的怒火几乎要把她生吞活剥,她还欲再说,一阵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哼,以为昏死过去就没事了吗,把她泼醒。”冯越哲气道。 “等等。”屋里的人已经听冯越哲的话开始行动了,沈不闻叫停,轻拍气急坐着的少年的肩膀,示意他冷静,“昏着也好,现在还没到巳时,等殿下那边有了结果,再处理她不迟。”语毕,他一挥手,让侍女把叶梓舒抬到卧榻上看顾着。 “沈大夫!秦姐姐和王姐姐她们……” “不闻哥哥说的对,我们都先冷静一下。”沈素钰也按住了冯越哲的肩,秦颂和君庭已经被带走,他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她叹气,在安慰其他人,也是在安慰自己,“既然楚泽对她们很客气,暂时应该不会伤她们性命,都不要冲动。” “可是……”冯越哲愤恨地又看了叶梓舒一眼,咬着唇泄了气,点头。 由于秦颂和王君庭的配合,楚泽没有给她们上麻绳锁链,两人沉默地跟在楚泽身后,一直到了岸边小船前。 “上船吧,二位?”楚泽笑着做了个“请”的动作。 “不、不对,你刚才在说谎,叶梓舒根本没有把我们的情报透露给你。”一路不言不语的秦颂忽然抬头对着楚泽,锐利的目光有瞬间慑住了高她一个头的男人,见楚泽没有马上反驳,她的心里有了底气,笑说,“天熠一定已经拿到了兵符和印信,也控制了冯氏水师,所以你才要在他们回蓬莱岛之前活捉我们,你想拿我和君庭要挟他们?” 楚泽的手一颤,他看了一眼在湖水中晃动的小船,抬了抬手,让身后的精锐侍者把两人先押上船,等离岸边有一段距离了,他才放松下来正眼对着秦颂,气定神闲评价道:“女人太聪明可不好!” 他没想到秦颂能这么快就把真实的情况猜得八九不离十,而一旁的王君庭也在露出片刻惊讶后,面色恢复如常,平静地望着他,楚泽被看得心里发虚,喝道:“不要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盯着我!别忘了,你们现在在我的手里,也别以为我不敢动你们,我这些兄弟为了在虚海有作为,几个月都没闻过肉味了,你们可香着呢。” 对现在的局势有了底数,秦颂的心忽然沉静下来,不管她与君庭会如何,至少周天熠那边成功了,拿到兵符和冯氏印信,所有人都能脱险,不得已的时刻,便是牺牲她们也无妨。 不过她也好,君庭也好,从来都是惜命的人,在有可能的情况下,她们一定会努力活下去。 楚泽以为他的话吓住了两人,“呵呵呵”张狂又得意地笑了几声,他最是看不惯的就是秦颂的独立和冷静,能看到这个干练的表妹服软,他的心里本能地就是一阵舒爽,然而下一刻,秦颂清冷的声音好似被放大了几倍,盖过了他的笑声。 “大表哥,我劝你好好待我们二人,少了几两肉自然不碍事,可若是遭了殿下的厌弃,那我们……就未必有现在这么有用了!” 楚泽的表情僵住,兵符印信被夺,水师少了一半,逮她们做人质本就是无可奈何之举,他不仅不能动她们,还得好好供着养着,这段时间更要保证她们完好无损。 “啧,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了?就你这模样,一旦昭王玩够了,你觉得他还会把你当宝吗?”恐吓的话已经威胁不了秦颂,而楚泽又不想在口舌和气势上落了下风,便专捡着女子的痛处说,任她心高气傲,动了真情都会害怕被抛弃而放下身段,秦颂也不会例外。 “那也是我嫁为昭王妃以后的事情了,被厌倦了又如何,该有的,我都拿到手了。” “你!你接近昭王果然是有目的的。” 楚泽恍然,而秦颂不再多说,只对着他笑得灿烂。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八十九、后方失守)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九十、方寸大乱 周天熠一行得胜归来,上了蓬莱岛也还在讨论早上的战况,这勉强可以算作一场以少胜多的水战,只是他们所有人在水中的经验都不足,最后不慎,让冯枭给跑了。 而之后整合水师,本以为有了兵符和印信,所有船只都会听令,不想真正的冯氏水师只有一半,而另一半,是冯枭在五更养的私兵。 “不管怎么说,现在兵力五五开,我们有了跟冯枭谈条件的筹码。”周天熠以这句话做结,一手推开秦宅的大门,前庭守卫的侍人不在,宅子里更是静出了诡异的味道,花坛边有一滩明显的血迹,他念头一动,急道:“不好,出事了!” 几人直奔正厅,血腥味由淡而浓,周天熠看到提着药箱往屋内奔的沈素钰就喊了出来,“怎么回事?” “殿下?”沈素钰的手抖了抖,药箱险些摔了,“殿下恕罪,我、我们……” “到底怎么了?”周天熠已经来到门前,一手扶住几乎要跪下的沈素钰,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就是不见秦颂和王君庭,“她们人呢?” 沈不闻恰好给最后一位受了重伤的侍人包扎完,他刚准备回话,冯越哲就抢在他之前出了声,一指叶梓舒,“殿下,是她,她引来了那个叫楚泽的人,然后……然后秦姐姐和王姐姐为了保护我们,被带走了。” 冯越哲的话说得跳跃,但在场谁人听不懂呢? 从昏迷中醒来的叶梓舒呆呆讷讷坐了小半天,不言不语,半晌,仿佛天外回魂,她退到卧榻的角落里不断摇着头,没有伦次地自说自话,“没有没有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告诉他们,相信我。”而她一抬眼,望到了在众人中间的李凌,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叶梓舒起身就往李凌脚边跪,“王爷,你相信我!我、我……” “起来慢慢说。”从进屋起,李凌的眉就没舒展过,他当然不会相信旁人的一面之词,可是叶梓舒的模样实在反常,他与她一同长大,从来没见她惊慌成这样,而秦小姐和齐王妃不见了是事实,李凌望了望身边的周天熠和姜狰,叹了口气,扶起腿边的人,“梓舒,把事情说清楚,昭王和齐王不是不讲理的人。” 稍稍平静下来的叶梓舒怯怯抬头,只与周天熠和姜狰对视了一眼,她柔弱的身子就是一阵哆嗦,那两位平日如清风明月般和煦的邻国王爷,面色低沉得可怖,总是含笑的目光中只剩一滩死水,没有起伏,深不见底,寒得彻骨。 汹涌的威压逼得叶梓舒难以喘息,她倒吸了口气,下意识就往李凌身后躲了躲,吞吐着说起了来龙去脉,“到了这宅子的第二天,我就收到了传书,要我把宅子里的情况悉数告之,那是在九绕时秦王殿下联络我的飞鹰,我、我知秦王是想在虚海置王爷于死地,所以并未把宅中情况如实相告。” “后来的每次传书,我都没有写实情,他们究竟是怎么发现的计划,又是怎么进的宅子,我真的不知道。”叶梓舒说着直摇头,四下无声,她小心地抬头瞥了瞥周天熠和姜狰,那两人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叶梓舒绝望,只能把话说尽,“秦王软禁了我的家人,如果我不听话,就要给他们上剐刑。” 屋中的气氛稍有松缓,周天熠和姜狰仍然盯着叶梓舒,但已不若方才那般强压迫问,事关最心爱的女子性命,他们此刻心乱得完全冷静不下来,根本无法理智判断这番话的真假。 “从什么时候开始?”李凌侧头,把叶梓舒从身后拉了出来,语调亦是严肃得可怕,叶梓舒虽说了前因后果,但对营救秦小姐和齐王妃没有一点作用,然朝夕相对的枕边人竟与自己的哥哥时刻保持着联络,警惕如他心中立刻升腾起危机感。 “在、在我入王府之前。”叶梓舒瑟缩地回道,面如死灰,她做了这样的事,便是从小爱她护她的李凌,也不会原谅她了,她也不想这样,她该怎么办…… 李凌惊得一时噎住了,按着胸口大吐了口气,吼着质问道:“所以你一直在为李冽监视着我?叶梓舒啊叶梓舒,我李凌为了娶你过门,可是、可……”李凌喘着气说不下去了,清晨的恶战损耗严重,加之他身体本就有疾,他呛着破碎的声音咳个不停,有气,有怒,有怨,有恨。 “王爷,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可是,我父亲我母亲,还有我的弟弟都在秦王手中,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活剐呀!”叶梓舒泣不成声,一边是亲人,一边是爱人,她站在中间两难,秦王还不让她自我了断,她这几年都过得生不如死。 “你……” 李凌还欲骂下去,王璀之和秦风左右一齐上阵,拦住了他,冷声道:“岐王,家务事还请稍后再断。” 身边两位世家公子的态度较之先前千差万别,李凌心惊,在这里,叶梓舒所为便是他所为,他们是一体的,在他人眼中并无差别,而自己,现在也成了被怀疑的对象。他无声地朝周天熠和姜狰立着的方向望去,脸上眼中满是歉意。 秦颂与王君庭就是再聪明再机灵,她们也仍是提着剑都费劲的弱女子,况且她们俩都是烈性子,被这样活活逮去,少不得受苦受伤。 投过来目光的不仅是李凌,还有正厅里的所有人,周天熠头疼地按着额头,猛地转身快步到门边,“我去静静,谁都别跟来。” 屋中的气氛更加压抑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垂着头丧了气,大胜而归回来迎接他们的是一盆凉水,时刻给沉闷的宅子增添灵动的两个丫头就这么没了踪影,蓬莱岛四面环水,冯氏也退出了方壶岛,天大地大,去哪里才能把她们找回来? 姜狰的烦乱不亚于周天熠,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李凌,许久,沉默地移开了视线,回身也往外去。 “齐……” 王璀之沉不住气了,抬脚就要跟上去,被秦风拽住,“璀之,我们也冷静一下。” “我懂我懂,这种时候不能乱了阵脚,可是……哎!”王璀之一甩手,暴躁地回了几句,发泄完了,哀声点了点头。 周天熠没走多远,正厅的侧边有个花园,他就倚在园中凉亭的柱子上,抱臂茫然地望着天,他从来就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力过,抬手却什么都抓不住。 姜狰走过去,倚在了柱子的另一边,也抬头看天,“周天熠,你信叶梓舒说的话吗?”半晌,不见有回答,他眼角的余光往身后瞥了瞥,又问,“岐王能信吗?” “……”周天熠收回目光沉下脸,姜狰这两个问题的答案不是“是”就是“否”,可他仍然不知道该倾向哪一边,出了这件事之后,岐王没有之前那么可信,是肯定的,但是不是就不该信他,他又做不出决断。 他闭目静默地想了许久,忽地睁眼,坚定果断,“信!” 姜狰一笑,绕着柱子步到周天熠面前,说道:“楚泽用真话混着假话,误导冯越哲认定叶梓舒是细作,进而也想让我们对岐王生疑,然后……嗯?” 声音戛然而止,然后能怎么样?兵符和印信已经在他们手里了,他们也得到了半数的冯氏水师,便是现在舍了李凌,势均力敌的局势不会改变,这离间计图什么呢? “等。”周天熠望向姜狰,仍然只说了一个字,冯枭不会善罢甘休,必有后招,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一道不耐的眼光朝自己打来,周天熠摇头,姜狰的面貌云淡风轻像个仙人,实际上脾气比他躁多了,他上去锤了他一下,催促道:“走吧,回去做点布置。” “也是,她们也不笨,熬个三五六天应该不成问题。”姜狰回得文不对题,更像自言自语,他歪着的身子站直,跟在周天熠身后,与他一同回正厅。 拿定了主意,也便有了主心骨,不过在做其他决定之前,李凌和叶梓舒被请回了房里,如最初那样由多人轮流看护。 周天熠把兵符和冯氏印信还给了冯越哲,令秦风和王君若协助冯越哲休整水师,王璀之则接过了秦风的活儿,掌管物资调配。这次夺令伤损不少,伤员移到最大的偏厅,由沈不闻、沈素钰救治,其余的,就是战船的修缮了,由陈氏匠人负责。 命令一道接着一道下达,所有人忙碌之余,都记得要注意八方动向,手里握有秦颂和王君庭这两个大码,冯枭一定会联系他们,只是什么时候以什么形式,还不好说。 周天熠要求秦风、王璀之等近旁的所有人不能露声色,一来为了防止由上而下的军心紊乱,二来也有迷惑敌人的用意,有一个叶梓舒,就有可能有第二、第三个,不得不防。 众人没有等太久,第三天清晨,一只飞鹰落在正厅之前,冯枭的信——来了。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九十、方寸大乱)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九十一、世家忠义 飞鹰脚边塞的小纸条首先被呈到了周天熠手里,秦风、王璀之恰好也在他身边,两人虽没直接凑过去看,但不安不宁的神态足可见他们心底的焦虑。 一看到周天熠的目光离开纸条,王璀之就问出了声,“怎么样,信上说什么?” 周天熠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唤来隐卫吩咐他们去姬水岛的密林里查探,之后才概括地回道:“楚泽在姬水岛上布了阵,她们在阵法里,破阵才能救人。”见身边两人均露惑色,他一抬手,把纸条递了过去。 冯枭写了封不长不短的信,除了告之秦颂、王君庭所在之外,还把困着她们的阵法解释了一遍,甚至连破阵需要的人数都说清楚了,这……这是在打什么主意? “周天熠,可是冯枭有动作了?”姜狰的声音由远而近,他匆匆步到三人近前,直接就拿过纸条看了起来,“她们在姬水?天地五方阵?破阵至少需要六个相当的人?奇门五行令是什么?” 姜狰提取的信息与其他三人相差无几,周天熠正想给他说明楚氏奇门五行令的作用,闻讯赶来的王君若、楚湮等人就把他欲说的话打断了,除了被看护着的李凌和叶梓舒,以及在外总领战船修理的陈可权,其他人都到了。 十几个人站在正厅门口的屋檐下,有点挤,周天熠摆手制止了争先发问的众人,指了指屋内,“进去再说吧。” 冯枭的纸条在屋里传了一圈,最后回到周天熠手中,正厅里除了沉默还是只有沉默,手中有重要的人质,正常情况下都是直接提条件,可冯枭完全没向他们讨要什么,还引导他们去救人,这里头阴谋味道太足,只是他们还理不出头绪。 周天熠一拍桌案,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自己身上,“我已派人去姬水查探,冯枭所言是真是假,很快就会有结果,在此之前,破阵之事先置一边。” 他的安排很合理,无人有异议,屋里再度静得沉闷。 “这个冯枭,还真是个聪明人。”王璀之垂头,感叹出声,他的脸色低沉,目光更是冷峻锐利,“破阵至少需相当的六人,而依我们现在的情况,这是要把我们都支出去,好让他有机可乘啊。” 他们之中,沈不闻、沈素钰、陈可权、萧仕季仅是习武防身,无法作为相当的破阵战力,而冯越哲的伤未愈,怕是连个普通人都敌不过,李凌目前能否算作战力还未知,这样合计下来,能够去破阵的人就只有周天熠、姜狰、王君若、王璀之、秦风、楚湮,而这六人恰恰也是宅中决策的核心,都走开,蓬莱岛很有可能会保不住。 王璀之最善制衡术,他洞察人心的能力强于在场任何人,越说下去,他就越能肯定冯枭的心思,“冯枭之所以不提条件,是因为他清楚,我们宁可舍了秦颂与君庭,也不会把兵符和印信交给他。而若是以此迂回的办法,只要我们想救人,就一定会去破阵,破阵之时,蓬莱岛上缺少相当的主事之人,他未必就攻不下这里。” 比起提一个绝对会被拒绝的条件,冯枭选择了陷他们于两难而赌他们一定会去救人。 人就是这样,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会愿意去尝试,何况秦颂、王君庭之于周天熠和姜狰的意义非凡,他们放不下。 周天熠蹙眉,他从没想过要舍了秦颂和王君庭,可大局之下,倘若冯枭真提了那样的条件,就是别无他法。 这样的抉择如同掏心剜肉,他爱秦颂爱得真切,待王君庭与亲妹妹无异,只要一想到她们两人之后的下场,他整个人就像被割裂开来一样,会痛得不能自已,恨得不能自拔,进而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也无法想象。 然而王璀之这个哥哥说起这样的决策时,却是果断到了冷酷的地步,周天熠知王氏有王氏的道义,他从不去干涉王氏族内的决定,可王璀之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啊,血脉亲情,割舍之时竟是毫不犹豫。他第一次对这个好友感到陌生…… 王璀之瞥到了周天熠复杂的目光,他愣了愣,摇摇头认真说道:“天熠,为臣则忠,大局为重,我们从出现在娘胎里起,就已经做好了随时成为弃子的准备,妹妹是这样,我也是,他们……” 周天熠马上看向了在场其他世家的后人,没人出声就是默认,“你们……”他也说不出来什么,古往今来,为国为君舍身者不在少数,世家严苛律己,本身无可诟病,然而他努力至今,便是为了护他们所有人周全,他什么都没做成,却要连累他们牺牲,到头来一场空,他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屋子里的气氛不对,秦风马上出言劝阻,“哎呀,你们两个这是闹什么?冯枭没要拿人换兵符,事情也根本没到那种地步,人要救,蓬莱岛和水师也不能丢,办法靠人想。” 这一席话毕,周天熠和王璀之错开视线,都不再提方才的冷冲突,而这时,去姬水岛打探的隐卫回来了,“主子,姬水密林中确有阵法,但看不出秦小姐和齐王妃在其中,不过我们找到了这个……”隐卫将一个翡翠玉镯和一支八宝金簪呈上。 “秦颂的镯子!” “君庭的簪子!” 周天熠和姜狰自然认得自己送出去的东西,然而这也无法证明她们两人就在阵中,也有可能是冯枭为了迷惑他们故意为之。 “玉镯和簪子在阵法外的什么方位?”楚湮起身,绕到隐卫身前问道,天地五方阵虽是自己的大哥独创,但他们曾经一起讨论过其中细节,因此他对这阵法不算完全陌生。 “西北、西南。”隐卫循着通常情况下对于方位的定义回道。 西北对应乾位,西南对应坤位,是开门和死门。 楚湮倒吸了口气,肯定地对周天熠说道:“殿下,表妹和君庭小……和齐王妃,一定在阵中。天地五方阵的布阵条件苛刻,需乾、坤、艮、巽四门清净,而若四门上有物件,那便是对应内外压阵用的。” “你是说,秦颂和君庭直接被当成了基石融进了阵里,拿活人压阵?”周天熠惊然起身,活人的变数太大,所以通常拿来压阵的都是物件,楚泽的阵法用活人和物件对应压阵,如今拿了物件便是开启了阵法,到了时间无法破阵,就是阵毁人亡,“楚湮,时限?” “三十六个时辰。” 三天三夜,只有三天三夜,周天熠按着额头坐下,抬手示意楚湮把阵法的问题与其他人做个说明,而他则开始考虑让谁留下来领军和守岛。 冯越哲虽然精通水战,但他年纪太小,处事经验不足,并且还受着伤,同留下来的人必须要有亲临战场的经历,最好还得领过兵,能够统筹各方。 周天熠的目光在几人身上移来移去,最终停在了秦风身上,他与秦风在前线合作多年,如果说他们中间有一人能代替他在军中的位置,那就只有秦风,其实李凌也有相当的指挥和作战经验,只是他的身体太差,打不起消耗战。 楚氏研习数术,精通奇门五行之术,楚湮最是清楚如今时间之紧迫,他捡着重点长话短说,“一人守阵,五人破阵,五人需从五角方位同时进入,阵中机关重重,进去之后就只能靠自己随机应变了。” “奇门五行令是怎么回事?”姜狰问道,他唯独没有理解的,就是这个被冯枭单独拎出来说的东西。 “齐王殿下,奇门五行令是楚氏之物,本可以让楚氏的一切机关阵法不起作用。前些日子,我不经意间发现了奇门五行令制作的疏漏之处,也便摆出了不受此令影响的阵法,我大哥与我不相上下,应该也发现了……” 姜狰点头,没再深问下去,冯枭是在提醒他们,天地五方阵只能靠硬闯,走不了捷径。 楚湮这边解释完了,周天熠马上出声,“秦风、冯越哲留守,沈氏、陈氏、萧氏协助,余下的与我一同去破阵救人。” “殿下,少人啊?”冯越哲点着人数,疑声问道。 “还有李凌。” “殿下!” 冯越哲瞪大了眼睛,张口就要反对,周天熠的手隔空向下压了压,让他先别激动。那时得知秦颂和王君庭被逮去,他心乱如麻,而后意外一件接着一件应接不暇,他对李凌之事有过犹豫,不过与姜狰说“信”之后,他的确没有再怀疑过他。 周天熠缓了缓神态,对冯越哲说道:“若李凌存了其他心思,我们那日压根儿就拿不到兵符和印信,早就葬身虚海了。抓秦颂和君庭,定是我们夺令成功之后,逃跑了的冯枭临时起意的,仓皇之下所想,终究有所疏漏。” “我怕宅中还有其他细作,就把他也看护了起来,便是有人通风报信,冯枭也会认为我们已然中计。”周天熠拿起桌上的小纸条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如今看来,的确还有人暗通冯枭,否则他也不会想出这么个支开我们所有人的法子了。子风,我们稍作准备就会出发上姬水岛,调查细作之事就交给你了,多半是混在了水师中。” “秦风领命。” 该交代的已经全部交代完,周天熠和姜狰同时起身往外去,这几日委屈了李凌,现在要去请他,当然得亲自出面。 “殿下!我……我也去吧?”冯越哲脱口叫住周天熠,小脸上表情变幻,以为岐王是细作,他对岐王的态度差得很,现在知道是冤枉了他,他过意不去,虽然拉不下脸道歉,但只有道歉之后,他心里才能舒坦。 周天熠一笑,点头应允。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九十一、世家忠义)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九十二、刀山火海 被看护着的这几日,李凌虽与叶梓舒歇在同一屋檐下,却是只睡在外屋的卧榻上。 他已经不怨恨她从前的背叛了,那样的境地,换做是他也会进退两难,况且叶梓舒也确实没把蓬莱岛真实的消息透露出去,他气的是他们两人青梅竹马,她却信不过他,难道她觉得把真相告诉他后,他李凌没办法救出她的父母家人吗? “岐王殿下,昭王殿下有请。” 侍人前来通传,李凌愣了愣,想到今早秦宅紧张的气氛,他知肯定是有了什么情况,但出了什么样的事能让周天熠来寻他这个已缺失信用的人,他就想不透了,世家人才济济,这宅子里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无关紧要。 周天熠、姜狰和冯越哲在偏厅里等李凌,他们本是要直接去找他的,可一想,联络过秦王或者冯枭的叶梓舒是个隐患,救人之事先瞒着不相关的人为上,也就临时换了地儿。 冯越哲涨着脸道了个歉,就匆匆退了出去,以至于一路心里犯嘀咕的李凌对现在的状况更加凌乱不已,“你、你们要做什么?”他看到了桌上的三个杯子,心揪了起来,鸩酒送行,这是要来绝他这个后患了吗? 结果周天熠倒了三杯茶,自己先喝了起来,“细作一事为冯枭使的离间计,此事已然明了,这几日实属非常之举,还请岐王不要计较。” 身边的人又开始由浅入深,姜狰拿过茶杯往桌案边一坐,催促道:“周天熠,说重点。”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们只有三日破阵,现在已经过去了半日,出发上姬水岛也要时间,不能这么耗损下去。 李凌可以感觉到面前两人心中的焦虑,周天熠是强压着,而姜狰则是压不住了,他点点头,算是回应周天熠的致歉,也坐到了桌案边,说道:“昭王有事直说便可。” 周天熠轻咳一声,把完完整整的经过说了一遍,末了,是诚恳的求助。 “就这样?你们信我?”李凌疑声问道,按着周天熠的说法,入天地五方阵的每个人都很重要,而现在竟想请他与他们一同去破阵?前两日疑他是细作,今日又信他如故,这态度也变得太快了? 姜狰哼笑,不直接回答,“天家哪有信任可言,只有时局之下的相互利用罢了。” 听及此言,李凌就不再多问了,信与不信,这种事还是不要说破得好,出了虚海,三人的立场就会变得不同,而现下,他们必须同仇敌忾,“好,我去,什么时候出发。” “马上。” 说是马上,其实还是准备了一刻的时间,登船之后,楚湮又与众人说了说破阵时的注意点,“看璀之公子的信号,我们一定得同时入阵。” 他在甲板上画了个简易的阵型,点着各线交汇的点,说:“表妹和君庭小姐只可能在中间的这五个位置,不过这些位置在阵中时刻变幻,五条路走到底,谁都有可能找到她们,但万不可轻举妄动,先找阵眼。” 众人齐齐应下,最重要的讲完,而时间还有剩余,楚湮把他能考虑到的所有都往其他人脑袋里灌,只盼着在阵中遇到突然险情时,他们能够多一条应对之策。 上了姬水岛后,几人直奔密林,整个林子都被楚泽布在了阵法中,光是查探外部就花了不少时间。楚湮合计着各个入阵口的情况,不断掐指做着演算,最后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我大哥对这个阵法做了很大的改动,里边的布置很可能与我方才说的不同,诸位,我哥哥做的机关狠辣,入阵之后务必谨慎行进。” 五人散开,各自就位,王璀之在高地发信号,同时入阵。 周天熠选择的入口是个山洞,他踩进去一步后,提剑左右挑着,当是探路。 背后的光一点一点消失,除了一阵阵热风袭来,什么都没发生,楚湮说过,五个入口分别对应五行,有热风热浪,他该是走了属火的一条路。越往深处走,洞里就越热,周天熠感到自己吸入的空气都有一股焦灼的味道,他似乎看到了窜过来的火苗? 不是错觉,真的有火苗往他身上窜,四面八方,避无可避,他下意识抬手挡了挡,小臂上就传来了灼烧炙烤的痛感,转过手臂定睛一看,没有烧伤,连衣服都没破损,周天熠蹙眉,挑起一根脚边的枯树枝丢向火苗,并未烧着,他又尝试性地伸手试了试,只有痛感,没有伤口,“原来如此。”他喃喃说着。 尽管火苗不会对身体造成实质性的创伤,但灼烧的痛感却是真实的,且越往里走火势越大,没多久,整个洞里就变成了火的海洋,周天熠紧握双拳,艰难地一步一步向前,迎面火星四溅,他就像真的身处火海,烈焰烧得他体无完肤,痛得生不如死,他甚至不能给自己点几个穴道缓解疼痛,要往前走,身体就必须有知觉。 更大的火势袭来,他才知刚才不过是入阵之初的牛刀小试,他不知还要在这灼烧之下行走多久,这么下去,便是他不惧这火海,不惧火焰燃遍他的全身,也会被活活痛死的。 “啧。”这个阵法如此凶险,秦颂在阵中不如是否也受了此等痛苦?他想着就是一阵担心,也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周天熠的整张脸都涨红了,热汗直流,喘息声也越来越大,他不敢去碰山洞两边的石壁,除了火,这洞中定还有其他机关,若是不小心触发了,现在的他恐难以招架。 忽然,洞里“隆隆”作响,三个火球极速向他滚来,周天熠一吓,这火球明显与之前的火苗不同,是真有其物,他奋力避让,踉跄地左右躲闪,火球只擦到了点他的衣服,惊险过关。 前方有了亮到发白的光,他走入白光中又走出,周围万千景致流转,回过神,发现自己已不在山洞里,他还来不及缓口气,就听到远处有人声接近,多是细碎的女声,周天熠头脑发晕,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唤醒周天熠的是满园沁人的花香,他慢慢睁开眼,视野由模糊而清晰,夕阳西下,竟是傍晚了? 这个地方他很熟悉,是皇宫的御花园,而他竟倚坐在凉亭边睡着了,周天熠起身,抖了抖衣袍,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他今年二十一岁,怎么可能是这样稚嫩的手脚,恰好旁边就是小池塘,他探身照了照,看清了自己的模样,是个小小少年,十岁,不,该有十二岁吧…… 在他的记忆里,十二岁那年的春天,宫里确实办了一场宫宴,是父皇为了给他即将及冠的五哥周天瑞选妃,不过他向来不喜叽叽喳喳的宴会场,所以下午时候找了个间隙就溜了出来,而后在御花园里一觉睡到了傍晚。 周天熠很清楚自己还在阵法中,这真实得无以加复情景也是阵中机关,要从这里走出去,必须找到关闭机关的方法。 他摸着下巴在脑中搜索着关于这段时间的记忆,除了下半年他随左右将军从军而去,这一年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春日的御花园百花齐放,姹紫嫣红,是个非常适合玩赏的园子,但阵中处处是机关,周天熠不想随意走动,可干坐着根本不可能找到破解之法,他歪了歪脑袋,一跃到凉亭外,循着蜿蜒的小径往宫宴场去。 他记得宫宴的时候,御花园里常有世家贵女走动,他故意挑了条偏僻的路走,免得撞上了被绊住脚脱不开身。 “你是哪家的?本小姐怎么从来没在京周见过你?” “民女来自维陇,并非京周人士。” “你胡说,这是皇家宫宴,你一个民女怎么可能进来?” “民女的父亲是个商人,此次受陛下邀请参加宫宴。” “哦,我当是谁呢,原来你就是那个秦家小姐啊,不就是家里有点钱吗,穿得这样是在向我们炫耀吗?” …… 女子间的小争小吵,周天熠从前见得太多了,他本不想管这事儿,但一听到那被质问的姑娘姓秦,还是商贾之女,加之她说话的口气实在像极了秦颂,他凑近花丛,好奇地探出了脑袋。 很不巧,清冷站立的小丫头恰好背对着他,身影小小的,他看着陌生又熟悉。 眼见着争吵要变成动手了,周天熠头疼,走出花丛为她解了围,待跋扈霸道的贵女们走远,秦姓的小丫头向他行了一礼致谢,规规矩矩,冷冷淡淡。 “你抬起头来。”周天熠命令道,这才看清了她的面容,粉嫩如玉明明是个娇俏可爱的胚子,眼中却尽是疏离,这眉这眼,分明就是秦颂嘛,周天熠没忍住,上前扯了下她的脸蛋,笑着说得肯定,“你叫秦颂。” “殿、殿下,你怎么知道民女的名字?你、你这是做什么?”秦颂不喜欢被这样捏脸,退了一步拉开距离,防备地盯着面前尊贵的皇子。 “我……”周天熠方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轻薄之意,摸摸鼻子想正经地解释一下,“我……”好像也找不到合理的借口,他干脆转移了话题,“哎,不说这个了,你离席那么久,你的父母哥哥肯定着急找你了,我带你回去。” 说完,不等秦颂反应,他就拉着她的手往出御花园的方向走。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九十二、刀山火海)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九十三、娑婆一梦 宴会场与记忆中的无异,周天熠被祁妃责备了几句,就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百无聊赖地听歌看舞。什么都没有变,不同的只有他遇到了秦颂这件事,难道……他们以前真的见过,只是他忘记了? 不可能,这么引人注目的丫头,他怎么可能不记得呢…… 身处此地和脑海深处的念想有悖,周天熠头疼地晃着脑袋,越想越晕乎,陷进去根本拔不出来,他甚至怀疑是他在小盹时做了梦,而巧遇秦颂也是酣梦的一部分,但目光在宫宴场里转了一圈又看到那小小的身影,他即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是真的,他的确为她解了围,还把她送到了急着寻她的秦风和秦文身边。 据说做梦的时候掐自己是没有痛感的,周天熠下意识拧了一把自己的手,“嘶——”很痛,手背上还现出了一道红痕,所以,他刚才走火海破阵是梦,现在才是真? 周天熠在真假虚实中摇摆不定,眼前的佳肴甜酿鼎沸人声愈来愈真切,而脑中关于经年此去这些人那些事的印象越来越模糊,他越发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娑婆大梦。 失神间,他的面前已经站了五个人,他认得,秦颂的父亲秦淮,母亲楚月如,大哥秦风,二哥秦文,还有站在最前面的小秦颂,他呆然望着他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草民谢殿下带迷路的小女回到宴上。” 周天熠来不及阻止,已经受了几人的礼,他起身刚想开口,母妃的声音就传过来了,“你这孩子,帮了秦家丫头,怎么不早说呀?丫头,过来,让本宫看看。”祁妃欣喜地向秦颂招了招手,眼中尽是笑意,“熠儿!” “啊?”周天熠后背一凛,实在想不出他这任性的母妃今天又起了什么兴致,他乖乖走到祁妃身边,没多久,自己的三哥和六哥也被唤来了。 “你们秦伯伯一家最近才搬到京周来住,今儿就算认认人了。”祁妃把自己的三个儿子一一向秦淮一家做了介绍,末了,还让孩子们好好相处,平日多往来。 看着这边热闹,周承绍竟也凑了过来,对着祁妃就是一阵委屈,“玉华,你怎么光介绍儿子不介绍朕啊?” 祁妃侧头望着自己的丈夫,四方的九五之尊,脸上竟是有些嫌弃,“你们不是认识吗?” “这、这怎么能一样呢?你介绍的,就说明……”周承绍往祁妃和儿子们背后一站,是夫也是父,表明这一家五口人里还有个他,绝不能漏了。 秦淮呵呵一笑,“多年不见,陛下还是老样子啊。” …… 其他的话,周天熠已经听不清了,他抬头望着自己的父皇,眼睛发酸,在那场他已经二十一岁的梦里,父皇崩逝时,他还在边关抵御外敌,连那最后一面都没有回来见。 周天熠轻笑,不过是一场梦罢了,自己现在明明是意气风发的轻狂年纪,怎么满脑子都是几经生死受尽离合的慨叹,他摇了摇头,摒除烦扰自己的杂念,随便说了点他们兄弟间的趣事,就融入了自家和秦氏几人的闲谈中。 秦氏定居京周,周天熠和哥哥们在外走动时就多了个去处。 秦风虽是商人之子,却对战地军谋了解颇深,周天熠与他最是投缘,很快就成了相互学习,共同进步的好友,而读万卷书各处游走的秦文则跟他的三哥、六哥混到了一块儿,至于秦颂,所有人都非常喜欢这个小妹妹,视她如珍宝明珠,护在手心。 下半年,周天熠过了生辰便被赐封号“昭”,立府宫外,而到了秋收时节,他毅然随左右将军去到前线,在军中历练。 他每年在京周的日子只有正月前后,约莫两个月,除了应付不得不出席的邀宴,他在秦颂常去的铺子里呆的时间最多,年复一年看着她长大,每次年关回来都能有惊喜。 秦氏在京周的产业已经全部都归在了秦颂名下,秦淮、楚月如丢下自家的三个孩子跑到了五更和九绕经营,而秦文则与王氏的公子王君望一同入学书院,决心将来走仕途,至于秦风,秦氏在四方其他地方的产业就是他在顾管了。 秦氏主脉就这么几个人,竟也能把那么大的产业打理得风生水起。 “丫头丫头,你手里若是再多几间这样的铺子,忙得过来吗?”在钗缘阁的后堂里,周天熠闲适地盘腿坐在卧榻上,支着脸十分有味地望着秦颂盘账,灵巧的手指在算盘上飞舞,一摞账簿看得飞快。 “我的殿下,你嫌我每天不够忙是吧?”秦颂直接放下了算盘,气道,年底最忙的时候,周天熠天天往她这儿凑,一杯茶一本书,清闲地对着根本忙得腾不出手的她,这是什么劲儿呀?不过说到铺子,秦颂又来了兴味,“几间、十几间和几十间在我这儿都没有区别,只要挑到了合适的掌柜和伙计,我也就多看些账目罢了,不过收成嘛……” “你的,都是你的。”周天熠忙嘻嘻笑道,不过下一刻,他觉得仓促说这事儿,兴许她不会信,他心里一直都是清楚的,他喜欢秦颂,非常喜欢,而秦颂对他,也确实是不同的。过了年,秦颂就十五岁了,从前年开始,秦家的门槛都快被媒人踏破了,他若是再不做点什么,这丫头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周天熠回过神,秦颂勃勃的目光已经瞄上了他,似是催着他细说下去,他轻咳一声,找了个借口准备溜,“啊,我忽然想起来府里还有点事儿,你先忙。” 秦颂换了一摞账簿继续看,她原本就觉得周天熠是在开玩笑,完全没往心里去。 这年的元宵宫宴,周承绍下旨,把秦氏唯一的嫡女指给了自己最喜爱的小儿子,待两年后周天熠及冠,便完婚。 而秦颂,也从接过圣旨的那一刻起,才意识到年前周天熠与她说的多打理几间铺子是什么意思,原来,那是昭王府的产业啊。 她小心地瞥了瞥就站在她身侧接旨的周天熠,一触到对方含笑的目光,就别开了视线低下头,只能看到嘴边起的小酒窝。 两年间边境平和,周天熠在京周呆的日子更多一些,也有了充足的时间陪在秦颂身边,顺带着接受秦氏一家的洗礼。 老丈人、丈母娘、大舅子和二舅子处全部过关,婚期也近了,秦颂在繁花似锦的春日出嫁,成了他的昭王妃。 新婚燕尔,浓情蜜意。 不想,三月之后,前线告急,战事再起。 周天熠不知道怎么与秦颂说起出征之事,对方却先开了口,“天熠,去吧,我在京周等你回来。”他在诧异间把她拥在了怀里,沉声点头。 与前几年的小打小闹不同,五更和九绕这回都动了真格,三国相交之地尸横遍野,民不聊生,是人间炼狱。周天熠执着长枪立在荒芜的郊野,狼烟战火,哭嚎哀天,他从未经历过这般惨烈的战役,脑中细碎残拼出的残片却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这一战打了三年,周天熠在最紧要的关头大胆出奇兵制胜,压制五更、九绕,退敌百万,三国议和,昭王大胜而归。 三月春暖花开,秦颂静丽地站在昭王府的大门内,浅笑迎他。 褪去清冷,她望着他的目光如三年前嫁于他时一样,温和平静,她上前几步张开双臂抱住他,脸埋在他的胸口隐隐有呜咽声传来,“唔?”一声痛苦的低吟,她的身体忽然僵着不动了。 周天熠看着怀里的人慢慢下滑跌到地上,身后殷红一片,他满是鲜血的手脱了力,削铁如泥的匕首掉到地上“哐当”作响,“我来接你了,秦颂。” 红花、绿叶,长街、府邸,周身所有的一切在顷刻间化为虚无,栽倒在地的周天熠撑着沉重的眼皮转醒,起身擦了把额头的冷汗,“呼……”战场使他清醒,也令他意识到,机关中的一切不对劲均来自那个他第一眼看到的——本不该出现在那场宫宴上的小小秦颂,她就是机关的核心,毁了她,机关便无法再困住他。 “楚氏的机关阵法,真是可怕。”秦颂倒在他面前的景象已经刻在了他心里,极尽真实,而楚湮也说,楚泽是把秦颂和王君庭这两个活人融进了阵中,难道…… 前边应该就是山洞的尽头了,有光,周天熠顾不得其他,由快步到小跑,近了,发现这条甬道最终通向的是一个更大的洞窟,“你们……”楚湮、王君若和李凌就在眼前,有了方才的机关,他对面前三人的真实性产生怀疑,然他们都没注意他,而是微微仰头,在向侧上方看。 周天熠也抬起了头,秦颂和王君庭被吊着双手,悬在洞窟中竖着的八根大柱中央,他可以感受到她们微弱的气息,还活着。 这时,洞窟的另一头摔出了个人,扶剑撑地大喘着气,姜狰也到了。 “楚湮,这里就是……”周天熠冷静下来,左右望了望,这个洞窟里最突兀的,只有对应了八卦方位的这八根柱子了。 “是的,殿下,这里就是天地五方阵的中央,只有找到阵眼,才能把表妹和君庭小姐救下来。”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九十三、娑婆一梦)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九十四、不周之心 八根柱子一模一样,众人绕着走了几圈,都判断不出哪一根才是阵眼。 观察无果,楚湮又把洞窟各处也检查了一遍,最后目光还是落到了他们自己身上,他们来到这里的时间相差得并不多,但看着每个人的状态,在阵中的遭遇恐怕就差很大了,五条入阵的路说到底是一体的,兴许能从这里头发现什么。 楚湮一一问过其他四人破阵的过程,他走了木方位,除了行进的时间长了些,一路畅通无阻,岐王是金方位,里边多是金山银山,对于出生皇家的李凌来说,财富不是过不去的坎儿,而王君若走了土位,按他的描述是爬刀山,最后做了个虚假无比的梦,破梦而出就到了这里。 齐王和殿下的情况与王君若相似,水方位下了油锅,火方位入了火海,只是他们经历的梦境完全可以乱真,且都是一场提前相遇。表妹和君庭小姐被筑在这阵法中,真实一些不难理解。 “水和火……”楚湮的目光在姜狰和周天熠身上打转,他一定漏考虑了什么东西。 既然表妹和君庭小姐在阵中,他的大哥不可能不狠狠加以利用,齐王是五更的顶梁柱,殿下则是四方安定的保障,而岐王……在大哥和冯枭的计划里,岐王已是不被他们信任的人,不可能与他们一同破阵,这个天地五方阵应该就是为困住齐王和殿下而“量身定做”的。 楚湮陷入思考中,想到什么就嘀咕什么,细细碎碎,其他四人听了个大概,也各自琢磨起了破阵之法。 天地五方阵虽然千变万化,但万变不离其宗,破阵的法子一定与周天熠和姜狰有关。 ——“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 楚湮忽然想起大哥与自己讨论这个阵法时,两人谈起的诸华古籍,由不周山再说起的,就是那场“共工”与“颛顼”的帝位之争,颛顼号高阳氏,姬姓,与轩辕氏同源,而共工氏又源自姜姓,这倒是与齐王和殿下有相关之处,难道……楚湮不由自主地瞥向了西北位置的那根柱子,古籍有载,共工氏落败,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莫非这阵眼就在这里? “殿下,我不是很确定,不过应该就是如此了。”楚湮把自己的想法与所有人细说了一遍,得到的反应是惊异,一个阵法竟能牵扯这么多,然而别无他法,便是赌也得赌一把。 楚湮摸了摸西北位置的柱子,说道:“一会儿我来打断柱子,殿下和齐王殿下把表妹和君庭小姐救下来,岐……”岐和齐同音,他看了眼李凌,接着说,“岐王殿下和君若公子请盯着四壁,以防有机关被触发。” 诸人各就各位,楚湮吸了口气,提着心向柱子一掌打去。 传说,不周山天柱被撞断之后,天倾西北,地不满东南,天塌地陷,楚湮下意识抬头,果然,洞窟的顶部有一处坍塌,而他们脚下的平地也开始起了动静,“不好,这里撑不住了,快,从塌的地方出去!” “呼——”出阵后就得到了王璀之的接应,几人迅速往外撤,一出密林,就往地上一坐大喘着粗气,在阵中不仅不能歇停,还要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五人都消耗得非常厉害,尤其周天熠和姜狰,放松下来后发现自己根本没力气了。 回望了眼密林,楚湮脸色沉沉,不周不周,不臣于周,他的哥哥是这个意思吗?他们兄弟,是真的分道而行了。 “都吃点儿东西,我在外面守了两天两夜,幸好你们出来了,不然……”王璀之把水和食物丢给众人,他们在里面苦战,他在外面更是紧张不已,还剩几个时辰,这个阵就要自毁了,他无能为力,只能等着干着急。 “再也不想进楚氏的阵法了,饶了我吧。”周天熠摇头感叹,秦颂倒在血泊里的画面,恐怕要成他的噩梦了,他接过水给怀里的秦颂喂了一口,之后就拿出沈素钰配的养神药,给她灌了下去。 沈氏的药向来效果显著,虚弱的秦颂很快转醒,但她看到周天熠后的反应,是瞪大了眼睛拽着他质问:“周天熠,你怎么可以答应冯枭的条件,怎么可以拿兵符来换?怎……”她突然没声音了,不仅望着她的周天熠笑了,就是周围的其他人,也笑了。 “你这么精神,我就放心了。”周天熠轻拍秦颂的肩笑道,还把她搂得更紧了一点。 秦颂这才注意到四周的景致,姬水岛?她与王君庭不是在冯枭的船上么,冯枭还与她们说,要用她们威胁周天熠和姜狰拿出兵符和冯氏印信,还警告她们别想着自我了断,然后……然后她们就被打晕了。 王君庭也醒了,一脸紧张又疑惑地望着其余六人,等周天熠把救她们的经过解释清楚了,两个姑娘才松了口气。 其实被楚泽带走的那一刻,她们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倘若要拿她们作筹码换兵符,她们就一死了之,绝了冯枭的念头,没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果,劫后余生本该庆幸,她们此刻却有点不安,这么多人来救她们,不知蓬莱岛情况如何了。 “能不能走?其他的回了蓬莱岛再说,只有秦风和冯越哲在那边,我不放心。”见一地的人都缓过气了,王璀之问道,天地五方阵拖住了他们太多的时间,两天,足够冯枭攻击水师夺岛了。 上了回程的船,紧张的气氛更甚之前,六人可以算是三天没阖眼了,但不论谁都是蹙眉望着蓬莱岛的方向,盼着张了帆的船行得快点,再快点。 秦颂和王君庭饿了四天,又被捆着双手凌空吊着,她们更虚弱一些,王君庭靠着姜狰睡着了,秦颂则窝在周天熠怀里,时而睁眼时而闭眼,最后撑不住也睡了过去。 蓬莱岛的情况令几人大吃一惊,冯枭和楚泽在他们去姬水岛期间对蓬莱岛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但是由于秦风揪出了水师中的细作,冯枭、楚泽并不知道他们用了李凌,更不知道留下的人是秦风。 总体而言,环着姬水的五岛都是易守难攻的要塞形态,而秦风的经验配合冯越哲的战略,再把蓬莱岛的地貌地势利用得恰到好处,最后不仅反击得冯枭落荒而逃,还生擒了楚泽。 这样的好消息不亚于秦颂和王君庭的安然无恙,周天熠一行顾不上休息,就直接去了关押楚泽的地牢。 “你说,沁玲在哪里?”楚湮一看到楚泽,就抓着牢门怒而发问,自楚泽和楚沁玲离开豫岩后,楚氏就一直在找他们,楚泽在各地都有踪迹,楚沁玲却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完全没有一点音讯,就是后来动用“禾氏”的力量,都没有打听到她的下落。 面对这样的怒意,楚泽呵呵一笑,没所谓地摊了摊手,“在九绕,她不愿嫁于晋王,而央着要各地游走,我便应了,至于她现在人在哪里,不知道!” “你说什么?你放她一个人去了外边?”楚湮恨得想伸手进牢房揪楚泽的衣襟,妹妹从小就是养在家里的,心思单纯又不设防,她一个人在外面怎么活得下去? “不要信他的一面之词,查了再说。”周天熠拍拍楚湮,示意他冷静,楚泽的话根本没几句是可以相信的,不能被他煽动了情绪。 楚泽见状,轻蔑地哼笑了一声,一副“你信便信,不信也罢”的作态。 周天熠冷眼向牢房内瞥去,了然又泰然地笑道:“想不到我的二哥、九绕晋王、秦王和五更皇家竟会被你们玩弄在股掌之间,但如果觉得这样就能让三国相争,诸华大乱,我告诉你,不可能!” “不可能?”楚泽咧嘴挑眉,讽意十足,得意地回说,“等出了虚海,昭王殿下恐怕就说不出这样的话了,孰是孰非,等着看吧!” 姜狰和李凌也想发问,但与周天熠说完,楚泽就背过身甩起了手,根本不像个被俘的阶下囚,“我累了,且等我睡一觉,再与各位殿下好好聊。” “哼,死到临头还这么猖狂。” “来这之前,你们安插在五更的眼线已经被本王拔光了,的确啊,孰是孰非得等着看。” …… 不论李凌和姜狰说什么,楚泽都未理睬,他们只好作罢。楚泽与冯枭交往颇深,留着有大用,他们还不能动他。 虚海上的通讯已经恢复,出了地牢,他们就各自向自家侍从问起了岸上的情况,但无一例外,他们得到的回复都是“一切安好,殿下放心”。 “放什么心啊?放这会儿,没消息就是坏消息了!”姜狰气得团紧了纸条,他们在地牢里回击得自信,但楚泽的话,还是惹人在意的,万一呢?万一那坐皇位上的蠢小鬼真向四方或者九绕宣战了呢?他把纸团砸向了恭敬立着的侍从,命令道:“再传书回去问清楚。” 周天熠和李凌相互看了看,他们没有表现出姜狰那么大的脾气,但想法却是与他一样的,抬手招来侍人,下了与姜狰相同的命令。 对岸上情况一无所知实在令人不安,然而眼下,他们还有另一件更加紧急的事要处理。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九十四、不周之心)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九十五、格局崩塌 秦风将这两日与冯枭私兵对战的具体情况向周天熠做了汇报,冯氏水师俘获了一部分私兵,其余的则跟着冯枭潜入大雾中逃跑了,哪里都找不到。 “殿下,虚海之上港湾不少,时间太短,我们没来得及一一查找仔细,冯枭该就是躲在了某个隐蔽的港湾之中。”冯越哲为秦风的话做了补充猜测,他已经可以行走自如,现在正坐在秦风旁边的椅子上,是个议事的模样。 周天熠沉默了片刻,又看向分坐自己两侧的姜狰和李凌,开口道:“冯枭太危险,此人不能留。” 姜狰点头,冯枭本就是他的心头一患,趁这个有其他两国协助的机会除掉他,对他有利无害,“冯枭对虚海非常熟悉,抓他并不容易,得做个完备的计划。” “冯氏水师虽是精锐,但人数不多,想要万无一失,得动用我们在岸上的驻军。”李凌自然也不反对,冯枭与九绕国内关系颇深,不能留他逍遥。 “既然如此,那么……”都没意见,周天熠接着继续说,但他才想起身走近正厅中央的山川军略图,眼前突然一阵黑,脑袋也晕得厉害。 秦风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周天熠,去姬水营救秦颂和王君庭的几人都是三天没阖眼,任谁的体力、精力都受不住这样的消耗,为了使得面前的人安心,他保证说:“殿下,我会继续安排人加大力度查探的,你们先去休息,等有了冯枭的踪迹,其他事再议不迟。” 送走周天熠几人,秦风看向冯越哲,安静坐着的少年一直有话要说,只是看着其他人的状态,一直都憋着没说,而冯越哲也注意到了秦风的目光,稍有踌躇,说道:“有个人,兴许可以问一下。” “谁?”秦风来了兴趣,冯越哲对虚海的了解程度远胜于他,他的提议从来都很有价值。 “杜氏。”冯氏不过借虚海养兵,真要说起来,杜氏才是虚海的主人,也最是清楚哪里的港湾能够藏人藏船,只不过……冯越哲叹气,“这次的事情,杜氏与其他世家一样隔岸观火,我看问了也是白问。” “那可未必。”秦风笑道,杜氏只留虚海,不涉三国,对轩辕氏算是存了一份独有的忠心,其他世家并不知晓周天熠是轩辕氏血脉,杜氏可是知道的,先前的无作为除了作壁上观,多半是在掂量周天熠的价值,而今形势向己方一边倒,杜氏不至于毫无表示。 冯越哲弄不明白秦风哪里来的自信,他与杜氏平日就有接触,那一族没那么好说话,不过下一刻,意外就发生了,有侍人来报,“公子,虚海‘杜氏’求见。” “哎呀,说什么来什么,去偏厅吧。”秦风朝冯越哲一挑眉,欣然说道。 杜氏把冯枭的位置和他剩余的船只兵力告诉秦风后,就离开了,不邀功。 周天熠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而秦风则把按着杜氏所言去实地查探的结果呈上,“这个杜氏……”他哭笑不得,才到虚海,杜氏就把他的印信套了出来,中间又跟失踪了一样,现在突然来提供这么重要的消息,他也不知道该评价这家人什么好。 不过既然情报属实,那就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子风,给姜狰和李凌报个信,联系岸上驻军,动用水师,夹击冯枭。” 自诸华解体以来,诸国几乎没有完全联手过,哪怕只是这种小规模的动作。 周天熠站在冯氏水师的指挥船上,向西北方望去,三方突袭,冯枭措手不及,不过看样子,他早就计划过逃离的路线,现在正在往防守不是太严密的西北岸边跑。 “追的上吗?”周天熠盯着冯枭的船,目不转睛。 “难。”冯越哲一看风向,回道,冯枭的船和冯氏水师的战船是一样的,这么远的距离,便是借助人力,也难以在他上岸前追上他。 “拿弓来。” 冯越哲诧异地瞥了周天熠一眼,冯枭在射程之外,不,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在这样的距离射中目标,昭王……他心里犯着的嘀咕在看到身旁的人难得冷酷的笑容时湮没成了无,在周天熠原话的基础上又追加了一道命令,“拿王弓。” 周天熠的箭术与枪术相当,搭箭张弓,他借着风力一箭射去,射程之外的冯枭根本没想着防备,箭入咽喉,仰着倒向甲板,死未瞑目。 “传令,全力追击,冥顽抵抗者,不留!” 大胜之后,庆功宴是必须的,像是为了补过前次小宴被夜袭打搅一般,周天熠、姜狰、李凌又凑一块儿喝起了酒。 “你们可真让人好找呀!”秦颂和王君庭相伴而来,在一处僻静的高台上找到了三人。庆功宴摆在了秦宅和王宅之间平整的空地上,冯氏水师的将士们尽情狂欢,就是还未及冠的冯越哲,也被拉着灌了两口烈酒,然这少年好似天生就是从军的料,全不见醉相,嚷着还要。 “找我们做什么?今晚都自个儿玩。”周天熠拿着酒壶笑道,开口就有淡淡的酒气,他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置,又说,“既然来了就别走了,也坐会儿吧。” 秦颂和王君庭相视,无奈地笑着,分别拉起了周天熠和姜狰,“将士们都等着你们呢,哪有躲在这里的道理,走吧走吧,陈可权和萧仕季也在找你们。” 周天熠和姜狰只好跟着走,都喝得有些多了,走没影了也没想起来李凌还坐着。 “殿下。”叶梓舒的声音传来,在远离喧闹的宁静高台上显得特别清晰,她低着头,不敢站得离李凌太近。除了第一次传信,她给冯枭传的消息几乎都是假的,也误导了冯枭一段日子,这事在俘虏了冯枭私兵后已经得到证实。 后果没有太严重,反而立了功,罚自然是不罚了,赏吧,似乎也有点不合适,周天熠和姜狰一甩手,直接以李凌家事为由,丢给了李凌处理。 “干什么呀,坐吧!”借着酒劲,李凌不再对叶梓舒不理不睬,之前的气也消了,他到底还是舍不下她,而现在,更多的是心疼她进退两难的境地,他不知情,所以帮不到她,让她独自一人面对了朝他而来的纷争,李凌叹气,大灌了自己一口酒。 “殿下,你身子不好,少喝点。”叶梓舒按住了李凌捏着酒壶的手,眼眶红了一圈,但对方一抬眼瞥过来,她又慌张地坐回了原位。 “嫁给我这病秧子做妾,才是委屈你了。”李凌放下酒壶,他望着天,轻轻吐了口气,“梓舒啊,这几年你到底是怎么过的?” “殿下,你不要说了,是我的家人没用,拖累了殿下,否则、否则……”叶梓舒越说越急,最后哭了出来,这些年终日提心吊胆的煎熬她都挺了过来,现在竟是忍不住了。 “哭什么?我大哥和二哥该是还不知虚海的情况,回去,还是有机会救人的。” 叶梓舒一愣,哭得更凶了,“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如果早些跟你说,也许、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李凌轻笑着拍了拍叶梓舒的肩,见她完全缓和不过来,干脆就把她抱坐在了自己身上,对月而言,“知道了就好,犯难的事,不必自己一个人扛着。”怀里的人抽泣着点头,李凌瞥了眼下方的欢宴场,“走,把眼睛擦擦,我们也过去。” 秦颂、王君庭,还有沈不闻、沈素钰几人都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庆功宴,愣是把摆在宴场的各种小乐子都玩遍了,不过军中摆出来的东西总离不开刀枪兵器,都是秦颂不擅长的东西,到了最后基本就是站在一旁望着周天熠耍给她看。 庆功宴一直持续到凌晨,而天亮之后,冯氏水师还是纪律严明的冯氏水师,一切又恢复如常。 但早晨的安宁很快被打破,从九绕方向而来的飞鹰落地,侍人将传书呈上,李凌只看了一眼,手里拿着的茶盏就掉到了地上摔了,他看了看正厅里的所有人,是机密,但没什么不好说的,早晚都会知道,“我父皇,崩天了。” 众人还没对这条消息做出反应,第二道传书就来了,来自四方,周天熠看完纸条上简短的内容,惊愣得没比李凌好到哪里去,“天瑟……昌平公主和亲九绕秦王。” 满屋子只剩下沉寂,他们在虚海被困了太久,对外面的风云变幻一无所知,仿佛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你……说什么?”第一个回过神的是王君若,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九绕皇帝崩逝意味着九绕内战就要开始了,周天磊怎么可能在形势不清的情况下同意和亲,秦王一定能赢? 周天熠没有重复回答王君若,而是把纸条下一半的内容也说了出来,“已经是二十天前的事了,看来岸边的营地被封锁了消息。” “我父皇崩天是在八日前。” 在座都不是蠢笨的人,一听到时间,就知这两桩事其中有蹊跷,昌平公主和亲在前,嫁到九绕已成定局,然而九绕皇帝崩逝,那婚事势必要推后,这拖着,就是变数难料了。 “周天熠,我那二哥冷酷无情,昌平公主嫁到九绕秦地,只会不得善终。”李凌提醒道。 皇位争夺的内战开始,得了昌平公主有四方支持的秦王胜率会大一些,但这婚只要没结成,周天瑟就是一块香饽饽,闻到味道的人都会对其有所窥视。 “秦王和晋王,怕是想利用昌平公主和亲的契机,向我这边开战啊。”一言不发的姜狰开口,四方和九绕都有动静,唯独五更静如死水,这么风起云涌的时刻,没有反应才是最大的反应,“冯枭虽是五更之将,但我们被围困之事恐是祸起九绕,秦王和晋王究竟用了什么法子拉拢了我家小陛下和四方皇帝,这就不得而知了。” 冯枭的行动用了在五更养的私兵,却是得到了九绕的支持,这一点,在虚海被困了这么多天的所有人都很清楚,“罢了,本想着三日后再启程,看来得提前了。”姜狰一拍扶手,说道。 “什么时候走?” “明天。” 听到姜狰的回答,周天熠又看向李凌,陷入本国变动思绪的李凌一愣,“我也明天。” “但愿再见的时候不是在战场。”周天熠笑了一下,虚海之上的通力合作,使他对姜狰和李凌的才能有了充分的认识,三国若是再战,各方压力都非比寻常。 “这就很难说了。”姜狰笑道,说完就出了正厅去做回程的安排了。 等屋内只剩下四方的人,王璀之就说话了,“天熠,公主殿下的事……”他首先问起这个,也不是没有私心,自己的弟弟待昌平公主不同,他总是希望自家人能有个圆满的。 周天熠冷哼,“不嫁!” “那……要把公主殿下请回来吗?”王璀之试探性问道,这个是国家层面的大问题,没有由头就把和亲的公主要回来,是张开了兜给对方钻空子啊,正中秦王下怀也说不定。 周天熠没表态,其他人也没说话,王君若开口,“我去趟九绕,见机行事吧。”大哥和秦风肩上有王、秦世家的责任在,走不开的,而其他人也各有各的作用,这种情况下,相对自由的他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几道情绪不同的目光射来,王君若委实有些心虚了,公夹私,他也的确想见见周天瑟,当面问她和亲之事。 “不,没事,天瑟就交给你了。”周天熠弯了弯嘴角,点头应下,王君若出动,他就没什么不放心的。 王璀之和秦风分别从袖中掏出一块小小的令牌丢了过去,是王、秦两族在九绕的势力,“尽管用吧。” 王君若拿了令牌就回去收拾,准备出发。 余下的人齐齐看向了主座之上,周天熠冷着脸起身,肃然下令:“通知所有人,明早回湖畔大营。”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九十五、格局崩塌)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虚海卷后日谈及时间线整理 不知道从何说起,这是个写得很艰难的短卷,挖坑又把自己埋了进去。 就只吹一篇 “时事评论”吧,说说九绕皇帝李邑崩逝的影响。九绕、五更、四方停战的契机是第一卷开篇周天熠出奇兵大胜,实际原因是各国的人力、物力都撑不起继续打下去,那么停战议和,缓一缓。 缓了一年多,算稍微缓了点过来,因此现在宏观上的三国形势,其实是剑拔弩张,但是问题来了,百姓盼望和平,三国统治者没有再开战的理由,这种时候,哪个国家跳出来说要开战,哪个国家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会失去民心,进而就是根基不稳,甚至国家倾覆。 