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冷男神狠狠爱》 001他 我狼藉一地的初恋,发生在我人生最落魄最低谷的那段光阴里面。 2009年1月,临近除夕的那十几天,深圳宝安汽车站人头涌动,很多生涩的老成的面孔大包小包地拎着兴高采烈地回家过新年,而我却在这个似乎举国欢庆的日子里面,狠狠心辞去了正规公司的文员工作,跑去夜总会找了一份晚场演出的活计。 说是晚场演出,那也是一种爱面子的说法。 而最直观明白的说法是,我在快大过年的日子里面,成功地把自己变成了夜总会里面供那些灯红酒绿男人消遣的对象,也就是那种整晚都要穿着暴露衣服戴着半只面具在五光十色纸醉金迷舞台上面搔首弄姿的艳舞女郎。 至于我为啥这样作践我自己,并不是因为我平凡日子过腻味了没事找抽跑去体验生活,也不是为了去这种比较多有钱人出入的场所傍大款跟着吃香喝辣,而是这年头,总有个天灾人祸。 在一个月之前,我还跟靠种点花生甘蔗养大我的婶婆说好等公司出粮了我就买点年货回去过大年,她当时很高兴我也很高兴,但是倒霉事就爱在我们都很高兴的时候找上门来。 这事就是,我婶婆这个老农民也有马有失蹄的时候,烧了几十年甘蔗叶的她在再一次烧自己地里面的甘蔗叶的时候遇到了龙卷风,最后根本控制不住蔓延的火势,烧掉了将近一百亩还没砍的甘蔗。 我家就在湛江徐闻县下一个挺闭塞的小农村,民风还算纯朴,邻里之间基本没怎么红过脸。 但是要涉及到钱,那就不一样了。 当然,这也怨不得谁。 我们那里经常刮台风,住瓦房的每到台风过境的时候都得担惊受怕的,所以隔壁家的李叔刘婶什么的,他们都急着攒钱盖楼房。 而他们的经济来源,除了靠家里的女娃早早出去干工厂活挣钱带回家,其他的收入就是靠卖甘蔗。 可是辛辛苦苦种的东西还没收砍就被烧了,那就跟眼前红艳艳的大票子被烧了一样让人挠心。 他们又气又急,觉得我婶婆大半截身体都要入土了,生怕自己的钱打水漂了,就约好了齐齐上门跟我婶婆算账要钱。 婶婆辛辛苦苦养大我还供我读大学,压根不可能有余钱。 更何况,这一年甘蔗价格不算是特别好但也不差,糖厂都在以260块每吨的价格在收货,按照一亩产5吨这样计,她就点了个火,就背了快13万的天文数字的外债。 婶婆大半辈子老实巴交的,没想到临老了出了这大事,被村里人戳脊梁骂了一段时间之后,她连门都不大敢出了。 而我一直知道自己是个累赘,读大学的时候还暗暗给自己打气等毕业了要努力挣钱,攒够了钱就创业当女老板,争取早一天把婶婆接到深圳来享清福。 可等出了社会才知道,这年头大学生也不值钱了,能找到个不拖欠工资的公司上班已经很不错了,我对生活的标准一降再降,还安慰自己说能找到活计不错了别急着挣钱啥的,毕竟我挣的是干净钱。 却没有想到,最终我还是走上了挣快钱的路。 而他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002你的好运气来了 他是这个夜总会里面最近经常来的一个客人,出手很阔。 当然,关于他很阔的传闻,是跟我一起跳舞的陈美娟给我说的。 同为农村里面来深圳混生活的,她觉得我又蠢又亲切,就给我说了些潜规则。 她说有些客人就不爱找场子里面的小姐,而是专门找领班搭桥,挑那些身段好的眼神销魂的舞女带出去玩,我要是真的不想捞偏门,最好不管那个领班杨姐怎么让我出去我都要想法设法拒绝了,不然到时候不知道找谁哭去。 除了这些,她还给我分析最近场子里面的客人,告诉我哪个是真有钱还有素质结交倒无妨,有些哪些是暴发户脾气臭爱面子惹不起,哪个是装阔别鸟免得浪费时间还不讨好之类的。 而他,就被陈美娟点了出来,是属于长得帅特有钱还客气的那类客人,最重要是他不爱点姑娘跟他出去玩,一看就不是上来玩女人的。 然而,这个被陈美娟用了各种赞美词夸了的男人却很快用行动证明,再眼毒的人,也有被狗把眼力儿叼走的时候。 这一天,是除夕夜的前一晚,最近一直是很干冷的深圳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原本按照平常早该歌舞升平人声鼎沸的场子,显得有点冷清。 如同前几天一样,还没完全习惯这样的工作的我穿戴着金闪闪却布料很少的所谓舞裙,戴着遮住半脸的面具,混迹在舞姿性感风情万种的其他伙伴中,在充满着糜靡气氛的舞台上面,忽然想起远在老家的婶婆一个人面对着冷火冷灶,心情突兀变得难受,一个出神,不知道咋整的就错了舞步,还踩了别人的脚。 临过年了,还得在外面讨生活取悦男人,估计谁的心里面都不好受,更重要的是被我踩到的那个女孩子从我一来就对我没好气,她最后不声不响趁着该往我这边摆手的时候推了我一把,我没反应过来,“砰”的一声就跟舞台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 我不仅仅是手腕先着地,就跟被弄碎了骨头一样痛,更倒霉的是,因为冲击力,我的面具突兀的掉了。 一个惊慌失措,顾不得去查看伤口,我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一时之间,痛以及因为羞耻心的牵动带来的复杂感觉,还有突然出现的鼓掌声口哨声,这些东西全部像这个建筑最里面那层墙上面的藤蔓,复杂纠葛在一起,让我在被陈美娟拖着回到后台之后,还没缓过神来。 陈美娟还有下一场表演,安顿好我之后她就上了,而我还是顾不得担心自己的手腕是不是废了,反而是心惊胆战地坐在那里,就跟赶着上屠宰场的猪一样,忐忑不安的等着领班过来冲我发难。 我还在想着各种台词,她要真赶我走,我该怎么样求情说我实在没法了不能失去这份工作,让她对我高抬贵手。 一直煎熬着,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之后,那个平时老是各种高冷的领班杨姐忽然笑眯眯地过来,一个特熟络的样子拉着我的手就说:“妹子,你的好运气来咯。咱们这的财神爷林先生他想请你吃宵夜。” 有点受宠若惊,也有点疑惑,一直在这里像个凑数似的没存在感的我,怎么在舞台上面摔了一跤之后,就有男人要请宵夜了?他真爱看摔跤,回家看电视去啊,调日本的频道,看相扑去啊! 心里这样想,嘴上也不敢说,而杨姐一看我这反应,不给我拒绝的机会,松开我的手就说:“你收拾一下,换衣服,林先生在门口等你呢。” 我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杨姐的语气一凛,慢腾腾地说:“抓紧时间,林先生不喜欢等,林先生你可得罪不起。” 003人我带走了 挺不安地换好了自己的大衣,我查看手腕往里那一条长长的破了皮还有点青肿的伤口,突兀就看到了衣袖口那里起了一条长线头,正想动手把它往里面塞,杨姐却像赶着去投胎似的拖着我,就把我拽到门外去了。 这个时候雨停了,下过雨的天空显得更远,不远处的树枝上面还带着零星的小雨珠,被昏暗的路灯一打上去,显得光彩夺目。 然而,我的心情却没有那么的鲜亮,反倒是因为想起了陈美娟的话,显得很不安,总觉得今晚不仅仅是吃宵夜那么简单。 但是,看杨姐对这事的热心程度,我要不肯去,估计这份工我是做不下去了,如果我做不下去,那我答应那些乡亲的还钱计划,就跟放了狗屁一样,我怕他们急红了眼,会上门搬我婶婆跟护在心肝里面的红木家具拿去贱卖分钱。 我也不能怪他们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毕竟我婶婆确实烧了人家的甘蔗。 正神游得打紧,杨姐忽然捅了捅我说:“别顾着发呆把财神爷给得罪了。上道一些,林先生过来了。” 我循着杨姐的示意望去,待迎面来的男人再走近了一些,才发现这个爱看摔跤口味独特的林先生,就是那个被陈美娟往死里夸的男客人。 一想到陈美娟在夜总会呆了快两年,我就抱着侥幸心理觉得她不会看走眼,这林先生不是坏男人,估计就是无聊了找个人聊聊天而已。 勉强笑了笑,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大方得体地冲来人微微低了低头说:“林先生你好。” 这时,站在我身边的杨姐张嘴就夸我说:“林先生,你特别有眼光,这小周可是新来的,一次都没跟客人出去过,水灵着….“ 杨姐的话还没说完,那个被喊作林先生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淡淡地说:“周小姐水灵不水灵,我想自己慢慢去发现。人我带走了,你回去忙吧。” 有点自讨没趣,杨姐的表情有点尴尬,她跟块木头地杵在那里几秒钟,很快恢复正常语气说:“那林先生,祝你晚上玩得开心。” 杨姐走了之后,有点局促不安,气氛有点冷场,而我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些啥。 这时,林先生淡淡瞥了我一眼之后,慢腾腾地说:“走吧。” 他的语气里面,有一种让人不敢质疑的特质,在他看似淡然却巨大的气场下,我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跟他开玩笑,甚至在坐上他的车之后,哪怕他很快过了南头关直接往南山区奔去,我也不敢问他到底想去哪里。 最后,他拐进了后海大道,开进了蔚蓝海岸的停车场。 估计他就不爱走寻常路,下车之后他没搭电梯,而是带着我从安全出口出来,走到了种满了花草树木的小径上。 一阵风吹来,在清新的泥土味里面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香水月季的香味,我一个放松戒备心,说了一声:“这些花很香啊。” 一直沉默着的林先生,侧了侧脸,面瘫一样对着我,懒洋洋地问:“你心情很好?因为我这样的男人带你出来?” 不知道他啥意思,我却猛然想起自己的处境,赶紧的顿住脚步,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说:“林先生,太晚了,我还是先回家了。” 姓林的没搭我这句话,反而是突兀的语气冷下来说:“你该几点回家,你说了不算,不惹我生气的话,今晚你能多拿点钱。” 004你看着就脏 被他这样冷冰冰的语气吓了一跳,我竟然跟那些森林里面被枪声吓到的小鸟一样,失了半份魂魄,竟然不自觉地跟着他走过了那些林荫小径,搭了电梯,最后进了一个装修简单得有点空荡荡的大房子里面。 一进去,不顾我的手足无措,那个男人就直接脱了外套丢在沙发上上面,也没告诉我我该干嘛,他就径直走进一个类似卧室的房间里面,连门都不关,就在里面换衣服。 刚好我站的位置斜对着那个门,他在里面的举动我看得清清楚楚。 在这个陌生的环境,在一个陌生的男人家里,看着他若无其事地在不远处脱衣服穿衣服,虽然他的身材很好,但这怪异的现状让我又怕又羞赧还特别慌张。 这时候,我想起陈美娟说的那些话,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转身就想赶紧跑了得了,可是杨姐的话却如同来得太急的阵雨一样在脑海里面淅淅沥沥地敲打,最后我进退维谷般地站在那里,走也不是,呆着也如同光着脚踩在榴莲壳上面一样,总之就是难受。 这时,那个男人倒是出来了,隔着不远的位置扫了我一眼之后,就死死盯着我的眼睛,有点玩味地看着我的反应,最后淡淡地说:“我就是想找个不算特别讨厌的女人陪我喝酒而已。放心吧,我不会上你的,你看着就脏。” 他的语气就淡得跟白开水一样,就像在跟我拉毫无感情的家常,可最后一句话,却像一枚尖锐的钉子一样镶嵌进了我的心里面,而始作俑者倒是用他无所谓的态度,像是加大了手劲一样,把钉子狠狠地敲了进去。 哪怕他不过是陌生人,但是无端端接收到了这样的蔑视,这让我的心突兀地跌入了谷底。 我张了张嘴,我很想嘲讽地顶回去说,你以为在夜总会上班的女孩子都脏,那你呢,还不是经常去夜总会玩,你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可是,最终他用一句话就完完全全把我的嘴给堵上了。 还是很淡的语气,他说:“不需要你卖,我对睡你这样的女人没兴趣。只喝酒,给你五千。” 没错,可劲的鄙视我吧,虽然我差不多是一杯倒,但到了山穷水尽负债累累的地步,别说让我喝死了给我五千,就算给我五百,我也会拼尽全力喝下去。 更何况,在这个短暂的四目相对里面,我很确定他对我一毛钱的兴趣和欲望都没有,他的眼睛里面充满了不屑的轻视。 哪怕,他不屑我轻视我还要带我出来陪他喝酒,这一切显得莫名其妙又可疑,但是我顾不了那么多了,只需要喝点酒就能来五千块这事,就跟财神不经意敲了门一样让人惊喜,我没资格左想右想还有被迫害妄想症地想他会不会灌醉我再对我意图不轨什么的。 更何况,他要真想怎么样,他根本不需要灌醉我,我压根不是他对手。 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复杂心情,我随着他的示意走到了沙发上面,然后再按照他的指示,随手拿起其中一瓶看起来就挺高大上的酒,给茶几上面的两个杯子满上了。 005羞耻心 眼看着杯子满了,他跟个大爷似的扫了我一眼,端起了一杯来,目光转到其他地方,似乎是很不经意地问:“你觉得我是因为什么才带你出来的?” 这样问题,今晚一直在困惑着我,现在被他用这样装逼的语气问出来,我无法压制我内心的草泥马,它们隔着肚皮在我的内心里面早将这个装逼男践踏得死去活来了,但我的皮囊,却不得不带着干巴巴的笑容讨好这个奇奇怪怪的财神。 我沉吟了一下,干瘪瘪又小心翼翼地说:“猜不到。” 他倒没再在这个问题上面纠缠,而是突兀地继续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迟疑了一下,最后小心翼翼地说:“周沫。” 他呵呵一笑,没像我以前给其他陌生人报上名字,都会换来一顿疑惑怀疑我这不是真名那样,他反而是笑完之后,淡淡地说:“周末?” 我懒得给他解释是哪个字,就随意点了点头,又怕他是没看到,嗯了一声。 他收起那些让人无法愉快的笑容,轻飘飘地说:“你的名字,倒比你这个人还有意思。“ 顿了一下,他又很快说:“你喝点吧。” 我张了张嘴,最终没应他任何一句话,而是生疏地用没受伤的手端起另外一杯酒,也不知道怎么样跟他客气一下再喝,而是特别皮实地抿了一口之后觉得味道不错,就跟喝果汁似的一饮而尽了。 酒量一般,喝得还有点急,酒气冲上脑门之后,晕眩的感觉让我忘了自己在别人家里呢,随手抹了抹嘴,酒杯随意往茶几上面一放,就想躺下来。 在轻微模糊的视线里面,我看到坐在我侧面的男人嘴角抽动了一下,抬高那个杯子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然后他又倒了一杯喝掉。 他倒酒喝酒这一连串的动作,就跟个复读机似的,他做了很多次,直到面前那瓶酒见底了,他才缓慢地放下酒杯,依靠着沙发往里面窝了窝,最后用散淡的语气说:“我会带你出来,是因为你摔倒了之后,还知道用手去捂住自己的脸。” 酒有点上头,我有点晕乎乎看着他那张长得挺不错的脸,很突兀地换上骇人的神色,然后他的语气又突兀变冷说:“我一直以为能在那种地方卖弄风骚的女人,都是没什么羞耻心的。而你恰恰相反,哪怕你再装纯,你还要点脸。” 偏偏是他这些话,让今晚为了钱一直忍耐着,一直忍受着他的不屑和鄙视的我,在喝了一点酒之后彻底爆发了。 我折腾着半坐了起来,因为重心不稳而晃动着身体,却执意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林先生,你很轻视我们那些在夜总会跳舞的女人吗?” 被我这样一问,他愣了愣,却随即轻笑说:“我比较尊重那些靠努力吃饭的女人。而对于那些仗着自己年轻为了钱为了享乐出来挣快钱的女人,我当然也会找她们喝喝酒玩乐什么的。但是,我永远不会把这类女人当人看,毕竟她们没独立人格。” 被他这样一呛回来,我顿在那里,用我也不知道是啥意思的眼神盯着他,与他沉默对峙着。 没有立刻顶回去,我懒得跟他说有头发没人愿意当秃驴这样的滥道理。 对峙了一阵,他伸手抓起桌子上另外一瓶酒又是咕咚喝完,然后松手,酒瓶子就骨碌骨碌往沙发下面滚去。 他看了看那个瓶子,又看了看我,忽然伸手覆上我的脸说:“长得那么漂亮有什么用?在我看来,你就不是人。” 堵塞在心口的情绪终于喷发,我最终收回目光别开他的手跌跌撞撞站起来,冲着他掷地有声地说:“你也强不到哪里去,你也不过是一个仗着有点钱没事找抽刷存在感的可怜人罢了。” 晕乎晕乎的正准备迈出个步子,却被人拽了一把,一个措不及防我翻身就直接摔到了他身上。 006痛 这样一摔,将我的酒意摔去了大半。 半清醒过来之后,顺着视线的牵引我看到有点迷醉的男人用很复杂的眼神盯着我看,我还来不及惊慌失措地挣脱开来,他已经一个翻身,将我压在身下。 我挣脱不得,惊诧地瞪大了眼睛,张嘴就急急匆匆地说:“林先生,我不做那事的!” 可是,带着酒气的男人不屑地笑笑说:“你不做?我不会再对你心软了。” 我彻底懵了。 这到底是哪一出? 来不及想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个男人早已经稳稳将我压在身下,伸手就要撕我的衣服,他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我看不懂的狰狞,哪怕他很帅,也依然让我觉得恐惧。 我自小就干粗活,还是个体力不错的资深驴友,可是对手是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我又被他压着,就算我多长几只手也完完全全不够用了,只能胡乱地左边蹬两下右边蹬两下,却于事无补。 就在打斗中,他的手飞快地伸出我的衣服里面,毫无阻隔地在我的腹部上面游弋。 天很冷,他的手很暖,可我浑身一个僵硬,腾出一只手来抓住他的手想要拽出来,然而他却一把甩开我的手,俯身下来就把嘴凑到了我的耳朵边。 在混乱中,他不断地亲吻我的脖子,我拼命躲闪,只听到他含糊地说:“孙茜茜,为什么我对你那么好,你却要这样对我?我他妈的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终于明白,他喝大了,把我当成那个啥孙茜茜了。 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死马当活马医地提高声音说:“林先生,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不是什么孙茜茜!” 他却整个人陷入一种被酒精支配着的混乱里面,压根没有听到我的话。 我急眼了,顾不上那么多,伸手就抡了他一巴掌。 大概是吃痛,他停了下来,用那种醉汉独有的涣散目光看了我好一阵,忽然脸一冷,抓住我的手腕先是一捏再狠狠丢开,从我的身上翻下来。 明明得到了松绑,可是我的眼泪却突兀掉了下来。 没错,我是痛出眼泪来的。 因为他刚才抓住的那只手,就是受伤了的那只。 急急忙忙移开离他远一点,我望了望自己的伤口,原本只是青肿的手腕上,忽然渗出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就像深色的巧克力酱,逶迤盘旋着。 这时,颓然坐在一边的男人顺手抓起茶几上一瓶矿泉水拧开,提到自己的头上就淋下去,抹了一把脸之后,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说:“马上到我家。” 挂了电话,他把手机丢到一边去,掏出一沓钱递过来说:“服务费。” 余惊未定,我没伸手,而是跌跌撞撞想要站起来。 谁知道,那个男人,却自自然然地伸手过来拉开我的衣领,作势要将那些钱塞进我的胸衣里面。 我腾一声站起来,手忙脚乱地又是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见我避开,他忽然冷冰冰地说:“不要钱的?难道你们夜总会的女人都廉价到了免费的地步了?“ 我的火气终于蹭一下上来了。 又是后退了一步,我觉得自己安全了,这才冷冷地呛回去说:“这钱你留着买药吃,我不需要。” 被我这样一骂,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脸,他盯着我说:“你打了我?” 007你装什么 在他强大的气场下来,我就像一只被放掉了一半气的气球,又是后退一步说:“林先生,我是正当防卫,钱我不要了,请你不要为难我。” 他的眼神里面带着玩味盯着我看了几下,再次把钱递过来说:“装什么清高,拿着。” 被他这样蔑视与侮辱,我要还伸手拿钱,那简直是自取其辱。 没伸手接,我硬着头皮冷冷说了一句:“不需要。” 他的脸色突兀地阴沉下去,与我对峙一阵,他拿了类似卡片什么的东西拉开我的口袋塞进去,淡淡地说:“我不喜欢免费的东西,竟然你那么清高又何必呆在夜总会。什么时候要拿这钱,打给我。” 他的话刚说完,挺巧的,门铃响了。 他懒得再看我一眼,走过去打开了门,对着门口那个大冬天汗津津的小伙交代了几句,最后那小伙子把我拽着塞进车里,把我弄到医院去上了药。 弄完伤口出来,虽然钱是那个自称小邓的小伙子掏的,但我在心里还是把姓林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甚至为富不仁这样的词都给我用了。 见我抿着嘴不说话,小邓倒是八卦,非要问我跟姓林的什么关系,我直接撂狠话说什么关系不重要,以后别再让我见到这个人就好。 上楼梯的时候,我随手掏出他塞进口袋的卡片看了看,这才知道他的全名。 林至诚。 名字看着倒是诚意满满,就是真人有点装逼,我吐槽了一句,将卡片揣进兜里面,还咒骂他后面每天都倒霉得跟用久的锅盖似的。 骂骂咧咧好一阵,虽然想弄死他又弄不死,也算自我安慰了,心里面总算有点平衡了。 可是第二天起来,我这才发现倒霉的人是我。 因为伤口太明显,我被杨姐停工了。 她让我休息十天再去上班,不然给客人看到觉得恶心。 从场子里面出来,我想到就是林至诚害我的伤口变严重的,就又在心里面把他骂死了再鞭尸一顿。 骂完了实在于事无补,我总不能这十天不干活啃老本。 回到家里,我不得不腆着脸给以前我读大学那阵联谊认识的张磊发qq信息,问他有没有临时工比如礼仪啊发传单啊做问卷的介绍给我做几天。 他比我早两年毕业,好像已经混得很牛掰了,我之所以会问他,是因为他前段时间让我介绍礼仪小姐给他们公司,还说有多少要多少。 等待他回复挺忐忑的,所幸的是,张磊很快回我消息说他们电子数码的公司就靠春节好圈钱,他们公司在华强北哈曼广场需要做问卷的,年初三开始,让我有意向就直接过去找一个叫陆小曼的美女报到。 不幸的是,我去干活的第一天,就跟买中了大乐透似的重遇了三天前我恨不得弄死的林至诚。 他是在我们都在清点有效问卷数的时候过来的,拎着一个公文包,一来就给大家拍红包,好像说是新年利是。 我正好排在最后面,他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几天不见,我都在心里面把他骂得半死了,可是他倒好,一副若无其事地样子把红包递过来给我,却在我接下来之后,他来了一句:“好像你啥钱都想圈,既然那么缺钱,你装什么?” 一想到因为他弄严重我的伤口害我被停工那么多天少挣很多钱,我心里面的小火苗就蹭蹭往上了,也没问他到底跟张磊就职的公司啥关系,借着现在人多胆肥,我就直接开火了:“要说到装,谁比你更能装。表情看着像好人,背地里就是特么的一头狼。” 被我这样一呛,他倒是波澜不惊,瞥了我一眼就收回目光,转身走了。 我在心里面循例骂吐槽了一句,看人别看他的皮囊和表情,说不定长得帅的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我很快会向这条狼求救。 008今晚去哪个酒店 林至诚前脚一走,我的电话后脚就响了。 打来电话的是杨姐。 前天才冷不拉吉地让我停工呢,今天她就问我能不能复工。 一想到如果复工的话,我这几天不仅仅能拿到做问卷的工钱,晚上还有收入,我就赶紧答应了。 一身汗水地赶回到夜总会,我想到前天杨姐嫌弃我的伤口,就找她把这事说了。 谁知道杨姐破天荒的好说话,直接说没事,还推我去化妆。 因为赶时间没回家拿化妆品,最后是陈美娟给我化的妆,就在角落里面她压低声音就说:“周沫啊,我跟你说个事,是在这个场子里面出了名难搞的勇哥要看你跳舞,杨姐才把你喊回来的。你啊,经过那一摔,还真给自己闹上事了,以后长点心眼。” 被陈美娟这样一说,我瞬间没了能开工挣大钱的好心情,反而像是晴朗的天空突兀飘来了阴霾,内心一下子变得忐忑不安又黯淡。 所幸的是,这一次我在舞台上面小心翼翼,总会无惊无险地迈过去了。 回来后台换衣服的时候,我正跟陈美娟说等下一起走之类的,杨姐却又来了。 如同历史在上演重合一样,她又是一把拉住我的手就说:“你运气好,勇哥说想请你去星巴克喝个东西。” 我的心里面一个咯噔,暗暗叫苦,却不敢抽出手来惹恼了杨姐。 这时,陈美娟赶紧迎上来拉我一把就说:“杨姐,周沫刚来这,啥都还没弄懂,她要真跟勇哥出去一个不小心把人得罪了可怎么办?” 杨姐瞥了陈美娟一眼,不咸不淡地说:“她不去,剩下的烂摊子你来收拾?姓李有多小气,你我心知肚明。” 这句话刚被像个铁球一样抛出来,陈美娟迟疑了一下,最终噤了声。 三个女人沉默对峙了一阵,纠结之间,我真想特别牛气地冲那个有点逼良为娼的杨姐说本大爷不干了。 可是我不敢。 就在昨晚,作为债主的代表人物,村里面的李叔给我打电话了,问我啥时候能有点钱回去,我给不了一个肯定的回答,他就说还会找我的。 可劲的鄙视我吧,看我为了那些钱财,把自己的那点可怜的渺小的自尊竟然践踏到了这样的地步。 低着头,我绞着手指咬着嘴唇似乎要把地板看穿,突兀的听到杨姐冷哼了一声,嘲讽地冲陈美娟说:“要不是你舞跳得好,就冲你那清高样,你也留不到现在,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帮嘴帮舌?” “更何况,今晚周沫她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我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她好。你有人罩着,不代表她也有。如果她今晚不去,你们过几天就能看到她上了晶报的头条,当然肯定没啥好事,而是要多惨有多惨。” 杨姐的话掷地有声,信息量过大,我沉下去的心还没捞起来,就发现气氛骤然下降了十几度。 过了一阵,陈美娟最终走了,而我被杨姐推推搡搡地来到停车场这边。 她对着一个大概35岁的男人点头哈腰了一阵,那个男人走过来,用那种让我不寒而栗的猎艳的目光上下扫了我好几眼之前,伸出手就说:“周小姐你好,我姓李。” 我不敢过多迟疑,赶紧礼貌伸手上前。 谁知道,那个被称为勇哥的男人,一把用他的手掌覆上我的手,语调轻浮:“周小姐果然是年轻,这手滑得跟豆腐一样,摸起来特别有手感,果然是近看比远远看着还漂亮,好。” 被他这样轻薄地调侃,我的脸腾一声变得通红,在灯光的映衬下,估计都成一胡萝卜了。 可是偏偏那个勇哥,哈哈大笑一声之后冲杨姐说:“看来周小姐还很稚嫩。” 我急急忙忙地抽回手,脑袋一片轰隆,很想赶紧拔腿跑了,可是微微冷静下来用眼角的余光扫了勇哥一眼,他额头上面一条逶迤盘旋的疤痕郝然在目,还有他的眉宇间自然流露出来的凶光,让我禁不住后退了一步,却不敢转身就跑掉。 这时,勇哥收住笑,用震慑人的目光扫了我一眼,换上淡淡的语气说:“周小姐,上车吧。” 我就跟被钉钉住了一样,动也不想动,然而在所谓的勇哥去拉车门的时候凑上来压低声音说:“识趣一点,胳膊拧不过大腿。” 最后,我是被杨姐还是那个什么鬼勇哥直接推推搡搡塞到车里面去的。 开车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可能以为我听不懂粤语,在车开动的过程中他用粤语说了一句:“哥,这妞很正啊,今晚去哪个酒店啊?” 勇哥轻笑了一声,也是用粤语回应:“去什么酒店,把车开到水库那边环山道上去,很久没玩野战了。等下去美宜佳买盒套,也不知道这妞干净不干净,免得惹上脏病。” 009求你了,林先生 我全身的血液,像是被抽空了一样,就跟个木乃伊一样僵在那里,却不敢胡乱声张。 看杨姐对勇哥的点头哈腰的程度,还有看陈美娟最后那种想管又不敢管的神情,我早已经明白过来,这个人是个狠角色。 内心有千军万马在骂自己傻逼骂自己活该,跑到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跳艳舞招惹了一些烂人,现在把自己快玩死了。 骂归骂,我最终为了自救,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笑冲勇哥说:“勇哥,你们在聊什么啊?” 我就像试探他是伪君子还是真小人。 被我一问,勇哥才正眼看了我一下,依然还是那种富有魅力的笑容,他说:“我们在沟通去哪里喝东西,难得有这个荣幸招呼周小姐出来,当然要选个好地方。” 一听他的回答,我就知道,特么的他在路上还要装君子。 于是,在车快到甲岸村这边的时候,我瞅准时机装作人有三急急起来能死人的样子无害地说:“勇哥,我今晚喝太多水了,有点急,能先去找个地方上洗手间不?” 来深圳好几年,我的普通话练得炉火纯青,一张嘴就一股的北方腔,勇哥瞟了我两眼之后,示意那小伙停住了车,冲我语气淡淡,威胁意味却很浓地说:“去吧,手脚麻利一点,你最好知道,我不爱被女人扫兴。你今晚要让我不高兴了,我敢保证你以后都高兴不起来。” 得到他的应诺,怕引起怀疑,我没敢拎包,一个飞快钻下车,急急忙忙过了马路就一头扎进一个网吧的洗手间里面,一个死马当活马医地打给了张磊。 其实就在我问他给我介绍短工的那晚,张磊也问过我的近况,问我在哪里上班什么的,我当时死爱面子,就敷衍过去了。 今天我也实在没办法了,才想过他现在算是混得不错,估计能和这个看似财大气粗的勇哥抗衡,我别无他求,就求他来解救我现在的困局。 可是,我连续拨了五次张磊留给我的新号码,却一直没人接通。 我急了,习惯性地把另外一只手揣兜里去。 却触碰到了一张硬硬的纸片。 抽出来看了看,林至诚三个字郝然在目。 迟疑了快十秒,我颤抖着手指在手机上面键入了那一串号码。 似乎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电话那头传来冷冰冰的声音说:“你好。” 像是快要沉没的时候海面上忽然漂来一根稻草,我贴着话筒就语无伦次地说:“林先生你好,我是淡情富豪夜总会这边的周沫,我们今天在华强北见过。我知道这个点不该打扰你,可是我真的没办法了。” “说重点。” 那头顿了一下,冷冷抛出这三个字。 可能是天冷,也可能是因为恐惧,我打了个寒颤,手一抖,手机差点滑落。 而我快速把它再抬高一些,强行镇定下来说:“我被一个叫勇哥的人带出来了,他跟开车的说要带我去水库那边的环山道上面,你能帮帮我吗?求你了,林先生。” 冷哼了一声,林至诚说:“你现在不是还能好好的给我打电话么?更何况你今天呛我的时候倒是气势如虹伶牙俐齿,怎么现在来求我了?” 不敢介意他的冷呛,我放轻声音说:“他们说的是粤语,估计以为我听不懂。我就装没听懂找借口走开,跑到洗手间里面打的电话。” 那边沉默了大概十秒钟,又是冷冷地说:“凭什么以为我会帮忙你?” 我愣了愣,脱口而出:“你看着就像是好人。” 林至诚在听到我这句话之后,估计实在忍不下我突然变得狗腿子巴巴地去巴结他,电话就这样被撂了,只剩下一阵嘟嘟的忙音。 010自救 把手机胡乱揣进衣兜里面之后,我气恼地将林至诚的名片丢在地上,也顾不上自己的脸上带着妆,拧开水龙头就用双手捧着一掬水往自己的脸上按上去。 那些质量不太好的粉底在水的作用下,顺着我的脸颊向两边蔓延,我从洗手间那个小小的镜子里面看了看自己,最后用袖子抹去嘴唇上鲜红的口红,带着一丝倔强的绝望,我走了出去。 我想一出门,赶紧脱掉高跟鞋拔腿就跑好了,不管以后了,先逃过今晚再说。 谁知道,刚到楼下,我还来不及看我该往哪边跑,那个开车的小伙子就面无表情地抓住我的手腕就说:“周小姐,勇哥等你很久了。” 凌晨三点的甲岸村,街上几乎没人,这条冷清的路上冷清的街灯下,我的眼神肯定惊慌失措。 我终于失去冷静,摇头晃脑地想要挣扎,可是力气太悬殊,我越挣扎钳制的力气越大。 我的眼泪终于掉得哪里都是,我哭着说:“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是做那种事的,我还没谈过男朋友,我是没法了才夜总会的饭,求你帮帮我去给勇哥说下,我真的不做那种事的。” 可是,我真是蠢到家了。 我的话刚刚说完,眼前的男人眼睛里面闪耀出一种异样的惊喜的光芒。 措不及防,他忽然伸出手来狠狠扣在我的脖子后面,又摔了我一巴掌,一个天旋地转,眼前一黑,身体软绵绵向前面倒去,我心里面一直在喊卧槽完了完了,可是脚却跟踩了棉花似的,没有力气赶紧跑开。 等到我缓过劲来,我已经再一次被塞进了车里,勇哥就坐在我旁边,伸手就隔着裤子朝我的大腿根部摸来摸去,我死命朝着远离他的方向缩去,可是空间有限,我终究走到绝境。 手没停,勇哥还跟开车的搭话说:“把车开快点。没想到还碰到好货了。” 正在他们说话间,我一个抓住了车的门柄,是的我疯了,我想要跳车下去,我宁愿跳下去毁容了我也不愿意给这个傻逼男人怎么样了,可是那个车门岿然不动,就跟磐石一般。 眼泪还顺着脸庞不断地滑落,没法弄开车门之后,我只得嘶哑着嗓子就说勇哥求求你放过我,我语无伦次,我真的是毫无办法了。 可是,我换不来一丝一毫的怜悯,我越挣扎吵闹甚至用拳头拍车门,都能引起这两个男人一阵又一阵让我不寒而栗的笑。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车停住了,车门一开,我就被勇哥往外面一推,一个骨溜滚了下车。 不久前下过雨,身下的大地还散发着泥土与草混合的味道。 这个地方我以前来过。 我之前就说过我是一个资深驴友,我经常徒步,在以前深圳每年一次的百公里活动里面,我都曾经在半夜,跟三两两驴友搭伙走过,那些欢声笑语还历历在目。 而现在,在夜色的掩埋下不远处高高低低的山洼全影撩动,身边的两个陌生男人的淫声笑语格外刺耳。 一个狠心,我按照直觉在地面上摸索,果然如我所愿摸到了一根还算质地坚硬的树枝。 趁他们不注意,我将抓起来,将它尖锐的那一头飞快地抵在咽喉上,盯着那两个男人就说:“放我走,不然我死给你们看。” 一边说这话,我一边朝着侧边移动了一下身体,又扫了两眼。 我当然不是真的想死。 我觉得我的人生才开始,我的婶婆也等着我养老,我不敢也不愿意就此轻易地死去。 既然没人能救我,那我就自救。 我熟悉这边的地形,我知道等下往这边跑,只要我跑进那些低矮灌木的小丛林里面,他们根本就抓不到我。 可是,我错就错在太天真。 011这个女人我要了 对峙沉默的时间不过是几秒,那个勇哥忽然轻笑了一声说:“好啊,刚巧我最爱看自杀了。” 他的话音刚落,开车的小刘朝着我移动身边的方向站了站,也是笑笑说:“周小姐,你跑不掉的,听话一些,可以少吃点苦头,还能有钱拿。现在艺校的卖处好些只有几千块,我们勇哥出手大方,会给你多一些的。” 我却似乎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似的,加大了手劲,那个树枝棍子就尖锐地镶嵌进了皮肉里面。 可能是血冒了出来吧,小刘一个错愕,转而跟勇哥说:“哥,这妞玩真的,不会玩出人命吧?” 勇哥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不咸不淡地应了小刘:“流那点血死不了人,更何况就算真死了,谁会去深究一个夜总会的野鸡是怎么样死的。” 说完,他朝小刘挥手示意了一下。 得到他的指示,小刘一个冲上来从身后抱住我,男女力气相差太大,我的木棍很快被抢走扔了,挣扎打斗中我们两个人倒在地上滚在一起,我完全绝望地伸手揪住了小刘的耳朵和头发,而我却讨不到半点好处,被他接连着甩了两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痛,外套还被拽开扔到了一边,就连牛仔裤的扣子都差点被他扯掉了。 正在这时,忽然有一束刺眼的光飞快打过来,不久之后,传来了哒哒的脚步声。 很快,我就听到了林至诚的声音。 他说:“李先勇,你这是做什么?” 第一次,我听到林至诚冷冷冰冰的声音,却觉得心里面踏实。 不知道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无暇去思考这样的问题,我只能凭自己的直觉,觉得他是来帮我的。 可是随即,我又听到他说:“不是说等我过来了再一起玩么?” 没听到李先勇搭话的声音,我又听到林至诚冲着这边说:“把人放开,我要先来。” 脖子上面的禁锢终于被松开,我不敢贪婪地重重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连外套都不敢拿,头晕转向却执意想朝着刚才我想跑的方向奔去。 措不及防,我被一只手拽住,充满绝望地回过头来,我瞪了一眼拉住我的男人,眼睛红红张嘴就骂:“林至诚,我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你是好人,你特么的就是一只狼,特么你们有钱了不起啊,我穷我就该被你们糟蹋吗,我把话撂在这里,现在你们谁敢动我,你们谁就要背一条人命债!” 丝毫不介意被我骂成狗了,林至诚的脸上突兀浮现一层我看不透的笑意,他忽然伸出另外一只手覆上我的脸上下浮动一番,最后淡淡说:“有男人夸你骂人的时候特别好看吗?“ 让我觉得诧异的是,整个我跟林至诚对话的过程,李先勇和小刘就像是被切了咽喉的鸣蝉一样,噤声站在那里,毫无动作。 离开我的脸之后,林至诚从兜里面掏出车钥匙往小刘那边一扔,慢腾腾地说:“把车给我开过来这边,这个女人我要了。” 012你是我的人了 坐在林至诚的车上,我披着自己那件因为沾染了露水而湿了半截的外套,瑟瑟发抖。 最后,林至诚把车开到了医院。 医生在给我拨手掌上面的毛刺的时候,皮肉撩动带来的痛让我龇牙裂齿的,而林至诚就在一边对着因为医院报警而赶来的民警叔叔解释说我们是男女朋友,没事找抽出去玩,我脑残玩树枝,给戳了手掌之类的,至于身上的泥巴和其他伤口,是因为我滚下山去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撒谎,可是看他的眼神暗示,我也不敢说实话,就按照他教的那样,也撒了谎。 从医院里面出来,两个人又是沉默许久,车快到我家楼下的时候,我打破这沉默说:“刚才不好意思,我可能性子急了点骂难听了点,你别往心里去。” 没说话,林至诚认真地开着车,只是冷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从车子里面下来,我有点局促不安地说:“林先生,谢谢你。那医药费等我发了钱,我会还给你的。” 酷得跟不要命了一样,林至诚扫了我一眼,懒洋洋地说:“你大半夜的叨扰了我,以为说一句谢谢就行了吗?” 刚刚接受了这个男人这么多的好意,我没法再横眉冷对他,哪怕他再呛我,我也得吞下了。 将自己的脸色微微一正,我说:“不是。” 话锋一转,林至诚很跳跃地问:“你出来夜总会上班,你男朋友没意见么?” 没反应过来,我看着他问:“你说什么?” 林至诚把这句话又重复了一次。 在深冬的月光下,我看了他一眼,忽然觉得话题变得有点微妙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个脑抽,用急急忙忙的语气说:“我没男朋友,我还没谈过呢。” 瞥了我一眼,林至诚冷冷说了一句:“我对你没意思,你没必要那么急不可耐地表明自己有多纯。” 有点尴尬,我敛了一下眼眸,低下头来说:“我也没那意思。” 林至诚哦了一声,面无表情地来了一句:“知道了。今天这事你欠我一个人情,哪天要你还我,我会找你的。” 我嗯了一声。 拉开车门,林至诚在钻进去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又伸出头来,依然是淡薄的语气说:“以后下班了,直接回家吧,杨敏再让你跟客人出去,你就说,你是我的人了。” 杨敏,就是我那个领班杨姐的全名。 明白过来,林至诚这是要罩我,内心的情绪很是汹涌,张了张嘴我正要再一次说谢谢,林至诚却把车窗摇了上去,一个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望着逐渐变小的车影,我忽然有点茫然若失,却又不知道自己丢了什么。 回到那个小窝里面,折腾了那么久,我原本很累,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反反复复想这件事,头痛欲裂之间,林至诚的脸忽然浮上来,占据了我整个脑海。 有点奇怪,我竟然耐着性子将这几天跟他接触的所有细节从头到尾回忆了一次又一次。 越想大脑越兴奋,我竟然失眠了,辗转到早上九点多才迷迷糊糊睡着。 最后,我是被一条短信吵醒的。 013做做样子 短信是陈美娟发来的。 挺简单的一句话。 她说:“周沫你是猪啊,电话不接,不想干了是不是?” 我定睛一下,卧槽,已经快21点了。 跟个赶着投胎的急死鬼一样,我急急忙忙回到了场子里面,生怕迟到了又被杨姐揪出去往死里骂,还要扣钱。 谁知道,杨姐一见到我,她的态度好得让人生疑,她一把拉住我的手就特别熟络地说:“小周啊,怎么你跟林先生的事成了,也不给姐说一声,你这样闷不作声的性格啊,要改改。” 有点狐疑,也因为不适她这样一时一个样的态度,在外套包裹下,我全身起了鸡皮,却不得不敷衍地嗯嗯应了两声。 看我的兴致不高,杨姐却丝毫都没之前拽不拉吉的样子,反而是特好脾气地让我先去化妆上台。 从台上下来,我换了衣服正要走,上次推我摔倒的女孩子她不去准备准备下半场,反而又在那里唧唧歪歪指桑骂槐说我烂货什么的,我憋得要死,都快捏拳头了。 就在我差点忍不住撕了她的大嘴巴的时候,杨姐又蹦跶了过来,说林先生在外面等我。 一听是林至诚来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鬼迷心窍还是什么,下意识地走到镜子那边整了整自己的头发,拉了拉自己的衣服什么的。 他就依靠在车门边上,看到我出来,他微微侧了侧头,依然是惜字如金地说:“上车。” 忽然有点紧张,大冬天的,我的手心里面沁出了一层细汗,越紧张就越忙乱,钻车门的时候还撞了一下头。 很尴尬,我最终自嘲地说:“我就想试试自己的头硬不硬。” 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下,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的侧脸上面有因为光线作用留下的重影,看着并非那么冷酷无情,我的心忽然扑腾跳得有点不正常。 脸腾一声红了,我急急忙忙地收回视线。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着的男人突兀地说:“我今天过来接你,是做做样子的,就这一次。我不想给你一些错误的信息,你别误会。” 就像是突然漂浮在云端却被人无情拽下一样,我倒说不上哪里难受,只是暗自觉得他还是鄙视我这个在他看来没有独立人格的女人,有点失落。 在他把车开到宝安海雅这边,我朝着车窗外望去,这个城市依然繁华而孤独,我说:“谢谢你过来做做样子,到这里就好了,我在这里下。” 可是林至诚就跟瞬间聋了一样,一路飞奔,到了我家楼下之后才把车停下。 感觉到了我们之间那种别扭的气氛,我无心逗留,急急匆匆地爬下车,连客套的心情都没有作势要走,那个喜欢装酷的男人又冷不丁地开口说:“年初十,还有年十一,你请两天假。” 莫名其妙的,我顺嘴应了一句:“为什么?” “跟我去爬山露营,还我人情。我不喜欢被别人欠着东西太久。就这样,到时候我联系你。” 林至诚说完,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也没给我时间答复去不去,他就缓缓摇上车窗,发动车子开走了。 我在心里面骂了一声,切,牛什么牛。 014要高冷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在应接不暇中很快就到了年初九。 这一天下了台之后,我把杨姐签好了的假单交给陈美娟让她帮忙转交,然后带着自己低廉的化妆品和外套走了出来。 凌晨的深圳,到处张扬喧嚣着一种繁华过后的沉寂落寞,我在夜班车上面望外面的万家灯火,孤独感涌上心头,我第一次在夜班车上面睡着了。 在逐渐变得明亮的视线里面,我看到一个男人在我前面光芒万丈地走着,他穿着白色的衬衣越走越快,我跟在后面,总是跟不上他的脚步,在走廊的尽头他终于转过脸来,那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我别扭地站在那里绞着手指,小心翼翼地张望,却怯生生的不敢上前。 忽然,一个急刹车,车身一个颠簸,我惊醒了过来。 车上就稀稀落落几个人,估计都是跟我一样,在夜里讨生活的,都是满脸的冷漠和疲惫,压根没注意到我这边的失态,我收了收身体,捏紧拳头低声嘀咕了一句:“卧槽,怎么梦见他。”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掏出手机,才看到林至诚的短信发了过来。 跟他说话的语气一个傻样,冷冷的。 “需要帐篷,登山鞋,水,干粮,头灯,雨具,小刀。我不喜欢被拖后腿。” 有点气恼他的冷漠,我回了一个字,我说好。 回到家里,睡意全无,我将之前在淘宝跳楼价的时候买的小帐篷塞进那个有点老旧的登山包里面,再将其他小物件依次摆放好,剩下的空间留着装明天买饮用水和干粮,最后我又把防潮垫和登山杖稳稳地别到背包的两边。 想了想,我掏出银行卡,想着昨天已经领了宏德发的做问卷的工资,明天我去取四百块,找散了凑个够数还林至诚上次帮我出的医药费。 第二天下午一点,林至诚才打响我的电话,用同一种调调,他说:“下楼,出发。” 我顺手抄起早起正好的雄黄揣进包包里面,然后背了起来下楼。 不知道是不是我敏感,林至诚在看到我这个的阵势之后,他的眼睛里面忽然闪现出一种我看不透的光芒,可是持续很短,不过几秒而已,过后无迹可寻。 可恨的是,哪怕我在他来之前拼命告诉自己,要高冷,别让他以为我巴着他一样,可是再一次见面,我无法控制我又突兀跳得很快的心。 我觉得我真的是够了。 我可能有点喜欢这个整天酷成鬼的男人了。 这样的喜欢来得太出其不意,来得太让人心惊肉跳,这样的情愫甚至有点不正常,毕竟他横看竖看,也不过是帅了点,也不过是外冷内热了点,我也犯不着啊啊啊啊啊。 可是再多的自我催眠自我吐槽于事无补,我依然紧张得有点无所适从,坐在车上不敢乱动,就跟一只年份比较新鲜的木乃伊似的。 可能是看我有点异常,这酷哥终于开口说话了:“去梅沙尖看日落和日出,晚上我们在菠萝山露营一晚。我知道你体能不差,你甚至还有可能是个资深驴友,这样的小山坡对你来说毫无压力。” 有点惊诧,我终于有个光明正大的借口望着他,用那种很疑惑的眼神。 林至诚忽然收起冷漠,随即一笑说:“那晚,你跟小刘搏斗,他占不到多少便宜。后来我开车的时候,你瑟瑟发抖,还嘀咕一声开哪条捷径快。那条路,大概只有驴友才知道,还是特别自虐型的驴友才知道。” 他的笑容很浅很浅,我才看了一眼,心不可遏制地跳得更快,就跟一只猴子忽然看到一串香蕉它想伸手又怕别人笑它贪吃一样,我的脸刷一声全红了。 当时我全然不知道,尴尬的事还在后头呢。 015偏逢连夜雨 而大概没注意到我的异样,林至诚又进入到装酷模式,整个行车过程没再主动跟我说任何一句话。 他不说话了更好,省得我一听他说话就紧张。 于是接下来,我就跟平时自己单独来爬梅沙尖那样,见山爬山,爬到山顶就看日落,看完了就下到半山腰扎营,总之速度完爆林至诚几条街。 可当我好不容易把帐篷搭建好钻进去正打算美美地睡一觉的时候,天突兀地下起了雨。 我那个帐篷,本身就很便宜,包邮才45块,防水帕数直接一路走低,外面下点小雨,里面没多久就能游游泳养养鱼这样。 于是,雨才下了半个小时,我就不得不在帐篷里面披上了雨衣。 就这样硬着头皮熬了好一阵,手机忽然响了。 隔着帐篷,今天一整天就没怎么跟我说话的林至诚打来就问:“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就在刚才安装帐篷的时候,我那个眼睛就往林至诚那边一转,就知道他那个是高档货,就算现在下暴雨,他那里还能撑好一阵,更何况现在只是小雨。 郁闷了好一阵,我装作挺无所谓地说:“还行,估计还要等多半个小时才能游泳。” 那头顿了顿,林至诚忽然说:“过来我这边避雨。” 我还没应,他又是加了一句:“马上。” 这天寒地冻的,我还没有睡袋,真淋湿了肯定冷,直接冷死了还能一了百了,要冷不死还得花钱看病。 顾不上那么多了,我最后把头灯挂脖子上就投奔林至诚去了。 挤进去之后,我就后悔了。 我确实是个资深驴友,以前出去露营遇到雨天,跟那些驴友混账这事做过不少。可是我从来没有像今天那样手足无措,简直觉得自己就是逗比派来的猴子,手手脚脚都不知道放哪里。 林至诚还是一派本大爷很酷就是让你猜不到的表情,他伸手动了动帐篷顶上面的灯盏,示意我往里面一点。 我僵在那里迟疑了好一阵,又听了听外面连绵的雨声,最后硬着头皮按照林至诚说的那样,挪到里面去,又是僵了好一阵,直到他把灯熄了,我才躺了下来。 怕触碰到他,我就跟个八爪鱼一样抓住帐篷的边缘,大脑却飞速运转。 我就这样跟着不算熟的他出来露营,他会不会觉得我随便? 为了避雨我就这样跟他躺同一个帐篷,他会怎么样想我呢。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做夜总会的女人就是乱七八糟的? 越想越郁闷,我彻底睡不着了,还脑抽一下子忘了他就躺旁边,固定着八爪鱼的姿势也累,于是我转了几次身体。 过了好一阵,冷不丁的,林至诚的声音悠远并且低沉。 他说:“你最好别转来转去蹭到我了,我是个正常男人,再这样就要出事。” 我吓了一跳,在黑暗中心跳得跟有人在里面打鼓一样,砰砰砰差点就要被震坏,却不敢接话。 这时,林至诚又来了一句:“别再乱动了。” 016我们就这样到此为止 没睡好,第二天我有点不在状态。 回到林至诚的车上时,我完全就像是被煮得半熟的虾子一样,连唧唧哼哼的力气都没有了。 刚巧林至诚这个有点捉摸不透的男人就是难开金口那种人,所以我也用不着应酬他,直接靠着背包闭目养神了。 然而,我的电话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迷迷糊糊的被惊醒,我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号码之后,最后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了起来。 打电话给我的人是李叔。 他是村里住在农场里面的,他不懂说雷州话,平时都说粤语。 我一接通,他就来了一句:“周丫头,在做工吗?” 我扫了林至诚一眼,伸手捂住了话筒,小声地说:“李叔,我还要过一段时间公司才发钱,发钱了有多少我就先给你们还多少。” 李叔在电话里面抱怨,说什么摊上我们一家他们真是倒大霉了什么的,最后他把电话挂了。 把电话收起来,我望了望窗外,问了一声:“林先生,请问到哪里了?” 我其实就是想看看要回去得早,我休息一下,晚上继续去跳舞挣钱。 然而,也不知道这个酷哥,吃错了什么药,很跳跃又很突然地问了一句:“你在外面欠了别人很多钱?” 我顿住,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他好几眼,试图从他的脸上发现些端倪,哪怕是一丝一毫敷衍的虚伪的关切都好。 可是他的脸上依然是那种固态的冷漠。 明明知道自己有点痴心妄想,却有点失落,我张了张嘴说:“还好,不多。” 林至诚漂亮地打着方向盘拐了一个弯,这才缓缓地说:“高利贷?” 我摇了摇头说:“不是。” 扫了我一眼,林至诚又将目光移回去看方向上面,继续淡淡地问:“因为欠钱,就去夜总会上班?” 我最后嗯了一声。 “像你这样在夜总会上班的女孩子,什么身世多悲惨多无奈的事,我听过一箩筐了。你其实跟夜总会里面其他女人没什么不同,贪慕虚荣,受不了金钱的诱惑,却还能找到一堆的借口为自己开脱。你之前欠我的人情现在两清了。我们就这样到此为止,以后遇到什么事,你自己想办法,别再打给我,我不是救世主,也不是好人,我不爱管那些没营养的闲事。” 林至诚说完,若无其事地开着车,看都不看我一眼。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轻视我。 可是那时候我只觉得憋屈。 而现在,是浓淡相宜的失落如同涟漪成一片的海浪一样朝我扑上来,我就跟一条被拍上海岸的游鱼一样,张了张嘴不过是像要一口海水,却总是奢望。 眼眶变得微红,我捏紧了拳头,不知死活地说:“停车。” 然而,林至诚又是淡淡来了一句:“把一个女的丢在荒山野岭这事我做不出来。” 他的话音刚落,我转过脸去狠狠瞪了他一眼,把每个字都咬得很重,提高声音说:“坐着一个极度轻视我的男人的车回去,我还不如自己被丢在荒山野岭。你停车,不然我跳车。” 017站着说话不腰疼 林至诚愣了愣,却很快应了一句:“我不喜欢被威胁。” 说完,他提了车速,飞快地闯进了隧道里面。 在隧道的灯光忽闪忽现极尽璀璨的时候,我的拳头捏得更紧。 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他知道什么? 一看他的穿衣打扮说话方式,就知道他自小就养尊处优,没为钱发过愁。 我经历过的事情,他没经历过,他凭什么就按照他的想法觉得我是怎么样怎么样的人? 一想到我竟然还有点喜欢他,就觉得这一切太可笑。 可是我没有笑出声来,而是换上冷冰冰的表情,冲着他就说:“林先生,请你停车。” 正在这时,刚巧是红灯,林至诚把车停了下来,却没有应我话。 我从口袋里面掏出出门之前就准备好却一直没找到机会还给他的钱,随意地丢到车头那边去,然后说:“林先生,感谢你之前给我的帮忙,感激不尽。对于之前的打扰,我很抱歉,也希望你谅解。我这样的小人物,确实不该拿那点没营养的小事去麻烦你这样的大人物。你的名片我早就丢了,而欠你的医药费也还你了,两清了。” “还有,哪怕我是在你看来的那种女孩子,我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确实需要钱,但我的自尊还在,你也犯不着动不动就把它扯下来踩踏几脚,才能彰显你有多牛逼。你这种人,在我看来,就是命好投胎得好,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没什么好牛逼的,也没多了不起。” 说完,我粗暴地拉了拉车门,然而它却岿然不动,就跟压着孙悟空的五指山似的。 回过头去,我继续冷冷地说:“开门。” 正说话间,红灯很快变成了黄灯,又转变成了绿灯。 林至诚冷着脸把车穿过那个十字路口,车依然开得飞快,不咸不淡地继续说:“看你之前的反应,我以为你喜欢我,才跟你说这些有的没有的,不然你就算被弄死在那种地方,我也懒得说上一句。现在算我多嘴,你就是那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角色,根本不值得可怜。” 我的脸腾一声又变得通红。 我表现有那么明显吗? 还是他阅人无数,一眼就看穿了我? 尴尬与难堪夹杂着羞赧,再看他那一脸的无所谓,我那该死的自尊作祟,让我赶紧张嘴就呛回去说:“谁说我喜欢你了?你是有被喜欢妄想症吧。我宁愿跑去路边抓个四只腿的青蛙来喜欢,也不会喜欢那些爱在夜总会流连的男人。因为他肤浅又自以为是,还爱装逼,明显就是人傻钱多还缺爱。” 估计是大学那阵憋坏了,现在的我啥呛人的话都能信手拈来,说的时候痛快,说完了看到林至诚的脸突兀的冷下去,就跟南极海岛上面千年冰似的,也跟大雨将至乌云密布似的,心忽然就跳得更快,心想卧槽他生气了会不会弄死我,然后将我抛尸山野? 事实证明,我估计是国产剧看多了导致想象力太丰富。 林至诚只不过是在一个站台后面一点停住了车,冷冰冰地说:“不识好歹,滚下去。” 正好本大爷也不想跟他呆在一起了,让我滚我乐意至极。 于是我加大手劲拉开门下车,下了之后还用力给他扣上了车门。 就跟之前那样,车就跟一条任性的鱼一样绝尘而去。 我看着越来越小的车影,刚才虚张出来的声势就跟被松开线的气球一样,慢慢地缩成小小的一团,我努力忍住不知道因为什么就要奔腾的眼泪,整了整衣服,朝着站台走去。 我完全没有想到,我跟这个男人还是会见面。 而且,还是我主动凑上去的。 018不做就滚 其实,回程的路上,我坐在公交车,内心的草泥马早林至诚拆皮剥骨了,我还发誓就算他后面给我送上他的膝盖,我也懒得正眼望他一下,似乎只有这样我的内心才能达到平衡。 这样想想也算是自我暗示自我安慰,我终于按耐下自己的内心,好好地跑回去睡了几个小时,然后回去夜总会开工。 可能是我还得益林至诚的庇护,接下来的这一个多月,杨姐没逼我跟客人出去,我下了班回去还能做点小手工,拿了工资之后给李叔他们还了一点,算是树立了他们的信心,没再催得我太厉害。 可是,就在我以为生活的万丈光芒就要朝我砸过来了,工作那边却出了一点事。 3月初的深圳,到处是青翠的草绿,弥漫着春天的生机气息。 而我上班的夜总会,却有点像走进了寒冬里面。 因为,对面开了一家娱乐场所,不仅仅有艳舞,跳舞的姑娘还跟客人互动,一边跳一边在客人身边扭来扭去,还任摸。 半个月下来,大部分客人都被抢了,我们这边只能拍苍蝇。 公司的管理人员开了好几天的大会小会之后,直接找人把舞台拆了,把之前的舞衣也换了,而是新做了一批更性感的,回头就发到了我们手上。 有两个女孩子觉得一边跳一边跟男客人互动尺度太大,哪怕加了工钱,也没再干了。 我想了想,每场给加了60块,那就相当于一个月至少可以多拿1800块,一个心动,我就没提辞工的事。 可是我没想到,仅仅是第一晚,我就熬不下去了。 因为,那个肥头大耳的男客人他不仅仅是摸我的腰,还直接把手伸到我的下身想要摸,我觉得太恶心了,就直接往后退了好几步,躲开了他的魔爪。 就这事,把他得罪了,直接把杨姐喊过来,叫嚣着他花钱买气受。 杨姐动用她在夜场混了那么多年的本事,把那个胖子哄住了,转而把我拎到休息室去了。 关上门之后,我还没从刚才的事里面缓过劲来,一想到被这样丑陋的男人胡乱摸,我就浑身不自在。 这时,一直瞪着我的杨姐忽然张嘴就说:“你到底是要清高到什么时候?” 我小心翼翼地望了一下杨姐喷火的眼睛,小声巴拉地说:“杨姐,那个客人他摸我….” 我话还没说完,杨姐却再狠狠地瞪我一眼说:“选了这个地方,就算客人当场把你上了,你也要忍着!你要当你的白莲花摆出一款只能看不能操的架势,那你就趁早滚蛋。经理早就不爽你了,是我觉得跳舞就你身段最好,培养培养还能拉点回头客回来,但是你他妈的,整天给我赶客!” 她说得太难听了,比之前的还难听好几倍,估计是最近绩效不好,她压力也大。 我把头埋下去,内心有两个小人打架,没法一下子就确定要为那点可怜的自尊撂摊子不干了,就这样沉默着。 然而,杨姐却继续说:“总之我今天把丑话说这里,你要么就现在出去贴上那个客人把他的票子哄出来,要么就明天过来结清工资滚蛋。年轻漂亮还要吃这碗饭的女孩子多得是,也不差你一个,你不做就滚。” 我的眼泪差点就出来了,却被我硬生生地逼回去,绞着手指站在那里,我抿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杨姐伸出手来戳了戳我的胸部说:“当了婊子还要立贞节牌坊的我见多了。” 就因为“婊子”两字,我忽然颤抖了一下,脑海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声音在说,原来我是在当婊子,原来我是。 一个冲动,我捏紧拳头,盯着杨姐就说:“我不干了。” 019怕鬼就见鬼 说的时候痛快了,可是结清工资,跟陈美娟告别出来之后,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急辞,被扣了好几百块,扣掉这个月答应还债的金额和房租水电,我要不赶紧找个工作,过不了多久我不仅仅得露宿街头,还得饿死。 不过,这样挣快钱的绝对不能干了,总觉得干下去要出事,我还是老老实实找个公司上班,周末再找点临时工做,挣多少算多少。 回到家里,我连衣服都没换,直接开电脑投简历,差不多投了一百份,手都发麻了才停下来。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一直奔走在各种公司的面试之间,可是那些人力资源的一看我大学读的是舞蹈,都不大想要我。 想想自己从小到大努力读书,就因为后来想着能多挣钱读了舞蹈,却因为这个专业被做人事的鄙视,这人生的滋味太让人抓狂了。 随着口袋里面的钱快见光了,我急了。 这一天连下去买个馒头做晚饭的心情都没有,一直坐在那里就投简历,最后还写了个心情发上去,工作真难找啊啊啊! 才发上去没多久,那晚没接我电话也没给我打回来的张磊说他公司宏德在招业务员,问我去不去。 没啰嗦问他怎么不接电话后面也没给我回,我赶紧问做业务员工钱多不多,聊了几句下来,张磊说什么做的好的一个月有好几万的提成啥的,我长得还行,要跑华强北那些男人混杂的地方也是一道风景线,放个电眼再哄哄,说不定订单就能来了,这就是我的优势巴拉巴拉的。 我承认我被他说心动了,一拍即合,也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给他投了简历,然后很快宏德那边就有电话约我去面试。 也不知道是宏德用人本来门槛就低,还是因为张磊打了招呼,跟那个人事主管王绍鹏没聊几句,他直接让我第二天过来办入职上班。 工作的事一下子就拍板了,而且宏德给的待遇也不错,试用期无责任固定底薪都有2500,还有餐补话补500块,医保社保啥都买。 工作的事搞掂了,我晚上回去美美睡了一觉,还祈祷上班的时候别遇到那个黑面神林至诚。 可是,真是怕鬼就见鬼。 我上班第一天,就跟他见了个正着。 上午倒没事,中午人力资源就发了邮件,通知下午开会。 我把手上的资料收好,整整齐齐地码好,最后跟着业务部的大军从四楼转战到五楼。 扫了一眼五楼的会议室之后,我不禁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卧槽宏德真土豪,连会议室都那么豪华与众不同。 吐槽完,按照之前的一贯做派,我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没多久全坐满了,看着黑压压的后脑勺我恍惚了一阵,忽然有个声音从麦克风传了过来。 那太耳熟了。 我拉长脖子望了望,只见张磊穿得整整齐齐人模狗样的在上面发言,说得还特流畅特文采飞扬,说了一大串,大意是说过多少天就是宏德五周年庆什么的,各部门要安排出节目啥的,赢了还有现金购物卡等等奖品之类的,有意的可以找陆小曼报名。 一听出节目还能拿奖,我就两眼发亮了,想着之前就见过陆小曼,等下找她拿个表啥的。 正在这时,就跟拍电影似的,舞台上突兀换了人。 而那个人,正是黑面神林至诚。 我当时正削尖了脑袋往那里看呢,一个不小心就接触到了他的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看到他凌厉地扫了我一眼,最后把脸转了过去。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不管林至诚在上面说什么都好,也不管气氛有多热烈,我愣是不敢再把头抬起来,还暗暗骂自己太忘形。 就跟火星撞地球那样让人难熬,期间又换了个领导说话,会终于开完了。 随着刷刷起身的那些同事,我夹杂在其中想要趁乱快溜,却没有料到陆小曼急急忙忙赶来覆在我耳边说:“小周,林总找你。” 我用了大半的智商,才将林总这个高大上的称呼跟那个黑面神结合在一起,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硬着头皮跟着陆小曼就走。 坐电梯的时候,我问了句:“陆小姐,你是林总的助理吗?” 陆小曼扫了我一眼,挥挥手说:“什么陆小姐,好歹咱们也一起在华强北做过问卷,那么客气干嘛。我哪里能是林总的助理,我是张副总的助理的助理。换句话就是,我是总务部的小杂工。” 我噢了一声,瞬间觉得宏德好特么厉害的感觉,像陆小曼那样风风火火独当一面的女孩子,原来是助理的助理。 一路沉默了一阵,电梯停在了七楼,陆小曼带着些少好奇,却不敢问的欲言又止冲我说:“你去等着呗,我下去干活了。” 我抱着那种七楼才是林至诚的办公室,那上次过年我来面试时他在四楼晃悠啥的心情,磨磨蹭蹭地敲了敲门。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飞上来的,总之他在里面低沉地说:“请进。” 020凭什么 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我挪了进去。 他对着电脑不断地打字,整得好像他林至诚就一专业打字哥似的。 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他说:“坐下。” 拉了一张椅子,我端端正正地坐到了他的对面。 大概等了10分钟,林至诚这才合上电脑,然后慢悠悠地开口:“我想你有必要向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他的语气缓慢,气场却惊人,哪怕隔着一米多远,我还是微微颤抖了一下,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 抿了抿嘴,我隔着办公桌双手交叉在一起拧了几下,最后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说:“上班。” 林至诚把手提电脑往旁边一推,弓起手指就在桌子上不紧不慢地敲了起来。 偌大的空间里面,空气里面似乎有点不太和谐的东西在发酵爆破,我的手终于分开,捏紧了起来,心里面的草泥马就跟吃了兴奋剂似的各种奔腾,生怕林至诚是那种小气吧啦的男人。 我害怕,一方面是害怕又要失业。 而更重要的是,我怕想象幻灭的感觉。 哪怕我再不愿意承认都好,这个看似自以为是冷傲毒舌却还算善良的男人,他确实对我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没从夜总会离职之前,我跳舞的时候戴着面具不知道往下扫了多少次,每一次都没看到他,那种失落的滋味越堆越浓,无从吞咽。 可以有人骂我犯贱,被一个男人这样践踏自尊之后,还放不下那一丝一缕的情愫。 但或者这就是人性,越遥远越向往。 我还在神游,林至诚却突兀收回手,动作自然地拉了拉自己的衣袖,用不咸不淡的语气说:“我不管你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但是我希望明天不要再看到你。” 他的表情还是一贯的无所谓,于我而言,却惊天动地。 他凭什么? 为了今天上班,我一大早起床出门坐车,还花了6块多钱的公交费。而且我没走后门,是通过正规面试进来的,人事部也给我办了入职给我签了保密协议,凭什么他就是因为轻视我看不起我,就不问青红皂白赶我走! 我确实走投无路了,还有点心酸。 这些情绪全部交集在一起,有点不甘,我腾一声站起来,强作镇定地盯着他说:“林总,首先我是大专毕业,符合宏德招业务员的第一标准。然后我是通过网上投递简历约见的面试,并且人事王主管已经面试通过我,给我办了入职。今天是我上班第一天,我没犯任何错,为什么我不能留在这里?” 面对我的质问,林至诚连眼神都没移开,也反过来直视着我,轻笑了一声之后,懒洋洋地说:“你犯了一个最低级的错误,那就是你无法讨得老板的欢心。” 我的手差点就拧到了一块去,小腿都有点软绵绵的,有点破罐子破摔,我最终脱口就说:“如果一个公司的老板需要我懂得讨好他才会任用我,那我觉得跟着这种老板基本没啥前途了。” 随着我这句话掷落在地,气氛越显剑拔弩张。 然而,对峙了好一阵,林至诚忽然笑了。 他带着让人看不透的笑容,上下打量了我好几下,把我看得心里都发毛了,他才慢腾腾地说:“你是自恃着自己长得还不错,以为我会跟那些肤浅的男人一样对你多些宽容么?” 反手推了一下椅子,我后退了一步,迎上他的目光,淡淡地说:“不敢。”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了。 021客气与疏远 林至诚的眉头忽然蹙起来,朝着门那个方向说了一句:“我说过,进来要敲门。” 随着他的目光,我微微转过头来扫了一眼来人,竟然是张磊。 大步朝这边走来,他把手上的文件直接放办公桌上面,最后说:“这个是第12分厂上个月的财务报表。” 说完,他也没等林至诚应一句,而是转过身来,就用责怪的语气说:“周沫,你确定来这里上班了,也不给我吱个声?” 我不主动给张磊吱声的原因是,我跟张磊以前算是有点小故事的。 应该说是恋爱未遂。 那时候联谊之后,他经常从深大跑来深职院找我玩,还请我吃饭,还是去很高档的地方,一吃就吃好几百,我吃得很不安,却没钱回请那么好的地方,最后他就让我在宿舍给他煮顿面条,我就同意了,谁知道煮到一半他凑上来好像要亲我,被那时候青春荷尔蒙没长好不解风情的我给揍成狗了,当时那事都快成了学校的头条了。 在那之后,他就比较少找我了,他毕业之后听说混得也比较牛掰,而我还是觉得有点对不起,就比较少联系。 现在,看他的表情,估计是陆小曼八给他听说我被林至诚拎到办公室来了,他就凑上来看看啥回事。 我挺感激他适时出现给我解围了,却觉得场合有点怪异,只得含糊地笑笑说:“今天才来。” 我的话刚刚说完,一直静默在一边的林至诚,冷不丁地开口对张磊说:“文件我收到了,出去帮我带上门。” 张磊却若无其事地拉了我一把,将我护在身后,淡淡地应了一句:“我上来,是想将周沫带下去做入职培训的。至于给你把文件送上来,是顺道而已。” 林至诚的脸一冷,斜视了张磊一眼就说:“这点小事还需要你做,那你该考虑你在副总的位置上合适不适合了。” 张磊依然是笑,其实他笑起来挺帅的。 笑完了,他说:“教训一个小业务员的事,也不应该由你来做。人我带走了。” 说完,张磊还直接伸手过来一把拽住我的手,拉着我就慢腾腾地走出了林至诚的办公室。 给林至诚带上门的那一刻,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我飞快地摊开了张磊的手,低着头客气地说:“谢谢张副总。” 被我这样一甩手,张磊的表情有点异样,可是是啥我也说不清道不明,估计是他掩饰得太好。 撇了撇嘴,他说:“周沫,你总是要那么客气和疏远吗?” 我赶紧摇头说:“没有啊。” 张磊嗯了一声,走过去按了一下电梯,然后有点跳跃地说:“你还记得,你以前拒绝我的时候,跟我说过啥话不?” 他不提那事还好,一提我就尴尬,我干笑了一声说:“最近我得了健忘症。” 张磊嘿嘿笑了一声,无所谓地摊摊手说:“其实我也忘了。” 之后就是各自沉默。 直到电梯在六楼停住,张磊嘿嘿笑说:“我这边有客户送了点好茶过来,喝点再下去。” 拗不过他,更何况来了宏德他就是我领导,我总不能头一天把两个领导都得罪了,于是我就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张磊在泡茶的时候,我用眼角的余光瞄了好几眼他的办公室。 跟林至诚那里的简单布局不同,这里显得错落有致,还有点小趣味,显得很特别。 来了这里都能联想到林至诚,我瞬间觉得自己有点走火入魔。 正神游得紧,张磊忽然伸手过来在我面前晃了几下,更跳跃地说:“周沫,你跟林至诚是怎么认识的?” 022你搞不定他的 回想刚才两个男人的对话,哪怕是再反应迟钝,我也终于明白过来,刚才张磊为了我跟林至诚叫板了。 没回答他的问题,我反而问:“张副总,刚才因为我的事,没给你跟林总之间造成什么误会吧?” 张磊随意地摊摊手说:“没事。” 我噢了一声,带着一点怀疑的表情。 张磊随即笑说:“真没事,我跟林至诚挺铁的。只是男人嘛,在美女面前都爱面子爱表现,就说话急了点。” 我又噢了一声,小声嘀咕了一句:“你还能跟那种酷上天的人做朋友啊。” 掏出烟盒,张磊问了句能抽烟不,我觉得这是他的地盘,别说他要抽烟,就算他要裸奔我也管不着,所以我敷衍地点了点头。 把烟点燃吞云吐雾了一口之后,张磊把灰烬按在烟灰缸里面,又是重复刚才的话题说:“不介意我问问吧?你跟林至诚是怎么认识的?也是因为大学时候联谊吗?” 我当然不敢说张磊啊我在夜总会的时候林至诚是那里的客人还带我出去过我当然认识了。 也必须是得脑子被驴踢坏了,我才能那样说。 搓了搓手,我为了转移注意力,端起了刚才张磊倒好的茶。 哪怕是大冬天的,那茶杯也真烫手,但我不敢随意放下,就硬着头皮抿了一小口,然后含含糊糊地说:“不是,是因为其他事认识的。” 张磊哦了一声,又是乐呵呵地笑了好一阵,带着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问:“你丫喜欢他啊?” 明明觉得自己掩饰得挺好的,却被张磊一语说中心事,我吓了一跳,端着茶杯的手一抖,那些滚烫的茶水飞溅而下。 说时迟那时快,张磊一个伸手过来,将那些急急下降的水花全数挡下。 哪怕他再皮糙,手背上面也是被烫得微红。 我一个内疚,急急忙忙站起来问:“这里有烫伤膏吧?告诉我在哪里我去拿来给你涂涂。” 然而,张磊却无所谓地挑挑眉,伸手一把将我拽坐在沙发上,淡淡地说:“我皮厚烫不坏。我们先说正事。” “你是不是对林至诚有点意思?” 张磊接二连三说完,依然是那种看不透的表情看着我。 卧槽!我的脸上应该没写着我对林至诚有点意思的字样吧! 吐槽完,我张了张嘴想说他胡说什么,可是脸却腾一声变得通红。 张磊看我的反应,把脸转了转,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放下茶杯之后,才慢悠悠地说:“果然男人也是有直觉的。虽然说男人别太八卦的好,但是周沫,作为朋友,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搞不定他的,趁早死心吧。” 他言之凿凿,眼睛里面透露出来的真诚如同繁星一样,我绞了绞手指,含糊地点了点头。 这时,张磊又继续说:“他大二的时候跟我们学校艺术学院一个女孩子谈,他都把人宠成女王了,为了那姑娘他还跟家里都闹翻天了。谁知道大学一毕业就在他创业艰难期,那姑娘在夜总会搭上一个有钱男人跑路了。他以前性格挺好的,经过那事之后就变了个人,老是流连烟花地,啥女人不都见过了,你搞不掂他的。” 在我认识张磊以来,哪怕以前对他的印象就是,拿着爸妈给的钱吊儿郎当吃喝玩乐,但是他真不是一个喜欢八卦别人的男孩子,现在他给我说这些,大概是在内心真把我当成好朋友,想要我及时止损才说了这番话。 自小到大除了我婶婆,没人对我太好。 所以只要有人对我好一点点,哪怕只是口头上面的,我都会有所触动。 那些感动就跟水龙头被拧开了一样,我放轻声音说:“知道了,谢谢提醒。” 似乎还有啥话要说,但是张磊却吞了下去,而是拿了张卡片给我说:“我的手机前段时间丢了,现在没你号码,等下你给我发来一下。好了,先去忙吧。” 023难民收容所 从张磊的办公室里面出来,我的脑海里面挥之不去的都是刚才他给我说的林至诚的事。 那几句平凡简单的话,被我用丰富的想象力,连串成一个悲情的故事。 我终于知道那个一直困扰在我心里面的孙茜茜到底是谁了。 不用说,她肯定是林至诚的前任,并且是她甩了林至诚。 一想到原来林至诚曾经被女人甩过,他的前任就在夜总会跟有钱男人跑了,我忽然有点明白过来为啥他没事找抽带我出去还拿难听话呛我了。 估计他是一朝被蛇咬,好了伤口之后找不到那条蛇了,就随便找一条来骂骂舒缓下压力,而我刚巧倒霉摔了一跤还用手捂脸,他看着我还要点脸就找我刷存在感来了。 正想得带劲,快走到自己的卡座的时候,我一下子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原来是陆小曼说我们业务部的老职员都说要跟客户太忙,周年庆没法做节目,问我有没有啥特长。 就冲林至诚对我那态度,我不想太高调要拒绝,但是陆小曼说演得好的有奖金拿,就连安慰奖都有两百块超市购物卡。 一听有奖拿,我又心动了。 然而一听报名了就得晚上留下来排练,我又郁闷了。 从金地花园坐车回去宝安71区,不塞车的话都要一个多小时,太晚了我怕没车坐,打的我又没钱。 明白陆小曼是大大咧咧的性格,我也直言说了自己的顾虑。 我话刚刚说完,陆小曼就大呼小叫问我跑那么远上班不累吗,还说她在沙尾那边租了个一房一厅,厅是空着的,有床,拎包入住,每个月只要320,问我要不要合租。 早上坐了大老远车,还刷了我6块多的公交费,我当时就有打算等这工作稳定点了,我就找个近一点的房子。现在听陆小曼这样一说,再盘算下比我宝安租的房子还便宜,我一个心动,也不管别跟同事合租那破原则了,就这样应了下来,并且跟陆小曼说好周末搬。 接下来的几天,我就按照业务部主管朱大奇的安排,上午就呆在公司看资料,下午就跟着其他同事跑华强北,走得脚底走起泡了,周末终于来了。 找了房东,按照前几天跟他谈好的那样结算清楚之后,我就动手收拾东西了。 原本我的东西就不多,可那台旧电脑太重我拎着吃力,但也舍不得花钱发同城快递。 最后帐篷衣服被子鞋子什么的装成两个行李袋加上电脑,我拎着就出去挤公交。 快到站的时候,陆小曼的短信发来说,她有点事,现在在公司,让我到了就去公司等她。 我拎着大包小包灰头灰脸地按门铃的时候,陆小曼跑出来给我开了门,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循着她的目光,我老远就看到好几天没见到的林至诚,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手上拿着一份表单,正在讲电话。 一看这阵势,我挺疑惑的,就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陆小曼有点无奈地压低声音说:“我前天做周年庆预算的时候,太忙乱了,把分厂的人数统计错了,少订了十五座桌酒席,追订的时候,那个酒店说满了,没办法了,只能求林总帮我想办法了。” 正对话间,林至诚挂了电话,慢腾腾地走过来,将他拿着的单据递给陆小曼说:“好了。周一上班你补个单过去给酒店。还有,以后做事细心点。” 把事交代完了,他皱着眉头扫了我一眼,最后冷冷地说:“这里是公司,请注意点形象,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难民收容所。” 站在那里光看热闹不说话也被乱枪扫射,我的尴尬可想而知,脸霎间涨得通红,手足无措地拎着那些行李,不知道是不是该放在地上腾出手来整理仪容。 就在这时,陆小曼赶紧打圆场说:“林总,你越来越幽默啦。” 024是谁把你变成女人的? 从公司里面出来,陆小曼主动帮我分摊了一个行李袋,我抿着嘴勉强笑着走着,一想到刚才林至诚的话,心里面又恨又心酸,还自我yy改天我有钱了,我就把他的公司买下来了,我还要把他买下来,让他给我拖地给我端茶递水外加冬天暖床,到时候再看他敢不敢那么拽。 幻想是美好的,可是人总归得回到现实。 见我闷闷不乐,陆小曼伸手就熟络捅了捅我的胳膊说:“周沫哇,你别这样啊。其实林总那人心不坏的。我做错的这事,要换上其他老板,早开骂了,他还过来帮我解决问题,还不扣我奖金。” 我当然知道他心不坏,但是他的话太伤人了。 如果我仅仅把他当老板,估计我没那么难过。 可是我真是犯贱,我无法控制躁动的内心。 越在乎他怎么看我,就越难过。 可是不想被陆小曼看出异常,我只能含糊笑笑说没事。 陆小曼疑惑了,又是捅我的胳膊问:“不过周沫,你跟林总有啥过节啊?我总觉得你把林总得罪了。” 生怕被问到以前的事,我赶紧找个话题把这个岔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白天还是跟着跑华强北庞源啊远望啊那些地方派名片,吃够了白眼之后,晚上回去继续排练节目。 转眼到了周年庆。 因为林至诚的帮忙,宴会场地转战成了大中华喜来登大酒店,舞台搭建也特别土豪。 我是第一次在有那么多观众的舞台上面独舞,就算是被排到最后,我依然紧张得手心里面全是汗。 好不容易跳完,还好掌声如雷,我就退了换了衣服出来吃饭。 这个宴会场地有5000平,到处觥筹交错人声鼎沸,张磊和陆小曼完全忙得踢不开脚,我只好自己找桌。 放目望了老半天,我才看到有一张只坐了两个人的餐桌。 可是,一走近,我定睛一看,就后悔了。 坐在餐桌上面的,是有个一面之缘的两个男人。 说不上是憎恶还是畏惧,我转身就要走。 不料,李先勇率先开口说:“周小姐都到了这桌,连个面子都不卖给我,就要走么?” 卧槽,我凭什么要卖个面子给意图怎么样我的人渣! 就算内心的翻江倒海,差点要把我淹没了,可是通过那晚的接触对峙,我知道李先勇是个麻烦人物,我得罪不起。 于是我强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勉强笑笑说:“李先生真爱开玩笑。” 李先勇呵呵一笑,指了指他旁边的位置说:“既然周小姐欣赏我的幽默,不如坐下来咱们好好聊聊人生?要不然等下我喝多了撒酒疯,拿个麦克风就能把你以前在夜总会当野鸡的事说了。” 我扫了一眼那个位置,他一只手正放在上面。 周围席的其他同事还在觥筹交错,也没人注意到这边,我却突兀地压低声音说:“李先生,为难一个女人,让你很痛快吗?” “女人?是谁把你变成女人的?”李先勇很快接了一句,用那种我特别受不了的目光上下看了我几眼,笑得有点意味深长。 我的脸瞬间又涨得通红,差点想抓个椅子把这个男人砸个半死不活算了。 可是很快,李先勇又加了一句说:“难道你不想知道,为什么那晚我会找上你么?” 025什么关系? 这时,坐在李先勇身边的司机小刘嗤笑一声说:“周小姐,你该不会天真地以为,勇哥真的是因为色欲熏心,才找的你吧?” 关于那晚的事,我回家冷静下来之后在脑海里面情景回放,想到李先勇在车上的时候,一边猥琐地对着我扯犊子,还一边不知道给谁打电话。 而小刘跟我打斗的时候,他没尽全力,要不然就算我再彪悍,我也撑不了那么久。 更何况,深圳那么大,林至诚肯定不是听我说说就能那么快找到我的,他又没千里眼。 可是我当时左思右想,觉得疑云丛生却找不到任何头绪,就只能作罢。 不得不说,现在他们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把椅子朝我这边拉了一下,我坐下来,收敛起好奇的表情装作淡淡地说:“既然你们那么想告诉我,那我就勉为其难听一下吧。” 李先勇忽然咧开嘴笑了。 其实特么的,这个男人不像那个晚上那么猥琐的话,他其实是一个长得不错的成熟大叔。 没马上接我的话,他端过茶壶给我倒了一杯茶,轻笑着说:“周小姐,知道为什么这桌就我们两个人不?” 我还来不及回答,李先勇将茶往我这边推了推,慢腾腾地说:“因为有些人是不敢跟我同一桌,有些人是不想跟我同一桌。” 对于他这个装逼的说法,我不置可否,轻轻笑了笑。 反正我坐下来不是看他装逼的,我是想知道到底那晚是怎么一回事。 见我沉默以对,李先勇挑了挑眉,盯着我就说:“你跟林至诚,是什么关系?” 我端起茶抿了一口,端端正正地回答:“上司和下属关系。” 李先勇继续挑眉问:“你确定?那在你来宏德之前呢,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微微抬头扫了李先勇一眼,淡淡说:“没有关系。” 估计不管我说什么,李先勇都是听听就算,听我说完,他的情绪没啥波动,反而是朝着一个方向望了去。 循着他的目光,我看到林至诚端着酒杯站在那里,不知道跟他对话的人说了什么,他之前一直冷冰冰的脸被笑容覆盖,线条柔和,在那些熙熙攘攘的人里面显得特别出众,却跟这样繁奢的环境融成一体,一点都不显得突兀。 正看得失神,李先勇冷笑了一声说:“林至诚什么变得那么好心了,为了一个没有关系的女人欠我人情,吃力不讨好地动用关系帮我调度紧急材料?“ 被李先勇的声音拉回来,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听得云里雾里的,正想问个究竟,坐在一边的小刘把手机递过来说:“哥,电话。” 李先勇把手机捞过来,却不急着按接听,而是站起来冲我说:“周小姐,改天我找你喝茶。” 说完,他这才迈着步子往外面走,估计是接电话去了。 而那个狗腿子巴巴的小刘,顺手将放在椅子上面的公文包夹上,跟着走了。 整个餐桌上面就剩下我一个人,我再朝着林至诚刚才站的方向望去,却再也难以寻到他的踪影。 有点失望地收回眼神,李先勇那番模棱两可的话,被我在心里面拼凑出来一个轮廓,那就是姑且不管李先勇为啥找我麻烦,但是毫无疑问林至诚那晚因为帮忙我,出了很大的力气。 而他要我还人情,也不过是找我去累成狗地爬了一个梅沙尖,这样的轻描淡写。 越想越觉他琢磨不透,我抱着乱糟糟的心情坐下来准备开吃,却听到一阵阵的掌声,顺着望去,只见林至诚站在舞台上面拿着麦克风,他要公布今晚节目的排名了。 隔得挺远的,我的视力不算特别好,他的脸在我的眼睛里面模糊成了一片,脸上的笑容却依然嚣张得跟夏天的水草一样,他念了长长一串我还不熟的名字,掌声依然雷动着,而我却静默坐着,就隔着黑压压的后脑勺看着他。 这时,他听特别沉稳的声音缓慢地说:“周沫,独舞,三等奖。” 我一惊,脑袋微微起伏了一下,正对上了他的眼神。 他竟然冲我笑了。 不过是两秒钟而已,我就跟个喝醉了的酒鬼一样摇摇晃晃,脑袋里面好像什么都被清空了一下,心动得太不符合常规,可是我压根没法让它停下来。 然而,这不过是美好与心酸交集的单相思。 因为就在那晚之后,接下整整一个星期,哪怕在同一个公司,我却没有机会见到林至诚,直到周五这天。 026瞎操心 原本都是五点半下班的,但是这天我刚巧跟个华强北做柜台的客户聊得不错,他想从我这边拿点耳机和数据线,我就呆在公司等他确认好数量我好报价,谁知道这一天,成了我和林至诚之间那点小小的故事的转折点。 六点半点的时候,我好不容易把价钱报了,客户说考虑一下明天联系,我关了电脑正要走,部门的主管朱大奇拿了个文件过来就说:“小周,帮我把这个给林总送上去可以吗?我现在有客户在这边,走不开。” 领导都开口了,也没让我变身超人去打怪兽拯救地球,就让送个东西举手之劳,我不好拒绝,就接了过来。 林至诚的办公室还开着灯,他肯定还没走,但是我敲了两次门,没声音。 耐着性子,我又敲了一次。 这时,里面轻飘飘地说:“请进。” 我推开门,低着头径直走过去说:“林总,朱主管让我给你送资料上来。” “放下。” 林至诚很快应了一句,声音却有气无力,如同风雨飘摇中的柳絮。 我一听,急急抬起头来,只见他用手支着肚子上面胃的位置,大冷天的他只穿了衬衣西装,额头上面却有涔涔的汗水,脸还煞白得吓人。 把资料放下,却还不敢上前半步,心里面急得跟被蚂蚁爬来爬去一样,我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林总,你没事吧?” 林至诚微微扫了我一眼,从嘴里面艰难地挤了几个字说:“没事,出去。” 就算是生病,他的声音里面还是有种震慑人的气场,我吓了一跳,声音更是小心翼翼说:“林总,要不我找个同事上来送你去看医生。” 林至诚瞪了我一眼,又是挤出一句话:“不需要,你要敢去喊人来,那你别再呆在宏德。” 我迟疑了一下,再看他越发变白的脸,我一个狠下心,想着死就死了,再怎么样的,我也得把他弄到医院去。 前几天我跟陆小曼出去逛超市,刚好看到这附近有个仁爱医院。 从外面绕进去,我俯身下要抓林至诚的胳膊,他可能是真的不舒服得死去活来,连挣脱我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张嘴就嫌弃地说:“走开。” 我却将他的胳膊挂在我的肩膀上,直接吼他说:“别特么的装逼,本大爷就长了一颗活雷锋的心喜欢瞎操心,就算你讨厌我,我也没法看着你死去活来不管,这事我做不到!还能走就配合着点,不然我踹断你的腿。” 虽然凶了他,但是我还真怕被其他同事看到,等他这只病猫变老虎了就炒掉我,我扶着他就跟做贼似的坐了电梯下楼,没多远的路我还拦了的士。 好不容易东倒西歪把他弄到医院,医生给他看病的时候,他还特么还装酷,一副本大爷不想来被人拿刀架着脖子来的阵势,医生问什么都不配合。 我彻底火了。 就多管个闲事,我还花了12块的的士费,他倒好,都死去活来了还装逼,我实在忍不下去了,直接瞪了他一眼就骂:“想死就等看好病了再去跳海,今天到这里了,医生问你什么就答什么,不然我打死你,让你浪费我打的钱。” 027你女朋友说得对啊 被我这样一骂,也不知道他是病糊涂了还是听进去了,嘴角抽搐了一阵,最后医生问什么就答什么了。 看完病,医生开了打点滴的针水收费单给我,让我去交费。 我扫了一眼,要一百多块,我身上就五十块不到,于是我直接伸手说:“拿钱来。” 林至诚的嘴角又是抽搐,估计想骂我却没力气,最后倒是乖乖把钱包掏出来递给我。 生怕他打点滴打一半拔针走人,我没走,就跟个特务似的坐在那里,看着他。 过了一个小时之后,估计是针水起效了,林至诚的脸色好了很多,终于舍得开口说话了,但是一说话,就是损我的。 “你可以走了。打的的钱,我以后会还你。省得你为了十几块钱在这里嚷嚷,丢人。” 虽然话还是很损,但是语气好了不少,目光也没太咄咄逼人,让人听着也没多难受了。 我没接他这话茬也没走,直接说:“我小人物,我时间多,我就爱在医院坐着。” 当时的我看起来估计有点油盐不进,林至诚没再唧唧歪歪,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打点滴。 从医院里面出来,已经快十点了,似乎是满血复活,林至诚拦了一辆的士,先把我塞进去,然后对司机说:“去下沙。” 我是在猝不及防中被他推搡进车里的,还有点头晕脑胀和莫名其妙,我问:“去下沙干嘛?” 林至诚拉了拉西装的两边衣襟,散淡地说:“不喜欢欠人情,请你吃宵夜。烧烤可以吧,下沙有家味道不错。” 我彻底无语了。 总觉得就算他胃痛死了,那也是他活该! 哪里有人刚刚从医院打完胃点滴出来,就要去吃烧烤的! 也懒得怕他了,反正我刚才把他骂成狗了,要死早死一百次了。 所以我更是破罐子破摔地瞪了他一眼说:“你大爷的,才看完医生就去吃烧烤!刚才医生说要吃清淡点!你这两天最后别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然浪费了一百多块钱医药费了!” 啰嗦完,我又冲着司机说:“不去下沙了。” 刚好车开到了家乐福对面的路口,还刚好遇到红灯,那司机还八卦话多,估计他就只听到我大嗓门骂人了,他凑了一句说:“先生,你女朋友说得对啊。” 林至诚没反驳他这句话,而是扫了我一眼,我当时脸肯定红了,赶紧装作外面风景很美的样子把头拧了过去。 过了十几秒之后,我听到林至诚说:“那去蔚蓝海岸。” 一听这个地点我就急了。 蔚蓝海岸在南山,而我住的地方就在公司附近,来回得两个小时。 现在都十点多了,等下没公交车坐回来的话,我是要飞回来吗? 于是我马上说:“司机,麻烦等下靠边停车,然后把这个先生送回去蔚蓝海岸那边。” 估计司机整个人都不好了,绿灯了也捣鼓了几秒钟才发动了车子,回过头来问:“到底要怎么样?你们确定好了吧?” 林至诚淡淡看他一眼,懒洋洋地说:“蔚蓝海岸,车别停,直接开。” 028捂什么捂 付了的士费之后,林至诚开了车门,自己不好好先下车,反而跟个大爷似的拽着我。我被他拖得七零八落连滚带爬的,别提多狼狈了。 的士开走了之后,我有点恼火,伸手拢了拢凌乱的头发,瞪着他就说:“林至诚,你有病啊,大半夜的把我拖到这里来,等下你借车费给我回去啊?” 林至诚无所谓地耸耸肩,淡淡地说:“你这样对老板说话,不怕被炒么?” 这话语气挺淡,但是威胁的意味很浓,我愣了一下,最后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声:“又不是在公司。” 没接我话茬,林至诚自顾自地说:“既然你那么啰嗦让我别吃烧烤,那我就当成你想帮我做饭了。” 我直接天雷滚滚,我提个建议而已,也是为你好行吗!现在是怪我咯? 一直到被他揪到电梯里面,再到进了他家的大门,我都没反应过来。 他倒好,把门关了,拿遥控器把电视开了,直接就跟个大爷似的指了指厨房那边说:“冰箱里面有材料,去吧。” 我把手拢在一起,没动。 卧槽卧槽的,我还是在担心等下怎么回去。 估计是不耐烦了,林至诚提高了声音说:“愣着做什么,我快饿死了。” 我很想应一句你饿死关我屁事啊! 最终想想,忍忍吧,他再拽也是领导,更何况他要真饿着,我好像还有点于心不忍呢。 耐着性子,我在那个冰箱里面翻捡了好一阵,找到了半只娃娃菜,还有两个鸡蛋,还有两根葱,看着差不多就动手了。 东西快好的时候,我站在厨房说了一声:“饭好了。” 林至诚就跟个大爷似的扭过头来望了我一下,说了一句:“我的胃还是很痛走不动,你给我拿来茶几这边。” 如果我特讨厌他,一听这话,肯定把粥给他直接劈头盖脑了。 但是事实是我最终妥协,也想赶紧结束这一切的不自在,于是我就把粥盛了一碗出来,放上一个小勺,太烫了,端着就一路奔过去丢在茶几上,又折返把两个小菜端过去。 “吃吧。”我面向着他弯着腰把菜放下去,说了一句。 林至诚这才抬起头扫了我一眼,却脸色微微一变,眼神有点闪烁,飞快地转到一边去,冷不丁说:“把你的衣领弄高一点,不然我以为你在存心勾引我。”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的位置。 对于我这个动作,林至诚似乎嗤之以鼻。 他切了一声说:“捂什么捂,又不是特别大。” 我差点把鼻子都气歪了,这男的是人吗!我差点就想冲上去打死他算了! 见我眼睛里面似乎在冒火了,林至诚忽然讪讪笑笑,转而嫌弃地问:“你忙了一个小时,就这些?能吃么?” 卧槽,竟然还敢质疑本大爷的厨艺! 很不爽,既然都骂开了,也不在乎多一句。 我瞪了他一眼说:“你爱吃不吃,不吃就丢垃圾桶里面去。我每天带饭,不知道有多少个同事说我做的东西很好吃。” 林至诚噢了一声,特别跳跃地说:“一起吃点吧。” 鬼才会留在这里一起吃。 我绞了绞手指,整了整衣服然后说:“林总,我就先回去了。” 林至诚把菜塞进嘴里之后,抬起头瞥了我一眼说:“你急什么?” 029请你自重 都快十二点了我还不急!我是该有多傻逼才不急! 彻底没耐心了,我差点就炸毛了。 但是想到真要跟个病号计较,那显得挺娘们的,所以我拧着手指好一阵,最终挺跳跃地说:“能借我一百块吗?” 林至诚连头都没抬,直接丢了两个字:“不能。” 我噢了一声,竟然他不愿意借,那我就下楼去找找夜班公交车好了。 没在开腔,我转身就朝着门那边走去,却手还没触碰到门柄,林至诚这个装逼男却继续开口说:“我没说你能走了。” 他的声音有种掌控全场的震慑力,估计是人有钱条件好底气足,才到是这样的。 然而,我却觉得够了。 哪怕我再喜欢他,我也不想跟个扯线木偶似的他让我怎么样就怎么样,臣妾直接办不到。 我没回头,直接撂了一句说:“但是我想走了,拜拜。” 谁知道,那门不知道怎么回事,愣是怎么样都拉不开。 正在这时,林至诚把手上的碗一丢,淡淡地说:“门你是打不开的,现在过来讨好我一下,像个女人一样撒撒娇,我还考虑一下帮你。” 特么的! 简直这个是人渣! 我好心好意不计前嫌送他去医院,还大晚上的给他做饭吃,他现在连个门都不给我开,还让我洗碗了才考虑要不要给我出去! 就算他是老板又怎么样! 下了班我不给他面子他连个狗屁都不是! 彻底冒火了,我也不管他的门是不是很贵我赔不起了,直接一脚就踹了上去。 随着“砰”的一声,林至诚腾一声站起来慢腾腾地走过来,炫身高似的居高临下看着我,淡淡地说:“你身上连一百块都没有,你把门踹坏了没钱赔,就不怕我要你肉偿么?” 他的语气太暧昧,而且还笑得有点不怀好意,我承认我被惊吓到了,直接后退了一步,却一下子靠在了门上。 林至诚上却也跟着上前一步,那种不怀好意的表情更是浓郁:“哦,错了。你肯定不怕,你应该很期待。” 不知道他吃错什么药了,对比之前他的高冷,现在的这个他就跟被鬼上身了一样,显得太可疑。 明明知道要镇定一点,可是我的脸却腾一声烧得通红。 忽然,他伸手覆上我的脸,慢腾腾地继续说:“你倒是挺有意思的,偶尔像只小绵羊,偶尔像只母老虎,偶尔还像小兔子。你动不动就脸红的技能,学了多久?” 我的脸更热,却一个伸手把他的手打下去,冷冷地说:“林总,请你自重。” 没马上接我这话,也没伸手再一次抚上我的脸,我们就这样隔着不到20厘米的距离沉默对峙着,气氛有点别扭,可是我的心跳得飞快。 过了大概一分钟,林至诚忽然掏出皮夹子抽出一叠钱,直接塞进我的口袋里面,然后淡淡地说:“要我自重可以,但是我去医院看了胃病的事,我不希望让公司任何一个人知道。” 我直接冷冷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去个医院都要神神秘秘搞得跟外星人入侵似的。但也用不着给封口费,我没那么八卦,更何况我没什么兴趣八卦你。” 030过度关心 说完,我伸手作势要将那些钱掏出来。 然而,林至诚飞快地按住我的手,换上冷漠的语气说:“这钱是我一个星期的伙食费,周一开始你帮我带饭。我不吃香菜和蒜,别忘了。” 我张了张嘴还想说话,林至诚早转身去,推开卧室的门拉开灯,又是毫不忌讳大刺刺当着我的面换衣服。 而我,做了一件让人特丢脸的事。 那就是我一时脑抽无可控制地偷瞄了两眼。 然而,林至诚也就是在这时转过身来,接上了我的眼神。 四目相对,我赶紧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很快,林至诚穿好衣服走到大厅,伸手捞起茶几上面的车钥匙,快步走过来,朝我说:“以后想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别偷偷摸摸的。当然,我不喜欢别人欠我东西,你看我多少,记得是要还的。” 觉得太难堪了,我没接话,而是全程沉默着,甚至不敢抬头。 快到我住的楼下,因为巷子太小车停不进去,林至诚把车停路边,也跟着我下了车。 依然沉默着,我往前走,他也跟着走。 快到楼下的时候,借着昏暗的路灯,我看到张磊跟陆小曼站在那个小卖部门口,不知道聊些什么。 忽然,张磊一个抬头就看到我,他快步走过来,看了看身后的林至诚,他皱了眉头说:“林至诚,这怎么一回事?那么晚了,怎么你们在一起?” 林至诚无所谓地耸耸肩说:“没事,就是有工作上面的事,我找小周沟通了一下。” 张磊扫了我一眼,又看了林至诚一眼之后说:“大半夜的聊工作?更何况你有必要找个业务员聊工作?“ 林至诚斜视了张磊一眼,淡淡地说:“我个人觉得小周不错,打算周一就让人力资源部门出通知,将她调到七楼办公室当总助。” 没再接林至诚的话茬,张磊反过来瞪了我一眼张嘴就骂:“周沫,你知道不知道我跟小曼找了你多久?手机丢在办公室,包包也没拿,宿舍也不回,都快凌晨两点了还不回来,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注意点形象可以吗?” 明白张磊是出于担心才凶我,我很愧疚,我想说对不起什么的。 可是我还没有机会说出来,林至诚早已经冷冷接了一句:“张磊,你是不是对个小业务员过度关心了?宏德有明文规定,严禁办公室恋情。” 被林至诚这样一呛,张磊的表情变得有点不自然,他没接林至诚这话,而是转过身来拽我一把说:“走了,小曼怕没人给你应门,大半夜没得睡。” 这时,林至诚在后面加了一句:“记得,我不吃香菜和蒜。” 没有回头,我抿着嘴跟着张磊走得比兔子还快。 三个人前后脚回到家里,我很愧疚啊,就赶紧给小曼说明天给她做饭吃算是致歉,但是陆小曼愣是没生气,反而坐在沙发上抱个枕头,歪着头就说:“周沫,我八卦一下,你跟林总大半夜的干嘛去了?” 一想到林至诚让我别八卦他,我张了张嘴就胡乱扯了一句说:“没事,就是有点工作上面的事,刚才林总不是说了嘛?” 真不适合扯谎,我一说出来,陆小曼就一副不信的样子,而张磊却挥了挥手说:“没事都早点睡。还扯什么。”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张磊拿出手机扫了一眼屏幕,脸色一下子暗下去。 没接听,他说:“你们早点睡,我有事先走了。” 031委屈你了? 随着他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里面,陆小曼又想八卦一下来着,但是我抿着嘴死活不肯说,她就踹了我一脚,先去睡觉了。 我洗完澡出来,把林至诚塞给我的钱掏出来数了数,2300块。 真是有钱。 在心里面吐槽了一句,我躺在床上回想今晚的一切,辗转反侧到大半夜才睡着。 转眼就到了周一。 一大早我就蹑手蹑脚做饭,好了之后,先给陆小曼的饭盒装上,再拿过我昨天买来的两个新饭盒一一装好,剩下的一些,我就装到自己的盒子里面。 就跟做贼似的,去到公司之前,我连自己的手机都顾不上去看,就直接拎着东西坐电梯到七楼。 也不知道是不是深圳的老板都要那么努力才有饭开,总之我去到的时候,林至诚的办公室门是开着的,他就坐在那里,对着电脑,不知道在做什么。 我敲了敲门。 他抬起头来朝着这边望了一眼,最后淡淡地说:“请进。” 我快步走过去,把饭盒往他桌子上。 可能是我粗鲁惯了用力过度,饭盒跟桌子撞击发出了沉闷的声响,林至诚仰起脸,盯着我说:“让你给我做饭委屈你了?要拿桌子出气?“ 我把手拧在一起,赶紧辩解说:“是我粗鲁惯了,手劲大。” 直接忽略我这句,林至诚又是冷冷地说:“下去把你的东西腾上去,以后我随传随到,我只需要你的执行和配合,不需要你的借口。” 一听这话,我直接懵了。 那晚他说的调岗的事,我以为是开玩笑的。 很郁闷,我说:“林总,我业务做得好好的,我不想调岗。” 林至诚挑了挑眉,盯着我就说:“你来了半个月还没成功开单,这算是业务做得好好的?给你十分钟,把东西腾上来。” 我张了张嘴还想说话,林至诚忽然站起来绕过来,把我拿来的饭盒推了推,突兀地贴近我,意味深长地说:“我只不过是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整天跟我呆在一起而已。省得你暗恋我又见不到我,每天都像被下油锅一样煎熬。” 我去他大爷的暗恋他! 人自恋到这种地步,就算来个救命丹也救不回来了! 伸手推他一把,我终于硬气了一回,脸不红心不跳,我淡淡地说:“林总,我觉得你可能得了一种被喜欢幻想症。这是病,得治,要不然病入膏肓会死人的。” 懒得看他,我又加了一句说:“没什么事的话,林总,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谁知道刚下来办公室,凳子还没坐热,王绍鹏就拿着调职单过来给我了。 我扫了一眼待遇栏,就一眼,我的眼睛就跟见到了猎物的狼一样,最终忍不住金钱的诱惑,在那张单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7500元块一个月啊! 除非我心瞎了才不动啊! 这十几天做业务下来,我已经深刻地体会到业务不好做,需要积累。 像我这样的小白,至少要三个月才能差不多上正轨,而我却急着要钱,我没这个过度的时间。 看在钱的份上,我飞快地把手机揣兜里,拎上包包,捞起自己的水杯和一些工作文件,还想着去给朱大奇打声招呼来着,陆小曼却急急忙忙地跑来冲我就说:“周沫,你还墨迹啥,林总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他语气很凶啊,让你赶紧上去。” 032晚上有空吗? 抱着一大堆东西,我加快脚步往七楼赶了,一去到就把东西往王绍鹏给我说好的小单间一放,就赶紧绕出去敲门了。 得到回应,我推开门走进去,微微低着头礼貌地问:“林总,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却还没听到林至诚的声音,就率先听到李先勇爽朗的笑声。 抬起头来,我看到李先勇翘着二郎腿,坐在林至诚的对面,他的手上端着一杯茶。 笑完,他盯着我说:“周小姐,很巧啊,又见面了。” 被盯得不自在,但是想到他能坐在林至诚的办公室里面喝茶,那明显他们现在是很和谐的。 虽然手足无措,但是也不是输了气势,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李先生,喊我小周就行。” 正在这时,林至诚慢腾腾地开腔说:“我桌子上有15份分厂送来的的费用明细,我已经签过字了,你帮我一一传真回去。” 我哦了一声,正要领命抬脚走去拿资料,却不想李先勇又是爽朗地笑,眼神一直没离开我,盯得我都心里发毛了,他才说:“林至诚,什么时候开始,你竟然愚蠢到去任用一个花瓶了?” 花瓶。 这个词真的不知道是抬举人还是侮辱人,但是我还是听到了浓浓的轻视意味。 默不作声,我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拿了文件礼貌招呼了一声正要退出去,林至诚忽然朝我招招手说:“你过来。” 把那些文件抱在胸前,我快步走过去,微微向前倾了一下身体说:“请问林总有什么吩咐。” 林至诚斜视了我一眼,淡淡地说:“呛他。” 我正了正身体,又看了看李先勇那种等着看好戏的表情,忽然觉得意气阑珊。 在心里面暗骂了这两个男人都在装逼,说话还不敞亮,骂得可劲痛快了之后,我恭恭敬敬地说:“不敢。李先生是这里的客人。” 我的话音刚刚落下,李先勇招牌式的爽朗笑声又开始缠绕在这个偌大的空间里面,然后他说:“在我的印象里面,周小姐就没怎么对我客气过,现在这样,我还真是不太习惯。” 我抿了抿嘴,不再做声。 这时林至诚挥挥手示意我出去。 我正巧不想看这两个男人模棱两可装高深莫测了,拔腿就跟个兔子似的要走。 谁知道,李先勇冷不丁来了一句说:“周小姐晚上有空吗?听说淡情夜总会那些跳艳舞的尺度放大了,我想请周小姐一起去玩玩。” 卧槽! 我真想当场把这个啰嗦钉着我不放的男人弄死算了。 可是一想到我今天才调职上来,还是顶着一个特别高的待遇上来的,我就发脾气了,就很没意思了。 所以我强忍着他语气里面的淡淡不屑和戏弄,继续若无其事地说:“李先生你自己去玩就好,我这人性格不好,怕是扫兴。” 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林至诚瞥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地说:“她可没空,她的白天跟晚上,全都属于我。” 接上他的眼神,再加上他暧昧不定的语气,原本我以为自己挺牛的表现不错的,却脸腾一声又红了。 急急忙忙低下头,我抱着文件拔腿就跑了。 好不容易捣鼓好传真机,把资料全传了,我又逐个打了电话确认收到了,才收拾好资料,准备带回去给林至诚。 没想到,我就特么遇到了一件特别坑的事。 033乡巴佬 我走过去的时候,门是虚掩着的。 不知道出于啥心态,我小心地探了个脑袋进去偷瞄了一眼。 李先勇已经走了。 然而,沙发上面坐了另外一个人。 看那曼妙的身影,大概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我忍不住猜,这女的是不是林至诚的女朋友? 这样一想,心情突然变得低落,也忘了自己是在偷瞄,一个身体向前倾,闪进了他的办公室里面。 循着声音,那个女孩子转过脸来扫了我一眼。 我拼命掩饰自己的尴尬,还不忘用眼角的余光看她。 她大概与我年纪相仿,长得很漂亮,穿着的衣服质量挺好的,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白富美的气息。 正面对着门这边坐在沙发上的林至诚也朝我看了看,忽然他的眼眸里面闪耀着一种我看不懂的东西。 腾一声站起来,他笑意盈盈朝着我这边走来,然后在我完全不知道他要唱哪一出戏中飞快地抓住我的手将我拽过去,对着那个女孩子就说:“杨桥,这是我的女朋友周沫。” 我明白过来,他把我当挡箭牌了。 然而,似乎没啥效果。 被称作杨桥的女孩子倒是淡定,她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我好一阵,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我的脚上。 我穿的是前年在东门买的小短靴,才几十块,质量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了,穿了那么久当然有点破皮了,但是胜在还暖和,穿着也舒服,我就经常穿了。 现在被这个女孩子这样盯着看,我这才觉得局促,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自己的脚,反应过来之后更是想挣脱林至诚的手。 因为被他握着,我的心就像有人在里面不断地打鼓一样,砰砰作响。 然而,他的力气太大,我的手被禁锢着,根本动弹不得。 三个人各怀心事地相互对望了一下,杨桥最终嗤笑一声说:“林至诚,你就那么怕要娶我,以致逮住个女的,就说是自己的女朋友么?” 林至诚手上的力道变得更大,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容说:“这确实是我的女朋友,我自然就不能娶你。很抱歉,我们的婚事,只能是算了。” 杨桥站起来,顺手拎上自己的包包,又是把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很随意地说:“林至诚,我虽然不知道你喜欢的女孩子类型是什么,但是我清楚明白地知道,你永远不可能去找一个只能买得起地摊靴子的女孩子。哦,还是乡土风的,用你的话来说,那就是乡巴佬。” “林叔叔昨晚打电话给我了,下个月底两家一起吃个饭,把我们的婚订了。至于地址,到时候我会发给你,最好别迟到了。错过我这样的女人,你找不到跟你更般配的。” 她说这几番话的整个过程,她的嘴一张一合,哪怕是吐出侮辱人的话,还是显得气质又漂亮的样子,眼睛也亮晶晶的,自信得无可救药。 我张了张嘴,竟然无言以对。 只是手心里面沁出了汗,手指全部拧在一起,我想加大力气挣脱开林至诚的手,然而他却在我猝不及防中,做了一件让我特别傻眼的事。 034不必太在意 他一把将我拽进怀里,然后飞快地俯身下来,他的唇就这样贴到了我的唇上面。 那是很奇怪的感觉,我惊诧地瞪大了眼睛,第一反应是赶紧推开他,然而大脑却一片空白,就跟被人投放了原子弹一样。 轰的一声炸开。 那些叫做理智的东西,就这样全然被炸成碎片。 我的小腿忽然有点发软,另外一只抱着文件的手也软绵绵的,那些资料就要飞散出去。 林至诚伸手出来搂住我的腰,他的唇撤离下来,伸手就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说:“不就是秀个恩爱给别人看么,你害羞什么,脸那么烫。” 杨桥倒好,不气不恼,就跟看了个滥俗爱情片似的,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鄙夷说:“就算你们现在当着我的面睡了,我也知道你跟这个女人不太可能,她一穷二白,配不上你。” 说完,她拎着包包左边甩甩,右边甩甩,摇曳生姿地走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门。 随着她的脚步声慢慢变小,我一把推开林至诚。 那些刚才隔在我跟他身体之间的文件,一下子失去了支撑,全部散落在地上。 我飞快地蹲下去,我不是为了捡那些纸张,我只是为了掩饰我快要飞奔出来的眼泪。 我不是介意啥初吻不初吻的。 我没那么不矫情就会死。 在这个浮躁的时代,我在读高中的时候,好些同学初夜都没了,还在寝室里面卖弄,觉得那是光荣事,还描述得神秘兮兮的。 受这样的环境影响,我虽然不至于也跑去找个男的怎么样怎么样,但是至少不会再跟个古墓里面爬出来的食古不化的人一样。 我难过的是,他还是轻视我。 他大概觉得,像我这样从夜总会里面出来的女人,陪他演个戏接个吻不是什么大事,这样的尺度对我而言简直是不痛不痒。 在他的心里面,我就是那种可以随意轻薄的女人。 我以为我能忍下自己的眼泪,然而就在蹲下去的那一刻,它们就跟那些脱了线的珠子一样,滚动得哪里都是。 我不仅仅是有点喜欢他而已。我可能是深深的喜欢。 才会觉得那么伤。 我就想一直蹲到下班算了,等到这个男人走出去了,我再站起来,我懒得被他看到我的眼泪,说不定他还会觉得我装逼。 可是,他却俯身下来一把抓住我的手,将我一把拽起来。 明明是他做了错事,我的表现却更像是心虚的那一方。 闪闪缩缩,我别过脸去。 他忽然伸出手来掰正我的脸,盯着我就问:“你哭什么?我说过不负责了么?” 我循着他的声音往下他的脸,还是以前一派的淡然,酷酷的,还是很帅,一脸的轮廓分明。 这样的男人确实很吸引人,可是刺痛别人的时候,却丝毫不留情。 往后退了一步,我脱离了他的手,拢了拢头发自嘲地说:“林总你不必太在意,反正像我这样夜总会出来的女人,什么场面没见识过。能帮忙到你,我还有点存在的价值。” 林至诚转过来脸来,视线留在我的脸上,盯着我就问:“那你哭什么?” 我顿了,最后装作很有幽默感地说:“我被林总的演技震撼到了,感动到哭,这都不行吗?” 收回目光,林至诚的脸突兀冷下去,踱步回到他的办公桌上面抽出厚厚的一沓文件直接塞进我的怀里说:“这个拿去做汇总表,下周一要全部做好交给我,我只要零失误的总助,如果你做的不好,我还是会让你滚蛋。” 我伸手抱住,连看是什么文件都没看,就直接说:“好。” 又是瞥了我一眼,林至诚讪讪地收回目光,指了指门口说:“出去。” 035这个人渣 回到那个狭隘的小办公室里面,真怕没做完会被炒,我收起难过,把传真机推了推,将文件全部摊在上面,想要按照轻急缓重排个序出来什么的。 可是,在翻到第五份的时候,我郝然看见,甲方的签名公司叫世通电子,而法人代表签字那一栏,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 李先勇。 我急急去看上面的日期,就是在我跟李先勇见面的第二天。 颤抖着手,我翻开正文,撇开那些客套的官方话,找到主要的那条信息,上面清清楚楚写明白,宏德公司无条件将一批价值27万的手机主板折让成20万出货给世通。 也就是说,上次李先勇跟我说的事就是,林至诚因为我非亲非故的白白损失了7万块钱。 可是,为什么? 在他帮忙我的前几个小时,我在华强北骂他装,而他表现得也很讨厌我的样子,他为什么能豪爽到了这样的地步? 正百思不得其解,桌面上的电话忽然响了。 我抓起来,按照以前在别的公司那样,直接报上名字说:“你好,这里是宏德科技,请说。” 真的是,白天别讲人晚上别说鬼,这不,电话里面李先勇爽朗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他说:“真巧啊,周小姐。” 我直接无语了。 这个老狐狸,还真特么厉害,就见过三次而已,就把我的声音认下来了。 没啥耐心,却不好表露出来,我稳稳地说:“你好,请问有什么能帮到你。” 李先勇嗤笑了一下,忽然冷声道:“你不必跟我装客气,我能打这个电话找到你,我自然就是对你的底细清清楚楚了。” 我心里面一个咯噔,各种没头绪,各种莫名其妙,只得装作若无其事地问:“李先生,有话直说,我比较蠢钝,自然听不懂模棱两可的那些话。” 李先勇又是笑,很鄙夷地说:“不就是夜总会一小姐吗,装什么斯文。” 接触下来,我自然知道他与林至诚不同,林至诚这人是冷酷了点,但觉得不是坏人。 而李先勇这个人肯定不是什么善类,得罪了他肯定没啥好果子吃,所以就算是气得脸都绿了,我也不得不淡定地说:“哦,李先生,我这是为了尊重你,才努力把自己变得斯文一点的。” 那头窸窸窣窣了一阵,李先勇慢腾腾地开腔说:“哟,看来周小姐是个聪明人。怎么样,晚上出来喝一杯?” 回想到那晚的事,问天借一百个胆子给我也不敢去,思虑了一阵,我硬着头皮扯谎说:“李先生,实在抱歉,我晚上要加班呢。更何况我的性格不好,真怕扫兴。” 李先勇呵呵笑了一声,淡淡地说:“既然周小姐那么忙,我就提前告诉周小姐好了,最好准备点钱,在农村帮一个老人家办一场丧事,最少得花上万把块。” 我心惊肉跳,急急问:“你什么意思?” 轻蔑地笑了一声,李先勇又是淡淡地说:“你老家那边的土坯房,要大半夜倒了,老人家来不及跑出来,被砸死的可能性非常大,周小姐要遭遇这样的天灾人祸,就实在是太惨了。” 我恼了。这个人渣,他特么的在威胁我! 张了张嘴,我正要骂他无耻,他又不咸不淡地说:“晚上八点,求水山酒店506,喜欢迟到的女人。你一个人来就好,我不喜欢有人跟着来看热闹。” 036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我还想说什么,可是电话就这样被撂了,只剩下嘟嘟的声音。 颓然把话筒放回去,我手脚冰冷。 李先勇的意思很明白,我不去的话,他真的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大概是我长那么大唯一一次觉得难熬。 好不容易撑到下班铃响了,我给陆小曼发qq说我晚上有事出去不做饭了,发完就赶紧关电脑,拎着包包就跑去赶车。 好不容易换乘了m309之后,一路却塞得酸爽,直接在大芬油画村走不动了。 我都快急哭了,提前下车就一路奔跑。 我是真的怕了。 我跟婶婆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她一个失婚的农村妇女辛辛苦苦养大我,期间遭受了多少白眼和苦难,甚至还因为我跟唯一的女儿闹翻。而我现在不仅仅没有能力给她过上好生活,她还可能因为我有别的危险。 我不知道李先勇这样的人为什么要为难我这样的小人物,我觉得我陷入了一场巨大的漩涡,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站到漩涡的中心位置,拼了命也要力挽狂澜。 带着浑身的汗水,我敲开了李先勇的房门。 用眼角的余光往里面扫了一眼,里面没别人,斜对面的餐桌上面,放着两个红酒杯子,上面都倒了酒。 我正观察地形得来劲,李先勇却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将我往里面一拽,然后飞快地关上了门,又顺手将我往前一推。 我被他推得踉踉跄跄,一个重心不稳,只得扶住了那张餐桌。 李先勇倒是一脸的无所谓,他走过来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端起其中的一杯酒很悠闲地喝了一口之后,淡淡地说:“来都来了,周小姐你就不喝一点么?” 我终于站稳脚,不想再跟他各种模棱两可猫捉老鼠啥的,我直接冷冷地说:“李先生,请你有事说事。” 李先勇没马上做声,而是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最后很不怀好意地说:“我想上你,这事也能说么?” 我怕得要死,还在想要不要弄碎个酒杯抓在手里面比较有安全感,可是我却不敢表露自己的胆怯,所以我只得强作镇定地说:“李先生,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像你这样的成功人士,要什么质素的女人没有,你没必要找我这样长得寒碜的,还要这样故弄玄虚地找我出来。” 把酒杯往餐桌上一顿,李先勇又是半眯起眼睛,一副猎人见到猎物的表情看着我,直看得我心里面打寒颤,他才收回目光,却飞快地伸出过来作势要覆上我的脸,幸亏我反应快,急忙往后倾了倾,他一个抓空,却不急不怒地说:“周小姐,原本我找你确实有重要事。可是现在我觉得上你显得更有意思。” 我惊诧地瞪大眼睛,自卫心理让我伸手过去作势要抓起靠近我的酒杯。 我就想着,他要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就敢让他下地狱。 这些年,在村里面我一直被笑是个野孩子。 当时我很讨厌被这样嘲笑,而事实证明,我确实野,我讨厌禁锢,我还觉得能动手的时候别动嘴。 被欺负得透透了之后,我压根就活得不像个女的。 见我要抓酒杯,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李先勇伸手过来按照那个杯子,又是鄙夷地笑笑说:“不就一夜总会的小姐么,搞得自己像什么贞洁烈女,不累么?” 说完,他快步走上来贴近我,伸手过来拽了一下我的衣服,措不及防,我被他拽得七零八落,外套很快被拽了下来,而我被拽得踉踉跄跄倒在地板上面。 他又一个伸手到我的肩头上,一把拽住我的bra带一个弹开。 我根本应接不暇,忙不迭伸手捂住自己的前胸。 李先勇见状,却更加得意了,另外一只手作势要揉上来。 一个发急,我正要豁出去跟他打架算了,就不遮不挡伸手过去扯住他的大腿,想要摔他个半死。 可是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037管得太宽 李先勇一抬脚将我甩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不怀好意地扫了我一眼说:“前一秒才贞洁烈女,现在你就那么急不可耐地扒我的裤子么?” 被他一摔,我半个身体往餐桌那边倾去,整个身体全部压在一条腿上面,它一个卷曲,扭了一下。 痛就跟下得急促的冰雹一样汹涌而来,眼泪都快痛下去了,却被我死命忍着。 无所谓地耸耸肩,李先勇走过去拉开了门。 门外的那个人,是林至诚。 他冷着脸站在那里,先是歪了歪头瞥了我一眼,再是盯着李先勇就说:“我想你有必要向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先勇不屑地笑笑说:“林至诚,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我带个女的出来开房,这事还得先向你报告了?要不要我在上她的时候打给你,喊你来观战?” 林至诚微微抬起头来,推开李先勇,冷冷地说:“我已经跟你提醒过了,周沫是我的女人。动人之前,先看看自己是不是有这个本事。” 说完,林至诚朝着这边快步走了过来。 外套已经被丢到了一边,里面打底衣也被拽得七零八落,bra被拽得出来了大半,我的脚痛得要死,根本无法去抓那件衣服挡住自己的前胸,只得双手抱在胸前,又冷又惊慌,还觉得狼狈,脸垂下来,压根不想抬起来。 我真的觉得这样的生活够了。 我到底得罪了谁。 我不过是想挣多点钱,好好改善婶婆的生活,让她安享晚年,让她至少能得到我那点微薄的回馈,我到底错了哪一步? 才要让我遇到这样的人渣? 正发呆得出神,林至诚忽然俯身下来,难得的温柔说:“去整理一下衣服,我们回去。” 可是我的脚,却被挤压得太大力了,动一动就痛得死去活来。 更何况,面对他这样可疑度太高的温柔,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且我不敢说话,我怕我一张嘴就哭出来,只得强行抿着嘴,望了望自己的脚。 循着我的目光,林至诚看了看,立马反应过来,他忽然弯下腰来将我横腰抱起,将我送到洗手间去。 我整理完衣服出来,脚已经肿成猪蹄了,林至诚伸手给我借力,我有点尴尬还有点红着脸撑着他走,越过李先勇身边时,一直沉默看戏的他忽然嘲讽地说:“林至诚,你的气度倒是挺大的,刚才周小姐可是很色急跟我抱成一团要扒我的裤子的,你要不来早一点,她就要对我用强了。” 听他这样信口雌黄,我要不是脚痛得死去活来,肯定会跑去跟他打一架,还要把他打得让他爸妈都认不出他来。 可是,也就这样想而已。 就刚刚那场打斗看来,李先勇的体能很好,真要干架的话,我坚持不了十分钟。 而与我的愤慨不同,林至诚的脸色微微一沉,却不搭腔,忽然又是横腰将我抱起来,大步往门外走去了。 李先勇倒没跟上来唧唧歪歪。 总的来说就是我傻乎乎的跑来,压根连他找我到底啥事都没搞清楚,就负伤了。 现在还被老板抱着。 老板还黑着脸,就像我欠了他几百万没还似的。 在心里面吐槽了自己几句,我有点尴尬,脸又烧得通红,也不敢伸手去抓林至诚的手臂,只得半闭着眼睛不去看他,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林总,我自己走就好了。” 038别动不动就跟男人抱成一团 林至诚低下头来扫了我一眼,脸依然黑得跟用久的锅盖一样,他淡淡地说:“你那么难得才被自己喜欢的男人抱着,好好享受吧。” 我了个擦擦! 特么的,我虽然不知道他为啥会在千钧一发的关头怎么就跟个咸蛋超人似的跑出来的,我也很感激他来帮忙我,可是他怎么能自恋到了这样的地步,而我竟然还不觉得讨厌,反而觉得他光芒四射的。 脸更烫,我死鸭子嘴硬地说:“林总,我不会喜欢你的,放心吧。” 林至诚没搭腔,而是呵呵一笑。 回程的路上,我坐在后面给伤口做应急处理。 像我这样经常去爬山的,有点磕磕碰碰很正常,现在还不算是特别严重,我压根没打算去看医生。 谁知道,林至诚直接把车开到医院的停车场去了。 不用说,进去一趟出来,又得放血。 看着好几百的医药费单子,再想想空空的口袋,我简直欲哭无泪,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是两个小时之后,我才知道更不好的事在后面。 潦草地吃了点东西,林至诚把车停巷子外面,也不管我挣扎啥的,直接简单粗暴地把我一捞,抱着上楼敲开了丢在床上,最后深藏功与名地来了一句说:“你休息一周。” 休息的话,肯定得扣钱啊。 于是,我赶紧摇了摇头说:“不用啊,林总,我能上班啊。” 林至诚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说:“宏德不需要病号。” 说完,他忽然去朝在一边目瞪口呆的陆小曼说:“你回避一下。” 陆小曼按捺着被猫抓挠一样的好奇心,一溜烟跑进房间里面,关上了门。 随着门“砰”的一声落下,林至诚又是淡淡地说:“李先勇这个人,不是你能招惹的,以后再喊你出去,不管他说什么,都别去了。”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觉得跟这个男人说什么都不妥。 如果我跟他说李先勇拿我婶婆的安全来威胁我,说不定他还会问我是不是在拍电影,还会觉得我故意说得可怜博取他的同情。 最终,我啥也没说,闷着头嗯了一声。 林至诚见我沉默,忽然清咳了一声,把脸别过去,很跳跃地说:“以后别动不动就跟别的男人抱成一团,女孩子就有点女孩子的样子。” 他这话一出来,我立马浮想联翩,明明刚才是他要当个好人抱着行动不便的我的,怎么就变成了我动不动就跟男人抱成一团了。 很郁闷啊,回想到刚才自己确实很享受被他抱着,我的脸腾一声又熟透了,赶紧低下头去小心翼翼地说:“林总,刚才,就刚才,不是我主动要求你抱我的,我其实是可以走自己走的,然后,这…..“ 因为紧张,我特怂地结巴了。 我其实没那个意思说是他非要抱我。 谁知道,林至诚他可能误会了。 冷哼了一声,他很不爽地说:“你以为我乐意抱你么,瘦得跟个麻杆似的,抱个木头桩子都比抱你还有手感。我是怕你走动把脚伤弄得更严重,影响工作。” 说完,他扫了我一眼,目光却躲躲闪闪的。 暧昧忽然就在空气中爆破,就跟个气球似的“砰”的一声,扯动了我的神经。 我望向林至诚,想要寻得一丝的踪迹,可是他却酷酷地耸耸肩说:“女人就是麻烦,我走了。” 039你是在暗示我 林至诚走了之后,我顾不上晚了,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确定家里没事,我又叮嘱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陆小曼出来之后,死命缠住我的胳膊要八卦我,我扯谎说去见客户把脚扭了林至诚才帮了我一下。 因为第二天陆小曼要陪张磊去出差,叨叨没几句就睡觉去了。 我捣鼓洗完澡出来,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又是失眠。 开始反反复复想着今天林至诚的反应,还有点被喜欢妄想症地觉得他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迷迷糊糊不知道几点才睡觉,第二天我是被巨大的开门声吵醒的。 吓了一跳,我急急忙忙爬起来,拉开那些窗帘,只见外面的阳光猛烈得很,而林至诚就黑着脸站在床前。 想着自己还穿着睡衣,我潜意识地拉过被子盖了盖。 对于我这个动作,林至诚嗤之以鼻:“挡什么挡,就你麻杆一样的身材,就算没穿衣服也没什么看头。” 没搭他这话,我依然裹着被子问:“林总,请问一大早的找我什么事吗?” 林至诚抬了抬手腕上面的手表,将一个快递盒子递给我说:“都快十二点了还早!神烦你这样的女人,不去上班还找人给你发什么快递,快递送上来我还要帮你签收。” 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我周末找村里个养蜂的大叔要来的野生蜂蜜。 