九绕三王旗鼓相当,加上九绕是个分封之后, “诸侯王”在封地权力极大的国家,在这样的情况下,压着九绕三王的九绕皇帝突然死了,三王的争夺由暗转明,内战开始。 四方和五更之于九绕内战,隔岸观火或者落井下石都有可能,而同时,邻国是最好的资源,九绕三王有可能向邻国求支持,比如秦王求娶周天瑟,以此获得四方的支持。 战火会从九绕往隔壁国家蔓延,甚至会把诸华之外的十属国也牵扯进来。 啊,一锅乱炖!啊哈哈,这个只是基于第四卷末尾内容的威胁论型 “时评”,最终卷究竟会怎么样,再说吧再说吧!以下是本卷各章节的时间线整理。 正月二十,索旨赐婚,算无遗策。正月二十、正月廿一、二月初一、二月初八,分权制衡。 二月初八,天人之际,我还是我。二月初九,虚海摆渡人,虚无缥缈间。 二月初九~二月初十,情不自禁,临阵磨枪。二月十一~二月十三,恩仇笑泯。 二月十五~二月二十,载以厚望。二月二十,宗庙祭礼,合纵之危。二月廿一,暗伏杀机,不辖之地,困兽之笼,山水之隔,将门虎子,刻不容缓。 二月廿五,山川军略图,出谋划策。二月廿五、二月廿七,寝食难安。 二月廿八,摹版山河社稷图,通力合作。二月廿八、三月初七,温柔缱绻。 三月初七、三月初十,趁虚而入。三月初十,后方失守,方寸大乱。三月十二~三月十四,世家忠义,刀山火海,娑婆一梦,不周之心。 三月十四~三月十五,格局崩塌。 章一百九十六、军营禁地 三国格局变动剧烈,周天熠虽急着回京周,但随他而来的五万大军还驻扎在虚海湖畔,拔地启程之前,军中的问题是一定要料理好的。 秦颂和沈素钰站在湖畔大营的门口,两柄长枪交错在两人面前,守门的将士拦下了她们,“军营禁地,女子不得擅入,二位请回吧!” 将士身后的门上,正是挂了“禁地,擅入者不赦”几字的白底黑字牌,秦颂与沈素钰为难,面前是纪律严明的军营,赏就是赏,罚就是罚,不是靠投机取巧就能侥幸过关的地方。 “我昨天就跟他说了,我们进大营不合适。”秦颂叹气,周天熠昨夜到离大营最近的小镇上寻她,一说来意,她就犹豫了,她没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怎么进的去营地啊,她可不要他为她破例开后门! 周天熠听着就笑了,说军营没有她想的那么刻板,放心大胆进来就是。 “殿下有殿下的考量,我们……”沈素钰不会像秦颂这般对周天熠怨气那么大,不过她回望了眼守卫森严的营地,也很是无奈。 “那现在怎么办?周天熠早上走得太急,连个像样的令牌都没给我,这样不明不白,肯定是进不去的。”秦颂瞥了眼沈素钰,没辙了,周天熠还说营地有变通之法,光守门那两个,她就没看出来变通在哪里。 “我再试着说说,也许能行。”沈素钰一咬唇,又回到了营地的大门口,“两位大哥,是昭王殿下让我们来的,可否前去通禀一声,或者……我哥哥也在营地里,请他过来也可以。” “姑娘,军规便是‘女子不得入营地’,殿下怎会明知故犯?你们回去吧。”方才说话的守门将士仍是坚定地把她们拦在外面,他的话中之意已经指向沈素钰和秦颂为了进营地而撒谎,只是说得含蓄了些罢了。 “二位小姐,你们就死了借机见昭王殿下的心吧。”另一边的守门将士扬着脸,语气轻佻,满是挑逗的意味,“咱们兄弟在边境守营时,也遇到过像你们这样想见殿下的,但殿下是那么容易见的吗?”说着,他又挤着眼睛把秦颂和沈素钰上下打量了个遍,指了指自己说道:“二位不若就跟着我吧,待我建功立业荣归故里,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让谁过上好日子啊?” 爽朗的声音自营地里侧响起,周天熠来了。 跟在他身后的沈不闻已经憋笑到脸红,方才的对话,他们没听到头,但是尾巴那儿可是全进了耳朵里。这守门小将也是个没眼力的,秦小姐和钰儿虽然穿素色衣装多,但料子都是一等一的好货色,一看就知非富即贵,不是一般人家养出来的姑娘,哪里需要依附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户呢? 周天熠瞥了眼大门外,沈素钰已低头向他行礼,秦颂则是一脸不悦盯着他,他笑着向两人点点头,之后就看向了分立左右的守门小将,说道:“军规上没有‘女子不得入营地’这一条,回头本王再送一本军规到你的帐子,好好看看。” 小将的脸色立马变了,心里觉得冤枉,他明明记得自己学的军规上有这一条,怎么殿下就说没呢? “这两位姑娘是本王的客人,放行吧。”周天熠直接忽略过了守门将士的圆脸变长脸,手一抬,轻轻巧巧下了命令。等到秦颂和沈素钰都进来了,他还是没急着走,转而就步到了另一边的守门将士身前,肃声说道:“本王平日怎么与你们说的?大门是营地最后一道防线,要谨慎仔细看守,少说话,多做事,去领罚吧!” “是。”抱拳领命的小将反而松了口气,他看着凑过来的两个姑娘长得漂亮,就起了不正经的心,第一次忍住了,第二次想着开一两句玩笑支走她们,不料两人真是殿下请来的,就凭他那不恭不敬的态度,殿下没怒,他就谢天谢地了。 周天熠一边把秦颂和沈素钰往营地里带,一边详细地为她们说明请她们来的原因,而沈不闻则在门口多站了一会儿。豫岩疫病过后,他随周天熠回京周,陆陆续续地,他也被安排了些京郊大营中的诊治,与营地的部分将士算比较熟悉。 趁着等待交接的受罚小将还没走,他凑上去嘻嘻一笑,说道:“这两个丫头一个是来给你们看病的,我家妹妹,一个是来为你们算钱粮的,殿下的……”他意识到失言,马上转了话头,“连殿下都要敬和让她们三分,你吃了豹子胆拿她们玩笑?难怪这么多年了,还在看大门!” “沈大夫、沈大夫,那位姑娘是殿下的什么人?”沈不闻脾气好人缘好,小将不理会他的挖苦,而是对他没说尽的话大感兴趣,殿下那么多年都留在大营,也没个像样的女人在身边,万一她就是未来的昭王妃,那他怕是归家前都是守大门的命了。 “你这小子,少说话,多做事,没听到啊,不该问的别问!”沈不闻一拍小将的脑袋,气急道,他不小心说了嘴,心虚着呢,可千万不能被殿下知道了,否则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不闻,还站着干什么,走了!”周天熠走了十几二十步远,发现身后少了个人,一回头就见沈不闻又在作弄军中的老实人,连忙把他唤回来。沈不闻这张嘴,他都不是对手,军中小将哪里吃得消。 春天到了,营地里稍稍出现了些病症,会传染,倒下了不少人,周天熠怕不做措施,小病变大病,越传越严重,就让沈不闻和沈素钰一起来看看,想个办法控制一下。 得知情况的沈素钰自然不会推辞,二话不说就跟着沈不闻往病人所在的军帐方向去。 “天熠,女子能进军营之事,是真的?”秦颂一路都在想这个问题,她曾经多次想啃军需这块肥肉,多是被这样的军规拒之门外,连进去谈的资格都没有,现在面前这个四方最权威的主帅说,这一条根本不存在,她一时半会儿还有点无法接受。 望着秦颂疑惑纠结的脸,周天熠觉得十分有趣,捉弄她的心又起了,不过还是作罢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帮忙。他点了点头,坦诚回答,“军规上的确是没有这一条的。” “可是……” “四方建国之初,女子不仅可以进军营,还可以从军,甚至可以封官拜将,女将虽然不多,却都是巾帼英豪。”周天熠带着秦颂转了个方向往主帐去,接着又说,“你也知道,这三百年来,诸华各国战战停停,但战得最激烈的,还是诸华初解体的那五十年间,后来终于都打不动了,停战,就在这个间隙,四方宣帝把这条规定加进了军规里,并以‘相夫教子’为女子的美德。” “嗯?”秦颂对这种说法本能性地有些反感,不过转念一想,这背后似乎还有别的原因,战争劳民伤财更损人,男女皆兵使得人口骤降,文帝的做法是想让百姓在休战时期多生孩子,为此不惜套上一个“绑架人心”的理由。 秦颂闷声不说话,对宣帝的做法赞成不了,也反对不出。 “然后……到了我父皇在位时期,他又把这条从军规上抹去了,不过……”周天熠把自己所知都说了出来,又发现不对劲了,征兵入伍之后就是新兵学习军规,新军规的改动不大,实行的时间也不长,而方才小将用这规矩阻人门外,这般斩钉截铁显然是深信不疑,难道……难道营地里学习的还是旧军规不成? 不以规矩,不成方圆。这么想着,他决意接下来多关心这方面的事情。 秦颂不了解军规变动,周天熠说什么,她点头记下就是,然而对于有勇气打破这种陈规的先帝,她又心生敬佩。 不过两人都不知道的是,废止“女子不得入营地”这条军规的提议,实际上是当年祁妃提出来的,周承绍虽觉得有可行性,但介于四方的国情没有马上修改,到了晚年四方国内安定,女子有了更多的可能性,他便先抹了“女子不得入营地”这条军规,不过周承绍对女子从军的态度是不反对也不提倡,所以军规是改了,真正把这当回事的人并不多。 相比军规修改的来龙去脉,初次进军营的秦颂对营地本身更加好奇,她左右张望,一不注意就与走在前的周天熠拉开了距离,“别看了,想参观有的是机会,进来进来!”还有几步就进主帐了,周天熠一把把秦颂拉了进去。 军营里的东西又不是什么都能碰的,周天熠昨日说得模糊,秦颂至今也没弄明白他要自己来核对什么钱粮。 “拔地启程前,军需的进出是一定要核对清楚的,但是……军中这个病,就是从军需官那帐子里传开的,所以……” “所以一帐的人都病了?”秦颂瞪大了眼睛,关键时刻生病,这四方的精锐到底可不可靠呀!说起来,自己的大哥从前就跟着周天熠,军需由他来核对不是更好吗? 周天熠似是看出了秦颂心中所想,回答道:“子风说,你的手脚比他快,你来核对这个最合适。”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九十六、军营禁地)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九十七、手足肱支 军需不必纳税,核对军需实际上就是简单的加减清点,对上进出即可。 秦颂觉得自家哥哥定是懒得做这个事,才推给她的。周天熠有需要,她自然乐得帮忙,于她而言,这很容易,至多就是耗点心力,不过话一出口,就变了味道,“你这是想让我为你白干活儿呀?”她歪着脑袋,眼中尽是笑意。 周天熠也笑了,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哎呀,秦大小姐的工钱有点难算呀,给多少合适呢?”他绕着秦颂走了一圈,缓着语气求道:“不过时间紧迫,秦小姐能不能看在我的薄面上帮我这个忙?” 秦颂没有直接回答,悠然坐到桌案后的主座上,轻慢地拍着自己的后肩,摆足了架子。周天熠哪里能看不懂,上前一步到她身后就为她捏起了肩。 “啊,你干什么呀!”秦颂吓了一跳,慌张转过头,她……她就是开个玩笑,谁知道周天熠真会这么做,他一个亲王,为她捏肩像什么样子,周天熠殷切地不停手,秦颂急急阻止,“这里是军营,你、你正经一点!” “没人会进来。” 周天熠话音刚落,有小将就跑来门口送信了,他没进来,还低着头,明显是看到里边的光景才这么做的,秦颂尴尬,表情全部僵在脸上,想哭的心都有了。 “进来吧,广寒。”周天熠步到桌案前,从容地接下了小将手里的信件,抬了抬手让他退下。 广寒?秦颂又多看了眼门口,来人早跑得没影儿了,不过看那身形,确实是广寒,换了身军中的盔甲,她竟没认出来这个一直跟着周天熠的近侍。 但是广寒也不行呀!被谁看到都不行,秦颂苦着脸盯着周天熠,只得来对方拆信时的一声轻笑。本想闹一闹他,让他在她面前下不了台,倒是又把自己栽进去了。秦颂挫败地起身,再不想坐这滚烫的主座了。 帐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周天熠一页一页翻着信,脸色越来越差,就在他几步外的秦颂心口一滞,连呼吸都慢了半拍,出什么事能让周天熠紧绷成这样?下一刻,周天熠捏着信的手忽然松开了,写满了字的信纸飘撒落地,他却是呆愣讷怔,毫无反应。 营地所传的信件多是军中机密,秦颂本不该多问,可周天熠的脸色实在差得吓人,她忍不住开口道:“天熠,出什么事了?”得不到回答,秦颂一咬牙,直接弯腰捡起信看了起来,快速浏览完,也愣住了,“什么,怎么可能?” 平王周天和与安王周天慕受袭重伤,一个折了腿,一个伤了手,并且现在还都昏迷着。 秦颂缓缓放下信,转而就急声说道:“我、我去让‘禾氏’再打听一下具体情况?”周天熠沉默地瞥了一眼过来,点头,秦颂走了几步又回头说,“军需进出的核对我也会抓紧时间的,你放心,这几日一定能出发!” “辛苦你了。”周天熠勉强笑了下,背过身不再多说,而秦颂一走远,他的怒气就压不住了,抬手狠狠拍在桌案上,案台被震得四分五裂,他深吸一口气,冷声朝帐外命令道:“广寒,去请子风和璀之过来。” 周天和与周天慕受伤之事暂时只有周天熠近旁的人知道,周天熠本就赶着回京周,现在更是心急如焚想马上飞回去,可大军必须有安置,他只能压抑着心情,保持冷静把手头的事务一件件处理完。 周天熠的焦急,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但他们能为他分担的不多,能做的也只有加快速度处理自己手里的事情。秦颂那头的压力是最大的,她完全没想到,五万人的军需消耗除了庞大,还非常复杂,便是加加减减,也能斜出不少细碎的出入。 秦风来给妹妹帮了半天的忙,很快又被王璀之叫走了,拔营要做的准备太多,各方联络也很重要,他们是周天熠的肱骨,谁都抽不开身。 “秦小姐,米粮这边结束了。” “秦小姐,被服这边也结束了。” “兵器也结束啦!” “秦小姐——” “停停停,一个一个来。”秦颂扶额一抬手,制止了争先要向她汇报的小将们,她望过面前几人手中的厚册子,挑了个最薄的,“被服先来。” 抱着被服册子的小将马上到她近前,秦颂拿过册子就动起了算盘,指法行云流水,好在军需核对复杂的是种类,而不是加减,很快,手头那本就结束了,“下一本。”阖上最后一页,她把眼前的册子往左边一挪,手伸向右边,“下一本,快!” “是、是。”小将连忙又递了本册子过去,气也不敢喘,殿下请来的这位秦小姐,走在外面清冷秀丽,一进这核对军需的大帐,周身的气势就变了,说话果断干脆,斜过来的眼神也是锐利得骇人,最初因她是女子而生出的不屑之心在那瞬间就化作了拜服,恭恭敬敬规规矩矩地给她打下手。 秦颂翻看这种账目类的册子本就很快,她心里焦急,手上的动作就更快,在她桌案前一字列开捧着各类册子的小将只有惊叹的份儿,就是这样的速度,也全然不见有差错,这……这已经是可怕的程度了。 他们不仅佩服面前的秦小姐,更佩服能把秦小姐请来救急的昭王殿下。 记载被服的册子核对完,秦颂抬眼,看向了捧着兵器册子的小将,这回不用她说话,小将就快步到她右手边,递了一本册子后,另一本也准备在了手边。 秦颂连着看了两天两夜,不眠也不休,倒是身边被遣来给她帮忙的小将,被她打发回去休息换了好几拨人。核对完最后一本军需,她长长吐了口气,忍着困意把帐子里的一切都安排好,然后就直接趴在桌案上睡过去了。 有机灵的小将立刻放下手头的事务,往主帐的方向跑,给殿下报信。 周天熠进到军需大帐的时候,已经就剩在门口的两个守帐将士了,他一挥手,示意他们也退下。秦颂睡得沉,完全不知道有人进出大帐,周天熠望到她一身单薄的春装,蹙了蹙眉,拿过一边衣架上的披风盖在了她的肩上。 各方的消息全部汇集于主帐,每一条都擦边似的提到了一点点三哥和六哥受伤的经过,根本整理不出头绪来,他坐在里边越看越烦闷。周天熠叹气,往秦颂身边一坐,撑着脑袋望着她平静的睡颜,好像这样就可以让自己稍稍冷静一些。 在这种非常时刻,以民间消息为基础的“禾氏”情报反而来得更快,也更详细,就在他与姜狰、李凌打破冯枭之于他们的包围那几日,他的三哥和六哥在皇宫议事回程的路上先后遭到了伏击,三哥的腿直接被折断,六哥则是伤到了手,两人都中了毒,目前昏迷不醒,不管宫中的御医还是民间的大夫,皆是无计可施。 什么人干的,也还没查出来。 想到这,周天熠不由得冷哼出声,哪里还需要调查是什么人干的? 京周之地,天子脚下,能做出这种事的只有可能是最高位上的那个人。 手足手足,周天磊是想借此警告他,他在外可以不受他的控制,但若胆敢轻举妄动,他就能轻而易举杀光他的手足兄弟。 周天熠周身的戾气在不觉间就变得异常浓重,秦颂忽然惊醒,眼中迷离,抬头就见身边人冷峻到恐怖的面色,“天熠?怎么了?”她以为自己还在梦里,话音细弱又含糊。 几乎在瞬间,周天熠敛去了自己不小心没有抑制住的狂躁气息,抬手轻拍起秦颂的肩头,柔声说道:“没事,你好好歇着,明日就可以启程回京了。” 两日无眠抽干了秦颂所有的精力,她困倦得厉害,迷迷糊糊点了头,脑袋靠向周天熠的颈边,身体更是完全依偎了过去,像是找不到个舒服的位置,她不断地扭动着。周天熠无奈笑了一下,揽着秦颂直接把她抱了过来,让她坐自己身上靠着继续安睡。 秦颂于他已经完全卸去了心防,周天熠忽然有些感慨,她竟是真的信他了,他在回京之初,遇到她之际,把她硬扯到自己身边之时,压根儿就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他可以完完全全把她拥抱在怀里,而现在,他已经是她的依靠了。 最心爱的女子睡得愈是安稳,周天熠的心就愈沉重,他的拳头越握越紧,无觉间也收紧了抱着秦颂的力道,怀里的人发出一声不满地嘤咛,他一惊,连忙放松臂弯。 早已入夜,周天熠呆然望着只有守夜巡逻兵偶尔会走过的营帐外,不止两个哥哥,他担心的还有他的母妃。三哥和六哥同时出事,任他的母妃在人前表现得再强大,一转身也会挨不住的。他出了虚海就向母妃传书报平安,这会儿,希望母妃能撑到他回京周。 至于以后…… 周天熠的目光冷了下来,凉得透彻,五十万西北军的兵权已经回到他手上,周天磊拿三哥和六哥做要挟,就是为了防止他在外兵变。啧,他的二哥防他已经防到了这样的地步,仿佛出发虚海之前,他与他在宫中围着地图各抒排兵之见的日子根本没有存在过。 一阵风入帐,吹灭了桌上的油灯,周天熠在黑暗中笑得讽意十足,他从未想过兵变,更不会拿四方的安定为筹码下注,不过其他方法嘛……他从前不那么做,不代表没有! 章一百九十八、白虹贯日 第二日清晨,周天熠就把代为统帅湖畔营地的岳恒远唤到了主帐中做了一番交代。 原本虚海祭礼结束,从西南、西北军中抽调出来的精锐应该回到军中,但介于京周起伏不定的局势,周天熠还是给自己这方多上了一道保障。他要求岳恒远率领大军到四方中部的军田中去帮忙耕种,对于所有从京周来的命令都缓着执行,能拖着就拖着,而同时,也要做好随时疾行京周或者西南、西北的准备。 岳恒远跟随周天熠不是一天两天,当即就明白过来身前人的想法,领了命下去办得果断,心中甚至还有隐隐的激动。殿下退让了那么久,终于,不愿意再让了。 周天熠跟了大军一段就分道了,带着近旁的人轻装策马往京周赶。 楚湮擦了把额头的汗,他自启程起一直表现得不安生,这会儿又朝天看了看,心思沉沉,比他领先半个马身的秦风察觉到他的异常,拉了拉缰绳缓下速度,侧头问道:“楚湮,难道是天象有异?”楚氏能观天,通人相,会算命,只是极少显露罢了。 “表哥……”楚湮犹豫,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我还不是很确定,但是……”他指了指头顶,白色的长虹划出一道弧,穿日而过,楚湮沉声说道:“已经春天了,春天是不会出现这种天象的。表哥,这是祸国殃民的大凶之兆。” 秦风一愣,白虹贯日,奸佞当道,危及社稷,他看向在最前方的周天熠,“难道……”殿下会遇险,或者会听信谁的谗言? 楚湮从秦风的表情里,猜出了他没说出来的话,他摇摇头,压着声音回说:“殿下未行天祭,还不能算作一国之君,该是在京周的那位身边……有了小人啊。” 听到不是周天熠这头的问题,秦颂稍稍放松,但紧接着,楚湮就提起了秦颂,“其实表妹她……”他为难地望着秦风,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开口,然而秦风等他的下文等得焦急,楚湮吸了口气放平心态,从头说起,“去年表妹随殿下至豫岩,爷爷悄悄为她算了一卦,她……她的命相不清,什么都看不出来。出了虚海之后,我瞧着天象有了些许变化,便也为她算了一卦……” “怎么说?”秦风急切追问。 楚湮闭了嘴,一阵静默,再开口,只有三个字,“是死相。” 秦风怔住了,回神一把抓紧楚湮的小臂问道:“你确定吗?” 小臂上被施加的力道疼得楚湮以为骨头断裂,但他顾不得自己,望着秦风认真说道:“命危矣,殿下对表妹那般爱重,我……我没敢与他说起。” 秦风松手拍了拍楚湮的肩,又沉默地向他点头,表示知晓,转身没再多言。 两人因了说话,落下其他人一段距离,秦风扬鞭跑到队伍的中间位置,提醒众人注意安全,小心行路。 周天熠对四方的地形熟悉得很,除了必经的大城小城,其余路上几乎都是在抄近道。 又一日清晨,一行人出城进山,恰好又要经过一段人烟稀少又险要的小道。 停下来喘口气的间隙,沈不闻左右看了看,四周寂静到似有一股肃杀之气,而其他人的面色都不怎么好,他随口开了个玩笑,“我今天这眼皮老跳,不会要出什么事儿吧?” “庸医,你胡说什么!”楚湮冷眼扫过去,骂着打断了他的话。 沈不闻惯常性地想要反驳,然瞥到楚湮的脸色,就张口结了舌,一直面色红润的小胖子,现在竟是毫无血色,从眼神到心神都显出不安与不宁,他走近他,一把抓起他的手腕把脉,“你没事吧,还没怎么热就出了这么多汗?” “放手放手,我能有什么事?” “你不会做了什么亏心事吧?紧张成这样?” “你才做了亏心事呢!” …… 听着两人的争吵,周天熠下意识就又把周围观察了一遍,崖陡、林密,更有无数窸窸窣窣的声音混在风声里向这边袭来,他心口一滞,马上反应了过来,来不及打暗语,他只能大喊一声,“有敌来犯!” 话音未落,密林中就跳出来十几个黑衣人,周天熠即刻提剑挡在眼前,一脚踢开第一个朝他刺来的黑衣人后,双方战了起来。 一波又一波的刺客从林中跃出,仿佛无穷无尽,周天熠几人只能以防守为主,耐心等对方露出破绽,然后一招毙命。狭窄的小道上战成一团,到处都是刀剑碰撞的声音。 秦颂一直都是机灵的,一行人中只有她不会武艺,没有防身自保的能力,所以一打起来,她就找了块上凸下凹的大石头,小心地躲在石头中间,毫不引人注意。她成不了其他人的助力,但至少,不能让人为她分神。 苍翠矮木丛中,忽然现了一个森冷的箭头,上瞄又下瞄,最后对准了造型奇特的巨石下那一抹清浅的水色。 秦颂咬着牙,不敢喘息,更不敢动弹,她这位置有视点死角的意味,只有踩对点,才能看到她,而刺客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小道上,只要不出意外,她就是安全的。 倏地,秦颂感到背后一阵凉,她心跳得厉害,忍不住转头朝后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对准她的箭头,她惊恐地睁大眼睛,瞬间惊慌失措,上下左右,根本找不到一个位置足够她躲过这支冷箭! 下一刻,箭头就朝她飞驰而来了,再下一刻,有人挡在了她身前。 “天熠!” 中了箭的周天熠倾身倒去,他持剑用力一撑地面,借力回身向那冷箭射出的方向丢出一柄短匕首,矮木丛溅血,有拿着小弓弩的黑衣人尸体滑下山坡。 “天熠,天熠!”秦颂早就顾不得躲藏了,直接跑了上去托着他的后肩,使他顺势往她身上倒,箭尖上涂了毒,还是剧毒,周天熠向上瞥了一眼,看到秦颂没事,就昏过去没了意识。 秦颂除了不断唤他的名字,让他留存一点可能的知觉,什么都做不了。 打斗中的其他人注意到周天熠这边的状况,也是焦急地想要脱开身,但刺客数量实在太多,他们只能一边打,一边移着步子慢慢朝周天熠的方向靠近。而袭击的黑衣人在看到周天熠中箭昏迷后,也开始慢慢撤退,目的达到,恋战只会暴露自己。 沈不闻是第一个冲到周天熠近旁的,他一看周天熠发青的面色,就让秦颂给他搭个手,一起为周天熠翻个身,毒箭扎进了周天熠左边的背上,他直接撕开了他的衣服,“这、这箭哪里是淬的毒啊,简直是放了一瓶毒药进去!”周天熠的半个后背都黑了,且这小小的弩箭与普通的弓箭不同,箭矢没有贯穿到前胸,而是没入了身体里。 “麻烦了。”沈不闻嘀咕了一句,要取出箭矢,就必须破开皮肉,依着殿下现在的身体状况,动了刀就是大出血,怕是会因失血过多而丧命,然而,若是不取箭,那几乎灌了一瓶毒药进去的箭矢也会让殿下在短时间里因毒致命而亡,“这到底是什么人,想出这种阴狠招数!” “不闻哥哥!”在尸体堆里找到药箱的沈素钰连忙把解毒的药丸递给沈不闻,沈氏的解毒丸,可以解平常百毒,便是遇到少见的,也能暂做缓解,“应该够殿下撑到下个小镇。” 喂周天熠服下解毒丸后,沈不闻和沈素钰对他做了临时的包扎和固定,刺客只盯着他们的人,没有伤到被惊吓后跑远的马,现在吹个口哨,应该还能把马唤回来。 “走,那个镇上有我家私宅,我们赶紧去,救人要紧!”秦风对这一带也熟悉,马上建议道。 到小镇已是入了夜,在镇上秦宅最大的院子里,沈不闻正在寝房内给周天熠动刀,少有的,他让沈素钰呆在一边给他打下手,秦宅的侍人不断拿着热水和细布进出寝房,清水白布进,血水红布出,看得人心惊。 为了不影响沈不闻和沈素钰的救治,其余人抑着焦虑,立在寝房外的庭院里等待。 王璀之不断拿玉扇拍着自己的手心,时不时就看一眼寝房,险地多伏击,他早该考虑到的,怎么就任周天熠全程抄近道走呢! “你清醒一点,急着回京周,都忽略了这种可能。”秦风扯了一把王璀之,妹妹秦颂还晕在他怀里,他做不出幅度太大的动作。 王璀之叹了口气,又看向秦颂,苦口道:“你倒是把这丫头带去安置好啊,她醒来看到这进进出出都是血,还不给吓死啊!” 秦风不觉妹妹会被这样的场面吓住,摆手道:“不用,打晕她只是让她冷静,她马上就会醒了。” 亲哥总比他更了解秦颂,王璀之也不好再多言,又望了眼灯火通明的寝房,压着怒意说道:“周天磊等不及了,去年是祁妃娘娘,最近是天和跟天慕,现在是天熠自己了。”他气得急,连一声含蓄的“那位”都懒得称呼了,又怒又悔发泄道:“他是觉得我们不敢拿他怎么样吗?他以为他那个皇位是怎么得来的?我当初就不应该袖手旁观!”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九十八、白虹贯日)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一百九十九、守夜到天明 眼见着王璀之越说越离谱,就要抖出秘辛了,秦风连忙喝了他一声,“璀之,冷静!”又劝道:“现在殿下的安危最重要,其他的事,等殿下醒来再做定夺。” “你说得轻巧,时机怎么会等人,万一错过了呢?”王璀之心气浮躁,脑袋却是清醒的,周天磊已向他们这边亮出明晃晃的刀刃,若他们什么都不做,岂不成了任他宰割的羔羊? 秦风脸色一沉,偏过头略略考虑了一阵,说道:“先做些准备也是可以的,不过……我们要以防备为主,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主动出击。” 王璀之点头认同,笑道:“像以前一样井水不犯河水不好么,他若安分,还能在那位置上多坐段时间。” 秦风不言,王氏要推周天熠向顶端走,他一直都是知道的,不过秦氏这边,还是以殿下自己的意愿为最优先,如果他真无意登临九五,那么居昭王位与妹妹和和美美过一生,他也不反对。 这么想着的时候,秦颂醒过来了,她朦胧中警惕地抬头看了眼,是自家大哥,心下安然,再向侧边瞥到灯火通明侍人进出频繁的寝房时,忽然愣在了原地,自小道受袭起所有的记忆从脑中涌出,她抽泣了几声,扑倒秦风怀里哭得自责。 “哥哥,怎么办,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因为我,天熠他也不会伤成这样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秦风不断拍着秦颂的后背安慰着,“妹妹,你更应该相信殿下。” 寝房的门大开,沈不闻从中走出,拿过侍人手中的干净棉布擦手,众人即刻围了上去,“沈大夫,殿下怎么样了?” 沈不闻点头回道:“命暂时保了下来,不过被伏击的小道周围荒凉,我们到宅子途中花了太多的时间,对解毒有延误,殿下体内还有余毒没来得及排出来,这个好说,之后每天喝一碗解毒汤就好,另外……”他顿了顿,有些犹豫地又说,“箭矢没入体内伤损的不止是皮肉,殿下后肩上是重伤,方才我取箭矢动了刀,也令殿下失了不少血,他现在的状态……很危险。” “下来三天很关键,如果活下来,就是真的活下来了!” 秦颂听完就是一阵晕眩,秦风上前一步伸手准备接住快倒下的她,但秦颂撑着稳住了身形,走近沈不闻问道:“沈大夫,现在能进去看看殿下吗?” “钰儿正在为殿下敷药和包扎,可以进去的,不过秦小姐你……”沈不闻担心地望过去,秦小姐从慌乱激动到镇定平静只用了一小会儿的时间,不正常,这太不正常了。 “我没事。”秦颂一笑,转身就往寝房内快步走去。 余下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蹙着眉面露忧色。 沈不闻又朝身后的侍人使了个眼色,从周天熠身体里取出来的箭矢被呈了上来,他拿起箭矢,冷声解释说,“这箭头是特制的,可以灌毒进去,效果是只把毒液涂在箭尖上的百倍千倍,这群人是有备而来。” 箭矢在一行人手里传了一圈,都没看出来出自何处,虽然几乎可以认定袭击之事是周天磊一手策划的,但这箭矢明显不是四方之物,若是还有别国势力混入其中,事情就更加复杂和麻烦了。想对付周天熠的人太多,一时半会儿还真判断不了周天磊的合谋对象来自何处。 “我把这东西画下来,去信问问陈可权吧。”秦风将箭矢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也没看出端倪,于是就想到了世家陈氏,孙、陈两家在诸华时期任大司空,掌百工铸万器,别看这些年陈家人只在江湖上敲敲打打些小器物,其实陈氏主脉的匠人主攻的方向是“兵器”,这箭矢的出处问陈可权,应该是问对了人。 “我怎么就给忘了陈氏呢。”王璀之恍然,虚海上的纷争了结后,除了他们,陈、冯、萧三家皆是回去祖地了,再后来,则是袖手旁观的那几家也陆续踏上了归程,时隔六十年的聚首,就这般悄无声息散去了。 “行,我先去隔壁歇会儿,无论殿下起什么不对劲的反应,都马上叫人喊我过来!”见箭矢之事有了安排,沈不闻舒了口气向众人做了一番交代,之后就拖着疲惫的身体往旁边的屋子里去。 他在里面整整坐了三个时辰,精神紧绷,纵使他的医术是千锤百炼而出,但面前的人是他行了稽首礼宣誓效忠的主君啊,每下一刀,他的心就会颤一下,以至于屏息把箭矢取出来后,他的手险些脱力,还好被身边的钰儿托住了。 秦风、王璀之等人也进屋看了看周天熠的情况,病床上的人眉心紧蹙昏迷着,十分难受的样子,动刀取箭的位置在背上,目前他还只能趴着,左边的后背搭肩裹着厚厚的细布,白色的细布上有浅浅的红,是包扎完后伤口又溢出的血。 秦颂坐在床沿上,她已接过沈素钰手上的活儿,为周天熠做打理,感受到身后几人沉沉的目光,她叹息劝道:“大哥、璀之哥哥还有表哥,你们都回去歇着吧,今夜我来守着殿下。” 王璀之几人相互看了看,他们再呆下去也无济于事,不若回去想想如今形势和今后对策。 “妹妹,注意殿下,也要注意自己。”秦风嘱咐道,少有地摸了摸秦颂的头,才与其他人一同退了出去。 侍人只守在外间,里间只剩下秦颂一人陪着周天熠,她为他清理干净身体,便轻轻拉起薄被为他盖上。 所有一切收拾完后,秦颂歪着脑袋倚在床边,什么话也不说,就斜斜地望着周天熠的脸,总觉得他禁闭的眼睛在下一刻会动一下,然后……然后就直接醒了。 守夜到天明。 周天熠失血过多,体温骤降,秦颂发现了异常,忙把沈不闻和沈素钰找过来,但两人皆表示依着殿下的身体状况别无他法,只能从外部缓解,在屋内置暖炉烧炭。 有了暖意,周天熠的面色马上有了好转,秦颂依然守在他身边,便是休息,也是靠在侧边的卧榻上浅眠。 王璀之、秦风和楚湮每日都会来房里看望周天熠三次,早、中、晚,就盼着他能有一点与先前不同的变化,可惜除了神态缓和了些,完全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又一次,三人叹着气从寝房里出来,明天就是第三日了,周天熠的伤情仍没有好转,他们都担心。 “殿下如今这样,他的伤情……我们该怎么跟家里还有祁妃娘娘交代啊?”拐入偏厅,秦风就问了起来,昨天家中来信,父亲和母亲都很关心安全出虚海后他们的情况,他提笔不知道回什么,说实话和不说实话都不妥。 “祁妃娘娘那边自然得先瞒着,天和跟天慕都重伤昏迷着呢,再加个天熠,她……我怕她承受不了。”王璀之叹道,思考了一下,又说,“家里那边也先瞒着吧,一来‘那位’连我们回程的路都能猜到,估摸着我们现在也是被多路人马盯着,传书出去容易被拦截,不安全,二来……我父亲的传书里虽然把京周的情况说得很详细了,但也要求我们根据这边的状况自行下判断,我想,我们应该亲身抵达京周后,再考虑是否需要封锁消息。” 秦风没有反对,“殿下受伤昏迷不是小事,不仅关乎四方,也关于诸华三国之间局势的变动,我们行事……得比先前更加小心谨慎。” “表哥,有件事……”楚湮突然出声,他每夜都在看星象,观察了三天也算有点眉目,见秦风点头,他吸了吸鼻子,还是从秦颂先说起,“今早我算了一卦,表妹的死相破了,我估摸着,就是殿下挡箭为她挡去了这个大劫。” 秦风笑不出来,妹妹没死是好事,可殿下如今的模样于大局而言太不利了,他不由地发问,“那……殿下他……如何?” “殿下的王气不减反增,想来过了这一关,以后便无人能及了。”楚湮如实说道,他昨夜算出这个来,就感到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了,可转念一想,这一关能不能过,现在根本看不出来,这星象于如今的状况没有一点帮助。 “增总比减好,也没说他就过不去这道坎儿,殿下天生就是贵命,都别想太多了。”秦风一拍楚湮的肩笑着宽慰,他这表弟极少为人算命,这几日为了殿下和秦颂多次观天……其实普通人窥伺天意,一旦看到了太多,就会作用到自己身上,后果是折损寿命。 王璀之听得玄乎,他向来信人不信命,把楚湮的话在脑中又想了一圈,疑声问道:“天熠……为秦颂挡了灾后,王气反而增了?” “对,而且表妹现在已是浴火而生的火凤命格,将来亦是无人能及。” 秦风和王璀之相互看了一眼,似是懂了其中意义,不多言地轻笑了一声,这是好兆头,他们愿意相信,但也不会全然就信了,命还是握在人自己手里的,无人能及和人皆唾弃很多时候只是一念之差。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一百九十九、守夜到天明)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百、昏迷不醒 落脚在秦家的私宅,宅中人力物资的统筹依然是由秦风负责。 一大早,秦风问完宅邸各处的长短,起身准备去周天熠所在的院落走一圈,刚到小院的门口,就见自家妹妹端着空碗迎面走来。 秦颂自顾自往前走,好像没看到秦风一般,擦肩而过之后,秦风唤了一声,叫住了她,“颂颂?” “啊?大哥,你怎么……在这里?”听到声音,秦颂才回过身,愣了愣神,歪头问道。 秦风吸了口气走近,在秦颂眼前晃了晃手,“妹妹啊,你真没事?”妹妹激动的情绪只在殿下受伤当夜外露过,后来就跟个没事的人一样,吃、喝、睡如常,也不见哭闹伤悲,只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照顾殿下上。 “我?我能有什么事呀?”秦颂不解地反问。 秦风吞了吞口水,说有事又没事,说没事,这哪里是没事的样子? 望着哥哥担忧又不知能与她说些什么的表情,秦颂缓着神态轻轻笑起,“大哥,我真的没事,殿下现在这般,我若再不珍惜自己,他岂不是白为我伤了。” 秦风没了声音,妹妹能这么想,自然是好的,只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妹妹这份强压而出的冷静理智,实在像是在变相地折磨自己,看得他心疼又心惊。殿下为了护她才伤得生死难卜,妹妹心里应该是最煎熬的。 直到秦颂远去的背影消失在院外小径的尽头,秦风才收回目光,长叹了口气,抬脚往寝房里去。 明天就是沈不闻所说的第三天了,殿下的情况虽没有恶化,但也完全没有好转,根本不像是能醒来的样子。 第三日清晨,周天熠仍昏迷着,宅中一片忧心忡忡,只能忐忑地等下去,希望这一天中的某一时刻,他能够转醒。 中午时分,王璀之意外地收到了王君若的传书,弟弟已入九绕境,正准备去秦王的封地,估计很快就能追上昌平公主和亲的队伍。 “这小子脚程挺快,心急了吧。”王璀之看完信就是一声哼笑,昌平公主竟能绊住了向来自由自在的君若,秦王居心叵测,绝非良人,弟弟现在怕是飞到她身边的心都有了吧。 “你倒是乐见其成,若果君若真把昌平公主给直接带了回来,这场子可不好收啊。”秦风接过王璀之递来的信,无奈说道。 王璀之又笑了一下,对自己的弟弟充满了信心,“君若又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九绕皇帝死了,婚期至少得延个三个月,别说延期三个月,就是延期一个月,对他来说也足够把公主殿下带出来了。” “那也得公主殿下愿意跟着走啊,不说昭王殿下,就是‘那位’,也对公主殿下爱护有加,和亲之事定有昌平公主自己的意愿在内,这就不好办了。”秦风分析说,公主虽然生得尊贵,却多是和亲命,维系两国邦交其实也是公主作为皇族要承担的义务和责任之一,据他观察,昌平公主可不是会不管不顾丢下一切一起了之的任性小姑娘啊。 “九绕内乱,变数很大,现在下定论还太早了。”王璀之摇了摇折扇,不以为意,转而就说起了信中提到的九绕形势,“九绕皇帝去得突然,连遗诏都不曾留下,按理,晋王、秦王应有争夺的势头了,可他们谁都没有动,有点蹊跷。” 秦风把信还给了王璀之,接话道:“九绕皇帝葬入皇陵才多久,国丧还没过呢,秦王和晋王怕是较劲在暗中,或者……”他话音一顿,凛然言说,“他们想先杀了岐王,以免相争到最后,渔翁得利。” 王璀之摸着下巴陷入沉思,冯枭在虚海对他们的围杀,三国皇家都有参与的成分在内,但显然九绕涉及得更深一些,“九绕恐还有其他谋划,我得让君若多注意一些,多做些防备总是好的。” “璀之,你准备把殿下现在的情况告诉君若吗?” 王璀之瞥了眼秦风,摇摇头,“先瞒着,等他回来了再与他说起,现在就让他安心把在九绕应该做的事情做完吧。” 直到晚上,周天熠也没有醒,沈不闻又给他上上下下做了次检查,毒素清了,伤情稳定,照理应该能苏醒的。他一到外间,就被焦急等待的众人围住了,“沈大夫,殿下如何了?” 沈不闻为难,殿下的状况实在罕见,他心里也没底,但看了一圈其他人,他还是说了实话,“殿下已无性命之忧,但为什么没醒,我、我也说不清。” “这……” 沈不闻见众人不解,又详细做了一番解释,众人听得头晕,总而言之,就是不知道周天熠到底什么时候能够醒来。三日是个节点,先前都盼着第三日周天熠能够醒来,然而现在不仅没醒,连能不能醒都没个准数了,屋内的人一下子焦虑得像无头苍蝇,乱了套。 寝房外有侍人扣门通传,“王公子,有王氏的家信。” 王璀之一愣,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甚至摸了摸脸把表情也摆正,这才走近开了门接过信件,粗粗浏览了一遍后,对其他人说道:“祁妃娘娘联系不到殿下,所以托我父亲来信,让我们赶紧回京周。” 周天和与周天慕也是重伤中毒昏迷不醒,京周亦是风起云涌,这仿佛是一盆凉水,彻底浇醒了阵脚自乱的众人,在这小镇已经呆了近四天,也就是说,回京的时间被耽搁了四天,他们现在该做的,应是即刻启程,在周天熠醒来之前,为他稳住京周局势。 “沈大夫,以天熠现在的身体状况,躺在马车里赶路,吃得消吗?” 沈不闻点头回应王璀之,又补充说,“马车行得平稳就没事,而且……换个环境,也许殿下就能醒过来了。” 翌日清晨,天未亮之时,几人便启程离开小镇,换人来人往的大道作掩护,向京周而去。 其实小镇距离京周城不是太远,平常时候快马加鞭,最多两天就能抵达京周城郊。周天熠伤重,为了避免途中再出意外,载他的马车行得比较慢,一行人来到京周城门外时,已是第五日傍晚。 这一路,秦风、王璀之还有其他人都没商量出来,到京周之后,若周天熠还是没醒,那他的伤情,是隐瞒还是公开,或者……是迂回地打套醉拳,让有心人捉摸不透? 而周天熠真真就是没醒,不清楚城内局势究竟如何,秦风或是王璀之也都拿不定主意,于是众人没选择把周天熠送回引人注目的昭王府,而是先安顿在了居京周之南的秦宅——远离权贵的宅邸群,相对隐蔽一些。 秦风先行回府,借口说有贵客要来小住,吩咐家中侍人收拾一间安静的小院出来。 天黑之后,借着夜色遮蔽,周天熠被悄悄移入了秦宅,所有人才安置妥当,刚想缓口气,有侍人就来通报了,“大少爷、小姐,有客人登门。” 这个时间,有客人登门? 秦风和秦颂互看了一眼,父亲、母亲自年关回了维陇,诸事缠身,还没来得及再回京周,而他们两人名义上是去巡查各地产业,实际是入了虚海行祭礼,这会儿才刚回家呢,算下来,家中现在只有秦文住着。 秦文如今在朝中任职,年轻人堪堪上任,免不了多做劳动,一忙起来,他就直接住在户部了。 “二哥又没回府,我们也才刚到,这都快半夜了,谁会赶着来咱们家啊?”秦颂疑问出声,她把京周的熟人都想了一遍,也找不出个可能的人选,“神神秘秘,连名字都不报,也太没礼数了。” 听了小姐的话,侍人马上把来人的身形样貌做了一番描述,然而侍人说得实在模糊,几人仍然没摸清头脑。 “既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就不见了吧。不递名帖,也未受邀,这个时辰仓促登门,本就是那人的失礼。”王璀之说道,秦宅之事他是不应该插手的,但现在周天熠在这宅子里,他们行事就得小心谨慎。 秦风也是这个意思,他挥手示意侍人到门口把来人回绝了,然而没多久,侍人又匆匆跑了回来。 “又怎么了?” 大少爷的语气里有明显的不耐,侍人缩了缩脖子,畏缩着递上了一块腰牌,“那位客人说把此物给掌事看,就会见他了。” 黑底鎏金,上有一个“磊”字,四方沿袭诸华旧制,尚黑,以黑为贵,黑底的金牌,加之禁忌的名讳,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 周天磊来了! “请那位客人到正厅吧。”秦风无奈,待侍人离开,又对身边的其他人说道:“袭击的事情由那位一手策划的可能性最高,而若真是如此,他定是已经知道殿下受了重伤,性命有危。” “我们回京不过三个时辰而已,反应真够快的。”王璀之的脸色不好,他们一路都走得小心翼翼,就是想着能隐瞒踪迹多久就瞒多久,再不济,也能有个一两天研究一下京周的状况再做打算,周天磊这会儿过来,真是杀了个措手不及。 “罢了,来者即是客,我去会会他,你们先呆着,不要轻举妄动。”秦风目光一斜,对着所有人说道。 如今秦宅的守卫比去年这会儿严实多了,不说密不透风,但其他人也绝不可能随意窥伺其中,周天磊虽然知道他们回来了,但未必就对真实情况了如指掌,如此,能不暴露其他人,便不暴露,他是秦氏少主,巡查产业结束回京住在秦宅,天经地义。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百、昏迷不醒)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百零一、强娶迫嫁 正厅内,周天磊背手悠然望着正对大门的云鹤图,听到身后有动静,才稍稍回过身,不等秦风行礼就开了口,笑道:“秦大公子,别来无恙!” “见过陛下!”秦风行礼后,自行起了身。 周天磊未介意面前人的不恭,走近几步,目光落到秦风空荡荡的身后,笑着又问,“怎么就秦大公子一人出来见朕?” 秦风难以回答,周天磊显然是知道了他们都在这儿,而若他解释原由,就会变成王璀之等人对天子不敬,若他执意隐瞒,则又会变成欺君,思考间,屋外就传来了声音,“王璀之见过陛下!”一行人陆陆续续进门行礼,一个都没落下。 秦宅这么大,赶到正厅有先后也属正常的范畴,“下马威”没“下”成,周天磊略感无趣,然一眼扫去,满屋子的人脸色都不好,他的心情又在瞬间变得舒畅不已,笑容重新挂上脸,眯着眼睛问道:“朕的九弟受了重伤中了剧毒,现在如何了?” 春日温暖,由门外拂入的风中甚至还有股燥热感,但此言一出,正厅的气氛骤然降到了冰点,秦颂更是面如寒霜,怒目瞪着周天磊,眼中的火苗熊熊烧起,光看着都骇然。 周天磊全不在乎其他人的态度,冷冷掠过众人,嘴角噙着笑继续问,“是活着……还是死了?” 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周天磊就是那场袭击的策划人之一,而他对周天熠的情况如此清楚,说他是主谋也不为过。兄弟相残的确是天家常态,但大战在即皇帝却要谋杀统兵主帅,这不是自掘坟墓又是什么? 王璀之已经抑不住胸腔里的怒气了,他上前一步,盛满愤意,大声质问道:“没了天熠,你以为四方还能像之前那样在战乱中安然无恙?” “难道除了他,我四方就没人了?”周天磊即刻反问,怒意、妒意一并窜了上来。 所有人都沉默了,望着周天磊的表情变得古怪,周天熠的重要性,不止他们,就是整个朝堂,都心知肚明,四方人才济济,当然不是没人,但周天熠却是无可替代的。 皇子之尊,身份高贵,少年从军,军功等身无人能及,处事宽厚公正,待人谦和有礼,得军心又得民心,撇开这些不谈,倘若没有周天熠,他们这群人是聚不到一块儿的,王、秦还好说,同进同退,但沈氏和楚氏这样不多问世事的世家,是请也请不来的,更别谈如此忠心效力于一国。 周天磊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妥,他这个九弟的能耐,他是很清楚的,前两年边境大战小战不断,有九弟护国,坐在京周的他也很是安心。 屋中的静默令周天磊心里发毛,他吐了口气缓神,一挥手说道:“此事朕有自己的考量,你们只要知道,最终完全统一诸华的一定会是四方,而朕,才是承袭轩辕氏之名君临天下的唯一一人!” 周天磊笑得傲然,仿佛他纵览诸华之日就在眼前,他不欲再与其他人多说,背手昂头往外走,在跨出大门之际,回头一眼瞥向阴翳盯着他的秦颂,又愉悦地笑了起来,“秦家嫡女品貌双全,温良贤淑,封秦妃,明日接了朕的圣旨,就直接进宫吧。” “开心一点,朕保你一家平步青云,从此无忧。” 周天磊说完就直接走了,留下满屋子从震惊中回不过神的人。秦颂的身子一阵哆嗦,她讨厌周天磊看她的眼神,毫无尊重可言,这是把她当做了呼来喝去的玩物和报复周天熠的工具。 周天熠还没有醒,周天磊是要不顾那道赐婚圣旨强迫她入宫吗? 她听周天熠说起过,手里的这道赐婚圣旨是在只有他与周天磊两人的情况下写的,更是还没正式公开,而现在周天熠昏迷,身为皇帝的周天磊想要废止这道圣旨,怕是轻而易举。 秦颂绝望地闭上眼,心乱不已。 秦风缓过了劲儿,上前直接抱住了僵直打颤的妹妹,抚着她的后背安慰,“妹妹、妹妹,不要怕,也不要急!”他说得轻慢又柔和,眼中却是冷然一片,冰寒刺骨,自家最宝贝的妹妹,岂能让周天磊随意玩弄? 其他人也回过神了,王璀之冷哼一声,轻蔑说道:“把真的圣旨说成是假的,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就算是皇帝,也不是事事都能随心所欲的。” 众人齐齐看向王璀之,难道圣旨也如卷宗那般,有备案不成? 王璀之轻咳一声,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先冷静,随后唤了个隐卫做了一番交代,才开始解释“圣旨”的问题,“这个事得从我父亲和先帝说起,按理说,皇帝金口一开便是圣旨,由案笔记录,整理成册后载入国史。然先帝认为,皇帝有时率性开口,所言未必全然正确,倘若有误,而一错再错,则会酿成大祸,因此,他要我父亲想个能对此有所约束的法子。” 围着王璀之的几人皆是一愣,这可算是谁都不知道的天家轶闻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在可以任意妄为的位置上,先帝能想到约束自己的言行,这是难能可贵之举。 心中钦佩之余,在场的其他人也好奇王相究竟想了个什么办法,不禁问道:“然后呢?” “这个……”王璀之挠挠头,“我父亲尝试了很多,其实也没想出个行之有效的措施来,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不过……”他瞥了眼关切的众人,接着说,“不过就在那段时间,出了一桩假传圣旨的大案,假圣旨呈到御前,从做工到字迹都看不出是假的,就连先帝本人也怀疑是不是自己魔怔下了圣旨却忘了……” 说到这儿,所有人都焦急了,这跟阻止周天磊逼秦颂入后宫有关系吗? “所以这桩案子之后,先帝就下了一道密令,为每一道成文的圣旨留案,以便查有所据,而管理圣旨备案之人,是当时我家某一分支的边缘庶子,说起来,现在也还是他。后来再没出现过假圣旨,所以‘圣旨留案’一事知道的人极少,不过周天磊登基为帝,肯定是知晓此事的。”王璀之一口气说到了最后,但似乎还留了个尾巴。 反言之,若没了留案,圣旨就是假的,周天磊恐怕不是要抹消这道赐婚圣旨,而是想直接把它变成假的。如果之后他们拿出圣旨来反对秦颂入宫为妃,那么就会落个伪造圣旨的罪名。 啧,真绝…… 秦风把所有事情联系了一下,侧头问道:“璀之,你方才吩咐人出去,便是去给那备案管理之人通消息?”再一深想,又有些担心那位王氏分支庶子的安危,这应算王氏手中十分重要的眼线之一了,“可是,若让他违背周天磊的意愿不销毁这道圣旨的留案,不就成了抗旨不遵?” “什么抗旨不遵?”王璀之笑着反问,“天子一言九鼎,说出来的话怎么能随性更改呢,我只是给他提个醒儿,别害得我们的陛下言而无信,失了天威。”王璀之拿好话做掩饰,实际上就是让那人不去动这道赐婚圣旨的留案。 秦风也不去多说了,王氏总有王氏自保的办法,王璀之说得轻松,想来分支的那位庶子,并不会因此事失去作用。 “哎呀,这都是以防万一,天熠好不容易拿到手的圣旨本来就是真的,周天磊亲手写的字,亲手盖的玉玺,如果公布出去,依着天熠在民间的人望,周天磊想否认都难。”王璀之笑说。 这一年多秦颂跟着周天熠到处跑,又是除疫病,又是翻冤案,相随相伴,民间的小道消息早传出了他们的美谈,两人成亲是众望所归,周天磊这哥哥想强抢弟弟预定好的媳妇? 那也得先问问四方百姓同意不同意。 公布?秦颂怔了怔,王璀之的话给了她提示。 “等着周天磊下旨就太被动了,明儿一早,我就带着圣旨去朝上,当着满堂朝臣的面读出来。”秦颂恢复了理智,冷静说道,接着就看向了沈不闻,“沈大夫,殿下一个月之内有可能醒过来吗?” 沈不闻摇头,“殿下的情况实在罕见,可能明天就醒了,可能一辈子都醒不了。抱歉,秦小姐,我确定不了。” 秦颂叹气,眼中堪堪升腾起一点希望的光亮,又黯淡了下去,自语道:“管不了那么多了,醒不过来我也要嫁。”她侧头,又瞥向了楚湮,“表哥,一个月以上,两个月之内,有哪些日子宜嫁娶?” 楚湮掐指一算,马上回答,“五月初八、初九,其实初七也是,不过……”顿了顿,又说,“八和九更好一些,吉利。” 秦颂点头,兀自在正厅中央踱着步,摸着下巴思忖,一点一点权衡多方定对策。 秦风的目光追着妹妹走,有诧异,更多的还是平静,妹妹的性格在本质上像极了母亲,敢做这代夫家宣告婚约的惊天之举,也不算太让人意外,不过他心里还是小小地吃惊了一下,毕竟妹妹之前从未行过如此任性大胆之事。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百零一、强娶迫嫁)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百零二、混淆视听 秦风在心里感慨妹妹确实长大了,趁着秦颂说话的间隙,他插话道:“妹妹,我现在就传书维陇,让父亲和母亲到京周来。”婚姻是父母之命,没有父母在场于礼制不符,这是昭王娶妻,秦氏嫁女,哪里都不能被他人诟病。 秦颂点头,转而望向秦风时,忽然停住了,“大哥,我……”仓促决定婚期,毫无任何准备,她一意孤行的决定会给秦氏和其他人带来多大的压力,她心里明白,更感到歉疚。 “妹妹,你的决定,就是家里的决定。”秦风轻笑着点头,全不把之后要面对的各种困难放在眼里,他早就说过,妹妹觉得好便是好,妹妹觉得幸福便是幸福,妹妹觉得昭王殿下是良人,秦氏便会为她铺路。 不等秦颂说话,其他人也凑了过来,“秦小姐,我们要是连你都保不下来,殿下醒过来的时候怎么与他交代啊?”沈不闻玩笑道,他对周天熠的情况最是了解,对他能够苏醒有十成九的把握。 “秦颂,你就不要想太多了,既然已经决定了,就想想接下来要处理的问题吧,成婚是大喜事儿,有的忙呢。”沈素钰上前挽住秦颂的手说道,她是他们中除了秦颂外唯一的女子,出言宽慰的效果更好一些。 秦颂的表情没有放松多少,但她还是笑了,不好意思把隆重的“感谢”挂在嘴边,她以她的方式让所有人安心,“我的计划一定能稳赚不赔!” “好了好了,再几个时辰就要早朝了,天一亮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在情况不受控制之前,先想想对策。”王璀之适时站了出来,己方这边理顺了,就该考虑外边的状况了,“周天磊知道天熠受了重伤且中了剧毒,那么瞒着伤情的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还可能反过来被他利用去,这可不妙。” 秦风向王璀之的方向瞥了一眼,轻哼说道:“没什么不妙的,他既然能问出来‘是死是活’的话,说明他根本不清楚殿下究竟伤到了何种程度,这种时候,就该直接把殿下受伤的消息放出去,变被动为主动。” 见其他人都蹙着眉有疑虑,秦风接着解释,“自然不能把具体的伤情透露出去,只说殿下伤了便可,其余的,就让想知道的人去猜吧。” “不止。”到底是亲兄妹,秦颂即刻领会了哥哥的想法,满是神采地为这一计再做补充,“还要让人放出不同的消息,把天熠的伤情说得或轻或重,让人捉摸不透,不过……我们首先得把天熠的情况捂好了,若被人探听到真相,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那还是回昭王府吧。”王璀之了然点头,京周能把周天熠掩藏严实的地方只有三个,秦宅、王宅和周天熠自个儿的王府,秦氏目前还是商族,拦不住硬闯的高门大族,而王宅人多眼杂,容易走漏风声,数下来,也就昭王府最稳妥了。 周天熠是武将,王府守卫多是从军中带回,不管警觉性还是机敏性都强于一般的护卫,另外,周天熠平时的作风就是挑着见客,可以说,昭王府闭门谢客再正常不过了,而昭王本人就在府里,哪个不长眼的还敢乱来? 一众人对王璀之所言都无异议,火速收拾,又搬进了昭王府。 为了不让周天熠回府闹出太大的动静,秦颂提前联系了陈管家和荣夫人,两位王府掌事将一切安排妥当后,几人才悄悄从偏门进入,不经过前院,直接从中庭侧边拐到主院中,为周天熠做好安置。 第二日对外称,昭王殿下连夜回府即可,只要人在,就不会有人质疑这句话的深浅。 总体策略已经定下,哪怕时间紧迫,诸人仍是谨慎行事,有条不紊。 此时此刻,秦颂有些庆幸周天熠把差遣隐卫的权限分给了她,在这个非常时期,这些完全忠于周天熠个人,且身手非凡的隐卫成了最能起到作用的人。秦颂将所有需要放出去的消息写在纸条上分发给隐卫后,就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了。 三更与四更交接,夜最深的时候,她毫无困意,侧头瞥了眼被一张屏风挡着的里间,苦笑一声绕了进去。 周天熠安静地躺在大床上,除了不睁开眼睛,其他与平日无异。秦颂无力地坐在床沿上,自言自语道:“你说你再昏迷的时候,我的决定便是你的决定,可你明明还说,你没那么容易出事的呀。” “天熠……”秦颂倚在床栏上闭眼平复情绪,手在床铺上摸索了一阵,触到了周天熠泛凉的手,她轻轻覆上,把自己的温度给他,小半会儿后,她嘴角轻弯,又絮絮叨叨说了起来,“我明天……我今天要做的事会让整个京周,不,整个四方都震惊的。” 赐婚圣旨是下给周天熠的,却是她去宣告,这说得好听一些,是生死相随,说难听的,就是死皮赖脸了。 “我其实……冷静都是装出来的,现在心跳得很快,怎么都缓不过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醒来啊?”秦颂断断续续说到最后,已经上了脾气,有任性的意味了,然床榻上的人依然毫无反应,她轻轻叹气,略微施力压了压周天熠的手,似是在向他借勇气,随后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寝房。 为了确保在朝堂宣读圣旨的万无一失,她得把所有可能的对她的刁难和质疑都罗列出来,然后提前想好应对之策,最好……还能预演一两遍,与朝臣对峙,首先便不能输了气势。 秦颂回到自己的院里,寝房的灯火马上变个更亮,一直亮到了天明之时。 昨夜所有人都宿在昭王府,早膳便改成了摆在偏厅,几人围坐在圆桌边,一边吃,一边听连夜抛出消息后的各种反馈。 “呵?京周就是京周,早上都有人在茶馆里说昭王遇险的评话了!” “何止啊,路边的老妈妈都在议论这个事儿呢,她们唠嗑的,可比我们传出去的内容丰富多了。” “我听说有名的巾义班最近在京周,不如趁热打铁,写个短本儿,让他们直接演一段?” “这主意倒是不错,巾义班只演街头戏,风声越紧越爱演,出了事儿就跑,谁都抓不到。” “这传言该是可以拖延一点时间,但纸终究包不住火,天熠……”王璀之叹息,用谣言遮掩天熠的伤情,他们做得很成功,可如果风声过了,活生生的昭王没从府里走出来,到那时,他们要面对的情况会更加严峻。 “到了这时候,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秦风比王璀之相对要乐观一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兴许风声还没过,殿下就醒了呢?那之后,一切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撤了早膳后,几人仍坐在圆桌边,分看隐卫们从夜里打探到天明的各方消息,他们回京周连一天都没到,情报就是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嗯?咱们的陛下,近来干得好事儿可不少啊!”沈不闻忽然停住了翻看的手,抽出其中的一页展在桌子的中央,“我们在虚海被困的那段日子,他把六十年前祭礼的流血惨状翻了出来,闹得人尽皆知,而我们被冯枭围困传不出消息,还真有人觉得殿下就了结在虚海了!”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人死了的说法,只要活人出来一站,就能不攻自破。”秦风认真看完详细说明此事的纸张,下一刻,脸色就沉了下去,“我们在虚海与岸上失去联络太久,而周天磊正是钻了这个空子,殿下手边本就摇摆不定的那些人已经被乱了心,这回殿下真的伤了,我们这边该是会走不少人,也不知朝中的势力分布变得如何了……” “有来有去,那些个东吹东倒,西吹西倒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况且,我们虽在虚海被困了多日,也不是全无收获。” 