原本那个大叔就跟林至诚一样是黑面神,好在他喜欢喝茶,而我刚巧上次跳舞三等奖拿了五百块的购物卡,花了两百给婶婆买了东西还省钱,我就买了点茶快递回去给他,交换了。 然而,这当然不是给我喝的。 而是给眼前的黑面神喝的,这东西养胃。 现在,刚巧他就站我面前,我直接拆都不拆就递回去说:“这个给你的,野生蜂蜜,外面买不到的。” 林至诚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指了指自己问:“给我的?” 我点了点头。 林至诚接了过去,拿在手上掂了掂,随手放到一边的桌子上,忽然一把坐在床上面。 我睡的是之前就有的小床,估计就1米2,可劲的小,一下子多了一个人,显得有点局促。 我觉得不妥,只得说:“林总,没什么事的话,你先走吧,我要换衣服起来了。“ 林至诚却慨然不动地坐在那里说:“我大老远的给你送快递上来,我休息一下都不可以?“ 我竟然有点无言以对,总觉得再开口说什么,就是十恶不赦似的。 更何况,我挺怕他的。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林至诚见我不断地往里面挪动身体,他忽然站起来说:“你往里面滚来滚去做什么。” 我去你大爷的。 在我的床上,我连挪一下都不行吗? 当然,我没敢说。 他怎么的,也是个老板。 虽然他今天看起来怪怪的,还很温和,很可疑,但是这无法改变手上捏着我的饭碗这事实。 于是我赶紧说:“不是的林总,我是想给你腾多点位置,毕竟床太小。” 我都不忍直视自己语气里面的狗腿子味道了。 林至诚皱了皱眉,盯着我看了老半天,直看着我以为自己脸上是不是爬了小强,他这才收回去目光,不咸不淡地说:“你是在暗示我,如果床大,我们能做点儿童不宜的事?” 040别再自作多情 我张了张嘴,都想骂人了,林至诚的手机却响了。 没拿那箱蜂蜜,他接了电话就往外面走了 随着关门声,我倒是挺失落的。 没再在床上逗留,我飞快地穿好衣服,一拐一拐地下床,洗漱完了,正要煮个面吃算了,门又被打开了。 林至诚拎着一堆的东西上来往茶几上面一放,就招了招手说:“过来吃饭。” 卧槽,简直受宠若惊啊! 是不是我明天就要死了,这样的黑面神他给我送来临终关怀,才会打饭上来给我吃! 头皮一阵发麻,我不敢上前,而是站在离他挺远的地方。 见我不动,林至诚不爽了。 瞪了我一眼,他说:“你是被502胶水粘住了是不是?” 被他这样一凶,我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有点讪讪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林总,是不是你要炒掉我了?” 林至诚一边捣鼓着那些餐盒,一边淡淡地说:“上次你不是帮了我么。我不喜欢欠人情,早些还了早轻松。” 我噢了一声。 所有觉得他是喜欢我的幻觉全部复苏。 眼前的男人,还是一个恩怨分明,想要跟我明算账的人。 他现在过来给我带吃的,不过是因为我上次帮了他,就仅此而已。 吃饭的时候,林至诚把兜里面的钥匙掏出来随意丢在茶几上,我这才发现他拿着的是陆小曼那串钥匙。 挺疑惑的,可是心里面难受,觉得自己太自作多情,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更没心情说话,就一直沉默着扒米饭。 估计是看我吃得急,林至诚又不乐意了,他瞪了我一眼说:“你是刚才牢里面放出来么?别吃太急。” 原本早就该习惯他的说话方式了,可是现在却觉得刺耳,我收住碗筷,忍住内心的很多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的惊涛骇浪,淡淡地说:“没办法,我以前就经常吃不饱,所以每次吃饭就跟打仗一样,让你见笑了。” 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突兀低下去的情绪,林至诚扫了我一眼,振振有词地说:“哼,我要不是看在你喜欢我的份上,我才懒得说你,就让你吃急点,把胃弄坏了,你就开心了。” 在我的内心被自卑还有失意拉锯的时候,他不提我喜欢他这茬还好,他一提,我就更难受了。 有点失控,我冷冷地说:“林总,请你别再自作多情了。我有喜欢的人了,这个人肯定不是你。” 就跟忽然遭遇了暴风雨似的,林至诚的脸色忽然暗下去,把餐桌上面的东西胡乱一收,全部装到一个袋子里面,拎着就站起来,连话也不愿意跟我说,直接开门出去,还把门扣得拍拍响,就跟个高利贷上面催钱催不到发脾气一个鸟样。 我被重重的关门声吓了一跳,直接不知道自己咋的就惹到他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都没来,就跟没影了一样。 星期四的时候,我好得差不多了,就直接一大早回去上班了。 我去到他办公室的时候,他早就坐里面忙了。 看到敲开门的是我,他的脸很臭,直接不说话。 我生怕自己阻止地球转了,会被他开掉,就大气不敢出地把饭盒小心翼翼地放在他桌子上,又把他前几天没带走的蜂蜜放好,小心翼翼地说:“林总,这蜂蜜,每次喝一小勺就好,温水…..”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抬起头来瞥了我一眼,淡淡地问:“你会写情书么?” 041谢谢林总,但我不需要 我原地呆立在那里,不知道他啥意思,只得疑惑地看着他。 林至诚的表情还是淡淡的,他继续说:“帮我写个一万字左右的情书,要感情充沛文采飞扬,收信人是杨桥小姐。” 说完,他递过一张卡片慢腾腾地说:“下午写好了之后,去家乐福那边幸福鸟花店报我的名字取花,按照这个地址给杨桥小姐送过去。” 我接过地址一看,好家伙,原来杨桥是在蔡屋围那边一家投资公司的总经理。 看地段,应该公司很牛掰。 难怪拽得不要不要的。 可是,吐槽完这些之后,我的心却被铺天盖地的酸涩覆盖,甚至有点愤怒。 你林至诚特么的算什么回事? 你那天不是很装逼一副决心拒绝杨桥的样子么?你还要让我陪你演戏,还要在我措不及防中亲我,你特么的是人吗? 心里面一直在骂,那些酸涩的感觉却有增无减还在堆积,我把卡片握进手里面,生怕被他看到自己的难过,我低下头来说:“林总,我等下要去做汇总表,是你周一交代的,我已经休息了三天,怕赶不及。” 林至诚却无所谓地说:“没关系,我不急。” 卧槽,周一才说只需要零失误的总助,现在又说他不急了。 他不急,我急行了吧。 我很难做出帮自己喜欢的男人人给别的女人写情书这事。 硬着头皮,我又说:“林总,我觉得写情书这事,还是你本人做会比较有诚意。更何况我也不清楚你们啥情况,怕写不好,会露馅。” 林至诚斜视了我一眼,调整了一下手腕上面的表,慢腾腾地说:“下午三点必须打印好送出去,你现在还有5个小时。如果做不好,那你记得收拾自己的东西。” 这话,我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是我做不到就得滚蛋。 我拿着卡片走出来的时候觉得好委屈。 打开电脑的文档,我天马行空地瞎编和抒情,反正把我大学时代看的能记得的矫情句子全用了,可是越写越难过,越写越心酸,最后我上百度翻了一些矫情话,复制黏贴上去排版好,就打印了出来。 出门的时候,四月初的天气,春天已经尽显端倪,路边的绿化林冒出了尖尖嫩绿的小芽,可是我的心情就跟被西北风刮过了一样,又痛又乱。 好不容易到了花店,报上他的名字之后,才知道他给杨桥订的是一束99朵的大红玫瑰,估计他是贵客了,店里面的员工可劲的热情,我却没啥心情侃大山,拿好就抱着出来了。 正想着走到新洲村搭车去蔡屋围好了,电话却响了。 我接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林至诚就说他有急事找我,让我先回公司一趟,还说最多给我二十分钟。 抱着这束重重的花,我火急火燎地往回赶了,天气凉得很我却跑得汗津津的,敲开林至诚的办公室门时,他倒好,连头都不抬,伸手就说:“情书拿给我看一下。” 我没好气地递了过去。 他才扫了几眼,就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面。 做完这一切,他相互拍打了一下手掌,抬起头来盯着我就问:“让你感情充沛文采飞扬,你就写这些无病呻吟的东西打算送过去?还是说你因为喜欢我,故意捣乱的?” 我张了张嘴,最后振振有词:“没有。我又不是专业写情书的,林总你要不满意,可以自己动手写。” 说完,我把花直接撂他桌子上了。 他瞥了那束花一眼,然后淡淡地说:“既然送不出去了,那给你吧,拿走。” 一想到这是他给别人订的花,因为送不出去就给我,那感觉就跟突然遭遇了一场沙尘暴似的。 没动手,我恭恭敬敬地说:“谢谢林总,但我不需要。” 林至诚的脸一下子黑了下去,哪怕是冷冰冰的依然挺好看的,瞪了我一眼,他怒气冲冲地抓起那把花往地上一甩,然后就跟我欠了他几百万没还似的死死瞪着我说:“你这个女人怎么就那么不识好歹!”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门吱咯一声的被推开了。 042给我滚回来 我转过脸去望了望,只见好几天没个影的张磊径直朝我这边走来,他挺严肃的对我说:“周沫,我跟林总有些重要事情要说,你先出去。” 我说了一句好的,正要退下,张磊又直接无视林至诚,继续对我说:“等下我去找你。” 也不知道张磊跟林至诚聊啥,反正门关上了,没半个小时他都没出来。 我出去打水喝的时候,正巧张磊出来了,他一见到我就说:“周沫,明天晚上我请看电影吧?” 说实在话,我还真没去过电影院呢,挺想去见见世面来着。 但是要单独跟张磊去,又显得有点怪。 所以我把水杯放在前台那里,赶紧的说:“额,不大好吧?” 张磊笑笑说:“有部叫《大战外星人》的片子,小曼跟你应该都喜欢,你要不去,她肯定不去了。” 一听这话,我自动理解为,张磊想约陆小曼,怕约不成,就拉上我了。 误会了他的意思,我有点尴尬,脸都快红了。 但很快淡定了,我觉得张磊挺不错的,陆小曼也是,我要当个神助攻,于是这事就这样答应下来了。 无惊无险,就到周五。 这一天出门之前,我想着晚上去看电影,我不能太寒碜了张磊和陆小曼,于是我特意翻了还算崭新的嫩绿色的春季裙子给穿上了,穿上个打底裤,又想着脚都好了,就把小毛靴换成了另外一双细跟的鞋子。 带饭去给林至诚的时候,破天荒他办公室的门关着,也不知道干嘛去了。 一整天的他都没回来,我落得自在,一天就做了一堆的报表,第一次觉得自己不算辜负了那份有点高的工资。 下班铃响了之后,我还是没见到他,虽然失落,但是我还是按照早上跟陆小曼约好那样跑下楼去找她,谁知道王绍鹏给我说她有事临时去了分厂那边了。 想到陆小曼去不成了,我就想去张磊办公室找他说下次再去来着,他却打电话给我让我直接下楼。 坐在车上了才知道,原来是张磊把票都买好了,不去浪费。 临周末了塞车,几步路,张磊开了快半个小时,把车停了之后,他打开车尾箱,直接巴拉了一束百合塞给我。 我拿着觉得怪异,于是赶紧说:“这个等下看完电影我再帮你给陆小曼带回去啊。” 停车场这边挤满了人,张磊的声音挺沉稳的。 他扫了我一眼,表情挺淡,慢腾腾地说:“这个给你的。” 刚好接上他的眼神,我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就想把花塞回去,谁知道张磊无所谓地摊摊手说:“别介,这原本要送给我喜欢的姑娘的,但她拒绝了,我总不能扔了,就想着拿来给你或者小曼了。” 我噢了一声,内心千军万马的草泥马正一波袭来。 这两天,我到底犯了啥太岁,咋接二连三遇到这事呢! 深圳那么大,就不能来个男的,老老实实买束花,压根就是要送给我的吗! 吐槽归吐槽,想到张磊都给人拒绝了,那姑娘还不是陆小曼,他现在需要找人唠嗑一下,我就赶紧的说:“张磊你那么好,是那个女的眼瞎。看电影去,看完了又是一条好汉啦。” 大概是被我这样的神逻辑雷到了,张磊一脸的无奈,他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我的电话却响了。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屏幕,上面“林至诚”这三个字明明灭灭。 惊喜与紧张交集在一起,我朝张磊示意了一下,走到不远处接了起来。 林至诚压根没给我说话的机会,他冷冷地说:“我有事找你,给我滚回来。” 他说完,特么的不给我机会说话,就把电话撂了。 043一醉能泯千般仇 我当然没有滚着回去,毕竟地面脏啊。 特抱歉地跟张磊说自己有事,张磊倒好说话,他说先一起去吃饭,吃完他送我回去公司。 我觉得张磊都失恋了,我还折腾他,这太不够义气了,就执拗要自己一个人回去,张磊拗不过我妥协了。 等公交的时候耽误了点时间,坐了两个站下车还得走一段,我回到都已经七点半了。 小心翼翼地敲开林至诚的门,见他黑着脸,我更胆怯了,低下头来才敢小声地问:“林总,请问你找我什么事吗?” 抬起头来瞪着我,林至诚冷冷地说:“你以为我一个月给你开7500块的工资,是给你白拿的么?是不是晚上没事,我就不能喊你回来了?” 他的语气太凶巴巴了,声音又突兀的提高了几个度,我吓了一跳,抿着嘴不敢再作声,就怕自己说多错多,惹恼了他。 见我沉默,林至诚冷哼了一声,抓起桌子上面的车钥匙,绕过来又是冷冷地说:“走快一点。” 我跟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出,只知道在心里面骂他变脸就跟六月天似的。 走到前台那,他看到了刚才被我放在那的花束,又回过头来冷冷看了我一眼说:“公司不是你秀恩爱的地方。” 我百口难辩,索性不再说话,他爱说什么就说什么,谁让他特么的是领导。 一路沉默着,他最后把车停在岗厦地铁站附近一家挺高档的饭馆,我压根不知啥回事,只得硬着头皮跟着他走了。 进去就座之后,我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下,才发现李先勇就坐在我旁边,至于其他人,都一副挺有派头的样子,早已经觥筹交错各种劝酒了。 林至诚一到,那些人完全闲不住,各种客套劝酒啥的,他就跟那些人聊到一块去了。 他没告诉我该怎么办,我拿着服务员送上来的碗筷,面对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却不敢下手,只得尴尬地坐着。 这时,李先勇就一事儿精,他拿过一瓶白酒直接给我面前的被子满上了,朝着我乐呵呵地说:“周小姐,深圳那么大,真是哪哪都碰到,咱们还真有缘,来来来,走一个。” 我一杯倒的酒量,真喝下去,肯定就喝高了。 下意识的,我伸手扯了扯林至诚的衣角。 林至诚侧了侧身体,将目光停留在我的拉着他衣角的手上,又看了看我面前的酒杯,淡淡地说:“既然李总让你喝,你就喝一个。” 说完,他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跟其他人热闹哄哄地聊着。 我的耳膜里面灌满了各种装逼的声音,可是李先勇却凑到我耳边说话了,我听得挺清楚的。 他说啥,只要我跟他喝高兴了,之前的事一笔勾销,我老家的土房子打死也倒不了之类的。 这话我听明白了,大概就是叫做一醉能解千般仇了。 虽然心里面吐槽现在的人都熊成这样子,好好的事不能正经说,非要在酒桌上面喝个你死我活才能达到一致,但是我最后真给妥协了。 林至诚那晚虽然帮了我,但是李先勇这样的人,我还真怕他后面脑残了,作出什么我接受不了的事来。 但真是没这么大的头别扣那么大的帽子,才开始觥筹交错不到半个小时,我估计就喝了三两左右,头就昏昏沉沉的,看着对面的男人都有重影了。 这时,不知道是谁伸出手来将我的头扣过去靠住,我很晕,眼皮子沉得很,潜意识里面觉得那肯定是林至诚,压根不可能有事,就这样沉沉压过去,靠着闭上了眼睛。 044那是你活该 不知道养神了多久,我只觉得自己浑身摇摇晃晃的,头重得厉害,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然后我确定自己在做梦了。 因为我把手勾在林至诚的脖子上面,他竟然一点都没生气。 难得那么近距离看到他,我觉得这个梦做爽了。 一想到他昨天让我帮写情书,我的火气还找不到出口呢,刚巧他跑我梦里来了,我不弄死他我还不姓周了。 于是我从他脖子上拿下一只手,伸过去就揪住他的耳朵,然后我的耳朵里面听到自己含糊的声音在说:“你这个禽兽,人渣,黑面神,猪。凭什么我喜欢你,你就得这样对我。凶巴巴的,我又没欠你钱不还,我又没跟你抢吃的,就不能对我好点吗?我又不是非喜欢你不可,什么了不起的。” 他没回应我,还是那样的表情,我又开始各种闹,又是伸手勾他的脖子凑上去蹭他的鼻子还有脸颊,闹得累了,最后周公把梦拿走了。 醒来的时候,太阳别说能晒到屁股了,都能把我晒成非洲黑人了。 光线太强,我坐起来,头痛欲裂,昨天的记忆断断续续,只记得自己喝醉了,还做了梦,在梦里自己还把林至诚骂了又非礼了。 这时,陆小曼似乎是买完菜回来了,她开门进来,把手上的袋子一丢,就说:“周沫,你醒啦。” 我还没完全清醒,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还是周五穿的那套,很郁闷,我问:“今天是周六了?” 陆小曼拉了个小板凳过来,没理我这个特傻逼的问题,直接就说:“周沫,来来来,咱们八卦一下,你是不是对林总有奸情!” 奸情!我的脑袋一阵发麻。 陆小曼你能再逗一点嘛! 摇了摇头,我用手撑着头,迷惑地看着陆小曼。 陆小曼伸手点了点我的头,笑得有点暧昧地说:“昨晚林总送你回来,你就跟个八爪鱼似的双腿夹在他的腰上,还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我给开门了,林总让我回避,我关上门,还能听到你们在大厅,各种折腾。林总各种安慰,你在各种嚎,不给走,非要拉住林总吃他豆腐。啧啧啧,你啥酒品。” 我的脑袋轰一声炸开了。 赶紧的上下看自己是不是衣服没给动过。 见我这样的反应,陆小曼挺鄙视的。 她说:“拉倒吧你。昨晚那情况就算林总直接把你拉去酒店办了,那是你活该。但明显林总挺无奈的,是你在占林总的便宜,你这样的反应现在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过我挺奇怪啊,你到底跟林总啥关系,你才来公司没多久,就当上总助了。” 被她这样一鄙视,我的三观瞬间崩塌,碎成渣渣沫了。 脸烧得通红啊,我很尴尬地坐在那里,直接想着周一去上班,该怎么面对林至诚。 为了避免尴尬,我干笑了一声,转而说了周五两个人放了张磊鸽子的事。 最后话题被我成功转移了,陆小曼也附和说其实张磊挺喜欢我上次做的香辣鸡翅,要不然我周一给做点送给他求原谅巴拉巴拉的,我就同意了。 可是我愣是没有想到,就因为个鸡翅,还让我摊上事了。 045出格 这也得怪我。 因为之前喝醉发生的尴尬事,让我在周一给林至诚拎饭盒过去的时候,压根都不敢看,直接丢在桌子上说:“林总这是你的午餐,没事我先出去了。” 就跟急着投胎似的,没等林至诚回应,我拎着剩下的饭盒急急匆匆撒腿跑了。 因为上周休息,耽误了报表的进度,把东西放下之后,我就忙得天昏地暗了。 更何况,我以前没怎么接触电子料,现在每个表上面都写满什么芯片,电容,电感,电阻啥的,我看着就晕,必须高度集中精神。 听到下班铃响了,我输完手上那张单,就打开装饭盒的袋子,打算把鸡翅给张磊带下去,顺便在楼下办公室跟陆小曼一起吃饭。 谁知道一打开,我就傻眼了。 那盒鸡翅不翼而飞了。 翻来覆去看了一下,才发现给林至诚专门做的比较清淡的那份菜在眼前晃来晃去。 想到鸡翅是辣的,林至诚就一胃病患者,那绝对不能拿那个送饭,我就不得不硬着头皮跑去找他了。 去到的时候,他正在打开那个盒子,我一个飞奔上去,将他应该吃的那份往桌上一放就说:“林总,这个才是你的。你手上那份,是我做给张副总的。” 林至诚顿了一下,手停下,冷冷看着我问:“你刚才说这个是做给谁的?” 虽然时隔两天,但我还是挺尴尬的,低着头绞着手指,我小心翼翼地说:“张副总。” 鬼知道我怎么就得罪他了。 他腾一声站起来,端起那盒我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越过我身边,走到垃圾篓那边,随手丢了进去。 我看得傻眼了,缓过劲来那屌丝心态又发作了,觉得这是花钱买来的,就这样丢了实在太过分。 可是偷瞄了一下,看他一副很不爽你别烦我的表情,我有点胆怯,只得弱弱地说:“林总,你这样浪费食物不好吧。” 我的话音刚落,林至诚不知道怎么的,已经走了过来,跟我凑得很近,他居高临下,甚至有点前言不搭后语地说:“那你呢,你又好到哪里去了?” 我简直一头雾水,各种反应迟钝,只得小心翼翼问:“林总,我今天在工作中没犯错吧?” 林至诚忽然伸手一把支住我的下巴,强迫我直视他,然后他盯着我说:“你是人品有问题,你见异思迁,你朝三暮四,我就没见过像你那么乱七八糟的女人。” 又这样亲密接触,我的脸腾一声又烧了起来,视线都不知道放在哪里比较好,我只得试图挣脱他的手。 可是,就在这时,他忽然俯身下来,嘴就这样凑了过来,然后在我措不及防中他差点就咬住了我的唇。 靠得太近,我一下子慌张起来,想要后退一步,大腿却被办公桌顶住了,压根无路可逃。 一个心急,我只得把脸别过去,伸手要推开林至诚的脸,可是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突兀地换上很暧昧的笑容说:“如果你敢张嘴闭嘴张副总张副总,我不保证我会在这里作出更出格的事。” 046管好你家男人 我的心突兀跳得飞快,手无力地垂下,只得强作镇定地说:“林总,请你自重。” 他忽然伸手覆上我的脸,盯着我慢腾腾地说:“那你自重了么?上周五晚上,你不仅整个人挂在我身上,还凑上去蹭我的鼻子我的脸,你还夸我帅,非要闹着我陪你睡,你都忘了吗?” 我的脸就跟突然遭遇了火山爆发似的,烫得烧人,伸手想要推开他,却把一把反手抓住。 似乎很满意我现在恨不得挖个洞钻下去的神情,林至诚轻笑了一声,俯身下来嘴唇就凑到我耳边,一字一顿地说:“你当时双腿可是夹在我的腰上面的,你这样也算是自重么?” 我挣扎着移动了一下身体,低下头来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说:“你乱说什么。” 嗤笑了一声,林至诚还想说什么来着,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 循着声音望去,我看到有个女的怒气冲冲朝这边奔来。 我定了定眼睛一看,那女的竟然是我大学同学陈飞燕。 我们还是同一个寝室的。 可是我们从开学到最后毕业,都没熟络起来,她也不爱拿正眼看我。 原因说起来也挺简单的,因为我大学时候没钱参加她组织的唱k吃自助等活动,她就私底下跟别的同学说我又穷又寒酸,让大家别理我这样的穷鬼。 但我当时成绩挺好的,那些同学都爱借我的笔记,跟我关系还不错,一来二去,陈飞燕就越来越讨厌我了。 毕业之后,我们就没联系过,今天她出现在宏德,而且看她的阵势是直奔我来的,我倒是挺意外的。 潦草地从林至诚的包围圈里面挣脱开来,我还来不及说些什么,陈飞燕已经冲过来,扬起手飞快地落下。 眼看她的手掌就要落在我的脸上,一个躲不开,我心里面吐槽着卧槽惨了又要花钱买药之类的,却只见林至诚伸出手去捏住她的手腕冷冷地说:“陈飞燕,你别跟个疯婆子一样。” 被钳制住手,陈飞燕拼命挣扎,却不忘瞪着我就骂:“周沫你这个贱人,狐狸精。” 被她骂懵了,我张了张嘴想要呛回去,林至诚就已经放开她,有点嫌弃地拍了拍手掌,一副很拽的语气说:“这里不是给你玩闹的地方,出去。” 丝毫不理会林至诚的逐客令,陈飞燕指着我的鼻子就骂说:“离张磊远一点,别再跟他一起去看电影什么的,不然我要你好看。” 我彻底蒙圈了,完全不知道这是哪跟哪。 正发愣间,林至诚冷不丁地伸出手来揽住我的腰,用力将我往他身上一靠,淡淡地对着有点暴走的陈飞燕说:“我想是你该管好你家男人,让他别再骚扰我女朋友。” 女朋友。 这三个字从他的嘴里面吐出来,有点让人恍如隔世的感觉,就像是一场让人不愿意醒来的美梦,可是现实却很坏的,我很快被拉扯回来,依然能看到大学欺负了我三年的陈飞燕站在我面前叨叨地骂我,骂我大学时夜不归宿,还说我是烂货。 我终于懒得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直接脱离林至诚的手上前一步,盯着她冷冷地说:“我压根不知道你跟张磊是什么关系,我一点也不感兴趣,有空在这里唧唧歪歪,还不如回去好好琢磨着怎么揪住一个男人的心。” 说完,我一把抓住陈飞燕刚刚伸出来揪住我衣领的手一把甩开。 我手劲大,她平时就娇滴滴的,这样一甩,她似乎就死去活来了。 随着她鬼叫鬼叫的惨叫声,门外又有个活人朝着这边奔了过来。 047咱们谁跟谁啊 张磊的脸上带着无奈,看了看林至诚和我,最后他用很歉意的眼神瞄了我几眼,最后拽着陈飞燕走了。 陈飞燕带着怒气,出去之前,还把门“砰”一声关上了。 随着这个声音,我的尴尬初见端倪。 顾不上去想陈飞燕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也顾不上去想这一切到底咋回事,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赶紧遁了。 低下头去,我小心翼翼地说:“林总,不打扰你吃中午饭了,我走了。” 说完,我都恨不得往脚底抹个金龙鱼油啥的一溜烟跑了,却被林至诚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我的手,一个惯性我往后一弹,直接跌回去他怀里面。 居高临下的,他低下头来,挺淡的语气,威胁的意味却很浓:“以后别跟其他男人去看电影了,也别给其他男人做饭,要不然后果自负。” 我简直莫名其妙了。 这是我的私事,你是老板了不起吗?这都要管! 就跟武打电视剧似的,我腾一声翻身,终于脱离他的手臂,还在想该说些啥比较恰当,他的电话响了。 趁他去拿手机的当口,我溜了。 没敢呆在办公室,我端着饭跑下去找陆小曼,跟她在会议室吃饭。 谁知道,正准备开始,陆小曼就被一个电话支使着去订机票了。 她一走开,张磊就过来了。 就坐在我对面,他寂寞发如雪的样子,抽了两根烟,这才局促地说:“周沫,我也不知道陈飞燕会跑到这里来闹你。对不起。” 吃饱了,智商总算回来了,能正常思考了之后,我自动自觉把这话当成他在代女朋友向我道歉了。 一想到这丫有女朋友,还特么说被拒绝啦花送不出去啦,我就觉得他忒不靠谱。 把饭盒扣好,我瞪了他一眼:“对不起个仙人掌。咱们谁跟谁啊,哥们,懂吗。你要给陈飞燕说清楚,你压根就没把我当女的,我压根就没把你当男的,她就安心了。“ 被我这样一说,张磊的表情瞬间崩塌下去,半响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哥们姐们的。” 我嘿嘿笑了一声,懒得跟他说明明是他前天短信里面说要当好哥们啥的,站起来就想去洗饭盒。 可是张磊却急了,也跟着腾一声站起来说:“周沫,你可别误会,我跟陈飞燕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我还是单身。” 我才不管他们啥关系了,那是他们的私事,我觉得现在当务之急回去休息一下更重要,毕竟中午不睡觉,下午可是要奔溃的。 洗完饭盒出来,陆小曼风风火火回来了,直接递给我一沓的资料就说:“林总出差了,他让我这周带你去分厂走走。你拿这个上去研究下,明天我带你出去。” 我还没来得及接,陆小曼挺不爽地抱怨一句:“你啊,这个总助当得挺轻松的,我都忙死了,中午饭都没吃,就被林总点我去帮他订机票,这些以前都是林总的助理做的好嘛。哼,长得美就是好,什么也不用动手,就站在那里给老板看着养眼就行。” 我当然知道陆小曼没什么恶意,她就是心直口快的性格,所以我笑着逗她一下说她能者多劳啥的,又答应给她做好吃的,陆小曼这才挥手说没事,又跟我勾肩搭背的,两个女汉子就又聊了一阵。 从楼下上来,我朝着林至诚紧闭着的办公室扫了一眼,源源不断的失落涌上心头,心情就跟被绳子揪住了一样,全由他操控,阴晴不定。 正发呆间,手机忽然响了。 我掏出来扫了一眼,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048跟多委屈你似的 发短信给我的人,是林至诚。 不知道是不是发错了,没有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也没有那么的盛气凌人,他说:“我去出差了,周五回来。我的电话随时畅通,可以打给我。” 百思不得其解,我回了一个问号过去。 短信没再发过来,我觉得莫名其妙,却也没再深究。 接下来的好几天,我每天跟着陆小曼坐着公司司机龙哥的车跑去松岗看厂,每个工厂看起来都挺高大上的,陆小曼还带我到产线上面看了,总之环境卫生啥的都挺好,看不出啥异常。 但是陆小曼她能侃,去到哪个厂都能侃上大半天,这不,周五就因为她侃得晚了点,我们全被堵在了路上。 九点左右,我们都饿得头晕脑胀了,车还在福田体育公园路这边跟个蜗牛爬似的,我伸出脖子看外面,看见棵树都觉得它是不是好吃。 正饿得想要毁灭世界的时候,林至诚的电话忽然打进来了。 带着满腹的狐疑,也带着一种他林至诚特么的又要找我麻烦了的心情,我按了个接听。 破天荒的,他的语气可温和了,他问我:“你在哪里?公司没人,宿舍没人。” 受宠若惊到不行,我怕自己要变结巴了,只得装作很淡定地问:“干嘛?”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没被我拖长,电话那头的男人直接来了一句:“别废话,报地址。” 胆子太瘦,我又被吓了一跳,抬起眼帘望了望,我说:“好像是福田体育公园南门,我跟小曼还有龙哥,被塞这边了。” 他噢了一声,很快说:“哦,那我们现在离很近,你就在路边下车,我在南门等你。” 他的态度好得让我起了鸡皮疙瘩,我还想问到底啥事,还想说我饭都还没吃如果要加班我肯定得先去吃饭啥的,电话就被挂了。 挺无奈的,我跟说我有点事要下车,陆小曼饿得快发晕了,也懒得八卦我了,就让龙哥把我丢路边了。 生怕太慢又遭到林至诚的冷言冷语,我走得很急,穿过马路之后就直接小跑了。 南门那边人来人往的,可是我大老远就能在人群中看到了林至诚。 没穿着西装,他现在穿的是一件深灰色的长袖polo衬,一副休闲简单的样子,却鹤立鸡群。 我偷瞄了他不下三十秒,这才放慢脚步,慢腾腾地走过去,往他面前一杵,有点不自然地问:“林总,请问你找我什么事吗?“ 猝不及防的,林至诚忽然伸手出来一把握住我的手,淡淡地说:“先去吃饭。” 我完全摸不着头脑,又因为被他握住了手,曾在梦里面无限循环的场景终成现实,可我却是脸到脖子等等地方的温度徒然升高,只得下意识地要挣脱。 可是林至诚的手劲挺大的,被他禁锢住,也可能是因为我不够坚决,我愣是没能甩开。 正甩得过瘾,林至诚又是淡淡一句:“作为你男朋友,我牵下你的手不过分,别甩来甩去,跟多委屈你似的。” 他不会是去出差几天,临时遇到冰雹啥的,把脑瓜给砸坏了吧? 他明明挺嫌弃我的,这是有多生无可恋,才能说出这番话来啊? 胆子小真短命,我差点就被他吓死了。 吐槽完,我还是挺爱开动脑筋的,结合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我觉得生财的光明大道就在眼前了。 我小心翼翼地说:“林总,是不是因为你家里逼婚了,你需要我给你做挡箭牌?” 049我们还是算了吧 我下一句其实特想财迷地说如果是的话,要我假冒也行,但是林总那么有钱不介意给我一点劳务费吧? 可是,我压根没机会把这句台词说出来,林至诚一把拉着我,直接往前走了。 被他这样拽着,他挺高大的,我也不矮,走在路上挺受人瞩目的。 当然,受人瞩目的原因是我不死心还在打如意算盘,可是他却一往无前的样子拽着我走,他腿长,我不太能跟上他的脚步,走得朗朗跄跄的。 好不容易被他拖着走到了新洲二楼那边一家看起来挺高档的餐厅,我才看了一下外墙装修,直接就能判断进去肯定是得吃钞票的,这才一把甩开他说:“林至诚,你够了没有。” 见我挣脱开来,他顺手揽住我的腰,将我环住贴近他,又是一副不装逼就会死的语气说:“别太啰嗦,先吃饭。” 我承认,这顿饭我吃得非常不安。 更觉得别扭,还怕坐在对面的林至诚买单的时候来一句,我不喜欢别人欠我东西,aa吧。 如果真那样,我一天的工资就这样被吃没了,我会崩溃。 所幸的是,一直到满桌的美味佳肴变得杯盏狼藉,林至诚掏了卡买了单,然后我们一前一后地往外面走了。 我拿手机扫了一眼,看着挺晚了,想着早点回去睡觉,明天好早点起来看看路边要不要派单的,找份来做做。 打定主意,我连头都不敢回,就直接很没礼貌地背对着他说:“林总晚了我先闪了再见。” 说完,我拔腿就想跑,却被身后的林至诚一把拽住,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我的身体早就因为惯性撞向了他。 一下子全数贴在他的胸膛上,我就跟突然被毛刺球扎到一样,正要跳着躲开,却被他伸手环成一圈。 就像突然被圈起来的羊似的,我惊慌失措,却不得不硬着底气开骂说:“林至诚,你信不信我弄死…..?” 可是,我的那个“你”字还没顺利说出来,嘴却堵住了。 我惊诧地瞪大了眼睛,望着跟我隔着不到5厘米的林至诚他的脸,所有的理智就跟被突然戳爆的气球一样,炸得四分五裂,什么也没剩下。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好像被人拽着手在云端畅游一样,如同上次那般,我的小腿有点软绵绵的,不自觉往他身上倒去,而他很快伸手接住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我,慢腾腾地说:“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没有那么无聊,我不会因为需要个挡箭牌而去招惹一个女人。” 我噢了一声。 感觉自己的情商完全不够用。 沉寂了一阵,我想还是先推开他比较靠谱。 可是,我的手才刚刚抵在他的胸膛上,他就直接很不怀好意地说:“我知道你喜欢我很久了,现在我主动说要当你男朋友你心里面都乐得不知道怎么样反应了。但是惊喜归惊喜,你也犯不着那么色急,现在就想着吃我豆腐,反正来日方长。” 他说完,在昏暗的灯光下,脸上忽然没了那么装逼的神色,反倒是一种与他平时的装逼风格严重不符的忐忑与局促。 明白过来他没开玩笑,我却觉得这些话听着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而且我喜欢他是一码事,我深刻地认识到我跟他不搭,也是一码事啊。 更何况,看之前那个美女杨桥的层次,我简直低了不止一百级,他犯得着放着好的不要,找我这样被他千般嫌弃的人么? 抿着嘴僵持了一阵,我最终挺违心地说:“我们还是算了吧。” 050我还喜欢刘德华呢 在昏暗的光线下,随着我这句话的掷地有声,林至诚的脸很突兀的挂不住了。 他微微转了一下头,蹙眉沉思了一阵,冷不丁振振有词地说:“因为你喜欢我,所以我们在一起挺正常的。” 我听完,不禁哑言失笑。 就是因为我喜欢他,他就要找我在一起么? 什么时候,他开始变得那么可笑了? 挺难过的,更不知道他心里面在想什么,这段时间以来暗恋他带来的煎熬,在这一刻就跟营养丰富的湖面里面的浮萍一样,一层一层地浮上来,比藤蔓更能缠绕,一缠上来就让我闷得慌。 甚至我们初识那个夜晚,在他喝醉之后说的什么“孙茜茜”,极度困扰了我好一段时间的“孙茜茜”,竟然也能成为我难过的理由。 而成色可疑的两次亲吻,成了我认定他内心极度轻视我的铁证。 心就像是被人揍了一拳似的,隐隐的痛。 难受得情绪积压在心口,我呵呵笑了一声,冷冷说:“那我还喜欢刘德华呢,那我是不是要倾家荡产去找他,死乞白赖让他必须跟我在一起?在我看来,两个人在一起,最好是两情相悦,所谓的一厢情愿什么的,想想就好。” 狠狠推开他,我盯着他慢腾腾地继续说:“哪怕我以前是个挺让你鄙视的夜场女,但你也不要上来就动手动脚,我是个活生生得人,我不是一块你爱咋地就咋地的棉花豆腐。林至诚,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我其实还是想装逼地大笑三声然后各种炫酷叼炸天地闪人的,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气氛让人容易矫情,还是因为积压的情绪得到了宣泄口,我突兀地笑出了眼泪。 他还是高高在上,我还是低入尘埃。 纵然不配,也无法安然接下他所给与的那些轻视。 然后,笑着成了痛哭。 然后,会恨自己,为什么会在最狼狈的时候与他遇见,那是无法洗去的黯淡烙印,它会刻在我们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里面,就像一只调皮捣蛋的猫,总会伸出它锋利的爪子,这样一抓,很多东西就“嘶”的一声,破碎。 很突兀的,他忽然冲上来一把将我揽入怀里,我一副被攻击的死样子死命挣扎,他的手臂却慨然不动,我压根无法挣脱。 两个人持续僵持了一阵,他忽然开口了。 与他之前一向很装逼的说话方式不同,这一次他的语气倒是挺缓和的。 他说:“先别闹,听我说。” 哪怕语气温和,里面也有一股震慑到我的力量,我愣住,一下子定在那里。 在冷冷清清的灯火下,他直视着我,似乎是经过了挺纠结的心理斗争,他慢腾腾地说:“你是有多情商低下?非要我明明白白告诉你,你赢了,你成功地花不到四个月时间就把自己给塞进我的心里面了,你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你才能别再闹别扭跟我好好过日子吗?” 一点都不夸张,就跟被雷劈中了似的,我的脑袋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轰隆声。 还没反应过来,林至诚又是继续说:“明天陪我去惠州冲浪,好吗?” 051别喊我林总行吗? 原本我依然云里雾里就跟元神被外星人入侵了似的,但是一听去冲浪,整个人瞬间变回了地球人,一下子忘了上一个话茬,转而眉开眼笑地问:“行啊,你有冲浪板吗?” 林至诚笑笑,松开我,转而握住我的手,有点跳跃地说:“先送你回去休息,明天要早起。” 天气不太热,我的手心还是沁出了层层的细汗。 一路走得惊惶不安,最后到楼下了,林至诚也有点局促不安,让我快回去睡觉。 一直到捣鼓完一切躺在床上,我依然觉得自己如同在梦中一样。 辗转失眠了挺久,第二天迷迷糊糊就被电话吵醒了。 林至诚这一次,倒是温柔啊。 他说:“我在楼下。记得带换洗的衣服,别急,整理好了再下来。” 有点受宠若惊,我对着话筒,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毕竟房子的隔音不算特别好,我怕吵醒了陆小曼。 况且,我还是不想她知道我跟林至诚现在这样的状况,毕竟有点别扭,还特奇怪。 挂了电话,我就怕林至诚那种人嘴上说没事,等急了又要骂人,我急急忙忙爬起来,飞快地跑去洗漱换衣服,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奔下楼了。 一开门,就看到林至诚站在不远处,穿得挺休闲的,可胜在人高还帅,往这灰墙小路里面一站,都能站出个与众不同来。 我的心一下子砰砰跳得挺快的,就跟突然被按了加速键似的。 稳了稳情绪,我装作很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过去,挺淡的语气说:“林总早上好。” 林至诚的眉头蹙了起来,他的嘴角动了动,最后说:“别喊我林总行吗?” 我噢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索性不说了。 见我不说话,林至诚也沉默了,两个人挺别扭地上了车。 幸亏他给我买了早餐放在车上,我可以在他开车的时候吃点东西缓解下自己的尴尬。 可从深圳到惠州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长路漫漫的,东西又不经吃,很快被我吃完了,手停下来的时候,我完全傻眼,也怕他,不敢乱搭讪,只得闭着眼睛养神。 最后我是被他叫醒的。 睁开眼睛望了望前面,视线被前面几件平房挡住了,只看窥见一点点的海滩。 我一下子来劲了。 之前的拘束全不见了,我飞快地下车,又一副特热心的样子跑去车尾箱要帮林至诚拎东西,但是他装逼,自卖自夸地说他很强壮再多东西都能拎啥的,我的心全飘到海滩那边去了,不再与他坚持,光这手就往海那边跑了。 去到了才知道,林至诚还约了好几个人一起玩。 不用独处,我放松了不少。 这是我第一次冲浪,林至诚给我准备的是那种入门级的9呎板,刚开始我摇摇晃晃的,可是我运动细胞发达,没多久我还有模有样了。 挺感激林至诚耐心教我的,接下来的相处还算和谐。 可是日落西山,跟他那些朋友享受完一顿海鲜大餐之后,人全散了。 就剩下我们两个人装在一辆车里面,隔着不远的距离,我又变僵尸了,因为太紧张,以致整个表情都不自然。 而我,在当时全然没想到,更让我不自然的事情,在后头呢。 052我不会强迫你什么的 开了一小段昏暗的路,眼前的光线忽然变得生动起来。 哪怕没看到酒店名叫啥,我也能从它外面的环境设备推算出来,是个贵得离谱的地方。 把车停好了之后,林至诚率先下车,拿了装着衣服的小包,对着傻愣愣的我说:“走了。” 一路跟着他到酒店前台开好了房,再到跟着他搭了电梯上了7楼,再到他轻松地打开门拽着我进去再关上门,我这才反应过来晚上是要两个人住同一间房。 房间挺大,很豪华,有软绵绵的大沙发,还有超大电视机,一切就跟电视里面土豪住的地方一样,可是我愣是无法抱着享受的心跑到沙发上面醉生梦死。 挺尴尬地贴着门,我想了老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说:“那谁,今晚我们都住在这里吗?” 林至诚正背对着我,从背包里面往外面掏东西,一听我这话,他转过身来讪讪地说:“周末人多酒店爆了,加订不了,今晚就凑合一下吧。” 我张了张嘴,估计是我思想不纯洁,直接往特猥琐的事上面想去了,心里面直接冒出一个声音说怎么办怎么办,我还没准备好等下他要什么我我该怎么办啥的。 这样一想,脸腾一声红了。 一见我这样的反应,林至诚忽然不怀好意地笑了。 笑完了之后,他大步流星地迈步过来,一把拽着我说:“行了,我不会强迫你什么的,你都把我当什么人了。晒了一整天你不累吗?早点洗澡睡觉吧。” 林至诚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我拿着遥控器都快按烂了,还是无法抵挡不断袭来的瞌睡虫。 他带着一身的水汽走过来,挨着我坐下。 两个人僵持了好一阵,他这才转过脸来对着我慢腾腾地开腔说:“只有一张床,要不我睡沙发吧。” 我哪里敢让他这样的土豪睡沙发,忙不迭地把电视关了,我把遥控器放下,随即摆摆手说:“别啊,我睡沙发就好了,我年轻的时候连草垛都睡过呢,这里的沙发比草垛强几万倍了。” 林至诚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很突兀地站起来,一把将我捞起来,直接拎着就往床上放去了。 做完这一些,他把床头灯关了,慢腾腾地说:“早点睡。” 说完了,他转身要往沙发那边走去,我窝在软绵绵的床上,估计是太好享受了一下子脑抽,张嘴就来了一句说:“我们能聊聊天吗?” 房间里面除了地板反射出来的光线,其他的光源全数被关掉了,在昏暗的光线下,我似乎看到林至诚愣了愣。 但是很快,他脱掉鞋子爬上床,坐在床最边缘的地方靠着床头坐,然后问:“想聊什么?” 他的声音有种穿透力,似乎能割破我视线里面的黑暗,我坐起来,学着他那样坐好,抱着枕头,估计是这黑暗给了我胆子,我最终小心翼翼地问:“你喜欢我什么?” 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我只能看到他的轮廓,在这样微弱的光线下,他的脸微微扬起,最后说了一个让我始料未及的答案。 053我是个正常的男人 他说:“我说不清楚。” 说完,他忽然转过身体来,将我掰正面对着他,在这样不够充足光线的对视里面,他慢腾腾地继续说:“你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你爱怎么样折腾都行,别太拘束。” 我噢了一声,被他的手扶住双肩,颤抖了一下,脸又腾一声变得通红。 为了掩饰自己那点没出息,我赶紧的挣脱他说:“困了。” 林至诚嗯了一声,他半站起来,给我拉了拉被子说:“那早点睡。” 说完,他正要翻身下去沙发那边。 我想着晚上的天气还挺凉的,就一床被子,他要冻出病了怎么办? 更何况,我的心里面愣是把露营和我醉酒的事拎出来想,然后如我所愿地得出一个我比较满意的结论,那就是我确信林至诚是个君子,就算躺同一张床睡一晚也不会有点啥事出来。 迟疑不到两秒的时间,我吞吞吐吐地说:“只有一床被子,床也很大,两个人……。” 我的话还没说完,林至诚来劲了。 他收起愣神,用意味深长的语气反问:“你这是在暗示我可以做点别的么?” 卧槽! 怎么刚在心里面夸了他,他就要自己拆自己的台呢? 那么不经夸,还不懂聊天,简直就是情商低下。 我张了张嘴正要骂他怎么那么猥琐之类的,他随即又说:“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是怕我冷对吧。我找酒店要多一床被子就好,你睡吧。” 我简直被他雷得五颜六色的,直接不知道这个男的脑袋里面在想什么,却也觉得还没熟到能接上他这话的程度,于是我又沉默了。 见我沉默,他没动,两个人在沉寂中呆了一阵,他忽然又说:“我们还是分开睡比较好。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我们才刚谈两天,我不想被你误以为我是禽兽。” 他说完,也不等我回应,直接站起来往沙发那边去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肯定是得十分脑残才敢再继续唧唧歪歪了。 好在我的脑子没给门夹了还算清醒,于是我闭嘴了。 然而一想到不远处睡了个我喜欢的男人,我也谈不上是啥原因,总之挺辗转的,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面回想他刚才的话,心里面涌出来的情绪,最后竟然成了源源不断的甜蜜,带着点小心翼翼,却浓得化不开。 想太多了,以致不知道几点迷糊睡着的。 感觉还没跟周公好好打个招呼,我就被一只手被推醒了。 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我的眼睛直接喷火了,星星之火还没燎原,就看到林至诚有点讪讪的表情说:“这个时候可以去看日出。” 我在熟睡的时候,道德底线简直为零。 但是在面对什么日出日落等等自然景致的时候,我的道德底线肯定是个负数。 更何况,林至诚不拽得跟天下无敌似的时候,让人压根生气不起来。 就跟只兔子一样爬起来,我很快洗漱完毕,换上沙滩拖鞋啥的,跟在林至诚身后,踏着灰蒙蒙的夜色,来到了海滩上。 到了之后,我才发现林至诚他没我想象的那样情商低下。 054可以抱我 他带我到的地方,是个完全没开发的海滩,这个时间点到处黑压压的,到处是一片安静的寂寥,瘆人得慌。 就连我这种经常一个人去徒步的傻大胆都觉得有点害怕了,走着走着,想象力丰富一下子想到以前看过的鬼片,还觉得身后凉飕飕的,不自觉地抓住了林至诚的衣袖。 林至诚很快回过身来,扫了我一眼,突兀地伸手出来抓住我的手,忽然笑了:“果然你最怕的不是我。” 透过不错的月光,我看到这个经常跟个黑面神似的男人笑得挺得意的。 明白过来他丫丫的是故意带我来这种吓人的地方的,我恼了。 想想累成狗了还不给好好睡觉,现在还故意吓我,这样的人渣简直不能忍。 甩开他的手,我瞪了他一眼就凶巴巴地说:“林至诚,你有病啊,大半夜的带我来这种破地方,把我吓死了你就高兴了是不是?” 被我骂成狗了,人家完全不介意,反而笑意更浓,他说:“你害怕的话,可以抱我啊,反正我不介意被你占便宜。” 我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可是他很快伸出手来一把将我拽入怀里环住,声音突兀地降低下去,在我耳边说:“你不抱我,我抱你吧。不要再怕我了,我其实挺好相处的。” 就如同风中的飘絮得到支撑一样,我原本有点兵荒马乱的心有种很奇特的安稳感觉,就这样贴着他,我觉得这个曾经曾经损过我践踏过我的尊严,也曾经好几次对我伸出援手的男人,突兀地变成了一堵坚实的墙。 心就如同被突然打成棉花糖一样,变得很柔软。 我的声音软了下去,不自主地抓住他的手臂,小声袒露自己的内心:“我总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快,有点虚幻,很不真实。” 夜半的海风挺大的,我的话被吹得断断续续,破碎在风里面,还来不及捡起半片的碎片,林至诚很突然地低下头来,他的唇如同水族馆里面热情的鱼一般,就这样贴了上来。 如同之前那般,我瞪大了眼睛诧异地看着他。 回应我的对视,他注视着我,声音含糊地说:“这个时候你应该闭上眼睛的。” 我迟疑了一下,最终难得不再唧唧歪歪去破坏气氛,闭上了眼睛。 看完日出回来,我们从海滩走向车那边,是很自然而然地牵着手的,之前的那些别扭全然不见了,拘束也少了很多,我甚至还敢拽着他的手摇来摇去的,也不怕他生气。 摇了他的手挺久,就跟荡秋千似的,估计摇脱线了,一路就只笑没怎么说话的林至诚忽然开口了。 挺轻松随意的语气,他说:“下个周末,一起去跟我爸吃个饭吧。” 卧槽!才在一起就要见家长啊! 我吓了一跳,迟疑了一阵最终说:“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好好了解一下啊,再相处多一段时间看看真合适了,再去见也行吧。” 他在握着我的手上面加大了力道,牵着我往前走了好几步,这才慢腾腾地说:“不要,我已经确定了,而你最好也是。” 从惠州回来之后,林至诚他有工作上的事要出差,陪我吃完午饭他把我送回去宿舍就闪人了。 我虽然挺郁闷到时候好多天见不着他的,但是已经累得要死要死的,来不及失落,也没心气去八卦陆小曼跑哪里去了,直接倒头睡了。 最后,我是被急促的电话吵醒的。 055凭什么卖你面子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我把手机拿来一看,陈美娟的名字郝然入目。 自从在夜总会离职之后,我偶尔也会跟陈美娟聊几句qq,电话基本少打。 也不是离职了感情就淡了,是因为我们都是穷屌丝,还穷到了需要计较那一毛几分电话费的地步,于是我们就约好别打电话,有事qq说。 现在,睡得懵懂得很,看到她的电话,我下意识一个腾身坐起来,急急忙忙接起来。 果然,电话里面的陈美娟带着哭腔。 她说:“周沫,你能来福田巴丁街这边的加州红ktv找我吗?” 她的周围一堆喧嚣交织的声音,但是我依然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她这句话。 我正要应话,电话一下子断了线,只剩下让人心烦意乱的嘟嘟声。 来不及迟疑,我直接跳起来,胡乱套了一身衣服,出了门还直接豪气地拦了的士。 一路上我心急如焚地打给陈美娟,但是那边只有冷冰冰的声音提示已经关机。 我彻底怂兮兮的发挥自己丰富的想象力,越想越害怕,好不容易熬到停车了,急急忙忙付了钱,就直接奔着ktv去,一个急起来智商完全不够用,也不去前台问,就一间一间地推门去找人。 在吃尽了好多陌生人的白眼以及一些猥琐男人的起哄之后,我终于在一个豪华房找到了陈美娟。 在接近夏天的天气里面,她穿的是衣料浅薄的白色裙子,原本是她比较喜欢的一条裙子,现在却被撕开了一大半,她双手护在胸前,瑟瑟发抖。 在径直奔着陈美娟去的时候,我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里面的人,那一排神色猥琐的男人里面,竟然有我见过几面的李先勇。 当然,不远处的吧台上面,还坐着一个面色冷如仙鹤的女人,她是我不久前在林至诚办公室见过的杨桥。 来不及清理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我急急忙忙冲过去下狠手拨开在摸着陈美娟的手,一把将她扶起来,又急急忙忙将自己的小外套脱下披在她的前面。 这个时候音乐停了,在陈美娟生生不息的饮泣声的伴随下,有两个男的站起来走到门边按住了门。 而剩下来的好几双眼睛不怀好意地落在我的身上,我差点就打了一个寒颤,然后被我硬生生地压制了下去。 最终,坐在靠近我这边的李先勇率先开口了。 他指了指我,冲着那一排男人说:“啧啧,看看,这就是林至诚的妞,还给送上门来了,估计是平时林至诚满足不了她。” 李先勇的话音刚落,那些男的全捧场地笑了。 我敢肯定,那不是会心一笑,也善意不到哪里去,反而是包含了嘲讽的意味。 而我,扶着陈美娟,被李先勇这样奚落侮辱,却在心里面告诫自己要忍着,先带陈美娟走再说。 用眼角的余光再一次扫了一遍,我终于判断李先勇在这里是最能说得上话的。 于是,我稳了稳语调,迎着李先勇的目光故作淡定地说:“勇哥,好歹咱们也见过几次,更何况咱们上次见面也算愉快,算是相识一场。如果陈美娟有什么做的不好开罪了勇哥,我也想恳求勇哥能给我卖个面子,不和我们这些小女人计较行吗?” 就跟被鬼踩了尾巴中了邪似的,李先勇忽然哈哈大笑,笑得差不多了,这才盯着我慢腾腾地说:“我凭什么卖你面子?更何况,我挺好奇一个夜总会出来的野鸡到底是技术有多好,才能搭上林至诚那种男人的。” “嗯,周小姐你喜欢什么体位,等下我迁就你。说真的我没在ktv上过像你那么天真的女人。”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了我好几下,最后将目光猥琐地停留在我的前胸,似乎要把那些浅薄的布料看透了似的。 056先生,报警吧 这时陈美娟终于止住抽泣,捅了我一下,凑上来在我耳边说:“周沫,要不你先走吧。” 见识到李先勇有多人渣又很多变,我心里面确实发毛了。 但是到都到这里了,如果我就这样甩手走了,那我跟人渣也没什么区别。 见我站立在原地,李先勇又是笑呵呵地说:“哟,真没看出来周小姐挺将义气的。还是周小姐看到了那么多猛男,不舍得走?“ 没劲计较他这些更侮辱的话,我扫了一眼被人禁锢住的门,转回目光盯着他说:“麻烦你让我们走。” 没立刻应我这句话,李先勇拿过一瓶酒满了一杯,慢腾腾地灌了一口之后,无所谓的语气说:“如果我不乐意呢?” 说完,他示意了一下,刚才坐着的那些男人全部站了起来,看那阵势,是要朝着我们这边过来。 咬了咬牙,示意了陈美娟一下,我上前了一步,抓起茶几上面的一个酒吧直接咔嚓一摔,摔了一堆的玻璃渣子出来,却丝毫不介意地握着瓶口这头,冷着声音说:“李先勇,你别以为没王法了,这里是公众场合,大不了一起闹大它。” 李先勇倒是波澜不惊,舒舒服服往后卧了卧,这才不屑地说:“哟,周小姐你还真好玩,不是玩自杀就是要玩谋杀,电影看多了不好,影响智商。如果我是你,我会真的服软,好好求求人,看看能不能交易些什么,这样显得明智很多。” 把话说完,他腾一声站起来,凑到我身边,推了陈美娟一把,将一个我不知道是啥的东西揣到我口袋里面去,凑到我耳边说:“周小姐,说实在的,虽然你看着挺蠢的,但是鬼知道我吃了什么迷魂药,就欣赏你这类型的,还真不舍得你等下被轮了。你帮我把这个东西放在林至诚的办公室,以后咱们就是战友了。至于陈美娟骗了我兄弟的感情和财物的事,就一笔勾销了。要不然,你们两个人今晚都跑不掉,我说到做到。” 他真是恶心。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他甚至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我的耳朵。 我浑身颤抖,却狠了狠心,一个抡起那个碎瓶子,直接抵在他的脖子上,以他压根反应不过来的速度给他划了个不大不小的口子。 做完这疯狂的一切,我在那些男人的目瞪口呆和杨桥的冷眼旁观中,直接冲过去门边按了服务呼叫铃。 可能是这家ktv原本服务观念就强,又或者知道这个包厢土豪云集,总之在那些人混乱着帮李先勇叫什么120的时候,有个男孩子走了过来。 站在混乱外面,我冷漠地说:“先生,报警吧。我刚才自卫,伤了你们的客人。” 从派出所里面出来,坐在公交车上面,陈美娟还在瑟瑟发抖,在她断断续续的陈述里面,我终于听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不外乎是,之前护着陈美娟的那个男人,不知道咋的跟李先勇成一伙了,把她给强制弄到ktv去了。 她去到之后,李先勇估计喝多了,非要强迫她给我打电话,如果她不打,就准备好多少多少钱给家里人办丧事什么的,还做好迎接几个男人的准备啥的。 我听得心里面直冒汗,却不得不努力克制自己的怒火。 好不容易把她送回家,下楼之前我就说:“要不,你也换一份靠谱点的工作吧,在夜总会呆久了,就只能遇到这样的人渣找茬。” 但是,那也是苍白无力的劝告而已,我知道陈美娟肯定还会继续忍辱负重在那里呆着,因为她比我惨多了,她妹妹有病,山卡拉的地方也别说什么医保的,都是每个月眼巴巴等着她寄钱回去买药水续命。她跟我说过她妹就是她的命,她不可能为了自己的一时清净放弃她妹的命。 从陈美娟家里出来,我坐在公交车上,满腹心事。 最后,我把李先勇塞进我口袋的东西掏了出来,这样一看,更是觉得寒意遍生。 这个李先勇,他是药吃多了吧?什么玩意! 057喜欢自取其辱 因为,我觉得他给我的东西是个窃听器。 别问我为啥知道,看过港片的大多都知道,甚至还知道要买小型窃听器可以去香港的鸭寮街。 更何况我这个港片迷。 把它重新放回口袋,我开始一遍又一遍地想着那个冷如仙鹤的杨桥,以及那个在派出所突然脑子进水没再啰嗦放过我的李先勇,以及他们两者之间的关系。 最终,就在车快要到达沙尾公交站时,我终于得出结论,那就是不管是李先勇还是杨桥,他们都想弄死宏德。 下了车之后,我不禁又很没出息地打了一个寒颤。 正在这时,电话突兀地响了。 接起来,林至诚的声音很快传过来。 中午的拥抱还历历在目,而现在我却有点恍如隔世。 估计他刚忙完,声音很疲惫,他问:“睡了?“ 刚刚问完,估计是听到我这边喧嚣的马路车声,他又加了一句:“你在外面?为什么那么晚还在外面?“ 想想今晚发生的事,在电话里面说还真有点不妥,也无从开口,最后我张嘴就撒谎说:“饿了,出来弄点吃的。” 林至诚哦了一声。 很突然,有点破坏他平时特高冷装逼的形象,他的语气显得有点羞涩起来,他说:“嘿嘿,有点想你。” 就跟突然捡了几百万似的,我惊喜得一下子蒙住了,最后却不得不硬生生压制下去那些悸动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那样应了一句:“瞎说什么。” 似乎被我这样淡淡的回应撩动了什么,林至诚来劲了。 他的声音继续在话筒里面传过来,很清晰。 他说:“没瞎说,真的一直在想你。” 我噢了一声,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回答啥,才显得不是第一次听甜言蜜语的样子。 见我沉默,林至诚接着说:“周三就能见面了。” 挂了电话,我的心一下子甜了,就先把那些烦心事丢一边去了,美美睡了一觉。 可是我没想到,我还没见到林至诚,就先见到了杨桥。 一大早的我回去,见到林至诚的办公室城门半开,估计是韩剧看多了,直接就觉得林至诚是不是回来了,这是要给我一个惊喜啥的。 整理了一阵衣服,我伸个脑袋往里面瞄了瞄。 就这样一瞄,没见着林至诚,倒是被坐在正对着门的杨桥招了招手,她说:“过来。” 昨晚她的冷漠与看戏的嘚瑟还犹如在眼前,我也懒得计较她语气里面掩饰不住的高高在上,收正身体端端正正地走过去,也猜测到她估计是问林至诚几点到,我直接中规中矩地说:“杨小姐你好,林总出差了,如果你要找他,只能是到周三。” 谁知道,杨桥轻笑了一声,很不屑地瞥了我一眼之后,淡淡地说:“我知道他的行踪,不需要你告诉我。更何况,我今天过来找你的。” 挺疑惑的,她找我干嘛? 昨晚我把警察叔叔闹来之前,她就走了,走路的姿势还特摇曳生姿,压根没正眼瞧我。 所以她今天,是来刷存在感的么? 正在心里面吐槽得爽,还有点飘了,杨桥的一句话,一下子把我拉了回来。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我,那些轻视在她的脸上越演越烈,最终她冷冷地说:“我今天过来,就是想告诉你,林至诚不是你这样的乡巴佬能配得起的。” 原本我就没没想过配得起配不起的问题,林至诚他确实看着挺优质的,但是谈恋爱又不是去菜市场卖猪肉,我总不能因为这块猪肉长得好我家里的锅难看就心生退意是不是。 更何况,看杨桥上次跟林至诚的对话,压根就是她一头热,林至诚没把她当一回事好吧。 这样一想,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底气,也是冷冷地说:“配得上还是配不上,与你无关。” 大概是从未被这样冷淡对待,杨桥愣了一下,但是很快站起来,连个正眼都没给我,而是继续冷如仙鹤地说:“提醒过你了,既然你喜欢自取其辱,那就继续吧。” 058果然没好事 我定住,最终沉默以对。 冷冷地剜了我一眼,杨桥拎起包包,冷哼了一声,最后走了。 心情被破坏了之后,我挺郁闷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面,做上周从分厂带回来的数据汇总。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到周三,我还一大早起来做好了饭盒美滋滋地给林至诚带去。 可是,我没有迎来林至诚,倒是迎来了一个差点把我吓得半死的电话。 打电话给我的是老家那边的村长,也姓周。 在我婶婆烧掉甘蔗之前,他经常打趣说等我大学毕业就把我介绍给他在湛江开制衣厂的有钱亲戚做儿媳妇什么的,在我家出了事之后,他压根就没拿正眼看过我们,更别提给我打电话。 所以,我看到他的电话打过来,心里面下意识一个咯噔。 一紧张,手指都有点颤抖了,我手忙脚乱地接起来,紧张兮兮地等待着他开口。 果然没好事。 他说:“周丫头,昨天有个深圳来的人找你婶婆,看着凶神恶煞的,我也是看在你们孤儿寡母不容易的份上,就帮个忙没给他们见上面。那男的让我转告你,记得找勇哥说说情。” 跟之前不一样,这个挺爱八卦的老头儿一把话说完,直接撂了电话。 我的手垂下去,浑身冰凉。 摆明是姓周的老头收了好处,给当个传话人来了。 李先勇这个人渣。 我也不知道我哪里踩到他尾巴了,他非要这样杵住我不肯放。 正发愣,桌面上的固话忽然响了。 想事情出神,被这样急促的声音一吓,我差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有气无力地接起来,李先勇那种特别招牌的笑声传了过来。 “周小姐,好几天不见,你想我了吗?” 我要真想这样的禽兽,那才是见鬼了。 强忍住内心的万丈怒火,我努力用镇定的声音说:“李先生真爱开玩笑。” 谁知道,李先勇还是笑得让人心里发毛,笑得差不多了,他继续说:“我是真想着周小姐。周小姐长得那么美,却是个下手那么狠的暴力狂,一个动手就让我见了血留了疤,我当然要想着怎么回敬周小姐才势均力敌了,要不然还真让周小姐你以为我是病猫呢。嗯,我已经找人去看过周小姐家的毛坯房了,很容易就倒的,要真压死那些老人什么的却是很惨,我都有点同情周小姐了。” 耐着性子,我压低声音恨恨地问:“李先勇,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非要这样跟我一个小女人杠上,非要这样恐吓我!” 没接上我这句话,李先勇还是吊儿郎当的语气慢腾腾继续说:“我也忘了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得罪我了。当然我这个人很好说话的,要我不再钉着你不放也行,陪我睡一晚咯,地址我等下发给你。” 我气得浑身发抖,估计脸都气得白成a4纸了。 把话筒凑过来,我提高声音就骂:“人渣,你这样的人怎么不去死!我直接告诉你,如果你敢对我家里人动手,那我也会想方设法弄死你!” 那头传来好几声“啧啧啧”的声音,啧完了之后,李先勇淡淡地说:“我很肯定,除了能让我在床上爽得欲仙欲死,通过别的途径你弄不死我。” 被他这样调笑,我的脸腾一声涨得通红,正要继续骂人,拿着的话筒却被一只手抢了去。 059得了一种自恋的病 在我的目瞪口呆里面,林至诚把话筒凑到他的嘴边,慢腾腾地说:“李先勇,既然你那么想知道宏德的信息,你可以直接问我。” 我张了张嘴想说话,林至诚却做了一个让我噤声的手势。 有点手足无措,我站在那里看着他。 也不知道说李先勇嗓门大,还是因为这个固话质量不好,话筒对面说的话,我全部听得清清楚楚。 “呵呵,这事问你就不好玩了。更何况,说不定周小姐就爱跟我这样放荡不羁的男人聊天,她觉得我魅力四射。” 我内心的草泥马一下子被惊动起来,差点就想冲出来把这个自我感觉良好脸皮还特好的烂人给踏碎算了。 正发愣,林至诚突兀地朝我笑了笑,对着话筒淡淡地说:“你可能得了一种自恋的病,要治。还有,如果周沫老家的房子能倒,那么我觉得世通也能倒,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他把电话撂了。 话筒扣到座机上面咔嚓的一声,将很没出息深陷在他刚才的笑容里面的我拽回了现实。 有点难以预料他会出现在这里,我回想到刚才我骂李先勇的时候,好像有叉腰,就跟电视剧里面的包租婆一样,他肯定都看到了,他会嫌弃我粗鲁没形象吗? 这样一想,微微低下头瞥了林至诚一眼,我的脸又烧了起来。 为了掩饰尴尬,我赶紧转过身背对着林至诚拨弄了一下后面那张桌子上面放了挺久的文件,装出一副特别忙的样子。 突兀的,林至诚从身后抱住了我。 在这个局促的小空间里面,突然多了一个人出来,显得有点狭隘。 也可能是因为夏天的脚步在逐步逼近,我忽然觉得一阵热浪袭来,就跟身后突然被贴上一个大热锅似的。 身体僵了一下,我不敢乱动,只得小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了”字的尾音还没完全落地,林至诚忽然旋过来到我面前,伸手扶住我的双肩,一个俯身下来,唇就凑到我的唇上。 还真是没出息,我的脸烧得更红,就跟烧了好几天的打铁锅炉似的,内心却是惊喜与羞涩交织,也没下手去推开他,反而是在这个急促的亲吻中慢慢捏紧小拳头,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我差不多要找个氧气罐的时候,林至诚终于松开我,又是顺手将我拽进怀里,放慢声音就说:“对不起。” 我疑惑地抬起头来望着他。 没有以前的冷漠僵硬之后,林至诚脸上的轮廓线条柔和分明,眼睛里面却是源源不断的愧疚,他张了张嘴继续说:“李先勇会找上你,都是因为我。因为我那晚冲动带你回家,还喊了司机送你去医院。你能原谅我吗?我其实那晚带你出去医院,就想跟你道歉了,可是我当时开不了口。还有,你能原谅我之前说的那些很没风度的话吗?其实我那都不是真心话,你第一天出现在宏德,我其实心里面是挺高兴的。” 我噢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 见我沉默以对,林至诚急了。 他把我抱得更紧,急促地问:“生气了?” 我生气啥的。 当时我们都不熟,更何况他当时面对着我走的是高冷路线,他要真开口道歉,说不定我早被吓死了。 我现在感谢他的不杀之恩还来不及呢。 更何况,他以前说的那些狗屁话,我早忘光啦。 一想到这,我庆幸得不行,一下子就跟捡到宝似的在傻笑。 一看我这反应,林至诚很疑惑,他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 060不是这种人 循着声音,林至诚和我齐齐朝着门那边望去,只见张磊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他扫了我一眼之后,很快收回目光,淡淡地冲林至诚说:“分厂的生产经理全部到位,可以开会了。” 放开我,林至诚也是淡淡的应了一句:“知道。” 随着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消失在电梯里面,我回过神才看到刚才被我的手推落了一地的文稿。 急急忙忙地抓起来摆好,我按耐住还有点儿狂跳的心,继续对着电脑做起了分厂的汇总表。 接下来的好几天,虽然上班时间段林至诚都很忙,但是至少能每天见到他,也觉得日子很美,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到了周日。 下午五点,按照约好的时间,林至诚在楼下等我的时候,陆小曼还在贡献她好的粉底帮我化妆。 我跟林至诚的事,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从张磊那里听了去,缠着我八卦了好几天之后终于接受林至诚这颗好白菜被我这个野山猪拱了的事实,说要帮我打扮美一点去见家长。 虽然确实想美一点,但也舍不得林至诚在楼下等太久,陆小曼一说可以了,我就习惯性地把中午买饭剩下的零钱全部揣进兜里面,又跟被鬼追着跑似的奔下楼去了。 一见到我,林至诚很快迎上来,自然地伸手过来要抓住我的手。 经过了好几天的自我催眠,我总算确信眼前这个男的真的是我男朋友了,就乖乖地把手伸了过去。 一路上,林至诚一边认真地开车,一边给我说他爸,说了挺多,我总结成一句就是,他爸肯定会反对我们,但是我别理就好,该吃吃该喝喝,吃饱喝足了他早点送我回家休息。 吃饭的地方在国贸这边的一个特土豪的餐厅。 我是第一次来这样高大上的地方。 林至诚牵着我往前走的时候,我硬生生有种演韩国偶像剧的感觉。 长得帅气的男主角,带着屌丝寒碜女主角去吃大餐啥的。 可是很快,这一切活生生成了一出现实百态剧。 我才刚坐下,对面那个大概五十岁穿着灰色衬衣满脸写着我是有钱人我很傲气生人勿近的男人就冷冷地开口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说他叫林正之后,就开始地毡式盘问:“你是哪里人?家里是做什么的?家里都有谁?家里以什么产业谋生?” 要论到气势,肯定是他比林至诚的还要大,我差点就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幸亏是林至诚适时在底下抓住我的手,拖着悠远的尾音喊了一声:“爸,你别这样吓着周沫。” 瞥了林至诚一眼,林正冷哼了一声,冷不丁特别不客气地说:“我不会答应你跟一个穷鬼在一起的,她摆明就是看上你的钱。如果你没有我这个有钱的老爸,你看她拿不拿正眼看你。”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全程没有拿正眼看我,就跟我是个幽魂阿飘似的,就跟我是个小透明似的。 他语气里面的蔑视,却如同一层层的水草一样汹涌着朝我奔来。 我全身的血液忽然急促地往头上涌,却因为手被林至诚握住而舒缓了情绪,不至于一个忍不住呛死这个没礼貌的老头子。 气氛也不过是僵持了五秒,林至诚歉意地看了我一眼,飞快地冲着林正说:“爸你这样说显得很没风度。更何况周沫她不是这种人。” 循着林至诚的话,林正冷冷扫了我一眼,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就这样盯着我慢腾腾地说:“你当初也说孙茜茜不是这种人。” 061没啥了不起的 孙茜茜。 林正大概是故意把这三个字咬得很重,就像一把失控得铅垂似的朝着我们砸过来。 林至诚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却很快恢复平静,加重力道把我的手握得更紧,然后极度自然地说:“年轻的时候眼瞎,现在正常了。更何况我现在喜欢的是周沫。” 哪怕是听到了类似表白的声音,可是我的心里面忽然涌出一股浓浓的酸涩,差点就要积压成眼眶里面的温热涌动。 是的,我羡慕那个素未谋面叫孙茜茜的女孩子,她偷走了林至诚太多年的时光。 以前我是没资格介意,现在的我依然没资格介意,可是我无法控制自己那些矫情的贪婪的恨不得拥有他全部的心。 然而,因为场合不对,我又要死命压制住那些内心那些浮光掠影的暗涌。 不知道能说什么,我最终沉默以对。 气氛在各自的沉默对峙中更是剑拔弩张,甚至只有一点点轻微的响动都能惊天动地似的。 正在这时,半掩着的包厢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人,是杨桥。 依然是那种嚣张贵气逼人却不显庸俗的打扮,她瞟了我一眼,最后自自然然地伸手拢了拢自己的头发,然后坐到靠近林正的位置上。 一坐下,她就自自然然地挽住林正的胳膊慢悠悠地说:“林叔叔,你别生气。那个女人是至诚在外面养的女人,这事我知道,他们就是玩玩而已,他不会真的要一个夜总会出来的女人做老婆的,别急。” 语气里面的柔弱我见犹怜,那些委屈若有若无,却更显得让人心塞。 也不知道这个女人站在门外听了多久。 这番话下来,瞬间把她的大度的形象拉得跟珠穆朗玛峰一样高,而我这个从夜场出来的女人,却更是激起了林正的万丈怒火。 他估计是气得慌,一下子伸手出来就拍桌子,指着林至诚张嘴就责骂:“你想气死我是不是?桥桥为了你那么忍气吞声委屈自己,你反而带个夜总会出来的下三滥过来这边,你是书读多了脑子被糊了是不是?” 骂完林至诚,他又腾一声站起来,瞪大着牛眼冲我就嚷嚷:“你也好意思跟着来这里,我看你不仅穷,还特没脸皮,也不知道你爸妈怎么教育的,什么玩意!”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终于还是在他的藐视与辱骂下冲动得一把甩开林至诚的手,自自然然地从兜里把出门之前揣着的零钱全部掏出来摔在面前的桌子上。 做这一切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扑捉到坐在我对面的杨桥嘴角轻轻往上挑,她很厉害,能把骄傲和不屑同时展露在脸上,却不显得突兀。 收回视线,我盯着林正,冷冷地说:“林先生,不只是你才有钱。这个时代谁的口袋里面没个几块钱,但是我们总不能因为口袋里面有点钱,就大刺刺的什么什么因为我有钱别人就怎么样怎么样,那样显得肤浅并且没教养。既然你三句两句都离不开钱,那我这些也送给你,毕竟我觉得你比我穷太多了。” “还有,我觉得你没啥了不起的。你唯一有件挺了不起的事就是,你有个富有魅力的儿子。” 说完,我往后推开那张沉重的椅子站起来,在林正的愕然瞪视下继续说:“我先走了,你们慢用。” 062有点着急了 走出来的时候我哭了。 可能无人能理解我现在的眼泪,会觉得我矫情,是个爱哭包。 然而大概跟我很熟的人都知道,我不爱哭,我可能这些年哭的次数加起来,都不及认识了林至诚之后的多。 杨桥她说得对,我还真是自取其辱。 我好做不做,跟着跑来这种压根不适合我这种穷人出现的土豪地方找羞辱来了。 我确实不知道我爸妈为啥不教育我,我也想问问他们为什么连要都不要我,我也没长得缺胳膊断腿的,谈不上会拖累他们。 而我更想哭的理由是,林至诚在被人提起孙茜茜的时候,他的所有异动,清楚地表明那个女人在他的心里面还占有一席之地,甚至比我多出很多倍。 正哭得跟一只跟丢老鼠的猫似的那般凄惨,我的手被人从后面抓住了。 我知道那是林至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的,下意识地想要甩开。 可是他越抓越紧,我压根挣脱不开。 被他强行塞进车里面,我坐着,想为刚才呛林正的事跟他道歉,但是又觉得受到了羞辱如果我还跟个包子似的,说不定早被捏扁了。 于是我索性沉默了。 最后林至诚把车直接开到了蔚蓝海岸。 我看着天色挺晚了,因为我的原因他还没吃上晚饭,怕他的胃受不了,只得开口说:“要不,你先去吃饭吧,我还是先回去了。” 见我开口说话了,林至诚的手直接扣过来一把拽住我,慢腾腾地说:“等下叫外卖。” 关上门之后,他把我招呼在沙发上做好,还给我开了电视,这才拿过手机不知道打去哪里叫吃的。 这是我第三次到他家里来,与此前两次的待遇截然不同,林至诚打完电话出来,就直接问我想喝什么,他去帮我弄。 我是真的没心情喝什么,但是看他的眼神又不忍拒绝,就说我喝矿泉水就好。 从冰箱里面拿了一瓶水,在递给我之前,林至诚先拧开了。 挨着我坐下,在我喝了一口水之后,他把瓶子接了过去放在茶几上,忽然小心翼翼地说:“周沫,我跟孙茜茜已经过去了。” 我噢了一声,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酸涩再一次涌上心头,刚才所受的委屈在这时也飞快地复苏过来,可是我天生不是那种要用眼泪来引起关注的人。 好不容易压制住那些涌动的情绪,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明白。” 冷不丁的,林至诚忽然伸出手来覆上我的脸,然后整个身体朝这边挤压过来,我被动陷入沙发中,被他稳稳压着,根本使不上劲。 他的脸凑过来,贴上我的脸,嗓子有点嘶哑,他说:“周沫,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招惹你的,我确定了你是后面要跟我一起走的那个人,以前的事我无法改变,我只能做好以后的事,我会对你好的。” 我嗯了一声。 微微抬起脸,林至诚有点懊恼,他继续说:“我今天就不应该带你去见我爸,我可能有点着急了,让你委屈。” 他不提这茬还好,一提我就尴尬了。 我当时呛人的时候,风头也是很有劲的。 一想到出门之前,林正的脸都被我气成猪肝色了,我赶紧问:“你爸没事吧?感觉他很生气。” 林至诚忽然笑了。 他说:“他很快就没事了。估计他也想不到我女朋友那么大方,第一次见面就给他送钱。” 我张了张嘴正想说点啥,我的手机来短信了。 掏出来扫了一眼,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063有你哭的那一天 给我发短信的是陆小曼。 她说,周沫你快回来,张磊耍酒疯,快要把家里砸了,我拉不动他。 手机的屏幕虽然小,但是因为凑得近,林至诚自然是也看到了。 有点讪讪地推了他一把,我小心翼翼地说:“额,要不我先回去了。” 林至诚翻身起来,顺手又将我拉着坐起来,一个伸手就自然地环住我的腰,淡淡地问:“你跟张磊,认识很久了?他对你挺上心的,你们以前是?嗯?” 一想到家里被砸,我立马就一心计算着被砸了东西之后得花多少钱置办,一想到得出血我就跟快被下油锅似的,哪里还有心情理会林至诚这个问题,只得含糊地说:“还好,以前联谊认识的。” 一听这话,林至诚的脸色有点看不透。 送我回程的路上,也不知道我哪里惹到他了,他又开始装逼似的高冷,没主动跟我说话。 正巧我也没话说了,沉默了更好,这样我好有时间来计算下真给砸了东西得花多少钱。 火急火燎地回到楼下,我就跟个兔子手脚麻利地爬下车,还不忘啰嗦地叮嘱林至诚说:“你记得去吃饭啊,我走了。” 谁知道,林至诚也很快下车,关上门,淡淡地说:“我跟你一起上去。” 说完,也不等我回应,他一把拉过我的手径直往我住的那栋楼房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我果然能听到张磊的声音。 喝了酒,有点含糊,但是听着就知道他挺激动的。 一见到我回来,陆小曼算是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推着这个醉鬼指了指门这边说:“周沫回来了,有啥事你直接找她,别冲我的家具发脾气。” 循着陆小曼的声音,张磊朝着我这边看过来,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林至诚的身上。 有点踉踉跄跄地冲过来,张磊一把抓住林至诚的衣领,瞪着看了老半天,却最终松开,转而又跌跌撞撞朝着我,慢腾腾地说:“周沫,你是有多蠢?我喜欢你看不出来吗?大学那阵你说我有点吊儿郎当,我改了。改好之前我还不敢找你,你不找我我都不敢找你。好不容易找个机会让你跟我同一家公司,我还不敢光明正大,又怕你赶紧的拒绝。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你为什么要找林至诚,他压根不会真的对你好,他什么女人没碰到过,早就提醒过你了,怎么还是那么蠢的,你这是飞蛾扑火,有你哭的那一天。” 那是真醉了,他的眼睛红红的,就跟一只兔子一样,骂完我,就这样朝着这边倒了过来。 林至诚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 冷着脸,他冲着陆小曼说:“你早点睡,这事我不希望有人在公司八卦。” 一下子接受那么多的信息,我不知道该往脸上挂什么表情比较好,只得绞着手指站在那里发愣,直到林至诚对我说:“你陪我送他回去。” 张磊的意识还在,一听到要送他回去,就在那里挣扎闹着不回去,说要和我把话说清楚。 林至诚由始至终都是冷着脸拽着他,最后把他直接塞到车里面。 他住得近,就在益田花园那里,开车很快就到,整个过程我们都在沉默,比较让我惊讶的是,林至诚他知道张磊家的密码,三两下就把他弄到大厅里面了。 跟林至诚家里的装修不同,张磊家的风格倒有点高大上的样子,有那么点小格调。 我原本想弄得热毛巾给张磊醒醒酒的,但是林至诚却不肯给我动手,全程冷着脸胡乱给张磊捣鼓了一下,就拖着我走了。 在家乐福那边潦草地吃了点东西,一想到张磊那番话,我就特别难受,觉得自己挺愧对他的。 心情郁闷,我没说话,怀着心事一直往前走。 可偏偏是这样,惹恼了林至诚。 064去我家睡吧 他追上我,估计是想抓我的手,我在想事情,又刚巧鼻子有点痒,就伸手过来抓鼻子。 刚抓完鼻子,我就听到他提高声音说了一句:“周沫,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莫名其妙的,我这才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扫了他一眼,疑惑地问:“什么?” 我刚问完,他的脸突兀的阴冷下去,就跟大晴天突然飘来好几片乌云似的。 在昏暗的路灯下,耳膜里面还有不远处马路各种车辆交织的声音,但是林至诚的声音却清清楚楚的,他很不爽地说:“你为什么躲开我的手?现在知道张磊喜欢你,后悔跟我在一起了吗?也对,你们以前联谊认识的,你当时就是抱着找对象的心态去的,现在知道他喜欢你了,说不定你以前还暗恋他什么的,这不是皆大欢喜了。” 真是莫名其妙,还小气。 要换做以前,被他这样一凶,我肯定要怕死了。 但是现在熟了,我要还怕他这点小儿科,我还真别姓周了。 瞟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我什么时候躲开你的手了?我鼻子痒抓下都不给嘛?” 说完,我还直接给迎上他的目光了,他大爷的,我的脸上可没写着我暗恋张磊。我要真暗恋张磊,还有他林至诚啥事! 被我这样一盯,他很快收回目光,有点讪讪地说:“哼,我这不是吃醋,你可别得意,我就开玩笑。” 有他这样开玩笑的么? 开个玩笑还凶神恶煞的,要吃人么? 更何况,我又没说他吃醋,他急个毛线! 郁闷地收回目光,我说:“我先回去睡觉了,困死了。” 刚抬脚要走,林至诚忽然一把从身后抱住我,将他的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声音突兀低沉下去,他说:“去我家睡吧?” 我吓了一跳,身体直接僵在那里。 林至诚你大爷的,你这个问题,让臣妾如何是好啊! 我还没准备好啊!虽然你长得帅,但是我总得先有个心理准备再那个啊! 在心里面猥琐地各种吐槽了完,我当然不敢说这些话,只得沉默着。 僵持了好一阵,林至诚讪讪地继续说:“又没说要你跟我怎么样,我就是想跟你呆在一起。” 我噢了一声,正不知道搭什么话好呢,林至诚的手机响了。 这时我们就跟路边的其他情侣那样,很影响市容地一直贴在一起,林至诚掏出手机看了看,这才松开手,朝我示意了一下,走到不远处去接电话。 没说几句,他回来的时候脸色有点不好,没再开玩笑了,他勾住我的手,直接把我送回家了。 林至诚走了之后,陆小曼拉了小板凳坐过来跟我说今晚的事,她说张磊人挺好的,一直没女朋友,她之前还以为是他取向问题,原来是心里住人了。 陆小曼越这样说,我越觉得自己的处境尴尬,也不好发表什么,最后只得借口困了,去卸妆睡觉。 因为身上没钱,我也不能豪气地失业避开张磊,只得想着以后尽量离他远一点,别跟林至诚在他面前秀恩爱啥的。 辗转睡了一觉醒来,回到公司我却发现我悲催了。 065永远别回来了 因为我一大早,就接到人事部的调令。 上面白纸黑字,直接把我调到采购部去,工资从7500元降为3000块,签字的人是林正。 我有点懵,拿着调令单正想去问问林至诚怎么回事来着,却在他的办公室见到了林正。 林至诚还没到,他就坐在林至诚的位置上,一见到是我,脸色立刻敛起来,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说:“坐下说。” 想到昨晚打嘴皮子战他也没讨到半点便宜,而他也不是我的仇人,我犯不着一见面就跟个好斗的公鸡似的。 于是我低眉顺眼地坐下来,等待着林正说话。 慢腾腾地抬手看了看他手上的表,他扫了我一眼说:“对于工作调动,你有疑问?” 我当然有疑问了,让我做什么都没关系,但是要扣我钱的话,就很大关系了。 我急着要钱还债呢。 虽然知道自己的能力未必会值7500块一个月,但是如果每个月只有3000块的话,我还不如重新回去干业务好了,干业务干得好,说不定单车能变摩托呢! 我知道人事部能通过林正的签字就把这单拿给我,那肯定林正在这里是跟林至诚一样说得上话的,想了想,我小心翼翼地说:“请问我犯了什么错误吗?“ 林正嗤笑一下,盯着我说:“你觉得以你的能力,能胜任一份工资7500块的工作么?昨晚不是很有骨气的样子么,怎么的,今天就急着来利用我儿子圈钱了?“ 圈钱。 我要真想圈钱,也圈多一点好么! 林至诚给我的买菜钱,我用一毛都会拿个本子记着呢! 张了张嘴,我正要说话,林正忽然手一挥,慢腾腾地说:“给你五分钟去采购部报到,要不然,你该另谋高就了。这事至诚也没法帮你,因为我才是这家公司最大的股东。”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两个人威胁起人来,还真是如出一辙。 嘴上说让我有意见就提,实际上早就决定好了。 我知道林正这就是看不起我,如果我这个时候要找林至诚说这事,说不定刚好让他坐实了我就是贪林至诚能给我好处这样的指控。 最后,我决定忍了,先去采购部待一段时间再说。 如果我就这样甩手不干,说不定林正还真有理由骂林至诚找了个什么女人。 他怎么看我没关系,他要觉得林至诚的眼瞎,那我可受不了。 大不了我后面周末就找点车展什么的站站,反正我长得高,就跟个竹竿似的,不怕不好找。 更何况,都说采购是美差啊! 自我安慰了好一阵,我胡乱收拾好东西,就跑到采购部报到了。 火急火燎的,也没给林至诚发个短信说,我就直接去找了采购部的那个男主管了,他叫陈大军,长得牛高马大的,脾气很爆。 一见到我傻愣站在采购部的入口,冲着我就吼:“看什么看,过来帮忙。”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正提前跟他打招呼的,我一走过来,他就往我的手里塞了几张单,凶巴巴地说:“别跟个木头似的站着,拿着这些单去华强北,把上面的料都买齐了,报宏德的名字,先把料提回来,买不齐就永远别回来了。” 066难道你真的在整我吗? 好不容易等到了103b路车,幸亏人少,有位置坐,我这才能拿出那叠单看了看,一看我就蒙圈了。 四张单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我今天应该去提的电子物料,粗略算下来,有80多种,数量还不少。 简直就是在整我,这些供应商要真跟宏德合作,直接打个电话就能快递过去,那么大的公司还要采购跑出去自提货? 这摆明就是想把我逼出宏德! 一想明白这点,我的倔脾气就上来了。 不是觉得我肯定干不了吗?我还非要做好了,让他们没话说了去了! 一打定主意,我就坐在车上摊开那几张单,将同一个电子城能找到的供应商圈出来,免得到时候跑冤枉路浪费时间。 刚刚整理完,车就到站了,然后我就雄赳赳地下车了。 下了车之后才发现,理想就是一范冰冰,而现实就跟凤姐似的。 因为我是路痴,没走多少下,就走偏了。 四月底的深圳,夏天早已经崭露头角,天气越发的热,走着走着,我全身都汗涔涔了,却不舍得买一瓶矿泉水,只得熬着一直走,从庞源拎了好多电子料出来,因为走错方向多了太多冤枉路,更何况是穿着高跟鞋,脚底早起了一个又一个的血泡。 忍着痛跑到新亚洲,我在四楼报名字拿物料的时候,那个年轻的小伙子倒是热情,盯着我看了挺久的,一边给我点物料,还能一边搭讪我说:“宏德啥时候来了美女提货员了?有男朋友没啊?” 我当时已经口干舌燥灰头灰脸的,还真不知道这个小伙子是怎么的下得了手搭讪我的。 脚痛得有点站不稳了,我只得把手支着柜台,灵机一动,打算跟他打探一下宏德之前跟他采购物料是啥流程。 那小伙也皮实,一见我问,就全兜底了,说是平时都是宏德那边直接下采购单过来给他,然后他按单发货,今天是第一次有宏德的采购踩上门来拿料。 还真是热心,他不仅给我说他家的情况,还跟我说正层新亚洲的柜台,很多都有跟宏德合作,都是按单发货,没有自提的说法。 一听这话,我心里面亮堂了。 吃力地背着一大堆的物料出来,我还直接豪气地找了一辆出租车了,还让他开着车绕着走了好几圈,这才出发回宏德。 回到公司,还差两三分钟就下班了,陈大军正在外面打开水,一看到我,他倒是挺惊讶的。 把物料往办公室这边一放,我就把的士票拿给他,说我要报销。 见我要他签字,他一看上面的金额就不乐意了,还是凶巴巴地说:“一个小采购,出去做点事还打的,还花了一百多,这个没得报。” 呵呵。 我在心里面冷笑了一声,一下子提高声音就特委屈的语气说:“陈主管,你今天安排我去华强北拿物料,那些供应商都问宏德今天啥回事,平时这些材料都是按采购单发快递过来的,他们还问是不是换主管了,才会做这种劳民伤财的事,他们还开玩笑说如果是你安排的,那肯定是你在整我。我当时肯定不信你是在整我的,因为我早上出去之前,你说这是锻炼我,如果物料重就打的回来,你就算犯规也给我签字报销,现在你怎么不乐意了呢?难道你真的是在整我吗?” 正逢快下班的时间段,每个部门的人来来去去行色匆匆的,一听我这样嚷嚷,好多人都停下脚步来看热闹了。 陈大军的脸有点挂不住了。 他冷着脸瞟了我一眼,冷冷地说:“到我办公室来说。” 我还偏不。 站定在那里,我扫了一眼围观的同事,转而笑嘻嘻地说:“陈主管,我开玩笑调节一下气氛呢,你明显是在考验我呢,我明白的,我后面会好好干的,请问现在能给我安排座位了吗?” 措不及防被我将了一军,陈大军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倒是没再生出什么妖孽来,丧着脸顺着我给的台阶下了,给我安排了座位才走的。 莫名其妙地调了岗,第一天就被这样整,我当然不敢掉与轻心,想着加加班理清一下思路好了。 可是,就在我在忍着脚底的血泡啃着五毛钱一个的馒头时,林至诚急急匆匆地赶来了。 067我就只对你那么贫 我当时就光着脚丫子就放在外面,一见到他,我就急急忙忙把脚缩起来往鞋子里面钻。 穿过高跟鞋起了泡的都知道,那重新痛回来的感觉,简直就跟十大酷刑似的。 林至诚一看我的表情,又朝我的脚看了一下,带着莫名的情绪就俯下身来冲我说:“笨,没见过你那么蠢的。脚都磨成这样了,怎么不告诉我?你看看,都破皮了,看得我心酸得慌。” 鼻子忽然有点酸。 挺久没人这样矫情地表达对我的关心了。 怕是自己忍不住红眼眶,我只得故作轻松地说:“没事没事,我皮厚。” 不应我这话,林至诚继续说:“松岗工厂生产线出了异常,我一大早赶过去了。下午一直堵路上,打你电话又不接。回来公司才发现我爸把你调职了。明天我就把你调回来我身边。” 一听他要这样做,我赶紧制止他说:“别,我还是先呆在这里,我搞得掂。你现在着急把我调回去,你爸肯定更生气的,你别惹他生气,他也是为你好。” 林正这个人虽然说话不好听,但是早上的时候有个细节,那就是他盯着我拿给林至诚的饭盒,冷冷地说一句,我家至诚胃不好不能吃辣椒。 因为我爹不要妈不要的,我确实很容易就被这样的小细节打动,忽然觉得他不过是一个为了儿子操碎心的家长而已。 一听我拒绝回去当他的助理,林至诚看起来挺失落的,就跟快被煮的虾一样。 出了公司之后,也不知道他是脑子进水了还是怎么样,他说:“要不然,你这几天就住在我那边吧,我可以照顾你。” 住到一起去? 虽然我一直想着能跟他多呆一会,但是还真没想过要住一起,总觉得这样他会不会觉得我太随意啊? 于是,我赶紧半玩笑地说:“我又没上战场去又没缺胳膊断腿的,哪里需要照顾?“ 林至诚正扶着我往宿舍那边走去,一听我这话,不乐意了,指着我的脚板就说:“你离缺胳膊断腿不远了,认识你那么久,经常看到你不是这里伤了就是那里伤了。女孩子注意点,别过得那么糙。以前我是觉得你这个姑娘怎么能这样,现在一看到你这样,就觉得你是在损坏我家的财产。” 我很郁闷啊,就算我把手脚都剁了,也不是剁他的,什么叫损坏他家的财产? 于是,我直接吐槽说:“瞎说什么,什么你家财产。” 我刚吐槽完,林至诚忽然站住,上下打量了好几下,很不怀好意地说:“你不是跟我在一起了吗?那你的身体就是我的了,那你要损害了自己的身体,不是损害我的财产么?” 被林至诚的一番话惹了一个大红脸,我有点挂不住了,直接推搡了他一把说:“瞎贫嘴。” 似乎很受用,林至诚毫不介意地说:“我就只对你那么贫的,外面的女孩子给钱求我耍贫嘴,我都不乐意的。” 哟,这自信到了什么程度。 实在忍不下了,看着气氛也好,我就想着打击他一下来着,于是我也学着他那样上下打量了他好几下,然后我说:“你家里肯定没镜子,要不然你哪来的自信?” 不得不说,嘴贱的人真同情不得,这头我正得意着终于打击一下这个黑面神了,谁知道他一下子反应特快地接上话茬说:“我家里肯定是有镜子的,你不信的话就去看看,好,就这样决定了,今晚你住我家里去。” 068你愿意给吗 我以为他是开玩笑的,谁知道不是。 一回到宿舍,他就非要自己动手帮我收拾东西。 我哪里敢让他这样的大神动手,实在拗不过他,只得潦草地打包了几件衣服,去的途中还想着如果他提过分要求该怎么办之类的。 事实证明,我还真是想太多了。 土豪住的地方可劲的大,房间也够多,林至诚帮我准备了一个挺好的房间,里面还有电视。下了班吃完饭等我洗完澡他就过来给我的脚上膏药,完了他就忙着看文件去了,就剩我一个人像个弃妇似的躲在房间看电视,更别提能逮住机会吃他豆腐了。 一直相安无事,直到周五这天晚上。 这天估计林至诚是真的忙得差不多了,下班破天荒没抱着一堆的文件回家,吃完饭洗完澡我们就一起坐在大厅看电视。 看的是一部美剧,林至诚对此不太感冒,完全是陪我看来着。 可是这一看,就看出问题来了。 原本画面挺正常的,谁知道那一男一女不知道聊着啥,就亲到一块去了。 刚开始我挺淡定地盯着看的,可是后面尺度越来越大,都直接撩裙子了。 看情况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了,我有点尴尬,只得站起来叨叨说:“先去收下衣服,下雨了要收衣服。” 当时哪里有下雨,我一紧张,连个借口都足够差劲。 谁知道刚站起来,就被林至诚抓住手腕往下一拽,我一个踉踉跄跄就倒在了沙发上。 有点诧异了瞪大了眼睛,我冲翻身压上来的林至诚凶巴巴地问:“你干嘛?” 刚凶完,我的脸瞬间红了。 伸手覆上我的脸,与我凶巴巴的形象形成鲜明的对比,林至诚的声音低了八个度,他说:“你觉得我想干嘛?” 电视机里面叽里呱啦的英文对话还在继续,也不知道放到哪里了,整个空间不算寂寥,到处充满着暧昧的味道。 神经一下子绷得很紧,我动了动被他压住的大腿,装作若无其事那样说:“我怎么知道你想干嘛。” 坏笑了一下,林至诚的手从我的脸径直拖动到我的脖子处,来回游走了一下,这才慢腾腾地说:“其实今天是我生日。” 生日就生日,早点给我说,我们一起庆祝啊,现在压着我算是怎么回事? 虽然在心里面吐槽,但是很不要脸地说一句,我挺喜欢被他这样亲近的。 但是,我又不能表露出来我挺喜欢他这样对我的,一丝一毫都不能,觉得这样会被他笑我不矜持。 于是我赶紧郁闷地说:“生日快乐,你可以下来了吗?” 还真不知道原来林至诚还挺无赖的。 他慨然不动呆在那里,盯着我就说:“你就说一句就好了?这样挺没诚意的。没准备礼物也行,亲我一下就算是礼物了。” 说实在的,我还真没主动亲吻过他。 随着身体的温度越来越高,我觉得再这样下去,我肯定被烤熟了,于是我只得硬着头皮凑过去,在他脸上留下蜻蜓点水的一下。 把脑袋缩回来,我的脸却更红了。 林至诚忽然凑过来,微微侧了侧脸贴近我的耳朵,慢腾腾地说:“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想干嘛了。” 他的声音里面有种蛊惑人心的魅力,我微微颤抖了一下。 很快,他抬起头来盯着我的眼眸,更慢的语速,他说:“我想真正拥有你,我想要你,你愿意给吗?” 在四目交缠的对视里面,我看到他眼眸里面的局促不安。 一个冲动之下,我做了一个让自己后悔一生的决定。 而这个决定,它成了我们之间的故事一个特别狼藉的开端,成了我在这段感情里面挫败的一个开始,我曾经以为那是甜蜜,却没想到触碰的全是噩梦。 上架之前,跟大家叨叨(抱住大腿跪求看完) 一、关于上架 首先感谢大家每一次的点击阅读留言支持,今天,《高冷男神狠狠爱》这本书要上架了。 没上架之前,每个章节大概1000字左右。 上架之后,每个章节大概是3000字左右,按照我一天两更这样,那就是速度多了一倍,这样大家看起来,会过瘾一点。 但是,上架后也意味着要入v收费,千字5分钱,每一个章节三千字,也就是一章节1毛5分。 合计起来,每天大家花三毛钱追文,五元钱可以看十万字,相信对大多数人来说都不是难题。十万字,就是半杯珍珠奶茶的钱。 但是这些字,却是我每天扑在电脑面前快11个小时换来的。 尤其是在我失业之后,除了前几天的搬家,剩下的时间都用在这里,没有娱乐,没有周末,连跑步时间都被我压缩了。 在辞职前那份工作收入不错,但是我大大咧咧惯了,对攒钱没概念,基本月光,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所以接下来这两个月,这本书的稿费将会是我的房租水电费生活费,所以在这里恳请大家,未经同意不得转载出去呀,不然真的会饿死我的,哈哈哈哈。 当然,我也不敢说自己写得多好多有价值多对于这五分钱当之无愧,但是如果亲们觉得值得,那么就给我点动力,如果亲觉得我写的不值得支持,那么离我而去我理解。 总之还是那句话,你们在,我无限欢迎,你们走,我哪怕再难过也会放手。(嗯一直走逗比路线现在我要矫情一下大家别拉着我) 二、关于注册,登陆,充值等 1、首先是注册登录。如果觉得注册麻烦,可以直接qq,百度,围脖,支付账号一键登录。 2.磨铁网页右上角会出现“充值”的选项,点进去按照过程方式,就可以充值了。 充值方式推荐使用网银、支付宝、财付通这三种充值方式,一块钱可以兑换100磨铁币。 然后都是直接选其他金额,按照自己的需求来充值。 一般而言看到一本书,就10-15元这样吧,大家看情况来啊。磨铁其实很多好书的,这绝对是真心话啦。 有些亲实在充值不方便,也可以给我写书评,非水评的书评,我都会按照字数和心情酌情打赏磨铁币,这些磨铁币可以用来看书,~\(≧▽≦)/~啦啦啦。 三:严肃说下转载问题 《高冷男神狠狠爱》唯一正版发行网站是磨铁中文网,如果要转载,请先征得我的同意,否则就属于侵权了。 这个文就跟我的娃似的,谁要把娃抱走了不给说一声,换谁都不乐意对吧。嗯,求高抬贵手啊别当人贩子啊嘿嘿。 四、拉下票吧 嗯,一直没怎么拉票,现在来拉票可能有点迟了哈哈。 最近磨铁不是又在举行啥黄金联赛嘛,虽然我知道自己也就炮灰的命,但是还是抱着幻想点了参赛,我想如果我拿了黄金,就能给我妈打一条特别闪的项链了哈哈哈。 《高冷男神狠狠爱》参加了磨铁的“黄金联赛”,vip1及以上的用户每天可以投一票。投票对我是一个鼓励,大家看着喜欢投一投,嘿嘿。vip1用户应该是充值并且消费了10元可以达到,没到vip1的小伙伴们没法投联赛票,也可以砸我期待票和推荐票的,我已经戴好铠甲了,就坐等被砸了!总之点开这本书的首页,就能看到投票的界面啦,嘿嘿。 五、关于加更 钻钻打赏,凑够两钻加一更。皇冠打赏加三更。 当然这看起来比较像我的痴心妄想,哈哈哈。 六、关于这个故事 首先,这还是一个有原型的故事。 故事中的主角,跟我还算熟,能相互损来损去开得起玩笑借得起钱的那种。 但是这个素材,来得比陈三三与张明朗的故事素材更艰难。主要是因为女猪脚比我还汉子爷们逗比,三两句就引我发笑偏离主题陪她侃大山去。 愉快侃大山的下场是,这个文在与大家见面之前,我写了几十个开头,好像有三十多个,我忘了。 嗯,在这里先感谢一下编辑的包容吧,没打死我,我已经很感激了,谢谢啊谢谢。 七、这个故事要表达什么? 前段时间,有个损友给我写书评,他说那些他没恋过的姑娘,都是他故事里面的未完待续。 但是我觉得,只有真正能一直住在我们的心里面,成为一个钉子户一样,很难搬走的那个人,才是我们故事里面的未完待续。 然后说一句点题的,后面的故事,会宠会虐,悲喜交集,如果你来,必定更是精彩。 再啰嗦一句吧,之前看过我的文的亲都知道,我未必是写得很好的,但是我的坑品我自己都敢拍胸脯保证,不管这个文的成绩如何,只要我还在地球呆着,就会把它写完。 最后,再一次谢谢大家。 至于更新时间,会在小黄狂里面的,大家记得别忘了看可爱的小黄狂啊! 069孙茜茜,别闹了 而这个决定就是,在对视了不到三十秒的时间里面,我的心绪转换得飞快,我那么快速地说服自己,我努力让自己心悦诚服坚信他是我的良人,我与他能像所有有着美好结局的电视剧那样,有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最终我轻轻地点点头说:“可以的吧。” 大概是能听出来我语气里面的迟疑,他很快凑过来说:“如果你还没想好,那么我们就以后再做,我再忍忍。” 他眼眸里面的失落却压根掩饰不住。 沉默了好一阵,他又说:“你是还没认定我吗?是因为刚开始认识的时候,你就看不起我这种经常去夜总会的吗?我其实没你想的那么花心的,周沫。我其实…算了,你慢慢就会发现我也很靠谱的,不仅仅是张磊才靠谱。” 一听他提到张磊,我瞬间明白了,他还在纠结我跟张磊的事,真是醋劲大得不要不要得。 一个冲动,我忽然伸手过去勾住他的脖子,急急忙忙地辩白说:“我当然是喜欢你啊,我跟张磊没事的,一点儿事都没有。” 我一急起来,还真是肉麻得要命,说完我就后悔了,赶紧收起表情,装作刚才啥都没说一样。 但是林至诚倒是受用了,他很快爬起来,因为我勾着他的脖子,也被连带着起来。 两个人以特暧昧的姿势抱在一起,他忽然点了一下我的鼻子问:“你喜欢我什么,快告诉我,我好努力保持。” 我哪里敢告诉他,我当初喜欢他,是因为他高冷。 高冷这东西真能吸引人,但两个人要在一起过日子,还挂着高冷的话,说不定三两下就冷死了。 不知死活地往他身上蹭了蹭,我最后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因为你长得好看。” 林至诚哦了一声,斜视了我一眼之后,幽幽地问:“就因为这个?你的喜欢那么肤浅的?我还以为你是喜欢我人好呢。” 人好。 这话他也敢说。 刚认识的时候,我都把他定义成人渣禽兽了,第一晚带我出来,喝多了就非礼我。 好想不想的,一想到那晚,他有伸手在我的腹部上面游弋,我的脸又腾一声发烫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脸红的时候思维特别活跃,智商也显得高,我一下子自动自觉地以为林至诚在这段感情里面没有安全感,他估计是一朝被蛇咬,现在想着确定些什么。 也不知道是啥心态作祟,我忽然一把狠下心,为了表示确实想亲近,就继续往他身上蹭。 因为我这个肢体语言,林至诚也不是那种没谈过恋爱的毛头小子,他自然是看得明明白白,反手过来就搂住我的腰,盯着我特别认真地问:“你想好了?” 我的脸肯定红得跟快熟透的樱桃一样,最终我咬了咬唇,半响憋出一句话来:“要先关灯。”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男人都是这样,在得到我的应允之后,林至诚的眼睛里面闪耀的流光溢彩四处飞溅,我被他抱着逐个关掉了大厅的灯,哪怕只有地板的反光,我也能看到他的脸上狂乱的惊喜。 被轻轻放到他那张大床上面的时候,我有那么一刻的恍惚。 有好奇,有惊恐,还有一些挺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心里面有个很奇怪的声音一直在说,等一会我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难过就像一波巨浪朝我袭来,害怕等等的情绪更是堆积得像将要决堤的洪水,可是我竟然那么义无反顾,天真蠢钝以为爱情有迁就就能勇往直前。 正发愣,林至诚忽然伸手覆上我的脸,他伸手很轻地解我衣服的扣子,我全身一个僵硬,手脚不知道放在哪里。 低下头来,他的嘴凑近我的耳朵,他的声音还是那么魅惑,他说:“别担心,交给我。” 可是这样的安慰捉襟见肘,我的身体还是一贯的僵硬,就跟森林里面的木柴似的,不推下都不会动。 夏天穿得少,衣物也够轻,可是被扯下来掉在地上,我的耳朵还是能捕捉到一丝的声音。 在黑暗中,林至诚的喘息声越来越沉重,而我却依然紧张得捏紧了拳头,甚至想过要不要拉过被子盖一下自己的身体。 恍惚与慌乱中,林至诚又是低沉的声音说:“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可是这样的安慰于事无补,所有的情绪积压,成了痛汇聚在身体里面。 可能是因为我太紧张,那些痛真的是钻心的,手足无措地推了他一把,我说:“我很痛。” 林至诚的身体僵了一下,很快停了下来,贴过来伸手帮我拢了拢头发,他的眼眸里面的怜惜让我很受用。 我们就这样毫无阻隔地贴着,他说:“那我们先不做了。” 他说完,翻身下来,转而把手伸到我的脖子下,半搂着我,又是继续说:“我会娶你的。别担心。” 我其实也并非担心他以后会不会娶我。 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紧张成这个样子。 被他这样抱着,我最终开口说:“我想先把衣服穿上。” 林至诚自自然然地点了点我的鼻子,最后伸手过去摸索着床的边缘,很快将我的衣服给我顺了过来。 我抓住衣物,又是事儿精地说:“你能把脸先转过去吗?” 好不容易手忙脚乱把衣服套在身上,我有点尴尬,也觉得扫了林至诚的兴,怕他生气,我凑过去抱住他,纠结了半响才敢说:“对不起,我……要不等一下,我们再继续….。” 话还没说完,林至诚已经伸手过来放在我的嘴边,他依然靠着我,放慢语速慢腾腾地说:“怎么那么傻呢?我是喜欢你,才想跟你这样。你愿意给我,我已经很开心了。这证明你信任我。” 他忽然爬起来,拿个被单随意披了一下,就这样拉开床头灯,他说:“我去给你弄点水喝,你应该是渴了。” 我确实是渴了。 可是我更在意的事情,不是这个。 他一走开,我也艰难地爬起来,迎着亮光想要看自己身下的床单。 可是,刚才我躺过的地方,依然是白得耀眼,什么都没有。 我的头轰一声炸开了。 网上不是说,女孩子的第一次都会有些血的么? 刚才我们明明就有做那件事,为什么没看到血? 很多疑问就跟滚雪球一样在我的心里面越滚越大,我也不是那种病态着要怎么样的人,我只是怕林至诚心里面有想法。 正内心复杂汹涌得厉害,林至诚早端着一杯水过来,直接递到我的嘴边,他说:“喝吧,温的,我试过了,温度可以。”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异常,林至诚循着我的目光,也朝着刚才我躺的那块床单看去,然而他很快收回目光,毫无异样地继续说:“喝一点,乖。” 乖。 这个词,听起来宠爱万分,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可是我的心里面却五味杂陈。 喝完水,他说晚了说我困了,就这样关了灯抱着我。 可是我哪里睡得着。 他不提刚才的事,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他开口说。 我实在没办法主动跟他说,我是第一次,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落红。 我怕自己是越描越黑。 更何况,我们的初识,就是在夜总会那样的地方,他说不定早在内心里面认为,我经历了无数男人。 如果是那样,他说不定还以为我刚才喊痛,是没事找抽在装逼。 越想越觉得委屈,我越来越睡不着,我的眼泪差点就要掉下来,可是林至诚他或者真的很累,他很快熟睡,他都熟睡到能跟周公打麻将的程度了。 他的手依然抱着我的身上,然后他说了一句让我特别心碎的梦话。 他说:“孙茜茜,别闹了。” 哪怕他在睡梦中的声音再含糊,这句话也如同钉子一样,那么快速地镶嵌进我的心里面,带来的副作用除了痛还是痛,甚至比几个小时之前,还痛上一千倍一万倍。 就跟突然遭遇了最猛烈的一场世界大战一样,我的心就跟遭遇了弹药流一样,所有在心脏里面被我用想象力密封起来的甜蜜,瞬间被炸得只剩下灰烬。 我的手脚像遭遇了最猛烈的一场雪一样,冻得让我浑身颤抖。 爬起来,像是不敢确信自己的耳朵一样,我轻轻推了林至诚一把,轻声问:“林至诚,你说什么?“ 可是我得到的,只是这个男人在梦中更迷糊的呓语,这些迷糊的声音,就跟夏天海滩上面疯狂生长的海边植物一样,很快在我的内心的沙滩上蔓延成一片,我想有个地方喘气,却不想剩下的只有窒息。 而他,睡梦中竟然那么温和地笑,依然帅得无可匹敌,可是为什么让我觉得那么不舒服。 他大概是梦见孙茜茜了吧。 才显得那么幸福。 嗯,她是他的深爱。早就有人提醒过我,是我听了就忘。 那我呢,我是什么?我能抬举自己是个完美的替身么? 失魂落魄地下床,我连鞋子都没穿,就这样光着脚,我带着眼泪轻手轻脚地跑到自己住的那个房间收拾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 我觉得我必须要走,这是我能给自己的,最后的一丝那么卑微的尊严。 凌晨三点的深圳,原来还真的下雨了。 可是哪怕是蔚蓝海岸那么高大上的地方,没有雨伞,人也显得特别狼狈。 就跟感情一样,哪怕我找到了一个特别优秀的人谈恋爱,哪怕我在爱情里面那么富有迁就精神,我也依然未必能得到那么全心全力的爱护,我依然那么狼狈地逃窜,甚至比暗恋的时候更伤入心扉。 还有什么比这样更痛,先是给我甜蜜簇拥,然后再将我从云端拽下,喂我吃下这黄莲。 随着雨势越来越大,我最后抱着那一袋子衣服,坐在后海新村这边一个房子的屋檐下。 这是我人生里面遭遇的第一场印象深刻的暴风雨。 当第一班公交车驶过来,带起阵阵的水花时,我坐在上面瑟瑟发抖,最后掏出手机要看看时间,才发现电池又松了关机了。 手忙脚乱地暗号电池开机,短信已经响得震耳发聩。 我点开,还没来得及看,手机就这样尖声响了起来。 不知道是该失落还是该庆幸,打给我的人,不是他。 070求你了 握住电话调整了好几秒,我这才慢腾腾地按下接听键,故作轻松地说:“早啊。“ 跟我的轻松截然不同,对方一张嘴就骂人:“周沫,你傻逼了是不是?终于肯开机了?你知道不知道我陪着找你一个晚上了,那么大个人了,做事非要这样没头没脑的吓人是不是?“ 打给我的是张磊。 那次他耍完酒疯之后,虽然在同一个公司,但我们没再见过。 后来张磊他在上给我道歉,说是故意逗我玩的,他压根不喜欢我这种类型的,他觉得我太爷们做恋人就太累,还是做哥们比较好。 他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那种懦弱让我心酸,可是我又无法回馈他那些情深意切,而我不可能再杀上去拆他的台,只得笑笑说行啊好哥们。 这是他第一次那么凶巴巴的骂我。 我听着,竟然红了眼眶,半响不知道作什么回答比较好。 见我沉默,张磊急了,他问:“你在哪里?我去找你。找你一个晚上了。大半夜接到林至诚的电话,差点没把我吓死。” 他刚说完,似乎觉得这话不妥,就又加了一句:“如果你跑丢了,我去哪里找个像你那么爷们的兄弟,对不。” 抱着的那团衣服已经有点湿了,车上空调开得很低,这点来自这个让我很愧疚的男人带来的暖意,让我张嘴就撒谎说:“嘿嘿,怕啥啊。我家里出了点小事,我是去车站买票回家了。好哥们,下周帮我请个假呗。” 花了70块买了一张回老家的车票,我一直在安慰自己,反正过年没回家,这次回去看看家里也不错,这不是浪费这不是浪费。 回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我在路边买了个饼吃着,打算等下走回去算了。 但是运气好,刚好凑上隔壁的李叔过来赶集买东西,一见到我,他就跟见到钱似的,以为我是亲自拿钱回来还他,招手给我,招得很热乎。 最后,我是坐他的摩托车回去的。 回到家里,婶婆正巧坐在门口摘空心菜,一见到我,还跟做梦一样。 一年多没回家,家里的房子显得更旧了,婶婆一个人在家不太舍得用电,到处都是煤油的气味。 家里就一台特别老掉牙的电视机,没几个频道,也没啥好看的,吃完饭唠嗑了一阵,才八点不到都准备去睡觉了。 那个八卦村长周老头却来了。 破天荒的,特别客气,也没嫌弃我这里狭隘更没嫌弃煤油的气味重,他一上来就说:“周丫头,村口有人找你,快去。” 满腹狐疑,也怕吵醒了家里人,我爬起来,摸了个手电筒,在周老头的催促下,踩着一路的小村巷忐忑不安地跑到了村口。 大老远的,循着月光,我就看到了林至诚那辆白色的车停靠在那棵因为台风被砍掉枝桠的树旁边,而他依靠在车的旁边,看起来已经耐心全无。 我住的这个小村靠海,海风挺大,他的头发被吹得有点乱,估计也是开了挺久的车,看起来很疲惫很焦躁,我就这样站在那里看了不下十秒,然后心里面压根控制不住的想骂人。 他林至诚是脑残吗? 就这样贸贸然跑来,我们这里地方小,周老头还特别八卦,这样一来,肯定不用到明天,整个村里面的人都知道这事了。 说不定,还会被说得特别难听,会说我不好好去干活挣钱还债,还好做不做,净跑去勾引男人。 我正在心里面骂得慌,林至诚一下子就看到我了,一个箭步走上来,他拿出钱包也不知道掏了好几百给后面看热闹的周老头,淡淡地说:“谢谢,你先回去,别逮住个人就乱说这事。” 就帮忙喊个人,就挣了那么一小叠钱,周老头乐得跟脸上开花似的,连连说不会不会之类的,就屁颠屁颠走了。 我们这条村年轻人都出去务工了,现在又不是过年过节,村里面都是些老人家,睡得都早,周老头一走,整个村就静得很,就像陷入沉睡一样。 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林至诚拽着我就往车这边走,我死命想要挣扎,然而他却紧紧抓住,根本不给我松开的机会。 被他飞快地塞进车里面,我有点恨恨地想开门下来,然后他却冷着声音说:“你要闹,也等我把车开远一点再闹,除非你喜欢全村的人出来看热闹。” 确实被他抓住了弱点,我抿着嘴看着他熟练地发动车子,踩下油门,他忽然又说:“给我指路,海滩往哪里开?” 我很不爽,也不想听他的,就没动。 见我那么别扭,他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说:“给我指路,不然我把车停在村口将你就地正法。” 跟前几天小媳妇的模样完全不一样了,他又恢复之前的装逼,语气里面还是有种震慑人心的力量,我吓了一跳,最后乖乖给他指了路。 好像挺满意我的配合,他一路开着车狂奔,40分钟的路程,他愣是只开了二十多分钟。 在一片寂寥苍翠的松柏林旁边,他终于把车停下熄火,然后说:“下去走走。” 在自己村里面,我还真没有闲情逸致跟他调情,坐定在那里,我说:“就在这里说。” 林至诚没立马应我的话,而是盯着我看了不下两分钟,这才缓缓开口。 一张嘴就很凶。 他说:“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耍我好玩是吧?” 我怎么就耍他了。 他放不下别人还来招惹我,那才是最耍人的。 抿着嘴沉默了半响,我终究憋出一句话来:“不是。” 似乎对于我的冷淡很愤怒,林至诚忽然一个蹬脚踹了一下车门,一把拍在方向盘上,继续凶巴巴地说:“不是什么?你知道不知道我昨晚大半夜的跑出去找你,还把所有可能知道你去向的电话全打遍了?你出息了啊,周沫,你还真有出息。我之前怎么就看不出你那么出息呢?这头跟我好了,转身就能跑了,你他妈的这套跟谁学的!” 第一次见他那么激动,又凶巴巴的,我被吓了一跳,生怕说多错多,今晚就没完没了了,于是我只得继续沉默。 可是我越沉默,他越愤怒,有点气急败坏地扯开安全带,他一个俯身过来贴上我,盯着我就说:“你不是很伶牙俐齿么?现在没话出了?什么意思,你倒是给我说清楚!” 我很想说,林至诚,你拉倒吧,你别装出一副很在乎我的样子。 你犯不着。 我们不过认识了几个月而已,我们还没爱到那种就跟偶像剧里面的男女猪脚那种地步。 你的心里面有孙茜茜,那你有本事就找孙茜茜去,我的眼睛里面容不下一颗沙子。 可是,我最终让这番话烂在心里面。 是的,我懦弱到了那种地步,我怕我提起孙茜茜的时候,他的脸上会闪现出连绵不绝的异样,哪怕他只有表现出有一点点在怀念过去的样子,都会让我的心四分五裂。 多么可笑的人性。 曾经他只对我笑一笑我就能感觉到春风拂面,而现在哪怕他把一半的心分给我,我还是觉得少得可怜。 什么时候,我竟然变得那么贪婪了? 越想越难过,我的鼻子有点发酸,眼睛差点就要变成兔子眼了,估计红红的。 一看我这样的反应,林至诚直接懵了。 他的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色,而不得不说他是一个懂得很快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很快他收起那些激动,一把抓住我的手,放轻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让你生气了?我刚才不是故意那么凶的。我找了你一晚,你还关机不接我电话,我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实在没法给他说我就因为他说了关于孙茜茜的梦话才跑了的,也知道如果我继续沉默下去,肯定没完没了,于是我说:“你没错,是我的问题。” 谁知道,就因为这句话,他忽然又跟被踩了尾巴一样,脸一下子阴冷下去,黑沉沉的就跟快要下雨一样。 僵持了好一阵,他盯着我问:“你的意思是你后悔了?” 在皎洁的月光下,他的眼眸里面的怒意越演越烈,我下意识地往外面挪了挪,想要离他远一点。 可是,已经迟了。 很突兀的,他一把抓住我的手不让我下车,然后在我猝不及防中忽然把车的位置调低,就这样飞快地压过去。 被他完全禁锢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面,他的唇潦草又狂乱地落在我的脖子上面,他的手急促地要解我衣服的扣子,就算再蠢我也知道他想干嘛。 一想到这里有人打渔,也不知道今天的潮汐是什么,我生怕被人看到,这样我肯定没脸再回来这了,就急急忙忙地推他说:“林至诚,你别这样。” 可是,他就跟聋了一样,还是在继续他的动作。 随着衣服扣子被扯开了两颗,我急了。 一急起来,我提高声音就骂:“林至诚,你神经病是不是?“ 这下,他听到了,抬起头来,他恶狠狠地说:“对,我就是神经病。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有多神经病,才会什么事也不做,甚至连确认都没有,就开快十个小时的车跑来这里,被你这样冷眼相对!” 在我被他这番话吓得噤声的时候,他在我的小腹上面拧了一把,继续狠狠地说:“不是喜欢变来变去吗,不是喜欢后悔吗?我现在就要让你知道,招惹了我,没那么容易脱身的!” 啰嗦完,他忽然坐过来,用他的脚顶开了我的大腿。 我穿的是很短的睡裙,他这样一动,就全被拖到了上面。 手手脚脚又被他禁锢住,我根本没法阻止他,我的气势终于弱下去,我说:“你别这样行吗?“ 扫了我一眼,林至诚硬生生地说:“不行。” 我咬了咬唇,终于败下阵来,声音越来越小:“求你了,别在车上。我没后悔。” 071这样太突然了 他终于停手,一把将我拉起来,还顺手将我的裙子拉好,又特自然地帮我扣上衣服的扣子。 做完这一切,他这才慢腾腾地开口。 他说:“别顾着可怜巴巴的求我。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半夜跑了。” 他的语气,还真有点找架打的味道,但是在月光下,特么的眼神又显得特别真诚和深邃,我忽然一下子怂了,生怕自己把他作跑了,把我们作散了。 垂头丧气地低下头去,我慢腾腾地说:“你在睡梦中喊孙茜茜的名字。” 我这句话就跟炸弹似的,总之把车厢里面的气氛都给炸没了。 林至诚大概愣了不下三十秒,很突兀地伸出手来一把揽住我,把下巴搁过来靠住,在我耳边说:“你怎么那么傻。你当时就应该踹醒我问清楚。我那是做梦梦见那个谁她推你走,我伸手拉住你却拉不住,急起来就嚷嚷了。你觉得很奇葩是不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做这种莫名其妙的梦。” 我抬起头看着林至诚的眼睛,亮晶晶的,不像是撒谎。 伸手将我后脑勺按向他的胸膛,林至诚又继续说:“那么傻委屈自己。我是真的喜欢你,才招惹你的。我决定开始一段新感情,也是很慎重的。我断然不可能因为无聊,才会想着跟你呆在一起。我是….。诶,太肉麻的话我说不下去了。” 顿了顿,林至诚又说:“但是既然你都跟我那样了,那就得对我负责。不能说跑就跑的。” 那样!到底是哪样! 我直接被他雷得外焦内嫩的,心里面的草泥马差点就压制不住要乱踏了。 可是,慢慢地消化完他这番话,昨晚那些委屈就宛如一场笑话了。 觉得自己有点好笑,又看他很疲惫的样子,我忍不住伸手过去覆上他的脸,难得换上让我都毛骨悚然的温柔语气跳跃地问:“开车很累吧?” 就这么个难得,也把林至诚差点吓得半死。 他伸手覆在我的手背上面,另外一只手支起我的下巴,盯着我就问:“你怎么了?你这样我特不安,不像你风格。” 卧槽! 我对他温柔一点,他还怕成这样子,我还有啥好说的。 但是想着他确实看起来累得眼睛都是红血丝了,我掏出手机看了看,就这样一折腾,两个小时就过去了,都快十点了,就想着先找个地方给他休息一下来着。 我家肯定不能给他去,就我在深圳跟陆小曼合租的地方,我觉得那是天堂了,他还叨叨说那里光线不好。 要真让他去我家,他还真不知道说出什么话来。 我也怕被他看到我那么穷,说不定就跑得比兔子还快了。 想了想,我说:“晚了,要不,先回去休息吧。” 我原本还想说,先带他去镇上找住的地方,我再想办法回家这样的屁话。 谁知道林至诚很快噢了一声,表情变认真了,他说:“我先送你回家。然后我去镇上找住的地方,其他事明天再说。” 这人还真是的,把我要说的话全给说了。 然后,睡一觉醒来之后,我才发现这个男人不仅仅真是的,他还是个事儿精。 第二天一大早的,我就被他电话吵醒了。 迷迷糊糊接起来电话,他就简单直接地说:“我等下去你家见家长啊,你提前给家里说一下。” 我吓了一跳,赶紧说:“别啊,我还没给家里说,这样太突然了。” 说完这句,我还想着赶紧找多点理由说服他,别这样贸贸然跑来我家来着,然而他却挺会来事的语气说:“昨晚我还找人帮忙叫你出来了,如果我今天不去,那些人怎么说你?就这样说好了,等下我去你家。放心吧,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什么人! 说完,不给我继续反驳的机会,他把电话给挂了。 我各种郁闷,差不多清醒了之后,才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他这是为我考虑。 就跟喝了蜜糖似的,前天那么作死的事忘了,那场在大暴雨中的瑟瑟发抖也忘了,就连怕他嫌我穷这事都忘了,我厚着脸皮跑去跟婶婆说等下有客人来。 我们这里有些女孩子20岁就嫁人的,我一大学毕业婶婆其实也急了的,又因为烧甘蔗欠钱的事,她还真怕我后面不敢找男朋友了,一听有人上门,不知道多高兴,非要急着去抓一只鸡回来宰。 见她那么高兴,我真不知道怎么开口给她说,林至诚这人瞎讲究,说不定不会在我们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吃饭。 更何况我们这里虽然整得卫生很好,但是改变不了我们住的是毛坯房,还家徒四壁,说不定他还不敢在我们这里下筷子呢。 怕婶婆难过,我最后只得装作挺高兴地帮忙抓了鸡,然后就跑村口接林至诚去了。 我的本意是,我先去堵住林至诚,跟他说明大概情况,让他等下别废话多,上道一点,别一来就吐槽我家房子,还装逼。 可这一去,我就后悔了。 大白天的,林至诚一把车停在村口那里,村口挺多闲得跟西瓜似的恨不得滚来滚去打发时间的妇女在坐着瞎聊天,然后林至诚成了八卦的中心,大老远的我就能听到雷州话夹杂粤语,都是在讨论林至诚。 他倒好,被人都快念叨出茧子来了,依然慨然不动地靠着车站着,一见到我就若无其事地招手说:“周沫,过来帮忙拎东西。” 卧槽。 没错,他没说普通话,用的还是粤语。 循着他的声音,村里面那些妇女全部朝我这边看了过来,我只得硬着头皮逐个打了招呼,又含糊应付两句她们的八卦,然后急急忙忙朝着林至诚那边跑去。 冲我笑笑,他献宝般地打开车尾箱,指着那一大堆东西就说:“不知道你家里人喜欢什么,我就随便买了一点。” 可是我一看,卧槽! 这个土豪!这叫随便买一点! 他给买了一箩筐的糖果饼干水果什么的,总之这些东西充分表明他很快就入乡随俗,就跟别的豪气的妇女去亲戚家准备的东西一模一样。 我一脸黑线,看了好几分钟,才开口说:“我家里,就我婶婆跟我,买那么多干嘛?” 林至诚大手一挥,振振有词地说:“不是礼多人不怪吗?我要空手来,你就高兴了是不是?” 一听他说得也有道理,我就不好再抬杠,一个彪悍就伸手去抓了好几袋,正想给他说等下去到我家就算觉得差也别乱说话什么的,他又来事了。 他朝那群妇女看了看,然后捅了捅我问:“那边人你熟不熟?” 同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了几十年,能不熟吗? 白了他一眼,我点了点头。 一见我肯定,他来劲了,一把拎起两大袋的东西,非要我前面跟着他奔过去,见人就发,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我男朋友似的,叨叨一直说。 以前我还不知道他自来熟,才三下两下,就逗得那些妇女跟他说我小时候多野打架没人能赢的事。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得赶紧把他拽着走了。 两个人拎了一大堆的东西朝着家里出发,真的有点夫妻双双把家还的感觉。 回到了,我才发现我的担心简直太多余。 林至诚这人简直就是精神分裂。 在深圳对我各种嫌弃,来到这里,反倒还主动跑去跟我婶婆拔鸡毛,还摘豆角,三两下就把我婶婆逗得咯咯笑,活脱脱一个妇女之友。 期间婶婆好像有问他为啥我们这个时候回来了,他还能撒谎,圆得很溜,说什么我想家了就回了看看巴拉巴拉的。 最后,林至诚在我们村里面呆了几天。 他睡的是大厅里面那张老旧的红木,每天还早早醒来开车去镇上买菜,吃完饭就出去跟那些妇女侃大山。 呆也呆了,休息也休息够了,星期三这天,我们就要上深圳了。 也不知道林至诚去哪里混的好人缘,隔壁家的出名的抠门,竟然还抓了小半袋花生过来送给他,说让带深圳尝鲜去。 临行车的时候,林至诚还拍着胸脯给我婶婆说有空再回来看她什么的。 回来的时候天气好,上去的时候路上给下大暴雨,林至诚一直盯着前面的方向,显得比任何时候都认真。 一下雨路就堵,在沙井下了高速之后,车就爬得比蜗牛还慢了。 被他推醒了之后,已经到了我家楼下。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斜视着问他:“干嘛?” 他说:“到了深圳了,给咱们婶婆打个电话报平安。” 