王璀之只瞥了那条消息一眼,就自顾自地接起了秦风的话,这事儿他的父亲早在信中与他说起过,然比起因此失去的,他们在虚海的收获更多。冯越哲这冯氏少主,显然是对周天熠动了心思,尤其当天熠拿王弓射死了射程之外的冯枭之后,冯家小鬼望着他的眼神简直是发了光的,说是回祖地,将来再见面甚至并肩作战的机会该能很大了。 而陈氏、萧氏对周天熠的态度也变得暧昧,至于其他作壁上观的世家,多多少少算是看了一场以少胜多的小战,回去之后应也会掂量一下如今诸华的形势,做下一步更深的考量。 总而言之,被困虚海,是祸更得福。 是否有朝一日,十二世家还能再侍一主? 想到这,王璀之笑了起来,“这些没眼光的,将来再想挤到天熠身边,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话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世家认主,便是择一而侍,从始至终,而他们也最是不屑于这样见风使舵的人。 “秦小姐,端王府侍人送了张名帖来。”陈管家出现在偏厅门口,亲自把帖子送进了屋子,周学礼已及冠,最近刚被赐封号“端”,出宫立了府。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百零二、混淆视听)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百零三、奉旨成婚 秦颂一吓,大殿下的反应未免太快了些? 她拿过名帖翻了翻,上边也就写了几句问候,全看不出有试探周天熠伤情之意,秦颂困惑地歪了歪头,把帖子往旁边递,“你们看看,大殿下写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黄鼠狼赶早来拜年,还能有什么意思?”沈不闻轻蔑一笑,在心里已经把周学礼划进了周天磊一边,他们的对立面。 “沈大夫有所不知,周学礼一个月前才成的婚,能把朱太师的孙女娶作正妃,还是天熠推的手,这帖子……”王璀之把最后传到他手上的名帖往桌上一丢,“大概是真的关心吧。” 既然没看出周学礼的名帖有什么恶意,众人也就不多在意了,然而说起朱睿琏,秦风就有话说了,“这两位的婚事代价不小,朱小姐一嫁作端王妃,朱太师就辞官了。”这消息不用打探,打从他们走出虚海湖畔,就一直在听路人议论。 朱太师辞官与孙女成婚有没有关系? 肯定是有的,但到底是哪种关系,就不得而知了。 “朱太师说到底,还是先帝的人,我本觉得他辞官,是为了远离如今周天磊膝下三位皇子间的争夺。” 秦风轻叹,朱睿琏嫁周学礼之后,不管朱太师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视作为周学礼做的铺垫,然而他们心里却是明白的,“三师”忠于先帝,一直留在朝堂,是震慑也是对用不堪手段夺了玉座的周天磊的监视,但是……秦风略显犹疑,起因是细说朝臣官位变动的一份情报,他把那份情报从一叠纸里找了出来,点了点上面的一个名字,“朱太师辞官后,这个人就成了太师,就像是为他让出位置来一般。” “冯桀?”许是在虚海被困了多日,众人对与冯枭同姓之人心有余悸,不做深想就把这两人联系在了一块儿。 “秦、秦颂啊,你写个信给冯越哲问问,冯氏有没有这个人?”王璀之说完还不怎么放心,又补充道:“我让人去把他的身形样貌画出来,一并寄过去,免得是个改了名的。” “行了,你别一惊一乍的,不管他是不是冯枭安插在四方的人,这人都得除了。”秦风一扇子打在王璀之的肩上,摇摇头无奈,身边的人安静了,才接着方才的话继续说,“这个冯桀以前是在书库修书的,突然就被提拔上来了,看样子,也很得周天磊的信任。” “周天磊登基后,慢慢就架空了‘三师’,这个人怕是早就备下的,我得好好查查。” 王璀之自语道,在虚海吃了一堑,他对冯姓之人极为敏感,王氏的消息渠道还不够,他又侧头望向了秦颂,刚想开口,秦颂就领会了,说道:“我明白了,我也会吩咐‘禾氏’去调查的。” “嗯。”王璀之含笑点头,瞥了眼门外的天色,提醒道:“秦颂,时间差不多了。” 秦颂应声,与众人告了别,就往自己的院子里去,“月笙、月落、枫红、翠篁,给我重新梳妆!” 秦颂平日多是化淡妆,但今天不行,站在朝堂上,清丽温婉是用不到的,她要的是威严有仪。月笙给自家小姐化了个大浓妆,还特意描长了眼线,而饰品,在礼制允许的范围里,以富贵的金饰为主,再配上郡主制式的朝服,秦颂整个人好似被笼了一层金光,每一步都走得端庄肃穆。 她把赐婚圣旨塞在袖中,出了院门朝周天熠的和院看了一眼,吸气吐息,昂头挺胸而去。 在四方,只要有品级的人,都是可以不受传召而去到朝堂的,区别在于,有品级有官职的是上朝议事,有品级无官职的,只能上朝告事。秦颂是从一品的郡主,自然有资格入朝。 周天磊入大殿,眼角余光瞥到了跪在从一品末列的秦颂,心中稍有诧异,等到他走上玉阶坐稳玉座,抬手示意群臣可以起身时,就觉得有些不安了。 好端端的,这个难处理的秦家女这般隆重上朝堂,是为何故? 难道,是他昨夜的那一剂猛药起的效果? 不等秦颂说话,周天磊就自己问了起来,“兑悦,你缘何在大殿?” 秦颂没想到会如此顺利,她顺着周天磊的话出列,拱手做礼,与男子无异,答道:“陛下,臣妹今日是来宣读一道未来得及公布的圣旨。”为了防止周天磊或者其他人打岔,她紧接着就把圣旨的内容说了出来,“昭王殿下代陛下去往虚海行祭礼之前,他曾向陛下要了一个恩典,待祭礼毕,至京周,昭王殿下便会与臣妹完成大婚之礼,成夫妻之仪。”说罢,秦颂即刻掏出圣旨,展开正面朝上托在两手之间,“臣妹今日前来,便是为了将此旨意公告天下。” 一席话毕,朝堂鸦雀无声,周天磊的面色更是阴郁至极。 周天熠一进京周的城门,他就得到消息了,而昨夜亲至秦宅,除了想探听弟弟究竟伤得有多重,更多的,是想趁机拉拢弟弟身边的能人,王璀之和秦风都是栋梁之才,他要他们为他所用。 原本,不该是以不欢而散收场的,只是王璀之气急之下的那句质问,也令他失了理智,不经思索就问了嘴,以至于没了余地。周天熠中的那一箭,便是不死,也不好活了,然而,即便他的九弟已经没了作用,他们这群人竟还愿意围在他的身边,这让他怎么不气,怎么不怒? 他不信命,他现在的天命就是拿手夺来的,所以当太史监监正把“秦女回京,火凤归巢”八字呈到他面前时,他不屑一顾,人定胜天,天意何能左右人心? 说要秦颂入宫,不过是临时起意,为的只是看看这些人震惊、懊丧、忧虑的表情,压一压他们的气焰,且……如果他的九弟运气实在好,过了一遭,他还能让他尝尝屈辱败北的滋味。 没想到,他们的应对如此之快,他还未将下旨纳妃和原先那道赐婚圣旨之间的冲突处理妥当,秦颂就自个儿跑上朝堂干了这么惊天动地的事。他这赐婚的旨意是下给周天熠的,哪有她来宣读的道理,而事到如今,便是他想否认这道圣旨,只要一查留案,就成了他言而无信了。 留案未销,他不能否认,但不否认,就是同意。 周天磊恨得咬牙,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周天熠到底好在了哪里,难道就算他有可能就此成了死人,这秦家女也要嫁他? 这么一想,周天磊忽然泄了气,从以前开始就是,所有人都最喜欢周天熠,父皇也好,兄弟们也好,就是他的母后,心里也多是羡慕祁妃能生出这样的天骄之子。 “兑悦郡主,如此大事,怎不是昭王殿下亲至朝堂?”文官之列有一清瘦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问得平静,却透出一股森冷之气。 秦颂的心里蓦地警惕起来,这人面生,敢在周天磊面色这么差的时候出来说话,必不是一般人,她嘴角一扬,颔首道:“敢问这位大人是?” “臣冯桀,承陛下隆恩,任太师一职。”冯桀笑回,说得慷慨,他侧目而来,仿佛笃定面前的小姑娘不敢说事由。 秦颂一挑眉,原来这就是那个“冯桀”? 她把来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缓了口气,正声说道:“昭王殿下在回京途中遭人暗算,受了些小伤,目前行动不便,入朝堂有失天家威仪。”她瞥了一眼冯桀,嘴角轻扬,话音里又有了小女子的娇羞与雀跃,“然殿下爱重秦颂,对于因伤而造成的婚期延误很是愧疚,秦颂自是不忍殿下如此,便擅作了这番主张。” “不论康健疾病,荣华贫寒,秦颂此生都会伴殿下左右,举案齐眉,和百年之好。” 冯桀冷眼盯着神采奕奕的秦颂,剑眉微蹙,不可能,虽然外面的传言满天飞,但她怎么可能敢直接承认昭王受了伤? 秦氏嫡女今日所为,他本可以指责她不要脸面,进而毁她声名,令她无颜面活于世,然而她最后那句话…… 恐怕今日朝议结束,秦家女愿与昭王同甘共苦会成为民间美谈,而这桩婚事,也就此成定局。 冯桀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多话了,他最终别开了视线,无话可说,妥协。 秦颂翩然一笑,她转而又面向了周天磊,拱手行礼,恭敬说道:“秦颂言已毕,请陛下准许退出大殿。” 周天磊森然瞥向秦颂,当着满堂朝臣的面不好发作,只得抬手示意她可以退下了。 生怕周天磊变卦,泰然走出正殿后,秦颂的脚步越来越急,一出皇宫的大门,她就向月笙、月落还有在暗中护她的隐卫下了命令,“快,把殿下与我将要在五月初八、初九大婚的消息放出去,要让诸华三国人尽皆知。” 一个上午精神紧绷,秦颂坐进马车后,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回到昭王府,她刚把浓抹的艳妆卸了,也换回了常服,荣夫人就来寻她了,“秦小姐,祁妃娘娘来了,急着找殿下呢,你看这……” 秦颂惊愣,他们一行回京之后谁都没歇停过,周天熠的情况也还没来得及与住去安王府的祁妃说明,不,他们根本就没想好该怎么说起这件事。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百零三、奉旨成婚)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百零四、轩辕玉华 秦颂匆匆往前院去,在中庭的长廊里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祁妃。 “见过娘娘。”秦颂远远就行了礼,然而一抬头,祁妃已经到了近前。 身着海蓝绸料的高贵妇人面有惫色,小喘着气,紧张地问道:“颂丫头,熠儿究竟怎么了,外边的传言是真的吗?”她极少干预儿子们的决策,只是在周天和与周天慕都重伤昏迷的当下,她实在坐不住了。 秦颂的脸一沉,低头咬了咬唇,说道:“我这就带娘娘去见殿下,只是请娘娘答应我,千万要稳住。” 祁妃一怔,点了头。 昭王府的后院依然冷冷清清,周天熠的和院周围看似无人,其实布满了藏在暗处的隐卫。秦颂走在祁妃之前,一手触上寝房的大门,有一瞬间犹豫,她侧头静默地看了眼祁妃,用力推开了门。 虽然周天熠只在寝房过了一夜,外间也开着两扇相对的窗子通着风,但门内还是飘出了一股淡淡的药味,祁妃闻着不对,抬脚就往里边去,秦颂随后。 “熠儿,我的熠儿!”绕过屏风,祁妃看到上身缠满细布,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周天熠后,只叫了一声,就晕了过去。 “娘娘!”秦颂连忙上去扶住她,但承受不住祁妃向后跌倒的重量,她整个人也失了重心跌坐到了地上,好在祁妃倒在了她怀里,没受一点磕碰,秦颂抬眼望向仍无声躺着不肯睁开眼的周天熠,叹气。 - 祁妃在偏厅的卧榻上转醒,视野可见的范围内,只有秦颂低着头安静端正地跪在脚边,“孩子,你跪着干什么呀,快起来。”她即刻坐起身,探身伸手就想把秦颂扶起来。 “娘娘,我、我……” 祁妃见秦颂怎么都不肯起来,叹了口气罢了手,问道:“到底是怎么了?” 秦颂缓缓抬起头,皱着脸泪水忍在眼眶里,哽着声说道:“娘娘,秦颂有罪,殿下是为了救我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她断断续续把周天熠受伤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忍不住了,才捂着嘴低低抽泣,“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殿下变成这个样子的。” 把所有事情都了解清楚了,祁妃反而比方才冷静了,她下了卧榻,弯腰蹲下身与秦颂齐平,又扶住了秦颂的双臂,“行了,起来吧,跪了这么久膝盖会肿的,母妃心疼。” “可、可是……” 秦颂还欲再说,沈不闻和沈素钰忽然进了偏厅,“秦小姐,平王殿下和安王殿下的伤势我们去看过了,那……”沈不闻叫唤的声音戛然而止,连手都举在半空中不动了,“那……我们先告退了。”气氛不对,他吞吐地改了接下来要说的话,拉着沈素钰慢慢往外退。 他们兄妹两人一回昭王府,就在门口碰到了陈管家,问了一声被告之秦颂正在后院,想着快一些把平王和安王的情况相告,没等陈管家把话说完就往后走了,没想到进去得如此不合时宜。 沈不闻僵着脸,后悔自己的鲁莽,哪怕差人通报一声也好啊。他们在秦颂身边随意习惯了,谁都不会多计较,可这回屋子里还有祁妃娘娘,殿下的母亲,轩辕氏的血脉,他们这样冒冒失失的,娘娘会怎么想…… “沈氏?”祁妃起身,目光掠过沈素钰,停留在了沈不闻身上,她可以确认沈素钰就是沈元魁的女儿,但是这个之前住在昭王府的沈姓年轻人,难道是……沈元魁的儿子?不对吧,她明明记得前段日子这两人还没那么熟悉的。 “娘娘,在下沈氏医家沈不闻。”见来了挽回的机会,沈不闻马上敛起神情,拱手行礼,恭敬端正,世家的气度显露无疑。 祁妃的目光更深了,缓缓移向了沈素钰。 “娘娘,素钰是沈氏药家沈元魁之女。”沈素钰心头一颤,立刻也行了一礼,作答。 “原来是沈氏两支,怪不得……”祁妃自言自语,款款落了座,而刚才跪着执拗不肯起的秦颂也站了起来,静默地立到了祁妃身边。 “和儿跟慕儿的情况怎么样?”祁妃问道,早上一听到外面的风言风语,她就直接往昭王府来了,见了熠儿后眼前一黑,醒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想来她出门时,这兄妹俩还没去慕儿的府里。 沈不闻的神态缓了缓,先报了喜,“两位殿下中的毒已经解了,不消几日便能醒来,安王殿下的手伤得不重,可以完全治愈的,下午我做些准备,明天一早再去安王府为殿下治伤,之后静养三个月,安王殿下的手就差不多可以恢复了。” “那和儿的伤情呢?”祁妃没有马上露出宽慰的笑,沈不闻没有一口气把话说完,后边定然不是太好的事。 “娘娘,平王殿下的腿是被折断了,又过了这些时日,能否再接上还不好下定论,我……我们会尽力一试的。”沈素钰替沈不闻做了回答,不闻哥哥看着平王殿下的腿直蹙眉的时候,她就知不妙了,她的话说得比较委婉,真实情况是……平王殿下基本不可能再站起来了。 祁妃呆滞了片刻,消化完了大儿子和二儿子的伤情,她回过神,扶额长叹了一口气,又抬眼问道:“熠儿他……能醒吗?” “娘娘,殿下的外伤已无大碍,假以时日,一定可以醒过来。” 沈不闻回答得非常肯定,但其中更多的还是期望,祁妃苦笑,抬了抬手,“我知道了,你二人为了和儿、慕儿和熠儿一刻未停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等沈不闻和沈素钰两人完全退出偏厅后,祁妃看向了站在自己身边一言不发的秦颂,伸手把秦颂拉到了近前正对自己,眼神微动,平静劝道:“颂丫头,不要多想,熠儿现在这样,你更不能自己为难自己。” 秦颂垂着脸不住地点头,祁妃不说话了,她小心翼翼抬头看了一眼,抿抿嘴低声问:“娘娘,出了这样的事,你还要我这儿媳吗?”不管出发点如何,她给周天熠带来了灾难,这个事实不会改变。 祁妃笑了,年轻时无所畏惧的锋芒又出现在了她眼中,她的眉凛起,话音不见微澜,慢声沉稳地问道:“这样的事,是哪样的事?从前也好,后来嫁入四方也罢,这么多风雨不一样都过去了吗,颂丫头,这并不是如何大不了的事。” 秦颂知这样的话只是在安慰她,但由祁妃说出来,就是有一股别样的信服力,眼前的妇人得了先帝的隆宠三十余年,更是在那样人心难测的后宫里护好了膝下三子,秦颂使劲点头,是调整自己,也是不想让祁妃再为她担心了。 待秦颂的低落有了缓和,祁妃的面色又变了,她的眼角弯弯,笑说:“熠儿如此爱惜你,秦颂,你只能是周家门的媳妇,可别想着离开熠儿身边。” 祁妃的话听着像是在打趣,然秦颂是听出门道的,这不是开玩笑,祁妃说得很严肃,是真的,若自己胆敢对周天熠存有异心,会死无全尸。 秦颂微微一笑,“娘娘,秦颂一定会陪殿下一直走下去的。” 一点就通,祁妃就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了,转而就问起了其他,“我听老陈管家说,你今早儿去了朝堂?”祁妃不知道昨夜周天磊对众人的逼迫,就才到昭王府那会儿,她问起迎她进大门的陈管家,秦颂呢,得到的答案便是,秦小姐才从朝堂回府,该是在换装。有品级无官职,上朝堂告事必是大事,什么事挨到秦颂要上朝堂呢? “这、那、嗯……”秦颂摸摸微微发热的脸,忽然忸怩了起来,“其实……我上朝是去读……读陛下给殿下的赐婚圣旨了。” 祁妃诧异地一眼瞥来,本就觉得羞赧的秦颂更加说不出口了,她支支吾吾,吞吐着算是把今天朝堂上的情况给说清楚了,顺带着也提了几句昨夜秦宅里发生的事情。 “哈哈哈!”祁妃肆意地大笑起来,“干得好,就该这样,我家的人岂是说动就能动得的?” 秦颂意外于祁妃的反应,不过想想祁妃曾经“捅天捅地”的壮举,她这只是小巫见大巫而已…… “既然日子都定下了,秦先生和月如什么时候到?”祁妃笑停了,接着就进入了准婆婆的角色,这虽是为了阻止皇帝强纳秦颂入宫的釜底抽薪之计,但更是熠儿和颂丫头的大婚啊,时间是仓促了点,然而她也绝不会让人落了话柄。 “我大哥已去信维陇,父亲和母亲这几日应该就会回来了。”秦颂如实答道,祁妃变得太快,她有点转不过来了,曾有宫里告老回乡的老侍人说,祁妃阴晴不定,难道说的是这种“阴晴不定”? “好。”祁妃已把秦颂拉到身边坐下,抚着她的手笑道:“等月如回京,婚事就由我们一起来准备。”她停下手上的动作,拍了拍秦颂的手背,又说,“我老了,月如也老了,颂丫头就去做我们已经做不了的事吧。” 秦颂似懂非懂,“娘娘?” 祁妃有意不多说,手一撑起身,“我累了,扶我回院子吧。明儿一早,我要与沈家大夫一起去慕儿那。”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百零四、轩辕玉华)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百零五、难以终日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冯桀真是个可疑人物,不论是用王氏的力量,还是“禾氏”民间的力量,都只查到了一点皮毛。秦颂怀疑他就是冯枭安插在四方的人,但没有证据也不好妄下定论。 冯枭作为太师,所上的折子不多,但每道折子的提案,都是有利于四方发展的,忠君爱国,说不出他有什么不是。 “继续查吧。”秦颂对着才把“禾氏”情报送来的月圆吩咐道。 这些日子,枫红、翠篁留在院子里伺候她的起居,月圆和月屏几乎就被她差遣出去跑腿了,而月笙和月落,则是半步不离跟着她处理各方而来的情报,分拣、整合,待在外忙碌的其他人回来时,将汇总过后的消息呈到众人面前,商量讨论,在他们可以决定的范围里,替周天熠做好安排。 秦颂从纸堆里抬起头,深吸一口气放松,“太多了太多了太多了!”京周、四方、三国,甚至周边十国的消息都往昭王府涌,她看得一个头两个大,脑子里只剩混沌,“他以前也没一整天都坐这儿看这些东西啊,难道是我用的方法不对吗?” 她可以说是这书房的常客了,可也从没见周天熠忙成了她现在这样啊,不,周天熠不仅陪她泡茶,还能逮着机会与她开玩笑,根本闲得很嘛。 秦风走到书房门口,恰好就听到了这话,他笑着进屋,“妹妹啊,殿下对诸华局势了若指掌,哪里是你能比的呀!” 正因为了解,所以消息看过一遍之后,马上就能联系到各方各面,完全不用像妹妹这样从头梳理。 “大哥,你怎么这样说呢。”秦颂嗔道,她不是男子,在政事上没办法像其他人那样在外奔忙,也就揽下了这个坐在书房里就能干好的活儿。 情报是所有决策的基础,周天熠不醒,他们手中知根知底的可用之人并不多,接触情报而能让所有人都放心的,掰着手指都能数过来。 她掌管“禾氏”,手中本就流通着各方消息,只是没有周天熠那么走心罢了,上手困难,等看多了整理顺了,便是不能像周天熠那样从容应付,也不至于再让她焦头烂额吧,秦颂是这么想的。 “小姐,时辰快到了。”将手中凌乱的信件整理完毕的月笙望了眼门外,对着秦颂提醒道。 “嗯。”秦颂点头,起身向秦风告了别,“大哥,那我先去殿下那边了。” 周天熠如今昏迷着,身体缺少运动,若长此以往,醒来之后很可能会留下其他病症,沈氏对此的解决之法便是一日两次的全身按摩。自周天熠受伤起,就是秦颂在照顾他,为他护理按摩,自然也落到了秦颂头上。 按摩并不难,要点就是找准穴位,通过外部施加力道刺激内部疏通,进而起到舒缓身体的作用,而秦颂不是蠢笨之人,沈不闻为她做了遍演示,再在她的近旁指导了几次,秦颂就把这套按摩法学会了。 除了一日两次的按摩,隔日她还会给周天熠做换洗,为伤口重新上药,换干净的细布包扎好,还有每日三次的喂食和每日两次的喂药,都是秦颂亲自在做。 近旁的人都为这样的她担心,但也不好出言阻止,秦颂将要嫁作昭王妃,丈夫病了而妻子在旁照顾,这放在哪里都是人之常情,可若再加之现下纷繁复杂的形势和每日要面对的各种新情况,压在秦颂肩头的重量,就有点太沉了。 “哎。”秦颂叹气,周天熠躺了这么久,每日就靠沈素钰调制的流食维持,消瘦下去无可避免,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每次掀开周天熠的衣衫,还是会感到一阵恐慌,她怕他就这样瘦下去,再无生气,最终与她阴阳相隔。 料理完周天熠,秦颂捏着发酸的手指给自己也做了放松的按摩,才走出寝房大门,就见到了恭敬候在门外的陈管家,秦颂诧异,开口就问,“陈伯,出什么事了吗?”陈管家特意来寻她,定是有什么他决定不了的事情。 “秦小姐。”陈管家低头行了一礼,有些为难,按理这个事得殿下亲自决断,但殿下昏迷着,秦小姐不知不觉就成了昭王府的最高决策人,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需要禀告一声,“是这样的,近来投到王府的名帖比以往都要多,现在堆积起来,该如何处置?” “殿下从前是怎么做的?”秦颂下意识就问出了声。 依着目前的情况,这些名帖比刚出炉的山芋还烫手,她在朝堂的说辞是周天熠受了点有失仪态的小伤,不便上朝,比昏迷不醒的程度轻多了,若按着名帖放人进府,周天熠的伤情就藏不住了,而若不放人进府,周天熠的伤情就会惹人猜疑,进退两难,她在心里反反复复计较着得失,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殿下得空时会挑一两张名帖与人约见,其余的,部分退回,部分销毁。”陈管家如实回答,秦颂已经挪了步子往前院去,陈管家在一步之外紧随其后。 秦颂歪了歪脑袋,转头问道:“陈伯,名帖究竟堆了多少?” 陈管家拿手臂比了篓子的大小,又张开了一个巴掌,“放满了五个篓子。” 秦颂点头,心里对量有了底,吩咐道:“让人把名帖都搬到偏厅去吧,还有……”她沉吟一声,思考了片刻,又问道:“我大哥回来了,王大公子也回来了吗?” “是的,才回来不久,应该正与秦大公子在竹园喝着茶。” “好,陈伯差人把他们二人也请到偏厅吧,就说我有要事想与他们商议。” 望着陈管家远去,秦颂停下脚步先把自己的仪容上下整理了一遍,算是调整情绪。 “小姐,你今晚一定得好好睡一觉!”一直守在秦颂身边的月笙看不下去了,小姐年轻,身体也强健,哪怕几天不停不歇也不至于压垮她,可是殿下受伤倒下之后,各方的压迫毫不留情地迎面袭来,沉重如山,全不让人有喘息的机会,这样每时每刻都紧绷着精神才是最可怕的,万一心里的弦突然断了,就是地崩山摧,高台倾覆。 秦颂瞥了眼月笙,扯了个笑容让她放心,“没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走吧。” “谣言”这东西,好用却难以把控,现在京周街头的风向被他们控制得很好,无人觉得昭王是重伤,便是有“昭王濒死”的说法,大部分人也是一笑而过,将此视为无稽之谈,这种情况虽然持续不了太久,但撑得时间越长,对周天熠这边就越有利。 “谁都不见也不是办法,挑几个信得过的,把实情说了吧。”王璀之翻看着从篓子里倒出来的名帖,说得十分轻巧。 “然后,再让那几个帮着我们一起继续骗?”秦风马上理解了好友的想法,接话笑道。 王璀之手里的动作一顿,不服不满,急道:“我说,你怎么每次都把话说那么难听,骗什么了?我有让人放话说天熠醒还是没醒吗?” 不理会王璀之的狡辩,秦风从名帖堆里抽出了两份,“这两位可以见一见,吏部尚书徐世宗,还有刑部尚书苏世承,以他们的作风和与殿下的情谊,知晓真情之后,于公于私都会愿意协助我们的。” “黄太傅也得请,朱太师辞官离京之后,他就是朝中资历最高的,有他帮着说话会更有信服力。”王璀之也抽出了一张名帖,见坐在圆桌对边的兄妹俩皆有疑惑,他笑了一下,似是而非地说道:“先帝留下的‘三师’就像是他的影子,时刻注视着朝中诸人的一举一动,只要不伤国本,‘三师’就不会说话,但周天磊近来所为,已经让那三个老头都坐不住了。” “这么说来,朱太师真是被迫辞的官?”秦风的关注点产生了转移,他在京周的时间没有王璀之多,接触各方权贵更是没他频繁,他先前对朱太师突然辞官的行为有所怀疑,看来王璀之已经查出眉目了。 “没错,只是周天磊把握了绝好的时机,让朱太师辞官的真实原因不为众人所知罢了。”王璀之叹道,想不到由他们推动而促成的周学礼与朱睿琏的喜事,最后竟也能被周天磊给利用去了。 “但黄太傅,真的可信吗?”秦颂仍有犹疑,她与黄太傅只有几面之缘,还是在宫宴上粗粗打了个照面,根本不了解他的为人。 “放心,黄太傅只做有利于社稷之事,天熠是四方安定的保障,孰是孰非,他不会没有分寸的。”王璀之回答得肯定,他从前随自家父亲与太师、太傅、太保有过不少接触,三位老人家德高望重,心系四方,是当之无愧的为官表率。 秦风和秦颂相互看了看,不再有异议,而既然约见的人已经定下,秦颂即刻唤来侍人把余下的名帖都搬了出去。周天熠没醒,她自然不会学着他的样子把名帖退回或者销毁,只让人置放在书房的角落里,等真正能做决策的人醒来,让他自己考虑怎么处理。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百零五、难以终日)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百零六、兵权谁手 与三位大人约见的日子定在了第二天下午,当陈管家把黄太傅、徐尚书和苏尚书引到正厅时,三人见屋里只有秦颂、秦风和王璀之,皆是面露惑色,太傅黄呈走在最前,动了动嘴刚想开口发问,王璀之就上前扶住了他,笑道:“三位,先坐吧,坐着谈。” “哼,王家小子就别装殷切了,实话告诉老夫,殿下究竟怎么样了?”黄太傅端着一张严肃的冷脸往里走,衣袖一抖,到底还是没明着甩开王璀之的手。 秦风和秦颂相互看了一眼,屏息凝神,徐尚书和苏尚书还好说,但这位黄太傅,进门的威严就令两人心头一紧,尊敬之意油然而生。待三位客人都坐定后,作为后辈的秦颂、秦风、王璀之才入了座。 不知道由谁从哪儿说起合适,正厅里一阵寂静,最终,王璀之清了清嗓子,开始说明情况,“不瞒三位,殿下在回程被伏击,受的是重伤,至今昏迷未醒。” 平静的话音落地,屋中瞬间变成了死寂,不止徐世宗和苏世承,就是经历了几多朝中风雨的太傅黄呈,都呆愣在了原地反应不过来。 这不知道还好,一旦知道了,心里就变得不踏实了。 昭王殿下的存在素来对五更和九绕有震慑作用,倘若这消息不小心外泄到了邻国,四方会怎么样?不不不,不用等五更和九绕动手,四方国内就会先乱起来,军怒、民怨,这都不是能轻易平息下去的情绪。 “王大公子今日请我们来,是有什么吩咐吗?”黄太傅率先回过了神,在昭王府门口碰到徐、苏二人,他就对昭王殿下的伤情有所知觉,不想竟是这般,再联系这段日子京周城内沸沸扬扬的各种说法,黄呈在心中为这群年轻人捏了把汗,这是高空走钢丝,稍不慎意,粉身碎骨。 王璀之微微敛神,黄太傅对他的称呼都变了,是认真地想助这边一臂之力,“吩咐怎敢当,殿下不日就会醒来,只是近来陛下逼得有些紧了,璀之自幼与殿下相识,自始至终都是殿下的臣,殿下期望四方一团和气,璀之便会尽力达成所愿。” 这含蓄又直白的一席话,直令受邀而来的三人背后冒了冷汗,面前的人再温雅有礼,也是世家王氏的嫡长子,说出来的话半点不是开玩笑。王璀之的意思很明显了,昭王殿下愿与陛下和睦相处,而若陛下执意要挑事,那么王氏就会拔光皇帝的羽翼,让他再无叫嚣余力。 王氏这是公开要与陛下对抗了。 黄呈惊讶于王璀之的大胆直言,这番坦白相告,是王氏的诚意,他微微一笑,点了头,是应下了,经验不及黄呈而悟性还算过得去的徐、苏二人在半刻之后也郑重点了头,不可言说的共识就此达成。 而在正经的说事之前,三人有意无意都向秦颂所在的座位瞥了瞥,即使她是殿下将来的王妃,但他们接下来要谈的是时论政事,有女子在场不合适吧? 看出三人眼中的迟疑,王璀之轻咳一声,干脆把秦风和秦颂都重新介绍了一下。 “想必三位大人与秦氏兄妹都有一些缘分,这是秦风,秦氏四方产业的一把手打理人,从前是殿下军中的谋将秦子风。”王璀之就知道把这层关系抖出来,这三个京官会吃了一惊,他又朝秦颂望去,说道:“这位是秦颂,总理秦氏在京周的产业,也是‘禾氏’的主人。” 这下三人更缓不过劲儿了,徐世宗僵硬地转向秦颂,舌头打着结问道:“不、不会是京郊黑市里那个‘禾氏’吧?” 秦颂嫣然一笑,点头说“是”。 觉得当下的话题再进行下去会偏离今日请那三人前来的目的,秦风适时开了口,“诸位大人对‘秦氏’有所顾虑也属正常,但‘秦氏’既然选择了昭王殿下,便会从一而终,绝无异心。” 三人含含糊糊应了声,脸色各有微妙的不同。从一而终、绝无异心恐怕是骗人的,秦家女要嫁作昭王正妃才是秦氏鼎力相助的真实原因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秦氏兄妹也确实厉害,光“禾氏”就是个非常了不得的情报流通地了,那秦风竟还是昭王殿下军中那位神秘的军师,谋略惊人,是大器之才,而秦氏产业遍布诸华,财富源源不断,这是之于昭王殿下最强力的支持之一。 秦氏兄妹,无可挑剔。 不可避免的相互试探环节似乎结束了,月笙、月落进来上了茶,之后,六人才算真正安稳地坐了下来。 黄呈呷了口茶,说起朝堂事,“有王相和王尚书在朝中,三位对如今的形势应该不会陌生,四方与五更、九绕在暗中多多少少还有些摩擦,但不算怎么说,面上是太平的。”说完,他抬眼看了看面前三人,不露惊色,满脸了然,黄呈满意地笑了笑,话锋转向了关键处,“陛下有意提前征兵,老夫认为此举有欠妥当。” 一提征兵之事,原本是军中出身的苏世承也开腔了,“一年前殿下回京时,三国堪堪停战,殿下原先的意思是战时国力受损严重,而停战是绝好的恢复期,想要放部分老兵回乡,并延缓一年再征新兵。” “但依着如今五更与九绕的情况,开战难防,推迟征兵肯定是不行的,可……若按着陛下的想法提前征兵,我四方又有备军宣战的嫌疑。以下官的愚见,这征兵的时间不如不做改动。” 黄呈没有打断过苏世承一次,他的意见与这席话基本一致,瞥了眼空空的主座,他叹气,“征兵之事,对军中熟悉的殿下是最能说上话的,可惜现在……” “黄老,征兵最早也得年中,还不是最急的,只要殿下醒来,就还有回转的余地。”徐世宗说道,他掌吏部,清楚一切官职调动,平王殿下发生变故后,他们在京中处处受制于人,“原本三十万西南军的兵权和禁军兵权皆在平王殿下手中,但他受伤之后……陛下把西南军的兵权给了一位新提拔上来的赵姓将军,叫赵诩,下官收到任命传书,便即刻着手调查此人身家。” “此人履历丰富,稳步上升,非常清白,可奇怪的是,知晓四方所有官职任命的下官,从前从未察觉到军中有这样的将才,实在太蹊跷了。”徐世宗一低头,现在还在纠结着赵诩这个人,历战百余场,功勋颇丰,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默默无闻到今日才被提拔上来? 秦颂愣了愣,“徐大人放心,秦颂会用其他方式再查查这位赵将军,若他是别有所图的奸人,必让他有去无回。” 面前女子冷冷凉凉气魄十足说出来的话令徐世宗心中骇然,他小喘了口气缓了缓,又说,“禁军兵权目前仍在陛下手中,不过陛下近日要举行一场校场比武,目的可能就是为了挑选一个新的禁军头领,将兵权交付。” 王璀之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面色一沉,上面所说的他都有听父亲或者叔叔提起过,但这件事……王氏竟是浑然不知? 苏世承瞥了眼王璀之,为徐世宗的话做补充,“此事陛下不仅绕过了王氏,对我们几个也是遮遮掩掩,若不是下官与徐大人都有些人脉底子,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王璀之明了,没所谓地笑道:“陛下愈是不想让我家知道,这校场比武里头的文章就愈多,有戏!”周天磊早就对王氏严防死守了,这回连几位肱骨尚书都瞒着,想来是要突然公布比武的消息,让他们这边来不及对付。 坐在最上位的黄呈将屋里其他人都打量了一遍,这些人的年纪比他小了一圈,甚至两圈,但思虑之周密,应对之从容,至少他年轻时比不了,人才辈出,是四方之幸,但德才兼备之人都聚在了昭王殿下身边,已经结束了两年的皇位争夺战,怕是要有后续了。 黄呈笑自己想太多,昭王殿下本就是先帝归心的后继者,他还需要犹豫什么呢,不……如果有可能,他还是希望激烈到要大动干戈的内战不要发生在四方,黄呈正了正神色,说道:“兵权关系到四方内部的格局分化,而今只有五十万西北军的兵权在殿下手中,到了那万不得已之时,只会两败俱伤,再让邻国有可乘之机。” “太傅放心!”王璀之和秦风同时起身,拱手做礼,兵权之事他们早就有了别的打算,只是现在还没法细说,他们的计划还没得到周天熠的肯定,只能布置,无法妄动,“四方安定向来是殿下的心愿,三年前的悲事,绝不会在再次上演。” 黄呈将信将疑,还是点了头。 燃眉之急说完,时间还有剩余,几人又零零碎碎说了说几个月间各地官吏职位的调动,周天磊在慢慢给前线的大城小城换地方官,只不过受到的阻力不小,目前还没有太大的效果,而在他们在虚海期间,那原本只在暗中与邻国有往来的官吏似乎变得明目张胆起来,最近又偃旗息鼓,着实可疑。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百零六、兵权谁手)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百零七、飞鸿之翼 聊完个中形势,秦颂带黄呈、苏世承和徐世宗去了和院,久未见到昭王,站在床前的三人竟都有些激动,唤了几声“殿下”都不见有反应,黄呈叹了口气,扭头走了出来。 “昭王殿下就一直这个样子?”黄呈望向秦颂,殿下除了瘦了些,一切如常,就是面色也不见有病态,好像睡着了一样。 秦颂点头,“大夫说随时可能醒过来,太傅大人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殿下的。” 黄呈又把眼前的这个女娃娃打量了一遍,神情淡漠,举止端庄,站着不说话时,周身仿佛萦绕着一股清冷之气,让人望而却步,然方才在正厅谈及军国之事,她就像换了个人似的,锋利果断,冷面无情,而当提到昭王殿下,这秦家丫头的眉目间又会露出些许难以察觉的柔和与温情。 收回目光,黄呈摇头轻笑,他曾经因秦颂的商贾出身而对她颇有微词,认为她当不起昭王妃,现在看来,是自己眼拙了。 其实这几个小辈或许还没发现,朱衡也好,他也好,还有太保陆老头,说是替先帝监督朝纲,其实心已经慢慢地往昭王殿下那边偏过去了。 昭王殿下花了大力气,绕了大圈子,为庄王翻了沉冤旧案,还季凌霄清白,这可是了了朱衡记挂了小半辈子的一桩心事,后又用计推成朱家孙女和大殿下的喜事,谁都知道,朱睿琏这小孙女自小就在朱衡身边,是他的心头肉,若无昭王插手,便是有先帝的口头赐婚,这桩亲事也会被孟太后和陛下有意遗忘,天子不提,谁敢多言? 而自己这边,那两个嫡孙女儿和平王殿下的纠葛,也是最近得了祁妃娘娘的帮助,才走了过去。燕蓉的惨死令他十分难过,但进了天家门,只能认,可有了姐姐的前车之鉴,海潮竟也义无反顾地跳入火海,心甘情愿地做燕蓉的影子,成了平王的继妃。 这事中曲折有陛下的手笔,牵连黄氏一门,因而海潮不仅不被平王殿下待见,还要受制于陛下,这些年,她受的苦他这做爷爷的都看在眼里,却无可奈何。 昭王殿下去虚海后,祁妃娘娘就搬进了平王府小住,也不知娘娘用了什么计策,平王殿下与海潮之间的误会就那么解开了,陛下欲对平王、安王不利,而两位殿下被那般残忍的手法袭击,最后未丢性命,其中也有海潮紧急报信的功劳。 现在放下旧事的平王殿下醒了,海潮伴在他身边,只要昭王这一阵营安好,那么她、她与平王殿下,还能走很长很长的路。 人心、人心,谁的心又不是肉长的呢,被殿下一家如此厚待,这让他怎么不去偏心? 秦颂不理解这位老太傅又是严肃又是笑又是感慨的,突然怎么了,她疑惑地轻蹙细眉,也没多言,只恭敬地候在一旁陪着。 黄呈背着手,抬头望向夕阳西下天边灿烂的红霞,轻叹,“殿下若不在,四方社稷危矣。”他历经三朝,看人看事都看得通透,如今玉座之上的陛下,走偏了,或许也拉不回来了,黄呈侧头,“老夫不信神佛,但近日却想去安国寺上个香。” 秦颂觉得这时候她不该说话,静静听着就好,天边的红日又沉下去了些,苏、徐二人也从寝房里出来了,秦颂又将三人引向前院。王璀之和秦风坐在中庭的长廊上等他们,见四人迎面而来,便起身走在了侧边。 “太傅,还有苏大人和徐大人,三位今日在昭王府坐得有些久了,出去之后,定要小心,注意安全。”王璀之边走边说。 三人都笑了,豁然道:“王大公子,我们早就是那位的眼中钉了,只是眼下朝中缺人,那位不会马上动我们罢了。” “殿下这边,我们一定会尽力的,只是,殿下一旦醒了,请一定要马上通知我们啊!” 王璀之、秦风和秦颂齐齐点头应声,与三人一同走到大门边,陈管家早候着了,黄太傅这样的贵客,本应殿下亲自送出门,但殿下现在的情况,自然是办不到这样了,而由其他人送又不合适,想来想去,他这王府管事一视同仁送客也在礼数之内。 黄太傅几人一走出大门,王璀之便给身边的隐卫下了令,让他们在暗中护送三人回府,之后再回来复命。 往回走的路上,王璀之又拿出了方才商谈时徐世宗留下的校场比武名单,与身边两人说了起来,“这名单里有天熠的人,看来周天磊还没发觉。”他刚才不说,是因为这几人是早几年就安插进去的,连苏世承和徐世宗都不知道,既然如此,他也不去多说了,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计划失败的危险。 “西北军的兵权在殿下手中,西南军嘛,虽然兵符不在手,但也没两位尚书大人说得那么严重,只要殿下醒来,一切都好说。”秦风笑道,他们与苏、徐、黄三人的交流当然是有所保留的,西北军和西南军实际的掌权人就是昭王,就算没有兵符,也是一样的。 西北军和西南军的兵符都在周天磊的手里流转过,兵符没那么好用,他心里应该明白,但也只是心里明白,周天磊是不可能让朝臣知道这件事的,否则,他的皇位还能稳当吗? 另一方面,殿下从前也是个死脑筋的人,便是大权在握,也从没有越过兵符调遣编制内的大军,久而久之,就让这些京官产生了大军听令兵符的错觉。 但愿这回殿下醒来,他的心境能够有所改变。 “天熠是不会让四方起内乱的,兵权只是震慑。”王璀之叹道。 “兵权是震慑也是最后的保障,璀之,四方王师百万,我们才只有八十万,不是吗?”秦风笑了笑,既然校场比武的名单里有殿下的人,那么他们就有机会拿到二十万禁军的兵权,禁军与边境大军不同,只有兵符可以差遣他们,掌握了禁军就等于控制了京周和皇宫。 王璀之与秦风打的算盘是一样的,他笑着附和道:“是啊,才只有八十万,还不够。”等到百万兵权都到天熠这边,他倒要看看,周天磊还能拿他们如何? 秦颂左右看了看身边轻松谈笑着的两人,一片心惊,秦风是她亲哥,王璀之也算她半个哥哥,她从小就常与他们在一起,清楚他们的厉害之处,她有理由相信,只要大哥和璀之哥哥说得出,那就一定做得到。 周天磊重权,夺走他所有的兵权,就是让他干坐玉座而无实权可用,这是让他受“活刑”啊。 秦颂一点儿也不同情他,为了权力,周天磊不断地残害同胞兄弟,五位殿下去了之后,是平王殿下和安王殿下接连受袭,最后是周天熠,这罚、这罪,都是周天磊应受的。 因了黄太傅和两位尚书大人给出的消息,这几日昭王府里的几人查探消息有了针对性,秦颂埋在消息堆里头晕眼花、胸闷气短,她一伸懒腰,起身就到屋外散步去了。 昭王府很大,府里侍人又少,真要说起来,其实到处都是空荡荡的,秦颂在中庭花园里转了两圈,最后还是钻进了后院,转着转着,还是停在了周天熠的寝房门口。今早的换药、按摩、喂食,她都已经做过了,怎么就又走到这里了,她也不知道。 推门进入寝房,绕过外间和里间隔断后的大屏风,她直接坐到了周天熠的床榻边,支着脑袋望着他。 秦颂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但她每次守在周天熠身边,就会不自知地与可能根本听不到的他说很多话,汇报一天行程也好,闲扯京周要闻也罢,只要她知道的,她都会与周天熠说起。 沈不闻有一次进来为周天熠把脉看伤,恰好就撞到了在床榻边絮絮叨叨言语的秦颂,觉得这或许会是个唤醒殿下的办法,他一说,秦颂更是上了心,每天给周天熠做按摩的时候,同时也在说事给他听,闲来或者累的时候也会跑来与他说话。 “冯桀实在太难调查了,我想着从冯枭的旧部和大表哥那里入手应能有突破,就借用你的命令,让在军田那边的岳将军先审问起来,希望可以撬开他们的嘴。” “赵诩这个人也难接触得很,软硬都不吃,我大哥和璀之哥哥到现在都没找到一次机会与他单独谈谈,完全试探不出他的深浅。” 说了几句公事,不见有反应,秦颂丧气,又说起了私事,“祁妃娘娘,还有我家父亲和母亲,都在忙着布置我们的婚事呢,我恐怕是天底下第一个看着婆婆拿礼单准备聘礼的媳妇了吧。” 秦颂这话是真没错,大多数人家里,双方在婚前是不见面的,四方民风开放一些,有的家族放宽到了着手准备婚事之后,男女双方暂时不见面,也算循了旧礼。 但偏生自己是个例外,例外到她最近呆在昭王府的时间要比在秦宅长得多的多,有时晃到祁妃的院子门前探头,就能看到高贵的妇人拿着礼单给站了一排的侍人做各种交代。秦颂看着觉得有趣,在院门口多站一会儿,而祁妃一望到她,就会出来把她支走,不让她看,甚至让她忙该忙的去,没成婚前就不用往她的院里跑了。 秦颂笑出了声,可看到床榻上毫无知觉的周天熠,又笑不出来了,怨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醒啊,你还想不想娶我了,我可逃婚了啊!” 一连三句气话说完,周天熠仍是安静地躺着,秦颂吸了吸鼻子,站起来回身就往外走,结果右手没扯动,她以为是宽大的衣袖被什么夹住了,然一回头,她就睁大眼睛说不出话了。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百零七、飞鸿之翼)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百零八、情深义重 秦颂忘了接下来要做的事,呆呆地一动不动,直到袖子又被拉了拉,才回了魂。她的目光移向床头,周天熠微睁着眼,对着她虚弱地扯了几下嘴角,是醒了。 “天熠!”她拉回被拽在他手心的袖角,一步跨到床边,扶住想撑手起身却起不来的他,“渴了吗,还是饿了,还是哪里不舒服?”不等周天熠回答,秦颂就急急向门外唤道:“月笙,殿下醒了,快去请沈大夫和素钰姑娘过来。” 周天熠靠在秦颂身上,张口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他只能转头看向不远处桌上的水壶,秦颂顺着周天熠的目光看去,即刻会意,他是要喝水,她拿过床边的靠枕、长枕垫到他身后,安置妥当后才去桌边倒水。 因为周天熠随时都有可能醒来,所以自住回昭王府起,秦颂便吩咐侍人定时给屋里备温水,一旦凉了,马上换掉。 茶杯递到周天熠嘴边,他本想自己抬手接,不想躺了这么多日,四肢也都没了气力,只能任由秦颂喂他,温水润了口,他终于轻呵着唤了身边人一声,“秦颂……” 大门“哐当”作响,揣着药箱的沈不闻来了,他踢到了门槛,踉跄了几步才稳住重心,在进里间之前,他扶着屏风深吸几口气给自己缓神,紧接着,沈素钰也进屋子了,“殿下醒了?” 秦颂给两人让出身,沈不闻首先给周天熠把了双手的脉,确认脉象平稳后,就开始做身体上的检查,已经愈合的伤口没有恶化,手脚有知觉,其他各处也是安好,沈不闻大喜,“殿下没事了,接下来只要好好调养,就能恢复如初。” 秦颂松了口气,放下心,沈不闻直接去外间开药,而沈素钰则行了一礼,说道:“殿下如今的身体只能慢慢进补,先前的流食太稀薄了,我马上重新准备。” “钰儿钰儿,你出来,来看看我这药方行不行?”沈素钰还没来得及退出里间,外间里开完了药方的沈不闻就急着要她过去,与周天熠伤情有关的每一件事,他都会谨慎对待,确保万无一失。 寝房的大门一开一阖,沈氏兄妹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周天熠和秦颂。 秦颂没有马上坐回床沿,而是就站在一步之外,不断抿着唇隐忍情绪,晶亮的眼眸里有自责,有喜悦,有委屈,周天熠比初醒时更恢复了点精神,他嘴角一扬,轻抬小臂向秦颂招了招手,“过来。” 他的声音低哑轻慢,几乎只有气没有力,但就是驱使着秦颂走近床榻边。 秦颂赌气似的霍然坐在床沿上,抢在周天熠再开口之前,又怒又怨又气地问道:“你为什么要给我挡箭,我不在了不打紧,你要是不在了,其他人怎么办?你知不知道,这段日子,我们、我们,我……” 她抬手就想向周天熠捶去,可手停在半空中,只能放下,他还受着伤,因为她才受了这样的重伤……秦颂手背遮眼,低头不让周天熠看到她现在难看的表情。 “我不是好了吗?”周天熠费劲地抬起手,想圈着秦颂,可他无力起身,手臂也绕不过秦颂的后背,只能落在她的肩头,轻拍着安慰道:“过去了,已经过去了。” 秦颂一甩胳膊,周天熠拍到实处的手掌忽然落了空,又轻哼一声,侧了侧身子不理会他。 安抚不成,周天熠马上换了计策——骚扰,他拽起身前女子的袖角,拉了拉,又拉了拉,让她不注意他都难。 “你干什么呀!”秦颂耐不住,抬手就想拉衣袖,拉不动又加了手劲,袖角是扯回来了,同时响起的还有周天熠闷声的哀嚎,秦颂一惊,忙回过身询问,“是我碰到哪里了吗,难道是牵到伤口了?”说着,探身就要扯开周天熠的衣襟查看。 “哎哎哎?”周天熠惊讶于秦颂脱他衣服的熟练动作,意乱间捉住了她的手,笑道:“这就心急了?” 话一出口,屋子里的气氛就变得暧昧起来,秦颂意识到自己被捉弄了,想缩回手,却已经被周天熠拉着按在了他的心口,衣襟敞着,肉贴肉,明明是正常的体温,她却觉得这胸膛滚烫无比,并且这热度还在一点一点顺着她的手臂爬满她的全身,“放开!” 秦颂不敢太用力,但不用力又挣不开,她的脸现在一定可以滴出血了,但周天熠就是浑然不知般眼神灼灼盯着她看,僵持了小半晌,秦颂妥协了,低声软语央着他示了弱,“我、我不闹了。” 周天熠一笑,即刻松开了手,正正经经回答起最前面的问题,“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哪里有时间考虑这么多,况且……”他的目光落到秦颂在他看来是弱不禁风的身板上,“况且这毒箭若是扎你身上,你的小命肯定不保了,我才二十一岁,可不想年纪轻轻就成了鳏夫。” “竟说胡话,你还是躺着安分!”秦颂白了病床上的人一眼,吵也吵过,闹也闹过,喜悦也平复了,叹了口气,她一脸无奈地对着周天熠,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没有说胡话。”周天熠沉下脸,目光放远淡淡地说道:“那个时候,真的只是想着不能让你死罢了。” “你……”秦颂气得又扬高了声音,但只说了一个字就息了鼓,她低着头自言道:“你就没想过,你不在了,我也会跟着你去的呀。” 周天熠禁不住笑了几声,秦颂的话让他感动又心动,这是生死相随,然而…… 他抬手抚上秦颂的脸颊,觉得不够,又捏了捏,肯定而笃然地说道:“你不会,我留下这么大个烂摊子,你总是会帮我收拾一下的。” 秦颂恨着一张脸,咬牙怒瞪周天熠,打他,她心疼,骂又骂不出口,无计可施,此时此刻,周天熠这张俊逸的脸,在她看来,写满了“可恶、可恨、可耻”。 “熠儿。”寝房的大门被推开,祁妃的声音自外间响起,秦颂一惊,连忙摸了摸脸整理自己的情绪,待到祁妃步入里间时,她已经恢复成了柔和的模样,起身行了一礼,把床榻前的位置让了出来。 “母妃,我没事了,不用担心。”周天熠缓着声音,说得真真切切,希望这样能让自家母妃少一点担忧。 “哎呀,醒了就好,沈家小子和丫头来看过了吗,怎么说?”祁妃摸了摸儿子的脸,少有的,心情不加掩饰得全然表现了出来。 沈家小子和丫头?这个陌生的称呼在周天熠的脑子里转了一圈,他才反应过来说的是沈不闻和沈素钰,看来他受伤昏迷的这段日子,沈氏兄妹得到了母妃的信任,他如实回道:“沈不闻说,只要好好调养就能恢复,素钰姑娘说我现在身子弱,进补也得慢慢来。” “好好,听大夫的。” 秦颂欣喜于祁妃与周天熠母子间能有这样趋近于寻常家庭的相处,她在祁妃身后,用口型唤着周天熠,悄悄指了指外间,床上的人不着痕迹点了点头,秦颂轻而缓地退了出去。 - 周天熠醒来,所有人心里最大的石头是落下了,但各方形势依然严峻得很。王璀之和秦风没有马上把所有的事情都跟倒豆子一样倒出来,说得最多的,还是让周天熠多休养,不要操太多的心。 但周天熠哪里闲得住,他昏迷了这么久,对现在的情况就是眼前一团黑,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让人不安的。他的记忆止于回京途中受袭而秦颂被冷箭瞄上的千钧一发之时,也还记得三哥和六哥受了伤中了毒昏迷不醒,还有就是王君若陆陆续续从九绕传回来的,关于晋王、秦王还有天瑟的消息,其他的,就什么也不剩了。 听沈不闻说,他昏迷着的时候,秦颂为了唤醒他,什么都与他说,里边就包括公务汇报,可他仔细回想了下,朦朦胧胧间确实听到过什么声音,但那就像做了一场梦,所有的一切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等梦醒了眼睛一睁,就都不记得了。 这日下午,周天熠看着窗外阳光明媚,想着要到院子里吹吹春风,然而他才扶着墙挪到隔断处,就被端着茶水进屋的秦颂撞了个正着,两人四目相对,周天熠别开视线,心虚。沈不闻给他放的话是,旁边没人的情况下,不能一个人乱跑。 千叮万嘱下,他安分地在床榻上躺了几天,然后到了今日……憋不住了,于是很不幸地……初次“作案”就被抓了个现行。 他以为秦颂会责备他一顿,不想来人把水壶往桌上一搁,直接步到了他身边拉住他的手臂,“使得上力吗,我扶你吧?” “好。” 大伤初愈,昏迷那么多天,期间又只能靠流食维持,周天熠下了床榻后最明显的感觉,就是双腿完全支撑不起自己的身体,每走一步,都觉得腿骨要折断了。秦颂扶他走出这么大的寝房不容易,他也不想累着她,只在门前的小院里转转,吸几口春风,嗅几缕花香。 周天熠坐在石凳上,闭目享受着融融的暖阳,忽然眉心蹙了一下,侧头问道:“前院怎么这般吵闹?”和煦的春风中夹杂着一阵又一阵的嘈杂,听得他烦乱,他的昭王府从来都是安静的,这是出了什么事?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百零八、情深义重)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百零九、载舟之水 对上身边人带着几分不悦的疑问,秦颂不回答,提袖掩面,低低地笑了起来。 周天熠心中的疑惑更甚,他对着空荡荡的前方对隐卫下令,“去看看。” 然比在暗处护着他的隐卫先出现的,是王璀之和秦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院子。 “稀奇了稀奇了,这要娶亲的人,竟然不知道自己大婚在即?”王璀之一展折扇,轻摇了两下,笑道。 “什么?”周天熠一脸茫然,各种细碎在脑中重组,他反应过来,所谓的“要娶亲的人”是自己,他的神色一凛,颇为紧张地问道:“我还没醒的时候,你们给我做了什么安排?”带着那样重伤半死不活的他回到虎狼云集的京周,面前几人的日子定是不好过的,他有些害怕,他的皇兄或者其他什么人,逼得他们不得不在他与秦颂的婚事上动刀。 望着周天熠焦虑的模样,三人皆是笑出了声,秦颂拉了拉王璀之的袖子,嗔道:“璀之哥哥,你就不要再作弄天熠啦!” 王璀之笑停,正了正神色,对着周天熠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到里边再细说吧。” 周天熠转醒,所有人的心情都拔高了几个台阶,走到哪儿都是噙着笑的。 王璀之把那日秦颂举着赐婚圣旨在朝上的表现生动又形象地描述了一番,就像他自己亲眼看到的一样,而在这一过程中逐渐接受了当下情况的周天熠,听完就诧异地向身边的女子看去,脸上有不可思议,更多的还是欣喜。 “哎呀!”秦颂倒吸了口气,王璀之的形容简直夸张于顶了,她慌慌张张摆着手否认,身子不自觉就往秦风身后躲,语无伦次道:“你、你别听璀之哥哥瞎说,我哪里有这么、这么……英、英勇无畏,不不不、不是,总之,当时不是这样的!” 王璀之低头闷笑,秦风眼角余光瞥着身后不言,周天熠则是望着秦风身侧的空档——秦颂可能冒头出来的地方。 果然,因为没有人接她的话,秦颂探出脑袋张望了几下,又偷偷向周天熠的方向瞥,视线相交,她一抖身子,老实巴交地挪了出来,小声说道:“看、看着我干什么?整个诸华都知道了,你想赖也赖不掉了。” “王氏”的官方力量加之“禾氏”的民间渠道,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大婚的消息传遍诸华,不是没有可能,这些人如此尽心尽力,都是为了阻止他的二哥再起其他心思,以防他期盼已久的婚事再生变故。 只要他与周天磊还是臣与君,在某种程度上,他只能受制于他! 周天熠心中不忿,但只消片刻就平复了,他扬着一张大笑脸,全没所谓地赞道:“很好,就要这样!”从神态到语气,都与祁妃知晓此事后对秦颂所言如出一辙。 见笑谈有收不住的态势,王璀之轻咳一声,把话题引回了正道。 “天熠,如何,你现在感觉身体恢复了多少?”王璀之关切地问道,这也是秦风和秦颂关心的,兄妹俩的目光一齐投向了朝南居主座的人。 周天熠展开双手,握拳松开再握拳,如此反复了几次,说道:“无碍,手脚都还有点使不上力气,但比刚醒来那会儿好很多了,可能是昏迷的时候吃得太少,现在又没法马上吃太多,腹中空空,总觉得饥饿。” 他说的都是实感,为了不让面前三人担心,他把沈不闻对他说的话也复述了一遍,“不闻说,这些都是正常的,循序渐进调理,过段时间就会好起来。” 王璀之点头,轻叹,“这就好,前些日子可是把我们几个折腾死了。”觉得差不多可以与周天熠说说今后的谋事了,他敛起轻快的神色,稳着声开口道:“清楚你之前是昏迷的人并不多,但知道你受了伤的人可是能站满京周的大街小巷。” “天熠,百姓很关心你,我们放出去的那些虚虚实实的消息,若不是因为他们都期盼着你安好,是不会收到这么切实的效果的。” 王璀之说得语重心长,他也是第一次体会到“民心”的力量,昭王受伤众说纷纭,可大多数负面的消息都会被谈起此事的百姓直接否认。 ——昭王被伏击受了重伤,生命垂危。——不,昭王殿下怎么会受重伤,一定是轻伤,不方便见客罢了。 ——昭王受了重伤都昏迷了,说是所有大夫束手无策!——就没一个大夫被请进过昭王府,重伤昏迷都是胡说! …… “天熠,现在你醒了,安抚百姓是必须的。” 民为国本,载舟覆舟皆为民意,所以历朝历代从君至臣,都对百姓珍而重之。 周天熠摸着下巴思索了一阵,想及方才所言的婚事,说道:“五月初八、初九大婚,加上婚前的筹备,这些都是大动作,而等身体再好些,我也会常到街上走动,或者去几间熟悉的铺子露露脸。” “这法子不错。”王璀之点头应声,昭王大婚的轰动效果可以由京周一直扩大的整个四方甚至诸华,用此来告诉所有人周天熠伤愈再好不过,而百闻不如一见,在大婚之前,周天熠本人时不时出现在民间,小道消息就会不胫而走,众人皆知,也算给民间有个交代了。 “不止民间,官面上也得有个说法。”秦风出声,与权贵之间的关系也是需要维系的,周天熠这一躺,让原本就混沌的朝中局势更加难以捉摸,必须做点什么探探各方的底。 秦风的话,周天熠也是同意的,只是……他扯着嘴角笑了下,有点无奈,“我现在上朝还有点勉强,就算到能上朝的时候,也是公事为主,说些其他的细碎并不方便。” “那就办个小宴嘛!”秦颂支着脑袋随便一说,“在皇宫里不能说,在自己家总能够随便说了吧?” 另外三人像是得到了启发,眼睛都亮了起来,已经把秦颂所言默认成了计划的一部分。 “天熠回京周这么久,出席邀宴的次数掰着手指都能数过来,这回昭王在府里设宴,王府的大门恐怕要被挤破了!”王璀之悠悠然笑道,说到邀宴,他就会想起他那被抓着给昭王府递请帖的日子。 他都不忍心告诉找到他递请帖的高权子弟,他送去昭王府的请帖,昭王根本看都不看一眼就直接处理掉了,而其他人公事公办走流程投的名帖,还会被陈伯挑拣着呈到周天熠面前,被看到的机会还更大一点。 “你就别取笑我了,场场都去,我不得累死啊。”周天熠摇头,不与王璀之多言,转而正色道:“小宴的布置我会吩咐下去的,至于细节嘛……” “我来?”秦颂指着自己推荐道,语气中多有试试看的意味,婚期太赶,祁妃娘娘和荣夫人已经被各种筹备折腾得脱不开身了,现在的昭王府没人能揽下这活儿。 周天熠瞥了一眼过去,有些意外,不过马上就笑着答应了,“好,有什么需要不用通过我,直接吩咐下去便是。” “嗯。”初次筹办这样规格的大宴,秦颂的兴致很高,她有些兴奋地点了几下头,之后,脑袋就点不动了,心切地帮着周天熠做分担,而自己又在昭王府住了太久,久到忽略了规矩——府里行大宴,多是由女主人经手,她那不假思索的自告奋勇,俨然有还没嫁过来就把自己当这里主人的嫌疑了。 秦颂努努嘴,越坐着越尴尬。 “无事,你就以母妃的名义置办吧。”周天熠扬了扬手,示意自己不介于她的逾矩,给秦颂吃颗定心丸。 要讨论的事情还有很多,三个男人都没有拿这事与秦颂玩笑,马上就谈起了被共识为现下最大隐患的冯桀。 