我一听,觉得他真靠谱,赶紧迷迷糊糊地掏手机给打了电话。 打完了之后,我朝林至诚看了看,示意他他说的我做好了。 他瞥了我一眼,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慢腾腾地说:“现在七点了,如果你收拾行李要很久,那我们只能晚饭跟宵夜一起吃了。” 我一听懵了,我收拾行李干嘛去? 难道去睡天桥吗? 一想到睡天桥啥的,我心理上实在过不去,天桥不用交房租,我不能这样占着国家的便宜啊! 思维也就跳跃一会儿而已,我很快明白过来,林至诚的意思大概是喊我搬去跟他住。 说实在话,其实我们滚了的事,虽然只能算是滚了一半,但我后面一直在后悔,倒不是怕他是人渣专门骗色的,而是觉得进度有点快了,简直就是一深圳速度,看起来就跟快餐没两样。 而且,我没见红,我更怕他乱想我,觉得我随便。 一想到这,我就难受,沉默了半响,我终于开口说:“我还是住在这里比较好吧,那样不好。” 我说话的间隙,林至诚一直盯着我看,然后冷不丁伸手过来覆上我的脸,半响才说:“我就是想让你住好一点。我不是为了其他东西,才怂恿你搬过去住的。” 望向他,他的脸上是一副洞察了我的内心的了然感,我一下子竟然不知道怎么应答才好。 而这时,他的电话忽然响了。 没把身体倾过去,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掏出手机大刺刺看了看。 跟我的屌丝诺基亚老人机不同,他用的是那种特大屏幕的,看着特高大上的,就因为屏幕够大,以致我一下子就能看到上面来电人的名字。 杨桥。 本文首发磨铁,最快最全请点击: 072你想当我老婆? 把身体坐正回去,林至诚若无其事地朝我作了一个先接电话的手势,然后就坐在车里面讲了起来。 不知道杨桥说了什么,总之这个差不多打了五分钟的电话,林至诚只说了两句话。 知道了。 见面再聊。 就算我再智商高一点,也难以从这两句话里面串联出杨桥找林至诚到底有啥事。 可是看林至诚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我又不好过问什么。 更何况,我不想才刚谈没多久,自己就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他问这个那个,这样他不烦,我都觉得鄙视这样的自己。 可是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见我不问,林至诚倒是主动说:“诶,那个谁,杨桥找我,是说工作的事,等下吃完饭,我送你回家,再去找她聊聊,聊完我就回去。” 我噢了一声。 因为这个电话的打扰,最终那个关于要不要搬去跟林至诚同住的话题就此被搁置,一直到我们去吃完饭,林至诚把我送回家,我们都没再提起那个话题。 不提也好,我在心里面暗暗这样想,却有一层挥之不去的失落拢上心头。 林至诚走了之后,我把给陆小曼带的特产全摊开给她看了,有紫薯,还有我婶婆杀好让我给带上的一只土鸡,陆小曼也是一枚吃货,跟我一样就顾着吃,一看到有吃的,也没继续八卦我怎么一下子跑回老家的事。 有些疲惫,洗完澡之后我就躺床上瞎想,想着因为林至诚的到来,原本村里面就没人爱理我们家,一见我找了个自己开公司的男朋友,就对我婶婆说话都好听了,就想巴着看看能不能以后给他们的儿子女儿找个关系弄个好工作什么的。 想到这里我挺烦躁那些人的现实的,但是一想到林至诚的表现,又觉得他是对我真心的,才会收起他那些装逼的习惯,表现得跟个淳朴大青年似的。 这样一想到他,立马又想到他去见杨桥能有啥公事,他多少点才回家。 正想得出神,林至诚忽然电话打了过来。 他说我回到家了,让我别瞎想他,早点睡,他要出差到江苏昆山那边一段时间,让我记得照顾好自己。 就跟被他喂了一颗定心丸一样,我一觉睡得很安稳,但是也是很早就醒了。 因为任性休息了好几天,我一想到被扣了好几百就内伤,所以一大早的我就爬起来,给林至诚陆小曼还有我做完午饭之后,拎着就跟陆小曼急急忙忙赶回去公司。 我不知道林正还有没有在林至诚的办公室里面坐镇,而刚好陆小曼要上去给林至诚交报表,我就麻烦她帮忙拿上去了,自己早点回去采购部。 谁知道一回去,还踩地雷了。 虽然我在来的第一天就回敬了陈大军,但是几天不见,他好像忘了我其实不是个熊包子,他十一点才到公司,一见到我,就火爆地喊我进他办公室。 不用说,一进去我就被铲到天花板上面去了,骂得我很凶。 他怎么的也是领导,更何况他的后台肯定是林正,我就这样站着被他骂,他还上纲上线,说什么因为我私自请假离岗,要导致公司效益不好,到时候年底大家领不到奖金都怪我什么的。也是个恶俗的男人,骂着骂着,就越来越难听了。 估计他要是这样骂别的女孩子,脆弱一点的都要被他骂得泪流成河了,但我不同,我从小就遭受了太多的语言暴力,我忍得住。 他正骂得痛快,忽然有人在外面敲门。 有点收不住,他的表情有点僵硬,最后牛叉叉地喊了一声:“进来。” 让我挺郁闷的是,进来的人,是好多天没在出现在我的生活里面,老是人渣渣地威胁我的李先勇。 一见到李先勇,陈大军从刚才的大爷表情瞬间变成孙子,腾一声站起来,就越过办公桌迎上去,张嘴闭嘴勇哥勇哥喊得热乎。 见没我啥事了,我也站起来,一副小下属的低眉顺眼说:“陈主管,还有事吗?没事我先去忙了。” 陈大军很不爽地瞟了我一眼,大手一挥,示意我出去。 鬼知道他有什么必要巴着李先勇的,我在心里面吐槽了一句,就打算退下来着,但是李先勇倒是说话了。 还是用我特别讨厌的方式,他将目光黏在我的身上,慢腾腾地说:“周小姐是喜欢我吗?一见到我就紧张到想跑?” 我去他大爷的喜欢他。 真的不太想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但是又顾虑他啥事都做得出来,我只得勉强笑笑说:“李先生,我是有事要出去忙了。” 将目光停在我的胸前,李先勇一个坐在那张沙发上,一把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慢腾腾地说:“过来陪我坐坐。” 我干嘛要过去跟这样的人渣坐一起。 强行镇压住内心对他的厌恶,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李先生,我真的得出去忙了,要不然领导又该批评我了。” 一听我这话,在一边的陈大军忽然很狗腿子地说:“原来勇哥认识小周啊。小周啊,没事,你陪勇哥坐一阵。” 他说完,特么的还伸手过来推了我一把。 猝不及防的被他推了一把,我有点踉踉跄跄,差点就摔成狗了。 想着来宏德也好些天了,倒是被调了好几个岗位,却什么皮毛都没学到,还给这其中的错综复杂的关系给弄晕了。 就算世通电子跟宏德做的一样的东西,陈大军他一个宏德的采购主管,犯得着巴结李先勇么? 正觉得莫名其妙,陈大军忽然又说:“小周,咱们得跟勇哥搞好点关系。最近咱们有批特别重要的材料要走进来大陆,需要世通这个兄弟公司帮忙的。” 说完,他又推我一把。 原本他要不推我,我就算忍着脾气,也会跟李先勇客气两句,但是随着陈大军这样迫不及待的瞎嚷嚷,我反而懒得理了。 需要材料是吧,要不到材料那也是他这个采购主管的事,我就一个新来的,出了问题还轮不到我上阵顶罪。 于是我不动声色地别开他的手,淡淡地说:“陈主管,我就一新来采购部的小兵,你说的那些我都不知道的。更何况李先生他不喜欢我这个人,说不定我留下,还能把他得罪了。” 一听我这番话,陈大军看了看李先勇,又看了看我,脸上的迷惑表情很好地说明他彻底摸不清我跟李先勇到底怎么回事,就挥了挥手,让我先出去忙。 我出来之后,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大男人关上门在里面聊啥,反正聊了挺久,我们都下班了在吃饭了,李先勇才出来。 当时我一边吃饭,一边随手翻看下班之前同事甩给我让我下午帮忙输入系统的一沓单。 正出神,有人敲了敲我的卡座屏风。 我抬起头来,只见李先勇隔着卡座站在那里,他还笑着问:“中午就吃这个?” 挺多同事中午带饭的,这个点大多数人都躲在自己的卡座里面吃饭,李先勇的声音又足够洪亮,一时间挺多同事削尖了脑袋往这边看。 似乎挺满意一下子吸引住大家的目光了,李先勇又是说:“怎么的,搭上林至诚了,他每天就只能给你吃这个?” 我跟林至诚的事,除了张磊和陆小曼,估计也就陈大军算是知道一点,其他的同事都还不知道的。 李先勇这样一说,我立刻感觉到了背后很多凉飕飕的目光朝我扫射。 瞪了他一眼,我压低声音说:“李先勇,你怎么无聊得跟一长舌婆似的。” 被我一骂,李先勇一点的恼怒都没有,他微微昂起头,慢腾腾地说:“什么?你想当我老婆?我得考虑一下,毕竟我希望我以后的老婆是处.女,而你明显被睡过了。被处理过的,再美我也得考虑。等我想好了,我给你答复。” 扔下这几句话,李先勇盯着我涨红的脸看了好一阵,忽然哈哈大笑,走了。 他一走,我立刻被淹没在无限的八卦声中。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宏德是个特别友好和谐的公司,同事谦和脾气好,特别好相处。 而现在,我终于领略到了另外的一番滋味。 因为,我的耳膜,全部灌满了毫无顾忌的嘲讽。 “呵呵,难怪来了几天当上了总助,原来是个狐狸精。” “对啊,原来是有后台,我就说嘛,怎么敢那么牛,第一次出去华强北拿个料,就敢打的回来,还大刺刺要陈大军给她报销。” “那种事咱们学不来的,叉开大腿就能来钱的事,也是贱人才能做得出来的。” “挺看不出来的,清清爽爽的一个女孩子,不要脸起来的时候,挺厉害的。世通的李总倒是好玩,一下子就拒绝她的调情。” “天啊,她有后台的,说她坏话,给找林总告状的话,我们岂不是死了?不过也不怕,咱们是靠能力吃饭的。” 我微弱的自尊心,全部被淹没在这一片毫无顾忌的鄙夷里面,想冲动站起来骂死那些八婆,可是最终想想她们没有指名道姓,而我要真的站起来骂回去,那才是自取其辱。 没有心情再吃剩下的饭菜,我装作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拿着饭盒去把剩饭给倒了,然后安安静静地洗完了饭盒,再沉默着回到了位置上。 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闷坏了,她们还在聊,还一副生怕我听不到的样子,越说越大声。 那些冷言冷语全部混沌成了一片,我的拳头捏得更紧,差点忍得爆炸。 这时,有个声音适时地响起来,就一句话而已,就把这一切的喧嚣,全部给压了下去。 本文首发磨铁,最快最全请点击: 073跟她一路货色 我是比较少看到张磊那么有气场的这一面的。 他慢腾腾地走过来,就站在离我的位置不远的地方,朝着那一伙聊得有点失控的同事冷冷地说:“宏德不需要那么多的长舌婆来影响公司氛围,更何况一个公司除了老板跟资金少不了之外,任何人都能随时被代替。” 把那群麻雀给震住了,也把我吓得一愣一愣的,张磊倒还是淡定,朝着我就挺客套地说:“小周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把饭盒丢在办公桌上面,我就低着头跟在张磊后面。 一路沉默。 到了张磊的办公室,他顺手关上了门。 这是继他耍酒疯之后,我们第一次见上面。 说实在的,我是有点尴尬的,总觉得是自己有点儿蠢了,才造成我们现在这样的状况。 张磊倒好,他坐在我对面之后,慢腾腾地泡茶,还给我倒茶,做完了这一切之后,他这才开口说:“你到采购部习惯不?要不,我把你调到总经办来?“ 无法回馈他的真心,我已经挺抱歉了,我不想再接受他的好意,在他面前晃来晃去,那样显得特别不要脸。 于是我摇了摇头。 张磊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淡淡地说:“随便你咯。我知道要调你到采购部是林正安排的,陈大军是林正带出来的人,他肯定往死里整你,你要能招架得住,也行。“ 我嗯了一声。 我早就看得出来,陈大军就是想把我弄出宏德去的。 见我话不多,张磊倒是有话说了。 他给我把茶杯往我这边移动了一下,又是继续说:“那不聊工作了。聊点别的。你那晚怎么跑了?你跟林至诚现在怎么一回事?“ 一想到那晚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猥琐,我瞬间想到的不是自己半夜跑了,而是跟林至诚做了那事。 这样一想,我的脸腾一声变得通红。 随着我这个变化,张磊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却很快恢复正常的样子,他笑笑说:“其实两个人谈恋爱闹闹小脾气很正常的。既然你们在一起了,就啥事都说开,比较好。” 实在不知道怎么跟张磊聊我跟林至诚之间的事,我有点局促不安地绞着手指,半响才应了一句说:“知道了,那天不好意思,害你也得帮忙找人。” 我这样客气,张磊倒是不乐意了,他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不是说了好哥们吗?那么客气干嘛的?更何况我跟林至诚也是好兄弟,他有事找我帮忙,我是必须的义不容辞。” 从张磊的办公室里面出来,我百味杂陈,总觉得自己挺对不住张磊的。 下午的时候,也不知道那些同事是真的出于工作需要,还是出于敌意,我坐在位置上,压根就没停止过被她们点来点去的。 一会让我打个电话,一会让我帮忙拿个单去签字,一会让我输单,总之我忙得头晕转向的。 临下班的时候,竟然有花店给我带了一束花上来。 我站在前台那里签收了,然后把卡片抽了出来,送花的人是林至诚。 我心里面吐槽了一句,这花很贵吧,土豪就是不懂过日子。 吐槽归吐槽,我心里面挺美滋滋的。 可是这样美好的感觉仅仅维持了十几秒,我正抱着花要走,陆小曼急急忙忙跑过来,凑近我耳边就说:“周沫,大林总喊你上去,他看起来心情挺差的,估计没好事,你给注意点。” 把花递和饭盒递给陆小曼帮我带回去宿舍,我就这样背着自己的小包包轻车熟路地上了七楼。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我从大大的门缝里面看到林正跟杨桥并排坐在沙发上,正好对着门。 循着礼貌我敲了敲门。 很快,林正在里面冷冷地说:“进来,别浪费我的时间。” 推门进去之后,我就站在他面前,恭恭敬敬地说:“林总,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似乎对他恭敬也不行,林正对我的态度特别不满意,他瞪了我一眼,冷冷地说:“我儿子不在,你不用装得很有教养的样子。老鼠教育出来的鼠辈,也就挖地洞的命。” 不得不说,林正这个老头子说话真挺厉害的,看得出来读书的时候语文不错。 但是,我怎么就听着那么不爽呢。 他的意思是指,只有像他那么有钱的人才能有教养,而我们这些穷屌丝要有点礼貌,就是装逼了吗? 实在无力吐槽他这样的神逻辑,我也不想跟他打舌战,就直接若无其事地说:“林总,现在是下班时间了,多出的宏德都要给算加班费的,你还是直接有事说事吧,不然人力资源部门的到时候统计薪酬,会觉得我在混加班费呢。” 见我油盐不进,林正有点怒,却看了杨桥一眼,不太好发作,他冷哼了一声,也不喊我坐下,就这样让我站着训斥我。 哪怕他压制住不太发作,我也能看得出来,他挺生气的。 狠狠地剜了我一眼,他提高声音说:“我今天请你过来,就是想让你搞清楚,至诚他有订了婚的女朋友了,麻烦你别再让他开十几个小时的路程陪你去你那个穷老家。他开那么久的车,在路上要出了什么事,你负担得起吗?” 林至诚跑去我老家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正疑惑,坐在一边一直冷如仙鹤的杨桥开口了。 优雅的,大度的,她就是一直在走这样的路线,她轻轻地张开嘴,慢腾腾地说:“是至诚告诉我的。” 在察言观色这事上面,她似乎有着非凡的天赋。 而她的优点似乎还不仅仅如此。 在我看来,她就像是一个自信的操盘手,她不在乎这个盘在过程里面的跌宕起伏,她只会对未来的结局胜券在握。 而现在,她不多说,就单单这一句,就用这样模棱两可的方式将我陷入被动的地步。 这个女人,确实挺厉害的。 一见他们是两个人,就算是打架,我也是人手太少,于是我打算以静制动,先看看他们这么说就好,还犯不着一上来就跟个斗鸡似的,累人得慌。 于是我神淡气定地站在那里,不急不怒,甚至还脸带淡淡的笑容,我差点就要为自己的淡定鼓掌了来着。 见我这样镇定自若,林正不怒反笑了。 斜视了我一眼,他笑着轻蔑地说:“我倒是看漏眼了。我之前还以为你跟孙茜茜一个样,你跟她一路货色。现在才发现,她真是比你好对付多了,她没你那么多的心眼。” “但是,要说到耍心眼,你也别以为你能耍得过我。我能把孙茜茜从至诚身边踢走,我自然也有办法把你踢走。” 扫了一眼被他最后一句话震惊到的我,林正拉了拉自己的衣领,又慢腾腾地说:“别顾着诧异。我什么人没见过。像你们这些穷家庭出来的女人,不都想靠着年轻漂亮能找个跟我儿子那样长得周正口袋还鼓的男孩子么?但是这样好的男孩子,是给同样优秀的女孩子准备的,不是给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女人乱毁的。孙茜茜的底线不过是40万。你的说不定20万都不用。毕竟你为了给家里还十几万的外债,就能跑去夜总会卖笑。” 丢下这些话,林正站起来,将一本支票本朝着我劈头盖脑丢过来,用一种老子就是有钱砸你的表情说:“但是,我不介意你拿得更多,我只需要你趁早滚蛋,滚出至诚的生活。” 似乎是一气呵成,做完这一切,林正双手并在身后,慢悠悠地踱步出去。 杨桥扬起嘴角扫了我一眼,轻松自在地说:“你可以等我们走了再哭。” 然后她跟在林正的后面,走了。 她还真有心情,走之前还记得给我把门带上,估计是体贴地考虑到,如果我想哭,关上门会哭得轻松自在一点。 说不难受是假的。 我想任何人被人这样践踏,都会有哪怕一丝的难受。 但是要说到想哭,那我觉得没必要。 只有我在乎的人才能引出我的眼泪,这是我这些年来给自己最好的总结。 把支票本捡起来,我坐在沙发上,将它随手往茶几上一丢,然后就将目光停在它身上,思绪就转变得飞快。 我不是圣母玛利亚,也穷久了,现在还欠着十二万左右的外债,说对钱不心动那简直假得不要不要的。 但对于钱,林至诚更让我心动,他是我第一个心动的人,更是我第一个委身的人,这两者根本不难选择。 所以我会坐在那里盯着支票本发愣,是内心的惊涛骇浪在作祟,原来孙茜茜不是跟夜总会的有钱男人跑了,她是拿了林正给的钱,离开了林至诚。 也不知道是我想象力丰富还是真的觉得林至诚棒得让人不忍撒手,我总觉得这个孙茜茜其实在深爱着林至诚,只是她有不得不走的理由。 如果她哪天要回来,那么我跟林至诚可能会走不下去。 毕竟,他跟她,有着太多年的时光堆积,而我只不过出现了一阵。 这样想的后果是,我手脚冰凉失魂落魄地从林至诚的办公室滚回去宿舍,心情不好,还把从老家带来的土鸡给糟蹋了,惹得陆小曼对着我一顿暴打。 被陆小曼这样一打闹,我的心情总算是回暖了一些。 更让我回暖的事情是,接下来的好几天林正没再找我麻烦,林至诚在外面出差再忙也给我发一两个短信,而我虽然在采购部忙得半死不活还要搬货,但是终究没惹出大乱子,人资部门的同事拿工资明细给我签字确认,我发现多了五百块的奖金。 而让我更措手不及的暖意是,拿了工资之后,想着这个月少了点,我就先打电话给李叔跟他说说情况再寄来着,谁知道他跟我说,我那个有钱男朋友早把钱给还清了,还让他先不急着跟我说。 当时我就站在金地花园这边的中国银行门口,挂了电话之后,我忽然红了眼眶。 我没想过占林至诚的便宜,这钱我后面肯定会慢慢还给他的,我是感动于他的细心,哪怕他可能对谁都一样。 正当我就跟一猴子突然多了片香蕉林那么感动的时候,电话忽然响了。 是一条短信。 我才扫了一眼,就忍不住的骂了一句,卧槽,他疯了吧! 本文首发磨铁,请勿转载! 074就订了一间房 给我发这种短信的人,竟然是林至诚。 我还真怀疑他的手机是不是丢了。 他说,那谁,我今天下午就回到深圳了,你上午没啥事就好好休息一下,不然我怕你没精神做那事,挺久没做了,怕是你也特别想了。 还生怕我不知道他猥琐似的,他在后面加了个不怀好意的小表情,我一看,差点想打回去骂他猥琐人渣禽兽啥的。 但是最终还是脸皮薄,我就傻乎乎站在路边看着他的短信,脸红了几圈,也不知道怎么回他短信,就索性不回了,直接跑家里睡觉了。 林至诚来拍门的时候,陆小曼早不知道跑哪里去野了,开门的任务当然落在我这个睡得要死要活的人身上。 好不容易跟周公道了别,我迷迷糊糊半眯着眼睛爬起来跑去扯开门栓,一凑上来就问我:“陆小曼在家不?“ 见我摇了摇头,林至诚直接用脚把门一踢给关上,然后上来就一把搂住我的腰,盯着我似笑非笑地问:“你怎么不回复我的短信?“ 卧槽。 我那是要多脑残,才回复他那样的短信啊。 心里面虽然这样吐槽着,但是脸却无可遏制地红了。 见我这样的反应,他更是得意,环住我的手力道更重,凑得更近,他的语气越发的不怀好意,又是继续问:“说吧,为什么不回复?” 我推了他一把,很鄙夷地说:“你以为我跟你那样猥琐啊。” 说实在话,对那件事,因为那一次太痛了,一点儿的美好我都没感受到,所以我压根就没什么期待,更别提什么想不想的了。 当然我不知道林至诚是什么感受,也难以理解他为啥那么热衷那件事。 当然就算理解了也无法阻止我鄙夷他。 然而我那个鄙夷的话还没落地砸个坑呢,林至诚忽然笑了。 他其实笑起来的时候比冷冷的时候帅气多了,他就该多笑笑来着。 可是那些笑容,很快演变成了不怀好意了。 反手过来覆在我的腰上面,他义正言辞地说:“周沫,我那短信的意思其实是说,我们很久没去冲浪了。我们第一次约会去冲浪,你不是玩得挺开心吗,难道你一点都没想再去吗?” 感觉自己闹了个大笑话,我的脸又刷的一声红得更彻底,低下头去嘀咕了一声:“原来你是说去冲浪啊,也不说清楚一点,真是的。” 除了钱少点,没有动不动就甩了几百亿,他现在的动作就跟个霸道总裁似的,伸手那什么,一把支起我的下巴,居高临下盯着我就笑意浓浓地问:“那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 我哪里有那么厚的脸皮告诉他我想的是什么。 别开脸,我把头转向其他地方,直接岔开话题:“看啊,那边的薄荷是我种的,我厉害吧。” 但是林至诚他简直就是人渣,他还跟我杠上了。 一把将我的脸掰回来,他强迫我直视他,又是不要命地问:“你得先告诉我,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我们再去研究你会不会种薄荷。” 再这样被他逼问下去,我真的会疯的。 白了他一眼,我竟然带着点撒娇的语气说:“你再这样,我就要生气了。” 林至诚这才作罢,他松开我,就跟个指挥官似的说:“你捡两套衣服,冲完浪晚了,我们就在惠州住一晚。”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怕我拘束林至诚才喊了一堆人来的,这一次去到海边,就我们两个人。 不过我跟他早混熟了,两个人当然也玩得挺好的,虽然在冲浪的过程中我发挥失常喝了挺多海水,但总体很高兴。 吃完饭出来,林至诚直接把车开到上次住的那个酒店了。 他拿了门卡牵着我往电梯里面去的时候,自顾自地说了一句:“就订了一间房。” 我都跟他那样了,再扭捏要他多订一间,那就是装逼了,于是我抿嘴不说话了。 累了一整天,洗完澡出来,我坐在沙发上等林至诚的时候,瞌睡虫一作祟,我就合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中,林至诚带着一身的水汽凑过来,就跟抱着棵大白菜似的一把捞起我,等我睁开眼睛,我早在床上了。 他倒好,脸皮都厚了,给我拉好被子之后,他一个伸手把灯关了,然后自自然然地钻到被子里面来,特别自在地说:“睡觉了。” 他说完,手忽然伸过来,一把握住我的手,又是说了一句:“抓着手睡好了,免得你半夜又跑了。” 被吵醒了,我的睡意全跑光了。 也正好,现在安静,我最终逮住机会说那事:“诶,林至诚,你怎么跑去帮我还债了?然后也不告诉我,你怎么想的呀。” 林至诚松开我的手,转而一把搂上来,将我的头按在他的胸膛上面,一张嘴就说:“我这几天想了一下,觉得你可能是喜欢我的高冷,我得努力保持一下,就没给你说。” 我靠在他的身上,顺手去用手指在他的胸膛上面打圈圈,一边打一边跳跃地说:“现在你是我的债主了,钱我慢慢还你。” 一把抓住我的手,林至诚淡淡地说:“别跟我那么客气,人都是你的了,钱自然也是你的。” 我噢了一声,感觉再继续这个话题就是见外,不继续的话,又觉得这是占了林至诚的便宜,有点于心不安。 正发愣间,林至诚忽然在我的额头上面留下一个蜻蜓点水,然后盯着我极其认真地说:“只要你不离开我,我绝对不会离开你。”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习惯了承诺,这些话信手就能来。 原本气氛挺好的,可是我突兀的想到孙茜茜,我还会作死地想,以前林至诚是怎么样对她好的,是怎么样宠着她的。 正在内心各种作死各种想象力丰富,在脑海里面编织林至诚跟孙茜茜以前深爱的画面,很突兀的林至诚的呼吸忽然有点急促起来,他忽然凑到我的耳边,一字一顿地说:“我想要你。” 被这样直接而简单粗暴的语言冲击,我的脸瞬间又涨得通红通红,热得发烫。 林至诚一个伸手撩起我散落在前面的头发,勾在我的耳朵里面,又是咬耳朵的方式对我说话,他说:“每次我见你的脸涨得通红,我都特别有成就感。” 就跟触电了一样,我浑身有一阵电流通过,所到之处,都是一阵酥麻的颤抖,而双手无力地垂下,有点手足无措地坐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回事。 林至诚转过脸来盯着我,发号施令般地说:“把你的手,勾住我的脖子。” 我反应迟钝,愣了一下之后,听话而顺从地顺手搭上林至诚的脖子。 他的吻就这样落了下来,狂野又不失温柔,在我的脸上脖子上面肆意横行。 原本我有点僵,不知所措,却像一尾就要溺水的鱼一样,沉沦在这场汹涌的亲吻里面。 亲着亲着,我们的衣服都不见了。 跟上次不同,这次就开始的时候有点痛,接下来都是一波又一波的酥麻,奇怪的是我还无法控制自己呼出声来。 当所有的热潮像潮汐一样慢慢褪去,我觉得累得慌,很想睡觉,但是身上黏黏腻腻的,也不敢让林至诚开灯,只得胡乱想要伸手去摸索自己的衣服,最后手给林至诚给按住了。 他一只手按住我的手,另外一只手直接伸去床头柜那里摸索到了一包纸巾,很快打开来抽出一张,就这样凑过来要给我擦拭。 哪怕是刚刚跟他经历了那样的事,我也实在无法淡定下来,急急忙忙地躲了一下,一把拉过被子盖住,小声地说:“我自己来就好了。” 林至诚的情绪倒是挺复杂的。 他的手举在半空中,有点无奈又似乎带着一点欣喜的语气说:“怎么那么害羞。” 见我不接话,他又说:“要不然,我抱你去洗洗?” 我哪里肯让他抱我去。 最后,我是自己披着毛巾去的。 可是洗完澡出来,我又精神了。 跟林至诚并排躺在床上,他还是伸手过来与我十指紧扣。 我望着天花板发愣了一阵,也不知道怎么的就问了一个大概是恋爱中的女人都喜欢问的问题。 我说:“额,林至诚,你啥时候开始对我有好感的?又或者是啥时候对我改观的?” 其实我也就问问,我压根也没想过他能回答出个什么来,感觉他对于这段感情,也是乱糟糟的,连他喜欢我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我错了。 很快的,林至诚说:“就你打电话让我给帮忙那晚。你夸我是好人,你没忘吧?” 我当然没忘。 但是林至诚你还能再奇葩一点么? 现在别人都怕被夸是好人,因为怕被发好人卡,而你就因为我说你是好人,你就对我有好感? 正吐槽得厉害,林至诚又继续说:“你当时让我挺吃惊的,我就没见过那么野的女孩子,敢往自己的脖子上面顶树枝。一般别的女孩子,早怕得软成一团了。也是那晚,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才想着约你去爬山露营。当然,我当时对你没有非分之想,我只是想找个不太讨厌的女人一起去走走。” 我噢了一声。 也许是气氛太好,让我一下子忘乎所以,我一把凑上去,覆在他的胸膛上面,然后犯了一个大部分女人在恋爱中都会犯的错。 没错,我一个脑抽,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嘴,我的话一说出来就后悔了。 可是它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就算我再怎么后悔也收不回来了。 我说的是:“那你是怎么喜欢上孙茜茜的?她长得很漂亮吧?” 075还是自爱一点比较好 那些好的气氛,随着我这句话灰飞烟灭。 林至诚环着我的手微微动了一下,最后他把脸别过去,淡淡地说:“我不想提。” 我哦了一声,从林至诚的身上撤下来,那些挥之不去的失望如同深圳夜空里面那些延绵不绝的路灯一样,一路地照射出我复杂的内心。 我知道自己做了一件特别蠢的事,不管他说不说我都是自找不痛快。 在此之前,我以为我会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我还臭屁地以为我的自控能力好得很,我不会问一些蠢话,我会很好地给林至诚一个特别宽阔的天空。 我总是高估我自己。 我越来越贪心。 我在跟自己较劲,我还在跟一个素未谋面的孙茜茜较劲,我那么急切地想将她从林至诚的内心剔除出去,自己堂而皇之地住进去。 什么时候,我变成了这种人了? 大概是被我的沉默弄得郁闷了,林至诚反手过来抓住我的手,盯着我就问:“你在瞎想什么呢?” 生怕自己给他留下小气吧啦还事儿精的坏印象,我藏下内心的暗涌,若无其事地说:“没瞎想呀,困了。” 一把伸出大腿压住我的大腿,林至诚忽然一把掰过我的脸直视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他一张嘴说话就把我雷得外焦内嫩的。 他说:“网上不有句话特别流行吗?想要忘记一段感情,方法永远只有一个:时间和新欢。要是时间和新欢也不能让你忘记一段感情,原因只有一个:时间不够长,新欢不够好。你要自信一点,你挺好的,真的。” 这句话我倒是经常看到的,但在我看来像林至诚这样的黑面神,他是不上网的。 挺无语的,我斜视了他一眼,直接吐槽说:“这句话我倒是经常听,但从你嘴里面说出来我觉得特滑稽。就跟一只青蛙指着自己说自己是王子那么滑稽。” 被我这句话雷成灰了,林至诚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点讪讪地说:“我怎么了,我就不能有点文艺追求吗?所以说周沫你对我存在误解,你还没发现我的闪光点。” 卧槽。 我当然知道他的闪光点了。 一下子被他绕进这个话题里面了,我早忘了啥孙茜茜了,直接张嘴就应他:“我知道啊,你的闪光点就是长得好看,脸皮还特别厚。” 一个翻身上来,林至诚把我压在身下,盯着我就说:“我就喜欢你一张嘴就能把人呛得半死。没遇到你之前我觉得自己算是功力深厚了,后面发现你更厉害。既然你还那么有精力,那么我们就再…..” 他没把后面的话说完,但是我也听懂了。 一想到刚才自己感觉挺好的,我又红了脸,懵在那里不知道作什么反应好。 巧的是,林至诚的手机响了。 原本他就没打算接,但是也不知道打电话的是谁,倒是执着,打了一次又一次。 林至诚终于无奈爬过去抓过手机,跑去沙发那边讲电话了。 接完电话过来,林至诚整个人都谢下去了。 很抱歉的样子,他说:“周沫,有点工作的事,我得回去深圳一下。要不,你一个人呆在这里,我处理好了再过来。” 我还担心他开夜车不安全呢。 最后,我收拾好了东西,跟着他狂奔在路上。 车停在我家楼下的时候,我回想几个小时之前我们的那事,当时我们没做措施,是不是该去买颗什么药的,但是我又不知道那个叫什么,迟疑了一阵,我低下头来急急忙忙地说:“林至诚,你能先去给我买个药吗?” 林至诚一听这话,急忙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我知道他赶时间,只得腆着脸皮说:“我身体没事。我说的是那种避免有小孩的药,我们刚才,我们刚才没什么,没那什么。” 有点郁闷,林至诚不禁哑然失笑。 他伸手过来给我拢了拢头发,风淡云轻地说:“没事,反正我们都见过家长了,有了就结婚吧。” 我们这才谈了多久!不到两个月吧!说到结婚是不是快了点? 有点忐忑不安,我焦虑了,直接嚷嚷说:“还早吧。要买药啊,不然这样不好。” 林至诚瞥了我一眼,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最后淡淡地说:“不买,那药吃了对身体不好的,不能乱吃。” 真的未婚先孕,那才是真的不好。 我现在就挣那么点钱,没钱积蓄什么的,想象力一丰富,我就急了。 把安全带扯开,我作势要下车,一边移动一边说:“你不去买我去买。” 谁知道,林至诚就生气了。 他一把拽住我,凶巴巴地说:“听不懂我说话是不是,不准买!那个吃了对身体不好!你别逮住机会就糟蹋自己的身体!” 被他一凶,我的气势弱了下去,瞬间就跟一只被戳破的气球一样,低着头振振有词地说:“那要有了呢。” 林至诚一把抬起我的下巴,瞪着我就说:“听不懂我刚才说的吗,有了就结婚。嫁给我那么为难你啊。都见过家长了,也都老大不小了,结婚就结婚,怕什么,真是的。” 被骂了,我有点别扭地下车,林至诚一把抓着我的手,拉着我就往楼上走。 他也没想到家里这个点还有别人,一推开门就大刺刺地说:“陆小曼,麻烦你个事,帮我看好周沫,别让她跑下去买避孕药,那东西对身体不好。” 男人就是男人,林至诚一点都不觉得这话有什么,可是他一说完,我朝着大厅一看,一下子觉得无地自容。 因为大厅里面不仅仅是陆小曼在看电视,张磊也在! 随着林至诚这句话,陆小曼用特别暧昧的眼神看我,而张磊由始至终都没转过身来,一直盯着那个电视看。 而林至诚循着我的目光,也看到了坐在大厅那里的张磊,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突兀提高声音对我说:“周沫,累了一整天了,早点睡。改天放假了,我们再出去外面住酒店。” 一看就是故意的,他把酒店两字咬得很重,好像生怕这个大厅里面的人听不见似的。 我整个脸烧成了红彤彤的一片,伸手推了林至诚一把,低声骂了一句:“你神经病啊,丢人不。” 被我这样骂,林至诚倒是一点事儿都没有,也不管陆小曼朝这边看着呢,就这样俯身下来在我的脸颊上面亲了一下,飞快地说:“嗯,我得走了,早点睡啊。” 他冲我说完话,又朝着陆小曼作了一个要帮我盯着我的示意,然后走了。 随着林至诚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掉,我有点尴尬,根本不敢走过去跟他们并排坐,只得装作很困的样子,想爬上床睡觉。 谁知道,张磊却在那边说:“这边有苹果,周沫你过来吃点。” 我硬着头皮说我不饿,但是张磊却执意叫我过去。 我想着他怎么的也是客人,我要不给点面子也说不过去。 捋了一下自己乱蓬蓬的头发,我慢腾腾地走过去,坐在了单个的沙发上。 张磊从口袋里面掏了一百块递给陆小曼说:“曼大姐,求帮忙去买瓶饮料。” 陆小曼一听这话,她伸手就锤了一拳在张磊的肩膀上,笑嘻嘻地说:“下次叫我陆大爷,曼大姐不够霸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我的目光落在陆小曼的脸上面,我看到她的眼眸里面有一种我特别看不透的东西,可是持续了一阵而已,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很快收住手拿了钱,冲着我乐呵呵地笑笑说:“你长得美,就不用动手。我丑我就要跑腿。” 估计是我敏感,我觉得这笑得很勉强。总觉得陆小曼那丫是不是对张磊有点小意思了。如果是,那我就算拼了老命也别当个电灯胆啊。 刚好我也不想跟张磊单独呆在这里,于是我就自动请缨说:“我去买啊,我脚长,我跑得快。” 说完,我正要撒腿跑呢,张磊冷不丁来了一句:“你坐下,我有事要跟你探讨。” 陆小曼一看着阵势,拿起钱就跑了。 她还给关上门了。 她一走,张磊就把电视给关了。 整个大厅就陷入了寂寥中。 沉默了一阵,张磊慢腾腾地说:“我们是好哥们吧?” 那是必须的,所有我赶紧点头了。 张磊看着我点头,然后他说:“那我接下来的话,都是为你好,你别见怪。” 我嗯了一声,不敢看他。 把遥控器往茶几上一放,张磊两只手并拢在大腿上,半响才说:“我真不是爱八卦你的私事。只是我觉得,你跟林至诚才谈没多久,别太透资感情。有些事不能急,慢慢来。” 我又嗯了一声,觉得太尴尬。 张磊似乎也显得局促,他的手微微曲了一下,最终艰难地说:“我没别的意思。我觉得女孩子在恋爱中,还是自爱一点比较好。” 我的脸刷一声全红透了,连嗯一声都没勇气了。 大概是嗅到了这样尴尬的气氛,张磊忽然腾一声坐起来,一个伸手就扶住我的双肩,盯着我就说:“你可能觉得我事多。但我真心希望你好。毕竟大家认识了那么多年,要真让我旁观着你到时候受伤害,我做不到。周沫,在我看来,你跟有些女孩子不一样的,你有不同的特质,你绝对玩不起。所以有些事,真的别太着急。” 哪怕深知他是真的想为我好,我依然是愧疚又尴尬,定在那里,也不敢移开他的手。 僵持了一阵,他又想说些什么来着,门却突然被踹开了。 没错,就是被踹开了。 076他现在好吗? “哐当”的一声,我的神经被揪了一下,下意识地挣开张磊的手,朝着门那边望去。 这样一看,我就完全无语了。 我在想,这个人是成仙了吗?这是得多厉害,才能找到这里来了。 正在疑惑她是怎么整到这里来的,陈飞燕早冷着脸冲着过来,又想故技重施甩我一巴掌,幸亏我反应快,就跟个兔子似的一下子跳开来躲开了她的魔爪。 说实在的,以前我还真不知道她有那么泼辣的一面,我以为她走的是娇小姐的路线,靠的是可爱吃饭,却没有想到,她特么的就一重庆火锅,一上来就是辣得不行。 见我躲开了,陈飞燕倒是气得七窍生烟了,指着我就骂:“读大学的时候我以为你最难忍的是寒酸,却不知道你那么贱,对着谁都放电。不是早跟你说了,离张磊远一点,远一点听到没有!” 她正骂得上瘾,陆小曼跟在后面上来了,她一见到这样的场面,就跑过来想要拉陈飞燕一把,却被她一下子甩开。 估计是在气头上,陈飞燕的力气挺大的,精力也够,那么晚了还不显困了,冲上来就想跟我扭打在一起。 如果我就这样跟个泼妇似的跟她扯头发打架,那我的户外也是白混了。 更何况,我以前多得是干农活的机会,连挑稻谷都没问题,哪里还怕她这样娇滴滴的大小姐。 再一次闪开她的攻击,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冷地说:“陈飞燕,脸是自己给自己的。” 我的话刚刚落下,陈飞燕扫了一眼愣在一旁的张磊,委屈的泪水就这样掉下来了,她望着张磊就可怜兮兮地说:“张磊,周沫这个贱人她欺负我。” 张磊的嘴角抽了一下,盯着陈飞燕看了不下三十秒,终于冷冷地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找我找到这里来,但是我躲你都躲这里来了。我想我已经用行动说得很清楚了我不想跟你沾上任何关系。如果你还是看不懂,现在我再说最后一次,我压根不可能喜欢你,请你别再打扰我的生活了。” 因为张磊这番话,我这才知道为什么那么晚张磊还在这里。 就在我恍然大悟之间,张磊一个伸手上来掰开我的手,将陈飞燕的手甩下,他继续说:“别动不动就说这个是贱人那个是贱人,周沫说得没错,脸是自己给自己的。” 说话间,张磊一把抓起陈飞燕的手拽着她就往门那边去,然后一把将她推出去,猛的一声关上门。 做完这一切,他淡定地拍了拍手,神淡气定地说:“这下清净了。” 可是,哪有那么容易清净。 隔着门,陈飞燕在外面各种撕心裂肺在骂,要死要活的,我和陆小曼坐在沙发里面面面相觑,张磊倒是无所谓的样子,他还是一副淡淡的表情,拿着遥控器就按这个那个频道。 最后,陆小曼终于不忍,她说:“张磊,要不你去看看吧,陈飞燕在那里闹,都那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 可是陆小曼的话还没说话,张磊早已经挥手说:“你别再为她说话了。她之前也欺负过你,别太烂好人。” 陆小曼哦了一声,头微微一歪,很抱歉的语气说:“不好意思,是我的错,我去买水的时候,在楼下碰到陈飞燕,她非要跟上来的。” 我正好跟陆小曼面对面,而我的目光也是落在她的脸上,她的嘴里面明明说着抱歉的话,脸上的表情却有点怪异。 她说完,触碰到我的目光,她很快收起那些异样,冲我调皮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跟陆小曼算是关系特别好了,但是我还是无法理解她这个表情其中的深意,我不作多想,只把这些当成是她的调皮。 也不知道最后陈飞燕闹到了几点,总之后面外面没声了,但是张磊哈欠连天,却执意要在我们这个破地方留宿一晚。 生怕尴尬,最后我没睡大厅自己的小床上,大热天的跑去跟陆小曼挤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醒来,张磊已经走了。 不过走之前,他买好了早餐,就放在茶几上,还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张纸,写了纸条说什么这是感激我们收留他的答谢什么的。 拿着小纸条,陆小曼这个吃货特质又狠狠地发挥了,她抱着那一堆的早餐说她很饿,要全部吃光什么的,最后我说那我去煮面吃,她也不松手。 难得一个周末没点破事干扰,我就想着上网看看学校的bb有没有要招周末礼仪之类的活,我下个星期好去挣点小钱什么的。 既然电脑都开了,我就把也登陆上去了。 这两天忙,一直没怎么上网,我也想去看看有没有人找我来着。 这样一上去,就看到了好几条重复要求添加我的信息。 添加人没表明身份,我点开资料看了一下,资料显示是个女的,空间却关闭着的,也不知道是谁。 一般时候,陌生人我是不太添加的,于是我点了个拒绝。 点完了之后,我就上网去找活了,也没理,就挂在那里。 中午的时候,我去买菜回来给做了饭喊陆小曼来吃完了之后,林至诚给我打了个电话,我们聊了好一阵,他说他去广州了,晚上要赶得回来,就带我去地王大厦那边吃大餐。 吃货嘛,哪怕刚刚吃饱,听说晚上有大餐吃,瞬间挺激动的。 他那是真忙,又在电话里面跟我侃了几句,最后把电话挂了。 陆小曼人缘不错,挺多人约的,吃完饭电话就不断,最后碗还是我洗的,她洗干净手就跑去往脸上涂一层又一层的,还弄了个假睫毛,穿得挺美的,跟我说她晚上得晚点回来,让我别给她留饭了,就出去了。 我没人约,只能在家宅成狗了。 没事干,当然还是在网上找挣钱的机会咯,找了好几个小时,也投了好几份简历,盯着电脑看久了,眼睛有点累,我正要去躺一会儿呢,又来了系统信息。 早上被我拒绝添加的那个号,又向我发了加好友的信息。 这一次,她说了一句话,她说,你加我一下吧,我有事找你聊聊。 那语气,看着就像熟人,我一个手欠,就点了通过。 加了之后,我就顺手发了一个疑问的表情过去。 也不知道那人啥回事,那么急切地加我,我找她了,不理我,接下来是很长的沉默。 可是偏偏这样,她激起了我的好奇心,睡意就全跑光了。 实在无从下手,我又尝试着点开了她的空间,这一次,很顺利就开了。 按照习惯,我先跑去看了她的相册。 跟我截然不同,这是个喜欢用照片记录生活的姑娘,她拍了很多照片,有很多个相册,最后我把目光停留在其中的一个相册上面。 因为,那个相册的名字叫,毕业季。 我会一直盯着看的原因是,这个相册上面显示的照片,是深圳大学一个特有标志性的景点,那个地方叫“脚踏实地”。 动了动手指,我点了进去。 一共有两百多张照片,前面大半部分都是拍的深圳大学的景点,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这样一直往下翻,直到翻到了那么的一张照片。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林至诚那么青涩的样子。 他穿着学士服,带着学士帽,捧着一束花,站在文科楼的正前方,嘴角上扬,眼眸里面全是挥之不去的笑意。 在这张拍摄不算特别清晰的照片里面,我还能看到林至诚的脚下面,是一个粉红色的背包,一看就是女式的。 说不出什么感觉,我只觉得有一阵凉意涌上心头,我觉得我该停下一切的探究了,但是也是枉然。 我无法控制自己颤抖着手指往下翻那个相册,一直到我翻到那张亮得刺目的合影。 依偎在林至诚身边的是一个娇小明媚的女孩子,她也穿着学士服带着学士帽,哪怕是这样简单的装束,也依然阻挡住她脸上的流光溢彩,她美得让人看上一眼,就能记在心里面。 而林至诚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甚至我看到林至诚的眼眸里面,源源不绝的宠溺,甜似甜汤。 那么和谐,浑然天成,却刺伤了我的内心。 哪怕我明明知道这只不过是过去,我也恨我与他相遇太迟。 我咬了咬嘴唇,手更是颤抖得厉害,想要赶紧把这些带给我很不舒服感觉的照片关了,却不小心瞥见这张照片有一小行字的留言。 留言的时间,是2006年7月初。 留言的昵称叫,茜茜家的大笨熊。 我想,这个大概就是林至诚的了吧,他一直没加我好友,我也没有别的途径知道,却没料到,是在别人的空间里面遇到了他。 而现在,我满目里面都是他这句成了断章的留言。 他说,怎么不把这张做封面,让其他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 多甜蜜的话。 甜到让我动容,也甜到让我忧伤。 我循着这句话,想点进去看看林至诚的空间,我那么小心翼翼,想着等下要不要删除一下访问记录的。 可是,一点进去,就看到一行字,不好意思,这个空间永远不会再打开了。 哪怕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我竟然动用我那么丰富的想象力,想象出那一年,他该有多失意绝望。 一想到他曾经被狠狠地伤害,我突兀地红了眼眶。 正情绪翻涌,沉默了挺久的那个发来几行字。 她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我,我是孙茜茜,以前跟林至诚谈过的。没其他意思,我只是想问问,林至诚,他现在好吗? 077祝你安好,呵呵呵呵! 我定在那里,半响不知道该作什么回答。 如果我当时是一个三十岁的理智的聪慧的女人,我大概会睿智地关掉这个对话框,把她拉黑,从我的眼前清除,不去想不去探究不去回应。 可是,我不过是23岁,在这样的年龄,第一次遇到爱情。 我那么可悲。 沉默了一阵,我终于慢腾腾地回复,我说,他很好,谢谢关心。 那么迫不及待地朝着林至诚曾经深爱过痛爱过的前任宣示我对他的主权,我却还是显得那么底气不足。 我总觉得,林至诚是天上砸下来给我的,我还没付出什么东西,他就在我的手上了。 相比我之前的不幸漂泊,就在遇到林至诚这件事上面,我幸运得有点不切合实际,甚至让我觉得这像是一场完全虚妄的梦,哪一天梦醒来,其实他还是会远走,而我除了痛彻心扉,剩下的只有一场空荡荡的回忆。 我那么没有安全感,哪怕是把全世界给我捏在手上,我也会觉得自己什么都抓不住。 这是多么卑微的心事。 在我莫名其妙的情绪像藤蔓一样疯狂绕上心头的时候,孙茜茜终于又回复过来,她说,是至诚一起冲浪的朋友告诉我的。你的号,我也是找了挺多人才找到的。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但是贸然去打扰他,不是太好,只得问你了。 我差点冲动,想要狠狠地说,既然那么还关心他,那你离开他干嘛。既然你离开了,他有新的生活了,你又跑来唧唧歪歪干嘛。 可是我终究没有。 生怕自己占了下风似的,我中规中矩地继续回应,他很好,谢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有点无所谓的态度,激起了孙茜茜的不甘或者是其他情绪,她沉寂了一阵之后,发了一大段的话过来。 太多了,我一下子没法完全记住,我唯一记住的是她最后那段话。 她说,男人,我只能呵呵了,他曾经跟我说过这辈子只找我一个女人,哪怕我离开他走远,他也会等。只是我没有想到,不过是三年而已,他身边竟然有了你,估计也会跟你说一模一样的承诺,然后这些承诺,估计下一个女人也能听到,祝你安好,呵呵呵呵! 我愣住,对于她这样浓烈的挑衅,我倒是没有多生气。 我生气的是,这个女人,真的很过分,明明是她先离开了林至诚,哪怕她有着难以启齿的理由,那她也不能把林至诚说得那么一文不值! 火气一上来,我直接噼里啪啦敲打着键盘,很快敲出一句话来,我说,你没资格把林至诚贬得那么低! 可是发送的时候,却显示无法发送。 这个女人,她说完痛快了,就把我拉黑了! 把对话框关掉,我直接凌乱了,整个心情都被她毁了,各种郁闷地把电脑关了,去睡觉。 一直回想着跟孙茜茜的对话,我辗转了挺久才睡着,一睡醒,看看旁边的小闹钟,都五点了。 迷迷糊糊抓起手机,我想看看林至诚有没有打给我,可是手机安静得很,一个未接来电也没有。 挺失落地爬起来,我坐在床沿上摇晃了一阵,拿着手机想着要不要给他打过去,又怕他在忙,或者在开车,不方便接电话。 感觉自己谈个恋爱都把自己弄得喜欢唧唧歪歪了,一点都不爽快,我鄙视了一下自己,跑去洗个脸。 出来的时候,手机响了。 我一个惊喜,箭步跑上去急急忙忙接起电话,果然是林至诚。 估计是劳累的,他的声音有点沙哑,他说:“我快到沙尾了,你先换好衣服。” 挂了电话,我瞬间把今天孙茜茜找我的事抛在脑后了,美滋滋地跑去换上了自己挺满意的那条裙子。 没多久,林至诚敲开了门。 他先是指了指陆小曼半掩着的房门。 破天荒的我反应快了,直接说:“陆小曼她出去耍了,没在家。” 就跟被按了开关似的,林至诚一听完这话,直接扑上来抱着我就是一番潦草的亲吻,我都被抱得透不过气来了,只得凶他:“闹什么闹,我快被你闷死了,咱们又不是一年没见着了,什么跟什么的。” 也不知道自己啥时候犯了口是心非的毛病了,虽然骂得那么凶,其实我的心里面挺高兴的。 松开我,林至诚狡黠笑笑,振振有词地说:“这得怪你,谁让你魅力大,让我一天不见如隔三秋,不怪你怪谁。” 哎呀! 这人还给学了伶牙俐齿了! 瞪了他一眼,我很快反驳说:“你这人就跟那些抢银行的没啥两样,明明是自己控制不了对金钱的渴望跑去抢的银行,到头来还怪银行的钱多了!” 被我这样一呛,林至诚的表情有点讪讪的,看起来就一纯情小青年,我一个色心顿起,冲动之下跳了一下,然后伸手一把勾住他的脖子,一个上去就想吻他一下,可惜技术太烂,最后只蹭到了他的鼻子。 被我这样一个跳跃地勾脖子,林至诚猝不及防,身体摇晃了一下才站稳,他有点无奈地说:“找个太爷们的女朋友就这点不好,一个不小心就给折腾倒了。” 难得他那么无奈,我特别得意,瞥了他一眼就说:“知道我厉害了吧。” 话音刚落,林至诚忽然一个伸手将门栓上,不怀好意地说:“我也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的。” 我吓了一跳,想赶紧从他身上下来,却被他一把按住移动到床边,一个坐下来就双双倒在床上。 平时还不知道他灵活得跟个猴子似的,才倒下,他很快爬起来,一把拉上我床边的床帘,然后欺身压过来。 我愣了下,直接加大手劲推他一把说:“干嘛呢你?” 我的腿屈着,林至诚还伸手去把它扶直了,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反而神淡气定了,凑过来盯着我慢腾腾地说:“我想干嘛你不知道吗?不知道的话就猜猜。” 我吓了一跳,那些猥琐的念头在脑海里面挥之不去。 我们租的这个房子,就在沙尾这边的小巷子里面,这里地少,楼房都是一栋挨着一栋的,我就睡大厅里面,哪怕平时都拉上床帘,我也觉得就算我动一下子,对面楼那个在别家公司当设计的男孩子都能听到,今天是周末,谁知道他在不在家里! 林至诚要在这里胡闹的话,我以后去阳台那里晾衣服,肯定得戴上面具了!要不然没脸见人! 但是我肯定不能戴着面具出门的是不是,我又不是蒙面超人。 一个急起来,我挣扎着用蛮劲推开他说:“林至诚你别闹了,在这里不行。” 推完了他,我坐起来继续说:“对面可能有人在家的,不能在这里瞎胡闹。” 话一说完,脸皮薄,瞬间又红了脸。 跟着我坐起来,林至诚不禁哑言失笑。 他伸手出来点了点我的头,一副忍住笑的得意表情说:“你在想什么啊,你这个脑袋瓜里面都不知道装的是什么。我就是休息不够,想抱着你睡一会再去吃饭,又没做什么儿童不宜的事,怎么就是瞎胡闹了。” 我瞬间感觉,他特么的就是故意捉弄我的。 狠狠瞪了他一眼,我为了掩饰心虚,凶巴巴地说:“是你自己没说清楚好吧,还说我。” 果然凑效了,见我一副气呼呼的样子,林至诚收住笑,一把搂过我,轻声说:“好了好了,别生气。逗你一下调节心情嘛,我累了一整天了,昨晚熬夜到三点,早上五点又出发去了广州。” 一听到他说那么累,还一回来就跑来见我,就跟有人往我的心里面撒了一把白糖似的,还撒得特均匀,甜得让我忘乎所以,伸手过去覆上他的脸,声音突兀柔和下去:“那你先睡一会儿。” 也不知道这个男人还有多少面,一见我柔和下去了,他忽然有点小耍赖的语气说要抱着我睡巴拉巴拉的,我见他的眼睛都红成熊猫了,也懒得扭扭捏捏了,直接就给他抱了。 还真是给累坏了,躺下没多久,我就听到林至诚很轻的鼻鼾声。 我刚睡饱,实在没了睡意,床也小,他估计怕挤着我,手臂都快要掉下去了。 我小心翼翼地爬下床,将他往里面推了推,他倒好,睡得那是真沉,我还真怀疑这个时候我就算把他抬到天桥去扔了,他都不会醒过来。 我的床上就一个吊扇,天气越来越热了,他的头上沁出了细细的一层汗,我轻手轻脚地拿了一张纸巾过来,又难得特别手轻地帮他擦了一下。 捣鼓完,看下外面天有点蒙蒙了,我把闹钟关了,想让他多睡一阵,然后我拿了钱跑到菜市场去买了菜。 等我把饭煮好菜炒好,汤也差不多了。 看了一下时间,8点了,太晚了吃饭对胃也不好,我就把林至诚叫醒了。 他一醒过来,睡眼惺忪中急急忙忙地看手表,然后很抱歉地说:“啊,我睡过头了,你很饿了吧,怎么不喊我,现在带你去吃饭。” 我直接给他指了指那边的饭菜。 吃饭的时候,林至诚喝了一勺汤之后,也不知道是突然感慨了怎么的,他说:“你是第一个愿意给我做饭的女人。” 我以为他开玩笑的,因为我觉得按照他那种条件,别说找个给他做饭的,就算要找个给他摘星星的,也不难。 见我不信,林至诚一边往自己的嘴里面塞青菜,一边很含糊地说:“以前认识的那些女人,没往家里带,怎么给我做饭啊。” 我噢了一声,不知死活地接了一句:“都是直接往酒店带吗?” 078她是我的女人 诧异地扫了我一眼,林至诚的眉头蹙起来,拧成一团,半响他才闷闷不乐地说:“你都把我当什么人了,把我说得那么随便。” 看他的反应那么激动,我努了努嘴,莫名其妙地提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事:“那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把我往家里带了,你还各种埋汰我。” 提起那次的事,林至诚的眼睛半眯起来斜视了我好一阵,然后淡淡地说:“那晚你不是摔掉了面具,隔壁桌有两个胖子夸你长得好,说要带你出去。我看你是新面孔,看那反应就知道还没适应那地方,一时同情心泛滥。我自认自己长得也不差,你却从头到尾没正眼看过我,我刷存在感,都不给吗?但是我想不到你挺胆肥的,敢在我家里给我甩耳光子。” “那你当时生气吗?”顾不上在心里面想原来那晚林至诚还是当了个男雷锋啊,我急得跟什么似的问。 瞥了我一眼,林至诚把碗往小茶几上面一放,他反问:“你觉得呢?” 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子,我说我不知道。 林至诚也没再接这个话茬,他见我吃完了,就抱着碗去洗了。 洗完碗,他又陪着我看了好一阵的电视,然后被我催着回家睡觉了。 有了这些事打底,接下来我跟林至诚的相处越来越和谐。 最让我惊喜的是,我没拿林正的钱,他也没再跑来我面前巴拉什么他有钱我配不上林至诚之类的话。 而那个在上挑衅过我的孙茜茜,也没再出现。 人一旦快活了,日子就感觉过得快,感觉夏天还没怎么开始呢,就到了尾声。 深圳的九月,沙尾大街小巷残留下来的桂花开得正好,走到哪里都能闻到若有若无的一阵阵芳香。 这个时候,我跟林至诚之间,已经有很多默契,那些契合似乎是上辈子就存在了一样,越来越如胶似漆,难舍难分。 可是,还是应了那句话,倒霉的事,就爱在人高兴的时候找上门来。 这个事,要说也是公事,但最后偏偏被扯着跟私事混在了一起,总之乱透了。 这事是这样的。 自从被林正做主把我整到采购部之后,我虽然每天都被同部门的同事轰炸,一会让我干这个一会让我干那个,但我还算好学,不久也上手了。 上手了之后,我发现我呛人的这个缺点,用在采购上面,真的是有非一般的效果。 那个陈大军,他估计也是看中了我这点,终于下令停止对我的进行疲劳攻击,转而让我去做供应商成本控制这一块,说得通俗一点,我就是专门做砍价这一块的。 外面的人一听谁谁的职业是采购,估计第一反应就是这家伙肯定很多油水捞什么的,我只能说入一行才知道一行的难处。 宏德算是大公司了,采购部人多,分工也细,还有个内部监督部门,所有的物料,哪怕是去劳保店买个本子,都需要走一个特别正规的流程,所有的东西都被卡得死死的,压根不太可能有油水。 况且这公司是林至诚的,我也更是犯不着为了去弄那点小钱而损坏林至诚的利益。 然而,我却依然被卷入了一场关于收受巨额回扣的风波里面。 这一天,我如同往常一样早早地回到了办公室。 把包包随意丢在办公桌上面之后,我就偷偷摸摸把做好的早餐和午饭给送到了林至诚的办公室里面,下来了之后,我就发现气氛有点儿不对头了。 破天荒的,平时不到十一点不出现的陈大军早早就到了公司里面,还在卡座与卡座之间的过道各种踱步,脸色还很阴沉。 哪怕我看不爽他那种人,但是他也是领导,我走过去,中规中矩地喊了一声陈主管早上好,他就剜了我一眼,没说话。 他那么没礼貌我早习惯了,可谁让他是领导是不是,更何况他瞪我一眼也没法让我少一两块肉是不是,所以我直接当作没看到,就无所谓般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可刚坐下,凳子还没热呢,陈大军就操着他那个大嗓门说:“采购部全体同事,九点钟准时开会。” 我刚把电脑打开,看了看,还差一分钟就九点了,就站了起来,跟着其他同事坐电梯到了五楼。 去到了之后,我这才发现不仅仅林至诚在,张磊在,林正在,就连之前见过几次比林至诚还高冷的女人杨桥也在。 一看这个阵势,我心想该不会是出什么大问题了吧。 正在心里面默念,别有什么难以解决的大事,要不然林至诚又得熬夜了,却不小心撞上了林正的目光。 他鄙夷地瞪了我一眼,眼神里面的深意让我心里面一个咯噔。 接下来,等到所有的人员全部落座,张磊清了清嗓子,板着脸严肃地明明白白地说了找大家来开会的原因。 在张磊言简意赅的陈述里面,我总算听懂了,原来是这段流入了一个新的供应商,供应的那一批芯片出了问题,原本就是二手拆板芯片,却被采购部以新货的形式采进。 宏德大公司,觉得二手芯片功能不稳定,出货手机成品后质量也不过关,基本上不会考虑华强北那边的二手芯片。 而现在这批芯片直接导致公司现在有五十万片的主板需要返修,不仅仅是要算是人工费,没法准时交货,还得给客户扣货款,损失巨大。找采购部的人过来开会,就是想清查这批货到底是谁给放进来的。 我一听这话就淡定了。 我在采购部,就一专业砍价的,所有的材料供应商报价之后,我就去砍价,价格差不多了,就报备上去,别的同事就会按照物控部门给的计划下单。 所以,这样的问题,基本没我啥事。 然而,我很快又不淡定了。 一看今天的阵势,林正和杨桥估计都在宏德投了钱,现在他们坐在这里,怎么看都像是来兴师问罪的,他们会不会怪林至诚啊? 事实证明,我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也不懂先关心关心下自己! 因为很快,莫名其妙的矛头就指向了我。 先是同部门的同事,口径一致统一,指出是我签字让这个供应商进来的,然后还有提供一份采购合同,上面有我的签字。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是,陈大军还提供了一张水单,那上面的转账金额是3万块,转出方是那个供应商的公司账户,而收款方是我,还是转到我建设银行的那张卡上面的! 我现在就两张银行卡,一张是中国银行的,是用来在宏德收工资的,算是工资卡。 另外一张,是我读书那阵办的,都是用来收一些出去发传单之类的工资的,那时候钱更紧张,一般发了就用,现在基本没有钱在里面了,所以我一般都是塞包包里面,基本不用了。 现在,那水单是怎么一回事?这个卡号,我没在公司内部公开过,也不可能提供给那个供应商! 在大部分的目光都带着幸灾乐祸落在我的身上时,我的脑袋轰隆隆像打雷一样。 但是很快我冷静下来,这一切不用说,有人在蓄意陷害我,而且是经过秘密排铺的天罗地网。 抿着嘴,我在心里面苦笑了一下,自己还真是活自在了,才会觉得林正和杨桥会放过我这个屌丝。 在表面的沉默内心惊涛骇浪的分裂里面,我对上了同样沉默的林至诚的眼睛,他接下,然后眼眸一片淡定,眼睛还朝我眨巴了一下,一点儿紧张感都没有。 我的心忽然安定下来,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坐着,继续沉默。 见我沉默了,陈大军忽然说:“小周,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你害公司损失那么大,还收了那么多回扣,已经构成商业贿赂罪了,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我扫了陈大军一眼,最后淡淡地说:“那么多人一起整我,我现在在反思自己的人缘为什么那么差。” 大概我的反应在陈大军的意料之外,他看了看林至。 循着他的目光,我看到林正的嘴角抽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小幅度挥了一下手。 我就只能在心里面呵呵了。 这个男人,还真是为难他了,是他的公司,却不直接把我炒了,还让我安安稳稳干了几个月,再出那么大的人力物力来陷害我,他那钱是大风刮来的吧,要不然就是人傻钱多,敢这样烧! 但是又或者在他的心里面,干掉我比钱重要多了,他把我当毒药,怕我毒害林至诚。 正当我在心里面吐槽得慌,估计是为了在气势上压倒我,陈大军突兀提高声音说:“小周,你别以为宏德不会报警!才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如果你觉得是有人陷害你,你敢不敢拿银行卡去查下最近的流水账!” 我还没蠢到那种地步。 他既然叫我去查,那肯定水单不是出来的,是确实有人往我的账上打钱了,我要真冲动起来为了证明清白什么的跑去查账,反而到最后打脸,还坐实了我贪了供应商的回扣给宏德带来损失的事。 而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果我一路沉默到头,说不定还会被以为我是做贼心虚了。 我不发威,还当我是傻逼了! 我张了张嘴,一把抓起陈大军抛过来的采购单,拿在手里面扬了扬,慢腾腾地说:“我想请问陈主管,我一个专门做砍价的小采购,是什么时候有资格出采购单了?好吧就算我为了配合这场戏突然有资格做采购单了,那这份采购单,当初是怎么经过公司内部重重审核的?还是说审核的全给这个供应商收买了?就连陈主管你也收钱了,才给我通过盖章的对吗?” 被我这样一脚踢回去,陈大军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正要辩解,林至诚突兀地站起来,一把将手上的文件“啪”的一声摔在桌子上,冷冷地瞪着陈大军说:“你够了。” 然后,他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一个大步流星走过来一把抓起我的手把我拉着站起来贴近他身边,最后一字一顿地说:“她是我的女人,她不差这3万块。这件事我会彻底清查,现在散会。” 这时,有个人掷地有声地说:“宏德严禁办公室恋爱,就是为了任何公事都无法与私事扯到一起。如果林总执意维护这个女人,那我只好撤资出去了。我生平最讨厌公私不分的人。” 079好久不见 跟随着林至诚的目光,我循着那个声音望去,杨桥一脸淡定地继续比划了一下手指,淡淡地说:“我数三声。林总你还有时间反悔,要康庄大道还是走泥泞小路,你现在就选。” 不动声色地用眼角扫了一遍全场,我看到大部分的同事都显露出了不同程度的焦虑,我一下子明白过来,杨桥大概是宏德挺有份量的投资者。 生怕林至诚为了我把局面变得不可收拾,我下意识想挣脱开他的手,他却紧紧握住,他将我往他身上拽得更近,瞥了杨桥一眼,用更淡的语气说:“关于严禁办公室恋爱这样的规定,原本就不太人性化。我觉得这个可笑的规定今天就被取缔了。还有,我觉得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朋友都护不住,那么给他整个世界他也接不住。你悉随尊便,其他人自行解散。” 他说完,一把拽着我就往外面走,也不顾林正在后面吼得快翻天了,我觉得这样的场面实在太难看了,就想拉住他。 然而林至诚的力气挺大的,虽然他现在懂得顾着我,别让我走得太狼狈,但是却一点儿松动都没有。 就这样,我被他直接拽着进了电梯里面,他还直接按了一楼。 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我望了他一阵,小心翼翼地说:“林至诚,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那个动作跟我学的,林至诚轻车熟路地白了我一眼,然后伸手扶上我的腰,很郁闷地说:“刚才你呛陈大军的时候,我觉得你挺聪明的。现在怎么还是蠢姑娘一个呢,你要不是跟我在一起,还有人给你使绊子吗?说到底这是我的问题。我家里人有问题,又不见你婶婆反对我们。” 我噢了一声,小声嘀咕了一下:“因为你条件好啊,我们在一起,算是我高攀你呗。” 我的话音刚落,林至诚忽然伸手就掐了我一把,凶巴巴地说:“让你瞎说。” 那我就别瞎说了,说正事呗! 眼见着电梯就要听了,我问他:“我们干嘛去,现在上班时间。” 林至诚抬手看了看手表,然后说:“去我家。” 我莫名其妙:“这个时候去你家干嘛?” 林至诚瞥了我一眼,嬉皮笑脸地说:“你想干嘛就干嘛,你要想非礼我,我会无限度无底线地配合。” 乱七八糟的。 我瞪了他一眼,直接骂:“神经病啊,公司都出了这事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然呢?”刚巧电梯的门开了,林至诚拖着我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淡淡地应了一句。 就是他这样不当一回事的态度,把我弄着急了。 也考虑到在大街上瞎嚷嚷影响不好,上车了之后,我这才说:“林至诚,你是不是瞎胡闹了一点?杨桥看样子是宏德挺重要的透资者啊,你就这样把她甩在那里,她要真撤资了,后面你怎么办?” 淡定地握住方向盘,林至诚发动了引擎,把车倒出去之后才慢腾腾地应我说:“在你看来我那么无能么?” 望着林至诚的侧脸,他在说这个话的时候,脸上自负的表情一览无遗,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他这是天真可笑,反而觉得他这样特别有魅力。 可是,就算他是这样说,我也觉得他是不是草率了点。 于是,我思索了一下,这才小心翼翼地说:“林至诚,要不,我别在宏德上班好了。我出去外面找一份别的工作。” 微微转过头来瞥了我一眼,林至诚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我正要问他干嘛来着,我的电话响了。 我从口袋里面掏出来看了看,林至诚瞄了我的手机一眼,看着后面缠着的厚厚的胶布,他一边拐了个弯,一边问:“我送你的那个手机怎么不用?” 我哪里会给他说,我用不惯那个高科技的,就喜欢诺基亚这种简单的,至少耐摔,电池也待机长。 扫了一眼那个陌生号码,我作了一个先接电话的手势。 做了采购之后,虽然就一个砍价的,但是还是挺多供应商找我的,我还是要干活的。 林至诚用眼神示意我随意。 我朝他撇了一下嘴,然后按了一个接听。 可是,根本就不是什么供应商。 我还没来得及说你好,李先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还是招牌式的让人毛骨悚然的笑,笑完了他就说:“周小姐,我送你的花收到了吗?卡片上面的话可是我熬夜想的,周小姐你有感动吗?” 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李先勇是一个不小心跑去农场,把脑袋瓜给牛踢坏了还是怎么的,总之算是脑残了,他一个星期就让人给我送一束花过来,还写一些特别肉麻露骨的卡片,还非要把国内外一些不错的现代诗给改了,总之就是无聊透顶。 这事给林至诚知道了,林至诚气得慌,估计私底下也给他打过电话了,但是他非但不停止这无聊的一切,还把一周送一束改成两天送一束。 我实在被他烦死了,就跟花店的说别再送来了,花店的说对方都给钱了,没有不给送货的道理,让我别为难他们,他们挣钱也不容易巴拉巴拉,巴拉完还继续助纣为虐。 我没法了,就跟前台小妹说收到了就帮我扔垃圾桶里面去好了,刚开始前台小妹没意见,还高高兴兴拿回家养着,但后面多了,她审美疲劳了,就跟别的同事说我装逼。 现在李先勇打电话过来了,我一想到被人八卦就来气,也懒得再跟他客气,直接骂人:“送你大爷的送,收到我也扔了。” 被我骂,李先勇倒是无所谓,继续淡淡地说:“打是亲骂是爱,周小姐你骂得我那么猛,肯定是爱上我了。刚好,我也爱上你。” 特么的,他的脸皮是装修房子的工人帮他刷了几层灰吧,要不然怎么厚到了这样的地步? 被他这样调戏,我的脸瞬间变得通红,捏着手机把话筒凑过来,我很想骂他滚你大爷的去之类的,但是考虑到林至诚就在我身边呢,我那么粗鲁会被他鄙视的,于是我只得文雅点地骂:“你该去医院看下精神医生了,不然再严重点,会有生命危险的。”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骂人,林至诚疑惑地扭过头来问:“是谁?李先勇?” 我点了点头。 一听我这话,林至诚伸手过来说:“电话给我。” 我见林至诚在开车呢,就想把他电话挂了好了,谁知道林至诚非要拿去听。 我没法了,就把电话递了过去,谁知道李先勇那个人渣,就这样挂了。 接下来一路上林至诚都在说让我别理李先勇什么的,看样子他对这样的无赖也挺无奈的。也确实,李先勇就这样耍无赖,又没再干一些出格的事,林至诚也不好怎么做。 最后林至诚把车停在华强北哈曼广场这边,下车之后才问我:“你那张收到钱的银行卡,带了么?” 我了个擦擦。 开完会我就被他拽着往楼下跑了,我连个包包都没拎,怎么可能带着卡啊。 白了一眼给他之后,我说丢在办公室了。 林至诚没再说什么,带着我就绕了几圈,然后进了一座啥大厦,按了9楼。 到了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们来的就是那家出了问题的供应商的公司。 让我在前台大厅的沙发上等着,林至诚还把他手机给我说是让我玩游戏打发时间,他去办点事就来之类的。 猜到他是为了我的事来的,我哪里还有心情看手机,拿着个手机就跟个傻逼似的坐在那里发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在林至诚的面子上,还是这家公司的接待来客的方式原本就洋气,前台小妹还给我冲了个速溶咖啡。 然而,我咖啡才抿了几口,林至诚就出来了。 坐电梯的时候,林至诚主动说:“事情算是解决了,等下吃完饭,你下午回去好好上班就好。” 我噢了一声,想了想,我有点焦虑地问:“那钱真打到我的卡上面了?那钱怎么办?” 说实话,卡上突然多了3万块,我除了觉得不可思议,更想赶紧把它弄出去,收着一笔不清不白的钱,我没法心安。 一听我这话,林至诚也不顾在电梯里面,一把亲昵地帮我撩了一下前面的头发,然后他慢腾腾地说:“那钱啊,你收着吧,就当是我爸提前给他儿媳的零花钱。” 我急了,瞪了林至诚一眼说:“那钱我哪里能拿着,不明不白的。” 被我凶了,林至诚倒了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顺手抓住我的手,慢腾腾地说:“不要你就取出来扔了。” 卧槽,别跟土豪聊天,会内伤! 我还想说什么呢,林至诚又说了一句:“电梯到了。” 他说完,一把拽我靠近他身边,又是说:“靠近一点,等下开门好让那些站在外面的男人羡慕我。” 可是,就跟大热天突然遭遇了一场暴风雨一样,如此让人意外,并且措不及防。 电梯外门,没有眼巴巴羡慕着林至诚的陌生男人,而是站着一个穿着打扮挺的女人,她抱着一叠的不知道是啥文件的东西,盯着林至诚,她目光很是热切。 在短短的几秒里面,林至诚与她的目光触碰到一起,最后他捏得我的手更紧,朝着她微微笑了一下。 接下林至诚善意的微笑,那个女人将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盯着我慢腾腾地冲林至诚说:“至诚,好久不见。” 080腻了就随手一扔就好了 与照片上面给我的感觉不太一样,现在站在面前的孙茜茜,少了之前的青涩稚嫩,多出来的是一个成熟女人举手投足之间的风情万种。 自从她找过我之后,我不是没有设想过某一天她会出现在林至诚与我的面前,可是我没有想到,她来得那么快,那么突然。 就在我发愣间,她忽然上前一步,自自然然地凑近林至诚的身边,一个伸手过去林至诚的脖子处,也不知道想做什么,林至诚一把伸手挡开了她的手。 被这样挡下来,她一点都不显得尴尬,依然是微笑着,美得不可方物地说:“至诚,我只是看你的衣领歪了,想帮你整理一下。” 没立刻接她这句话,林至诚慢腾腾地介绍我说:“这是我的女朋友周沫。只有她才有资格帮我整理衣领,就不劳烦你了。没事的话,先这样,我们赶时间。” 说完,他拉着我就越过了孙茜茜的身边,抬脚就要走。 然而,孙茜茜却飞快移步到我面前,冲着我淡淡地说:“你好,我叫孙茜茜。” 我张了张嘴,最后只是笑笑,没说话。 这时,林至诚连客套都没有,直接说:“让路,别挡着。” 他说完,拉着我就走了。 站在后面的孙茜茜倒是不急不怒,她淡淡地来了一句:“至诚,你那么急着要走,是因为你对我还有感觉,心虚么?” 没回应她这句话,林至诚一直拉着我一直往前走。 见林至诚没反应,孙茜茜倒还是淡定,她在后面演独角戏般地继续说:“没关系,反正我们还是会见面的,我了解你,你放不下我。” 她语气里面那么足的底气,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孙茜茜,远远没有林正说的那么简单,又或者是时光改变了她。 如果我当场就跟她撕起来,估计还让她看了笑话了。 所以我在心里面忍到快要爆炸,却终究没说什么。 回程的路上,林至诚没再提刚才遇到孙茜茜的事,我不知道他是觉得这不值得一提,还是真的如孙茜茜所说的那样,他对她还有厚重的感觉,他面对她还心虚。 我想,这大概是后者。 可是,因为他就在我身边,因为他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如果我非要神经质地去质问他,这样显得自己有点小气吧啦的。 最后,我终于选择沉默,任由内心悲哀的河流,一遍又一遍地淌过。 这几个月,他对我的炽热给我很多错觉,他不如他之前的高冷,他彻底变暖,暖得跟个热水袋一样,我不用捂着,也能感觉到他的暖意。 他每天晚上再忙也要找我吃饭,他出差就会不断地给我打电话,周末的时候我们还是会呆在一起,哪怕是去冲浪去爬山去露营,我们都是那么脚步一致地往前奔。 我以为,在这个快要过完的夏天里面,我跟他的脚步是紧紧地重合在一起了,我以为我们这是深深相爱了,但是或者还不是。 他依然还是那个有着他的过去,在过去里面有他深爱的女人的林至诚。 而我悲哀的是,在遇到他之前,我的过去一片空白,我没人给我回忆,在我的心房里面,只有一个他来了就住下了。 除了他,我什么都没有。 就在我情绪各种翻涌之间,林至诚没往公司的方向开,而是直接上了滨河大道,朝着南山的方向前进。 回到他的家里,才刚刚关上门,他就直接把我按在门上迫不及待的样子吻上来。 一想到就在不久之前,我们一起偶遇了孙茜茜,一路上他什么都没说,还改变了下午回去公司的计划,直接把我往他家里带了,我就一点儿情绪也没有。 推了推他,我说:“林至诚,你别闹。” 可是他就跟听不到我说话似的,一个伸手就要撩起我的裙子。 我急了,直接伸手下去按住自己的裙子,提高声音说:“你想干嘛,不是跟你说了别闹吗?” 被我一凶,林至诚总算是理我了,他松开我深深地望了我一眼,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在生气?” 原本一路上,我虽然知道自己只是在捕风捉影,但是我无法控制自己打翻了醋坛子,心里面发酸得要命。 然而,我又不好表露出来,只有任由那些情绪堆积在一起,全部闷在心口。 现在被他这样一问,我委屈的情绪更浓,一个控制不住,眼眶突兀地红了。 林至诚忽然又一把抱住我,他弓下身体,将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沉默了半响才说:“周沫?” 我嗯了一声。 他又是停顿了一阵,这才慢腾腾地说:“我爱你。” 他的话音刚落,就以我反应不过来的速度飞快地顺着我的大腿将我抱起来,朝着卧室的方向就奔去。 伸手勾着关上门,他将我直接给弄到床上去了。 大白天的,光线不错,亮得让我赶紧拉好自己的裙子。 林至诚去把所有的落地窗帘都拉上之后,快步跳上床,直接扑过来,又是急急匆匆地撩我的裙子。 这段时间,我们呆在一起的时间多,对于那事,也经常有,可是我也不知道咋回事,脸皮还是薄,每次都没太能放得开。 更何况现在大白天的,光线也好,就更别提能放得开了。 又是伸手去按自己的裙子,我说:“林至诚,咱们能别闹了吗?“ 把我的手抓住放下去,林至诚顺着裙子往里面游走,他一边动作一边说:“没闹。” 我第一次反抗,抓住他的手就直接丢开,凶巴巴地说:“我不想这样。” “为什么?” 林至诚依然凑上来,压低声音问。 我盯着他看了不下三十秒,最终忍不住。 我说:“林至诚,老实说,你对孙茜茜还有感觉对吧,要不然你为什么不回去公司,直接回家了。她还是能影响你的心情的对吧,我不管怎么样都无法取代她在你心里面的位置对吧。” 我以为我能跟杨桥孙茜茜那一类女人那边,一副很厉害的样子,一副自信了然的样子,我还以为我可以控制自己的眼泪,可是嘴在一张一合中,眼泪已经奔腾下来。 林至诚把他的衣袖伸出来,他说:“擦擦眼泪,哭啥的。” 他也有可能是看着我的眼泪不忍,而我却自动自觉认为他这是在扯开话题。 一个激动起来,我把他的手又丢开了。 见我还是丢他的手,林至诚脸色忽然暗下去,他说:“你继续。” 瞪了他一眼,我的脑海里面盘旋着我们初识的第一晚,他在醉酒中说,你不做?我不会再对你心软了。我就潜意识地觉得,他跟孙茜茜之前的感情,谈了好几年也没到实质性的关系,就特别纯粹。 我可能受网上那些话的毒害太多,有句就叫,能忍住欲望的才叫爱啥的。 想象力一丰富,天瞬间就塌了,我有点生自己的气,不该太早跟他发生那种关系。 然后又觉得他才跟我谈一阵就提出那种要求,就是因为寂寞了,才想着跟我一起的。 越想越难受,我忍不住带着眼泪怪异地轻笑了一声,然后口不择言地说:“你压根就不爱我对吧,你甚至都不喜欢我的对吧,你就是太寂寞了,你就是因为我能跟你发生关系,你才跟我谈的对吧。想想也是,我们才谈了多久,就什么都做了。你是不是在心里面觉得我随便,觉得我随意,觉得我能轻易得到。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有什么值得珍惜的,玩腻了就随手一扔就好了。对吧,林至诚。没关系,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又不是非要只跟你在一起,就算你要跟我分手去追回你的旧爱,我也认了好了吧。” 我自顾自地说着,根本没去看林至诚的脸色,也没看到他越来越暗下去的眼眸。 我的话才说完,他忽然一把压住我的大腿,将我一把推倒在床上,我还没反应过来,裙子底下早成了真空。 与之前的温柔不同,这一次他很快伸手直奔主题,我抗拒,张嘴还想凶他,却被他用嘴唇堵上。 在双唇交接之间,他含糊地说:“你什么都好,就是爱瞎想,话还多。” 这一次,他的吻有点重,我被压在身下,喘息都有点困难,伸手想要推他,却被他一只手就禁锢住了。 他很快就进去了。 在我的怒视中,他若无其事地往里面狠狠顶了一下,我捏紧拳头砸了他一下,他不为所动,继续慢腾腾地一下下顶着。 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现在的对峙对我来说更煎熬,我刚才才差不多干掉的眼泪又奔腾出来了。 他这才停住,却不出来,就这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伸手出来指在我心脏的位置,冷冷地说:“我是最近太好相处让你忘了我是个男人吗?你最好在这里记住,你的人是我的,你这里,最好也是我的。要不然,我难保不做出其他更过分的事来。都那么大个人了,别太幼稚,动不动就把分手挂在嘴边,好玩吗?” 他倒好,说完我了,我一愣一愣的,他飞快地动作,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里面一热,他这才再一次停下来,趴在我身上。 脸太热,汗水也沾上了头发,湿漉漉的难受,我伸手想要推开他,却被他一把抓住,他微微抬起身体,将我的手按在他心口的位置,慢腾腾地说:“如果我只是想跟你玩玩而已,那就只有一次,不可能再多。而且,就算你同意我不做措施,我也会做。” 正说话间,他的手机来了短信,他翻过来扫了一眼之后,就此翻身下来,飞快将我被他推上去的裙子拨下来,却依然抓住我的手,慢腾腾地说:“下午别上班了,我们去看戒指吧。” 081你会有满足感吗? 我一怔,内心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击中,却假装若无其事地问:“看戒指干嘛?” 林至诚腾一声坐起来,他用眼睛搜寻了一下,然后用手指把我穿在里面的小裤子勾过来,很跳跃地说:“你是自己穿,还是我帮你穿?别怕麻烦我,我就一活雷锋,喜欢帮忙,我还可以帮你擦干净再给你穿上。” 神经病才要他帮忙。 红着脸一把抢过来,我沉默着爬起来朝着洗手间那边冲去,“啪”一声关上门,手忙脚乱地整理自己,忙活了好一阵,最后又用水洗了一把脸,才走了出去。 在我走开的当口,林至诚早把自己收拾好了,他弄得整整齐齐的时候还真是人模狗样,却狗嘴里面吐不出象牙来。 盯着我看了不下十秒,他有点不怀好意地说:“不生气了?以后你再生气,我还是直接按住整一顿,你就好了。” 我白了他一眼,脸又刷一声红了,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凶巴巴地吼他:“林至诚!” 被我一吼,他总算正常了,讪讪地笑笑,然后一把拉过我的手说:“先去吃饭,然后去选戒指。” 话题总算又绕回去选戒指这事上面了,我逮住机会又问:“选戒指干嘛?” 林至诚白了我一眼,郁闷地说:“结婚用,不然难不成是买来戴着好看啊?” 总算听到我想听的话了,可是我又矫情了,觉得突然。 更何况,林正还不同意我们呢。 思虑了一下,我小心翼翼地说:“现在说结婚的事,是不是太冲动了点?” 对话间,林至诚早将我的手伸进他的胳膊里面挽住,一边往门外走一边淡淡地说:“反正我们把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结婚是迟早的事,早点也没事。” 明白过来,林至诚是想给我定心丸,我的心忽然沉寂下来,就如同原本惊涛骇浪的湖面忽然安静下来,我小声说:“是我小气。” 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林至诚说:“没事,我挺喜欢看你吃醋的。” 闹了那么一出之后,两人又和好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没有再提起孙茜茜,林至诚甚至还给我把虾都剥了壳,还让我多吃点,肥一点到时候好挑婚纱啥的。 吃完饭,他就把车开到深大附近这边的海雅百货那里,然后跑去周生生买戒指。 在深圳也呆了好几年,我还不至于连个黄金柜台都没来过,可是我那也是以前在夜总会偶尔休息的时候闲得慌,跟陈美娟两个人就跑去宝安前进天虹那里瞎逛,偶尔看到特别好看的款式,看那些小小的黄金圈算起来一千来块也不敢问销售员拿来试戴。 但是今天倒好,林至诚一来,就直接指着一个看起来不大价格却贵得吓人的问我:“这个怎么样?” 眼看着一大波销售员要杀过来了,我在心里面默默数完了后面的零,心里面忍不住吐槽,这破石头干嘛那么贵,就那么一小块,就得卖三万多。 正用生命在吐槽来着,林至诚捅了我一下,他问:“嫌小啊?” 我哪里嫌弃小,我那是嫌弃太贵! 拉了林至诚一把,我说:“要不然,咱们就买个银的就好了,买银的好处很多的,比如哪天有人给我投毒,我的戒指一变黑,就知道有毒什么的,又方便又实惠。” 林至诚满脸的黑线,半响才说:“你后面还是少看点b,三观都有点歪了。现实生活哪里来得那么多的投毒。更何况哪里有人结婚戒指买银的,那太随意了。” 我噢了一声,扫了一眼那些金子的,看着估计小一点的,一千多块也能买一只了,就说:“那买金的啊。买金的……。” 我实在想不出买个金的能有啥用处了,就憋住了。 林至诚倒来劲了,他说:“说说,买金的能干嘛?” 我思索了一下,灵光一闪,脱口而出:“省钱。” 林至诚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也不看看这是公众场合,就这样伸手过来一把将我拽了一半的身体到他的怀里,就这样很暴发户的样子指着那一排的钻戒说:“你不需要省,看中哪个就买,就算你把这一排都买了,我也愿意给,我也给得起。” 啧啧啧!这语气要多暴发户就有多暴发户,可是偏偏我听着,就跟有人给我泼了蜂蜜似的。 但是我还是得教育他一下,毕竟他的钱也不是哪天刮大风,无缘无故给他刮来的啊! 瞪了他一眼,我说:“你懂不懂过日子的,你这叫浪费懂不懂?” 林至诚倒是没再抬杠,他说:“嗯,看起来你比较懂,以后你管钱。” 我张了张嘴,正想说话来着,耳际却响起了一个特别让人不舒服的声音。 “至诚,还真巧啊。也不知道是因为深圳变小了,还是因为我们有缘分。” 循着这个声音,我看到孙茜茜从别的珠宝柜台朝着周生生这边走来,她没再穿着早上那套装,而是换上了挺休闲的运动装,脚下踩着的是白球鞋,可是哪怕是这样简单的打扮,依然难以遮掩她举手投足之间的万般风情。 相比她,我还真是相形见绌,就跟一枚没见过啥世面的土姑娘似的。 真没想到在这里都能碰到她,我直接觉得她在跟踪我们,她就是一跟踪狂。 一想到她明明见到我,还非要各种对着林至诚抛媚眼,我心里面就郁闷得要死,但是却不太好发作,只得赶紧从林至诚的怀里面移步出来,转而捏紧他的手。 站在林至诚的侧面,我看到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他的眼眸瞬间冷下去,扫了孙茜茜一眼,他冷冷地说:“我们在忙。” 他语气里面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要换做是别人,估计早就识趣走开了。 然而孙茜茜她偏不。 在脸皮厚这件事上面,她似乎有点儿得天独厚。 莞尔一笑,她继续不为所动地说:“我跟刘晓梅过来逛逛,她刚才才提起过你,没想到那么巧遇上。等下她试好东西了,我拉她过来跟你打下招呼。” 她说完,也不管我们理不理她,就这样走了。 被她这样一打扰,气氛全部给破坏掉了,甚至还有点儿尴尬,我最终失去好好挑选戒指的心情,还有点儿懦弱地想拖着林至诚赶紧走。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有些人我永远拖不走。 正如有些事永远无法简单地平息一样。 我错就错在,我在一开始就踏入了这一场覆水难收的征途,我以为披荆斩麻就能笑到最后,却没有想到,太多人都在披荆斩麻,上天永远不会因为我们多努力,而会格外开恩。 好像生怕我们跑了一样,孙茜茜很快拉着一个短头发的女孩子过来了,跟孙茜茜那种淡然又风情万种不同,这是个豪气的姑娘,一冲上来就抡了林至诚一拳,抡完了还骂:“林至诚,你这个兔崽子,大学那阵你跟我多好的哥们啊,后面说不联系就不联系了,要不是今天凑巧碰到,我这是得下辈子才能见到你是不是?” 她骂完,扫了一眼站在林至诚身边的我,指着我就一副大大咧咧的语气问林至诚:“哟,这条妞新找的?看穿着挺年轻啊,大一还是大二的?好家伙,你现在口味变了,身边的姑娘都往嫩里找了?” 林至诚的脸色越发难看,却没有发作,他一把推开那个短发豪放女的手,慢腾腾地说:“刘晓梅,女孩子家家的,淑女一点。介绍一下,这个是我女朋友周沫,我们今天过来买结婚戒指的。” 他还把结婚戒指这四个字咬得很重。 一听说我们是过来买结婚戒指,站在我对面一直冷眼旁观着的孙茜茜,脸色微微一变,却很快恢复正常,依然抿着嘴站在那里。 倒是这个刘晓梅,循着林至诚的话,开始上下打量我,那眼神,就跟看货架上面的商品一样,似乎我就是一个没有生命力的物品一样。 很快,她的眼角里面洋溢出来不屑的神色,与她眼眸里面一直绵延不绝的高傲混合在一起,她轻笑了一声,最后说:“长得倒是还行。就是穿衣服什么的,看起来比较土气,看来林至诚你的眼光,开始向乡土那快发展了。” 冲着林至诚说完,她压根不给林至诚时间搭话,她很快又冲着我说:“不好意思哈,我这个人说话就是比较直接。” 哪怕我再蠢,也能感受到她深深的敌意,她这摆明是来帮孙茜茜气我的! 思虑了一下,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她却跟一串点燃了的鞭炮似的,好像不立刻噼里啪啦响完就会死似的,她继续说:“啊,林至诚你这丫该不会是因为被孙茜茜甩了想不开,随便找了个哑巴吧?虽然看着美啊,但你们床上运动的时候,你在上面干得热火朝天,她不会叫床,你会有满足感吗?” 这话实在太难听了。卧槽! 更让我实在不想再包子的是,她说完,还摊摊手继续说:“没办法啊,我就是那么直率的,你们可别生气。” 我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冷冷地扫了这个疯婆子一眼,我淡淡地说:“听说太毒舌的人很容易就变哑巴的,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毕竟你就长那样,真哑了下半辈子就惨了。” 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被我一句话就差点噎死了,刘晓梅的脸刷一声塌下去,她瞪了我一眼,最后拿着手机不知道发信息还是干嘛。 站在我身边的林至诚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他笑完正要说什么来着,他的电话响了。 打了一个手势,他掏出手机示意他要去接电话。 林至诚一走开,那个刘晓梅就不屑地丢给我一个白眼,说了一句:“什么装逼玩意!” 见孙茜茜也就只能找来这样猪一样的队友,我倒是淡定了,就这样笑笑,没再跟这样的毒舌婆撕,而是直接让站在一边笑到内伤的销售员给我拿戒指试。 可是我的戒指还没往手上套,林至诚就快步走过来说:“周沫,我要先回公司一趟,急事。” 看着林至诚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这样慌张的神色,哪怕只是出现了那么几秒,我的心也是往下一沉,有个声音不断地再说,千万别出大事,千万别出大事。 可是怕什么,终究来什么。 082被带走了 回到公司已经是下午四点,跟平时的忙碌紧凑不同,宏德这个时候已经是乱作一团了。 很多部门的资料被翻了出来,地面上还散落了一些零散的纸张。 如果是平时,行政部早通知清洁部的来搞卫生了,然而今天却没有人还有心情管这事。 林至诚急着回去他的办公室,上面有人在等他,我就自己先回去自己的位置了。 一回到,就听到了采购部的那些人聚集在一起,在那里热火朝天地聊着。 从她们那些热乎的聊天里面,我终于大概了解到了这个事的大概。 原来,有人举报宏德的工厂在生产仿各种国内外品牌的产品。 在华强北混久了的人都知道,有些在华强北出货的品牌手机,未必来自原厂,而是由深圳一些厂家生产的,通俗一点的说话,那就是高仿,就是造假了。 华强北的电子数码产品又鱼龙混杂,很多去买手机的人未必能分清是真货还是高仿,所以这一块的利润空间还算大,就跟一块蛋糕似的,很多这类的生产厂家都爱凑上去分一杯羹,哪怕是冒着被打假办肃清取缔的风险,都要挣这个钱。 然而,宏德这样的大公司,原本就有自己的品牌,做的更多的是出口,有它更有发展空间的产品线,根本不可能为了一时的蝇头小利冒着巨大的风险去仿冒别的品牌。 可是执法队的却在宏德的工厂搜出了几批丝印着“”的手机半成品,数量还不少,合计金额有两百万左右。 我的脑袋轰一声炸开了。 一个下意识就是,有人在陷害宏德。 正想得出神,陆小曼忽然风风火火地跑过来跟我说:“周沫周沫,这下惨了。林总给执法队的人带走了。” 她太急了,声音有点大。 当时,采购部这些女人一直在叽叽喳喳,挺吵的,却因为陆小曼这两句话全部停下来,然后很快话题变成了宏德会不会破产,她们的工资能不能拿到巴拉巴拉的。 我腾一声站起来,急急忙忙想要往门外冲,却被陆小曼一把拉住,她说:“林总让我跟你说,别太冲动,他没事,他让你早点回去休息。” 我的腿脚有点发软,却强迫自己稳稳地站着,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陆小曼:“张磊在公司吗?” 一想到林至诚被人带走了,我的心就跟给大火烧了一样,急得都快疯了。 可是一想到他都出这事了,还让陆小曼提醒我让我别冲动,我也怕自己冲动起来反而给他添乱,只得把内心的狂乱生生压制下去。 我知道自己就一屌丝,一点门道都没有,这个时候需要找张磊问下,才知道林至诚被带到哪里去了。 陆小曼伸手摸了摸鼻子,她说:“这消息也不知道是谁放出去的,宏德造假的事被人做成了图片在行业群内大面积地传,张磊去腾讯那边了,说是找个校友看看这个能不能限制下来。他出去之前让我通知大家先下班,不然等晚一点那些投资人还有供应商挤上门,场面就难以控制了。” 陆小曼的话音才刚刚落下,我就从天花板上面的喇叭里面听到人事主管王绍鹏通知大家先自行下班的消息,他还一本正经安抚了大家一下。 从宏德里面出来,我心急火燎的,却一点劲都使不上。 这时张磊打来电话,说是他已经把图片乱传的事解决了,现在他找下林正看看后面怎么样,等下他就给我电话。 站在沙尾路口的榕树下,太阳的光线还是很强烈,通过树叶的间隙投下来,我却站在下面走来走去,陆小曼想拉着我回去宿舍休息一会,我都不肯去。 天气热,我的额头上面很快出了一层细细的汗了,正要拿手去擦汗的时候,我的电话响了。 掏出来看了一下,又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有点焦躁地接起来,我的语气都不算特别好,有气无力的,我说:“你好。” 李先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特么的,也不知道他特么的到底有多少个电话号码! 我一直在担心林至诚,也是电视看多了,还怕他会不会被打啊什么的,越想就越担心,越想越烦躁,一听是李先勇,就想把电话给撂了。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撂电话,李先勇就收起了那让人很不爽的笑声,飞快说:“周小姐,听说你家男人给带走了,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比如你晚上深闺寂寞,我也不介意代劳一下。” 我都快烦死了,哪里有心情陪他这样的人渣扯淡,于是我冷冷地说:“李先勇,你别太无聊。我挂了。” 我不去怀疑是李先勇干的,那是因为我觉得他还没那么大的能力。 毕竟他曾经为了能让林至诚帮他调二十多万的材料,就做了拿我去威胁林至诚让步的事。 一个需要计较二十多万材料的人,我敢肯定他不可能能砸两百万高仿产品去陷害宏德。 于是我就这样打算挂掉电话,可是他却继续说:“急着挂电话干嘛,我打给你,当然是有事找你。”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认真,我稳住,问了一句:“请问是什么事?” 李先勇呵呵笑了一声,慢腾腾地说:“跟你做个小交易。” 又是交易! 可是,我潜意识里面觉得,他应该是在说林至诚的事,所以我耐着性子说:“什么交易?” 李先勇又是轻笑,很轻蔑的样子,他说:“这事在电话里面三两句说不清楚,不然坐下来聊。当然了,周小姐你要不乐意找我聊也行。我可要提醒你,最近华强北那边造假那么猛,打假的势头也烈,宏德如果真的坐实了有违法生产高仿手机,那么作为企业法人,林至诚估计得蹲好几年再出来,运气不好的直接还不用出来了。” 我早已一团乱麻的心,因为李先勇的话变得更混乱,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正在这时,站在一旁的陆小曼电话响了。 她一接起来就说:“张磊,现在情况怎么样?” 也不知道张磊在电话里面说了什么,陆小曼的脸色暗淡得很,她说没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我正顾着看陆小曼,沉默太久了,被李先勇提高声音叫了我一声,我吓了一跳,最后他说了一句什么我都没听清楚,他就把电话挂了。 顾不上给李先勇打回去,我问陆小曼张磊到底怎么说,陆小曼垂头丧气的,她说:“张磊给大林总打了电话,大林总早上被气得够呛,估计还在气头上,他直接撂话,等林总被关老实了再说,他不想管这破事。现在可怎么办啊!我真怕明天会闹罢工,然后供应商又挤上门来催收货款,那就麻烦了。” 就跟被人用绳子绑了一块石头在心里面一样,我的心变得沉甸甸的,一直一直往下沉,最终我咬咬牙,给李先勇回了个电话。 看他那么快就打来电话阴阳怪气的,他可能知道这幕后的黑手是谁。 下手那么狠,还能在宏德的工厂投放那么大数额的高仿产品,这个人肯定不简单,也不能靠乱猜。 弄清楚敌人是谁,会比现在一点儿头绪都没强一点。 晚上七点,在家乐福门口,我总算见到了李先勇。 他还是跟之前没两样,一副色眯眯的样子盯着我的胸部看,看了好一阵朝我挥挥手说:“上车。” 见过鬼我当然怕黑了,但是我更怕林至诚有什么事。 我当然也知道他有个牛气的老爸,而我人微力薄,估计再折腾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如果让我回去家里等消息,我做不到。 迟疑了一阵,我终于还是坐上了李先勇的车。 跟林至诚开车的平稳不一样,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一个疯子,一路上他除了提速还是提速,我在一路颠簸中摇摇晃晃,不得不抓住了车的扶手。 最后,李先勇把车停在中心公园这边的停车场,然后自顾自地下车,叼了一支烟在嘴里面,就站在那里冲着我不怀好意地说:“你还不下车,是想在车上震吗?” 我在心里面气得要死,却不敢现在得罪他,只得忍着,扯开了安全带爬下车,直接问他:“李先勇,你还是说正事吧。” 瞥了我一眼,李先勇把烟直接掐熄了,他说:“现在我就是在做正事,你陪我在公园里面逛一圈,我给你提供一个重要情报。” 一直在担心林至诚这个点有没有饭吃,我哪里还有心情逛公园。 站着原地没动,我绞着手指掰了一阵,终于语气软下去,我说:“李先生,我现在真的没心情逛公园,如果你知道是谁陷害了宏德,能否告诉我一下,我…总之我后面会想办法回报你的。” 在昏暗的路灯下,李先勇扫了我一眼,他把烟拿在手里把玩一下,半响才说:“我肯定是会告诉你的。但是要什么时候告诉你,我还得看心情。现在我想知道你要怎么样报答我?” 我怔住,一下子也答不上来。 也确实,就我这样一小屌丝,我后面拿什么来报答李先勇。 见我发愣,李先勇呵呵笑了一声,忽然伸手过来作势要抬起我的下巴,我却急急忙忙退后一步。 李先勇的手一个悬空,有点尴尬地挂在那里,最后他把手放了下来。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在沉默对峙了不下一分钟后,李先勇最终收起那些正儿八经,换上吊儿郎当的表情,嬉皮笑脸地问我:“我改变主意了。我手上有两份能证明林至诚清白的资料,需要你陪我一晚来换,你换吗?“ 我僵在那里,咬了咬嘴唇,李先勇更是步步逼近,他笑意浓浓地说:“你可以考虑三分钟。” 我依然僵在原地,手捏成一团,不知所措,却在这时就跟突然被雷劈了一样巧,我的手机响了。 我终于有个堂而皇之的理由躲开李先勇的目光,掏出了手机一看,打给我的人,竟然是林至诚。 083那我会弄死他 我一个激动,也没回避李先勇,当着他的面就颤抖着手指按了一个接听。 然而,就跟突然被宣告中了五百万彩票一样,当我觉得自己正要幸运地扑上去的时候,才知道原来票早就丢了那样,我被重重摔在现实的牢笼里面。 里面传来的声音,不是林至诚的。 这样欣喜落空的心情,差点就让处在情绪奔溃边缘的我差点就在人来人往的公园洒下眼泪。 可是我最终忍住了。 我知道哭出来只会让人笑话,对于事态的发展于事无补。 用林至诚的手机给我打过来的人是杨桥。 依然是冷如仙鹤高高在上的样子,她说:“十点半,你过来淡情富豪夜总会找我。这里你应该比我还熟,我在包厢里面等你,别让我等太久。” 她说出我以前上班的夜总会名字时,我怔了一下,恍如那是很久远的回忆。 可是,那其实不过是隔了几个月而已。 可能,这段时间我是被林至诚的温柔轰炸保护得太久了,都有点忘了自己曾经来自那里。 苦笑了一下,我用另外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思路清晰一些。 算是淡定下来了,我最后放慢声音问:“有什么事吗?” 如果她找我,跟林至诚这次的事没关系,那我确实没心情跑一趟。 见我发问,杨桥不屑地笑笑,她在那边打了一个响指,一字一顿地说:“你可以不来,那我会弄死他。不好意思,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别想好好拿着。” 我终于明白过来了。 早上杨桥说的那番话的意思,其实不仅仅是要撤资那么简单。 这个疯女人! 挂了电话之后,我手脚冰凉,跌跌撞撞就要往公园的出口处跑去。 这个时候去宝安,哪怕不塞车,也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更何况现在还在下班高峰期。 可是我才走了几步,就被李先勇一把拽住。 没再嬉皮笑脸,他说:“你别去了,你不是杨桥的对手。” 可是我怎么能不去。 林至诚是因为我才惹林正生气的,现在林正不管他,如果我也不管,就这样跑回家去该吃吃该喝喝,那样的事情我做不到。 一想到他这样高傲的一个人,要承受这样的污水,他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我就根本不可能安定得下来。 可以有人骂我这样折腾自己,就是蠢,就是没脑子,骂我不作就不会死等等,随意吧。 除了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走,除了这样毫无把握地被人支使着乱跑,我别无他法。 细细想来,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为他做的事情竟然不多。 而他竟然馈赠了我二十多年来最暖的夏天。 于是,我终于甩来李先勇的手。 他把手收回去,最终态度也冷了下去,冷哼了一声,他说:“幼稚没大脑,既然你那么想送上门给人整,那随便你。” 兜兜转转了好几线车,最后我转了305,它能直接到宝安的。 快到文汇中学的时候,杨桥又用林至诚的手机给我打了电话,她先给我报了包厢号,最后她让我去想办法弄一套淡情夜总会的艳舞服,她说如果我跳得让她开心了,她就考虑在这一场较量中放林至诚一马。 下车了之后,我直接跑去沃尔玛买了一把美工刀,这才朝着夜总会那边出发。 去问陈美娟借衣服的时候,她也有问我出了什么事,但是她急着上台去表演,我跟她说了也什么帮忙,还让她瞎担心,我就借口说借来玩玩的。 抱着那一套没啥布料的衣服推开了门,刚刚扫了一眼,我就倒抽了一口冷气。 在包厢里面载歌载舞的不仅仅只有杨桥。 这其中有今天下午才一本正经安抚大家通知大家提前下班的人事主管王绍鹏,有业务部的主管朱大奇,有脾气暴躁经常把我骂成狗的陈大军,还有工程部的好几个资深的方案工程师。 除此之前,还有好几个我不认识的男人,他们大多都点了夜总会里面的小妹在陪酒,酒却没喝多少,手倒是到处乱摸。 一见我推门了,杨桥就跟个大姐大似的挥手让人把音乐关了,她拿着麦克风就说:“欢迎今晚给咱们跳艳舞的周沫小姐出场。注意关键词,是小姐哦,等下大家可别太客气,说不定她就喜欢被男人摸。” 我杵在门口,听到这番话,再见到里面有相处了好几个月的同事,不禁觉得有些难堪,想要往后退一步,杨桥却很快把麦克风一甩,腾一声站起来走过来就伸手拽住我往包厢里面走,走到那些人的视线中央位置,她把手一甩,嫌弃地让靠近她的陈大军给她拿一张湿巾擦手。 细致地把手擦完,她把揉皱了的湿巾往我脸上一丢,然后若无其事地说:“去把衣服换好,出来给大家热个身。” 一对上那些相熟同事的目光,从他们的目光里面看到那些狎昵与玩味,我就特别难为情。 把舞衣抱在怀里面,我最后小心翼翼地说:“杨小姐,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不屑地斜视了我一眼,杨桥冷冷地说:“你把属于我的男人抢走的时候,有跟我好好聊聊了吗?” 我顿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杨桥已经抬起手又落下,直接“啪“的一声甩给我一巴掌,我吃痛,却觉得她肯定捏住了什么能对付林至诚的东西。 生怕她真的会对林至诚怎么样,我不敢还手,只能傻站在那里,又被她连着扇了五巴掌。 她是真的恨透了我。 每一次下手都特别重,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痛,然而我却慨然不动地站在那里,一脸的漠然。 估计她是打累了,终于停下来,却在看到我的表情之后,杨桥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她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冷冷地说:“你为什么不哭出来?” 我努力站稳身体,别开她的目光说:“你开心就好,请你放过林至诚。” 可是就这样,竟然激怒了杨桥,她伸手过来一把抓过我手上的舞衣狠狠地丢在地上踩了一脚,然后冷冷地说:“呵呵,你是在我面前表现自己有多爱那个男人吗?很好,你激怒我了。我改变主意了。” 她说完,回过头去朝陈大军招了招手说:“过来,帮我把她扒光。” 作为宏德的采购主管,陈大军算是深圳里面高职厚薪的一类人了,他平时骂我的时候也挺牛掰的,但是却在听到杨桥的话之后,他怂了,就像一头牛突然变成了一枚包子似的。 他迟迟疑疑地站起来,看了看我,又看看杨桥,然后他说:“杨小姐,这样玩过分了点吧。怎么说她也是林至诚的女朋友,要给秋后算账了怎么办?” 很鄙夷地瞪了陈大军一眼,杨桥轻笑了一声说:“宏德现在涉嫌造假金额达两百万,你以为林至诚他有多大的本事,那么快就能把自己的麻烦摘干净了?不过你也是真没用,换一个人,朱大奇,你来。” 朱大奇就是我之前做业务时候的领导,他大概三十五岁,还没结婚,当时我在他手下,他每次给我说话,眼神都有点儿不好的感觉,倒是半眯着眼睛看我。 现在一听杨桥这话,他竟然很快站起来,箭步冲上来,一把就抓住往我肩膀上面抓,他还一抓一个准,直接抓住了我里面的br带。 我僵了一下,一下子知道李先勇说得对,杨桥她分明就是想整我,她压根就没想过帮忙林至诚。 明白过来,我一把抓住朱大奇的手,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反手扭过去,估计他是脱臼了,痛苦的神色在我面前一览无遗。 做完这一切,我上前了一步,将事前准备好的美工刀抓在手上一把顶在杨桥的下巴上,在她诧异而惊慌的眼神里面,我淡淡地说:“杨小姐,你最好还是悠着点,我敢往李先勇的脖子上面划玻璃,我也敢往你的脸上划刀子,虽然我学的是舞蹈,但是我之前特别喜欢钻研法学,我知道怎么叫有意伤人,什么叫正当自卫。” 也不知道李先勇是早就在外面候着还是来得巧,我刚做完这疯狂的一切,他就推门进来了。 一看这阵势,也不知道他站哪个队的,就先鼓掌了,鼓掌完了之后,他过来直接把我扯开了,就连我手上的刀子,也被他抢了。 将那把花了十几块买来的刀子随意地丢在地上,他就说:“女孩子别动不动就玩碎瓶子和动刀子,有话好好说。” 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李先勇对我没恶意,也因为他的到来,我算是安心了一些,正要跟他示好地笑笑,杨桥却已经冷着脸冲上来,想要再给我甩一巴掌,又或者更多。 这一次我不打算忍她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以前干农活积聚下来的蛮劲全被我用在了上面,她吃痛,叫得跟被鬼上身了一样,脸上的表情狼狈至极。 我不禁在心里面冷笑,不是冷如仙鹤么,痛起来的时候还不是一个常人,也会狼狈也会惨叫,装什么仙女。 如果这个时候门不是再一次被推开,我可能真的会拗断她的手。 因为,我痛恨对林至诚下手的人。 然而,让我挺莫名其妙又惊喜交加的是,推门进来的是林至诚。 084你配不上我 与跟我在一起时候的柔和不一样,他才进来,就用坚硬阴冷的目光扫了一下在场的人,然后居高临下冷冷地说:“今晚出现在这里的明天都不用上班了,我会通知财务在明天下班之前结清工资给你们。” 林至诚这句话刚刚落地,与我预料中的不同,刚才还很爽地看着我被打的这群轻浮男人没有闹腾起来,更没有质问我啥错事都没干干嘛要炒掉我之类的。 他们全部跟个哑巴似的,有的局促地站起来,有的坐定在原地,手不自觉地覆在大腿上,看出来挺紧张的。 我就站在离他不远处,李先勇长得挺高大的,一下把我给挡住了,他没看到我,说完这些之后,他又侧过脸来对杨桥说:“下次丢炸弹之前,要带点智商,要不然误伤自己就不好了。” 随着他这番话,杨桥的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抿着嘴,却没再说一些装逼的话。 似乎对于一下子就能控制住全场这事很满意,林至诚拧过头来,冲着李先勇说:“呵呵,李总你可真是有空,哪哪都有你。” 李先勇被他一吐槽,他移了一下身体,将我整个人暴露在林至诚的目光下。 将目光停留在我身上,他很疑惑地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一阵,就跟突然患了脸盲症似的,他半响才走过来靠近我,声调突兀降低下去,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他特别温柔地问:“你怎么也在这里呢?” 还没从他刚才的坚硬阴冷里面反应过来,我怎么看都觉得他现在有点凶,忽然就有点怕了,生怕他知道我是为了他的事贸贸然跑来的,他会像以前那样凶巴巴地对我,所有见到他的欣喜情绪不见了,我一个紧张,有点结结巴巴地说:“这里,我,我过来,过来看看以前的同事。” 离谎话精之路还远,我一撒谎,脸全红了。 他一看我的脸红了,就这样盯着我问:“说真话。” 我把头低了下去,实在不知道怎么样开口告诉他我是为了他的事出现在这里的,感觉这样特别别扭,也怕他乱发脾气,毕竟他刚才那么凶,看着就吓人。 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我听到林至诚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朝着我伸出手来,有点疲惫地说:“我们回去了。” 他刚说完,我被他一拖拽,另外那边被杨桥打得红肿的脸瞬间展露在他面前。 他愣在那里,很快吼了一声:“这他妈的是谁做的?“ 站在一旁的杨桥,像是要刷存在感一般,她挺了挺胸,应了一句:“我打的。” 她的话音才刚刚落下,林至诚早已经箭步走到她身边,他以惊人的速度用手掐住杨桥的脖子,瞪着她就说:“你最好记住,你以后敢再动她一根头发,我就敢让人剁了你的手。” 杨桥不屑地轻笑,最后变成了放声大笑,在包厢这暧昧涌动的灯光下,我第一次见到她的眼角里面弥漫的全是哀伤,可是在她的傲气覆盖下,这一切又显得很怪异。 她回瞪着林至诚,眼眶微红,眼泪却没掉下来。 她咬住唇,又松开,最后语气浅淡地说:“后面我都不会出现了。你可以当我死了。” 林至诚终于把手松开,他的眼睛里面一丝一毫的怜悯都没有,后退了一步,他冷冷地说:“最好是这样,我不喜欢出尔反尔的人。” 听到林至诚这个答案,杨桥的眼眸里面全是一片白灰,她愣在那里,半响才淡淡地说:“当然,你配不上我这样的女人。” 扫了我一眼,林至诚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回到杨桥的身上,他终究不是那种特别冷血无情的人,半响他才说:“我曾经有试过努力,可是对不起,这事勉强不来,你是一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从夜总会里面出来,杨桥那种绝望却还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款的模样还是浮现在我的面前,我当然不是圣母玛利亚,我只是站在一个女性的角度,看着平时那么傲气的杨桥如此绝望与高傲交织,我有点儿于心不忍,却又暗自庆幸林至诚最终对我有喜欢,我才得以跟他在一起。 这思维的潮水一打开,我就会疑惑为什么林至诚会出现在那里,可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沉默着去弄了一个冰袋给我敷脸,问了几句痛不痛什么的,后面就一直冷着脸不理我显得有点儿莫名其妙。 敷好伤口了,他也不忘福田开,直接开了别的方向。 车走到前海这边,在一片寂寥里面,一直在玩高冷玩沉默的林至诚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说:“今天的事跟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在夜总会。” 我傻了,赶紧说:“我没啥事啊,我…总之我没参与杨桥他们的事。” 侧过脸来盯着我,他惜字如金地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愣住,那林先生你是啥意思,你说清楚一点好么,我蠢你不知道吗? 心里面这样吐槽,却看他的神色不好,我也不敢说,只得小心翼翼地说:“杨桥拿你的手机打给我,我急….” 我还没说完,林至诚忽然飞快地解开安全带,飞快地凑过来扣住我的后脑勺,他的唇如同一尾横冲直闯的大白鲨,这样凶猛热烈地凑上来,我一下子接不住,只得任由他在我的唇上各种横行霸道。 他终于还是停下来,忽然温柔地靠过来,放慢语速说:“周沫,我知道错了。” 就跟见鬼了似的,我疑惑地抬起头来看了林至诚一眼,我问:“你怎么了?” 肯定是见鬼了,这个男人才会跟我说他错了。 跟着我抬起头来,林至诚说:“我以为我跟陆小曼说了让你别担心你就真的别担心。刚刚看到你跟李先勇贴那么近,我有点生气。今天的事,是我布的一个局。宏德里面太多跟杨桥一个派别的,既然杨桥要走,我肯定要把这些人都送走。” 我愣住,思维飞速运转,过了差不多两分钟,我才反应过来,问他:“你的意思今天你被带走的事,是你自己安排的?” 林至诚点了点头。 我又问:“那下午你不想去上班,也是为了让这事可以发酵到让人信服的地步?” 他又点了点头。 我忽然想到一个细节,那就是在周生生买戒指的时候,林至诚的脸上浮现出来的慌张和凌乱,那个好像是故意做给我或者是给刘晓梅看的。 现在想来,却显得有意而为,太可疑。 我依然还是拥有这丰富的想象力,很快今天下午到现在所有承受的情绪崩溃和委屈全数复苏,我甚至还想到,连带我去买所谓的结婚戒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有点难过,却不敢太多表露,我松开他的手,颤抖着声音问了一句:“那带我去买戒指呢?也是这计划中的一环吗?是做给谁看的?还是说那个毒舌刘晓梅认识杨桥,你是故意带我去偶遇她,让她通风报信的?然后杨桥就铤而走险,就是这样了?” 因为我这一连串的问题,林至诚的身体忽然一僵,仅仅是这个异样,就让我异常心酸,我挺恨自己什么都要看透透的。 没有再问孙茜茜的出现是他预知的还是就是偶遇,我已经没有勇气问下去了,也怕他觉得我又小心眼了。 哪怕我是一个活得粗糙的女汉子,我也有敏感的心思。 下午的时候,我就跟魂没在身上一样,生怕他被人侮辱,被人说不好听的,我担心他有事,还怕他吃饭不准时会胃痛,我将所有不好的事情全部设定在他身上,我越想越害怕,我还被李先勇和杨桥想耍小狗般地喊去这里那里。 我当然知道这不能责怪他,这是我自愿的,我自己非要这样的,但是依然无法控制内心奔流不息的委屈。 这个男人,其实哪怕我们再多次裸露相对,哪怕他给我说过很多甜言蜜语,我依然无法彻底地了解他,他对于我而言,就跟一个谜一样。 他有太多让我看不透的地方。 除了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我知道他有一段跟孙茜茜的倾城时光,除了知道他有一个特别不满意我的老爸,现在又知道了他跟杨桥认识了十二年,其他的真的是一无所知了。 再细细想想,我们恋爱的这半年,他不跟我说公司的事,他也不带我去认识他的朋友,他的过去我无法触碰到,他的未来对我而言也是一片模糊的景象。 我再也不敢确定,我是否真的挤进了他的生活里面。 又或者我其实是不愿意确定,其实我一直徘徊在他的世界之外,一直在向往,却无法去触碰。 而他对我,他知道我所有的事,他在这场感情里面似乎游刃有余,他甚至将我算计在他的计划之内了。 我们这是真的在爱吗? 我们确定该结婚了吗? 这一切,怎么忽然变得可笑了起来?眼前的这个男人,怎么也变得那么陌生? 可是,哪怕他再陌生,他也如同一杯让人上瘾的毒酒,我一喝下,一生早已经变得荒芜。 是的,我还是那么怕失去他。 多悲哀啊。 在大学的时候,我还照着书上写的东西给同寝室的女孩子抛书包,我还教育她们谈恋爱的时候别太失去自我。 可是我呢。 我都懦弱到什么地步了。 在两个人的沉默僵持里面,我终于打破这困窘,我故作轻松地说:“我就说嘛,我们才谈了多久,用得着那么快去买戒指嘛!” 最悲哀的状态不过如此,心里面哭着,脸上却笑着,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轻松很自在,可是我没有想到,林至诚的回答,还是惹出了我的眼泪。 085你们这两夫妻真好玩! 他伸手出来扶住我的双肩,像是想要把他的手镶嵌进我的身体里面,他盯着我看了不下一分钟,他说:“是我混蛋,你别故作轻松了。你越是这样,我越内疚。” 他看透了我的内心。 却还是无法知道,其实我需要的,不是他这样的洞察先机。 我只需要他骗骗我,他哄哄我,他只需要说:“我其实是真的想带你去买结婚戒指。” 就算他带我去买了一个两元店里面毫无讲究的戒指。 又或者他是随手在路边扯个草给我扎一个。 我也不至于让忍隐了那么久的眼泪奔腾而下。 站在那里扫了一眼钻戒的价格觉得贵,最后认真地让他买银戒指或者金戒指的我,他在心里面会觉得我傻得可爱还是可笑? 站在周生生的柜台找销售员拿戒指试戴的我确实天真而又可笑,林至诚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有哪怕一秒的心酸和疼惜吗? 或者他没有。 他一直在掌控着全场,而我是最合格的演员,我在热日下暴晒了那么多个小时,最后他这个导演出场的时候,依然帅气如初,他给我揭示这一场戏最后的真相,一个我深受伤害的真相。 我真是走火入魔了。 我觉得下一届的奥斯卡演后奖,就该颁发给我这样用心在演戏的人,因为我那么煞费苦心,还要临时改剧本。 我还是那么怕惹他心烦,我最终飞快地止住眼泪,我说我是因为担心才这样的,这一次,他信了。 回程的路上,我借口太累,对他刻意的聊天不作热情回应,只是抬眼去看路上寂寥的灯火。 这一刻,我内心的寂寥竟然比这火冷灯清的沉默路灯多上几倍。 我以为孤身一人才寂寥,却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最寂寥的事,就是爱上一个哪怕我头破血流也挤不进去他的世界的人。 原本林至诚让我今晚别回家,就去他那里住,可是我最后执拗地要回自己的宿舍,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那么强硬,他看着这样的我一副郁闷疑惑的表情,最终还是迁就了我,把我送到了楼下。 跟之前每一次他送我回家,我还抓住机会在楼下跟他腻腻歪歪不同,这一次车一停下,我就飞快地推开车门,甚至不敢看他,我说:“我走了。” 他没拉住我,他只是说:“诶,周沫,我明天出差,一周。” 我很想说,以后你的事,不用跟我说,反正说了我也不懂。 可是,我最终没有。 看看吧,我竟然可怜到这样的地步。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我的可恨之处在于,我懦弱得让人发指,我小心翼翼,我生怕我一个行差踏错,就会把他变成不再是我的。 毕竟,他曾经深爱的人,他曾经无条件去包容的那个人,现在回来了。 他越是闭口不谈,我越是兵荒马乱。 更何况,我原本感动于他带我去买结婚戒指让我心安的行为,在今晚被证实是一场笑话,其中数我演技深,数我最认真,数我最可笑。 最终我张了张嘴,我说:“好,我知道了,我先上去了。” 他很快跟着下车,凑上来就问:“周沫,你怎么了?感觉你今晚怪怪的。” 我别开他的手,淡淡地说:“没事,就是有点饿。” 林至诚噢了一声,他说:“那我们去吃点东西再说。” 我自顾自地拿门卡刷开门,又是淡淡地说:“不用,我回去吃点面包就好了,你明天不是要出差吗?早点回去休息。” 我说完,很快闪进去,飞快地关上门,把林至诚关在外面。 没敢回头看他啥反应,我快步往上奔。 打开门之后,终究是不忍,我给他发了条短信,我说,开车小心点。 他差不多两个小时之后才回复我,很简单啊,他说,到了,睡吧。 他又变得那么惜字如金了。 在黑暗中我捏着手机,一直盯着这两个字,眼睛发涩,比以往暗恋他那段时日更难以入眠,就这样一个人听着陆小曼微微的鼻鼾声,在黑暗里面与夜晚赛跑,可是时间它越跑越快,我终于败落在后,迷迷糊糊听到闹钟乱糟糟地叫,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我艰难地爬起来,脸却热得发烫,头也昏昏沉沉的,鼻子就跟被人塞了一团乱麻似的,透不出气来。 坐在床沿上,我有点惘然,一直在摇晃着大腿,正在一边往脸上涂涂抹抹的陆小曼忽然冲过来就大呼小叫说:“卧槽,周沫你变关公了啊,脸红得跟个苹果似的。” 我嗯了一声,有点迷糊地说:“感冒了,又要浪费钱买999了,诶。” 瞪了我一眼,陆小曼骂:“你财迷个屁啊,叫林总给你买,他能给你买一车,昨天虚惊一场,吓得我半死,原来他就是闹着玩儿的,你们这两夫妻真好玩!” 两夫妻。 谁知道这段恋情是否会有修成正果的那一天呢? 反正我暂时看不到希望好吧。 我在心里面苦笑了一下,终于爬起来穿上拖鞋跑去刷牙洗脸。 因为林至诚出差了,我没再做饭,而是跟陆小曼说好,中午在外面吃好了。 回到公司,昨天零散的纸张早就被扫完了,宏德还是跟以前那样井然有序,就跟昨天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 果然是一家公司少了哪个员工都能照常运作下去,昨晚所有跟杨桥混在一起的人都没来上班,而他们的位置就已经有人顶上了。 采购部新上任的主管是个四十岁的女人,也是大嗓门,但是对我特客气,知道我感冒给烧得脑子糊涂了,还问我要不要请假回去休息。 我现在越来越没安全感,当然想上够班可以拿全勤奖,早点攒够了钱也可以还给林至诚是不是。反正今天都周五了是不是,熬过这一天全勤奖就到手了是不是。 带着这样的想法我就死撑着,一个上午都在拼命喝水,肚子涨得慌,以致我中午和陆小曼去吃饭的时候,看着那些米线根本就没胃口。 陆小曼倒是胃口很好,她把自己那份吃完了,还吃我的,吃饱了,她就有劲给我八卦了。 她有点故作神秘地说:“周沫,今天我们总经办来了一个美女,还特牛,一来就当上主管了。” 来了美女就美女呗,关我啥事。 可是看陆小曼兴高采烈的,我也不好太敷衍,只得顺口问了一句:“是吗?” 陆小曼以为我感兴趣呢,她就继续说:“嗯,很漂亮的啊,还是张磊的校友,深大的,听说学艺术出来的。总之啊,看着就是那种让男人有遐想的女人。” 我噢了一声。 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陆小曼豪气地抹了一下嘴,又继续说:“你说她跟张磊是啥关系啊?我看到她一大早就在张磊的办公室里面搔首弄姿,她还穿得很露啊,非要穿那么短的裙子,什么人啊。” 我又噢了一声,喊了老板过来收钱,我想早点回去办公室休息一下。 可是陆小曼,她很快又继续说:“周沫啊,你以前跟张磊就认识啊,你知道他以前跟这个女的什么关系吗?这个女的叫孙茜茜,你认识不?” 我内心的平静,全给这个名字炸没了。 她来了宏德上班? 那林至诚知道吗? 从快餐店走回去公司的那段路,我走得无比艰难,回到卡座上,想了老半天,最终在上叫了张磊一下。 下午快三点的时候,他才回应我,问我有啥事。 我想了一大堆的词措,最后都觉得不妥,只得直接说我听陆小曼说总经办来了一个新同事叫孙茜茜,到底是怎么回事之类的。 这一次,张磊隔了半个小时才给我回复。 他说:“孙茜茜跟我是校友,我们以前关系挺好的。现在她回来深圳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刚好昨天林至诚炒了一批人,需要人顶上,我就把她招进来了,怎么的,你有什么疑问吗?“ 我被张磊这番话噎得说不出话来。 对啊对啊,我有啥资格去管宏德招什么人进来啊。 一下子觉得自己太可笑了。 不知道回复什么比较好,我就把对话框给关了。 快下班的时候,张磊又给我回复了一段,他说:“周沫,你可以觉得我是在给你添堵捣乱,但是我想说的是,如果林至诚他一见到孙茜茜就能旧情复燃,那么这样的男人你早离开了更好。好了不说了,晚上我要跟校友聚聚,我要早点走。” 我回了一个哦字。 张磊就没再发过来。 我看看时间,也快下班了,就关了电脑等着,比较感冒了实在太难熬了,想快点回去家里养着。 正在这时,一天没个消息的林至诚忽然给我发短信过来。 他说:“你别急着走,我买了个东西,你帮我签收一下。” 我回了一个问号过去,他就打了电话过来。 我一张嘴说话,他就问我是不是感冒了。 我恨他。 原本我对他有点儿失望透顶,但是偏偏他就这样一句话,又让我对他重新树立希望。 心情瞬间好了起来,跟他聊了几句,他就说有事要忙了挂了电话。 正在这时,外面的前台小妹叫我去签收快递。 我签收完,林至诚的短信又过来了。 他说,拆开吧,送你的,看看喜欢不。 我急急忙忙找了一个刀片过来划开,展露在我面前的东西让我愣了一下,然后我忍不住红了眼眶。 086可是后来我们没有结婚 他给我送的东西,是一个戒指。 还是昨天我在柜台上面一眼就相中的那一只,我当时没太多表露,只是在它身上停留了不下三十秒。 里面还有一张纸条,他说,戒指是昨天下午我重新返回去买的。原本打算给你一个惊喜,可是你昨晚都不愿意理我。 这个点,下班时间,前台打卡机这里人来人往,我怕被人看到自己的失态,只得装作若无其事地将那个小锦盒握在手心里面,正要走,却迎面碰上了下来打卡的孙茜茜。 她低头扫了我一下我握着锦盒的手,最后淡淡地说:“他以前最喜欢给我送戒指了,半年送一次,可是后来我们没有结婚。” 这是我第一次单独与孙茜茜面对面。 她今天穿了一件浅黄色的连衣服,裙子很修身,也挺短的,把她白皙的大腿展露无遗,她就这样随意地在我面前一站,依然是风情万种的。 而现在,她嘴里面说出来的这句话,再蠢的人也知道是挑衅。 既然她当初选择了走开,现在回来,算是怎么一回事? 听林正的意思,她是拿了林正给的40万跑了,现在又屁颠屁颠跑来宏德上班,刷存在感呢? 我之前以为她是有苦衷,现在反而觉得她压根没有。 思索了一下,我终于开口,淡淡地呵呵了一声。 一点都不介意我的敷衍,孙茜茜继续自顾自地说:“那个时候他刚刚做宏德,电子行业没经验不好做,他家里也不支持,最后我们连吃饭都是问题了,他还得愁没钱给员工发工资,后来我就去夜总会上班了。当然,我做的事比你的高贵多了,我是在那里切水果盘的,不像你长得一般还要出卖色相。” 她倒是天生的演说家。 这里人来人往的,她还故意说得那么大声。 我不想理她,就怕理她她还来劲了,所以我淡淡地说:“孙小姐的过去真精彩,可是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不得不说,现在归来的孙茜茜,跟杨桥差不多是同一个类型的,但是她又跟杨桥不同,那就是,她懂得刚柔并济,而且她变脸比变天还快。 对于我的淡定,她很快笑笑说:“周小姐,其实我们不必要做敌人。我昨晚想得很清楚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现在我就想在宏德混碗饭吃,还请你这个未来的老板娘给我多些关照。” 就算我不买名牌,我也不是那种看不懂名牌的土包子,眼前的孙茜茜手上拎着的包包,分明是地王大厦那边一楼专柜的某个品牌出来的,而且一看就知道不是高仿货。 一个买得起万把块的包包的人,需要来混一碗饭吃? 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疑,我却不动声色,笑了一下,直接不理她,走了。 对于她这种人,我算是知道了,不理她,她就没劲了。 从宏德里面回来,陆小曼没在家,她好像说跟着张磊去蹭饭了,让我别等了。 我感冒已经累得要死了,她不回家吃饭更好,我就煮了点面条对付了一下,洗完澡,我越觉得脑子都被烧糊涂了,就冲了个999喝了,倒在床上就睡大觉了。 在睡梦中,我梦见有人给我弄了一杯西瓜汁,我喝得正高兴,被端走了。 很快,不知道怎么的,梦境就变成了我在不断地荡着秋千,摇摇晃晃的,我的脑袋都被摇晕了。 总算艰难地睁开眼睛,却只见林至诚的脸模糊地在我的面前晃来晃去,我伸出手去覆上他的脸,我甚至摸到了他的胡子茬,有点儿扎手。 嘿嘿一笑,我咕哝了一声,这梦不错。 之后我又叨叨说了很多梦话,我忘了。 然后接着是一场晃晃荡荡,越晃动我就越好睡,这一觉有点动荡,我却睡得很安稳。 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我直接惊呆了。 我没睡在自己的屌丝床上面,而是睡在一张各种高大上软绵绵的就算我滚几圈都掉不下去的大床上。 揉了揉眼睛细看了一下,我特么的还以为我穿越了。 睡了一觉起来,我竟然跑到林至诚的家里来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头,竟然退烧了很多。 稀里糊涂地爬下床,我郝然看到自己那个装衣服的行李箱就这样淡定地靠在林至诚的衣柜上面,那个破开的口子就跟咧开嘴对我笑似的。 我一下子懵了,光着脚就跑出房间,却只见林至诚站在厨房那里,不知道在干嘛。 他家的房子挺大的,就跟电视上那种让我特别羡慕的房子布局一模一样,卧室过去就是大厅,而光洁大方的厨房就连着大厅,也因为这样我才能一眼就见到他。 跳舞的人,大部分的脚比较轻,而且我没穿鞋子,就这样走过去,林至诚竟然浑然不觉,我叫了他一声,他条件反射地被惊吓了一下,浑身抖了一下,这才回过头来问:“醒了?” 这不是废话吗?我要不是醒了,那我站在这里就是梦游了。 可是他那么温柔地问我啊,我就算嫌弃这是废话,也得点点头的。 他见我点头,手就往我额头上面一探,然后松口气那样说:“好了,烧退了。” 等他放下手,我就问了:“你在干嘛?” 林至诚瞥了我一眼,给我示意了一下锅里。 他特么,卧槽啊!他在做饭! 而且,看卖相,还做得很不错!简直就跟外面的餐厅那些厨师的技术差不多啊卧槽!这个男人是全能嘛卧槽! 我张了张嘴,正想夸他一下来着,谁知道林至诚把锅里的东西笨手笨脚地铲上来装到盘子里面,他老实地说:“其实这是外面打包回来的,我就热一下。” 有种崇拜幻灭的感觉,我努了努嘴,先问正事了。 “你不是出差了吗?为什么我会在你家里?我的行李箱怎么也在你家里?” 把盛好菜的碟子端到餐桌上,林至诚撇了撇嘴说:“担心你,就赶紧回来了。去你家你脑子都烧糊涂了就带你去看医生了。然后你接受了我的戒指证明你答应嫁给我了,早晚咱们得住一起,我就帮你搬家来一起住了,省得你被对面楼的那男的偷窥。” 我晕死了算了。 这男的怎么能这样,搬家这样的大事也不跟我说一下,自己就把我的东西搬过来了。 我被雷得外焦内嫩,半响才说:“还没结婚就住到一起,影响不好吧?” 瞄了我一眼,林至诚说:“我们可以先扯证。” 他说这话的时候,就跟聊天气那么简单自然,害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把婚姻看得特别简单了。 迟疑了一下,我还是有顾虑,又继续说:“还是等你爸先同意了,我们再那样吧。” 林至诚一把拉着我做到餐桌这边的椅子上,很淡定地说:“没事,我爸跟我妈分手的时候,也没经过我的同意。” 他一下子抛出了那么一句话,我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接下一句。 他给我打了汤示意我喝点,然后继续说:“现在我先简单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姓林名至诚,现在户籍是深户,27岁,无婚史。现在算是私营业主,有两套房子,一套在这里,一套在龙岗等着升值。银行存款若干,这个暂时没数过,后面你可以帮我管着。至于我的家庭情况,我爸你见过,就一个要面子的小老头,现在经营一家不错的通信公司,他有自己的房子,后面不会跟我们同住。我妈我没见过,他们压根连证都没扯就把我弄出来了,所有选择我后面不会有任何的婆媳问题困扰。至于我的前女友,就一个,你见过几次了,总之我跟她分了就没联系了。我不提她,不是因为还爱着她,而是怕你听了难受。总之我身家清白,没在外面养情人,跟你在一起之后没再在外面拈花惹草。有些大学同学以及生意往来的朋友圈子,改天带你去聚聚,好了就这么多,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他说完,忽然给我递过来两张纸张,继续说:“哦,上面的那张是我的身份证和居住证复印件,下面那张是我所有私人银行卡的卡号,卡和密码等下吃完饭我就给你。至于扯证啊,你好好考虑一下是这个月底还是下个月初吧,反正我能空一天出来。” 我怀疑他中邪了,不敢伸手去接他递过来的东西,就这样张大嘴惊诧地坐在那里。 见我这样的反应,林至诚盯着我看了半响才说:“你昨晚说了很多梦话。” 我呆住,赶紧问:“我说了什么?” 没有将目光移开,林至诚一字一顿地说:“你说你爱我,哪怕我缺胳膊断腿了你也还爱我。” 这人,怎么尽说一些不吉利的话呢! 瞪了他一眼,我说:“别瞎说,不然我弄死你。” 我的话音刚落,林至诚已经腾一声站起来朝我挤过来,一把捧住我的脸就亲下去,我急忙说:“疯了是不是,我在感冒啊,别给你传染上了!” 他很快堵住我的嘴,含糊地说:“我不怕,我就喜欢被你传染。” 不得不说,他矫情起来的时候真特么吓死人啊。 可是我偏偏心甜如蜜,放松下来任由他的吻狂乱挥洒,甚至不去计较他将手伸进了我的衬衣里面游弋。 可是,正当没节操的事要发生的时候,他家的门铃忽然响了。 我推开他,两个人对望了一下,我的脸又红了,林至诚抚了我的脸一把,他说:“我先去看看是谁来了。” 087喝多了,犯错了 他一把门拉开,就愣在那里,我探头去看,只见孙茜茜一个人站在那里,她的头发湿漉漉的,粘在了脸上。 她在唱哪一出? 没看到我,她一个上前就要扑到林至诚的身上,林至诚僵了一下,急急后退了一步,他皱起眉头问:“怎么?” 见林至诚排斥,孙茜茜的眼泪就下来了。 那个我见犹怜梨花带雨,她说:“我梦见你出了车祸了,急着就赶来了,谁知道刚刚到楼下登记完,就下大雨了。” 回望了我一眼,林至诚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他沉默了一阵,最后说:“我没事,你可以走了。” 循着林至诚的目光,孙茜茜终于还是看到我了,她很快收起眼泪,一副特别特别抱歉的样子,还带着一些让人忍不住生出怜悯的小心翼翼轻声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然后,她走了。 没错,她就这样走了。 这个女人,她到底想干嘛! 林至诚把门带上,而他的动作竟然不似之前的果敢迅速,反而有点迟缓。 我不愿去想,如果今天这一刻如果我不在,孙茜茜给他扑上门来,他是什么反应。 我知道我是抽风了,可是我那么不能看到他的为难。 他首先是一个有风度的男人,然后那个淋成狗的女子,是他曾经的爱人,说不定他的内心还为她留着一席之地,只是在我的面前他不得不收了起来。 我最终心有不忍来了一句:“不然,你给她弄把雨伞。” 林至诚最终还是把门关上,他走过来坐到我对面,淡淡地说:“吃饭吧。” 气氛一旦被破坏,就再也回不到之前那样。 两个人安静埋头吃完饭,林至诚把他的卡和密码全给了我,但是我就一屌丝,真给那么多卡给我管,我也管不动,我就拒绝了。 他硬塞了我一下,我又拒绝,他后来接了个电话,听说是有工作上面的事,就先出去了。 我一个人回到他的卧室里面,面对着自己那个会咧开嘴大笑的行李箱,有点为难了。 最终我没把衣服抽出来,而是把它放下来,坐在了上面。 正想事情想得出神,我的手机响了。 我拿起来一看,是陆小曼。 这大周末的,她竟然那么早就醒了? 我按了个接听,正要吐槽她怎么不睡懒觉来着,可是那丫在电话里吞吞吐吐,却一副要急死的样子。 我吓了一跳,赶紧问:“出啥事了啊?” 陆小曼那头窸窸窣窣的半响,这才结结巴巴地说:“周沫,惨了。我,我,我跟张磊。” 我一下子懵了,难不过他们打起来了,她把张磊给打进医院了? 绝对不是我暴力啊,就自从我知道了陆小曼跟张磊的相处模式之后,他们就经常动手的。 正当我天马行空,甚至想到了张磊浑身挂彩的模样时,陆小曼给我丢了一句特别劲爆的。 她说:“我喝多了,犯错了,把张磊给睡了。” 我直接一个天雷滚滚,老半天都反应不过来,而陆小曼在那头也沉默,最后是我打破这沉默的,我问:“那你现在在哪里?” 我这句话才刚说完,陆小曼哇一声哭了,抽泣着跟我说她在家里。 急急忙忙坐了好多块钱的公交车回去,一打开门就看到陆小曼坐在沙发上,一脸的愁容。 我走过去挨着她坐下,原本想轻声安慰她一下的,她一把就抱住我又是放声大哭。 她还边哭边说:“周沫我难受死了。早上醒来的时候,张磊跟我都吓了一跳,我见到他吓得脸都白了,就跟他说这是成年人之间的一次小失误,没事没事。其实这是我的第一次,但是我当时不想说,这样搞得好像我要他为我负责一样。但是出了这事,以后我怎么面对他啊。这样我只能辞职了啊啊啊,好郁闷,但是我又不想辞职啊。” 原本我就没有管别人私事的习惯,但是既然陆小曼给我说了,我肯定就得有点儿表示,把她哄住了,我问她:“当时张磊的表现是怎么样的?” 陆小曼顺手拿起沙发上面的一个枕头抱住,她说:“张磊说要为我负责,但是我当时脑抽拒绝了。” 她一说完,脸腾一声红了。 我怎么的也是开始谈了快半年的恋爱,一看陆小曼这样的反应,我总算明白了。 她对张磊有点儿意思。 我这才算是知道,为什么陈飞燕闹上门来那晚,她嘴上帮陈飞燕说着好话,表情却那么怪异,她那分明是暗爽的表情好么! 一想到这个傻姑娘,明明喜欢着张磊,却还给我说张磊是个好男人,我就心里面泛酸,然后我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撮合了他们。 后来我才知道,陆小曼才不傻呢,彻底傻透顶的人是我。 当然,这是后话了,现在还是回到这个场景,看看犯傻的我,做了一些什么傻事。 把陆小曼安抚下来之后,她说累了,去睡一下。 我走到阳台那里给张磊打电话。 铃声差不多响完了,张磊才把电话接起来。 有点垂头丧气的,他说:“你都知道了?” 我嗯了一声。 张磊在那头沉默了好久,他最终说:“陆小曼现在怎么样?” 我朝着陆小曼的房间那边扫了一眼,然后说:“她睡了。” 张磊又是沉默,老半天才说:“周沫,这事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躺在身下那那个女人是陆小曼。” 我愣住,总觉得这个话题有点儿尴尬。 见我沉默,张磊又是急急辩解说:“我还不至于混蛋到要吃窝边草。我是真的不知道是陆小曼,我要知道了,肯定不做。” 我依然愣住,瞬间觉得在我面前变得越来越沉稳的张磊,其实也很陌生。 他的潜台词是,他以为身下的是别的姑娘,所以他就做了。 我以前一直以为,他在对待这个方面,倒是挺正经的。 没想到,其实他跟别的男人没有什么不同。 然后又想想,他又不是我的男朋友,我管他的私生活干嘛!做哥们还管那么多干嘛! 捏着有点儿发烫的手机,我想了想,最后说:“诶,那谁,那个啥,就是那个,陆小曼跟我说那是第一次。” 我说这话的时候,特么的都紧张成狗了。 张磊又是沉默,这一次的沉默比之前的都要长太多了,最后他没说什么,把电话给撂了。 拿着手机,我站在那里一直发呆,呆了挺久,张磊没再打回来,反倒是有个陌生的电话打过来了。 我按了一个接听。 打给我的人,是林正。 他约我出去见面。 一想到他还是林至诚的老爸,我总不能这点面子都不给他对吧。 见到陆小曼还在熟睡,我就胡乱整理了一下,按照林正给的地址跑到岗厦那边一个咖啡厅。 我去到的时候,林正早就侯在那里了。 我随手擦去额头上面的细汗,这才走过去。 他一见到我,就微微示意了一下,冷冷地说:“坐下吧。” 我有点拘束地坐到了他的对面去。 坐下之后,他招来了服务员给我拿了一杯拿铁,之后又是一直没说话。 我见他没说话,自然也不会先说话,就这样绞着手指低着头在那里,一起沉默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总算是开口了。 他说:“今天找你出来,是想最后问你一次,多少钱能打发你走。” 把这番拿钱砸人的话说完,他倒没像上次那样朝我丢支票本,而是继续说:“你可以觉得我专制。我不知道至诚有没有跟你说过,他是我一个人带大的。我不允许任何一个配不上他的女人,毁掉他后面的生活。” 我噢了一声,挺不知道死活地问了两句:“林先生,请问你理解我多少?你怎么就觉得我会配不上林至诚呢?” 斜视了我一眼,林正面露愤然,我这两句话终究还是把他的好脾气给磨掉了。 他盯着我看了一阵,慢腾腾地说:“家世,教育,经济条件,外貌,素养,全部配不上。” 他说完这些话,不等我回应,又继续说:“这两天宏德发生了挺多事,首先是杨桥撤资了,当然这事至诚是熬得住的。但是如果你还要一意孤行决意跟他在一起,我不介意让他变得什么都没有,到时候你再看看一无所有的他,是不是依然魅力四射。” 我僵在那里,急急问了一句:“什么?” 林正招了招手找了服务员过来买单,在等待找零的过程中,他这才应了一句:“我重复最后一次,如果你再一意孤行继续毒害我的儿子,我不介意让他变得一无所有。这番话我也会对他说,如果他最后选的是你,如果你们这是有情喝水饱,那么你们就抱在一起饿着肚子吧。当然我祝你好运,毕竟我那个心高气傲的儿子,他懂得权衡利弊。” 我的心一凉,脑子抽风,脱口而出的就是那么一句:“你当初也是这样对孙茜茜的吗?” 林正有点鄙夷地扫了我一眼,他站起来,丢给我一句话说:“孙茜茜比你聪慧多了,她知道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088分手后我们还是好朋友 他说完正要走,我很快接了一句:“是么,她现在在宏德总经办上班。” 随着我这话的掷地有声,林正微微一怔,他最终咬牙切齿地说:“果然这种穷女人,说话都是不算数的。” 从咖啡厅里面出来,我有点茫然。 林正最后一句话还在我的脑海里面缭绕,他说的是,给你两个月的考虑时间。 走到站台那里等公交车的时候,我想起前几天给家里打电话,我婶婆还问什么时候有空再带林至诚回去做客,她给我们做好吃的,我就心酸。 正闷得慌,手机郝然收到了一条彩信。 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 这个时候,我已经在林至诚的执拗下换上他给我送的新手机,这个像素不知道多清晰,我点开一看,就跟突然被人在心口重重锤了一拳一样。 上面的照片,是林至诚跟孙茜茜。 当然,他们没有抱在一起,他们只不过是面对面坐在咖啡厅里面,仅此而已。 拍摄的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半。 也就是林至诚急急匆匆出门,跟我说他有公事要忙的时间。 上午的时候,他那番深情的自我介绍还历历在目,现在这一张照片那么嘲讽地出现在我的眼前,这样的对比,早上的我有多甜蜜,现在就有多心塞。 我心塞的不是他去见她,反正这张照片上面也没看出来他们之间有什么。我郁闷的是既然他想见她,大大方方跟我说就好,何必欺骗我呢? 但是,我很快冷静下去了,我想知道给我发这个短信的人是谁。 把这个号码提取出来,我回拨了过去,电话响了挺久,可是一直没人接听。 最后,对方还把我电话给挂了。 但很快,就给我回了一个短信过来了,听语气看着像个男的。 他说,不用知道我是谁,我的名字叫雷锋,助人为乐是我的天性。 我一直盯着那条短信看,看得眼睛发痛,错过了好几趟车,回到家里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中午的时候才要死要活的陆小曼没在家里,她房间的门也没关,我一下子觉得空间大的寂寥,打开了电视机。 可是电视越吵闹我越心烦,最后我把电视关了,掏手机出来,想了想,给林至诚拨了一个电话。 林正的话,我没当耳边风,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想想。 有些人说丢就能丢开,那肯定是骗人的。 可是电话一拨过去,才响了一声,他就挂断了。 我以为这是手误,就又打过去一次。 这一次,依然是很快被挂断,然后林至诚给我发了一个短信过来,跟他的高冷完全匹配得上,他说,你好好吃饭,我忙,晚点打给你。 之前他经常是周末被电话喊出去,然后忙得天昏地暗的,电子行业都是操着卖白粉的心挣着卖白菜的钱,在进入这个行业之后,我完全理解,于是我努力忘掉那张不知道是谁给我发来的照片,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等着林至诚的电话。 可是,他的电话,一直到晚上十点,才打了过来。 一打来就问我在哪里。 我觉得他可能一直没回家,才问这个问题。 我当时都有点困乏了,一个人坐在大厅里面数手指数得也累人,正要睡觉呢,他给我说,他刚忙完,有个同学生日,他缺席不得,跟大学一些同学在桂庙那边喝酒吃饭,问我要不要去。 我就问他想不想我去,他说,他不想喝太多酒,如果我去了,他就能早点撤,他刚喝了点酒,不能来接我,说找个人来接我。 我最后说自己打的去就行,他又在电话里面叮嘱了几句,我就下楼去坐车了。 到了楼下才见到,在不远处的小巷里面,有两个我挺熟悉的身影来着。 我凑近一点去看,见到是陆小曼跟张磊抱到了一起。 张磊是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在昏暗的路灯下,我看到陆小曼好像在哭,还梨花带雨的。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陆小曼在哭,看起来她哭得挺伤心的。 我想了想,他们都是大人了,那是他们的私事,我还是少点做事儿精比较好。 于是我就没上前去。 在沙尾那里等了367,好在这个点还有一趟车,我打算搭到科技园那里再打的,这个能省点钱。 去到的时候,他们已经酒过三巡。 林至诚一见到我,就立刻把我给拉过去,对着他那些同学作了介绍,说我是他女朋友,然后他有逐个指着那一圈的男人说了名字,总之我一个都没记住。 以前我读书那阵,也没少来桂庙这边。 当然,我不是来这边逛格子店的,我来这边打工,还给桂庙这边的宿舍楼送牛奶以及推销一些小东西,对这边还算熟,但是我一次都没在这边吃过东西,别人觉得价格公道的,我还是觉得贵,都是直接到那个买包子的店里面买几个包子。 当时我听说深大的有钱学生多,我倒没多羡慕,我最多就是羡慕他们是本科,我读的是专科。 现在一下子跟那么多被我羡慕过的人呆在一起,我有点拘束,就低着头给大家小声打了一声招呼。 也不知道是我声音小还是怎么的,总之没人理我,他们还是该吃吃该喝喝,我有点尴尬地坐在那里,最后林至诚给我夹了菜。 我想着反正都不理我,那我就好好吃菜算了。 要是吃完菜就能回家,那也就算了。 可是我才坐下没多久,刘晓梅来了。 与上次见面那简单的装束不一样,今晚她打扮得很美,一身白富美的装扮,一坐下来就挺淑女的声音说:“停车位不好找,找了好一阵,早知道还是开大众的小迷你好了,那个好停。” 哟呵呵,这才是真的懂装逼,一句话就告诉别人她特么的不仅仅有一台车。 果断刚才林至诚的同学是不想理我,而不是听不到。 刘晓梅一开口,就有人给她打趣说:“又换车了?富婆就是富婆,换车当吃饭。” 这时,刘晓梅把包包随意往她坐的位置上一丢,她就这样坐下去,扫了林至诚一眼之后,她缓缓开口说:“哪里有。林至诚他爸都不肯给我换新车。” 卧槽! 林至诚他爸都不肯给我换新车。 这句话差点没把我吓死。 刘晓梅那是啥意思? 她跟林正有一腿? 意识到我在看她,刘晓梅抬起头来接住我的目光,她不屑地笑笑说:“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么?” 美女我倒是见过挺多的,我读大学那阵班上的女同学一个比一个美,但是我就偏偏没见过刘晓梅这种姿色平平却老是觉得自己很美的奇葩。 于是我抿嘴笑笑,不作声。 见我没开口,刘晓梅的表情僵了一下,估计想到不久前被我呛的那一把,最后她没跟我说啥了,而是提高个嗓门就说:“等下茜茜要过来,她说好多年没见了,出来见见大家。” 她一提起宋茜茜,这个气氛的热烈,就跟那群男人的梦中情人要出现了似的。 这个时候,气氛突兀成了两个分水岭,在楚河汉界的一头,是热烈欢庆的一群人,另外一头,是暮气沉沉的我和林至诚。 正当我在这样的分裂的气氛里面有点茫然的时候,林至诚忽然在餐桌底下伸手握住了我的手。 孙茜茜很快来了。 跟之前上班穿着不一样,今晚的她穿得那个小家碧玉啊,往那里一站就一副邻家小妹的派头,跟她一比我的穿着打扮简直就是一农家小妹,完全不是一个界别的。 原本围成一圈的那些男的就跟迎接皇后娘娘似的,全给站起来了,那殷勤的阵势,看着有点滑稽,就跟耍猴子戏似的。 我终于知道为啥没人理我了。 看样子,林至诚的那些大学同学,都挺看好孙茜茜跟林至诚的,现在林至诚身边换了人,他们不爽这个新来的入侵者,那挺容易理解的。 可是,让我挺不解的是,林至诚交的都是啥坑爷的损友,明明是孙茜茜甩了林至诚,他们还那么捧着孙茜茜,合适吗? 我正疑惑间,孙茜茜却事儿精地拿起桌上的白酒给我与她面前的杯子全满上,她端起来朝着我这边的方向说了一句:“来,我敬你一杯。” 我从头到尾都静静看着她的动作,现在见她站着,自己也不好坐着,正要站起来,林至诚却一个伸手按住我的大腿说:“你那点儿酒量,就别喝了,喝多了你难受。” 林至诚的话一说话,刘晓梅跟她旁边的一个胖高个异口同声阴阳怪气地说:“哟,真体贴。” 孙茜茜倒是好,她依然站在那里,稳稳地端着酒杯,对着林至诚就说:“你不让她喝,不如我们喝一个。” 林至诚依然按住我的大腿,他最后淡淡地说:“我最近考虑要孩子,不能喝太多。” 面对林至诚这样的拒绝,孙茜茜倒是一点儿尴尬的神色都没有,她扫了我一眼,淡淡地说:“我们今天见面的时候才说过,分手后我们还是好朋友,怎么好朋友劝你意思喝一点,这样的面子都不给吗?” 我们今天见面的时候才说过。 我抬起头来用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孙茜茜说这话时,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脸上。 她在期待什么? 期待我当场发作,朝林至诚发难,让他难堪么? 我还偏不。 089负心汉 淡淡笑笑,我悠然自得地端起了一杯茶站起来说:“不好意思打个岔,既然是至诚的好朋友,那也就是我的好朋友了,好朋友别灌酒了,咱们以茶代酒,也能喝高兴了。” 说完,我那个豪气一口闷,完了还抖了一下杯子。 孙茜茜端着那杯白酒在那里,她迟疑了一下,最后娇声娇气地问坐在她旁边的男人能帮她喝不。 不得不说,孙茜茜在指挥男人这方面有着强大的天赋,她就这样弄弄眼眉,那男的立刻接过她的酒杯一口闷了。 接下来孙茜茜倒没多事,她跟刘晓梅两个人坐一起去,不断地咬耳朵说悄悄话,好像上辈子是个连体姐妹儿一样。 没多久,刘晓梅说要走了,然后孙茜茜也说要走了。 好几个男比较像是孙茜茜的观音兵,全腾一声站起来问孙茜茜要不要送,她说不用,那些男的还特能坚持,她还拒绝得坚决,最后她坚持赢了。 后来我才知道,为啥她不要别人送她。 当然,这还是后话了。 哪怕林至诚不想喝太多,后面他还是给灌醉了。 这是我第二次见识到林至诚喝多了。 他跟上次不一样,不会像个豹子似的耍酒疯,而是跟个小孩一样,说他想去文山湖那边走走,他还不断地吐槽我的名字。 他说你叫啥不好非要叫周沫,你知道多少人喜欢周末不喜欢周一到周五吗,你的这个名字赢在起跑线上知道吗,你这个名字能让我不记得吗?你这个名字就是引人犯罪巴拉巴拉一堆。 我的耳朵都快被磨出茧子来了,却也不打算打断他。 只要他喝多了不是念着孙茜茜的名字,那比啥都强是不是。 这个点,文山湖这边倒是挺多小情侣在谈恋爱的,林至诚一身的酒气,喝多了声音还不能好好控制,好多人朝我们看过来,然后有些女同学一直盯着他看。 后来,走到亭子旁边的草地上,他说不想走了,想坐一下,我就任由他去了。 深圳的九月底,秋天正在努力驱逐夏天,晚上的气温变得有点儿低了,但是夜空却变得朗清,哪怕这些青草都要变作枯黄,却也能闻到清新的味道。 我跟林至诚背靠背,他在醉意缭绕中沉默了挺久,然后他说:“周沫,我今天去见了孙茜茜。” 我嗯了一声。 他们见一面而已,又没干啥伤天害理的事情是不是。 如果我再不信任他,那么作散我们的不会是孙茜茜,而是我自己。 在爱情里面,或者惹人讨厌的不是那些黏上来的前任,而是两个还在牵着手的人彼此之间的不信任。 这种不信任只会像一枚顽强而赖皮的钉子般,一旦镶嵌进去两个人的缝隙之间,那么只会让两个人离隔得越来越远。 这是我今天一整天沉默坐在沙发上纠结万分后,得到的第一条来自自身经验的爱情训诫。 因为我就这样嗯了一声,林至诚僵了一下,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可以想象出来有多纠结,他安静了一阵才问:“你不生气吗?” 我随手捡了一根草环圈圈,环好了我转过去跟他面对面,我说:“我给你送个礼物,要不。” 林至诚就这样伸出手来了。 我就这样把这个幼稚的东西给他手上了。 在月色朦胧下,林至诚用朦胧醉眼看了好久,最后他有点小心翼翼的样子,把它给到兜里面了,他说:“我结婚的时候戴着。” 我说好啊。 然后他又问我是不是生气。 我忽然就扑上去抱着他,我说你不告诉我我才生气呢,你说了我就没事了。 林至诚哦了一声,夸我好,他又说要喝水,我就给他拿了一瓶矿泉水,他才喝了一口,剩下的那些全倒头上去了。 我直接被他吓了一跳,他这是干嘛? 把空瓶子随手放回去那个购物袋里面,林至诚忽然凑上来,他说:“我想清醒一点,跟你说会话。” 我噢了一声,然后说:“那你说吧。” 他的头估计还晕,就这样湿漉漉靠上来,他说:“我爸今天找你去了是不是。” 我正想找个机会给他说这事,我觉得凡事两个人得商量一下是不是。 正好他现在问了,我就嗯了一声。 林至诚又往我身上蹭了一下,他说:“不管他说什么,别管就是了。以后他再找你,就告诉我,我们一起去看他,一切有我呢。” 他的声音里面,还有酒精的影子,有点儿含糊,我不好说什么,就又嗯了一声。 他忽然一把伸手过来抱住我,然后他转了一下身体,把脚蹬直,他仰着脸看着夜空,慢腾腾地说:“我爸是不是给你说,如果你还要跟我一起,就让我一无所有之类的?” 我盯着他的眼睛看,最后点了点头。 林至诚抬起手摸我的头发,他忽然嘴角扬了一下,他说:“我要真没钱了,一毛钱都没有,你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多简单啊,没钱就去挣啊,钱又不是天上掉的或者是树上摘的。 我立马说:“当然是赶紧出去挣钱啊,挣钱买吃的。” 似乎有点无奈,林至诚伸手点了一下我的额头,他说:“你让我怎么说你好,这姑娘平时看着挺聪明的,但是怎么就缺了点情商呢?这个时候,你还说吃的来破坏气氛。” 我低下头来,脸腾一声涨红:“你胃不好,不能饿着。” 这大概是我这段时间以来说过还算是动人的情话了,朴素是朴素了点,但是那是实在话。 女汉子嘛,整天把我爱你你爱我什么的挂在嘴边,比较不习惯。 可是就是那么朴素的一句话,却让林至诚愣了神,他的嘴角抽了一下,最终眼神里面有些亮晶晶的东西。 他说:“你皮实得让我无言以对,你咋这么实在呢?” 我歪着头望着他:“那这是好还是不好?” 林至诚早已经将手移到我的脸颊上停留,他继续说:“不过我就喜欢你的皮实,不会跟我耍心眼的姑娘,我是第一次遇到,是我的运气好,长得那么水灵的姑娘,就跟了我这么个人。我又没情趣,也不会经常说甜言蜜语,真不知道你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才遇到我。” 我噢了一声。 林至诚冷不丁地说:“偶尔你会不会觉得不公平?“ 我有点儿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疑惑地问:“什么不公平?” 手依然在我的脸颊上面游弋,林至诚说:“我是你的初恋,你却不是我的初恋。” 我完全没想到林至诚会跟我讨论这个问题,哪怕他彻底变暖,那也是建基在高冷上面的暖,那种暖不彻底,还有距离感,我偶尔也会怕他,也还是觉得无法触碰他的内心。 愣了一下之后,我摇了摇头。 把手放下去,林至诚忽然微微叹了一口气,他说:“如果早些时候遇到的人是你,估计我们早就结婚了,孩子估计都去上幼儿园了。” 他发啥神经了? 以前我都不知道他有伤春悲秋的细胞呢! 我望了望他,在心里面吐槽完了,这才慢悠悠地开口说:“林至诚,你不是喝得太醉了?” 他回望,嘴角再一次上扬,他没应我这句话,而是有点跳跃地说:“刚才让你在我那些同学面前受冷遇了。我就是知道他们会这样的反应,才不想带你出去跟他们玩。” 醉酒的人说话都有点儿混乱,我不知道他想说的重点是什么,就随意嗯了一声。 但这一次,他却继续清晰地把这话往下接了。 他说:“他们会冷遇你,是因为都把我当成负心汉。我觉得分手后,作为一个男人不该说女人的坏话,就一直没解释。我以前以为不说是风度,现在看到你冷遇我会心里面很不舒服,我要把他们全换了,我再也不跟他们来往了,换掉换掉,所有的都换掉。他们都不好,他们都不理你。” 他的语气里面,更多的像是一个没分到糖,迁怒那些发糖的人的一个孩子。 我又吓了一跳,这娃真喝傻了? 这熊孩子不是一直走的高冷路线吗? 推了他一把,我轻声叫了他一下:“林至诚?” 他的眼睛翻白了一下,然后慢吞吞的闭上,嘴里面还嘟哝着什么,我凑过去细听,他在说:“周沫,周沫,周沫。” 这样无限循环。 我捏住他的手,凑得更近了。 这个时候露水有点重,很快我发现自己的头发有点儿黏糊糊的,摸了摸林至诚的衬衣,也有点凉,我正打算拿手给他拍一下,手却被他一下子捏住。 他将我的手按在他的胸前,忽然睁开眼睛盯着我,有点迷离却又认真地说:“周沫,你能答应我吗?” “什么?”我没抽回手,小声应了一句。 一直盯着我看了不下三十秒,林至诚这才认真并且庄重地说:“我想请你这辈子都别离开我了。” 我凝神回望他,飞快地说:“可以的。” 他诧异的神色爬上额头:“不考虑一下?” 我轻笑了一声:“不用。” 他也笑了。 这一晚的夜空很美,星光闪耀,到处的青草风华微风习习,这一切美好得跟韩国偶像剧似的。 这让我误以为这是我们之间一个特别美好的转折,可是我没有想到,这个场景,成了我后来一次又一次怀念他的时候,在孤灯相伴里面唯一能给我安抚的画面。 一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开始多甜美,不过是包裹着苦涩挣扎的糖衣,我得到了那些为数不多的甜,也为这些甜付出了太多沉重的代价,它们数不清却依然堆积在我后面的光阴里面,给我带来的只有长久的难以吞咽的苦水。 而在一切满目疮痍之前,我还是那么兴高采烈地扶着这个我以为他会相伴我一生的男人到校门口,找了一辆的士将他弄回家里。 090战火连绵 回到家里,好不容易把林至诚弄进卧室里面,原本是打算给他擦下脸让他清醒一下去洗澡啥的,但是他醉得跟一头猪那么重,我压根踹不动他。 好不容易给他捣鼓好了,我这才有空想去自己的行李箱里面拿套换洗的衣服,可是找遍了整个卧室都没看到自己的开口笑行李箱。 有点郁闷,我走过去衣柜那边推开门,郝然看到自己的衣服全被整整齐齐挂在了里面,甚至连内衣内裤都码得整整齐齐的。 我的脸一红,回去头去看了林至诚一眼,他依然稳稳安睡,在睡梦中还用手碰了碰自己的鼻子。 原来他回过家里了,还帮我把衣服收拾好了。 在这一刻,我百感交集。 这是我再一次觉得自己离他那么近。 原来哪怕他在人前再高高在上,哪怕他再偶尔高冷,其实他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他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跟我谈着恋爱的男人。 他不过是被我爱着,是我在心里面将他美化得太厉害,是我将他在自己得世界里面摆得那么高。 洗完澡出来,我这一次自自然然地拉开他盖的那一床被子钻了进去,这一觉我睡得安稳,我还梦见我跟林至诚又去了惠州冲浪,我还梦见我喝了很多口海水,在梦里面他的脸模糊成一片,最后醒来,阳光已经爬上阳台了。 我光着脚站在卧室门口看,他正抱着笔记本电脑在打字,我走过去问他在干嘛,他说有份文件要打,我就问他要不要帮忙,他就毫不客气把电脑给我塞过来。 我正对着那份草稿打字打得渐入佳境,坐在一旁看文件的林至诚冷不丁来了一句:“昨晚我说了很多废话吗?” 我摇了摇头。 他哦了一声,有点得意地说:“看吧,我的酒品比你的好多了。” 我嘿嘿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正在这时,张磊给林至诚打了电话过来。 不知道张磊跟林至诚说了什么,总之林至诚的脸色有点儿复杂,他半响后才对着话筒说了一句:“你随意。” 他放下电话,我觉得是公司出了什么事,就急急问:“怎么了?” 林至诚把身体往后靠了一下,他说:“我爸让张磊把刘晓梅给安排进去公司了,说是给我当助理。” 我噢了一声。 林至诚扫了我一眼,他忽然说:“刘晓梅以前跟我特别铁,铁哥们,她现在算是我爸比较固定的女朋友。” 这一次,我哦了一声,还把尾音拖得老长。 三观尽毁有木有,他们真会玩,关系乱糟糟的,越摘越复杂把人绕晕就对了。 看我的反应,林至诚郁闷地问了一句:“你那啥反应?“ 我嘿嘿笑了一下,更郁闷地说:“没事,就是觉得你们有钱人挺会玩的。” 瞥了我一眼,林至诚说:“你能别拿着一个竹竿一抡过去打沉一船人吗?“ 我也瞥了他一眼,回了一句:“没见着本大爷我正拿着电脑帮你干活,我哪里来的竹竿。” “什么你大爷我大爷的,女孩子斯文一点。”林至诚一边吐槽我一边伸手过来,掐了我一把。 我无所谓般地摊摊手说:“没法,我就这样的,你要不爽我,过来打我啊。” 忽然伸手过来揉我的头发,直到把我变得像精神病医院跑出来的女疯子一样,林至诚这才停下手来,他忽然有恨恨地说:“你这样挑衅我,我要不是说昨天喝了酒,早把你办了。” 见我疑惑,林至诚忽然一把将我搂住,他忽然挺认真地说:“我们不是一直没措施吗,要喝酒的时候给怀上了,对下一代不好。” 直接锤了他一拳,我说:“你丫丫的扯吧,瞎说个仙人掌啊,咱们还没扯证。” 白了我一眼,林至诚振振有词地说:“过几天不就去了,忙完了就去。”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他这个大忙人的电话又响了。 他拿过来,我刚巧能看到,打给他的还是张磊。 这一次,他们谈得比较久,估计谈的还是特别重要的事情,总之林至诚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把自己关到书房里面去了。 出来之后,他倒是没啥异样,还是跟刚才那样心情不错的样子。 后来我才发现,他总是太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 也因为林至诚的掩饰,我们得以度过了一个安静祥和的周末。 可是到周一的时候,我这才发现,属于我人生中的这一场战火连绵,才刚刚开始。 因为一大早的,我就接到了总经办出的通知。 不知道这个通知到底出自谁的手,总之能总结成一句话,那就宏德答谢全国各地订货商的酒会没人手,把我调到总经办帮几天忙啥的。 哟呵呵,我就一个刚刚毕业没多久的菜鸟,还成了革命的砖了,哪里需要我我就得给堵上去了不是。 不过,这也是自个损自个找个乐子而已,想想都知道,整个宏德那么多人,谁都不调来调去,反而抓着我就恨不得让我在地上滚上几圈,这不是要整我又是想干嘛。 只是,这个人越来越难猜了。 毕竟宏德飞进来的妖蛾子越来越多了不是。 当然,我也不是吃素长大的,别人给我抡一巴掌的时候,我接得下来也吞得下去,最重要的是也得给回敬过去。 当个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凄凄惨惨戚戚的小媳妇儿,从来就不是我这个野孩子该做的事。 不过我这人也真是好玩,这还没人找我闹事呢,我就在脑海里面勾勒出一画面,就是我拿了个麻包袋往闹我的人头上一套,拖到暗处就往死里打啦,一想到这我就高兴,正高兴着呢,陆小曼就一阵小跑过来冲我说:“周沫,你还在这里傻乐什么啊,早上你不是接了通知吗,要上去六楼报到的啊!” 跟陆小曼一路上楼的时候,我其实就是随口一问。 我说:“陆小曼,你知道是谁把我弄上去帮忙的不?真要我帮忙,还是给我添堵啊?” 谁知道陆小曼平时没见她那么认真,今天还给我正经上了。 她瞥了我一眼,然后特别严肃地说:“这是公司的安排,不能乱说的。” 我哦了一声,觉得就几十个小时不见,陆小曼变得好奇怪。 原本我周末没跟她见上,打算在上八卦一下她跟张磊为啥周六晚上抱一起去的,是不是确定先试试交往了什么的,后来我想想,之前张磊在陆小曼面前耍过酒疯说喜欢我,估计我八卦这事也不合适,所以我就没找她。 可是就那么一回不住一起不聊天,就那么生分了,咋回事啊。 正吐槽着,也到了六楼。 六楼的办公室,在我刚来宏德不久的时候,也就张磊一个人的办公室设在这里,后来宏德工程部扩招,就把总经办的同事全挤上来这里了。 这一次,我一走进那个人声鼎沸,看起来比采购部热闹多了。 当然,像张磊那种副总级的人物,也不会经常出来瞎溜达,所以我没见着他。 倒是直接被陆小曼领着去,把我丢给了孙茜茜。 我也是被陆小曼推搡着进了门才知道,张磊这果然是把孙茜茜请回来当领导供着的,他还给她分配了一个特别大的办公室,就在尽头那里,环境还各种清幽,装修看着还特高大上,我踏进去的时候,特么的还以为这里是24个小时无限营业收费很贵我吃不起的小资情调的餐厅呢! 陆小曼倒好,她把我往孙茜茜面前一扔,她就说:“孙主管,人我给你带来啦,我出去忙啦。” 然后她撒腿跑了。 随着门“砰”一声被关上,孙茜茜倒是会装逼,那势头简直跟我初认识林至诚时他那装逼势头,她一直在坐在那里翻文件,没看我,翻了差不多了,她这才说:“坐吧。” 我拉了个椅子就坐在她对面了。 我总得看看她大爷的想耍啥花招,才知道怎么拆招对吧。 面对敌人,最忌讳的就是急躁,沉得住气,才得走得下神坛是不是。 我坐下来之后,才发现孙茜茜整挺有耐心的,她让我坐下之后也没说找我啥事,就抓着一堆不知道重要还是次要的文件看来看去翻来覆去。 就这样,我就坐在自己男朋友的前任面前混了一个小时的工资,她这才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然后说:“小周,宏德很多你这种一坐就一个小时,这样混工资的员工吗?“ 呵呵,这领导的风范,隔个十万八千里都能感受到了。 前几天还不很客气让我给关照的嘛,还叫我老板娘,现在转眼敌意那么浓,孙茜茜你那么会变脸,咋不去演京剧啊,好好的才华就给浪费了,你妈她知道吗! 然后,我依然稳坐在那里,镇定自若地回答:“那也必须得遇到那种喊人来半天都不安排任务的领导。” 被我这样强硬并且滴水不漏地丢掷回去,孙茜茜愣了一下,她的脸色突兀变得冷冽,她歪着脸看着我,慢腾腾地说:“你这是觉得我不够资格坐在这里位置上面么?还是你觉得你比较合适?” 就算我是这样觉得,那也不能这样说对不对,一看她就是那种没点本事还瞎脆弱的人,我要打击到她了,她要去跳海我还不成了杀人凶手了是不是! 于是我也淡淡笑笑,懒洋洋地说:“孙小姐你挺适合当领导的,我来宏德那么久,就你最有领导范。我就喜欢你这种把人喊上来不给活干的领导,拿着公司的钱豪自己的气,这事不是每个人都能干得出来的。” 估计是被我气的,孙茜茜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她张了张嘴还不知道要闹什么幺蛾子呢,她桌面上的电话响了。 听铃声,是公司内部电话。 她伸手去接起来,最后对着电话各种特么的柔情似水:“好的,林总,我这就上去。” 091不能太任性(感谢偶尔心痛和绿希的钻哈哈) 她说完,把话筒轻轻放下,有点得意地朝我眨巴眨巴眼睛,然后很拽呼呼地说:“不好意思,我现在要上去见你的男朋友了。噢,不对,是不久将来你的前任。” 这算是对我全面宣战了吗? 我轻笑了一声,淡淡地说:“刘晓梅什么时候改姓林了?她这倒是挺迫不及待的,可是没听说林正要跟她结婚吧。” 被我一下子戳穿,孙茜茜有点恼羞成怒,可到底她不是十八岁的小姑娘,她很快收起怒容,一副公事公办的牛掰样,抓起办公桌上面的一份文件甩给我,冷冷地说:“订货商名单,上午上班之前,最好把所有的邀请函都传真过去了,不然后面别觉得我是针对你。” 我抱着文件走出来的时候,正巧经过陆小曼的办公卡座,我朝她笑了笑,可是也不知道她咋回事,没理我,倒是坐在她隔壁的龙哥,给我递了个大大的笑脸。 因为这个笑脸,我的心情回暖了一些,迈着轻快的步子就跑到大厅那台传真机那里,按照上面的传真号,打算逐一逐一传邀请函过去给订货商。 估计有人会有疑问,觉得我是个包子,这明摆着给孙茜茜当猴耍,我还给配合着。 说句实在话,我内心是宁愿烧了这些联络函也不想传的,但是宏德的公司制度健全,有明文规定所有人在非违法行为的情况下,必须得无条件服从上级的安排,如果有谁觉得不合理,可以别废话立刻滚,宏德还给你结清楚工钱。 现在这情况,张磊把孙茜茜给弄来了,林正把刘晓梅也弄来了,这整一屋子的妖魔鬼怪,我要不干了,还不是让她们爽了? 反正我自小没接受过什么牺牲我一个造福妖魔鬼怪的傻逼教条。 所以,我还是乖乖的传真比较好。 可是,我输了第一个传真号之后,就发现是空号,再试了一个,还是空号,我连着试了十个,全是。 正当我郁闷地抬起头的时候,我听到大门那边传来了脚步声,有点随意地将目光投向那里,我看到张磊忽然从大门那边走了进来,而我正好接上他的目光。 我朝他轻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 可是破天荒的,张磊就像是看到了陌生人一样,一点回应都没有,他就那样冷漠地扫了我一眼,然后走了。 我整一个莫名其妙,张磊怎么了?陆小曼怎么了?都干嘛了这是! 疑惑归疑惑,但是总得先去解决问题。 把文件全部整理好放在前台,我直接上了七楼。 当然啦,天地良心,我不是去盯林至诚的梢,我是去问问孙茜茜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不是让我上午必须传完吗,号码不对给我一辈子也传不完对吧。 上到七楼的时候,林至诚的办公室门是紧闭着的,里面却传来了还算欢乐的笑语欢声。 我轻轻叩了叩门。 然后林至诚在里面挺高冷地说了一句:“进。” 推门走进去,看到他们坐的格局是,刘晓梅面朝大门这边,她坐在那个零单的沙发上面,而林至诚跟孙茜茜并排坐在那张长沙发上。 他们倒是隔得挺远的。 就这样放目望去,他们的背影倒是挺般配的,看起来焕然天成。 可是我很快收起这些胡思乱想,端端正正地走过去。 刘晓梅一看到我,还是没啥好脸色,就这样给我摆了个黑板脸。 林至诚这才转过头来,他看到是我,眼神还算柔和,他说:“有事吗?” 在公司,他的领导范还是挺足的。 那好吧,那我小员工的范也别逊色了。 恭恭敬敬地说:“林总,我找孙主管。” 就这样,我越过了他,绕着个沙发走到孙茜茜这边,也是恭恭敬敬地说:“孙主管,刚才你让我给订货商传真邀请函,那些传真号是空号。” 孙茜茜瞥了我一眼,还是好演技,她那个和蔼可亲,那个善意亲民,那个慈眉善目,她轻轻一笑,用那种特别温柔的目光看着我问:“都试过了是空号吗?” 飙演技这事嘛,我也擅长。 爱看b呢,就跟没养过猪也见过别人养猪那样,我也学了点是不是,这样的才华我也不是每天都高调地晒的,只会在必要的时候晒一下咯。 于是我也笑,比她笑得更真诚谦和,完了我说:“孙主管,我一听你上午就让我必须传完,我知道你急用,就赶紧的去做,谁知道试了前面十个,全是空号。我这是怕你急,就赶紧上来问下你给的号码,是不是拿错了。” 可是,我终究是嫩了一点,我面对的是老姜。 孙茜茜依然是一副温柔好说话的样子,她扫了我一眼,然后慢悠悠地说:“小周,给你号码的是小陆。我今天可忙着呢,可没空管这些小事。” 她说的小陆,就是指陆小曼。 总经办就她一个姓陆的。 现在孙茜茜这话的意思,是指我没事找抽上来当着林至诚的面找她茬吗?她是觉得陆小曼这个点在楼下忙得死去活来不会上来这里吗? 还真是巧了。 只能说夜晚别说鬼白天没说人,孙茜茜刚刚说完,陆小曼就拿着一份文件敲门进来了。 眼神没乱扫,陆小曼径直拿着让林至诚签,林至诚才扫了一眼,就直接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林至诚一把文件签好,陆小曼正要走,孙茜茜把她给叫住了。 前几天才跟我吐槽孙茜茜搔首弄姿呢,今天陆小曼对她那态度,可劲的恭敬了,她站直身体,浅笑问:“孙主管,请问有什么事吗?” 孙茜茜指了指我手上的东西,淡淡地说:“小陆,小周手上那个传真号码汇总,是你给的对吧?” 我淡定的站在那里,今天确实是陆小曼把我领来丢给孙茜茜的,但是这资料确实不是她给她,她挺利落的一个人,肯定不会记错。 可是,陆小曼扫了我一眼,她说:“是的,我刚才亲手交到她手上的。”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孙茜茜挥挥手说:“你忙去吧。” 有点诧异的我杵在原地,刚才陆小曼那句话还让我像是在梦中一样。 我在心里面,其实没把陆小曼当普通同事,我来宏德,刚开始的时候在宝安跑那么远,她主动提出跟我合租,为我解决了住宿的问题,虽然后面我一直做饭给她吃算是感激与回报她,但是我早就觉得她是我朋友了。 虽然她今天看起来有点怪,也不愿意搭理我,但冲着她把自己跟张磊的发生的私密事告诉我,可见她也是把我当朋友的,现在她干嘛撒谎? 可是我当时是真蠢,大脑也没怎么长成熟,凡事喜欢往好里面想,我觉得陆小曼估计是不知道情况,她又不想跟孙茜茜多交流,就随意敷衍她才撒谎的。 这样想,我心里面舒服了一些。 可是很快,这样的舒服就被划破了。 就在我发呆的那十几秒里面,孙茜茜和刘晓梅全站了起来,走出去还给带上了门。 整个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我跟林至诚的时候,我这才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之后,我低着头说了一句:“林总,那我也先去忙了。” 我说完,正要走,林至诚就一把抓住我的手将我拽回去,我一个措不及防直接给摔他身上了,他笑说:“幸亏你瘦得跟只猴子似的,要不然我肯定会被砸个坑。” 他啥都好,就是不懂聊天。 我白了他一眼,又想到他刚才跟那两个女人聊得挺高兴的,就不大想跟他说什么了,想赶紧下去干活,免得孙茜茜又找茬,她再怎么说也是张磊弄来的主管,我总得听领导的。 于是我用手撑着沙发想要坐起来,林至诚却一把按住我的大腿,这才认真的表情说:“周沫,我有事跟你聊聊。” 我想,他可能把刚才那一切看在眼里,觉得我是真的在找孙茜茜的茬,教育我来了。 所以说,女人的直觉再厉害点,都能打中六合彩了。 果然,林至诚说:“孙茜茜会出现在宏德,这事张磊周末的时候跟我说过了。” 这公司又不是我的,这事我也管不着是不是。 就算现在有人点把火将这里烧了,我这个宏德的小兵最多也就只能提个水桶拎个水救火啥的,总不能给跳起来让点火的人赔钱啥的对吧。 所以我无所谓地噢了一声,点了点头。 看我这样的反应,林至诚这样的人,竟然说话都小心翼翼了。 他大概是想了差不多一分钟,这才说:“孙茜茜以前在北京做过两年半左右的同行业总经办经理职级的工作,她的履历完全符合宏德的要求。更何况用人这方面,一直是张磊在做,张磊也是宏德的股东,他占得份额还不小,所以….你不能太任性。” 噢,听懂了,林至诚的意思是在说周沫啊关于孙茜茜出现在宏德这事你不能怪我啊,张磊觉得她是人才啊张磊要用人啊,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找孙茜茜的茬。 我原本想解释,却在话快要掉出来的时候惊觉有了陆小曼那句话,我再解释估计林至诚就觉得我是在强词夺理了。 这就是一场越描越黑的旅途,最好的方法就是背了这黑锅。 勉强笑了笑,我说:“我知道了。” 伸手揉了一下我的头发,林至诚正要说什么,门一下子被推开了。 我跟林至诚循着声音望去,一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就都愣住了。 092别跟我抢他好吗? 站在门口的,不仅仅是一个人。 而是以林正为首的一群人。 我大概扫了一眼,加上林正有四个人,简直是凑够一桌麻将了。 这些人虽然穿着打扮各异,可是简单扫上一眼,也知道他们身上都有个相同点,那就是看着都挺土豪的。 林至诚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他也不过是愣了几秒,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对我说:“周沫,你先下去忙吧,我这边有点事了。” 一看这阵势不对头,我也怕给林至诚添乱,就赶紧的站起来朝着大门那边走去。 在越过林正的身边的时候,我听到他冷哼了一声说:“玩物丧志。” 如果我跟他交情好,我肯定会建议他回去学校找他以前的语文老师讨回学费,明显语文老师没给他较好成语怎么用,要不然他也不会乱用到这地步啊啊啊! 心里面虽然吐槽他,但是人多,我就当没听到,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还顺带轻轻带上了门。 从七楼下来,我一直在想着这些人来干嘛,可是我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特别厉害的东西来。 所以说眼界决定想象力,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实在想不到了,索性也不想了,我就赶紧去找陆小曼要那些正确的传真号。 陆小曼这才从她的抽屉里面抽了一份出来给我,她一副很抱歉的样子,要凑到我耳边来说:“周沫,刚才在林总办公室不好意思啊,我不想跟那个女人啰嗦,就敷衍了她一下,没给你造成大麻烦吧?” 还算有点安慰,果然跟我想的那样,陆小曼就是敷衍的孙茜茜。 拿过她递的资料,我跑大厅去花了两个小时,没喝一口水没上一趟洗手间,总算把资料都传走了,然后我又按照上面的固定电话逐个打过去确认全收到了,这才敲了孙茜茜的门,跟她报告。 我敲开门的时候,孙茜茜正在打电话,她示意我先在门口等一下。 这样一等,就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她这才把电话撂了,让我进去。 我给她说我做完了,她的眼眉往上一挑,还是没有从戏里出来,她说:“小周,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我不管这些小事的,这个是小陆给你安排的,你怎么就爱钉着我不放呢?” 我回过头去看了看紧闭的大门,轻笑了一声说:“孙主管,这里没其他观众,你不用演得太投入,毕竟我也没买票入场,免费看你表演占你便宜,我有点不好意思。” 呛人这事,她一看就不是我的对手。 我什么人来着? 我可是以前我们村出名的野孩子,秋收的时候去捡别人遗漏的农作物,为了小半截的木薯,或者是三两颗的花生的归向,就能吵上几个回合。 当然,我还是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要不是村里面的妇女喜欢欺负我是孩子非要抢我的口粮,我也犯不着吵嘴。 而现在,如果孙茜茜她安分一些,我也懒得跟她打嘴仗。 她现在明白着给我说了,她丫是回来抢男人的。 她当初有本事丢,现在倒没本事被我呛了。 我这话一说话,她的脸就刷的一下往下拉了,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她说:“没点教养。” 看到她成功被我激怒了,我觉得差不多了,见好就收才是硬道理,所以我没接她那话茬,而是直接问:“孙主管,请问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就去找小陆汇报了,毕竟是她吩咐我做的。” 孙茜茜反而笑了,她盯着我的眼睛,忽然很跳跃地问:“你很自信吗?” 我还没来得及应话,她早已经继续说:“,你可以很自信地以为自己魅力四射,你也可以很自信地以为林至诚把你上了,你们就能有好结果。你这样天真的女人我见过太多,而我跟林至诚之间的事情,你这样天真的女人却一点都不知道。我虽然同情你被林至诚给干了却没好结果,但是不好意思,在爱情里面不被爱的那个才是第三者。” 在此之前,我一直都以为孙茜茜挺文雅的,这番话下来完全是颠覆了我对她的印象,而我也被她这番话燥红了脸,傻站在那里没能接上话。 似乎挺满意抢回了主导权,孙茜茜又继续说:“虽然说女人别为难女人,但是我曾经给过你机会,想让你知难而退,可既然你那么不上道,后面也别怪我不客气。” 呵呵哒! 她可是底气真足,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的,还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我当时没带手机,不然就可以录下来,以后可以让林至诚听听这才叫新时代的女性了。 而她倒好,说完这番话之后,她腾一声站起来朝着大门走去,一把拉开门对我冷冷地说:“出去。” 走出来之后,我把联络函跟名单给回陆小曼了,她最后手脚麻利,给我安排了一个临时的卡座。 然后我这块革命的砖,从中午吃完饭回来,桌子上就被推了一沓厚厚的资料,全是让我帮忙传真的。 我耐着性子站在大厅捣鼓,忙起来也觉得时间快,转眼就下班了。 因为跟林至诚住到了一起,早上是坐他的车过来的,他早上还给我说下班的时候一起走,我就坐在位置那里等了他一下。 可是,却只等来了一条短信。 林至诚给我发的。 他说,周沫,我临时有事出差了,要下周一才回来,下班你早点回家,注意安全,准时吃饭。 我给他回了一个过去,他没再回我,估计确实是忙。 其实从在他办公室看到那能凑一桌麻将的四个土豪后,我就猜到接下来他有得忙的,可是没想到那么快就忙开了。 有点担忧而又失落,我自己一个人回到了家里。 接下来的这几天,孙茜茜估计是请假了,一直没来公司,而我这边还是被总经办的点来点去,总之都是一些跑腿传真等等琐碎事。 唯一有点异常的事情是,李先勇他还送花,这一次他没找花店的人送,而是亲自给送上门来,他在采购部没见着我,就直接给我放在桌子上,前台的小妹给我说,我才知道的。 于是我每天下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下去采购部把花给扔了,然后再下班。 很快到了周五。 这一天,我如同往常一样下去把花扔了打完卡要走,这几天一直忙着,没跟我聊上几句的陆小曼忽然叫住我,她说难得周末了,想找我玩儿。 我想着林至诚不在家,我在家也就数手指的份,就答应了晚上来沙尾这边住陪陪陆小曼。 但是,当我拎着一套换洗衣服跑过来按门铃的时候,陆小曼她正在往眼睛上面粘假睫毛,往脸上涂粉。 我有点儿郁闷,最后陆小曼说让我一起去玩。 这是陆小曼第一次邀请我一起去玩,之前她都说我性格闷,出去坐在那里跟一尊神一样影响气氛什么的。 我挺莫名其妙的,最后陆小曼说她今天生日,让我准备准备,等下有人来接。 既然是生日,那我当然得去啊,后来在陆小曼给自己盘头发的时候,我就跑去家乐福那边一家蛋糕店订了个生日蛋糕,还加了钱求加急。 好不容易把蛋糕火急火燎地催好蛋糕拎回到楼下,远远就看到陆小曼站在一辆车旁边张望,一见到我就朝我招手。 我走过去才看到是张磊坐在车上。 最后陆小曼坐到了副驾驶,而我拎着蛋糕坐到了后面。 跟这几天一个样,张磊对我还是爱理不理的,我也懒得自讨没趣,就没说话。 等去到了我才知道,他们去苏荷酒吧,我特么的拎个蛋糕干嘛! 有点蠢地跟在张磊和陆小曼的身后,很快我被淹没在这喧嚣中了。 虽然我确实是在夜总会呆了几个月,但那也是为生计所迫,其实我压根就挺不喜欢那么吵闹的地方的,可是见陆小曼兴致很高,她又是寿星,我也不能弄的扑克牌脸,只得强颜欢笑着坐在一边。 也不知道是陆小曼的路子广还是怎么样,总来很快来了一票的男男女女,全部坐下来喝酒摇骰子玩得好不开心。 全程我就跟个傻蛋似的坐着,有点拘束,只得看了看张磊,他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没喝酒,全程都在玩手机。 原本就跟个傻蛋地坐着,倒也不会有啥事,可是陆小曼在喝得差不多的时候,忽然凑到我这边来,她就端着酒杯都能把手环上我的脖子,有点醉意朦胧,她说:“周沫,你不喝点吗?” 就我那酒量,我哪里敢在这么乱的地方喝酒啊,于是我马上拒绝。 但是陆小曼不高兴了,执拗着让我喝,还说不喝就不是朋友之类,游说了我不下十分钟,还说等下我喝多了她让张磊送我。 就这样,我有点死蠢地喝了两杯陆小曼给我递过来的酒。 也不知道那是啥酒,劲头大得很,没多久我就昏昏沉沉,陆小曼这个时候却贴着我的耳朵说:“周沫,我求你了,我是真的喜欢张磊,你别跟我抢他,好吗?” 我就记得自己点了点头,后来又不知道是被谁按住头硬往嘴里面灌了很多酒,最后所有的声音在我的耳朵里面全部模糊成了一片,我的头重得厉害,跟被绑上了铅球一样,拽着我往下坠。 然后,在一片混沌中,我听到一个稳重的男声在我耳边模糊地说:“你喝太醉了,我带你回家。” 093你现在可以滚了 我意识模糊得快要成为浆糊了,可是偏偏这句话还是惊起了我的恐惧,我胡乱搅动了手臂,我还想大声叫陆小曼和张磊的名字,可是我越是努力想去发出声音,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之后的记忆,除了一阵又一阵的摇晃,剩下的什么都没有了。 早上,我是被一阵刺目的光线弄醒的。 一睁开眼睛朝着窗外一看,一排陌生的风景似乎嘲讽地冲着我咧开大嘴笑,我的脑袋就跟突然被人丢了烟雾弹一样“轰”一声炸开,懵了。 顾不上头痛欲裂,我尖叫了一声跳了起来,然后狼狈地跌倒,滚下了床。 手肘先着地,被摩擦了一下,我吃痛,龇起了牙,可是这些痛于事无补,还是没将我拽回现实,我还是有点发懵。 这时,洗手间的门被推开了,李先勇就这样光着上半身走出来,他扫了我一眼,淡淡地说:“周小姐那么喜欢滚吗?早知道我昨晚就该把你给滚了。” 一见李先勇这样的阵势,我下意识地尖叫着捂住了眼睛。 我甚至没有用心去听他这句话,不断地尖叫哀嚎,然后眼泪就这样跟一场来得匆忙的大雨一样,翻腾倾泻。 我以为我跟他发生过什么了。 天啊,我这是做了什么蠢事! 可正当我哭得厉害,李先勇提高声音凶巴巴地说:“你哭个屁啊,我昨晚没睡你。” 在指缝间,我窥见李先勇随手在旁边抓了一件衣服套在身上,就这样拽不拉吉地站在那里凶我。 他的话说的太恶俗,我一听红了脸,却也明白过来我跟李先勇没事,总算是放下悬起来的心,半收起了眼泪。 却又觉得我怎么在这里,看样子分明是他带我来的,我就这样坐在地板上疑惑又愤慨地瞪着他,就跟一头生气的野牛似的。 李先勇自然是能看到我眼睛里面冒火了,他却不急不怒,若无其事又吊儿郎当的样子就近拉了个椅子坐在我对面,反而过来盯着我,半响才说:“这就是你感谢我的态度?” 我感谢他?我去他大爷的感谢他,他把我弄到这里来,还把我吓得半死了,我还要感谢他! 可是我一想到李先勇是那种一时一个样的人,我这番吐槽他的话最终只能烂在肚子里面,抿了抿嘴,我中规中矩地说:“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李先勇打了一个响指,有点无所谓的语气说:“你胆子倒是挺肥的,去了酒吧那种地方,就那点酒量还敢乱喝酒。” 我愣了一下,终于被他的话题绕进去了,我说:“那不是我要喝,是我朋友生日….” 我的话还没完,李先勇早已经打断我说:“陆小曼对吧,呵呵,周小姐交友能力真厉害,在哪里都能交到朋友。” 我总觉得他那话另有深意,就问了一句:“你什么意思,可以说清楚一点,我蠢我不懂。” 接上我这句话茬,李先勇鄙夷地笑笑说:“你确实挺蠢的,以前不觉得,昨晚就觉得了。” 他说完这句话,侧了侧身从裤兜里面掏了个烟盒,抽了一根出来问我:“抽不抽?” 我直接摇了摇头。 他的眼神没法骗人,发现他没恶意之后,我耐着头痛爬起来,我说我得回家了。 李先勇却依然稳坐在那里,淡淡地说:“我没说你能走了。” 我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倒是挺认真的。 我又看了看那边的门,跟林至诚家里的门一个样,密码锁。 有点反应迟钝,我说:“这是你家?” 李先勇把吸了几口的烟按熄了,就这样放在手心里面把玩,然后他点了点头。 我彻底急疯了。 就算我跟他一毛钱的事都没有,但是他对我来说连个朋友都算不上,我就这样在他家里面呆了一晚,这事要被林至诚知道了他咋想?就算我运气好林至诚不知道,那我自己总知道吧,这总是不妥吧。 所以我急急忙忙就跑去门那边想要开门,可是那个门慨然不动在那里静默,最后李先勇在后面淡淡地说:“这个门防盗效果很好,比较难打开。” 我回头过去,最终服软。 我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我说:“李先勇,麻烦你让我出去一下好吗?” 李先勇又是轻笑了一声,他说:“我自然会放你出去的。但是作为对我昨晚见义勇为的报答,你先陪我聊会天。我可没有林至诚那么好心,做了好事一点甜头都不要的事,我做不出来。” 我僵在那里,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换了个姿势坐好,李先勇说:“你倒是挺有意思的,一个夜总会出来的女人,竟然会问这样天真的问题。难道你以前上班的时候,没见过有些男人喜欢在夜场捡僵尸带出去玩吗?” 李先勇口中的捡僵尸,这词我懂,那就是有些男就喜欢去夜场找一些落单了的喝醉的女人,这就叫捡僵尸。 以前在夜总会上班,听陈美娟说过,她说过有些男的很贱,就算捡了个来亲戚的,也就是他们口中的红灯,就算闯红灯也照上之类的。 现在一听李先勇这么一说,我瞬间明白过来,倒抽了一口冷气,却有点难以置信地说:“你的意思是说,我昨晚落单了?” 轻笑了一下,李先勇有点儿欣慰的样子说:“还不算蠢透顶,还算一点就明。不过你的魅力倒是挺大的,我返回去的时候,有三个微醉的男的为了谁把你弄走带去过夜,在那拉拉扯扯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 我当时明明是跟陆小曼还有张磊在一起,而且当时张磊是没喝酒的,他们怎么可能把我丢在那地方自己跑了? 见我一脸的疑惑和难以置信,李先勇不屑地笑笑说:“你是在想,你那些所谓的朋友怎么会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对么?” 我还没来得及点头,李先勇已经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说:“年轻真好,蠢了还有点借口。” 一听他这话,似乎答案昭然若揭,我有点儿难受,恨不得赶紧打个电话给陆小曼或者张磊问问,我就找自己的手机。 见我左右张望,李先勇抬手指了指床头柜那边说:“你手机在那边。” 我急急跑过去拿起手机一看,林至诚竟然给我打了67个未接来电,而手机就被响得只剩下一点点电了。 我慌了,没顾得上自己是在李先勇家里面还出不去,就这样给他回拨了过去,却没人接。 就跟天要下雨衣服没收那么慌张,我又拨了一个,却依然没人接。 李先勇把目光投在我的脸庞上,他盯着这样惊慌失措的我看了不下三十秒,又是冷哼了一声说:“你现在可以滚了。我怎么就那么不爱看你在我家里给你的小情人拨电话。” 他说完,站起来走到门边,利落地输了一串密码,瞬间把门打开了。 捏着手机,我快步朝着门那边走去,就算再懵脑子再乱再痛,我也明白李先勇这个在此之前一直被我当成渣渣的男人,他这一次是帮了我,我在快要迈出门口的时候,低下头来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可是李先勇却来劲了,他说:“你说什么,我没听见,再说一次。” 我不得不提高声音又说了一句。 忽然,李先勇把手按在另外一边上,在门口形成了一个简易的人肉屏障,就这样把我硬生生地拦下来。 换上挺认真的语气,他问:“我想请问,你这个谢谢,是感谢我昨晚帮了你的忙,还是谢谢我没有趁人之危把你给睡了。” 我直接无语了。 我的脸瞬间又涨红,抿了抿嘴,最终啥也没说。 其实都有,可是我难以说出口来。 见我沉默以对,李先勇忽然有点意气阑珊,他瞥了我一眼说:“哪怕在你看来我这人确实是禽兽了点,也确实人渣了点,但是我还犯不着去趁人之危,去弄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醉女人。” 我实在语塞,只得噢了一声。 冷不丁的,李先勇似乎是微微叹了一口气,却很快被他控制住,他凑上前来,压低声音慢腾腾地说:“快滚,不然我很难保证等下会发生什么事。你昨晚折磨了我一晚。” 说完,他飞快地放下手来。 我抬起头来看他的脸上,神色有点复杂,我终究还是觉得他挺有威胁感的,就跟个受到惊吓的兔子一样朝着前面就跑了。 这时,李先勇在后面说:“电梯在右边,你到楼下去,我让小刘送下你。” 我这才发现自己跑的是个死角。 倒回来,我急急匆匆地跑到电梯那里胡乱地按电梯,好不容易跑到电梯上面了,心还在砰砰的跳,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脑袋还是很痛,直接电梯的门开了,我才恍如回到现实一样。 我当然没在楼下等那个小刘,说实在的我一见到他就能想起初见李先勇时候的那一场我占不到任何上风的搏斗,那天的我狼狈而又让人难堪,我犯不着去回忆这些事来影响心情。 从那一大片小区里面一直朝外面跑,出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就在水库附近,这边的站台还离得远,我撑着脑袋走得全身是汗,还没走到站台那里,手机响了。 是林至诚给我打回来了。 他一张嘴就说:“陆小曼说你在宿舍睡觉,我快到楼下了,你十五分钟后下来给我开门。” 094闭嘴 他说完,还没等我说话,就把电话撂了。 我真的是疯了! 先不说林至诚为什么说好了周一才回来,但是现在却回来了,陆小曼她这是闹什么! 临时决定打的,我咬咬牙站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坐在车上的时候我给陆小曼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我就想问清楚昨晚是怎么一回事,我不想对林至诚撒谎,我要搞清楚了再跟他说。 可是,陆小曼的电话却不是她本人接的。 接电话的是张磊。 听声音,他还睡得迷迷糊糊,一张嘴就问:“谁啊?” 语气里面还带着被人吵醒的一点儿气,有点儿凶。 我一听是张磊的声音,有点儿明白是啥事了,要不就是张磊拿了陆小曼的手机,要不就是昨晚他们是睡在一起的,但为了确定一下,我说:“我找陆小曼。” 张磊的声音依然迷迷糊糊的,他说:“一大早的,她还在睡觉。” 如果我有戴着眼镜,我的眼镜片肯定被跌破碎成渣渣沫了。 张磊跟陆小曼,这算是啥速度,深圳速度对吧? 但是我没时间吐槽他们的私生活,我直接就说:“我是周沫,我就想问问昨晚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后来一个人在酒吧里面。” 把这话一问完,我的鼻子忽然一酸,我的尾音甚至都有点颤抖了。 我跟张磊刚认识不久的那段时间,有一次他非要带我去跟他那些同学玩,就在桂庙附近的,我去到了就跑去麦霸,后来张磊的哥们非要我喝酒,张磊就帮我挡着,他说我一个女孩子家得注意安全,不能乱喝多,还说乱。 而现在,他就这样把我给扔在酒吧了,转眼还能跟陆小曼跑去呼呼睡大觉。 当然我没别的意思,我知道就冲我最后跟了林至诚这事,确实一直挺觉得亏欠他,可是他也不能把喝成那样的我丢在酒吧对吧,说好的当哥们呢,哥们就是这样当的吗? 张磊在那头大概是愣了一下,也清醒了很多,最后他给了一个让我特别难受的回答,他说:“又不是我带你去的,关我什么事。” 我把电话挂了。 这种情绪,可能比较难懂,很难受,就跟失恋差不多。 我终于明白,我失去一个朋友了。 坐在出租车上面,我的思绪飘得很快很快,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而我更没有想到的是,确实是从这一天开始,一切确实是变得不一样了。 往沙尾赶的时候,我遇到了人生里面第一次印象深刻的塞车,我就这样心急如焚却无可奈可地看着手机上面的时间飞快地流逝,已经远远超过了十五分钟,期间我给林至诚打过好几次电话,他都直接按掉,那么坚决果断,一如初认识时候的他。 回到沙尾的时候,太阳光已经触目惊心,我不得不抬起手来遮挡一下,却还是被晒得脸颊红彤彤的。 快步地穿行到那个小巷子侧面,我老远就看到了林至诚的车,他就坐在车里面,脸色很难看。 我走过去,轻轻叩了叩车窗。 他移动了身体给我推开了门,语气高冷,他说:“上车。” 我才刚刚坐稳,他又是说:“安全带。” 我听话的系上,他早已经发动车子飞一样冲了出去。 跟他之前开车的沉稳不一样,这一次他飞快地加速加速再加速,我终究是怕了,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可是整一个过程,他都一直在提速,完全没有理会我。 一直将车开到盐田海关基地这边,他找了停车场把车停下,这才说:“下车,爬梅沙尖。” 今天的他看着太奇怪,而我刚刚从李先勇的家里面出来,哪怕没啥事也心虚,我张了张嘴说:“林至诚,我….” 可是我的话还没能说完,他早已经岔开话题说:“车厢后面是你的登山鞋和登山杖。” 我被他的语气吓着了,只得听他的穿好了鞋子拿上登山杖,正要说什么,他已经从车厢里面把那个背包背上,然后言简意赅地说:“走。” 这一路,我走得比第一次跟他爬这山的时候还忐忑,中途我无数次想找机会跟他聊天,可是他却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有事山顶说。” 我都快被他吓死了。 上到山顶之后,我要让他不乐意了,他这是要把我踹下山吗? 可是,我压根就没撑到山顶,就有点熬不住了。 昨晚喝下去的酒精还纠葛在脑子里面,我只要把眼睛睁大一点,就头痛欲裂。 在半山腰阴凉的阶梯上,在大树环绕下,我终于说:“林至诚,我爬不动了。” 走得比我快的林至诚这才停了下来折返回来,他沉默着从背包里面给我拿了一瓶矿泉水给我拧开。 我在喝的时候,他慢腾腾地开口:“昨晚我给你打了很多个电话。” 我拿着矿泉水瓶的手僵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去小声说:“我看到了,我…..。” 就跟硬生生被切断的流水一样,我后面的话全数被截断,林至诚说:“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会让陆小曼帮你撒谎。” 我急了,我赶紧急急地辩解说:“不是我让陆小曼说我在宿舍的,我是在…..。” 可是,我依然无法将这句话完完整整说完,林至诚已经说:“我不想知道你为什么没在陆小曼的宿舍,也没回家,更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你不用跟我说。” 我觉得我再不跟他说清楚,他真以为我去做什么对不起他的坏事了,虽然我还是有点懵,但是我也要跟他说清楚,我伸出另外一只手想要触碰他,可他却一下子凶起来,瞪着我就特别高冷地说:“我说了我不想听。” 我愣在那里,手僵在那里,收回来也不是,放下去也不是。 在尴尬的对视里面,我最终把手收了回来。 以前不熟的时候,他甚至比现在还凶,可是我那时候没觉得有多委屈,反而是现在,一低下头去,眼眶就红了。 咬着嘴唇好一阵,我最终不知道死活地说了一句:“反正昨晚是陆小曼生日她带我出去玩,然后事情有点复杂,但是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忽然,林至诚一把将我拽到他的怀里,声调突兀地降低下去,他说:“我不该那么凶。” 头一下子靠在他的胸膛上,可是依然痛得厉害,我说:“我头痛得厉害。” 林至诚一听,他松开我急急问:“很痛?” 我点了点头。 然后他忽然横腰将我抱起来,直接往阶梯下面快步小跑。 这样一颤一颤的,我心惊肉跳,惊呼了一声说:“放我下来啊,太吓人了,滚下去就完蛋了。” 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林至诚说:“不想滚下去就闭嘴。” 回到家里,在给我吃了几片止痛片,我的头痛总算好了很多,林至诚端了个水杯就坐在我面前,我觉得解释昨晚的事的机会来了,正要张嘴说话,他早已经放下水杯,他的吻早已经铺天盖地地过来。 我有点生硬地回应他的热吻,吻着吻着他就直接大手一捞将我从沙发上弄到了卧室里面。 很快,我们的衣服都被丢在了地面上。 可是最后的关头,他忽然爬起来去床头柜那里不知道拿什么,很快我看到他不知道在撕什么,他过来的时候就拿着个东西递到我的手上,凑在我耳边上:“你帮我戴上。”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安全套。 我一下子挺疑惑的,林至诚之前都是不做措施的,怎么突然就做了? 可是疑惑归疑惑,就在我面红耳赤的时候,林至诚又说:“你喝酒了,不用这个怀上了对下一代不好。” 都说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过猪跑的,可是见过猪跑也未必能一下子就记住猪是怎么跑的,总之我红着脸磨蹭了老半天,依然不得要领,最后林至诚终于拿了过去说他自己来。 可是这一次却一点儿都不美好,林至诚有点粗暴,我隐隐作痛,却不敢说什么。 因为是临时赶回来的,下午林至诚又被电话喊出去了,我在家里百无聊赖,还想着等他晚上回来就跟他说其实昨晚我被陆小曼还有张磊丢苏荷了,是李先勇帮了我之类的,我总觉得要把这个说清楚,不然他会乱猜。 可是四点多的时候陈美娟忽然说她休息,过来找我玩。 我们两个穷女人坐在桂庙那边一家奶茶店里面聊了很久,她知道我跟林至诚在一起之后挺惊讶的,她一直以为李先勇就是没事瞎说的。 我正烦着,就把这件破事吐槽给陈美娟听了,我还说晚上不管怎么样我都得把这事跟林至诚说清楚。 谁知道,陈美娟一听就骂我蠢。 其实陈美娟在做夜总会之前,谈过一个男朋友,都快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后来那男的嫌弃她家里负担重,就把她甩了。 相对于我,她觉得她也算是谈过几年比我有经验,她骂完我蠢了之后,给我说:“周沫你个猪脑子,你是知道你跟李先勇没事。但是林至诚不是这么想,他是男的,按照男的思维,孤男寡女的待上一晚肯定得出事。更何况李先勇啥人你不知道啊,林至诚估计也看不上他的人品,你要这样一说,林至诚还觉得你是欲盖弥彰,出了事就来忽悠他的。” 我送陈美娟去坐车的时候,她还不忘叮嘱我这事就烂在肚子里面好了,她说她把我当小妹,不想我好不容易捞了个好男人自己给亲手放跑了什么的。 把陈美娟送回去之后,我一路上都在苦苦想这个问题,最后也是认同了她。 确实,如果林至诚跑去跟别的女人待上一晚,回头他告诉我他啥事都没干,估计我也不信。 所以我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就让这事跳过去不提了。 可是你们不知道,我后面有多后悔自己这一刻的决定。 因为我到这一刻还是那么愚蠢与天真并存,我的四周已经狼烟四起了,我却浑然不觉。 非要到了兵临城下我孤军奋战节节败退进退维谷,我才知道,原来我不过是想深爱一场,却惹来太多的敌人。 095在商言商,这跟交情没关系 晚上回到家里,林至诚还没回来,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最后拿他的笔记本上网。 我的一登录,就有一条添加好友的信息。 我点开一看,对方自称是李先勇。 我想到李先勇也算给我帮了大忙,虽然之前他嘴巴挺贱的,但是说实在话倒没给我造成多大的损失,我就加了。 我一加进来,他就说:“昨晚你吐了我一身,你要赔我三百块干洗费。” 我真的全望了,但是他一个有钱的土豪,能开得起宝马,也犯不着来诈骗我这几百块对吧,所以我很快敲打键盘说:“那我怎么给你啊。” 李先勇这大叔,看不出来还特时尚,他打字挺快的,他很快回复过来:“逗你的,看在你昨晚被我抱了一晚的份上,这钱不要了。” 我一看这是赤果果的调戏啊,立刻打字骂他:“滚你大爷的,不是啥事都没有吗?” 然后,他给我回复了三个字,他说:“呵呵呵。” 我还想给他发什么,却发现他把我拉黑了。 我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也觉得不像他的风格,就赶紧又加这个号码,对方却一直拒绝添加。 我被整得郁闷了,就把下了,转而看电视,打算一边看一边等林至诚回来,我好给他冲个蜂蜜水喝。 可是一直等到凌晨三点,林至诚都还没回来,我给他发过去的短信,也一条都没有回,我有点茫然若失,正要先去睡,手机却又收到了一条彩信。 给我发彩信的,就是上次自称活雷锋的号码。 我有点不安,想要直接删除,却禁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点了开来。 就这样一点,我就看到了林至诚跟孙茜茜坐在不知道是酒吧还是的沙发上,他们好像凑得很近,甚至像是贴在一起了。 我拿着手机细细看了这张照片,最后也不知道是自欺欺人还是怎么样,我总觉得这是角度的问题。 然后,我想赶紧把它删了。 但是那个号码却来信息了。 他说,现在你在想什么,想赶紧把这个照片删了?或者你觉得我这是在别有用心,但是我比较好奇,一个女孩子真的会不介意自己的男人隔三差五去见前任吗? 我握着手机,手脚冰凉。 最后,我硬着头皮给林至诚拨去电话,却被他按掉了。 半个小时后,他终于回来了,他喝得有点醉醺醺的,以致他看我的眼神都不对,我伸手要去扶他,却被他一下子甩开,我又想拿个热毛巾给他擦擦脸,他盯着我看了不下十秒,然后他推开了我。 我就当他喝多了耍酒疯,最后把他按住给他擦了一下,好不容易把他弄到卧室里面去,他还是闹腾,好不容易才睡了过去,而我躺在他身边,彻夜难眠。 没睡好,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可是我想着是周末,可以去买点菜回来给林至诚做饭,我正要爬下床,身后却被一只手缠绕上来,他在后背说:“别走。” 我定在那里,他的手臂再一次缠绕上来,充满了诚意,却也是轻手轻脚,仿佛我是易碎的瓷器,仿佛怕重手一点就能把我击碎。 几个小时前所有觉得的委屈烟消云散。 看看我这个没有点儿要求的可怜女人,仅仅需要一个拥抱,那么简单。 我就这样被他抱着,我没敢问他是不是跟孙茜茜在一起喝醉的,他还知道回家,我已经是很高兴了。 天知道后来我多感激这一刻的自己,我那么安静祥和地享受了这个怀抱,这个在我跟林至诚的故事里面最后一个安静的,毫无打扰的,与欲望无关的拥抱。 它像一枚钉子一样镶嵌到了我的灵魂里面,在后来我回忆起这一场相当于事故的故事,它给了我很多寂寥的慰藉。 可是它确实也像一枚钉子一样镶嵌到了我的灵魂里面,让我在后来回忆起这一天的他,哪怕再是恨意朦胧,我也能找到一个瞬间原谅他的理由。 因为他在这一瞬间说:“周沫,我们明天去扯证吧。” 这这句话大概是我从他嘴里面听过的最厉害的情话,它在我的世界里面能绝地秒杀多少网络上面被传得火热的经典名言,它将我带到了一个特别美好的来自想象力的幻境里面,在这里我穿着白色的婚纱抱着捧花朝着林至诚奔去,这一刻他也在朝我奔来,我们的脚步就要重叠在一起了。 然而天知道,多悲催多遗憾,把我拽回现实的是,林至诚的电话响了。 他轻轻地将手抽回去,坐起来接了电话。 他的脸色暗沉下去,他说:“在公司面谈吧,十一点。” 打完电话,他对我说:“周沫,我现在有事回去公司一趟。” 我一看他的神色不太对,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出了什么事了?” 林至诚忽然一把将我拽进怀里,他说:“我们可能快要搬家了,换个别的地方住,扯证的事也得过几天再去了。” 虽然云里雾里,却也大概明白了几分,可能是林正带的一干人给林至诚施压了。 有点愧疚,我脱口而出:“是因为我吗?不然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等缓缓再…” 林至诚忽然加大了手劲,将我往他的怀里撞了一下,他说:“想都别想。” 他在换衣服的时候,我还是担心,爬下床,光着脚一直跟在他身后问,林至诚估计是拗不过我的执拗,他淡淡给我丢出了一个不亚于手榴弹的信息:“张磊也提出了要退股,撤出宏德。” 张磊也提出了退股。 那就是说,在张磊之前,林正那干人全这样做了。 我惊诧地瞪大了眼睛,半响才说:“这怎么可能。你跟张磊不是挺哥们的吗?” 将手表戴上,林至诚淡淡地说:“在商言商,这跟交情没关系,这几天我要去工厂盯着,就不回来了,你好好吃饭。” 林至诚走了之后,我一个人在家里度过了一个特别忐忑的周末,星期一早早就回到了公司里面。 不知道林至诚跟张磊谈得怎么样,反正第二天我依然见张磊出现在宏德,他给陆小曼买了一份早餐,然后越过我,我们没有眼神交流,他很快走进他的办公室关上了门。 而订货商招待酒会,依然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孙茜茜也不知道是疲惫了还是怎么的,她没再找我麻烦,而我虽然被同事丢了一堆的东西来做,累得快成狗了,却心里面盘算着那么忙,宏德应该没事之类的。 这期间,应该是周四这天,我拿文件下去四楼,听到业务部的同事再说,好像是说林至诚在外面接了一笔数量为100万台的手机订单,现在是全民动员的时刻,做得好了年底奖金就更丰厚什么的。 这个时候一派的祥和气氛,让我一度误以为这是宏德在林正带人退股撤资之后迎来的第一个春天,却不知道所有的暗涌风起云动隐藏在这平静的背后,它现在所有的平静不过是为了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个时候,九月已经在十月的驱赶下远去,一直到放完国庆假,又到了十月的下旬,我也没能见上林至诚一面,他总是忙,一直天南地北地跑,打电话说不上三句就得收线,他说等忙完了就回来跟我去领证。 倒是李先勇,他正经了,没再往宏德给我送花,而是找我出去家乐福那边喝东西。 我想着上次他的帮忙还没回报,请他喝个东西也行,就去了。 坐下来聊的时候,我忽然响起上次他加我企鹅的事,就直接吐槽了一句说:“李先勇,想不到你挺小气吧啦的,加了我的聊没两句,你就把我拉黑了。” 李先勇这样的土豪估计没吃习惯珍珠奶茶,他拿着吸管对着那些黑乎乎的东西戳来戳去,猛然抬起头来哼了一声说:“你就继续扯,我从来不玩那玩意,有空我不去挣钱,上网扯淡干嘛。” 我直接惊呆了,很蠢地问了一句:“那加我胡扯的人是谁?” 李先勇斜视了我一眼,很鄙夷地说:“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 意识到李先勇没开玩笑,我的脑海里面就跟被人放了一群野蜜蜂一样嗡嗡嗡乱叫,这个假冒李先勇来加我聊天的人,跟那个给我发彩信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而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孙茜茜? 可是如果是孙茜茜,那拍照的是谁? 她总不能把手机架好了,再倒回去对着镜头说一声茄子吧? 见我神色不好,李先勇忽然停住手,把那杯奶茶往外一推离他远一点,他说:“你说的加拉黑的事,是在什么时候?” 我直接告诉他,其实就是我被丢在酒吧被他整回去的第二天晚上,那人加我的时候就自称是李先勇了。 李先勇一听完,挺不爽地说:“哪个兔崽子敢冒充大爷的名去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我要找他出来,非打断他的大腿骨。” 我觉得那人都把我拉黑了,而且这玩意好申请,申请的时候啥信息也没登记,如果那人有心隐藏自己,压根不太可能找出来,所以我有点郁闷的苦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后来李先勇他接了个电话说是有事走了,我就一个人留在家乐福这边瞎逛逛。 正逛得乏了要回家,我收到了一条短信。 给我发短信的是林至诚,我才点开扫了一眼,惊喜与不安就这样并驾齐驱地扎根在我的心里面,让我直接在路边拦了的士就往蔚蓝海岸赶。 096我不是小狗 回到家里,林至诚坐在沙发上,一脸倦容。 他一直开着电视机,却没把目光投放在上面,而是一直盯着门口的方向,看到我开门进来,他这才把目光收了回去。 将近一个月没见,他瘦了一些,我才刚刚挨着沙发正要坐下,他早已经一把拽着我的手直接将我往他的怀里拽,他太用力了,胳膊把我咯得生痛,我张嘴正要说话,他的吻就如同狂风暴雨一样落下来。 可是我的心思却还在他刚才给我发的短信上面,我无法热情投入,甚至有点生硬。 林至诚估计是感觉到了我的僵硬,他松开我,淡淡地问:“怎么,一个月不见,对我生疏了?” 他盯着我看,那目光里面的东西似乎有点复杂,可是当我想要细究,却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腾出手来拿出手机点开那个短信问他:“你干嘛这样说嘛?” 他给我发的这条短信是,你怎么不在家里,该不会是跟别的男人去逛街了吧? 这样的东西,明显不太符合他的风格。 见我问他,林至诚微微坐正了身体,他有点若无其事地说:“开玩笑的。” 我噢了一声。 可是他很快又来了一句:“你那么介意做什么,难道你刚才真的跟别的男人在逛街?” 我想说刚才就是跟李先勇去喝了杯奶茶,却又怕林至诚问起来什么时候我能跟李先勇那么熟了,正在纠结着要怎么开口,林至诚却早已经贴过来靠在我的身上,他说:“我累了,让我挨一下。” 就这样,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他一凑过来,我就伸手抚他的头发,他的发质是那种特别坚硬的那种,一抚上有点儿扎手,可是我却乐此不彼。 大概这样来回在他头上游走了几圈之后,我还边摸边说:“睡吧。” 林至诚忽然坐起来就说:“行了,我不是小狗。” 这下,换我依偎过去,半躺在他身上,把头靠在他胸膛上说:“我喜欢被人摸头发,感觉这样很容易睡着呀。我小时候闹腾得厉害,我婶婆就是这样给我摸头发的。” 林至诚估计是被我这个奇葩的嗜好雷着了,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半响才说:“那等我忙完这一段了,就去把婶婆接来深圳让她给你摸头发。” 我白了他一眼:“你这是在鄙夷我吗?” 林至诚轻笑了一下,慢腾腾地说:“我是以为你想家了。” 我噢了一声,他忽然推了推我说:“你先去洗澡吧,等下我有事跟你说。” 洗澡出来,林至诚已经把电视关了,他坐在卧室的床上看书,我走过去,他随即把书给合上了放到床头柜上去,然后挪了挪,给我腾了点位置。 我靠着他半坐着,问他:“什么事吗?” 他没说之前,我的心就像吊在空中一样。 他伸手过来将我搂过去,有点疲惫地说:“我想我还是得把我现在得经济情况跟你说一下。宏德现在的情况是,我爸以及其他三个股东全部撤出去了,现在就只剩下我跟张磊,而张磊现在是处在考虑阶段,如果这几天他得出得答案也是撤出去,那么宏德到时候只有我一个人,肯定会出现流动资金断裂等等情况,早十几天之前我已经把龙岗那处房子放盘出去了,只要钱到位了,还算能顶上一点事。而现在宏德还有个大的手机订单在做,没什么异常的话,会慢慢回归正轨。但是,我不能保证它整个过程都很顺利,如果后面有什么事,我可能会考虑卖掉这个房子给员工清算工资。周沫,我可能会一无所有的,我要先跟你说这个,如果你觉得自己不想把后面的生活赌在我的身上,你可以有自己的选择。” 他虽然疲惫,语气却很淡定,就跟在说一件跟他没五毛钱关系的别人的事一样,可是于我却已经惊天动地。 我脸上的诧异挥之不去,想了一阵,最终反手抱他说:“林至诚,你跟你爸别闹了,你跟他讲和吧。” 用更大力度的拥抱回应我,林至诚淡淡地说:“不可能,我不喜欢被威胁。” 一如既往的执拗。 可是我在担忧之余,竟然有淡淡的失落。 哪怕我不想他因为我而陷入一场巨大的生活危机里面,可是我却还是会很犯贱地期待,他现在的执拗,哪怕是只有分毫是因为我。 正当失落与担忧交织拢在心头,林至诚忽然凑过来说:“当然,最重要的是,我觉得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的感情都无法做决定,那是挺悲哀的一件事。而我更愿意是现在这个样子,让你来决定后面要不要跟我一起走,而不是我为了自己怎么样怎么样,去决定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下去。” 又是把我拥抱得更重,林至诚的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他在我的耳边说:“周沫,我很对不起。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你不会像现在那么纠结。我不该那么早提那么过分的要求,我现在在想我那么猴急地要你把你给我,是我在这段感情里面做得最错的一件事。我没安全感,为了寻得这种东西,我把你置身在劣势,我对不起…” 他的话还没说话,我早已经将他推正,就这样凑了上去。 这是我第一次那么主动地亲吻他。 声音含糊,我说:“不会离开你。” 愣了一下之后,林至诚忽然热烈地回吻我,可是他仅仅是亲吻,却无下一步的动作,而我也不知道是脑子抽风还是什么,伸手就去扯他衬衣上面的扣子,他将我的手按住,我动弹不得,他最后把我摘了下来,继续说:“我不想你太冲动。我想我还是得把话完全说清楚,如果宏德申请完全破产,那么我有可能背上一大笔外债。” 我又执意将手搭上他的肩膀,转而勾住他的脖子,我说:“我知道,没事,我长得高,到时候我去做会展,站一天有好几百的,两个人有手有脚,还怕饿死吗?” 我的话刚刚说完,林至诚又是像刚才那样将我一把拽进怀里,半响不说话。 忽然他伸出脚去摸索着将唯一亮着的床头灯关了,就这样抱着我双双倒在床上。 两个人仰着脸望着天花板,林至诚说:“睡吧。” 我将手覆在他的小腹上,来回摸索着说:“你瘦了很多呀。” 林至诚把我的手摘下来说:“别闹,睡觉。” 但是我不知道死活执意放上去说:“不,就摸摸看你瘦了多少斤。” 天地良心,我没想过要吃他的豆腐,我就是心疼,觉得他出去跑了一个月饿着了。 有点无言以对,林至诚老半天才咬着牙说:“你别闹了,再闹我就要变禽兽了。” 我噢了一声,赶紧收回了手。 可是林至诚已经翻身压上来,在适应了那些黑暗之后,透过地板折射出来的微弱光线,我看到他的轮廓依然柔和,依然帅气得无可匹敌。 我就这样凑上去,却再一次失误吻在他的鼻子上,他回应比我热烈一千倍一万倍,很快就将手撩进了我的睡裙里面。 在两人终于裸露相对热浪四起时,他伏在我的身上动作,伸手却温柔地帮我撩去贴在额头上面的头发,他的手掌掠过我的脸庞时,温热并且真实,而他光着的上身,似乎对我有一种致命的吸引,我就跟个色狼似的盯着看了一阵。 他发现我看他了,俯下身来就说:“你变坏了。” 我最终有点不好意思地闭上了眼睛。 热浪褪去之后,林至诚将我拥在怀里,他跟我叨叨说了很多,说着说着,他就这样睡着了。 在这样为数不多的光亮下,我一直盯着他的脸看。 哪怕是在熟睡中,他的脸上也依然是那种疲惫的神色,眉头蹙起来,似乎在梦中也不太平,他不知道梦见了什么,手忽然伸出来乱抓,我一把握住,他终于安稳,咕哝着什么,翻了一个身,轻微的鼻鼾声就这样响了起来。 而我正要挨着他躺下睡觉,却听到我的手机响了。 来了一条短信。 我点开看了一下,竟然是张磊发给我的。 他问,有空么,我们见见。 以前他就不太爱发短信的,而且就冲我们现在这样在公司碰面最多也就笑笑的那种关系,他有必要给我发短信吗? 有点疑惑,我就回了一个问号过去。 没多久,他的电话打进来了。 怕吵着林至诚,我挂了,然后蹑手蹑脚地爬下床,轻轻地走出去关上卧室的门,然后在阳台那里给张磊回拨了一个电话。 他喝了点酒,舌头都有点打结了。 他说:“你在哪?林至诚现在躺在你身边吗?你是抱着他准备睡觉了吗?” 张磊在清醒的时候,永远不会这样跟我说话,他天生不爱八卦,也不会说那么让我难堪的话。 不好应他这话,我只得说:“你怎么喝那么多酒?你有什么事吗?” 他忽然就生气了。 凶巴巴地对着电话里面说:“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我犯不着跟一个醉鬼计较,只得耐着性子说:“有点晚了,张磊。” 似乎被我叫了一下他的名字,让他回过神来了,他忽然很清晰地说:“我考虑撤出宏德的事,林至诚有跟你说吗?” 我耐着性子说林至诚跟我说过。 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甚至有流水的声音,沉默了一阵之后,张磊说:“你认得我家在哪里吧,过来找我一下,我们讨论一下这个问题。周沫,我现在是林至诚最后一根稻草。” 097张磊,不可以! 他在威胁我。 那个曾经整天一副不正经却很好相处的张磊,那个在后来变得稳重事业有成还是很好相处的张磊,他现在在威胁我! 我握着话筒,心里面如同忽然刮起了一场迷离的大风,就这样扫荡过去,一片狼藉。 有点小心翼翼的,我说:“张磊你喝多了,这事我们明天再说吧。” 然而,张磊很快换上冷冷的语气,他说:“在蔚蓝海岸过来益田花园,这个点大概需要一个小时,看在认识多年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半小时。要不然我明天一大早就散消息出去我要撤资退股,看看林至诚是不是有三头六臂撑到那个订单出货回款周转。” 我愣住,有点不知所措地接了一句:“张磊,你别这样。” 他轻笑了一声说:“我怎么样了?那我还得捧着他了?他凭什么?就他那种人,我还真想看他摔下去的时候是个什么狼狈样。” 电话就这样被撂了。 我不过是迟疑了十秒,最终飞快地折返回去卧室找了一套衣服换上,然后又是蹑手蹑脚地开门出去。 好不容易找到了张磊的家,他一开门我就闻到了酒精的味道,扫了地面一眼之后,那么漂亮的地板上被他零落地丢了好几个啤酒的罐子。 他把门关上,然后扬了扬手上的酒罐子冲我说:“喝不喝,这种德国黑啤,你在外面喝不到。” 我那也是得脑袋不小心给冰雹砸了才敢喝。 我站在那里没动,直接问:“张磊,有点晚了,有事还是说事吧。” 我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张磊忽然一把将手上的酒罐子狠狠地砸在地上。 随着“砰”的一声,啤酒的泡沫四处飞溅开来,有一部分还溅到了我的鞋子里面,一时间有点黏腻,我也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哪怕是喝得有点儿多了,可是张磊得表情倒还算淡定,他盯着我淡淡笑笑说:“晚了我们就不能谈事了?” 那种笑容让我感到特别不舒服。 我敛起眉,毕竟他现在就一醉鬼,我怕激怒他,只得放轻声音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冷不丁的,张磊忽然伸手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将我往大厅那边的沙发拖,我挣脱不得,被他拖着走得踉踉跄跄,最后又被他连带着推了一把,我一个重心不稳摔在了沙发上。 好不容易狼狈地爬起来站稳,张磊却冷冷地说:“坐下来,我有事跟你说。” 我被他的气势震慑到了,不自觉地听着他的话,小心翼翼地贴着沙发坐下。 扫了我一眼之后,张磊从茶几上面摸了一根烟点燃,他才抽了一口却又将它按熄在烟灰缸里面,在他的这一连串的动作里面,我被这样的沉默僵持折磨得快要疯了,他这才慢腾腾地开口。 可是,让我诧异的是,他没直接谈宏德的事。 他给我丢了一个让我挺莫名其妙的问题。 他说:“你特别怕我喜欢你对吧,所以你在知道陆小曼喜欢我之后就急着教唆她跟我发生关系是吧?” 我一下子懵了,直接说:“你扯什么?我什么时候教唆过陆小曼做这种事了!” 张磊轻笑了一声,他盯着我,语气从淡定到激动层层递进:“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是个不会耍心眼的姑娘,可是现在我只觉得自己可笑。那天早上醒来,陆小曼一直在道歉,她后悔,哭得跟什么似的,一直跟我说不该听你的馊主意,她说不用我负责。我当初还以为她这是在扯淡。可是事发后不到几个小时,你就打电话过来旁敲侧击,那意思就是想我为陆小曼负责,好吧,我按照你的想法去做行了吧。可是周沫,我喜欢你,成为你的压力了吗,我让你感到耻辱了吗?你才那么努力耍心眼让我跟陆小曼在一起。我现在按照你的那样跟陆小曼一起了,你满意了吗?” “我他妈的就喜欢你,我他妈的就该被你这样左右我后面的生活吗!” 张磊又添上一句,一把抓起茶几上面的一罐酒,朝着冰箱的位置就这样狠狠地砸去。 在物体与物体撞击发出的沉闷声响里面,我的智商总算被拉回来了一点,一瞬间明白过来,为什么张磊最近这段时间态度那么反常,而为什么李先勇会在我说陆小曼是我的朋友之后讽刺我人缘广。 我是被陆小曼从头到尾的耍了! 她不仅通过我的嘴成功地让张磊误会我就是那个酒后乱性事件的始作俑者,还不费一兵一卒就将张磊收入囊中,她是最大的赢家,而我是蠢货,被人卖了还恨不得帮人数钱。 一种被背叛的感觉油然而生,我的内心变得酸涩无比,我特么的做错了什么,我自问没有任何事对不起陆小曼,住在一起的那几个月,我一直像个保姆一样给她做饭收拾房子任劳任怨,可是最后只换来一场她的算计和利用以及陷害。 心里面难受得要命,可是比这个更难受的是,认识了那么多年,张磊竟然以为我他妈的就是那种会算计哥们的人! 可是,我今晚不是来矫情的。 这个我清清楚楚的知道。 林至诚为我舍弃的东西太多,而我能为他做的事情竟然那么少。 抛开别的不说,张磊应该算是那种特别靠谱的合伙人。 所以我很快将自己那点廉价的眼泪控制住,镇定自若地说:“我从头到尾都没教唆过陆小曼去怎么样怎么样,我是第二天接到她的电话,她哭着跟我说那是她的第一次。同为女人,我同情心泛滥,我脑抽,我做了参合你们私事的烂决定。至于你信不信,悉随尊便。” 把这话说完之后,我有点意气阑珊。 张磊平时看着挺聪明的,特么的在这件事上面怎么就能那么蠢地听信陆小曼的一面之词呢? 在心里面微微叹了一口气,我的内心其实有些少的崩溃。 可以说,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我的大学同学陈飞燕是那种一点就燃挺麻烦的人,现在才知道,原来最麻烦的人永远不是那种想干嘛就表露出来的人。 最可怕的永远是那些明里跟你好得跟什么似的,暗地里面却这样耍心眼的人。 正当我发愣间,张磊忽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将我拽了回来。 我有点迷惑地看着他,只见他的嘴微微张开,最后有点不屑地“切“了一声。 然后他说:“以前我倒不知道,你扯谎的能力那么强。” 说到底,他终究是不再信我。 那也好吧,爱咋咋地,有些人要远走,就算拿个铁链锁着他也能砍断了再走。 那好吧,既然如此,就赶紧说正事吧。 我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想了想后说:“既然我说什么你都觉得是在扯谎,那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好了。现在我们直接说重点,你找我来,应该不仅仅是为了声讨我扯谎吧?” 没立刻回应我这句话,张磊胡乱伸手往茶几上拿了一瓶酒,急急地拧开灌了两口,又一把将酒瓶顿在茶几上,胡乱地抹去嘴角上面的啤酒泡泡之后,慢悠悠地说:“那么迫不及待地想帮忙林至诚吗?” 我没接他这话。 见我沉默以对,他有点自嘲地笑笑说:“你偶尔会不会觉得我挺滑稽的。那么多年都荒废了,默默喜欢一个女的。一直记得她曾经说过我不稳重,好不容易觉得自己稳重了,凑准了时机找个滴水不漏的借口地将她弄到公司来了,想着朝夕相对好好相处,等到火候差不多了,总能再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有点进展。可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我还没动手,她就成了别人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的眼睛不敢落在他的脸上,只得将目光辗转到天花板上面胡乱地飘荡。 可是我眼角的余光,依然能飞快地扑捉到,张磊在醉眼朦胧中,忽然眼眶发红。 这让我猝不及防。 可是接下来,让我更猝不及防的事情是,张磊忽然一个弹起来,以特别快的速度将我扑倒在沙发上,他的唇就这样凑了过去,我在惊诧中扭开了脸,总算是错开了。 可是我还是被他禁锢住,他伸出一只手来想要掰正我的脸,我一个惊慌失措,大呼小叫着:“张磊,不可以!” 似乎是被我这句嚷嚷拽了回来,张磊愣了一下,却很快咬牙切齿恨恨地说:“为什么林至诚他可以,我就不可以?我还偏要做了!” 他说完,又是俯身下来,作势要吻我脖子,我更慌乱地挣扎,乱蹬,却于事无补,好不容易有一只手得到松绑,我一边推他一边说:“张磊你别闹了,求你了。” 可是他就这样漠然地扫了我一眼,作势要将手伸出我的衣服里面,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然后我听到他毫无情绪地说:“我只要一次,后面我不会退股,宏德还会好好运作,林至诚也不会孤立无援。我相信这样的交易,你是最大的赢家,毕竟你已经不是第一次。” 我僵硬在那里,手颓然垂下。 我并非是一下子就作出决定,我只是觉得难受。 没错,他的语气里面的轻视,硬生生把我的脾气与眼泪一并逼了出来。 在泪眼朦胧里面我冷冷地瞪着他,最后我凶巴巴地说:“麻烦你从我身上滚下去,你让我觉得恶心。” 可是不早不晚,正在这时,张磊家的大门,很突兀地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098你觉得我特别没用吗? 循着这个声音,我跟张磊同时将目光投向那里,只见进来的两个人都是铁青着脸,眼睛里面都差点冒火了。 一见到阵势,我更着急了,想要使出蛮劲将张磊推开,可是他却慨然不动地压着我,借着酒劲他甚至有点敌意地往我身上蹭了几下,然后挑衅地看着来人。 接下来的事,说起来都意气阑珊,被拉起来推到一边的我有点手足无措地看到两个男人扭打在一起。 正当我反应过来想上前拉开他们,一直站在一旁很漠然地看着的陆小曼冷不丁抓住我的手腕将我一拽,我猝不及防又是踉踉跄跄,她抬起手来想要给我刮耳光子,却被我一把反手抓住她的手腕。 见我反抗,她狠狠地盯着我说:“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跟你做了那么久的朋友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大爷的勾引我男朋友!” 朋友。 我在心里面冷笑了一下,直接用劲扭住了她的手。 在她痛得惨叫连连的时候,我冷冷地说:“我都知道了,你在我面前的演员生涯可以结束了,我没你那么喜欢算计我的朋友,要说到谁该被打,那也应该由我来给你甩一巴掌。” 陆小曼愣了一下,她还要努力挣扎着想甩开我的手,可是面对我这样手劲大的人,她也就认命的份,可是她却凶巴巴地盯着我,随即也是冷笑了一下说:“这是你逼我的!” 她说完这句,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早已经提高声音说:“你得以跟李先勇共度良宵一夜,这事得感谢我!” 她这句话,就跟一枚炸弹似的在我们之间炸开,原本抱在一起相互对打的两个男人就这样停下手来,他们松开了,却一直在冷冷对峙。 气氛一度变得诡异,最终我松开陆小曼的手,她冷冷扫了全场一眼之后,冷笑着冲我说:“你以为你又好得到哪里去,陈飞燕说得没错,你就是一个狐狸精,贱人,见个男人就放电,长得好看了不起么?估计深圳的男人都被你睡遍了!你这样的人,我还不屑跟你做朋友了!” 她说完我,又飞快移步到张磊面前去,抬起手一巴掌摔在他的脸上,然后狠狠地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我睡在同一张床上面的时候,用新号码给周沫发林总跟孙茜茜在一起的照片。你就是一个孬种,有本事就光明正大去抢,没本事就只会躲在暗处搞破坏。好,你那么喜欢那个人尽可夫的烂货是吧,放心,我不会再纠缠你,我就当自己被狗给咬了。” 疯狂地咆哮完,陆小曼胡乱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将一串钥匙模样的东西掏出来,往地面上一甩,然后直接跑了出去。 张磊僵了一下,颓然跌坐在地板上,半响他冲着我跟林至诚吼:“滚,都他妈的给我滚出去。” 回程的路上,除了在电梯里面,林至诚一把抓过我的手左看右看,估计是想看看有没有弄伤哪里之外,他接下来的时间一直铁青着脸,我也不敢作声,脑海里面一遍又一遍地过陆小曼的话,我总算知道给我发那种短信的人是谁。 原本,谜团得到开解,算是一件让人轻松的事情,可是心头的大石却沉甸甸地压着,让我踹不过气来。 我万万想不到的是,竟然是张磊在装神弄鬼。 那么冒充李先勇加我的人会不会也是他? 而我更不安的是,在陆小曼的嘴里面爆出来我跟李先勇单独过了一晚的事,林至诚在听了之后,他没表露出太多的惊诧,只是像现在这样铁青着脸,不主动跟我说话。 这一切反常得让我忐忑。 回到家里,我最终害怕极了这样的沉默,率先开口说:“林至诚,我跟李先勇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听陆小曼乱说啊。” 可是林至诚就跟没听到我这句话一样,他走过去把阳台亮着的灯给关了,然后走过来,在我有点不知所措的时候一把将我拦腰抱起来直接走进卧室,他淡淡地说:“有事床上说。” 把我丢上床上后,他又折返回到大厅将灯关掉,这才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爬上来,在我身边躺下来了。 沉默了一阵,他冷不丁地说:“你收到多少次我跟孙茜茜呆在一起的照片?” 我愣了一下,最后老老实实地说:“两次。” 林至诚哦了一声,他很快说:“那你为什么不问清楚我?”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跟他说为什么没问。 因为我也无法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为什么没问,说不上是百分百的信任,也并非是那么豁达,或者这跟我内心的懦弱有关。 在我沉默的这十几秒里面,林至诚忽然伸手一把将我狠狠拽进怀里,放慢语速说:“我孙茜茜私底下你没在场的见面就那么两次,那两次张磊以及刘晓梅都在场,我跟她没什么。” 我点了点头,却依然是不安的,我总觉得,林至诚是先把自己的事解释清楚了,再来问我的事。 果然,他很快又接着说:“那么现在到你了,你跟李先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直将这个事瞒着他,我的内心其实挺煎熬的,现在他问了,那我就将那件事的大致经过说了,完了我加了一句:“总之我跟李先勇啥事都没发生。” 林至诚很是认真地听完,他带着一点儿异样语气问:“那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呢?” 我小心翼翼地说:“怕你知道了会乱想。” 林至诚忽然冷哼了一声,他松开我,转而翻了个身,背对着我老半天才说:“你不说我更会乱想。” 他一转过去说完这句话,就没再有下一步动作,又是沉默,我细细分辨他的语气,总觉得他是生气了。 他一生气我就特别怕,怕他又跟之前那么高冷。 想了想,我小心翼翼地将手搭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拍了一下,我说:“林至诚,你先转过来呗。” 没转过来,林至诚又是冷哼了一声,他继续说:“然后你现在该告诉我,为什么大晚上的,你会跑去张磊的家里,还跟他抱成一团。” 我一想到林至诚跟陆小曼走进来的时候,我正被张磊压在身下,我的脸就热得要命,又生怕林至诚知道我是为他的事去的发脾气,我一下子有点结巴了。 我越紧张就越无可控制地成了一小结巴:“我,我,那个,张磊他喝,喝多了。他打给我,我,我,我,没,没…” 估计是有点忍不下去,林至诚忽然腾一声转过来,他的语气很淡,可是里面却有一股震慑人的力量,他说:“好好说话,我要听真话。” 他说完,将手伸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忽然有点跳跃地说:“我送你的戒指,怎么没戴上?“ 心里面有点儿放松,觉得话题是被他岔开了,我赶紧说:“戒指我收起来了。” 他加重力道捏了我的手背,问我:“为什么收起来?你不喜欢吗?” 我张嘴正要说我喜欢,只是最近一直要干活,我怕它被磕了,他又天马行空地将话题拽回来了。 他继续说:“先不说戒指了,先说说你为什么那么晚出现在张磊家里。” 被他这样逼问,我正要老实说,他早已经翻身上来将我压在身下。 接着那点微少的光线,他盯着我问:“周沫,你觉得我特别没用吗?我已经到了需要自己的女人大半夜跑去求人的地步了吗?” 他的轮廓有点模糊,可是我依然看到他的表情严肃,眼眸里面那张东西,是我以前从来不曾见过出现的。 我看着难受,忽然眼泪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掉了出来。 是的,就算被骂矫情我也认了。 我心疼。 估计在林至诚的人生里面,除了孙茜茜那一场挫折之外,我是他迎来人生第二场大挫折的源头。 他没回家的这一个月,估计一直在外面到处的跑,去低声下气地拉订单,去厚着脸皮恳求那些客户陪他度过难关。 毫无疑问,我们在一起之前,我就能从他的只言片语中看得出来他是一个特别傲气的人,他有他自己的自信,他在他自己打造的王国里面,他像是一个掌控全局的王。 可是就从跟我在一起之后开始,他的王国开始有暴动,会失控,会走到一个他也有点儿有心无力的地步。 最终我忍不住说:“林至诚,你跟你爸服软吧,我们都别闹了。你爸也是为你好,说不定我真不适合你,我就是一扫把星,我出现了一点好运气都没带给你,反而给你那么多的麻…..。” 我的话还没说完,嘴却被狠狠堵上,林至诚有点含糊地说:“可是我不想放弃你。” 这个吻持续了好几分钟,最终是林至诚先松开了我,他说:“睡吧,明天还得上班。” 我还是担心明天张磊一宣布撤资公司会大乱的事,有点辗转地翻了几次身,林至诚一把将手环过来说:“好好睡觉,别跟煎鱼一样翻来翻去的。天塌下来的大事交给男人去顶住,不然你要男人干嘛。” 不得不说,在他的身上我找了一种特安稳的力量,在这一刻我想好了,哪怕后面天塌下来了,我能跟他风雨同舟就很高兴了。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们生命里面的一些人,那些曾经我们以为会一直步调一致往前冲的人,走着走着,就会被弄丢了。 而真正的暴风雨,它正在滚滚而来。 099三观都要被她掰没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是被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的。 当时我靠得林至诚很近,电话里面的人说什么,我听得一清二楚。 打给他的人,应该是西丽那边某一个分厂的厂长,一打过来就说整个工厂的员工也不知道听说在谣传宏德要倒了,现在在集体辞工。 被这个电话惊扰了之后,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全是分厂打来的,说的依然是这个事。 好不容易打完电话,林至诚给我叮嘱几句回去上班坐车小心,他就去洗漱换衣服去工厂了。 估计是为了让我宽心,他一直在说没大事,可是从他蹙起的眉头看得出来,他也很头疼这些事。 我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宏德,发现张磊和陆小曼都没出现,而跟以前那种一上班就特别紧迫的气氛不同,很多同事聚合在一起侃大山,到处可以听到宏德要倒的断言。 我急得跟热锅上面得蚂蚁一样,实在在六楼呆不下去了,就跑到四楼,却发现采购部的说法更过分,我听得上火,却人微言轻,实在无法去控制这个场面。 而将这个场面控制下来的,竟然是最近这一段日子一直呆在办公室里面不太说话的孙茜茜。 她大概是十点才到的,打完卡上来听到一堆的同事叽叽喳喳,她直接站到最中间的位置提高声音说:“安静,听我说几句!“ 不得不说,她的嗓门不大,可是语气里面的笃定与沉稳,确实很快将喧嚣压了下去,一瞬间那些人已经鸦雀无声。 她环视了一下全场,最后淡淡地说:“我已经决定入股宏德,只需要等林总商定后面的权益事宜,就可以注资进来宏德。我相信后面宏德虽然撤掉了几个无心共同发展的人,却也是借机清除淤血,后面只会越来越好。当然如果有人觉得自己出了宏德有更好的发展,公司也会祝福你们。需要辞职单的现在可以排队去人力资源部门拿了,不需要的坐回去,该干嘛干嘛去。” 她说完,全场依然是鸦雀无声,那些刚才闹腾得慌的人全部面面相觑了一阵,最后急急散去,乖乖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孙茜茜轻笑了一下,朝着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我勾勾手指说:“你跟我上来。” 随着门被关上,孙茜茜轻松自在地坐在她的位置上,一如既往高高在上地对我说:“坐下。” 我坐下来之后,她却不急着说找我啥事,而是端起桌面上的水杯慢腾腾地喝了一口,放下之后,她抓起一支笔点在桌子上,然后盯着我似笑非笑地说:“你看起来很不满意我要入股宏德?” 她这是典型的没事找抽。 我的额头上面也没写着,我周沫不爽孙茜茜投钱给宏德。 有点无语,却还是知道在公司她是领导,我淡淡地应了一句:“没有。” 她又轻笑。 我忽然发现她跟杨桥是同一类女人,她可以很好地将高傲与不屑融合在脸上,然后眼角里面展露出来的全是那种很嘲讽的笑意,却不显得突兀,那张脸也依然美艳如初。 笑完了,她说:“拿钱砸人的感觉,我想体验很久了,尤其是要砸自己的前任。” 我噢了一声,不置可否地笑笑。 现在的她看来挺高深莫测的。 我比较郁闷的是,一个曾经为了40万块钱就弃林至诚而去的女人,她的底气在哪里。 我甚至在幻想,她丫丫的该不会一个走狗屎运,中了大乐透吧? 正当我在脑海里面勾勒一副女屌丝孙茜茜在北京被大乐透大奖砸在头上这样的画面时,孙茜茜有点鄙夷地说:“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扯这些有的没有的,你对我来说一点威胁力都没有。” 对于她这样自信的论调,我已经听过了,而林至诚却依然稳握我的手,这让我自信我在林至诚的心中不是一点份量都没有,而她孙茜茜不过是跟我打心理战,如果我现在就胆怯了,那她就占了上风。 所以我敛眉,一副淡淡的样子说:“孙主管,如果没什么事,我还是先出去忙了。” 估计是我的若无其事激起了孙茜茜内心的某些东西,她忽然将笔丢在办公桌上面,两手交错合在一起,她说:“看在大家都是女人的份上,我跟你说句掏心窝的话,你不适合林至诚。” 我合适不合适林至诚,也不需要她这个前任来唧唧歪歪吧! 我在心里面吐槽着,却也烦着宏德现状,实在无心再跟她罗里吧嗦下去,我作势要站起来,却被她又来一句:“我没让你走了,在宏德我还是你的领导,我有权以不服从安排把你炒了。” 我已经煎熬地坐在那里,看她想玩什么把戏。 可是,她没玩把戏,倒是讲起了故事。 “我跟林至诚很好的那一年,我还是个小县城出来的,林正他看不上我的家世,他反对得厉害,林至诚为了我跟家里全闹翻了。当时宏德还是个只有七个人的小公司,可是他发不出工资来了,经常要躲出去外面。他那时候穷得叮当响,他甚至都交不起我们租住得那个房子的房租了,几百块他都拿不出来。但是他还傲气,不乐意我去夜总会上班说嫌弃太乱。他还独裁,有个男的追我给我送了一套欧莱雅的化妆品,他愣是要我扔了,我不肯他就拿去扔了。” 孙茜茜才说了一半,她就先端起茶杯喝了一点水,估计是要润喉。 完了,她又继续跟讲故事那样说:“我那么好的年龄,我还是高材生,为了他我都瞒着家里跑夜总会了,他却不懂得体谅我。别人喜欢我给我送点小礼物怎么了?我又不需要付出什么。可是他却觉得我是贪小便宜。正当我们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林正看不下去他儿子吃苦了,他就来找我。一找我就拿钱砸我,一砸就给我砸40万。我可比你务实多了,与其两个人在吵闹中把感情全作散了,我还不如拿了钱出去自己发展,而林至诚要没了我,林正也不会不管他的死活。” “更何况,最重要的是,林正说话太伤人自尊了,我想着如果我一辈子都依附着林至诚,我一辈子都会被林正踩在脚下。然后我觉得他说对了一句话,那就是林至诚属于更优秀的女人,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变得更优秀好了。可是林至诚他其实温柔起来的时候挺让人不舍的,我拿了林正的钱好几天都不想走,最后有个夜总会的客人,他在北京有着很多的产业,我那时候年轻容易心动,我就跟着走了。我想着等我后面混好了,我再拿钱回去砸给林正,把我以前被他践踏的尊严讨回来。” 孙茜茜丝毫不理会我的全程沉默,她顿了顿,继续说:“我陪了那个男人两年,他有钱,他给了我很多钱,而我却知道自己还是要回来的。可是,正当我差不多可以回到深圳的时候,却有朋友跟我说,他找了个别的女人,还带去冲浪了。可笑是不是,这些年我一直想着他,从来没走远。可是他呢,他就那么耐不住寂寞,找了你这种连花瓶都算不上的女人。甚至连现在他陷入这样的危机,你一点儿都帮不上忙。” 我承认,我估计是真的没见过啥世面。 在说这一切看似合理却又说不出的别扭的事情时,孙茜茜的眼眸里面一片淡漠,似乎她觉得她没啥错,她只不过是为了尊严变成了更好的自己,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是值得鼓掌的,是值得让闻者落泪听者伤心的。 而她对我后面没有热泪盈眶感到有点儿不满,她瞪了我一眼之后换上冷冷的语气说:“你不觉得,跟我比起来,你什么都没为林至诚做,你不值得拥有那么好的男人么?” 我绞着手指,坐在那里,依然是不置可否地笑笑。 我已经不想跟这样的人对话了。 我深怕自己再跟她聊多两句,三观都要被她掰没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帝有听到我的祈祷,正在这时,有人在外面敲门。 孙茜茜微微坐正了一下身体,极其威严地说:“进。” 推门进来的竟然是林至诚和刘晓梅。 他见到我在,将目光投在我身上不到一秒,然后他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周沫,你先出去一下。” 这办公室的隔音好得让人想哭,林至诚肯定是没听到孙茜茜刚才的话,我这样想着,飞快站起来走出去,顺手给他们带上了门。 不知道他们三个人关起门来能聊些什么,一直到中午的下班铃响了,都没人出来。 没有心情出去吃饭,在其他同事都走得快差不多的时候,我就这样坐在自己在总经办临时的位置上,有点焦灼。 正在这时,陆小曼从外面踱步走了进来,她没看我,就这样埋头收拾自己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带着气还是怎么的,她每拿一次东西丢在那个箱子里面,都会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 我的心正烦着,她这样我越发心烦,却不想再跟她口舌之争,只得戴上了耳塞。 可以前我倒没发现她那么事儿精,见我不理她,她抱着东西要走的时候,反而走到我的位置这边,一把自作主张地将我的耳机线拽下来,然后她冷笑着冲我说:“你也该早些收拾东西了。” 我以为她的意思是指宏德快倒闭了,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我淡淡地说:“不好意思,我相信林至诚不会让宏德倒闭的。” 陆小曼有点嘲讽地说:“我没说宏德会倒闭,总之你很快就滚蛋的,祝你安好。” 她的话里面暗含玄机,似乎有暗流涌动,我正想套她两句话,她却嗤笑了一声,抱着东西走了。 她走了没多久,林至诚也从孙茜茜的办公室里面出来了,他一见到我,就朝我挥挥手,他说:“我有事找你。” 100高兴得太早(感谢冷灵心与baby你我的yibao的钻) 在林至诚的办公室里面,他早叫好了外卖。 早上来得匆忙,心情也差到极点,我一点东西都没下肚子,现在一看到吃的,显得更饿了。 可是我总觉得林至诚平静的表情下,内心其实藏着太多暗涌。 可是林至诚却随意地将饭盒往我面前一推,淡淡地说:“先吃饭,那事等下再说。” 一想到有人在宏德乱放风害得宏德早上大乱,现在还不知道情况到底怎么样,我哪里能有好的胃口。 说白了,我就一爱操心的屌丝,没啥本事也能瞎着急。 大概林至诚已经看到我脸上的焦灼尽显,他又将饭盒朝我推了一下,他淡淡地说:“宏德没事,我能顶得住,你先吃饭,我等下有事跟你说。” 急着想知道啥事,我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将饭吃完了,也等林至诚吃光之后将茶几收拾好去洗漱回来,然后挨着林至诚坐下急急地问:“什么事?” 林至诚一把伸手环住我的腰,他似乎是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慢腾腾地说:“宏德现在还有订单在走,可是那个一百万台手机的订单,在生产过程中有一款在大陆这边严重缺货了,现在宏德这样的状况,供货商已经采取压缩政策了,也不大可能会动用关系去帮宏德调货。孙茜茜在北京做这个行业几年了,她有渠道弄到这批货。而作为她帮忙弄这批货的交换条件,她要进驻宏德成为我后面的新搭档。你怎么看?” 我明白过来,林至诚这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在认识他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是一副在商言商的样子,哪怕是他曾经跟张磊特别好的关系,他也不打算刷那点所谓的兄弟情。 而今天他不能摆出一副在商言商的样子,竟然是为了顾及我的感受。 一时间,我的内心交杂汹涌,夹杂着各种莫名其妙的情绪,这让我沉下心来,最后我将手覆在他的肩膀上,我说:“对于公司的事,我不是特别懂,你自己决定就好了。” “哪怕我后面的合作搭档是孙茜茜,你也不介意吗?”林至诚飞快地接上一句。 说实在话,我的内心还是有点儿难受的。 可是相比我这点小难受,现在让宏德进入正轨更重要。 在宏德呆了几个月,我太明白如果没有弄回来这批芯片会有啥后果,那就是这个订单压了巨额的材料进去,却无法出货,宏德还会因此更是雪上加霜,需要承担天价的违约金。 所以在思索了不到三十秒之后,我飞快地说:“没事,在商言商,我知道你分得开。” 林至诚在愣了一下之后,一把将我更用力地环进怀里,他说:“周沫,谢谢你。” 想到也是因为我宏德也有现在这个大篓子,被他这样多谢,我有点不好意思,脸腾一声变得通红,却不敢再废话。 如果我再啰嗦什么你跟你爸讲和吧,林至诚估计会烦得弄死我,他天生就不是那种喜欢被人扼住咽喉的人。 接下来的好几天,宏德一派平和。 孙茜茜在消失几天后,确实带来了好消息,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本事,真的把那一批芯片弄了回来,仓储部的同事在点数的时候我恰巧经过,还帮忙点了一些。 这期间张磊来了一次公司,他带了几个工人过来把他的东西收拾好了,然后他还面带笑容跟总经办的同事道别,轮到我的时候,他直接当没见到我一样跳过我了,两个人的友谊就此走到尽头,我有些少伤感,却无从后悔。 他无法给予我单纯的友情,而我也无法给予他想要的爱情,就这样相忘江湖,我想这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随着宏德再一次呈现回暖的势头,林至诚的心情也跟着回暖,这一天在家吃饭的时候他跟我说第二天下午就去扯证,我很高兴,还大晚上的打回家说了这事。 可是我没想到的是,我那不过是高兴得太早。 早上起来上班得时候,一想到下午我就要跟林至诚名正言顺了,我的心情就很不错,那些总经办的同事丢了一堆的表单给我做,我忙得马不停蹄也没发牢骚。 可是快十一点的时候,孙茜茜却出来了。 她站在我的卡座前面淡淡地说:“小周,有空么?你跟我出去一趟。” 我当时手头上正一堆单,急着输进去统计,我抬起头来扫了她一眼就说:“孙主管,我下午要请假,这些单要在上午做好了。” 孙茜茜扫了我手上的单一眼,她最后把坐在我前面位置的同事招了过来说:“你帮小周把这个做了,她现在要跟我出去笋岗仓库那边买订货会用的奖品。” 自从她把芯片弄回来之后,在宏德盛传她会成为下一任的副总的消息越演越烈,我暂时还会呆在宏德上班,我也不想把领导给得罪了。 哪怕我不想跟她这样的人呆在一起,却也无奈,只得站起来跟着她,祈祷她早点搞掂,别耽误我下午去领证。 我们并排着快要走到电梯那里的时候,孙茜茜忽然来了一句:“走楼梯吧,今天电梯在做维护。” 