父亲和叔叔皆是朝中重臣,王璀之对冯桀了解得更多一些,“这个冯桀很得周天磊的信任,虽然现在只是个没有实权的太师,但齐鸿涛不在之后,左相的位置空到现在了,也没见周天磊提拔过谁,冯桀大有接替齐鸿涛的趋势。” 王璀之严肃的神态令整个屋子的气氛都变沉重了,而周天熠却轻轻哼了一声,对此有不同的看法,“你们都不了解我的二哥,二哥他生性多疑,登基之后更没有实实在在相信过多少人,有齐鸿涛和杨仲的前车之鉴,他或许重用了冯桀,但未必就全然信他。” “冯桀的事先放着,等我能上朝了,到大殿见到了他本人,再做商议不迟。”冯桀出现得毫无征兆,太突然,又是冯姓,周天熠不敢轻视此人,而冯桀至今为止所行之事还未威胁到四方的安全,放着慢慢与之周旋,是上策。 他总觉得秦风和王璀之特意同时来寻他,还有更重要更在眼前的事要说,便问道:“还有什么事?” “是……是禁军的兵权。”王璀之回道,原先周天熠掌八十万边境大军,而周天磊掌二十万禁军,相安无事,他也不确定现在的周天熠到底想不想把四方所有的兵权都抓在手里,这本是最十万火急之事,但他心里有犹豫,也就压到了后边才提起。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百零九、载舟之水)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百一十、尽全礼数 禁军直辖于皇帝,但兵符却是由禁军头领执掌的,因此这个位置历朝历代都是皇帝的心腹在担任,然而周天磊登基后,禁军头领就请了辞,至今,也未有接替的人上任。 在流水宫宴之前,禁军的兵符一直都在周天磊自己手里,这其实并不合规矩,然周天磊即位不久,朝臣也不好出言劝谏。而周天磊是有自觉的,在宫宴上即兴发挥的军略博弈之后,他就把禁军的兵符留在了周天和手中,平王成了默认的禁军头领。 不想,周天和心里向着周天熠这件事,还是被周天磊察觉到了。 平王遭遇不测受伤昏迷,自然而然地,周天磊把兵权全部收了回去,但过了个把月,又迟迟不交付给新人,想来……是朝中有不怕死的上书谏言请陛下选拔禁军头领,于是才有了接下来的这次校场比武。 “校场比武明着公平,其实……”王璀之轻哼,“最终胜出的人选,早就定下了吧?”他哪里会看不出周天磊的心思,校场就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可操作性最强,而参加比武的名单中,周天磊的人在人数和实力上都占优,合计下来,这可算是双重保险了。 周天熠笑了笑,没将此事看得有多严峻,轻松说道:“明着公平,就有明着公平的办法,既然比试是为了争夺禁军头领一职,那么胜者夺魁就是不可更改的事实。我的人,我总是要推一把的。”他顿了顿,又说,“你们对禁军之事不熟悉,校场比武,我会亲自盯着的,放心吧。这二十万兵权,我现在想要了。” 有周天熠这番话,王璀之和秦风都笃定了。 兵权的话题已经开了腔,自然也会提到兵符不在自家手里的那三十万西南军,以及被交付了西南军兵符的赵姓将军赵诩。 “周天磊心里应该明白,兵符对西南军的约束力等同于没有,这个赵诩莫非只是个摆设不成?”相比王璀之,秦风对军中更加清楚一些,他说着说着,忽然就想到了这样一种可能,然思及妹妹最近递给他的情报,又变得不确定起来,“赵诩还有个妹妹,叫赵蓉,他们兄妹与冯桀的往来密切,可看着又不像是听冯桀的命令在行事,殿下,你看这……” “听说这个赵将军很难接触?”周天熠挑了挑眉问道,心里已经打起了算盘,而王璀之和秦风都无奈点了头,他了然应了一声,侧头就对秦颂说:“给赵氏兄妹下一张小宴的帖子,我来会一会他们。” “好。”秦颂轻笑,立刻明白了周天熠的想法,赵氏兄妹可以推拒多方权贵的邀宴,但昭王的请帖,其分量之重,由不得他们任性而为,换言之,昭王府的小宴,他们不想来,也得来! - 五月初八大婚,而喜宴设在五月初九,小宴的时间若离婚宴太近,会在不知不觉中分走大婚的喜气,而眼下周天熠的身子也还虚弱着,若是安排得太急了,他可能根本应付不了大半日的宴会。 秦颂在日历上圈了涂,涂了圈,最后把日子定在了四月十一,她搁下笔望着鸟语花香的窗外,轻呵了口气,希望周天熠能在宴前的这十多日里恢复得更有精神些。 时间一定下,秦颂马上把昭王在府里设宴的消息放了点出去,效果还算不错,权贵阶层在讨论这件事的比比皆是,更有人已经纠结起了,若被昭王殿下邀请,家里该谁出席的问题。 月笙将各方权贵动向的情报做了整理,正在向秦颂汇报,提到名帖名单,她就想起了近来的趣事,说道:“小姐,我听陈伯和荣夫人说,都有人拐着弯向他们递银子了,想是要在名单里挤个位置吧?” “哎?”秦颂有些意外,还以为周天熠的刀枪不入众人皆知,竟然还有人想着钻这种空子,她好奇地问道:“然后呢,那两位是怎么处理的?” “二位管家当然不多说就拒绝了,还把那些人的名单给列了出来,小姐,你看!”月笙又递上了两张写满了人名属地的大白纸。 秦颂粗粗看了几眼,就失了兴趣,哼声说:“把自家女儿塞来的还真不少,拿去给殿下看吧,就说……”她眼角一弯,狡黠笑道:“就说若有看上的,拿朱砂画个圈儿,我会按着他的意思多下份请帖。” “是。”月笙接过名单,在心中笑得无奈,估摸着殿下拿到这个看都不看一眼就会直接丢了,小姐明明是猜得到结果的,怎么就玩得这般乐此不疲呢。 天底下敢这样时不时逗着昭王殿下玩的,独此一份,只有小姐,然而更让人觉得无奈的是,日理万机的殿下也愿意陪着小姐倒腾,两人一来一往,倒是玩出情趣来了。 月笙叹了口气,在秦颂的催促中,出了院门往对面的和院跑去。 忙得热火朝天的不止昭王府,还有即将要嫁女儿的秦宅。楚月如是个尊重女儿意见的,遇到涉及秦颂喜好的布置,她就会把女儿喊回家,两人商量着决定,因而秦颂实际上是昭王府和秦宅两头跑,一刻都没的停。 又是阳光明媚的午后,周天熠在中庭散步,今日府里的宁静令他感到不适,他忽然想起来,从早上到现在,他好像连秦颂的影子都没看到过,而恰好在这时,周天熠瞥到了迎面而来的陈管家,“陈伯,秦小姐是出门去了吗?”他问道。 陈管家恭恭敬敬做礼,低头的瞬间,脸上尽是笑意,殿下果然还年轻,他如此感叹的同时,也如实禀告了秦颂的去处,“楚夫人喊秦小姐去选嫁衣,秦小姐一早就回秦宅了。” “喔……”周天熠呆滞了半刻,才有所反应,他侧头瞥向葱郁的中庭花园,有些恍惚,到了这会儿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与秦颂是真的要成婚了。 他摸了摸脖子,心中对秦颂的歉意又多了一分,之前他堪堪醒来,身子太弱,想多问些其他的事,都会被“需休息和静养”这样的理由打发回去,而现在身体好些了,各方的事务全涌了过来,他竟是忽略了过问他们的婚事。 周天熠又看向了陈管家,问得急切,“陈伯,府里准备得怎么样了?” 陈管家知殿下这没头没尾的问题指的就是婚事准备,他实话说道:“时间确实仓促了些,按理,这前前后后的准备,少说得三个月,现在压在这一个多月里还要直接完婚,娘娘那边每日都在盯着催呢。” 周天熠点头,遣退了陈管家,抬脚就往祁妃所在的院子方向去,而在半路,他就遇到了直向他快步而来的铃兰。 “殿下,娘娘寻您过去呢。”铃兰在周天熠跟前止住脚步,行了一礼说道。 “嗯,我知道了。”周天熠应声,停顿了片刻,又问,“铃兰姑姑,你知道……母妃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吗?” 铃兰轻笑,脸上洋溢着欢喜,回说:“殿下,该向秦氏下聘了。” 听及此言,周天熠显得有些无所适从,平日的沉稳冷静好像都被大风刮跑了,他直直地站着,十分局促。 铃兰又笑了,侧身给周天熠让出了道,“殿下快去吧,娘娘要等急了,也不必紧张,娘娘的准备不会有疏漏的,今日只是想与您说说登门的礼仪。娘娘心里也非常喜欢秦小姐,不想亏待了这个懂事的好儿媳。” 周天熠长长吐了口气,今日铃兰姑姑的话特别的多,他好笑地说道:“铃兰姑姑,别着急,我这就去母妃那儿。” 祁妃喜静,周天熠给她安排的院子,也在王府里比较僻静的位置,不过现在,这个院子里可热闹了。 已经备好的礼是不会往祁妃的院子里堆的,但方便起见,马上就要用到的东西还是直接放置在了院里的偏厅内,比如那在长案上排排列开的名贵绸料,这是用来置办新衣的,不止周天熠这个主角,就是其他随同下聘的侍人,也都得换上新装。 祁妃听到了儿子的声音,缓了口气,从绸料里拔出了头,“熠儿?”她笑盈盈走到屋前的庭院里,把周天熠拉到了唯一没有被用来放置聘礼的正厅。 铃兰马上端来了热茶,祁妃微微抿上一口,神态才有所放松,叹着气对周天熠说:“熠儿,婚仪繁琐,但循着礼制一环一环走,也只是折腾下人而已。” 尽管妆容精致,周天熠还是从自家母妃的眉目间看出了她的疲惫,“母妃……”他欲言又止。 祁妃摆了摆手,示意儿子不必担心她,“时间也确实太紧张了些,大礼都安排好了,就是小礼方面,许是顺序要乱。这婚事……真是委屈颂丫头了。” 周天熠点头,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打从他受伤起,他原本计划好的婚事进程就都乱了套,现在只能加把劲赶上,快一步是一步。 儿子不是浑然不觉就好,祁妃微微一笑,说道:“熠儿,上门下聘时,定要好好向秦先生和月如赔个礼。” “应该的。”周天熠听后,马上就应下了,“秦颂很好,这些日子也多亏有她在我身边,我今后……一定会更好地待她。”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百一十、尽全礼数)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百一十一、金钗飞凤 把婚事相关前前后后整理了一遍后,祁妃提了提大儿子和二儿子现在的情况,“钰丫头方才到我这儿坐了一会儿,与我说,今早她去给慕儿看伤,慕儿的手有知觉了。” 周天熠惊愣,笑着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有些激动,这是绝好的消息,有知觉就说明六哥的手恢复过来不成问题,既然六哥这头有了希望,他马上想到了三哥,然而看出儿子心思的祁妃,脸色却是沉了下去,“和儿就……” “母妃,难道?”周天熠紧张地抬头,希望自己猜错了方向,可母亲的表情明显是在说,三哥的腿再无站起来的可能了,周天熠倒吸了口气,花了很长时间才压下心头的气愤。 祁妃苦着脸,面上已经不是愁,而是悲了,“钰丫头早上也去了和儿那边,虽是说再等等再尽力,但是熠儿,母妃即便不懂医理,也看得明白,和儿的腿生生被折断,便是仙人下凡,也难治愈。” “三哥好说歹说也助他夺了江山,他竟是能下这样的狠手!”周天熠面冷若冰霜,心里更是凉得透彻,他的三哥喜文,从小的理想就是到处游历,把诸华的山川地理志补全,然而早几年战乱不断,加之父皇年迈身体不好,三哥就放弃了心里想要做的所有,留在了京周,这一留就留到了现在。 他曾经说过,等到大局定了,他就自请做个闲王,到处去走走,可如今他的腿成了这样,便是大局真的定下了,又能去哪里走呢? 周天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拔不出来,双手在不觉间就紧紧握成了拳状,忽然,有另一双手覆了上来,他的神思迅速回拢,抬头向祁妃看去,“母妃……” 祁妃见状,又拍了拍儿子的手安抚,侧头望着门外,目光毫无焦距,她的情绪已经稳住了,不喜不悲,冷冷凉凉地说道:“熠儿,随自己的心意就好,和儿跟慕儿是不会责怪你的,母妃知道你不喜争……” “斗”字还没说出口,周天熠就打断了母亲的话,凛然说道:“母妃,我的心意怕是已与从前不同了。” 祁妃眼角的余光斜了斜,在儿子没注意的时候,嘴角轻弯。 “和儿一定会像慕儿一样好起来的。”轻叹了口气,祁妃说道,这话是在安慰儿子,更像是在安慰自己,而以此做结,她抚了几下胸口平复心情,手撑桌面起身,面上又有了方才谈论儿子大婚的笑意,“裁缝快到了,熠儿,去隔壁挑挑料子,这可是你的婚服。” 周天熠也不再多说,站起来步到祁妃身侧,小心翼翼地扶着母亲往置满了各色衣料的偏厅走去。 与此同时,回到秦宅的秦颂同样也在为婚服选料,秦颂撑着下巴坐在自家的偏厅里,一匹一匹看着侍人展开而呈在她面前的衣料,点头、摇头,果断又干脆。楚月如坐在秦颂旁边闲适地喝着茶,完全不插手女儿的决定,顶多也就往侧边瞥几眼,瞧瞧被看上的料子是什么模样。 自家宝贝女儿就是娇养出来的掌上明珠,从小绫罗绸缎、珠钗簪饰不断,而秦颂也是个注重打扮的,秦氏又不缺钱,吃穿用度方面自然是由着这唯一的小女儿喜欢。 衣料选完,秦颂又看起了饰品,四方士族的婚礼遵循诸华旧制,而周天熠是王侯,更是会如此。作为世家之后,秦颂对诸华礼制熟得很,在礼制允许的范围里,她依着自己的喜好挑选相对轻便的金饰和玉饰——大婚当日礼仪繁琐,她不想被挂在身上的东西压死。 又一批侍人进了偏厅,这应该是最后需要挑选的饰品了,八个侍人手中的托盘里共有十六支形态各异的凤钗,秦颂小小地惊讶了一下,侧头望向自己的母亲,这……是不是僭越了? “选吧,这是玉华的意思。”楚月如起身,扫了一眼从头排到尾的精美凤钗,又说道:“礼制里可没有皇后才能插凤钗这一条,算不上僭越。” 秦颂无声地吞了吞口水,母亲的解释实际上是合理的,事实而论,这确实不算僭越,但约定成俗,凤钗就是皇后独有的饰品呀!而这十六支凤钗,没有一支不是比皇后头上的那支金凤钗更张扬的。 大婚之后,周天熠需再择吉日,携她到周氏宗庙祭拜,庙见成妇,是最后一礼。这凤钗,主要就是为那一日准备的。周天磊作为现在的周氏族长,是要在宗庙里见证他们行祭礼的,而到那时,她发间的华美凤钗定然会引起他的注意。 这是威胁,不,这已经是宣战了。 “颂颂,怎么不选了?”楚月如走近秦颂,嘴角噙着似有似无的笑,眯着眼睛观察女儿神态的变化。 前因、后果、经过、影响全部考虑完,秦颂也平静下来了,从周天磊动了平王殿下和安王殿下的那一刻起,周天熠就已经和他决裂了,没什么好犹豫的,这就是她、他们以后要走的生死路。 “都喜欢,有点不好决定用哪一支了。”秦颂笑得灿烂,好似为难地歪了歪头。 楚月如不去点破女儿的掩饰,扬了扬手吩咐道:“那就都留下吧,也不是都得在那一日全用上。” 母亲的举动令秦颂的心头一颤,动真格了,大婚之后,狂风暴雨将会席卷四方,她深重地点了头,凝着脸应声,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异常轻快,“好,那就都留下吧。” 该挑的全挑完了,楚月如一看天色还早,便遣退了侍人,坐在屋里与女儿唠嗑起来,秦颂也似忘了方才的凝重,体贴得像小棉袄,粘在楚月如身边。 “哎呀,你说你两个哥哥都没娶亲,怎么你就要嫁了呢!”侍人都退下后,满屋子的布匹衣料和金玉饰品竟显得有些寂寥,楚月如有感而发,嫁人嫁人,哪怕只是嫁到了隔壁,这自家女儿也要成了别家人了。 秦颂靠在楚月如肩头,笑道:“母亲,我都十八岁了,别人家的姑娘十五岁就嫁了。” “十五岁……”楚月如重复了一声,撇头瞄了眼依偎着自己的女儿,在她眼前勾了勾手,示意女儿凑得更近一些,她将要说的话,有违世俗,“颂颂,我的女儿,十五就成婚,对女孩子,对可能马上就有的孩子,都太凶险了。” 秦颂竖了起来,稍有不解地望着自己的母亲,在她的概念里,十五岁就是成婚的年纪,而她自个儿之前不急着求门婚事,最大原因,是她心里并不在意婚与不婚,可依着母亲的说法,家里当时不催着自己成婚,其实是怕自己嫁得早了,出危险? 自己的话好像引起了女儿的误解,楚月如轻叹,先解释了几句,“我的女儿,若不是找到合心意的,不嫁也无妨。”她又把秦颂揽到肩头,“但是颂颂啊,若你十五岁时就找到了那个想嫁的人,我和你父亲,是一定会留你两年的。” 楚月如没有给秦颂发问的机会,她接着说:“我十六岁就嫁入秦氏,但你父亲疼惜我,最初的两年很是克制,后来我十八岁了,折腾多了才有了风儿。” 秦颂还是没理解母亲特意说起这些事是什么用意,楚月如拍了拍女儿的肩,说道:“颂颂,在那些说闲话的眼里,十八岁才嫁人或许老了,但在父亲和母亲这儿,这样正好,不,我们还嫌你嫁早了呢!” “母亲,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怕那些嚼舌根的。”原来母亲是担心她受了太多外边的眼色,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秦颂心有触动,吸了吸鼻子,忍下了情绪。 楚月如笑了,“我自己生的女儿,我还不知道吗?你这丫头脸皮薄,装得清冷,其实心里对什么事都很在意。” “嫁了人就真的长大了,软一软,硬一硬,别太随着自己的性子了。” “你可比平常人家的女儿幸运,殿下喜欢你,宠着你,你在王府的地位无人可动,玉华也喜欢你,你不会被婆婆为难,而玉华啊,她对掌家完全没兴趣,这样王府后院的权力就都在你手里,你可以过得很舒坦,很自在。” “但要记住,不能恃宠而骄,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受不了一而再,再而三的矫情。” 楚月如断断续续说着,仿佛这不是在准备婚事,而是明天就要嫁女儿了,秦颂耐心地一一应着,这些道理,她都是懂的,“哎呀,母亲,你不用那么担心,我都明白的,我也不会全由着自己与天……与殿下过不去的。” “但也不能委屈了自己,你不喜欢的事情,不想做便不要做,那小子若逼得急了,可以不理他。” 秦颂“扑哧”笑出了声,自家母亲果然还是那个任性骄傲的母亲,她在她的颈窝间蹭了蹭,无声地点了点头。 母女俩一说起话来,就忘了时间,等到再往门外看去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 “颂颂,今晚就留在家里吧。”楚月如说道,算起来,从去年开始,女儿在昭王府里住的时间比在自家还多,这本不是需要介意的事情,可她心里就是有那么一点儿女儿被抢走的不甘,秦淮总笑她,说她怎么心思比他还重,楚月如只把这归责于老了舍不得。 秦颂没多想就应下了,秦氏产业遍布四方,又在向五更和九绕发展,自己与家人从来就是聚少离多,而周天熠的身体越来越好,也不用她天天在近旁照顾了,她这未出嫁的女儿往家里住才是应该的。 挽起母亲的胳膊,秦颂又叽叽喳喳起来了,“今晚大哥和二哥都要回来吧?我们一家人可得好好吃一顿团圆饭。”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百一十一、金钗飞凤)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百一十二、心机尽 四月十一,昭王府正门大开,迎接八方来客。 陈管家和荣夫人在大门口招呼客人,忙得团团转,而作为主人的周天熠则在正厅中跟来得较早的男客笑谈,与男客同来的女眷在见礼后,会由王府的侍女引向中庭花园。 这次小宴是为了方便周天熠摸摸各方的动向,因而秦颂在置办的时候直接把男客和女客分开了,省的整出些莫名其妙的幺蛾子。 等到宾客来得差不多了,前院就摆开了酒会,这是周天熠的主意,今年的夏天到的早了些,四月上旬的风里已经有了烦闷的燥热感,日头高的时候,随便一动就是一身汗。 小宴恰好设在不算凉快的下午,于是,周天熠就把脑筋动在了饮品上,这么多男人聚在一起,相比喝茶,恐怕喝点小酒会来得更加舒爽,而他自己嘛,整天被灌药,也有点嘴馋了。 一听到身体未愈的周天熠要喝酒,还是带着点寒气的冰酒,秦颂即刻就把这方案否了,然这回,周天熠给她上了一课,与朝中那些僚气重的高官谈事,不喝点酒助兴,是问不出所以然来的。这酒,便是伤身,他也得喝。 秦颂无奈,只能找来沈不闻和沈素钰问问,周天熠现在究竟能不能喝酒,如果能喝,那么多少量才是在限度之内?等到把该了解的都了解清楚了,秦颂拍了一张纸在周天熠的桌案上,酒能喝,冰的不行,量自己把控。 近来越发温顺的丫头突然气势汹汹,周天熠光眨眼睛不敢回嘴,只有点头同意的份儿。 前院热闹,中庭花园里也热闹,不过有祁妃坐镇,几个平日嚣张跋扈的贵女到底还是有所收敛的,至少这不算小的茶话会开到现在还没出什么意外。 “颂丫头,我怎么没看到平时活蹦乱跳的岳家小姑娘?”祁妃的目光在中庭花园里扫了几遍,哪里都没发现总是穿着抢眼红衣裙的岳乐儿,就问了起来。 “娘娘,乐儿病了,在家里躺着呢。”秦颂回道,她也是昨天傍晚听了岳宅来人的传话才知道的,那个喜欢热闹的丫头心里定是想来得很,所以才会熬到小宴前一天才差人过来说起,那……岂不是病得很重了?秦颂这么想着,马上又说,“明日我与素钰去岳宅看看她,若是伤风发热这种小病,直接治了就是。” 祁妃点头,轻拍着秦颂的手,说道:“岳家兄弟跟着熠儿在前线出生入死多年,现在又都不在京周,他们也就最放不下这个妹妹了,多照顾她一些也是应该的。” 秦颂应声,当下就明白了祁妃的用意,既然分庭已成定局,那么手握重兵又是己方这侧的岳氏,自然是要多多关照的。 祁妃一笑,对秦颂的机灵感到满意,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坐在自己另一侧的沈素钰一言不发,祁妃同样也拉起了她的手,“钰丫头也一样,这段日子亏得有你们在,我这把老骨头才没垮下去。” 这两个都是她未来的儿媳,如今形势也与一年前大不相同了,该提点时,她就会提点。 “娘娘,若是这样都算老,那可真没年轻的了。”秦颂说的是大实话,祁妃的模样比实际年轻了二十岁,仿佛容颜不老,她冷傲于面,张扬于世,却庄重有度,威严有仪,除了看着难以亲近,根本无可挑剔。 “你这丫头就不要捡着好的说了。”祁妃轻笑,目光又回到秦颂身上,叹道:“王家的丫头一嫁就嫁去了五更,天瑟也跑去了九绕,我这身边叽叽喳喳的人都少了。” 秦颂一怔,想及宫中冷冷清清的寒遥殿,心里抽了抽,自家母亲可以跟着父亲大江南北的跑,而与母亲性格相似的祁妃却只能被束深宫,周天熠把她接回府后,虽然情况有所好转,但活动的范围仍只局限在京周和京郊。 为一人困锁一生真的好吗,尚还年轻的她得不出答案。 “乏了,扶本宫回去吧。”祁妃无趣地望着中庭里不敢到她近前的贵女们,手臂轻轻抬起,示意秦颂和沈素钰扶着她离席。招待女宾不过是走个过场,从辈分到身份都比在场其他人高了一截的祁妃更是不用顾管太多,挑起三五个话题引导几次气氛,义务尽到即可。 而祁妃一离开中庭,贵女们才松了口气活动开来,那位连宫宴都不屑于出席的太妃,她的存在就是在给她们套上沉重而喘不过气的枷锁,好在她走了,否则她们就要错过好好看看昭王府的机会了——昭王殿下见客极少,她们平日连进王府前院都难,更别说这中庭了。 中庭花园后边就是后院,是昭王殿下起居之地,对周天熠仍存着心思的贵女们对那里自然是好奇的。 秦家小姐的正妃位是定了,可那样身份尊贵的殿下,再纳二三侧妃入府也是正常的,而她们心里更明白,进了门才是胜负的开始,盛极必衰,现在被宠上了天的秦颂将来未必就比得了她们。 然想归想,好奇归好奇,她们只会时不时往后院的方向瞄瞄,全没有胆敢靠近的心思,外边传昭王殿下不允女子进后院,就是昭王府的女侍,也都是在前院伺候,她们可不想还没留个好印象,就惹得殿下不快了。 高门贵女自小就在京周长大,父辈之间有往来,相互之间都熟悉,很快,中庭里三三两两凑了堆,聊得十分热火,而这聚到一块儿的贵女中,只有一人被孤立在了一边,无人理睬。 妆容精致,穿着得体,远看无,近看有,这恰到好处的装扮可以看出此人之于这场小宴的上心程度,可即便无人理睬,坐在长廊上的她也不觉不适,与自己的侍女说说笑笑,很是惬意。 但人安分,可不代表事情不会自动找上她。 “小姐,来了。”隔了一大段距离,侍女白阳就给自家主子提了醒,声壮气足,铿锵有力,有如阵前汇报。 赵蓉抬头,好笑地看了一眼紧绷着精神的近侍,“白阳,你也不算全没见过阵势的人,怎么今日吓成这样了?” “哎呀,小姐,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们最擅长让人有口难言,冤!”白阳急得跺脚,进到这中庭后,除了被祁妃和她身边两位小姐不咸不淡掠过了几眼,她们接收到的其他目光多是嘲弄、不屑和鄙夷,这可不就是被视作眼中钉了嘛? 说起来,这事本不该如此。 每一地权贵之间都会有不成文的规矩,京周也不例外。新入京周而又想与其他人交好,就得备些小礼递递手,但赵蓉随哥哥赵诩前脚刚到京周,后脚颍川家中就不断传来各种事务,每一件都需要他们亲自料理,于是也就错过了向京周权贵示好的最佳时机,回过神再补救也来不及了,成了现在这样。 然而赵蓉毕竟有个手掌三十万兵权的哥哥,贵女们不敢明着跟她摆谱。 但今天,好像例外了…… 赵蓉的装扮在男子看来是赏心悦目,在女子看来就是狐媚招人,且赵蓉确实有一副好容貌,眉目间更有生在安稳之地的她们所没有的英气。自己家中的兄弟见了她都会多看几眼,而今日她这盛装的模样,显然就是来吸引昭王殿下的,若她成了昭王侧妃,她们以后的日子还好活? “赵姐姐,怎么一个人坐着呀?” “你才到京周不久,有什么不熟不知道的问我们就行了。” “对呀,平日也可以多来串串门嘛。” …… 赵蓉被热情地拉出了长廊,身后的推手又让她不得不往中庭小池塘的方向抬脚,赵蓉瞥了眼近旁,心中冷笑,又是这种伎俩,她们就玩不腻吗? 不过这样也好,她配合着她们演,也让她们了解清楚,跟她玩这个,最后吃亏的只会是她们自己。 女子中间,有拿着水杯的姑娘故意踩到自己的裙摆,身子向前跌去,自然是泼了赵蓉一身的茶水,而被扶住未跌倒在地的那人马上露出了惊讶慌张的表情,凑上去就向赵蓉道歉,更是动起了手为她抖去裙上的茶叶。 赵蓉身后,与那女子配合的另两名贵女已经悄悄伸出了脚,想着在身前的人往后退绊倒之际,她们就借力把她往池子方向推,她的落水定然会引来前院作为王府主人的昭王殿下,到那时——昭王殿下会看得上这样一身狼狈全无仪态的女子吗? 身边发生的一切,周围人心里的计较,赵蓉全部都知道,但她也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这么多女子你一言我一语乱哄哄听得她头脑发胀,掩在宽大袖下的双手不自觉握紧成拳,太麻烦了,把她们全推下去,一了百了还清净。 赵蓉左右看着选择下手的目标,却在人群的间隙中瞥到了远远走来的秦颂和沈素钰,她嘴角一弯,心中来了主意,顺着某一只推搡着她的手的方向,往侧边倾倒,手撑地,摔了。 “这是怎么了?”秦颂蹙眉望着中庭里的一团乱,探究的目光由赵蓉移向了站在她周围的其他贵女,像是要锁定祸首问罪。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百一十二、心机尽)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百一十三、一瞥惊鸿 想不到扶祁太妃回院的秦颂回来得这样快,领头作乱的几家贵女心里发虚。 虽然这位秦家小姐目前还不是昭王妃,兑悦郡主的封号也只是个空名头,但她行在王府,由一般侍人到两位管家对她不止是礼遇,更有敬畏,而昭王殿下就不用说了,秦颂在他面前,那就捧手里宠着,不在他面前,那就放外面纵着,再来,方才也未看出祁妃于她有不喜。 整个昭王府由上到下都把她当自家人看待了,她们这些外人还能置喙什么呢。秦颂已经不是低贱商族家的女儿了,也不是昭王殿下为了秦氏之财而娶回家的摆设,她实实在在集了万千宠爱于一身,只要大婚一过,便是名副其实的昭王妃。 至少现在,她们耐她不得。 反应快的贵女已经走上前解释了,赵蓉跌倒当然是意外,她们只是好意想去扶她罢了。 事实与她们所言明显不符,但秦颂没兴趣理会这些小手段,谁对谁错谁出的手谁受了委屈有苦难言,对她来说,无甚差别,都是不痛不痒。然这小宴设是在了昭王府,那她就不能全不关己地漠然置之了。 秦颂越过人群,弯腰扶赵蓉起身,是站在赵蓉一侧,却是满眼含笑地望着投来目光的所有人,和悦说道:“昭王殿下难得设宴,兴致正高,姐姐妹妹们就不要动怒了,娘娘和殿下都希望诸位玩得开心。” “既然是小误会,就先散了吧。”秦颂挽着赵蓉的手,不断地轻捏她的手心暗示和安抚,见赵蓉一身茶水还沾了几片茶叶,裙摆也因跌倒在地有了破损,她堪堪欲开口让月笙引她去换装,转念一想,这似乎是个绝佳的单独接触赵蓉的机会,便改口说道:“赵小姐受了些惊吓,我带她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各位也不必太担心她了。” 说着,她就拉着沈素钰一同,带赵蓉和她的侍女白阳往客房的方向去。 远离贵女的视线,三人无意识地,皆是松了口气,沈素钰一眼就看到了赵蓉手背上一条长长的伤痕,依着创口的形状,应是刀刃所致,才结的痂,是新伤。 “赵小姐,这伤……”或许是出于医者的操守,或许是出于女子的自觉,沈素钰没做多想就问出了声,这一问,也引起了秦颂的注意,好端端一柔柔弱弱的姑娘手上,怎么会有这样可怖的伤痕呢? 赵蓉的手臂一颤,忙摸了摸手背遮掩起来,讪讪笑道:“是我那蠢哥哥在家里耍把势,不小心碰到的,小伤罢了,不打紧。” 赵诩是武将,刀剑无眼,粗心大意碰伤了妹妹,倒也不是不可能。 秦颂摇摇头,想及自家两个哥哥对自己的爱护,她颇为同情地叹道:“哪有哥哥是这样的,便是不护着,总不能伤到吧!这疤若是一直留着怎么办?” “自然不能让它一直留着。”沈素钰接过话,从怀里掏出一格小木盒递给赵蓉,“这盒药膏可以治伤也可以祛疤,早晚都抹一点,抹完这一盒,就差不多了。” 赵蓉接过木盒,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沈素钰看去,“这么点无关紧要的小伤,让沈小姐费心了,谢谢。” “怎么能说是无关紧要呢?”听着赵蓉不在乎的口气,秦颂忍不住插话了,“女子都爱美,便是多抹几层脂粉也要把瑕疵掩去,这能不留下的伤痕自然不能留下,好了,快进去换装吧。” 她们已经走到了客房的门口,赵蓉眨巴着眼睛望着秦颂,面对这一长串超出她认知范围的说教,显得很局促。 只要不伤在脸上脖子上,不就行了吗? 她又瞄了眼神态认真的秦颂,无所适从地点了点头,推门就往客房里钻。 “小姐小姐,衣裳还在我这儿呢!”白阳也才反应过来,在半掩着的房门因势关上之前,抱着备用的衣裙,身形如风,一闪进屋内。 秦颂与沈素钰相互看了看,这主仆俩,还是挺有意思的。 换了干净的衣裙,又重新做了梳妆,再从客房里走出的赵蓉又是原来柔和的样子。她有些惊讶,亲自把她带到这里的两人竟然还在门口等她。 其实,作为诸华世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嫡系子嗣,秦颂和沈素钰都不是融不进贵女中间,不管放高还是放低姿态,她们有的是与人交往的技巧,但是……没必要,在实际上是昭王占优势的现在,她们没有为难自己的必要,所以能偷闲时就偷闲,落个轻松自在。 在回中庭的路上,秦颂和沈素钰出于善意,与赵蓉说了说那几个领头作怪的贵女的情况,其中还包括先前在周天瑟的赏花宴上为难过沈素钰的柳家女柳凤彤。 “若是只有一个人的时候,还是绕着点她们走的好。”秦颂没所谓地说道,“这些个姑娘小姐,虽然蛮横无礼,其实胆子小得很,素钰上次吓都把她们吓得脸白了。” “但也不好与她们动真格,万一碰碎了,处理起来还是挺麻烦的。” 赵蓉左右望了望比自己走快了半步的两个冷美人,很是认同她们说的话,点了点头,笑出了声,就这么几句闲谈,她就觉得秦颂和沈素钰的性格与家中传来的情报所述出入很大,哪里不好接触了,这两人不是很好相处……吗? 客房到中庭需要经过一小段长廊,三人不紧不慢往前走,迎面竟是碰到了匆匆从前院来的秦风。 “大哥,出什么事情了吗,怎么急急忙忙的?”秦颂拦下哥哥问道。 秦风止步,“我去房里拿个东西。”他看了看沈素钰和赵蓉,向两人行了个点头礼,目光又回到自己的妹妹身上,关切问道:“中庭怎么样,没被烦到吧?” 秦颂笑了,“有娘娘在,谁敢来扰我呀?” 一听到这话,秦风放下心的同时,也无奈了起来,笑道:“那就别太欺负别人了。” “哎呀,我知道我知道,你担心个什么劲儿呀!” “那我先走了,殿下还等着呢。”跟妹妹打完招呼,秦风又向另两人行了告别礼,转身就往自己临时住的院子里去。 走着走着,秦颂发现赵蓉没有跟上来,回头又唤了她一声,“赵小姐?” 愣了半晌的赵蓉反应过来,一抬头,发现秦风已经不在了,而秦颂和沈素钰则都在几步远的地方等着她。赵蓉责怪地瞥了眼身边的白阳,“你怎么没提醒我一下啊?” “小姐,我都偷偷掐你了,你没反应呀?”白阳喊冤。 “算了算了。”赵蓉一摆手,赶紧向前走。 “是不是我大哥吓到你了?他平日不是这样冒失的。”秦颂以为是自家哥哥的突然出现让赵蓉受惊了,她和沈素钰都是在外边跑惯了的,见了男子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但换做那些被养在深闺的姑娘,可能就不是这样了。 虽然不知道赵蓉家里是个什么情况,但作为秦风的妹妹,秦颂觉得她得帮哥哥解释清楚,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赵蓉已经完全回过神了,她一笑而过,摇摇头说,“没有,只是觉得秦大公子似乎与传言中不太一样,既有礼仪,又有气度,根本不是……”她一惊,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失言,掩了掩嘴,没再说下去。 秦颂瞬间就理解了,苦笑不再多问,秦氏这一年在旁人看来是一步登天,多的是人眼馋忌妒,因而把他们家传得不堪的风言风语也不在少数。 见秦颂未对她临时所言起疑,赵蓉松了口气,她偷偷地又往身后的长廊瞥了瞥,空空荡荡,赵蓉的眉心蹙起,心里起了计较。 回到中庭后,赵蓉还是与秦颂和沈素钰呆在一起,两人都觉得这姑娘是被欺负怕了,也就带她玩了个整场。到了小宴结束后,还把她送到了门口,看着她在赵诩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离开才安下心。 “素钰,你说……我这样像不像被她给收买了?”宾客散尽,秦颂回魂似的突然问道。 沈素钰轻笑,“那怕是我也被收买了?”两人对赵蓉的感觉是一样的,没什么不正的心思,跟她相处也不觉有拘束。 “罢了,都在京周,总有机会再探她根底的。”秦颂也不去纠结了,一个小宴折腾了半天,她现在只想回院子里躺一会儿休息,而身侧的沈素钰突然不动了,她奇怪地偏过头,“怎么了,你的小院不是这个方向啊。” 沈素钰又笑了,回道:“天慕今日本也想来的,但他的手才刚有起色,我不让他乱动,也不知道他安不安分,我再过去瞧瞧。” “喔……”秦颂了然点头,挥了挥手与她告别。 平王殿下那边有平王妃照看饮食起居,周天熠已经是个大活人了,再不济还有自己盯着,相比之下,安王殿下身边似乎连个能服帖顾管他的人都没有,沈素钰放心不下,每日上午跑完三座王府后,下午还会多跑一趟安王府再问问长短。 周天熠看她辛苦,就想着让沈素钰直接住安王府,在他看来,这个准嫂子已经钉在六哥那块板上了,然沈素钰却敛起神情问这是不是殿下的命令,周天熠自然回不是。 ——“在殿下的身体没有完全康复之前,沈氏只会留在昭王府。” 世家忠义如此,周天熠无奈,也劝不动她。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百一十三、一瞥惊鸿)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百一十四、有你足矣 秦颂才在铺了一层薄席的卧榻上躺平,立马又竖了起来,疑声问道:“月笙,殿下跑哪儿去了?”她一路从正门走到后院,哪里都不见周天熠,近黄昏了,难道他还能出去了不成? “小姐,殿下在对面院子里呢。”月笙好笑地回道,昭王殿下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小姐怕他乱来,总是紧张兮兮的,时不时就要问一两句,“陈伯说,殿下在宴上喝得有点多了,酒会一结束就回和院休息了。” “喝得有点多了?喝醉了?”秦颂一挑眉,更加不放心了,之前在王君若的私宅,那几个人斗量着喝都没见周天熠有多大的反应,今天顶多拿着小盅与宾客意思一下,怎么就要休息了呢? 就怕不是喝醉了,而是酒伤身。 “不行,我得去看看他到底怎么回事!” 和院寝房的大门半开着,周天熠斜在卧榻上,手背挡着脸,似乎是睡着了。 屋子里的动静有点大,他一挪开手,就看到满脸写着担忧的秦颂在自己身边探着头,离得太近,他才平静下来的心又乱了,周天熠撑起身往后坐了点,与面前的女子拉开距离。 秦颂的眼光在周天熠身上各处跳,没发现哪里有异,就又跳回了周天熠的脸上,急切地问道:“你只是喝多了,还是有哪里不舒服了?” “我没事,也没喝多。”周天熠展开双臂让她看个够,表示自己确实完全没事,他急着歇歇,其实只是想回到清净的后院,把宴上得到的讯息在脑子里重新整理一遍。 秦颂放心地点了点头,舒了口气想与周天熠说说赵蓉的问题,却见对方的双臂仍然张着不动,一脸调笑望着她。 这是什么意思?过去让他抱一抱? 秦颂在疑惑间,忽然想起沈素钰不久前才对她说的话,这人一伤一病啊,就会变得矫情了。这话还真是没错,最近周天熠仗着自己是个伤患,已经对她“撒娇”上瘾了,逮着机会就要往她身上蹭,她也不好硬推他,也就由着了。 周天熠从来都是机灵的,他任性所提的要求都在限度之内,让秦颂在拒绝的边缘徘徊,只要心一软,他就能得逞,而面对自己这个带伤的身体,秦颂的心是绝对硬不起来的。 “……”秦颂无奈,板着脸走过去往周天熠腿上一坐,鼻子一吸,目光一斜,蹙眉嗔道:“哪里都是酒气,你怎么不去洗个澡,再换身衣服啊!” “一会儿就去。”周天熠回道,他换了个姿势,让怀里人坐得更舒服一些。 秦颂总觉得周天熠这是有话要跟她说,但又不知道怎么与她说,她干脆往他肩头一靠,耐心等着他开口。 这么信任的举动,让周天熠更犹豫了,他觉得口中干涩,根本发不出声音,半晌,他叹了口气,提着胆小心地问道:“如果……还要娶个侧妃,你会不要我吗?” 秦颂软软斜靠着的身子明显僵直了一下,在周天熠看不到的侧颈边,她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她在周天熠怀里不断换着姿势,最后把脸埋在了他胸前,沉默许久吭声道:“不会,你有难处,我明白。”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竟是得到了这样的回答,周天熠动容,抱紧秦颂说:“不会的,我这辈子有你就够了。以后若真出这样的事,你也不许让步!” 秦颂马上感到了不对劲,周天熠怎么会突然提这个?她神色一凛,立刻抛开只关乎自己感受的情绪,坐直了肃声问道:“是不是那个赵诩对你说了什么?” 周天熠感叹面前的小丫头一猜一个准,然这件事,他并不希望秦颂涉及,赵氏的底还没摸透,太不安全了。他把她又按回了自己肩头,安抚着柔声说道:“没事,我会处理。” 秦颂“哦”了一声,又安分了。 便是身边的人不说,她也已经猜出七八了,但又感觉前因不搭后果,不过既然周天熠让她不要管这个事,那她也不去多查探了,相信他就好。 周天熠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秦颂,心意满足,但没多久,怀里的人就没动静了,他低头一看,呼吸平稳,竟是睡着了。周天熠苦笑,他小心地伸手到秦颂腿弯间,直接把她抱到了卧榻里侧,而放心睡着的秦颂居然把他当成了长枕,手一抬,就牢牢勾上了他的腰,抱着睡。 “喂……”周天熠顿感无奈,“你这样不防备,以后让我怎么控制得住自己?”他拉起秦颂的手亲了一下,拿过旁边的几个大靠枕垫在背后,小心地在她身边半躺下,目光则斜向了卧榻背靠的格窗外。 后窗偏西,入夏后日落的阳光投来会让整个寝房都升温,周天熠从前觉得竹子凉快,便让人在窗后的空地上种了一片竹林,而今郁郁葱葱时有凉风徐来,很是舒服。 然即便是这样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致,周天熠眼中的寒意还是在一点一点地加深,赵诩在宴上几乎没有主动与他说过话,倒是宴后单独留下与他谈了一会儿,大概的意思是,若想要三十万西南军的兵权,若要赵氏为他所用,那就把他的妹妹赵蓉娶作侧妃。 想到现在,周天熠也没有弄明白,赵诩到底哪里来的底气,拿西南军的兵权威胁他? 他才是边境大军的掌权人,就是他的二哥,都不敢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 不过……当时他只迂回了几句,并没有直接拒绝赵诩,一来想吊一吊赵氏,看看这家人的胃口究竟有多大,二来,则是觉得在这件事上,他们可以动动手,做点其他的小文章。 只是,在所有这一切的计划之前,他不希望秦颂对他有所误解。周天熠低头,目光又回到了秦颂身上,不想惊扰她,却又想让她听到,他呵着气低声说道:“接下来一段时间,外边可能会有一些风言风语,你可要信我啊……” “好。” 秦颂忽然睁开了眼睛,满目都是狡黠的笑,周天熠一惊,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你不是睡着了吗?” “又醒了呀!”秦颂回答得理所当然,面前的人明显不信她的说辞,她爬起身又说,“刚才有点迷迷糊糊了,可你全身都在发冷气,我能睡踏实吗?” 好像挺有道理的,但自己除了往窗外看了会儿,什么都没做啊,怎么就成错的一方了呢? 周天熠摇摇头,反正也论不出个结果来,索性就不提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秦颂仍是眸含晶亮地盯着他,他无意识就想到了他与她第一次在望江楼吃饭时的情景,疏离、拘束,她在他面前筑起高墙,而他只是个才走到墙边的人,对能不能徒手翻墙,心里没底。 周天熠不由自主地对上秦颂的目光,笑问:“你这就信了?” 秦颂嘴角轻弯,歪了歪头,愉快地反问:“我信你不好吗?” 这双漂亮的眸子里只映着他一个人,周天熠低头看得移不开眼,气息一乱,动了意,秦颂一吓,忙是低下了头,收敛地说道:“你、你今天是怎么回事,竟说些没可能的事情。” 收起旖旎的念想,周天熠算是冷静下来了,但逗弄秦颂的心思仍在,他侧头贴上她的脸颊,轻啄着一直滑到秦颂的侧颈边,又在她耳畔轻喃,“就是……这么回事。” 浑身都被周天熠的气息包裹,秦颂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摸着耳朵,又触到好像被咬了一口的脖子,又是欣喜又是羞赧,仓皇之下一把推开了周天熠,半爬着坐到了卧榻尾端的角落里,怒目防备。 玩闹只是玩闹,周天熠不会过分招惹秦颂,他躺回卧榻上,又瞥向了窗外。 就在刚才,他想到了关于“赵氏”的另一种可能性——赵诩,或许压根儿就不清楚西南军的具体情况。 如果这个猜想成立,那么“赵氏”被提拔,这其中的疑点就更多了。 首先,他的二哥很明白,不管兵符在谁手里,西南军都只受令于他一人,而二哥把兵符交付给了赵诩,却并不把此事告之,说明他根本就不信任赵氏。 这就更奇怪了,四方与赵氏相近的将门不在少数,怎么偏偏就把这么具有象征性的兵权给了不受信任的赵诩呢?就方才与赵诩的言谈中,他也未看出他有何过人之处。 其次,赵诩的履历他翻了不下十遍,此人出身西南军,各项功勋虽说不上大,但也足以在军中崭露头角,怎么他这个两军主帅从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 再者,赵诩都在西南军里呆了那么久了,难道会不知道西南军的实际情况?拿着一块全无作用的兵符就气势汹汹来与他谈条件,他就不怕被他反将一军输了满盘吗?就赵氏的背景,他若动手,便是灭了满门也不是问题。 周天熠的心里左右摇摆,百般思虑下,也没能为赵诩的行为安上一个合理的解释。 一场小宴引出了更多的问题,但,即使如此,总也好过一无所知和一筹莫展。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百一十四、有你足矣)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百一十五、赵氏兄妹 赵宅居京周之北,却在个比较边缘的位置,从前无人会多看一眼,然自赵诩被提拔而有了兵权之后,一夜之间,车马盈门。 不过宾客虽都被热情地迎进了宅内,但只要一谈及深入到核心的问题,赵诩马上就会扯到别处,所以进出赵宅之人几乎全是一无获得。 其原因…… “哎哟,蓉蓉,你这是要做什么?”赵诩左右躲闪着赵蓉甩过来的九节鞭,哀声求饶。 平常人家的中庭多是花园,但赵氏将门,宅中的中庭直接被改成了演武场,而此时,身长八尺的赵诩已被赵蓉打趴在地上。赵蓉一收九节鞭在手,盛着怒气骂道:“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哥哥不用让着我!” “蓉蓉!”赵诩笑嘻嘻摸了一把脸,从地上爬起来,两手一拍,根本没事。 “二哥啊二哥,拿兵权要挟昭王纳侧妃,你、你这是自作聪明!”赵蓉白了自家哥哥一眼,但眼前的人一脸茫然毫无闯祸的自觉,她只能叹气,“到屋里说吧。” “哎?蓉蓉,这没错呀?”赵诩跟在赵蓉身后,摸着后脑勺不得其解,“昭王现在有五十万西北军的兵权,合着我们手里的,皇帝手里也有五十万兵权,如果这时候我们带着西南军的兵权跑昭王那边去,昭王不就赢了吗?” 赵蓉脚步一顿,凛然瞥向身后,赵诩马上噤了声,然当妹妹又往前走的时候,他笑了几声,又说了起来,“你不是一直想嫁给那在颍川胜了你的人吗?那时指挥四方西南军的就是昭王啊!”见妹妹没有打断他,赵诩更来了劲,加快几步贴到赵蓉身侧,殷切说道:“依哥哥看,这昭王功夫不错,长相也不错,配我们家蓉蓉还是没问题的!现在是侧妃没错,但只要……” 两人行至偏厅门口,赵蓉按着额头,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 “蓉蓉?” “哥哥呀,昭王殿下和秦小姐的大婚就在眼前,你在这时候提这种事,便是人家有心为之,也不可能答应你的。”赵蓉大叹了一口气,耐着性子说道。 进屋坐稳后,她又接着说,“况且,殿下待秦小姐的心意,你去街上随便找个人打听试试,你看他们知道不知道?你想让你家妹妹一嫁人就变成一个多余的人吗?” “他敢!”赵诩激动地横声怒道。 赵蓉无奈,抚了两下胸口顺气,慢下调子,格外认真地说:“我不喜欢昭王,昭王也不是那胜了我的人。”哥哥探寻的目光投来,她的语气中马上显出急切,“我的事我自有主意,哥哥你就不要管了。” 赵诩奇怪地打量着妹妹,赵蓉的心更虚了,她立马板起脸转移话题,“哥哥,你不要忘了父亲让我们来四方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赵诩脱口而问,“难道不是为了让赵氏在四方有一席之地吗?” 赵蓉咬牙切齿,简直想一拳打在这蠢二哥的脸上,但手才举起来,又放了下去,父亲只有三个嫡子,那会儿腾得出空的只剩二哥,所以才让她跟着一起来,多看着点他也好! 她这二哥在战场有一夫当关的英勇,但对于考虑这错综复杂的局势,就不是很擅长了,而父亲和大哥也确实没把话说得太透。 半晌,缓过了神的赵蓉又与赵诩解释了起来,“三国迟早要再战,父亲不欲把所有的筹码都押在九绕,因而借用冯氏之力,让三哥进五更,让我们进四方,顺带着,也可以探探五更皇帝与齐王、四方皇帝和昭王的虚实。” 赵诩拧着眉听着,若有所悟点了点头,赵蓉继续说,“虚海祭礼一结束,父亲就传来书信,要我们再更多地注意昭王,一有情况就向他汇报,所以……” 赵蓉话未说尽就陷入了沉默,“多注意昭王”其中的含义太多,她一时半会儿吃不准家中的意图,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虚海祭礼上一定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否则父亲也不会那么快就改了主意,甚至已经有了倾向昭王的态势。 听的多了,也就想的多了,赵诩对各种弯弯绕绕本就没太大兴趣,也不去追问,他点头又摇头,最后一甩头,干脆说道:“以后在京周行事,我还是都听你的。四方这都城啊,每个人好像都有四五张脸,我真是怕了他们了。” 赵蓉笑了,点了点头,说:“今天这事儿我会想办法补救的,你可千万不能跟昭王殿下再提纳妃之事,至于冯桀那边……”赵蓉露出讽意,“冯桀得意得太早了,四方的皇帝可精着呢,周天磊根本不信任他,只是在利用他罢了。不过,我们暂时还离不开冯桀,你对人家态度好一点儿。” “可是……”赵诩摸摸脑袋,为难地说,“突然对他好了,他不会怀疑我们有什么别的目的吗?” 赵蓉摇头轻笑,今天头一次见自家哥哥这么牢靠,她没所谓地说道:“罢了,不让你难做了,反正再过几天,你就得去西南军任职了。” “哎呀,我真是巴不得马上动身,这破地方,呆得人浑身不自在!” 赵蓉一挑眉,感叹哥哥真是一刻也离不得军营,不过四方的西南军不比自家的铁骑,她正欲开口嘱咐哥哥几句,噙着笑的嘴角突然僵住了,下一刻,她的整张脸都降了温。 他们兄妹两人一直沉浸在轻易就受到四方重用的喜悦中,似乎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将他们引见给四方皇帝的冯桀尚且未被给予信任,这更隔了一层关系的他们,凭着什么被交付如此重要的兵权呢?西南军关系到四方边境的安危,即便周天磊已经知道他们是诸华将门世家之后,也不可能做这么草率的决定…… 赵蓉闭着眼睛左右思虑,几乎把所有的可能性想尽,她猛地惊醒,一拍扶手,讶然叫道:“不好,我们被四方皇帝骗了。” “骗了什么?”妹妹的反应太大,赵诩满面疑问。 赵蓉看向自家哥哥,眼睛微微眯起,咬牙恨道:“四方皇帝根本喊不动西南军,把兵权给我们家,一来是为了博世家好感,得我赵氏铁骑相助,二来……恐怕是想借我们之手瓦解西南军对昭王的忠心。” “怎么可能?”赵诩听着觉得不可思议,大军听令兵符,天经地义,自家的铁骑军便是如此,若不见兵符和印信,就是父亲这个宗族长亲自去,也无法驱使军中将士。 赵蓉笑了,冷声说道:“可能还是不可能,我们一试便知!”她嘴角扬起,自信而言,“等你去西南军了,我也找个理由离开京周跟你一起去,到了边境,再让在五更的三哥哥配合我们演场戏。” “蓉蓉,你的意思是……”一说起军阵之事,赵诩就悟得极快,妹妹这是想让目前偷偷屯在四方和五更边界的部分赵氏铁骑骚扰几下西南军,以此探出这三十万大军究竟听令何人,想到这,赵诩又有些担心,“可是两军交手之后,伤损该如何?” 赵蓉向哥哥的方向瞥了一眼,笃然说道:“不会正面交战的,打游击,只要看看我们拿到的这块兵符究竟有没有用,就可以了,不过一动兵马,物资总是要消耗一点的,也不知三哥那边怎么样了……” “十二世家”中,世代为将的冯氏、赵氏在诸华解体之后,皆将水师和铁骑养成了私兵,然养兵耗资巨大,只有依附一国或者多国的国库,才能让自家将士不挨饿。 这三百年来,冯、赵两家周旋于诸国之间,或让私兵名正言顺,或让家军隐于诸国王师之中,终是保下了诸华遗留下的这两支精锐。 “我这就写封信去问问老三。”赵诩放下心,起身就往书房去,走了几步,回头又问:“蓉蓉,昭王真不是那在颍川胜了你的人?那战,我们家铁骑可是吃了大亏啊!” “不是、不是、不是!”赵蓉没想到哥哥又提了这事,激动地连着三声否定,刚顺的气儿又窜到了心口,“你该干嘛就干嘛去,我的事,不要管!”赶走了哥哥,赵蓉的心更加不平静了,她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偏厅里,撑着脑袋呆望门口,不自觉就笑了起来。 - 周天熠下聘的前一日,秦颂搬回了秦宅,之后就准备一直住在家里了,大婚之前不与他再见面。 相比昭王府,秦宅的人手要充足很多,家里更是父亲、母亲、哥哥齐上阵,很多准备只要秦颂点头或者摇头,之后就有下面的人去办,所以秦颂反而觉得自己比先前闲了许多。 “小姐、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呀!”月圆一把拉住了穿戴整齐,准备带着月笙出去的秦颂。 “出去走走。”秦颂指了指大门之外的街头,从虚海回来后,他们一行人都是紧绷着弦,她连个上街的机会都没有,现在好不容易可以松弛一阵,她就想着去铺子里转转瞧瞧。 秦颂疑惑地望着焦虑的月圆,问道:“怎么了,我不能出去吗?” “不、不是,你也带我出去嘛!”月圆放下手,低头蹙眉目光往旁边一斜,再抬头又是一张笑脸,仿佛讨着要糖的孩子一般求道。 原来是想跟着自己,前段时间忙,完全没顾上身边这群机灵鬼,现在倒是个个都会跟自己讨价还价了,秦颂无奈摇头,应声允了,“走吧!”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百一十五、赵氏兄妹)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百一十六、扬汤止沸 钗缘阁是秦颂一手置办起来的铺子,自然就成了出门的首选,今日只是去看看铺子的情况,也没想着要问经营,所以秦颂直接从正门入。 铺子里的伙计忙着招呼眼前的客人,并没有注意到“老板”来了,秦颂一笑,背过身,慢着脚步挑选起了对面墙柜里的簪钗饰品。 “咦,这珐琅钗已经打成形了吗,我怎么不记得了……”秦颂望着一支双色珐琅钗犯嘀咕,将珐琅制品再推上市面,是她的主意,经手人是惜晴,主要出力的则是陈氏另几位研究珐琅工艺的匠人,如今成品都在店里开卖了,她竟是不知道? “小姐,是你忘了吧,这钗子送到过王府,你点了头才上的柜子。”月笙提醒道,“就、就是咱们才回京周那几日。” “是吗……”秦颂迷离地回忆着,那会儿周天熠昏迷不醒,现在再回想,除了他那张闭着眼睛像是睡着的脸,她已经什么都记不得了,秦颂叹气,看来到后堂与金掌柜聊聊还是很有必要的。 钗缘阁人来人往,就秦颂站在店里这一小会儿,身边已经换了几拨人了,又进来了一对富家姐妹,两人边聊边看,恰好就瞄上秦颂面前的这支珐琅钗。 “钗缘阁就是钗缘阁,这卖珐琅钗的,可是独此一家,能开这铺子的秦小姐还是很有能耐的。” “哼,能耐有什么用?终究是末等商族,好不容易熬成昭王正妃,还不是得与那赵家小姐一同进门,虽然正侧有别,她这正妃以后的日子,未必好过。” “哎?我可听说昭王殿下对她宠爱有加,便是抗旨也要娶她。” “妹妹,等你再长大点儿就会明白,男人说的和做的,经常是不一样的,昭王殿下,也是男人啊。” …… 秦颂把所有的对话听入耳中,片刻愣神后,侧头玩味地望向了月圆,这丫头刚才拦着自己出门,其实是不想让她听到这些传言吧? “怎么了,总低着头可不像你啊,月圆?”进了后堂,往椅子上一坐,秦颂撑着侧颊笑道。 “小、小姐,今早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这些话,你、你可千万别信啊。”月圆急急回道,她一早出门做了些采买,街上不少人都在说昭王殿下还要纳个侧妃,还是与自家小姐同一天进门,而她一回府,就见小姐要出门,想都没想就上去阻拦了。 “原来是今早才出的消息,我还以为大门一关,‘禾氏’每日给我的传信就不准了。” 不出门的日子,秦颂几乎就是靠着“禾氏”和几个丫鬟带回来的消息了解外面的情况,而截止昨天,她还未听到关于此事的一点风声,看月圆的模样,这传言虽然才出了小半天,知道的人已有不少,她可不信这背后无人推手。 昭王府小宴结束之后,周天熠与她说“信他”,看来就是为了此事了。 自己与周天熠已经有十天没见,她越想越觉得这传言就是周天熠自己放出去的,可究竟有什么意图,倒是不好猜。 “小姐……” 月笙的声音在侧边响起,秦颂抬眼瞥去,这跟了自己最久也最机灵的丫头,竟然也露出了急态,她浅浅一笑,无奈说道:“纸又包不住火,难道你们觉得殿下想把这样的事瞒下来不成?行了,殿下会处理的,我们看着便好。” 在嫁娶上,秦颂是信周天熠的,不,周天熠怕是比自己更计较各种礼仪,否则,在蓬莱岛上,他也不会在情浓时对自己罢手了。 不过,外边把她传得灰头土脸,而她却兴高采烈在街上跑,这好像有些不合适啊,万一这真是周天熠的计划,自己岂不是在坏事? 想到这,秦颂问道:“金掌柜还没回来吗,什么时候能到?” “该是还要小半个时辰。” “罢了,不等了,回头让他做一份近两个月的商品名录送来。”秦颂起身一抖衣裙,抬脚就往外走,“再看两家,就回府吧。”她一瞥身后,月笙和月圆都没有跟上来,两个丫头脸上写着“担心”二字,秦颂叹气,“左右我们也管不住别人的嘴,到了初八那天,不就能知道真假了吗?” “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到那时候就晚了呀!”月笙和月圆连忙一左一右拉住秦颂,她们是真的急了,好好的大喜事,怎么就能横出这种意外呢,便是真的子虚乌有,也会成为小姐婚事上的瑕疵。 秦颂敛起神情,肃声说道:“你们家小姐要嫁的是昭王,大婚之前只有传言作祟,已经是轻的了。”说着,她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以示安慰,声音里也多了几分甜意,“放心,殿下为人如何,小姐我还是清楚的。” 几乎是以消音的方式,十天之后,这条传言就再无人提起。 昭王府的偏厅内,王璀之、秦风和周天熠三人正围坐在圆桌边,颇有兴致地说着与“昭王纳侧妃”这传言有关的细碎。 “这还没怎么呢,周天磊就忍不住先动手了啊。”王璀之笑道,他们本不打算顾管这传言,不管街头巷尾说得如何沸沸扬扬,到了周天熠大婚那日,进门的只有秦颂,一切就会不攻自破。 周天熠亦是轻轻一笑,坦言,“若是赵诩不提,我也不会多事放这种假消息出去。”昭王纳赵家女作侧妃,意味着赵氏可能就此归于昭王麾下,八十万大军的兵权重新整合,墙头草们心慌慌,又要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吧? 心乱的不止夹在中间见风使舵的“草儿们”,还有坐在最顶端玉座之上的周天磊,才把兵权交付赵氏,赵氏就想着要投靠周天熠,这级级往下,造成的恶劣影响足够他忙活一阵子,至少,是腾不出手去给周天熠的婚事添麻烦了。 “不过周天磊用的手段太烈了点,实际效果,恐是适得其反。”秦风没想到传言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被压得这样毫无声息,就像丢了一块巨石进湖,湖面波澜万丈于高点时突然归于诡异的平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但巨石已经沉入湖底,湖面已无波,湖底却不会无痕。 传言已经进了各方要员的心里,越压制,别人就越相信,就是传言被攻破之后,也会在人心里留下影子。 周天熠哼笑,全不把自己所为造成的各种混乱当回事,无辜地说道:“还有四天就是初八,我就想好好地把婚给结了,别闹出什么事情来。”他顿了顿,一挑眉又做了补充,“再说了,我二哥本来就没怎么信赵氏,演这一出让他们更生嫌隙,对以后也有好处,不过……这回做的有损女子声誉,就是有些对不住赵家姑娘了。” 王璀之“哈哈”笑了起来,放声道:“没什么好对不住的,人家赵小姐压根儿就没把你放在心上。”