我不作多想,跟着她就慢慢地朝着楼梯口那边走去。 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我不过就这样往前踏了几步而已,就着几步,就此踏碎了我跟林至诚的所有可能。 这一场事故,现在说起来都让我惊恐万分。 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那么可怕的,敢用这样不管不顾的不计后果的方式去陷害我的人。 当时的我,正刻意与孙茜茜保持着距离,可是就在迈第二段阶梯的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这样飞快地凑上来,我一个受惊急急弹开,可是她却如同一只短线的风筝一样朝着楼梯滚下去。 我伸手想要将她拽住,却两手空空,脑袋轰隆隆的,只有听到她尖叫着说:“周沫,你为什么要推我!” 她的声音久久回荡在楼梯间里面,六楼有些同事听到了惨叫声纷纷奔出来,他们就这样七手八脚将丝袜被擦破,手脚裂了很多大口子孙茜茜扶着送到了仁爱医院。 我明明知道自己是被她陷害了,可是却怕如果我就这样若无其事地回去继续上班,那还不知道去到医院的同事怎么讨论我。 就这样我跟到了医院。 去到了之后,我这才发现就算我到了现场,别人想八卦的还是会八卦的,我就这样尴尬地站在那里,听总经办的同事各种猜测,指桑骂槐。 也不知道他们中间有些人是怎么知道孙茜茜是林至诚的前任的,很快那些讨论就多了些桃色的东西,不外乎是两个女人抢男人,有些人没本事了就下黑手。 我就是那个没本事的有些人。 林至诚接到通知从松岗的工厂赶的时候,孙茜茜的伤口已经处理完了,医生说她得住院,她还真是有钱,要求了独立房间。 护士把她给推过去了,她倒是淡定,一副忍着痛却为公司着想的样子,她先是感谢了那些同事,先回去吃饭上班神马的,还说她是误会了我,不是我推她的,叮嘱大家别乱说了。 可是她的语气又模棱两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那些同事也态度暧昧,最后走了。 不用说,她越是叫大家别误会越让人觉得欲盖弥彰,等下不出三分钟,整个宏德的人都知道我推她下楼了。 她若无其事地做完这一切之后,门一关上,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盯着我似笑非笑地说:“怎么还不走,留下来感谢我么?感谢我这个被你推下楼的无辜女人心胸开阔放过你么?” 我也盯着她,我直接说:“我没推你。” 这人还真是变态。 为了陷害我,她自己一咕噜从楼梯上面摔下去,把自己摔得浑身的伤口,现在估计还痛得死去活来,她倒是忍得住,她还能笑得出来。 听到我这句话,她忽然笑得更厉害了,哪怕是浑身的伤口,她的脸倒是没事。 那张看似无害的脸依然漂亮得让人不忍过多苛责。 她不知道在私底下排练了多久,才会在摔下去的时候那么懂得飞快用手护着她的脸。 而现在,她又是轻笑了一下,盯着我就说:“听说你今天下午要跟林至诚去扯证对吧?” 这个消息,我觉得肯定不是林至诚告诉她的。 不用说,肯定是昨晚林至诚意思一下只会了林正一下,然后说不定当时林正刚巧跟刘晓梅腻在一起,就让她听了去,然后孙茜茜就知道了。 我正在思考,孙茜茜又笑,她的脸上的得意一览无遗,她说:“真不好意思,按照林至诚的性格,他今天肯定是没心情陪你去扯证了,你那么喜欢扯证,可以自己去路边随意拉个人去,也可以回家蒙头哭去。毕竟给林至诚睡了那么久,却永远都无法名正言顺了。”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林至诚却一下子推门进来了。 估计他早从其他同事的绘声绘色中听到,孙主管这样的大好人,就是被周沫那个坏心肠的贱女人推下楼的,所以他的脸铁青着。 他扫了我一眼之后,还算是保持着刻意的距离问了一下孙茜茜的伤口,还说后面所有的住院费宏德会负责什么的。 也不知道孙茜茜在打什么算盘,她没有我想象中那样一见到林至诚就可怜巴巴地哭诉她是被我推下去的,她反而在刘晓梅也赶来照看她之后,催促着林至诚先回去打点宏德的一切。 有点小心翼翼的跟在林至诚的身后回宏德,整个过程他没跟我说话,一直到回到他的办公室。 他接下来的态度和话语,让我在这一场自以为是的美梦中,彻底醒过来了。 101我了解她 我想我会一直记得当时的情景。 他的脸色很难看,他的嘴角抽动了好几下,他说:“我需要你的解释。” 哪怕他已经尽量在控制自己的语气了,我也能从中听到那些震慑住我的东西。 这样的他让我有些畏惧。 小心翼翼的,如履薄冰的,可是我知道自己没做,所以我很快处之泰然地说:“林至诚,我没有推孙茜茜下楼。” 这时,深圳的十月初秋已经尽显端倪,哪怕是在这里凉爽的天气里面,我的鼻尖也是沁出了细细的一层汗。 他没挨着我坐,他就坐在对面,他的手指扣在茶几上敲了几下,最终他开口说:“周沫,难道我答应跟你去扯证,还无法给你安全感吗?” 明白了。 他的意思是认定了我推了孙茜茜。 也是,他有一抓一大把的人证。 孙茜茜现在是拯救了宏德的圣母玛利亚,也有大把的同事等着巴结她。 而我呢,一个一直以来,让他们看不上眼的小屌丝,还是一个狐狸精,我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人莫名其妙地拿下了林至诚,虽然后面那些人当面不说,但私底下可以看得出来,挺多人不服气的。 可是我更难受的事不是他认定了我有做这个事,而是他说这话的语气,好像去扯证他很不乐意吗? 我低下头来,我害怕他看到我的眼眸里面的雾气沉沉,可是我又非要用眼角的余光去看他,却看到他没在看我,他在摆弄着手机,在跟别人发短信。 隔着那么远,我这样看过去,他的手机屏幕有点反光,我看不出来他跟谁在聊,但我猜是孙茜茜吧。 她刚才没跟林至诚说上两句,他们现在算是搭档了,互相有电话号码很正常。 他大概按手机按了两分钟之后,他总算把手机放下,对着沉默的我,他一直盯着我看,然后他说:“把头抬起来。” 我硬生生地将眼泪压制下去,抬起头来迎上他的目光,我淡淡地说:“我真的没推孙茜茜,不管你信不信都好,我确实没推她。如果孙茜茜跟你说周沫其实后悔了什么的,那你就信她的好了。反正我是什么人不重要,在你的心里面,我是什么人才重要。” 他盯着我看了不下三十秒,最终站起来坐到我这边来,他的手想要抓住我的手,却被我一把甩开。 我只是有点心凉。 林至诚,你不是说过我是一个不会跟你耍心眼的姑娘么,那什么时候开始,在你的心里面我成了那种恶毒的,能把一个大活人给推下楼去的女人了? 见我甩来,林至诚又是强硬地握住,不容我挣扎,他说:“你先别激动。” 或者你说得对,林至诚,我确实是激动了。 我以为我跟你的正果就在今天了,可是总有人站出来阻拦。 你我之间的敌人从一个变成很多个,从林正到杨桥到张磊,再到孙茜茜。 我没有三头六臂,我也不过是一个平凡女子,我原来不知道通往爱情的那条路有那么多的荆藜,我踩上去了这一条路,我原本不知道原来需要背水一战了。 我的内心汹涌着的难过,差点将我淹没,可是我却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没激动,我只是不喜欢被误会。” 林至诚噢了一声,他突兀地抓起放在茶几上面的手机,他开锁直接递到我的视线下,他说:“你自己看看。” 我把手机拿过来看了一阵。 一下子就觉得高低立显。 孙茜茜才是那个特聪明的女人,而我在这场战争里面,就是一枚不折不扣的蠢货。 她给林至诚发的短信是,林至诚,你真别怪周沫,今天也是我事儿精了点,我不该在她忙着要把工作做完下午好请假去跟你扯证的时候,硬生生要带她出去帮忙拿东西。刚巧今天电梯坏了,我就说走楼梯吧。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秋天了老鼠太猖狂了,我才走没几步就见到了一个老鼠,我条件反射往周沫身上凑,她可能是不喜欢被不熟的人靠近,才条件反射失手的,你别怪她。别为我的事生气了。你们早些去领证吧,到时候我给你们准备一个大红包。 呵呵哒。 我将手机给林至诚还回去,抿着嘴半响不想说话。 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有一种这样的感觉,我站着是错,坐着是错,我往左是错,往右也是错,不管怎么样,错的都是我。 在我沉默了差不多三分钟之后,林至诚终于是缓缓开口,他说:“明天,你去给孙茜茜道个歉。” 我终于忍不住暴怒,我腾一声站起来,这估计是在确定恋爱之后我第一次在林至诚面前那么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我说:“要道歉你自己去,我没推她,我为什么要给她道歉。还有,孙茜茜今天跟我说她这样一摔下去,你肯定没心情陪我去扯证了。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那林总不打扰你了,我先下去干活了。你不用因为答应我要去扯证了而有什么心理负担,让你跟一个动手把你的前任推下楼去的恶毒女人结婚,实在是太委屈你了!” 我以为我能忍得住自己的眼泪的。 可是,接下来林至诚的话让我措手不及,也让我隐忍太久的眼泪汹涌而下。 在我激动的大声嚷嚷里面,他没像以往那样将我涌入怀里,他就这样漠然地坐定在那里,他盯着我说:“你的意思是说孙茜茜为了陷害你,自己滚下去的吗?” 我被他的漠然灼伤,也是站定在那里,朝门那边侧了侧脸,不作声。 他的眼眸里面,忽然展露出一种特别失望的东西,他盯着我就说:“周沫!我知道我这段时间跟孙茜茜因为工作接触多了点,而孙茜茜也为宏德付出了很多的努力,你可能有点慌了阵脚。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了解她,她善良,连路边的流浪狗她都看着于心不忍,而她更不可能为了陷害你,而把自己弄得这样遍体鳞伤!孙茜茜以前也是学舞蹈的,她最热爱的东西就是能在舞台上陈驰飞舞,她不可能亲手毁掉她自己。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那么不可理喻的,动手推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很有可能摔断腿,再也没办法跳舞!最让我难过的是你的态度,你到底要死撑到什么时候,难道让你道歉那么为难你吗!” 我了解她。 就是这句话,让我的眼泪就这样止不住地奔腾下来。 对啊对啊,林至诚,你了解她,好吧,你了解她。 你跟她在一起三年,你深爱她,你还专门为了她关闭了自己的空间,你还因为她在夜总会跟人跑了迁怒夜总会讨生活的女人,你还间接因为她认识了我。 在你的心里面,哪怕那个女人弃你而去,哪怕她给你伤痕累累,你也还是愿意相信她就是你心目中的白莲花,是那种不会去陷害别人的善良的小羔羊。 而我周沫,这个意外闯入你的生活,这个存在感有点儿低,这个情商有点缺货,这个蠢得有点儿可笑的女人,这个永远在你给予的美梦里面不愿意醒来的女人,就是那种特别恶毒的女人,而今天我终于出手,将你内心翩翩起舞的白玫瑰推下楼去,她连连翻滚,她头破血流,你终于是心疼了? 你终于在今天才看清楚自己的内心了么? 恍如刚刚醒过来,有点心如死灰,我颓然地垂下肩膀,我生怕被林至诚看到我哭得跟个傻逼似的,所以我把脸再侧一点过去,我努力让自己的腔调正常如初:“我先出去了。” 我不想再跟他争辩下去。 我需要找个洗手间躲起来大哭一场。 最让我心寒的是,在我帮他带上门的时候,他在后面加了一句:“等你真的知道自己错了,我们再去领证,你最近太任性了你知道吗?” 我没应他的话。 呵呵,如果那一张证书来得那么勉强,那么像施舍,我宁愿不要。 我在心里面默念着,可是我依然是个孬种,我没有勇气说出来。 可恨的是我自己,哪怕这样痛彻心扉,我依然没有勇气就此潇洒地失去他。 与早上的开心截然不同,一个下午我都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输单,一边输我一边想着,还是重新投简历好了,找一份别的公司的工作出去,以后不再与孙茜茜这样的女人朝夕相对,我的心里面会好受一些之类的。 没人安慰我,我还硬生生地安慰自己,所有的雨天都会过去,晴天还是会来,我要相信生活是美好的之类。 可是下班回到家之后,我才发现林至诚是铁了心跟我冷战,他没吃我做的饭,在外面叫了外卖,我洗完澡出来,他把自己的枕头和被子都拿去了以前我刚刚住进来的那个房间。 他不想理我。 我有点难受,忽然觉得自己还住在他的家里面有点不妥,我思虑了很久去敲他的门,我隔着门跟他说让他回来主卧,我出去外面找个旅馆什么的。 正当我在衣柜里面翻找些衣服想带去旅馆的时候,他终于舍得出来了,他就站在门口那里,态度有点冷,可是语气却不容置疑,他说:“好好睡觉,别大晚上的外面乱跑。” 我的手僵了一下,不知道是该继续还是该停手,林至诚快步走过去,一把抓起我的手上的衣服往衣柜里面一丢,他说:“你别闹了,大晚上的你非要惹人担心吗!” 我抬起眼眸,以为他的态度似乎有回暖,可是他却依然板着脸说:“不准闹,睡觉去!我们现在是在冷战而已,我们没分手,你别那么着急着想离开我,我不准你走。” 他说完,猛的一下俯下身,将我一把捞起来快步抱到床边,直接将我放到床上,他一把掀起被子给我盖上,他忽然微微叹了一口气,最终他说:“你睡吧。”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 在这一刻,其实我挺鄙视我自己的。 他就做了这点儿小事,我立刻就忘了白天他在办公室说得那些让我难过落泪的话。 见我望他,林至诚又叹了一口气,他给我掖了掖被子,有点无奈地说:“周沫,我都不知道拿你怎么办才好了,你的性格有时候坚硬尖锐得让我手足无措。” 我自顾自地以为,他依然为了白天孙茜茜摔下去的事情耿耿于怀,气氛又有点僵,我最终淡淡地说:“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他愣了一下,最终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半响才说:“你睡吧。” 随着他的脚步声消失在我的耳膜里面,当黑暗彻底笼罩这个房间,我瞪大眼睛望着天花板,我想或者明天后天我们就会和好了,我就这样心怀着美好的愿望和想象沉默安睡了。 如果我当时知道这将是我在这个秋天瑟瑟里面见他的最后一面,我肯定会追上去狠狠地抱抱他,我想我肯定会服软,肯定会在他的面前委屈落泪,我肯定会像所有恶俗电视剧里面的情景一样,再一次啰嗦自己是被冤枉的,哪怕他不信我都好,至少我还能这样拥着他,又或者我们后面的结局也许不会让我如此痛彻心扉。 可是我天性蠢钝,我还运气不好,我一点儿预知能力都没有,就这样在时光的洪流里面,被生活的狰狞面目拽着往前走,就这样一走,我就此带着遗憾跟他走散了。 102至诚,你的前任找你 醒来的时候,林至诚已经出门了。 我的手机里收到一条短信,是他发的。 他说:“我出差了去江苏了,你暂时休息一段时间,最近别回公司了。” 我百无聊赖地呆在家里,最后将所有的角落都抹了一遍。 下午的时候,接到了李先勇的电话,原来是他去了一趟宏德,没见到我,就说打来问问我死了没。 看我说话有点有气无力,他倒是正经了,严肃地问我是不是病了,我说不是,他偏要说过来看看我。 我想到上次知道了我跟李先勇共处一室了一晚,林至诚那么生气,现在我还跟她在冷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就赶紧给拒绝了。 李先勇也不知道是最近特闲还是怎么的,非要继续侃大山,我有点招架不住,也不好意思说挂电话。 正在这时,有个电话打进来了,我就这样有借口把李先勇的电话挂了。 我一度觉得那个来电是救星,可是没有料到它只会给我带来坏消息。 打给我的是老家那边的周老头。 我一接通,他就急急匆匆地说:“周丫头,你得回家一趟。” 我还以为是我婶婆出啥事了,吓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急急问他啥事。 他嗓门大得很,估计不爽我很久了,一张嘴就抱怨说:“你们家那土坯子倒了,把路都给堵了,早提醒了你们这房子得修葺一下了,老是钻钱眼里面去不管不顾,现在就是给村里面添乱。” 我的脑袋轰一声炸了,更焦灼地问:“我婶婆没事吧?” 周老头说倒的时候她下地了,人没啥事,他又特么的抱怨了我两句,让我赶紧回家什么的,就把电话挂了。 一听家里的土房子倒了,我有点六神无主,胡乱拎了包包就跑出去坐车。 坐上回去徐闻的大巴车的时候,我总算有些少冷静,就给林至诚打了一个电话,想跟他说一下,可是他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听,我又打了一个,依然如此。 估计他在忙吧,我这样想着,把手机放好,闭着眼睛却无法入眠。 回到村里面,天色已经有点晚了,我婶婆一个老人家,就拿了一个小板凳坐在倒了的土房子面前,一脸的无助。 我看着心酸不已,一冲上去就直接把她抱住了。 为了安顿婶婆,我最终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把建设银行卡里面上次林正安排人打进去的3万块取出2.7万出来,买了村里面一家人不住了的老屋。 破是破了点,但是胜在还能遮风挡雨。 最后,我在村里面呆了五天。 这几天内,我给林至诚打了好几次电话发了好多信息,他就回了一条,说他忙。 他能回复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在独自上深圳的途中,我想着后面好好存钱,等存够了再一起还给林至诚,我还想着等林至诚出差回来,我就服下软,不就是昧着良心道歉一下嘛,没事,我能屈能伸,我道歉完了就催林至诚去扯证,我就看看孙茜茜还能扯出什么幺蛾子来。 可是,回到深圳我才知道,太天真的人最容易心碎。 我回到蔚蓝海岸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我将在老家带来给林至诚喝的蜂蜜换左手拿,然后右手腾出来输开门密码,却徒然发现家里的密码换了! 焦灼地打给林至诚,他的手机却依然没有接听,我一下子慌了,想象力一丰富,想着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就这样,我依靠在门边上一次又一次地拨打林至诚的电话,可是一拨过去他就挂掉,然后在我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他发了一条短信过来:“我们还是性格不合,到此为止,以后别再打扰我。” 这句话尖锐得跟一把刀子似的,我还没反应过来心脏已经中了一刀,痛觉一下子弥漫开来,我颓然贴着墙站好,颤抖着手指打字,可是我想了想,我最终想当作没看到这个信息一样,一切都还没变,林至诚他还是我的。 可是这样的自欺欺人总会被这句盘旋在脑海里面的话拽回现实,我发疯似的拨打林至诚的电话。 这一次,总算有人接听了。 可是,让我僵在那里的是,接电话的人,是孙茜茜。 她只说了一句话,电话就被挂断了。 在沉重的喘息声下,这句话显得格外刺耳。 她说:“至诚,你的前任找你。” 这句话,比刚才那句还猛烈,它如同一枚原子弹一样被投放在我的心里面,我所有的美梦以及憧憬,全在这一秒内被炸得支离破碎,灰飞烟灭。 我承认,我是一个怂逼。 我不是圣人,我跟所有那些失恋了的女孩子一样,顾不上去分谁对谁错,也顾不上去在脑海里面回放曾经在网上找来的能宽慰自己的经典名言。 最后我蹲坐在地上,不管不顾地嚎啕大哭。 他终究选择了她,他依然爱的是她。 那我呢,我算什么?我不过是他寂寞旅途里面一个无关痛痒的女子吗?我不过是一个曾经陪伴在他身边不过是几个月的女子吗? 哦,对了,我还是性格坚硬尖锐的女孩子,我浑身长刺,他林至诚终究是后悔了么,他后悔了不该招惹我这样让他手足无措的人么,所以他现在是及时止损,他终究是去吃了回头草么? 我终于累到极点,就这样依靠坐在门边,我要等林至诚回来,我要当面跟他问清楚。 如果他亲口对我说,他不想要我了,那也可以,哪怕我再不甘心,我也会抬起自己高贵的头颅,我会潇洒地离开,我甚至还会按耐住内心恨不得将他们撕开的冲动祝他幸福。 可是一直到凌晨一点,我没有等回林至诚,反而是等来了物业的人。 他说有住户投诉我一样坐在那里又哭又笑,怕我是不安全因素,让我赶紧走。 被从蔚蓝海岸撵出来,我才发现我真不属于这里。 在这个时间点,路上的灯火通明却寂寥得让人不知所措,我走了很远,最终看到了一个小旅馆。 可是一夜无眠。 所有跟林至诚有关的场景全在一夜如同湖面上的浮萍一样,积聚成沉重的一团。 可是翻来覆去地回想,我才可悲地发现,关于跟他之间的回忆那么重,又那么轻。 那么多而又少得可怜。 我是可悲的。 就这样辗转了一夜,我依然无法从这个让人难过的结局里面跳出来,最后在凌晨五点的时候,因为困乏到极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最后被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了。 打给我的,是宏德的人事部。 出发去宏德之前,生怕被那些同事看到我脸上的浮肿,我下楼去买了个老冰棍敷了一下,然后在收拾了一下自己,这才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跑去赶车。 正是上班高峰期,车上很挤,所有的人都那么努力地向钱冲,而这些人里面有多少人像我一样,在辗转中心碎,而在这里却一脸的淡然,就像是昨晚没有哭过一样? 匆匆赶回宏德,新上任的人事主管,他一脸淡定地将辞退通知书给我,他还真是好心人,他貌似是在安慰我:“小周,真不是你不好,而是这是一个公司发展的必然过程。你长得挺周正的,其实不必要沦落在电子行业,可以去做房地产什么的,都比在宏德强。” 我坐在他对面,绞着手指沉默了一下,最终我没接他的话茬,而是直接说:“是林至诚安排的吗?”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最终他往后倾了倾身体,一副无可奉告的样子打着领导腔说:“这是公司的决定,希望你理解。” 想想我来宏德半年,哪个部门缺人就把我随意调动,我一点抱怨都没有,也没犯过任何大错,现在是怎么的? 如果真的跟林至诚彻底分了,这里我肯定也不稀罕呆了,可是现在林至诚人没出现,就发那么个莫名其妙的短信给我要分手,这完全不符合他的风格。 而且昨晚那通电话,里面只有孙茜茜的声音,一点都没听到林至诚的,说不定是林至诚的手机掉公司了,被孙茜茜拿走了。 我还真是懂得安慰我自己。 所以我有点儿执拗地继续问:“我想知道这是不是林至诚的意思。” 估计这是我这段日子以来态度最强硬的一次,那个人事主管在跟我对峙了好一阵之后,终究是熬不住,他说:“我完全是按照林总的指示办事的,小周你别让我难做。” 我噢了一声,眼泪差点就下来了。 所有的幻想破灭了的感觉,在这一刻像一场大火,在我内心的草原上肆意燃烧,所到之处,全是灰烬。 我原来不知道,原来感情的开始可以莫名其妙,结束的时候也可以那么莫名其妙,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最错是哪里,我就这样被人踹出局。 更让我想不到的是,几天前才那么认真说要跟我去扯证的男人,现在怎么变得那么无情骇人了。 可是哪怕他无情,可恨的是我,我依然无法在这一分这一秒就忘掉他曾经给过的好,或者在后面吧,痛到麻木自然就放得下了。 有点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我有点失魂落魄地正要走,那个人事主管说:“林总说,你今天就要收拾干净自己的东西,工资晚一点财务部会结算给你。” 狠狠按耐住想哭的冲动,我装作若无其事地礼貌笑笑,然后出门,去采购部收拾自己的东西。 收拾起来才知道,除了一盒剩下差不多四百张的名片,我在这里什么也没有了。 初恋,爱情,那个我以为将要修成正果的男人,那个我以为是我好运气才能拥有的男人,还有我的友情,我所有对人性的美好的想象,全在这一刻像一个吹到极限就得破碎得气球一样破碎了。 收拾好了之后,我正要走的时候,孙茜茜过来了。 前几天不是在医院的床上准备躺死了,现在竟然还能活蹦乱跳。 我不想理会她,抱着东西就要走,可是她挺爱演的,装出一副不舍得我离开的样子,当着那么多同事的面说送送我。 我无心应战,直接无视她,抱着箱子就进了电梯,谁知道她也跟着进来了。 她盯着我的脸看,我转而去看天花板,她终于做回正常的她了,她笑着说:“你怎么不哭出来。” 我确实很想哭,可是我已经找不到哭的理由了,更何况我不会在这个女人面前哭,这跟我的风格严重不符。 于是我沉默,直接无视她。 她见我沉默,轻笑了一声之后继续说:“找个地方喝杯东西吧。” 我把箱子换了个手,依然抿着嘴不说话。 孙茜茜又是轻笑了一声,有点儿冷不丁地说:“你就不想知道,林至诚是怎么评价你的么?“ 他觉得我性格坚硬尖锐,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见是无法激起我内心的波澜,孙茜茜这个事儿精,这个看似是胜利者的人,她想了想,最后她说:“你不想知道是谁冒充李先勇加你,套你话吗?“ 她提起这个事情,确实激起了我的兴趣,我一下子望向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如果你那么想告诉我,直接说就好了,我忙。” 孙茜茜又特么的笑,她有点故作神秘地说:“你肯定很乐意知道的,这个人你特别熟。” 103林至诚,我怀孕了 这时,电梯到了一楼,门一下子打开了。 巧的是,林正就站在外面,不知道他这样的有钱人可以愁什么,他的脸色看着特别难看,一看就是发愁的。 让我挺疑惑的是,林正在此之前提前孙茜茜都是咬牙切齿,而现在见到她,他微微点了点头。 而孙茜茜也是点了点头,最后林正怒视了我一眼,最后进了电梯。 林正走了之后,孙茜茜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内心,她说:“你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林正会对我态度改观是吗?” 我确实是奇怪,但是我懒得跟她搭话。 这个女人,让我觉得恶心。 我太可悲,我舍不得迁怒林至诚,我将所有的怨恨都怪责在她的身上。 而现在,我不想再跟她废话,一走到阳光下,我连想知道到底是谁冒充李先勇加我都不想知道了。我只想赶紧躲回去那个旅馆里面大哭一场。 我第一次觉得那么无力。 可是她也不知道是脑子进水了还是抽筋了,她非要刷存在感,她淡淡笑了笑之后,她说:“因为林正是那种狗眼看人低的人,而我现在有本事买下他家旁边的房子跟他做邻居。” 我没理她,直接朝着沙尾的站台走去。 可是她却偏偏跟在我身后,她还一把拽住我,忽然往我手上塞了一个东西,我拿过来一看,是一张支票。 扫了一眼,她还真是大方,她竟然给我甩20万。 我终于站住,直接问她:“你什么意思?” 孙茜茜伸手拢了拢面前的头发,她淡淡地说:“大家都是女人,我可怜你。这些当是至诚睡你那么久给你的补偿。” 我直接摔在地下。 她盯着看了一阵,然后她说:“这是至诚的意思。” 我僵了一下,最终冷冷地说:“如果是他的意思,那就让他当面跟我说,而现在我只需要你滚蛋。” 被我这样一凶,孙茜茜微微收回了身体,她没去捡那个支票,而是也冷冷地说:“难怪陈美娟为了几万块都能出卖你,就冲你这样的臭脾气,你就不配有朋友,一点礼貌都没有。” 我依然僵硬在那里,就这样盯着孙茜茜。 只见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她慢腾腾地说:“我给了她4万,她帮我拍你从李先勇家里出来的照片,还有冒充李先勇加你聊天截图,发给至诚。你别觉得,我要对付你需要自己动手,有钱能使鬼…..” 我颓然耸起肩膀,抱着箱子走了。 我恨我刚才不能直接去站台赶紧坐车走,就这样傻乎乎留在原地让她再一次打击到我。 关于有人冒充李先勇的事,刚开始我觉得是孙茜茜,后来张磊跟我说陆小曼各种说我坏话之后我以为是陆小曼,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做这一切的人竟然是陈美娟。 坐上公交车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自己的眼泪了,抱着那个箱子就这样将头扭过去看沿途急速倒退的风景,眼泪就这样朦胧了我的眼睛。 这种一无所有的滋味。 晚上九点,我在小旅馆那种小小的床上哭哭停停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整天不吃不喝的后果是头痛得厉害,我最终忍不下去,换了衣服拿了手机和钱包,打算去买点止痛药和安眠药。 走到半中的时候,电话响了。 原谅我对于这一场没有面对面分手的恋爱还有期待,我有点惊喜地想看是不是林至诚打来的,可是打给我的却是李先勇。 他说是听宏德人说我被炒了,他觉得有点莫名其妙,问我在哪里。 我心烦意乱,也懒得跟他敷衍,就直接给他报上了地址。 去药店买药的时候,我说了要止痛药和安眠药,药店的员工说安眠药是管制品,得有医生的处方才能卖,我就说我失眠几天了,这样下去我会疯,求她们卖一两片给我。 估计那个店员看一脸的倦容,最终同意给我两片,我正要拿去买单,她又来了一句:“小姐,你没怀孕吧?孕妇不能吃这个的。” 她一说,我愣了一下,赶紧在心里面盘了一下时间,这样一盘,我的心就慌了。 我那个老朋友,有两个多月没来了。 我跟林至诚,除了有次我喝酒了之后有措施,其他的一点的措施也没有。 最近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我一下子忘了。 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我吞吞吐吐了好久,最后止痛片跟安眠药也不买了,就买了两根验孕棒揣口袋里面,急急忙忙就往旅馆里面跑。 关上门之后,我急急忙忙按照说明书教的那样去做了,五分钟之后,我握着那只有两条杠的验孕棒,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忽然来了短信。 我一直盯着他的名字看了一阵,这才点开。 高冷的语气,他说:“你留在我家里的东西,我会找人打包好给你快递到你老家。至于我之前帮你家还债的十几万,就当是给你的青春损失费,戒指你喜欢就收着,以后别联系了,好好找个人嫁了。” 我紧紧握着手机,最后眼泪盈眶。 就这些话,让我确定他就是林至诚。 今天以来,被孙茜茜各种挑衅,我一点眼泪都掉不出来,可是现在看到这样的短信,我阻挡不住自己肆意的心碎。 他当我什么了?那种拿钱打发的女人吗? 可是我还真是一点出息都没有。 颤抖着手机,我给他回拨了电话过去,我要跟他说,我怀孕了,我有他的孩子,我想我们之间还可以有别的可能,我觉得我们的感情还没有破裂到要这样随随意意分手的地步。 可是我拨过去,却总是被挂断,我最终放弃打电话,而是编辑了一个短信发过去。 我说:“林至诚,我怀孕了。” 然而那个手机,就像是突然坏了似的,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却一直都没有响起来过。 但是李先勇的电话,一下子就帮我确定手机没坏,是我跟林至诚之间的感情坏了。 李先勇他一个又一个地打过来,我一次又一次地挂掉,我蜷缩在床的一角,握着那根刺目的验孕棒,脑子里面只有空荡荡的回响。 我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一刻那么痛恨自己。 是的,我的肚子里面,竟然有了一个生命,在我没有任何能力负担它的时候,我却这样愚蠢地让它出现在自己的身体里面,我跟抛弃了我而被我痛恨了几十年的父母有什么区别? 而现在甚至我还无法决定是否让它一直存在,直到能睁开眼睛看到这个世界。 我痛恨这样的自己。 正当我哭得跟一个傻逼似的时候,我听到了对面门被踹开的声音,很快,我住的这个房间的门也被踹开了。 李先勇凶巴巴地瞪了一眼跟着上来的店员说:“滚下去算下要赔多少钱。” 他骂完那个店员,然后凶巴巴地瞪了我一眼继续骂:“你神经病是不是,挂我电话很爽?” 我抬起头来,哪怕是见到了凶神恶煞的李先勇,我也有点忍不住自己的倾述欲,我一张嘴说出来的就说:“你知道吗?林至诚他不要我了。他给我发短信,他说我跟他到此为止了。可是我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错了什么。” 李先勇愣了一下,他很淡定地从口袋里面抽出一包烟,捏出其中的一根叼在嘴上点燃,吞云吐雾了好一阵,然后将剩下的按熄丢在地上,大嗓门直接骂我:“你哭个屁,不就是个男人吗,没了你会死?“ 被他一吼,我的声音悬在半空,却很快落下。 我的眼泪还是无可遏制,我用双手把自己抱得更紧,有点像自言自语,我说:“在外面我不敢哭,只能在这里哭。我不敢告诉家里,家里以为我都快结婚了。” 有点让我措手不及,李先勇忽然狠狠地骂了一句:“傻逼。” 他随即爬上床来张开双臂,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把将我抱住。 我吓了一跳,死命挣扎,却被牢牢禁锢住,他转而说:“没有占你便宜的意思,你靠着我哭。” 我僵了一下,最后靠在李先勇的肩膀上,我再也没有哭出声来,只是眼泪肆意地奔腾,成了李先勇的衬衣上面的泪迹斑斑。 最终我哭累了,也终于冷静下来,胡乱地擦一下眼睛,我说:“你走吧。” 可是李先勇慨然不动地坐在床沿上,过了一阵,他说:“我给你安排个暂住的地方。” 我一点都不想动,我更不想欠他的人情。 将目光的焦点停留在天花板上面,我说:“你走,我想安静一下。” 李先勇冷哼了一声,他突兀地说:“孩子打算怎么样?跟他说过孩子的事吗?” 他的话音刚落,我随即将目光转回来,放在那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丢在一边的验孕棒身上。 我盯着它看了不下一分钟,最后我抿着嘴不说话。 我终于知道,这一场的分手,更像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那个给我说过很多甜言蜜语的男人,他由始至终不想再见我一面。 这让我心有不甘,更显心酸。 两个人沉默僵持了一阵,李先勇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我的手机来短信了。 我急急地抓起来看,发信人是林至诚。 颤抖着手指,我压制住内心的汹涌点开。 104在他的面前我的肮脏一览无遗 在看到那几个简简单单的字眼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我还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可是事实却依然摆在眼前。 他说的是,收到,我会找人处理。 我盯着看了一阵,我以为我的眼泪还会掉下来,可是没有。 我就这样漠然地把手机放下来,就跟看别人的心碎一样,我淡淡地对李先勇说:“你走吧,我困了。” 李先勇一把将我的手机抓去看了一下,他又往前反复看了几条林至诚发来的短信,最后他说:“你确定给你发短信的人是林至诚?” 或者是,或者不是,我其实已经看不清了。 抱着肩膀,我不想再谈论林至诚,我只想沉默安睡,所以我继续下逐客令,我说:“你走吧。” 正在这时,李先勇拿在手上的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 他递过来给我,他说:“有个叫周老头的给你打电话。” 我满腹狐疑地拿过来按了一个接听,对方一张嘴就差点让我急得快要疯掉。 他说:“周丫头,你婶婆跟村里面一个八婆吵起来,气上心口,中风了!” 电话一挂掉,我直接拿起包包就要冲出门外,李先勇跟着我跑出来,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问我去哪里,我好不容易收起来的眼泪又纷纷落下,我语无伦次地说我要去搭车回家,我婶婆出事了。 当李先勇载着我飞驰在高速路上的时候,我在用自己的想象力把自己吓得差不多半死之后,总算回魂过来了,我跟他说谢谢,他却淡淡地说举手之劳。 和一个曾经针锋相对的男人现在如何和谐,这一切显得有点别扭。 可是一想到我跟林至诚曾经也挺好的,现在他却能这样无情,我开始淡然了。 回到徐闻之后已经是凌晨五点,心急火燎地直接赶去了镇上的诊所,我看到婶婆躺在那张单薄的床上,她的手僵成一团,我过去握她的手,她却一句话都无法回应。 镇上那个赤脚医生跟我说了,情况暂时还行,天亮了最好送到县医院去。 心乱如麻,我最后让李先勇去车上好好休息,我就坐在婶婆的身边一直握着她的手。 这是我人生里面最孤独最煎熬的两个小时,夹杂着担忧与害怕,我很怕我会到最后变得只有一个人。 天麻麻亮之后,去邮政柜员机取了点钱交清医药费之后,我原本找了别的车,可是李先勇非要帮忙,最后又折腾了他两个小时,去到县医院之后他还给我垫了住院费押金什么的。 我在医院守到下午,周老头来了。 冷静下来之后,我满腹疑问,我婶婆这人脾气好得不像话,她怎么可能在大晚上的跟别人吵了起来? 他欲言又止,被李先勇凶巴巴的一吓,就啥都说了。 原来是村里面的长舌婆,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说林至诚是有家室的,我就是一个狐狸精,我当他二奶的,还说我被搞大了肚子什么的。也不知道那些长舌婆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的,就专门跑到我家门口说,我婶婆一听来气,她觉得林至诚不是那种人,她最后为了维护林至诚喝我的名声才吵起来的。 听完周老头的话,我的内心立刻长草,我内心的草泥马恨不得将自己践踏得粉碎。 我爱上林至诚的代价是,我举步维艰四面楚歌横遭背叛一无所有伤痕累累。 我愚蠢的代价是,与我无亲无故的却含辛茹苦养大我的农村妇女为了维护我被那些长舌婆气得中了风,现在还躺在病床上,不知道啥时候能醒来。 一整天,我都瘫坐在婶婆的病床前,我一遍又一遍地给她说以前那些事,我就想她能醒来看看我。 可是,三天后,她因为二度中风,走了。 我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地给她的女儿打电话,最后被骂回来,说我不该把这样的倒霉事给她说。 她挂了电话之后,估计又想起那套红木家具了,她又给我打回来,说那是婶婆的遗产,是要留给女儿的,叫嚣着如果后面我贪污了,她就去告我。 李先勇帮我找了个做白事的,我将自己银行卡上面所有的钱取了出来,却依然无法给婶婆一场隆重一点的葬礼,最后我同意了李先勇要给我借钱的建议。 可以有人骂我不作不死,可以有人圣母玛利亚无所不知地说入土为安最重要,可是我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这样做,不过是为了让我自己好受一些。 我那么自私而又可悲可笑,我以为我的愧疚能随着给她一场风光的葬礼来冲淡。 这个养了我几十年的老人家,我来不及报答她任何东西,她却间接因为我而与世长辞。 从今天起,我就孤身一个人了。 在徐闻这个破落的靠近的小村庄,后面再也不会有人等我回来,也不会有人催促我早点结婚,不会有人叮嘱我社会复杂要注意安全,更不会有人给我这个遭受抛弃的孤儿一段无私而暖心的旅程。 我的眼泪已经掉光,在这个伟大的妇女入土的时候,一颗也掉不下来了,还是有人长舌,说我不孝,说捡来的娃就是养不熟,说我没良心,说我就算作秀,都应该哭一下让婶婆好安心上路。 很多说我的人,我视若罔顾,在回程的路上,我想到以前跟婶婆去抓鱼,笑了。想到后面再也见不到她,我哭了。 我就这样哭哭笑笑,回到了花了两万多买的别人的老屋里面。 依然是很重的煤油气味,曾经我很排斥,现在却觉得奢侈。 最后我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面,秋天的雾水很重很重,打湿了我的眼眉,我就这样往后倒下去,就这样贴在破败的水泥地板上仰望着星空,我想长睡不起,可是生活还在继续,我没有倒下去的理由。 李先勇回去深圳之前,我们在海边见了一面。 陪伴着我经历了那么多的这个男人,他建议我去把孩子拿掉,开始新的生活,他还说我可以去深圳,他安排我去世通上班,他说世通没多少破事,他保证让我这样的人人尽其才。 可是我心如死灰,我自顾自地算了帐,算出来我欠他差不多两万,我说我后面会打工还钱给他,但是我不会再去深圳。 我给他写了欠条。 他准备走的时候,他抱了我。 如果是以往,我肯定会激动地弹起来,我还会踹他两脚,可是这一次我什么都没有做,就这样漠然地被他抱着。 他说他挺喜欢我的性格的,等后面我伤口好了,我随时可以去找他发展一下,说不定我们能成正果。 我拒绝了李先勇。 关于深圳那一座城,那一座承载了我太多东西的城,一下子变得陌生了起来。 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去。 后来,我去了湛江,在那里,我又经历了人生中一场最黑暗的噩梦,我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绝情起来的时候面目那么狰狞,他确实找人处理了我肚子里面的孩子。 可是处理的方式让我难以消化。 最后我满身伤痕血迹斑斑衣衫不整被人发现在又脏又乱的小巷子里面,有个叫吴开宇的湛江男人,他就在不远处的铁马电脑城附近开了个店,他很晚才收档,他帮了我,帮我报警,把我送医院去。 我住院的时候他一直有来看我,可是我已经学会了将自己的难堪收起来。 在他的面前我的肮脏一览无遗,所以我拒绝跟他走得更近。 从医院出来之后,我的性格大变样,我变得更自卑,不再爱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最后我在霞山某一个混乱的角落卖麻辣烫,客气一点的男人叫我做麻辣烫西施,猥琐的男人老是盯着我的胸部看,但是我的生意要比其他人的好一点。 我的脸皮也变厚了,面对陌生男人肆无忌惮地冲我吹口哨,我能镇定自若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点着一块两块的零钞,脸红什么的,已经像是上辈子的事。 我唯一的一次爆发,应该是在某一天大雨时,好像是凌晨两点,有两个吃麻辣也能喝多的男人,其中一个伸手摸了我的屁股,我躲开他又凑上来,一伸手就摸在我的大腿根部,我骨子里面狂野的因子,让我一下子抄起了个酒瓶把他的头爆了。 我在湛江没熟人,就只有吴开宇的电话,最后迫不得已,我厚着脸皮让派出所联系他来保释我。 我出来之后才发现我的摊子早给砸了,还有人来给我放话,说我砸了什么哥的头,后面有我好看,还说到时我横尸街头,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吴开宇说湛江有些烂仔猛起来不要命,他们跟别的小混混不一样,让我别再出摊了。 他还自作主张将我的那点小行李搬到员工宿舍去,我这才发现他原来有个小小的组配厂,名字很可爱,叫大熊配件厂,主要做一些电池数据线什么的,他说要请我去当那个的文员。 我想我得用尽全力感谢他。 因为他,在2012年的快要过去的时候,我在湛江过得越来越如鱼得水,笑容在我脸上展露越来越多。 这个时候,大熊组配厂已经改名成了周吴电子配件有限公司,我马不停蹄地出去跑生意,湛江很多个电子档口的生意全给我包揽了,而吴开宇甚至独揽了深圳华强北很多柜台的生意。 口袋里面的钱算是充裕了一些,我的日子过得算是有点舒心了起来,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我发现湛江人取名叫至诚的太多,我走去逛超市逛商场,经常听到有人在叫这个名字。 刚开始我有吐槽湛江人不会取名,后来我知道那是因为我对这个名字格外敏感,它才会触动我的神经。 很多次的夜深人静,我可悲地发现,我偶尔会想起他的温柔和拥抱,在我的记忆里面他的面目并非全是狰狞。 但是,我很快会想他后面的薄情寡义,恨意也会蒙上心头,在回想起他的时候,总是这样各种情绪参杂在一起,浓得化不开。 尔后,我会拉上窗帘,在月色如水中沉寂安睡,准备迎接第二天明媚的太阳。 我以为,我这一辈子会在湛江这座给我带来新生的城市里面奋斗,我或者会除掉心魔后遇到新的爱情,我与林至诚之间的交集再无下文,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终究在事隔三年后与他见面。 还是我主动去找的他。 正确来说,是我去求他。 (注意看下面小黄框,我有话跟大家说,嘿嘿) 105故人两相见 这事要说起来,也是让人很头疼。 跟吴开宇合作挣公司的事之后,我只管湛江的市场,从来不沾手生产的事,所以在接到宏德的法律事务部给我的联络函时,我有点恍惚有点懵。 这几年,我还混在这个行业内,当然或多或少地听到一些关于宏德的消息,大多数都是好的,扩张了很多,业务额涨了很多,并且成功上市了等等。 可是我怎么都想不透,除了它的老板林至诚被我万分憎恨外,相对于宏德来说,周吴这样小打小闹的小公司,怎么能跟宏德扯上关系了,还被宏德出联络函,说是周吴假冒宏德的名字在外面招摇撞骗,宏德后面会诉诸公堂等等。 这样的罪名可大可小,如果宏德后面真的深究,罪名坐实的话,估计后面麻烦还一堆堆的。 为了了解清楚情况,我直接打电话把在外面跑的吴开宇给喊回来了。 吴开宇回到之前,我还心存幻想宏德有被害妄想症,吴开宇回来把事情一招,我表面淡定,却就心想这下完了。 原来是在两年前,刚巧那段时间,工厂还属于改革初期,做了一堆的产品销不出去,他拿去深圳销,华强北那边一问哪里产的,问完了直接不要。吴开宇在各种郁闷的时候,忽然碰到宏德的人往那边档口送货,他冷不丁想起以前在我的行李里面无意看到我在宏德用剩的卡片,他一个计上心来,就让生产的师傅做字样的模具,后面所有出来的成品都打上了“宏德”的字样。 借着宏德的名字,吴开宇胡扯周吴是宏德的代工厂,价格更优惠,他很快在华强北打开了市场。 他说完,我直接倒抽了一口冷气。 周吴这两年,我在心里面一直有一盘帐,不用拿计算器我都算得到每年都有大约三百万的营业额来自深圳华强北,两年加起来就是六百万。 涉及金额那么庞大,如果宏德非要闹上公堂并且胜诉,估计吴开宇作为公司法人,他得把牢底坐穿。 这三年以来,我跟吴开宇是那种在患难拼搏中攒积出来的真感情,他就跟我哥似的,我一预想到后面的事,就不禁毛骨悚然,却生怕吴开宇担心,不敢过多表露 避开吴开宇后,我心急火燎地联系上了宏德那边发联络函的人,我说想约谈和解的事情,可是那边直接说没得和解,让我这边找好律师。 我连着打了三天电话,那边态度依然很坚决,最后那个负责人被我磨蹭烦了,他直接挂我电话。 吴开宇自从接到联络函后,整个人有点萎靡不振,吃喝不香,一天问我十几次他会不会去坐牢,我看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最终咬咬牙,决定直接杀去宏德,如果那个负责这个案子的人不想跟我谈,我就找林至诚谈。 原本我是想一个人去的,但是吴开宇说他对深圳熟,非要陪我一起,最后我们两个人当天就自驾,从湛江跑到了深圳。 到深圳的时候,夜色已浓,在车开过滨河大道的时候,很多回忆涌上心头,在快靠近福田体育公园的时候,我忽然有个冲动想下来走一走。 可是这样的想法最终按捺在内心深处,我最终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说:“深圳变化挺大的。” 吴开宇他知道我以前在深圳读的大学,他也好奇这三年内他无数次让我跟他一起上深圳玩儿我都拒绝,现在见我主动说话,他估计暂时放下烦心事,接了一句:“那周沫,明天等去完宏德,咱们去逛逛,华强北那有个免税店,给你买几个包包去。” 我轻笑了一下,淡淡地说:“后面再说。” 对于明天要去宏德的事,我还需要酝酿情绪。 那一年的情景历历在目,我抱着那个装着一点点东西的箱子搭乘电梯而下,我失去爱情,一身狼狈地被人驱赶,孙茜茜就跟个阴魂不散的似的跟着我,当时的我挺天真的,一点反击的能力都没有,任由着她变着法子打击我。 而现在哪怕是去宏德求人的,我觉得自己也犯不着再忌惮她那种人。 我唯一无法过去心理面的那关是,我可能得去求着我偶尔恨透偶尔又自动自觉为他开脱的男人。 这让我有点儿不爽。 不爽归不爽,这也得面对。 早上我从酒店出来的时候,深圳的冬天寒风萧瑟,吴开宇他非要执拗着帮我开车,他说我方向感不强,怕我迷路。 我没法用我对宏德周边的环境很熟这样的话搪塞他,毕竟宏德公司的总部已经搬离了沙尾,转而搬到了特别高大上的竹子林去了。 路上有点塞车,去到的时候,在第七层的宏德大厅里面,已经是人声鼎沸。 也不知道是公司上市了招人都往厉害里面招了,还是负责这个案子的人叮嘱过前台不和解不要把人放进去,我站在前台那里软硬兼施了差不多十分钟,那个前台小妹依然脸带笑容态度坚决地说没预约的她不能将我往里面带。 最后我不能不改变策略,跟她拉家常,最后竟然问出来,张磊又回来宏德了,他还在副总的位置上。 内心百感交集,最终我硬着头皮给他以前的号码试着拨一下,没想到还通了。 三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以前曾经跟张磊犯下的冲突,好像早已经变淡了,他听到我的声音,显得挺激动的。 五分钟之后,张磊从十楼下来,他见到跟在我身后的吴开宇,愣了一下之后,他主动伸手向着吴开宇说:“你好,我叫张磊。” 对于吴开宇来说,张磊跟他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他伸手去握住的时候,却还算淡定,也是客套了一下,最后我们跟着张磊到了他十楼的办公室。 他的品味倒是没变,装修的格调跟他以前的办公室差不多。 坐下来寒暄客套了之后才知道,张磊是两年前回来的宏德,现在他主要负责海外市场。 对于我手上的这个大麻烦,现在宏德分工明确,他没有过问的资格,但是他可以帮我问问其他同事。 张磊去逐个打电话给宏德新成立的法律事务部的同事打内线的时候,我跟吴开宇面对面坐着,内心的汹涌各异,最后只得端起茶杯喝茶。 好一阵,张磊总算过来了。 他一副抱歉的样子说:“周沫,实在抱歉,那边负责的同事说这个是林至诚吩咐要严肃处理的,暂不接受和解,这两天就要出传票。” 他说完,他扫了吴开宇一眼之后,有点跳跃地问:“周沫,吴先生是你的?嗯?” 那些反应迟钝蠢过母猪的日子已经走得有点远了,我一下子明白他是想搞清楚我跟吴开宇的关系,再看接下来怎么说话。 说白了,就是张磊他怕给我添不必要的麻烦。 明白过来,我微微笑笑说:“我跟开宇是铁打铁的好哥们,也是好搭档,是吧,开宇。” 吴开宇也笑,他说:“嗯,是。” 张磊噢了一声,然后他有点小心翼翼地说:“要不周沫,你去找下林至诚?” 林至诚。 这三个字将我僵了一下,可是我却飞快地调整过来,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那也行。” 一起走在电梯里面的时候,见是吴开宇没在,张磊冷不丁来了一句说:“周沫,你怎么就跑湛江去了?电话换了,也不上,一直都找不到人呢。” 我淡淡笑笑说:“我人怂,湛江小城市我有安全感。” 张磊似乎是习惯性地噢了一声,他继续说:“你挺让人意外的。”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电梯的门开了,我直接把话收回去,与两个人并排着走,一直到门口,张磊伸手去敲门,我才反应过来。 忽然间,我有点紧张起来,手指不自觉地蜷缩成一团,心跳得比往常快了很多。 见到他的时候,我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呢? 正在自己的世界里面遨游得出神,里面传来了林至诚的声音。 依然那么耳熟,砸在耳膜里面依然能激起我内心的万千波澜。 可是那声音很冷,就跟突然从冰窖里面取出来的一样。 他就简简单单说了一个字,他说:“进。” 张磊就这样推开了门,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我跟着走了进去。 没直接看林至诚,我将目光半停留在天花板上面,却依然能用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他正半低着头对着键盘敲敲打打,一副忙碌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却如同初见时那么生硬坚冷,拒人千里之外。 怎么的,他又被孙茜茜甩了么?又摆出一副臭脸,用得着一直在装逼吗。 我在心里面不遗余力地吐槽着,妄想如此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张磊却拉了我一把上前,他说:“今天来了个老朋友。” 循着张磊的声音,林至诚缓缓地抬起头来,他的目光在我的脸上停留了差不多少十秒,然后他冷冷地说:“以后别把乱七八糟的女人往我面前带,现在是工作时间。” 他说完,又把头低下去,在桌面上拿了一份文件递给张磊说:“你出去的时候顺便帮我拿给笑笑,让她安排一下,走吧,我忙。” 张磊有点诧异地相互看了我和林至诚一眼,最后他给我作了一个他先走的手势,我回了他一个,然后张磊快步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让我站在那里,思绪飞快,我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个男人那么渣,分手的时候我算不上特别死缠烂打,时隔三年后见面,我还成了他嘴里面乱七八糟的女人了? 可是哪怕我的内心万千的草泥马各种奔腾,也依然无法阻挡我内心汹涌夹杂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心酸,难过,鄙夷,恨意,这些所有能被我说得出来的情绪就如同秋天的落叶般堆积,最终化成了我嘴里面最淡定的一句,我说:“林总,我今天过来找你,是公事。” 林至诚抬起头来盯着我,他眼睛里面的鄙夷一览无遗,然后他说了一句让我有点怒火腾升的话。 106滚 他是那样鄙夷的,那样高高在上的,那样装逼的,一字一顿的,他说:“现在宏德的市值上亿,你这样的女人配不上我。” 呵呵。 我早就知道这个事实了。 从他分手像个孬种连现身亲口对我说都不敢,一副生怕我对他死缠烂打似的那天开始,我就知道他觉得我是配不上他。 但在我的认知里面,我其实一直痛恨自己,好好的初恋就这样给了这样的人,就如同好好的肉包子丢给了狗,哪怕惋惜,也已经于事无补。所以我只能告诫我自己,是他配不上我纯白的青春,是他不配得到我全权交付的内心,是他不配。 我甚至还有点欣赏那个只有几面之缘的杨桥了,因为她高傲,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知道任何的爱只需要给出五分,剩下的五分是自己的退路。 如果我能早一些懂得这些浅显的道理,我在这一场爱情里面,或者不必输得如此悲惨。 这三年以来,我确实重新展露了笑容,可是我还是会噩梦,我会梦见有个小孩子躲着我,我一直追,追到那个幽暗的巷子里面,有两个大男人扑出来,然后我会一脸惊慌地尖叫着惊醒过来。 有的人说,一场好的爱情的后遗症是会指引那些失恋过的人找到新的热恋,而一场坏的爱情的后遗症是让失恋的人沉沦地狱。 背负着愧疚,噩梦,怨恨,我永远游走在地狱十九层,我的心里面住着一起魔鬼,哪怕我现在笑颜如花。 于是我现在轻笑了一声,我淡淡应了一句:“林先生你真是幽默。” 我没说他自恋,那是因为我有求于他。 可是我的态度,似乎让林至诚有点恼怒,他盯着我看了不下一分钟,最后惜字如金地说:“有事说事。” 既然他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我也不必扭扭捏捏。 按捺住内心各种的汹涌,我就站在那里,将来意说了一下。 在整个我叙述的过程里面,林至诚似乎一副大忙人的样子,电话信息不断,我被打断了无数次,终于还是把话说完了。 我沉默下来之后,这个黑面神才淡淡地说:“原来周吴公司是你开的,呵呵,真有出息。不好意思,帮不了你。” 一看他刚才对张磊的态度,又看他现在比以前更懂得装逼了,瞎子都看得出来现在他在宏德是说一不二,他这样分明是不想和解。 如果他坚持不肯和解真的走到诉讼那一步,接下来的事不用想都知道了。 这几天我虽然表情淡定,私底下却一点儿都不安生,我在网上咨询过专业的律师,知道如果罪名坐实,按照制假售假的金额,法律上是明文规定处罚十五年有期徒刑或者处无期徒刑。 而现在是宏德还没开始行动,如果这两天真的给出传票来,那这事就铁板钉钉,到时候说不定所有的人都有牵连。 我这样想着,却不想再在林至诚面前露了胆怯,我努力让自己的语调轻松自在,我说:“林先生,好歹相识一场,只要宏德不给发传票,咱们私下和解,周吴会最大限度地配合宏德提出的一切条件的。” 他依然盯着我,眼眸里面的不屑一闪而过,他很快说:“每天来跟我攀关系的人很多,我不记得我跟你熟到要给你行方便的程度。” 如果换做以前,被这样赤果果地拒绝,估计我会觉得尴尬万分,脸也不知道红得跟啥猴子屁股一样了。 而现在这个千疮百孔的我,总已经不知道狼狈是什么东西,我只知道,我今天来是想解决问题的。 林至诚他刚才那么装逼地对张磊下逐客令,却一直让我呆在这里,说明这事还有挽回的余地。 而他为什么非要摆出一副高冷装逼的款,估计是觉得三年前太人渣了?所以制造点距离感,让我没法开口责怪他吗? 还是他怕我对他还心存幻想,所以先端起架子,免得我再去纠缠他? 我这样想着,轻笑了一下,直接拉了椅子坐到他的对面,我将拎着的包包随意地放在他的办公桌上面,然后我慢腾腾地说:“林先生你不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对于你,我一点歪心思的冲动都没有,也不会喜欢你的,你大可以放心。我今天来,就仅仅是为了解决问题的。现在宏德属于上市初期,股票啥的还不稳定,如果这个时候爆出产品被人假冒的消息,对于宏德来说,其实弊大于利。” 没立刻应我的话,林至诚随手抓了一个烟盒掏出了一根烟,叼在嘴上点燃,喷出的雾气在我的眼前成蒙蒙的一团,我坐在那里,放在桌子底下的手不自觉地绞了起来。 他以前是不抽烟的。 这一点,曾经让我很满意。 那时他的身上一点烟味都没有,是一个清清爽爽的男人,我抱着他的时候,感觉自己是抱着一堵特别靠谱的墙,一堵在我的世界里面永远不会崩塌的墙。 而这个世界上最伤感的事情不过如此,曾经那么熟悉的人,随着时光的流逝世事的蹉跎,再一次面对面,却失去了拥抱亲吻的资格。 我不敢再思绪飞逝下去,天知道我其实内心有多汹涌,就有多感伤。 一直到把这根烟抽完,他按熄在烟灰缸里面,然后他淡淡地说:“滚。” 哪怕他的语气淡得跟一杯白开水似的,却带着震慑人心的气场,可是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绵羊,我变成了那种为了达到目的有点誓不摆休的女人。 我或者也应该感谢他,今天这样的我,有一大半的功劳来自他。 我慨然不动地坐在那里,就跟没听到他刚才那个字似的,我继续说:“林先生,你可以慢慢考虑,我就坐在这里,我不打扰你,你忙。” 我的话刚刚说完,手机忽然响了。 这年头,电容触摸屏的手机横行霸道了,我早已经把林至诚送的那个手机封起来了,而我现在用的是我过生日的时候吴开宇给我送的三星。 打给我的就是吴开宇。 我扫了林至诚一眼,然后我说:“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林至诚一脸不爽吧地瞪着我,而我就这样泰然自若地在他的瞪视下,慢腾腾地接起电话说:“开宇,怎么啦?” 电话那边还夹杂着张磊训斥别人的声音,感觉吴开宇是用手捂住话筒的,他说:“周沫,要没戏的话就算了,别为了我委屈自己,我们回去再想想办法。” 我就这样跟看不见林至诚似的,我淡淡地在电话里面说:“晚上回去再说。” 挂掉电话之后,林至诚的嘴角忽然撇下去,他的态度变得更冷,他盯着我就说:“我不会帮忙你,给我滚出去。” 我随意扫了几眼地面上,然后我淡淡说:“抱歉,我现在胖了一点,有点滚不动了。” 他忽然腾的一声站起来,飞快地绕出来走到我伸手,一把伸手过来就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拽起来直接就往门那边走去,我被他拽得跌跌撞撞,却总算很快站稳脚跟,我还有心情笑说:“林先生,你那些不对女人动手的风度哪里去了?” 林至诚僵了一下,最后他有点儿咬牙切齿地说:“对于无耻的女人,我的标准不一样。” 无耻。哦,我是无耻的女人。 就是因为分手的时候我多给他发了几个短信吗? 就因为分手三年后我找上门来吗? 他的思维还真是异于常人,所谓的恶人先告状,他完全就把几个字活灵活现,我今天总算见识到了。 我或者应该痛苦,可我忽然笑了。 笑完了,我一把甩开他的手,然后我淡定地整理被他拉皱的衣袖,做完这一切之后,我这才盯着他慢腾腾地说:“可是你确实跟眼前这个无耻的女人谈过一段,你还给她送戒指,你还说要去扯证,你说过的甜言蜜语很多,你那时候才不说我无耻呢,你说我皮实。可是哪怕我再皮实,我也没能跟你这样变化无常的人修成正果。估计在你看来,面前这个女的,就是陪你睡过一段时间,仅此而已。林至诚,我想我求你的次数屈指可数,现在这件事可大可小,关系到我特别在乎的人的前程,我一点跟你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哪怕现在我们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那么林至诚,就当我求你,看在以前的份上,给我一条活路。” 把话说完,我看了看手腕,被林至诚扼出了一圈红,确实是痛,可比这个更痛的是我的内心。 又扫了他一眼,我说:“反正我是带着诚意来的。条件你们这边可以提,我只想息事宁人。你可以考虑一下,我明天再来找你,也行。” 说完,我转身走回去将落在他办公桌上面的包包拎上挂在手上,哪怕是踩着很高的鞋子,我也想赶紧找人,我急需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平息一下自己的情绪。 这些年我学到的其中的一条训诫是,要笑给别人看,哭给自己听,不要哭给别人听还惹人发笑,用自身的悲伤去娱乐大众,这完全可笑。 更何况,我不会再去娱乐眼前这个男人。 我的手在触碰到门柄的时候,身后的林至诚冷不丁来了一句:“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我愣了一下,回过头来迎上他的目光,淡淡地说:“那林先生,你是需要我给你跪下吗?” 大概是懒得跟我的目光交缠,林至诚很快将头微微转了一下,他嗤笑了一声,最后他说:“晚上十点,你来我家找我,到时候我给你答案。” 107物是人已非 从林至诚的办公室里面出来,我急急忙忙就朝着洗手间走去,才走进去关上门,我隐忍了太久的眼泪就这样突兀地从眼角里面冒出来,却依然小心翼翼,被我用纸巾捧住丢掉,我就这样走了出去,我脸上的笑容挺明亮的,肯定没人知道我哭过。 这就跟深圳这座城一样,纵横交错着各种各样的故事,每一寸的土地或者都有人曾经在那里掉过眼泪,可是这些代表着伤心难过悲伤的眼泪在别人看来那么微不足道,只会被急速遗忘。 或者深圳这样的浮城,只有早上拥挤的公交车,只有超市里面的打折面包,只有一日三餐的奔波浪荡,还有爱完就恨的男女,以及掉过就忘的眼泪。 然后我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敲开了张磊的门。 我说我要走了,张磊一副挺不舍的样子,问我呆在深圳多少天,说晚上约一起吃饭。 可是因为在路上的时候,我一个无聊聊企鹅,李先勇在上面跟我说晚上一起聚聚,我答应了,所以只能推了张磊。 说到李先勇,这三年来倒是联系得不少,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学着玩企鹅,他还学会了上网购物,知道在我生日的时候在网上给我订花,关于要不要在一起的话题,他问过我三次,我拒绝了三次,他说事不过三,以后做朋友也不错。 而关于欠钱的事,我好几次跟他说走网银还他好了,他非要说改天等见面了再还。 而今天,好赶巧了。 从宏德出来之后,我就让吴开宇载我去银行取了钱,现在对于钱这事,我大大咧咧惯了,就这样扎成两捆就往包包里面塞,倒是吴开宇后面帮我放好的。 吴开宇在深圳认识的人也多,他晚上约好了一起去吃饭,最后我们兵分两路了,而他为了方便我,让我把车开走。 我挺意外的,在华强北某个连锁里面,我不仅仅见到了阔别三年的李先勇,我还见到了陈美娟。 她把头发剪短了,一副干爽利落的样子,她就坐在李先勇旁边,巧笑嫣然。 我与她的目光对视了一下,她略显一怔,却变得拘束起来。 其实这三年里面,陈美娟倒是找过我。 我换了号,她打不到我的电话,就给我发信息,她说她迫不得已,她对于钱没有抵抗力,她能得到的每一分钱都是用来救命,她没想过出卖我去享受,她还说不敢奢望我原谅,就是想道歉。 我看是看了,可是我没有回复她。 我确实理解她,可是我无法一下子原谅她,我天生就不是圣母玛利亚,别人甩我一巴掌我还能笑着凑上去说没事,这我做不出来。 而现在,一切早已经风淡云轻,我淡淡冲她笑笑,然后直接走了过去,礼貌并且疏远地朝李先勇伸出了手,李先勇直接瞪了我一眼,打开了我的手。 包厢里面很吵,有个女的在唱阿信的《告别的时代》。 这首歌,是我在与林至诚分手后,挺喜欢的一首歌,歌词特别悲情,可是却硬生生被她唱得太尖锐,我有点头痛,最后李先勇说跟我出去走走。 沿着大路一直走,最后是李先勇打破了两个人的沉默,他说:“周沫,怎么的,考虑来深圳发展不?” 我随手捋了路边的一片叶子放在手上把玩,我笑说:“不,呆惯了小地方,再来深圳不太习惯。” 李先勇噢了一声,他冷不丁地说:“其实我这几年经常去湛江。” 将叶子翻来覆去,我随意地问:“你去湛江干嘛?” 李先勇笑了笑,他说:“没事,就是觉得湛江的海鲜不错。” 我正想认真地给他推荐几个吃海鲜味道又好又便宜的地方,他却特别跳跃地说:“跟你一起搞公司那个小伙子人挺不错的,你们啥时候结婚?” 我明白他是说吴开宇,有点郁闷地看着他,我说:“那是哥们。” 也不知道是这三年李先勇脑子烧坏了还是怎么的,他破天荒跟我聊了那么多句没再张嘴一个我操闭嘴一个他妈的,他噢了一声,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然后他说:“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打着兄弟姐妹的旗号玩着暗恋的把戏,你别以为我老,我不知道。” 卧槽,一个曾经三十多岁性格还跟二十岁那么冲动的人,竟然就这样认老了。 我挺感慨的,可是来不及感慨,李先勇的电话响了。 他掏出手机之后,在我面前扬了扬。 原来是陈美娟打来了的。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才一阵,李先勇挂了电话,他主动说:“陈美娟现在是世通的销售组长,业务能力不错。” 我点了点头,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那挺好的。” 说完,我把包包挂到手上,然后拉开拉链,将里面的钱取出来递给李先勇说:“喏,还钱。” 李先勇愣了一下,最后他没伸手,而是淡定地说:“现在不好拿,改天我去找你要。” 我也懒得跟他塞来塞去,就直接又揣回包包里面了,但是气氛一下子就冷场了,两个人都没话说了。 我刚急着想说点啥活跃气氛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我抓出来看了一下,是个陌生的号码。 我对李先勇示意了一下,然后走开了几步按了接听键。 才刚把话筒凑到耳朵边上,里面就传了林至诚特别高冷的声音,他说:“现在九点了,提醒你一下,我讨厌迟到的人。” 我还来不及问他怎么有我的号码,电话就这样被挂断了,安静祥和得像刚才没响过一样。 我瞧了瞧手机上面的时间,确实还差十分钟,就到九点了。 也怕是路上遇上塞车,我只得跟李先勇说我有事得先走,回头请他吃饭。 李先勇说送我,我说自己开车过来的,他噢了一声,带着一点儿玩笑味道地说:“你都会自己开车了,以后我又少了个能为你做的事了,果然三年啥都变了。” 我瞥了他一眼,直接一拳锤过去直接说:“脑子进水了吧,说得那么伤感。” 辞别了李先勇,我驱车就直接往蔚蓝海岸赶去。 还好一路畅通无阻,我搭上电梯的时候,还有十五分钟才到十点。 从电梯里面出来,快到门口的时候,我收住了脚步。 我是忽然想起三年前坐在门口嚎啕大哭最后被物业管理员要撵我走的事了。 回忆起来,对于这里的第一个印象,竟然是心酸,我有点自嘲地撇了撇嘴,最后上前几步,按了门铃。 大概等了十分钟,林至诚才过来给我开门,他铁青着脸,门一开我就闻到了他身上酒精的味道。 他瞪了我一眼,很不耐烦地说:“你喜欢麻烦别人的习惯能改改吗?密码你不是知道吗?” 我在心里面,冷笑和痛哭交织在一起,他林至诚改密码的时候,我是有个千里眼来盯着么?我这也知道那也知道,我就是不知道一个甩了人的男人,怎么就牛气到了这样的地步。 内心尽是心酸与鄙夷,可是我却若无其事地抿着嘴,直接站在门口那里淡淡地说:“林先生,我就不进去打扰了,就站在这里谈事吧。” 林至诚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为了炫他那双大眼睛还是啥的,他又瞪了我一眼,最后特暴脾气地说:“进来。” 说完,他伸手作势要抓住我的手腕,但是我一直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一下子反应特快地躲开他的手,我淡淡地说:“我自己会走。” 他跟在我后面,将门“砰”一声关上了。 这一次,我没脱换上拖鞋,就这样大刺刺地蹬着小皮靴走到沙发那里,端端正正地做下来。 让我挺感伤的是,这里的摆设一点都没变,甚至我三年前摆在电视旁边的小工艺品都好好地呆在那里,而在飘窗那里,我郝然看到,我那个卡通猪的水杯也陈列在那里,好像动都没动过一样。 物是人已非,这样的对比映衬要多残酷有多残酷。 循着我的目光,林至诚朝那边看了看,最后他特别鄙夷地说:“估计也就只有你有那幼稚的品味,我放着没扔不是因为我对你还有感觉,我不过是懒得动。” 我飞快地将目光收回来,我没接他这个话茬,而是直截了当地说:“林先生,我们现在可以开始谈正事了么?“ 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林至诚默不作声,他端起茶几上面的一瓶酒给我面前的杯子满上,又朝我这边推了推,他说:“干了它。” 我盯着那个酒看了一阵,上面微小的气泡尽收眼底,今晚的场景那么像第一次见面,可是我却不像了。 我往后倾了倾身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收回目光后淡淡地说:“我等下要开车,不能喝酒。” 林至诚愣了一下,可是很快,他带着点嘲讽味道笑说:“你的意思是在显示自己现在混得不错?” 呵呵哒,难道被他甩了,我该混成个乞丐流浪街头睡天桥,他看着才爽吗!啥破心态! 我当作没看到他的嘲讽,淡淡地应:“不敢,在林先生这样的成功人士面前,我就是一个小喽啰,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我的话音刚落,坐在我对面的林至诚忽然腾一声起身挪到这边来,一个贴着我坐下,伸手就捏住我的下巴,就这样凑了过来。 下巴被他捏得生痛,那些酒精的味道不断地钻到我的鼻子里面,我有点慌乱,脸有点热,却不得不故作淡定地说:“林先生,请你自….。” 我的“重”字还没说出来,林至诚早已经松开我的下巴,转而以我根本反应不来的速度将我推倒在沙发上,然后他快速地压了在我的身上。 就这样盯着我,他冷笑:“你现在跟谁说话都是那么装逼吗?很好,你激怒我了。” 我确实胆怯了,可是不想再在他面前输了气场,所以我依然泰然自若的样子说:“滚下去。” 他不屑地嗤笑了一下,就这样伸手扯我的大衣,我的胳膊给他扯得生痛,却无法一下子挣脱,只能怒目而视凶他:“你要做什么?” 他继续不屑地笑:“我要做什么你不知道吗?反正你不止一次被我这样压在身下。” 他喷出来的酒气越来越多,我看着他的眼眸,他眼睛里面生生不息的鄙夷就像突然涨上来的潮水一样将我那点儿耐心全数淹没。 这句话的轻侮意味更像一碗加了芥末的奶油这般浓烈,我的恨意忽然如同被割掉,却突然源源不断重生的韭菜一般,我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就当那些年被狗咬了,这事让我羞耻,你最好别提。” 大概是被我这句比他羞辱两倍的话丢掷回去,林至诚的脸上恼怒的神色一览无遗,他飞快地撕扯我的衣服,而我在胡乱挣扎中抓住了一个酒杯,就这样敲碎,在他俯身下来将唇在我的脖子上面肆意的时候,就这样将这样冷冰而锋利的碎杯子柄,抵在他的脖子上。 林至诚,大概你不知道,这样的事情,我这半生做过两次,第一次是为了从李先勇的手里面安全逃脱,我就这样毫不犹豫地划破了他的喉咙。 而我从来没有想到这一天我会为了从你的手里面安然无恙,而再一次做这样暴力的事情,我从来没有想到某一天我们会这样兵戎相见大动干戈,就像我从来没有想过某一天你会变得那么骇人我们变得那么无可挽回一般。 是的,林至诚,你看看我们之间到底有多可笑,林至诚,你看看吧,我们终有今天。 而现在,我就这样抵着你的脖子,我最终冷冷地说:“林至诚,如果你再敢碰我一个手指,我也敢给你捅上一下子。” 108到我腻了你为止 大概是抵在脖子上面的玻璃是冷的,林至诚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他抬起头来,盯着我就说:“别用这样的东西抵着我。” 他的眼睛全红了,里面是红血丝,他的语气特别凶,比以前凶上十倍二十倍,他还是不爱被威胁,他还是那么骄傲,他拼命想抢回主动权。 可是我怎么那么淡定,我就这样淡淡地说:“除非你现在从我的身上滚下去。” 两个人僵持对峙了不下三分钟,林至诚最终翻身下来,我将那个扎了他一点皮肉的柄子啷当丢在茶几上,接着坐起来飞快地整理自己的衣服。 我做这一切的时候,林至诚就这样怒气冲冲地盯着我,我装作看不见似的,整理好了之后镇定自若地说:“林先生,现在可以谈正事了么?” 我问完,伸手将自己散乱的头发随意拢了一下。 林至诚就这样跟着我的动作,最后将目光的焦点落在我的手指上。 他盯着看了好一阵,最后他的声音一下子轻下去,可是语气里面却带着一种非要我回答的执拗,他问:“你结婚了?是不是?” 我跟随着他的目光,也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在我的左手无名指上面,确实戴着一枚戒指,特便宜,很小的锆石,不算特别闪,也不显眼,可是却在这两年帮我挡下不少麻烦。 混在业务行业,每天风餐露宿,跟一大伙的男人喝酒吃饭谈生意,一来二去会熟起来,我长得不算特寒碜,还没到那种没市场的地步,总会被那么一两个眼瞎的给看上。 为了生意不敢明确拒绝吧,后面会被骂专玩暧昧,就一婊子,学精了明确拒绝吧,下次人家订单少了。实在没法,我就自己给自己弄了一个戴上,一来二去,都以为我结婚了,自然都慢慢断了念头。 而现在,被他这样问起来,我当然懒得跟他诉说我这几年为了业务学着喝酒,被人灌得天昏地暗被人吃豆腐才买了个戒指戴上,我只是轻笑了一下说:“林先生,我们还是说回正事吧,你不是挺忙的么,我怕耽误你的时间。” 可是,他那种固执的牛脾气一点儿都没改,他继续盯着我的手,换上冷冷的语气问:“我在问你是不是结婚了,回答我!” 这一次,我是真的被吓到了,急急往后挪了挪,拼命掩饰了一下,这才说:“买来戴着玩的。” 我的话刚刚落地,林至诚忽然粗暴地伸手过来抓住我的手,就这样应收环住那个戒指往外拉,这两年我胖了好几斤,手指都圆了一点点,很快被他扯得生痛,我痛的着想要把手抽出来,却被他紧紧禁锢住,他就这样将那个小圆圈拽了出来,狠狠地丢在茶几上。 手被松开之后,我徒然看到自己的手指一圈的红,有点莫名其妙,我终于懒得端着腔调跟他说话了,直接骂:“林至诚,你神经病了是不是?” 他迎着我的目光,有点淡漠地说:“你再骂我,我会努力让周吴公司的造假情节变得更严重,到时候你身边什么人把牢底坐穿了,也别怪我。” 他这话咋一听像是威胁,可是我却听出了他有点松动的意味,心里面还算有点欣慰,我不敢再那么凶,而是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没说话,就看着他。 林至诚随意拉了一下自己的衣袖,他盯着地面上的一小堆玻璃渣子慢腾腾地说:“你要先帮我把这里清理干净,我们再接下来谈。” 他总算正经下来,我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没跟他唧唧歪歪,飞快地站起来跑去阳台那边拿来工具,三两下将那地上扫赶紧了,又动手将茶几上面的小柄子也清理了,完了之后我做下来,从包包里面拿出一份我自己做的账目明细递给林至诚。 他没立刻接过来,而是站起来去洗手间不知道干嘛。 过了一身,他的脸湿哒哒地出来,他就这样随意地抹了一下,坐到了对面去,这才将明细拿起来。 看了不到一分钟,他直接把它丢在茶几上,随意地捞一瓶矿泉水拧开灌了一大口,他仰起头喝水的时候还是特么的帅,我一下子看走神了,直到他说:“你什么意思?” 我这才回过神来,不自觉地绞了绞手指说:“这是周吴这两年以来在深圳市场的盈利。如果林先生愿意和解,我们周吴很有诚意将这部分的利润全数以馈赠的形式付给宏德。当然,这些钱需要分期付,我还在筹措。” 林至诚听完,冷哼了一声说:“我不缺钱,这个无法打动我。” 我一听,心里面凉了半截,我生怕过了这个时间段,后面林至诚就会通知宏德的安保限制我去找他,我急了,脱口而出:“那林先生你给我撂个明白话,我照做?” 似乎挺满意我的反应,林至诚却是那种不损人会死的语气接了一句:“刚才不是很淡定很装逼么?终于急了?” 我有点尴尬,虽然没有过分表露,却也不知道如何接他的话茬,只得抿着嘴定在那里,等待他的下文。 见我沉默,林至诚的眼眉轻轻往上挑,他在茶几上抓了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燃,挂在嘴上吞云吐雾了一番之后,他说:“要我放过周吴也行,你过来给我当助理,我满意了,心情好了,自然就会放过你们了。” 没有料到他会扯这个,我愣了一下,却很快说:“林先生,看样子你挺不待见我的,你何必要我在你面前晃来晃去影响心情呢?” 鄙夷地瞥了我一眼,林至诚的头微微点了一下,他轻笑了一声说:“还算你有点自知之明,知道我不待见你。但是我偏要你过来任我指挥,这个用不着你管。而这个明显比你自己筹措的划算多了,怎么,你的算盘不是很利索么?” 我不是蠢货,我自然一下子就能算出来,当然是去给他当助理划算多了,毕竟如果他同意我的方案,估计这几年周吴的所有盈利都得给他,我和吴开宇就是白干活没收入的命。 可是,我却不想再靠近他的生活半步。 被蛇咬了之后,别说要凑近蛇洞,大老远听到别人说,都觉得心生畏惧。 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原本就不应该凑那么近。 想了想,我说:“林先生,我在湛江有很多客户需要时间去维护…..。” 话才过半,林至诚简单粗暴地打断我说:“你可以拒绝,现在就回去等传票,等破产,等把牢底坐穿。” 似乎是为了提高震慑力,他扫了我一眼,淡淡地说:“我说到做到。” 我咬着唇思索了一阵,半响后我说:“我回去考虑一下,再答复你可以吗?” 不容置疑的,林至诚说:“我没什么耐心,给你五分钟时间考虑。” 我僵在那里,迟疑了一阵我说:“期限。” 林至诚何等聪明,他一下子明白我是问多久,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就这样凑过来,他的鼻翼离我的鼻子不过是五厘米的距离,他就这样一字一顿地盯着我回答:“到我腻了你为止。” 他喷出来的气息,就这样缭绕在我的脸上,我将头微微往后倾了倾,就这样躲开他的脸,拼命掩饰自己内心的波澜后才淡淡说:“那我拒绝,我不想做无法预知的事。说不定我后面在宏德呆了一年,把自己的事业都荒废了,你一句觉得我做的不好,还是要追究周吴,那和现在追究有区别么?我一点保障都没有,呵呵,林先生你的算盘才是真的利索。” 我说完,就此站起来作势要走。 不知道为什么,按照我的直觉,我总觉得林至诚分明想在我面前刷存在感了,如果我现在跪下来求他,说不定他一脚把我踹开还能让我滚,如果我主动要滚,说不定他还能拿点诚意出来跟我好好把这个事定了。 更何况,其实我现在的内心波动很大,我想速战速决,我生怕在这个男人面前再流露出一丝一毫对他的留恋来。 我觉得,这是我的尊严底线。 就算我再要为他痛哭,我也会先踏出这扇门再说。 可是我没有料到的是,林至诚会一个伸手拉住我,转而将我直接拽倒在沙发上,然后在我措不及防中,他的唇就这样贴了上来。 我的理智,就像一堆被点了火的禾草垛,就这样被烧得灰飞烟灭,当我反应过来之后,林至诚已经松开我,他的脸上浮上得意的神色,就这样无所谓的态度看着我说:“你的话还是那么多。” 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他是要跟我回忆过去的意思。 在那一段语焉不详的过去里面,所有的东西都疮痍成了一片,而他是里面最绝情的人。 哪怕他曾经给我拥抱,哪怕他曾经让我得到了为数不多的温暖,哪怕到目前为止,我还深深的恨着他。 可是多悲哀的是,原来深深的恨,必须源自深深的爱。 我的眼眶有点发热,我差点控制不住里面浮动暗涌的液体,我必须马上走。 故作镇定,我推开他,站起来伸出手指去比划了一下,我说:“六个月,这期间,我都听你的。” 林至诚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他正要说什么,他的家门突兀地被人人在外面打开了。 跟大家聊聊《免费》 在这里,先给@婲嗗朵儿道个歉,特真诚的道歉。 今天特狼狈,一个刚冒雨回到,在路上动荡了十几个小时,背负了十几斤,大暴雨把背负最后变成了三十多斤,脚站不稳眼睛还花了,一打开磨铁看到96条留言,就急着给读者回复,行行看下来,就把小婲嗗朵儿看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高冷起来就说了一句,请自重。 啊啊啊啊,亲,请原谅我,不肯原谅我就打死我吧o(n_n)o哈哈哈~。 然后再说下最近的更新,我之前就有在小黄框下面说过,我这几天都会在路上,很动荡,网络不是经常有,码字也只能找网吧或者用手机,这比之前在家里码字还累还辛苦速度更慢,昨晚写到凌晨三点,早上六点又得起来了。 但是我在磨铁写了一年,从来没断过更,我不想坏了自己的坑,所以会再辛苦都坚持固定八点半和十点半两更,所有欠下的加更,我在回到家里之后会努力码字加急兑现。 至于有读者吐槽我慢啊,好慢啊,特别慢啊,我还是先啊啊啊几声,以前读书都写过作文吧,八百字还得写一个小时呢。 也别说,哇,作者你不是吧,你是作者啊,你的手速肯定得比我们快的,这没可比性,这不科学。 我可以说,作者也是常人啊,跟大家一样的,更何况我觉得写小说比写学生作文难多了。 总之,跪求大家给点谅解吧,我真的很努力想做好这事,但是我也希望大家能原谅我要为自己的生活作出旅行的计划,我这短时间不出来走走会发霉的,真的真的。 这是我第一次发除了上架感言之外的小公告呢,写得不好别打我。 当然,真的要打我也行,只能单挑,不接受群殴啊o(n_n)o哈哈哈~ 《高冷男神狠狠爱》跟大家聊聊《免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9我让你干嘛,你就干嘛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特别青春的女孩子,看起来有点像学生。 大冬天的,她露出一大截白藕似的大腿,上衣穿着的是韩版的外套,头上顶着毛茸茸的韩版帽子,眼睛挺大的,一走进来就青春逼人耀眼得厉害。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下,一个急急就挽上林至诚的手臂,带着撒娇的语气嗲嗲地说:“至诚,这个是谁嘛。” 林至诚也是刚刚站起来而已,他的目光就那么随意地扫了我一眼,最后淡淡地说:“一个闲人。” 我站在那里,我的大腿僵了一下,心忽然有一股很冲动的冲动,我差点想说我是林至诚的前任,我还想说他就是一个人渣,可是我最终说的是:“林先生,我就当你刚才答应我了,你忙,我不打扰你了。” 没再与我过多纠缠,林至诚有点孤傲地收回视线,他淡淡说:“我不喜欢没时间观念的人,明天最好别迟到,你可以去帮我关上门了。” 在林至诚的逐客令下,我一副淡定的样子捡起了自己的戒指拎起了自己的包包朝着门那边走去。 这大概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遇到的,感觉那么漫长又那么短暂的路,我走得从来没有过的小心翼翼,最后我还轻轻地给他们带上了门。 土豪住的地方,隔音效果很好,门一旦被关上,里面发生的任何事情我都不再得知,我就这样抬高了自己的头往前走了。 可是我高估了自己。 我以为把头抬高一点,就能阻挡奔腾而下的眼泪。 那个女人知道林至诚家里的密码。 也就是说,他们到了特别亲密的地步。 如果现在陪在他身边的是孙茜茜,或者我内心会平静一些,又或者情绪更波动汹涌。 原来,我一直耿耿于怀不是陪在他身边的人是谁,我在意的是,为什么最后那个人不是我。 回程的路上,我把车开得飞快,在滨海大道上面飞驰,我把车窗摇下来,风如同丝绸一般拂过来,就这样将我的眼泪吹得断断续续,我的头发全被吹成一团乱麻。 我忽然想起那一年夏天我们在海边风就是这样吹过我的脸,林至诚从身后抱着我,他好像说过一些关于天长地久的话,那一刻我以为我跟他的脚步无限重合在一起。 可是那个夏天终于过去,后面我迎来的夏天全部跟那个夏天不再一样,我那么孤单地走过那么多昏暗的日子,而他依然夜夜笙歌,他的精彩就跟那万丈光芒一样,总会在黎明过后再一次升起来。 欢笑过后,原来剩下的全是苦涩。 我总算知道,所谓的天长地久,不过是说来调节爱情哄人开心的玩笑话,我最错就错在爱把玩笑当真。 为此我付出了沉重而刻骨的代价,我带着噩梦愧疚钝痛人不人鬼不鬼地熬了三年,而最最可笑的是我竟然还是放不下,更可笑的是我怕别人知道我放不下。 车行到红树林公园的时候,我拐了进去停好,然后拎包下车,穿着小皮靴就这样迎着海风一路狂奔,奔到尽头的时候,总算把眼泪甩光,然后在我路灯下淡定地补妆,最后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驱车回去酒店。 我才刚洗完澡准备躺下,吴开宇敲开了我的门。 他喝了点酒,却挺清晰地问我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这才拿手机去看,上面有两个未接来电。 这特别符合吴开宇的性格,哪怕再担心,他也总是恪守事不过三的原则,他在这方面,一直用自己的理智控制得特别好,这几年他将我从泥潭中拉上来,他见过我最狼狈的样子,他见过我最麻木落魄的样子,他也见过我最狠的样子,所有我生活中美好的狰狞的面目,他全部见过。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之间没故事的原因。 人一旦长大了一些,就不太愿意去找一个对着完全没秘密的人共度一生了。 至少我是这样的。 收起乱七八糟的思绪,我将吴开宇迎了进来,招呼他坐下之后,我给他倒了杯水,然后我淡淡地说:“开宇,你明天就回去湛江,将线上所有刻着宏德字样的模具销毁了,然后进行仓库排查,所有印有宏德字样的产品,不管是良品还是不良品,全部销毁,当废品清掉。然后华强北那边的市场,你暂时发函说周吴产线改革,暂时不出货了。至于湛江我那一块的客户,我回头将明细发你,你回去好好跟上。” 吴开宇握着水杯的手微微抖动了一下,他抬起头来盯着我问:“那你呢?” 我淡淡笑笑,我说:“宏德的老板欣赏我胆肥,要留我在宏德打一段时间工。” 眉头蹙起来,吴开宇将水杯放下,他忽然腾一声站起来凑近我身边,直接盯着我说:“周沫,太为难的话,就算了,我们一起回去。大不了接受现实,毕竟我确实有错在先。” 我当然知道我们是有错在先。 如果换做是以前,按照我那样非黑即白的性格,我肯定觉得吴开宇死一百次都不足惜,而现在却不一样了。我只想尽自己的能力,给他这一次微不足道的回馈。 更生活原本不易,我清楚明白地知道,周吴现在大部分的工人都拖家带口的,周吴要开不下去了,里面好多工人就得出去风里来雨里去开摩的挣钱,我不是圣母玛利亚,可是我也穷过去,我知道穷起来的时候心有多慌。 费劲了唇舌,最终我赢了,吴开宇特别不情愿地妥协,但是他那理智的性格,为了不让我担心,就说让我好好呆着,周吴的事他能搞得掂。 至于车,在湛江公司还有一辆公用车,他就执意将这部留在深圳给我用,说是有代步的,我出门也方便。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载了吴开宇去竹子林那边的汽车站等车,生怕迟到被林至诚这样的渣渣找茬,我急急叮嘱吴开宇几句,然后就往宏德这边赶。 胜在离得近,车没拐两个弯,到了。 还好,我站在门口等了差不多五分钟,林至诚才到。 他铁青着脸,那态度就跟我欠了他的钱没还似的,可是我还是知道,就算我多不乐意,现在是我得捧着他,所以我挺礼貌地说:“林先生早。” 态度嚣张,林至诚用特鄙夷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我好几下,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 出门之前,为了掩饰不太好的脸色,我化了淡妆,化了眼线,又为了配合妆容,上了淡色的唇彩。 这几年,我化妆的技术日益见长,我不觉得自己能把眼线画歪了,所以我镇定自若地站在那里,连找个镜子照照的冲动都没有。 林至诚总算收回去目光,却冷哼了一声说:“你是来上班的,不是去走台。” 我低下头来扫了一下自己,要说到花枝招展,谁比得上他那个嗲嗲的小女朋友? 一想到那个女的挽着他的胳膊,在我走了之后不知道他们有多腻腻歪歪,我就有点心酸,最后变成了嘴里面的一句回呛:“如果这里是难民收容所,我就披一块抹布来了。” 估计没料到我会呛回去,林至诚愣了一下,目光就跟东北的大雪似的,他瞪了我一眼,没再作声,而是转而去输了密码推开了他办公室的门。 我这才发现,他的办公室都高大上到要用密码了。 跟在他身后,我慢腾腾地走进去,待他跟个大爷似的坐下来,我这才问:“林先生,请问我的位置在哪里?“ 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直在开电脑什么的,捣鼓了几分钟之后,他这才不装逼就会死地说:“你的位置在哪里,你该去问人资部,我给你十分钟进入状态。” 生怕惹恼这个人渣,我飞快地奔走出来按照指示牌跑到八楼去找了人力资源部,去到才发现这个部门的人大部分都换了,有个长得挺好看的女人知道我叫周沫之后,交给我一沓的资料让我签字。 最后她领着我往十一楼走,她挺高冷的,说什么都拿腔拿调的:“关于你的待遇,薪资发放时间,以及你的岗位职责,待会看邮件。” 我朝她笑笑,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谁知道,她跟我欠了她几十年的债不还似的表情冷冷来了一句:“这是我的工作。” 自讨没趣,我也不再死凑上去,就换回镇定自若的神色杵在那里,那个女人倒好,见我不再作声,她又是来了一句:“就算你是个关系户,你要做得无法让老板满意,我还是会炒掉你的。” 我抿着嘴没接话,心里面却想,卧槽赶紧炒我吧我一天都不想呆在这个破地方。 正想得出神,电梯的门开了,那个女的指了指林至诚的办公室说:“推门进去左拐走大概五米,靠近洗手间的那个小房间就是你的办公室。” 我这才知道,原来现在助理的办公室,都设在林至诚的办公室里面了。 不再过多迟疑,我淡淡笑笑朝她点点头,然后丢下一脸郁闷的她,直接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我正要往左拐的时候,林至诚忽然朝我招手说:“过来。” 我快步走过去,耐着性子带着笑容说:“请问林先生有什么吩咐?” 瞥了我一眼,林至诚冷冷地说:“以后喊我林总。” 说完,他将一张纸就这样丢过来给我,然后他说:“你今天的工作,就是去帮我把这个买齐。” 我接过来一看,差点特么的想把他祖宗十八代都叫出来问候一遍! 卧槽卧槽的,哪怕他的字写得潦草,哪怕他罗列了大大小小差不多二十样东西,我还是能眼尖地看到其中一项是男士内裤,还有一项是买十盒安全套! 他是脑残了还是脑门给猪踢了! 我内心的草泥马就在一秒之内全被激活了,不断地奔腾,我却不好反应太激烈,只得故作淡定地说:“林总,帮你购买私人物品这项,应该不包含在助理的岗位职责里面吧。” 连看都没看我,他就这样冷冷地说:“我让你干嘛,你就干嘛。我讨厌太啰嗦的女人。” 我看他的脸都黑下去了,就跟快要下雨一样,也懒得再跟他争辩,就抓住了那张纸正要走,这个装逼男人,又来了一句。 就这样不容置疑也不容拒绝的,他说:“八点半之前,你要回到这边,陪我去应酬。” 110求之不得 我要活在那种干掉傻逼不用负责还会被人当英雄歌颂千秋万代的年代,我肯定赶紧找支枪把这个装逼犯给毙了。 可是我却活在法治昌明的现在。 在心里面狠狠地将他痛骂了一通,我默默地伸手出去说:“那么林总,先给我钱。” 我才不会傻乎乎的第一天上班,就垫钱帮他买东西。 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瞪了我一眼之后,拉开抽屉抽出一张卡甩出来说:“密码你自己试,试不对你就先垫钱。” 不再跟他啰嗦,我随手拿起那张卡塞进口袋里面,然后转身走了。 不知道是真有钱还是缺心眼,林至诚的银行卡密码没变,我输一次就对了。 买全面的零碎倒是挺简单的,就连男士内裤也轻松过关,最悲催的是买安全套的时候,我一边在心里想着到底他林至诚特么的让我买那么多安全套干嘛,特么的他纵欲过度不怕英年早逝吗,我越想越烦躁,一边又犯难,总觉得大白天的一个女的跑去买十盒安全套会被人像看怪物一样看。 我就这样怀着复杂的心情在天虹超市里面踌躇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等着收银台人少的时候再过去,可是偏偏生意好得让人心慌,一直都有大把人在。 最后没法了,我决定买一堆的零食凑在一起,这样就不显得突兀了。 一打定主意,我就挑贵的拿,我就非要狠狠地刷他的卡,让他嚣张,让他渣完还那么拽。 拎着一堆的东西出来,我看时间还早,一个脑抽,就往福田体育公园跑了一趟。 工作时间,里面人挺少的,就一些老人家带着小孩子在里面玩耍,我就这样抱着个汉堡和拿着一杯可乐,找了个能吹风的地方坐着发呆,一直坐到下午六点,这才跳下去,出发回去。 回到办公室门前,门虚掩着,我循例敲了敲门。 林至诚的声音有点儿含糊,他说:“进。” 我就这样大刺刺地推门进去了。 进去之后,我就发现自己回来得有点不合时宜。 昨晚在林至诚家里见到的那个韩版女,她靠坐在沙发上,而林至诚就这样半压着她,她的手还覆在他的耳垂上。 我把头低下去,按耐住内心恨不得冲过去撕开他们的冲动故作淡定地说:“抱歉,我先回避一下。” 我说完,正要急急退出来,那个女的却开口了。 她说:“过来,我有事找你。” 我循着她的声音望去,林至诚也转过脸来对着我,他就这样扫了我一眼,然后说:“你没听到我女朋友在跟你说话么?“ 我这才走过去,将手上的东西一股脑地放在茶几上,微微低下头去轻声问:“小姐,请问有什么吩咐。” 我不知道这个韩版女叫什么名字姓什么,她年纪不大,我肯定不能称呼她女士,只有“小姐”这个称呼才中规中矩,可是鬼知道怎么就踩到她的尾巴了,她的手指还停留在林至诚的侧脸上,她的腮帮子鼓了起来,眼睛里面的秋水涌动委屈的神色一览无遗,她摇着林至诚的肩膀说:“至诚,你看看嘛,这个女人侮辱我。” 卧槽! 难道我该叫她阿猫阿狗么? 心里面吐槽泛酸,表面却不能。 这些年我有进步的地方,大概就是我总能恰如其分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不想再做那种永远能被人一眼看穿的女人。 态度谦和,我把头垂得更低一些,我说:“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这个女的,却依然不买账,一副被宠坏的样子巴拉着林至诚说:“你看看,这个女人太讨厌了,把她炒掉。” 她那嗲嗲的声音终于将我的忍耐力变得一路走低,我看了看她,又望了望林至诚,最后我淡淡地说:“求之不得。” 她一听我这话,火都窜起来的样子一下子爬着站起来,一个脑残就开始嚷嚷着说:“至诚,你看看她嘛,我都没见过敢在我面前那么拽的女人,你看看她嘛。” 我瞬间觉得,以前曾经被我认为三观不正的孙茜茜正常太多了,至少她能好好说话,不像眼前这个妖魔鬼怪一样,嗲死人不要命。 吐槽完这个妖魔鬼怪,我又有点鄙夷林至诚的品味,他还真是越老胃口越好,这样的奇葩都吞得下。 正吐槽得过瘾,林至诚忽然站起来将她的手摘下来,他面无表情地说:“唐海燕,你先回去。” 呵呵哒,这名字倒是接地气啊,可人就跟脑袋整容没整好一下子弄残了一样,她一听林至诚让他回去,她又伸手上去拉住林至诚的手臂,放软声音嗲得前无来者后无追兵地说:“不嘛,我想一直跟你呆在一起嘛。” 我就跟吞了一只苍蝇似的,实在看不下去了,我就说:“林总,我先去忙了。” 来到早上那个高冷女说的办公室,我这才发现相对于以前那个办公室,这个明显是豪华版,空间挺大的,里面甚至还有一张沙发,看着挺软的。 我的心情总算回暖了一些,坐下来就先给吴开宇拨了个电话问他回到了没有。 铃声差不多响完的时候,吴开宇接起来了,他说他刚到不久,正在安排他提前打电话通知留下来的男工帮忙盘点。 我一听他那么快着手做这些,心里面挺高兴的,就多聊了两句。 正聊得投入,一阵敲门声把我惊了一下。 我歪了歪脸看了看,林至诚铁青着脸站在那里,他拿着一盒安全套冲着我提高声音就说:“谁让你买这个牌子的?” 隔着电话,吴开宇自然是听到了这个黑面神的声音了,他问是不是还没下班,让我先忙。 我当然知道跟他讨论安全套的牌子这样怪异的话题不恰当,所以我把手机收起来放到一边,我站起来扫了林至诚一眼,淡淡地说:“你没指定要什么牌子。” 我以为这事就算完了,谁知道他简直就是在上演大家来找茬的真人版,将那个玩意随意地摔在就近的办公室上面,林至诚盯着我问:“我让你买的其他东西全指定了牌子,就这个忘了写,你就不能举一反三地打过来问我?” 简直就是变态。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他是这样的奇葩。 一个大男人,为了这种东西跑来质问我。 我差点就想嘲讽地说林至诚你悠着点吧就你那小身板别纵欲过度英年早逝到时候神仙都救不了你巴拉巴拉的。总之就是将他往死里呛就对了。 可是却因为现在有把柄握在他手上,那就如同被他扼住咽喉一般,我说话不好听说不定就被他捏死了。 于是我最终淡淡地说:“林总,我下次会注意的。这个牌子挺贵的,不错的,你可以试试看,说不定更适合你的尊贵身份。” 林至诚的脸一下子拉下去,就跟他上辈子是头驴似的,顶着一个驴脸,他有点跳跃地说:“这个牌子不错?你的意思是指你经常用这个牌子么?” 我循着他的目光,里面的轻浮尽收眼底,我懒得再看他多一眼,就这样飞快地将目光收回来,我说:“林总,你最好自重,毕竟如果宏德才刚上市不久就爆出负责人性骚扰助理的丑闻,这不是什么好听的事。” 说完,我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最后我说:“八点半我会准时过来,现在先这样。” 撂下这句话,我拎着包走了。 从这个恢弘的建筑立面走出来,我才发现下了微微的细雨,不想打伞,我就跟个傻逼似的往前走,遇到了一个面店就走了进去。 我一下子点了两大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然后在店里面员工那种我丫就看着你看你敢不敢浪费桌上的自助材料这样的眼神下倒了整整一瓶的辣椒油下去。 我喜欢这家店的辣椒油,它比那个被我深深爱上却赐我遍体鳞伤的男人好一千倍一万倍,它够体贴够火辣,它是我见过最助人为乐的辣椒油,它能让我有个堂而皇之当众热泪盈眶的借口,还不至于让人看着我落泪,就如同在看一个值得深挖的笑话一样。 吃饱喝足还能让情绪得到宣泄,我神淡气定地走出来,掐着时间点敲开了林至诚的门。 从电梯下停车场的时候,一路无话。 直到下到了地下室,我的车停在b区,我就朝着b区走去,林至诚这个装逼犯,在这个时候才舍得说上一句话,他说:“你坐我的车去。” 我噢了一声,接了一句:“好。” 坐在他的车上,一切恍如隔世,我有点恍惚,转头望向窗外,那些景物飞驰倒退,那些斑驳的路灯在我的眼里延绵成了一路的璀璨,我就这样盯着看,值得看得眼睛生痛,这才转过头来,将手交错平放在大腿上,安静地坐着。 气氛在两个人的沉默中显得有点沉闷,在过隧道的时候,林至诚开口了,他说:“等下见的那些人,都是宏德的衣食父母,你最好放开一些,别把人给得罪了。别端着个高冷款,那些人每一个一年给的订单够你吃十年。” 我没作多想,又说了一句:“好的。” 似乎是被我说话一个字两个字的弄烦了,林至诚一副耐心缺缺的样子,他打了转弯,然后冷冷地说:“总之你等下拼命喝就对了,你今晚的任务就是喝酒。” 111爱上你这样薄情的人,我生不如死 我没有想到的是,林至诚招待客人的地方,竟然是淡情富豪夜总会。 我在下车之后,第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那棵凤凰花树,在大冬天里面掉得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 三年后故地重游,就连这树都显得可爱。 可是它后面的那个地方,却一点也无法让我觉得它可爱。 我正在发呆,林至诚将一个鼓鼓的钱包夹在胳膊下,他朝我示意了一下,最后我跟着他走了。 进了包厢之后,我有差不多三分钟时间都在恍惚,那里面坐着的五个男人,身边都陪着一个穿着凉爽的小姑娘,有些男人还将手放在她们的大腿上。 我的眉头原本微微蹙了起来,却生怕被林至诚秋后算账,只得展露出特别虚伪的笑意走了过去,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没事找抽还是跟林至诚约好了一样,我才坐下来没多久,就有男的非要我一起玩大话骰。 大话骰我在湛江做业务的时候也没少跟那些客户玩,但是那玩意估计跟我气场不合,我玩了几年水平还是很烂,幸亏当时都是吴开宇帮我顶住,不然我非要把自己喝死不可。 而现在吴开宇不在,而林至诚那样的人一点的旧情都不念,别说给我帮忙,他不给我添堵,我就很高兴了。 然而,我又不能拒绝喝,不然林至诚秋后算账的时候,直接把周吴一锅端了,最后吴开宇还是得去蹲牢子,一想到这些我就不寒而栗。 可是一想到要跟一大伙男人喝醉,我更是不寒而栗。 我确实不是十八少女了,但是也不代表我能狠心将自己丢狼窝里。 最后,我硬着头皮跑去洗手间给李先勇发了一条信息。 我没敢直接让他帮忙我,就啰啰嗦嗦说了一堆,最后把我的地址给他说了,我还说如果他刚巧也在这附近喝酒,可以一起过来尽欢。 发完短信,我赶紧的出去了,但是林至诚还嫌弃我事多,催促着我去跟客户好好聊聊好生招待着客户。 他倒好,指挥完我,就跟个大爷似坐在一个角落里面,我用眼角的余光扫去的时候,正巧能看到他在玩手机。 说不定跟他那个小女朋友在发短信呢。 我这样想着,不自觉地再瞟了他一眼。 这个现在拥有更多东西的男人,眼眉里面全是愁,他的眉头蹙起来拧在一起,就跟一团麻绳一样。 我正想他的愁来自哪里想得出神,有个年纪差不多四十岁的男人将一盅骰子推到我面前,让我赶紧加入他们。 我玩大话骰的技术果然还是烂,还没坐下来十分钟,我早被灌了三杯。 庆幸的是,这些年我的酒量还算有长进,还不知道拉出来溜溜三两下就能倒下去。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还是酒入愁肠愁更愁,总之喝多了,酒一上头,整个人轻飘飘的,感觉再打点气就能飞起来了。 气氛总算热烈了,有个原本黑着脸的男人,竟然要与我扶着肩膀一起唱《青藏高原》,我有点迷迷糊糊接过话筒正要唱,这个男人就这样凑上来,他的唇差点就触碰到了我的脖子,我就算是迷糊,也条件反射地拿话筒去挡了一下。 正在这时,林至诚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就这样把我从那个男的手上摘了下来。 我被他拽着朝大厅那边走,一路的踉踉跄跄狼狈万分,在出到大门之后,被萧瑟的寒风一吹,那些酒意在脑袋里面涌动,我最后禁不住靠住那棵凤凰花树,一脸惘然地看着在夜色朦胧中显得格外暧昧刺目的夜总会招牌。 我正看得入神,手又被人拽了一把,还没怎么反应过来,早已经被拽着走了长长的一段路,然后被塞进了车里。 车在一路飞驰中,我谈不住半探个脑袋出去贪婪地收纳着那些寒风,它越是吹乱我的头发我越觉得过瘾。 过足瘾之后,我用还算清晰的意识说:“我住在新洲那边的维也纳。” 我想着客户要我喝我喝了要我唱我也唱了,林至诚他一个不喝酒的人开多一段路把我给送回去,也不算是为难他的事吧,可是他就是那么拽地扫了我一眼,最后没作声。 我以为他知道了,头又沉重得像被绑了铅球一样,所以我就这样靠在位置上,想着路途还远,我先睡一阵。 这一觉,我睡得不安生,做了一堆到处流离浪荡的梦,我在梦里面被一个热气球带着飞过了大兴安岭,下面一片的树影重叠,我一个冲动差点想跳下去。 这个时候,却有一只鹰迎面扑来,它的羽毛温热,就这样挤在我的脸上,我一个惊醒过来,在视线半模糊中,看到林至诚黑着脸拿着一个热毛巾往我的脸上倒腾。 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就伸手拨开那个毛巾,然后强撑着头痛欲裂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才恍然知道原来是在林至诚的家里面。 急急地挪动着爬起来,我再一次拨开又凑上来的毛巾怒视着林至诚,喝多了,我的舌头有点打结,说话含含糊糊,我冲他说:“怎么不送我回去酒店?“ 把毛巾随意地甩在茶几上,林至诚抱着双肩淡淡地说:“我没答应要送你回去。“ 喝了酒,我内心的火苗一下子控制不住,我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一个抬脚就踹了一下他家里的茶几,踹完了我摇摇晃晃要走,借着残存的意识,我还想伸手去拎自己放在不远处的包包。 可是,我还没拎起包包,手已经被拽住,我一个惯性重重地摔回去沙发上。 我还没反应过来,林至诚早已经半骑在我的身上,就这样将我压住,他盯着我说:“你现在是觉得自己混好了,就敢随意踹我家里的东西了是吧?” 酒精让我反应迟钝,我有点蠢地将目光投下那个茶几,我以为我真把它给踹坏了,最后我看到了一个大大的脚印。 思路完全被绕进去了,我将目光转过来落在林至诚的脸上,我含含糊糊地说:“这个多少钱,我赔给你。” 嗤笑了一下,林至诚依然死死地盯着我说:“钱钱钱,在你的嘴里面除了钱,还有什么?” 我觉得莫名其妙,最后比划了一个手指说:“我给你赔一百块。” 林至诚伸出手来包住我比划着的手指,他的语气和眼神忽然暧昧起来,他就这样凑下来,在我耳边一字一顿地说:“我早就告诉过你,损坏我家里的东西,是要肉偿的。” 他呼出来的气就这样缭绕在我的耳朵上,他的声音对于喝醉了的我有种魅惑的力量,如同丝绸一般,有一种真实的触感,却又如同在梦中一样。 我最后确定那是一个美梦。 伸出手去,我覆上他的脸,就这样将那张脸揉了一下,它皱成了一团,却依然那么好看,我嘿嘿笑了一下迷迷糊糊地说:“长得跟猪一样帅。” 然后我的手顺着他的脸一路向下游走,还没游走到肩膀处,手就这样被按住,我听到林至诚在说:“是你非要挑逗我,这你怪不得我了。” 我还在恍惚,身体就这样被人拉拽起来,很快我听到了外套掉落在地的轻微声响。 然后,我觉得冷,禁不住伸手过来抱在前面。 很快,手被人拉开,有个滚烫的身体就这样凑了过来,热辣辣得像个热宝宝一样,我伸手去抱住,林至诚的脸在我的眼前晃了一下之后,我的唇就这样被封住了。 惊诧地瞪大了眼睛,我终于从半醒半梦惊醒过来,一个惊慌失措,我要推开他,可是他却伏在我的身上慨然不动,他的唇依然在我的唇上面肆意横行,终于动手在他的后背上掐了一把,我呜咽着含糊的声音骂他:“走开。神经病啊你。” 可是唇被贴住,这些凶狠的骂人的人,似乎变成了呢喃。 我肆意挣扎扭动,估计在林至诚看来成了配合,他的嘴终于游弋到我的脖子处,我僵了一下,最后双手伸过去扣住他的脖子用尽力气扼住,我狠狠地骂:“林至诚,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林至诚顿了一下,他终于停下动作,他抬起头来盯着我,眼神越来越迷离,他就这样将目光粘在我的眼睛里面,就这样沉默对峙了好一阵,不知道是我喝多了出现幻觉,还是他真的红了眼眶,他就这样瞪着我吼:“好,你弄死我,赶紧的弄死我。反正,爱上你这样薄情的人,我生不如死。” 反正,爱上你这样薄情的人,我生不如死。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一样敲在我的心里面,它支使着我努力睁大眼睛想要从眼前的男人脸上发现一些他还爱着我的端倪,可是不知道是他掩饰得太好还是我的眼神不好,我这样望过去,什么都没有。 而他很快不屑地扬起嘴角笑笑说:“不过那都是曾经。你别以为你多了不起,我早就不爱你了,你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前任,仅此而已。” 我飘到半空的心就这样被拽着滚下地面,我把手从他的脖子上面松开,努力让自己恢复淡定说:“我明白我对你而言无关痛痒,那现在你可以从我身上滚下去了吗?“ 林至诚顿了一下,他有点动作迟缓地翻身下来,有点像个醉汉一般颓然坐到一边。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112其实我结婚了 扫了我一眼,林至诚有点意气阑珊的样子站起来,慢腾腾地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一开,就有个高大的男人推了林至诚一把,飞快地窜了进来。 我一看,竟然是李先勇。 他一看到我,就急急地说:“抱歉,看到短信有点晚了。” 我抵着头痛轻轻地摇了摇头,李先勇就先是去拎了我的包包,然后说:“你自己能走吗?” 我点了点头,支着沙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含糊地说:“走吧。” 这整个过程,林至诚就这样冷眼看着,却在我们快要踏出他家门口的时候,他忽然一把关上门,身体抵在门边上。 就跟看不到李先勇存在似的,他盯着我说:“你确定你要跟这个男人走吗?” 我的头重得跟什么似的,只想赶紧回去休息,所以我就这样潦草地点了点头。 在我这样点头的动作里面,林至诚的脸变得铁青,他冷冷地说:“那是你自己要跟的,出了什么事别说我没提醒过你。李先勇是什么人我想你自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别到时候出事了找我来哭。” 我不想再跟他过多纠缠,我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林总,你让我们出去吧。” 可是,林至诚简直不知道脑子进水了还是怎么的,他依然不让开,对峙了一阵,他把手伸过来说:“我送你回去酒店。” 见过鬼还不怕黑吗? 一想到他知道我住哪里还把我带到他家里来,我对他的人品就充满了怀疑,在我看来,现在他才是危险人物。 我是一点儿破关系都不想跟这个男的扯上了。 所以我拨开他的手,我说:“不,让开。” 林至诚顿了一下,他最终让了开来。 回程的路上,吹着寒风,我的酒气散去了一大半,拿出手机来想看时间,才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 李先勇以为我要打电话,他一边手握着方向盘,另外一边手将自己的手机递过来说:“用我的吧。” 我没接过他的电话,而是飞快地说:“勇哥,谢谢你。”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脑抽一下子喊了个勇哥,李先勇愣了一下之后,他哈哈大笑说:“还挺久没人喊我勇哥了,嘿嘿。” 我噢了一声,接了一句:“你以前不是有个那啥司机,他勇哥前勇哥后的喊你吗?” 李先勇继续笑说:“你是说小刘啊,他去年结婚了,他老婆说开车危险,不给他出来了,他现在在梅州那边养猪,日子过得不错。” 我又噢了一声,最后我说:“你也该抓紧时间考虑人生大事了。” 李先勇笑:“都说男人三十一枝花,四十还大把人抢,我急什么。倒是你,你该好好考虑一下了,毕竟女人的青春就那么点。” 我吃吃笑笑,没搭腔。 沉默了一阵之后,李先勇冷不丁地说:“周沫,你怎么跟林至诚碰上了?我打回去给你的时候关机了,跑去淡情问了,才知道你是被他带走了。” 我有点郁闷地应:“我现在在宏德上班。” 刚巧这时候遇到了红灯,李先勇把车停下来,他疑惑万分地说:“你在湛江的公司遇到了什么问题么?怎么你又跑回来宏德上班了?” 我将手机揣回去包包里面,言简意赅地说:“一言难尽。” 虽然现在我跟李先勇算是有点交情的朋友了,那我也不知道逢人就说,哎呀呀我在湛江的工厂冒充了宏德的名号在外面招摇撞骗被林至诚抓住了把柄来整我啦。 那得多脑子进水了才说啊。 李先勇也是个人精,他一听这话,自然明白我是不想扯这事了,他就这样岔开话题说:“你饿不饿,不然带你去喝点粥再回去睡觉,天冷,暖暖胃。” 酒气一醒,人就精神多了,我还有心思跟李先勇贫嘴了,我说:“哟呵呵,勇哥,我以前咋不知道你这人挺体贴啊。” 李先勇自然知道我是在调侃他,他瞥了我一眼之后,忽然特别严肃地说:“我也是分人的,我不是对每个人都那么好的。” 暧昧就像一条生长快速的藤蔓一样缠绕了上来,就这样在空气里面缭绕,我轻咳了一声,然后很岔开话题地说:“最近世通忙不忙?” 我就爱跟李先勇这样的人聊天,他一见我岔开话题,他特别配合,把油门踩得跟什么似的,一边紧握着方向盘一边淡淡地说:“挺忙的,生意也不错,现在还需要人才,哪天你想去了,直接杀过去报上我的大名就好,世通无限欢迎你。毕竟哪里都缺美女啊。” 我乐了,瞎贫嘴的来一句:“说不定我一报上你的名字,就被群殴了。” 我的话音刚落,李先勇已经换上特别认真的语气说:“周沫,我这样给你说吧,我李先勇早三年前就交你这个朋友了。我就一糙汉子,但我讲义气,后面你在深圳有啥需要帮忙的,不需要像今天那么拘束啰嗦,你直接说,李先勇我在哪里哪里需要帮忙你快来,我肯定义不容辞就奔去。” 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接下来气氛挺热烈的,下车之后我觉得渴,就跟李先勇说上去士多店买瓶水。 两个人并排走着的时候,我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就频频回头。 也不知道是喝多了眼花了还是怎么的,我忽然窥见后面有个人长得特别像林至诚。 指了指那个方向,我问李先勇说:“你看到那里有个人不?或者是我眼花了,我觉得那是林至诚。” 李先勇扫了一眼,他的脸上的表情很诡异,但是他很快说:“什么都没有。” 我噢了一声,觉得困得要死了,就催促着赶紧走,没再深究。 第二天起来,喝醉的后遗症还留了一点儿在脑袋里面,头晕得厉害,可是我怕请假又生事端,最后下楼去截了个的士就回到了宏德。 在七楼的打卡处,我遇到了张磊。 如果不是在打卡的时候碰到他,我还真不知道原来现在宏德的老总都是那么敬业的。 他说他没想到我还能回来宏德上班,见个熟人他挺高兴的,他执意想请我上去他办公室喝杯茶,我看还有十五分钟才上班,那就去了。 在给我倒茶的时候,张磊冷不丁地说:“周沫,其实我结婚了。” 回来深圳这两天,我被太多跌破眼镜的事情砸麻木了,先是陈美娟成了世通的骨干,后以前牛掰掰跟我打架的司机小刘回家养了猪。 而像我这样曾经在宏德四面楚歌的人,再差也混了个公司合伙人对不对,说世事难料,没啥好惊讶的。 于是现在听到张磊这话,我反而显得挺淡定了,端起茶杯我抿了一口,然后我说:“怎么不告诉我,怎么的我也会给个大红包的。” 张磊放下茶具,他不自觉地搓搓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不敢告诉你。” 我鄙视地瞪了他一眼,笑骂:“卧槽,你是怕我去抢婚啊?还不敢告诉我!” 被我骂了张磊更显得不好意思,他都快把手搓成面团了,这才说:“咱们之前不是闹了些不愉快吗,我哪里还有脸皮去找你。” 我噢了一声,嘿嘿笑着说:“没事,估计你也找不着我,我那时候换了手机号,也没怎么上了。” 张磊连声说就是就是,他附和完了之后,有点故作神秘的样子问我:“知道我老婆是谁吧?” 我看他那阵势,这人我肯定认识,但是我也不想猜,直接问:“你自己告诉我吧。” 张磊端起茶具给我添了点茶水,这才慢腾腾地说:“陈飞燕,你大学的同学。” 我噢了一声,瞬间感觉这世道还是变化太快。 毕竟那时候,张磊各种不待见陈飞燕,他还啥狠话都说了,现在这打脸的,真是啪啪啪的。 当然,我这样的吐槽也就一瞬间而已,看张磊那表情,他的婚姻还算是幸福的。 果然,他又连带笑容说:“飞燕她讨我家里人喜欢,我妈特别喜欢她,她们相处得挺开心的。我儿子现在一岁半了,他挺聪明的,总之日子过得很好。” 他提起他的小孩,我的表情肯定有那么几秒显得怪异,却很快恢复原样,我淡淡笑笑说:“那不错。” 张磊也不知道是幸福昏了头还是怎么的,他的思维有点跳跃,他冷不丁地问:“那你呢,你跟林至诚,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分了的?” 我没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更跳跃地问:“孙茜茜还在宏德吗?” 张磊一下子笑了,他说:“孙茜茜最近在筹备自己的公司,最近比较少见她了。” 我若无其事地噢了一声,我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还有两分钟就得上班了,于是我没再过多停留,就此跟张磊告辞了,搭了电梯上了十一楼。 办公室的门打开着,我老远就看到林至诚黑着脸坐在那里,一大早就跟掉了钱似的。 一想到昨晚的那点冲突,我就低着头打了一声招呼就要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林至诚冷哼了一声高冷地说:“看邮件。” 我加快脚步回去自己的小天地打开了那台看着挺高大上的电脑,登陆了昨天在人事登记卡上面填的邮箱。 页面一跳转,一看有三条未读邮件。 其中一条是人资的高冷女发的,剩下那两条全是林至诚发的。 第一条是警告,说什么我昨天配合度太低巴拉巴拉,要扣我五百块。反正我现在不太缺钱,扣就扣吧,我不当一回事地把那条关了。 另外一条,是给我安排工作,让我去文件仓把宏德陈谷烂芝麻的销售报表翻出来看看,写个关于产品线更迭的报告,这明显是看我不爽没事给我找事做。 吐槽归吐槽,最后我还是直接去了文件仓,用个小推车把一大叠资料弄了出来,整理撰写。 一直到下午,我这才发现是美差,至少够安静,没人来烦我。 可是,我还没美完,手机响了。 林至诚他打来说,他在楼下,他等下要赶去在国贸那边啥公司跟别人谈生意,需要个文件,让我找了给他送下去,他还跟我说文件在有密码锁的抽屉里,密码就跟他银行卡密码一个样。 我按照他的描述很快找到了一个文件,却在拿起来的时候,郝然看到很漂亮的小小的锦盒。 我知道我不该偷看的。 然后我那一瞬间心里面的魔鬼忽然就跑出来了,我就想看看林至诚给那个韩版嗲死人不偿命的女人准备的是什么样的戒指。 可是,当我急急忙忙地打开,却没有一丝一毫好奇心得到满足的快意,我就这样握着这个小盒子,愣在那里。 113那要视乎你的诚意 那个盒子里面装的不是名牌珠宝店里面卖的硕大的能闪瞎眼的钻戒,而是一个枯黄的干瘪的,形状已经从圆形变成椭圆形的草戒指。 这个小东西,分明是我之前折的。 我的手忽然抖了一下,那个盒子就这样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回过神来,我急急蹲下去捡起那个盒子,可是里面的小东西却不知道跑到哪里了去了,我只得跪下来伸手进办公桌的底部摸索,总算得偿所愿。 连忙站起来,我手忙脚乱想要把这个东西赶紧装进去盖上放好,却郝然发现林至诚冷着脸站在办公桌对面,他冷冷地说:“解释一下,你在我办公桌底下做什么!” 我惊慌失措地对上他的眼眸,最后飞快地将握住锦盒和戒指的手慢腾腾地放到身后去。 我以为我这一切做得神不知的鬼不觉的,林至诚却已经冷冷地继续说:“手上拿的是什么,放出来。” 我哪里敢放出来。 昨天我还那么牛里牛气的说要弄死他,今天却跟个偷窥狂似的偷看他的东西,现在还被抓个正着,脸就是这么丢尽了的。 僵持了一阵,我正要睁着眼睛编瞎话,林至诚早快步绕过来,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往前一拉,我手上的东西就这样暴露在他的目光下。 他盯着我的手看了不下三十秒,最后暴怒地吼我:“谁让你乱动我的东西的!” 我被完完全全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往后退一步,刚才在心里面编好的扯淡话一句都说不出来了,我有点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我…” 我还没我我我完,林至诚就这样粗暴地打断我,他瞪着我狠狠地说:“我什么我,好好说话。” 被他这样一凶,我更说不出话来了,直接抿着嘴,听天由命了。 他见我沉默,一把将我手上的东西抢过去装好,拉开进抽屉放了进去关上,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盯着我说:“你别以为不出声就没事了,这事还没完。” 我以前还不知道他那么小气,喜欢斤斤计较,不就是好奇看了个东西嘛,还非要整得好像我烧了他家里的稻谷一样断了他活路一样,非揪着我不放。 吐槽归吐槽,我也知道这事错在我,也想赶紧结束这对峙的局面,我只得放轻声音说:“那林总你想怎么解决。” 对付他这种人,就直接问他想怎么样就好了,我主动提赔钱的话,说不定要给他赔完整个身家,他都嫌弃不够。 很不爽地瞪了我一眼,林至诚一字一顿地说:“那要视乎你的诚意。” 那到底是个啥子意思? 我疑惑地看着他,又是后退了一步,这才问:“林总我蠢,你有话直…说。” 我最后一个字还没有完全清晰吐出,林至诚上前了一大步,他凑得挺近的,炫身高似的看着我说:“给我做一个月饭。” 卧槽,他当我脑残吗!我不就是看了一下他的东西,特么的他还真敢想,想用小虾换大鱼,那么喜欢找人给他做饭,那他是缺个保姆了。 然而不得不说的是,以前我觉得给他做饭是甜蜜,而现在看来却是讽刺,这两种不同的心情,一个来自青涩的我,一个来自成为了老油条的我,我知道这就是成长,可是并未获得快乐。 正想得出神,林至诚见我不作声,他说:“两个月。” 我觉得是时候将他从这个春秋大梦中敲醒了。 扶着办公桌,我淡淡地说:“不好意思,一顿都做不了,我住酒店,没做饭的地方。” 把拒绝的话说在前头,我不给他说下一句的机会,接着说:“林总,我知道你跟我开玩笑的,你那么大度的人,我知道你不会跟我计较这点小事,在我看来,你就不是那种小气吧啦的人。” 林至诚的脸瞬间崩塌下去了,甚至还带着一些讪讪的神色,他瞥了我一眼,最后说:“你今天必须把报告写好我说过关了,才能走。” 我说好。 然后他把文件拿走了,我独自回到那小办公室继续为一份压根没点屁用的报告奋斗。 可是那些东西实在太晦涩了,而且思路被打断了,再捡起来有点麻烦,我就坐在那里发呆,一个发呆,就想起了林至诚收起来的那枚戒指。 我想我大概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天他醉眼朦胧,我把那个简陋的草戒指说着送给他,他转眼揣口袋里面去,说留着结婚的时候带。 我当时就觉得他是为了配合我而说的玩笑话,也以为那小枯草最后被我混合着他的衣服放洗衣机里面搅了,可是没有想到现在在他的办公室看到。 我的内心,忽然涌起一个很奇特的念头,那就是他会不会分手之后,还是放不下呢。 但我很快嘲讽笑笑,笑自己被轻易搅乱的一番心绪,也笑这可笑的人性,然后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收进了高阁,继续忙了起来。 写完报告,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期间七点多的时候我出门拿过一次外卖,没见到林至诚。 所以当我把这个打印好,我也做好了他还没回来,我等跟等个大爷似的候着他的心理准备。 可我运气好,我出去的时候,这个黑面神坐在他的办公桌那里了,埋着头对着电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小黄片。 当然,我也就想想而已,估计他还不至于那么猥琐。 走过去,我将那份文件递过去说:“林总,报告好了,请过目。” 如同历史在眼前重演一般,他的声音如同飘絮,就这样有气无力地飘下来,他说:“放下。” 我先是闻到了淡淡的酒精味道,然后看到他一脸的煞白。 就算再懒得跟他扯上关系,但谁让咱热心呢。 凑过去,我问了一句:“林总,你没事吧?” 跟以前很装逼的回答什么“出去,不用你管”不同,这一次,他狠狠地剜了我一眼说:“我看起来像没事吗?” 我要不是个人,我要狼心狗肺,我要没心没肺,我也不想管这个装逼犯了。 耐着性子,我问了一句:“是不是胃痛?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他又瞪了我一眼骂:“没见过你那么啰嗦的女人,你这不是废话吗?” 如果不是看在他整张脸都白成白萝卜了,看他骂人那么中气十足,我还真想踹他一脚让他自生自灭去了。 不用说,最后是我将他弄到了医院去输完液,最后我好好人做到底把他送回家里去了。 这个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我困得慌,就站门口那里跟他告辞,完了要走。 可是这个人渣,他病着,还能拽我一把,将我拉进他家里,然后关上门。 一进去,他就跟进了饭店似的点菜,他说:“我想喝白粥,至于做什么菜,你去看看冰箱里面有什么。” 他好歹也是领导,现在还跟个病猫似的,我知道现在他没啥威胁力,就这样靠在他家门上淡淡地说:“我不是厨师。” 他估计以为我还是三年前那个他动动手指,我就慌慌张张跑过去的周沫。 他跟个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直接无视我那句话,继续说:“我给你半个小时。” 我忽然觉得他好好笑,他把他自己当什么了? 他以为他是刘德华还是郑伊健啊,我凭什么听他指挥了! 一点怜悯都没有,我走过去拿过一个杯子洗干净帮他倒了一杯水,然后把药放他面前说:“林总,我能帮你做的就那么多了。今天因为你我这个点还没下班,明天我得晚点上班。” 把话撂那里,我甩着包包就想回去睡大觉,我实在困了。 当然可以有人觉得我冷血无情,觉得我一点儿人味都没有,随意吧。 我怕我再呆下去,我会忍不住已经泛滥出来的关心,可是那些东西我早就告诫过自己,这个世界上,就林至诚不配得到。 我没有勇气那么轻易地再将自己的真心实意,全权交付给一个成功给予我不够半年美好,却赠送我三年罪恶感,愧疚感,还有无边无际的噩梦的男人。 这一辈子,做一次美梦就够了,美梦醒来后我已经体会了蚀骨的噩梦,后面就不会那么轻易去触碰了。 可是我没有想到,林至诚会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他也真逗,这个时候不玩装逼高冷了,他跟我装可怜。 又或者,他这样具备着高冷灵魂装逼人格的男人也有脆弱的时候,他就这样有气无力地说:“周沫,我是真的饿了,给我做点吃的吧。” 我差点又要被他的脆弱攻势炸得灰飞烟灭。 但我怎么就那么冷静。 想了想,我说:“你手机给我。” 说完,我甩开他的手,一把将他茶几上面的手机拿起来点开,在通话记录那一栏里面总算找到了那个非主流唐海燕的电话。 我就这样在他的怒视下自报家门说我是林至诚的助理,他现在快病死了急需安慰让她赶紧麻溜的来。 脸不红心不跳地做完这一切,我在林至诚暴怒地喊让我滚滚滚的嚷嚷声下,淡定从容地开门出去,就此将他落在我身后。 这是违背我的内心的事我知道,可是我没有任何能原谅他,再留下来的理由。 我清楚明白地知道,这一次我是回来解决实际问题的,我不是来上演爱情偶像剧的。 谁没有那么一个两个放不下的前任呢,而他林至诚曾经把我当什么,那么现在他在我的世界里面算什么? 我就这样想着,我以为足够安慰我自己,可是眼眶却就这样红了。 这个时候,我完全不知道,我跟林至诚之间的矛盾,原本比这个激烈十倍一百倍的,还在后头。 114回去修炼多几年再来跟我叫板 从林至诚的家里面出来,我最后把车开到了红树林,在一块碎石上面坐到凌晨两三点,一直数手指,数着还有多少天能回去湛江。 我无限想念湛江街头的生蚝和椒盐虾,我一点也不想吃深圳里面需要加很多麻辣油才能吃下去的面条。 当一座城市没有归属感,似乎给我龙肉也觉得索然无味。 回去晚了,睡得自然不好,早上起来,又得浪费粉底往脸上扑了一层又一层,最后出门。 在路上的时候接到了周吴公司那边同事的电话,他们在问我啥时候回去,想等我回去就去海滨公园烧烤。 我的心情回暖了挺多,越发想念湛江,一想起周吴那种轻松自在不需要提防小人的上班气氛,我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了一下。 让我更爽的是,回到公司没多久,林至诚就黑着脸跟我说他出差一个星期,而我这半个月就是跑跑工厂看看生产情况啥的,如果有加急文件需要他处理,我再通知他等等。 我的心里面就跟在庆祝鞭炮了一样,一下子掩饰不住,就在脸上洋溢了开来。 当时林至诚正盯着我的脸看,一看我那表情,他皱起眉头就斥责我:“你笑什么笑?” 我不笑难道哭么? 我要真哭了,特么的说不定还骂我把他给哭倒霉了。 扫了他一眼,我接过来他交接过来的文件,依然笑着淡淡地说:“林总,我觉得在待人接物中面带笑容,是种礼貌。” 他估计赶时间,也估计自认说不过我,最后一副愤恨的样子,挥手让我滚了。 中午出来拿外卖,我看到他的办公桌上面竖了一个看着挺高大上的示意牌,上面的内容倒是随意得可笑:“外出,有事找助理。” 拿了外卖之后,我把那个牌子胡乱移了几次位置,玩腻了之后,我拿着饭回去一边吃一边找周吴技术部的一个女汉子玩连线玩游戏,吃饱了喝足了游戏也玩爽了,我就这样关上大门,窝在沙发里面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大懒觉。 下午的时候,我跑去七楼走了一趟,也不知道是不是现在宏德职级制度严明了还是怎么的,好些同事一看到我胸前配戴着“总助”的胸牌,立刻停下手上的工作给我打招呼。 我那个受宠若惊,但是我也不是那个在山林里面刚刚走出来没见过世面的猴子了,我淡定从容笑着回应,最后还问到当初那个特高冷的女人,原来是人力资源部门的总监黄英,是林至诚高薪猎回来的,出了名的高冷,做事倒是利落。 以前在宏德,我还压根没想过要跟同事搞好关系来着,现在我老油条了,想了想,最后掏了八百让前台小妹给这边的同事叫些下午茶。 回到办公室,才发现有两个同事带着文件在门口候着呢,我输了林至诚后面告诉我的密码把门打开,将那些文件拿了进去细看。 可是,我还没看完归类,办公室里面来了个不速之客。 那人我见过,就是特别嗲的韩版非主流唐海燕。 她一推门进来,就把我给指挥上了。 她说:“那谁,你下楼去给我买杯咖啡上来,我要多糖多奶。” 我站着没动,我淡淡地说:“唐小姐,林总出差了,需要半个月后才回来。” 唐海燕很不客气地剜了我一眼,她到底是年轻,一张嘴就暴露了她的浅显无知,她就这样大刺刺地冲着我说:“我没问至诚什么时候回来,我让你滚下去给我买咖啡,听到没有。” 我用一只手夹住文件,另外一只手掏出了手机捣鼓了几下之后,我继续特淡定地说:“抱歉唐小姐,现在是上班时间,我需要去忙了。如果你需要喝咖啡,可以再下到一楼之后往左拐进去一百米,那里有家不错的咖啡厅。” 大概是被我的淡定与拒绝气的,唐海燕的脸色瞬间不好看了,她盯着我冷笑了一声后说:“你装什么装,我知道你是至诚的前任。宏德有我的人,我知道你什么来历,你后面要搞什么小动作,我也全会知道。” 我噢了一声,不置可否地笑笑。 她见我态度如此淡定,更是气恼的样子瞪着我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昨晚在至诚家里拿他手机打给我的人是你。” 我又是笑。 既然我按了录音,接下来肯定是她的表演时间,我就看戏就好,适当的时候推波助澜一下即可。 我以前是蠢,如果我当时就懂得用手机录音这个来记录某些人曾经说过的话,那么我在离开的时候,至少能扒掉某些人的一层皮,也不至于让我后面挺后悔当年任打,不知道如何还手了。 而现在,唐海燕明显被我激怒了。 她就这样更凶狠地瞪着我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出现在这里,不就是看至诚有钱,想来攀高枝吗?我告诉你,没门。你现在就下去帮我买咖啡,不然我就让至诚炒掉你,看你还敢不敢牛。” 我在心里面冷笑了一声,总觉得这娃那么天真就别出来混惹人发笑,林至诚要真听她的,我这不早回去湛江玩泥巴了,我还呆在这里跟她扯个仙人掌是不是! 又噢了一声,我更是淡定地说:“那就有劳唐小姐帮忙了,最好我明天就能走。” 她当时就坐在沙发上,她的右手边是一个陶瓷烟灰缸,她就这样抓了那个烟灰缸。 我将目光停留在她的手上,笑了笑。 这丫丫的,该不会那么沉不住气,想砸我吧? 但是事实证明,我实在是想太多了。 唐海燕不怒反而笑了。 她一直把那个烟灰缸抓着,脸上挂着特别奇怪的笑容问我:“你以为我没本事把你赶出宏德么?” 我盯着她的手,懒洋洋地说:“不敢。” 她的笑意更浓了,一把将那个烟灰缸抓到额头上,她说:“周大姐,如果我现在把这个往自己的头上砸个坑,完了打电话把宏德的人叫几个上来然后告诉他们是你砸的,你觉得他们信不信?当然了,宏德到现在,还是挺多人知道以前有个叫周沫的贱人,她心毒,就因为妒忌心,就把一个叫孙茜茜的大美女给推下楼去摔得半死不活的。” 我噢了一声,没接话,就连被她故意喊我周大姐,我也懒得反驳。 她不就是看着比我小那么几岁嘛,装个仙人球,了不起啊,幼儿园一堆比她年轻的。 不过她倒是配合我啊,简直她就应该拿奥斯卡啊,她继续说:“很显然,一个曾经敢对至诚的前任下手的女人,现在当然也敢对至诚的现任下手。我真的同情你,等下大家就会知道了,新来的总助不但没脑子要在办公室动手伤我,还要下狠手哦,看吧,我都流血了。” 说完,她就这样拿烟灰缸给磕了下去。 我就这样漠然地看着她跟耍猴一样嚷嚷着把包包丢在那里,就这样冲这样奔下楼去了。 我淡定地坐在那里泡茶喝,张磊忽然就凑巧上来了。 张磊上来坐下了之后,我给他也倒了一杯,跟他有一阵没一阵地扯家常,他说起他儿子,眉飞色舞的。 很快,唐海燕也带着人力资源部门的黄英上来了,跟在她们身后的,还有两个一脸严肃的安保人员。 唐海燕的脑子进水也是算了,这个黄英她是没事闲得慌还是怎么的,这阵势,还真把我当成将要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暴徒了? 整个过程,我连描述都懒得描述,我当然没有把录音当场放出来给大家听了,那样就显得特别没意思了。 因为一旦把这个脸皮撕破了,唐海燕就丢了一次脸,但后面我在宏德这半年,估计不得安生。 现在我知道,与人为敌,逞勇斗狠,寻求一时上风没意思,让自己以劳代逸长治久安才是正事。 所以我把唐海燕那个傻逼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面,把最精彩的那段放给她听了。 一边听一边捂住额头上面的伤口,唐海燕的脸色越发难看,待那段录音放完了,我慢腾腾地收起手机,她就这样盯着我手上的手机,也生怕被外面的人听着了,她就这样压低声音指着我的鼻子骂:“还真不知道你那么贱,偷偷给人录音,没礼貌。” 我淡淡笑笑说:“那么唐小姐,你这么随意去陷害别人,就很有礼貌了么?” 被我一个噎回去,唐海燕瞬间就只会你你你你的玩结巴,我又笑说:“唐小姐,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在你眼里面好得透透的男人,在我的眼里面甚至比不上路边的狗尾巴草。我就在宏德呆半年而已,期限一到我自然会走。在这个期间,我想唐小姐你别为难我。” 可是这个人真是脑子有问题,我把话说得那么白了,台阶给算是给了,她不懂下,还是大刺刺地瞪着我说:“我凭什么听你一个小助理的,哪天我跟至诚结婚了,我就是宏德的老板娘,你没资格指挥我该怎么样。” 我呵呵笑了一下。 真是天真,年轻就是好。 幸亏那一年,我虽然天真青涩,可我至少带点脑子,哪怕在后面也是被人整成狗了,但是也不知道被人骂智商低下。 在心里面笑完她,我扬了扬手机,淡淡地说:“你可以不听我的,等下我就出去把这个放给大家听,毕竟有好戏,多些观众更有意思。” 她的脸僵了一下,咬着唇迟疑了一下,她说:“那好,这次算你赢。但是后面如果你要勾引至诚,我还是不会放过你的。” 我终于同情心泛滥,我决定教育她一下,我敛了敛眉,就这样盯着她慢腾腾地说:“我没想过跟你斗,你该做的事是看好你自己的男人。然后如果你后面还敢冒犯我,我不会像今天那么客气。而你如果不知悔改还想怎么整我,最后是,回去修炼多几年再来跟我叫板,这样你不至于死得太惨。” 115一个巴掌拍不响 唐海燕那张漂亮的小脸,就在与我对视下,忽然变得梨花带雨。 看她在我面前哭成狗了,那感觉就像我一个老巫婆欺负了一个刚刚放学的小学生一样。 而我仅有的一些同情心刚才用光了,现在我冷冷地说:“收起你的眼泪,等下走出去,你想办法把你喊上来的人打发走,就这样。” 我洗个脸出来,黄英早带着那两个安保的哥们走了,唐海燕也走了,就剩张磊还坐在那里喝茶,他看了看我,最后有点意味深长地说:“很烦对吧。” 我说还行。 相信那个唐海燕要有点脑子,她这段时间都不会再来烦我,我就想不惹乱子地把这个任务完成了,回去湛江去好好挣钱天天向上,过一些有人味的日子。 正晃神间,张磊冷不丁地说:“周沫,你坐下,我跟你好好聊聊。” 我想着上班不用干活,领导找我聊天,侃大山现在我擅长,毕竟我这三年都是一直在跟客户侃,现在跟还算好朋友的人侃几句,显得更有意思是不是。 坐下来之后,我又新冲了一壶茶给张磊添了一杯,再给自己倒上一杯,慢腾腾地抿了起来。 张磊忽然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冷不丁地说:“周沫,你变了挺多。” 我装作若无其事用轻松的语气说:“咦?是么?现在不都流行说岁月是把杀猪刀。我当然也变老啦。” 张磊轻轻摇了摇头说:“不是,我说的不是变老。老实说,你现在看起来比三年前嫩多了,看起来就跟二十岁差不多。” 女人嘛,被人夸年轻了,还是挺高兴的,我笑了,一下子说:“算是小子会说话。” 眉头就这样蹙了起来,张磊忽然变得严肃了起来,他说:“周沫,我跟你说正事,你别嬉皮笑脸的。” 我噢了一声,将那些笑容敛回来,冷清地看了张磊一眼说:“那你说。” 张磊嗯了一声,他就这样盯着我说:“我没八卦你的意思,我就是觉得这次你来深圳,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显得特别陌生。” 我将手放上来,看自己十天前做的美甲,质量不错,现在还颜色璀璨,我就这样淡淡地接过张磊的话茬说:“三年不见了,自然会有点儿这样的感觉,后面慢慢就好了。” 有点儿跟我死磕的意思,张磊说:“不是,那不是生疏的感觉。就是这么说吧,总觉得你现在圆滑了点,嗯,就是太圆滑了。” 我呵呵笑了一声,接下张磊的眼神很没礼貌地看着他反问:“那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还得像三年前那么天真,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比如,我真心实意把一些人当朋友,背后却不知道被捅了多少刀,伤口用创可贴都贴不住了,还得往镜头里面弄得的手势庆祝天真很好?” 被我这样一股脑地丢下这些话,张磊的表情应该是处于尴尬与讪讪之间,他吃吃笑笑,半响才说:“以前的事,我确实欠你一句对不起。那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就那么好骗。” 我把茶杯顿在茶几上,我浅笑:“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很感谢你的关心,但是我总觉得,人必须随着年龄的不同展现出不同的东西来。如果我二十二岁的时候很圆滑很腹黑,那绝对跟我的年龄不相称。但是如果我二十五了,还跟二十二那时候那么甜白傻,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就顶顶没意思。” 张磊沉默了。 他把那杯茶捏在手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概沉默了两分钟,他这才说:“周沫,你是不是这几年过得特别不开心?” 我自顾自地给自己添上茶水,淡笑说:“比在深圳凑合。” 连连噢了两声,张磊忽然站起来说:“你还有事要忙吧,你先忙。” 我说好,也跟着站了起来,动手就收拾有点凌乱的茶几。 我以为张磊就这样走了,他好一阵才说:“周沫,下个礼拜六,一起吃顿饭。” 我轻笑应:“你请客嘛?” 张磊就靠在门那里,他说:“我生日,我老婆非要给我办个生日宴,到时候来的单身黄金汉多,你来挑挑。” 我嗯了一声,这事就算是这样应下来了。 接下来好几天,因为得益于那个豪气的下午茶,也可能得益于胸前的工卡,我很顺利从行政那里拿到了现在宏德工厂的分布图,就一整天一整天开着车在外面跑工厂。 让我跑跑腿,我还是挺乐意的,毕竟我也想看看宏德怎么管理工厂的,后面回到湛江,至少还有点能用得上是不是。 总之林至诚没回来宏德的这几天,我倒是挺优哉游哉的,我还过了一个特别开心的周末,我跑去大梅沙钓了一天的鱼。 可是,好景不太长,星期三的时候,林至诚回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小女朋友提前给他洗脑了告状了,他一回来就关上门问我这事了。 他没问我是不是砸人了,他是这样说的:“我想你跟我解释一下,你上周为什么跟海燕发生了冲突。” 我当时正有好几份文件等他签,我就这样淡定地把文件递给他,然后淡淡地说:“我就跟她说,办公室是办公场所,需要喝咖啡下楼去。” 他明显不信,眼睛半眯了起来看着我,他说:“是么?” 我点了点头,很跳跃地说:“林总,这几份文件,下面的同事等着要。” 林至诚冷着脸拿过去签了字,完了往我面前一丢,他说:“继续刚才的话题,为什么会发生冲突。” 我巧笑嫣然,不怀好意地说:“林总你没听过,一个巴掌拍不响,这样的话么?” 冷哼了一声,林至诚说:“说重点。” 我继续笑,淡淡地说:“首先,是唐小姐主动踩上来宏德找我聊儿,不是我去找她。第二,冲突跟物理上的相撞差不多,需要两个人才能达成。最后,我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但是如果谁要没事找抽,我也不介意抽回去。林总你最好给点安全感给你的小女朋友,我这个人没啥同情心,我也不能因为一个女的跟我装可爱发嗲,我就能容忍她的幼稚与天真。” 盯着我,听完我这番话,他盯着我说:“我严重怀疑你对我有歪心思,我警告你,你配不上我,你别再喜欢我。” 我不屑地笑笑说:“你多虑了,我不会喜欢你这种逮住个机会就装逼的男人。” 把话撂那里,我也不怕他炒了,直接走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面,早上喝下去的咖啡在胃里面止不住的涌动,就跟我的内心那样翻江倒海。 可是我发现我的泪腺越来越坚强,这证明我在进步。 带着也无风雨也无晴的平淡心情,我打开了电脑上了企鹅,这才发现吴开宇给我发了一大段的留言。 我粗略看下来,他的意思大概是,他想过来深圳陪我呆一段时间,问我觉得怎么样。 还有一个意思,他没说太明白,但我看懂了。他说厂里面的工人都怂恿他来找我,那些大哥大姐觉得我跟他特适合凑合一起过日子,他想看看我怎么看。 这不外乎给我丢了一枚炸弹。 我已经不是那个没谈过恋爱的天真青涩幼稚蠢钝的人了。 我知道,吴开宇要没点这个意思,就算工厂里面的人拿着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说他要不来找我就弄死他,他也不干这事。 我了解他,他可能是看我来深圳了,又看到我跟林至诚之间有点儿说不破看不破的异样,他急了。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觉得吴开宇这丫有点喜欢我,可是我一点谈的意思都没有,我就觉得他那丫当个酒肉朋友好好聊聊人生聊聊挣钱就不错了,我就躲避了他好一阵。 后来有一年年会的时候,他喝高了,他说他喜欢那种温柔的女孩子,还让住在霞山南柳村的一个大姐给他介绍个巴拉巴拉,我这才放下心来,觉得自己有点儿自作多情了,后面我又跟个爷们似的跟着他以及一伙兄弟姐妹拍肩膀大碗喝酒大碗吃肉啥的。 现在想来,他那丫大概是感觉我在躲他,所以故意的,就想让我放宽心。 这样一想,我那个心酸,可是再想想,我确实从头到尾就没考虑过跟吴开宇谈。 我之前就说过了,他知道我太多秘密,在他面前我就跟摊开肚皮似的。 就连是棵树,主干都需要树皮来包着,不得不说,那树皮就是它的保护层。 更何况内心千疮百孔的我呢。 想了想,我最终在键盘上面慢腾腾地打字,我说:“你还是好好在湛江呆着,我的客户你可得给我好好跟,那都是钱来的。你要把我的客户丢了,我可得拿刀跟你拼命的。至于厂里面那些大哥大姐开玩笑啊,你也真是的,你当个毛线的一回事。好了,就这样啊,好好干活去吧,吴老板。” 这三年来,我当然不是说我后面所有的东西都来自吴开宇,这也跟我披星戴月跑来跑去努力分不开。 但如果不是吴开宇拉了我一把给我开个好头,我估计要多惨有多惨,这也是实话。 他像我的师傅,像我的朋友,更像我的家人。 他跟张磊是完全不同的,他是一个好人。 他好得让我没敢把话说透,我知道他性格的弱点,只要我这样说,他肯定就不会再步步紧逼,他自会在心里面消化。 我知道我挺自私的。 可是这一次,我低估了他,又或者是我低估了他暗藏在内心的深情汹涌。 然而,也正是他这场深情汹涌,才将后面的事态推向了我难以控制的地步。 当然,我没有责怪吴开宇的意思,我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护我。 116孙小姐,你没事吧 而我偏偏没有预知能力,我还是一脸淡定地关掉企鹅窗口,转而去忙了其他的。 等我忙完回来,吴开宇还是没有回复我,我就自动自觉地认为他赞同了我的话。 我心里面总算是放下了一档子事,继续又去忙儿了。 快下班的时候,我办公桌的固定电话忽然响了。 我看了看,是来自张磊办公室的分机。 随意地伸手过去拿过去,我说:“你好,张总。” 张磊随即笑了。 他说:“你晚上没去处吧?跟我一起出去吃吃饭,耍一下?” 我正要说话,李先勇爽朗的笑声就传过来了。 这正好,我一直没把钱还给他,于是我就说等下到点了我下去十楼碰面再说。 也算无惊无险,做完所有事,我拎了包包出来,林至诚跟不知道啥时候过来的唐海燕在那里腻腻歪歪,我总觉得他们都快成演员了,作秀成这样,也不怕被雷劈。 我出门的时候,林至诚是看到我了,就跟示威一样,他把唐海燕搂得更紧了。 难受归难受,我当自己眼瞎了,直接无视了一般,下楼去了。 也不知道李先勇啥时候跟张磊那么好哥们了,我推开门的时候,他们相谈甚欢,就跟上辈子就很铁一样。 我扫了一眼,看到李先勇有很装逼地带上公文包,就把那两沓钱再一次掏出去递给他说:“勇哥,这次你无论如何都得把这钱弄回去了。” 李先勇依然是很招牌的哈哈大笑,最后也没再多啰嗦,就把钱揣进他的包里面了。 我坐在那里陪他们喝了好一阵茶,最后张磊说等下去深圳大学旁边那个百姓渔村吃饭。 我以前没少在那一带发传单,自然知道在哪里,但是我总觉得那个的规格跟他现在的身份明显不符。 他以前就有钱,现在就更有钱了。 见我疑惑,李先勇笑说:“主要是我,我想去看看能不能在那里淘些水灵的妹子。” 我恍然大悟,却也不忘鄙夷地扫了他一眼说:“你之前不是认老了么,现在又想去淘妹子了?” 李先勇嘿嘿一笑,他还真是猥琐,当着张磊的面,他好像又跟以前那么色了,就这样色眯眯的盯着我看:“你倒是挺水灵的,可是你不陪我玩儿,你现在高冷范。” 卧槽,他一大叔还知道高冷,知道高冷也罢了,特么的他又旧病复发调戏我了,我剜了他一眼,故作冷冷地说:“你不怕我拿茶杯砸碎了抵住你的脖子吗?“ 张磊有点儿看不下去了,他说:“你们这是在飙演技吗?不过周沫。你啥时候跟勇哥那么熟了的啊?” 我笑笑,与李先勇对视一下,然后我们两个异口同声地说:“你猜猜。” 张磊站起来,他去拿了手机和钱包,完了他说:“走吧,晚了塞车就没完没了了。” 我们也跟着站了起来,李先勇就主动说:“今晚都别开车了,咱们好好喝一个,完了我在枫叶酒店那给你们准备房,喝高了就去休息,行吧。” 我一边走还是一边觉得莫名其妙,这两个男的咋回去,忽然喊我去吃饭,整得那个叫诡异啊。 现在我的防备心高多了,快走到停车场的时候,我问了句:“你们能先告诉我,为啥咱们今天要约一起吃饭吗?” 这个时候李先勇走在前头了,张磊在后面,他压低声音说:“是李先勇让我叫你的,他明显就是想约你,估计脸皮薄,拉我们作陪衬了。” 卧槽,李先勇的脸皮薄?如果他的脸皮都叫薄的话,那东北寒冬腊月堆起来的几米雪都能叫薄了。 心里面吐槽着,内心却被一种复杂的情绪牵制着,我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叫张磊与我加快脚步往前走。 走到了李先勇那土豪的车旁边,我看了看,驾驶室那坐了一个人。 是陈美娟。 她一见到我们,就急急开门出来,一把将门拉开。 微微把头低下去,她带着笑意礼貌而职业地说:“周小姐,请。” 我不跟她过多客气,就这样坐了上去。 去到百姓渔村那,我看到了阔别三年的杨桥,还是跟以前那样高冷,一脸的冷如仙鹤。 如以往那样,她冷哼了一声,最后换了一个离我远的位置。 李先勇可能看不爽了,跟她说了几句,她依然冷得跟她妈带她出门不给她买糖一样,脸黑得跟用久了的锅底似的。 我也没那种瞎热心贴别人冷屁股的习惯,就没理,就坐下来等吃了。 饭吃到尾声的时候,挺运气不好地遇到了三年不见的孙茜茜。 正确来说,她估计是也那么巧来这边吃饭,在大厅碰到了张磊,最后跟着过来的。 她把直发弄成了小卷,看起来像一条养尊处优被人打理精致的哈巴狗,说话的方式变了,不再小家碧玉,整一个成功人士的牛掰派头。 不过性格倒是没变,就是那种事儿精,不找抽会死的那种。她看到我的那瞬间,刚才的巧笑嫣然就此凝固,站着就不肯走了,也不知道又生什么坏心思,非要跟着我们一起去唱。 要换做是以前,我一听说孙茜茜去,估计我也不去了。 但是现在不同了。 我懒得扫了大家的兴,就没说什么。 唱歌的地方在海岸城附近,李先勇这个土豪弄了个总统级别的大包厢,他跟张磊一坐下就开始往死里喝,陈美娟就乖巧地坐在一边给他们倒酒。 而那个冰山杨桥,她坐在那里玩手机,一副本大爷我就是过来凑个人头的我就要高冷地在玩手机的款。 我不喝酒,也不爱玩手机,实在没事干,就跑去点歌台那里点歌,打算嚎两嗓子。 谁知道孙茜茜就这样过来了。 见过鬼还不怕黑么,她一来,我就往旁边让了让,然后继续点自己的歌。 可是她就是那么不知道死活地继续往上凑,我看她的阵势,一下子想起那一年她假装被我推的时候,也特么的就是这样凑上来的。 其实关于当年那场推人事件,要换做现在的我,我肯定趁人还没来的时候跑下去揣她一脚,让她继续往下滚算了,毕竟她那么喜欢滚楼梯,而我就一活雷锋是不是。为了没配合让她滚得更开心这事,我后悔了三年,这不,现在她算是送上门来了。 都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现在这丫丫的都送上来了,我要不干死她,我当年还真是活该包子被人捏了。 想就要干,我趁她猝不及防中装作不小心踩了她一脚,然后在她吃痛的时候借着昏暗的灯光,就这样轻松自在地推了她一把,顺便说:“麻烦借过一下。” 我手劲大,而且她当时两只脚并拢得太紧,被我这样一推,平时多优雅装逼得人,倒下去的时候也狼狈,惊慌地瞪大了眼睛。 李先勇跟张磊听到声响,他们放下了酒杯,想要看看什么事。 趁着他们还没过来,我做戏总得做全套才显得逼真是不是,我赶紧的上前俯下身去装作特无辜的样子想要拉起孙茜茜,但是我那眼神不好使,一个不小心就帮倒忙,鞋子的跟子就这样踩到了孙茜茜的手臂上。 哪怕当时里面音乐开得挺大的,但是大家都听到了她撕心裂肺的惨叫,不过挺遗憾的,长得那么美的人,惨叫起来的时候,声音还是那么不好听。 音乐一下子就被陈美娟按停了。 李先勇跟张磊就这样冲了过来。 我还知道啥叫见好就收,趁他们还没走近,我赶紧的狠狠再踩一脚,然后把脚收出来,忙不迭地将她拽起来,嘴里面特抱歉地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孙小姐,你没事吧。” 被我拉起来的孙茜茜,满脸的泪水,那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她鼓着腮帮子指着我跟张磊说:“磊,她的故意推我,还故意踩我的手臂。” 这女的,还真是特么的让人鄙视,几年来一点进步都没有,现在的她除了顶着一副成功人士的丑派头,却除了特么的会打可怜牌之外啥也不会了,一副邻家小妹的模样行着心机婊之实,她不腻我都腻了。 大冷天的,她也不嫌弃衣服厚,一下子就挽起自己的衣袖把伤口展示给大家看。 估计她原本凑过来就是为了激怒我让我暴揍她一顿来着,现在我把她整了,她正巧借题发挥了。 这娃脑子进水了是,林至诚早换了女人,她特么的还没事找抽跟我杠上了。 但是不得不说,她蛮拼的,手臂被我踩的青紫了一大块,不是急着去医院,而是急着卖可怜。 以前我没推她林至诚让我道歉我不干,现在我真干了推她这事,我也是讲原则的,所以整个过程,不管她说什么,我都是一副很后悔的样子低着头给她道歉,她依然跟大家叨叨说我害她,我最后都差态度诚恳地给她跪下求原谅了,她后面那些哭闹就全成了无理取闹。 因为男的都喝了点,最后是陈美娟把她送医院去了。 她一走,我那个神清气爽,就拎了包包去洗手间补了个妆。 却没有想到,杨桥跟着过来了。 她靠在门边上,盯着我看了好一阵,然后她说:“呵呵,这几年你进步挺大啊,小绵羊竟然变成夜叉了。” 这个仙女主动找我搭讪了,我一点儿受宠若惊都没有,就这样继续往自己的嘴唇上面补唇彩,补完了把东西收好了之后,我这才淡淡地说:“杨小姐你变幽默了。” 说完,我拎起包包若无其事地越过她的身边,走了出去。 接下来,没人给我耍猴地玩了,气氛有点儿低沉,我把手机掏出来看了时间之后随意丢在桌子上,去点了一首莫文蔚的《他不爱我》。 唱得起劲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打给我的是一个陌生的深圳号码。 117你说谁是贱人? 虽然不知道是谁找我,但是电话来了总得接,我把话筒放下,拿着手机就走出去外面接了起来。 虽然外面也挺不安静的,可是对方的声音还是能清晰地落到了我的耳朵里面。 这个声音,这个让我厌恶的声音,我没有忘记的理由。 没错,跟所有恶俗的电视剧里面的情节一下,妖魔鬼怪又开始出动了。 打给我的人,是林正。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的那么快速要到我的新号码的,总之他的语气要多傲有多傲,那意思就跟深圳所有土壤都不是国家的,就是他家的一样。 他就这样高高在上的,甚至是质问的语气说:“你怎么又回来深圳了?” 我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那里,好在我刚刚才把送上门来的孙茜茜弄得很没瘾了,我心情痛快,我没一下子撂他电话,我笑着反问他:“请问林先生,我为什么不能回来深圳了?” 被我这样一反问,林正明显愣了一下,最后依然端着他的架子说:“我要见你,地址我等下发给你,你给我滚过来。” 哟呵呵,他以为他爸是李刚呢,他让我滚过去,我就得赶紧的屁颠屁颠的找个干净的地面狠狠地滚过去不成? 以前我跟林至诚谈得好好得时候,我也没怎么给这个装逼的老头子面子,现在我见他儿子都恨不得往身上贴门神辟邪了,我还会给他卖面子么? 冷笑了一下,我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会过去,不要再打来,不然我会直接报警告你骚扰。” 电话对面那头,林正估计被我拽得半死不活的,他好一阵之后才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在宏德,我一个电话过去,就能把你的底细查得清清楚楚。你也别以为我现在不在宏德了,就没法把你弄出去,你等着收解聘书吧。” 我呵呵笑了一声说:“求之不得。” 说完,我把电话撂了,然后挺高兴地回去继续唱,唱爽了,后面我愣是没要从医院折返回来的陈美娟送,我自己出去就拦了一辆的士回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打算往身上贴门神这事让那些妖魔鬼怪感觉到了,接下来的好几天倒是平静。 可是这样的平静,就在周五这天下午,被打破了。 上门来找麻烦的,是前一次被我放过一马的韩版女唐海燕。 她估计原本也不是为了来找我的,好像是约了林至诚晚上一起吃饭,但是林至诚临时有事出去了,她就坐在那里等。 她要肯乖乖的等,不那么生出妖孽的话,我确实也懒得理她。 但是她就跟屁股长了刺坐不稳似的,我当时正在忙,她就这样轻手轻脚地走进了我的办公室里面,敲了敲我的桌面。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给她上课凑效了,这一次她客气了挺多。 但是唯一不改的事是,她还是那么闲得发慌想找茬。 一副萌萌哒天真可爱的样子,她用她那粘了挺长的假睫毛的眼睛朝我眨巴眨巴了几下,然后嗲得要人命地说:“周大姐,你可以下去七楼帮我冲杯咖啡嘛,人家走上来口很干哦。” 我正忙着打一份文件,我可不想都快周末了还加班是不是,所以头也不抬地指了指门外说:“左拐出去走十米,洗手间有自来水。” 没看到她的脸,也猜到她的脸色变了。 有点跟我置气的意思,她连续不断地敲我我的桌子,那急促的敲击声,让我心烦意乱,打字的速度也下降了一些。 但是我不想再跟她扯猫尾,于是我当做没听到一样,继续做自己的事。 谁知道,这小丫头片子不知道天高地厚,还一副跟我杠上了的样子,她甚至还拿了我的水杯,就跟演大戏似的不断地敲得更猛,我的耐心终于耗尽,我抬起头来冷冷地扫她一眼,我说:“你信不信我把你从这里丢出去?” 估计我上辈子就是一个铁锤子,我前三年那些包子的行为仅仅是上帝为了磨练我,让我披上包子的外衣混在包子堆里面,现在我通过了磨练,上帝决定让我恢复锤子的身份,还是那种特魔性的锤子。 我就这样扫了唐海燕一眼而已,她特么的就怂了,手一下子停下来,声音都变小下去了,她说:“有必要那么凶嘛。” 我指了指门口,我说:“滚。” 但是她也是那种六月天,说变就变,一听我让她滚了,她又不乐意了,胸不算大,却往我这边挺了挺,她一下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说:“你也敢让我滚?我直接撂个明白话给你,我礼貌一点就喊你周大姐,我不想理你了,你跪下来求我我都不想理你。现在我跟至诚感情那么好,他要跟我结婚,我就是宏德的老板娘,到时候你什么都得听我的。” 我有点哭笑不得。 这娃缺的智商不是一点两点。 也不知道是太年轻才天真,还是天生的缺陷。 这话她早跟我说过了,我要真把这番话当回事了,我也不能指着洗手间让她去喝自来水是不是。 忍住内心差点笑岔气的冲动,也按耐住在心里嘲讽林至诚的品味越来越低俗的冲动,我爱演的习惯又来了,换上诚惶诚恐的表情,我说:“唐小姐,我很怕,你别老威胁我。” 这孩子可比我年轻的时候皮实多了,她一听我这么说,竟然天真地信了,有点扳回一城的样子,她挺傲地挺着胸脯说:“知道怕了就好,你现在就下去给我冲咖啡。“ 我把桌面收拾了一下,将打好的文档加了一下密码,然后也跟她变脸那么快地变回来不屑:“但是不好意思,我也就怕那么一两秒而已。我快要下班了,你可以走了。“ 见我这态度,唐海燕不爽了,她努着嘴好一阵,冷不丁地说:“你是不是心里面还有至诚,所以看到他跟在我一起,你妒忌,所以你才要针对我,老是想害我。” 哟呵呵,这话说的! 我针对她我想害她!那我有跟踪她到她家往她家里泼红油了?还是在大街上给她泼点酒精然后扔个火把过去把她烧成烤猪了? 我觉得再跟她聊下去,简直就要把我的智商拽回到幼儿园小班,所以我冷冷地说:“我再重申一次,你以为是珍宝的优秀人士,在我的眼睛里面,我觉得他连路边的狗尾巴草都不如,我就差没往身上贴个门神,好让那些邪气别碰到我,我怕倒霉。而且在我的认知里面,缺胳膊断腿的男人都比他好上一千倍一万倍,更何况,在我身边比他优秀比他靠谱的好男人一抓一大把,他这样的入不了我的法眼,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可真是夜晚别讲鬼白天别讲人,我的话刚刚说完,就看到林至诚铁青着脸走了进来。 他就跟没看到唐海燕似的,就跟炫他眼睛大似的瞪着我,他说:“把你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我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正巧,还有一分钟就到下班点了,我就这样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淡淡地说:“抱歉,林总,刚才我是即兴发挥,说了就忘了。” 他就这样死死地盯着我,特别凶的,一字一顿地问:“我让你看着我,再说一遍。” 我不耐烦地再一次看了手表,时间到了。 从抽屉里面将自己的包包拎出来,我说:“林总,我下班了,你们慢慢聊。” 可是,林至诚就这样伸手按住了我的包,他说:“我没说你能下班了,将你前几天做的那个长报告打印出来,给我复印一百份。” 那份报告有17页,那就是说,我得复印上一千多次。他肯定不需要那么多,分明是整我。 带着气将包包摔下,我懒得跟他多费唇舌,打开电脑就找了那个文档出来,点了打印。 估计是唐海燕在察言观色,她看林至诚淡定了,她有点糯糯的嗲嗲地说:“至诚,消消气哦。别跟这样的贱人一般计较。” 估计是刚才被我气得慌,又见林至诚当着她的面整我,她心里面得意暗爽,忘乎所以,一个按捺不住,就贱人啊贱人的脱口而出了。 林至诚原本看起来对她挺温柔的,但是这一刻,我用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他的脸就这样暗了下去。 他扫了唐海燕一眼,冷冷地问:“你说谁是贱人?“ 他冷起来的时候,确实挺骇人的,唐海燕估计没见过这阵势,她的声音一下子弱下去了,急急忙忙地摆着她那小手,她说:“至诚,我不是说你,我是说她。” 她还借助姿态语言来表明她的立场和清白,指了指坐在一边干活兼看戏的我。 被她说一下我又不会掉一块肉是不是,所以我报以一笑,继续看戏。 这场戏可真是莫名其妙得起来又峰回路转,林至诚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之后,他指着门口的位置说:“马上在我面前消失,支票后面我会找人给你送到学校去。” 我也算是听明白了,这是土豪要分手的意思,土豪嘛,就不能好好说分手了,就说给多少钱,补偿青春损失啥的,这样的招数我早就见过了。 哪怕不喜欢眼前这个有点儿缺脑子的唐海燕,我依然觉得林至诚的行为有点儿恶心,我指了指门外,冷冷地插嘴说:“今晚是周末了,我不想加班太晚,你们可以滚出去外面慢慢谈,别在这里打扰我。” 可是估计我声音小,我直接被无视了。 林至诚没应我话,唐海燕顾着哭着要往林至诚的身上扑,她一边扑一边抽泣着说:“至诚,你不是说我们在一起三个月嘛,现在才两个月,我们还有一个月…“ 那梨花带雨啊,石头人见了都要心软啊,可是那个人渣就是那么冷酷无情地推开了她,他就这样高高在上地说:“我给你一分钟马上滚,不然支票我少写一个零。” 118给我摆个扑克脸算是什么! 唐海燕的脸上挂满了泪水,她用特别无辜的眼神望着林至诚,她说:“你一直觉得我是因为你有钱才跟你在一起嘛?你把我当什么了?” 林至诚不耐烦地抬手看手表,他说:“你大概还有四十秒。” 看起来像是真爱啊,唐海燕直接无视林至诚的话,她将自己的手心翻上来看了看说:“我以前在家啥粗活都不干的,我们在一起了之后我还学着给你打围巾,把手指都打出茧子来了,你竟然以为我看中你的钱。” 更不耐烦了,林至诚说:“现在只剩三十秒了。” 活脱脱的变脸秀啊,刚才还一脸可怜的唐海燕,在听到林至诚这句话之后,忽然咬牙切齿地说:“钱记得给够,不能因为没发生关系,就少给!那是你自己不要的,不能算在我的头上!给少了我就跑到宏德门前闹,看是你丢脸还是我丢脸!“ 唐海燕走了之后,我还顾着往地面上看看我的三观碎成啥样了是否还能捡回来,好一阵没晃过神来。 这时,林至诚冷哼了一声,他也特么的烦人,他敲了敲我的桌子。 当作没听见一样,我站起来拿了那些文件走过去大型复印机那边复印。 林至诚跟着走了过来,他说:“你没什么要说的么?” 我其实听想说你们土豪真会玩之类的,但是总觉得我没必要跟他扯这个淡。 最后我鄙夷地扫了他一眼,冷冷地说:“我觉得宏德应该支付更高额的加班费,那样就不会有些傻逼领导劳民伤财,动不动就让人加班了。” 脸上有点自讨没趣的讪色,可他林至诚是多牛掰的人,他很快恢复正常,有点跳跃而又自掘坟墓的意味说:“你别以为我是因为唐海燕骂了你贱人,才这样对她的,你还不值得我这样。” 我更鄙夷地扫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们怎么样跟我没一毛钱关系。反正我没买票入场,就当看个免费的低俗小电影了。林总,你还是别打扰我了罢,我忙起来的时候六亲不认,等下说话呛到你了,你又该不高兴了。” 林至诚的嘴就这样干瘪了下去,他张了张嘴,好像还想说什么,我的电话响了。 是吴开宇打来的。 没再理会林至诚,我就这样这样一边复印一边接听,吴开宇说他家里的狗狗生病了他正带它看医生,我就安慰了他几句。 把电话挂了之后,我这才发现林至诚这个神经病还没走,他就站在复印机旁边问我:“你跟谁打电话?” 我把手机随意丢在一旁,继续狠狠地浪费宏德的4字印一堆没用的东西,懒得搭他的话。 哪怕我还深爱着,可是我跟他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 更何况我发现我呛他,他也没死去活来,也没觉得我干得不好还要给周吴发传票,所以我为什么要忍他? 见我不理他,他估计是刷存在感,他也可能是吃错药了,才会没话找话地说:“昨晚你跟张磊他们去唱歌了?李先勇也去了?” 我没理,他就继续问多了两次。 我终于被他问烦了,我再一次冷冷地说:“这是我的私事。” 大概是在刷存在感这件事上面失败了,他忽然就发飙了,就这样凑过来一把将我手上的纸抢过去狠狠地扔在地上,他说:“我再怎么样,也是给你发工资的老板,你整天给我摆个扑克脸算是什么!” 他扯那些纸的时候,有一张刚巧从我的指腹划过去,可能有些人不信,但是它特么的真把我的手指划破了一些,挺痛的,血也出来了,还好伤口小,所以我直接按住,一脸的若无其事说:“我早就提醒过你,让我在你面前晃悠会惹你心烦。你还不如跟周吴通过其他方式和解,总之我会万分配合。” 拿我没辙了,他有点悻悻的样子瞪了我一眼,他说:“你想都别想,谈好的事情就要执行,说好六个月就是六个月,一天都别想少。” 我很快接上去说:“既然是你自己执意要我在这里干活的,我天生就长了扑克脸,你也怪不得……。” 我的话还没说完,他的眉头忽然蹙起来,他一把抓过我的按住的手问了一句:“你的手怎么回事?” 我按住不放,想要挣脱开来,他忽然张嘴就威胁我:“给我看看,不然我让法务部的明天就去处理出传票的事。” 这个人渣! 我万分不乐意地松开了手,在他面前扬了扬说:“看够了吧!” 他瞪了我一眼,然后走了。 他走了之后,我依然用手指按住那个小伤口等凝固,然后蹲下去用另外一只手把被他扫落在地的纸张都捡了起来。 起身的那一刻,回忆忽然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那一年,我被采购部的陈大军整,他指点我去华强北买材料,我的脚磨了一堆的泡泡,林至诚他跟我说我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就是损坏他的财产。 他那时候多高冷的一个人,后面好几天一直帮我涂膏药,给我去死皮。 可是回忆也是肆意那么一阵而已,我很快自嘲地冷笑,想着下一次怎么说话呛死他,总之我在宏德这半年,就想方设法让他不痛快让他抓狂,让他想干掉我又干不掉我活活把他气出病来就对了。 正想得欢乐,他忽然冲了进来,黑着脸就说:“我没有关心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的手伤了不及时处理会影响后面的工作。” 他说完,还不等我说什么,就这样粗暴地抓过我的手,拿着一个棉签就往那里擦来擦去,最后给我贴了创可贴。 我就这样一脸漠然地看着他做完这一切,没巴拉巴拉说这个伤口就他整的,我散淡地说了谢谢,然后继续去复印东西。 我以为他走了。 可是复印完回过头来,他说:“既然想要谢谢我,就用点实际行动,你请我吃饭吧,地方我挑。” 我不干,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哗一声刮来的,我凭什么请他吃东西。 要让我请也行,我挺乐意买一桶巴豆送给他三顿就吃它! 于是我拒绝了。 他估计是今晚铁了心要跟我杠上了,又拿给周吴发传票的事威胁我。 最后我迫不得已坐他的车去了桂庙那边,看着他点了一大桌子的菜,看着他一个人吃得不亦乐乎,最后掏了好几张票子买了单。 他吃饱了,我以为解脱了,就站起来说:“林总,我就先走了。” 谁知道,他斜视了我一眼,他说:“你急什么?是不是在酒店收着一个情夫,恨不得一下班就回去腻腻歪歪?” 对于他这样的指控,我没啥好解释的,直接没好气地说:“你既然知道了,还耽误我的时间做什么!” 忽然,他就开始摆谱了。 冷冷地扫了我一眼,他说:“周吴涉及的造假资金那么庞大,你还不懂得顺着我,非要一字一句都要戳痛我你才乐意。哪一天我不高兴了,你别怪我没有念及旧情。” 可是,我跟他之间有旧情吗? 我只知道,那是建基在我愚蠢的青春上面一场来势汹涌的孽缘,它除了给我留下噩梦,什么也没有留下。 这些年,我想起他的时候就会恨他,后来我成了恨我自己。 我还是会为他开脱,我会觉得那些短信不是他发的。 我尝试过用我的思维去原谅他,我帮他找了很多个借口,可是他家里的密码改了,又是个怎么一回事! 我想不透的事情太多,我需要追悔的事情也很多,我最恨的是那一年的我遇到了那一年的他,我属于冲动型性格,我为我的冲动付出了代价,我做了两件特别没有尊严的事情,第一件就是那么快地爱上他那么快地交付我自己,而第二件事就是他帮我搬家去与他同住的时候,我竟然连拒绝一下都不会。 我那些傻过的蠢过的毁过的痛过的掉过眼泪的青春里面,总是离不开这个男人时而暖和的面孔,却也逃不开他后面狰狞的面目。 所以我就是这样漠然地笑笑,我依然我行我素淡淡地说:“林总,别总把威胁挂在嘴边,有些事说一次两次效果很好,再说就显得婆婆妈妈了。” 被我这样狠狠地奚落,林至诚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他说:“你这个女人怎么从头到尾都那么不识好歹!” 我站起来,随手把自己的包包环在手臂里面,站在那里巧笑嫣然地说:“我确实不识好歹。为了不影响林总的心情,我就先走了,祝你周末愉快。” 估计是想追上来跟我约架啊,我坐在的士的副驾室上面,从倒后镜看到林至诚开着车紧紧跟在后面,我想着我今天状态不好打架肯定得输,后来我土豪了一把,我跟那个的士司机说:“大哥,你帮我甩掉跟在后面那辆路虎,我给你三百块。” 那个大哥一脸的横肉,他通过倒后镜看了一下之后,他有点反常地问:“后面那个是你对象?吵架了?他挺有钱啊,别作散了。“ 我怕他觉得我对象开路虎有钱误以为我也有钱把车开到小巷子给我劫财了,所以我赶紧的说:“不不不,我刚才不小心蹭了一下他的车,我怕他框我钱啊!” 幸亏我机智啊,后来那司机大哥估计是同情心爆发,果然的帮我把林至诚给甩了一丢丢的路程,我才得以安全的回到酒店啊。 可是正准备躺下,他的电话就过来了,明显是掐架输了不服气,想重新找我掐架,但本大爷直接不奉陪了,一个挂掉关机睡大觉了。 我当时全然不知道,第二天等待我的,是个什么的破事! 119人渣! 这一觉,我一下子就睡到下午三点,醒来的时候想起晚上得去吃张磊的生日宴,我就胡乱吃了点东西,争取扶着墙进去扶着墙出来。 我就在新洲这边的酒店,离益田那边也就几步路,所以我很晚才去。 去到才发现,土豪就是土豪,摆个生日宴就跟整个结婚宴似。 我刚踏进去,陈飞燕那个眼尖,她一下子就看到我了,也不知道是现在人幸福了人品变好了,还是她依然势利眼看我现在的行头还算入了她的法眼,她的态度挺好,直接给我安排上座。 也不知道是真巧还是人为的,我坐下没多久,林至诚就坐到了我的旁边来了。 昨天我们那场火药味浓得不知道怎么形容得战火我当然还记得,而他看样子很不爽我,他见我的那一瞬间脸很黑,就跟我多拉低了他的档次似的,我不小心瞟到他的时候,他总是冷哼,就跟一只拿不到香蕉的猴子似的可笑。 我最后懒得理他,发现李先勇在另外一桌之后,我跑过去跟他热乎地聊了一阵,最我这桌人齐了,我就回来该吃吃该喝喝,大快朵颐后,餐桌上一面的狼藉,我们这桌的人就走剩了我跟林至诚,还有对面两个美女,我想着该撤了,张磊抱着他家的娃出来了。 是个特可爱的男娃,眼睛骨溜溜的,一看就惹人喜欢,我有点忍不住,就问张磊要来给我抱抱。 我抱着没多久,坐在我旁边的林至诚忽然说想抱孩子,我不松手,他就一直围在我旁边逗来逗去,我内心的怒火就这样上来了,觉得他特么的真虚伪,我实在懒得跟他凑那么近,最后就把孩子给他了。 这个时候,陈飞燕过来了,她后面还跟着两个我们共同的大学同学,她说一起喝点,我说我开车来的,等下不好弄。 她估计是脑子进水了,执意想跟我喝,就问我住哪里,我一说住在新洲,就完全给鄙视了,她说就两步路,最后还给我的杯子满上了。 拗不过她,我最后喝了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瞥见了林至诚就这样一直抱着张磊家的孩子逗来逗去戳中了我的心,还是这酒劲头大,我很快上头了,眼前迷糊糊的一片。 正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没细看,我就这样接了起来。 喝得有点犯迷糊了,连声音高低都不好控制,我就这样贴着话筒听完那头,最后有点惊诧地说:“开宇,你脑子进水了呀,不是说好了你暂时留在湛江嘛。我都说了,我自己可以的,我深圳挺多朋友的。没没没,当然女性朋友也是有的,总之男女朋友数量均衡,哈哈哈。” 我的话刚刚说完,坐在一旁的林至诚忽然把孩子还给了张磊,他走到不远处去,不知道在干嘛。 我又回过头来,陈飞燕笑着说:“你的声音太大了。” 我歉意地示意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稳稳地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就在酒店的花坛旁边,我跟吴开宇叨叨说了好一阵,他最后非要说来找我,还说他车开出主干道了,几分钟就到。 挂了电话,我一脸茫然地站在那里,还不知道等下该怎么办。 正出神,后面忽然伸出一只手来,一下子就抓住我拿着手机的手腕,我吓了一跳,急急回头,林至诚的脸映入眼帘,他说:“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 我一想到他对自己的孩子那么无情,抱着别人的孩子却逗得那么开心,我就感到恶心。 恨意忽然比以前浓上十倍浓上一百倍,也可能是借着酒劲,我一把甩开他的手说:“神经病,别碰我,我觉得恶心。” 被我这样甩开,他的脸上却一点儿表情都没有,也没为我刚才骂他的话置气,他反而是再上前一步说:“你刚才给谁打电话?你有必要在电话里面跟别的男人聊得那么开心吗?” 我的头有点沉,也自认为他没资格去质问我这些私事,就靠在花坛边上,就这样凶巴巴地说:“这是我的私事,我没必要跟你报告。” 林至诚沉默了。 喝得晕晕的就是好,至少能别顾忌那么多,至少能随性,我扫了一眼,又加了一句:“整天没事找抽。” 说完,我作势就要绕出去,他忽然一把将我纳入怀里,我虽然醉醺醺但是却知道死命挣扎,可是他就这样一把将我禁锢住,他说:“我认输了,我们不斗了,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周沫,我们重新开始吧。” 我忽然就停了下来。 一笔勾销。 这话怎么那么可笑! 冷笑了一下,我将双手按在他两边的胳膊上,就这样一边顶下去,一边冷冷地说:“林至诚,你不觉得自己可笑么?在你的心里面,我算是什么?” 获得了松绑之后,我依然冷笑瞪着他清晰地说:“你配不上我。” 微微愣了一下,林至诚的脸色有点黯淡,他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忽然有个人冲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说:“周沫,我们走。” 我迟钝地看了看,才知道是吴开宇。 我确实想赶紧离开这里,毕竟就算醉着,我也知道在酒店门口闹起来,不是那么好看的事。 有点摇摇晃晃地跟着吴开宇正要走,林至诚却一把抓住了我的另外一只胳膊。 他用那种特别复杂的眼神盯着我说:“那在你的心里面,我又他妈的算是什么?你是不是觉得你特别万人迷,身边的优秀靠谱好男人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还没轮到我是不是?你宁愿要缺胳膊断腿的也不要我这种的是不是!” 我张了张嘴想骂他神经病,吴开宇却已经松开我的手,一个拳头就朝着林至诚的脸上去了。 猝不及防,林至诚被砸了一拳后,往后退了一些,然后在我晃悠的视线里面,两个男人就这样扭打在一起在酒店门外还算干净的瓷砖地板上滚来滚去。 最后,我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我拉了一把正处在上风的吴开宇,我说:“走了。” 吴开宇却一把甩开我的手,他拧着头就说:“你别拉我,我今晚就要帮你教训一下这个人渣。” 林至诚的体型跟吴开宇的差不多,吴开宇正说话间,林至诚忽然狠狠推了他一把,很快又变成了吴开宇被压在下面。 他就这样凶巴巴地瞪着吴开宇说:“我跟周沫之间的事,不需要你一个闲人来管。” 说完,他重重地锤了吴开宇一拳。 我终于看到麻木漠然,我说:“你们慢慢打吧,我先走了。” 拎着包包,我摇摇晃晃地走,大概走了差不多十米的时候,我听到吴开宇怒吼的声音:“你他妈的是个男人吗?周沫在医院里面躺了十几天,你他妈的有出现过吗!她在街头卖麻辣烫被小混混非礼打在一起被拉去派出所,这个时候你他妈的又在哪里!这几年她吃过多少苦你他妈的又知道多少!她最狼狈的时候不来,现在反倒我是闲人了,那你他妈的是什么,你他妈的就不是人,我操,你他妈的有什么值得她爱上你!” “医院”两个字,到现在为止还是我忌讳的,它就如同是一把锋利而无情的美工刀,而内心锁着的悲伤,被人一下子撬开了锁一样,我的脚步忽然慢下来,下意识地按住了自己的肚子。 在我身体的这个位置,确实曾经孕育着一个生命,可是他是悲哀的,因为他有一个愚蠢而没长脑子的母亲,她在她没有任何能力保护他安然成长的时候让他进驻在她的肚子里面,所以他甚至连在这个世界上啼哭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他就这样在那个肮脏并且黑暗的小巷子里面,被人拳打脚踢,最后变成了血蔓延在我的身上。 关于他的记忆,从刚开始的斑驳的血,后面成了我的梦,他在梦里的模样变了又变。一不变的是他恨我,他不愿意被我触碰,他总是跑,我总是追,然后他带着我再一次跑进那个幽暗肮脏的小巷子,我总能在那里看到一个悲惨的毫无还手能力的女人被人撕扯着,她的衣服碎了一地,她的身上全是血,然后噩梦就这样惊醒过来。 我的眼泪终于那么肆无忌惮地往下掉,它那么重,我怎么都接不住。 可是它又那么轻,它对于那一场烧毁我的灵魂的灾难一点儿帮助都没有。 是的,一点儿帮忙都没有。 那个曾经蠢钝的青春无敌的幼稚天真的,虽然有点儿包子但骨子里面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的周沫,就这样被杀死在那一场灾难里面。 现在站在深圳这一片土壤上面的这个人,最多算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的行尸走肉,我那么悠然自在地站着,我圆滑我腹黑我成功脱掉了包子的外衣成了一只质量不错的锤子,我铜墙铁壁我固若金汤我牢不可破,我脱胎换骨成了那种以前我羡慕的人,可是为什么还是感到那么悲哀的。 我确实可悲,还可怜。 我披着一身的荆棘,我以为这是护我周全的神丹妙药,我以为我在众人面前用来娱乐众人的眼泪早就掉光了,我还以为我可以冷静祥和掌控全局了,但是在这一刻我却失控了。 我一想到他对自己孩子的狠毒,抱着别人的孩子却逗得跟什么似的,我就钻心的痛。 我就这样冲动地折返了回去,我就这样狠狠地拉开了吴开宇,我就这样将林至诚压在身下,我的手掌就这样甩了下去。 我依然是搞不清楚方向,我原本想要摔在他的脸上,却不小心锤在了他的前胸。 我就这样狠狠地瞪着,我的眼泪掉得哪里都是,我那么绝望与悲愤,我用手指戳着他的心口,我憋屈在身体内想骂他的话太多了,现在却一句都说不出来,就这样抡起手,一巴掌一巴掌地摔在他的脸上。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被我打懵了,他就这样睁大眼睛看着我,一句话也没说,也没再挣扎。 而我,我想我是疯了。 手掌撞击他的脸带来的疼痛感让我更疯狂,我摇头晃脑地对才走出来劝架的张磊以及已经站在身边企图拉开我的吴开宇吼:“你们谁敢拉开我,我连你们也打。” 最后,不知道吴开宇说了什么,张磊就这样冷清地看着。 我的巴掌就这样不断地甩下去,一直甩到面前的人的脸红成一片,我才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人渣!” 120我还真是扫把星 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连绵成了一片,我最终是打累了,就这样翻身下来,我颓然地看了看自己红肿的手掌,最后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朝着马路那边冲去。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往那边冲,我绝对不是寻死,我大概只是想赶紧逃离这里,仅此而已。 吴开宇与张磊就这样冲了过来把我拉住,吴开宇一把就抱了过来,不知道是下雨了还是那是他的眼泪,顺着我的脖子往下掉,他说:“周沫,你别冲动。” 我把头抬起来仰望着天空,忽然发现深圳的夜空挺空旷的,我就这样嘿嘿一笑说:“看啊,上面有星星,一个两个,那边还有一个啊。” 然后我翻了一个白眼,感觉整个世界浑然发黑。 我肯定没晕,我最多是喝多了犯困,把大马路的当席子了。 第二天醒来,我头痛欲裂地翻身起来,昨晚发生过的那一场打斗,在我看着有点红肿的手掌之后,慢慢地复苏过来。 我一点儿发泄过之后爽快的劲都没有。 我只怕林至诚这样说变就变的人渣,会不会因为记恨被我打了,后面就马上安排对周吴提出诉讼。 急急忙忙地爬下床,我随意去洗漱了一下,又捋了捋头发,就打算走出去。 这时,我的脑袋还是一片混沌,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出去干嘛。 打开门的时候,吴开宇却站在门口,他说:“周沫,你醒了啊?” 还是一贯的相处方式,我瞪了吴开宇一眼说:“你眼瞎呢?难道我梦游哇?” 吴开宇的表情有点儿怪异,现在一看我这样的反应,他有点儿小心翼翼地说:“周沫,你没事吧?” 我又没缺胳膊断腿,能有个仙人球的事,我倒是怕他有事,吴开宇长得算是好的了,在湛江男人里面算是鹤立鸡群,最重要的是人,一大好青年的还没找过老婆生个娃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就被人抓去坐牢,一坐就坐一辈子,那实在是暴殄天物。 眉头蹙了起来,我想了想,就站在门口那里说:“吴开宇,昨晚我把那个林渣揍了?” 我其实记得大部分,只是觉得不太真实,比较像是一场梦。 吴开宇捏了捏拳头,过了一阵之后,他说:“没事,周沫。反正我也把他揍了,他后面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我真的制假售假了,也活该我去蹲几年。” 我说你丫脑抽啊不是蹲几年是蹲一辈子你说什么屁话。 把吴开宇骂完,我想着要不要腆着脸给林至诚打个电话什么的,后来想想算了,现在还是周末呢,天要正塌,估计也挑工作日再塌是不是,周末就是给人拿来放松的! 找了个地方吃饭之后,我总算有空问吴开宇怎么突然跑深圳来了。 我还以为当时我们都谈好了呢。 似乎有点欲言又止,吴开宇把面前的珍珠奶茶戳得差不多了之后,他这才说:“周沫,我想湛江的厂给老刘看,我在深圳设立一个办事处,后面我在这边跑深圳的市场。” 我直接把面前的西瓜汁当成中药喝了。 把杯子顿在餐桌上之后,我看着吴开宇,特温和的语气说:“信不信我打死你?” 没敢张嘴就说吴开宇你丫的别想了我不会选择跟你在一起的你找个干净的女孩子谈吧。 我依然是懦弱的。 想了想,最后我接着说:“我湛江的客户,可是我三年来辛辛苦苦披星戴月喝得死去活来换来的,你现在一个撒手不管,后面把客户做死了,你这简直就是抢我口袋里面的钱啊,你这个最损友的行为知道不。” 吴开宇的头忽然低下去。 他过了好一阵才说:“周沫,你别扯这些有的没有的了。你怎么想,其实在你回复我的留言之后,我就明白了。你对我没意思,至少是没做恋人的意思。” 他说完,抬起头来,特别坦荡荡地着看着我说:“我来深圳,不是为了强迫你接受我跟我在一起,我而是觉得,如果我在深圳的话,你有什么事,我能照顾到你,而不是在湛江干着急。我至少是个男的,动动拳头动动手的事,我干得来。你也别有心理负担,我还是明白爱情跟感动要分开的。你也别觉得你是占了我便宜,抛开别的不说,周吴今天的成果,有百分之九十来自你。我这个人没啥大志,是跟着你才敢把公司干大了。咱们也认识三年了,没谈恋爱只当兄弟,也能交心的是不是。你要不想跟我谈,那咱们就当哥们当姐们,反正这三年咱们就是那么铁过来的,铁打的交情。” “还有,我还是想劝你别再回去宏德了,什么结果我都受了。我不想看到你去受委屈,这样就跟锤在我身上没两样。周沫,你听我一次劝吧。” 也就在吴开宇的面前,我才会随意一些,不太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的话说完,我的眼眶忽然红了。 却也生怕他看到,我把头低下了一些,一口一口地吮吸着面前的饮料。 我只是有点儿感叹,我只是在庆幸,我以为我这些年只能遇到一些跟个娘们似的男人,而现在我终究遇到了一个真的汉子。 然而可悲的是,我的人生已经千疮百孔,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 他甚至还比我小上一岁啊! 他热爱生活,他养猫猫狗狗,他还种菜,他以人为善助人为乐,他甚至对于钱没多大的概念,他是那种日子过得去就行,不算有大野心的男人。 我在潜意识里面总觉得,是我那么着急着把大熊配件厂变成了周吴责任公司,他是因为配合我的脚步,才走了那么铤而走险的一步。 可见吧,我还真是扫把星。 他不过是在小巷子里面遇到了风雨飘摇的我,他不过是一时心软又一次帮了我,然后他接下来的三年时光,就此荒芜成一片不可控制的模样。 他长得好,他这个年轻混到这样的地步算是事业有成,他原本该好好谈下恋爱,却因为陪着我疯,陪着我闹。陪着我拿大熊赌博,陪着我把单车变成了摩托,再把摩托变成了小车。 在我很小的时候,婶婆就跟我说过,别人的东西不能白拿,别人的恩惠不能随便受,她说这个世界上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 而我在这些年,到底欠下了吴开宇怎么样的债,我已经数不清了。 而现在,我的心里面只有那么一个想法,那就是我后面得收敛一些,我绝对不能让宏德给周吴发传票,我绝对不能让吴开宇后面的日子在监狱里面度过。 好不容易稳了稳情绪,我轻松自在地抬起头来,笑吟吟地说:“我能受啥委屈。你知道宏德给本大爷开多少钱一个月工资不?就跑跑腿打打字,一个月能拿一万七,这钱就跟大风刮来的一样。我现在还觉得签半年协议少了呢,我想着要干上一年,十七万就到手了,哈哈哈。” 吴开宇一直盯着我看,他说:“你现在不缺那点钱。” 我继续喝那杯饮料,我应该感谢自己,现在撒谎都能信手拈来了。 我说:“如果周吴被控告成功,我十七块都会缺。我不仅仅是为了你,你别想太多。” 吴开宇张了张嘴,他说:“但是,我担心你在宏德熬不住,公司越大,斗得越厉害。” 我一下子把杯子再一次顿在餐桌上,我淡淡笑笑说:“你别逗了,人摔下去一次想要爬起来很难,但是一旦爬起来了,就很难再一次被摔下去了,毕竟知道了摔得多痛,自然就会谨慎了。你吧,在深圳呆几天,就赶紧的回去,记得帮我把客户弄高兴了,别给少下单了,到明年中旬算账,你要给我少一毛钱了,我还跟你急了。我就一财迷,你知道的。” 吴开宇有点无奈,最后他挺含糊地说:“我看看吧。” 吃完饭回来,吴开宇在我的房间这边喝了一点茶,完了他回去收拾东西了,我就上了触屏网看看最近这方面的动向。 看了一阵,我的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的号码,我一接通,就说是有人给我订了花,是给我送上门来,还是我下去拿。 确实想不出谁能给我送花,我就问:“请问送花的叫什么名字呢?” 那个送花的估计老遇到问这种问题的,他说:“周小姐,是这样的,这个客户有要求我们花店保密,所以我没法告诉你的,请谅解。” 我噢了一声,然后说:“那你帮我扔了吧。” 估计送花的被雷倒了,他好一阵才说:“小姐,这样不行的,这要给客户知道,肯定得投诉我的。这样行不,我给你送上去,你要不喜欢,签收了之后再扔了,这样我也算是完成了任务,好吗?” 我想都没想,直接说:“不,帮我扔了吧,就这样。” 我也不是拽,我就是觉得,来个人送个花,连个名字都不敢留,我要这个东西干嘛。 说完,我就打算把电话挂了。 那个送花的急了,他说:“周小姐,你别挂电话,这样行不,我给你送上去,偷偷告诉你名字,你当不知道就好了,行吗?” 把房号报了之后,那送花的很快上来了,到底是素质好啊,笑脸挺真挚,他一边给我签收,一边伏在我耳边耳语了一下,然后再三叮咛我得保密,拿了签收卡就走了。 他走了之后,我直接把那玩意丢垃圾桶里面去了。 丢完了我两只手相互摩擦捣鼓了一下,直接觉得那个男人被我抽一顿,把好好的脑子给抽出神经病来了。 可是我也是在周一去上班,才发现他不仅仅有神经病,他还病的不轻。 121这样肮脏的女人(黄金联赛票满250加更) 他病就病了,但我没打算搅和,也不可能在周吴解除危机之前就奔出去指着他的鼻子骂人渣别烦我,本大爷不屑你了。 哪个重哪个轻我还拎得清的。 所以我还是得该干嘛干嘛去。 周一这天我来公司挺早的,电梯门一开,就看到了一个身材挺好的背影站在办公室那里按了密码走了进去。 我紧跟在后面,才发现她就这样进了我的办公室。 在她后面,我看到她站在我的办公卡座那里呆了几秒,然后随即转过身来了。 我一看,有点儿眼熟,却愣是不知道她叫啥名字。 这姑娘倒是大方,她笑着说:“周总助早上好,我行政部的笑笑,给你送早餐过来的。” 我那个受宠若惊,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你是说,你给我送早餐?” 那姑娘点了点头,她继续笑说:“早餐是林总买的,他临时有事去了附近客户那里,我就帮忙拿上来了。” 我噢了一声,波澜不惊地说了一声谢谢。 笑笑下去之后,我盯着那堆东西看了不下十秒钟,是我喜欢吃的海南风味红豆椰子冻糕,可是我最后眼睛都没眨巴一下就把它扔了。 没当着笑笑的面扔,是我确实不想拂去一个爱笑的姑娘的好意,但是没有留下这些东西,是我不想领林至诚的情。 我不管他是出于想征服的心态还是单纯的再续前缘,但是我明白很多时候,世事如此,我需要的时候那个人不来,当他后来向我奔赴而来,或者我已经不再需要。 没再多想,我坐下后打开电脑,又开了邮箱,按照上面邮件给出的工作计划忙碌了起来,一忙时间就挺快的。 可是快下班的时候,办公室里面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也不知道是不是啥人养啥娃,他跟林至诚一样,都特么的不能好好打个招呼,一站在我的卡座外面,就敲了敲我的桌子,他的嘴紧闭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变哑巴了,没开口。 我抬起头来,三年不见,他一点都没老,脸上的表情也没多大变化,都是那种鄙夷众生的,觉得他自己特牛掰的,别人都是渣渣的那种欠揍的表情。 他没说啥事,我当然也懒得抱住大腿说林正先生你好你有啥事快说吧我为你除忧解难。 我就这样淡淡扫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来继续忙。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挑战,林正轻咳了一声,一副我不给他送上膝盖给他请安就是不对的语气说:“你,没见到我找你么?” 我这点家教还是有的,抬起头来,我再淡淡扫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哦,你好,请问有什么事么?” 林正忽热就有点不淡定了,他冷冷地说:“这是你应该有的态度?” 我轻笑了一下,有点散淡地说:“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我正在上班呢,比较忙。” 估计被我的态度弄得抓狂了,林正指了指自己的脸,他有点愤恨地说:“你看看我是谁!” 他以为他是奥巴马还是奥巴马啊,全球人都能认着他这脸是不是! 反正都把他气得有点儿头顶冒烟了,我要不乘胜追击把他气出来半个心脏病,我还真白混了。 又特别职业地笑笑,我说:“确实有点眼熟,可能以前见过吧。” 不得不说,这老头子挺要存在感的,他的脸一下子黑下去,手掌朝下狠狠摔在我的办公台上面,而因为激动,他的声音都有点变形了。 他狠狠地说:“我是林至诚他爸,我找你有事,跟我出来。” 呵呵呵呵! 这个老头子,他哪里来的自信我得听他的。 他现在,没啥能威胁到我的了。 我跟林至诚走到了这样的地步,现在就算有人在我面前点火把宏德给烧了,说不定我还能买个爆米花可乐什么的看个免费的烟火,看爽了还能鼓个掌啥的,所以,我为什么得听他的! 稳如泰山地坐在那里,我继续忙自己的,可是才打开文档打不到两行字,林正就一副气爆炸了的样子又走出来冲我吼:“滚出来,我有事找你!” 他要态度好一点,我还有兴趣走几步出去看看他又要扯什么淡,但是他越这样我就越故意当作没听见那样,继续忙自己的。 我就不信,他还能过来把我给丢出去不成。 果然,他也就一纸老虎,除了知道在那里瞎嚷嚷,也没敢过来拽我。 趁他在那里瞎嚷嚷的当口,我拿出手机胡乱拨弄了一下,再放在一边。 而林正他估计是真的想找我,站在那里严肃认真词措丰富地念叨了我一顿之后,他绕过来就坐到沙发那边去,一副本大爷特有钱就要砸死你的语气说:“这样吧,我就当花钱帮我儿子辟邪,给你一百万,你滚。” 我连头都不回,就这样特鄙夷地说:“拿钱砸人也得给点诚意,一百万你也好意思说那么大声,没见过钱吧你。” 就算没看他,我都能想到估计他气得鼻子都歪了,拿几万去韩国都未必能整回来,我就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暗爽,就这样轻轻笑了一下。 而被我这样呛回去,林正在后面连续叨念说了两次:“我就说过你这种女人不是省油的灯,我就说过你不是省油的灯。” 没接他这句话,我自顾自地说:“现在林至诚的身价,至少有十亿,你怎么的,也得拿个一亿来砸我,我才有兴趣跟你谈下去。当然,你要觉得贵不谈也行,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来耗。” 估计是被我气得七窍生烟了,林正站了起来,他一个走过去,就站在我身后就敲我的桌子,他冷冷地说:“你信不信我找人弄死你,你别以为我不敢用别的方法弄死你。” 我挺满意他这句话的,把手机的录音保存后上传到微云,然后我按下了播放键,就在这句话不断的循环里面,我说:“你最好去烧香拜佛保佑我这段时间一点事都没有。” 真的暴怒了,林正忽热伸手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张嘴就骂:“你这个无耻的女人,给我从这里滚出去。” 我飞快地甩开他的手,反手将他的手腕扭住,冷冷地说:“再无耻也比不上你们这一家人恶心。” 也不知道林至诚是早就回到了还是那么巧回到听到喧闹声,他走进来的时候,林正的手正被我扭住,在那里惨叫着,不知道多狼狈,当然也不是他小题大做,是我下手也算狠,估计他得快脱臼了。 林至诚一看这样的阵势,他过来就将他的手覆在我的手上面,眉头蹙起来,他说:“周沫,你先放手。” 也不是听他的话,我只是不想被人控告故意伤人,我就这样松开了手。 扫了我一眼之后,林至诚冷着脸转而对林正说:“你先回去。” 看他的态度,感觉像对待半个仇人一样,可见这两件奇形怪状的成功人士这三年相处的并没有那么快乐。 而这时,林正也是冷着脸看了我一眼,最后指着我说;“这样肮脏的女人,我坚决不让她留在这里祸害你,总之我后面每天都上来,直到你把她弄走为止。” 肮脏的女人,这个词让我的心里面微微颤动了一下,却很快被我压制在内心深处,我就漠然看着,冷笑以对,我也不想留,我还想赶紧走呢,他牛个仙人球。 可是我想不到的人,林至诚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之后,他忽热发飙了。 冲着林正,他就这样瞪大着眼睛说:“爸!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宏德了!这事你再参和一下,我永远都不会再回家了!” 他的语气特别凶,也特别认真,我跟林正都怔了一下,愣在那里。 就在我们愣神的时候,林至诚忽热掏出手机拨了电话,很快他就对着话筒说:“上来我办公室把老林先生请出去,后面没有我的同意,别再让老林先生出现在宏德的办公室了。” 安保部门的人将一脸怒容的林正请走了之后,我若无其事地坐下来继续打字,林至诚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要干嘛,过了一阵他说:“你中午还没叫外卖吧?我给你带了吃的。” 还没等我搭话,他忽然飞快地往外面奔去,过了一阵拎了一堆的东西过来放在我的桌子上,带着一些小心翼翼的语气说:“你可以先吃完了再忙。” 我扫了他一眼,然后淡淡地说:“不需要,谢谢林总。” 他忽然绕了过来,就站在我身边手忙脚乱地解开那些塑料袋将那些东西一件一件地掏出来,用让我特别受不了的温柔语气说:“都是你爱吃的,周沫,尝尝。” 我忍不住一阵恶寒,盯着他就淡淡地说:“林总,我承认我喝多了耍酒疯打了你不太对,要不这样吧,我给你打回来,打回来我们就两清了,然后就好好保持上司下属的关系行吧,你别有事没事整这些殷勤,我看着畏惧。我不知道啥时候你又会弄死我,真的,当我求你,你这样我特别不安,总不知道自己什么就会死了。” 我想这是我在重逢后第一次在林至诚的面前说这些。 那种从云端被拽下深渊的事情,我这一生经历过一次就足够了。 再有一次,我估计倒下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而林至诚,估计是被我这番话噎着了,他就沉默地站在那里,手也停下来,半响他才说:“我不想跟你只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 他说完,就这样抬起头来一直盯着我的眼睛,里面的诚恳似乎一览无余。 我这才看清楚,他的右边脸还没完全消肿,肿得老高的,看着有点儿怪异,这一切无不显示着那晚我到底有多暴力。 忽然有点不忍,我的语气轻下去,顺口问了一句:“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122就是那么贱 林至诚的手忽然不自觉地绞了起来,他盯着我看,一字一顿地说:“我想重新追回你,我想娶你,我不想陪在你身边的是其他男人,我想我后面的生活一直都有你,总之我是认真的。” 他的眼睛长得挺好看的,而现在看起来更像是深山里面的湖水清澈见底,那么个装逼的人瞬间变得很靠岸的样子,这样的他让我有点恍然觉得,这些天以来那些硝烟全是我一个人臆想出来的场景。 我多没出息。 我还是悲哀的。 这段日子以来,我一直一直地告诫自己,在面对他的时候,要特别特别的高冷,我不要当那个可怜兮兮抱住他的大腿一脸眼泪质问他为什么离开我的可怜人,我要太高自己高贵的头颅,就算是个落败者,我也要像个高傲的女王一样,我坚不可摧,让他无法再进驻我的城堡。 我不会再提从前,我也不问过去,我只待六个月,完了就走,我要给他留一个最高傲的背影,我觉得这是我能为自己谋取的在他面前最后的尊严。 我其实太悲哀。 我这所有的行为,不过是昭示着我有多逃避,就有多在乎。 可是更悲哀的是,我永远找不到一个完美的理由彻彻底底的原谅他,原谅一个让我的世界崩塌的男人。 而今天,最悲哀的是我很没出息。 我张了张嘴,我盯着他,我终于内心汹涌脸上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的样子,。声音却越来越轻:“呵呵,你想娶我?那你三年前为什么要跟我分….?“ 我的“手“字还没说出来,林至诚的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 他一下子按断,但是我还是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了“孙倩倩“这三个字。 呵呵,原来他们还保持联系。 我的心一下子冷了下去,直接觉得刚才的自己有点无趣,我就这样收起自己的那点小情绪,恢复一脸的淡然,就这样漠然地看着林至诚将手机捏在手里面。 让我特别不想再跟他说话的是,他依然盯着我,他就这样一副特别无辜的样子看着我问:“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稍微有点儿回暖的心重新被丢回去冰窖里面,换上了冷冷的表情说:“没什么事,我什么都没….” 可是我依然没机会说完这句话,他的电话又急促地响了起来,他拿起来扫了一眼,然后急急忙忙地说:“你先吃点东西啊,我有事出去一趟。” 给他发短信的是孙倩倩。 我没看到内容,可是我看到了名字。 就跟心被磕到了石头又被撒了盐一样,我的心又彻底变得狠起来,我淡淡地应了一句:“不用告诉我你的事,这与我无关。” 林至诚一脸的焦急,对于我这句话,他的眉头皱起来,却最后挺淡地说:“吃饭去吧,我走了。” 我特别讨厌他的语气里面那种再一次把我当成听话小绵羊的调调,他前脚一走,我后脚就把他买来的东西丢到了垃圾桶里面去了,最后跟行政部的几个同事去附近吃的面条。 也不知道是没休息好还是怎么的,下午状态一直不好,该干的活一点儿都没干好,最后我懒得坐在那里混工资,直接写了一个邮件到了人资部,请了半天假。 回到酒店的时候,我刚拿卡开门,住在对面的吴开宇就开门出来了,他问:“你怎么回来了?” 我把包包随意晃了一下,淡淡地说:“困,我回来睡觉。” 吴开宇把他的门带了一下,他跟着我就进了我的房间里面,问了一声:“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很跳跃地问:“你什么时候回去湛江?” 吴开宇怔了一下,他说:“后天吧。” 我噢了一声,然后说:“行啊,晚上咱们去喝一个。去苏荷,怎么样。” 他的眉头蹙起来,半响才说:“也行。那个,你可以把上次宏德那个副总喊出来一起坐坐,他那人不错。” 我明白他是指张磊,然后我说好。 谁知道,晚上去到那里,吴开宇点了一支三千多的轩尼诗之后,张磊才特装逼地说他现在跟陈飞燕准备要个二胎,这段时间得把酒戒了,一滴都不能喝。 所以整支酒,都是我跟吴开宇喝了的。 又或者说被我喝了一大半。 感觉有点儿断片了,我连吴开宇走出去接电话了都不知道,最后也不知道谁把我送回去酒店的,总之这一觉我睡得那么不安稳,噩梦里面我一直在追逐奔走哭泣嚎叫,张牙舞爪各种动荡,可是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半夜的时候却觉得干渴,就这样在头痛欲裂中摸索着开了床头灯。 灯一开,我差点没病也给吓出个心脏病来了! 我的床沿上,有个黑乎乎的人头,一动也不动的! 我一把抓过被子,条件反射地尖叫了一声。 这时,那个脑袋动了,慢慢地抬起来,他一脸无辜地看着我,在一派的朦胧夜色下,表情迷惘,我才看清了脸。 这个吓死人不偿命的人,特么的竟然是林至诚! 卧槽!谁能特么的告诉我,他怎么到我的房间里面来了! 一把掀开被子,我弹下床去,后退了一步瞪着他就质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确实是不知道才问的,喝断片了之后,我完全不知道是谁把我送回来的,就记得一路上晃荡,有人在放陈奕迅的歌。 被我问,林至诚站起来,摸索着把房间里面的灯拉开了,光线一下子朝我的眼睛里面扫射下来,我半眯着眼睛,最后指了指门口的方向说:“你可以走了。” 酒精还呆在脑袋里面,我还是有点晕乎乎的,理智还没有完全回到身上,我怕我一个不小心,还能再一次把他按在地上打一顿。 可是,这个装逼男也不知道是装逼到了尽头忽然吃错药了转性了,他没理我的话,而是自顾自自作主张地说:“你渴了对吧,我去给你弄点温水。” 他说完,转身朝着大厅那边走去,我原本想跟上去把他赶出去的,却头痛得要死,才站了一会儿,就觉得天崩地裂了一样。 最终,我被头痛打败,就这样急急地往床上坐下来,这才能让躯体稳稳的坐在那里。 林至诚很快端着水过来了,他递到我面前来,带着一点儿小心翼翼的语气说:“喝点吧。”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有点不安好心,却渴得要命,最终妥协地伸出手去接下来咕咚喝了一大口,看着杯子里面还剩下一些,就这样握在手上,挺暖和。 这时,林至诚把那个电脑椅子拉过来坐在我面前,自顾自地说:“你手机关机了,我找不到你,就只好过来酒店找。张磊把你送回来的时候,我正好在门口,我就让他先回去了。” 我噢了一声,熬着头痛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可是林至诚却跟吃了药似的,他看了我一眼,慢腾腾地说:“我就在这里,你喝醉了,我当然要照顾你。” 我还没接话,他又继续说:“我不会打扰你,我等下去大厅那里坐着。” 重逢后看惯了他的装逼嘴脸,现在他如此这般,我非但没有受宠若惊,反而很是出戏。 更何况,一想到白天的时候我问他为什么要分手,他不但没听到,还在我话说一半就接到了孙茜茜的信息就走了,这让我一点儿跟他再继续回忆过去的情绪都没有了。 熬着头痛,我的脸瞬间冷下去,我盯着他看了不下三十秒,最后我懒洋洋地说:“你出现在这里,就是对我最大的打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不好,林总你还是请回吧,你这样在这里我休息不好,明天可得迟到。” 林至诚的脸色忽然有点黯然,他的头忽然微微低了一下,过了一阵他说:“周沫,我是真的想跟你重新开始,我是认真的。我不敢让你现在就接受我,我们这一次慢慢来,让我来追你。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与其他人公平竞争的机会。” 我愣了一下。 在我的印象里面,林至诚是很少向人低头的。 又或者这样说吧,在我的认知里面,林至诚就没跟任何人低过头,哪怕是在宏德最风雨飘摇的日子里面,他依然摆出一副无人能敌的样子来。 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眼,我忽然有点心酸。 可是这样的心酸也不过是维持了几秒而已,因为相对于他让我的心酸,我因为他而付出的沉重代价让我透不过气来。 瞥了他一眼,我慢腾腾地说:“我也希望你能放过我。” 这话有违背我的内心。 天知道我多想就此扑过去,天知道我等待这一天有多久。 可是啊,也是天知道我有多少希望,我就有多绝望。 我在地狱游走了一遭,我的人生重新被洗牌,我的人生重新被分配,我有另外的灵魂。 这些年我一直不敢重新恋爱,见过黑自然比常人更怕鬼。 而我更加不敢恋爱的原因是,我是一个有残缺的女人,我不知道我的人生是否还有这样的运气,会有另外一个孩子出现在我的身体里面。 我看了快一年的心理医生,才从那一场噩梦中半梦半醒过来。 而现在,这样始作俑者就在我的面前,我想他赶紧消失掉,喝了酒之后,哪怕是快要醒来,我也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怕我会再一次爆发,我怕我会把自己再也不想撕开的伤口血淋淋地摊开来,在上面撒盐封装,成为我们这一段所谓感情尾声里面一个语焉不详的断章。 可是林至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固执,一点也不懂得察言观色了。 他就这样在我面前抿了抿嘴,似乎是思虑良久,他的手忽然扶上我的肩膀,他就这样盯着我慢腾腾地说:“可是我再也不想放手了,我想跟你在一起,我想跟你组个家庭,我想跟你生个孩子,我想后面的日子都有你。” 他的眼睛里面,是一派的真诚与认真。 可是我却笑了。 他提什么都好,他跟我提孩子! 没有甩开他的手,我就这样盯着他,有点神经质,也有点悲愤:“你想,什么都是你想,是不是在你的心里面,你怎么想都可以,你想分手就面也不见一个就发一条短信把我甩了,你想复合了就大半夜出现在我住的酒店里面!林至诚,是不是在你的心里面,我周沫就是那么贱,你勾勾手指,我就得跟你滚过去了是不是!” 123跨不过的旧时光 似乎被我的激动吓了一跳,林至诚覆在我肩膀上面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可是他却依然没有拿下来,而是把声音放低下去,他就这样看着我说:“你别激动,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不过是说了很平常的一句话而已,可是我却如同陷入了思维的死角,我就这样如同上次那样顶开了他的手,就这样隔着三十多厘米的距离盯着他有点自顾自地说:“你真的喜欢小孩吗?“ 林至诚看了我一下,最后他是挂着特别复杂的让我特别猜不透的表情点了点头。 而我的心碎了一地。 我的悲愤与绝望甚至比我打他那晚还盛,我的怒火就这样腾升起来,我瞪着他,突兀地提高声音冷冷地问:“你是喜欢别人家的小孩子吧,但凡是别人的就可爱,自己的就可恨是不是!” 林至诚的神色忽然慌张起来,他可能是看到我在摇晃,他的手伸了过来,我却一把将他的手打开转而用手戳在他心口的位置,眼泪忽然就这样奔腾下来。 我用手指戳着他的心口:“别人的孩子就可爱是不是,我的孩子就该死是不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在这辈子遇到你这样的魔鬼,你可以不要我,我谢谢你放过我!可是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的孩子,他三个月了,他很快有心跳了,他是个命啊!你是人吗!林至诚,怎么的,现在来给我低声下气了?你之前不是很拽吗?我告诉你!全世界人都可以在我面前拽,但你他妈的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拽,你他妈的凭什么觉得你现在有钱了坐拥天下,你连当个人都不配。虎毒都知道护着孩子,可是你他妈的比不上野兽!你禽兽都不如,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能活得好好的,而我就该下地狱。” 一股脑地语无伦次泪雨纷飞地骂他,我的手一点都没闲着,从他的心口撤退下来,我转而不断地再一次给他甩耳光子。 我以为我的眼泪早就掉光了,我以为我永远也不会把这些憋屈在身体里面酝酿了三年的话说出来,可是现在我怎么那么冷静,就这样一边抽他耳光子,一边竭嘶底里地冲他继续说:“林至诚,是不是在你看来,我周沫特别贱,我特别好上手,我随随便便就给你睡了,我第一次没见红,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烂人,我这样的女人压根不值得珍惜是不是。我认识你的时候,我为了十几万的外债就能跑去夜总会,我犯贱,你帮我一次我就感动,帮我两次我就觉得你是世界上除了我婶婆之外对我最好的人。” 又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我继续像是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面呢喃:“我来了宏德没多久,你后来说喜欢我,你说我住进你的心里面了,我那时候怎么那么高兴,我觉得你带我飞上了云端,后来你怎么就让我下了地狱呢?我以为你给了我全世界,可是为什么后来我的世界全在你的手上崩塌了呢?你知道我婶婆怎么走的吗,有人在村里面说我给你当二奶,还说我是小三,说我未婚先孕,我婶婆大半辈子的好人,没跟人红过脸,她觉得你是真心对我,她后来为了你跟我与别人吵,她因此中风,她什么话都没留给我,我现在都不知道她有多怪我。林至诚,你看看她那么信任你,她觉得你是我的良人,她很多次念叨你去我家她给你抓野鸡补补身体,她还觉得你是能给我好日子过的人,她把心窝子都掏出来给你了。可是林至诚,你在后来对我做了什么!你说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的手再一次抬起来,就这样用尽全力地甩下去,那清脆的声响,在我的耳膜里面变成了隆隆的声音,就跟打雷了一样。 而面前的林至诚,似乎变成了一尊石雕,他就这样稳稳站在那里,任由我打骂,一言不发。 而我彻底疯了。 也可能是因为我憋得太久了。 所以在这一刻我如此冲动将伤口在林至诚的面前一层层地撕开,任由这些血肉模糊的东西如同夏天的水草那般密密麻麻地爬上来,将我赖以生存的仅剩的那点儿勇气全部驱赶消失殆尽。 那是我在清醒时候告诫自己永远不得示人的肮脏与晦涩。 我就这样将手再一次放在他心口的位置,做了一个砍刀的姿势,我狠狠地说:“如果我现在有一把刀,我肯定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它是不是黑的。林至诚,哪怕你到后面觉得我性格尖锐,觉得我不好掌控,觉得我蛇蝎心肠,你不想要我了,你跟我说清楚了,我后面有纠缠你了吗?你不要孩子,我有说让你负责让你养了吗?我都没有是不是!我只是告诉你,你说你会处理!但是你处理的方式能不能别那么极端!你有必要找人踹掉我肚子里面的孩子吗,你有必要让你的孩子变成血肉模糊的血水吗,你有必要找人强暴我吗!你有必要交代必须踹我的下体踹到我快要丧失生育能力为止吗!林至诚,我不过就是爱上了你而已,我不过就是年轻的时候蠢非要往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面钻而已,我不过是蠢的时候以为能挤进你的心里面而已,年轻的时候蠢的人不仅仅是我一个,可是我遇到了你,我就得为我的蠢付出那么多的代价吗!就算你不那么喜欢我,就算我没爸妈要,就算我在你的心里面就一个容易上手的贱货,你她妈的好好跟我说就好了,我也会有多远滚多远,可是你他妈的有必要这样践踏我吗!有必要这样糟蹋我吗!” 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的疯狂吓到了,林至诚急急地后退了一步,他的头低了下去。 我胡乱地伸手将脸上那些廉价的眼泪随意地擦了一下,语速减慢了下去。 我是真的累了,我只想赶紧把这个魔鬼送回去地狱,如果不能,让他在我面前滚得远远的更好。 怪异地笑了笑,我继续说:“林至诚,重逢后你是不是觉得这没有你的这三年,我过得特别好,我身边有了新的朋友,我不买你的帐了,你就不习惯了,你就要刷存在感了!如果我还是过得很惨,估计你正眼都不会看我是不是!很好,我现在就告诉你,别被我的表面功夫蒙骗了。现在的我比谁都惨,我基本是每天每天的噩梦,我不敢再谈恋爱,我害怕被人知道我的过去,我害怕被人知道我曾经那么悲惨地怀着身孕被人强暴到流产,我还怕别人知道我后面可能没法生孩子。我想过死,我有无数想死的念头,我想过去撞车,去跳楼,去跳海,去吃药,我甚至想过割腕自杀。我想了那么多能死去的方法,可是我最终死不去,我不敢死,我没脸去找我婶婆,我怕她骂我浪费她的粮食。我也怕我死了,没人给她上坟,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呆在海边。我不仅仅欠着我婶婆得,我还欠着吴开宇得,我欠下的债太多了,多得我连死去的勇气都没有。你很有成就感吧,毕竟你在我的人生里面特别有存在感,因为我那么悲惨,全部是拜你所赐!可是多可悲啊,你让我那么惨,我偶尔还是会找理由原谅你,然而恨又在下一秒生生不息。现在好了,你来复合了,你想复合了,你想回来了,可是林至诚,我回不去了,我再也回不去了,我永远都回不去了。” 我真的疯了,才会将这一段我跨不过去的旧时光,如此堂而皇之地呈现在林至诚的面前,任由我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心,再一次如同纸张一般被撕碎,燃烧,变成灰烬升入天堂。 我知道,属于我的那一辆纯白的青春的列车,已经远远地开走了,那里载着我的天真无邪我的灵魂,已经走了很远,我永远也不过去再回到那个心无旁骛的夏天。 我累到极点,我就这样蹲下去,如同一只不愿抬头的鸵鸟一般,将自己的头深深地埋在自己的臂膀里面,我阻挡不住自己那些如同大雨一样奔腾而下的眼泪。 我就这样恣意地嚎啕大哭,就这样扶住自己的肩膀,我势要造出一个大西洋,我势要将这样肮脏无助的自己淹没。 可是我永远没有机会用眼泪淹死自己。 林至诚就这样扑了上来在我身后抱住我,他抓起我的手狠狠地往他的脸上摔,一边摔一边说:“周沫,你打我,你打死我。我没尽到一个男人应该有的责任,是我没保护好你,你打我,你狠狠地抽我,你打我吧,你打死我这种没用的男人。” 我努力挣扎,很快我听到了更撕心裂肺的哭声,林至诚将手紧紧地环在我的身上,他的声音就这样弱下去,他扶住我的肩膀将我松出来跟他面对面,他的眼眶红得跟兔子的眼睛一样,他就这样地盯着我怜悯地说:“周沫,我们结婚吧,嫁给我,我保证以后对你好。” 发泄过后,我剩下的不过还是那一副行尸走肉的驱壳。 他依然还是那个林至诚,他总不爱把话说透。 但幸亏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周沫,我总算能在他这话里面窥见了端倪。 我明白他的话里面的潜台词,他的意思是,赐我这一场悲剧的人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可是我怎么就那么冷静。 慢腾腾地将他的手指掰下来,我最终收起眼泪淡淡地说:“不。” 加更延迟通知 我是跳海的编编柠檬,爬上她的账号和大家说一声,跳海小区网路瘫痪了,加更要等网络来了再加! !大家稍安勿躁!!! 《高冷男神狠狠爱》加更延迟通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24当我女朋友怎么样?(推荐票满2500加更) 我的人生已经重来了一次。 我没有那么多的冲动再来做冲动的决定。 更何况,我现在痛恨被怜悯,这得代表我有多惨,才能看到别人的目光里面对我源源不断的怜悯同情,这是顶顶伤人的东西,也是我不愿看到的东西。 推开他的手,我随意地坐在地上,我说:“你走吧。” 我只是忽然觉得自己太可笑。 这三年来,我每一天都过得太可笑! 我竟然能认定他就是那种能对自己的孩子下手的人,我竟然觉得他是那种能对我下的手去的人。 我走进思维的死胡同里面,我恨一个根本不是始作俑者的人,我甚至还可笑地觉得我爱他。 对啊对啊,我可能是真的在爱着他,可是这份爱肤浅得让我觉得可笑。 还有就是,算今天所有的误会全数冰释,也不代表我有重新走一遭的理由,我可以不再恨他对我的孩子出手,然而我却也怪责,因为他,我才会在地狱里面游走了那么久。 就跟所有被我们错过的盛夏的果实一般,一旦错过了那个季节,太多东西已经回不去了。 反正我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我正晃神之间,林至诚忽然又凑上来,他就这样狠狠地抱着我,他用在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他的声音弱得跟随风飘摇的柳絮一般,他说:“不走。” 我的恨意又上来了。 他以为不是他做的,我就能轻易地原谅他了么? 就算不是他,那他的手机怎么被孙茜茜拿了去,而我被如此对待的时候他又在哪里,为什么他现在还能跟孙茜茜保持着联系,我需要知道的为什么有太多了,可是他一点想说的意思都没有。 当然就算他说了,我也清楚地知道,我现在配不上他,我有多脏,我自己知道。 就这样推开他,我换上冷冷的语气说:“滚,滚出我的生活。” 说完,我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朝着门那边走去,狠狠地拉开门,我冲着他吼:“滚出去。” 也不知道是我这边的动静太大,还是吴开宇早就醒了开门在那里候着,我才吼完,就对上了他的目光。 他见我已经看到他了,就这样从他的房间里面钻出来,透过大门往里面一看,他看到了林至诚了吧。 越过我,他走进去,不知道跟林至诚说了什么,很快,林至诚有点失魂落魄地走出来,盯着我看了好一阵,他最终走了。 关上门之后,我看着刚才因为混乱被我不小心摔碎在地的玻璃杯子,忽然有点儿神经质地说:“吴开宇,你说这杯子都碎成这样了,修好了也不能喝水了,干嘛不拿个锤子把它敲得更碎呢,至少碎成渣渣了,还能让人断了修补它的念头呢。” 没接我的话茬,吴开宇去洗手间拿了一块洗脸布过来将碎渣子收拾了一下丢到了垃圾桶里面去,他拉了一个椅子坐在我对面,他盯着我看:“周沫,你别再自我折磨了。” 我怔了一下,吴开宇冷不丁地继续说:“那晚醉倒了之后,我把你整回来,林至诚跟了过来,我们又在家乐福门口干了一架,干完架之后总算是好好聊了一下。” 我噢了一声,不置可否地勉强笑笑。 吴开宇瞥了我一眼,忽然有点小心翼翼地说:“我没有插手你的私事的意思,我当然也不是说林至诚就是好人,我也不是怂恿你什么都不考虑就跟他重新开始,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他一个机会。” 我又噢了一声,随即像躺尸一样倒在床上,我说:“吴开宇,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特英雄特圣母。” 我盯着天花板看,刚刚哭过的眼睛视线还有点朦胧,那些在橘黄灯光下聚集在一起的惨白,如同我现在的心情一般。 原来是他找了吴开宇,原来是吴开宇跟他说了我这几年有多悲催。 如果没有人说,林至诚这样的人,会一直跟我装逼到老吧,呵呵。 吴开宇沉默了一阵,我听到了椅子被拉开的声音,良久之后,我听到他说:“我没觉得自己多英雄,我也不是政教处主任。做这个的决定之前,我的内心也很挣扎。相比于我的挣扎,我更想看到你能重新像个普通姑娘那样生活。” 我抿着嘴,没应声,我怕我一张嘴眼泪就会再一次掉出来。 吴开宇微微叹了一口气,最后他说:“等天亮,我就会回去湛江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我一下子坐起来,我的无助一览无遗。 我就这样眼巴巴地望着他,我说:“我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办了。” 吴开宇的眉头蹙起来,他盯着我看了一阵,最后他淡淡地说:“你不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你只是需要时间。没关系,现在做不出决定就交给时间,总之时间会带给你答案。你睡吧。” 我噢了一声,敛起眼眉,半响才说:“我不知道我这样的人,还会不会有未来。你知道的,我的过去一团乱麻。你也知道,我讨厌被怜悯。” 嘴角动了动,吴开宇慢腾腾地说:“只要你想,就肯定会有。还有就是,我觉得林至诚没有那么肤浅。” 他说完,大步流星地朝着门那边走去,拉开门柄,就在出门的那一瞬间,他加了一句:“周沫,你没欠我什么,我一点都不后悔曾经遇到你。至于我,你也别担心,我就是一俗人,家里催得急,我过段时间忙完了就去相亲。” 吴开宇走了之后,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实在睡不着,最后我打开笔记本上网,顺便把挂了上去。 浏览了一阵网页下来,李先勇忽然在上叫我了。 还真没发现他挺夜猫子的,他说:“嘿,美女,怎么还没睡,想我了是不是。” 不得不说,李先勇偶尔还是跟以前那样脑抽,但是我已经知道这没啥恶意,他就是习惯了见个女的就吃点嘴皮子上面的豆腐而已。 我实在没有聊天的心情,就胡乱发了一句过去说:“等等睡。” 李先勇的电话忽然就打过来了。 我拿着手机躺在床上,话筒贴着嘴巴,没主动说话。 李先勇倒好,他见我不说,他也不说,两个人隔着电话沉默了差不多少三分钟之后,他终于熬不下,他说:“你干嘛?”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憋太久了,话匣子一打开就有点刹不住了,我想了想,然后说:“没干嘛,就是忽然想起以前的事了。” 那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好一阵李先勇才说:“过去的事有什么好想的,还不如想想现在。” 我噢了一声,没答话。 李先勇冷不丁的继续说:“那个周沫,这个周末一起打高尔夫怎么样?我约了几个朋友,他们都带女伴,我就孤零零一个人,看着就凄凉,你就当给我帮个忙。” 我轻笑了一声,虽然没啥心情,却也用调侃的语气说:“你拉倒吧,你要女伴的话,出个声就能凑个足球队,还用得着找我嘛。” 那头沉默了挺久,李先勇这才说:“但是我不想找别人,我就想找你,行不行给个话。” 实在不想去,头也痛得厉害,我有点敷衍地说:“我不想去,给人当女伴的事,我做得少,就怕给你丢脸。”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夜色朦胧还是李先勇喝多了,他突然很突兀地说:“不愿意给我当女伴啊,那当我女朋友怎么样?” 若是换做以前,我肯定啥也不敢说了。 而现在,我就这样自嘲地笑笑说:“勇哥,你经常对身边的女性朋友说这样的话吗?” 李的声音一下子低了八个度说:“你说的啥话呢,说得我好像很花心一样。直接告诉你,我单身五年了,我没你想得那么滥情,我能跟你说这样的话,肯定是想认真发展。这几天也想找你来着,但是又怕你觉得我冒昧。原本想给你送花,又怕你给砸垃圾桶里面,所以现在就先问问你,你要觉得行,我就去追啊。” 我直接被李先勇的神逻辑雷得外焦内嫩,但还是一下子想起他知道我怀过林至诚的孩子,所以我迟疑了一下,没再喊他勇哥,而是直接说:“李先勇,你就不介意我的以前吗?“ 我只不过是想知道一下,男人对于这样的事情是怎么看的。 他很快答:“谁还没个以前啊,我也有,我的前任掰手指都数不清,要真计较起来,几天说不完。” 我噢了一声,半响才慢腾腾地说:“但是如果我没法生小孩呢?” 没回答我这个问题,李先勇忽然急急地问:“你怎么了?” 我勉强笑笑,换上调侃的语气说:“没事没事,开下玩笑啊,看把你吓的。” 但是这样的调侃于事无补,李先勇似乎真的被我吓到了,我听到了手机掉在地上沉闷的声音,然后窸窸窣窣了一阵,李先勇的声音再一次传过来,有点异样,他的嗓子似乎有点发干,他说:“周沫,你跟林至诚的孩子最终没生下来对吧?那件事给你造趁很大的身体伤害?能给我说说到底怎么一回事吗?” 125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别妄想得到 我僵在那里,总觉得李先勇的语气有很多异常的东西,可是当我想去寻觅踪迹,却毫无所获。 因为李先勇又继续特别轻松的语气说:“你瞧我问的什么问题,好了,你早点睡吧,有空再聊啊,我困了,我挂了。” 电话就此被挂掉了。 随着嘟嘟嘟的声音,我愣在那里,握着手机,心里面忽然闪过很奇怪的念头。 李先勇的反应太奇怪了。 我总是能觉得他知道点什么,而他又执意瞒着我。 颤抖着手指,我开了手机锁,点了他的电话回拨了过去。 可是电话一接通,随即被挂断,很快他来了短信,他说:“你早点睡吧,我关机睡觉了,困死了。” 果然,我再打过去,已经提示关机。 怀着更加复杂的心情,我毫无头绪地呆坐在那里,头痛欲裂熬到天亮。 实在爬不起来去上班,最后我请了一天假。 晚上睡不着,白天倒好睡,最后我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胡乱捋了一下头发整了一下衣服,我懵懵懂懂地走去打开了门。 只见张磊站在那里,手上拎着几个打包盒,他递给就说:“喏,给你的,好吃的。” 知道张磊是个有妇之夫,我就这样开着大门把他迎了进来,胡乱去洗漱了一下出来,也确实是饿了,打开那些东西就狼吞虎咽了起来。 一边吃,我一边问张磊:“你怎么给我送吃的过来了?” 张磊坐定在那里,有点儿讪讪的神色,他的手不自觉地插进口袋里面,一阵才说:“林至诚拜托我的,他临时出差了,托我帮忙,我也不知道你们咱回事,但是他脸色不好,我没敢八卦,就直接送来了。” 我一下子停下手来,将面前的食物推了推,望了张磊一下,然后我说:“我吃饱了。” 张磊欲言又止,好一阵他才说:“周沫,也不是我八卦,我就是挺好奇,你跟林至诚啥深仇大恨的,你打他的时候,下手挺重啊。” 逢人就把自己的事情像个大喇叭地说来说去,这不是我的风格,敷衍地笑笑,我说:“喝多了,把他错认成以前欠我钱没还的老同学了。” 张磊哦了一声,他有点郁闷地说:“那你那个同学肯定欠你特别多的钱。” 我嗯了一声说:“对,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我想找他还钱,他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所以我打起来的时候特别狠。” 点了点头,张磊说趁回去公司还早,他回去跟他的娃玩一阵,我就把他送到门口,完了就这样关上门。 接下来的好几个小时都特别安静,整个世界就像只剩下我一个人似的,我拉开窗帘,看着楼下匍匐前进的人头攒动,夜色拢上来,我拿了钱包,忽然想去体育公园那边走走。 然而我才刚刚下到一楼,我的手机响了。 看号码我没存,也没想太多,就这样按了个接听。 她似乎是笑了一下,那种妖孽的声音就这样传进我的耳膜里面。 她说:“怎么的,出来坐坐?” 我还没有无聊到要跟她孙茜茜拉家常的地步,所以我冷冷地说:“有事说事。” 她咯咯笑了起来,就跟笑抽风了一样,笑了挺久的才停下来,她接着说:“哟,你有什么牛掰的资本么?” 我估计她就是那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傻逼,却也自觉上次便宜了她,等我下次逮住机会,我自然会下手重一点,不把她弄到医院住个十天半个月,我还真对不起她这样的找虐狂。 也就这样想想而已,今天这一整天我躺在床上啥也不干,也有怀疑过对我下毒手的人是不是这个变态,但是苦于没有证据,而且我自问她没有这样神通广大,在我躲到湛江去了还能那么快找到我,我猜是林正,所以我一点想跟她扯犊子的心情都没有,就这样冷冷地说:“我没空陪你瞎扯淡,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听说我要挂电话,孙茜茜完全一副不急不怒的语气说:“你挂啊,赶紧的。如果你觉得上次是你赢了我,我只想说你太天真。” 这个八婆,是不是无敌最孤独,现在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了。 我就这样把她的电话挂了。 挂完了,为了防止被她骚扰,我动动手指,正要把这个号码拖进黑名单里面,然而她的短信就发了过来。 她说:“呵呵,你死去的孩子取名字了没有?” 如同在大热天遭遇了冰桶袭击一样,我浑身冰凉,颤抖着手指将这仅仅几个字的信息看了又看,越看越觉得冷,于是我裹了裹自己的衣服。 孙茜茜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她笑得很得意,她说:“现在你有空出来陪我扯淡了么?” 最后,我在福民中心某一个咖啡馆里面见到了孙茜茜。 依然是妆容精致一脸的装逼像,她坐在我对面,慢腾腾地将她的手指抬起来朝着我说:“你觉得我这一次做的美甲好看么?” 我强忍住内心冲动的怒火,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接了一句:“我没有太多时间跟你废话。” 孙茜茜忽然笑了,她伸出手来说:“把你的手机拿出来,不然我们没法聊下去,我最不喜欢被一些有心计的人把我说的话录音之后进行拼凑,给我定罪名什么的。” 我扫了她一眼,最后将手机在她面前按了个关机,然后随意往那里一放,然后我淡淡地说:“说事。” 孙茜茜依然咯咯地笑,她端起桌子上面的卡布奇诺轻轻抿了一口,然后她淡淡地说:“林至诚昨晚跟你在一起对吧,知道你那么脏之后,他还会上你吗?” 她说完,随即给我丢了一个小小的包装不错的光盘过来,她轻笑了一声继续说:“等你回去慢慢欣赏完了,再确定要不要约我出来跪下来给我道歉,为你上次故意推倒我的事道歉。” 我盯着看了一阵,也懒得猜测,直接问:“这是什么?” 孙茜茜抿嘴笑,她说:“特别精彩的东西,昨天我放给林至诚欣赏的时候,你猜他这样的人,最后怎么样了?” 一点也不想被她绕进去,我冷冷地说:“没什么好猜的,我现在跟他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其实我已经隐隐想到,这个光盘里面肯定没有什么好东西。 或者这些东西,足以毁掉我这些年以来构建的所谓平静的生活。 因为那晚,我哪怕痛得快要失去知觉,我也依然记得在那一片的昏暗里面,我动弹不得,双手向下弯曲护住肚子,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然后在一片模糊里面,我看到了忽闪忽现的灯光。 我放在底下的手指,差点就镶嵌进了我的皮肉里面,恨意拢上心头,我冷着声音问了一句:“你做的?” 孙茜茜忽然就装傻了,她继续轻笑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昨天找林至诚,我可是很好心的给他分享一个他可能在乎的东西,我说我是从别人那里截下来的,我把那个东西给他处理。你知道他多感激我么?” 我的手在下面捏成了一个拳头,我就这样盯着她慢腾腾地继续问:“你找人做的?我在问,是不是你找人做的?” 将那杯咖啡顿在桌子上,孙茜茜不置可否地笑笑说:“周小姐,你没证据就敢这样质问我,这可是很大的指控。你没文化也就罢了,我还以为经历了那么多事你能成长一些,这样我跟你斗才能其乐无穷。可是你怎么就那么不长进呢,一点儿进步都没有,咱们好歹也有点交情,你跟林至诚分手的时候我还挺同情你的,自掏腰包给你拿了二十万,你却一点儿旧情都不念,一见面就把我推摔了,还把我给踩了。原本吧,我跟林至诚也没多大可能了,我也就逗你玩儿,谁知道你还真下得手去。三年前你就知道我这人受不起一点儿的委屈,你说,这口气我怎么咽得下去?” 我就这样看着她像个演说家那般在一边演讲,没再接话。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竟然她自动找上门来告诉我她就是那个害我流产害我那么惨的贱人,那么后面我也犯不着跟她客气了。 她敢让我下地狱,我也敢让她下到最低的十九层。 而现在,就让她先得意一下,我也不会死是不是。 所以,我终于将自己内心的恨意完完整整地压制下去,装作一副故作镇定却其实惊慌失措的样子慌慌张张地问:“这个光盘里面到底是什么?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现在没那么好欺负,你别想着威胁我。” 似乎很满意我现在的反应啊,孙茜茜淡定地打开钱包抽出两张票子出来放在桌子上,她慢腾腾地说:“很简单,想好了打给我,我最喜欢看人跪下来给我道歉了,这样有女王的感觉。还有另外一件事就是,不管林至诚想不想跟你复合,你都要滚得离他远远的,不然这个那么精彩的东西,你所有的生活圈子都能看到。” 她继续笑,她说:“我最不喜欢输给一个样样都不如我的女人,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别妄想得到。” 站起来之后,她继续笑意盈盈地说:“哦,你哪天有空见到李先勇,就帮我问候他一下,你有空也可以把这个光盘拿去跟他一起欣赏,毕竟那么精彩的事,他功不可没。” 126合作愉快 我愣在那里,张嘴就问了一句:“你什么意思?” 孙茜茜忽然特别得意地笑:“想知道我什么意思,怎么不去问他,在我看来,你跟他比较熟。” 孙茜茜走了之后,我依然坐在那里,面对着冷下去的咖啡和在灯光下有点儿反光的光盘,最后端起咖啡一饮而尽。 然后,我随手抓过那张东西,将它胡乱塞进了包包里面,然后独自出来的时候,我给之前的唐海燕拨了一个电话。 估计拿了林至诚给的钱揣兜里面,她有点儿底气,接起电话的时候,有点儿牛掰掰的。 我没打算跟她啰嗦,而是直奔主题地说:“唐小姐,我是周沫。你不是就要出去实习了么,我给你介绍个工作怎么样?” 唐海燕在电话里面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嗤笑了一声说:“我知道你没那么好心。” 我当然没那么好心。我还是一个特腹黑的人。 那天唐海燕走了之前,我转眼就找人翻查了她的底细。 她很需要钱,因为她在外面欠了高利贷。 而我通过搭上搭,不过是花了五万块,就从高利贷那里拿到了她特别精彩的资料,而我作为女人,这些东西也仅仅是为了用来威胁她而已,我当然不会真的公开出去。 于是我轻笑了一声,慢腾腾地说:“我当然没安什么好心啊。不过唐小姐,你面前肚子上面那颗痣,可真是特别。” 唐海燕一下子急了,她一下子提高声音就问:“你什么意思?” 我给她报了个地址,让她过来找我。 没再在孙茜茜约我的咖啡厅谈,我看也正好到饭点了,就找了个餐厅,要了个包厢。 唐海燕过来的时候,可能是外面风大,她的脸被吹得红扑扑的,她坐在我对面,刚才的底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把头低下去,半响才说:“周小姐,那些照片你可以还给我吗?“ 谁年轻的时候不犯点小错,而唐海燕的错误不过是在此前眼瞎了认识了一个渣男,拍下了这些见不得光的照片,最后又因为钱,这些照片辗转到了高利贷的手上,被我扼住喉咙的感觉不好受,我当然知道。 而我会找上她,是因为上一次在,我挺不走运地在孙茜茜的手机通话记录里面,刚巧见到了唐海燕的名字。 也怪也怪她运气不好,我的那些所谓的慈悲心全数在那一年里面消失殆尽,我所有的同情心都随着那一年的那一晚消失殆尽。 我从来没有就没有甘心过。 而现在知道这个害我那么惨的人不是我永远也无法对他下得手去的林至诚,而是孙茜茜,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给唐海燕把菜单递过去,我说:“先点菜吃饭,到饭点了。” 这个小姑娘,褪去之前那种嚣张的做派,其实没那么讨厌,我一下子想到年轻时候的自己,语气瞬间软了下去。 菜上齐了之后,我拿起筷子和碗随意说了一句:“吃饭吧。“ 唐海燕却急了,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她可怜巴巴地望着我说:“周小姐,之前的事我对不起,你能不能把照片还给我,我妈心脏不好,她要知道我这样,她肯定得气死的。” 我扫了她一眼,见她团团转得压根吃不下饭了,就把碗放到了桌子上,端起旁边的柠檬水喝了一小口,然后我淡淡地问:“你跟孙茜茜什么关系?” 唐海燕的脸色僵了一下,好一阵她才小声地说:“不算很熟,就是我跟林至诚搭上线之后,她来找过我,给我送了几个包包。” 我噢了一声,笑笑看着她,慢腾腾地说:“就这样而已么?” 唐海燕的脸色又变了一下,她咬了咬唇,然后慢腾腾地说:“孙茜茜给了我一万块,让我想办法把你赶出宏德。” 我又噢了一声,淡淡笑笑说:“真没想到唐小姐还是个廉价劳动力。” 被我这样嘲讽了一下,唐海燕的睫毛颤抖了一下,她其实没有那么蠢,她抬起头来看着我说:“周小姐,我就一快毕业的学生,我跟孙茜茜不熟,我可能没办法帮你做什么。照片的事,大家都是女人,我希望周小姐别为难我。” 她放在桌子上面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我一下子就瞥见了她做着跟孙茜茜同款的美甲。 我还真不信这世界上有那么巧的事,两个女人没有约到一起去做美甲,能做出一模一样的出来,除非她们是失散多年的姐妹是不是,有心灵感应是不是。 在心里面冷笑了一下,我决定速战速决,我就这样盯着她慢腾腾地说:“你跟孙茜茜的审美真相似,她也做了这款美甲。但是我挺讨厌这款美甲的,我这个人一旦讨厌这个东西,做事就老是没什么理智,一个不小心,我装着唐小姐这些照片的盘要弄丢得到处都是,被传播出去了,唐小姐后面可怎么办,都是女人,想想就觉得特可怜。” 唐海燕的嘴微微张了一下,她把手收回去,咬着唇像是思虑了好一阵,她这才说:“你需要我做什么?” 如果仅仅是靠威胁她而达到让她为我所用的目的,那么同样还能有下一个再来威胁她的人,也难保她不会倒戈相向。 所以我也学着她那样咬了咬嘴唇,毫无情绪地笑笑问:“唐小姐,你怀过孩子吗?” 我当然知道她在大学期间为了渣男打掉了一个孩子。 唐海燕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她盯着我问:“你找人翻查我?” 我点了点头,散淡地说:“那个被你扼杀掉的孩子,会跑到你的梦里面么?” 我对她不了解,但是我总觉得,母爱这种东西,是存在大部分的女性身体内无师自通的技能。 很好,我确实猜对了。 果然,刚才还唯唯诺诺的人,现在就这样目光凶狠地瞪着说:“你知道什么!你永远没办法理解我的心情,你以为我不想留下他吗?你以为我想从自己身上把他弄没了吗?我没办法!我承担不起!你这样的人,知道什么得意什么!等你也曾经面临过这样的抉择的时候,再来确定要不要这样残忍地撕开我的伤口!” 我自嘲地笑笑,自顾自地说:“我应该恭喜你,你至少在面对自己的孩子去留的问题上可以做出抉择。三年前,我怀过林至诚的孩子,可是你知道后来他怎么没有了的吗?是孙茜茜叫人在湛江围堵我,两个大男人对着我拳打脚踢,一直把我肚子里面的生命踢成血迹为止。我在医院里面躺了十几天,报警之后除了笔录就是笔录,那些害我的人一个也没抓到。我不甘心,我恨,可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而今天,我终于知道害我的人是谁了。哦,对了,我也有把柄抓在她的手上,她把这个拍成特别精彩的东西拷贝在光盘上面,今天才给我拿过来的,可是我为什么得向一个弄死我孩子得人妥协呢?女人在有了孩子之后,孩子才是第一,剩下的就会把自己排在最后。她怎么对我,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我没有办法容忍一个用这样残忍手段将我的孩子扼杀的女人,还在逍遥法外。唐小姐,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引起怜悯,我只需要你的共鸣,我也想让你看清楚,这个拍着你的肩膀跟你当姐妹儿的贱人,到底有多歹毒。” 我的话说完,唐海燕忽然沉默下去,就这样在静默里面僵持了差不多十分钟,她端起桌子上面的饮料一饮而尽,半响才说:“我跟孙茜茜也算不上特别好的姐妹儿,她跟一个叫刘晓梅的比较好,之前我们都是三个人行动,但都是她们有的聊,我被冷落。尤其是我没跟林至诚在一起之后,她基本都不叫我了,昨天还是我腆着脸过去找的她们。可能我能帮忙的事情,很少。” 我知道唐海燕松动了,所以我趁热打铁说:“你过两天就去可怜巴巴地求她,说是你找不到实习的地方,你想去她的公司上班。她肯定是不同意的,你就说你来过宏德求过我了,我心胸狭隘觉得你是回来勾引林至诚的,就把你赶走了。孙茜茜最喜欢演好人了,你自然就会进去了。当然,后面我会根据你给我提供的信息量来付钱,而现在这个,是你的定金。” 我说完,打开包包拿出刚才就近在柜员机那里取出来的两万块,就这样推了过去。 唐海燕的目光停留在那两沓钱上面好一阵才缓缓收回去,过了好一阵她说:“你为什么觉得我可靠呢?说不定我调转枪头对准你了?” 我笑笑说:“你不会,你缺钱,而且你也怨恨孙茜茜,你觉得就是因为她教唆你来找我麻烦,林至诚才提前跟你终止协议的。更何况现在你对于孙茜茜来说,一点儿利用价值也没有了。跟我合作,你这些乱七八糟的照片,至少不会流传出去。” 唐海燕哦了一声,最后她将那些钱急急地拿过去装进了她的包包里面。 我朝着她伸手过去笑着说:“合作愉快。” 大概是不习惯这样的一套,唐海燕的脸色有点讪讪的,她有点胆怯地伸手过来碰了我的手一下,又缩了回去,她说:“你的手凉。”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散淡地说:“好了,吃饭吧。” 就这样,我跟唐海燕在这样怪异的气氛里面各怀鬼胎地吃完了这顿饭,我倒是吃得挺开心的,但是她估计是味同嚼蜡,才吃了一点点就说饱了。 她走之前,我给了她一个新手机,让她保持联系。 出来的时候,我开着车转来转去,想找个地方喝个凉茶,但是这时我的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 打给我的,竟然是村里面的周老头。 这三年,除了清明的时候我会回去,所以我每个月会给周老头两百块,让他帮忙打理那间买来的旧居,我们算是有点儿联系,但是他通常只会在月初打给我要钱,现在都快月底了,他找我干嘛? 我稳了稳情绪,最后就这样接起来,我确实不喜欢他,我现在也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无感,我就这样冷冷地说:“有事说事。” 可是说话的人不是周老头,是她的老伴,我一接通她就一口的土话哭着嚷着说:“周丫头,你得救救你周叔,他就快给上次来你家的小伙打死了。” 127是我没有你不行(感谢登桃子和冷灵心的钻钻) 周大婶以前对我还行,我没少吃她分给我的桃子龙眼,我一听她急眼了,就让她慢慢说,她一说完,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安慰了她几句,我急急地问:“报警了没有?” 我提醒她叫派出所的人过去,也是怕林至诚下手没个轻重,真闹出什么大事来。 好在周大婶还算跟世界接轨,我这样一说,她就明白了,她说她先去找人来拉开林至诚,再找派出所的过来处理。 她挂了电话之后,我虽然不想理会主动去联系林至诚,但是总觉得他突然跑去我老家里面打人,实在太蹊跷,也更怕他下手没个轻重,到时候吃不完兜着走。 抛开别的不说,我多可悲啊,昨天才恨得他死去活来,今天却依然担心着他闹出个不可收拾的事情来。 驱车往老家奔的路上,我一直在拨打林至诚的电话,可是除了提示关机还是关机,最后我把手机扔到一边去,全神贯注地开车。 回到村里面,已经是凌晨四点,村里面修了路,我直接就能把车开到了以前买下的旧房子那里。 随意地把车停好,我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去了敲了周老头的家门。 敲没多久,隔壁家的三婶跟周老头的孙子出来开门,说是周老头被送去镇上的诊所了,让我要找人,就去那里找。 火急火燎地赶到那里,周大婶一见到我就哭成泪人了,我跟着她的带领去看了看周老头,直接觉得卧槽林至诚他特么的真是疯了!他把人都打成什么样子了! 而周老头被打了,我问他怎么回事,他一直配合着赤脚医生处理伤口,愣是没答我话。 我给留了一千块在那里,周大婶跟我出来的时候,她告诉我林至诚是被派出所的带回去了。 我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驱车走了两公里左右,去到了镇子另外一头的派出所。 幸好有人值班,我一看,值班的小伙还是我初中一个同学的哥哥大牛,好几年前同学聚会去海边烧烤,他还用摩托车载过我回家的。 果然有熟人还是好办事的,跟大牛扯淡了几句,我直接问了正事,最后大牛说:“原来那个男的你认识啊,周妹子我直接跟你说,他这样的情况,打了人还特别拽,问什么都说他无话可说也不会给人渣赔偿,这样态度恶劣教而不善的,最少都得关5天,还要罚最少1500块。” 我的眉头蹙起来,我没有帮忙林至诚的理由,真想甩手走人好了,可是我就算再蠢也能踩出来,他跑来打了周老头,很大程度上面是因为我。 正当我在思考的时候,大牛忽然把我拉到一边凑到我耳边去说:“周妹子,你要想他少关点也行,去找受害者,让受害者过来销案,说是两个人有利益争执打起来的,这样可比蓄意伤人容易处理多了。” 得到大牛的提醒,我在镇上奔来走去了一整天,终于在夜色降临的时候把林至诚给弄出来了。 他的衣服上全是灰尘,脸上也被抓破了好几处,头发乱蓬蓬的,感觉给他端个碗就能往天桥那里站着讨钱了。 我知道我不该对他心软,但是却偏偏忽然的心软了。 我让他上车,一路沉默,最后把他载到镇子某一个饭馆那里,然后我说:“下车。” 林至诚就这样慨然不动地坐在车上,他说:“咱们回家吧。” 回家,呵呵,回家! 这个纷纷攘攘的世界,这个混乱病态的世界,这个独留我一个人孤身前行的世界,我现在似乎拥有的东西不少,可是其实我一无所有。 我没有家。 就在三年前,我就如同一簇无根的飘萍,随波逐流,在很久之前我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而现在我更不知道的是自己能去哪里。 我把头低下去,好一阵我才说:“你还不如让我去下地狱,至少这个地方对我来说还是存在的。” 林至诚的眉头忽然皱起来,他腾一声下车,突兀地走过来一把拉开我的车门,他说:“换我来开。” 我确实困乏到了极点,开夜车,然后白天压根没时间合上眼,所以我根本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我就稳稳地坐在那里,淡淡地说:“不,我们到此为止,以后这样随随便便跑到我老家打人的事,不要再做了。” 林至诚却固执地抓住那道门,他的嘴角动了动,忽然咬牙切齿地说:“我没觉得自己打了个人渣,有什么不对。” 在镇上不像大城市那样灯火通明,这个时候,最多也是有点儿月色朦胧而已,可是我却清清楚楚地看到林至诚眼眸里面露出来的凶狠,我终于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我思虑了一下,中规中矩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打周老头?” 我的话才说出口,却如同一下子被人拽断了的珠子一样断断续续,因为林至诚突兀的朝着里面塞过来,直接把我挤到了副驾室上面,然后他淡定地拉上门,语气温和:“系上安全带吧。” 我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继续问:“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打周老头?” 就如同复读机一样,他依然是说:“我没觉得自己打了个人渣,有什么不对。” 他说完,就这样俯身过来拉住了我这边的安全带给我系上,然后发动了车子,飞驰而去。 不想再跟他扯多两句,我也折腾得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就这样胡乱地调整了一下安全带,然后闭上眼睛养神。 累到极点,我睡得很沉,林至诚把我推醒的时候,我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在月色下一片泛白的沙滩。 没急着下车,我揉了揉有点惺忪的眼睛,然后扫了林至诚一眼,最后我说:“我求你别再折腾我了,可以吗?” 林至诚张了张嘴,他的头低了下去,几乎是乞求的语气:“陪我喝点。” 他说完,就这样拉开门下车,完了从车尾箱里面拎了一大袋子的东西,这才过来给我开门,我迟疑了一下,最后妥协跟着下车。 这一片沙滩,在三年前林至诚追我到老家,他呆在这里的几天里面,我们曾经在这里肆意奔跑过,而它一点都没变,变的是我们。 我没主动张嘴说话,就这样随意地挑了块干净的沙地坐下来,然后用双手抱了抱自己的双肩。 林至诚估计是瞥见了我这个小动作,他很快把他的外套递过来,可是我却一点也不想接过来,就这样推了回去。 最后是他硬要披在我身上,我也懒得再推脱,就这样沉默坐在那里,看着被他打开的啤酒冒出了泡泡。 他给我递了一罐过来,我接过来,直接凑在嘴上一个咕咚将这些味道苦涩的液体全数灌进了身体里面。 就跟两尊暂时哑了的木头一样,我们沉默以对将拎过来的酒干掉了一大半,散落在沙滩上面的酒罐子在月色下散发着蓝盈盈的光,林至诚这才开口说:“这三年,你特别恨我么?” 酒意拢在我的脑袋里面,估计也就在醉酒的时候,我才能那么平静地跟他对话。 在我面前他的脸有点儿模糊,我盯着他看了很久,然后我慢腾腾地说:“恨,刚开始特别恨,恨不得把你翻出来碎尸万段。后来变成了特别恨自己。也是,我那是自找的。当我不自量力不守规矩地往一个我玩不过的世界里面挤的时候,头破血流是必然的。