说完,他的眼光就往沉默的秦风那边瞟去。 秦风叹气,撇头不理会王璀之的调笑。 “怎么,出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了吗?”周天熠不明所以,面前两人一个憋着笑,一个丧着脸,他心里更生出好奇来。 秦风正欲开口,王璀之就抢过了话,说得没头也没尾,“他被赵小姐看上了!” “啊?”周天熠看向秦风,眼神变得十分古怪,迟疑地问道:“看上了,就是那个看上了的意思?” 秦风没有直接表态,扯开话题一般说起了来龙去脉,“殿下设宴那日,我在中庭的长廊里跟我妹妹还有素钰姑娘打了个招呼,那赵小姐也在旁边,我总不好不理她吧,也就同她行了个小礼,后来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我也不知道啊。” 他越说越冤枉,“我、我就那日小宴见过她一次,你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好端端的,我怎么会去招惹人家小姑娘呢?是、是她……”秦风说不下去了,王璀之和周天熠明显就没信他的话,天降“黑锅”,他只能背着,小声抱怨了一句,“看不懂女人心思。” “你这就说对了!”王璀之接话道,“女人家的心思难猜,也不知秦颂现在是个什么想法?”他又瞥向周天熠,满脸都是要看好戏的神情,“那丫头有好些日子没出门了,不会一个人在家里想不开吧?” “我事前就与秦颂解释过了,她也点头了。”周天熠十分笃定地回道,并不觉得秦颂会在这种事上对他再存误解。 王璀之有意地慢下了调子,“天熠,这女人啊,说的和想的,往往是不一样的。”他偏头望着秦风,问道:“子风,你家妹妹这几天可是笑容满面?” “是啊,妹妹走到哪里脸上都带着笑。”秦风实话说道。 “可是待人体贴?” “我妹妹待人一向体贴,左右都会照顾到,这段日子更是如此。” “可是……” “停、停、停!”周天熠抬手制止王璀之继续说下去,方才面上的笃然也不见了踪影,光想着就觉得不安,“不会吧?” “谁知道呢。”王璀之笑得别有意味。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百一十六、扬汤止沸)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百一十七、桃花飘落 王璀之的话说得模棱两可,这一整天,周天熠的心都不踏实。有些事,百闻不如一见,当晚,他偷偷翻进了秦宅。 秦颂穿着宽大的衣裙刚往床上一躺,就听到寝房外间的窗户有细碎的响动声,不像风声,她起身,悄悄往外挪,在隔断处探头,想看个究竟,然而她才冒出脑袋,就望到了近在咫尺的周天熠,“啊!” 她惊叫一声,忙捂住嘴,下意识望了望大门,才退出去的侍人好像没有注意到寝房里的异常,秦颂松了口气,目光又回到周天熠身上,压着声音嗔怪道:“你怎么来了?” “我……就来看看。”周天熠被问住了,与秦颂错开视线,局促地瞥向别处,不想让自己来此的真实原因被对方知晓。 秦颂抬头盯着他的脸,只笑不说话,眸光晶亮,周天熠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泄气服输似的开口解释道:“其实我来是因为……” “好啦,你跟我来。”秦颂的笑意更深了,她一把拉起周天熠的手,把他往外间的小书房里带,“我说信你,便会全然信你,几句传言罢了,多大的事呢。”到了桌案前,秦颂回身,温和地望了一眼身后的人,再把案上木盒里的一封信递到了他手里,“看看吧。” “赵小姐?”周天熠疑惑,赵蓉怎么会给秦颂写信?有些担心赵氏骚扰秦颂,他急切地拆信浏览,两页信,一页半在撇清她与他的男女关系,赵蓉的焦急,溢满了字里行间,最后半页,是请秦颂替她向秦风解释清楚,“这……赵小姐,是真看上子风了?” 上午王璀之玩笑着说起这事的时候,他还是半信半疑的,这会儿,半信已经变成全信了。他只见过赵蓉一次,小宴上赵诩带妹妹一同前来,与他见礼后,赵蓉就被引到王府的中庭去了。这位赵小姐,看着文文静静,原来内心如此……狂放? “你不吃惊吗?”秦颂笑着问道。 “这‘赵氏’兄妹是怎么回事?”比起吃惊,周天熠更觉得奇怪,赵诩理直气壮逼着自己娶他妹妹作侧妃,没多久,赵蓉就一天到晚追着秦风在跑,这是家里闹内讧了吗? 望着周天熠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秦颂“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拿过信,塞回信封置放好,愉快地说道:“你是不知道呀,小宴过后没几日,赵蓉就把我大哥从头到尾打听了一遍,然后就开始追着我哥哥不放啦。” “不过赵将军去西南军后,她就回祖地了,最近都没见她来闹腾,我都有些闲得慌了。” 身前的女子说得兴致勃勃,周天熠禁不住问道:“你与赵小姐关系不错?” “算是朋友了吧。”秦颂歪头回说,与赵蓉接触多了,她就发现,在昭王府中庭文文弱弱不多说话的赵蓉根本就是装出来的,依着她那火爆的性格,恐怕还是装得非常辛苦。赵蓉不止不柔弱,而且习了一身功夫,说一不二,很是爽快,是个烈性女子。 既然话匣子已经打开,而周天熠方才的语气,也好似知道自家哥哥与赵家小姐的纠葛,秦颂索性多说了几句,“我大哥活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让被他拒绝了一二三四五次的姑娘折腾得这样狼狈,我也是头一次看到大哥……在一个姑娘面前如此失态。” “这……这赵小姐究竟对子风做了什么事?”周天熠有些惊讶地问道,秦风天天都会到昭王府坐一会儿,他也没见他有异样,所以对于他被赵蓉纠缠一事,也是全然不知。现在了解到情况竟是这样,他不知该为秦风欢喜,还是该对他表示同情。 秦颂一摊手,“我也问过大哥这个问题,可他每次都对我说,只是些无聊的小事,不足挂齿,然后就不再多提了。” 周天熠哼笑着,听得十分有味,秦颂又遗憾地说,“我还没弄清楚他们究竟怎么回事,赵蓉就回赵氏祖地了。”她说的是实话,这所有事也就发生在这来来回回的二十天之间,快得丝毫不让人有反应的机会,而回过神的时候,翻江倒海的人居然已经离开京周了。 “天熠。”秦颂唤了一声身边的人,态度认真了起来,“赵氏在四方原是不起眼的将门,被提拔重用后,仿佛突然有了野心,甚至有与你正面相抗之势,这一家不容小觑,但……我觉得他们别有目的,只是我问不出来,也猜不出来。” 秦颂说得句句在理,周天熠抱臂倚在书柜边陷入了思考,且不提赵蓉对秦风的穷追不舍,赵氏兄妹在京周的其他行事,更多的,像是在不断地掂量和审视,掂量自己和皇兄的分量,审视整个四方邦治礼教,只是这么做到底有何深意,他想不明白。 “不过,我可以感觉到,赵蓉对我不存恶意,所以现在,我愿意把她看作朋友。” 话音未落,门外月屏、月落就在敲门了,“小姐,睡了吗?” 秦颂一吓,灯还亮着,若不回答便是睡了,她们肯定要进来熄灯,若回答了便是没睡,总得放她们进屋禀事,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秦颂的目光移回了今夜最大的麻烦周天熠身上,说动手就动手,推着他往里间去,“走走,你先回避一下!” 下聘之后才不见面已经是在走礼法的空隙了,今日周天熠却还出现在她的寝房里,传出去也太羞人了。虽然自己的贴身丫鬟嘴巴都严,对自家小姐的声名也护得紧,但多知道,少知道,还不如全都不知道,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就是被人异样地看上一眼,她也会浑身觉得不舒服想钻地缝。 秦颂推了几步,周天熠就坦坦荡荡地往里间走去了。其实……作为主人,随便找个借口就能让丫鬟们退下了,但秦颂没想到,周天熠就没说。 秦氏原先的后宅在大火中燃烧殆尽,这里已经是后来新建的了,而这个里间,是秦颂真正意义上的起居之地。周天熠上下打量着整间屋子,窗帘幔帐都是名贵的料子,陈设一应俱全,全是难得的精品,是秦颂的喜好。 梳妆柜上摆着两方木盒,他认得,里边置放的应是那两支一同打出来的长簪。 说来倒是有些怀念了,他赠她银簪,让她从此踏入他这一侧的天地,暗涛汹涌,波澜万丈,她再没回头路,只能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而她受了他的金簪,是为他披挂上阵,光彩照人,耀眼夺目,她自己埋了来时的路,意与他并肩前行。 周天熠呆望着木盒,感慨万分。 秦颂在门口与两个丫头交代完了,跑到里间一看,人不在了,外间角落里的后窗倒是半掩着。她走到窗边向外张望了几眼,除了平静还是平静,“这就走了?”秦颂咕哝着,心头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失落,真算起来,自年后再见面起,他们还没分开过这么久。 “什么走了!你那屋子里连个躲的地方都没,万一进来了,不是更说不清了吗!”周天熠又跳回到窗口,笑道。 秦颂又喜又气,瞪着他,拉起窗子就要关起来。 “哎,别别。”周天熠忙按下秦颂的手,待跟前的女子冷静了,他撑靠在窗框边,嬉笑着说道:“再过四日,我就来接你了。” 秦颂的心口一动,羞怯地低下了头,扯起周天熠的袖子,嗫嚅着说道:“你早些回去吧,好好休息,前几日我都不在,你有没有听沈大夫的话每天喝药?” 说着就觉得担心,周天熠能走能跑,可实际上,背上的伤没有全好,这一点,只有他们几个近旁的人知道,身前的人一句都没回答她,她更觉不安,一抬头,就撞进了周天熠满是笑意的眼中,“啊,我,那……”秦颂张口结舌,慌张起来。 “休息得好着呢,不闻每天都来给我把脉,调理的药我也喝着。”周天熠慢声一一回道,接着就拦腰把秦颂搂到了近前,蜻蜓点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走了。” 呆立了片刻,回神后,窗外早已空空荡荡,秦颂下意识摸了摸才被触碰过的唇,笑着关起窗,睡觉。 - 昭王大婚将近,京周热议又回到了这桩喜事上。 望江楼是各方消息汇聚之地,大堂里坐着吃饭喝酒的人多在讨论这事儿,忙活着到处转的伍掌柜脸上更是溢满喜气。 昭王殿下和小姐第一次私下见面就是在望江楼,他在一旁伺候的。他一直觉得,自己是第一个看好小姐与昭王殿下的人,现在喜事成了,他自然是最得意的。 不过有人问起时,他又会特别云淡风轻,“昭王殿下与秦小姐次次在外吃饭都是来的这,我家酒楼从环境到菜色都得两位贵人的心,我在旁侍候,自然看得出殿下对秦小姐的情意,这婚事啊,从来都在意料之中。” 有戴着帷帽的一男一女进了酒楼,身后还跟着三个侍女,帷帽女子在台前报了一串望江楼独有的点心,直让伙计快些准备,他们还要赶着带走。 “你……你是?”伍掌柜听着熟悉的菜色,几乎就能猜到面前的女子是谁了,但又觉得不可能,君庭小姐可是嫁去了千里之外的五更,怎么会再回京周呢? 王君庭掀开了一点轻纱,笑着同伍掌柜打招呼,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让他不要声张。 “哎,知道,知道。”伍掌柜僵在原地,抽着嘴角应声,既然君庭小姐来了,那她身侧的帷帽男子难道是……才缓过心神的伍掌柜又倒抽了口气,急急忙忙唤来心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让他马上去报信。 ——齐王和齐王妃来了。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百一十七、桃花飘落)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百一十八、如鼓瑟琴 旧制婚仪中,行正婚礼只有一日,然为了满足宾客道贺的需要,这套婚制中慢慢地就有了第二日的喜宴,并且广为人所接受。 秦氏作为诸华世家,纵然世代经商,其宅邸仍透着一股沉淀百年的肃穆感。五月初八,庄重的秦宅里到处洋溢着喜气,前庭后院,侍人来来往往,忙碌异常。 秦颂的房内,王君庭正坐着与对面吃着点心的好友聊天,秦颂知道一旦出了这房门,明早之前她是没机会再吃什么了,所以趁着现在,她想把自己填饱。 王君庭撑头望着小噎了一下的秦颂,笑道:“你慢点儿,哪有新嫁娘只想着吃的,你的心也太大了!” 秦颂放下点心,喝了口香茶,回道:“你那时不也一样,还与我们说笑呢?” “我那都是装出来的,心里紧张着呢。”王君庭丢了一块点心进口里,感慨似的说道:“最后走的时候,真的舍不得家里了,就想哭,压都压不住。” 秦颂摇头,不以为意,玩笑道:“你那是要去五更,我嘛,不过是换到个隔了几条街的新宅子住罢了。”顿了顿,又说:“其实齐王待你够好了,多少女子嫁得远了,一生都回不了娘家一次,如今齐王走到哪里都带着你,有时也能回到四方,算是有幸了。” 见对边的女子笑得甜,眉眼里尽是相合的美满,秦颂就知王君庭在五更过得也不算差,下一刻,她就感叹起了自己,“天熠太纵着我了,闲下来的时候,我会想,我这荒土之躯受得起吗?” 寻常人家的女儿若是嫁了,哪怕夫家就在对门,也只能在特定的日子归家小聚,而她嫁的是天家,即便入的不是深宫,王府也不是可以随意进出之所,但周天熠却对她说,不用在意世俗之礼,想回家就回家。 “怎么受不起了,你可别乱想!”王君庭连忙说道,出嫁之前有彷徨,有担忧,想的又多,这些她都体验过,等到进了门发现自己不安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才能定下心神,现在劝什么都没用。 “没有乱想,我就随便说说,瞧你紧张的。”秦颂轻笑,有王君庭这个已成婚的在先,她们能海聊的话题更多了,然而说到了最后,两人不约而同地,都想起了周天瑟,那丫头若在这里,定是蹦跳着要闹腾了。 秦颂目无焦距地望着窗外,淡淡呵了口气,“也不知天瑟现在如何了……” 王君庭细眉凛起,冷声说道:“九绕秦王狼子野心,天瑟绝不能嫁给他。”她换了副严肃的神态,接着开口,“我跟着狰在边境走得勤,九绕最近很平静,不,在我看来,这更像风雨前的压抑,秦颂,你一定要提醒着点天熠哥哥,多防九绕。” “我明白。”秦颂点头,九绕皇帝崩逝,又未立下遗诏,九绕国内本应上演异常激烈的争权内战,现在却是一片平和,这实在太不正常了,不过他们的手没有那么长,管不得九绕如何,只要九绕不犯四方,四方的长矛也不会指向九绕。 比起大局,秦颂更挂念的还是周天瑟,正因为身为公主的周天瑟时刻准备着为四方大局牺牲,她才更觉心疼,也更不希望到那鱼死网破之时,“君若一定能把天瑟安全带回来的,至于回来之后的问题……四方是天瑟的家,总是要护她周全的。” “我没想到我哥会主动请命去找天瑟。”王君庭笑了,随后就是对自家哥哥满满的信心,“比起那秦王,一定是我哥哥更好呀,天瑟还犹豫什么,赶紧跟我哥哥回来成亲啊!”说着,她豪放地拍了一声桌子,虽然不响,也足够引起外边其他人注意了。 “咳,你冷静点!”秦颂马上摆手让王君庭压下声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两人怎么了呢,王君若和周天瑟的话题,现在也不能太放台面上说。 王君庭意识到自己失言,抄起桌上的茶杯大喝了一口,左右看看,面色恢复如常,当是自己什么也没说过。 秦颂刚想打趣王君庭,跟了齐王连性子都变了,月笙就跑来了,“小姐,时辰快到了。”秦颂愣了愣,与王君庭聊得兴致高了,就忘了时间,她这会儿除了穿着嫁衣,其他前前后后的装扮都还没上身呢。 屋里顿时一片手忙脚乱。 秦氏一家在秦宅门口迎前来接亲的周天熠,而着玄衣纁裳的周天熠自车架而下,在门口就向秦淮和楚月如行了礼,新婿重礼,二老自是笑而迎他进屋。 秦宅正厅设案摆筵,周天熠从秦淮手里接过秦颂,两人面天朝地行礼,为祈告秦氏家庙,其后拜秦氏族老、拜秦颂父母,又行夫妻拜礼,最后,侍人端茶入正厅,两人行跪礼向长辈敬茶。 在诸华,礼分尊卑,礼全即是重视,礼重则是诊视。 不论是作为四方的亲王,还是轩辕氏后裔,周天熠都不必向秦氏长辈行礼,但他就是跟着秦颂跪得没有犹豫,面色坦然,是晚辈的虚心,秦氏族老提着心喝完了茶,倒是到了秦淮和楚月如这头,两人接过茶杯接得毫无压力。 宅内的婚仪结束,由侍人引路,周天熠带着秦颂走出秦宅,又扶秦颂上车,驾车在秦宅门口转了三圈,而后自己则上到前面的马车,接亲的队伍启程,向昭王府而去。 “月如啊,我们的女儿这是真的嫁了?”秦淮在门前台阶上远望,喃喃问着身边的妻子。 楚月如笑了,悦声问道:“怎么,还能是假的嫁了?”接亲的队伍已经走远,楚月如拉着秦淮靠边,“你站大门中间做什么,别挡着咱们闺女的嫁妆出府!” 一箱又一箱的嫁妆由送亲的人从秦宅抬出,跟在接亲队伍之后,绵延不断,京周中轴朱雀街上看热闹的百姓最多,在惊叹声中,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昭王娶亲,同样是富可敌国的秦氏嫁女,这嫁的还是秦氏这一辈唯一的嫡女,秦氏必是备满了嫁妆送女儿出嫁的。 而在这箱箱柜柜中,最显眼的当属在秦颂所坐马车之前安分走着的小白虎,离去年的秋猎已经过去了小半年,小白虎长大了一点,虽还未及雄壮成虎的体格,但猛虎终究是猛虎,围观的人见着它,多是向后退了几步,心有畏惧。 秦颂透过车帘抖动的缝隙,无奈地望着车前头扭动的白虎屁股。过年的时候,她把它带回了维陇,想着开春就放归山林,结果放了几次,这小家伙都自己跑了回来,既然赶不走,那只好养在身边了。 她给小白虎取名“球球”,维陇祖宅里的侍人觉得它是猛兽,不好纵着到处乱走,可这好说歹说也是小姐养的,于是就把它安置在了宅后的私家山林里。 而“球球”是个难伺候的主儿,秦颂在家时,它就在山林和宅子连通的门口一声一声叫着装可怜,秦颂不忍心,开了大铁门放它进院子,它就整天跟在主人身后。在维陇的日子,当地的几家才俊想靠近秦颂都不能。 “你到底吃了多少周天熠给你的肉!”秦颂每每拎着它的耳朵发问,“球球”就钻她怀里蹭,占着便宜讨原谅。 马车停了,“球球”熟门熟路趴坐到了昭王府的台阶边,而秦颂则在周天熠的搀扶下走出马车落地,昭王府的大门前,祁妃、周天和夫妇及周天慕皆是微笑迎她。 “走。”周天熠拉着秦颂往前走,在门前作揖行礼,后再由侍人引路,从正门入正厅,设案设筵,再行拜礼。 在祁妃受了两人的敬茶后,周天熠和秦颂又被侍人引入新房,洁手洁面,对席而坐,同牢而食,合卺而酳,结发而束,此后,夫妻和合,同尊卑,共相亲。 礼毕,所有的侍人秉烛而出,新房里只剩下周天熠和秦颂。 “呼……”从头到尾端坐着的秦颂这才松了口气,她小心地瞥了一眼对面专注望着她的周天熠,低头急促地说:“我……我去卸妆。” “哎?”周天熠一笑,秦颂这是害羞了,他起身,步到坐在妆台前拆着发饰的秦颂身后,轻轻按住了她的手,“我帮你。” 秦颂停手了,任身后的人摆弄自己的头发,她从跟前的镜子里望到耐心拆着她满头金饰的周天熠,看得久了,就有些走神。不可置信,一年多前她明明还是个旁观者,急于与他撇清关系,而今竟是心甘情愿伴他走到地老天荒。 最后一根发钗被放上妆台,秦颂的长发倾泻下来,周天熠弯腰一把横抱起秦颂,让她与他的目光平视,仍在神游的秦颂回了魂,突然的重心偏移使得她下意识就去搂周天熠的脖子,定下心神后,周天熠的脸已经近在咫尺。 稳稳抱着自己的人笑了,秦颂可以感受到他由身而心的欢喜,不禁问道:“娶我能让你这般心悦?” 周天熠果断回道:“当然,我第一眼看到在街头盘账的你时,就喜欢你!” 秦颂的身形一滞,她没想到周天熠会把话说得这样直白,她弯了弯嘴角,靠上他的肩头由着他抱她往床榻的方向去,直到坐下来,她才打了个激灵想起了什么,双手推着周天熠,正对着他问道:“沈大夫是不是让你伤好之前都不能行事?” 周天熠的眉头一动,撇过头不满,“他的话你也信啊!” “你的身体重要,他是大夫,我怎么能不信呢!” “他故意的!”周天熠急了,强调说。 自己的伤好得差不多时,沈不闻这个做大夫的却病倒了,没几天,他就收到了一条不让行房的“医嘱”,这分明就是公报私仇嘛! 周天熠的手臂稍稍用力,两人靠得更近了,他的双手循着曲线摸索了一阵,等到秦颂娇软得耐不住了,他挑着眉低声笑道:“他给我下套,你也要跟着折腾?” 秦颂猛地直起身,四目相对,她整个都陷进了周天熠深重的眼眸中,哪里还说得出拒绝的话。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百一十八、如鼓瑟琴)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百一十九、鸾凤和鸣 清晨,秦颂依然在固定的时辰醒来,换了个屋子,换了张床,甚至身边多了个人,都未让她感到不适,周天熠把一切都布置得恰到好处,符合秦颂的喜好,同时又到处都充斥着他自己的气息。 身旁的人仍闭眼睡着,她不想惊扰他,但两人腿和腿交错,秦颂整个半身都被圈在周天熠怀里,根本爬不起来。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半撑起身,一点一点往侧边挪,这时,还躺着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秦颂一惊手一滑,竟又扑回到周天熠身上,“呜……” 秦颂没有再抬头,不,她根本抬不起头了,身下的人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从他胸口的一起一伏中就可以看出,他在憋着笑,并且憋得很辛苦,“你不要笑啦!”她越听头皮越麻,埋在周天熠的臂弯间急急警告,但话音一出口,听着却更像娇嗔爱语。 “哈哈哈。”这不拦着还好,秦颂一拦,周天熠反而忍不住笑出了声,怀里的人把头埋得更低了,周天熠坐起身,也带起了依在他身上的秦颂,他拍了拍她的胳膊,没反应,又拍了拍,说道:“别气了,我错了我错了,我早醒了,不该吓你的。” “坏心眼!”秦颂这才抬起头坐到了旁边,周天熠眼中仍是掩不尽的笑意,她除了咬唇瞪着,根本治不了他。 “好了好了,不玩了,该给母妃敬茶去了。”周天熠敛了敛神,正色说道,下一刻,他就翻身下床,到衣架边更衣去了。 今日喜宴,要面对各方权贵,并不轻松。 秦颂抚了抚胸口,坐着往床沿那侧挪,双脚才落地,就听到自衣架边传来的声音,“你起得来吗?”周天熠转头向床榻看去,问得直接。 “我怎么会起……”秦颂边起身边回答,但话还没说完,突然又坐回到了床榻上,手按着腰表情不见好。方才躺着还未有这么明显的感觉,这会儿要起了,竟是酸疼到了这种程度,仿佛是在接受某个事实,她呆了片刻,立马捂着脸,羞窘地说道:“啊,你不要看着我!不要看!” 周天熠把手头的外衫放回衣架,叹了口气走到秦颂身边,缓声说道:“秦颂,这不过是人生百态其中之一,不丢人,也没人会笑你。” 他是在越来越多的相处中才发现,面前的女子面薄如纸,尤其面对他,一有点什么就会露出羞赧之色,他喜欢她这样,但并不希望她因此有了负担。 透过指缝,秦颂小心地瞄了一眼周天熠,眼前的人满脸坦诚,丝毫没有耻笑她的意思。周天熠向她伸出手,她愣了愣,抬手撑在他的掌心,慢慢站直了,其实也不是太严重,她刚才只是没做好心理准备罢了。 “你去穿你的吧,我让月笙她们进来帮我就好。”秦颂笑道,周天熠常年在军营,没有让人服侍穿戴的习惯,这她是知道的,她虽然也是自己动手的多,但女子的衣装饰物比男子繁琐了太多,还是离不开她那几个丫头的帮忙。 洗漱完毕,两人相携往前院正厅而去。周天熠走在秦颂身侧,也不好说些什么,春宵佳人,他昨夜确实做得过火了些,而昭王府后院和前院之间的中庭又特别大,这段长廊对于今日走路稍有迟缓的秦颂来说,有点太长了…… 秦颂的性子容不得自己因为这样的事为她说或做更多,所以他只能陪着她慢慢走,还不能被她发现他是有意放慢的脚步。 正厅里,祁妃手搁扶手,庄重地坐在主座之上,周天和、黄海潮以及周天慕则分坐于下首处,几人齐齐望着周天熠和秦颂一步步走来。 一切准备就绪,周天熠和秦颂分别拿过托盘里的茶杯,奉茶而敬,祁妃端着仪态一一接过两人奉上的茶水,小抿了一口,随后目光由儿子移向儿媳,笑道:“可算进门了,以后啊,就是一家人了。” 一边说着,她就将一枚印信放到了秦颂手里,这是昭王府的掌家印信。寻常人家自是不会在新媳妇敬茶时就把掌家的权力都给出去,不过祁妃……她是八坤公主之女,轩辕氏之后,生来就泡在了权力里,反而对此无甚留恋,再者,秦颂就是她心仪的儿媳妇,当下就交权,也算是给王府所有的侍人再敲上一棒,这王妃,绝不可慢待。 秦颂坦然地接过印信,轻轻点了点头。 该走的礼节走完了,这一家子人围坐一桌好好吃了一次早膳,其乐融融,而才撤了桌,宫里就来了旨意。 周天熠和秦颂在最前,行礼接旨,省略了宣读的过程,高德明直接把黑底镶金丝龙纹的圣旨放到周天熠手里,恭敬说道:“殿下、王妃,这是陛下予二位的贺旨,愿二位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高总管辛苦了,到里边喝杯茶吧。”拿到圣旨即起身的周天熠向高德明点了点头,又给左右的侍人使了眼色,高德明便被请到了偏厅,不论他还是今日随他来昭王府的其他侍人,该得喜钱的一个都不会少。 周天熠把贺旨浏览了一遍就直接塞给了秦颂,与身边关心着圣旨内容的其他人说道:“都是些道贺的话,没说什么重要的,不过这样一来也好,至少这次的主意,他不会再打了。” 除此之外,旨意到即是如朕亲临,这圣旨也是周天磊在告诉周天熠,他虽承认了这桩婚事,但他今日是不会亲自来了,婚宴会因此失色。 周天熠嗤笑一声,不以为意,他不来,便是给了他全权掌控大宴的机会,感谢不及,感激不尽! “既然不是什么大事儿,就不要都站着了,也差不多该做喜宴迎客的准备了。”祁妃稳稳当当的一言,把被圣旨乱了节奏的众人又拉回了道上,周天熠连忙去扶着母亲,但祁妃却看向了秦颂,“颂丫……瞧我,都忘了改口了。” “母妃喜欢怎么喊,就怎么喊,不都是喊的我么?”秦颂笑得俏皮,上前走在另一侧,也同周天熠一样搀着祁妃。 “在我面前,也就你这小嘴最活络了。”祁妃摇头轻笑,又拍了拍秦颂的手,缓声说道:“婚仪礼节多,你也辛苦了,再回去歇歇吧,近午时出来露个脸就行了。” 秦颂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祁妃的话是什么意思,她面有微红,轻轻应了一声,由着侍女扶她回后院。 母亲说得没错,她是幸运的,新媳妇可能遭遇的不善,一条都没落到她身上。 而秦颂走远后,再看向周天熠的祁妃,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方才那般亲切了,严母出名子,祁妃虽不是严母,但该紧着的时候就不会放松,成了亲,她这小儿子肩上的责任就与之前不同了,“熠儿,你如今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以后行事更要稳重。” “母妃,我懂的。”周天熠虚心地接受母妃教诲兼提醒,他确实得比以前考虑得更多了,现在有了大家,也有了小家,之后还会有儿子,有女儿,那么在此之前,他必然要护好他的家人。 “行了,今日你还得忙上一整天,就不用顾管我这老太婆了,不过你的伤还没全好,喝酒注意着点儿。”说完,祁妃推了推儿子示意不用扶着她了,同时抬手招来铃兰,“到厨房去瞧瞧,别是人一多,备菜就不走心了。” 昭王府正门大开,宾客不断,周天磊这个皇帝未到场,反倒是让前来吃喜宴的人松了口气,他们今日就是来摸摸昭王这头动向的,若是陛下也在,岂不是说什么做什么都只能束着手脚了? 祁妃体谅秦颂,周天熠纵着秦颂,但秦颂自己却不会把这些看作理所当然,约是在房里眯了一个多时辰,她就又回到前院,与周天熠一同迎客。 “周天熠,别来无恙啊。” 姜狰的声音从门口直传正厅,周天熠一愣,几句话结束了正与宾客说着的话题,大步流星往大门去,与姜狰、王君庭在前庭相遇,“你……你来就算了,还真敢露面啊?也不怕五更被掀翻了?”周天熠无奈笑道,他原以为这两人只是偷偷摸摸来道个喜,表个心意,毕竟被五更国内的人知道齐王人在四方,之后会发生什么,就不好预测了。 “掀翻了才好,好治!”姜狰轻松回道。 周天熠抬手又放下,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你……哎,算了,你和我不同!” 姜狰的目光往旁边一瞥,不欲在今日多谈政局形势,他一挥手,随行的侍人就抬上了贺礼,是一把琴,“我想来想去,还是把这琴赠给你们吧。” “这是……清角?”宾客之中,不知是谁惊呼出声。 周天熠面色微变,疑惑地望着面前的人。 诸华开国皇帝之琴名清角。 其实他不认得,但就是有种感觉,面前的琴就是遗失了百年的清角。 他把这琴送他是什么意思,他知道了什么吗? “不过是物归原族罢了。”姜狰把声音压到了只有周天熠和他能够听到的程度,其后马上送上官方贺语,“鸣琴鼓瑟,琴瑟和鸣,这算是本王与本王王妃的一片心意。” 周天熠收回探究的目光,摇摇头,不猜了,姜狰任性妄为,心思本就难猜,他何必为难自己呢。 清角现世,成功吸引住了所有宾客的眼球,一时间无人多想齐王为何会亲至昭王喜宴。 秦颂从女客中拔出身来到周天熠身边时,姜狰和王君庭已经被迎去了正厅,她还没来得及与他们说上话,李凌的贺礼就到了。 “昭王殿下,我家殿下诸事缠身,实无法亲至,特差小人代为送上贺礼。”侍人即刻呈上一个木盒,并打开了盒盖,里面躺着一串精致的银铃。 周天熠与秦颂相视,看不出其中深意,而侍人也未多言,既然是贺礼,收下便是,秦颂抬手招来侍人接过木盒,又唤人将来人引去偏厅休息。 李凌的贺礼似乎开启了某道闸门,同样收了喜帖,却到不了场的其他人,他们的贺礼一件接着一件被送进了昭王府。 王君若差人送来了一块鸾凤玉璧,是诸华旧物,有天作之合的美意。 而与周天熠一行在虚海共战的冯、萧、陈三家,也都遣人来表达了祝贺之意,不过他们的礼物…… 冯氏的王弓、萧氏的坤舆图、陈氏的山河双面绣—— 礼重、寓美,又送得这般张扬,这其中传递的信息,不言自明。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百一十九、鸾凤和鸣)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百二十、平静如水 大婚之后,秦颂一下子没了负担,秦氏的产业虽然还是她在看着,但多多少少做了点面上的移交,另一方面,昭王府名下的产业也到了她手里,秦颂命所有铺子把从开张起到上个月止的账簿都搬进府里,她要慢慢看,这可吓坏了经营不走心的几家掌事。 原先昭王殿下在外征战无暇顾管,而陈管家和荣夫人对产业经营也不是太上手,他们没少从铺子里抽私货,现在这王妃是正经的豪族出身,经手过的钱货比他们几十辈子的吃穿用度加起来还要多,不好糊弄。 账簿是进了王府,可王妃却没传话让喊人过去,难道是太多了,王妃没看完? 众掌事疑惑归疑惑,但也不敢多打听,只能提着心先干好手头的。 “秦颂,那些账簿……”药房里,捣着药的沈素钰望了一眼撑头百无聊赖坐在一边的秦颂,对于她前几日风风火火所为感到不解。 秦颂一笑,打起了点精神,“吓一吓他们罢了,账簿我粗略翻过了,问题不小。等过了两三个月,我当着他们的面细查,只要不是毫无改善,还是能留一留的,一下子去了太多人,铺子的经营会比较困难的。” 沈素钰无奈摇头,“那些掌事碰到你,也不知是福是祸。” “只要本分,就不是祸,脑筋动在正的地方,就会是福了。”秦颂没所谓地回道,形形色色的商人她见得多了,掌事们在她面前根本耍不出什么手段,她现在还算个生人,要把王府所有的产业都抓在手里,敲打的过程是免不了的,急不得。 秦颂的目光落到了捣药罐里,眉头一动,再开口,话中就多了点其他意味,“素钰,安王殿下如何?” 沈素钰手里的动作滞了片刻,很快又捣了起来,沉稳地说道:“他的伤快好了,但是还得养一段日子,不能提重物,舞刀弄剑更加不行。”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秦颂叹气,左右看了看,凑近沈素钰低声又说,“这儿也没别人,你就说说嘛!安王殿下痴心一片,可一直伸长脖子等着呢!” 沈素钰见秦颂是盯上她了,干脆把捣药罐往旁边一搁,坐下来细说。 她呆看了会儿门口,才泄气一般开口,“天慕的心意,我……我已经明白了,但是……” 受了伤的周天慕与从前、与前段日子她住安王府时所见都不同,那种独属于伤患的暴躁、不安、阴沉,还有固执都显了出来,站在他房门外的她望着这样的他,心口疼得厉害。然而为了不让她担心,每次在她面前的时候,他仍是原来平和安稳的模样。 周天慕待她是不同的,这种不同似乎从他们认识之初就存在,只是一直被她有意地忽略了过去。 “哎呀,有什么但是的,你不喜欢安王殿下吗?”沈素钰犹犹豫豫的样子看得秦颂着急,这事儿私下里她跟周天熠谈论过,结论便是,沈氏诸华世家的身份目前不为大众所知,而周天磊巴不得周天慕娶个没有门第的正妃,所以这道赐婚圣旨并不难拿到,那么具体如何,就只要看沈素钰和沈氏的意思了。 “我……”沈素钰低头咬唇,说喜欢觉得别扭,说不喜欢又违心,她抬眼,没有正面回答,“我与天慕,我们……还未到时候。” 沈素钰所言很是认真,不像是为了逃避而找的借口,秦颂歪了歪头,有些困惑。 “秦颂,在所有身份之前,我是殿下的臣,如今诸华的局势又紧张了,将来没有定数,我……不能拖累了天慕。” 秦颂愣了愣,唉声揉了揉额头,这话的意思是,一旦开战了,她会作为随军大夫深入前线,生死难料,所以不为私情做过多的许诺,也给周天慕留一条后路走。 沈素钰都为安王殿下考虑到这种程度了,她还能说什么呢,秦颂仰头一摊手,表示自己不再追问了,“算了算了,你们都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说完,她就起身伸了个懒腰,又道:“该去看看‘球球’了,这小崽子最近还闹上脾气了,我不在旁边,它就不吃!”秦颂觉得自己是摊上了一人一虎两个冤家,周天熠贴着她,“球球”也粘着她,她仿佛被夹在了中间,不知该先顾着哪边。 沈素钰轻笑,“你赶紧去吧,一会儿殿下回来,若看你光盯着‘球球’,又要急眼了。”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他跟个老虎较什么劲!”秦颂怨虽怨着,但话中仍难掩笑意,周天熠难得显出的顽劣,她也喜欢。 平静的日子还在继续,就连去周氏宗庙祭拜行成妇礼,也是过得无风无浪。周天磊看到秦颂头上醒目的金凤钗,竟只是淡淡瞥过,而后就再没其他反应了,就是眼皮,也没多动一下。 祭拜的礼节繁复,一套流程走完,周天熠和秦颂回到昭王府时已近傍晚。 “哎哟,月笙、月落,快,把我身上这些全卸去!”才进院子,秦颂就叫了起来,礼装冗杂,又是穿了一整天,她现在腰酸背痛脖子沉。 “你又不是没穿过这么沉的,真有这么累?”已经麻利地把挂在自己身上的所有饰物都摘去的周天熠站一旁笑道,在虚海行祭礼时穿的那套衣裳,可不比现在身上的轻便多少。 “这……今天身份不一样,我紧张!”秦颂快嘴回道,换装完毕,她舒服地往卧榻上一坐,大吸一口气,又对着几个侍女吩咐:“去备水吧,沐浴!” 领命的只有月笙和月落,周天熠见状,手一挥,让屋里另外的四个侍女也退出去,接着就潇洒地歪到了秦颂身边,抬手不断地骚扰着近前的女子。 “周天熠!”秦颂一恼,侧身就要去打他的手,结果反被抓住了手腕,只被轻轻一提,她就失了重心,整个人往下扑去,半倒在周天熠怀里,秦颂吃力地撑起身,怒道:“你就天天想着折腾我!” “对啊,你是我媳妇,我当然天天想着折腾你!”周天熠把话重复了一遍,但同样的话到了他嘴里,就成了另外的意思,他轻巧地把人往上扶了点,嬉笑着凑到近在咫尺的脸庞前。 “你!”温热在全身蔓延,秦颂的身子一紧,更是挣扎着要爬起来,“让我起来,也不嫌热!” 身上的人闹腾得太有诱惑力,周天熠禁不住动起手来,笑道:“你再动,我可不听使唤了!” “你干什么,现在是白天!”秦颂一巴掌拍掉周天熠勾着自己的手,急急推开他起身,又道:“月笙她们该备完水了,我要去洗澡!” 怀里的娇柔忽然没了,周天熠又瞄向了还没走几步的秦颂,霍然起身大步上前,一把从背后把她横抱起,“那就去浴间。” 秦颂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先瞥了眼门外,果然,方才周天熠把人都遣退是有意图的。 她被凌空抱着,两人力量又悬殊,根本挣脱不了,而到了浴间门口,混着馨香的热气袭来,她的心神漾起,本还强硬的态度软化了,轻轻地捶了周天熠一下,娇嗔道:“不许过分!” “好,不过分!” 和院的浴间直接就是浴池,这是昭王府设计时,周天熠点名要的,主要是为了必要时练功方便,而现在,他又发现了它的第二个作用,浴池足够大,两个人在里面怎么放纵怎么快活都不会舒展不开。 “你说过不会过分的!”小喘着气,秦颂无力地抵着还想再来的周天熠,不让他靠近。 周天熠抓起她的手亲了亲,就真的没再动了,只坐到了她旁边,同样喘了口气,收起玩心,问道:“秦颂,你在不安什么?”正是因为亲近,他才注意到,秦颂在无意识下流露出的焦虑,怎么都抚不平。 秦颂一怔,瞥了眼身边的人,脑袋直接靠了过去,“太平静了,这段时间哪里都太平静了,你说,他是不是在计划着其他什么事情?” “就为这事儿?” “我说认真的!” 身边的人较上劲了,周天熠的双臂在浴池壁上一展,十分轻松地说道:“二哥现在最关心的事情也就那几件,我们俩的事,他明里暗里都阻止不了,所以不会再多费力气了,这就是他的行事风格。” “校场比武在即,这关系到禁军兵符的归处,只有这件事,我二哥是绝不会让出一点差池的。” “还有嘛……”周天熠微微一笑,眼中锋芒露,“就是西南、西北军的问题了。” “提前征兵之事已经被我按下,不过离正常征兵的时日也不远了,这是让边境大军脱离我掌控的绝好机会,二哥一定会盯紧此事的,但只是如此还远远不够,他应该还在打别的主意。” 秦颂没想到周天熠考虑得这样全面,愣神间,身边人又出声了,“且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吧,对症才能下药。” 听完这番话,秦颂笑了,这几日郁在心头的症结就那么解开了,她挪了个位置攀着周天熠,正对他问道:“你真的想好了吗?”如此站在周天磊的对立面,就是真的决裂了,再没有回头路可走。 “想好什么?”惬意仰着的人无辜地撇着头,装没听懂。 秦颂担心地沉下脸,不说话了。 周天熠突然勾住了她,抬头与之相对,笑道:“我只是希望你们都好好的而已。”不容她再问,他埋头进了眼前的起伏之中。 “够了,放开我!我要出去了!” 周天熠不仅不放手,还把手臂收得更紧了,大笑,“你自己站起来啊。” 秦颂气结。 新婚燕尔,水汽氤氲的浴间自是春光无限。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百二十章、平静如水)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百二十一、边境捷报 西南边境被骚扰,赵诩带领西南军大获全胜的捷报传至京周皇宫内。 “不愧是世家赵氏,朕把兵权给赵诩,真是给对了。”乾禄殿中,周天磊大笑着对身边的冯桀说道,他把捷报往龙案上一丢,又背手望向门外被屋檐遮挡了一半的青天,有些遗憾,“可惜冯氏只善水战,否则西北军的兵权就能同时回到朕的手里了。” 恭敬立于一旁的冯桀附和着笑了一下,“将门世家对军队都有独特的训练之法,我冯氏有,赵氏自然也有,赵将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驯化西南军,实属正常。”他走近周天磊,又行了一礼,说道:“接下来就只剩西北军了,冯氏定会助陛下拿回所有兵权,待百万大军皆归麾下,陛下便可挥师西进了。” 周天磊听后大悦,连声说好,拍着冯桀的肩请他起身,叹道:“有世家相助,朕相信,三国统一而诸华再成一体,指日可待。”说罢,他向殿外唤了一声,拿起桌案上的捷报,对宫人说,“去,把这送去昭王府。” “这下,昭王殿下就该明白了,我四方能够领兵打仗的,不是只有他。”望着宫人远去,冯桀颇为得意地说道。 “但愿他接下来能够有所收敛,朕还是会顾念手足之情的。” 这一头,周天熠盯着“禾氏”从西南边境传来的情报直蹙眉,这情报一大早就到他手上了,起先还有些不信,之后近晌午,皇宫里送来了一份捷报,两相一比对,对于内容的真实性是没什么可怀疑的了,四方能有帅才是好事,可是…… 四方的西南边境与五更相邻,算算日子,姜狰应是已经回到五更国内了,他掌权虽然暴力了点,但绝不会在现在这种时候侵扰四方的。吃完他与秦颂的喜宴,姜狰在离开之前与他说起过五更之事,国内尚不太平,又怎会有暇去打国外的主意呢? 那……这份情报是怎么回事? 联系不出因果,周天熠把两份情报往旁边一搁,提笔就写了两封问情况的信,一封给姜狰,另一封则是给西南军军中的将领。 “家书?”端着茶水进书房的秦颂凑过来看了一眼,疑声问道。 周天熠一边唤来广寒去传信,一边接过茶杯小啜了一口,笑着解释道:“如今兵符不在我手里,直接以我的名义去信,说不过去,更会动摇军纪。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在没有兵符的情况下直接给军中下令的,所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发现眼前的女子面色僵硬,周天熠放下茶杯,仰头挑眉问道:“怎么,哪里不对吗?” “没……没什么。”秦颂的眼睛下意识看向别处,往后退了一步,她方才只是在想,周天熠的家人都在京周,这“家书”是给“谁”的而已,不想竟是他与军中联系的障目法。 看着面前人的表情,周天熠就知她想歪了,在秦颂还没退出他手臂可以捞到的范围之前,他一把将她拉回来圈在了身前,凑近玩笑说,“你这可是在跟一个留着胡须的军中老将吃醋啊?” “哎呀,你不要乱说,我没有!”秦颂推着周天熠,挣扎着要走。 “哎哎,别动别动,满桌子都是我没回完的信,墨要洒了!”周天熠说得焦急,脸上却笑意满满,完全看不出对桌上的东西有多在意,他把秦颂按坐在自己腿上,又说,“我就只给你写家书!”说着,低头在她的侧颈上轻啄了一下。 秦颂忽然呆呆没了反应,她叹了口气,写家书意味着周天熠再一次回到前线,她知道三国迟早要再战,她也知道周天熠一定会再上战场,可各自心知肚明的事拿到面上来说,她的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了。 “没那么快。”周天熠的目光掠过桌案上层层叠叠的信件,沉着声十分笃定地说道,“至少……”他嘴角一弯,语气又轻佻了起来,温热的手抚在秦颂腹上,“至少够时间让你怀上个孩子。” “周天熠,你别闹了!” 受不住周天熠时不时的捉弄,秦颂动着身子又想走了,身边的人只深深地抱了抱她,就放手起身向门外去,反而比她走得更快。 “天熠,你这是要去哪里呀?”秦颂有些恍惚,才说完上战场的离别之事,周天熠就匆匆往外去,仿佛他真是马上就要走了,她急急喊住了他。 周天熠回过头,“明早就是校场比武了,我再去给那几个小将补补课。”走了几步,好似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也不知道今晚几时能回来,别等我了,你自个儿早点睡。” 秦颂站在门口望着周天熠远去的背影,担心,他对着她时总是满身轻松,甚至不惜用各种方式引开她的注意力,可如今的形势到底有多严峻,她并不是全然不知。 四方国内,周天磊步步紧逼,纵使暗有兵权,但她更明白,周天熠的反抗中从未有动用兵马谋反这一条,在五更、九绕局势不明的情况下,与周天磊势均力敌的僵持,是保全四方以及保全自己最妥当的方式。 其次,便是五更与九绕,五更有齐王与王君庭在,且齐王不是主战之人,他们暂可以安心,然虚海的遭遇也令他们清醒地意识到,五更皇室、九绕秦王、晋王以及周天磊都对他们这些进入虚海之人都怀有杀意,而今周天熠、姜狰、李凌都活着回了国,之后是否会有更大的风浪,未可知。 再者,还有诸华之外的十国,虽然短时间里还不能探出十国的动向,但合纵之势已有苗头,不仅要防,还得时刻防着,否则,一旦战火再起,就是防无可防,整个诸华都会被吞食殆尽。 所思所想都太沉重,秦颂禁不住长舒了口气,她能帮到周天熠的十分有限,譬如“禾氏”今早传来的那份大捷情报,她只能往他手里送,其他的,不管对人还是对事,她都说不出实质性的话来。 “小姐,啊,不,王妃。” “怎么了?”秦颂一瞥急急忙忙跑来的月笙,荣夫人不年轻了,早晚都是要回去养老的,所以她就先让月笙跟着她老人家先学起来,这会儿这丫头这么焦急寻自己,莫非是府里出了事? “是……是新进的那几个侍女,荣夫人说她不好决定,请王妃过去看看怎么处理!”月笙喘着气回道。 “哦?”秦颂哼笑,立刻来了兴味,昭王府的侍人不多,周天熠怕府里的人不够她差使,就又添了一批。 王府的侍人,当然不是随随便便从市场买来的,周天熠怎么说也是个亲王,正儿八经觉得府里人手不够了,走个流程就有专门的官员为他安排。 看来是有人觉得昭王开荤了,迫不及待要塞点什么进来,荣夫人不好决定,必是触及到了一些高门的利益,秦颂眯起眼,笑容扩大,“走,我正愁手里闲呢。” 跟在秦颂身后的月笙脊背一凉,在心里默默为偏院里站成一排的新侍女们上了柱香。 那些个权贵也太没眼光了,殿下与小姐成婚才一个多月,便是真想塞人,也不能是现在啊,就不用说昭王殿下压根儿就对其他女子没有兴趣。 这个从成婚之后的院落住所就能看出来,一般而言,男主人院中的寝房会被作为婚房,而大婚之后三日,妻子就要搬到自己的院落去住了,同房只有男主人往妻子院落跑的份儿,没有倒过来的说法。 但是小姐已经在和院住了一个多月了,殿下说什么也不放她回对面的合院,有正妃在,其他外面来的侍女就是偷偷进了后院也不会有机会,她也是第一次发现,昭王殿下竟然会玩这种心眼儿。 去偏院要路过“球球”呆的小林子,也不知是不是闻到了主人的气味,小白虎窜到铁护栏旁就向秦颂撒娇,秦颂无奈,只好放它出来活动活动,若是它耐不住血性要伤人了,也有她身边的隐卫看着,不会闹得收不了场的。 不过“球球”同行似乎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日长夜大,小白虎也算有了点大老虎的威风,秦颂对它宝贝着呢,新进的侍女是不可能接触到它的,于是…… 秦颂坐着和荣夫人聊天,“球球”则惬意地在偏院里散步,时不时就围着仿佛是食物的几个侍女打转,嗅一嗅,舔几口,吼两声,大概一炷香的功夫,本就提着心吊着胆的小侍女一个接着一个晕了过去。 “哎呀,身子这么弱怎么在王府伺候呀,来人,哪里来的抬回哪里去。”秦颂笑着抬手示意,接着就揽过“球球”不断给它顺毛,“玩够了,开心了,回去吧?” 荣夫人,以及王府几个有资历的侍女都笑了,直接把大活人送回去,就是驳了高门的颜面,寻个恰当的理由再送回去,大家面上都能过得去,而只要问及此事来龙去脉,那还存着念想的几家就该心里有数了。 但这样的事,她们这些下人是做不了主的,得由王妃或者殿下出面。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百二十一、边境捷报)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百二十二、谈笑风生 只要没别的事情,秦颂的作息就是规律的,到了时辰不见周天熠回来,她不会傻傻等着,往大床上一滚,自个儿就睡下了。 第二日晨曦微露时,秦颂一睁眼就见到一张放大了的熟睡面孔,眉心微蹙,似乎不怎么安稳,她叹了口气,抚了抚这张令京周女子神往的俊脸,不由自主笑开了,轻呵着问道:“几时回来的呀?” “嗯……”周天熠模模糊糊回了句,抬手把她抱得更紧了。 秦颂无奈,这人从前明明每天早起晨练的,现在怎么就学会赖床了呢,她推着他嗔道:“今天校场比武,快起来!”身边的人这样疲惫,她不禁又问,“你昨晚究竟什么时候回府的?” “不晚,子时,就是我不想睡,今天要上阵的他们也得好好休息啊。”周天熠笑道,他睁开眼,目中明澈,完全不像有困意。 “你又早就醒了?” 见秦颂面色不善,他马上笑嘻嘻回道:“没有没有,比你晚……那么一点点儿。” 其实,是早那么一点点儿! “起来起来,别磨蹭了!”秦颂已经懒得跟周天熠在这种小事上计较对错了,除了争不出个结果,最后自己还会被占尽便宜,不得反失,太亏了。 适可而止,过犹不及,周天熠松开秦颂,径自起身。 “你对今日比武的结果很有信心?”秦颂坐在床沿上,想到什么就问起了什么,校场比武之事连璀之哥哥和自家大哥都没插手,就周天熠一个人在安排,而他今早的模样这般轻松,似乎是胸有成竹了? “没有。”周天熠实话回道,手上的动作一顿,朝秦颂笑了笑,立刻补充说,“今天的结果只有禁军兵权归我或者仍在我二哥手中,这两者其中之一,所以……或许不会赢,但输的一定不是我。” 秦颂皱着眉纠结起这一番绕口的论调,周天熠看乐了,换了种商人的说法,“也就是说,我赢了是我赚了,我二哥赢了,那么禁军兵权仍保持原样,于我,是不赔也不赚。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失去什么,你说,今日我会输吗?” 不会雪上加霜,只会锦上添花。 秦颂忽然觉得好笑,这校场比武是周天磊为了名正言顺暗掌禁军而行的举措,理应万无一失,现在却更像是在送给周天熠夺权机会,等到四方所有兵权都在周天熠手中时,不知周天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秦颂啊,催着我起床,你自己呢?” 好似被抓住了尾巴,秦颂不自然地别开视线,“这、这不是光顾着说话了,还没来得及吗……” 披上最后的轻薄外袍,周天熠笑道:“好了,让那几个丫头进来吧。今日可是你作为昭王妃第一次正装出席朝中大事,打扮庄重点儿,吓吓那些老顽固!” 秦颂被周天熠轻巧所言逗笑了,起身唤来屋外的月笙、月落、枫红、翠篁,梳妆洗漱。 为了让校场比武的结果得到见证,除了朝中重臣,周天磊还邀来了不少皇亲国戚,可见之于今日的胜负,他有非常的把握。 群臣早早就了位,周天磊一到,便起身行礼迎天子。 依着辈分和年纪,周天和、周天慕、周天熠三人居左列,而周学礼、周学易、周学正三人居右列,都落座后,周天磊象征性地说了几句话,比武就正式开始了。 有资格参加比武的共二十人,抽签决定次序,以一对一比试的形式淘汰认输或者掉出场外的人,但不可伤人性命。 秦颂第一次观看禁军比武,十分有兴味地盯着远处四四方方的演武场,然而看台里的气氛却容不得她不收回注意力。 周天熠兄弟三人与周天磊谈笑风生,很是和睦,可细听细看之下,根本不是如此,来来往往的话中皆有暗中较劲之意,一不留神,就会失足落马。秦颂竖着耳朵听着,就怕突然被点名而自己毫无准备。 “怎么了?”周天熠注意到秦颂的紧张,当是她还不适应昭王妃的身份,偷偷在袖下捏了捏她的手,“不用去管别人。” 秦颂的手反射性地缩了缩,眉心蹙了一下,左右看了看,悄悄凑近周天熠问道:“平王殿下他……没事儿吧?” 自回京周之后,除了大婚那两日,她就没怎么见过周天熠的这个三哥,不,从前其实也没接触过几次。 平王殿下的腿骨伤得太重,几乎不可能再站起来了,今日他是坐在轮椅上,由平王妃推着来的。秦颂觉得难受,周天熠曾说过,三哥的愿望是走遍诸华的万水千山,而今想要用脚丈量诸华的人却失了双腿,这与生不如死何异? 可周天和自始至终笑得温润,好似这变故根本没有发生在他身上,等一切安定之后,他还能出门远游。 “三哥,已经走出来了。”周天熠轻轻叹气,是笑着,但话语里更多的还是无奈和惭愧,“不要那么担心,我的三哥不是倒下就爬不起来的人,你闲着没事的时候,去平王府串门也行,他和三嫂都会高兴的。” “是、是吗?哎呀,我都还没去平王殿下和安王殿下府上正式拜访过。”秦颂惊道,这都一个多月了,她这个新弟媳这样也太失礼了,她整日在昭王府无所事事,竟是疏忽了这等大事。 周天熠摇头轻笑,“放心,他们不会生你气的,哎,等等,你是不是该改改称呼了?” “唔、嗯,哦,三、三哥和、和六哥。”秦颂朝周天熠眨巴了几下眼睛,吞吐着改了口,听着相当不适应。 周天熠见状,乐呵得还想打趣她几句,但周天磊的声音从玉座上传来,“九弟、九弟妹,说什么说得那么开心?” 皇帝开口,自然会引来所有人的目光,秦颂一愣,这周天磊怎么连这种事也要伸脚绊一绊周天熠,校场比武、选拔禁军头领,是国政之事,而周天熠与她低声笑语,岂不是有玩怠国事之嫌? 秦颂不知如何回答,袖下的手又被按住了,这是让她别出声的意思,周天熠笑着坦然开口,“几句不着边际的话罢了,都是小事儿,皇兄就不要多问了。” “……”秦颂险些笑出来,周天熠压根儿就没想着要把对自己的亲近藏着捏着,也没准备维护他勤于政事的形象,说到底,他就是个闲王呀!一记直球又踢了回去,她有些好奇周天磊的应对。 “行行,不问就不问。”周天磊一挥手笑道,像极了容忍弟弟任性的好哥哥,又以过来人的姿态很是理解地说,“新婚夫妻总有说不完的话,朕当年和皇后也是这样的。”说着,他就望了一眼身侧的发妻,吕皇后柔和地与之相视,帝后和合,是社稷之福。 秦颂无话可说,被周天熠一带话锋,周天磊所问就变成了哥哥好奇弟弟、弟媳夫妻私话,是失礼的举动,真亏他圆得回去。 一波才平,一波又起,而今周天磊仅剩下的兄弟里,就只有周天慕没有成婚了,他又盯上了他,“六弟,九弟的年岁比你小了半圈都成婚了,接下来可就该是你了。”周天磊的眼睛眯成一条线,欣然道:“若是瞧上了哪家姑娘,尽管与二哥说,二哥为你们赐婚。” 周天慕呵呵一笑,“母妃才忙完天熠的婚事,做儿子的哪里能让她马上又操劳,让她再歇歇吧!” 周天磊知这个弟弟与一沈姓女子关系极好,而那姑娘是个江湖医女,完全没有上得了台面的身家势力。秦氏已经被周天熠抢去了,周天和又与黄太傅的孙女修好了关系,他断不会让周天慕也娶到个母族强大的正妃,否则,他的处境就太危险了。 想罢,周天磊缓了缓语调,玩笑着暗示,“先定下也是可以的,倘是因那头不知你的心意而耽误成了憾事,朕这做哥哥的,心中也会过意不去的。” 周天慕只是笑着,没有再在婚配的话题上停留,他瞥了瞥校场,拱手道:“天慕谢过皇兄美意,不过,皇兄,我们还是先看看比武的结果吧。” 话音落下,在演武场边裁决的将士就高声公布了最后一组的胜负,正事为重,周天磊也不好再谈嫁娶之事,只能把目光放回到校场。 周天熠同样看向了校场,第一轮对决后,还剩十人,他的目光粗粗地在站成一排的十人身上扫过,手下的人进了三个,与自己估算的相差不大。 周天磊一看他的人占了七成,马上打起了更有利于自己的主意,状似随意地说道:“也别接着抽签了,禁军统领总是要更突出些才能服众,一起上吧,谁站到最后,谁就是胜者,朕即刻将禁军兵符交付,委以重任!” 这一招出其不意,皇帝开口,一言九鼎,再无周旋的可能,这一步是周天磊领先了。 事已至此,不若泰然处之。 有武将身份的周天熠时不时就对演武场中战成一团的几人做一番点评,有褒有贬,完全是以局外人的角度审视,不显焦虑。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百二十二、谈笑风生)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百二十三、花落谁家 周天熠带头,周天和与周天慕很快也加入了进来,兄弟四人又笑谈到了一起。 秦颂已经不想听身边几人挖着各种陷阱的闲聊了,胸闷、气堵、伤神! 有周天熠三人搅和,周天磊的刀子落不到她身上,她提着的心一放,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目光不自觉地向对面瞥去——周学礼、周学易和周学正三人都是同一个姿态,默默地望着父皇与三位皇叔高谈海论,插不上话。 对于周学礼,秦颂偶尔也会为他感到可惜,皇后之子,又是长子,德行品性皆是人中龙凤,他本该是绝佳的皇位继承者,可周天磊一路把周天熠往底线后逼,而踩到了底线的周天熠现在不愿意让步了,那么……再过不久,他们与这差了辈分的三位皇子,怕是也要“兵戎相见”了。 不,周学礼三人的势力目前只是雏形状态,朝中重臣已经被周天熠和周天磊瓜分完了,他们只会变成争夺之下的牺牲品。 不过秦颂才感叹到一半,裁决将士所报出来的名字,就把她所有的神思都拉回了现实,“季飞铭?”她的目光落到演武场上身着盔甲的小将身上,仔细地辨认了一番,“这……”果然是季飞铭本人,他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用本名……不、不对,那份参加比武的名单她也看过,上面根本就没有他的名字啊! 秦颂小心地往身边瞥了瞥,偷偷地在桌案下扯了扯身边人的袖子,周天熠不动声色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他的目光斜了斜,没再多做表示,而秦颂已然意会,静观其变,她敛起不小心露出的惊讶神色,学着周天熠,像个局外人一般冷冷注视着校场。 昭王夫妇的小动作尽收周天磊眼底,他满意地轻哼了一声,再望向校场时,面上又多了几分笑意。为了让这场比武万无一失,他做的准备可比这几个自诩精明的弟弟能想到的多了太多,之前流出去的名单更是由他在控制真实程度。 “季飞铭”是他多年苦心培养起来的人之一,现在终于有用处了。说来,当时看到这名字时,他还当时庄王季凌霄那不知所踪的嫡子呢,几经调查,发现不过是同名同姓,姓名是父母对孩子的第一份期待,他也为人父母,明白这种心情。 况且,“季飞铭”的表现一直十分突出,若是只因一个名字就认为这样的能人用不得,那比他问题大的人多了去了,他岂不是要无人可用?再深想,庄王案牵动多方权贵的利益,如果他真是庄王嫡子,势单力薄如他,怎么可能敢用真名再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呢…… 不过,真正让他觉得“此人可与其他心腹一样重用”的,当属曾经有人行刺他时,他舍身救他,到了离他如此近的地方,如若别有所图,那只会巧妙地惜命,根本不可能为他挡去致命一击。 周天熠不知道周天磊在想什么,他的注意力更多的还是放在了校场上,首轮比试因了在看台内高谈,他无暇细看,就是裁决小将报出来的胜者姓名,他也只是过了过脑海,听听自己手里的人胜了多少,这会儿回想起来,是有点不对劲了。 二哥替换了一部分名单上的人,包括季飞铭,都是被重新换上去的人,而被换上的其他人是什么底细,他根本不清楚,失策了,这场比武,如今更加结果难料。 由于混战,周天熠手里的人被针对,所以现在场上还剩下的五人中,周天磊的人手占了六成,除去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季飞铭,就只有一人是向着周天熠的了。 “九弟觉得,最终获胜的会是哪位将士呢?”在周天磊看来,场上的形势是四对一,他稳当地笑问周天熠。 “刘贤。”到了这份儿上,双方都是心知肚明,周天熠毫不犹豫回答了那仅剩下的小将的名字。 “朕倒是认为金小玄能胜。”周天磊说了个自己认为胜率最大的人,接着目光往周天熠的方向一瞟,颇有兴致地问道:“不若我们兄弟就打个赌吧?” 