只是不知道,我不自量力不守规则需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又半眯着眼睛瞥了他一眼,我自嘲地笑笑:“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可以那么跌宕起伏,说出来就像一本书似的。我以前挺羡慕那些有故事的人的,我觉得他们说话什么的都不一样。可是后来我才发现,原来所有的有故事,都必然是经历了事故。因为你,我的世界塌得一塌糊涂,总有人在虎视眈眈,硬生生的把好端端的生活弄得比电视剧还紧张。我觉得那样的日子够了,我希望我永远也别回到以前那样。当然我说这话没有怪你的意思,但是我也很难原谅你。” 林至诚的嘴微微抽动了一下,我以为他想说什么,可是他却在措不及防中飞快地挪过来一把抱住我,他就这样沉默着狠狠地拥着我,我被咯得生痛,在迷糊中想要挣扎,可是脖子那里却不断地有冰冷的液体汹涌而下,像是一场经久不息的大雨一样。 我再次想要推开,林至诚却加重力道,他就这样在我耳边说:“周沫,周沫,周沫…..” 我的名字就这样被无限循环下去,我全身僵在那里,如同被斩断了跟的爬山虎一样了无生息。 林至诚的手很快覆上我的脸,他就这样捧着我的脸盯着我,我看到他的眼泪依然不断地从眼眶里面冒出来,他说:“别再离开我。让我给你一个家吧,这样我也有个家。我知道在我们过去的感情里面,我一直自私,我占有欲太强,我觉得你就是我的,你不能是任何人的,我一直要你迁就我,我让你很辛苦很小心翼翼。后面让我来迁就你,我会好好对你,我们还年轻,我们后面还是会有孩子的。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知道自己一直在追求一些自己永远无法承受得住的东西,我其实是个幼稚鬼,我其实很可悲,就当你可怜我,让我重新回到你的身边去。不是你没我不行,是我没有你不行。” 酒精在我的身体里面肆意奔腾,他的话在我的耳膜里面震来震去,就像蜜蜂一样嗡嗡叫,我烦躁到了极点,怨恨又涌上心头,我就这样伸出手去点住他的额头,嘲讽地笑笑说:“林至诚,你还是像以前那么会说呢,可是我不是以前那个特天真别人给颗糖就能跟人跑了的周沫了。没我不行是嘛?那这三年你怎么过来的?你现在是诈尸么?没我不行是吧,那这三年来,你他妈的可曾找过我!” 128我见过他更惨的样子,这没什么 林至诚原本也有点醉意了,刚才一直很是投入一直在那里说说说,措不及防被我的震怒惊吓到了,他的瞳孔一下子张大,他一下子松开我的脸,伸手就在我面前胡乱比划了一下,他苦涩地笑了笑,似乎是有满肚子的话要说的样子。 可是我一直在等,我在等他给我一个理由,我在等他告诉我为什么他对于我那一年的水深火热视而不见,我也在等告诉我为什么他要改掉家里的密码,为什么他的手机会被孙茜茜拿了去,为什么他能让我在这一段感情里面如此狼狈地逃窜,为什么他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好。 我现在当然知道我要懂事,我最好别自讨没趣,我最好让这一段感情在三年前就画上终结。 但是,我也是一个普通女人啊,我也有自己的心结需要解开,哪怕现在他再说什么,对于我过去承受的东西于事无补,我却也那么可悲地等待着一个让我心息的答案。 可是,他最后就这样给我几个无足轻重的字,他说的是:“是我的错。” 我如同蜗牛那样微微探出来的心,就像忽然受到了惊吓一样,又躲进了重重的躯壳里面。 自嘲地笑笑,我摸索着从购物袋里面再抓来一罐啤酒拉开拉环,然后举起来对着月亮,特别傻逼地说:“干杯。” 除了记得我断片之前跌跌撞撞地拿着手机照着跑去附近渔民的守渔汛的房子里面上了洗手间,后面所有的事情都成了一串的空白。 我醒来的时候,透过灰蒙蒙的车窗,我看到外面破晓之前蒙蒙的灰色的天。 头晕脑胀地地支着身体起来,我才发现我的身上披着林至诚的外套,而他整个身体蜷缩在副驾室里面,他的脸歪着靠在位置上,双手抱着肩膀,哪怕在睡梦中也是蹙着眉头,拧起来就像是一团麻绳。 我看他的嘴唇,似乎冻得有点儿发青,迟疑了一下,我拎着他的外套下车,轻轻地拉开车门潦草地将它披在他的身上。 他的睡眠依然挺浅的,外套刚刚贴着他,他随即睁开了眼睛,有点迷糊地问:“周沫,天亮了?” 属于他的黎明确实来了,可是我依然在黑暗里面挣扎沉沦。 现在我挺平静的,谈不上很浓的恨,所以我微微点了点头,淡淡地说:“现在可以看日出。” 林至诚噢了一声,他将外套递过来说:“早上冷,你披上,我们去看看。” 我没接,而是转身过去一边走一边说:“我先去了。” 可是我才走了不到十米远,就听到了身后传到了巨大的“扑通”的一声,在这样安静的清晨里面显得特别刺耳。 我惊诧地转回身,只见林至诚倒在地上,他似乎是想爬起来,却是徒劳。 我的脑袋就跟被人丢了一颗拉了线的炸弹一般,急急地折回去,他的脸白得怕人,甚至比以往他胃痛的时候还要惨白,我瞬间六神无主,慌张地问:“林至诚,你怎么了?胃痛吗?” 我越慌乱,越没有办法正常思考,正要伸手触碰他一下,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艰难地说:“周沫,可能是我身体里面的钢片断裂了,你先别慌,打给张磊跟他说清楚这事,让他赶紧安排人过来徐闻。现在你现在去镇上找辆大一点的面包车,找担架,把我先送到县里面的医院。” 大概是身体里面的剧痛越演愈烈,林至诚的脸色越发苍白,但是他却一下子改变了主意,又是艰难地继续说:“你昨晚喝了酒,肯定头还是晕的。算了,别开车了,打给张磊,让他先安排人过来。” 我的眼眶一下子红了,掰开他的手,我奔着几步去车上取电话,我紧张起来的时候原来还是个小结巴,我用了不下三分钟才把事情跟在睡梦中被我吵醒的张磊说清楚,跟他确认好了之后,我挂掉电话,折回去林至诚那边慌慌张张地说:“你先忍一忍,我马上去找人。” 这一路,我把车开得磕磕碰碰,我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可是我忍不住的自己的眼泪。 我的身体里面也有钢片。 那是因为我的曾经被打到脚踝骨骨折,所以医生往我的身体里面植入了一个小小的钢片儿,这除了让我后面无法再像以前那样轻松自然地起舞之外,无伤大雅。 而林至诚身体里面的钢片,看他的疼痛程度,绝对不是小钢片。 这三年里面,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的心就像在措不及防中遭遇了一场雷电一样,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张磊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两点了,那时候我站在县城医院小小的走廊里面来回踱步,一见到张磊,我的眼眶随即红了。 我一把冲上去抓住他的手说:“张磊,怎么办,林至诚还在里面,一直没出来。” 似乎是为了安抚我,张磊的表情倒是挺平静的,他说:“你别急,没多大事,我先去安排把他送回去深圳医院去做手术,没大事,别急。”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这煎熬的七八个小时路程的,直到林至诚被推进了手术室,我这才如同被吹爆炸了的气球一样,颓然坐在外面的椅子上,一层又一层地绞着手指。 大概是见我连续十几个小时没吃没喝嘴唇发白了,张磊去给我买了一瓶矿泉水和面包,可是我一点儿胃口也没有,把这些东西随意丢在一边,继续绞着手指。 张磊站在那里好一阵,他估计是烦透了,然后他跟我说:“我出去买包烟。” 我没有心情问他不是戒烟了吗怎么又抽上了,而是像想要抓紧救命稻草一样看着他说:“张磊,你别走,就在这里。” 我畏惧医院。 我婶婆就是在医院里面走的。 我的孩子也是一样。 在我现在的认知里面,医院不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地方,而是一个专门吞噬生命的地方。 扫了我一眼,张磊冷不丁地说:“我见过他更惨的样子,这没什么。” 就像有人高空掷物,刚巧砸中了我一样,我僵硬在那里好一阵,捏紧自己的拳头,我艰难地从喉咙里面发出沉闷的声音说:“林至诚,他的身体里面为什么会有钢片?就算有钢片,以他家里的经济条件,也不至于用质量太差,还能断裂在身体里面的那种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张磊搓了搓手,他盯着我,就这样死死的盯着我,他就只回答了我前一个问题说:“他之前出了车祸,被撞得不成人形了。怎么,你会不知道?” 张磊最后那句话意味深长,我茫然不知所措,心烦意乱地应了一句:“不知道。” 似乎是鄙夷地笑了笑,张磊突兀变得特别认真地说:“周沫,你也别怪我这人说话直接。如果不是因为你,林至诚他还不知道跑到鬼门关里面走了这么一遭。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了,你都愿意为了林至诚大半夜跑到我家里去求我,怎么在他出事了之后,心肠硬起来的时候,就跟石头那么硬的?” 我不自觉地抓住衣角,垂下头去,没作太多解释,而是继续问:“张磊,我跟林至诚之间的事情,说起来太复杂。你直接告诉我,为什么是因为我?” 大概是站着累了,张磊随意地挑了一张椅子坐下来,不知道是不是思绪飘得太快,他用狐疑的眼神看了我不下三十秒,这才慢腾腾地说:“三年前啊,就是你们分手之前的那段,具体日期我还真忘了,反正那时候我撤出宏德了,林至诚在江苏昆山出差,大半夜的刚回来,找哪里都不见你,你老家就有人打电话来说,你家里的房子倒了,砸伤一个砸死一个。人一急起来就不管不顾了,其实林至诚也就是常人,他就这样开着急急忙忙地出门,才开没两分钟就跟一辆货车撞到了一起。好在他命大,要不然连往身上装钢片的机会都没有。但是挺奇怪的啊,蔚蓝海岸那边那条小路,之前是基本没有货车经过的。” 我的心就像被千百支的47上膛齐发扫射一般,痛就这样一层又一层地袭来,我的身体颤抖着晃动了一下,颤抖着声音艰难地问:“然后呢?” 毫无表情地扫了我一眼,张磊缓缓地说:“然后林至诚在为你出事之后,你就这样神奇地在他身边消失了,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再然后,你现在竟然又出现在深圳了,你还出现在宏德了,摇身一变就成了总助。还有,让我特别惊诧的是,你既然跟李先勇谈了一段又散了,你是多没心没肺,才能继续跟他哥们姐们的那么熟。而且更让我奇怪的是,李先勇演技也好,他还跟我说他要追你。或者是我老土了,看不懂你们到底在玩什么了。” 把这番信息量巨大的话撂完,张磊抬手看了看手腕上面的手表,他说:“周沫,我也就把你当真朋友才跟你说这些,你要真的不想陪林至诚熬那段,也无可厚非,毕竟也不是每个人的感情都能经过这样的患难。但是你这边还没摘干净,那头就跟李先勇搭上,你这事做得特别没品,让人觉得特别不舒服。其实我早前就想问你了,却又觉得作为一个男人这样太八卦,毕竟那是你的感情事,我现在没有资格指指点点的。更何况三年后,太多物是人非,再问也觉得有点儿小肚鸡肠的意思。好了好了,你别介意我说话直接,我还是先去买一包烟。” 我的内心早被轰炸得溃不成军,却一把拉住张磊的衣服,我盯着他说:“是谁跟你说我跟李先勇谈过一段的?” 129他说会好好照顾你 张磊扫了我一眼抓住他衣角的手,他很快说:“你先放手啊,我好歹有老婆,引起误会就麻烦大了。” 我一听才知道自己急起来确实忽略了这事,就赶紧的放手了。 张磊把自己的衣角拉整齐了,这才慢腾腾地说:“你自己说的。” 我直接蒙圈了,逐个逐个地绞着手指,强装镇定地问:“嗯?我自己说的?我亲口说的?我可没有记得我曾经说过这话。” 狐疑万分地扫了我一眼,张磊有点意气阑珊地说:“你当然没亲口说,那时候你连人都联系不上了。而后面我帮林至诚回家去取衣服,密码不对,找了个开锁的才弄开门,一进去就觉得遭贼了,东西全被翻得乱糟糟的,值钱的手表都被拿走了。我去物业室找了监控录像光盘,当然就只看到你在门口徘徊过,但是我直觉你不是那种人,就把这事压下去了。然而让我觉得你绝情的是,你后面还在徐闻发了快递过来给林至诚,里面就是你跟李先勇抱在一起的照片,你还写了卡片说你还年轻耗不起,好聚好散,希望林至诚早日康复什么的。” 犹如五雷轰顶,我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重逢那天张磊见到我神色那么怪异,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我整个人凋谢下去,半响才接一句话:“哦。” 眼神复杂地扫了我一眼,张磊又抬起手腕看时间,最后他说:“我出去给老婆打个电话说不回去吃晚饭,顺便去弄点吃的,你想吃什么,我打包回来给你。” 我哪里还有胃口吃东西。 有点茫然地摇了摇头,我说:“你自己去吃吧,我不饿。” 大概是自觉气氛尴尬了,张磊有点讪讪地说:“抱歉,我话有点多了。你回来深圳那几天,其实我就想跟你聊聊这事了,可是你挺抗拒跟我聊的,我就知道你介意不想再提,我也觉得你不想提我还主动说说说有点讨人厌。但今天我也是有点儿忍不住了。” 我的手心里面蜷缩了太多汗,内心的恨意绵延成了一场熊熊烈火,更是想起了孙茜茜那些模棱两可的话,却也知道这事的疑点太多,我忍住想要现在冲出去找一把菜刀干死孙茜茜的冲动,从喉咙里面吐出干巴巴的几个字说:“李先勇不是一直在深圳么?我没在这边,怎么可能跟他在一起。况且,你看起来跟他挺熟的,这三年你就没问过他我是不是跟他在一起?” 神色忽然有点漠然,张磊张嘴就给我丢掷了一箩筐的锤子,就这样横冲直撞地朝我砸过来:“他当时来过医院一次,他说会好好照顾你,林至诚就因此跟他交恶的,但是宏德跟世通是兄弟公司,总还是有些合作的,所以后面都是我跟他打交道,就这样熟了起来。” 我全身的血液涌上脑袋,聚集在脑子里面不断地奔腾,我的所有理智全数复苏,我就这样松开手指,盯着张磊漠然地问了一句:“李先勇真的这样说的?” 张磊点了点头,一副特别赶时间的样子说:“不说了,先出去打电话给我老婆啊,不然她会饿着肚子等我回家吃饭啊。” 他说完,拿着手机就朝着大门那边走去了,而我独留在这个人来人往却觉得自己孤孤单单的走廊里面,找了一个角落,双手抱住头,就这样蹲下去,我以为我可以忍住自己肆意奔腾的眼泪,可是它们不过是被我强行忍在眼眶里面不到五秒而已,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倾泻而下。 就在我的情绪肆意奔腾的时候,有只手忽然一把将我拽起来,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巴掌已经盖了过来,他指着我就骂:“你这样的扫把星,就不能离至诚远一点吗?你非要把我的儿子害得不人不鬼的才甘心是不是!” 痛在脸上蔓延成一片,我努力睁大朦胧的泪眼,只见林正一脸怒容地站在我面前,他的手又抬起来,估计是想像康师傅绿茶一样动不动就再来一瓶,但是我却一把抓住他的手,在模糊中看到了阔别三年的刘晓梅一脸淡定地站在那里,而她的旁边,是一脸入戏过深的孙茜茜。 这个人渣!我不狠狠地先抽她一顿,我无法压制住自己内心的烈火! 我就这样甩开了林正的手,飞快地越过林正走到孙茜茜的面前,在她措不及防中,抬起手来狠狠地甩了下去。 在我的恨意朦胧里面,我自动自觉地把张磊那句蔚蓝海岸那条路很少有货车理解成,林至诚遭遇的车祸,是有人计划的。 我完全不去想三年前在我跟林至诚之间形成这样层层的阻隔的事件是林正为了拆散我们而做的,那是因为我也曾经当了妈!为人父母者,只要还有一点儿良心,这种该下地狱的事情做不出来! 而孙茜茜,她一脸看戏的表情站在那里,却被我一上去就狠狠抽了,她嫩白的脸很快多了一个巴掌印,她的眼睛里面涌现出来的全是不可思议。 大概是被我打愣了,也可能是为了装逼,她没说话,反倒是几年不见一见就觉得这丫丫的狐狸精当得不错的刘晓梅上前了一步,她做了一个跟林正一样的动作,那就是指着我的鼻子骂:“你干嘛打人?“ 我没觉得自己打的是人,我明显是在打一个披着人皮外衣的美女蛇。 在我现在所有的认知里面,我还真的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坏到这样的程度! 孙茜茜,她特么的图的是什么! 我的内心有千般的暗涌,可是最后全数被压制下去,化作脸上淡淡的坦然。 被我的一脸淡然气恼到了,也可能是刘晓梅在这三年早就跟林正修成正果了,她觉得她是能说的上话了,她就这样冷冷地盯着我继续说:“不出声了?这里轮不到你来作妖,给我滚。” 我剜了她一眼,将自己的手掌在身上摩擦了一下,最后我一言不发,往后退了一步,靠在了墙上,淡淡地应了一句:“等医院是你家开的,再来动不动叫我滚。” 刘晓梅就这样被我噎得半死,站在那里一愣一愣的,最后是林正,他说:“够了,别再在医院闹腾。” 气氛越发剑拔弩张,而我也没有再多的心力跟这一窝的牛鬼蛇神现在开斗,所以我依然靠在墙上,静默地等着。 张磊回来了之后,见到走廊这边能凑一桌麻将的阵势,他过来把我拉到另外一边去,他说:“周沫,要不,你先回去?” 我担心躺在手术台上面的林至诚,可是我也是发现了,其实林正他们来了之后,我这个只能算是林至诚的小下属的人,确实没有呆在这里的理由。 迟疑了一下,我说:“那我先回去酒店,电话联系。” 因为张磊找人把我的车给弄回来停在停车场里面了,所以从大厅里面出来,我就径直朝着停车场那边走去。 这一次,就如同全身不仅仅是力气被抽空,连灵魂也没带在身上一样,我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慢腾腾地走着,看到了自己的车之后,麻木地掏出钥匙按了开锁。 可是,我还没坐上去,也不知道啥时候尾随在后面的孙茜茜就这样拉开车门坐在副驾室上面,我紧跟着拉开了门坐上去,按捺住内心的怒火万丈说:“下去。” 孙茜茜淡定地坐在那里,她伸手撩了撩那些烫得跟卷毛狗一样得头发,举手投足间的风情万种依然如同花儿一样鲜活,但在我的眼里面,她如同地面上那些腐烂的枯枝一样让人厌恶,我咬了咬唇,再说了一次:“滚下去。” 她笑了,自顾自地伸手覆上自己的脸淡淡地说:“估计你是还没看那个光盘里面的东西多精彩,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我。” 我当时真的有个想法,就关上车门,把这个女人干死在这里好了,但是我却很快冷静下来,觉得这样实在是太便宜了她。 她触犯了我太多原则了。 她不仅仅害死了我肚子里面的孩子,林至诚出的车祸,看起来也跟她脱离不了关系。 这样的祸害,就该把她送回去地狱! 所以我不得不压制下去自己的怒火,换上一副很包子的样子僵了一下,最后声音放低下去说:“孙小姐,我刚才太混乱了,一时冲动乱打了你。我现在心很乱,我们改天再说那事,到时候再说。” 孙茜茜又笑了,她说:“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看你低声下气的样子。偶尔我也想让林至诚看看,他在继我之后,都是些什么品位,都爱上了怎么样的女人。特别低级。” 我张了张嘴,想要按捺住恶心继续演一下,孙茜茜却已经拉开车门下车,她在给我关上车门之前,弯下身来冲我笑笑说:“我可比你有品多了,我能容得下林至诚的其他女人。我还在林至诚最艰难的时候陪他度过,在他有别的选择时候站在原地等待,不离不弃。林正以前是不喜欢我,现在他可劲的看好我,等林至诚醒来,他估计会撮合我跟林至诚。如果后面我跟林至诚真的能结婚,我会把伴娘的位置留给你的,这样你就能跟林至诚参加同一场婚礼了,毕竟我这人就是好心,我就喜欢成全你们这种苦命鸳鸯的遗憾。” 这个天生的演说家,在说完这番话之后,又是风情万种地笑了一下,然后左边甩甩右边甩甩,抱着包包走了。 我发动了车子,开出来医院之后,掏出手机打给吴开宇。 吴开宇明显还在产线上面忙,那边挺吵的,我跟他拉了几下的家常,然后我说:“吴开宇,我觉得我后面还是呆在深圳比较好,你帮我把观海长廊那边的两套房子放出去,价格可以让步一些,但是我要一次付清全款的。” 130你为什么不想跟我去扯证了?(感谢薇大爷和野心鱼的钻) 我已经尽量把话说得很圆了,但是依然引起了吴开宇的疑心。 他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之后,很直接地问:“周沫,你遇到啥事急用钱了?” 我继续编。 也得感激这三年做业务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我需要讨好别人,就得会胡扯,所以我现在张嘴就能扯淡:“能有啥事啊,我今天去看了一个楼盘,依山傍水的,环境特别好,近期认购能打折啊。” 吴开宇哦了一声,他的语气一下子弱下去,他说:“可以,我明天帮你去处理一下,那两个房子环境不错,很好出的,你别急。行了,产线今天出了异常,我先去处理一下。” 电话随即被挂掉了。 我把手机放回去,怀着沉重的心事把车提速飞驰,回到酒店之后,困乏到了极点,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我更没有心情翻出孙茜茜给的光盘去看。 我就这样蜷缩在床上抱着电话等待张磊打给我。 直到快十二点的时候,我的手机才响了起来。 张磊在我接听了之后就直接哈欠连天地说:“那个周沫,你现在方便过来医院一下不,房号是811。” 以最快的速度穿上了大衣,我在寒风瑟瑟中开着车奔走在灯火通明的路上,好在没有塞车,我不过是花了四十分钟而已。 坐电梯的时候,我挺忐忑的。 其实我还没有做好用何种心态面对林至诚的准备。 难过,心酸,莫名缭绕的惆怅,以及有着对于这三年不明情况而对他积压的怨恨的愧疚,这些东西全数环绕在我的内心深处,最后被发酵成了一团挥之不去的沉重。 我就怀着这样的心情往张磊报的房号走去。 才到门口,就看到张磊站在那里,手里面揉捏着一个烟盒。 他把我拉到走廊那里,有点儿欲言又止,最后是我忍不下去,让他别卖关子,有话说话,他这才开口说:“林至诚的钢片会断裂,院方判断是运动幅度过大。除了这些,他大腿还有不同程度的病毒感染,这一次算是庆幸,愈合之后还能走动,但是现在也不确定后面会不会产生更严重的后遗症,原本这些东西确实不该给他知道,但是你大概知道他的性格,瞒不住的。现在他的情绪可能有点儿不稳定。周沫,当我麻烦你,给他说话,态度好一点儿。” 我张了张嘴,所有积压在心口想说的话,最后变成了简单的一句:“嗯。” 张磊这才点点头,他随即往回走,走到门那边推开,装作心情不错的样子就说:“林至诚,总算有人来接班了,你们聊啊,我先回家一趟,我老婆催我呢。” 随着张磊的脚步声消失在耳朵里面,我依然有点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最后是林至诚说:“给我倒点水喝,可以吗?” 我应身走过去,拿起床头柜上面的水壶给那个杯子满上水,递给了他,顺手拉了一椅子坐在床边上。 他的大腿,腰上都还缠着固定的夹板,他没动,就这样捧着水杯扭过头来盯着我看了不下一分钟,然后他忽然自嘲地笑笑说:“我挺没用的,连喝个水都要麻烦你帮我。” 心酸忽然又如同层层的水草一样涌上来,我想着的是,那一年他甚至比现在严重十倍百倍地躺在病床上,他同样承受着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我把头低下去,咬着唇沉思良久,最后艰难地从喉咙里面挤出来三个字:“对不起。” 气氛忽然变得沉寂起来。 林至诚沉默了很久,他的身体固定在那里,他连扭过头来看着我都显得艰难,他就这样盯着我,他的眼眸里面的愧疚源源不断生生不息,他似乎是想抬起手来触碰我一下,却最后嘴角扯了一下,眉头随即皱了起来。 我移了移椅子坐过去一点,凑近了他一些。 林至诚的手终于覆在我的脸上,消毒水的味道更浓了,可是我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我说的对不起,是为我这三年对他的误解说的,也是对自己的肤浅天真愚蠢的一次反省,也是对他被这样残酷的时光拽着走过了这么一段孤独无助难熬的时光而我却活在对他的痛恨里面的一种愧疚的宣泄。 可是林至诚,他就这样将手覆在我的脸上面,慢腾腾地说:“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的错。这些年你所有受过的苦,完全是因为我,我没尽到一个男人应该有的责任,我连自己的女人跟孩子都保护不好。” 说完最后,林至诚的声音变得像是断裂开来的一样,有点儿突兀,他冷不丁跳跃地说:“周沫,你回去湛江吧。其实我当初让法务部给周吴发警告函,只是想让你现身而已。我从头到尾都没打算要把你怎么样。当然宏德后面不仅不会再追究周吴任何的法律责任,我还会通知张磊下授权书给周吴,后续周吴会成为宏德的正规工厂,规模可以做得更大更好,我知道这些对你来说于事无补,但是能为你做的事情,少得可怜,我其实除了钱,一无所有。” 我别看林至诚的手,很快接一句:“不,我暂时还想呆在宏德。” 我不可能就这样回去湛江的。 孙茜茜这样的贱人,她是欠收拾了,我必须的把这样的魔鬼去送去地狱体验一番,才能让她明白,造下孽债不是不用还的,恶报不是不会来,而是晚一点就回来的。 竟然天不报,我来报,就那么简单。 更何况,现在林至诚这个样子,我不知道后面我们会怎么样,说到复合可能还难,毕竟三年蹉跎,很多东西就没那么容易恢复成当初的样子。 这就是人生,我们都是俗人,跟所有的人一样,仅此而已。 但是既然我无法在三年前陪伴他熬过他人生最低落的时期,现在他这样,我无法熟视无睹若无其事地回到湛江去。 见我发呆,林至诚忽然苦笑了一下。 他再一次艰难地把脸再转过来一点儿,就像是洞察了天机一般,他说了一番让我惊诧的话。 他就这样看着我,他说:“周沫,你别跟孙茜茜斗了,你不是她的对手。三年前你不是,现在你同样不是。我曾经以为她用自残的方式来陷害你就很极端了,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她变得太可怕了。这事你别再掺和了,听我的,回去湛江。” 我整个人愣在那里,疑惑地问了一句:“你什么意思?你以前就知道孙茜茜是自己滚下去的?” 林至诚艰难地点了点头,他说:“我由始至终都知道她是自己滚下去的。” 我僵在那里,那一年我跟林至诚之间的对峙还历历在目,那些冷战的场景似乎从未消失过,我的心里面忽然涌起无穷无尽的伤感,我再一次把头埋下去,故作淡定地应了话:“那你为什么让我去道歉,你为什么不想跟我去扯证了?那时候,你的语气好像扯证挺为难你的。当然了,我也就问问,毕竟我现在觉得单身也不错。” 沉默了好一阵,林至诚又是自嘲地笑笑说:“因为你找了个特没用的男人。那时候其实宏德离破产不远了,但我却能在风雨飘摇的时候接了一个大得惊人的订单,我当然知道这不是馅饼,而是一个陷阱,一堆人一起挖了坑给我跳,我其实不跳,后果更严重。宏德养着几千号人,不是我说不干就不干了的。公司大了,自然就会需要担负社会责任。更重要的是,如果我那时候还是单身,我自然输得起。可是我不可能让你跟着我背负那么多的债务。所以我只能铤而走险将计就计让孙茜茜心甘情愿把那批被她做了手脚的材料拿出来。” 我再一次像鸵鸟一样把头垂得更低,我哦了一声,却觉得时光已经荒芜得厉害。 而林至诚,他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中去,他的声音忽然低下去:“我原本想跟你说这些,可是又怕你担心。我原本想等宏德上了轨道再去扯证,却又想给你一些安定感。却没有想到孙茜茜就这样沉不住气了,她就要对你下手了。我那个时候风雨飘摇,我太多事情应接不暇,我还老不在深圳,你的性格又倔得很,你根本不是孙茜茜的对手。以前孙茜茜不是这样的,她变得让我畏惧,果然是女人的心狠起来比什么都可怕。我没法了,我只能演。那晚你说要出去住旅馆,我很想跟你说别闹了给我一点时间,可是那个时候,家里已经不安全了。我在那里翻到了监听器,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个是我没翻到的。家里面的密码就你我,还有我爸知道,我怀疑他们都是一伙的了。孙茜茜敢自己从楼下滚下去,她也敢让你滚下去。她未必就是因为爱我,她只是一直很享受她还存在我的心里面的感觉。我太了解她了,她的占有欲很强,有些东西就算不是她的,她也不想让别人得到。以前我觉得那是可爱,但是后来,却觉得面目狰狞。” 喝了一口水,林至诚微微动了动脖子,这才继续说:“当然,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在很大程度上跟孙茜茜是同一类人。我那时候明明知道咱们不可能了,但我找人旁敲侧击问过李先勇无数次你在哪里,可是他总是说你们分手后没再联系了。我也去过你的老家找,可是你周老头收了我的钱,却一直说你没回去过。找一个人,原来真的像是大海捞针,那种无力的感觉,让人特别不甘。当然,我打了周老头,并不是因为他收了钱而撒谎,而是因为他作为一个男人,却拿了孙茜茜的钱在你们村散播流言蜚语,他这是助纣为虐。法律没法制裁这样的人,他也不在深圳,我没法用其他手段让他付出代价,那我只能动手打他了,我确实还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但是我一点都不后悔动手打一个人渣。” 我噢了一声,最终还是沉默以对。 这些一直盘旋在我的内心深处的心结,到了今天才解开,可是我一点儿欣喜的情绪都没有,我就这样静默地坐在那里,看着林至诚。 我的脑袋将他这些话飞快地运转分析后,得出一个结论就是,就算林至诚出车祸这事并非林正的本意,但他肯定或多或少参与在其中了。 也就是说,我的敌人不仅仅只有孙茜茜,还有林正这样的老狐狸。 而我现在也总算明白,为什么在前几天他上来宏德,张嘴闭嘴就把我骂成肮脏的女人。 特别好,现在轮到我这个肮脏的女人来活扒他们一层皮了。 可是,我这样在内心的小算盘也不过是维持了十几秒而已,我一想到林至诚有这样的亲人我就心酸的难受。 我接过他手上的水杯,也不知道是一时冲动还是情绪使然,我张嘴就特别跳跃地说:“今晚,我留在这里陪你吧。” 131人性如此,我也不例外 可是林至诚忽然焦虑地盯着我说:“不,你回去休息一下,明天回去湛江。” 我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好,然后自然地给他拉了一下被子,然后泰然自若地说:“不回去,我留在这里,你半夜要喝水,我可以给你倒。” 这个病房,是个贵宾房,我刚才就注意到了旁边有张不错的沙发,用它来对付一晚还是可以的。 林至诚那张苍白的脸忽然浮上特别复杂的神色。 他大概是想了挺久才说:“周沫,我跟你说这些话,并不是为了让我在挽回你的时候加分,我说这些事因为我欠你一个交代,我觉得我有必要当面把话给你说清楚。经过这次我想明白了,我不该再去折腾你,你还年轻,你有选择生活的权利,你的生活可以有别的平淡或者精彩。你跟着我,只有吃苦的份。” 林至诚的话越到最后,声音越压越低,低到像是一块石头一直往下沉一样。 我怔了怔,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是说我们到此为止,内心就像被万马奔腾践踏一样,痛觉反应快速地涌上来。 我捏紧了自己的手,里面全是汗。 我承认自己挺犯贱的。 明明早就做好了跟他相忘江湖的准备,可是当这些话从他的嘴里面说出来,我却一下子变得害怕与懦弱,似乎再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我这才悲哀地发现,比起与他再次相互纠缠相互折腾,我更害怕的是就此别过相忘江湖老死不相往来。 如果没有装下他,我的内心其实就是一个无底洞,就算把整个世界装下去也装不满。 这些年我口是心非的技能学起来得心应手进步神速,可是偏偏就在今天,这些东西于事无补。 有点紧张地再一次帮他拉了拉被子,我最后有点结结巴巴地说:“等,等你好了我们再说这事,这,这不急。” 我说完,急急忙忙地站起来找到了关灯的开关,一按下去整个房间就这样被黑暗笼罩着,然后我在黑暗中摸索到了沙发上,躺下来之后我说:“睡了,困。” 第二天醒来,趁着林至诚还在熟睡,我随意去洗漱了一下,出去买早餐的时候,给张磊让他帮我请个假,张磊问了几句林至诚的情况,最后说他去忙儿了。 我在等早餐的时候给李先勇拨了一个电话。 估计是还早,他的声音很朦胧,我没太多啰嗦,我只说约见一面,电话说不方便。 把早餐带回去的时候,林至诚还在沉睡中,我把早餐放在最靠近他的位置,留了一张纸条,然后就出门去了。 没跟李先勇约在那些吃吃喝喝的地方,我把他约到红树林那里。 早上的红树林散发着清新的空气,晨运的人来来去去,我拧着眉头靠在一根石柱上面想事情,李先勇都走到了我的面前,我都还没反应过来。 为了避开晨运的人,我找了个能下去靠海的那条长廊的入口,就这样一言不发地走,一直走到灯塔那里,看到周围没啥人了,找了一块石头随意往那里一坐,这才开口说话:“李先勇,你觉得我们是朋友吗?” 李先勇的手里面还夹着一支点燃的烟,海风有点大,把他的头发吹起来了一些,露出了他光洁的额头。 这几年他保养得挺好的,看起来也确实富有魅力,可是现在,他就往那里一站,我就止不住内心各种复杂的情绪奔腾。 而今天,李先勇有点异样,他扫了我一眼之后,将那支烟按熄在他的手心里面,他淡淡扫了我一眼,用特别散淡的语气说:“不是,从来都不是。” 我怔了怔,接下来的话因为他这个不按理出牌的回答而全部如鲠在喉。 李先勇忽然蹲下去,他捡起一小块石头往海的方向丢掷,他扔得很用力,然而那个小石头却在不远的浅水处落地,激起一点点的涟漪。 早上的蒙蒙雾气笼罩着他,我忽然觉得他的背影看起来特别落寞,所有问责的话全部憋屈在我的身体里面,最后变成了简单的一句:“李先勇,你为什么要帮着孙茜茜?” 李先勇站起来,他随意地拍了拍手,就这样盯着我,他说:“因为我不想你再跟林至诚在一起。我承认在这个过程里面,我看到你哭得伤心,我曾经心软过,但是我很抱歉,人性里面原本就有个叫自私的东西,有的人将它隐藏,有些人将它发挥到极致,我属于后者。人性如此,我也不例外。不管你信不信都好,我做这些都是因为我喜欢你到后面无可遏制爱上你。跟欲望没有关系的那种爱,我爱你并不是因为我想睡你想跟你怎么样,而是那种我想要去触碰却不知道怎么下手的感觉。你对于我来说谈不上漂亮,谈不上性格好,但是我就喜欢你身上那股野劲。我确实一开始是想公平竞争,可是我输在了起跑线上,等到我发现的时候,你跟林至诚都快到了拿证的地步了。周沫,我三十多岁了,遇到一个心动的女人不容易,我没有那么多的力气再去遇到下一个能让我有结婚冲动的。我……。” 他的语气时而浓时而淡,我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失控就这样如同被关太久而现在能奔出来的小牛,它就这样横冲直撞控制着我,我的眼泪掉下来,我就这样打断他瞪着他问:“李先勇,你这是爱吗?你这是拽着我下地狱!” 李先勇把捏在手心的半截烟摔在地上,他忽然扶上我的肩膀,他说:“我后悔了,周沫,你原谅我。我是真的后悔,这几年一直在懊恼中,我不敢跟你说,我也不太敢主动去找你,我生怕被你发现端倪,我生怕我们之间连所谓的朋友都不能做。” 可是,我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原谅他! 我曾经很感谢他在我风雨飘摇的时候陪我回家,我也感谢他帮我把病危的婶婆送去医院,我更感谢他借钱给我给婶婆办了一场风光的葬礼,可是我现在觉得这些感谢那么可笑! 他是孙茜茜的帮凶。 他跟周老头那样是帮凶。 所以说如果是因为周老头散播了谣言导致了我婶婆的逝世,那么他李先勇也脱不了关系。 我感谢的人,他作为帮凶害了我最亲的人,这样残酷的事实,就如同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炸弹那样杀伤力巨大,把我仅存的一丝理智全部掠夺烧光。 我真的要检讨一下自己的人生,我不自量力地招惹了我无法驾驭的人,我的一生从那一刻开始已经像一个放久了的橘子一样腐烂,我的身边聚集了一众我曾经觉得是好朋友的人,可是他们后来总是用行动来告诉我我交友不慎,他们不过是披着人皮的牛鬼蛇神。 我肯定是人品不好加上眼瞎,这是多么痛的领悟。 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我后退了一步,冷笑了一声,我指着自己的肚子盯着李先勇提高声音就吼:“你后悔了是不是?你寻求原谅是不是?那你知道我肚子里面的孩子怎么失去的吗?那你觉得我婶婆的逝世跟你扯不上一毛钱的关系吗?而你又知道为什么这三年我连谈恋爱都不敢吗?“ 没等李先勇回答,我就上前一步抬起手来狠狠地摔在他的脸上,然后顺着往下拍在他的胸膛上,我就这样仰起脸冲着他大嚷大叫:“你什么好做不做做帮凶,做完了还要在我面前演好人!你毁了我的一生,你让我原谅你,你他妈的让我原谅你!” 李先勇顺势抓住了我的手,一把将我拽入怀里,他用手按在我的后背上将我禁锢住,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沙哑起来,他说:“周沫,我真的错了。这几年我一直活在愧疚里面,我恨我自己不该听孙茜茜的教唆,我更恨自己一时失言把你在湛江的住址告诉她。是我错,我那时候不知道是被什么猪油蒙了心,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毁了你。我那时候根本不知道我这样做会害你痛失亲人,我也不知道原来这样会让你万念俱灰。我后面去了湛江那么多次,每一次都想喊你出来跟你坦白,可是我是一个懦夫,我开不了口,我不敢说。” 跟林至诚给我的拥抱不同,我特别抵触,以致我在推开的时候,李先勇被我顶得手上红了一片,我死命让自己失控的情绪稳定下去,急急退后了两步,继续问:“好,我就当你真的是后悔了,可是为什么后来你要跑到医院去跟林至诚说你会好好照顾我,你为什么在后来林至诚问我的去向的时候,你什么也不说!” 李先勇的眼眸忽然一下子黯淡下去,他掏出烟盒拿了一根烟,慢腾腾地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在烟雾缭绕里面,他冷冷地说:“我只是对你后悔而已。我为什么要帮林至诚。他自己没本事,他是一个孬种,他护不住自己的女人,我为什么要成全他。” 我紧紧捏着的拳头,就在他这些话落入耳朵里面之后撞了上去,跟他的脸剧烈地撞击在一起,我凶狠地瞪着他说:“你大爷的扯什么犊子!” 他吃痛,却伸手随意地抚了一下,最后他说:“那么舍不得我说他么?呵呵,既然那么放不下,那你还强撑着做什么!” 如果说我出门之前就像一只充满了气体的气球,现在的我就跟被放了气似的,我忽然有点意气阑珊,总觉得在浪费时间,所以我拍了拍手掌,扫了李先勇一眼之后,一字一顿地说:“以后我们路归路桥归桥…….。” 132你越对我好,我越愧疚 估计是因为昨晚没睡好,张磊的耐心也就那么点,他说:“急件,你先回来。马上。” 我赶回去公司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 去到张磊的办公室,才发现里面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们一见到我,大概是见我眼睛红肿,脸上明显多了些不知道啥的情绪,却还都冲我点头笑笑。 我进去之后,张磊去把门带上反锁,然后让那个男的将一沓文件递给我。 我粗略翻了一下,眉头就此皱起来,见有外人在,我只作了一个疑问的表情。 很快接收到我的信息,张磊的眉头拧起来,他忽然站起来说:“李律师,我跟周小姐暂时有些事要聊聊,你稍等。” 在这个办公室尽头的小隔间里,我狐疑万分地看着张磊,等待他说话。 张磊把吸了一半的烟按熄在面前的烟灰缸里面,最后淡淡地说:“最上面那份,是宏德给周吴的授权协议,签了之后,周吴就安全了,后面不愁没订单,不愁没钱挣。至于下面的这几份,是赠与合同,这是单务合同,你作为受赠人不需要承担任何义务,所以没什么好考虑的,直接签了就好。” 我怔了怔,过了一阵才问:“授权协议我会签,因为我不想后面有人借此来打击我。但是其他的那几份,很抱歉我没法签。” 就算我不是计算器都好,我刚才粗略在心里面盘了一下,我要真的把字全部签了,我估计可以获得4千万左右的利益。 我直到成为了周吴的合资人,都没有见过的天文数字。 我再蠢也知道,这大概是林至诚除了宏德之后,他所有的流动资产。 我还知道,转赠的时候需要公示,所有这些不可能是他昨天才吩咐张磊去安排的。 我正绞着手指有点儿愣神,张磊的话直接把我拽了回来,他说:“这些事,就是你把他揍了没多久,他就让我去安排的。” 我慢悠悠地噢了一声,竟然不知道该接上什么话。 瞥了我一眼,张磊继续说:“周沫,我知道我不该八卦你们的事。但是我觉得吧,做人得讲究一下,林至诚明显心里面还有你的,但是他又一方面觉得自己以后可能会瘫痪,估计断了这心,但他现在估计最想陪在他身边的人是你。我跟林至诚当了那么多年的哥们,情同手足的,也为衣服打过闹过,但是哥们的交情就在那里,我挺希望你现在可以照顾一下他的感受的。” 说完,张磊扫了我一眼,尴尬忽然浮上脸,他急急地说:“当然,我就是打个比喻,没真的说你是衣服。” 我没应这句话,抓了一支笔过来在那份授权协议书代表人那一栏签上了自己的大名还回去给张磊,然后我站起来说:“我先去医院看看林至诚,后面这些天麻烦你了,我会等林至诚康复了再来上班。” 在去医院的途中,我多开了一段路跑去前海,幸好以前那家煮粥的店还没倒闭,我直接买了三杯。 我先打开了其中的一杯品尝,不知道是自己的味蕾变了还是这个以前我跟林至诚光顾无数次的产品味道变了。总之我吃不回以前的味道了。 有点意气阑珊,我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给林至诚拎了上去。 可是我挺郁闷的。 因为我在林至诚的病房里面遇到了林正和孙茜茜。 林正出现我倒表示理解,他再怎么装逼,躺在病床上的也是他儿子。但是孙茜茜,她跟着跳什么? 见到我,林至诚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而孙茜茜整个过程装高冷,但是林正,就跟我抢了他五百万没还那样,脸黑得跟小学里面的黑板似的,他瞪了我一眼,张嘴就不客气地说:“你来做什么?” 我没应他话,而是径直走到林至诚的床边上,泰然自若地把柚子茶展示给他看说:“看,我去前海给你买了这个,还是热的。” 林至诚脸上的流光溢彩忽然变得生动起来,他很快说:“哦,我刚好想吃这个。” 他对我说完,转而对林正说:“爸,你先回去吧,这里有周沫看着就好了。” 林正走近过来狠狠地剜了我一眼,然后他特别烦躁地说:“我走什么走,你都被这个女人害成什么样了,你还敢留她在这里!” 林至诚微微转了转他的头,他淡淡地说:“医生说我不能动怒,要保持良好的心情才能在一些康复,我现在只有见到周沫才能心情好一点。” 林正的脸马上拉得比驴还长,他冷哼了一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恨恨地说:“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公司还有事,我真是自讨没趣才一大早上来。” 林正摔门而去之后,孙茜茜就稳如泰山地坐在沙发上,她笑意浓浓地说:“至诚,我就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我不打扰你们,你就当我没在就好了,你们随意,总之你需要帮忙再喊我就成。” 林至诚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他说:“新思科最近不是接了个大订单么,你不去盯着点?” 孙茜茜依然笑,她淡淡地说:“比起那些订单,我觉得陪你重要多了。” 林至诚瞥了我一眼,他的眉头皱起来,他接着说:“我先抓紧时间跟下属谈一些公事,完了之后可以好好休息。” 沉默以对坐了一阵,孙茜茜这拎起她的包包站起来走过来凑近说:“那行,我明天再来看你。至诚,你想吃什么,我明天给你做了带过来呀。” 林至诚张了张嘴,慢腾腾地说:“都行。” 孙茜茜开门出去好一阵,林至诚冲我眨巴一下眼睛,他说:“周沫,你去看看她真走了没。” 我应声站起来,慢腾腾地跟着她到了停车场。 孙茜茜明显是不爽了,直接不想理我,有点气爆爆的样子拉开车门坐上去一个发动车子倒出来,就这样绝尘而去。 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回到了林至诚的病房里面。 他正在喝那些粥,因为他还不太能自由活动,所以他保持着特别让我心酸的姿势,把那些东西往嘴里面送。 我走过去坐下来,一把将他手上的碗接过来说:“我喂你吧。” 林至诚有点不自在地把脸微微扭过去,他说:“别,我自己可以。” 我却执意地拿着勺子打了一些往他的嘴边送。 他迟疑了一下,最终张开了嘴。 他吃完之后,我收拾了一下,然后坐下来靠在床沿上。 林至诚忽然冷不丁地问:“东西都签了吗?” 我定定地坐在那里,绞了绞手指,半响才说:“就授权协议签了,其他的算了吧。” 林至诚挪了挪身体,艰难地想坐起来,却于事无补,我按住他说:“你安分一些,动来动去做什么!” 脸上浮上一层讪讪的神色,林至诚好一阵才问:“为什么不签?觉得这样的方式太俗吗?“ 知道他在赶我走,我有点心烦意乱,只得瞪了他一眼说:“你太啰嗦了,刚才不是说想休息吗?“ 又是讪讪地笑笑,他低下头去,声音却越压越低,他说:“我其实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去湛江。” 气氛忽然就变得一片祥和起来,我怔了一下,伸手过去拉了拉被子的皱褶,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说:“这几天我留在这边照看你,那事等你好了再说,不急。” 林至诚哦了一声,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他说:“你别对我那么好,你越对我好,我越愧疚。” 可是林至诚,我真的不知道你该愧疚啥! 我按捺住内心想要冲动冲上去狠狠抱住他的暗涌,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着,慢腾腾地接话说:“你休息一会吧。” 林至诚却立刻说:“不,我睡着了怎么看你。这看一阵少一阵的,我又不能在床上躺上一辈子。” 他说完,可能自觉太暧昧,赶紧的加了一句:“男人嘛,不都爱看美女啊,你别介意。” 我噢了一声,脸忽然变得灼热,为了掩饰自己,我把脸扭过去才狠狠地骂他:“你乌鸦嘴啥啊,你想躺一辈子,也没人愿意照顾你一辈子的,你还是赶紧的好起来,才不会累人累物,真是的。” 林至诚张了张嘴,也不知道他想说啥,但是他的电话却很不凑巧地响了。 我早上临出门之前看到他的手机没多少电,动了好心帮他拿去沙发那边充,现在当然也需要我去帮忙拿过来。 我站起来循着铃声走过来,一拿起来就瞥见了上面来电的是杨桥。 林至诚似乎想避开我,但是我偏不动,最后他没辙了,就当着我的面接了起来。 三年时间还真是蹉跎,以前杨桥撂狠话让林至诚当她死了说她永远不会再出现在林至诚的面前的话还如同响在耳畔,但是现在他们却能通通电话聊聊短信。 133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 我怔在那里,妄图通过这句简简单单的话推测林至诚跟杨桥之间谈论的事情,却一无所获。 有点郁闷地把他的手机接过来帮忙放到床头上之后,林至诚忽然开口问:“你在想什么?“ 正想得出神,他的声音不大,却也把我惊了一下,我瞪了瞪他,直接张嘴就吐槽:“你吓死我了知道不。” 林至诚微微转了转身体,有点讪讪然地说:“我又没说别的,反应那么大干嘛。而且我现在是病人,你还那么凶。” 我撇了撇嘴,再瞪了他一眼说:“我有凶吗?我有凶吗?” 林至诚的目光忽然转了转,停留在我的脸下方,他说:“有。” 我循着他的目光朝下看,直接觉得无地自容,自己正一个傻缺,谐音字啊卧槽,还连着说了两次。 有点儿恼羞成怒,我继续瞪他说:“看个仙人掌,信不信我把你戳瞎了,瞎看个什么的。” 林至诚忽然笑了,他说:“我没有瞎看,我也就看你而已,别的女人给钱求着我看,我还不乐意看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暧昧起来,像是情侣间的小闹嘴,我的脸又瞬间灼热起来,只得故意拿着手机说玩一阵游戏啥的。 我正玩得起劲,林至诚忽然旧话重提地说:“周沫,我知道你把唐海燕弄进去新思科了。” 我怔了怔,抬起头来故意装傻:“你说什么?” 林至诚就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我决定继续装傻,让他重复到腻了为止。 然后我发现我是真傻,在我的印象里面,一番话,能让林至诚说两遍已经到了极限。 他的脸色忽然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他就这样盯着我说:“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就跟恍如消失了好多年的强大气流突兀又再次存在一样,我被林至诚强大的气场震慑到了,张了张嘴,最后一句话也没说,就这样抿着坐在那里。 见我沉默以对,林至诚缓缓开口说:“不管你现在在做着什么,都停下来,别再往前了。” 在沉默中对峙了一阵,我知道林至诚是病人,我知道我不该跟他激动,可是我有一点儿忍不住了。 我抬起头来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抱歉,我没有办法让一个那么恶毒的人逍遥法外,她是杀人凶手,她是在犯罪。就算我没有证据让她为她以前犯下的罪行负责任,那我也不想让她好过。你可以觉得这个以前一根筋的周沫怎么心计那么重了,你可以觉得我为什么非要放着安稳的日子不过再去招惹一个魔鬼,但是没办法,我没有办法放过一个间接让我失去亲人失去孩子的人渣。” 林至诚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他的脸上忽然浮现出复杂得让我看不透得神色,我分析不出来这些包含了什么,但是却能窥见他的难受。 他就这样迎着我的目光看了很久,忽然红了眼眶。 我还没猜到他为什么眼睛红红,他早已经飞快地压制下去。 没有像之前大篇幅的陈述,他只是简简单单地说:“我没说会让他们逍遥法外,我的意思是这事交给我,你别再浪费自己的青春年轻来斗争,你可以过别的生活,简单一点的,未必需要跟那些人斗来斗去。” 如果不能亲手让孙茜茜这样的人下地狱,实在难解我心头大恨,我不想再因为这个问题跟林至诚过多纠缠,于是我敷衍地说:“到时候再说,你现在还躺在病床上,扯淡啥的。” 林至诚是何等聪明的人,他见我岔开了话题,就没再啰嗦,而是特题外话地说:“你玩游戏的时候别把手机凑得太近,对眼睛不好。” 我瞥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吴开宇的电话忽然打了进来。 我过来医院之前,已经把授权协议书传了过去给他,让他细细研究一下,我们改天再细细探讨,却没有想到他那么快就打来了。 拿起手机,我走了出去,就站在靠窗的走廊尽头接起了电话。 可是,吴开宇没跟我讨论授权协议书,他一张嘴说的就说:“周沫,房子我找到买主了,你要确定出,我就帮你出了。” 卖个房子跟卖颗白菜不一样,他的效率让我挺吃惊的,我顺口就问了一句:“那么快?” 吴开宇笑了笑说:“其中买主是我阿姨,刚巧她得给我表哥准备婚房,也算是凑巧了。另外一个是我一个哥们阿忠,你也认识的。价格还是按照市场价,你要确定了,我就安排去办手续了。” 我想了想,最后说:“出了吧,我希望尽快拿钱。” 我是这样想的,如果林至诚有在布置什么来套孙茜茜,不管他成功不成功,由他去,反正我还是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总之我会让她为自己的狠毒付出代价就是了。 挂了电话,我想着下午太无聊,不如去附近弄点咖啡买几本书什么的来消磨时间。 想就要去,我就直接拿着手机刷路线,低着头回去揣了包包,也忘了跟林至诚打招呼,就径直跑了。 女人嘛,偶尔也是会磨蹭的是不是,我在外面一逛,就用掉了两个多小时,买了一堆的大大小小玩意,这才往回赶。 回到医院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这个点最好睡午觉了,可是透过半透明的窗,我看到林至诚呆坐在那里,他就一直盯着前面的挂画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的目光里面带着我之前从来没有见到的茫然无助,那是我从来没有太多机会见到的他的状态。 我在那里看了好一阵,忽然心里面挺难受的。 推开门走了进去,他一见到我,头一下子扭过去,好一阵才说:“我还以为你不过来了。” 我把东西随意往沙发旁边的桌子上面一放,慢腾腾地说:“去买点东西打发时间。” 林至诚噢了一声,他说:“原来是去买东西,我还以为你是陪着我呆得无聊走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 林至诚最后那句话,声音被压得越来越多,就像是被压在石头里面,艰难地冒出头一样,我的心忽然像是被揪了一下,故作轻松地说:“你一看就人缘不好,现在这样也没谁来帮忙照顾,我是看在大家认识那么久的份上,你现在又是我的领导,我会照看到你康复的。” 我一说完,就在心里面骂,卧槽周沫你不装逼会死吗吗,如果装逼该被判刑你早死一百次了知道吗。你好好的说林至诚放心吧你现在这样我会好好照看你的我会当仁不让的会死吗! 我正在心里面把自己变得法子吐槽得劲,林至诚冷不丁特跳跃地说:“我明天出院,回家休养。” 我挺疑惑的,左看右看,他现在就那熊样,虽然夹板拆了,但是还是没见他能多大范围的活动,也是这两天相处好了点,我说话就自在了些:“你现在就这熊样,还要回家休养去?不好好呆在医院,你折腾个啥啊?” 林至诚瞥了我一眼,最后淡淡地说:“我不喜欢医院。而且我在这里,总有些我不想见到的人跑来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看着影响心情。” 我噢了一声,有点欠揍自己对号入座地问:“你是说我么?” 林至诚又瞥了我一眼,脱口而出:“怎么可能,你不在这里,我心慌。” 气氛又跟个藤蔓似的纠缠不清了,林至诚大概意识到了,他一下子岔开话题说:“你买了什么?” 我说我买了书。 林至诚就说:“买了啥,借一本给我看看呗。” 我最后把其中一本女性杂志丢给了他,他一脸的黑线翻了几下,最后说他饿了。 总之接下来,我就跟个小跟班似的给他弄吃的,整这个那个,时间也过得挺快,转眼就到了他想出院的时候。 我刚刚办完手续过来,正要招呼张磊帮忙扶下林至诚来着,林正跟孙茜茜来了。 林正果然抱着撮合孙茜茜和林至诚的心,我一走进去就听到他说:“至诚,这几天我忙可能没法常常上去,请护工没那么细心,茜茜这几天时间空着,不然让茜茜过去帮忙照看着点,这样我也放心,你觉得怎么样?” 也不知道是我运气不好,还是林至诚除了拎我当挡箭牌之外找不到别人,林正刚巴拉完,林至诚一下子就指着我说:“不用,周沫她会照看我的。” 原本吧,我想着林至诚要出院了,他回家休养就回家休养去,最多我偶尔过去送点吃的,没打算跟到家门口跟伺候大爷一样伺候他。 但是我看到林正在听到林至诚这样说之后,那张老脸拉得跟驴脸一下,我就想气气他,所以我赶紧特配合林至诚地说:“对的。” 林正的脸更黑了,他瞪了林至诚一眼,冷哼了一声说:“不是说了让你别跟这样的扫把星混一起么?” 我张了张嘴,原本打算说些话呛得他半死来着,但是林至诚已经冷冷地接了一句:“你跟刘晓梅扯证的时候说过的话全忘了?” 林正的脸瞬间更黑了,他一把将手上的东西直接摔下,跟吃了火药似的摔门而去了。 孙茜茜看了看这样的状况,最后追着林正跑了。 戏看得差不多了,我动手去收拾被林正扔下的东西,然后淡定地冲站在一边还没从戏中出来的张磊说:“过来帮个忙。” 好不容易把林至诚弄回到家里,张磊说他还有点事得回去公司,让我给帮忙收拾一下。 我想着刚才在医院都撂话说帮忙了,也懒得推辞,就先把林至诚那一包脏衣服拿去阳台准备丢洗衣机里面洗。 可是我才刚刚到阳台,却一个措手不及被眼前的东西狠狠地击中了内心,我就这样愣在那里盯着一直看,最后我捂住了嘴巴。 我怕在大厅的林至诚听到我哭出来的声音。 134恨自己不争气 郝然陈列在阳台上面的盆栽全是薄荷。 这种清凉却一点儿也不起眼的植物,就这样在寒风萧瑟中摇曳着,似乎这年年岁岁的更迭于它们而言毫无作用。 我就这样走了过去,伸手拨了一下,然后在这个冷冽的冬天里面,我闻到了眼泪的味道。 我哭,并不是因为这些薄荷如同洋葱一样能呛出我的眼泪,而是因为它们站立着的盆子上面,郝然用那种特别抢眼的红色写着“周沫1号”,“周沫2号”,“周沫3号”,就这样无限地延伸下去。 而放在最中间的那一盆,我想我永远也记得。 那是我跟林至诚的第一次争吵,他被我逼着在这个小小的白色的盆子上面写下:“林至诚是猪。” 经过了岁月的打磨,这些字体俨然斑驳成了沙滩上模糊难辨的脚印,而现在在我的眼前却鲜亮如同旗帜。 我正在发愣,身后忽然传来了林至诚的声音,他说:“你怎么老站阳台这里啊,风大。” 我一急,赶紧的伸手把眼睛擦一下,稳了稳声音才说:“我在看风景啊,这边变化挺大啊,绿化越来越好了。” 我说完,装出一副挺忙的样子将那些衣服丢进洗衣机里面倒上洗衣液调节好,然后依然没把脸转过去,而是背对着林至诚说:“你回去大厅啊,就算坐着轮椅,医生也说得注意养着。” 林至诚却慨然不动的,他说:“你都不进去,这里冷。” 我深怕他看到我的泪眼朦胧,只得继续站在那里朝着外面看,有点夸张地说:“我在看这边的风景啊,觉得挺好看的,我先欣赏一下。” 也不知道林至诚他是做贼心虚还是怎么的,他的语气忽然有点儿尴尬起来:“那个,就是那个啥,我写着玩的。我其实写的是周末,就是我有空的时间,可能一时手快,就写错了。” 他这样的此地无银欲盖弥彰,让我一下子觉得更心酸,语气忽然就软下去,背对着他说:“这样说吧,我们还没把话说开之前,你不是应该恨我么?” 林至诚沉默了挺久,这才慢悠悠地说:“偶尔有一点点,但是很快我又会恨自己不争气。” 我忽然有一个冲动,飞快地将那些该死的眼泪擦干,转过身去想要上前抱住他。 可是那么巧的是,他的电话突兀的响了。 我就以特别尴尬的奔赴他的姿势僵了一下,赶紧的收回来。 林至诚作了一个抱歉的动作,然后他把轮椅微微向后面倒了一下,接起了电话。 他接电话的时候,他的侧脸正对着我,依然的轮廓分明,但是已经有了柔和的味道。 可是很快,他一张嘴的高冷,就把这个画面给破坏了。 他就这样不可一世的语气说:“先能威胁到我再来威胁我,如果他们觉得我授权一个加工厂都需要层层汇报再执行,最好想办法把我从这个位置换下来。如果他们做不到,你就让他们闭嘴,等待年底分红。总之这件事到此为止,我挂了。” 他就这样挂了电话。 我一愣一愣的,所有想要奔去拥抱他的冲动,就如同刚刚萌芽的小苗被扼杀了一样,我努力掩饰自己的失态,努了努嘴问了一句:“林至诚,我也觉得你突然给周吴授权,完了还会给周吴分订单,这样有点儿盲目,说不定周吴就是一堆烂泥,扶不起来呢。” 林至诚忽然微微笑了一下,他盯着我说:“你喜欢自个损自个的性格,倒是一直没变啊。” 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想着现在也是个好机会,就直接把话给说明白了:“林至诚,我会签署那份授权协议书,不是为了让宏德后面给周吴订单,而是因为周吴之前确实闹出了那么多事,有了这份协议书,后面就没人能揪住那件事找我们麻烦。我跟吴开宇,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接宏德分来的订单。也就是说,我们还是会保留之前的部分合理客户,就这样小打小闹挣点小钱就好了。” 我把这些话说完,想了一阵的措辞,又继续说:“你不必为了补偿我,而做一些这样那样的事。” 林至诚的眉头一下子蹙起来,他直接岔开这个话题说:“进来吧,阳台冷。” 我进去之后,顺手将茶几收拾了一下,抬手看了看表,都快四点半了,我就想着给林至诚弄点吃的,完了我早点回去。 毕竟现在我们两个这样不上不下的关系,也挺让人不自在的。 于是我站起来,我说:“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完了我回去了。” 林至诚噢了一声说:“那么早回去啊。”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站起来走到冰箱面前拉开门,翻了老半天就只找到了几桶面,我直接拿出来顺手丢进垃圾桶里面,拍了拍手,我就这样自自然然地伸手过去说:“我出去买点菜,你给我个菜钱。” 有点郁闷,林至诚说:“钱包在那里,你要多少拿多少。” 我也不知道自己干嘛了,虽然他没说我什么,但是我却振振有词地说:“我请假照顾你已经被扣工资了,我总不能买菜也得出钱吧,那样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林至诚直接被我雷得外焦内嫩,他的表情更是郁闷,他说:“公司不会扣你的钱的,我还会按照最高规格的护工价给你付钱,行了吧。” 估计他觉得我财迷。 但我也就这样,才能掩饰自己内心生生不息想要去拥抱他的冲动。 我没那么年轻了,我啥事都经历过了,我曾经遇见最美的事,也被最残酷的事情打倒过,我的身体里面根植着很肮脏的烙印,我的睡眠里面经常噩梦缭绕,我很想自救,我很想告诉自己明天的黎明还是会光临,我也想催眠自己生活的万丈光芒一定会如期到来。可是我也会发现,所有那些能安慰人的话,往往不是那些经历挫折了的人在痛定思痛后得出来的真理,而很大程度是一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在抛书包。而那些在我生命里面堆积腐败的东西还是会伴随着我的一生。 这让我更加谨慎,生怕行差踏错,生怕再一次回跌到地狱。 我没有办法像吴开宇期待的那样,飞快地恢复到一个正常人的生活,那些普通姑娘之间正常的恋爱,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天方夜谭。 所以我在出门的时候,裹紧了自己的大衣,这个冬天异常的冷,我就这样在冷冰冰的气温下将自己身体里面的骚动压制下去。我甚至有点难受却很庆幸林至诚临时接了电话,这才不至于让我一时冲动,把我们变作更让我无所适从的地步。 我拎着一袋子菜回到林至诚的家里面,却发现密码被改了。 我又想起那一年的自己,有点自嘲地笑笑,最后按了门铃。 估计是还不习惯那轮椅,林至诚挺久才爬过来给我开门,他伸手想帮我接过东西,却被我以他是病号而拒绝了。 我拎着那些青青绿绿的东西来到厨房,对着跟上来的林至诚说:“可能你要晚一点儿吃饭,今天的菜比较麻烦。” 原谅我故意到了这样的地步。 没错,我就是故意的,除了这样,我没有更好的理由更好的借口在这里待得更久。 我的身份尴尬得让我汗颜,我就生怕自己的关心再溢出哪怕一点点,都逾越了界限。 可是林至诚他挺不上道的,他不好好的呆着,反而推着轮椅过来就说:“我帮你剪豌豆,这样快一点。” 我连头都没回,直接拒绝:“不,我自己来。” 林至诚哦了一声,他就像不说话会死那样,他说:“我家里的密码我改了。” 这是他家,他爱改密码就改密码,他就算点火烧了,我也没意见是不是。所以我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林至诚似乎在后面踌躇了好一阵,他才别别扭扭地说:“额,那个谁,就是那个密码,我把它改成你的生日了,八个数字的。” 我手上抓住的娃娃菜,硬生生被我咯出了一条痕,直接不知道我跟他到底在闹哪一出。 他前天说什么让我回去湛江了,我各种理由死皮赖脸留在这里照看着,而他没再提复合啊啥的事,我也没提离开深圳的事。 好了好了,现在他又把家里的密码改成我的生日,他到底想表达啥? 我忽然有点心烦意乱,直接把娃娃菜丢下,背对着他问了一句:“干嘛这样?” “把脸转过来,我想当面告诉你。”林至诚也不知道是反应迟钝了还是啥,他老半天才接了那么一句。 我看到他神神化化的,没多想,就直接转过去问:“干嘛?” 摆明是没事找抽,林至诚的脸上忽然浮现出特别得意的神色:“我不想家里的密码被其他人知道,但是你记性又不好,我怕改别的你不记得,你肯定不会把自己的生日给忘了的,怎么样,我聪明吧。” 也不知道他是为了调节气氛才扯淡的,还是为了掩饰什么才扯犊子的,有点儿得意忘形,他拿着的手机一下子被抛在地上。 我见状,也知道他自己拿不来,就上前两步蹲下去拾起来一边起身一边仰起头来就说:“喏,麻烦鬼。” 我毛毛躁躁的惯了,话才刚刚说完,一个踩滑,就这样全身倾倒在轮椅的边上。 最让我尴尬的是,我的唇从林至诚的鼻子一路摩擦直奔下巴那里,然后我我总算稳住了身体。 135欠你的一次还清(感谢野心鱼和薇大爷的钻) 林至诚估计是被我吓到了,他愣在那里挺久,忽然伸手出来一把帮了我一把,我这才得以稳稳的站起来。 我觉得自己不仅仅尴尬,还狼狈,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了,只得含糊地说:“这地板太滑了,站在上面就跟溜冰似的。” 林至诚却一把抓住我的手看了看,张嘴就是责难:“你看看你,怎么老是改不了毛毛躁躁啊,动不动就让自己伤了这里那个!我看看,看看要不要去医院。” 循着林至诚的话,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也就破了点皮红了一片而已,我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了,也忘了现在我们关系尴尬,我就这样抬杠回去说:“医院就爱挣你们这种人的钱,又不是缺胳膊断腿的,就破一点点皮就去医院,明显就是钱多烧着了。” 林至诚一下子就不乐意了,他瞪我:“你说的什么话,一个女孩子老是这里伤一块那里伤一块的,你这样我看着很心…。” 他的话却如同被截流的江水一样悬在堤上,很快他把我的手放下来,有点尴尬地说:“抱歉抱歉,我忘了我们分手了。” 我也如同被一同拽回来一样,尴尬丛生,急急地走开说:“我去做饭了。” 心慌意乱,我做完饭凶着林至诚赶紧的吃,然后我去晾衣服,返回来再帮他洗完碗,我将所有他该吃的药全部分类包好写小字条,放在他能拿到的地方,然后我就麻溜的说:“林至诚,我先闪了,有事打给我或者张磊啊。” 开车的时候,我的手心全是汗,一层一层的,感觉方向盘都嫌弃我了。 飞驰地回到酒店,林至诚的电话就过来了,问我到了没,还抱怨我跑得比兔子还快,他原本想喊司机送我巴拉巴拉。我一想到几个小时前我的唇就跟啥似的跑遍了他的大半个脸,脸又不自觉的发烫,麻溜的说自己到了,最后把电话撂了。 凌晨一点的时候,正当我困到极点在床上翻来覆去,林至诚的短信发了过来。 他说:“你还是休息一下,看你挺久没睡好,这段时间我让笑笑过来帮忙照看我就好了。” 我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好久,像大部分的女人那样,自动自觉地忽略掉前面两句,非要跟后面那句死磕,眼前浮现叫笑笑的那个小美女的音容笑貌,好不容易沉寂下去的心变得烦躁起来,我立刻回复过去说:“哦,这样啊。” 也不知道他林至诚啥时候变得那么啰嗦了,在我的短信发过去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面,他又回了一条过来:“笑笑是我表妹,亲表妹,她以前学护理的。” 我的心情瞬间又明媚了起来,很想回复过去说笑笑就算是你大爷也不关我的事啊之类的,但是想想,觉得有点儿欲盖弥彰的感觉,最后还是算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因为有笑笑这样专业的护理人员在,我过去林至诚家里也就成了半个闲人,感觉自己连呼吸着那里得空气都是多余出来的。 内心很是失落,却深知自己没有资格表现出来,但我还算能调整心情,用一半的时间都呆在宏德,也好在吴开宇帮我把钱弄到账上,我也得以展开了筹措,总算能分散一些注意力。 不得不说,总助这个头衔我以前没觉得有多好用,现在总算知道它的好处了。 因为它,我很容易就能从业务部查到了宏德跟新思科有些业务往来,然后我顺藤摸瓜,通过上面的电话打了过去,套出了新思科那边现在正受宠的供应商名录。 这期间,星期六的时候唐海燕跟我联系过一次,我就约她出来吃饭了,顺便问问情况。 她在进入新思科之后,被安排当孙茜茜的助理的助理,平时就是跑腿打杂外加出去陪客户喝酒。 孙茜茜这样的人,也就那样了。 她一方面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度真的让唐海燕进去了,另外一方面她又确实有点儿讨厌这个跟林至诚腻歪了两个月的女人,所以她就恨不得让唐海燕知难而退。 但是唐海燕的心态却明显有了小变化,她似乎不单单是为了钱,而是觉得孙茜茜恶心,她也想抽她。 到底是年轻啊,她说话没遮没掩的,俨然我跟她特别熟了地吐槽说:“周小姐,你知道孙茜茜多恶心吗,我们公司有个女同事怀孕了,人家结婚了怀孕不挺正常吗?孙茜茜却跟那个同事发很大火,说那个同事扯她后腿,说公司现在飞速发展,让那个同事去打胎,不然就申请辞职。你说她是不是自己不下蛋,还不让别人下蛋了?我觉得她是不是自己没法生了,才那么变态。” 我被她最后一句话拽回去在另外一个世界里面跑,我的表情虽然控制自如没有随即黯淡下去,但是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我按捺住心烦意乱跟唐海燕说让她继续盯着,一有新思科上大订单的风吹草动就联系我,然后塞给她两千块,等她走了之后,我才失魂落魄地从餐厅里面出来。 这个时候,在2013年1月的尾巴上,在春节快要尽显端倪的时候,我更觉得自己孤身一人。 孤独烦躁到了极点,我最后买了个全家桶的套餐抱着就跑去了体育公园那里发呆,却还没有开吃,就意外接到了陈美娟的电话。 说实在的,回来深圳那么久,除了通过李先勇我们遇到过,却没有再多的交集,我确实无法原谅她,所以我拒绝见面,但她却执意说是要见上一面,说有重要东西给我。 我最后浪费掉了一个全家桶,开着车跑了几十公里,回到宝安之前,她约我去以前我们经常去的一家吃砂锅粥的地方吃晚饭。 那个时候我们挺穷的,也幸亏2009年的物价没那么高,那个时候在这里吃砂锅粥,两个人点十五块的砂锅粥炒一个五块钱的青菜,我们能边吃边聊到天亮。 往事还历历在目,我们现在举止优雅,外人再也无法看得出来那一年我曾经跟她相携着跳过风情万种的夜总会艳舞。现在的我们都套上了华衣,也能买得起更昂贵的美食,可是当时那种不管不顾去掏心掏肺把一个人当朋友的心情已经回不去了。 也不知道陈美娟是啥时候学会了抽烟的,一坐下来之后她就没完没了地吐出烟圈,那些一圈圈的白雾就这样笼罩在她的脸上,我最后抬手看了看手腕上面的手表说:“我十点之前必须回到福田,陈小姐你还是有事说事吧。” 陈美娟这才把烟胡乱按熄在烟灰缸上面,她的手叩在桌子上轻轻地打了起来,我看到她做了那种纯黑色的美甲,我一直将目光的焦点停在那里,而她终于慢腾腾地开口了:“我是先认识了孙茜茜,后面才到认识你的。” 我噢一声,不置可否地笑笑。 这样的事情,我一点儿想要八卦的情绪都没有,她不过是先于我认识了一个人渣,仅此而已。 但是陈美娟似乎觉得这是她今天找我来的关键点,她就这样慢腾腾地说:“在去淡情夜总会跳舞之前,我其实在隔壁另外一家夜总会切果盘,那时候孙茜茜是跟我同一个班次的,我们那时候交情不错的。她有时候下班晚了,林至诚会过来接人。我第一次见到林至诚,觉得这个男人很帅啊,而且很体贴啊,总之挺有好感的。后来孙茜茜不知道怎么的消失了,林至诚也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那个夜总会倒闭了之后,我就近去了淡情跳舞,没想到又遇到了林至诚经常过来买醉。其实林至诚带过我出两次场的,他当然不是因为看上我了,而是估计看在以前一起吃过宵夜的份上帮我的,他把我带出去之后,就直接把我送回家了。这样表面高冷实质温文尔雅的男人我挺容易动了心,我这个人吗,其实挺不自量力的,我知道他不会看得上我这样的,但是我没法控制自己的心。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正当我一边忐忑不安就算没啥结果也跟他说下自己的内心的时候,你转眼就把他摘到手了。我那时候挺难受的,我觉得凭什么啊周沫,我觉得凭什么那么好的男人就转眼被你弄走了。可是我当时真的没有想过要害你的,只是我缺钱,我那时候缺钱得觉得全世界都对我有恶意,所以我就做了让自己都觉得恶心的事。” 陈美娟一说话,端起桌子上面一瓶开了盖的啤酒就一个咕咚,我甚至还能看到她的眼角有眼泪顺溜而下。 她有点儿语无伦次,但是我总算听明白了。 陈美娟比我还早地暗恋林至诚,可是她的这一场暗恋却因为我的拦截无疾而终。 我的心忽然有点儿难受,却不足以让我一下子软下去抢过陈美娟的酒瓶。 去过地狱之后,我的心肠硬起来的时候像个石头,我没有那么能容易原谅一个人了。 我不管她有什么苦衷,我只知道,在这一场我四面楚歌的战争里面,我的悲剧是他们众人合力的结果。 所以我挺冷静地说:“我现在挺忙的,没有时间回忆过去,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大概早就猜到了我有这样的反应,陈美娟苦笑了一下,将酒瓶顿在桌子上,她忽然拉开包包的拉链,翻出一个包装挺不错的盒子递给我说:“给你的。” 我已经站起来了,有点意气阑珊地问:“是什么?” 陈美娟又笑了,她说:“送给你的礼物。” 我盯着看了好一阵,最后淡淡地说:“不需要。” 陈美娟就这样站了起来,她挪过来靠在我身边,散淡的语气说:“拿着,这些东西你肯定需要,我没有让你原谅我的意思,我只是想把欠你的一次还清。” 136今晚你就住在这里 我承认我完完全全被陈美娟的故弄玄虚勾起了好奇心。 回到住的酒店,我连鞋子都没换,也忘了循例吐槽酒店好贵啊要找房子搬出去啊啊啊之类的,就急急忙忙地拆开了陈美娟给的东西。 里面是一个很可爱的卡通猪形状的盘。 我打开了电脑放了上去。 还没点进去我就直接纳闷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有2.7那么大! 点进去之后,才发现是一些小视频,以及海量的各种毁三观的照片,也就粗略看了一下之后,我决定留下这些资料。 而且,我决定等哪天有空了,就去买一批空的光盘回来,按照这些照片的主角以及露骨程度制成光盘,放到后面去备用。 不得不说,这份东西比我花钱找人去翻查出来的还要劲爆,我决定做一个备份。于是我把盘里面的东西复制了一份到电脑上,最后,我翻出孙茜茜给我的那个光盘,盯着看了好一阵,最后狠狠地折断,丢进了垃圾桶里面。 我才做完这一切,思虑了好一阵,最后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给陈美娟说:“谢谢。” 那头沉寂了挺久,陈美娟终于回复过来,她说:“不客气。” 我的心情有一点点回暖,随即去洗澡,出来之后再看看手机,却发现林至诚没有如同往常那样发一两条,说什么为了感谢我给我编个笑话逗我笑笑之类的短信,我忽然有点儿惘然若失起来。 我就这样抱着失落又自我安慰说反正我们都不再可能他不做这些事更好,后面我就能离开得更从容之类,最后辗转了好几个小时才睡着。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我收拾好自己之后,决定出去走走,去影音店买批空光盘啥的,可是我才刚吃完饭准备去,就接到了笑笑的电话。 笑笑的性格,完全跟初期给我的印象不一样,她挺大大咧咧的,我一接通她就大刺刺地说:“周沫姐,不好意思,大周末的还麻烦你。我也知道这几天轮到我照顾我哥啦。但是我男朋友,他早不回来晚不回来,非要今天回来深圳,我得去接人啊。我哥这里呢,能麻烦一下你不,就过来帮忙做下复健就好了,也就两三小时搞掂。” 因为换着照顾林至诚,我跟笑笑算是挺熟了,还凑一起吃过几次饭,我一听人家小姑娘要去接男朋友啊,我又没事,就这样拒绝了真怕遭天打雷劈呢,更何况这样我就有借口上去林至诚的家里了! 心里面暗喜,我却不太好表露所以我说:“行啊,你去吧,我等下过去呗。” 挂了电话,我想着去帮忙完了出来再买东西也行,就先过去了。 没直接按密码进去,我还是如同前几天来的时候那样按了门铃。 林至诚已经能站起来随意走动了,开门却还是那样慢,我站在那里不下一分钟,他才姗姗来迟。 四五天不见,又是这段日子以来第一次单独没有笑笑在场的见面,两个人都挺拘束的,他站在那里好一阵,才知道把我往里面请。 我一进去就说:“额,那个谁,笑笑接她男朋友去了,让我过去帮你做小腿的复健。” 林至诚噢了一声,他胡乱收拾了一下沙发请我坐下,他说:“其实我好得七七八八了,昨天去医院复检,医生说恢复得不错,后面只需要注意别太剧烈弹跳就没事,少做一天复健也没事。也怪我,忘了给笑笑说,害你大周末的不能休息还跑到这里来。要不,你,你,休息一下啊?” 虽然在内心深处能见到他,挺高兴的,挺不想一下子就走的,但我一听这话,感觉像是逐客令呢,所以我赶紧的站起来说:“你不欢迎我呀?好吧,我回去了。” 谁知道才走了两步不到,林至诚忽然走过来拦住我,他急急地说:“我没有不欢迎的意思,我就是觉得这个月一直麻烦你,感觉挺不好意思。” 我噢了一声,顺嘴接了话:“林至诚,以前我还真不知道你那么小气。知道麻烦我了,现在好了也不懂得请我吃个饭什么的感谢一下啊?“ 林至诚突兀地搓了搓手,他似乎是脱口而出:“这不,我这不是让笑笑帮我约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这样停在半空中,突兀地换成:“我原本是让笑笑也打给张磊的,可能她忘了。” 我瞥了他一眼,看他的表情挺不自在的,一副特别心虚的模样,于是我就这样抿着嘴盯着他看。 他直接撑不下去了,好一阵才讪讪地说:“我承认我今天就只请了你一个人。” 那什么,有种感觉比实打实的爱情美好,那种感觉就是有点小暧昧,有点小暖和这样。 哪怕我明明知道,我们复合的路似乎有点儿遥远,但是却按捺不住内心狂奔的涌动,我好不容易才把声音稳下去,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怎么就只请我一个人啊,笑笑跟张磊也出了很多力气的。” 真特么的不上道啊,林至诚扫了我一眼,然后他说:“是这样的。我准备亲自下厨,这样显得有诚意一点,今天先练练手,想找你先帮我试试,看看我的水平敢不敢端出去。” 我简直觉得天雷滚滚,闹了半天,特么的我就一试菜员! 我刚刚怒放起来的心花,一下子凋谢下去,有点黯然神伤,我却不好表露,只得用挺无所谓的语气问:“干嘛找我试,你自己不会试啊?”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这段时间在家呆久好好反省过了,深刻地认识到了自身的不足了,所以他才会让我特跌破眼镜地答了一句:“我这个人在某种程度上太自负,需要你来打击我一下,我才能做得更好。” 我还想说什么来着,林至诚看了看表,他说:“我得先去准备了,你坐一阵,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然后,我在他“很快就可以吃饭了”的承诺下,我拿着遥控器换了不知道多少个频道,从四点熬到五点,再从六点熬到夜幕完全爬上来,却依然没见到餐桌添上任何一个菜。 我还不饿,但是我的耐心完全被消磨光了,感觉他林至诚就是合着让笑笑把我骗上来逗我玩儿的,所以我把遥控器丢下,走到他后背瞄了瞄他在干嘛,就这样一眼,就让我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 这个男人明显是上帝派来虐待食物的! 在那个炒锅里面,那些虾一面黑乎乎的,一面感觉还活着,总之就是一边焦一边生,我实在看不下去了,问了一句:“你在干嘛?” 大冬天的,林至诚的额头上沁出了一层层的汗,他往锅里面丢完葱花,这才回答我:“做椒盐虾,吴开宇说你现在喜欢吃这个。怎么样,我做得不错吧。” 我的内心万千的草泥马全部脱缰了跑出来,他确实太特么自负了。 简直不能忍,我直接说:“没人做椒盐虾会放葱花的,还有这样烧得黑乎乎的东西你自己吃吧,我还想活多几年。” 我吐槽完,忽然想起林至诚是不吃葱的,以前他跟我说过,好像是从小就不吃这样,现在却为了我往菜里面撒葱花,就这一点,让我还一下心酸,却又欢喜。 可林至诚就没那么好心情了,他被我这样一打击,脸瞬间谢下去,他把那些什么玩意儿铲起来用碟子盛好放到一边,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似的,他说:“这个点叫外卖来得挺快的。” 我有点儿于心不忍了,觉得我打击了一个诚意感谢我的大好青年的积极性了,于是我说:“还有什么其他材料吗?不如我来吧。” 林至诚扯了扯嘴,扫了一眼摆放材料那边。 我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边摆着不下十碟被烧焦的不明物体。 没错,最后我等了三四个小时,吃的是仅剩的那一颗白菜,还要两个人分。 吃完饭,我为了多呆一阵,就没话找话地跟林至诚侃一下后面周吴跟宏德的合作模式,一侃下来,转眼到了十点。 我觉得晚了,再死皮赖脸呆在这里就没意思了,正要告辞,但林至诚的电话响了,他示意我等等,他先去接电话,没隔一分钟,他从阳台那边回来说:“周沫,外面下大暴雨,晚点我再送你回去。” 我下午出来的时候天才好好的,那个明媚劲啊,现在怎么可能下暴雨呢? 我有点疑惑地想走去确认,却不知道是不是人品不好,一个响雷就打下来,闪电在我面前一闪而过。 我差点没被吓死,直接被吓愣了,呆立在那里,幸亏是被林至诚眼疾手快,拖着我往里面走,三两下就把我给拽回来大厅那里。 一直到他关上大厅链接阳台的门,我这才缓过神来。 可是,我那颗快要蹦出来的心还没被我塞回去,我又被吓了一跳。 刚才还特客气的林至诚,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踩住尾巴了,一张嘴就特别凶地数落我:“我说你跑到阳台去干嘛?你跑那里去干嘛?下暴雨打雷闪电你不知道吗?站在那里很危险你不知道吗?你知道不知道我刚才差点被你吓死了?好好的跑出去干嘛!你说!” 我完全被数落懵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我爱怎么样还轮得着他林至诚来凶我吗!他算哪根蒜啊! 我张了张嘴,正想说林至诚你那么凶干嘛,却一个措不及防被林至诚一把拽过来,我就这样被他狠狠地环住,他的声调忽然就这样软下去:“你刚才吓死我了,你要再有点什么事,后面我怎么办。” 137林至诚,你放过你自己吧 我有点诧异了扫了林至诚一眼,半响憋出一句话:“这样不大好,没事,我等等雨小了再回去。” 可是林至诚,不容我拒绝地说:“不,你今晚住在这里。” 不知道是不是人在经历了一些事之后,把那点小自尊小自重看得更重了。 我觉得自己绝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留宿在他的家里面。 于是我郑重其事地说:“林至诚,我说了,我等雨小了要回去!” 林至诚终于舍得把脸拧过来了,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脸上,他一脸的认真,慢腾腾地说:“我知道你可能觉得咱们孤男寡女的不好,我今晚不住在这里,我去我爸家里睡一晚。” 我噢了一声,完全被他绕进去了,顺口问了一句:“林正住在哪里?远不远?” 林至诚抬手看手表,看完了他说:“挺近的,开车也就十几分钟。” 我一听急了,直接说:“不行,你折腾什么,顾着自己点。你别瞎跑跑了。等雨小我再回去。” 我的话音刚落,外面又是一个响彻天际的响雷,眼睛里面的光亮忽然全部消失掉,整个大厅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也不知道这老天爷闹着玩还是怎么的,雷连续响了好几下。 我浑身颤抖了一下,忽然觉得面前的一切变得狰狞起来。 我害怕在黑暗中的雷声,这会勾起太多不堪的回忆,在这样的情况下,所有的血肉模糊都会在我眼前重重再现,如同一场噩梦般吓人的电影一样。 我觉得我该去找那个心理医院讨要医药费了,我的心理防线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全数奔溃,不管不顾蹲下去捂住耳朵就这样尖叫起来。 在黑暗中有个手触碰过来,我就像见鬼了一样甩开,扯开嗓子尖着声音说:“走开!走开!走开!走开!“ 我彻底忘了自己在林至诚的家里,我还觉得自己的脚下全是黏腻的尘土,我觉得我白色的外套上面全是血迹斑斑,我还觉得逶迤在我身下的是那一年那一场如同永远也停不下来的瓢泼大雨。 我就这样披头散发地摔开那只妄图安抚我的手,挪过去靠在沙发旁边蜷缩在成一团,将手护在肚子上,瑟瑟发抖,我的眼泪止不住的奔腾,我简直就像一个疯子一样,我还是神经病,我在嘴里面叨叨不知道念什么,我就像一艘拒绝靠岸的船。 就在这时,空荡荡的大厅里面忽然有了光,白色的茶几在突如其来的光亮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我半眯了一下眼睛,总算从骇人的回忆中半回过神来。 有点茫然地望了林至诚一眼,我刚才被拍走的魂魄总算全数回到身上,急急地伸手擦自己的眼睛,我很快站起来,我想要假装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想要扯淡说自己刚才在演,可是我的腿一软,直接倒在了沙发上。 林至诚将拿在手上的手机丢在茶几上,手机上面发光的位置被压倒了下面,瞬间又暗了些少,也正好掩去我难堪,我想要抓住机会爬起来,却突然被林至诚狠狠地拽起来抱进怀里。 他的怀抱跟刚才的不一样,甚至比任何一次都坚决,我被禁锢在那里,动弹不得。 两个人不知道僵持了多久,我忽然听到林至诚撕心裂肺嚎啕大哭的声音。 他的眼泪忽然像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流一样从我的脖子处延绵到我的后背,越发冰凉,在这样的冬日里面冻得我瑟瑟发抖,我伸手想要去推开他,他却回报更重的力道拥住我,呜咽地说:“周沫,别怕,我是林至诚,你别怕,别怕,我在。” 我全身僵在那里,最后颓然放弃挣扎,只是失魂落魄地说:“你放开我。” 可是林至诚他依然禁锢着我,哽咽说:“再也不放了。” 我筋疲力尽,茫然地仰起头来看着天花板,有点自顾自地说:“你别碰我,你别把自己也弄脏了。我有多脏你不知道吗,你不是都看了视频吗?你自己都看到了,你都看到了,你全看到了。我这样的人,竟然还有勇气活着,我竟然还有勇气自己一个人活着。” 林至诚的脸突兀地凑过来,他伸出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他就这样无助地看着我,特无助地说:“我求求你别再这样说你自己了。” 我把他的手摘下来,我终于被惹出眼泪,在眼泪肆意的奔腾里面,我就像一个遁走进了魔道的魔鬼一样,我的心魔在扯着我疯狂地叫嚣,我无法压制下去那些生生不息的悲哀。 我把头低下去,我的眼泪成了一条无法泅渡我的江河,逶迤在我的生命里面,哪怕它再汹涌,也无法渡我靠岸。 我又重新回到了仅仅属于自己的世界里面自嘲地说:“不管我说不说,我都知道自己是什么,有些东西,根植盘旋在我的身体里面,永远也去不掉。曾经我以为噩梦醒来天就亮了,可是林至诚,你说为什么天亮了还能天黑呢,就像那些噩梦做过一次又一次一样,我逃不开,我曾经以为我可以的,但是其实我错了,我错得离谱,我的自信不过是建立在过度的自卑上面,我妄图用那些微不足道的东西来掩饰自己的心虚。我很害怕被怜悯被同情,也却往往如此,这样的我都让我自己觉得同情。像我这样心理以及生理都不再正常的女人,我还有什么资格去祸害别人。” 林至诚却似乎像是没听到我这些话似的,他自顾自地说:“周沫,我们结婚吧。” 我终于花了很大的力气掰开了他的手。 我坐稳之后,在微弱的光线里面看着他轮廓有点模糊的脸,我就这样慢腾腾地说:“林至诚,你放过你自己吧。你别再以为,我这样是你害的,这跟你根本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反倒是你,你现在这样不敢像以前那样蹦跳,是我害的。林正说得对,我真的是扫把星,我护不住我婶婆,我护不住自己的孩子,你还因为我出了车祸,就连我唯一好的朋友吴开宇,也因为我而麻烦不断。我就是一个扫把星,我还是麻烦鬼,我除了给别人制造悲剧,我什么也不会。” 可是林至诚的手,就这样再一次如同章鱼一般缠绕上来,他就这样狠狠地拥着我,就如同刚才的一句都没听到似的,置若罔顾地说:“周沫,我们结婚吧,嫁给我。” 我的眼泪依然奔腾,我觉得我是想造出另外一条黄河。 我不知道后面自己折腾了多久哭了多久,反正我累到极点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我的身上盖着厚重的被子,而林至诚就披着一件大衣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他的手捏成了拳头状,眉头全是拧成结的样子。 没有太多迟疑,我小心翼翼地将盖在身上的被子拉过去,想要给他盖上,可是我才动一动,他随即迷迷糊糊地睁开惺忪的眼睛望着我说:“醒了?” 外面雨还没停,我还能听到淅沥沥的声音,我飞快地把坐起来说:“我回去了。” 林至诚却伸手过来按住我说:“你先别走,你户口本有没有带在身上?” 我装作没听懂一样嘀咕着:“我的包包在哪里?” 林至诚却继续说:“我再问你一次,户口本有没有带在身上?” 我也该是得多脑残,才会带着那个户口本到处跑吧? 我当然没有这样说,而是把林至诚的手摘开,也确实是关心也想岔开话题,我就这样凶巴巴地说:“谁让你坐在地毯上的?医生说了你得好好养着,你不会一个晚上都这样坐着吧?你疯了是不是?不知道回去卧室睡觉嘛?” 把身上的大衣扯下来,林至诚敛了敛眉,直言不讳地说:“我伤没全好,抱不动你,让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睡吧,你一晚都在踹被子,我要进去睡了谁给你盖上。” 我承认,我在三年前如此沦陷,跟林至诚张嘴就能击中我的内心分不开。 而现在,也不知道好笑还是好笑,哪怕我的内心已经千疮百孔满目疮痍,我也觉得,他这样不经意却能让人感受到暖意的情话比那些我爱你我十分爱你我爱你爱到要死我爱你爱到没你不行,动听上一千倍一万倍。 可是他越是这样让我动容,我越是不忍。 我越是觉得自己无法将自己晦涩的人生,强行加诸在他的身上,他可以遇到一个更好的,心理以及生理都正常的女人,他的人生可以有另外的惊喜。 而能陪伴他走过后面漫长而又漫长的日子的那个人,不会是我。 138就算全世界反对(感谢薇大爷和baby你我yi的钻) 我定在那里,扫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别闹了,我上班要迟到了。” 林至诚依然贴在那里,他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他说:“你已经迟到了。”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林至诚的手机忽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他没带在身上,他的手机就在茶几那里。 我算是逮住机会了,我说:“你去接电话呗。” 林至诚依然慨然不动站在那里,他说:“我一去接电话,你肯定得跑了。” 战况忽然就胶在一起了。 但是打给林至诚的人估计是有急事,才会连续打了几次。 到第四次的时候,林至诚终于撑不住了,他飞快地奔过来拿过手机,然后在我还没完全输完开门密码的时候奔了过来,一边用手按住密码槽,一边接起了电话。 可是,他的脸色也就在那么一瞬间变得发白,他说:“好,我马上过去。” 他挂了电话,神色慌张地说:“周沫,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在家里休息一下。” 他说完,就飞快地奔进去换衣服拿钱包什么的,我意识到他遇到了让他特别紧张的事情,也知道这个时候问长问短,会让他更烦躁,所以我就这样放下自己刚才的小性子,在他飞快地按密码出去的时候叮嘱他小心开车,但是我的话还没有完全说完,他就“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他走了之后,我这才发现他的手机落在茶几上没拿,我想着他应该还在停车场,就赶紧的想拿下去给他。 可是,就在电梯里面的时候,他的手机来了短信。 他没有设密码,所以我一眼就看到了,给他发来短信的是杨桥。 信息显示了一半,杨桥说:“都快入笼了….。” 虽然疑惑万分,但后面是什么我没看,我出了电梯之后,急急忙忙地在停车场里面转悠,就在快接近出口那里,我总算看到了他的车。 我就这样奔过来追上,在移动中拍了拍车窗。 他大概是真的很着急,我把他手机给他之后,他说让我小心别站在过道上,转眼车就开出了闸口。 我茫然若失地看着他的车尾消失在我的视线里面,最后慢悠悠地收了回来,找到了自己的车,然后该干嘛干嘛去了。 下午将近下班的时候,人力资源部门给出了春节放假的通知,还给出了年底福利发放安排,整个宏德洋溢着一派祥和的气氛,我在下去找笑笑要资料的时候,都能看到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不错的笑容。 我站在笑笑的卡座那里等资料的时候,跟她聊了几句。 她说:“周沫姐,你啥时候回家过春节啊?” 我勉强笑笑,半响才答:“过几天再看看吧,我还没确定回去不回去。” 我确实不敢确定。 回去徐闻的话,就自己一个人在年久失修的老房子里面点煤油灯。 回去湛江的话,我手上的房子卖出去了,也就住酒店的命。 笑笑是那种熟了就话挺多的性格,她丝毫没发现我的异样,她继续说:“你要不回去,就留在深圳陪我哥过年呗。他那人孤僻惯了,大家庭聚餐他来买完单就走了,过得孤零零的,看着蛮惨的。” 我噢了一声,我那三年除了第一年闹孤僻之外,剩下来的两年都是走马观花,去这个同事家里蹭饭去那个同事家里吃年例,这样一对比,更是觉得挺对不起林至诚的。 笑笑看我不作声,她又继续说:“前一段我不是照顾他来着,他整天把我的名字喊错,我一发脾气,他就说你以前脾气特别好,他一个晚上喊你一百次给他帮忙你都不发脾气,啧啧啧,真想不到。” 我又噢了一声,觉得自己的眼眶实在太浅,不敢再搭话。 笑笑她笑了笑,最后把一大沓的资料递给我说:“周沫姐,我可不是帮我哥打广告,我哥这人除了高冷了点,脾气臭了点,不讲情面了点,不懂人情世故了点,傲娇了点,其他的都还挺好的,长得高长得帅还有能力,这样的男人去哪里找啊。” 我直接无语了。 她到底是想为林至诚说好话呢,还是为了让林至诚孤独终老啊。 比较郁闷,我脱口而出的是:“你哥挺好的,你别这样说他。” 都说夜晚不讲鬼,白天别讲人,我的话才说完,林至诚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拿着资料,冲笑笑微微一笑,示意我先接电话,然后往楼梯口那边走去了。 我怕进了电梯的话,信号不好。 林至诚的声音史无前例的疲惫。 他说:“周沫,你在哪里呢?陪我说几句话吗?” 我用手夹着资料,努力用平稳的声音说:“我在公司啊。” 那头沉寂了好一阵,林至诚有点儿跳跃地说:“我这段时间都得呆在医院,暂时没空了,等过几天,我去找你,你要等我,知道吗?” 我一听他在医院,有点心慌,急急地问一句:“这事后面再说。你那边怎么了?” 我听到那头挺吵杂的声音,他说:“我奶奶,摔了一跤,她原本身体就不好了,现在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还要等。” 我一下子觉得安慰这东西特别无力,尤其是在面对病痛的时候。 心一下软下去,很心疼他那样,我说:“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复原啊!你该不会是中午都没吃饭吧?要不我给你带一点过去?” 搞清楚地址之后,挂了电话,我急急地折返回去把资料还回去给笑笑说:“笑笑,我有事出去一下,明天我再来拿这个资料。” 笑笑也跟着站起来,她问:“咋啦?” 我含含糊糊地说:“给你哥送饭去。” 急急匆匆地在附近买了些吃的,我就跟开赛车似的把车提速得飞快,却依然在心急如焚中堵在路上堵得想哭,好不容易到了,也是晚上七点多了。 想到他从早上到晚上都没吃东西呢,我那个心急,火急火燎的就直接往里面冲了,一见到他就直接奔过来,也没看周围的情况,也是一下子刹不住脚,直接给撞到他的身上了,为了掩饰尴尬,我赶紧的弹出来,讪讪地说:“先吃点吧。” 林至诚有点郁闷地看了我一眼,我这才发现有无数道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循着那些不算友善的目光,我抬起头来看了一下,除了我认识的林正和刘晓梅沉着脸看着我,另外有好几拨我压根没见过的老老少少看起来也很不爽的我样子。 林至诚也扫了一眼他们,他伸手过来拉住我说:“我们出去说。” 他的话刚刚说完,人群里面有一个比林正看起来还年长的男人,声音洪亮,他瞪着林至诚就说:“至诚,你还嫌大家现在不够烦吗?你奶奶还躺在里面,你喊个扫把星过来做什么!现在这个时候,外人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看样子,也不知道是林正还是刘晓梅没少在其他人面前提起我,当然肯定没啥好话。 林至诚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依然抓住我的手,他就这样一字一顿地说:“大伯,她是我的女朋友,也即将会成为我的老婆,她不是外人,她会是你的侄媳妇,她现在提前来看看奶奶,没什么不对。” 林至诚的话,似乎激起了千层浪。 在这个不算太大的等候室里面,忽然一下子人声鼎沸。 各种的声音充斥在我的耳膜里面,我听到最多的是,呵呵现在说要结婚,明显是看老太婆不行了,想多个人多分一些钱。 还有一些,直接人身攻击了。 我全数沉默听下来,忽然一下子觉得,林至诚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他没有家。 真正的家人才不是这样的牛鬼蛇神,亲人还躺在里面,这里却在讨论这财产分配。 我就这样不自觉地握紧了他的手。 可是就在这时,林正这个人完全跟平时的装逼有点不同的,特小家子气地过来掰开了我们的手。 他就这样凶狠地瞪着我,冷冷地说:“你这种不干不净的女人想进林家的门,连门缝都没有!” 我的脑海里面忽然闪过之前看过的刘晓梅的那些劲爆的照片,而现在再看她一脸的端庄站在那里,一阵恶寒,抿着嘴没说话。 这时,林至诚忽然一下子挡在我前面说:“爸,奶奶还躺在里面,我不想跟你吵架。反正我就那么一句话,就算全世界反对,我也依然会非她不娶。” 估计林正早就怒火攻心了,林至诚这句话才刚刚说完,林正的手就这样抬起来,直接狠狠地盖在林至诚的脸上,盖完了之后,他就这样恶狠狠地盯着他说:“你非要这样气死我是不是!反正我也是一句话,你就算娶那个之前不三不四的唐海燕,都强过现在这个,你知道她什么过去,她那么肮脏的女人,她配不上你!” 我一下子就看到林至诚的脸上多了一个红红的手掌印,那一刻我很想抓住林正的手扭得他鬼叫鬼叫的,可是却发现自己再心疼也没动手的理由。 而我也就不过是送个饭而已,一转眼自己就成了舞台上面的不太光彩的主角,接受那么多人嘲讽的眼神洗礼,也为了顾及林至诚的面子,我没呛回去给林正,而是飞快地将那些餐盒塞进林至诚的手上,急急地说:“我先走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林至诚被拉住了无法跑来追我,反正我一路毫无阻滞地跑到停车场,拉开车门坐上去,关门发动车子,一气呵成。 139被拒绝了就去跳海啊 我不知道是因为给我发短信的人不是林至诚而掉眼泪,还是因为在这样孤零零的时刻内心被狠狠地戳中而哭,总之我觉得自己又变成了不折不扣的爱哭包。 这跟我之前给自己设下的训诫背道而驰,可是我却无法让眼泪停下来。 给我发短信的人是吴开宇。 他说:“周沫,过两年周吴的年尾聚餐你有空回来吗?厂里面那几个大婶明天家里打年饼,让我问问你要回来的话,她们让家里多打一些,给你带去深圳吃。” 我也就是用了不到一分钟就作出了决定,我就这样急急匆匆地赶回去酒店收拾自己全部的行囊装在车尾箱后面,办理了退房,然后在这个孤独并且阴冷的夜里飞驰在回去湛江的路上。 我在湛江度过了看似热烈欢腾的好几天,跟不同的同事回家蹭饭,带年货去拜访之前很是关照我的客户,还跟着周吴一些男同事出海捕鱼,以及去了森林公园烧烤。 无可避免的除夕还是到了。 越是重大的团聚的节日我越是心慌。 厂里面的大哥大姐忽然不再像如同往年那样热心叫我去他们家里一起吃团年饭,刚开始觉得失落,但是我一想到笑笑说过林至诚这几年春节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我豁然开朗,觉得体验一下林至诚体验过的孤独也不错。 哪怕他除了我回来的第一天打了电话问我怎么样,然后告诉我说他奶奶没啥大碍了,接下来一点儿都没有联系我都好。 因为我租住的酒店,就在我之前房子的附近,所以就在外面胡乱吃了点东西之后,我就沿着观海长廊走走停停。 八点多的时候,吴开宇的电话过来了。 他家在海岛上,有习俗是除夕得拜神,他必须回去,所以他现在打来,是给我拜年。 但是,才互相祝福了几句,他冷不丁问了一句:“周沫,你现在在哪里啊?“ 我莫名其妙:“我去,你不是知道我在湛江吗?” 吴开宇笑笑说:“我知道啊,我问你详细地址。” 我扫了周围一阵,没多想就直接报地址说:“额,我在观海长廊,那个卖椰子的那个地方,就是那时候白天能下去抓螃蟹的那里,有条柱子倒下去那个地方,知道不?” 吴开宇那边有点吵,他说:“哦,我知道了,你一个人吗?” 我乐了:“我不是一个人,难道我是一只猪吗?你问我在哪里干嘛?” 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传来,吴开宇老半天才说:“哦,那你朝着渡口的方向往回走,走到大王椰林的尽头,在那里等我,我找了几个同事去陪你打牌。” 没多想,也不好拒绝,最后我说可以,吴开宇就把电话挂了。 我往回走,走到跟吴开宇约定的地点之后,就直接依靠坐在一根小石柱上面等了。 等了差不多十五分钟,没见到吴开宇,倒是忽然有个把自己弄得被一个大号的轻松熊包裹起来的人朝我这边走来,手上还特怪异地拿着一朵花。 我虽然很喜欢轻松熊,之前经常买一些小号的,但是现在我看这只熊的身型跟吴开宇的差不多,以为他又想不开要闹表白了,直接被吓得半死,差点就想翻过石柱跳下海了。 当然我真是真是想多了。 那只熊在朝我靠近过来之后,朝我扫了几眼,卖萌似的晃了晃身体,最后问我是不是一个人。 我也是醉了,我那么大个人站在那里,不是人难道是猪吗? 海边风大,这阵人又少,我总觉得这人不怀好意,吴开宇又没来,所以我站起来退了好几步,这才不耐烦地说:“不好意思,我在等人。” 熊可能是刚才表白熊了,失败了,他一屁股坐下来,特别失落特别伤感地说:“为了向我喜欢的女孩子表白,我特意去订了这样的一套衣服,但是我喜欢的女孩子不愿意接受我,我走了一路,没有一个人愿意理我,大过年的孤独得想去跳海了。” 我承认大冷天又大过年的,我的心容易软,我的戒备心也少,我不自觉地瞄了瞄他手上的花,坐得远远的搭话说:“被拒绝了就去跳海啊,大过年的干嘛想不开。你看,我不也是一个人吗?“ 熊先生也真是自来熟,我就说那么一句,他忽然就站起来挪过来一屁股坐得靠我挺近的,也没理我要不要听,他继续说:“她不接受我也情有可原。我以前对她不够好,现在想好好对她,但是她偏偏一直拒绝我,其实我能感觉到她还是很喜欢我的,但是就是拒绝我。” 我明白了,原来是想挽回感情啊。 正在等人呢,反正也没事做,这个熊先生听声音还是挺靠谱的,所以我立刻充当起知心姐姐的角色啊,还是不收钱那种,我想了想才说:“那你干嘛不再坚持一阵啊?说不定她上一分钟不同意,下一分钟就改变注意了。” 大概是得到我的鼓励啊,熊先生腾一声站起来,他说:“谢谢,我知道了,这花送你。” 我虽然觉得这一切显得有点儿诡异,却可能被寒风冻住了思维,所以我无所谓地接过来,说了一声:“谢了,我朋友快来了,就先聊到这里吧。” 熊先生大概是听不懂似的,他不知道朝里面挥了挥手,忽然我发现从附近的绿林带里面涌出来很多人,走得差不多近了我才发现,有些是周吴工厂的同事,有些我压根不认识,走在最前头的,竟然是吴开宇那小子。 他的怀里面,抱着特别大的一束花,那些红绿相隔,在橘黄色的灯光下刺目得很,我以为吴开宇疯了,找来周吴的同事见证他的表白,我一个条件反射,拔腿就想朝反方向跑。 谁知道,那个熊先生却一下子移动到我的前面拦住我的去路,他飞快地摘下了轻松熊的面具。 林至诚的脸郝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感觉像是耍魔术,我完全被吓得半死,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问:“你的声音怎么,怎么变,变了?” 我问完了之后觉得自己蠢,我都是做这个行业的,变音器这样的东西,我接触得不算少。 而林至诚也完全没理会我这个问题,他很突兀的单膝跪下,手上拿着一个锦盒在我面前展开。 我看到了那个圆圆的小小的枯黄,被他固定在那个高大上的盒子里面,这一切好像看起来挺好笑的。 可是我却哭了。 我觉得我能为一个把我随手折的东西收藏三年,现在拿出来也不怕别人笑话矫情的男人忍住泪水。 我一只手拿着那朵皱巴巴的花,另一只手顾着擦眼泪,有点狼狈地低下头去看着林至诚,所有周围的喧嚣我似乎完全听不见了。 我只听见林至诚在说:“周沫,我原本想过买各种款式的戒指向你求婚的,但是想了想,或者只有这个最适合。因为它曾经来自你,它属于你。你刚才说过,有些女孩子可能上一分钟拒绝,下一分钟又会答应了,我们已经浪费太多个上一分钟了,我不想接下来的日子,我一个人期待着遥遥无期的下一分钟。我觉得,真正好的爱情,不是我们为了各种各样的所谓为了一个人好而离开他,我觉得要好好的在一起,创造新的可能,才能无愧我们这只能走单程的一生。周沫,我们的一生太短了,虽然疯狂一次也会老去,但是如果不疯狂这么一次,我怕我后面会抱着后悔孤独终老一生。所以周沫,我请你接受我林至诚郑重的求婚。” 完全像是彩排过一样,林至诚的话刚刚说完,围成一圈的人开始起哄什么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吴开宇忽然一个上来就把花递给他,他就这样抱着跪着递上来,仰起脸看着我说:“医生说我还不能太随意弯曲大腿和小腿,你要不赶紧点头,我明天又得去医院了。” 我一听急了,也觉得人太多,如果让他一直跪着,他会特别没面子,所以我顾不上那么多了,赶紧的俯身下去作势要扶他起来,我说:“你先起来再说。” 他就一下窜起来笨拙地将我拥住,他将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凑在我耳边说:“我不管,你愿意让我起来就是答应了,后面不得反悔。” 我整个过程,都是懵的,还没能正常思考,林至诚忽然抬起头来,他一个伸手扣住我的后脑勺,我在措不及防中,唇一下子贴在他的唇上面。 我的脑袋轰轰作响,耳朵里面只剩下稀稀落落的鼓掌声。 正在这时,吴开宇一把扯开林至诚,他扫了我一眼之后,慢腾腾地说:“林至诚,如果你后面敢欺负周沫,我肯定会找你算账的。” 林至诚一脸的虔诚,直接说:“我肯定不会,放一百个心!” 然后我就看到两个男人你一拳我一拳地锤肩膀,最后吴开宇笑笑说:“我先去帮你把劳务费发了。” 在我被雷得外焦内嫩中,吴开宇就这样把那些围观的人组成了一个队,然后说:“一人三百,等下林至诚请宵夜,下半场去黄金时代耍耍,不急着回家的可以一起去玩玩。” 140她是我老婆 我不走了,就这样定在那里,我摘开他的手说:“林至诚,我觉得今晚的事情太突然了。刚才在那里是因为太多人看着了,我要没反应你会尴尬,而且也是考虑到你的身体,我才….。” 林至诚就这样打断了我的话,他瞪了我一眼,振振有词地说:“你这是始乱终弃。刚才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你亲了我,现在人都走了,你就不想认账了?” 卧槽! 他好提不提,还提这茬! 我差点就想把他踹进海里面喂鱼了! 对于他歪曲事实的这个做法,我简直不能忍,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特郁闷地说:“林至诚,麻烦你知道!刚才是你伸手扣住我的后脑勺凑上去的!什么叫我亲了你!明明是你好吧!” 林至诚嗯了一声,他的手一把抓过来,直接抓住我的胳膊那里说:“对,是我亲了你,那我为你负责,就这样说好了,你跟着我走吧,医生说我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如果我现在逞强直接抱你回去,可能后面影响身体恢复的。” 我完全没招了,也悲催,心里面被一波又一波的甜蜜覆盖,我根本没有多余的理智去想那些有的没有的。 就这样混混沌沌的被林至诚拽着回到我住的酒店前台,林至诚一只手抓住我的胳膊,一只手掏出钱包磨蹭个老半天从里面掏了几百块出来放在前台,他说:“我是住在808的林至诚,这是劳务费,麻烦找个人帮我把行李送到909。” 也不知道是林至诚的粤语不标准还是怎么的,前台的美女愣了一下,但是很快笑笑说:“先生,很抱歉,这样我们的先例,我们这里比较少。耽误先生一分钟,请问先生的808房要退吗?如果是需要退房住到909去,那也需要909现在住宿的客人退房了才可以。” 林至诚扫了她一眼,最后从口袋里面掏出他的卡片放在桌子上,然后他指着我说:“这是住在909房的周小姐,她是我老婆。” 我简直觉得无力吐槽,直接说:“你别听他乱说,我压根不认识他。” 太特么腹黑了,林至诚把我抓得更紧,若无其事地说:“在气我没陪她,闹脾气呢。” 那个妹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林至诚,最后看了一下林至诚放过去的卡片,她的脸色忽然一下子红润起来,态度比刚才好上十倍地说:“林先生,请你先上去909,我马上安排人把你的的行李送过去。” 林至诚没再说话,就这样拎着我往前走按了电梯上了六楼,轻车熟路地找到我住的那个房间,他说:“拿卡出来开门,老婆。” 我瞪了他一眼:“你丫丫的能不能别乱叫。” 油盐不进的,林至诚看了我一眼,不急不怒缓缓地说:“我要叫你老太婆你就乐意了是不是?” 我掏出卡来把门刷开,想着一进去就关门,把他关在外面好了,却失算了,门一开,他就麻溜地闪进去了,靠在墙那里,对我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走进去,很嫌弃地说:“你闹一阵好了,等下你就过去你自己的房间,我要睡觉。” 林至诚把门关上,他自来熟地走进去坐在沙发上,随手开了电视机说:“你先去洗澡,我还得等自己的衣服过来。” 感觉林至诚几天不见变得太太无赖了,但是他又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我接下来先是苦口婆心,接着是义正言辞,继续来的是好话说尽,他依然不为所动,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电视,我说什么催促他过去他自己的房间这样的话,他完全当没听见,我彻底火了,找不到地泻火,就想摔些东西玩玩,酒店里面没啥能摔的,实在没法我只能没好脾气地摔枕头,摔完了还不解恨,正要把遥控器给摔了,林至诚总算说话了,他说:“你急什么,我安排了十点放烟花,就你这个房间看最适合,我看完了你要不乐意收留我,我去睡天桥,行了吧!” 语气好特么理直气壮,我一下子怂了,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天理不容,最后我撇了撇嘴,说了一句:“你早说啊,刚才还整一堆有的没有的,我不误会才怪了,懒得理你,我去洗澡了。” 但是好歹他在这里,我进浴室里面,确认三次门关好了才敢脱衣服,却在流水的哗哗声中,想想刚才的斗嘴,忍不住甜蜜地笑出声来。 正顾着傻笑,不小心把头发溅湿了,我就顺便把它给洗了,好了之后穿上衣服拿个毛巾擦着就走了出去。 正在看电视的林至诚听到开门的声音,他往这边看了一眼,很快站起来走过来,一把拉着我往浴室里面扎,我还没反应过来,他早已经把吹风筒拿下去开了,热气就这样扑面而来。 他的手自自然然地挑起我贴在后背的发丝,放在温热的吹风口。 我的身体僵了一下,不知所措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急急说:“我自己来。” 可是林至诚,他一下子拨开我要去抢吹风筒的手,跟刚才的无赖吊儿郎当不同,他一下子认真起来:“放松点,我其实很好相处的。” 我就是这样被这句话拽着往回走,一直到那一年的初夏,在那个黝黑无人的荒野海滩,他就是这样对有点儿拘束的我说了这样的话。 所有的记忆涌上心头,我努力抗拒却再也无力抵挡,我如同磐石一样的心就这样再一次变成了棉花糖,柔软得随意伸手去触碰,就能碰出一个坑来。 也就是这样的心情拽着我,我忽然觉得自己一下子有了算了算了疯一次吧就算再去地狱走一遭也无所谓了的勇气。 我就这样再一次变成了小绵羊,配合度极高地站在那里,任由着林至诚把我的头发彻底吹干,又看着他把吹风筒放回去。 见我在看他,林至诚笑了笑,问了一句:“你在看什么?” 我摸了摸额头,小声说了一句:“看你。” 惊喜一下子在林至诚的脸上铺陈开来,他似乎为了确认什么似的,他的声音都有点不稳了:“真的在看我吗?” 我点了点头。 他的脸随即变成了一朵盛开的花,他伸出手来搂住我一把将我纳入怀里,所有不需要言语的默契,似乎就这样重新找了回来。 他没有太多繁琐的动作,就这样抱住我,我的手无所适从了一下之后,总算像是找到支点一样,有点拘束却还是环到了他的脖子上。 我们就这样抱着从浴室移步到大厅这边,与欲望无关地十指紧扣倒在床上。 我盯着天花板上面的灯饰,缓缓地问:“林至诚,你怎么也住在这个酒店里面?” 林至诚的手里面出了一些汗,他跟我并排躺在一起,也仰着脸,也像我这样面朝着天花板,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我还是能感受到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采飞扬,他说:“因为你住在这里,所以我就住在这里了。” 我悠远地噢了一声,想着找点话聊聊,于是我问:“刚才为什么酒店大堂经理看到你的卡片之后,态度变了?” 林至诚忽然侧过脸来,他一副淡淡的语气说:“宏德每年给很多客人过来,是他们的财神爷。” 我又噢了一声,继续没话找话地问:“你今天过来湛江,谁陪你家里过除夕?” 把我的手扣得更紧了,林至诚又是淡淡地说:“我来湛江好几天了。” 我怔了怔,林至诚已经趁这几秒的空档,突兀的伸手覆上我的脸,他慢腾腾地说:“一直跟在你后面,只是你一点都没有察觉而已。” 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抿起来转了转身背对着他。 我这也是深思熟虑之后得出才问出来的问题。 我努力让自己特平静的样子说:“林至诚,你爸一直不同意我们,看起来你家那边就没一个喜欢我的人,还有,我可能后面没法生孩子,这些都是很现实的问题,你都想过了吗?” 林至诚忽然将我一下子掰过来与他面对面,他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他们喜欢不喜欢你是无关紧要的,我喜欢你就够了,你也没必要去讨他们的欢心。我其实觉得我们两个人二人世界多好啊,你别再想这些有的没有的了,你只需要开心就好了。” 他一下子凑那么近,我还有点无所适从,面部表情也有点僵硬,正想要掩饰,林至诚却已经翻身起来说:“还有十五分钟就放烟花,我先去洗澡了,等下看完烟花就可以早点睡了。” 反应迟钝,他在我的额头上蜻蜓点水了一阵,然后笑笑走了,直到浴室里响起了哗哗的水声,我这才反应过来,用手捂住自己的额头,却依然觉得发烫得厉害。 如果我能天生禀赋过人,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能在此时此刻知道我跟他之间的故事,走到这甜蜜交织的一步还不是最终的结局,在爱情的路上我还需要举步维艰层层打怪升级,或者这一刻的我也不至于如此全心全意的再一次陷入这一场从来都是覆水难收的爱情里面。 但是我或者一点也不该后悔。 毕竟这一晚的烟火声势浩大璀璨迷离,足以闪耀我往后刀光舔血的日子,它抚慰着我多少次完败后又会满血复活,它成了我后面最恢弘温暖的回忆。 141那晚对于我来说其实特别难忘(感谢冷灵心和薇大爷的钻) 大概是有点意外,林至诚的手僵了一阵,无所适从地悬在那里,但是也不过是持续了十几秒,他的手环上来,声音有些沙哑地问:“困了?” 我微微眯起眼睛,点了点头。 林至诚轻轻挪动了一下位置,似乎是想让我以更舒服的姿势入眠,而我却弹起来中规中矩地卧倒在床上说:“我还是觉得躺在床上比较舒服。” 林至诚嗯了一声,他跳下床去,拉上了窗帘。 为了开烟花,灯早在之前就被关了,现在唯一的光线被挡住了来路,整个房间陷入了更浓厚的黑暗里面。 我在黑暗中数着林至诚的脚步,却在算到他走到床边的时候,我听到他说:“刚才你洗澡的时候我去要了多一床被子,我睡沙发。” 让牛高马大还算是半个病号的他窝在酒店小小的沙发里面睡一晚这样的事我完全做不出来,我寻着他的声音坐起来说:“沙发你睡不下,你别为难那个沙发了,咱们换一换,我怎么的也比你瘦。” 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又是另外的豁然开朗,我看到林至诚坐在沙发上,他打了一个哈欠才说:“我总不能你一答应我的求婚,就让你迁就我吧,你别折腾了,睡觉。” 我了个擦擦! 丫丫的不上道,非要我把话说得那么明白! 我没辙了实在,所以拉过被子就装作不耐烦的样子说:“好了好了,男人就是麻烦,你过来一起睡吧,反正床够大。” 如果不是认识了挺多年,我真怀疑林至诚是上天派来的猴子,我的话才刚刚落下,他嗖一下闪过来了,爬上床就直接钻进被窝里面,自顾自地说:“大冷天的,还是有人暖床比较好啊。” 我张了张嘴还没说话,他的手忽然在被子底下摸索一阵,抓住了我的手握住放到他的胸膛上,然后他放低声音说:“你睡吧,安心睡,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那意思,说得好像我多怕他似的。 但或者是我敏感吧,也可能是我没节操,我会在胡思乱想,是不是现在这样千疮百孔的我,对林至诚失去了那种吸引力。 这样一想,刚刚美起来的心情就跟被吓跑了的小鸟一样,我拧过身去,背对着他。 而林至诚,在后面沉寂了好一阵之后,他问:“你睡不着吗?” 我就嗯了一声。 “那我们来聊聊天吧。”循着这句话,林至诚又将我掰了回来,四目相对中,他说:“我其实之前就一直想找机会纠正你一个错误的想法,但是当时我们身份尴尬我要说了,有耍流氓的嫌疑。现在好了,我们来聊聊。” 他的语气一下子又变得好特么认真,我有点狐疑地扫了他一眼,可惜光线太弱我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只能顺嘴问:“聊什么?” 林至诚把手伸过来覆在我的脸上,慢腾腾地说:“聊聊我们刚开始在一起时候的事。” 我一听他是想翻旧账,以为是我以前做得不好他现在来声讨了我,所以我竖起耳朵,含糊地说:“到底聊什么?” 林至诚帮我撩好了散落下去的头发,他清了清嗓子,也似乎还要找好的词措,他过了好一阵才说:“聊我们住到一起的时候。” 我更莫名其妙了,张嘴就吐槽说:“说那事干嘛,难不成你现在是想向我追讨住宿费么?” 林至诚估计是被雷到了,他的脸一阵黑线,似乎是下了决心似的,他说:“算了,你笨得很,我就直接说吧。你误会我了,我从来都不觉得你把自己交付给我是好上手,我也没有不珍惜的意思,那晚对于我来说其实特别难忘。” 他说完,在我一愣一愣中凑过来,他的嘴凑到我的耳边来,他呼出来的热气在我的耳垂上缭绕,他声音悠远地说:“我那时候的感受是,我从来没有过的觉得心疼。我去给你倒水返回来的时候,你正在翻来覆去看那块床单,你脸上的疑惑,惊恐,失落,惆怅,还有委屈,全数落在我的眼里面,而面对我的时候却一句话都不敢说。我在那一刻觉得自己做了一件特别错的事情,我甚至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我太心急了,我为了获得一丝的安全感,却无意伤了你。我当时特别想狠狠抱着你说我知道你是第一次,我确实想安慰你一下,但是我却知道自己不能在那个时刻做这个事情,因为我怕你会觉得我是在安慰你,我欲盖弥彰。” 我整个思维就此凝固住,愣了很久之后,我这才颤抖着声音问:“那你是觉得我就是,还是仅仅为了安慰我。” 林至诚的忽然揽上来,他很快说:“傻,你以为我跟你那么傻么?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年轻,我能不知道你吗?跟你说了那么多,你还能问出那么蠢的问题,以后你别叫周沫了,你叫小蠢吧。” 这些我总算听懂了,他就是说他经历特多,特有经验,他牛掰。 明白过来,我的心里面不是滋味,头往里面缩了缩,我说:“睡觉了,好困。” 但是林至诚他忽然就话痨了,也不管我有没有在听,他继续说:“我承认我在跟你好之前有一段时间生活比较混乱,但是天地良心,我有了你之后,我安分得很。而且,我这三年,没找别人。至于唐海燕,咳咳,我不是幼稚啊,我真的不是幼稚,我就是想看看你看了有啥反应,我保证我跟她没什么,我没碰过她。” 我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瞬间又明媚起来,却又怕满溢出来会被林至诚看了笑话,所以我装逼啊,很不耐烦的样子说:“知道了知道了,唐海燕还年轻,也看不上你那么老的。” 林至诚张了张嘴,似乎还有别的话要说,但是很快,他给我拉了拉被子说:“睡吧,明天咱们早点起来商讨婚礼的事。” 我瞬间觉得他是不是赶鸭子上架着急了点? 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我说:“这事别那么急吧?” 林至诚翻了一个身,他很快撂下一句话:“我一分钟也不想等。” 我噢了一声,没再接话,感觉他啥时候变成这样啥事都要急急急的性格了。 两个人又是沉默了一阵,林至诚的手又揽过来了,他说:“周沫,我前几天去把日子看了,最快的日子是年初九。年初八民政局就开门了,我们可以先去把证办了,年初九摆婚宴。你觉得怎么样?” 我更懵了,有点茫然地说:“不好吧,啥都没准备好。” 林至诚却来劲了。 他说:“准备好了,请帖我已经发出去印了,场地我也订了,喜糖回礼等等所有的那些东西,张磊会帮我置办好的,他有经验了。而你要做的就是过两天跟我回去深圳试婚纱。” 我简直无言以对啊卧槽! 努力忍住没吐槽出来,我挺郁闷地问:“你怎么就先去做这些了?如果今晚,我没答应你呢?” 林至诚笑:“我也想好了,如果你没答应,就直接把你绑过去。” 我差点内伤:“这是犯法的。” 没再接我的话茬,林至诚又习惯性地把被子往我这边挪,他说:“睡觉,明天早点起来,确定要邀请的人。” 接下来的好几天,我都如同活在梦里面一样。 但是疲惫与欢欣,并驾齐驱。 年初二就跟吴开宇以及厂里的同事辞别,我跟林至诚驱车回到深圳。 熬夜按照之前讨论好的名单写请帖,白天就兵分两路去送,送完了之后,余下来的日子,婚纱什么的都挑好了带回到了林至诚的家里面,我们还有时间去拍了个可以放在婚礼上播放的片子,总之这一切显得挺顺利的。 顺利得让我怀疑人生。 一直到年初八才破晓,林至诚早早就过来酒店把我拎起来,我们去到的时候,还没开门,就傻乎乎在那里等了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门开了,两个人被那些指示牌支点着折腾了快半个小时,才把证给领了。 因为第二天是要举行婚宴的,好像有习俗说是前一晚不能见面什么的,所以中午吃完饭,林至诚把我送回去酒店,然后他就先行回去了。 我关上门,拿着红本本躺在床上一直盯着傻笑。 却没有想到,一直没再联系的李先勇,却忽然给我打了电话过来。 当然,他是用了一个新号码,我才接的。 当时在确定宾客名单的时候,他没在我的邀请范围之内,但是林至诚大概是碍于合作关系,不请显得小气,所以林至诚那边是请了他的。 所以他才会在我刚接通电话,就直接说:“先祝你新婚快乐。” 142我就是迫不及待想把你带回家 也不知道李先勇是在哪里,那边吵杂的声音混合着手机的混沌音传到我的耳朵里面,嗡嗡作响,我把话筒移开了一些,静静地等待着他说话。 大概隔了十秒,他才缓缓地说:“你和林至诚婚礼上面将要播放的光碟,以及制作成回礼给宾客带回去欣赏的光碟,你最好亲自去监督一下。我的话就那么多,挂了。” 我还想说什么,那头就只剩下嘟嘟声了。 把手机随意丢在床上,我支着头想了想,信了李先勇不会没事找事给我说这样,最后决定给张磊打个电话。 毕竟要在婚礼上面播放秀恩爱的视频,那个是张磊提议的,他说现在就流行这样。至于要把这样的光碟制作成批放在喜糖里面一起当作回礼,也是张磊后面加进去的,但是看起来,不太像是他的主意。 打过去,张磊倒是心情好,他说:“新娘子,有事吗?” 我直奔主题地说:“张磊,那个明天要播放的光碟以及给宾客的回礼,都弄好了吗?” 张磊笑说:“看你急的,都好了。” 我也笑说:“是这样的,我之前的同学都说,没有人会把光碟给宾客作为回礼,这样显得好怪呀。” 张磊像是碰到知音了,他立刻抱怨说:“对啊,我也觉得怪,但是刘晓梅她执意要放,说是林家不能跟普通人那样,总得弄点新意出来。” 我明白了,原来是贱人又出来兴风作浪了。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继续笑说:“哦,这样啊,那行吧。但是那些回礼在哪里啊?我亲手写了一些卡片,想要放在一起,感觉这样比较有诚意。” 张磊嘿嘿了一声说:“想法不错,但是那些回礼不在我这里,笑笑带回去了,你去找她拿一下呗。” 挂了电话,我直接去找了笑笑,用同样的借口,把那些笨重的东西一股脑装在车上带回来了酒店。 我抽出其中一张放进去电脑里面,很快里面展现出来的是,在那个昏暗的巷子里面,我赤身裸体满身血迹躺在那里的画面,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源源不断地钻进我的耳朵里面。 如同上次那样,我浑身颤抖,热血往脑门上冲,但还好的是这一次我还算能冷静下来,我飞快地关掉了视频,将它抽出来折断,狠狠地摔进了垃圾桶,我的拳头捏了起来,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 发泄完了之后,我将所有回礼里面的以及那张用作入场时播放的全部抽出来掰断了丢垃圾桶里面去,最后跑出去音影店买了一批空碟回来,把那些之前陈美娟给我照片挑了差不多三十张左右,做成了一个精彩绝伦的小视频,然后逐一逐一给拷了上去。 我并不想毁掉自己的婚礼。 但是如果有人想借用我的婚礼毁掉我,那么很抱歉,我没办法像一只包子一样把这个光碟弄坏了就算完了,说不定打草惊蛇了自然有更大的惊吓等着我。 被人这样暗算了还憋屈地吞进肚子里面的日子我一分钟也不想再过,我也不在乎反将她一军,反正我看着她就觉得她欠抽。 第二天中午,我就这样带着这一堆特精彩的东西雄赳赳的去了酒店。 在休息室,化妆师给我化妆的时候,刘晓梅跟孙茜茜上来了。 