听到打赌,在侧边坐着的朝臣们心里就犯嘀咕了,上一次陛下与昭王殿下正儿八经打赌,那还是在流水宫宴时,陛下胜、昭王殿下负,五十万兵权在他们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就发生了迁移,这一次…… 这一次,这两位神仙又想玩什么呀…… 周天熠点头,仿佛正中对方下怀,笑道:“皇兄有兴致,弟弟自然陪同,只是打赌总还是要有点彩头的,皇兄,我们赌些什么?” “九弟回朝至今,还未有封地,而今成了家,总不好没个归处。这样吧,若是朕输了,九弟可选四方之内任意一地作为封地,朕都允!”周天磊轻轻松松说道,紧接着,抢在周天熠开口之前,他又说,“若输的人是九弟,那以后就去辽城吧!” 辽城?那可是偏远苦寒之地啊,周天磊竟是想把军功卓著为四方安定立下汗马功劳的周天熠打发去那种地方!从周天磊提起打赌之事就觉得此中有蹊跷的秦颂咬了咬唇,怒火烧在了心里,鸟尽弓藏,何以激励后继之人? 周天熠轻笑,欣然道:“好,一言为定。” 身边的女子投来不解的目光,周天熠则在她的手心写了“无差”二字,被提醒了的秦颂心口一滞,了然苦笑。 这样的彩头,对现今的周天熠来说,无甚差别,他所要图谋之事,输了会一无所有,赢了更是不用在意太多,“哎……”秦颂轻叹,果然跟了周天熠,就会置身于同他相似的境遇,先前的几次宫宴,她不是背景,就是小配角,今日顶着昭王妃之名,各方压力扑面而来,处处都得更加小心谨慎。 “累了吗?”借着递果片的机会,周天熠柔和地低声问道。 秦颂轻轻摇了摇头,也回了他一个柔和的笑,疲惫是有的,但她愿意受,也受得住。 “看来,结果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周天磊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脉脉相视,再望向校场,已经只剩下三个人了,金小玄、刘贤,还有……季飞铭!周天熠看得出来,刘贤的体力已经被耗得差不多了,赢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他的目光更多地落在季飞铭身上,这个家伙在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暗地里做了不少小动作,否则刘贤早就在那三人的围攻下掉出场了。 季飞铭是庄王之子,但也未承诺过为他所用,他……究竟为何、究竟如何,出现在这校场之上呢,禁军兵符何等烫手啊,季飞铭不像是会不择手段谋权的人。 周天熠思索间,季飞铭一个空中侧翻把刘贤踢出了场外,回身又直接给了金小玄一拳,打到这时候,拼搏的不是技术而是体力了,金小玄失了重心没有站稳,仰着向后倒去,也掉出了场外。 季飞铭获胜! 依着赌约,周天熠和周天磊都输了,彩头也只能作罢。 秦颂颇为遗憾地笑道:“若是赌季飞铭胜,我们现在是不是就有一座城了?” “哪有赌对手赢的道理?虽然不知道那小子在想什么,但我要是那么开口了,祸事会上他的身的。”周天熠仍不认为季飞铭会站在周天磊那一侧,他转向秦颂,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一点,却是说得相当有意气,“四方之内尽揽,于我只是或早或晚之事,封地在何处没有必要计较。” 秦颂无语,她还是第一次听周天熠说出这么有野心的话,听着与他平日的作风很是不符。 夫妻两人的私语止于周天磊对胜者的封赏,虽然最终的结果不完全符合预期,但赢了的终究是周天磊自己的人,他很是高兴地夸奖了季飞铭一番,提任、赏赐都未少,最后从袖口掏出了禁军的兵符,置于半跪着的季飞铭双掌中,“飞铭,以后京周皇城的安危就系在你身上了,朕相信你。” “臣叩谢隆恩,今后必竭尽全力护京周安宁,为陛下分忧。”季飞铭行叩拜大礼接任,之后就形式性地以新统领的身份指挥校场上的将士进行了一次简单的演兵,演兵之后,校场比武圆满结束。 回程的马车上,秦颂望着周天熠,脸上的笑容止不住,“你可装得真像!” 季飞铭接了兵符站起来转身后,就趁所有人不注意,朝周天熠方向投了眼神,而后才若无其事往看台外的校场大步走去。周天熠和秦颂哪里会看不懂,这禁军兵符看来是收到囊中了,两人将计就计,最后演了段未得兵权而面色不悦的戏码,直到进了马车,笑意才又回到了脸上。 周天熠回不上话,就在季飞铭丢来暗示的时候,他潜意识就觉得该误导周天磊相信,是他输了这场禁军兵权之争,于是就一路沉着脸直至到了马车里。 “你以前,不会也这样做戏骗过我吧?”秦颂好奇问道。 这句玩笑话有点危险,周天熠的眉头一动,好在他以前没做过这种事,心不虚,“我没什么好骗你的!” 秦颂笑了,她凑过去,仿佛在探究他所说的真实性,冷不丁唇上就被落了吻,“周天熠!” 气恼的嗔怪声引来周天熠一阵笑,他把她抱到身前,愉快道:“我整个人整颗心都是你的,有没有骗过你,你还能不知道吗?” “你就会拿歪理糊弄我!”秦颂推着周天熠要他放手,但周天熠突然把她往身后座位的方向压,两人双双倒在长座上,“你、你突然干什么呀?”秦颂摸着磕到马车壁的头,怒道,但身上人的表情严肃得骇人,高度警惕的气息四散,她马上意识到,自己是被他护在了身下,急急问道:“出什么事了?” “主子,你们没事吧?”车外传来广寒的声音,也很焦急。 “无事,继续行路吧。”周天熠冷静回道。 两人的姿势极端暧昧,但周天熠没心思多消受,他即刻起身,转头看向了另一侧——一支绑着字条的短箭扎在马车后壁上,他一把拔出短箭,拉下字条就看了起来。 “看来,季飞铭是想与我们好好解释今日之事了。”秦颂与“战戈”身份的季飞铭交情不错,所以她一看到短箭的制式,就知是黑市发来的邀请。 周天熠点了点头,同时把字条展给秦颂看,“还挺急的,今天回去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去趟黑市。”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百二十三、花落谁家)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百二十四、造因得果 黑市不在官方监管之下,作为“战戈”的季飞铭能够一手遮天,的确是个绝佳的约见地。 时间还早,周天熠和秦颂没有直接去金顶黑殿,而是在“禾氏”的后堂先歇了歇脚。 猛虎下山的屏风仍是摆在后堂最显眼的位置,周天熠闲适地半躺在主位桌案后,对着屏风上一左一右两只大老虎若有所思,他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身前女子的发丝,自言道:“我当时怎么就拒绝你了呢,听声音我也应该发现坐屏风后的和我在街上看到的是同一个人啊。” 秦颂偷偷发笑,周天熠到现在还在纠结最初他们隔着一道屏风在“禾氏”后堂相见之事,她无奈地瞥了他一眼,正欲开口,对方却先问话了,“若我那时同意了,你是不是真的马上就会嫁给我?” “想得美!”秦颂一把拍掉把玩着她头发的手,“位高权重的昭王怎么会随随便便就答应娶个江湖女子呢,我当时就想为难一下你,看看你会怎么回答!谁知道……”她侧过头,翩然一笑,“谁知道你前脚才以心有所属拒绝我,没几日就在宫宴上说要娶我,莫说是我,就是换了别人,也不会信你那番求娶之言是真心话呀!” “我那不是不知道碰到了同一个人吗!”周天熠干脆坐起了身,认真地要与秦颂辩上一辩,然而还想说的话到了嗓子眼,他又好像明白了什么,问道:“所以……你那会儿觉得我想要你,只是因你背后有秦氏的万贯家财?” 秦颂点点头,顿了顿,想想也不全是如此,又摇了摇头,解释说:“我不是高门显贵,也没有天姿国色,除了秦氏之财,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昭王对我这般钟情。” 周天熠悠悠然笑了,动情地说:“在知你是秦氏嫡女之前,我就先在街头看到了你,是你,只是你啊!”他正了正神色,认真又专注,“不管那时还是现在,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最好的,谁都比不了。” 秦颂诧异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就没听周天熠说过这么一长串……嗯……情话?虽然像是一番冠冕堂皇的说辞,可比起徒有表面的花言巧语,这样发自真心的大白话更能渗透到她心里,秦颂支着脑袋望着周天熠,一言不发,失神。 “太感动了?”周天熠好笑地凑近,低声问道。 秦颂一吓,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敷衍说:“以、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就不要多提了吧,现在不是很好吗。” “对,那我们就提提现在。”周天熠马上顺着话说下去,“现在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孩子啊,不管儿子还是女儿,我都喜欢!” “这是我一个人可以给你准信的事情吗!”秦颂想都没想就回了嘴,这才成婚一个多月,周天熠就提了三次还是两次了,哪里有这么心急的人! “好好好,不是你一个人,是我们两人!”周天熠大笑着把秦颂拉进怀里,之后才说起了平日只藏心底的担忧,“四方之内也好,三国之间也好,虽然没有那么快,但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要走了,更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万一出了什么事,有个孩子陪着你,总是……” “周天熠,你别说了。”秦颂锤了周天熠一下,对方就没再说下去了,她也安安静静在他身上窝着。之前,惜晴用熏香致使她体虚易病,沈不闻和沈素钰都说,那熏香对于受孕怀胎是有影响的,现在成婚不久自然看不出什么,但以后呢…… 她是真的想给这个家里添点人气,可若是她没有这个缘分,便是周天熠不强求,她自己心里也不会好受的。 周天熠闭眼享受着怀中的温存,并没有注意到秦颂心情的变化,而此时,月盈在门外通禀,“殿下、小……王妃,战老板来了!” “啊?”秦颂迅速回神,推开周天熠赶紧整理自己的仪容,对着屏风外说道:“快请。” 跨入后堂的“战戈”仍是一身金装,但自从知道了他就是庄王的嫡长子季飞铭,秦颂就觉得这金灿灿的衣袍在他身上实在显得有些俗气了,她和周天熠都从屏风后走出,见了来人,秦颂熟稔问道:“不是说在金顶黑殿见么,怎么直接上门来了?” 季飞铭笑了下,拉着与自己同来的黄衫女子,欲向两人行礼,周天熠虽未阻止,但也不是太在意这彰显身份的礼节,“都是虚礼罢了,不必如此。” 月盈上了茶水,四人坐下后,季飞铭径自就开始解释了,“我知殿下想问我的事情有很多,我这就为殿下一一解答。” “季飞铭的名字原是我手里的其他人披着我的人皮面具在用,我为他做了假身份,让他接近陛下并潜伏在禁军之中,为的是打探一些私密的情报,这次……咳,这次不过是换回了我这个本人行事罢了。” 季飞铭摸摸下巴,说得有些腼腆,这终究是黑市的手段,不算能上台面,而下一刻,他又十分认真地望向周天熠,诚挚言说,“殿下,你需要禁军兵权,所以季飞铭为你拿到手。” 周天熠愣怔,没有马上说话。 一直在一边听着的秦颂先发问了,“你做了禁军统领,那京郊黑市怎么办,你对黑市的计划又怎么办?” 她不惊讶于季飞铭愿意协助周天熠,或许周天熠自己不清楚,但他身边的他们心里是明白的——这个人的言行品性都在吸引着旁人,认识久了,不知不觉地,心就会向他倾斜,但京郊黑市由“战戈”管理却是不变的规则,季飞铭就一个人,无暇分身两地,难不成他只是夺个兵权,之后把原来用他名字的属下换回去,就撒手不管了? 季飞铭似乎看出了秦颂所想,回道:“我下来自然是留在禁军那边了,至于黑市……”他把身边的女子拉到身前,“黑市就交给她了。” 周天熠和秦颂都不是没注意这与季飞铭一同进后堂的女子,只是她一直没说话,他们就把她当成了随侍,这会儿才细细打量起来人。 黄衫女子丝毫没有露出被注视的羞怯,向面前两人行了点头小礼后,就毫无旁骛地自我介绍说,“殿下、王妃,民女边境黑市孙霜斓。” “你、你莫非就是‘孙三娘’?”秦颂脱口问道,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她去过边境黑市,也见过孙三娘,因了与战戈算深交,她知道黑市主人是不以真面目示外人的,而仔细研究了孙三娘那副老婆婆的姿容后,她实在没看出来她是同她相差无几的妙龄女子。 孙霜斓巧笑嫣嫣点头,“在边境时,有幸能与王妃合作。接下来,霜斓将暂代飞铭打理京郊黑市,必不会让殿下与王妃失望。” 秦颂和周天熠双双疑惑的目光又转向了季飞铭,这厮原来的想法不是兼并边境黑市吗,现在怎么像是把京郊黑市送给人家了? “是……是这样的。”季飞铭经不住被这样盯着,他轻咳一声,面有难色,这事儿说起来有点羞人,“殿下和王妃在虚海时,我去了一趟边境黑市,然后就……就与霜斓有了段缘分,不过二位放心,霜斓自小就在黑市里走,多个京郊黑市在她手里,也不会打理不过来的,必不会乱了该有的秩序。” 缘分?是姻缘的缘分吗?秦颂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调笑着挑了挑眉,不理会季飞铭的语无伦次,“边境黑市孙三娘名声在外,不论我作为昭王妃,还是原来的秦氏族女,对她的能力都是信服的,我想问的是你们……” 孙霜斓低低地笑了,拉了拉季飞铭的袖子示意他安静,她来说,“我对自己的伪装术极为自信,而飞铭是进了我的场子,第一个一眼就看出我该是何种模样的人,虽然把他打发走了,但之后的一个月,他竟是把我的黑市搅得鸡犬不宁,我……”孙霜斓无奈地叹气,好笑地感慨:“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我……我也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秦颂与周天熠相互看了看,面前的两人独自乐呵了半天也没说清楚经过,也罢,感情之事,本来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他们这两个旁观者,哪里能完全理解当事人的感受呢。 周天熠点了点头,算是知晓且不反对此事了,对上季飞铭,他忍不住又说:“飞铭,你的身份非比寻常,而禁军统领又近高权,你要多加小心。” “谢过殿下提醒。”季飞铭抱拳行礼,接着直接把兵符呈给了周天熠,“殿下,这兵符平日是用不到的,非常之期已近,这是我对殿下的感谢,也是我待殿下的诚意。”皇城的风向变了,他早已察觉。 季飞铭和孙霜斓离开后,周天熠望着手中的兵符发愣,身边女子的目光投来,他感叹说:“我真是被上天厚待了。” 秦颂不觉如此,“种因得果,事在人为,天熠,这世间一切的好,从来都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我有那么好吗?”听了这番似有所指的论调,周天熠侧头轻问。 秦颂笑着凑到他身边,“有,在我眼里,你也是最好的。”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百二十四、造因得果)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百二十五、顾此失彼 稳稳当当拿到禁军兵符后,周天熠还没轻松上几天,边境就传来了消息。 西北军统帅岳义常疏忽军需物资,致使西北军缺用,烈日炎炎,军中不仅小病不断,缺药可医,就是日常的吃用,也得按着斤两算准确,否则会续接不上。 军中无小事,消息传至皇宫,天威震怒,玉座之上的周天磊狠狠砸了有关此事的折子,几本黄封的折子七零八落正好摔在了站在武将一列排头的周天熠跟前,周天磊冷冷瞥过去,满腔怒火正欲发作,最后只是一甩手,哼了一声。 文武朝臣自然是看得懂的,岳义常将军是昭王殿下的人,而今犯了这么大的事,不管怎么说,昭王殿下也有一分责任在。 “杨剑、白明旭,重新筹备物资,务必不能让军中将士无药少粮。” “免去岳义常西北军统帅一职,朕念其有功,允其留任将军卫,监督军田粮草思过补过。命岳恒远任西北军统帅,即日起动身前往西北军接任,赵诩将军在西南边境退敌立功,令其协助岳恒远统领西北军,另外,西南军暂由吕卫尉接管,而今无战事,吕卫尉就先在京中任职吧。” “还有其他事要奏吗,没事就都退下去。”周天磊坐回玉座扶着额,状似疲惫地抬了抬手,示意退朝。 秦颂这几日心血来潮,跟着枫红学起了女红,学无所成,倒是自己的手指被扎了很多下,荣夫人急急忙忙到院子里传信时,她的牡丹才绣了个开头,“出什么事了吗?”秦颂停下手里的动作,侧头问道,当了家才知道,昭王府虽然人手不多,琐碎的事倒不少。 “王、王妃,快去前院偏厅劝劝殿下。”荣夫人喘着气,焦急地指着前院的方向说道。 “殿下怎么了?”在秦颂的印象里,周天熠只要不受伤,就发生不了什么事,可荣夫人这般失态也不可能是装出来的,所以,到底出了什么事?她起身,“边走边说吧。” “好。”荣夫人稍稍放下心,快步跟在秦颂身后,“殿下下朝回来后,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一个人在偏厅里生气,拍了几张案几,侍人们也不敢靠近,但、但殿下这样……” 秦颂听了几个关键词,就差不多知道周天熠肯定是在为朝中事发脾气,但什么事能把他气成这样,又猜不出来了,她脚步一顿,先给荣夫人做了安排,“好了,我知道了,荣夫人,你去差人把殿下的午膳送到偏厅。” “是。”王妃出马,荣夫人放心,她领命往秦颂的反方向而去。 “王妃,殿下生气你不怕吗?”月笙几人都被秦颂差遣出去了,近侍中,今日只有枫红在府里,她不是没有见过王妃和殿下相处,可人在气头上,总会做出点控制不住的事,王妃现在过去,不就成了迎着殿下的怒火而上吗,她有些担心。 秦颂好笑,反问:“你们殿下是不讲道理的人吗?”见枫红摇头,她又说,“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怕?” “哦……啊?”枫红还想多说,从前在宫里头,被迁怒的主子她也见了不少,顶风上去大多没有好下场,她是真不放心。 这丫头倒是越来越向着她了,明明最早的时候看到点缝隙就要夸夸周天熠的好呢,秦颂苦笑,“不会有事的,一会儿你先呆在外头,我一个人进去。” 秦颂进偏厅就见周天熠一个背对着大门站在中央,左右毁了两张案几,一地碎木板,“怎么了,你这样可把那几个小丫头吓坏了。” 不仅问得平静,秦颂的心也是平静的,眼前的周天熠阴沉着脸没有一点表情,眼中更是露出凶狠,周身都是生人勿进,确实很可怕,她不觉害怕的原因,除了仗着周天熠对她的宠爱,更多的,还是认为人都有喜怒哀乐,遇到不快的事发怒,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周天熠没有马上看向秦颂,长长吐了口气后,才转过身,“岳义常被罢免了,现在,岳恒远和赵诩同掌西北军,西南军的兵权到了吕卫尉手里。” “你……等等,你说什么?”面对这一连串话,秦颂没缓过神,而周天熠把今日朝上之事又耐心地细说了一遍后,她除了惊讶,还是惊讶,在今日之前,这事不见有动静,突然就发生了,突然就“合情合理”地发生了兵权的转移,这……这是蓄谋已久! “我……”周天熠又拍了一声桌案,恨道:“那兄弟俩是领兵打仗的好手,但性子耿直,玩心眼儿是一点都不行的,直接握着兵权的他们才是最容易被算计的,我、我竟是忽略了!” 秦颂劝不出什么来,在此刻事发,恐怕是因为周天磊见禁军的兵权落地了,想要把精力集中在西南、西北军上。边境大军才是周天熠一直以来的保障,现在西南军情况不明,西北军又得与不知底细的赵氏分权统领,可以说,形势对他们这方相当不利了。 前段时间与她信件不断的赵蓉,这些日子也没了声音,难道……这就是赵氏的立场? 周天熠的午膳已经送到,小侍女在门口哆哆嗦嗦不敢出声,秦颂过去接过托盘示意她退下,接着就把饭菜放到了桌案上,“不管怎么说,饭还是要吃的,你这跟自己生气气坏了,指不定谁在心里高兴呢。” “我像生气的样子吗?”周天熠眉头一皱,奇怪地问道。 秦颂摊了摊手,左右看了看地上碎成了几半的两张案几,“你说呢?” “行行行,我吃饭。”周天熠的神色缓和了,无奈道,接着就坐到桌案边动起了碗筷,抬头又问,“你吃了吗?” 秦颂笑了,“我的殿下,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吗?” “什么时辰?” “都快未时了!”秦颂坐到桌案的另一侧,撑着脑袋陪他。 “那……那怎么没人提醒我一下?” “我不是来提醒你了吗?你刚才那个样子,他们敢来吗?”面前的人难得一呆三愣,秦颂看着觉得十分有趣,就与他多开了几句玩笑。 吃饱喝足,周天熠似乎也冷静了一些,不过他才放下筷子,陈伯就来通禀了,“殿下,王大公子和秦大公子来了。” “正厅快请。” 还没见人,王璀之的声音就传进了正厅,“天熠,这太突然了。” “是啊,岳二将军在战场那么多年,是明白军需重要性的,怎么可能疏忽呢!”在王璀之身后走进正厅的秦风不仅觉得突然,还觉得此中有异。 周天熠叹气,“不管他是不是被陷害的,现在说这个也没有用了,不如想想今后对策。” 岳义常在统帅的职位上,无过错,军功又厚,把他拉下来是很困难的,但是……一旦他不在其位,即便疏忽军需一事彻查之后与他无关,短期内,他也很难再复原职了。 就像一条负面的理由就能否定一个人,而无数条正面的理由累加,才有可能让一个人得到肯定一样。 “好在岳大将军仍在,不管赵诩想做什么,他在西北军中暂时掀不起大浪。”秦风见周天熠没有为这突然之事乱了阵脚,他也镇定地分析起来,“就不知西南军到底如何了?” 周天磊把西南军的兵权给吕卫尉只是面上之事,卫尉为前代官制遗留下的九卿之一,现在不过是个闲职罢了,没有实权,不过吕氏是当今皇后的外家,这样交付兵权,于现下,西南军算是在周天磊自己手里,以后嘛,就能成为端王周学礼的保障,周天磊一步一步都做好了打算。 “我给西南军中的信也还没得到回复,总不至于‘家书’还被扣下吧?”说到西南军,周天熠也很是疑惑,不仅西南军中不见有回音,姜狰也没给他回信,“禾氏”的情报没有扎入大军之中和前线之地,他现在简直就对西南边境一无所知。 “殿下,我的身份比较方便,就这几日,我亲自跑一趟西南看看吧?”秦风建议说,其他人靠不住,就只能靠自己了,眼见为实。 周天熠表情不定地望着杯中晃动的茶水,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瞥向秦风,“不要急,西南军在我手中至少有四年,子风,你也在军中呆过,你觉得一个什么样能力的人可以让我的西南军在一月之内完全倒戈?” 他哼笑一声,起了兴味,“这其中该是有点别的什么,否则西南军中的消息也不会传不到我这里了,就不知赵氏这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对于西南军,周天熠心中已有决定,“这事再放几日,先看看接了西北军后的赵诩会有什么动向。不管怎么说,禁军的兵权已经在我手里,二哥真想拿我怎么样,也没有办法。” 周天熠的考虑比较稳健,秦风看了眼王璀之,对方也点了下头表示没意见,便都不再多说了。 而提到禁军兵权,他们两人稍稍放轻松了些,这算是近来最大的好事儿了,禁军兵符与西南、西北军的兵符不同,是实实在在能够命令禁军的,三人在一块儿又合计起了禁军的布置问题。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百二十五、顾此失彼)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百二十六、峰回路转 禁军是皇帝的直属军队,除了保卫皇城安宁外,其实……也在尽防范别国细作的职责。 原先的禁军布置在周天熠看来,是浪费兵力,该强的地方不强,可以少放兵哨的地方又放了太多,巡逻路线漏洞百出,完全没有把死角考虑在内。 这番有了完全调动禁军的权力,他自然是要好好做些整顿。禁军兵符在三哥手里的时候,他就有这个想法,但当时局势不明朗,立场也不坚定,他没敢妄动。 一说就说到了傍晚,秦颂又被荣夫人请出来了,她抱着臂膀倚在门边,侧敲门提醒里边的人,“合着我的用处就是来喊你们吃饭的?” 围着大幅京周地图的三人皆是一愣,一瞥窗外,日已西沉。 周天熠轻咳一声,讨好地解释说:“正好说到点上,就忘了时辰。” 秦颂无奈笑起,自愿当个带路的角色,“膳食摆在偏厅了,大哥和催之哥哥也留下吃点吧?”正厅里的气氛较之下午两位大哥初来时缓和了不少,看来他们是商量出什么来了。 “哎呀,昭王府的私菜我可是很久没吃过了,接伊老班的那位小师傅厨艺也很不错啊。”王璀之不会跟周天熠客气,大摇大摆就跟在了秦颂身后,秦风自然也不好推拒了,一同往偏厅而去。 三人喝了点小酒,边吃边还在说着禁军布防的细节,吃饱喝足后,更是投入地直接在偏厅接着讨论,秦颂无奈,吩咐侍从撤了桌给他们上茶,而后自己就溜回了院子,继续研究她那绣了一半的国色牡丹。 又忘乎所以地说了两个时辰,三人终于商量出了个框架,秦风和王璀之见夜色已深,道别周天熠准备离开,但昭王府在这时却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都快躺床上睡下的秦颂也被重新喊回了前院正厅,她与周天熠一右一左居主座,王璀之和秦风分立两边,四人皆是沉默地望着面前的另外四人。 赵诩、赵蓉就不用多说了,认得,其余两人,他们也认得——在虚海轩辕氏的宗庙外见过,代表世家赵氏出席祭礼的赵氏嫡系,所以……赵诩、赵蓉也是赵世家的族人? 这就奇怪了,这一家人风风火火半夜跑来昭王府是……是要干什么?除了西南、西北军的交接可能与周天熠有那么一点儿关联,其他的,他们之间并无往来。 站在正厅中央的四人不开口,周天熠只好先发问,直切主题,“赵世家深夜拜访本王,是为何故?” “昭王殿下。”站在最前的中年壮汉抱拳道:“末将赵世家赵衡臣,这是末将的嫡长子赵谡,嫡次子赵诩,还有,末将的嫡女赵蓉,末将家中还有一子,前日才从五更边境启程,今日未及赶到。” 在赵衡臣介绍时,赵谡、赵诩、赵蓉先后向周天熠行了抱拳礼,而坐在主座上的周天熠仍是原来的模样,赵衡臣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嘴角扯出一丝笑,也没再问,就等着面前的人自己说起。 赵氏四人都不是话多的人,正厅里静得沉闷,尴尬淌过,赵衡臣却丝毫不以为意,他转身向自己的孩子们做了眼神示意,四人一同上到周天熠跟前,行稽首之礼。 这举动太过突然,周天熠以及身边的另外三人都是诧异上脸,“赵先生,你这是何意?”周天熠不解地惊道,并非不解于稽首之礼的意义,世家行此大礼,忠心是绝对的,但是,与王、秦、沈、楚四家不同,他与赵氏没有过深入接触,缘何这手握重兵的一族就突然寻上了他呢? 赵衡臣以为周天熠没有看懂他们一家的意思,又铿锵坚定地说道:“我赵氏愿归殿下麾下,望殿下不弃。” “你们先起来,起来再说吧!” “殿下这是同意了?”赵衡臣没有起身,抬头问道,话语里透着股倔劲。 周天熠头疼,难道有点年岁的老将都是这种牛脾气?看着面前人的架势,他第一想到的就是当年惯用“你不同意我就不起来”给他下套的左、右将军,周天熠叹气,上前搀扶,笑道:“得赵氏相助是本王之幸,赵先生,还有两位公子和赵小姐,都先起来吧。” “谢殿下。”赵氏一门这才起身,赵衡臣舒了口气,昭王未拒绝,他心里最大的石头落了地,紧接着就瞥了瞥身侧的赵蓉,“殿下,此中缘故就由末将的女儿来解释吧。” 四道视线全部落到了赵蓉身上,一改之前在京周的闺秀打扮,赵蓉今日只束了个马尾,一身飒爽的武人衣装,看着非常有精神,她朝周天熠笑了一下,“在赵蓉说出实情之前,请殿下先恕我兄妹几人欺瞒之罪。” “嗯。”周天熠点头,心中很是无奈,到了这份上,事情已经发生,他恕罪不恕罪还重要吗?他也……不至于要拿他们如何啊,况且这赵小姐的表情哪里有怕他降罪之意,说这话也就是走个过场。 得到首肯,赵蓉大方地说了起来,“虚海祭礼之时,我和二哥借世家冯氏之力入四方,四方皇帝好像非常相信世家的能力,没多久就将西南军的兵权交付给了二哥,希望我赵氏能助他整顿西南军。” “我与二哥拿到兵符,原本很高兴,能号令西南军,也算在四方有了一席之地,但是……殿下从虚海回京之后,发生了一些……咳,总之,我们兄妹觉得这块兵符中有蹊跷,三十万大军关系到四方西南边境的安宁,兵符来得太容易了些,于是,我们便想试一试兵符的实际效力,然后……” “然后就有了近来五更兵马侵扰四方西南边境一事?”秦风哼笑,他听着赵蓉的描述,就大概能把最近的无头事都联系起来了,“五更根本没有向四方发兵,与西南军作战的是赵氏的铁骑!” 赵蓉点头,眼角弯弯,走近秦风身边欢喜地赞道:“秦大公子真不愧是殿下的军师!” 眼前的女子凑得有些太近了,秦风不自然地别过头,与她错开视线,冷声问道:“那结果呢,你们试出了什么?” 赵蓉收回目光,实话实说,“西南军上下都对殿下忠心耿耿,非我兄妹二人能够任意驱使,我原以为军中无帅,必会如一盘散沙无法抵御铁骑的进攻,不想,西南军众将竟是退敌有策,丝毫不乱,这是殿下领兵有方。” 周天熠的眉头动了动,赵蓉这话说得夸张了些,军中无帅时的应急之策十分局限,退了赵氏铁骑,怕是运气成分占得更多一点。 没他的授意,而赵诩又初到军中,马上指挥大军,自然是没人会服,也没人会听,只是军中将士也不是不辨是非的人,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他们不会分不清,赵诩、赵蓉大概没有拿出真本事而下了比较中庸的命令,所以那帮小崽子才会拿出应急的策略来。 想通之后,周天熠的目光又落回到在正厅里踱步的赵蓉身上,她应该还有话要说。 “到此为止的所有事情,都是我与二哥、三哥擅自决定的,后来父亲和大哥也对这事起了兴趣,我们又试了两次西南军的深浅,几份捷报是合在一起送到京周的,殿下可看过?”赵蓉自信一笑,说起军中大小事的她异常有神采。 “本王寄给龙将军的‘家书’,是你们扣下的?” 赵蓉的步子一顿,讪讪笑道:“殿下的信,我们怎么敢扣呢。”她赶紧掏出一封信,呈到周天熠面前,吞吐着说,“我……我扣的是龙将军的回信。” 周天熠眼角的余光下意识瞥向秦风,原来他之前都在跟这样的女子周旋,怪不得……心力交瘁,接过信放在一边,他笑着又问:“连在一起的捷报有三份,赵氏铁骑是精兵中的精兵,我们曾经交过手,本王可不信……西南军全胜了。” “殿下,第二场进攻是由我指挥的,平分秋色,而第三场,则是我父亲亲自上阵,铁骑有优势,是赢了的,但整体而来,是我军退了,所以捷报所述,并无过错。”赵谡出列,抱拳回道,第一场游击只是试探,第二、第三场真刀真枪,赵氏没有放水。 他抬眼,望了望身旁的父亲,转回头直视周天熠,真诚又恳切地说,“我赵氏将门,自出生起,学习的就是御敌的兵道。殿下的大军折服我等,赵氏铁骑今后愿为殿下出生入死,在所不辞。” 赵氏四人离开后,王璀之坐着感叹了好一阵,“这武将的想法还真是……与众不同。”叹服领兵能力,所以一家子都奔来行了君臣之礼,这样,就行了君臣之礼,是不是……太草率了点? 秦风倒是不觉得太奇怪,“你老呆在京周,跟他们接触的又不多,武将多是这种脾气。你们家可是文武兼具,你怎么就选在了朝堂呢?” 簪缨王氏所出的文臣武将数不胜数,族谱上名字可都深深地烙在了诸华的历史之上,熠熠生辉! 王璀之一瞥秦风,玩笑说:“这不是军中已经有你了吗,我在朝中可以做后勤呀!”这头说完,王璀之又转向周天熠,劲道十足,“如今四方的百万兵权都在你手中了,天熠啊,你……” 面前人的话语里满是跃跃欲试,周天熠虽不想一盆冷水泼下去,但还是说了实话,“璀之,他不动,我也不会动的。帝位更迭必有动荡,九绕不安、五更不平,四方国内不能乱。” 王璀之没所谓地摊了摊手表示理解,“我明白的。”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百二十六、峰回路转)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百二十七、秦家女 一天之内情况变了又变,几人心里感到轻松的同时,身体的疲惫却涌了上来,累。 “不对啊,他们就是飞,也不可能一天就飞到京周啊?”王璀之疑道,边境到京周,不管有多快,一天肯定是到不了的。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这种事都考虑不到了?”秦风古怪地看过去,随口解释了几句,“边境大军移权周天磊早就在考虑了,不,早就在运作了,赵氏应是多日之前就得到消息且被召回,只等着上令下达,以最快最合理的速度接手西北军,可惜……” 周天熠轻笑,“可惜我二哥这快速移交兵权的如意算盘打空了。” “你、你们,我这是……”王璀之回神诧异,他今天这脑子,好像是真不怎么好使,但他又不甘被秦风这么压着,目光一斜,立刻文不对题扯起了其他,“我看这赵小姐人机灵胆子也够大,秦颂,你要有大嫂了!” “胡……”突然被点名,秦颂反射性就要提出异议,再一想,今日赵蓉可是不住地偷瞥着自家大哥,那眼眸里尽是倾慕的光彩,看得她反而替哥哥感到欢喜,或许同为女子的她才能最真切地感受到赵蓉的心情吧,那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不过她没有跟着王璀之起哄,而是问,“大哥,你以前,真没见过赵小姐?” “妹妹啊,怎么连你也不相信我了!”秦风觉得冤枉,“我没有招惹过她!真的没有!” “不对,有!”周天熠忽然出声,他的表情很是玩味,笑说:“子风,你还记得在颍川的那场大胜吗?那时候我受了点伤,是你代我上的阵,敌方恰好是一直令我们头痛的铁骑,那是赵氏的铁骑,而你……胜了人家姑娘的指挥。” 秦风听后,否认的话噎在了喉咙口,吞了回去,仔细回忆,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 “殿下,你怎么就能确定当时指挥铁骑的是赵蓉呢,都几年前的事了,那会儿她……她应该只有十四岁吧,谁家会让个十四岁的女娃娃上战场啊?”秦风脱口问道,说了一长串,说完还退一步做了补充,“就算真是这样,那她也太记仇了吧,胜败是兵家常事!” 周天熠和王璀之不同程度的撇头看向了别处,秦颂叹气,“大哥……啊,你平时不是这样的!” “我怎么了?”秦风疑惑。 “不管怎么说……”王璀之回过身,一拍好友的胳膊说道:“你抽个空,态度好些,约赵小姐喝个茶或者吃个饭,问问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儿!”接收到对方“有必要吗”的眼神后,他马上摆出了一条正经理由,“赵氏已向天熠行君臣之礼,今后跟咱们也算低头不见抬头见,是误会总得解释清楚,有隔阂就不好了,对吧!” 秦风勉强答应下了。 夜深,周天熠和秦颂把二人送到王府的偏门口,秦风的马车在前,先行离去,等到马车没了影,王璀之对着空荡荡的街道咕哝着,“他这蠢样都有人看上,怎么我就没人喜欢呢……” “呵,你要是想,等着进王氏的姑娘可以从你跟前排到城门口。”周天熠笑道,权倾诸华的世家王氏长房嫡长子要娶妻,风声只要放出去,结果可想而知。 “那能一样吗?”王璀之不想理会周天熠的调侃,王氏娶亲,自然不会找不到合适的人家,而他也明白,自己早晚都得如此,这是作为下一任王氏族长的责任和义务,只是除此之外,他心里也期盼着能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可能。 “那可不一定!”周天熠不正面回答,仍是笑呵呵地说着。 这时,王璀之的马车来了,他瞥了眼身边,“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周天熠仿佛还没有玩够,对着上车的王璀之又嚷了一句,“缘分来了,你不信也得信啊!” 没再听到有回复。 一直在一边听着的秦颂失笑,都几岁的人了,在这种说不清的事上还要争个高下,周天熠听到低低的笑声,目光斜了斜,嘴角一弯,抬手揽过秦颂的肩头,“进屋吧。” 秦颂本就是在要睡下的时候被强行喊起来梳妆见客的,到这会儿任务全部完成心里放松,只走了一段路,眼皮就开始打架了,她靠到周天熠身上迷迷糊糊任他带着走。 “喂喂,你可别像在豫岩时那样啊,不想走我抱着你回去。”望着这样困顿的秦颂,周天熠立刻回忆起了一年前他带着给钱氏药铺查完账的秦颂走夜路的情形,虽然很有趣,但……还是不要再体验了吧。 秦颂听了进去,顺口就接了话,说得模糊也清晰,还有股撒娇的味道,“不想走了,你抱吧。” 周天熠脚步一顿,侧头看向身边,双臂利索地把人拦腰抱起。 突然失了重心脚离地,秦颂第一反应就是抓住能抓住的东西,睡意也没了,睁开眼睛眨巴了几下才回过神,她现在不仅紧紧贴着周天熠,两人还处在人来人往的中庭长廊里。 今夜昭王府的客人比较多,很多侍人都没歇下,她就是不去看周围,也能感受明晃晃的目光。 “周天熠,放我下来!”秦颂挣扎了几下,压着声音恼道:“不要闹了,你这样,让我明天怎么见府里其他人!” “我怎么了,是你要我抱着的!”周天熠理直气壮辩解,非但不放手,还抱得更稳当了,“况且,又没做见不得人的事,怎么见不了其他人了!” 秦颂对方才的话还有些印象,她不是蛮横强词夺理的人,咬着唇反驳不出什么来了,呆了片刻,她一转念,依着周天熠的理又道:“那我现在说,把我放下来。” 奈何她讲理,有人不讲理。 “不放。”周天熠大步流星走着,拒绝得快速干脆果断坚定,笑道:“你这样又动又叫,看到的人更多。” ——骗人,这府里谁敢看不到你! 心里这么想,但秦颂真就不动也不说话了,周天熠不肯放手,她再怎么挣扎也没有用,力量悬殊使然,她瞪了一眼顶上的人,心一横破罐破摔装死,“爱抱就一直抱着吧,这个月不许碰我。” 周天熠轻轻笑起,到了房里,情不自禁的事可不是嘴上说了算的。 - 西南、西北军完成交接,周天磊坐拥五十万大军,而依着眼前的形势,剩下的兵权回到他手里也是迟早的事。紧一紧,松一松,连着打了弟弟两个巴掌,总要给颗糖吃,逼急了上树跳墙什么都可能发生,于是他没有马上就去为难周天熠几人。 另一方面,已暗有四方所有兵马的周天熠心静神宁笃定,同样没有动作,互不相犯,于是风平浪静。 这日,秦颂与沈素钰相约上街,京周繁华,熙熙攘攘是常态,然而秦颂一看街边店铺售卖,即刻反应过来算日子,“原来已经七月初六了……明日就是乞巧节了。” 七夕是民间男女极为喜爱的节日,同时,也是自家铺子要过的大节之一,六月底,铺子的掌柜们就来寻她谈着各自的计划了,只是谈到最后,她自己竟然模糊了时日,“嫁人会变傻?” 沈素钰禁不住笑出了声,“昭王府每日那么多事务,你忙得过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别提了别提了,我再也不想看到请帖了。”秦颂大吐了口气,心里憋闷,最近投给王府的帖子突然变多了,周天熠可以挥挥手把下给他本人的请帖都当废纸处理,但她却不能像他那般随性了事,女子间的相处之道与男子有很大不同,为了背后少点麻烦,她还是想把表面功夫做好的。 “好,不提。”沈素钰没再多言,她现在虽然搬去周天慕那边住了,但一直都是昭王府的常客,秦颂对各种事务的应对她都看在眼里,今日推了所有邀请溜出来,自然要好好放松一番,“我们先去哪儿?” 秦颂眸光一闪,“王府的产业里有几家卖女子小物的,我们先去看看那里头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沈素钰无奈,秦颂哪里是去搜罗好东西的,明显是想偷偷瞧瞧几家铺子的经营,秦氏生财有道,殿下的家产在秦颂这王妃手里,怕是能颠来倒去翻上几翻。 两人转了几间昭王府的铺子,又转了几间秦氏的铺子,有了对比,沈素钰顿有所感,“那几个掌柜也太……明目张胆了。”她亲眼看到掌柜收了客人的高额利钱,而记在账簿上的金额却低得很,勉勉强强不亏本。 “哼,我已经给了他们机会,还在玩这种小花样。”秦颂冷冷道,一瞥身边,吩咐说,“月笙,这几日你与月落一同去物色几个接替他们的人出来,七月十五之前让那几个掌柜卷好铺盖走人。”她没紧着账簿追问店铺经营,有人就露出尾巴了。 “不,等等,把那几家铺子的账簿都搬书房去,我先好好看看,再让‘禾氏’查查那几个掌柜的家底和钱财进出,最好能找到私账,这些年他们吞了周天熠多少钱,我要让他们全部吐出来。” 章二百二十八、落户则安家 又走出一间铺子,两人依然什么都没买,沈素钰觉得秦颂既然知道了明天什么日子,总会给殿下带点礼物回去,可逛到现在也没见她要出手的样子,不由地问道:“秦颂,你不准备送殿下些什么吗?” “都叫乞巧节了,送出去的东西肯定得自己做,我这手啊,还是算了吧,不管做什么东西都难上台面!”秦颂一摊手表示她也很无奈,上个月跟着枫红学着绣的牡丹已经被冷落在屋子的角落里了。 沈素钰轻笑,“不管是什么,只要出自你手,殿下都会开心的。” 秦颂一瞥身边女子,正经地讲起了自己的道理,“素钰,这开心和实用是两回事,送到点子上了,他一直用着,那才好呢。”见沈素钰听后若有所思,她的表情马上变得玩味起来,笑道:“这么在意送什么礼,你给六哥准备了什么吗?” “没有。”沈素钰脱口而出,愣了愣,又不自然地低下了头。 秦颂变着调子“哦”了一声,正准备打趣她,远远却看到楚湮走进了望月楼,她蹙起眉,算起来,自她与周天熠大婚之后,她就几乎没再见过这表哥了。听周天熠说,楚湮在京周买了个宅子,然后就忙得没了人影了,改宅子的构造对表哥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哪里能两个月都没歇停啊,他定是还在做什么别的事情。 想到这,秦颂的好奇心蹭蹭上窜,她拉了拉沈素钰的袖子,说:“素钰素钰,我看到我表哥了,我们去看看他在干什么,再……让他请我们喝茶!” “楚二公子?”沈素钰不及反应,就被秦颂拉进了望月楼坐下。 望月楼是秦氏产业,秦颂这老板自然能挑到个便于观察的好位置,楚湮没有去厢间,而是径自坐在了外堂的四人小方桌上,似是在等人。 很快,一个穿着飘逸的年轻男子就坐到了楚湮对面,秦颂支着脑袋从二楼往下看,很快就兴致缺缺了,展着图纸说着构造,看来应是表哥最近接到的生意。她收回视线,招来望月楼的伙计叫了茶水和茶点的同时,也多问了几句,“我问你,跟楚二公子说话的那人是谁?” 伙计顺着秦颂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弓着身殷切地说:“小姐,不不,王妃,那位公子是这几日才到京周的,是个有钱人,在北边买了座大宅子,估摸着是找楚二公子看风水的。” “他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秦颂的目光又斜向了楼下,京周北贵南贱,东富西贫,北面是高门显贵才能住的地方,有钱也未必能买到宅子住,这人竟是能让人出手一座大宅,该是来头不小。 “这……还、还不知道。” 不知道? 秦颂显然对伙计的回答不满意,望月楼、望江楼、黛夜楼和万江赌坊是“禾氏”在京周最重要的四个消息流通地,这点小情况都打探不出来,她以后还怎么指望“禾氏”为她、为周天熠带来第一手情报,莫非是觉得她这小姐做了王妃之后就不再管秦氏之事了? 下面的人没做好,是上头人的错,秦颂神态不变,缓了缓语气,说道:“你去上茶和茶点来吧,顺道儿,把郑掌柜喊过来。” “哎,好的。”小伙计完全没有察觉到老板的不悦,点头应声,离开时的脚步还很轻快。 把整个过程看在眼里的沈素钰忍俊不禁,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秦颂,较之在昭王府的柔和俏丽,可是凌厉清冷了不知多少倍。她不知道昭王殿下和秦颂到底是怎么认识的,但听其他人说,是殿下在街头一眼看到了秦颂,然后就一路追着不肯放了,想来就是看到了这样的秦颂吧,游刃有余,处变不惊。 “嗯?”秦颂没有注意到沈素钰的目光,此时,楼下楚湮的对面已经换了人,这回是个中年妇人,同样是在说图纸,“生意这么好?”她的二表哥出手,价格不菲,又是非富即贵的主顾? “王、王妃?”听了伙计的传话,郑掌柜就以最快的速度来了二楼,他今天一早眼皮就在跳,本想着到底是跳财还是跳灾,现在见了王妃,他明白了,是财是灾,一念之间。 郑掌柜十分紧张地在一边伺候着,秦小姐自成了昭王妃,就极少到望月楼来,说实话,他稍稍松懈了一点儿,今日忽然被喊来,心里虚着呢,秦氏的规矩,从来不是在开玩笑。 “郑掌柜,方才我问伙计,与楚二公子商谈的人是谁,他说不知道。”秦颂慢着语调陈述,“真的,连姓名和来历都打听不到?还是你们……根本没去打听过!” 郑掌柜望了眼一楼,心下松了口气,“王妃,是真的打听不到,这几日,京周来了不少贵人,都把自个儿捂得很严实,望月楼这边只能从侧面听到一些关于他们的消息,都是零碎的。” 郑掌柜见秦颂面露不信,马上补充说,“方才坐楚二公子对面的那位夫人,还有现在这位老爷,都是这几天才来的生面孔,只知道家底厚实,买得了北边的宅子,出手也阔绰,就……就是完全打听不到名字,哎。” 什么,又换了一个? 秦颂下意识向楼下瞥去,果真,楚湮对面变成了个中年男人,仍是在说图纸,她有些坐不住了,京周突然来了这么多不知底细的人,她这蠢表哥不会来昭王府与他们说起一声吗,竟然还接生意接得那么欢快! 没心思再向郑掌柜多问,秦颂挥了挥手让他忙别的去,郑掌柜如释重负,背过身提着心稳步离开,一拐弯就大舒了口气,暗暗发誓再也不偷懒了。 秦颂自己是商人,不会做挡人财路的事,等到与楚湮相谈的中年男人拿着图纸也走了,她提着裙摆下到一楼,故意绕到楚湮背后,用力拍了他一下,“表哥!” “哇!”楚湮吓得直接跳了起来,转头正欲发作,看到是自家表妹,只能化怒气作怨气,委屈地问道:“表妹,你干什么吓我呀!” 秦颂上上下下把楚湮打量了一遍,扬着脸问:“你最近忙什么呢,人都看不到了!” 楚湮呵呵一笑,“我忙什么你不都看到了吗,这几家找上门的,我也不能全推了呀。”面对表妹探究的视线,他缩了缩脖子,而恰好沈素钰也走近了这边,楚湮机智地先引开秦颂的注意力,“别站着了,都坐吧。” 分别给两人倒上茶,坐定了的楚湮从头扯了起来,“殿下那边我暂时还帮不上忙,所以先找点别的事情做,既然准备留在京周了,我总不能是个吃家里饭的闲人吧!” 秦颂点头,是这么个理儿,但她心里还是很在意那几个神秘的人,“那些人到底是……” “表妹。”楚湮敛起神情,严肃地打断了秦颂的话。 秦颂的声音马上低了下去,表哥的生意有表哥自己的判断,她既然不涉及就不该多问,打听客人的身份更是不应该,“哎,我不问了,你自己小心点就好,别得罪了什么人也不说话。” 楚湮摇头笑起,“表妹,他们是寻了路子才找上我的,我也是看在祖上有交情的面上才接手的,放心吧,他们虽说不上是好人,但也没做过什么坏事,落户则安家,在京周安家,就会遵守四方的律例。” 秦颂被绕得晕晕乎乎,但自家表哥都这样打包票了,她再不信,就是质疑表哥的辨事能力了。楚湮又哀着声抱怨了几句“最近快累死了”,然后一瞥日头,大灌了口茶水,匆匆告别秦颂和沈素钰,去见今日的第四家了。 “楚二公子这都忙瘦了,我回去给他开副调理的方子吧。” “别!他再瘦点儿才正好。”秦颂连忙阻止沈素钰,看了看桌上的茶水,叹气,“还说让他请我们喝茶呢,这茶钱都忘给了,还得我付账。算了算了,看在他都瘦了的面上,就不计较了。” 两人在望月楼休息够了,又去街上转了一圈,最后秦颂还是什么都没买,她决定给周天熠的长枪上换撮新红缨,亲手把这个小玩意做得尽善尽美,她还是办得到的。 七月初七,自下了朝回府起,周天熠就腻在了秦颂身边,夫妻俩各做各的事,时不时说上一两句话,不仅不感到无聊,还觉得闲适。 临近傍晚,侍人送了封信来,周天熠瞥了眼落款,稍有诧异,是季仲渊,而看完信上的内容,他就笑了,“征兵还没开始,想走后门的倒是来了。” 秦颂没有听懂意思,起身到正仰躺在卧榻上看信的周天熠身边,凑了过去,原来是季仲渊想请周天熠在军中帮他做点安排,他想去能上最前线的先锋营,但新兵入伍,其实都只有被安排的份,若是被分到了炊事营,也得服从。 “还真是找对了人。”秦颂笑叹,这事儿换做其他人未必那么好操作,但对于周天熠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就看他愿不愿意那么做了。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百二十八、落户则安家)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百二十九、九绕内战 先锋营的危险性极高,历来都是有去无回的多,也不是所有人都盼着进去的。 秦颂想了想,自己认识周天熠那么久了,好像还没见他拿职权给别人行过便利,“这是不是该算作……”秦颂歪了歪头,笑说,“有违军纪啊?”周天熠这轻松愉快的模样,一准就是想顺手遂了季仲渊的意思安排了。 周天熠放下信,无奈地一眼瞥去,水灵灵满是笑意的眼睛就那么盯着他,近在咫尺,大手一落,他轻敲了秦颂的额头,并不直接回答,“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他若不适合先锋营,也呆不久,先锋营的训练和其他营帐是不同的。” 说罢,他就唤来侍人,简单吩咐了几句,交代下去了。 现在征兵只是在准备阶段,月中张榜全国,八月起,各州城会设亭登记应征入伍的适龄新兵,造册后层层向上递交,真正的新旧交替该是在九月。 侍人退出去后,秦颂多看了几眼空荡荡的门口,周天熠的近侍竟是换人了? “广寒呢?” “那小子啊……”周天熠坐起身,“告假回家去了。” 广寒对周天熠这个主子,几乎算是寸步不离,就是过年那会儿,都没见回家去,怎么才年中就告假了呢?秦颂知道月笙对广寒存了点心思,而广寒年纪确实不算小了,想来想去……难不成是回家成婚去了? “天熠,你从前说广寒家中复杂,是怎么个复杂法?”秦颂不由地发问,因了广寒是周天熠的人,她就是好奇想要替月笙去调查,也没有动用“禾氏”的渠道,“广寒”实在不像一个人的本名,但广寒与她身边签了卖身契的丫头不同,是有正经官职品级的侍卫,不可能无名无姓,想到这里,秦颂又问,“广寒是你给取的名字吧,他原来叫什么?” “广寒姓张,名寒,叫张寒,是个庶子,他与家里关系不是很好,所以只要家里不喊,他根本不会回去。”周天熠简单地介绍了几句,也没什么好瞒的,他之前不说,是因为没有征得广寒的同意,后来问过了,广寒表示没所谓,而秦颂却再没有问起,也就不了了之了。 “张……张氏啊,那个书香张氏?”秦颂失笑,大概是了解了,与广寒接触了那么久,他的确不是文绉绉读书的料,况且嫡庶有别,庶子在家中未必有那么良善的待遇,跑出来历练倒是能多为自己争取一份可能。 “书香门第眼界高啊,你那丫头若真想嫁给广寒……”周天熠正了正神色,说道:“秦颂,你得给她准备个合适的身份。” “我明白的。”秦颂点头,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月字辈的六个丫头,还有后来周天熠送给她的枫红和翠篁,这八个,她是一定不会亏待她们的。 “明白就好,走吧。”周天熠一瞥窗外,跳下卧榻拉起秦颂就往外走。 “哎哎,等等,去哪儿?”猝不及防被拉起来,秦颂没站稳,险些一头向前栽去。 周天熠停下脚步,扶稳身边的人,“今日七夕,我们总得出去逛逛夜市吧?” 秦颂笑开了,她怎么就忘了呢,周天熠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贴心的人。 这厮今天一直盯着自己,就是为了等到现在拉着她出门吧,早说不就好了,何必憋到最后一刻呢!她推了推周天熠,说:“我这模样怎么出门,等着,我去换件衣裳,再重新打扮打扮!” 今夜街上都是花枝招展的姑娘,周天熠现在是她的丈夫,不管他是怎么想的,至少她不想被别的女子比下去,就是面上也不行。 望着秦颂翩然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周天熠回神摇头轻笑,就是不说,他也能看出来,她心里是高兴的。 只要她高兴,不管做什么,他都会觉得值得。 七夕夜市人来人往,周天熠和秦颂都未带侍从,两人抛开了所有平日思的想的虑的愁的,像对普通的新婚夫妻,在熙攘的人群中穿梭玩闹。 秦颂又盯上了箭靶,周天熠这回只在一旁指导,没再自己上阵,他的箭术太显眼,若是被人认出来,他与秦颂就玩不成了。 朱雀街转了一路,两人又跑去了安国寺,秦颂本还说“两个不信神鬼的人跑寺庙能做什么”,结果看到寺中那棵挂满了许愿绸的大树后,她就移不开步子了。 愿望自然不是靠挂绸子就能实现的,秦颂只觉得由她与周天熠两人一同写的许愿绸,意义非凡,最后趁周天熠没注意,她把才系在枝丫上的红绸又解了下来,收在袖中带走了。 把愿望系在树上,不若系在自己身上。 一圈走下来,回到昭王府已经过了子时,两人像是没有玩尽兴,又在寝房里闹腾了多时,才双双歇下。 第二日,秦颂虽还在固定的时辰醒来,但也只是醒来朝窗外望了一眼,身体的疲乏让她又钻回周天熠怀里睡下了。 而秦颂再次睡熟后,周天熠睁开了眼睛,他撒开手,小心地把依着自己而眠的女子安置妥当,自己才轻手轻脚起了身,披了件衣服步到外间,轻敲窗框,“说吧,出了什么事。” 窗外立马出现了个人影,隔着窗纸低声向周天熠汇报情况。 周天熠愣住。 九绕内战开始了。 身边没了温度,秦颂睡得并不踏实,一睁眼看到坐在床沿上发呆的周天熠,吓了一跳,连忙爬起来到他近旁,“天熠?怎么了,怎么这样坐着?” 周天熠侧头看了她一眼,简短地只说了几句话,“九绕内战。李凌死了。天瑟和君若……还没有消息。”没有必要瞒她,秦颂执掌“禾氏”,早晚会知道,况且内战这么大动作,消息在其他地方已经传开了也说不定。 “……什么,没有消息是什么意思?人不见了?”秦颂也愣在了原地,她知道很多情报在经过层层洗礼后,到了京周就变成了和风细雨,听过了事,但九绕内战可不是小事,今晨之前,不仅她的“禾氏”,就是周天熠在最前线军中的情报网也没得到消息,这…… 事已至此,再突然,他们也都得接受,并且考虑应对之法。 九绕内战,意味着三国均衡的天平真正开始倾斜了,但到底斜向了哪一方,还未可知。如果秦王、晋王就此分裂九绕,势必会分别向四方和五更求援,到那时可能就又要开战了,或者……秦王、晋王相争,致使九绕力弱,那么五更和四方也不可能毫无动作…… 想来想去,只要开战,周天熠就会再上战场。 她不反对他回到前线,也不反对他领兵打仗,但、就是、就…… 秦颂一下子想了太多,心乱不已。 “不是人不见了,是还没收到他们报平安的传信。”周天熠回过神,答道,身边却只有沉默,他一惊,她应是第一次经历这样近在眉睫的战讯以及可能即将到来的离别,周天熠连忙侧身抱了抱秦颂,轻声安慰道:“他们不会有事的,我先去上朝,你不要乱想,等我回来。” 九绕内战爆发的消息在一夜之间传遍诸华,四方的朝堂自是群臣热议。 周天熠站着听了一个上午,一句话都没有说。 朝臣们关心的,无非就是四方如何应对,毕竟昌平公主和亲九绕秦王,虽然还未完婚,此中也可能还有变数,可在九绕,昌平公主即是代表着四方,而四方国富兵强马壮,总是要撑着点自家的台面。 若是连远嫁他国的尊贵公主都护不下来,百姓会对国家的力量失去信任,进而人心涣散,在动荡的时局下,最不可失的,便是人心。 那么……帮是不帮,战是不战? 不帮不战,就要找好合适的理由,要帮要战……赵诩将军毕竟没有昭王的军威和军功,帮与战还得由昭王殿下出征才稳妥。 朝堂争论得激烈,也只有争论得激烈,不论是周天磊,还是周天熠,都只是平静地望着,没有表态。 下了朝回府,周天熠在正厅就看到了迎上来的秦颂,与早上那会儿相比,秦颂的眉目间放松了不少,看来是缓和过来了。 “天熠,你看!”秦颂将一封信递给了周天熠,这是王君若通过“禾氏”的通道直传京周的平安信,“他们真的没事。” 周天熠表情一松,立马展信看了起来。 王君若说,在九绕的这些日子,不仅他,就是昌平公主自己也看出来了,秦王求娶她绝非出于对她的爱慕,甚至不像是为了与四方交好而借助四方之力。九绕内战爆发得突然,他们暂时还脱不开身,也想留着再观察一阵九绕局势,等有了机会,再回四方。 最后则是让周天熠和秦颂放心,他定会护昌平公主周全,他们也一定会平安回来。 放下信,周天熠说出了今天第一句掺进了个人色彩的话,“只要天瑟和君若没事,就让秦王和晋王战吧,一山本就难容二虎,我们作壁上观就好。”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百二十九、九绕内战)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百三十、与狼共舞 确认周天瑟和王君若的安危后,周天熠就开始压制朝中主战势力。 九绕内战实际上没有影响到四方边境,就像昭王殿下说的那样,四方坐山观虎斗更好,而昌平公主本人也未向母国求援,久而久之,这事也就偃息了。 八月中旬,周天磊收到了一封来自九绕的求援信,秦王请求四方出兵助他一鼓作气获胜,条件除了割地让城,都可以谈。 真诱人啊…… 周天磊心里犯着嘀咕,九绕多高原,物资没有四方这般丰盛,长久以来,多是九绕的商人直接到四方购进民用物资,四方的商家很难直接深入九绕行商,即便是秦氏,也只让九绕开了一道小口子,而只那一道口子,就让秦氏赚了满钵。 他要九绕为四方大开商道。 “陛下,微臣有一计。”求援信送到周天磊手中时,冯桀恰好也在乾禄殿中,他拱手作礼,说道:“陛下可命昭王带兵入九绕援助,依昭王之力,助秦王获胜不在话下,等事成之后,就请秦王……”说着,他轻轻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如此,四方既能得利,陛下也再无后顾之忧。” 周天磊沉默地瞥了眼冯桀,没同意也没反对,他抬了抬手,“冯卿先回去吧。” 等到冯桀离开乾禄殿走远,周天磊就咳了出来,他一手扶着龙案,一手按着自己的额头,对身旁侍候的高德明吩咐说:“传太医。” 冯桀有谋,但重用冯桀,是与狼共舞,他对他只有利用,没有信任,他绝不会让自己身体的真实状况被他知道。 一边躺在龙榻上任太医把脉,周天磊一边细细咀嚼冯桀方才的话,想法很好,以这种形式除掉周天熠,百姓只会把仇恨记在九绕头上,更利于他以后的谋划,但这次的赌局太大,赌注也太重,一旦输了,世间可能再无四方,他心里犹豫。 乾禄殿中发生的一切在周天磊召太医的那一刻,就流出皇宫,传进了王宅和昭王府,彼时周天熠正在陪秦颂喂老虎,“球球”虽然乖巧,却也有了野性,比起盆里的死肉,它现在更喜欢追着活物跑。 周天熠听了隐卫的传信,也没做其他反应,只要最终结果不是发兵援助秦王,他就不会做逾越之事。 四方不发兵,半个月之后,秦王又送了一封求援信来,这次不仅写了九绕战局,还提及了昌平公主的日常起居,说周天瑟在九绕一切安好,他定会好好照顾她。 周天磊看完只笑了一声,把信递给身边的冯桀,说:“九绕战局如此紧张,秦王还能好好护着朕的妹妹,朕就放心了。” 冯桀一愣,瞥了几眼信上的内容,缓着语气说道:“陛下,恕微臣直言,待九绕局势稳定,就晚了。我等世家的心愿从来都是诸华合一,陛下若真有心,还请抓住时机。” 周天磊是听出冯桀话中之意的,四方大军入九绕境,除了能够除掉周天熠,对四方来说也是一次机会,毕竟战后的九绕,虚弱得很,只要把握住机会,之后再吞并九绕也不是不可能,他的父皇当年能够吞并八坤,使得四方的强盛逐渐登顶,他为什么就不能更进一步而吞并九绕呢? 他要做那统一诸华的皇帝! “冯卿,这些,朕心里都是有数的。”周天磊同样缓着声,不疾也不徐,他抬了抬手,又把冯桀打发回去了,解燃眉之急才能凸显四方之力,秦王还不够急,他轻而易举就同意出兵,就没那么好要价了。 传到昭王府的消息不仅有周天磊在乾禄殿说的话,还有冯桀回家摔了七八个花瓶,周天熠听着就笑了,“我二哥这脾气啊,怕是要急死冯桀太师了。” 他们已经查出来,冯桀就是死去的冯枭安插在四方的人,虽然他至今都没露出破绽,但他的话,绝不能轻信。 秦颂隔着个小案几与周天熠相对而坐,手里正忙着煮茶,听及此言,她轻轻叹道:“陛下是个聪明人。” “二哥他一直都是聪明人,只可惜……”只可惜他容不下他们这些弟弟,周天熠摇摇头,索性不再说下去了,“九绕内战不停,秦王恐怕会一直向四方求援,这才第二封信,放松不得啊。” 周天熠说得没错,隔了半个月,秦王又送了第三封信来,周天磊收了信,依然没什么表示,很快,第四封信接踵而至,这时候离九绕内战爆发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四方征兵结束,后方大营都开始训练新兵了。 这日,周天熠正在偏厅里翻着今年的新兵名册,各地的名册整合之后,正本自然是向上递呈,只是征兵的总负责是赵氏,在周天磊拿到正本之前,一模一样的副本已经送到了周天熠手里。 “哎哟,腰酸。”王璀之一手翻名册,一手锤腰,怨道:“你说秦风这小子什么时候回维陇不好,偏偏这个时候走,就我们两个看名册,这得看到什么时候啊!” 周天熠合上一本名册,又翻开了另一本,笑道:“看不到什么时候,你把眼前的这几本看完就可以休息了,不过得整理一下,做个简单的分类,我要了解新兵的情况。” “好好好。”王璀之一听就乐了,连声答应,乐完了,看到周天熠手边的三摞名册,又有些不忍心,“剩下的都你自己看?那我还是……” “不用,我看得比你快多了,你看完,我就看完了。” 想及周天熠对军中的熟悉程度,王璀之也不去给自己多事了。 “又不是今日就得看完,你们都歇歇。”秦颂端了几碟小点心来,“这是望江楼下个月要上菜单的新点心,你们要不要……” “要的要的,快拿来!”王璀之拿了一块方糕塞嘴里,转而就数落起了眼不离名册的周天熠,“天熠啊,你家王妃亲自送吃的来了,你就不能停一停吗?” 周天熠一抬眼,满脸都在说“你抢了我的吃食你还有理了”,他把名册展在桌案上,自己则起身绕到秦颂身边,委屈道:“我看的量是他的三倍,你怎么先给他啊!” 秦颂瞪大了眼睛,理所当然道:“璀之哥哥是客人,你跟客人计较什么!”她把整个托盘放到周天熠手里,自己拿了块先吃了起来。 “嗯,对,客人。”这话听着对味,周天熠马上不闹了,把托盘放到桌上,凑过去一口咬走了秦颂手里剩下的。 “你……” “你注意点!”王璀之比秦颂先跳起来,旁若无人当他什么呢,然对方全不理睬他,自顾自吃着,王璀之气结,越看越觉得自己坐在这里是多余的,方糕都有些吃不下了,腻! 半晌,再没人说话,他又觉得不自在了,随便扯了个话题出来,“天熠,秦王都来了四封求援信了,周天磊都不为所动,应该是不会出兵了吧,冯桀一直在旁煽动,我原先觉得他会有动摇。” “只要天瑟没事,我们不必去蹚九绕的浑水,损兵耗力,不见得能得到多少好,我二哥……在大事上还是有分寸的。” 王璀之一笑,放心道:“反正兵权在我们这边,就是有个万一,也不至于往那秦王的陷阱里钻。” 王君若与周天瑟一直与这边保持着联系,九绕的内战其实不若秦王信上所述的那般剑拔弩张,真刀真枪打起来的几场大战只在一开始,现在秦王、晋王的大军只是局部磕碰,两人相争,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给九绕造成实质性的伤损,看着令人生疑。 另一方面,周天瑟被秦王以保护之名禁足,她的日子可不若求援信上说的那般自在安乐,秦王急着向四方求援制胜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以欺骗为前提的求援不可能长久,他这样急切地要把四方大军引入九绕境内,着实可疑。 未知太多意味着风险太大,不出兵是最稳妥的。 “璀之,我一直没想要做到那种程度,如果二哥像最近这样……” 周天熠话没说完,宫里就传来急信,“殿下、公子,高总管那头传来消息,说陛下正在拟旨令殿下出征援助秦王。” “噗,咳咳,唔!”王璀之一口点心噎在了喉咙口,猛拍胸口才咽下去,“他、他,真是不经夸!” 圣旨下,就是一言九鼎,若公然抗旨,于其他人,属于有违上令,而到了周天熠这,就会变成有心谋反。 虽然不知道他这二哥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但绝不能让这圣旨落地,周天熠起身,冷然道:“我这就进宫去。” 到乾禄殿这一路,周天熠走得畅通无阻。 周天磊在龙案前一瞥急匆匆赶来的弟弟,收笔搁在一边,仿佛早有准备,笑道:“九弟怎么来得这样急,朕这圣旨还没盖玉玺呢。” “见过皇兄。”行礼过后,周天熠严肃着一张脸,毫不绕弯地说起了最坏的假设,“皇兄,若秦王求援是诱我大军深入九绕之计,西北军一旦分流入九绕,一则在九绕境内会孤立无援,二则西北边境驻军薄弱,到那时,四方何以自保?”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百三十、与狼共舞)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百三十一、引狼入室 朝中各家势力在宫中都有眼线,周天磊一直是知道的,而今天之事,他更没有想要瞒着谁,周天熠的到来,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天熠,你总是那么小心,如若不是如此呢?” 周天磊故意换了个更亲近的称呼唤弟弟,他绕过龙案踱步到周天熠跟前,与之相对而立,接着说:“秦王、晋王相争,九绕元气必伤,我们在九绕有驻军,就是机会。天熠,你不会不明白朕在说什么吧?” 周天熠沉默,生在帝王家,谁会没野心,他忘了,比起四方一国的安泰,他的二哥更想坐拥整个诸华,“皇兄,你想要挑起战争吗?”撕开最后一层纸,周天熠直言问道,他整个人都很平静,看不出赞成还是反对。 诸华之地自三百年前分裂起,就一直陷在战火中,分分合合,若能完全统一而结束乱世,确实是根本的长治久安之法,只是…… 只是时机合适吗,理由充分吗? 周天磊只笑不言,算是做了回答,他顺手从身后的龙案上拿过一卷帛书,自顾自说道:“前几日,朕收到了一份朝臣联名请愿书,皆是希望……由昭王率兵助力秦王平定九绕,天熠,不要负了众望。” 联名请愿书?不在朝议上讨论却用请愿书? 周天熠觉得可笑,朝中人势分离,权力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请愿书上签名的人虽多,其实是代表不了朝中主张的,他的皇兄,是故意如此。 诸华本为一体,民众本是一心,现在的休战又是久盼而来的安宁,在这样的时刻,四方不顾民意民愿率先开战,后果可想而知,纵使最终成就了大业,也洗不掉这最初的不正之名。 凛起神色,周天熠淡淡开口说:“停战才一年,休养不够,现今并非开战的最佳时机,再者……皇兄,九绕向我方求援,我方却在应援之后侵犯九绕,即便大获全胜,此之后,四方将不复信义。” 这些都是援助九绕成功后的事情,在此之前,或许秦王的求援本身就是一场迷魂阵,诱四方孤军深入而断后围剿。 “臣弟,不同意。”周天熠冷然道。 周天磊瞥了一眼态度坚定的弟弟,也不与他争辩,他转身回到龙案前,拿起玉玺就在圣旨上盖了印,又亲自把圣旨放到了周天熠手中,说道:“旨意已下,三日之后动身,九弟这几天就好好在宫中想想行军对策吧,出发当日,朕允你回府与你心心念念的王妃告个别。” 周天熠看着圣旨笑了,他的二哥这是要软禁他,自他急匆匆进宫起,实际就已经中了计,在请愿书上签字的多是二哥的人,他这边,自然是他不说话,谁都不会动,但是…… 如果这道圣旨出现,而其他人又联系不到他,接下来的发展就难以料定了,他的二哥他了解,会用尽办法让他身边的人相信,此次出征是他自己请愿的,而待到出发之日,一切准备就绪,他若公然抗旨就是不忠,且一旦他们兄弟面上失和,四方长久以来的稳定就会付之一炬,四方必乱。 二哥知道他不愿看到四方如此,所以,他能做的,只剩下接旨出征。 很好,很完美。 “来人,带昭王下去休息。”周天磊唤的是禁军,自己的九弟纵横沙场精于武艺,一般宫人是看不住的,必须由禁军层层看守,才能让他跑不出皇宫。 禁军已在殿外列队,周天熠的表情忽然放松了,命令道:“退下。” 殿外的禁军又散去回到了原位,周天磊愣住,锐利的视线马上向泰然立着的弟弟扫去,周天熠抬眼迎上哥哥的目光,笑了笑,他从袖中抽出两块本不应该在他手里的兵符,再一次斩钉截铁地说道:“不战。” 说罢,周天熠转身离开,出宫。 周天磊怔着身形向下滑落,跌坐在玉座上,禁军兵符、西南军兵符,季飞铭和赵氏,都倒戈投向了周天熠,再加上在赵诩和岳恒远手中的西北军,四方的百万兵权皆是系在了他的这个九弟身上,他这皇帝……大势去。 “咳咳咳!”心气郁结,周天磊咳得比原来更凶了,他却不想传太医,只是坐在玉座上,呆滞地望着殿外四四方方小小的天空,他没有实权,他是傀儡,他…… 冯桀进宫,本是想要与周天磊谈谈拘了昭王之后的安排,结果到了乾禄殿外,远远望到了昭王离去的背影,霎时间丝缕万千联系到一点,他倒吸了口气,转身缓着步子偷偷离开了。 周天熠安然无恙回到昭王府,将宫中之事与秦颂和王璀之简单地做了几句交代,突出“不会发兵应援秦王”,弱化了他与周天磊捅破纸的争执,秦颂和王璀之虽然心里都有数,但也不好多提,依着周天熠的处境,早晚他都得与周天磊走到“决裂”这一步,如此平和就亮了底牌,反而是好事。 王璀之临走前拍了拍秦颂的肩膀,“这几天多看着他点。” 翌日,宫里就传出陛下染病,需静养的消息,早朝暂时改为五日一次。 这几日,周天熠在昭王府闭门不出也不见客,做的事只有一件——看地图。 入夜,秦颂端着茶来到周天熠的书房里,托盘一搁,她走到他近旁,“天熠,该歇息了。” 周天熠抬眼,秦颂的担忧全显在了脸上,他一笑,伸手把她拉到近前,拦腰一抱,秦颂坐到了自己腿上,整个人都缩在了他怀里,“我没事,你陪我一会儿。” 那日从皇宫出来,他抬头望了一眼宫外的天空,忽然就觉得这天空变得低沉又狭隘,王道约莫就是如此,愈走愈窄,愈走愈孤单,直到——众叛亲离,他二哥如今的模样或许正是他的将来。 “秦颂,我变了吗?” 周天熠问得低哑沉闷,秦颂吓了一跳,她撑在周天熠胸前与他拉开了一点距离,直直望去,嘴角噙着笑问道:“你还喜欢我吗?” “当然,这辈子我只喜欢你一人。”周天熠不假思索答道。 秦颂抚上周天熠的脸,娇柔中又带着点蛮横不讲理,肯定地说:“那你就没变。” 周天熠呆了片刻,好似听出了这话中的门道,心不变,人就不变,他释然地笑开了,回过神,俏丽的容颜近在咫尺,他忍不住拉近她吻了上去,小半晌过去也不愿撒手。 两人的位置已经发生了变化,秦颂只有拽着周天熠的脖子才能坐稳,缓过了气,她咬着唇羞恼道:“你突然、突然干什么!” “不干什么,夜深了,该歇息了。”周天熠站起来,重复了一遍秦颂进屋时说的话,抬脚不是往寝房去,而是直接朝书房里的卧榻边走。 秦颂急了,“周天熠、周天熠,这里不行,我、我……”在天天谈正事的书房做那种事,她下次还怎么走进这屋子。 “怎么不行,这整个府邸都是我们的家,你愿意,我愿意,哪里都行。” 两人已经滚在了卧榻上,门外却传来了侍人通传的声音,周天熠抬起头,不耐地问道:“什么事。” “殿下,季统领来了。” 季飞铭?这个时间来,莫不是宫里出事了? 周天熠和秦颂互看了一眼,都没心思再玩闹了,起身重新整理衣衫,周天熠对外边吩咐说:“请季统领到正厅稍等片刻,本王和王妃马上到。” 正厅之中,季飞铭和孙霜斓坐着在喝茶,他们跟前,两个黑仆正押着一个嘴里被塞了布条的中年男子,散着发,很是狼狈。 周天熠进正厅,一眼就认出了被押着的人,是冯桀。 “殿下,此人想借黑市之力逃往九绕,霜斓觉得事有蹊跷,就扣了下来,请殿下发落。”不等周天熠发问,季飞铭就一句话解释完了。 周天熠打量了冯桀一阵,抬手示意黑仆把布条拿走,“本王的皇兄如此厚待于你,你为什么要跑?”他把所有的理由想遍了,也没有想出来促使冯桀急忙离开四方的原因。 冯桀冷冷望着周天熠,冷哼着别过头,不说话。 周天熠的眼神变得玩味,愈加肯定这其中有猫腻,他围着冯桀走了一圈,笑道:“不说?冯太师是觉得本王不会用刑?” “要用就用吧,昭王殿下也只有今晚有心情用刑了。”冯桀骨气十足地回了一句,又扭过了头。 周天熠蹙眉,这听着,像是他们只有这一夜好活了? “殿下——” “王妃——” 周天熠和秦颂同时顿住,这时候隐卫来打断他们正在进行着的问询,多半是十万火急之事,两人向季飞铭和孙霜斓点了点头,先到正厅外问起了急寻他们的隐卫。 前方军报和禾氏情报是同一个内容——九绕、五更同时向四方宣战! “殿下——” “王妃——” 紧接着,另两名隐卫也急忙来报。 “说。” “十国联合,似有针对四方之意。” 周天熠的面色黑沉得可怕,看来这就是冯桀逃跑的原因了,四方将亡。回到正厅,冯桀见周天熠脸色难看,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成了,哈哈哈。” 周天熠只瞥了他一眼,“飞铭,把他,还有这两封急报都送进宫里去,送到我皇兄面前。”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百三十一、引狼入室)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百三十二、来者可追 周天熠睡意全无,坐在正厅里沉着脸,一句话都不说。秦颂知事态的严重性,但一时半会儿也帮不上忙,只能坐在另一边的主座上,陪着他沉默。 后半夜,秦颂不知不觉趴在案几上睡着了,周天熠望向身侧,深重的表情软化了,入秋之后晚上凉,她这样会生病的。 周天熠叹了口气,起身抱起秦颂往后院去,他们的寝房,不特意唤人,丫头们是不会进去的,这么晚了,周天熠不想让其他女子进屋子,索性自己动手,为秦颂做了简单的拆卸和洗漱。他自认为不是笨手笨脚的人,但女子的用具实在精细繁复,一套拆下来,到底是手有生疏。 秦颂睡得一点也不安分,没了倚靠的东西就会到处摸索,周天熠只好坐在床沿上,把一只手伸到她的掌间,任她握着。 今夜平静如水,不知明早会如何。 “没想到啊没想到!哎,真没想到!”王璀之一大早就跑来了,坐在昭王府的正厅里连声懊悔,他得到消息的时间比周天熠稍晚一些,看面色,也是一夜未眠,各方各面考虑着,他又改了口,“不不,我早该想到了,他们的计划从在虚海围杀我们起就已经开始了。” 这话恰好被跨进正厅的周天熠听到,昨夜纷纷扰扰思考了很多,这点他也想到了,接过话,“当时被围杀的是我、姜狰和李凌,现在李凌已经不在了。” 李凌不仅死了,还死在了他与秦颂大婚之前,他们当时收了礼就忽略过去了,这会儿回头细想,那串作为贺礼的精致银铃,实际上是李凌早就准备好的,在他死后送出而用于提醒他们的警铃,他们的大意却是辜负了李凌的好意…… 周天熠掩了掩心中的哀叹,又继续说了下去,“也不知道姜狰怎么样了?” 王璀之惊讶,“我那妹夫,齐王与你没有联系了?多久的事了?” “我去信询问五更犯四方西南边境一事,他就没有回复我,我当时以为……”周天熠忽然顿住,“怎么,难道君庭最近也没有来家信?” 王璀之点头,“君庭也是从那会儿起,就再没有与家里联系过。” 周天熠的表情凝固了,沉着声说道:“坏了,他们出事了。” 案几上传来“哐当”声,周天熠一侧头,秦颂拿着茶碗的手打了滑,茶水没洒没泼,就是手颤了颤,她望着投来目光的两人,眨了几下眼睛,吞吐着解释道:“我……不小心……的。” 周天熠的眉头一动,一把抓住了秦颂的手,宽慰说:“在没有确切的消息前,先不要乱想,事实未必就是如此。”他看得出秦颂心里的不安,但也实在没办法说出太乐观的话,姜狰在五更专权,可以说无所不能,一旦他没了声音,不是遇到了麻烦,就是……对四方存了敌意,两者都不是好事。 “天瑟和君若也……”秦颂叹气,不止在五更的王君庭,现在仍在九绕的周天瑟和王君若也令她担心不已。 “消息昨夜才到我们手上,民间都没有传开,君若的情况未必能传回来得那么快。”周天熠说得都很合理,他们手上握有的情报线,不说整个诸华,在四方一定是最快的,如今的情况下,王君若和周天瑟在九绕定是传书艰难,她再急也不能自乱阵脚。 “殿下这般镇定,想来是有对敌之法了吧?”门口传来赵蓉的声音,父亲和哥哥们都得去边境,她就留在京周当起了赵氏与昭王的接线人,赵蓉身后,其他人也都到了。 在了解了赵蓉的性格和经历后,周天熠在把她当作正经世家小姐尊重的同时,在心里也将她列为了军中副将,他笑了一声,回道:“赵小姐高看我了,可惜,束手无策。” 赵蓉瞪大了眼睛愣了愣,急脾气正想发作,马上又听到不疾不徐的下文了,“不过,今年的秋天来得早,再过不久天就要冷了,只经历一年多的休整,大家情况都差不多。从去年秋天至今,四方都是丰收,五更、九绕可没有那么好过,比起开战,他们得先过冬,暂时还打不起来。” “但熬过了冬天,就没有余地了,四方以一敌二还要防着十国趁虚而入,可以说获胜的机会渺茫,可即便如此,我也不想拱手把四方送出去,倒是连累了你们。”周天熠扫了一圈在场的世家,话语里有歉疚。 “殿下,你可不能这样想,行君臣礼是我们与家中族老商量的结果,也是我们自己的意愿。” 沈不闻探出身说得情真意切,除开本就在昭王身边的王、秦两家,他是最早遇到周天熠的,正是觉得他可以,才一直跟随到了现在,而若没有这段缘分,他或许碰不到药家的沈素钰,就是碰到了,恐怕也很难以友好的态度相处,可以说,若是没有昭王周天熠,五百年不相往来的沈氏几乎不可能在他这一辈再度合一。 便是粉身碎骨,他仍希望能够与这样的主君相遇。 周天熠轻哼,好笑地说道:“我没那样想,四方这坑啊,你们都入了,一个都跑不了。” “殿下,你、你……”沈不闻被呛得没话说,却也笑开了,敌强我弱,危机四伏,殿下未失战心,那他们这奉陪之路就有了方向。 周天熠一摆手,可算在口舌上压了沈不闻一筹,“不开玩笑了,虽然不知道五更和九绕为什么不在备战充分的情况下再向四方宣战,但这也算天赐良机,我们还有几个月时间做布置,你们既然来了,不可能什么都不带给我吧。走,到偏院去,先整理一下现在各地各方的情况。” 与周天熠在虚海蓬莱岛有过共同经历的几人不多言地就往偏院去,赵蓉呆了片刻,抬脚也跟了上去,嚷道:“你们等等我啊,王府太大,我不认识路。” 从虚海出来的同时,秦氏也带走了蓬莱岛秦宅内的《山河社稷图》,这会儿这张精细的诸华全域地图已经被架在了昭王府的偏院里,众人围着地图,将以各自渠道所获得的零碎情报一点一点整合起来。 下午时分,周天和跟周天慕敲开了昭王府的大门,与他们同行的,还有季飞铭和一队宫人。 周天熠诧异地望着两位哥哥,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向季飞铭,最终落在了宫人手中端着的两只木盒上,“三哥、六哥,你们这是……” 周天和与周天慕相视,皆是瞥向别处,一个都不想说话,季飞铭望着两人的模样,也觉得开不了口,但他不说,谁来说呢…… “殿下,陛下今早请平王殿下、安王殿下入了宫,恳求两位殿下将此二物送到你手里,并且希望你能收下。”季飞铭一口气说到尾,之后就噤了声,平心而论,不管感情还是道义上,陛下这样都太过分了。 两只木盒一大一小,大的还散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周天熠眯了眯眼,抬手示意宫人分别打开盒盖。 “啊。”本不知其中为何物的宫人惊叫出了声,大盒之中,是冯桀血淋淋的人头,打从闻到血腥味起,周天熠就差不多猜到了,因而没有表现出惊讶。 他下意识瞥了瞥屋里的姑娘们,秦颂、沈素钰、赵蓉的面色只有惊没有惧,放下心,他再侧头望去,当目光接触到小盒里的物件时,却是愣住了,四方的传国玉玺,他的二哥最重权,现在竟是把四方的最高权力双手奉给了他。 他把冯桀交由二哥处置,只是为了提醒他一下,并不是为了要这玉玺啊…… “哼。”王璀之冷笑,不屑地说道:“这会儿玉玺在不在他手里还有区别吗,天熠,是他这皇帝不慎将四方置于如此艰难的境地,现在却要你一个人去收这烂摊子,他要你出征,他要你去送死啊!” 周天熠的平静与王璀之的激动形成鲜明对比,他看了看人头,又看了看玉玺,端着木盒的宫人瑟瑟抖着已经要招架不住了,周天熠转身面向众人,十多双眼睛都在等着他的回答,“我出去一下,就来。” 从秦颂手里要走了库房的钥匙,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周天熠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黑绸金丝龙纹卷轴,在场见过这东西的人不会不认得这是什么。 “大盒中的大礼,臣弟就收下了,至于小盒中的小礼……”周天熠把卷轴也放到了小盒中,说道:“既然收了大礼,小礼就不需要了,晚些时候,臣弟再进宫与皇兄共商大策。”说罢,周天熠亲手盖上了盒盖。 “飞铭,你回去就这样转述给我皇兄吧。” 季飞铭没有马上动身,他倒不是不理解于昭王殿下把玉玺送还的举动,毕竟不走官方流程而把玉玺私底下相赠,这充其量只是周天磊在表态罢了,所以他才觉得周天磊所为过分,可昭王殿下搭进去的这个卷轴显然是不得了的东西,联系为父亲翻案时京周的风声,如果他没有猜错,这该是先帝遗诏。 昭王殿下为什么要把能让自己名正言顺拥有这玉玺的遗诏也送给周天磊呢? “飞铭,先回去复命吧,三哥和六哥,就说我留他们在府里吃饭了。” 周天熠都这么说了,季飞铭就是心中再有疑惑,也只好先带着宫人回皇宫里去,而他们走远后,屋里的其他人又围到了周天熠身边,皆是欲言又止,尤其是世家几人,表情更是五味陈杂,他们向昭王行君臣之礼,自是希望他们的主君能够成为诸华的唯一一人。 “你们……听我说。”周天熠压了压手,其他人的情绪随之有了缓和,他冷峻严肃地说:“二哥经营朝中势力少说有二十年,我若不在京周,能够从上压住朝中诸人的,只有我二哥。”缓了缓语气,他笑着又道:“不管二哥是否出自真心,这个玉玺,大概的确是没有什么作用了。” “也是。”王璀之第一个反应过来,释然,放在现下,四方大权完全在周天熠手中,有无玉玺影响不大,留下了,万一以后周天磊再给扣个私藏玉玺的罪名,反倒是在给自己添麻烦,而放到将来,这仗若是打赢了,三国合一,就该请诸华玺印了,若是输了,那……那玉玺就更没用了。 “天熠,你放心,你出征之后,我就入朝堂,必保你无后顾之忧。”王璀之坚定道。 周天熠点头,时至今日,王璀之可以说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之,由他在朝中配合二哥与各股势力周旋并相互牵制,四方后方可安。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百三十二、来者可追)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百三十三、借端生事 只要有官方的力量介入,消息在民间的传播其实有一定的可控性,不过五更、九绕联合向四方宣战是大事,十天之后,即将开战之事妇孺皆知,一时间,整个诸华人心惶惶。 王宅内,王孝莽正对着一封信大发雷霆,“哼,王氏从前真是对五更太仁善了,吕氏不过是姜姓分支,也敢给我的女儿和女婿扣上这等污名!” “行了,喝口茶消消气。”王舒旷一瞥脸憋得通红的弟弟,抬抬手让他消消火,冷静说道:“这至少可以说明,五更针对四方不是出自齐王的意愿,咱们一直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不过君庭,哎,也不知道那丫头在五更怎么样了……” 听到宝贝女儿的名字,王孝莽就偃了息,只能叹气出声,“一个在五更,一个在四方,怎么就让他们给遇上了呢,真是孽缘。” 王璀之站在一旁听着父亲和叔叔时而怒,时而叹,时而就事论事的谈聊,步子往外挪了挪,说道:“父亲,二叔,天熠那边应是也知晓此事了,我过去看看情况。” 得了王舒旷应允,王璀之马上溜出了家门,今日父亲、二叔因五更的宣战理由脾气都不好,他得绕着点走,可到了昭王府的大门前,才欲敲门的他又放下了手,里边的这位,今天的火气怕是也不小,王璀之犹豫了…… 五更对四方的宣战理由是四方王氏族女迷惑齐王,乱五更国政,而九绕的宣战理由则是,昌平公主不贞不洁侮辱秦王,令九绕蒙羞。 王璀之自己看到这两个消息时,也是气血上涌,但他是最早拿到信知晓此事的人,已经缓过了气,现在只想考虑怎么给两个丫头洗了这污名,以及怎么推翻这子虚乌有的宣战理由给四方争取更多的备战时间。 最终,他还是敲开了昭王府的大门,进去了。 这事情最好最直接的解决办法,就是她们本人站出来直面污蔑,虽然未必能马上挽回声名,至少民间的声音不会一边倒地只听五更和九绕的一面之词,但偏偏无论如何都联系不到她们,想来秦王和五更的小皇帝正是因此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而这事又缓不得,她们只是开战的借口,拖得时间越长,尤其等到大战就在眼前之时,最初的借口早已不重要了。 王璀之被侍人引到了昭王府的客房,不明所以之际,只往客房里张望了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卧榻上任沈素钰把脉的丫头,那是妹妹王君庭的陪嫁春色,“怎么回事,你怎么回来了,君庭呢?” “大、大公子,我、我……”春色看到王璀之就急着要说话,但她身上的伤太重,反而昏了过去。 “姜狰被五更的小皇帝拘起来了,君庭……姜狰为了君庭的安全,把她藏起来了,除了他本人,谁都不知道君庭在哪里。” 王璀之杵在原地,一个字一个字消化着周天熠对他说的话。 姜狰被软禁,但还活着,还有余地,妹妹暂时算没事,是好事,不过既然找不到妹妹,那五更的这个宣战理由,他们是半点都推不动了,只能从九绕那边想办法了。 “秦颂,还没联系到君若吗?”王璀之不由地问道,见秦颂摇头,他只能沉默,依着他对弟弟的了解,宣战后,九绕已经不安全了,弟弟该是带着昌平公主在往京周赶,隐瞒行踪是为了保护公主,怪不得他,但……对他们这些苦苦等着担心着的人,就太煎熬了。 王璀之一直留到晚上等春色醒来,亲耳听到春色说起自家妹妹和齐王的情况后,他才放心回王宅,也把这个不算坏的消息带给关心着妹妹的亲人们。 三日后的夜间,才准备回院子休息的周天熠注意到周围的不对劲,但在府中,他身边也没带利器,正想着唤隐卫,他就看到墙角树丛边横出来了一条腿,周天熠心中一紧,慢慢过去拨开树丛细看,“君若!天瑟!” 王君若无力地倚在白墙上,身上是蜷在怀里睡着的周天瑟,他似是只剩一口气了,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喂,你这是受伤了吗?”周天熠急忙上去查看他的情况,一边也吩咐隐卫把恰好都在府里的沈不闻和沈素钰找来。 “殿下,君若公子和公主殿下都没事,也没受伤。他们日夜赶路身子疲乏,又一直绷着精神,这会儿终于到了目的地,忽然放松了就……就这样了,好好休息几日,就能恢复过来。” 听了沈不闻和沈素钰的结论,周天熠与秦颂相视苦笑,也算放下了心,瞥了眼分别躺在床榻和卧榻上的两人,秦颂吩咐月落和月圆在客房守夜,之后四人都退了出去。 王君若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一觉醒来吃了点东西,看着就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殿下,你这后院还真是一个人都没啊,你要不发现我们,今天早上看到的就是两具尸体了!”此刻,王君若正坐在周天熠的书房里与他开玩笑。 他知道回了京周,秦王追杀他们的人进不来,他与周天瑟就安全了,但是王宅人多口杂,而周天瑟现在声名,不适合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可以去的地方在脑子里滤了一遍后,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守备最森严的昭王府。 “你就不能找个显眼点的位置吗?”两人都没事,周天熠也放松,嘴上毫不留情。 “我……”王君若回不上来了,当时眼皮重得很,又带着周天瑟,他也没考虑太多,想着王府这么多人,总有人会路过吧,谁知周天熠这后院真的冷清成这样。 “得了,你就省点力气说说正事吧,九绕到底怎么回事?”周天熠撑着脑袋,从表情到语气都显出了浓重的沉郁。 “其实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九绕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由秦王在掌控了,晋王贪生,甘被秦王控制,而对于控制不了的岐王,在九绕皇帝死后,秦王用计杀了他。”王君若沉声说道,秦王的表面文章实在做得太好,若不是他在九绕呆了近半年,根本察觉不到。 “这么说,秦王求娶天瑟,并不是为了拉拢四方助自己登位?”周天熠即刻反应过来,再联系冯氏投毒、虚海围杀,以及五更一旦没了齐王就不足为惧的事实,秦王怕是从一开始就盯上了四方的沃土。 “这个人……”周天熠敲在桌案上的拳头紧握,双眉凛起,冷着声说道:“这个人太危险了。” “九哥……”周天瑟在秦颂的搀扶下走到了书房门口,低着头,瑟缩着没有进屋。 “天瑟?”周天熠一抬头,马上起身绕过桌案迎上去,他这最小的妹妹向来娇俏可爱充满活力,现在竟是成了一副弱不禁风的病软模样,九绕向四方宣战的理由是昌平公主不贞不洁,男人的思维很快让他想到了别处,他蹙着眉怒道:“是不是秦王欺负你了?” 周天瑟的身子一颤,下意识瞥了眼坐在旁边的王君若,实话说道:“没……没欺负成,两次,都是君若帮我逃过了,然后,秦王就说我……我……” 周天熠看向王君若,王君若叹气,“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不对,秦王是故意引你出来的,为的就是给天瑟扣上这名,好让九绕有借口向四方开战。”秦颂打断了王君若还欲说出的自责的话,这手段与后宅的伎俩相似,只是秦王用得稍微高明了一点,“君若,关心……则乱啊。” “如果我能处理得更好一些,她也不会……”王君若愧道,女子的声名何等重要,何况周天瑟还是一国公主,这以后让她如何抬起头来做人? “不对,秦王引天瑟入九绕,便是为了给开战制造借口,不是这件事,也会是那件事,这不是你一人能够防得了的。” “你们不要争了,我、我不怕这个。”周天瑟咬着唇抬起头,眼眶已经红了,“都是因为我,四方又要打仗了,九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周天瑟说着说着,就挣脱秦颂的搀扶,扑到周天熠怀里大哭了起来,“都是我的错,我应该考虑更多一点,我不应该同意嫁给秦王的,四方现在的处境都是因我而起。” “天瑟,你只是被利用了,秦王策划了这么久,防不胜防。”周天熠拍着周天瑟的后背安慰道,“你回来了,我们对九绕就没有顾忌了,天瑟,所有的事都不会没有解决的办法的。” “可是……” “没有可是,你是哥哥们的妹妹,就是天塌了,我们也会替你顶着。” 周天熠的声音沉稳冷静,周天瑟逐渐平静下来,她不是不知事的小姑娘,更明白四方如今的境遇艰难,真的打起来,胜率恐怕连一成都没有。 可这半个月颠沛,满身的负罪感把她压迫得喘不过气,现在她最信任的人原谅她了,给她依靠,她好似突然就走了出来,现状已经如此,她的哀怨悔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不若以端庄坚定的公主姿态与四方万民站在一起,一同御敌,她去不了前线,但却可以在后方尽力。 “九哥,我、我先去休息了。”周天瑟吸了吸鼻子,眼泪也收住了,“等我养好了精神,不管相信我的人能有多少,我都要把秦王的狼心公之于众。秦姐姐,不对不对,九嫂,你再扶我一下,我现在一个人走不了!” 周天瑟说完就走了,倒是留下屋子里的两个男人呆愣地没有回过神。 王君若忽然笑出了声,“真不愧是周氏的公主。”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百三十三、借端生事)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章二百三十四、与天下万民书 周天瑟和王君若的归来的确让众人少了很多顾虑,但对四方不利的大局仍没有改变,一筹莫展之际,秦风回来了,与他同行而归的还有广寒和他的家人们。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昭王府的正厅里,秦颂拉扯着秦风的衣袖,偷偷问着,广寒正跪在周天熠面前,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大概,算是好事吧。”秦风回得模棱两可,他是在半路碰到广寒的,看到广寒的家人,他才意识到,四方有名的“书香张氏”就是“世家张氏”,看样子,广寒是最近才知道这件事的,而在虚海宗庙,只有参加祭礼的人才相互见过面,这一差一错,同在虚海的广寒竟是没见到他的族人…… “主子,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也是才知道家里情况的。” “好了,你这样子也故意不出来,起来吧。”周天熠失笑,秦颂从前老问他怎么就养了个这么“呆蠢”的近侍,他的回答都是近侍有“忠”就够了,其他都可以培养,现在跪在他面前的广寒,还真是把“呆、蠢、忠”三个字演绎尽了。 “主子……”广寒仍觉得于心不安。 “我没有责怪你,起来,你的家人也在偏厅等久了,请他们到正厅来吧。” 广寒小心地抬头看了眼自家主子,是真没生气,也没有要换了他这近侍的打算,他起身,一溜烟跑了出去,“是,主子。” 秦颂的身后就是月笙,玩心起,秦颂刚想打趣这贴身丫头几句,走进来的几人就让她收拢了所有的闲心思,打头走着的中年男人应该是广寒的父亲,这……这不就是那日在望月楼与表哥谈聊宅邸图纸的人吗! 秦颂的心里毛毛的,表哥那天说得极其隐晦,现在想起来,祖上有交情,可不就是世家之间的交情吗?既然表哥见的这个中年男人来自张世家,那么那个年轻男子和中年妇人呢,也是吗? 如果是,那是来自哪个世家,来京周是想要做什么? 心里一下子冒出了太多疑问,秦颂回过神的时候,张氏众人已经入座与周天熠谈起来了。 张家主看着是个文质老书生,说起话来却是不带拐弯,“殿下,治世并无好坏,只有是否符合时遇,而今的诸华若落入秦王手中,就太危险了。” 周天熠听出了话中之意,轻轻笑道:“张老先生对本王的期待,未免太高了一些。” “殿下所为,在下通过这蠢儿子,都看在眼里,张氏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接待完张氏众人,周天熠又瞥向了站在一旁诺诺低着头的广寒,一拍他的肩膀轻叹,“既然知道被家里利用了,以后就学着让自己更加聪明一点。” 广寒方才长跪不起,怕就是以为他已把他看作张氏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了吧,“张氏”深谙朝中之法,根本不是干干净净的书香门第。 诸华世家,每一家都不可小觑,把控得好,可抵半壁河山,若是把控不得力,他第一个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如何驾驭世家,是帝王之术。 “殿下——”楚湮一步跨进正厅,马上顿住身形,屋子里几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毛骨悚然,尤其是自家表妹,那简直……是要用眼睛看穿自己,“怎、怎么了吗?” “表哥,张氏来过了。” 就这一句话,楚湮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挠挠头,干笑了两声,“其实……” “什么其实呀,你真糊涂,怎么不早些说呀,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 “哎,表妹,我答应他们不说的。”楚湮一跺脚,心里是懊悔的,世家都不是省油的灯,找他谈聊的又都是老辣之人,他就那么给诓进去做了承诺,进退两难。 “颂颂,行了行了,说了也没用。”秦风拍了拍妹妹的后背,示意她冷静,世家是极好的助力,现在多了张氏相助,他们的败率又低了一成,但同时,世家各有主张,忠心诚心,都是争取不来的。 “楚湮,你急匆匆来,是出了什么事吗?”周天熠没所谓地摇摇头,笑问。 楚湮的表情又僵住了,一来就被表妹打断,他给忘了正事,“殿下,另外几家找上我,也想见一见殿下,正在……门外。”秦颂的眼神又瞪过来了,楚湮马上喊冤,“我、我这不是先回答表妹你的问题,还没来得及说嘛……” 一天之内来了不止一个陌生的世家,就是周天熠,也觉得突然,他思考了片刻,稳着声音说道:“请吧,对目前的我们来说,这是好事。” 世家聚拢,相互争权在所难免,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他需要更多更多能够让四方制胜的力量。 齐氏、孙氏平日并无往来,周天熠选择分开见这登门的两家。 齐家主名修樾,身形清瘦与沈不闻相似,年轻得出奇,不,应该说,这份年轻与他眼中沉淀下的淡漠冷静太过不符,周天熠对他的第一印象,是阴谋家。 通过齐修樾,众人才知道,世家齐氏早就在四方朝中安了人,而且是一人之下的位置——左相齐鸿涛一家是齐氏分支,隔得很远,但追本溯源,确实算宗亲,因而齐氏对周天熠、对四方皇家的关注,丝毫不亚于王、秦两家。 请孙氏到正厅时,第一个凑进来的是孙霜斓,而孙家只来了两人,另一名威严的女子是孙霜斓的母亲尤氏,她淡笑着告诉周天熠,今日不过是来打个招呼,等丈夫到了京周,会再登门拜访。 客人都走光后,周天熠忽然拉着秦颂的手把她拥在了怀里,有些疲惫,世家纷至沓来,虽是向他表了意,却也让他不得轻松。 “天熠……”秦颂担心地抚上周天熠的脸,一切期许都系在一人身上,太沉。 “我没事。”周天熠抓住秦颂的手,放在嘴边贴了贴,“你多让我抱抱就好。” 三日后,不仅孙家主到了,与周天熠本就有交情的陈、冯、萧三家也到了。 昭王府的正厅里,连遇万事皆是波澜不惊的王舒旷都微微睁大了眼,十二世家在虚海之外又一次齐聚,这是多少年没有的事了。王舒旷与弟弟王孝莽相视感叹,这或许就是天命……他们二十多年前倾全族之力下注所做的豪赌,应是赌对了吧? “殿下,赵氏铁骑目前在西南、西北边境待命,请殿下将铁骑编入军中。”赵蓉将自家父亲的传书和两本厚厚的名册呈上,毕恭毕敬说道。 一边的冯越哲蹙眉瞥了眼这个比他高了一个脑袋的女人,他想说的话,被赵氏的这个女人抢先了,而且他准备的没有她充分,名册还在购置不久的宅子里。 “怎么,冯氏水师也要入编?能打陆战吗?”赵蓉扬着脸问道,没有敌意,她没想到冯氏的当家人是个还没及冠的少年,年少气盛,逗弄冯越哲让她觉得很有趣。 “冯氏水师自然不是只会打水战啊,水师善弓箭,不会逊色于占高地制胜的陆上弓箭手。”冯越哲自信回说,冯枭死后,他对水师做了全面的整顿,正想试试手呢。 “好,广寒,你带赵小姐和越哲去找苏世承,将水师铁骑编入四方大军中。”周天熠一抬手招来广寒吩咐说,他早几年就与赵氏铁骑交过手,在虚海也见识了冯氏水师之力,将这两支精锐编入四方军中,能有大作用。 “殿下,听说殿下偶得一块玄铁,能否让我二人一观?”陈可权和孙家主孙关频拱手做礼问道,陈、孙二家皆是工匠出身,其主脉嫡系同为诸华大司空,实际上是打兵器的。 诸华解体后,陈氏以做一些零碎的小物为生,孙氏则隐在黑市中,仍然操着旧业,只是由孙氏主脉亲自打出来的兵器很少,从黑市流出的都可算是神兵利器了。 周天熠没想到这两家会问起玄铁,正厅里都是客人,他抽不出身,只能让秦颂带着几个力壮的侍从到库房走一趟,把玄铁搬出来。他早就想动这玄铁了,只是苦于找不到合适的能工巧匠,若是孙、陈二家协力,倒真能打出令他满意的兵器来。 “可权、孙老先生,这玄铁……可以打多少兵器?” 陈可权和孙关频围着玄铁看了又看,又做了点细细碎碎的商量,最后由陈可权出声回答:“殿下,若只打刀剑,应能打二十柄,若是兵器种类不一,得看具体情况。” 周天熠了然,“这玄铁就先搬去工部吧,明日之前,我会把所有必须的兵器列出让人送来,你们由主到次,看着打造。”说完,他就望向了工部尚书王孝莽,“王尚书,陈、孙二家暂时列在工部门下,劳请带他们熟悉一下。” 王孝莽领命,即刻带着陈可权、孙关频和玄铁往工部去。 “殿下,十国虽然联合,却未必齐心,萧仕季愿为四方使者,深入十国瓦解其合纵之势,只是……”萧仕季说得慷慨,但是还留了个尾巴没有道出,他犹豫了一阵,说道:“只是,殿下得给我个说得上话的官职,否则名不正言不顺,实难令十国主君信服。” 周天熠看了一会儿萧仕季,面前的人原本只是御史台的小吏,这职位肯定是不行的,他把四方的所有官职在脑子里列了一遍,忽然想到了一个悬空很久的位子,问道:“左相如何?” 萧仕季瞠目,群臣之首,当是不在话下,可是,就这么轻而易举给了他,能服众吗? 周天熠轻笑,“暂时给你用一下而已,你功成而归时,有更合适的职位在等你。”说罢,他看向王舒旷,“左相任命事大,劳请王相带仕季去趟吏部,再写个折子呈给我皇兄说明委任之意。” 又走了两人,周天熠的目光移到秦风身上,秦风一直想说话,却一直没机会开口,“子风,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殿下。”秦风缓了缓神,似在酝酿怎么开口,“秦氏当年挪走了诸华国库之财,如今也该奉还了,我父亲、母亲和弟弟还在整理账簿名录,之后会送过来。” 秦风语毕,整个正厅都静悄悄的,“你、你再说一遍?”王璀之瞪着眼睛惊道,王、秦世交,这可是连王氏都不知道的事。 “哎呀,什么再说一遍,就是话面意思啊!” 秦风说得轻松,但秦氏所要呈上的账簿,早已不是原模原样的诸华国库了,而是秦氏以此为本金,行商三百年不断累积起来的财富,说得近一些,支持打完三国混战完全足够,看得远一些,就是战后重建,也够了! 周天熠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他曾在一本旧手札上看到过,诸华国库空无一物,原来是如此?他一下子也不知道该给秦风什么样的反应,又是一阵沉寂,屋里的所有人忽然都笑出了声。周天熠摇头轻叹,“岳父、岳母,还有二哥,辛苦他们了。” “天熠,这个也该用上了。”王璀之从袖中掏出一个被丝帛包裹的小物,抽开活结,是一枚外表并不起眼的印章,肃然说道:“写一封告书贴出去吧。” 周天熠平静地拿过印章,在白纸上按了一下,是诸华玺印。 这东西若是用出去,不仅四方,就是五更和九绕的民心,也有可能向他这一边倒来,周天熠的目光变得锐利又坚定,“好,用。” “殿下,我们……” 沈、楚本就在周天熠身边,所以世家中没有被委任的只剩下张氏和齐氏,周天熠侧头望向拱手做礼的两人,笑道:“张、齐两氏的族人在三国朝中和地方居多,不要急,等开战了,有你们忙的。”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章二百三十四、与天下万民书)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终章、西征(上) 周天熠下笔之前想了好一会儿,最终把王璀之提议的“告书”形式改成了“与书”,与天下万民书,既然要拉拢民心,放低姿态是必须的。 在京周张贴的“与天下万民书”由周天熠亲自手写,落印除了诸华玺印,还附上了轩辕氏的印信,而张贴到诸华各地大小城的,则由世家誊抄,落印处有诸华玺印,同样也有各个世家的印信,虽然贴在五更和九绕的“与书”很快就被两国官方扯落没了踪影,但民间的声音却是压不住了。 一日,秦颂把“球球”放出来遛弯,恰好碰上了到王府寻周天熠议事的王君若等人,几人围着小白虎转了几圈,个个脸上都写着“有意思”,吓得秦颂赶紧把“球球”护在身后。 ——国之将兴,则白虎现,君者德至鸟兽,则白虎动。 第二日起,四方昭王得祥瑞白虎福佑的说法就开始慢慢地在各地流传开来。 世家的势力遍布诸华,赵氏铁骑和冯氏水师是实打实的军中战力,其他世家则浸染各行各业,渗透在诸华生活的方方面面中,如此统合,加之四方本就国富兵强,以一敌二似也是旗鼓相当之势。 在这样的基础之上,周天熠将西北、西南军合并,统称为西征军,以此回应五更、九绕的宣战,同时也表明,这不再只是四方的自卫战争,只要开战,就会战到三国合一。 十一月中旬,西南、西北边境的初步防线布置完毕。 又是深夜,周天熠坐在书房中对着细细密密的布防图锁眉不展,赵衡臣、赵谡、赵诩和岳恒远目前在西北边境,而西南边境那边,他则让冯越哲、赵家老三赵谌和岳义常先看住,等京周这边的事务完全交接完毕,他就会动身去到最前线,与先头的他们共同对敌。 秦颂扣了两下门,无人应答,直接推门而入,“还不睡呢!” “啊?”周天熠抬头,回魂一般愣了愣,想得太入神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其他动静,他歉意地朝秦颂笑了笑,回答得很敷衍,“快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一听这话,秦颂就鼓着脸往周天熠的桌案前一站,气道:“你不要骗我了,你每天都是快天亮的时候睡的,这样身体怎么受得了?” 周天熠小心地抬眼瞥着秦颂,面前的女子执拗着一张脸,是生气了,他呵呵一笑,想打马虎眼蒙混过去,“其实我也没……” “还没?我每天睡你旁边,我不知道?你是想仗还没开始打,就把自己累死吗?” 秦颂劈头就骂了过来,周天熠一句都不敢顶,两人四目相对僵持了小半晌,周天熠先投降了,抬手合上布防图,起身道:“不看了,我今天不看了。” 面前女子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周天熠的目光闪了闪,表情忽然变得玩味起来,他绕到秦颂同侧,贴近她低声问道:“我这段日子忙,忽略了你,是不是想了?” “想什么了?”秦颂眉心一蹙,直直反问,话一出口,她马上就明白了周天熠指的是什么,炽热的气息就打在自己的耳边,嫣红上了秦颂的脸,她急急把他推开,羞恼道:“都这种时候了,你怎么还在想着这种事?” 周天熠无辜地瞥了眼开了条小缝的后窗,理所当然地笑道:“夜深人静,你又在我面前,不想这想什么?况且……”他又贴到了秦颂身边,说得相当随意,“况且我要是死在边境了,可就想不成了,所以……” “你不要胡说!”秦颂立刻出言打断,声音里有了警告的意味,她不喜欢周天熠把自己的性命用来说玩笑话,哪怕确实有这个可能,她也不想听到。 屋子里真就没了声音,静悄悄的,令一气之下别过脸的秦颂有些不安,周天熠还有半句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 她转回头,扬起脸又问:“所以什么?” 周天熠微微低下头,这样恼羞成怒气得鼓胀又双颊泛红的秦颂实在看着可人,不,可口,本已决定老老实实听她话休息的他又动了意,走了几步,他往小憩的卧榻上一坐,向秦颂招了招手,一副要认真说事的模样,等到着了他道的女子站到他面前,他的脸当即就绷不住了,嬉笑着说道:“所以今晚先让我快活一下!” “别——啊!”秦颂反应过来时,她整个人已经躺着了,周天熠在她头顶,又是书房,又是书房里的这个卧榻,她当然不是讨厌与周天熠亲近,只是……秦颂挣扎了几下,气恼道:“你就不能换个地方吗,这样让我等会儿怎么回去!” “等会儿的事,等会儿再考虑!”火已经被点着的周天熠可不管这么多。 无人打搅,一室旖旎。 翌日晨曦微露,秦颂醒来,盯着幔帐看了好一会儿,才确认这是在寝房,所以……那之后周天熠到底是怎么把迷迷糊糊的自己带回来的? ——既然想不起来,不要去想可能会更好。 想起身,腰却被扣着,秦颂无奈瞥了瞥身边,连着熬夜处理各种事务,周天熠是真的累了,呼吸匀称,睡得很沉。在有限的活动范围里,她撑起了点身子趴到了枕头上,手背垫着下颚,侧头静静看着他,五官端正,就是闭着眼睛安睡,眉宇间也是英气逼人,是一张好看又耐看的脸。 秦颂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脸皮,隔空威胁道:“以后你再这样折腾我,我就……”就怎么样?好像也……不能怎么样,这么一想,她又泄了气,咕哝着抱怨了一句,“真是把这辈子都栽给你了,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被别人勾走了。” 这世间,向来成王败寇。 若成,周天熠至少会是四方的国君,更有可能为诸华之主,哪个皇帝没有三宫六院呢?前朝后宫,某种程度上是一样的,都是义务和责任。 扣在秦颂腰间的手臂忽然使了力,两人贴得更近了,周天熠只睁开了一只眼,笑道:“勾不走,除了你,谁都勾不走!”说着,就凑过去对着面前白皙的侧颈啄了一口。 秦颂气笑了,推着他嗔道:“你怎么总是装睡偷听我说话?” 周天熠抬眼,冤枉地说:“你都在扯我的脸了,我能不醒吗!” “我抓疼你了?”秦颂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指甲,最近都没打理,是有些长了。 在空中抓住秦颂的手,送到自己嘴边贴了贴,周天熠又笑了,“你那点力气还抓不疼我,就觉得差不多该醒了,哪有那么多原因!” “那就起吧!昨夜我逼得你休息,书房里还堆着很多书信和折子吧。” 周天熠躺着伸了个懒腰,侧头瞥了瞥秦颂,突然掀起了点被子,整个人连脑袋都钻了进去,直往秦颂身前的起伏上蹭,耍着无赖一样不管不顾嚷道:“偷懒了偷懒了,今天我只想溺死在你这温柔乡里。” 兢兢业业的昭王甩手耍泼了,秦颂觉得这画面太有喜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被大口大口吃着豆腐,直到后背上的系带又被扯开了,她才感到不妙,慌张地推着抱住她不放的人,气急道:“周天熠,白天了,你不要闹了!” “不要。” “我有正事要跟你说!” “你说吧!” “你……”秦颂拿周天熠难得的任性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由着他,但也确实有正事要说,只是她一直没想好怎么开口,秦颂抿了抿嘴,说:“我跟你一起去边境吧,我不去前线,就呆在城里。”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终章、西征(上))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终章、西征(下) 周天熠的动作忽然停了,他从被子里钻了出来,脸上已没了嬉闹的表情,严肃得毫无商量的余地,“不行,太危险了。” “为什么,是因为我不会功夫吗?我人在边境,作用一定会比在京周大的!” “我知道,你若能在边境,物资的调配可以快一大步,但是……”周天熠撑起身,抚平秦颂因不满而皱起了眉,认真地说:“秦颂,我的颂颂,你现在是昭王妃。”见身下的人不解,他又解释道:“你……是我的软肋,若你在边境,五更、九绕势必千方百计活捉于你,再然后……” “秦颂,京周是四方都城,而今世家云集,戒备最森严,你只有留下,才是安全的,才能让我、让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后顾之忧。” 秦颂咬着唇望着周天熠,不甘心,这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或许永不再见,她想离他更近更近一点。 周天熠叹气,躺回去把秦颂勾到自己身前轻轻抱住,拍着她的手臂说道:“后方是前线的保障,你就在京中替我看住那帮惹事鬼吧!再说……我又不是几年都不回来,战事有间隙,我会回来看看的。” 句句都在理,秦颂埋在周天熠胸前吸了吸,许久,她抬起头,是一张平和的笑脸,“好。” 今日是真偷懒,夫妻两人一直在床上磨蹭到了中午,以至于到昭王府寻周天熠的朝臣越候越多,站满了正厅。 今年的冬天较往年算是暖和的,不见风雪,也不见寒冻,周天熠把出发的日子定在了正月初三。 正月初一,他代君行了一场祭礼,同时,也是正式出征的祭旗。 虽然不能长留边境,但秦颂还是与周天熠说好了,她与他同行,等到了豫岩的关口大城阳城,她就马上返回京周,不过…… 大年三十,昭王府摆了几桌宴席,周天熠邀上亲人、旧友及仍在京周的世家吃了顿年夜饭。 宴上,秦颂忽然感到不适,就坐她旁边的沈素钰当即为她把了脉,日子不太长,沈素钰不敢打十成包票,但也是九成九地肯定了,这是喜脉。 秦颂震惊得回不过神,周天熠却是不顾旁人的目光,高兴得把她抱了起来,“秦颂,我们有孩子了。” 缓过劲儿的秦颂惊叫了一声,挤着表情瞪周天熠要他放她下来,两人坐回席上,接受众人的道贺。 秦颂苦笑在心里,之前盼着孩子来,盼着盼着,竟是在这时候来。这下,她不仅无法送周天熠到豫岩,这个藏不了太久的孩子还会成为邻国的眼中钉,周天熠又多了条软肋。 宴席散去,又送别了众人,困倦又疲惫的秦颂回身就往后院走,周天熠跟上她的脚步,硬是要搀着她。 “我自己能走,你这是把我当什么了?”秦颂好笑地问道。 周天熠不仅搀住了她,另一手还搂得更紧了点,“小心一点总没错的。”听到秦颂细小的叹气声,他的神情动了动,轻问:“你……不开心?” 身边人的语气中有失落的情绪,秦颂连忙回道:“当然不是,我怎么会不开心呢,我一直都想要给你生个孩……”话说多了,她马上捂住了嘴,瞥了眼旁边,赧然。 周天熠轻轻笑起,握紧秦颂的手说,“你也好,孩子也好,是我的软肋,却不是我的累赘。”他停住脚步,正对秦颂,又说:“有了你们,为了你们,我更要大胜而归,与你们团聚。” 秦颂的心动了,她眸中晶亮,千言万语,最后汇成了一句话,简短却满含深情信任,“好,等你。” 两人接着往后院走,周天熠一路都絮絮叨叨的。 “闷在府里也不行,出去活动就找安稳点的地方,不过你可别横冲直撞啊!” “产业交代给下面的人分头看着,不用一个人全包了,不然要他们做什么?” “现在前线也没什么大事,我让素钰留京周直到你生产完吧,其他的事,我想想啊……” …… 秦颂“扑哧”笑出了声,还是第一次见周天熠这样的慌乱和紧张,她想说根本不必如此,照顾好自己,她还是没有问题的,然而当看到周天熠的表情时,她又噤了声,那是无法描述、难以诉说的遗憾,秦颂的心揪起,还有三天,周天熠就要出发了。 穿过中庭长廊进了后院,旁边没了其他侍人,周天熠又开口了,“女人生孩子都是在走鬼门关,我可能不在你身边,你要撑住。” “还有——”他没有马上说下去,偏头望向秦颂,身边的女子不喜被欺骗,就是善意的谎言,也不行,她有承受一切的勇气和胆量,考虑了一会儿,周天熠沉着声音说道:“我会给素钰下令,如若万分危急只能留一,那么,留你。” 秦颂的表情僵了僵,周到如他什么都考虑全了,她想反驳,但还没张口就被周天熠急声打断了,安慰道:“万一,只是万一,有素钰在,这样的情况不会发生的。” 周天熠说得肯定,不知怎么的,就让秦颂安下了心。她依偎着他,两人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和院里走去。 正月初三清晨,周天熠率京郊大营一万精兵向边境出发。 为了不耽误行程,秦颂送周天熠出了昭王府就没跟到城门口了。 其实,在那之后,她还是偷偷跑上了城楼,一直望着周天熠骑马远去,直到再也看不到背影也没有收回视线。 听得主子有了身孕,月明马上移交了京郊药铺的事务,回来伺候,城楼高而冬风寒凉刺骨,她出声提醒道:“王妃,回去吧,这儿太冷,你现在更要注意身体。” 秦颂最后看了一眼京郊远山,点头往回走。 - 德帝五年春,四方战五更于豫岩西南之野,四方大胜,收而未乘势追,固城以御。同年六月,四方退九绕兵百里,亦未追之。 ——《百世书?四方年表》 - 八月,昭王妃秦氏诞一子,熠喜,取名长佑。 ——《百世书?周天熠纪》 - 德帝六年,九绕秦王亲至豫岩,挥师强攻,四方不敌,退百里。时暑中,悍涝成灾,兵戈暂歇。 ——《百世书?周天熠纪》 - 德帝七年夏,十国祸起,四方、五更、九绕从合并力。熠借事入五更寻齐王狰,无踪。秋,萧仕季并相三国,由南山始,再访十国。 ——《百世书?周天熠纪》 - 德帝八年,十国合围之势崩摧,子弑父,弟弑兄,军民溃散,自乱矣。年中,昭王熠发东南,秦王冽起西北,平乱十国。 ——《百世书?周天熠纪》 - 德帝九年,九绕吞五更,秦王冽引兵而东,击四方。熠帅而迎,九战,大破之,杀冯敖、冯英,虏韩厉、楚泽,再伏秦王于落虎,绝其道杀之。 ——《百世书?周天熠纪》 - 朝阳初升,整个京周都笼罩在一片灿烂的红霞之中,昭王得胜,正是今日而归。 街角不起眼处马车内,急切的小小孩儿回头望了眼安坐着的母亲,“母妃,父王怎么还没进城?”他的半个身子都探到了车窗外,乌黑的眼珠子直盯着城门,望眼欲穿。 “佑儿,你再这样,栽下去摔疼了可别哭鼻子啊。”女子轻轻掩了掩嘴笑道,伸手把儿子抱回车内,自己却向外张了一眼,四道城门齐开,骑着高头大马的大将循序而入,她的眸中即刻闪动起星星点点的光,是期盼,“佑儿,快看,你父王回来了。” - 六月,德帝崩,熠奉诏即位,号昭,翌年为昭帝元年。 ——《百世书?周天熠纪》 - 朕欲散尽邦基,今将国之政法文教、天地历象、礼乐兵刑、农商医卜予世家,归而去,望有朝一日,诸华再而为一。 ——《百世书?诸华裂国志》 - 孤尝驱战车驰骋中原,战姜神农于阪泉,战九黎而斩蚩尤于涿鹿,平四海,定社稷,安宗庙,立邦国,分九州,于是合而有诸华。 ——《百世书?诸华开国志》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终章、西征(下))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不可说卷后日谈及时间线整理 虽然有很多遗憾,这个结局我还算满意。这个故事开始于休战,一反常态地结束在了开战,而中间是天熠与各个世家年轻一辈之间的因缘际会。 总而言之,走了这么一遭,有了媳妇,有了兄弟,有了朋友,有了……江山,好像什么都全了,人生圆满。 三百年的乱世,长了点,而在五年里就合并三国,也不现实了一点,前者是设定上的问题,后者是舍不得秦颂等太久,早早打完歇了吧,不过加上诸华世家的力量,好像也没那么不切实际了。 一时间也说不出个什么来了,在开这个故事之前,我应该已经有三年没写过什么了,三年不动笔啊,足够我连自己的名字都越写越歪……所以当被问起 “要不要写写看原创”的时候,我的反应跟过去一样,犹豫。我喜欢宏大的背景,数不清的人物,他们各有特色,他们心怀大义,他们冷静清醒,他们洞悉时局,他们……不容易被感情牵绊,他们生逢其时,在分分合合下做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实现自身的价值,在这样的偏好下,能不能驾驭一个上百万的故事,让我非常犹豫。 最后写到这个程度,作为我个人来说,以后在世界设定上会更花精力一点,尤其是地理位置、地理风貌、风土人情,这个故事里,这三个方面的架构是设置得比较失败的,五更、九绕、四方以及虚海的地理位置,细想之下有点小bug,反正就是……这张地图怎么画都觉得位置不对。 再说说整卷都被我吃掉的十国乱卷吧,十国乱的流程已经写在终章下面的劣质文言里了,大概就是十国联合想吞诸华,三国休战先解决外面的问题。 十国在经济和物资上比较依赖诸华,所以秦氏联合商族用经济手段限制了十国的进出口,导致十国内部物资出现了短暂性的缺乏,民怨沸腾,而萧仕季游说十国的成果是让十国从内部崩坏,在某一个契机来临时,一夜之间,十国的现任皇帝全部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下面的人踢下了王位。 还想说说的是本能在十国乱卷里比较活跃的长公主周天遐,这位在周天熠出生之前就已经和亲属国了,而十国乱卷里,已是属国王后的周天遐为了四方,杀夫杀子。 周天熠也终于见识到了这个据说最像年轻时的父皇的长姐。不说了不说了,常规性新书大概年底吧,书名应该叫《玉门关》,主角周祁曜出生在四面受敌的兵家必争之地,面对的是内忧外患的国家形势。 至于女主,女主秦越跟周祁曜不是一个国家,大概是这种调调—— “宣王周祁曜有虎狼之心,能吞天下,母妃,儿臣不愿偏居六合一隅,待周祁曜入境,儿臣定要他甘愿娶儿臣为妃。”在此之前,如果锦文有有趣的征文,可能会挑战自己写个短点的故事。 以下本卷各章节时间线整理。三月十七,军营禁地;三月十七、三月二十,手足肱支;三月廿六,白虹贯日;三月廿六、三月廿八,守夜到天明;三月廿九、三月十四,昏迷不醒;三月十四,强娶迫嫁;三月十四~十五,混淆视听;三月十五,奉旨成婚,轩辕玉华;三月十八,难以终日;三月十九,兵权谁手;三月十九、三月廿四,飞鸿之翼;三月廿四、三月廿八,情深义重;三月廿八,载舟之水;三月廿八、四月初三,尽全礼数;四月初三,金钗飞凤;四月十一,心机尽,一瞥惊鸿,有你足矣;四月十一、四月廿四,赵氏兄妹;四月廿四、五月初四,扬汤止沸;五月初四、五月初六,桃花飘落;五月初八,如鼓瑟琴;五月初九,鸾凤和鸣;五月廿一、六月初三,平静如水;六月十五,边境捷报;六月十六,谈笑风生,花落谁家;六月十七,造因得果;六月廿三,顾此失彼,峰回路转;六月廿三、七月初六,秦家女;七月初六~七月初七,安家落户;七月初七~七月初八,九绕内战;七月初九~九月十六,与狼共舞;九月十六~九月二十,引狼入室;九月廿一,来者可追;十月初一、十月初四、十月初五,借端生事;十月十五、十月十八,与天下万民书;十月下旬、十一月中旬、腊月三十、正月初三、德帝五年~德帝十年,西征。 番外一、落花三月(上) 三月末,王君若和周天瑟抵达了目的地淮扬吴城。 大江之南,淮扬之地,自古就是富庶的鱼米之乡,而三月,正是领略此地风光的好时节。两人进城是在稍晚一点的下午,一直在赶路午膳用得仓促,王君若瞥了瞥身子的女子,估摸着她该是饿了,就在沿街的小铺子里买了两块甜糕递了过去。 周天瑟欣然接过,笑道:“吴城的吃食就是多,一路走过来,我都快看花眼了。” 王君若轻叹,无奈地说:“在淮扬,这种小点心很多,各种各样的,你……”他顿了顿,笑了一声,“明天起最好留着点肚子。” “哦……”周天瑟下意识看了一眼手里的甜糕,这一年多,她以增长见识为名,跟着王君若在诸华各地跑,作为一个从来没有这样出过远门的公主,她已经完全习惯了王君若时不时的解说,并且在多次尝到不听他劝告的恶果后,只要是遇到自己经验不足的事情,她都会乖乖听他的话。 天色不早了,比她快了半步的王君若似乎全无找客店入住的打算,周天瑟上前一步,侧头疑声问道:“我们今天住哪儿?” 王君若本是想直接告诉她,在吴城就直接住王氏在这里的别院了,但是看到周天瑟面有急切之色,就忍不住捉弄她一下,勾唇一笑,说道:“跟我走,在城里总不会让你露宿街头的。” 听及此言,吃着甜糕的周天瑟噎了一下,正想反驳,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上官若?” 两人回过身,是一男一女,皆是侠士装扮,应该是来自江湖,王君若还没来得及跟他们打招呼,那女子就凑上来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若哥哥,你可是好久都没来过我们山庄了呀!” “胡说,我上次登门,你们兄妹都不在家。”王君若不着痕迹抽走了手臂,回复了女子后,转头与另一男子行了点头礼,“久违。” “这位姑娘是……”男子显然注意到了就在一旁的周天瑟,并且很不解,这姑娘年纪不小,而且全无功夫底子,怎么会跟在他功夫高强的好兄弟上官若身侧? “啊,她是……”王君若嘴一歪,用过的理由太多,他一下子没想好该用哪个不与之前矛盾的借口介绍周天瑟,江湖和朝堂几乎是相互独立的,面前两人连他是王氏嫡子这件事都不知道,而周天瑟现在是在诸华境内唯一的公主,走在外头危机四伏,他怎么也不可能去暴露她的身份。 “小女子姓邹,若公子不过是应家兄的要求,护送我一程罢了。”周天瑟不管怎么说,都是浸染在皇家险恶人心中的公主,只一眼,她就看出了这对兄妹目光中对她的疑惑,随便寻了个理由,顺势而答。 其实这说法一点问题都没有,她的九哥,现在诸华的皇帝周天熠,就是拜托王君若一路都护着她的安全,只是路程长了一点,是整个诸华。 “哦,原来如此。”男子了然,脸上还显出放心的神色,乍一看,他以为这位邹姑娘是上官若的妻子,就算不是妻子,也一定是关系不一般的女子,然而走近了再看,他马上就不这么认为了,这两人谁对谁都没有男女之私,这姑娘更是隐隐透着华贵之气,与他们这些江湖人,不属于同一方天地,所以……自家妹妹该是还有机会吧? 他回过神,拉近王君若打趣道:“你这年纪也不小了,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我家妹妹一直都喜欢你,你就把她收了吧?依她的功夫,保证不拖你后腿!” “咳。”王君若一拍好友的肩膀,叹道:“我暂时……没有成家的打算,就不耽误她了吧。” “等等等等,什么耽误不耽误的,我又不是官宦家的女儿,非得十五六岁就出嫁,我会一直等你的。”女子一听,立马又转到了王君若跟前,大方灿烂地笑着。 “这……”王君若吞了吞口水,当面回绝这种事是没有分寸的举动,他僵硬地往后退了一步,想不出来说什么好。 “行了行了,妹妹,邹姑娘还要赶路呢,这事儿等阿若下次来山庄,我们再讨论。”男子看出了王君若的为难,拉住眼里发光的妹妹为他解围。 “是啊,天黑之前我得把她送到住处,就此别过了!”王君若接过话说道,与世家女子不同,江湖女子豪迈开放,好恶分明,有的时候凑上来,他除了跑,还真是不知道能怎么办。 及至走到王氏别院的门口,王君若才松了口气,侧头一瞥周天瑟,“走,进去吧。” “啊,哦!”周天瑟的反应慢了半拍,望着王君若进门的背影,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复杂起来,她已经知道王君若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上官若了,虽然觉得他还是他,但这一路确实碰到了好些他的江湖朋友,自然也……产生了一些问题的。 她不会功夫,所以那些人见了她跟在王君若身边,多半是震惊,那种看累赘一样的眼神,实在令她意难平,另外就是…… 王君若这张招惹桃花的脸,王家二房的嫡长子是天人之姿,她知道,她也喜欢这张脸,但却不喜欢其他女子因了王君若的出尘就围着他打转,然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也在所难免,她只能自己生闷气。 “哎哟……真是巧了。” 听到里面的声音,周天瑟忙进屋,只一眼,她就喜上眉梢,“君庭!啊,驳儿也在!”说着,她就弯腰搂上了眼前的小小孩童。 “抱、抱得太紧了!” “呀,抱歉抱歉。”周天瑟松开了手,笑着摸了摸姜驳的脑袋,转而看向王君庭,她已与王君若谈聊了起来。 三国休战合作对抗十国时期,周天熠曾亲自入五更寻过姜狰,许是五更皇帝觉得这回把姜狰放出来,皇家就再不可能有出头之日了,于是周天熠寻到姜狰住处时,只有一具尸体,看身形是姜狰,但尸体已经放置了两个多月,面目全非,究竟是不是姜狰本人,不好确定。 周天熠不会让自己空手而归,既然姜狰不在,那他就要把王君庭带回四方,否则以后再战,这位出身四方维陇王氏的齐王妃会成为人质。 但当下无人知道王君庭在何处,无处可寻之际,周天熠在齐王府听一位老侍从说起了姜狰的家史,这才猜想到,姜狰祖上应是诸华开国之前与轩辕黄帝有过一段纠葛的姜姓氏族,若真论起来,姜狰的血脉比五更皇室姜姓吕氏高了太多,难怪小皇帝逮到机会就要置他于死地。 在如桃花源一般的姜姓宗庙所在地姜水,周天熠找到了王君庭,那时姜狰的儿子姜驳已经快两岁了,王君庭带着孩子,还不知三国之事,更不知姜狰的情况。 再就是三国合一之后的事情了,姜狰仍然无踪迹,众人都觉得那日的尸体或许就是齐王也说不定,唯有王君庭坚持着他只是失踪的看法。 周天熠为姜狰保留了齐地,也保留了齐王的封号,齐地目前由王君庭在打理,等姜驳成年之后,若姜狰还未归,则由姜驳袭齐王位。 王君庭此行淮扬虽也有带儿子散心的成分在,不过身为齐王妃,她还是有正事要办的,淮扬多富商,她是来商量货物运输之事的。 就算出嫁了,王氏也将王君庭视作自家人,王氏的别院,她当是可以用的,把自己到淮扬的目的简单解释了下后,她瞧着周天瑟,又瞧着自家哥哥,王君庭嬉笑着凑到王君若耳边,低声说:“哥哥放心,明早我就走了,必不会打扰你跟天瑟亲热。” 王君若表情一变,轻敲了下王君庭的脑袋,“小丫头,别瞎说。” “我不小了,驳儿都快七岁了!”王君庭把儿子拉到自己跟前,扬着脸反驳道。 “再大,你也是我妹妹,行了,吃饭去!”王君若赶着妹妹和侄儿去正厅,一侧头,周天瑟就在近前,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观察着面前女子的脸色,她……不会是听到君庭对自己说的话了吧?“怎、怎么了吗?” 周天瑟歪头,“什么怎么了,不是吃饭吗!”一见着王君庭,忧愁烦恼就暂时被她丢在了脑后,她可不想她的好姐妹为她担心。 晚上回了房,周天瑟才叹气出声,不想紧接着就是王君庭的一声问语,“天瑟,你跟我哥哥到底怎么回事?”吃饭的时候,王君庭就看出来了,自家哥哥跟周天瑟的关系有点奇怪,说近也近,说远也远,战事结束,相互有情,按理不应是水到渠成了吗? 周天瑟回过身,勉强笑了一下,先把王君庭拉进了屋子,“这么晚了,放驳儿一个人在房里,你放心?” 王君庭失笑,“他都这么大了,早有自己的主意了。现在天下太平,他身边也有隐卫看着,况且这别院还有我哥哥在呢,出不了事。” —— *虽然是个架空,这里的“淮扬”是包含了江南地区的。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番外一、落花三月(上))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番外一、落花三月(下) 提到王君若,周天瑟的心情就低落了下去,坐到圆桌边给王君庭和自己分别倒了茶,她叹了口气,觉得不好开口,但还是把这一年来的经过一五一十与王君庭说了。末了,她又叹气出声,“是我硬要跟着他出来的,他对我好也只是因为答应了九哥会照顾我,我已经是和亲过一次的公主了,他对我其实……” “天瑟,不要乱想,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那哥哥在犯蠢。”王君庭咬唇气道,照顾无微不至却不敢更进一步,胆小鬼,但天瑟已经二十四岁了,再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王君庭的眉毛动了动,巧笑着拉近周天瑟细细碎碎说了起来。 “啊?这这……”周天瑟听完就震惊得红了脸,“我、我做不到……” 王君庭的眼珠子转了转,笑道:“你放心,我哥他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别说打你推你,就是骂你都不会,不过其他嘛,就得靠你自己了。” “我……”周天瑟显然还不能接受王君庭的主意,她霍然起身,“我……先去歇歇,想一想。” “你早点休息吧,对付我哥,这法子是最灵的,不过仅限于你,换成其他女子怕是会被他杀了。”王君庭悠悠然笑着,起身抖了抖衣裙与她告别。 走出周天瑟住的小院,她又拐道去了趟王君若的院子,对待自家哥哥,她就没有那么好的态度了,该骂就要骂,该教育就得教育。 第二日清晨,神清气爽的王君庭与王君若和周天瑟一起用了早膳,之后就带着姜驳和一众侍从往淮扬的另一中心大城越城赶去,别院瞬间只剩下两人,王君若和周天瑟面对面坐着,各怀心思,有些尴尬。 “我们也出发吧,今日去寒山寺。”王君若瞥了眼面前,轻咳一声说道。 “好。”周天瑟轻轻应了一句,跟在王君若的身后再没有出声。 两人神游一般地在吴城转悠了三天,最后一天夜里,周天瑟在王君若的小院门口站了许久,闭着眼睛左思右想做不出决定,最终大吸了口气,壮着胆子走近只有几点微光的寝房门口,悄悄推门溜了进去。 “小丫头,大晚上往男人房里跑,想做什么?”王君若头枕手臂,闭着眼睛懒洋洋说道,周天瑟一接近寝房,他就察觉到了,这姑娘虽是个娇养的皇家公主,但脑子里鬼点子不少,一天一个花样,层出不穷,非常有趣。 本以为周天瑟会如往常一样回嘴,可混着见底烛光的昏暗中,他听到了衣物落地的声音,王君若一愣,睁开眼睛侧头瞥去,“你、你这是做什么?”由于太吃惊,他直接坐了起来,周天瑟褪了衣裙,单薄得很。 “我已经不是小丫头了。”第一次在男人面前暴露到这种程度,周天瑟非常紧张,但她咬了咬牙,稳着步子镇定地走到王君若近旁,在坐着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前,她倾身扑了上去,一把拽住了王君若的脖子。 “别闹!”接住周天瑟是下意识的动作,但接住之后…… “回去睡觉,你是公主,穿成这样爬男人的床成什么体统?”他正欲给周天瑟披件衣服,却被挣开了。 “不要,不要!我就是来爬床,就是来陪你睡的。”周天瑟又把手臂收紧了一些。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王君若瞪大了眼睛,又有些心疼,周天瑟待他不同,他是知道的,他不动她,也是有原因的,想不到没有熬到她对他没兴趣,她反而自个儿扑上来了。 “我知道啊,我都跟着你走了一年了,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带着我这个累赘啊?”周天瑟摇着王君若的脖子,问得直接又绕口。一年走在外面,她看了各地的风景,很美,但没有一处留住了她的心,她的心早就已经挂在人身上了呀。 七年前她被他从和亲的队伍里拉了出来,她说这是责任与义务,他说这是阴谋,六年前三国开战,他随九哥去战场,一去就是五年,她等他。九哥这次没有手下留情,五年,三国统一,而她也等到他回来了。 他又要去江湖闯荡,她央着他带她出门,他同意了……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野外露宿,挤硬床板,冬天太冷没有碳火,她抱着长枕钻进他的被窝,他也愿意拥她入眠,她还趁他睡着的时候偷偷亲他,她知道他肯定发觉了,就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而已。 可是一年过去了,王君若没有对她逾矩过一次,便是那不由自主会燃在眼中的火苗也没有,周天瑟丧气…… “我没说过你是累赘。”拉不走周天瑟,也不能硬拉伤了她,现在是春末,天气是暖和了,但这么光着背肯定是不行的,他只能把薄被往上拉一拉,也把床的幔帐放下,免得她受凉。 王君若想起了前几日亲妹妹与自己的长谈,说的,就是周天瑟的问题。 ——哥,你这么一年一年拖下去,要拖到什么时候啊?天瑟已经二十四岁了,你要拖没她做母亲的资格吗? “你也看到了,我在江湖居无定所又危险,不能天天陪着你,而你是个公主,明明可以挑个更好的驸马?你这么喜欢小孩子,只要不吊死在我一棵树上,早就儿女成双了。” “你就是最好的,我不要其他人,你像以前一样一年回京周理我一次也可以啊,我不介意的。我只想为你生孩子,其他人不行。” 王君若吸了口气,头疼,周天瑟就是这个脾气。 “跟了我,只能你是王家的儿媳妇,你做不回昌平公主了,而王家……”王家为了家族人丁兴旺,有不成文的规矩。 “我知道,王家娶亲一定要纳妾的,看着你碰其他女人我会不开心,可是你因为这种原因不要我,我也会难过。” “纳什么妾啊,不纳。”王君若气道,周天瑟竟是连这都愿意让步。 “君若,在‘禾氏’我看到了,九嫂那个还没出嫁的丫鬟,她喜欢你。” “所以你当时不想多留?”王君若总算弄明白那日乖巧的周天瑟突然反常是怎么回事了,这么算起来,每次闹脾气的时候可能都是这个原因,王君若轻笑,他竟是带了个小醋坛子。 笑着笑着,他就笑不出来了,他由衷地为她愿意委身于他而高兴,开心和不开心可以装得他人无法察觉,却骗不过自己。 ——你喜欢天瑟,所以把选择权给了她,可是哥,天瑟她已经选了你啊,没有你,她去哪里选她的幸福? 周天瑟还在一句一句地刺激着他,王君若恰是听到了最伤男人尊严的几句,情意动,他忽然翻了个身,“你说什么?” “你不喜欢我!” “上一句。” “你是不是不行?”周天瑟没多想就重复道,转而奇怪怎么王君若突然对她的话有反应了,更觉她这是戳中了他的痛处,“真不行?不行我也不介意的,你放心。” “是吗?”王君若故意压低身体,“不行?” 周天瑟立马噤了声,眨了几下眼睛呆呆望着头顶上的人,心口“扑通扑通”直跳,小半晌,她咬了咬牙,把王君若搂得更紧了,贴近他耳畔呵着气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王君若皱眉,撑起身望着周天瑟的目光变得玩味,“宫规教你这么说话的?” “宫规又不是只有书上写的那几条,和亲之前嬷嬷什么都会教啊,为了能好好伺候……”周天瑟回答得很老实,但是说着说着,发现上面的人表情不对了,“哎呀,你问这个做什么!”她欣喜于王君若吃味的表现,但被这双有力深邃的眼睛盯着,她心慌地只想推开他躲起来。 “伺候谁?”王君若不悦,虽然秦王早就不在,但他就是跟这个差点娶了周天瑟的男人不对盘。 周天瑟不知怎么,吐了一个字出来,果断又坚定,“你。” 王君若愣了愣,缓过神后轻轻笑起,侧头贴着周天瑟的细颈不断吻着,轻轻柔柔,温和极了,“行了吧,还是我来伺候你吧。” 两人蜷到了一起。 “君若,你、你轻点儿,我……” 周天瑟还欲说的话消失在了一番急促的动作中,及至有了歇停,她依然抓着王君若不放,微微扬起头,悦声笑道:“你终于是我的了。” 王君若背手遮着额头玩笑说:“我回去可是要被你那三个哥哥打死的,既然我是你的,你可要保护我啊。” “不会的,出来前我就跟他们都说过了。” “啊?”王君若惊讶,这么说起来,这么长时间地带着公主到处跑,的确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周天熠、周天慕、周天和三人都同意周天瑟与他同行,似乎就是想促成此事,王君若苦笑投降,“输了输了,玩不过你们兄妹。” “那你……愿意娶我吗?”周天瑟扭了扭身子,扑在王君若身上,玲珑的曲线尽数与之贴合。 王君若笑了起来,一把抱住她,“你十五岁的时候就该嫁给我了。”他望着周天瑟,又改了口,“不,第一次救你那会儿,我就应该把你先定下来。” 王君庭收到周天瑟的传书时,已经坐在回齐地的马车上了,她看完信,笑得合不拢嘴。 哥哥和天瑟之间,缺的不过是一场开诚布公的谈心。 “母妃,什么事那么开心?”坐在另一头把玩着淮扬小物件的姜驳不解地望着母亲,母亲向来矜持庄重,这是什么不对劲的反应? 王君庭张口却没出声,儿子现在未必懂那么复杂的事,她想了想,说道:“驳儿,很快你就会有新的表弟或者表妹了。” 姜驳全没有在意王君庭的乐呵,母亲家中的兄弟姐妹太多,又多个表弟或者表妹实在太正常了,好像深问也问不出来什么,他耸了耸肩,自顾自又研究起了从淮扬搜罗来的小玩物。 王君庭也没有再与儿子说太多,他还未到知感情之事的年纪,自然理解不了她对此事的感慨,自家哥哥和天瑟稀里糊涂了十多年,因了三国形势又险些错过,有情人终于成了眷属,她百感交集之余,只想叹一声,不晚。 马车窗外的景色不断地变幻着,诸华地大物博,而今没了战事,更是各处腾飞,王君庭宽慰地望着沿路皆是笑脸的百姓,收回视线幽幽吐了口气,想及自己,就有些失落。 齐地是如今国内唯一独立的封地,这实际上是天熠哥哥给王氏的恩惠,王、秦是最初在他身边的两族,现在秦氏占了皇后和左相位,王氏却只有她的大哥王璀之是右相,他们这些了解天熠哥哥和秦颂感情的人自是觉得没所谓,但放到王氏大族内,那问题可就大了——王、秦相辅相成,共进共退,陛下对待两家自然得不失偏颇。 但后位只有一个,况且按着天熠哥哥的性子,根本不可能放其他女子进后宫,那么只能从别处补偿了,于是,就贴到了她身上,齐地美其名曰是齐王封地,实际上是她这齐王妃在统治,她是王氏族女,给了她,便相当于给了王氏。 不过她也明白,这是天熠哥哥和大家给坚持着她的一个念想与归处,否则她这丈夫不在身边的齐王妃该去何处安身呢?齐地是姜狰的封地,她可以与儿子一起平平静静呆在此地,安安稳稳地等着姜狰回来,不论要多久,她都……愿意等。 一路纷纷扰扰想了很多,等到王君庭回到齐王府的时候,兴许是长途跋涉疲乏了的缘故,她整个人都有点恍惚。 姜驳贴心地拉起了母亲的手,但大门敞开的那一刻,王君庭就停住了脚步,“狰?” 细碎斑驳的树影下,白衣不染纤尘的男子背手挺立,抬眼静静地与她相对,王君庭的心深重地跳了一下,脑中百转千回,忽地就回忆起了她初见他时的心动,风姿无双的齐王举箫与她合奏,凤凰于飞,天音不绝。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番外一、落花三月(下))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番外二、青梅煮酒(上) 秦宅中庭的花园里,王璀之与秦风相对坐于凉亭中,石桌上摆着成套的酒具,秦风摆弄着长匙正在搅动酒器中的美酒,这是煮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王璀之望着秦风的动作,欲言不言,心情有点起伏,以他们的关系,谁上谁家门是需要下帖子的啊?昨天秦风正儿八经送了张请帖到王宅,他当是有什么大事,应邀来了之后,就看着这位世交好友不紧不慢地在煮酒,小半个时辰都过去了。 本以为是想私底下聊聊时下的局势,但面前的人好像全无要说话的样子,王璀之换了个坐姿,继续耐心地等着秦风开口。 如今朝中的情况较之先前复杂了不少,天熠登基后一直想废止前一套官制遗留下的“九卿”制度,最近准备得差不多了,动刀前先试了试水,结果阻力比想象得大了太多。 废止“九卿”后,只吃不做的二、三流世家就彻底没落了,十二世家回朝以及原先五更、九绕的可用之人留任,几乎已经把他们挤得没边了,完全把二、三流世家中的不学无术者丢出朝堂只是时间问题。 可没想到的是,这些衰弱的小族竟是联合起来抵抗,而且力量还不小,现在废止“九卿”制度的进程卡在了不上不下的位置,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当然,只是朝中事还不至于让秦风这般郑重其事地请他来,二、三流世家不止在防守,还在进攻,老实说,天熠这皇帝当得算是无可挑剔了,唯独那空荡荡的后宫,容易让别有居心的人当成靶子打。 九卿联名上奏,请求陛下纳妃,广施雨露,福泽天下。 这事就发生在几天前,天熠破天荒地没有直接把折子扔了,这会儿荡在中间倒是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了——他们猜不透,其他人就更猜不透了。 世家这边是不会把矛头指向后宫的,一来,世家有与天熠共战御敌的经历,也更了解他的脾气秉性,天熠确实温和宽厚,但一旦有人把手伸向秦颂,他的凌厉和凶狠马上就会显露出来,说到底,谁都不敢去触这逆鳞。 二来,没人。 掰着手指一个一个数下来,世家嫡系压根儿就不剩下能入宫的女子了。 自家妹妹王君庭是齐王妃,沈素钰嫁了天慕是安王妃,楚沁玲虽是找着了,但她在外流落的那段日子里,有了缘分也嫁得了良人,赵蓉就不提了,这么些年,终于把秦风融化了,孙霜斓在三国开战之前就与季飞铭情投意合,再剩下的就只有齐修樾的长姐齐芸儿和广寒姐姐张涔,这两位早都儿女成群了。 没了,这些就是世家这一辈嫡系全部适龄的姑娘了。 前前后后想了一圈,王璀之再看向秦风,对方仍在安安静静地煮酒,他忍不住了,直言道:“你找我来,真只为了请我喝酒,真没事儿?” 秦风笑开了,晕着酒反问道:“没事就不能找你喝酒了?” ——你这是没事的模样? 王璀之心里这么嘀咕,面上则是长叹了一口气,一脸认真,“你肯定有事,说吧,我听着。”把二、三流世家所提的纳妃之事压下去,秦风这个皇后的哥哥不能做,但他可以。 秦风瞥了瞥对面,脸上淡笑的神情敛去,“周学礼、周学易和周学正,去哪里了?” 王璀之握着酒盅的手有一瞬间似乎抖了一下,轻慢地将酒饮尽,含笑说道:“死了,周学礼在运输战地物资时被袭身亡,周学易率军剿匪,不幸中了匪首一箭,在回京途中去了,周学正是被周天磊的后妃毒死的,这些,大家都知道。” “是啊,大家都知道。”秦风平平淡淡重复了一句,撑着脸望着王璀之,看不出情绪,半晌,他幽幽开口,“有人告诉我,端王和端王妃在淮扬的一家书院里教书,你觉得……是真的吗?” “你……”王璀之的表情变了,不是千真万确,秦风是不会用这般严肃的口吻同他说话的,他闭眼揉了揉额头,没有马上回答。 诸华通常情况下的皇位继承方式,是父死子继,而天熠回朝时,因为周天磊的三子皆亡,所以是兄终弟及,现在,如果已经认定死亡的周天磊三子又出现,难免会起一些风波。 王璀之忽然对自己当初的仁慈后悔不已。 秦风缓了口气,说道:“调查此事并非出自我的私心,就是他们回来,也威胁不了我的侄儿们,但陛下继位的正当性会被攻击,又是在这种时候,那些个小门小户不会放过这个咬陛下一口的机会的。璀之,即便如此,你还是不准备告诉我实情吗?” “我知道你没私心,我一直瞒着也不是为了私心,王氏又不差这一份保障,他们身份特殊,多一个人知道,他们可能就真活不下去了。”王璀之叹道,瞥了眼秦风,对方皱起了眉,他无奈一挥手,投降,“好了好了,我说,我全告诉你。” “战局接近末尾时,周天磊病重,曾秘密召见过我,他……”王璀之拖了一声调子,压了压声音说道:“要我把他的三个儿子都处理了。” 秦风惊讶,周天磊的帝位是踩着血而来的,没想到最后为了四方的安定,他连自己的儿子也舍得杀,秦风感慨,“那人还真是……不仅对亲兄弟狠,对自己也狠啊,他若不把陛下当做敌人,不至于这般短命。” 周天磊登基后,不仅再无子嗣,身体也是每况愈下,这里头都有王氏的手笔,秦风心里明白,但觉得没什么好多说的,王氏从一开始就对昭王青睐有加,为他开道,是理所当然。 “所以,你把他们都杀了?”比起起因、经过,秦风更想听结果。 王璀之轻轻笑了一下,不明不白地说道:“愿意死的活着,只想活的死了。” 他处理周学礼、周学易、周学正三人的手段是一样的,含笑送上一杯酒,周学礼夫妇是明白人,没有犹豫就喝下了,只要求他把他们合葬在一起。 周学易仍存着歪心思,拖延着时间想要借机逃跑,他给他机会逃,再将他逮回,亲自把毒酒灌进了他嘴里,看着他咽气,至于周学正,到底年纪小了些,阅历也不及他的两位哥哥,对着酒杯眼中有畏惧,但这酒,他亦是喝得毫无怨言。 秦风自是听得出话中玄机,好兄弟留了活口,其实是怕陛下察觉到此事后心生愧疚吧,他小抿了一口杯中酒,只提醒了几句,“陛下还是不知此中内情的好,你自己想法子处置了吧,九卿和那些小世家若是盯着不放,我来善后。” 王璀之点头,忽然舒了口气,果然,秘密这东西,一个人保守太累,两个人分担就显得轻松多了。 “璀之啊,我今天邀你来,其实是为了问另外一件事。”秦风起身,给坐对面的王璀之满上了酒,表示这才进入正题。 “你……”王璀之气得险些咳出来,咬牙急道:“全告诉你了,你还想知道什么啊?” 秦风一笑,“关于陛下,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他轻缓抬眼,面前人的表情又变得僵硬了,秦风叙述得很平静,“我原本不觉奇怪,可是,当看到如今朝中有季、冯、赵、岳四家分掌兵权的时候,才意识到了先前的不对劲,璀之,为何四方八成的兵权会完全在还是昭王时期的陛下一人手里,这未免太集中了一些?” “历代帝王为了防止兵变,多是将兵权分散到不同的将帅手中,让他们彼此之间有竞争,进而相互牵制,陛下当初能全权掌控西北、西南军,我能想到的可能性只有一个,是陛下的父皇有意为之。”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番外二、青梅煮酒(上))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番外二、青梅煮酒(下) 而陛下……”秦风的眸光闪了闪,十分肯定,“陛下从最初起,便是王氏为了诸华合一而依着‘帝范’精心培养出来的新君吧?” 王璀之失笑,“秦风啊,可不止王氏,你难道不知道,你家二老也参与其中了吗?” 秦风愣了愣,脑中电光石火,他琢磨这件事不是一天两天,经王璀之如此一提醒,倒是能都联系起来了,追问道:“我还是想得太简单了,这件事,恐怕得追溯到庄王殿下离朝之时?” “……”王璀之沉默,没肯定也没否定,因为他对此事也不是完全清楚,这毕竟是父辈之间的来去,若是把时间再往前推,他……他自己都还没出生呢! 折扇一收,他颇为无奈地望着秦风,连知道带猜测说明之前,先报了个备,“我家父亲也没有跟我把话说得太明白,不过在我看来……” 话音一顿,王璀之忽然变得格外认真,“四方吞并八坤后,庄王随先帝回朝,他军功卓著,有谋又有策,在朝中应是能与当时的齐鸿涛齐相平分秋色,这是先帝对势大的齐相以及与齐相为伍的孟贵妃的制约之法。” 秦风听懂了,“所以,就有了后来齐鸿涛和孟氏合谋陷害庄王?他们成功了,庄王季凌霄离朝,朝中瞬间成了齐相大权独揽,而那之后不久,我家父亲和母亲将王氏引见给了先帝,王伯接右相官印便是为了与齐鸿涛分权,保持朝中稳定。” “再则,王氏完全入四方,不止是看上了先帝的德才,更多的,是因为祁妃娘娘是轩辕氏后人,她的孩子,比其他人更多一分君临诸华的正统性和可能性。” 说到这,秦风停住了,这里有个长久以来卡着他思虑的症结,“可是,为什么会是陛下,平王殿下和安王殿下也是祁妃娘娘的骨肉,而当时,陛下根本……不、不是没出生,是根本就……”根本就不知道会不会有吧? 王璀之拿过长匙在酒器中搅动,忽而哼笑了一声,淡淡说道:“一张白纸之上,你想写什么,就会有什么。” 秦风的眼睛微微睁大,言下之意,相比已经沾染过世俗的周天和跟周天慕,从零开始就受王氏栽培的周天熠,有更强的可塑性,换言之,有王、秦站在背后,周天熠从降生起就比诸华大地上的任何人都拥有更多的资源和支持,承载厚望却不失本心,秦风感叹出声,“陛下,是真的很厉害啊……” 倘若没有卓越的个人才能和坚定的心智,再丰富的资源、再硬挺的支持也都是徒劳,一旦驾驭不了,只会成为被控制的傀儡,但是周天熠没有,如今坐在帝位上的他,将一切把握在指掌之间,于各方势力,是恰到好处,与他自身,则是得心应手。 如果他没有想错,先帝和祁妃娘娘也是知情的,以先帝的雄才伟略,吞并八坤后再向西,同样能把五更和九绕打得溃不成军,然那般之后,战后休整会非常艰难,更是难防诸华之外的十国联合来犯。 先帝收起了自己的野心,回国休养生息,四方的强盛有目共睹,也为之后陛下西征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诸华能够在今时今日再而合一,并不完全是偶然。 秦风断断续续想了很多,以至于到了最后,他都分不清,究竟是他们生逢其时,还是时势造人,回过神的时候,自己的好兄弟王璀之已经在跟凑过来的赵蓉闲聊了,他的嘴角一歪,思绪收拢,乱世已过,盛世之初,哪里都很太平,想那么多以前的弯弯绕绕作甚? 着眼将来而好好经营当下,才是实实在在的,不是所有的事,都需要弄得那么清楚的。 秦风释然一笑,面前的两人却拌起了嘴,他一下子张口结舌,没跟上节奏,“你们……在争什么啊?” “陛下要纳妃!”赵蓉瞪着眼睛,不忿地说道。 “啊?”秦风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转回头看向王璀之,面露惑色,把赵蓉的话重复了一遍,只不过是疑问的语气,“陛下要纳妃?” “……”王璀之一摊手,“你们谁爱信谁信,反正我不信。” 秦风侧头,“蓉蓉,你哪儿得来的消息?” “哎呀,街上都传开啦!”赵蓉焦急,二、三流世家的上书得逞,这可不是个好开端,今后会有更多的人效仿此举逼迫周天熠,另外就是,秦氏会比从前受到更多的攻击,秦颂在后宫里也不会太好过。 “蓉蓉呀,你不要这么急。”一旁撑着脑袋看着的王璀之失笑,点着赵蓉直摇头,玩笑道:“都说一孕傻三年,看来是真的。” “谁傻啦,我看你是皮又痒了吧?”赵蓉说着就要一掌劈下去了。 “别别,我可打不过你。”王璀之连忙抬手挡,脖子朝秦风的方向伸,是压着声音的样子,说话却很大声,“这就是安王妃说的孕期焦虑啊,你每天面对这样暴躁的女人是怎么安然无恙活下来的?” “你等着,回头我就跟你家梵音告状去。” “喂喂,等等,我家夫人原本知书达理又娴静端庄,总跟着你混,都快被带坏了!” “行了行了行了。”秦风站起来立到了两人中间,首先护下了赵蓉,“璀之说得也没错,在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之前,不要着急,否则岂不是自乱阵脚?”再又对着王璀之说,“蓉蓉这样很好,我就喜欢她这样,你少挑事儿!” 王璀之把方才的对话在脑子里倒着想了一遍,好像……的确是……自己起的头?他一甩手,干脆扯开话题,打从天熠把上奏要求纳妃的折子收起来开始,他就觉得事有蹊跷,现在倒是能联系起来了,就不知道具体会怎么被落实。 他从小就在周天熠身边,某种程度上还是比秦风和其他后来聚拢到四方的世家更了解他一些,赵蓉的焦急是真的,秦风慎重的左右思虑也不是装出来的,而今君心难测,他还是给他们吃颗定心丸比较好。 想罢,王璀之轻叹一声,开口说道:“咱们的这位陛下啊,自小就在宫里调皮捣蛋,一肚子坏水,你们可不要被他平日这个温和的外表骗了,这回,怕是合着秦颂在给闹事的小世家下套呢,且拭目以待吧。” 秦风夫妇互看了一眼,想想过往曾经,深以为然地点头,放下了心,他们配合着就好。 果然,傍晚时分,宫里就传出了圣旨,皇后冲撞圣驾,降为昭妃,即日起迁弘绪殿思过。 第二道是祁太后下的懿旨,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选女入宫。 “得、得,得了,连太后都掺和进来了……”王璀之在秦宅留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吃饱喝足才准备离开,这接连而来的旨意让他直接走不动了,太后还是祁妃的时候,就是个天塌了也不怕的大胆之人,这回看着天熠为废止九卿之事烦恼,是心疼了吧。 他一瞥秦风,笑说:“咱们,也跟着去着急一下?” 秦风点头,这下是彻底放心了,太后的性子可以参考自家母亲,雷鸣轰响,风雨大作,是没事,而一点声音都没有,就是要出大事的兆头了。父辈们归去之后,太后安安静静在后宫逗着孙子享清福,有时也往平王府和安王府跑跑,可是很久没有走到过前面来了啊。 他忽然同情起了以九卿为首的小世家,陛下在大多数时候用的手段都是比较温和的,也会留出相应的路子,不至于赶尽杀绝,然而摸不清状况的这些人偏偏动起了后宫的心思,这不是逼着陛下露出獠牙用暴力么…… “走吧,我们进宫去吃一趟闭门羹。”秦风望了望门外暗下来的天色,笑着说道。 平日被陛下捧在手心宠上了天的皇后突然就被降了位分,今日的后宫可谓人心惶惶,比起后位悬空有机可乘,更多的宫人只觉天威不可犯,夹着尾巴做人保命要紧。 其实下午御花园里确实起了点冲突,但到底谁撞了谁,就不太好说了。 弘绪殿的寝殿内,秦颂打了个呵欠正要歇息,上衫才解了两个扣子,就听到窗框响动的声音,应是风声,但…… “什么人,敢闯本宫的寝殿?”秦颂神色一凛,斜过眼光就向窗边瞥去,魄力十足。 来人早已到了床榻前,从背后一把搂住了看向别处的女子,低声笑问:“还能有谁敢闯你的屋子?” 耳边的声音再熟悉不过,秦颂放松了警惕,回过身有些恼怒,“我们才吵过架,不,是我冲撞了圣驾,陛下厌弃我了!” “对啊,所以我不走正门,翻窗进来,没人知道。”周天熠笑了笑,圈着秦颂的手臂收得更紧了,面前的女子蹙着眉鼓着脸闹着别扭,看上去可爱得很,他的心口一动,忍不住就落下了一吻,“是我冲撞了你,别气了,我不是照着你的意思下旨了吗?” 下午那会儿,两人在御花园里一边下棋,一边商量怎么拿九卿开刀,之后再怎么往伤口上撒盐,结果就产生了些分歧。 秦颂觉得既然已经准备拿后宫上做文章,那就干脆给贪得无厌的几家下点猛药,后位悬空就会有人迫不及待,与其拖延僵持,不如巧妙地各个击破。 转眼佑儿就快九岁了,在宫里呆不住总想往外头跑,而她与周天熠的次子周长信也已经两岁了,再眨几下眼睛,孩子们就都长大了。 秦颂不是个会拘着孩子自由的母亲,相反,她鼓励他们到诸华各地走走,体味各种各样的生活,而在此之前,那些觊觎着她安坐的这个后位,对她的儿子们有所企图的人,她要好好敲打一番。 好巧不巧,这些人恰好就是以九卿为首的没落士族,她连一切功成之后的安置都想好了,但周天熠就是不肯给她降位,于是……吵了起来。 “走开走开,你走开,别一碰到我就动手动脚的。”周天熠抱着自己根本不安分,秦颂推不开他,只能动嘴置气。 “子风和催之来过了,我没见他们。”周天熠一脸正经说道,目光斜了斜,身前的女子果然有一瞬间的呆滞,他们的计划全没跟宫外的其他人商量过,也不知那几人会不会把两道旨意都当真,这会儿在外头心急如焚。 秦颂思考了一阵就放轻松了,自信言说:“没事的,即便不是今日,我大哥和璀之哥哥也一定能把我这种小把戏看穿的,不用为他们担心。”而只要左右丞相找到了方向,十二世家能连成一气,前提自然是不损其本族的利益。 “那……我们就说说在御花园里没说尽的话吧?”周天熠见秦颂的态度有了松动,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下午由于他坚持不肯降她位分,他们算是不欢而散,秦颂所谓的后续考量和处置,他也没听着,现在圣旨都下了,总得先把以后再升后位之事商议妥当吧? 秦颂叹了口气,径自往就在眼前的床榻上一坐,咕哝着说道:“母后没听我说都明白了,你怎么就是没懂呢?” “啊?”周天熠一脸莫名其妙,母后那道懿旨也令他猝不及防,选女入宫,难道母后也以为他厌弃秦颂了?这不能吧…… 见从来都是运筹帷幄的丈夫露出这样的神情,秦颂偷偷地笑了,她把周天熠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选女入宫,可有说清楚入宫是做什么的?天熠,后宫这批宫女是在你登基的第一年进的宫,现在也有四个年头了,该放她们回家了。母后啊,只是想给宫里换批宫女而已。” 周天熠呆愣,他哪里会把宫女的事情放在心上啊,算起来,好像是该再选一批宫女了,把女子困在深宫耽误她们嫁人就不好了。他不是愚钝之人,经秦颂这样提醒,大概就清楚他的母后和皇后想做什么了。 后宫撕开了口子,二、三流世家定会不择手段把自家女儿塞进来,望爬个高位稳住家族地位,母后的懿旨下得模棱两可,是宫女还是宫妃根本就得靠有想法的人自己意会,连他这做儿子的都会错意了,就别说这些只吃不做的小世家了。 而进了宫,后宫的大门一关,就是他的皇后说了算了,秦颂借禾氏而起,如今掌握着诸华各处的消息渠道,只要搅搅浑水,宫里应宫外合,现在团结一致的小世家不仅会焦头烂额,相互之间更会出现裂痕,再然后便是由他出面,逐个击破。 不得不说,秦颂的法子比他原先的策略精妙得多,也能少很多伤损,他之前只是想借纳妃之故做点拖延,等准备得差不多了,就直接用强硬的手段,该杀的杀,该关的关,该流放的流放。 想通了之后,周天熠反而有些泄气,捏了捏秦颂的脸歉疚地说道:“这样你不是太辛苦了吗,后宫要应付,宫外也要运作。” 秦颂灿烂一笑,扬着脸说:“我愿意。”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你的后位啊?”周天熠委屈着一张脸问道,仿佛被降了位分的是他自己。 “这个……”秦颂的目光立刻瞥到了别处,不仅说得吞吐,声音也矮了下去,“前几天素钰来宫里坐了一会儿,她说……我现在这年纪,如果过几年再要孩子,各个方面都会很危险,所以我就想……” 秦颂抬眼,既认真又躲闪,咬了咬唇才启齿,“天熠,我们给佑儿和信儿添个妹妹吧,我还想要个女儿。”鼓足勇气说完了,秦颂接下来的话就变得顺畅无比,“等有了,恢复我后位的契机也就到了。” 话说完,秦颂久久都没听到身边人的回音,不由地推了他一下,“周天熠?你在听我说话吗?我想要个女儿!” “听、听到了,听到了。”周天熠回过神,望着秦颂的眼神立马浓重了几分,顷刻间天地翻转,他凑到秦颂耳边轻问:“那我们是不是今天就得开始努力了?” 秦颂错愕,即刻反应过来,“不行,信儿在隔壁呢!” “他才两岁,懂什么。” “那今天也不行!” “为什么!哎哎哎,弘绪殿离我的寝殿太远了,你搬我那儿去吧。” “不要闹了,不远就不像被你厌弃了!” “那我得翻多少次窗才能让你怀上啊,不知道的以为在偷情呢!” 周天熠俯身,没有再给秦颂说话的机会,他对她太熟悉,轻轻松松,眼前的人就软化了。 一年以后,小公主如她的父皇和母后所愿降生于世。 周天熠为其取名长倾,封号永宁。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番外二、青梅煮酒(下))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番外三、国色生香(上) 娄关城最大的酒楼里,俏丽的少女正与她的父亲坐在靠窗的桌边吃饭,两人皆是侧头平静地望着楼外大街上的欢闹。今日三月初三,是上巳节,城里城外的喧腾丝毫不亚于正月里的元宵节,于民间,这是农忙开始前最后一段清闲日子,任谁都想好好轻松一番。 “陪玉华出门,令父亲感到无趣了吗?”少女收回视线,歪着头看向坐在自己正对面的父亲,就在刚才,她听到了父亲的一声长叹。 祁玉华的父亲祁尧踪转回头,严肃的面色立刻变得柔和,摇头笑说:“怎么会呢,只是父亲许久未出门,有些不习惯罢了。” “……”祁玉华的脸垮了下来,她的皇帝伯伯不允许父亲多出家门,今天这逛夜市,还是她去求来的,她想带父亲出来散散心的。 “玉华,你皇伯伯不许我出去走动,是因为我的身体太差。”似是看出了女儿心里的计较,祁尧踪摸了摸自家丫头的脑袋安抚,又说:“陪着你吃个饭还行,再到街上去恐怕有点难了。想玩就出去玩吧,让凌霄跟着你,娄关虽是都城,但近来也开始不太平了,小心点。” “那父亲你呢?” 祁尧踪瞥了眼酒楼里侧,“我就坐在这里等你们回来,平时出来得少,今天能听听其他人的闲聊也很好。” 父亲不像是在为了迁就她而说假话,祁玉华眨了几下眼睛,又朝窗外张望了几下,最后还是没有经受住诱惑,“那……我就在附近看看,马上就回来陪父亲。” “好。”一直到女儿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祁尧踪脸上温和的笑容才收起来,进而是一阵压着声音的痛苦呻吟,他捂着胸口喘气,伸手向身边的侍从示意,“药。” 侍从忙从兜里掏出小瓷瓶,倒了颗药丸出来,祁尧踪服下后,状况慢慢得到了缓解,侍从看不过,不解地问道:“主子,你为什么不把事情都告诉小姐呀?小姐明年就及?了,万一那时候陛下又动其他心思,那她……” 祁尧踪摆手,眼中的担忧一闪而逝,呵着气淡淡说道:“玉华从不在我面前显露对这些事的好奇,我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依她的聪明,兴许早就猜到七八分了,而不说不问,是不想涉事太深。你说的也没错,明年她就要及?了,就真的长大了,所以,作为父亲,不论她以后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尽全力支持她。” 侍从听后,沉沉地叹了口气,皇帝限制主子出门的原因,根本不是为主子的身体着想,而是怕他的主子借机去到别国,主子这般易病又虚弱,就是皇帝一手造成的,甚至小姐母亲的亡故,也有那个人的手笔在。 他就是不明白,主子为什么不反抗,如果主子愿意,就是尽揽整个诸华也……不在话下。 祁尧踪敏锐地往侧边看了一眼,侍从知自己心想之事有僭越,心虚地低了低头,祁尧踪失笑,“三百年的乱世,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落幕的,时候未到,况且……我身子的状况我很清楚,早就耗空了,现在不过是凭着沈氏的药在硬撑罢了。我还要看着玉华找到归宿,还要……”他的话未说尽,眼中的厉色却如大涛巨浪,汹涌澎湃。 祁玉华带着她的贴身侍女铃兰在街上左看右看,有兴致又兴致缺缺,玩物也只是过过手,她什么都没有买。季凌霄勉强算半个侍从,他跟着两个丫头走在最后,心里虽嘀咕着小姐为什么只看不买,但嘴上明智地不去多问,默默护着她们安全就好。 忽地,一股压迫感袭来又归去,季凌霄猛然转头往后看,什么都没有。 “凌霄!凌霄?” 季凌霄回过神,自家小姐正鼓着脸不满地望着自己,他背后一僵,“怎、怎么了?” 祁玉华转身继续往前走,似有似无地说道:“我父亲和皇伯伯,其实关系一点都不好吧?还有我母亲,她根本不是病故的,是不是?母亲只是皇伯伯的妹妹,母亲的娘家也只是个一般的士族而已,皇伯伯这般对待我们家,果然是因为父亲吧,父亲到底是什么人?” 有一瞬间,季凌霄抬不起脚,小姐问的句句都有针对性,他原先只觉得小姐聪明,没想到竟是敏锐到了这种程度,想着,季凌霄欣慰地笑了。 “小姐若想知道这些事,不妨找个机会与祁先生好好聊聊。” “好,我记下了。”祁玉华边说,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落后了她一步的人,对方一脸坦然,应是觉得此中关系由她的父亲告诉她,会更好。 长街走到了尽头又折返,祁玉华有些累了,街边的吃食香喷喷,也有些饿了。她随意挑了个顺眼的茶楼坐了进去,上巳节人多,茶楼里只能拼桌,祁玉华不介意,大大方方就坐到了空着三个位置的小方桌边,招来伙计点了茶水和吃食。 与季凌霄和铃兰闲聊了几句,祁玉华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跟这与她拼桌的人打声招呼,都过去有一会儿了,现在再与人说起客套话,似乎有点尴尬,但自己失礼在前,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祁玉华坐正,庄重地抬起头,摆出了千金小姐的仪态,“公子见谅,我们……” 周承绍本不想直接与八坤的人有所接触,虽说易了容,但他是四方国君,而今四方的兵马还屯在席城外呢,他要是被逮住了,就不只是有性命之忧的问题了,可对边的女子点了名地在与他说话,他不回应,反而会显得比较可疑。 于是,他礼节性地朝对方点了点头,算作是同意了拼桌。 与其说面前的人反应平淡,不如说此人身上有一股奇妙的威严感,是凡事都掌握了主动权的一方,祁玉华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貌不惊人,但那双经历沉淀而不起波澜的眼睛却如装着夜空中的万千星辰,宽广璀璨又深邃宁静。 恰好在这时,对面的人转头看来,与她的目光交错,祁玉华一惊,仓皇地低下了头。 周承绍只是笑了下,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周围其他人的谈论引走了。 鱼龙混杂之地最容易听到各式各样的消息,茶楼某种意义上也代表着民间的风向,周承绍撑着脸仔细地听着,很遗憾,讨论席城战事的声音零星,并且很快就被其他轻松的话题压了过去,娄关城的百姓……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四方会打过来啊? 祁玉华自然也听到了周边的议论,心中感到失望,不着痕迹地轻叹了口气,四方国君御驾亲征,对八坤是势在必得,她虽在闺阁之中,心里也清楚,八坤再这么下去,娄关城陷落是早晚的事,这些人为何毫无可能会亡国的危机感呢? “国君是万民表率,有什么样的国君,便会有什么样的子民!” 祁玉华诧异地向坐在对面的男子望去,心有触动,就在刚才,她脑中闪过了与之相似的念头,只是他说出来了,而她埋在了心里,祁玉华对面前的人起了兴致,又将他打量了一番。 “小姐目光灼灼,在下惶恐。” 祁玉华一愣,这口气,怎么有股挑衅的味道? 这次她没有收回目光,而是扬起头大胆与之相视,纤声笑道:“公子方才所言谓大不敬,妄议国君,可是要被治罪的。” 周承绍身后的侍从已是满脸愠色地瞪着祁玉华一行三人了,然坐着的男子却是抬了抬手示意侍从退下,他不以为意地笑着,反问道:“哦?敢问小姐,我方才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有人听到了吗?”说着,他故意左右看了看,接着笑道:“看来只有小姐听到了,那么只要小姐没听到,就是没人听到了。”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番外三、国色生香(上))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番外三、国色生香(下) 祁玉华蹙眉,这算什么,威胁她? 她不说就没人知道,若她要说出去,他就会……杀人灭口? 周承绍忽然发出一声闷笑,他只是随口一说,面前的女子竟发散地想到了方方面面,这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教出来的姑娘啊,想到这,他又说了更重的话,“破了席城,八坤的半壁江山就会完全落到四方手中,八坤之民竟还有闲心吃喝,这国家……亡了也罢。” 祁玉华霍然起身,冷峻地盯着面前口出狂言而无所畏惧的男子,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很危险,不,听到他这一席话的他们也很危险。 依然闲适坐着的人似乎不准备再说下去了,脸上的笑意倒是更深了一些,这姑娘显然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在这时候的做法应该是…… 祁玉华向身边同样冷冷盯着那个陌生男子的季凌霄递了个眼神,季凌霄会意,即刻起身向她做礼,诚恳说道:“小姐,时候不早了,先生还在等你回去呢。” 有意抬头望了一眼茶楼外的夜色,祁玉华的神情放缓,故作轻松说道:“哎呀,都这时候了……”转回头便向仍坐着笑望她的男子行了个小礼,“玉华谢过公子今日慷慨拼桌,这里是娄关,望公子谨言慎行,就此别过了。”说罢,她潇洒地挥了挥手,大步走出茶楼。 周承绍饶有兴味地望着女子的身影消失在街上的熙熙攘攘中,轻笑低喃:“原来她叫玉华……”他注意到了,之于八坤百姓的看法,她与他是相合的,而她最后的提醒,莫不是已经猜出了他是谁了? “主子?”侍从看得出主人有事要吩咐,赶紧凑到近前。 周承绍只说了一个字,铿锵坚定,“查。” 今日在娄关虽没得到实质性的情报,不过……也不算毫无收获。 祁玉华提着裙摆匆匆往父亲所在的酒楼赶去,有了惊心动魄的那一遭,她早没了继续在街上晃荡的心思,敢在八坤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此人定不是八坤之人,那么他会是……谁? 走了一路,想了一路,在酒楼大门前,祁玉华停住了脚步,心口直跳,不知道是喘的,还是被吓的,她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但这里是八坤的国都,是八坤的最后方,那个人怎么可能敢亲身而来? “小姐,刚才那人……”季凌霄上前一步,他与祁玉华在考虑同样的问题,但想清楚之后,他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行动。 “查。”祁玉华恢复了冷静,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凌霄,你亲自去查,这件事,暂时不要让其他人知道,父亲那边……你一定要说,那就实话实说吧。” - 八月末的一天夜里,祁尧踪正在自家院子的小亭里喝酒纳凉,他握着酒杯,目光朝墙边的阴影处一瞥,似打趣也似挖苦地说道:“你这敌国皇帝,总来翻我家院子,就不怕我设个埋伏把你给活捉了去?擒贼先擒王啊。” 周承绍轻快地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岳父大人言重了,为了玉华,你也不会那么做的。” 这声“岳父”分外刺耳,祁尧踪不乐意了,“别叫得这么勤快,我可担不起,玉华去宫里了,不在家,你赶紧走吧。” “我今日,是来寻岳父的。”周承绍不跟祁尧踪客气,自顾自就坐到了凉亭里说了起来,“再过不久,我会带着大军继续攻打八坤,这一次,一直会打到拿下娄关。” 周承绍的语气严肃,祁尧踪也敛起了神情,“你与我说这些干什么?” “我想带玉华离开,岳父,你也跟我一起走吧,我都准备好了。” 祁尧踪愣住,女儿会随面前的男子离开,这是早晚的事,他心里是明白的,可真的被提上了日程,又有些接受不了,他的口气忽然变得生硬,“你与玉华相识不过半年就要带她走,你问过玉华的意思了吗?你是要玉华这个八坤公主之女跟着你一起攻打自己的国家?你想过她会因此背负起什么恶名吗?” 周承绍错愕,低头无言以对,他太着急了,只考虑了自己而忽略了玉华的心情。 祁尧踪一挥手,叹气,“罢了,玉华明年就及?了,我也不会束着她,这事儿你们自己商量去,至于我……我不走,四方之势已不可挡,待你破城之日,我就去手刃刘晗。” 他的后半句话说得十分激动,说完之后就咳个不停,小半会儿才平复下来,祁尧踪对着夜空中的明月,幽幽叹息,“我命已有定数,唯一还剩下的念想,便是为枉死的妻子要回公道。” 刘晗是八坤国君,也是岳母宣阳公主刘昐的哥哥,周承绍深重地望着面前因病弱而面色发白的男子,默默点了头。 “咦,承绍来了?”祁玉华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近了,却被凉亭的台阶绊了一下,向前跌去,“啊——” 身手敏捷先于祁尧踪接住祁玉华的自然是周承绍,见此情景,祁尧踪感慨万分,能陪着女儿把人生路走完的终究不是他这个父亲,楚氏告诉他,玉华生来就是一只火凤,凤栖梧桐,而今,这棵稳稳当当的梧桐树,是找着了。 祁尧踪趁着两人相互问长问短的间隙悄悄离开了,一出凉亭拐了弯,就看到了季凌霄。 “你都听到了?”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小径上,祁尧踪问道,身后的人点头,他接着又说,“凌霄,你也跟着承绍去吧,你一身才学,不该在这里浪费。你为报昐昐当年的一饭之恩而一直留在我们身边,但是,昐昐的仇,我来报,而你……” 祁尧踪顿了顿,声音也变得有些飘渺,“玉华要嫁的是一国之君,以后要面对的形势纷繁复杂,你……可要护好我和昐昐唯一的女儿啊。” 季凌霄被祁尧踪的决然震得怔在了原地,他半跪着郑重行礼,“季凌霄领命。” “不过这事儿,就不要让玉华知道了,免得她有负担,你就自个儿找个合适的理由投去承绍麾下吧。” “是。” - 四方大军破娄关城前夜,电闪雷鸣下着暴雨,皇宫里早已跑得没了人,祁尧踪独自一人来到冷冷清清的大殿,抬头看向了落魄歪在玉座上的刘晗。 “尧踪?你是来救八坤的吗?你是轩辕氏的血脉,你能找到十二世家,你可以给八坤一个盛世,给诸华一个盛世,你……”刘晗已有些疯癫,他见着祁尧踪,就迫不及待地要跑到他跟前,不想从玉阶上滚了下来,摔到了祁尧踪的脚边。 祁尧踪拔出了手中的长剑,面无表情冷漠言说:“我是来给昐昐报仇的,这么些年,你也该还她一个公正了。” 雷鸣轰然,一道闪电划过,剑刃寒光乍起,祁尧踪一步一步往前走,仿佛褪去一身病痛,惊世之姿再现,拔山盖世,风华绝代,刘晗惊恐,爬起来就跑,大叫:“来人,护驾,护驾!” 祁尧踪知自己的身体已到极限,他吃力地跟在刘晗之后,将他逼退到了角落里。 “昐昐是你的妹妹,你设计我,让我与她相遇,你成功了,我喜欢她,但你也失策了,因为昐昐也喜欢上了我。而你,你为了留住我,竟是用最不堪的手段令她含恨九泉。” “刘晗,你千方百计困我于此,不过是为了看一眼盛世诸华,但是现在我告诉你,你看不到。” “我的女儿,我的玉华已随四方国君而去,十二世家各有所动,再过五十年,不,三十年后,雄才汇于一处,乱世去,盛世开,诸华将再成一体,而你,看不到了。” 九霄与君谋最新章节地址: 九霄与君谋全文阅读地址:/37550/ 九霄与君谋txt下载地址: 九霄与君谋手机阅读:/37550/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番外三、国色生香(下))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九霄与君谋》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