结婚可是大喜事,我也不能板着脸对吧,所以一见到她们,我笑得特开心。 如果不知道刘晓梅按了什么心,我还真给她突如其来的笑容打动了,她说:“既然林至诚都决定娶你了,那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恭喜,祝你从今天开始越来越精彩。” 孙茜茜也不装逼了,一副特大度的样子搭讪我说:“果然新娘子都是最美的,祝你新婚快乐。” 毫无疑问,刘晓梅和孙茜茜表情上那些诚挚的神色下,却暗藏着坐等看我热闹的祸心,她微微上扬的嘴角,以及眼眸里面藏匿不住的嘚瑟,现在在我看来,宛如成了一场笑话。 陈美娟给我的那个盘里面,其实不仅仅有刘晓梅跟数个年轻男人亲密的拥吻照以及一些不堪入目的床照,其实还有孙茜茜尺度大得惊人的裸照。她们这两个妖孽唯一相同的是,都有一些男主角不明的不堪入目的肉搏视频,而她们看起来特上镜,总之我当初点开的时候就吐了,我觉得她们道貌岸然得让我恶心。 我当然无从得知陈美娟从哪种途径找来这些东西,我也不会再去管这个过程,我只是感叹当手机相机等等数码能成为记录生活的媒介之后,总有人用它们来记录丑陋与狰狞。 而我在今天决定网开一面,只把刘晓梅与他人拥吻的照片放上去,不是因为对她们心软,而是我觉得炸弹就该按照从小往大的顺序丢,从刚开始的把敌人炸得鸡飞狗跳再到灰飞烟灭,这个过程能抚慰我这些年所承受的残酷。 更重要的是,我还需要考虑林至诚的感受,我不忍这个为我隐忍的男人,这个我决定后面要与之共度一生的男人,他有一个混乱得惊天动地荒唐的婚礼。 反正就这样,我总得把刘晓梅弄得在林正面前失去信任,而又把情况控制在我能掌控的范围内,仅此而已。 至于孙茜茜,后面总有她哭的那一天的。 所以我现在特别平静特淡然地对着孙茜茜和刘晓梅说:“谢谢。” 刘晓梅缺不乐意了,她的杏眼微睁,摆出一副婆婆的架势说我:“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嫁过来林家,后面我就是长辈,收起你那些牛脾气,以后对我好好说话。” 刘晓梅大概对我的态度不甚满意,她拉了孙茜茜一把说:“茜茜,我们先出去,在这里呆着没意思。” 她们才走开没多久,我眼角的余光扑捉到林至诚正朝这边缓缓而来。 也巧,我的妆刚好,我就这样站起来,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他眼瞎啊,我都快到他的面前了,他才像是一下子晃过神来一样,一副才看到我的样子。 我那个郁闷啊,也不管脸蹦了,瞪了他一眼说:“你在看谁呢,没见到我啊?” 看林至诚的样子,我终于深刻地体会到,果然是第一次结婚没啥经验还瞎紧张,他与他之前的高冷严重不符地搓了搓手,有点讪讪地说:“你今天太漂亮了,我有点没看见。” 我乐了,继续问:“那我是现在漂亮还是平时漂亮?” 我想着如果他不懂聊天说什么现在漂亮一些什么的,我就揍他。 好在他算是会聊天的,他伸手过来挽住我的手将它穿进他的臂弯里面挽住,来了一句说:“都漂亮,反正我你怎么我都喜欢。走走走,我们赶紧的去走完流程,晚上可以早点回去。” 我郁闷了,嘀咕了一声:“你很不乐意跟我结婚啊,赶什么时间。” 林至诚挺来劲地说:“不是,我就是迫不及待想把你带回家。” 我看到他一脸的笑颜如同一朵正应季的月季花,忽然有点于心不忍,在搭电梯的时候,我张了张嘴,最后小心翼翼地说:“林至诚,等下如果婚礼上面有些不好的状况,你会不会不开心啊?” 林至诚扫了我一眼,疑惑地说:“难道还有人来抢婚?” 我被雷得半死,摇了摇头,也因为怀着心事,就勉强笑笑说:“就冲我长成这样,能有人来抢吗?” 林至诚也郁闷了,他点了点我的头说:“行了行了,你长得挺好看的。” 他的话音刚落,忽然趁我不注意飞快地俯身下来在我的布满厚厚粉底的脸颊上留下一个蜻蜓点水,他轻声说:“谢谢你肯嫁给我,谢谢你让我的今天变得意义非凡。” 我的心微微一动,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偏激了。 如果我为了报复刘晓梅和孙茜茜毁掉这个属于我跟林至诚的婚礼,就有点太得不偿失了! 所以我很快找了个借口说:“林至诚,我忘了带手机,我上去拿一下,你先到门口引接客人,我等下就到。” 把林至诚支开了之后,我就打了电话让吴开宇上来。 吴开宇从中午就过来帮忙了,整得那个热心啊,好像跟他的婚礼似的。 我知道他在为我高兴的同事,内心可能也压抑着别样的痛苦,我本不该再过多的麻烦他,但是除了他,我信不过这里除了林至诚以及笑笑之外的任何人。 吴开宇很快上来了,大冬天的还一脸的汗,他问:“咋啦?我在下面正忙着呢,正在教那些礼仪队等下怎么放礼炮。” 我从自己的包包里面掏出一片光碟递给他说:“开宇,我很难跟你说清楚为什么,但是请你等下务必保证等下婚礼播放的是我给你的这个光碟,可以吗?” 143你别为了我委屈自己(福利) 我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只见杨桥冷如仙鹤的面孔映入眼帘。 我看不透她的表情,但是毫无疑问,她对我的敌意依然有增无减。 她就这样凌厉地扫了我一眼,然后淡淡地说:“你应该庆幸你及时收住了手,不然你今天也不好过。” 我怔了怔,很快泰然自若地说:“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杨桥上前了一步,将燃着的烟随意地按熄在那张圆桌上,她凑上来,盯着我一字一顿地说:“你后面要怎么陪孙茜茜玩你随意,但是你别把火烧到林至诚的山头,不然我难保不做出比较偏激的事。” 她撂下这番威胁浓浓的话,随即扬长而去。 我望着她寥落的背影,心里面有说不出的不痛快,却不知道那是什么。 也就是发呆了半分钟,我挽起自己的裙摆,往楼下去招呼宾客了。 到了现场才知道,哪怕林正再不告诉,他也来了,全程黑着脸,坐在那里跟一尊佛似的。 林至诚带我过去给他敬茶,他没拿正眼看我,也没接我的茶,我觉得挺自讨没趣的,却也已经习惯了他的冷眼,就这样忽略不计了。 接下来的时光,因为我及时将吴开宇拿正常的录像换下了刘晓梅的出轨照,整个婚礼得以正常进行下去,气氛很热烈,在散场的时候,曾经在之前答应过我说一点酒都不喝,保持清醒晚上和我回去庆祝的林至诚,最后被灌成狗了。 最后,还是一滴酒都没喝的吴开宇把我们给送回去的。 吴开宇一路沉默把一直摇摇晃晃的林至诚扶进去放在沙发上,拒绝了我让他喝一杯水再走的客套,他很快就走到门那边,我追上他叫了他一声,他很缓慢地转过身来说:“你回去吧,我得走了,等下还要开夜车回湛江,以后我就不怎么来深圳了,你啊,以后开心点,别瞎想那么多。受欺负了告诉我,我帮你出头。” 我把两边手拧在一起,千言万语如鲠在喉,最后我说:“开宇,谢谢你。” 吴开宇的紧皱着的眉头舒开了,他半玩笑的语气说:“真的那么想谢谢我,不如给我来个友情的拥抱?” 我怔了怔,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望了望,却见林至诚摇摇晃晃地站在门口那里,他虽然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却异常清晰地冲我说:“去吧,我不介意。” 我随即上前去,以特别友情的姿势拥住了吴开宇。 也就持续了五秒而已,他推开我,一副淡然的语气说:“回去吧,我走了。” 随着吴开宇进了电梯关上了门,林至诚忽然走上来,他醉意朦胧,却紧握我的手,他说:“他不错。” 我回应林至诚的紧握,好一阵我说:“我要先去卸妆。” 我卸完妆洗完澡出来,林至诚的酒似乎醒了大半,他坐在沙发那里,脸色却不大好。 我走过去,挨着他坐下,手顺其自然地挽上他的胳膊,我问:“怎么了?” 眉头又拧成一团,林至诚转过脸来,他眼睛的焦点全部落在我的脸上,他慢腾腾地问:“周沫,你为什么要把刘晓梅那种照片做成光盘给所有的来宾带回家?刚才张磊打给我说,你昨晚把回礼拿走了,然后他今晚发现光碟给换了,不是我们拍摄的那个视频,而是变成了刘晓梅跟别的男人亲吻的照片,虽然脸部处理模糊了一些,但是跟刘晓梅熟还是能把她辨认出来的。你这是要干嘛?” 我看他的表情异常认真,看起来还有点骇人,我承认我一下子被震慑住了,一张嘴就结结巴巴地说:“是她,她,她先惹我的,你别生气,听我说….。” 就跟画风突变一样,在我不甚完美的解释还没说完,林至诚忽然发出一阵哈哈爽朗的笑声,他的手冷不丁环过来说:“我故意逗你的!我没法生气!太解恨了,老婆!你果然给了我特惊喜的一天。” 我完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林至诚跟耍猴似的一时一阵的,看完了之后我伸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没烧起来啊,怎么就糊涂了呢,他不是该觉得这是家门不幸,这是家丑吗?我怀疑他是气到极点,给气傻了。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林至诚你要不爽你就骂我吧,林至诚却把我的手摘下来,他依然保持笑容绽放的样子说:“我去洗澡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我鄙夷地瞪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林至诚拿了衣服进了浴室之后,我坐在沙发上发了一阵呆,站起来朝着卧室走去。 才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我满目都是鲜红夺目的花瓣,包括床上地毯上梳妆柜还有沙发全都是,我整个人人愣住了,无从下脚,只得站在门口那里,想着该怎么把这一切收拾好了早点睡觉。 林至诚带着一身的水汽出来,他的酒气总算散得差不多了,清清爽爽地并排跟我站在一起,他说:“我昨晚熬夜做的,厉害吧,我比b那些电视剧的男主角浪漫多了对吧。” 我直接对于他无可救药的自负有点鄙夷,也被雷得半死不活的,我指了指床上面那厚厚的一层花瓣,有点郁闷地说:“林至诚,人家电视上都是用一点点花瓣摆个心形就好了,我从来没见过有谁往床上差不多撒几十斤的花瓣,整得像是下暴雨了花瓣全落光了一样。你这样不叫浪漫,你这个叫做,没错我有钱。这些东西厚厚的一层,让我们晚上怎么睡啊?” 被我吐槽了,林至诚摸了摸头,他说:“不是越多越好吗?” 不用说,因为这个蠢货,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我们都在跟玫瑰花瓣作斗争,直到整个卧室里面一个花瓣儿才看不到了,我们才筋疲力尽地仰着脸倒在床上。 握着我的手,林至诚挺郁闷地说:“周沫,你累不累?我真不知道你不喜欢往床上撒花瓣。” 我望着天花板,眼睛都要翻白了,却觉得他昨晚掰花瓣也是受累了,蠢是蠢了点,但是至少他有这份心和诚意,我要不领情真该天打雷劈呢,所以我挺好脾气地说:“不累啊,没事。我以前挑着一担的稻子还能健步如飞呢,这点活算什么,现在来几只老虎,我都能给打死了。当然,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早点睡觉。” 我说完,伸手就想把被子扯过来。 林至诚噢了一声,忽然一下子翻身上来将我压在身下,他的视线热烈地逼视着我,然后他慢腾腾地说:“我们昨天领证了。” 我莫名其妙:“去扯证的时候我又没梦游,我知道呀。你下来,我盖个被子,睡觉。” 似乎对我的回答不甚满意,林至诚的嘴角扯了一下,他一副败给我的神色,他继续说:“我的意思是说,我们是合法的了。” 我可能真的在某个时刻就反应迟钝,确实没往别的方向想,更是莫名其妙地说:“我当然知道啊。” 林至诚的声音忽然压得很低很低,他说:“我是这样想的,我们都合法了,你又不是很累,我们是不是先做点别的,做完了再睡?” 我总算明白过来,脸刷的一下子红了,觉得张嘴就拒绝那是伤他自尊,但是说行吧我实在说不出口,我就这样僵在那里,表情都极度不自然。 林至诚的表情忽然变得凝重起来,他却故作轻松地拍了拍我的脸,一个伸手就把床头灯关了,他翻身下来,给我拉过被子盖上,忽然一把将我环入怀里说:“对不起,我太猴急了。” 他的语气里面,不仅仅是那种循例似的对不起,而是让我听出了心疼的意味,我瞬间明白过来他刚才的异样,大概是在心里面以为他无意间激起了我不好的回忆,他愧疚。 我一个心酸,迟疑了一下,把手伸隔着衣服在他的腹部游弋。 我的手法依然笨拙生涩,但是林至诚他还是能知道我这种的动作代表着什么。 可是他没有欣喜若狂地再一次翻上来,而是用他宽大的手握住了我在游弋的手,沉默了好一阵他才说:“好了,周沫。不闹了,我没事。咱们以后再做,我不急。你别为了我委屈自己。” 不用看我都知道,我的脸已经一下子涨得通红了,也得益于着黑暗的掩护,林至诚自然是看不太到的。 也可能是这黑暗给了我莫大的勇气,我咬了咬唇,身体再往被子里面钻了钻,我的另外一只手就这样特没节操地放到了林至诚的那个位置上。 他穿的是那种对开襟的睡袍,下摆有些地方被压在他身下了,我的手一放在那里,几乎是毫无阻隔的。 林至诚急了,他有点拆了东墙补西墙的样子,手忙脚乱地一把将我的手摘下来说:“别闹,周沫,你再这样,我对你不客气了。” 感觉自己太没节操了太不好相处了。 我看他越手忙脚乱,内心的唯恐天下不乱的因子就越发活跃,手被按住了,我用直接用大腿压上了他的大腿,最后挣扎着爬到了他身上。 也就是在那么一瞬间,刚才还跟个小绵羊似的被我各种欺负的林至诚,忽然含糊地说:“是你要闹的。” 战况随即翻转,我还没反应过来,我早已变作在他的身下,他俯身下来,唇在我的脸颊与嘴唇游弋,温柔却也灼热,我的拳头忽然微微捏了起来。 这几年以来,我或者是因为阴影,对于男女之事基本是毫无想法,我还以为病了,然而今天我发现我错了。 在林至诚还不算是特别猛烈的撩拨下,我身体里面渴望他的感觉全部复苏,那样的汹涌而来,我最终捏紧了拳头,闭上了眼睛。 可是林至诚却在这个关口停了下来,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充满了别样的魅惑,他说:“我可以吗?周沫?” 我微微睁开眼睛,有点茫然地看了看他,脱口而出的一句:“你是合法的。” 林至诚愣了一下,在不足的光线下他的眼神更是迷离,他的声音依然是魅惑的,他说:“那你闭上眼睛。” 我又是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最后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跟以前的激荡凶猛不同,这一次他或者是顾及我,动作隐忍并且温柔,可我所承载的热浪却是一波又一波,头发全被汗水侵略成团,浑身完全使不上力气了。 林至诚终于停下动作,他伏在我的身上,他的手覆上我的脸,把我乱糟糟的头发撩好,他的嘴唇凑过来再一次如同鲨鱼一样贴上来,我又闭上了眼睛。 这个吻漫长得让我差点窒息,可我的手却像藤蔓一样缠绕,忘了自己赤裸着身体,更丝毫不觉得冷,只想给他更多热烈的回应。 而林至诚,他总算放开我,他就这样看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爱你。”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他已经抓过一旁他的睡袍将我裹上,就跟抱着个麻袋似的把我抱起来说:“我带你去洗洗。” 在把林至诚挡在门外,我洗了个热水澡之后总算回魂过来。 一个晚上的折腾让我疲惫万分,我躺在床上等着林至诚洗的过程里面,一下子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对于吃货来说特幸福的梦,在梦里面林至诚给我弄了很多吃的,我应顾不暇,老是拿不到,一个急眼了,就这样惊醒过来。 半边床已经空了,不知道林至诚跑到了哪里去。 我晕晕乎乎地爬起来抓过手机一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大跳,我竟然一下子睡到了十一点! 手脚麻利的整了整衣服,我急急忙忙地爬下车滚出去大厅,却看到林至诚戴着眼镜抱着笔记本在那里敲敲打打,他一看到我,飞快地把手上的东西放在茶几上,站起来就走过来说:“快快去洗漱,你要赶紧吃点东西,不然把胃给弄坏了。” 我无语了,扫了他一眼说:“你几点起床的?” 林至诚说:“七点。” 我更无语了,郁闷得想死地问:“干嘛不叫我?昨晚不是说好了今天出去玩吗,一个上午都被我浪费了。” 人家可劲得淡定了,他淡淡地瞥我一眼,特淡地说:“不想叫。” 我朝他翻了白眼:“干嘛不想叫?” 好特么高冷啊,他说:“因为你困。” 我张了张嘴正要噢一声来着,林至诚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从口袋里面掏出来扫了一眼,就站在我旁边就接起来,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林至诚最终简单地应了一句:“好,我等下带她过去。” 144我只有耐心给周小姐三个月 我们是在下午出的门。 林至诚开车的时候,不知道他在思考什么,整个过程都在沉默,我实在太无聊了,又碰到下雨,我的手不自主地去接水花玩,手很快被冻得通红了我还不亦乐乎地说:“林至诚,你说深圳要下雪那多好玩啊。” 其实在这个过程里面,林至诚已经瞪了我无数次了,我当做没看到,他现在明显已经崩溃了,他扫了我一眼很郁闷地说:“深圳不会下雪的别妄想了。把手放回来。” 我噢了一声正要说话,林至诚已经像是打预防针那样给我说:“周沫,等下去到我家,可能会有些让人无法愉快的事情发生,但是,你要清楚,我的生活只有我自己能决定,不管他们说什么,你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就好了,天塌下来也是我顶着。” 就算是林至诚不说,我也猜到一星半点,毕竟我昨天闹出了那么大的动作,把那么爱面子的林正的老脸都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并不是林正找我们。 而是林至诚的奶奶。 她住在大梅沙这边连绵的海边别墅区这边,让我诧异的是,那里竟然有类似管家类的工作人员。 我有点懵跟着林至诚,被带着在偌大的房子里面绕了一圈绕得差不多晕了之后,那个被林至诚称为刘叔的人才停下脚步,没过多的热情,也不太算冷漠地说:“小林先生,请进吧,有需要帮忙的时候,找我。” 他说完,用一种在我看来挺滑稽的姿势,端端正正地往后一步一步地退出了我们的视线。 我正看得起劲,林至诚忽然一个伸手搂住我的腰,他说:“等下见到我奶奶,别太紧张。” 我心里面觉得林至诚实在是太多虑了,林正那样的人,每次见我都没好面色,还很凶,我也没见得有多紧张,我真不知道林至诚为啥能觉得我会紧张。 可是,就在进去见到林至诚的奶奶之后,她就这样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我差点就颤抖了一下。 跟我在印象中那些慈祥的老太太不同,林至诚的奶奶虽然头发花白,甚至可能因为上次生病了而略显虚弱,但是她拥有着鹰眼一眼凌厉的眼睛,她拥有巨大的气场,更有着一种让人觉得不易接近的特质。 我就这样定在那里,脚步一下子迟疑,直到林至诚环着我上前了一步,我才能得意跟这个骇人的老太太隔着大概不到一米的距离。 她很快收回目光,淡淡地说:“坐。” 她的普通话纯正,声音洪亮,哪怕只说了一句话,却具有非凡的震慑力,我不自觉地跟着她说的去做了。 而林至诚也就挨着我坐了下来。 但是他也就是刚刚坐下,这个老太太就说:“林子,你去刘叔那里拿清单,帮奶奶去沙头角那边买个东西。” 林至诚一把握紧了我的手,他特诚恳地说:“奶奶,等下咱们聊完了,我跟周沫一起去帮你买。” 老太太扫了林至诚一眼,她淡淡地说:“我不会为难自己的孙媳妇的,去吧。” 林至诚似乎还想说什么,老太太刚才对他仅有的一丝和蔼全数不见了,她又看了他一眼,继续说:“你要不听奶奶的话,奶奶才会为难她。” 我捅了林至诚一下,我实在不愿意看他为难,我作了一个示意他去的动作。 林至诚又是迟疑,我小声说:“你先去帮奶奶买东西吧,我没事。” 林至诚还想墨迹,我用眼神给他示意,他总算走了。 随着偌大的房间里面只剩下我跟这个看起来似乎高深莫测的老太太,她面无表情地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冲我示意说:“喝点水。” 我应声端起靠近我面前的这个茶杯,正要抿上一口,老太太似笑非笑地说:“你现在端着的这个茶杯,价值7万。” 我内心的草泥马一下子没忍住各种狂奔,各种卧槽卧槽真土豪啊才会花那么多钱买个烂杯子啊啊啊。 正当我表面平静内心汹涌的时候,老太太一把将杯子顿下去,发出“砰”的一声回响,她的语气突兀的冷下去说:“周小姐,我会在林子的婚事上顺他的意,是因为林子之前遭遇了不好的事情,我不想再让他不开心。但是这样,不代表我接受你成为林家的儿媳妇。我只有耐心给周小姐三个月,如果三个月内周小姐能为林家开枝散叶,那我会视周小姐后续的表现,再来考量你是否适合一辈子当林子的妻子。当然,不管是结果如何,我都绝对不会让周小姐吃亏,在给自己的孙子创造幸福这个事上面,我从来不会吝啬那点钱,周小姐大可以放心。” 她跟林正是完全不同的。 林正哪怕看似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在藐视人的这件事上面却做得特别小家子气,而这个林老太太,她却能在藐视我的同时,带着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气。 如果我还是三年前那个冲动型的周沫,我肯定站起来甩手走人了。 可是我已经不是了。 我早在前天,就成了林至诚的合法妻子,我虽然无意将自己牵涉到他混乱而高深莫测的家庭里面来,但是事实上我却无可避免地把自己纠葛了进来。 换句话说,这个老太太再讨厌,她也是林至诚的亲人,她看着还是林至诚特别在乎的人,我没法像呛林正那样把她呛得死去活来。 我思虑了好一阵,想了很久的措辞,这才慢腾腾地说:“林老太太,我跟至诚,是由双方自愿而结合成夫妻的,我们的关系合理合法,而我们往后的日子也会相互扶持共同往前,至诚跟我,都希望得到祝福。” 我的话说完了之后,林老太太没有情绪地笑了笑,她说:“我自然是会祝福林子的,至于你,没有这个资格获得我的祝福。我今天会让周小姐出现在我的家里面,也完全是看在林子的面子上。在我的面前,周小姐最好不用卖弄自己那点小聪明。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你的小把戏全在我的眼里面。但是只要周小姐聪慧一些,安安生生地努力给林家生孩子,自然生活就会少些挫折。” 她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没再给我接话的机会,她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颤颤巍巍却中气十足地说:“把东西拿进来。” 刚才我已经见过的刘叔很快推门进来了。 他的手上,拿着一个挺古典的盒子,恭恭敬敬地呈给那个老太太。 老太太很随意地示意了一下,刘叔就挪到我这边来,客气但疏远地说:“周小姐,这是林老太太送给周小姐的礼物。” 在遭遇了那么多藐视之后,就算有外人在,我也没法故作惊喜地接过来说谢谢啊之类的,我就这样慨然不动地坐在那里,我淡淡地说:“这里礼物挺好的,谢谢林老太太,但是咱们不熟,我自然无法安心接受林老太太的馈赠,只能感谢林老太太的一番心意,真的十分感谢。” 大概是没想过我会拒绝,林老太太的脸上浮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疑惑,却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也淡淡说:“周小姐不必客气,对于周小姐而言十分昂贵的东西,对于我而言,却很普通,最适合用来打发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她冲我说完,又继续对刘叔说:“送周小姐去休息室候着,等林子回来,礼物包装好了给他带回去。” 我还没反应过来,刘叔已经做出“请”的姿势。 这赤裸裸的逐客令,我自然是看明白了。 没再多作逗留,我站起来跟着那个没表情的中年男人走出去,他最后把我安置在一间啥都齐全的房间里面,又用特标准的腔调说:“周小姐,你稍等一下,林先生应该很快就过来了。” 他说完,特别娴熟地给我泡茶,端上,他说:“周小姐,有什么吩咐,你说就好。” 然后他站在一旁,什么话都不说,那阵势分明是盯着我啊卧槽! 我简直对于这样的场面无语到了极点,却为了林至诚,我决定忍,就表露任何一丝不耐烦,只得耐着性子坐着。 林至诚回到的时候,我的内心已经是奔溃的了,但是表面却不得不装作很高兴的样子。 他把车开出来的时候,我抱着他在半路上给我买的椰子冻糕吃得很开心的样子,林至诚却一下子窥破了天机。 他说:“周沫,行了你别装了,你高兴不高兴,我一眼能看出来。” 一下子被戳穿了,我有点无语,也因为林老太太跟我提孩子的事情让我烦躁到了极点,所以我抿着嘴,没接话。 林至诚忽然就把车开到了路边,停了下来。 他把我的脸扭过来对着他,盯着我问:“我奶奶跟你说什么了?看你烦恼的。” 我实在不想再瞒来瞒去猜来猜去累人,就言简意赅总结了一下林老太的话:“三个月内我要怀不上孩子,我就走。” 林至诚很无语了,他随即拿起电话,似乎是想冲动打过去质问,却又考虑到了什么似的,他按捺住了,他说:“她真是老糊涂了!” 很无奈为难的语气。 很突兀的,他忽然松开安全带,一下子抱过来,小心翼翼地说:“周沫,你可别生气,我家里的人说话就这样的,总之不管怎么样都好,你是我林至诚的合法妻子。” 145放我一条生路 她说:“我是刘晓梅,我觉得我们无冤无仇,现在又成了家人,没必要你撕我我撕你。出来见见面,咱们一起吃吃饭聊聊天,我觉得我们可以有很多话题聊,比如聊下孙茜茜。” 我在此之前对于刘晓梅的印象,除了很毒舌很惹人讨厌之外,再无其他。 但我也深知她这样一个长得普通的女人,却能拿下像林正的人,手段自然是有的,心计也肯定会有的,就是我没有料到,她之前跟孙茜茜好得跟孪生姐妹似的,现在却一副想要出卖孙茜茜寻求安宁的嘴脸。 虽然觉得她好特么恶心,可是却是我想要的,也早就预测到的后果。 然而嘛,谈判也好对弈也好,我手里面的牌好,我处于优势,我干嘛要上赶着呢,让她越来越急,巴巴上来抱住我的大腿才好玩呢。 所以我也就瞄了两眼,就把手机放了回去,完全当没一回事那样说:“林至诚,我们现在是要回家吗?” 林至诚点了点头,装作不经意地问:“谁给你发短信了?男的女的?” 我开玩笑的语气说:“中国移动,说我欠费了。回家了吗,我有点累了。” 大概是听我说自己累了,林至诚那一路的狂奔啊,七点多的时候就成功地冲破塞车的重围回到了家里。 原本我是说去买菜做饭的,但是他偏偏说他不会做我又累,叫外卖好了,我们可以省下这些时间聊聊天做做别的巴拉巴拉。 我在他奶奶家豪宅里面僵了一个下午,确实也心累,就同意了,于是两个人就跟以前那样并排坐在床头,盖棉被纯聊天。 林至诚把拎着我的手挽住他的胳膊,想了挺久的词措,才小心翼翼地说:“周沫,我想请医生到家里给你检查下身体,可以吗?” 我怔了怔,不置可否的看着林至诚。 可能是错觉吧,气氛忽然有点凝重起来了。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林至诚忽然紧紧抱住我说:“周沫,我没那么在乎我们以后有没有孩子,但是我担心你的身体,我们检查一下,好不好。” 我迟疑了一下,看着林至诚诚挚的眼眸,最后点了点头。 他见我同意,皱着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手不自觉地放在我的肩膀上,声音又压低了点,他说:“周沫,你现在还累吗?” 我回到家里,轻松自在了,心不累了自然就不累了,于是我应了一句:“不累啊。” 林至诚噢了一声,他的唇一下子贴上来,有点含糊地说:“不累我们就做点别的。” 待我反应过来,他的吻铺天盖地,就像一场来得匆忙的暴风雨一样,我依然不太懂配合,只得闭着眼睛小心翼翼地抚摸他的后背。 热浪也如同暴风雨一样层层袭来,待一切结束之后,林至诚又如同之前那样裹着我去洗澡,我出来的时候,满地的狼藉已经收拾干净了,然而,林至诚却不见了。 我拿自己的手机过来想给他拨个电话,却郝然看到有两条未读信息。 第一条是林至诚发的。 他说:“周沫,工厂那边出了点小问题,我出去处理一下,你今晚不用等我回来了,我肯定会很晚,你吃完饭早点睡。我明天肯定会好好陪你,爱你。” 就算结婚了,我确实还是无法安然正视他后面那句那么肉麻的话,我咬着手指头想了想,回了个过去说你要先吃完饭再忙啊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哈哈哈。 回完林至诚的短信,我点下了下一条。 果然,抱大腿的来了。 也不知道刘晓梅抱着啥心态给我发这样低声下气的短信的。 她说:“我刘晓梅活那么多年就没怎么求过人,这次当我求你。你可以出来先跟我聊聊,如果我手上的资料你觉得没用,那么我们再协商也可以。现在我是林至诚的后妈,你是林至诚的老婆,这关系深着,毁掉我的家庭你也没什么好处对吧。” 姿态也端得差不多了,而我又确实窥视着刘晓梅手上还不明朗的材料,所以我隔了半个小时之后,给她打了电话过去。 最后我们约在海岸城附近的一家会所。 我去到的时候刘晓梅一副等了很久的样子,我推开门的那瞬间看到她一直不断地看手表什么的,一脸的不耐烦。 但是见到我的时候,她随即收起那些不耐,站起来迎上来,一副我跟她已经十分熟络的样子说:“周沫,过来看看你想喝点什么。” 她还想挽我的胳膊,但是我淡淡瞥了她一眼,然后说:“你的手最好别碰到我。” 刘晓梅的手在半空尴尬地悬了一下,但是她很快收回去说:“那过来坐下聊。” 其实除了陈美娟给出来的这些不堪的东西,我的手上还有刘晓梅利用职权之便在林正那家公司获取不法利益的资料,但是刘晓梅看起来,比较担心那些不堪的东西多一些。 我叫了一杯苏打水,喝了一口之后才缓缓开口说:“刘小姐这两天没睡好么,黑眼圈都出来了。” 刘晓梅也端起她的杯子,她握在手里面,看起来现在的坦诚更像是她制定的战术。 她说:“当然没睡好。虽然婚礼上面的回礼光碟未必有宾客会看,但是为了追回这些东西,我花了不少时间,还有跟我老公解释,弄得心力绞碎。” 我呵呵笑了一下,装作庆幸万分地说:“幸亏那些东西不是让我出丑的,不然我不但得去追讨,还得担心会不会有更劲爆的。” 她又不是没点大脑,自然是听懂了我的威胁,她有点装不下去了,脸挂不住了,却生怕她再退就被我逼到死角了,所以她把被子顿下去说:“我今天约你出来,就没打算求着你,放我一条生路。我觉得我们应该是合作关系。” 我轻笑说:“合作的意思,是要双方意愿成一个战线,那才叫合作。只有一头热的,那能叫合作么?” 估计是这些仅仅是亲吻的照片,刘晓梅就不知道花了多少借口谎言才让林正灭火的,她现在担心着我有更劲爆的,到时候她百口莫辩了,所以她压根沉不住气,她直接比划着说:“这样,干脆点,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不管你的手上我有多少关于我的材料,不管尺度大小,总之我跟你交换一份材料。我有新思科财务造假的材料,这些东西足以让孙茜茜进去蹲几年了,你觉得怎么样?” 我不知道在孙茜茜的心里面把刘晓梅当盟友还是朋友,对于她一下子就被出卖这样的事,我如果心软一些,还真觉得她可怜呢,可惜啊,我心硬。 我努力藏匿住如愿以偿的惊喜涌动,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说:“可是我现在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去做一些有的没有的事呢。” 看刘晓梅的阵势,她的手上自然是有更多关于孙茜茜的把柄的。 多悲哀啊,这时代。 两个之前看起来跟连体婴儿的人,现在也不过是如此而已。 而我,没那么多的时间伤春悲秋。 把孙茜茜这样害我孩子毁灭我的贱人,这样心肠歹毒祸害人间的人渣,仅仅让她以经济犯罪这样的名号进去蹲几年,那是便宜了她。 我承认我在腹黑的路上越走越远,我也承认我想拽孙茜茜下地狱的迫切心情,有点不可思议有点变态,为了报仇雪恨我在机关算计的路上越走越远,我偶尔在想到自己竟然成为了这样的人会茫然若失,但是被蛇咬得半死,我活过来之后不狠狠地给她重创,那么我只能算是白被残害了一场。 而现在,刘晓梅果然是够配合的。 她沉思了好一阵,有点艰难地说:“我知道新思科私底下在外面有做高仿手机的大工厂,现在已经大批量在华强北出货,如果你肯保证能把我摘干净,我可以将那个工厂的信息给你。” 觉得差不多了,我就丢下最后一个重锤说:“如果你给我的是假信息呢?呵呵,说实在的,我对于跟你合作没信心。” 她一下子就沉不住气了。 打开包包,拿出两个盘放在我面前,一副坐立不安赶紧想解决问题的样子说:“我是有诚意的。我带了手提,可以当场验证。” 她说完,随即拿过旁边的电脑把资料现出来给我看。 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扫了几眼,将主要的点看了一下,最后确定交换。 我有点困了,没再捉着她各种心理战术心理折磨,把东西换了之后,就与她各怀心事并排着走出来。 刘晓梅还是有点忐忑的,她一路上一直确认我是不是所有的照片都在那里了巴拉巴拉,我懒得安慰她,只是冷哼一声,就跟她分道扬镳。 上了车之后,我把来之不易的果实收好,因为心情还算愉悦,觉得胜利在望了,我把音乐开得很大声,甚至还跟着哼唱起来。 可是哪怕再大声,我也能听到我的手机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146你用不着防贼一样防着我(感谢薇大爷和野心鱼的钻) 我讨厌听到“医院“两字,我觉得只要有人提及医院,那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消息。 愉悦的心情一下子灰飞烟灭,我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问了一句:“怎么?” 陈美娟的声音越发惊慌与微弱,她说:“勇哥在我家,正聊着天的时候病发,脑中风,刚送到医院,情况很严重,还不知道能不能醒来。周沫,你能过来陪陪我吗?” 我拿着手机的手,忽然一下子使不上力气,手机“哐当”的一声,掉了下去。 没有任何一丝的迟疑,我随即调转了车头,直奔南山医院而去。 把车胡乱地一停,我甚至没时间去确认锁上了没有,就直接往大厅那里奔去。 兜兜转转好不容易找到了陈美娟,她一见到我,忽然扑上来一把抱住我,她的眼泪随即掉下来。 我站在那里,整个脑子都是嗡嗡嗡一样作响的。 除了讨厌医院,我还畏惧“脑中风”这个词,我对这些东西的讨厌畏惧,远远超出了对李先勇的恨意。 没有别开陈美娟,我把手拍在她的肩膀上说:“先别急,给我说说怎么一回事。” 我终于相信了轮回这件事的存在。 那一年,李先勇就是这样把肩膀借给我的,他让我别急,他还安慰我说我婶婆会好起来的。 可是,这些微不足道的安慰终究微不足道,生老病死这样的事情从来不会因为人的意愿而更改,它是比任何东西都可怕的不可抗力,它能掀翻这世界上所有的安静祥和。 我的眼眶一下子发红了。 其实我并没有那么想看到李先勇倒霉。 毕竟前一段时间我恨不得狠狠踹他几脚,但是在我的心里面,我其实清清楚楚地明白李先勇他没撒谎,他在我婶婆出事了之后肯定是愧疚交集的,他陪我度过了我生命里面最艰难孤独的日子。 我陪着陈美娟在病房外面守着,两个曾经有隔阂的人,在这一刻握着手什么也没说,这样的场景很像很像那一年我们相互依偎取暖的日子,可是时光荒芜得厉害,我们已经背负了别的皮囊,终究还是隔山隔水,回不到当初。 凌晨两点,李先勇的病情总算是控制住,却还不太明朗,陈美娟打了个哈欠,她松开我的手说:“周沫,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已经通知勇哥的亲人了,他们大概明天就会到了。” 也是因为陈美娟主动说话了,我才得以把自己心里面的疑惑问出来。 我说:“好。但是我挺奇怪的,李先勇怎么会突然脑中风呢?” 陈美娟的手一下子全拧在一起,过了一阵她才说:“世通遇到了大问题,勇哥才过来找我商量对策。但是才说到一半,剩下那一半我们以为没有出问题的工厂全部打了电话进来。我们做的那些货全部报废了。这些都是外贸单,老外可没有国人那么好接受协商,我们没法按时交货就得向我们追讨高额的违约金。这笔账还没算完,勇哥就打给林至诚,不知道他们在电话里面聊什么,他越来越激动,他就忽然倒下去了。” 她的话越到后面,越是小心翼翼,她很快又加了一句说:“周沫,我没有说是你老公害了勇哥的意思,我没那意思。” 可是,她的眼睛里面,分明写着林至诚害了世通害了李先勇也害了她陈美娟这样的委屈啊! 我讨厌自己一眼窥破了陈美娟眼睛里面的内容,自觉自己呆在这里宛如笑话,我拼命掩饰自己内心的汹涌,故作平静地说:“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情况电话联系。” 陈美娟不再过多言语,她点了点头,我就拎着包包走了。 回程的路上,我把林至诚与杨桥之间神神秘秘的沟通拼凑起来,总算明白在春节前,也就是林老太太被送院的那一天,杨桥发给林至诚的短信说什么,快入笼了。 是什么意思! 原来林至诚跟杨桥设计想要抓捕的猎物不是孙茜茜,而是李先勇。 得出这样的推测结果,忽然让我心酸万分。 我想起我刚刚见李先勇那一年,他是很嚣张的,特拽特牛逼那样子,没想到再高高在上的人,也有沦落到这样地步的一天。 而我也想起了三年前的林至诚,那时候他是断然不可能一下子能给李先勇造成重创的。 可见时光在走,大家都在升级,而现在的这个林至诚,他神秘高深莫测得让我隐隐不安。 怀着浓重的心事,我就这样回到了家里。 可是,让我特别不舒服的是,我一打开门,就看到了那个冷如仙鹤的杨桥,她正面对着大门这边,手上拿着一条毛巾,正在给卧在沙发上的林至诚擦脸。 她听到开门声,朝这边瞥了一眼,然后淡定地收回去,继续自己手里面的动作。 我忽然觉得她比孙茜茜惹人讨厌上一千倍一万倍。 有点烦躁,我飞快地走过去,把包包放在茶几上,我说:“杨小姐,让我来吧。“ 我不想林至诚被她触碰到哪怕一丝一毫。 可是,她就是这样冷冷地瞥了我一眼,依然不为所动地抹了一下林至诚的脖子,然后她把毛巾随意地丢在茶几上面,慢腾腾地说:“如果我想睡他,这三年随时都有机会,你用不着防贼一样防着我。等下把醒酒茶喂他喝了,明天别让他吃生冷的东西了,我先走了。” 这个女人!我有需要她来教我怎么照顾我的老公吗! 我的心像磕了石头似的,却又找不到发作的理由,最多只能是在心里面吐槽两句,杨桥已经拎起她的包包,风情万种地摇曳着走到门那边,站在那里几秒钟之后,她说:“过来给我按下密码。” 如果不是不想让这个女人在我面前闹心,我还真的当听不见好了。 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我飞快地按了密码拉开了门,杨桥瞥了我一眼之后,她飞快地闪了出去,很快消失在电梯里面。 我关上门走回去,一靠近林至诚就闻到了重重的酒气,我碰了碰他的额头,烫得惊人。 我跑到浴室换了另外一条热毛巾过来,给他重新擦了一遍。 当我的手游弋到他的脖子时,他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说,含糊醉语:“周沫,周沫。” 我扶了他一把,给他擦后背,他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在了我身上,我的手有点够不着了,所以我拍了拍他说:“林至诚,往后一些。” 不知道折腾了多少次,才把他彻底弄得没那么酒气浓郁,我把他拖进卧室丢床上去,给他盖上了被子。 而我就坐在他的旁边,无心入眠,开着床头灯在翻看一本无聊至极的杂志。 翻了一两页,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丢下书看他。 在睡梦中的他,因为酒精的原因,脸微红,像是一个半红的苹果。他有好看的眼眉,曾经让我越看越心动呢。 我似乎得偿所愿,我真的嫁给了这个我第一次爱上的男人,可是为什么那些美好的感觉仅仅维持了一天而已,接下来的这些那些的事情,却足以把美好的心情摧毁呢? 凌晨五点,他忽然伸手乱抓说:“渴。” 我应声跳下床,给他弄了一杯温水过去,拍了拍他的脸,让他坐起来一些,我递过去说:“喝点。” 他一下子抓住,咕咚就是一大口,他喝完了我正要把杯子拿走,他却一下子拽住我的手将我往他身上扯,我就拿着杯子整个人倒在了床上,而手上的杯子隔着被子敲到了他的大腿,他吃痛,半眯着的眼睛才睁开来。 我把被子随手地挪过去放在床头柜上面,以比较怪异的姿势与林至诚靠在一起,我不打算先说话。 林至诚看了看我,他说:“你一直没睡?” 我点了点头。 他移了移他的手,将我整个上半身纳入怀里,他依然带着一点儿酒精的纠缠,他的声音沙哑含糊,他说:“怎么不睡?“ 我靠在他的胸膛上,半响才说:“我每次从医院里面回来,就会失眠。” 跟我所想的一样,林至诚没问我干嘛去医院,他问的是:“你去看了李先勇?” 我的手覆上他的肩膀,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我问的是:“林至诚,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对世通下手。你不是说过,公司大了,负的责任也就大了么?不仅仅只是宏德,世通它也关系着几千个员工的生计,林至诚,你这样做,是在打烂很多人的饭碗。” 林至诚用手扶着我的双肩轻轻地推开我,他盯着我说:“我做了什么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的眼睛里面开始雾气沉沉,我把头低下去,我说:“我确实想问。我想问,为什么你要先对李先勇下手。为什么你要下那么重的手。林至诚,我想问的事情太多了,我还想问为什么你说是去工厂,最后我回来的时候,却是你喝得醉醺醺的,而杨桥也在我们家里,她给你擦脸。” 随着我这番话丢出来,气氛一下子下降了十度, 147你这样的人活着干嘛 我盯着他的脸看,一下子觉得面前的这个人特别陌生。 他昨天的温情,乃至前天的温柔,还历历在目。 而现在在我面前的他,轮廓分明,沉着冷静坚硬阴冷,如同一尾深不可测的鲨鱼。 我的手颓然放下来,我的头埋得更深,我咬着唇说:“林至诚,如果你仅仅是因为我的事而这样对待李先勇的,我觉得,这些太过火了。真正对我造成伤害的不是李先勇,而是孙茜茜。你为什么不找孙茜茜的麻烦,而非要这样弄李先勇!”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这样的话说出来,可是我控制不住。 林至诚一下子就往床上倒去。 他的语气,一下子硬邦邦的。 他说:“我不想再提这事了,睡觉吧。” 我知道我该控制住情绪的,可是我却一下子控制不住,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双手抱住肩膀,我蹲坐在那里,我说:“林至诚,脑中风很容易死人的。李先勇再怎么样,他也有家人朋友,他还年轻,他犯的错还不足以需要以死谢罪。” 林至诚在我身后沉默了好一阵,他忽然一把从后背把手环过来抱住我,他说:“我知道。” 我的眼泪差点就下来了,背对着他,我说:‘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要这样?“ 林至诚的手环得更紧了,他很是疲惫地说:“周沫,世通跟宏德是兄弟公司,你觉得我会因为一些私人恩怨而对世通下那么重的手吗?在你的心里面,我林至诚就是这样的人吗?” 我愣了一下。 林至诚继续说:“孙茜茜是幕后的。新思科需要上位,需要占领市场份额,就得有客户。宏德她撼动不了,她现在也不敢动这个手。但是世通这两天发展状况不算特别好,李先勇也没有再多的心思放在发展上面,他总是世界各地的跑,他的生产线从来没有去看过。而这两年,孙茜茜跟李先勇走得比较近,她想往世通里面安插自己的人,显得特别简单。我刚才那么凶的语气,是因为我以为你会是最了解我的人。但是你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质问我,这很伤我的心。” 我僵了一下,再一次回想刚才林至诚的话,果然发现他从头到尾都没承认是他做的,而我却一味的责怪他。 有点内疚,我转过脸去想要看林至诚一下,唇却被一下子被他吻住又一下松开,他很快游移过来与我面对面,他盯着我说:“所以说周沫,我让你别去惹孙茜茜就是这样原因。她就是一个疯子。我找人翻查过,她在北京那三年,弄倒闭了四家同行业的公司,她的钱就是通过滚雪球这样滚起来的。她跟以前我认识的那个人相差太多了,我都怀疑是不是同一个人了。” 我的眉头蹙起来,半响没说话。 林至诚伸手覆上我的脸说:“对付这样的人,要交给男人,你躲在我后面就好了。” 我迟疑了不过三十秒,权衡了一下,终于决心跟林至诚分享我手上的资料。 我想了想然后说:“我有新思科做高仿手机的工厂信息,你想看看能不能用得上吗?” 林至诚疑惑了,他盯着我问:“孙茜茜这个人那么谨慎,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些资料的?” 我摊了摊手,淡淡地说:“刘晓梅。” 林至诚噢了一声,他说:“那你把这个给我,我找人去处理。” 他说完,一下子将我反抱倒在床上说:“都快天亮了,睡一会,睡醒了,我陪你去医院看李先勇。” 我累到了极点,一蜷缩到了林至诚的怀里面,就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睡了多久,在我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了林至诚跟别人说话的声音。 他似乎在让一个人什么开心点啊,别瞎想啊什么的,我听得迷迷糊糊,我晕头转向地坐起来,披头散发地摇晃了几下,林至诚放下电话之后,他移过来说:“我把你吵醒了?“ 我摇了摇头,我说:“我们去看李先勇。” 我没有想到,会在医院遇到孙茜茜。 婚礼那天我太忙了,也没注意她当时啥表情,反正现在她见到我跟林至诚握着手走进去的时候,目光停留在我们紧握着的手上挺久才移开去,她坐在那里淡淡朝我们示意一下,转而又扭过头去跟陈美娟说:“我跟勇哥是多年交情的朋友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 陈美娟还是穿着昨天那套衣服,明显一直呆在医院,她的脸上很是疲惫,她的嘴唇干裂成了一片,但她还是大方得体地说:“好的,谢谢。” 我懒得看孙茜茜作秀的客套,自动自觉地坐到李先勇的病床旁边,他还在沉睡的状态,我就问了一句跟过来坐下的陈美娟说:“现在情况怎么样?” 陈美娟跟我一样,她一焦虑就会把手拧在一起,而现在也一样,她做着这个动作,好一阵才说:“醒过来了,但是没法说话,全身除了手能微微动一下,其他地方都动不了。” 我对孙茜茜的怒意,又增加了一倍。 正在这时,孙茜茜走过来说:“小陈,你有需要帮忙打给我,我先回去公司了。” 孙茜茜大概走了五分钟之后,一直坐在一旁等着我的林至诚忽然说:“周沫,你出去帮我买一杯咖啡好吗?” 我明白他是支开我,没作多推辞,我就出来了。 我没有想到会在大门这边遇到孙茜茜,她一见到我就说:“你倒是没让我等多久。” 这样恶心的女人,我连话都懒得跟她说了。 当作没看到这个人一样,我自顾自地往前走,过了马路又走了好一阵,终于找到了一家有咖啡卖的奶茶店。 下了单之后,我胡乱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来等着。 孙茜茜就这样坐到了我的对面去。 她把手上的手机放到一边去,淡淡笑笑说:“李先勇可真够惨的。快四十岁的人了,还没老婆小孩,这不,就中风了,以后还能不能站起来,都是个问题。” 这种害了人之后还没点愧疚之心的人渣,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但是我并不打算搭理她。 所以我依然跟没听见似的,拿着手机看好友的空间动态。 估计这个女人是闲得慌了,她见我不理她,忽然用手指不断地叩着桌子,慢腾腾地说:“难道你对李先勇,一点愧疚心都没有么?“ 我觉得她简直特么的莫名其妙,就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没说话。 她见我态度如此,忽然轻笑了一声说:“我一直以来,都把李先勇当好战友的。他错就错在,跟我一副熟络的同时,还能去向你告密。我这辈子,最讨厌那些跟墙头草一样的男人了。原本我也就是想让他变得一无所有而已,谁知道呢,一急起来,就把自己给弄病了。而你,最好有点愧疚感。如果不是因为你,李先勇还不至于这样。所以说,你这样的人活着干嘛,自己照顾不好自己,自己的孩子也保不住,一个女的,给别的男人上了,还能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回来嫁给以前的男人。这得是多过硬的心理素质啊。” 我终于明白她为啥跟着我过来了。 摆明她是想告诉我,我没用,我包子,我不堪,我不自知,我还是一扫把星,我把身边的朋友都害了,我这样的人不死也没意思了。 我终于忍无可忍,将手机顿在桌子上,我淡淡地说:“孙小姐,你也不用为我担心,反正你肯定会比我先死的。书上说什么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这话你听听就算了。毕竟魔鬼啊,总有人想把她送回去地狱的。” 孙茜茜笑了。 特别不屑的那种,她拿出钱包抽出两百块放在桌子上,她淡淡笑说:“你总是那么天真么?你真的以为像唐海燕那样没点脑子的女孩子,能从我的身上帮你翻出什么材料么?三年前你斗不过我,三年后你也是输的命。至于像林至诚那样的人,你拿去就好了,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反而觉得那个男人没啥意思了,有意思的是,我总能赢你。” 我确实从来就不觉得唐海燕能帮我翻出什么材料来。 我从头到尾就是让她去打酱油的。 她能露出一点点破绽让孙茜茜有所察觉,完全在我的算计之内。 但是现在,我可不能表现出来一副淡定的样子,我总得把这场戏给演下去是不是。 没错啊,我差点都能去当演员了,我很快就把介意尴尬与慌乱这样的情绪表现在脸上。 孙茜茜又继续笑,不得不说她笑起来是特别美的一个女人,但是她张嘴吐出来的话,但是她藐视人的眼神总能破坏美感,她轻飘飘地说:“咖啡我请你了,就当是感谢你砸钱给我送了个随叫随到的小助理了。不过你也是蛮拼了,为了拉拢一个人,把自己以前那点不堪事都拿出来到处张扬了,好像怀着孕被人上到流产,是多光荣似的。” 她的话音刚落,那个年轻的店员随即把做好的两杯咖啡送了上来。 孙茜茜就这样把钱递了过去。 也就在她递钱的那一瞬间,我飞快地抓起其中的一杯咖啡打开盖子,以让她措不及防的速度,嗖的一声全部泼到了她的身上。 深褐色的液体在她白色的羽绒大衣上面变成浅褐色逶迤成一片,我站起来,淡淡地说:“孙小姐,你不应该跟我说那么多的,我有狂躁症,如果有一个特讨厌的人在我面前像个蚊子一样嗡嗡嗡的,我就会发作的。孙小姐应该庆幸我的手抖了一下,不然全泼到孙小姐的脸上的话,孙小姐以后就不能靠这张脸去勾引男人了。” 148彻夜不归 我回到医院的时候,林至诚已经等在大门口了,他朝着我迎上来,握住我的手问:“怎么去那么久?咖啡没买呀?“ 我把包包递给他帮我拎着,然后我言简意赅地说:“买了,泼了。” 林至诚看我的表情,他的眉宇纠结了一下,问了一句:“泼了孙茜茜?” 我点了点头。 他张了张嘴,却又看了看我的表情,没再说什么,而是说:“李先勇现在情况不算太差,我已经安排转院了,今天我们就先回去吧。” 我回到家里,才知道林至诚安排的医生过来了。 是两个慈眉善目的中老年女医生。 整个检查过程,都在客房里面进行,整个过程漫长并且复杂,各种电子仪器换来换去,差不多三个小时之后,这一切总算结束。 在医生把东西收拾完拜别了之后,林至诚拥着我坐在沙发上,他似乎是考虑了良久之后才说了我:“周沫,以后不准那么冲动了,知道没有。” 我把手拧在一起,半响后才淡淡地说:“我忍不住。” 我不想再向林至诚复述孙茜茜当时的话有多难听,我也没有这个勇气再说一次,我再说完这句毫无配合度的话之后,转而问:“检查完了,不给结果医生就走了吗?” 林至诚将我的手按在他的大腿上,他轻松自在地说:“结果要过几天才能拿到的,别急别急。” 我噢了一声,推开他的手站起来说:“我去做饭了。” 菜是林至诚帮忙洗的,他在洗菜的时候,我说:“林至诚,我们明天回去上班好不好?” 林至诚把那些菜心放在菜筐子里面,他想了想说:“我们还有五天假期啊,可以想想去哪里玩。” 但是我一天也不想等了。 让孙茜茜这样的人渣多在外面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我都觉得对不起这个地球。 而我想回去宏德,是想接着宏德的掩护,亲自去一趟给孙茜茜那个违法造假的工厂供货的厂商那里。 距离新思科要通过展会来进行招纳投资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我就喜欢看到孙茜茜她从最高处摔下去。 大部分人在站在最高最梦幻的时候摔下去,是最狼狈的,我相信她孙茜茜也不例外。 我正想得出神,林至诚忽然用他沾着水汽的手一下子从身后过来环住我,他轻声问:“老婆,你在想什么?” 我还是无法习惯被称为“老婆”,感觉特别扭,所以我微微顶了一下他的手臂说:“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呗。” 林至诚噢了一声,他说:“那好吧。” 吃完饭,我在看电视的时候,他去给薄荷浇水,他的电话突然响了。 我就在那里喊他说:“林至诚,你电话响了。” 林至诚没过来,他也在那里跟我隔空喊话说:“你帮我接一下。” 我看了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我随手按了一个接听。 通了之后,那边吵杂得震耳发聩,我试探地凑上去说了一声:“你好,请说。” 杨桥的声音忽然靡靡地传过来,她大概是喝醉了,才会听到我的声音之后还继续说:“林至诚,我在苏荷,你能过来接我一下吗?” 我迟疑了一下,正要把电话给林至诚拿去,那头已经挂了。 林至诚甩了手上的水回到大厅,看到我拿着手机发呆,他走过来问:“怎么了?” 我想了想,虽然我很不爽杨桥喝多了打给林至诚,但大家都是女人,她如果是一个人在那种地方喝多了没人接难保不会出事,所以我最终还是说:“杨桥打来的,说她在苏荷,找你去接。” 我以为林至诚会跟我解释一下什么我出去一下就回来,但是他没有。 他一把抓过我手上的手机急急忙忙地说:“周沫,我出去一趟。”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拿了钱包车钥匙走过去按了密码锁开门出去了。 随着门被他飞快地带起来发出的声响回荡在我的耳朵里面,我这才从混沌中清醒过来,有点意气阑珊地坐在沙发上。 我从十点,等到了凌晨一点,最终没有把林至诚等回来,而是等到了一条短信。 他说:“周沫,我在外面有点事,今晚不回来了,你早点睡。” 我循着这个短信给他拨了电话过去,关机。 一直打到凌晨两点,我终于放弃,我靠在沙发上,陷入了疯狂的苦思冥想中。 我永远也没有办法想明白,是什么理由,让林至诚选择彻夜不归。 我从来没有觉得如此疲惫。 从孙茜茜到唐海燕,再到现在似乎跟林至诚的关系更上一步的杨桥,这混乱的关系就如同一张密密麻麻的网一样,将我狠狠地包裹入一片我撕不开的迷雾里面。 我真的是累到极点。 我甚至开始怀疑我前几天跟林至诚在民政局外面拿着红本本疯狂却甜蜜地自拍的场景是不是错觉一场。 终究是太多东西,其实无法回去。 第二天,因为一晚的担心以及失落笼罩着,我没睡好的眼睛像熊猫一样,我化了浓一点的妆回去,在七楼打卡的时候,笑笑见到我,她笑说:“嫂子,你怎么不跟我哥一起过来?” 我这才知道林至诚已经先于我回到了公司。 乘坐电梯的时候,我一直在想,等下他见到我,会给我什么说法呢,如果他说得很在理,我是不是不该无理取闹。 可是事实证明,我实在是想太多了。 我推开门的时候,林至诚正对着电脑在忙碌,他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之后,他就简简单单地问了一句:“吃早餐了吗?” 我忽然觉得特别委屈,没应他,就这样径直往自己的办公室里面走去。 挺久没上班,我的电脑以及办公桌椅都蒙了一层浓浓的灰,我去洗手间打了一盘水过来清理了一下,我在等着林至诚他忙完了能过来给我解释一下他夜不归宿的原因,可是我等来的是笑笑带文件上来给我代签,我才知道林至诚出去了。 笑笑拿了文件走了之后,我看了看时间还早,就揣了一些卡片进了包包里面,拎着就出门了。 新思科那个供货商,在坂田上雪科技园那边,我去到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去到了才知道,就一个做假货手机触屏的公司,竟然气派到设置了两个前台,还长得特美,质素也高,我一进去就各种热情,我直接报上了宏德的名号,说是找她们老板。 我见到那个叫程总的男人,是在三分钟后的事。 是一个大概四十岁的男人,大腹便便,满脸的笑容,却藏匿不住的狡诈。 我把卡片给他推过去,他盯着看了好一阵,又狐疑地打量了我挺久,这才开口问:“你真是宏德林中的助理?” 我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茶,这才慢腾腾地说:“也不是程先生是否耳闻,最近宏德的老板林至诚先生结婚了。” 那个老狐狸一听我这话,他说:“我之前就去过宏德要拜访林总的,但是每次都没见上。但是我一直还是寄以厚望,还是觉得后面有可以配合到的地方,所以一向很关注宏德那边的消息,自然也听说了林总最近大婚的消息。” 听说过就好,那就好办多了。 我就直接表明了我是林至诚的妻子这样的身份。 在他终于确认了之后,我继续笑说:“我今天一个人过来找程总,主要是想程总给我帮个小忙。我这个人就不爱欠别人的人情,有人帮过我一次,我后面会翻倍地帮忙回去的。” 老狐狸明显客气了好几百倍,他急急说:“周小姐,你请说。” 我扯淡了得差不多了,将茶杯扣在桌子上,慢腾腾地说:“程先生,华强北那边假货手机的打假行动,又如火如荼了。像你们这样,白天丝印产品的岗位都不敢安排上班,只能在深夜里面开工,这很耽误挣钱吧。” 他的脸,先是发红,再是发白,好一阵之后,他忽然站起来走到我这边说:“周小姐,我觉得我们可能有点沟通不来,请回吧。” 我慨然不动地坐在那里,淡淡地说:“程先生你不必过于紧张。虽然我知道你们公司在应对之前的盘查时,把那些快要成为半成品的成品从窗户倒下去,不但用这样过激的方式销毁违法罪证,我也不会把你捅出去的。毕竟,我今天过来,是找你合作的。” 我说完,瞥了他一眼之后,再继续说:“是金盘洗手后面跟宏德做正正当当的生意,还是要提心吊胆挣个白菜钱操着卖白粉的心,是宏德这棵大树好乘凉,还是抱着刚刚形成规模的新思科的大腿等死,这个中的利害,我觉得程先生是聪明人,不需要我提醒。程先生,你可以考虑5分钟。” 沉默也不过是持续了两分钟,这个男人终于开口说:“周小姐是否确定后面可以给到订单给我?” 149你最好别推我,我怀孕了 因为天气不好,下了点雨,整个路况很不好。 车走一段塞一段,去到已经已经是六点多了,天黑蒙蒙的,咋一看还以为是入夜了。 我把车停好之后,顺手拿了一把雨伞撑着,就往大厅那边走去。 当我一路往里面走,一路收拾被装进袋子里面湿漉漉的雨伞时,我就是那么不经意地抬起头随意一瞥,就看到了消失了一整天的林至诚。 站在他旁边的,竟然是昨晚打来电话把他叫出去的杨桥。 看他们的阵势,明显不是来探望李先勇的。 因为林至诚的手上拿着一份病历表,他看着杨桥的眼神,那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他第一次对杨桥展露出那么疼惜的样子。 我整个人一下子愣在那里,我知道我应该问清楚了再决定要不要吃醋的,可是我内心,却像是突然被打翻了一大杯的浓缩柠檬汁一样,酸得我差点掉下眼泪。 正在我愣着的当口,林至诚一下子就看到了我。 没有如同往常一样,他一见到我就会冲我奔上来这样子,这一次,他是顾及着杨桥的步伐,慢吞吞地走到了我的面前。 没有温柔对视,没有再紧握我的手,他跟我保持着如同普通朋友这样的距离,他蹙起眉头问我:“周沫,你怎么在这里?” 我昨天晚上一直积压在内心的委屈,在这一刻,被他这一句简简单单的问句,弄得发酵膨胀到了极点。 虽然我在心里面告诫自己要沉住气,不要急,可是我那已经千疮百孔的内心其实没有那么容易听我控制。 我的眼眶已经很快聚集了一些雾气,沉在眼睛里面,似乎在寻一个绝佳的机会夺眶而出。 可是我该感谢我自己。 我还是能记得别再用眼泪来娱乐他人的训诫,所以我若无其事地说:“我来看看李先勇。” 我没有问林至诚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他手上拿着的资料,就在他靠近过来的时候我扫了扫上面,那上面标注的科室是,妇科。 大概是我的敏感害了我,这两个字完完全全地刺痛了我的内心。 我不管林至诚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一个大男人陪着杨桥来看妇科,这背后的意义似乎呼之欲出。 我再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我打算就这样越过去,我要飞快地走开,什么事等我冷静下来再说,我不想在医院这样的地方掉任何一滴的没有意义的眼泪或者再上演一次伤心。 我想或者这个时候,在楼上的李先勇的病房内,会是我能去的一个好去处。 我想了那么多,我没有想到的是,在我快步想要穿过他们,不小心碰到杨桥的衣袂时,她依然如同往常一样冷如仙鹤,却数这次最能伤到我。 她就这样冷冷地说:“你最好别推我,我怀孕了。” 我的心就像靶标一样,被上膛了的子弹一击即中。 我停留了不下十五秒,我只是像听听林至诚想跟我说什么,我想听他说周沫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胡思乱想,哪怕是一句,我也不至于被各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所淹没。 然而,他说的是:“你等下早点回家。我现在先把杨桥送回去。” 我在坐电梯的时候,泪如雨下。 同行的是一个医生,他大概是见过了太多在医院声嘶力竭去哭泣的人,他麻木地扫了我一眼之后,又继续看手机。 我转过身去与左侧的轿厢面对面,用手把狠狠地去擦自己的眼睛,在电梯打开门之后仓皇而出。 可是我依然没有找到好去处。 因为我在李先勇的病房外面透过玻璃挡板看到,里面有两个头发略显花白的老人家,正在细心地给歪着脸的李先勇喂粥。 而陈美娟,刚好这个时候扭过脸来,她接上了我的目光。 她很快开门出来,扫了我一眼之后,她说:“周沫,你怎么来了?你刚才哭过?” 我极力掩饰了一下,淡淡地说:“没有,刚才不小心有个虫子飞进眼睛里面了。” 陈美娟噢了一声,她继续说:“出去一起吃饭不,勇哥的父母过来了,我也得顺便出去给他们弄点吃得回来。” 我确实没有多少的心情吃东西了,也回不到跟陈美娟邀约去吃饭这样的当初了,我抬手看了一下时间,然后我说:“那么晚了啊,我还有点事,不然我走了,来得急也没带水果篮,也不大好意思进去了,我过几天再来。” 我说完,又急急忙忙地去按电梯,陈美娟在后面喊我什么我都没听见,我就这样一直往前跑了。 走到大厅才发现雨伞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失魂落魄的我弄丢了,我咬咬牙用手挡着头朝自己的车走去,却在还没有按下开锁键的时候肆意地拉那道门,一直到淋得透心凉,我才反应过来。 全身湿漉漉的回到家里,我光着脚想去卧室拿干爽的衣服,脑海里面却开始不断地循环播放杨桥那句话。 你最好别推我,我怀孕了。 这句话说得多轻飘啊,似乎怀孕是多么值得炫耀的事情一样。 可是对于我来说,这确实是一种莫大的,能刺伤我的炫耀。 我下意识地按住了自己的腹部,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实存在的,痛一下子从腹部满溢出来,我的头沁出了细细的汗,就这样蹲下去,双手抱住自己的头。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一直蹲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从九点钟一直蹲到十一点的,我更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在腿脚完全麻木了的情况下保持着这样绝望的姿势定在那里的。 我冷得瑟瑟发抖,嘴唇发白,却没有一丝想要站起来去换掉衣服的冲动。 门一下子开了。 我没有拧过头去看。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我的手忽然捏起来,成为结实的一团。 我依稀子被林至诚从身后抱住了。 像是呆在冰箱里面很久,突然被拽进一个火炉里面一样,我不适应地挣扎了一下,然后冷冷地说:“你别碰我!” 可是林至诚视若罔顾,他的手触碰到我的衣服上面,然后他说:“怎么全身都是湿的?。” 我抿着嘴,我一句话也不想跟他说。 他忽然俯身下来,一把将我抱起来走进卧室放在沙发上,关上门之后,他从衣柜里面翻找衣服过来说:“换衣服。” 我一下子把那些衣服全被打落在地上。 伸手把黏糊糊贴在额头上面的头发捋一下,我毫无情绪地说:“你还回来做什么。昨晚出去了,一个晚上不回来,打过去手机一直关机。早上在公司看到,就跟陌生人没两样。林至诚,你以为我是木头人吗,我不会担心不会觉得委屈吗?” 林至诚张了张嘴,我以为他会赶紧的这样解释那样解释,可是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么不懂得聊天了。 他一个张嘴就说:“昨晚的事,我们等下再说,你先换衣服。穿着湿衣服会感冒的。” 他说完,捡起那些衣服凑过来,手就伸到我的领口处解扣子,我僵了一下,一把抓住他的手甩开,我把头拧过去不看他,我怕我一看到他就忍不住自己委屈的泪水。 我就这样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不用你管,你去管好杨桥先。” 林至诚忽然讨好似的凑上来,为了缓和气氛似的,他说:“你是我老婆,你不用我管,我也要管你。乖,别闹了,我帮你换衣服。” 他就这样自动自觉地岔开了我后面那句!他是铁了心不想提杨桥的事! 在回到家里,冷静下来之后,虽然我不敢一下子咬定说杨桥肚子里面的孩子就是他林至诚的,但是他这两天实在太反常,反常得让我心灰意冷。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新婚,在甜蜜过后,全是苦涩。 我正在愣神的当口,上衣已经被林至诚剥下来,他将干爽的衣服给我披上去,低下头来一个扣子一个扣子地帮我扣上,他的细心程度于以前有增无减,可是我就这样麻木而漠然地看着。 直到他又给我套上裤子,然后把我抱去床上盖上被子,我都一言不发。 我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我怕我一张嘴就给他的感觉是,我在没事找抽,我找架来吵,自讨没趣。 我的腿已经麻木了,伸曲一下都觉得疼痛异常,我的眉头皱起来,拉过被子盖过了自己的脸。 在一片黑暗的混沌里面,我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林至诚就掀开被子钻进来,他一把伸手搂住我,他下巴上面的胡茬扎得我的脸一些的痒痛,我把头移过来一点远离他,然后一下子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他的手又这样覆了上来。 我终于是忍不住。 我冷冷地说:“别拿你碰过别的女人的手来触碰我。” 我会这样说,是因为我在医院顾着逃窜的时候,不死心地用眼角的余光去捕捉林至诚的动作,我是有点期待他追上来的,可是我看到的却是,有个男人从他们对面穿过,差点碰到了杨桥,他伸手去挡了一下,在我的那个位置,看起来却像极了他在搂杨桥的腰。 看我多懦弱啊。 看看这所谓的爱情,把现在算是一个不算质量太差的锤子,重新变回去了毫无底气的包子。 我是林至诚扯了红本本的合法妻子啊! 我的老公陪着别的女人去看妇科,而我倒好,一下子就跟自己做了亏心事地跑开了,这不是傻逼是什么! 150我欠下的人情债,多得让我汗颜 放在我身上的手明显地僵硬了一下。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寂中。 不知道两个人沉默僵持了多久,我隐忍了很久的眼泪忽然如同一场难以停下的连绵大雨一般挥洒而下。 他的沉默,似乎是最坦诚也最伤人的答案,这个答案更像一把锋利而无情的刀子,在我的心房内胡乱切割,我觉得这比我以前承受的痛还要痛上一千倍一万倍。 我的心魔还在,我忘了追究这件事的本质和根源,我就这样抱着自卑的心情,再一次按住了自己的腹部。 林至诚忽然一下子翻过来,他伸手过来想要帮我抹眼泪,我却把他的手丢开,抿着嘴想要在他的视线里面将眼泪停住,可是确实那么的有心无力徒劳无功。 他忽然狠狠地把我拥进怀里,他喃喃地说:“周沫,你听我解释。你哭得让我心都碎了。” 我用手狠狠地顶他,他默默地受着,手却一点也不放,他说:“你要冷静一些,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我怔了一下,颓然放弃挣扎,像一条死狗一样定在那里。 林至诚环在我身上的力气又加重了一些,他有点小心翼翼地说:“孩子确实算是我的。但是也不太算是我的。我跟杨桥,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跟她没有发生过任何身体上面的逾越。这件事有点复杂,我慢慢告诉你。” 我完全听迷糊了。 林至诚又看了我一眼,更是小心翼翼地说:“杨桥肚子里面的孩子,是做的试管婴儿,而我是捐精者。” 我整个脑袋一声炸开了。 关于捐精这个话题,我没少看到国外的一些新闻上面,我当时的感觉是得尊重每个人得生活选择对吧,但是现在听来,却觉得那么不可接受。 如果林至诚是捐精者,那么杨桥生下的孩子,在他面前晃悠是该叫他爸爸叫杨桥妈妈然后叫我阿姨吗? 我被我丰富的想象力吓得不轻,不自觉地别开林至诚的手,我身体内的防御机制开始启动,我用一种防护的姿势抱住自己。 林至诚的声音一下子低下去说:“周沫,你原谅我好吗?” 我蜷缩成一团,沉默了好一阵之后,我说:“林至诚,你知道捐精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后面那个孩子跟你有血缘关系,意味着你跟杨桥有个共同的孩子,也就意味着,在我们的婚姻里面,你可能需要分一些时间出去给杨桥与那个孩子。当然了,好吧,也好,因为我压根就生不了。这下好了,多好啊,你林至诚就有孩子了,好得不得了。我应该陪你庆祝一下的,但是很抱歉,我实在没有心情。所以,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我又转了转身过去,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声调,一副安静的样子说:“杨桥不是有孕期忧郁症么,你要过去照看着,那就去吧。既然你在捐精之前没告诉过我,后面也别告诉我了。” 可能有些人会觉得我无理取闹了。 可是天真的孩子们啊,等你们在千疮百孔后步入了以为甜蜜的婚姻,却在新婚后不到一个星期,一下子发现外面有个女人的肚子里面,有着跟你老公密切相关的孩子。 哪怕他们一点也没有逾越身体上面的界限都好。 但是却也是能如此激起一个人内心的不安,愤怒,难过,心酸,等等情绪。 我承认我也不过是一个传统的中国女人!我做不到那么的潮流跟大度! 我就这样怀抱着各种复杂的情绪,闭上了眼睛。 后背的林至诚的手固定一个姿势放在那里好一阵,他大概是想了很久,才慢腾腾地说:“周沫,我在作出帮助杨桥的决定时,我们还没复合。你别激动,你听我慢慢说,再来确定要不要原谅我,可以吗?” 我噢了一声,一下子明白过来了,我这是没有介意的资格,毕竟那时候我们还没复合对吧。 林至诚的手又侵略过来把我掰过来,他这两天一直没睡好吧,眼睛里面全是红血丝,他用叙述的语气慢腾腾地继续说:“我的伤好了之后,宏德从头再来那段日子,特别难熬。没钱,没材料,订单也少得可怜,甚至以前合作开的工厂,变得那么不再热情。办公室这边的员工,走剩不到一百个。以前合作开的客户也好,供应商也罢,除了上门追讨赔偿或者货款,其他时候基本是不登门的。银行也是这样,顺风顺水的时候,会巴着宏德贷款,等宏德陷入绝境,一分钱也贷款不来了。我从来没有想过杨桥这个时候会放下她的高傲过来帮我。” 我又噢了一声,内心五味杂陈。 就如同我这三年得益于吴开宇的庇护一样,林至诚他的身边也有个陪他患难的人,原来这才是生活的原本面目,很多人都有类似的或者不类似的经历。 我又紧张了起来,手不自觉地拧着绞成一团,半眯着眼睛沉默着。 林至诚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好一阵才接着说:“我虽然跟杨桥从小就认识,但是在此之前,我们的交情最多算是一起合伙挣钱的合作伙伴。但是在后面,我们成了战友,盟友。而我会接受她的帮忙一起打拼,是因为我不想一直在泥潭里面。因为那些误会,我那时候对你有深深的恨,也有不甘,我想着只要我站得足够高,你后面就会后悔懊恼,你后面会对我刮目相看。” 我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心情更是复杂。 林至诚移动了一下他的手,他这一刻更像一个话痨:“开始的半年,特别难。国内的大部分客户,对宏德完全没了信心,没办法了就只能跑国外的。杨桥的英语好一点,大部分客户都是她跑下来的。她为我熬夜,日夜颠倒地奔走出差,经常连时差都不倒,就回来继续加班。宏德有起色之后,很多人以为我跟她会理所当然的在一起。但是我挺自私的,我还是一如既往地恨着你,而这恨必须来自爱。我分不出哪怕一小小部分的人给这个让我重新扬帆出海的女人。我还是会背着她找你,一层一层地翻查。杨桥始终是那种聪明并且骄傲的女人,她自己主动退出宏德的管理,为的就是跟我少见一些。” 大概是需要整理思路,林至诚的话到了这里,就突兀地停了下来。 我悬在半空中的心,像是遭遇了这一生中最大的一场酸雨,被淋漓得不知所措。 这些话,我听明白了听懂了。 他痛恨我,他深爱我,但是在他人生最艰难的时刻,需要的不是我。 能为他撑起一整片天空助他扬帆出海的女人,是杨桥。 她为他深情付出,却被他薄情辜负,她却不哭不闹,退一步隐忍。 她才是真真正正爱着林至诚的人。 而我,最多是一个在晴空万里之后回来啥也不用干就摘下了果实的女人。 我一下觉得自己才是这一段感情里面多余出来的那一个,我噢了一声,完全闭上了眼睛,我说:“我困了。” 其实对于感情,我还是怂兮兮的,我就是一怂包子,我除了逃避还是逃避,我以为我闭上了眼睛睡一觉起来,所有的烦恼就会迎刃而解,我以为。 可是林至诚,他跟我不一样,他是唯物主义者,他伸出双手来扶住我的肩膀,他强制的口吻对我说:“我们聊完再睡。” 然后,他在我的抗拒里面,继续说:“六个月前,消失了挺久的杨桥忽然又回到了深圳。她跟我说她想有个孩子,我就让她赶紧找个人结婚。我知道我挺残忍的。但是后面你猜杨桥跟我说什么了吗?她患上了子宫癌,好在是早期。她说找不到适合结婚的人,但是她又不想彻底失去当母亲的资格,所以她需要找一个捐赠者,而我是她内心最理想的人选,她说对我知根知底,知道我没有家族遗传病症,她说她没时间等了,她是开口求我的。周沫,哪怕她傲得很,什么都不会亲口说,但我也知道她确实为了我浪费了她整个青春。我欠下的人情债,多得让我汗颜。我无法回馈给她同等程度的爱意,甚至连喜欢也没有。我说不出拒绝的理由,我无法拒绝为我付出那么多,现在身患重病的女人。” “周沫,我知道如果我想强制你理解我现在的所有行为,对你特别不公平。但是杨桥高傲而又孤僻,她的家里人因为她在被我退婚之后还跑回来帮我而跟她断绝关系,她生性冷傲,没有交心的朋友,她的生活就跟一座孤岛一样。我那晚如果晚去一点,完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那晚她一直在说各种寻死的方法,我原本想去打个电话给你,但是她发作起来,说如果我不关掉手机跟她一直聊天,她就拿刀子捅自己的肚子。在医院你遇到我们,她已经在医疗室闹了一场,她的情绪太反复了,我在那种情况下根本不敢刺激她。不管她怎么闹我,我都无法去抱怨她,因为我欠她。可是,我其实太不自量力,我想还我欠下的人情债,我又深怕委屈你。周沫,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 林至诚说完,他的脸凑过来,他的眼睛里面确实是被左右为难折磨得筋疲力尽的纠结。 而于我而言,他这番话我,不亚于往我自以为是的安定平宁的日子里面投放了一颗原子弹,它的威力强大到还没开始炸开,之前所有给我的声势浩大的恢弘的甜蜜,就这样全部阵亡,灰飞烟灭。 可是我那么的不忍,我会心软,我怕看到这个在我的面前如同偶像一样伟岸的男人,像一个孩子那样的无助。 151你看,都快一点了(感谢ponyoo的皇冠) 而此时,在我的话音落下之后,林至诚的唇冷不丁凑上来,他含糊而混沌的声音里面全是让我听不懂的情绪但是他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他说:“我太自私了,我清楚知道不该在结婚前瞒着你这个事,可是周沫,我输不起了。我不敢冒险,我怕因为自己一时心软犯下的错误,导致你永远离我而去。好几次我想开口,可是我一看到你的眼睛,我却无法开口。我太自私了,对不起,对不起。” 我明明知道这个时候不是我们该温存的时候,可是当他的吻如同一个恣意挥洒热度的火炉一样时,我挣扎了几下之后,最终放弃抵抗。 可是林至诚的手游弋到腹部的时候,他忽然一下子坐起来问我:“你晚上没吃饭?” 我还没点头,他已经有点暴走的样子跳下床,他说:“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一直到他在外面叮叮当当不知道捣鼓了多久,再到他走回来卧室把我弄出去,然后再到我见到餐桌上面的一碗白粥以及煎得看起来应该毒不死人得荷包蛋,我都没弄明白他怎么就知道我没吃饭了。 我正在愣神,他一下子将我按着坐到椅子上,他说:“吃吧。” 确实有点饿了,我舀起一勺往嘴送,却又好奇,还没吞下去就问:“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晚饭?” 林至诚坐在一边用筷子给我把那些荷包蛋分成一块一块的,他淡淡地说:“你肚子都饿扁了。” 我承认我挺好哄的。 我随即笑了,一下子就能抬杠了说:“林至诚,你逗三岁孩子去吧,什么肚子饿扁了,那是吃货为了多吃东西而创造出来的词语好吗!不吃一顿饭,肚子就饿扁了太扯淡了!” 林至诚也笑笑,他把荷包蛋全部弄碎了之后把筷子放下,这才慢腾腾地说:“你跟以前一样,饿的时候肚子会咕咚响,还很大声,我刚才听到了。” 我真想把这个破坏气氛的家伙丢出去了! 没再接话,我有点尴尬地低下头去急急地喝那碗粥,好像它是世间少有的美味似的,林至诚的手就放了过来,他按住我拿勺子的手说:“慢慢吃,又没人跟你抢。怎么这个习惯说了你三四年都改不了,别把胃给弄坏了。”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林至诚的声音随即低了下去说:“对不起。” 我愣了一下,很快说:“没事,我那时候不饿。” 林至诚继续说:“我让你委屈了。” 我把空了的碗一放,心情好了之后啥都无所谓了,我说:“不怪你了,你又不是故意的。” 他的脸瞬间明媚起来,腾一声站起来捧住那个空碗说:“我再给你添一点粥。” 我招手说:“不吃了,太晚了,吃多了会肥。” 林至诚却不干,非要又打了一碗过来放下,他说:“怕什么,看你瘦得跟深圳闹灾荒一样,再吃点。” 我都不好意思说,他特么的连熬个白粥都不懂,那些粥喝起来有些烧焦的味道,味道特奇怪。 但他好歹也是愿意为我熬粥的,所以我没说什么,把它喝光了。 林至诚在洗碗收拾的时候,我就去了洗澡。 我快要好的时候,林至诚忽然过来敲门。 我说:“等等,还没好。” 外面却响起了一阵又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我手忙脚乱地把衣服胡乱套好,有点郁闷地拉开门,瞪了林至诚一眼说:“你干嘛?” 林至诚一下子凑过来,他一个伸脚把门勾住关上,然后他靠在门上一边脱衣服一边说:“洗澡。” 我直接完全草泥马奔腾啊卧槽! 我白了他一眼说:“那你给我出去一下啊,你挡在门口这里干嘛….。” 我的“啊”字还没完完全全吐出来,林至诚就一把双手捧住我的脸吻了上来,我在措不及防中往后倒去,他很快伸手扶住我的腰将我拉回来,一个旋转将我顶在门上面。 他的唇从脸上一直游移到我的脖子上,在那里肆意掠夺了一阵之后,凑过来在我的耳朵边说:“一起洗好么?” 气氛变得灼热暧昧起来,我的心里面腾升起来一种特奇怪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像是有小蚂蚁在我的心里面爬来爬去,挠得让人心烦意乱。 但是我还是摇了摇头,我咬着唇说:“我已经洗好了。” 林至诚却从我的衣领处把手伸进去,他的声音充满了魅惑力,他说:“再洗一次。” 我知道他什么意思了。 但是我却觉得在这个亮得耀眼的地方跟他裸露相对,是一件特别让我不知所措的事,我咬了咬唇,最终哑着嗓子说:“这里太亮了。” 林至诚噢了一声,他很快俯下身来在我的脸颊上面亲吻了一下,然后他说:“那你去床上等我。” 我才爬上床没多久,林至诚就披着一条毛巾过来了。 大冬天的,他就这样光着上身,把那条毛巾随意往旁边一放,就钻进了被子里面,就这样滚烫地贴上来。 我挪了挪,他却跟个牛皮糖似的贴上来说:“先活动一下,再睡觉。报告出来了,医生方的建议是多进行健康有效的这个啥,有效提高受孕率的。” 我听不懂那么专业的术语,总觉得他是在扯淡,拿过手机扫了一眼,然后在他眼前扬了扬说:“你看,都快一点了。” 林至诚把我的手机抢过去放到床头去,他在我的耳边吹气说:“明天我们可以不回去公司。” 他的声音缭绕在我的耳朵里面,他的手在我恍惚的空档,越过我的衣服伸到了我的腹部一路往上,他的唇从耳朵到脸颊再到脖子,在这样一派意乱情迷里面,我全凭感觉回应着他的热烈。 很快,在亲吻里面,我的衣服就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 林至诚翻身上去将我压在身下,他的手撩过我的锁骨处,他的指腹粗糙但是温暖,我不禁往上一下,企图靠这些暖意更近。 在四目相对的迷离里面,林至诚的声音比狐狸还要蛊惑人心,他凑过来,在我耳边一字一顿地说:“你迷死我了。” 接下来又是铺天盖地的吻。 我在迷迷糊糊中确定身体被闯入,不自觉地拧住了手咬住了唇,一波又一波的酥麻就这样将我淹没。 林至诚的吻忽然变得有攻击性起来,横冲直撞,从来没有过的狂野。 他的额头上沁出了一层一层的汗水,沾染着几缕头发贴着,我循着他的动作迷离着双眼在微弱的光线里面看到了我们仅仅贴合在一起的地方,忽然心跳更快奔腾,脸比刚才还要滚烫,我不自觉地抿着嘴,却依然无可控制地有声音飘逸出来。 而我的视线,从刚开始的迷离变成模糊的一片,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拽着一直往云端深处飘去,那种感觉很美很美,我甚至有错觉有人在我的耳边不断地欢歌。 这样的奇妙感觉持续的时间不长,但是有那么好几次。 我终于疲惫到了极点,往下移了移,有点累兮兮地看着林至诚。 他再一次贴过来,他身上的汗水就这样沾到我的身上,他亲吻了我的脸颊,我只觉得身体里面一热,他就靠得我更紧,整个身体的重量全数压在我的身上,我有气无力地小声说了一句:“你太重了。” 林至诚看起来似乎心满意足,但是一张嘴就耍流氓了,他有点坏坏地说:“我不想出来了,就放在里面可以吗?“ 我脸上的热意还没褪去,现在更是灼热得很,我不自觉地瞪了他一眼说:“你这是耍流氓。” 林至诚一个翻身下来,他又是习惯性地帮我整理刘海,一边整理一边说:“我就对你耍流氓而已,又不是对别人,我是合法的,有证的。” 整理完,他一下子坐起来说:“我们一起去洗洗?” 我扫了他一眼,总觉得他色眯眯的,就赶紧左右摸索着,想要把自己的衣服拿过来。 可是等我套上衣服想要下床的时候,腿一软,差点就打滑了。 林至诚笑了笑,一下子像扛个麻袋似的把我给扛起来送到了浴室门口。 我总觉得真是把睡觉时间都浪费了,就急急地收拾清洗了一下,套上衣服就滚出去了。 回到卧室才知道林至诚去了另外一个浴室把澡洗了,正蹲在床上整理床铺。 我走到床头柜那边,习惯性地拿起手机扫了一眼,就看了一眼之后就忍不住吐槽说:“我去,大爷的都快三点了。” 林至诚忽然有点儿哭笑不得。 他用特无语的眼神看了看我,特郁闷地说:“你干嘛啊?” 我觉得莫名其妙,我不就是吐槽折腾晚了,我还能干嘛了。 爬上床之后,我说:“睡觉睡觉,都怪你,折腾那么久,害我那么晚没睡,明天肯定是熊猫眼。” 林至诚可能被雷倒了,他半响才说:“我要两三分钟就完了,你就该生气了。” 就算跟他算是啥都做了,我还是被他这些话惹得面红耳赤,我瞪了他一眼说:“你瞎说什么啊!” 他随即笑了,将我纳入怀里,自顾自地说:“我明天要出差。明天你别回去宏德了,留在家里休息吧。” 我还没接话,他又继续说:“这次我带笑笑去,笑笑的英语还不赖,我们要去德国。原本想等等,但是客户那边没有过春节这个说法,这事就被提上议程了。” 我的心里面一下子笼罩上一层卧槽那得多少天不能见到他了的小忧伤,林至诚随即点了点我的鼻子说:“苦着脸干嘛?我把客户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就马上回来了。” 我抓住他的手说:“那好吧,那早点睡,你明天得早起。” 我知道早,但是没想到才六点,林至诚就开始叮叮当当地收拾衣服,我熬着眼困爬起来帮他把衣服折好放好,又是万般叮嘱他注意休息注意安全到了要给我保平安什么的,林至诚一直点头,在我措不及防中吻上来,他又随即松开,他说:“好了,我又不是第一天出差,在家里好好休息,有需要帮忙的事情,就打给张磊,我交代过他帮忙了。” 152我配得上他或者配不上他又有什么关系 我当时正往碟子里面装菜,一听到门铃,已经是以最快的速度过去开门了,却依然是引起了不满。 林老太太以挑剔的表情看了看我,没说话。 而站在她身后的刘叔,也跟整容失败的僵尸脸一样立在那里。 我一看这阵势,简直觉得他们是来搞笑的吗! 但是她再怎么样,也是林至诚的奶奶,而且看起来,她在林至诚的心目中的地位,比林正还要重要得太多。 所以我作了一个“请“的姿势,我说:“林老太太,里面请吧。” 她拄着怪张往前走了一步,转而对刘叔说:“小刘,你到车上等我。” 门被关起来之后,她走得颤颤巍巍摇摇欲坠的,让人一看就觉得她会不会随时摔下去这样。 我刚刚拖了地,虽然开着空调吹,也生怕地面上还有水渍,就顾不上那么多了,就伸手去扶了她一下。 老太太可不乐意了,她冷冷地说:“少给我献殷勤,我不吃这套,以后也不会往遗嘱上加上你的名字。” 我竟然无言以对! 林至诚这一家子到底是啥奇葩啊啊啊啊! 我就是怕她摔扶她一下而已,哪里想到她在遗嘱上面加我的名字啊啊啊! 吐槽归吐槽,但是我还是生怕她摔了,所以我固执地扶着她往沙发那边走,将她稳稳地安置在沙发上之后,我才慢腾腾地说:“林老太太,要扶个人我就想别人给我什么好处的话,那我就天天啥也不干去马路上候着了。我是刚拖了地,地滑,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林至诚会慌。” 她大概没想到我还敢顶撞她了,那眼神,复杂得我形容不出来。 气氛在这样一度僵持中,有点儿折磨人,我只得继续打破这样的沉寂说:“林至诚早上出差了,这时候应该在飞机上,联系不上。” 我喊林至诚林至诚的惯了,也一下子没在她面前改口过来。 老太太一下子又不乐意了,她用特别凌厉的眼神看了我一下,质问的口吻说:“你都是林至诚林至诚直呼林子的全名吗?” 我被这样的眼神看得特别不舒服,但是总觉得这个老太太离开了大梅沙那边的豪宅之后,其实看起来也没多少的难以接近。 没再多啰嗦,我点了点头。 显然是不爽我的,但是她不知道在想什么,没再发作,而是掌控全场的语气说:“坐对面去,我是有事找你。” 我才刚刚坐下,林老太太就从她挽在手上的小包里面掏出一个盘甩给我说:“你自己看。” 我狐疑地瞥了她一眼,想从她的脸上发现一些端倪,却一无所获。 心有忐忑,我走进卧室把笔记本抱出来打开,将这个盘链接上去,一打开就看到有个小小的文件夹。 一点进去,我愣住了。 上面是我跟吴开宇抱在一起的照片。 拍照的角度,应该是从消防道那边扑捉的,这样的角度让我们看起来贴得近而暧昧,而照片上面吴开宇的表情,是介于深情与难过之间,他的表情让整个场面看起来像是情侣之间的那种难舍难分。 我那一天虽然喝得不多,但是整个人处于混混沌沌的状态,也确实没有注意到吴开宇的表情。 现在这样一看,我的心说不出的难受。 这样的难受,一半来自对吴开宇的愧疚以及无力感。 而另外一半,来自切身感受到林至诚对于杨桥的那种浓重的亏欠感之后,一下子心疼林至诚内心的挣扎。 正当我本末倒置地陷入自己的思维世界里面,林老太太不满地干咳了一声,她冷冷地说:“我是知道林子今天出差了,才直接找上门来问清楚你怎么回事。你别以为我一个半截身体都埋下土的人老糊涂了。既然嫁给了林子,就好好检点一下自己的行为。你原本就配不上他,是我为了让他高兴才力排众难让他娶你,你最好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做好你应该做的事,别做出辱没林家家门的事!” 我这才被拖拽回来现实,望了望林老太太,我直接坦荡荡地,语气很客气,但是那些话却很不客气地说:“我不清楚林老太太是从何得到这些照片的,但是我可以说,当时林至诚他在场,我是经过他的允许,才在家门口,为了表示谢意,拥抱了对我亦师亦友,更像家人的一个朋友。林老太太,我知道您对我存在着偏见。在您的心里面,您肯定觉得林至诚是顶顶好的,一般的女孩子配不上他。我很赞您你的看法,因为我也觉得他特别好。但是他再好,他也是个普通人,他有权利选择一份简单普通的生活。我配得上他或者配不上他又有什么关系,我觉得找一个般配的人对他来说特别容易,但是能自主选择就很难,真正为他好,就别再整天针对着我,用多出来的时候跟他好好沟通好好交流,干嘛非要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整天弄这些那些有的没有的!难道在您老人家看来,你的孙子的目光就那么差吗!” 我的话谈不上掷地有声,但是却确实把老太太说得愣了一下,沉默了一阵,她忽然抬起拐杖作势要打我,她说:“林子没教过你,跟奶奶说话,不可以这样没大没小的么!” 我还没反应过来,那根拐杖就敲打在了我的手臂上。 她打得不算重,但是骨头被那么硬邦邦的东西敲了一下,不痛才怪了。 可是以前跟别人抢木薯的时候被扁担敲得更痛呢,这点痛我还是直接忍了,我继续把话往开里说了:“林老太太,尊老爱幼这事不用林至诚教我也懂,我婶婆自小教我人敬我一尺,我必定敬回一丈。她后面虽然没教我人辱我一尺我该怎么办,但是我还是深知,尊重是建基在相互的基础上。可能在林老太太看来,我太高攀林家,我是窥视着你的钱。我现在就可以说,我有存款,虽然在你们看来少得可怜,但是已经够自给自足,这些钱就够我生活得很好了。可能你会觉得我在清高什么什么,但是我想说,你们在自以为是什么。有再多的钱,还不是只住一间房,睡一张床,出门有代步车,只能穿一身的衣服,再多的山珍海味说不定还比不上我那一桌饭菜来得有滋味。如果你真的为林至诚好,那么你就别再整这些事,我们和平共处,才是他喜闻乐见的事。” 我说完,指了指餐桌那边说:“那桌饭菜,完全是花我自己的钱买来的,它也并没有因为是花我这个让你看起来特穷的女人买来的而显得特别逊色对吧,它依然能看入眼,能填饱肚子,这有什么不好?” 循着我的指向,林老太太忽然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拄着拐杖走过去扫了几眼之后,她说:“你平时就让我家林子吃这个?” 我也跟着过去,顺手拿了碗筷洗了洗,端过来放在桌子上,淡淡地说:“林至诚除了不吃葱,香菜,还有辣椒,他其他的都能吃,他不需要每天都山珍海味。” 我正说话间,林老太太已经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她威严十足地说:“先给我打点汤。” 我确实为了显示礼貌洗了两副碗筷,但是我确实也没想到她会主动让我舀汤。 见我发愣,老太太依然威严地说:“我试下你平时都给我家林子吃的什么!” 我噢了一声,应了她的意思给她舀了半碗放到她的面前去。 正在这时,门铃又响了。 我跟她客气示意了一下,就走过去给开了门。 门一开,刘叔就疾步往里面走,他一过去就说:“老太太,你不能吃喝这里的东西!不知道安全不安全!” 我不禁哑言失笑。 难不成我自己在家吃饭,还活腻了,做饭的时候往汤里面撒一把砒霜么? 吐槽完,我也总算知道林至诚那种性格是怎么样养成的了。 在这个奇葩的家庭环境中长大,要真的十分乐观开朗阳光,那才见鬼了! 正吐槽得来劲,林老太太顿下碗,质问得语气说:“我不是让你在外面候着吗?” 刘叔甚至看都没看我,就直接说:“我见老太太那么久没出来,担心出事,就上来看了看。” 啧啧啧,这意思是指我是危险人物吗?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林老太太却有点动怒了。 她盯着刘叔看了不下三十秒,语气算是平缓,但是是个人都知道她生气了,她说:“我上来我孙子的家里,我能出什么事?” 刘叔看了我一眼,脚步略有迟疑,林老太太又是一句:“她是我周美英的孙媳妇!她不是外人!” 我这才知道林至诚的奶奶,原来跟我同一个姓氏。 而看着她变脸变得比什么都快,我直接有点反应不过来,她已经又是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站起来,淡淡地冲我说:“汤还是清淡了点,下次小火再慢熬多两个小时,这样才刚好。等林子出差回来,就跟他说奶奶想他了,让他回家吃饭。” 153她没有你任何的把柄了 唐海燕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穿好衣服,整装待发了。 她站在门口,有点局促不安地说:“周小姐,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再也不砸了。” 我扫了她一下,淡淡地说:“进来吧,我给你五分钟。” 在孙茜茜在医院附近的奶茶店如此出言挑衅我之后,我就清清楚楚地知道,唐海燕这个人,将我找她的事完完全全地招了。 她会慢慢地露出破绽这事在我的计划之内,我需要她做的,也确实不过是为了迷惑孙茜茜仅此而已。 但是我想不到的是,她会把我当初为了装作卖力拉拢她而说的那些事告诉孙茜茜,这让我很不爽,所以我往她的手机上发了一张她特精彩绝伦的照片,她就急了。 而现在,她有点拘谨地坐在沙发上,似乎是在来之前就想了很久的台词,她越说到后面越是眼泪涟涟:“周小姐,我真的不是有心的。但是孙茜茜她逼我,她说如果我不坦白,她就要弄到我无法毕业。我要没法毕业,我家里会气死我妈的。周小姐,我不做了可以吗?我把钱退给你,我全部退给你,求求你把我那些照片给我。大家都是女人,你不要再为难我了好吗?我真的快要崩溃了。” 我原本是漠然地看着的,但是却看不下去她奔腾的眼泪,去倒了一杯水过来放在她面前说:“喝点水。” 唐海燕端过去捂着抱住,她的身体有点颤抖,可见刚才哭得有多用力。 我没马上说话,而是待她平静了一些之后,我淡淡地说:“唐海燕,我实话跟你说,我从头到尾都没打算把你怎么样。就算当初你没答应帮你,照片我也不会给你散出去,这是大实话。我也是女人,我做不来那样的事。我知道你现在呆在那里压力很大,但是不用太久了,就再多呆两个月就够了。我也不是需要你事无巨细向我汇报,只需要有些重大事件的信息就好了。对于这个给你造成的精神负担,我等到事情结束之后,会多给你十万块。” 唐海燕其实已经完全不可用了。 而且我想要动手的日子也不是两个月后。 我只是想跟孙茜茜玩一玩,让她这段时间活在我周沫蠢得很的错觉里面开心一些,就这样把得意的高兴的她摔下去,她才会更生不如死。 把唐海燕说心动了之后,我开着车载她出来大路这边时,找了个柜员机取了五千块给她说:“去吃顿好的吧。” 她拿了钱走了之后,我在附近买了一个大水果篮,想了想,又给李先勇的父母买了一些酸奶,这才直奔医院那边去。 去到了才发现,陈美娟正在给李先勇喂粥。 我走过去,把水果篮和酸奶放下,问了一句:“有需要帮忙吗?” 陈美娟一下子把碗递给我说:“也好,帮我喂一下勇哥,我正要出去给同事回个电话。” 我噢了一声,把碗接过来坐在陈美娟原本做的椅子上,自自然然地舀粥水往李先勇的嘴里面送。 他的面部表情还是有些僵硬,眼神里面全是黯淡,还有些在我面前对于自己的狼狈的躲闪,他把头微微往后挪了一下,错开了我的勺子。 我有点儿心酸,轻声说了一句:“喝点。” 我还不知道李先勇能说话了。 虽然很含糊不清,断断续续,我还是听清楚了。 他说:“你以后别再来看我了。” 我怔了怔,良久才说:“我们是朋友。” 我说完,又将勺子往他嘴边送去。 他迟疑了一下,却还是拒绝,依然是含糊而艰难地说:“你现在是林至诚的妻子,而他是宏德的老板,影响不好,放下。” 我把头微微拧过去,说不出的难受。 我最终还是听话地把碗放在一旁,为了掩饰自己的难受,我打开果篮抓了一个橘子说:“那你吃点橘子吧。” 李先勇的手微微抬起来,艰难地摇了一下。 我明白他依然是在拒绝,就把椅子拉开了点,保持更远的距离,坐在那里像哄骗小孩子似的说:“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后面都能好好的。” 李先勇的脸部还是僵硬着,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大概是想坐起来一些,他很艰难地又挪了一下,很突兀地扯到了另外一个话题。 很艰难,他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也花了差不多五分钟,才把这句话完完整整地说完。 他说:“周沫,你别再担心孙茜茜拿那个光碟威胁你了,她那个备份,被我毁了。她没有你任何的把柄了。你好好的过日子,好好的过。过去的事我没法帮你追回来,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我定在那里,不自觉地眼眶一热,喉咙发干,不知道用了多少秒才稳下自己的情绪,用稳稳的语气问:“为什么还要帮我?” 他似乎想把头拧过来,但是却终于失败了。 躲闪着我的目光,他很久才接上一句:“没有为什么,你走吧。以后别再来了。” 我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李先勇的声音就凶了起来。 哪怕是断断续续,我也能听到其中的震慑,他说:“走!” 我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尊重了他的选择,拎着包包站起来,张了张嘴,最终将那些矫情的无用的话硬生生地压制下去,变成简简单单的一句说:“好好养病。” 我开门出来,才发现陈美娟依靠在门的边上,她的手上拿了一支烟,却畏忌着这是医院,没有点燃,她看了看我说:“出来了?” 我看她手上没有带手机,算是明白她是把空间空出来给我跟李先勇聊天。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跟她去喝一杯。 没走远,我们就在附近的小卖部拿了四罐啤酒要了两包花生米,找了个附近的绿化带溜进草地,就这样胡乱地坐下来,两个人动作迅速地各自拿起一罐,拉开个盖子就碰了一下,然后同时猛灌了一大口。 我或者是太久没喝了,一喝下去就猛呛了一下,陈美娟淡定地看着,如同那一年她教我喝酒一样,我被呛得半死,她就这样淡定看着,然后我们成了算是可以交心的朋友。 而现在,依然是同样的场景,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变换,更像是不算是陌生的熟人。 我随意地把嘴角的酒抹去,淡淡地问了一句:“这几年过得好么?“ 陈美娟捡起几片枯枝随手丢着玩,好一阵她自顾自地说:“我妹还是死了。死的时候才21岁,最美的年纪,却面黄肌瘦骨嶙峋,没吃过多少好吃的,没穿过好看的,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心动是啥滋味,也没被男孩子喜欢过。她的生活差点就全是遗憾。但是好在那时候有次勇哥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请我吃饭喝酒,我喝多了忍不住说起这些,他就跟着我回去老家,在我妹要死之前,租了一辆车带着我跟我妹还有我爸妈在县城狠狠地玩了几天,他还花了六百块找了我妹的中学一个男同学给她送花,让她在闭眼的时候少了挺多遗憾。我妹走了之后,我妈如愿跟我爸离了婚,嫁去了她早就想嫁的地方,好像叫左敦子村,我没去过,她也没再回来。我爸吧,也找了同村的那个寡妇,听说一直有情。我除了还是个自动提钱机,其实剩下的都多余了。后面勇哥带我回来深圳,他说让我别再呆在夜总会了,他带我进世通,带我去跑业务,带我走新的天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这样算好还是算不好。周沫,不如你告诉我,我这是过得好,还是过得特差?“ 我握在手上的啤酒,还在冒着泡泡,这没什么奇怪的,但我不敢抬起头去看陈美娟,只能狠狠地盯着它看。 看了差不多一分钟之后,我直接把它摔在草地上,挪过去狠狠地拥住陈美娟骂了一句:“傻!” 然后我听到了陈美娟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在断断续续的哭声里面,她的声音也变得断续,她的眼泪全部掉在我的肩膀上,她说:“周沫,你说我是不是倒霉蛋,谁靠近了我就得倒霉。我宁愿现在躺在病床那个人是我,也不愿意是他啊。可是为什么,这世界上总没有一件能让我如愿的事。我不想我妹死,她死了。我不想我爸妈在那样的年纪还闹离婚,他们离了。我不想勇哥病,他倒了。哪怕只有一件是好的,我还能有点儿勇气。可是为什么,我总是遇不到好事呢!是不是在我身边的人,都要那么倒霉啊!” 我拍了拍她的后背,发现所有安慰的话,其实都那么微不足道。 或者这就是这个世界特有的现象,每个人的心里面都或多或少的带着伤痕。 有的人把伤痕不藏而露,有的人把伤痕藏而不露。 不管是哪一种,我们看不到的,未必就是不存在的。 我的心里面,忽然被一阵的愧疚淹没。 我其实欠着陈美娟的东西也不少。 她曾经以为林至诚是她的骑士,然后我把她的骑士摘到了臂弯里面。 154他其实跟杨桥才是同一类人(感谢嗒嘀嗒嘀嗒的皇冠) 我彻底疑惑了,看着在肆意挥洒眼泪的陈美娟,我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她的肩膀问:“还有谁?” 陈美娟也把她手上的酒罐子放下,她慢腾腾地说:“是刘晓梅说你肚子里面的孩子不能留的。” 我的拳头捏了起来。 陈美娟也是随意地抹了一下,她继续说:“刘晓梅那段时间正在向林正逼婚。她怕有变故,是她强烈教唆孙茜茜找人下手的。她是那种点人出手,自己坐收渔翁之利的人!这样的人更可恨!” 我一把抓住那个啤酒瓶捏扁,半响才问:“你怎么知道的?” 陈美娟又把酒拿起来猛灌了一口,她好一阵才说:“有次我跟刘晓梅吃饭喝酒,她喝多了,跟我说的。我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才决定把她恶心的面目全部记录下来的。” 我噢了一声,猛地将罐子里面的酒全部灌下肚子,我拍了拍手站起来说:“我们回去吧。” 因为喝了酒,我没有开车,而是打的。 在的士上,我给刘晓梅拨去了一个短信,约她1个小时后在后海一个环境安静清幽的咖啡厅见面。 我回到家里,先是用冷水扑脸,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拿出之前那个盘,将上次没有给过给刘晓梅的照片拷贝了一些放在我的手机里面,然后我给那个一直帮我探寻资料的鑫苑秘密探查公司的老王打去电话,我说:“我追加30万,我需要刘晓梅在林正那家通讯公司里面谋取利益的更确凿的资料,是需要那种能彻底定罪的那种。” 做着这样勾当营生的人,没有哪一个不老奸巨猾的,这个老王,还是用他惯用的招数,他装作迟疑了一下说:“周小姐,这,有点难度,主要是这个过程需要花费太多的人力物力。” 我咬咬牙,想了想,觉得舍不得孩子真套不找狼,所以我说:“40,不行我找别人。” 他还在装,好一阵才说:“可以吧,看在周小姐是熟客的份上。” 挂了电话,我收拾妥当,就直接往约定的地点去了。 去到了之后,果然不出我所料,刘晓梅没来。 我没给她打电话,而是从手机里面随意翻出一张她的裸照,给她发了彩信过去。 之后,在我一杯咖啡才喝了一半,她就气急败坏地跑来了。 她气喘吁吁地坐在我的对面,张望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之后,压低声音就说:“你什么意思!” 我悠然自得地端起咖啡再抿了一口,淡淡地说:“我的意思是,你这段时间要随传随到。” 我说完,将杯子顿在桌子上,然后拿起包包,直接往门外走了。 我在发动车子的时候,看到刘晓梅追出来,我摇下车窗,淡淡地朝她说:“记得24个小时开机。当然,如果我在期间出什么意外,这些照片肯定会散到满天都是。” 在车飞驰起来的时候,我一想到刘晓梅接下来的日子会一直像是生活在砧板上,我就有说不出的快意。 我当然知道,现在还不是对刘晓梅下手的时候,我还有需要用得着她的地方,所以我现在只能让她先坐立不安一下,以解我心头的愤恨。 可是,哪怕像是现在这样貌似已经操控全场胜券在握,我依然无法获得快乐。 过去的疼痛如同一个顽固的铁丝网,禁锢在我的身体里面,它会不时不时被扯一下,这样的疼痛操控着我,让我变成了那种攻于算计的人。 看吧,时光的残忍性在与,它不仅仅会让我们在辗转中老去,还会让我们最终变成自己讨厌的那类人。 接下来的好几天,除了早上跟林至诚打几分钟的国际长途是我生活里面唯一的亮点,剩余的时间我都是郁郁寡欢,用在铺排我的计划上面的时间也花去了一大半,我总是睡不够,也因为想念着林至诚,经常毫无悬念地失眠,总是顶着个熊猫眼起床,不得不给自己盖上浓浓的妆。 这期间,陈美娟过来宏德找过我一次。 我跟陈美娟就近吃了一顿饭,她说后面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找她,我笑笑说没事,让她多些时间照顾李先勇。 聊开了之后,我才知道是林至诚帮了世通,他把世通的订单以少得可怜的加工费接过去做,加急处理,而货虽然延误了一些,也总算帮忙世通稳住了客户。 我听下来,百感交集。 我心里面的这个男人,从头到尾就没我想的那么狭隘,真正狭隘的人是我,我为我当初误会是他对世通下的手感觉面红耳赤。 也因为如此,而接下来的日子,我更感觉没有他在的日子孤寂得像是一潭死水。 林至诚是在春意露头的三月15号回到深圳的。 他上飞机之前,给我打过电话,说他虽然想下了飞机就能见到我,但机场离家里路途遥远,他又是晚上十一点多才能到,让我在家里好好休息。 但是,从他上飞机那时候起,我就开始坐立不安,最后还是觉得去借机,给他一个惊喜。 我到了宝安机场已经是十点半,一个人在3航站楼,看了大屏幕上面的时刻表,才知道林至诚乘坐的那班机延误了起航,会晚点三个小时。 在春意料峭的三月夜里,气温降了几个度,我一直看着满脸疲惫的人来人往,快要麻木的时候,终于从出口处看到了林至诚拉着箱子朝着我这边走来。 我顿了顿脚,一下子像是脚下生风地朝林至诚奔去。 我差点就扑到他的身上,然而他却似乎是有意无意地往后退了一下,我扑了一个空,没作多想,想拉住他的手,他却朝我示意般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我这才发现,我刚才的眼睛里面真的只有他,要不然怎么可能看不到他身后站着的满脸像是别人欠了她几百万没还的杨桥,以及一脸无奈的笑笑呢! 我的内心翻江倒海,想到林至诚跟我说过他只带笑笑,却没有想到原来这十几天以来,杨桥也与他们同行。 哪怕知道他们没有任何身体里面的逾越,可是我就定在那里,看着他们之间哪怕没有一丝一毫的接触,在眼神的交织里面,也是显得那么和谐。 他们之间那种不言而明的默契配合,对我而言已经是千般的针刺。 林至诚,他其实跟杨桥才是同一类人。 多么痛的领悟。 我一下子如同光着脚踩着一个榴莲,痛痒从下到上一路蔓延,却似乎无伤大雅,我还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冲笑笑以及杨桥说:“都累了吧?走吧,车就在外面。” 笑笑还是挺捧场的,她说:“嫂子,我们还好啊,倒是你那么晚还来接机啊?” 笑笑的话才说完,林至诚张了张嘴看起来想说什么的样子,但站在后面的杨桥忽然直接推了林至诚一把往前冲去,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伏在垃圾桶那里吐得天昏地暗。 接下来的整个过程,连提起我都觉得索然无味,让人意气阑珊。 被杨桥排斥的笑笑跟我,就站在不远处,面面相觑地看着林至诚给杨桥递矿泉水又递纸巾,嘘寒问暖。 如果这一幕能把里面的主演人物换掉,我或者能在这个场景感受到这个寒冷的初春里面的一丝暖意,可是现在除了彻骨冰寒,我什么也没有感受到。 原来看着自己深爱的人,在无微不至地照顾另外一个女人的感觉,那么痛那么伤。 而后面,因为杨桥执意不愿意坐我的车回去,我终是不忍他的为难,我找个折中的办法,我说我载笑笑回去,他先去帮忙。 林至诚只得把行李放在我的车厢后面,他空着手跟在杨桥的后面去拦的士。 车在飞驰的过程中,我还在等待红绿灯的时候还可以看一看路边璀璨的灯火,笑笑她哪怕再粗心大意,她也知道我这一刻的心情低落,她试图逗笑我说:“嫂子,你知道吗,有些德国佬的英语也很烂的,我以前一直以为就咱们才学不好英语,以前我们班那些同学还说需要学好英语找个老外就好了,她们肯定以为老外的英语都特别好。真的好好笑,哈哈哈。” 为了不给笑笑冷场,我装作挺开心的样子回应了一句:“所以说那些找老外男朋友的姑娘儿,真的能提高英语吗!” 接下来我跟笑笑的交谈还是挺欢的,可是把她送到家门口,我再上车往回开的时候,我无法将自己从那些浓而又重的孤独感里面解救出来。 我也就只能这样了。 我甚至知道不能因为委屈而掉下眼泪。 我终于知道,原来最委屈的事情不是你确实在委屈。 而是哪怕委屈到了骨子里面,也不能表现出来任何委屈的样子。 我就这样怀抱着心事回到家里,将出门之前熬给林至诚的筒骨汤热了一遍。 林至诚是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回到家里的,那个时候我正坐在沙发上,看一部恐怖片,而炉灶上面的汤,已经热了五次。 155我太贪婪了 我深怕自己只要展露出哪怕一丝不开心的样子,就会将他陷入更加纠结为难的境地,我竟然不忍,我竟然心软到了如此的地步,我将手覆上他的后背,我强行将自己就要夺眶而出的热泪硬生生地压制下去,我说:“我没事。” 我说完,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又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你肯定会有点饿吧,飞机餐肯定没对你的胃口,我给你熬了汤,喝点再去睡吧。” 然而,当我正要站起来,林至诚却将我用力地禁锢住,他自顾自地说:“我过去没两天,杨桥不知道怎么回事,也飞了过去。她原本就跟客户比较熟,谈判的时候她也出席了,还为宏德争取了不少优势,她也是宏德的股东,我没法开口让她别掺和。总之,我当初没给你撒谎,而我不想你来接机,是不想你太晚了还在外面奔波,也怕你看到杨桥在,心情不好。至于刚才为什么别开你的手,是怕场面失控。” 我循例地噢了一声,像是为了催眠自己也像是为了让林至诚宽心一样,我没问为什么怕场面失控,我依然是若无其事地说:“我没事,知道了。我去给你舀碗汤。” 可能是我走神了,打汤的时候,刚刚热好的滚烫烫的液体泼了一些在手背上,那些灼痛随着白皙的皮肤变得通红起来而侵袭而来,还好春装还没上阵,我把冬衣的袖子拉过来一些,将这些会增加现在疲于奔命的林至诚的愧疚感的伤口收起来,然后把汤给他端到了桌子上。 让我最恨的是,他偶尔总有名侦探柯南一样敏锐的触觉,我的手在他的面前不过是晃了一下,他就一把抓住,小心翼翼地将我的袖子挽上去。 他盯着那一块通红看了不下五秒,忽然眼眶微红,微微叹了一口气,他说:“我给你上点药吧。” 他在给我涂膏药的时候,头顶正对着我,他的头发乌黑发亮,促使着我无法控制地用另外一只手覆了上去。 林至诚低着头,他的声音沙哑着,他说:“别乱摸了。” 而药物在伤口上发挥了作用,我感觉到一阵凉凉的,刚才的灼痛慢慢被淡化,最后变得若有若无,没有了这些痛,我甚至都有错觉我刚才压根没有被伤到。 朝着林至诚扬了扬手,我说:“好了,我不痛了。” 林至诚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脸上,盯着我看了十几秒之后,他忽然一个猛然地将我拽进怀里,狠狠地抱住,什么也不说。 在这漫长的沉默里面,林至诚的手臂越环越紧,我有点快要窒息了,就推了推他说:“别这样。” 林至诚忽然松开我,转而用双手捧起我的脸,他盯着我说:“周沫,我太贪婪了。我一方面用自以为是的方式在弥补自己对别人的亏欠,另外一方面又深怕你离我而去。我错得离谱。最伤你的那个人是我,是我林至诚。” 我的目光纠缠上他的目光,我从他的眼眸里面看到的不仅仅是愧疚,那些复杂的神色我难以形容,他就这样盯着我,一字一顿地说:“周沫,你介意我我三十岁的男人,后面一无所有重新来过吗?” 我怔了怔,林至诚已经继续说:“我想把宏德的股份,全部给杨桥,还给她,我就不欠她什么了,我可以建议她去看心理医生,我跟她断绝往来,你也不用再委屈了。我再也不管什么狗屁的风度了,我也不管欠着还是不是欠了。我们可以去湛江,或者去徐闻,过一些简单的日子。这套房子还值个几百万,我另外几套也可以出掉,我们去过一些简单的日子,重新来过,怎么样。” 我完全愣在那里。 过了良久之后,我才缓慢地说:“你别傻了。” 他确实是傻了。 我可能不算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但是我知道,在林至诚他的骨子里面,财富与成功,也是他的灵魂的一部分。 他的傲气,也需要他的高高在上来成全。 像他这样的人,永远无法作为一个如同我这样平凡普通的人存活着。 他无法跟我一起,接地气地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计较着那一块几毛。 他无法像我一样,看肤浅或者深度的b,他的生活里面大多应该是国际国内的财经新闻。 他无法像我一样,脱掉他头顶上面的光辉,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 因为他是林至诚,他是周美英的孙子,他是显赫家庭里面出来的人,似乎财富和成功才是他的铭牌。 当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以爱为名拥抱在一起,其实结局早已经决定。 我低下头去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却很快抬起头来,我装作不经意地继续说:“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其实我,累了。 我以前从来不知道这一段爱情,不仅仅只让我走一遭的地狱,我还需要无数次的轮回。 原来它也不像是游戏里面那样,打怪就能升级,也能满血复活铩羽归来。 我忽然第一次觉得那么疲惫不堪,一点儿想一起走下去的勇气都被消失殆尽。 看看吧,这种不适合的爱情,就是将两个人同时毁掉的过程。 而我已经毁得面目全非了,我为什么还要拖他一把。 我就这样推开他站起来,我说:“你喝汤去吧,我帮你收拾一下衣服。” 我知道,现在所有的平静下,暗藏着我再也无法平息下来的心。 杨桥不是有他林至诚的孩子吗?而我不是很难再生育吗? 既然他们是同一类人,那么就由我来做最后的一次成全,我就会成全他们,我会成全林至诚的愧疚,我会成全杨桥的守候,我也成全我自己,我成全自己的简单平凡,我成全自己的海阔天空。 等到我把孙茜茜还有刘晓梅一并送回去地狱,我就走。 都说有的时候,有些事情需要远走高飞来解决。 虽然我的远走,未必确实能高飞,但是我却想过一些没有他,却哪怕活在想念里面掉眼泪却也好过现在三人行,杨桥步步逼近,他节节败退左右为难进退维谷,而我委屈丛生的生活。 人生没有多少个十年,更没有跨不过去的坎,多少错落有致的荒唐,总需要一个人来鼓起勇气去了解。 而我想,在后面,我会感激自己成为了这段故事里面最爷们的那个女人。 我一边在思维的废墟里面奔跑着,不断地动手给林至诚收拾衣服,他很快把碗洗好了过来,他把行李箱拉过来,他的拥抱又涌过来,他抱着我说:“周沫,我们尽快怀上一个孩子吧。” 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环腰抱起。 整个过程,我如同木头一样麻木回应,而他,哪怕看起来眼神空洞,他却似乎乐此不疲。 当那阵温热留在我的身体里面,我的眼泪快要掉下来。 我推开他,坐起来背对着他穿衣服,我说:“林至诚,我明天要回去湛江一趟。” 他的手环过来,他说:“我陪你。” 我把他的手摘下来。 我需要先提前习惯一下,我要提前重新习惯一下,没有他的拥抱是个什么样子,我要提前为我的决意离开做足准备,我要提前预习一下再一次失去他,我会是怎么个样子。 我装作心情还算不错的样子说:“不用啊,你去忙你的。我是以前的一个同事结婚了,请我去喝喜酒,我就回去喝喝。” 我说完,又把他刚覆上来的手摘下去,我说:“哦,对了,就是你出差的那一天,你奶奶过来了,她说想你了,让你有空回去吃饭。” 林至诚却执意再将手覆上来,他说:“周沫,你这样让我特别害怕。” 我笑了。 我很开心的样子说:“你害怕什么?” 林至诚的眉头蹙起来,他的眼眸敛起来,好一阵才说:“害怕你会不辞而别,害怕你会再一次逃开我身边,害怕一眨眼,你就不是我的了。我也害怕,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个家,一转眼就崩塌了。而我,始终还是一个人。”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没再搭话。 我起身去了洗手间,还没剥掉衣服就狠狠地拿花洒清洗自己,我的眼泪在哗哗的流水声的掩盖中终于唰唰落下,流过我的脸颊,它这样廉价与难以存在,它很快跟那些温热的水混合在一起,齐刷刷地流到脚下,最后变作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就如同这一份看似浓重却其实轻薄的感情一样,它很快也会变作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而在这段感情里面,我除了获得伤痕,还有什么? 我开始迷惘了。 我就这样抱着肩膀蹲下去,无法控制地被那一波又一波的孤独感吞噬,可是我却不得不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这样的我,比那个工于心计的我更让我讨厌万分。 我成了这个世界上自己最厌恶的那个人。 我就这样坐在那里,心无旁骛地掉着眼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林至诚在外面急急地喊:“周沫?周沫?周沫说话啊?周沫?你怎么了?” 我很想稳稳自己的声音应一下他,可是我张嘴开来,已经泣不成声。 林至诚又在外面把门敲得更大声,他说:“周沫!说话!你别吓我!” 最后,门是被他撞破了的。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冲动,他的头不知道怎么的撞击门板,破了一大块皮,血很快顺着额头往下蔓延,我懵了几秒钟之后弹起来伸手上去捂住他的额头,血很快从我的指缝间溢出来,我的眼睛里面全被这红彤彤的一片侵袭,激动起来就这样冲他吼:“你疯了是不是!” 他的眼泪从眼眶里面出来,血在他的脸上逶迤,他的语气颓然沉下去:“我就是疯了,才会没把自己摘干净,就把你陷入这样的境地。我真的是疯了,我越缺什么就越急着要什么,我却一点也没有想过,我有要的资格吗,我要得起吗。我真的是疯了!” 156让我们自己解决吧 林老太太干瘪的嘴拧起来,她的拐杖颤颤巍巍地顿了一下,很快说:“小刘,把林子扛下去送到南山医院!” 我还没反应过来,林至诚已经被刘叔扶了过去,我急急想要上前,林老太太用她的拐杖将我一挡,她毫无情绪地说:“先去把这身衣服换了再跟来。” 我换完衣服出来,顾不上清洗自己手上的血迹,就急急忙忙地拿上车钥匙跑下去。 去到医院的时候,医生正在给林至诚处理伤口,隔着那道玻璃门,我看到他双目无神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仿佛正在被人救治的人不是他一样。 我的心里面,涌起一层如同韭菜一样生命力颇强的悲凉。 正在这时,坐在一旁的林老太太,她说:“小刘,你出去海岸城那边帮我买一杯蜂蜜水,给我孙媳妇儿带一杯热咖啡,去吧。” 这个点还早,咖啡馆根本不可能就开门了,她这是明摆着点开刘叔。 刘叔走了之后,林老太太拄着拐杖对我不容置疑地说:“你跟我过来。” 我有点茫然地跟着她走,最后走到了一间贵宾休息室门口,她颤颤巍巍地推门,我搭了一把手。 她进去之后,示意我把门关上。 我把门带上之后,连灯都没开,就自动自觉地坐到她的对面去。 这个老太太,她比林正好一点,那就是她在发现林至诚受伤了之后,哪怕是担心着也没先冲我发难,而是选择将林至诚送来医院。 所以说,人越活越大,才会越来越是从容吗? 我把头低下去,等待她的苛责。 哪怕我做好了要走的准备,她也是一个长辈,她还是林至诚的奶奶,她见到了林至诚的头破血流成这个样子,误会了也好,急眼了也罢,我受着就是了。 可是,让我始料未及的是,她微微叹了一口气,突兀地用她干枯的手抓住了我的手。 我僵了一下,想要把手抽出来,却在看到她手上的老人斑之后,一个瞬间想起我婶婆,她不仅仅有一手的老人斑,她还有满手的茧子,她的手黑漆漆的,没有像林老太太这样的养尊处优。 我就盯着看了一阵,眼眶微红。 可是我的眼泪,却早在一个小时前,被汇入了自来水里面被急急忙忙地冲走了。 我把头微微拧了一下,侧脸对着林老太太,也没把手抽回来,就以这样让我不安的接触,跟她僵持着。 沉默让气氛更紧迫,似乎在空气中都有让人不安的味道。 林老太太终于开口。 她一开口,就让我愣在了那里。 她说:“孩子,给奶奶一个面子,你原谅林子好吗?” 她叫我孩子,她让我原谅林至诚。 我以为她说出口的全是苛责,却没有想到却是恳求,让我原谅林至诚。 我已经不想再去问她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来,她是不是知道我跟林至诚矛盾的根源是什么,我已经不想再问了。 多可笑啊。 在我曾经想过努力挤进去他的家庭里面的时候,我得到的全是抗拒。 而当我心生退意,却又有人暖融融地握着我的手,这样温声细语地跟我聊天。 可是这已经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而是我哪怕在见到他头破血流还会慌张还会难过还会措手不及还会痛彻心扉,哪怕我看到他再被医生处理伤口的时候那样无助那样无神那样一副事不关己的漠然,这些东西还能刺痛与触动我的心,哪怕是如此,我也丧失了要与他一起携手共进的勇气。 我的这一生太荒芜了。 从遇到这个叫林至诚的人开始,一路走高走低,完全没有规律,完全无可控制。 我在地狱走了一遭,然后又是一遭。 我甚至觉得现在对我来说,这才是地狱,之前的那些已经变得微不足道。 我把手抽回来,我说:“林老太太,我跟林至诚之间的事,让我们自己解决吧。你应该开心一点,别太操心,好好颐养天年。” 让我想不到的是,林老太太的手又覆上来,她冷不丁地继续像是凑近关系地说:“奶奶知道你的心里面苦。我不会让杨桥踏进我们林家一步的,她的孩子如果想要认祖归宗,奶奶帮她养着,绝对不会让这个小娃娃打扰到你们。绝对不会的,我跟你保证。你原谅我家林子,你原谅他,你跟他好好日子,你别让他的家散了,我以后再也不掺和你们的事,就这一次,答应我可以吗?” 我讶异地看着这个现在看来满脸愁容的老太太。 原来她确实知道了所有事的来龙去脉。 可是,她之前不是一副威严的样子,说给我三个月,我怀不上孩子就滚么?现在知道了杨桥怀了孩子,不该是赶紧的过去捧着她么? 大概是看我眼神迷惑,老太太拍了拍我的手背,她慢腾腾地说:“我还没老糊涂。只要我还有一天活着,我就不会让林子娶杨桥或者孙茜茜那样的女人。她们不适合他,她们跟他太相似了,她们跟他一样的,只会把日子越过越坏,不会让他越变越好。林子从小到大,因为家庭的原因,一直很孤僻很孤傲,也像一匹驯不服的野马,他不懂为人处世,也不懂人情世故,他执拗,强硬,只会按照自己的直觉去向前。当初他找了孙茜茜的时候,我就说了不同意,说过不合适。但是他偏要,他满心肝地疼那时候的孙茜茜,因为孙茜茜的境遇跟他差不多,因为孙茜茜跟他一样,没有母爱。” 我原本是稳稳坐着的,身体却不自觉地晃动了一下。 没有母爱。 我想我跟林至诚纠缠的这四年日子里面,他唯一一次跟我提起他妈,就是在他向我交代他的家庭状况的时候,语焉不详,几个字就带了过去,我当时没作多想。 而现在听到老太太提起来,反而从她凝重的表情里面,窥见了似乎没有母爱这个东西,在林至诚的生命里面,占据着不可撼动的位置。 我正晃神,林老太太接着,丢给了我一句如同重磅炸弹一样的话。 她可能是刚才说了太多,气有点供不上,有点一顿一顿的,却被我听得清清楚楚。 她说:“我想林子肯定没跟他提过,他妈是患了子宫癌之后,寻短见死的。” 就如同被了闸门的炸弹炸开了一样,我的脑海里面一直久久回荡着这句话,所有的理智一下子被全数炸得灰飞烟灭,我的手被覆在下面,其实拧成了一团。 老太太的手把我的手握得更紧,我抬头看了一下,她已经老泪众横。 她的身体晃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那时候他上小学,他妈突然回来了,那是他问了我那么多次之后第一次见他妈,但是她却是病怏怏回来要钱,说是不想切除子宫,要化疗治病。她一点的美好体验都没给他,当着他的面跟阿正吵架,争家产,扯头发打起来,他钻进床底躲了几个小时没肯出来。后来他妈,又来闹了几次之后,就在他们家里,当着林子的面,拿刀子割的自己的脖子,没救下来。” “后面,林子就一直跟着我,但是性格很孤僻,跟他爸感情也不好,跟我也不算太亲近。他越长越大,高中哪怕离家里也不过是不到一公里的路程也要执意住校,大学开始我就差不多是半年才能见到他一次。他长大后就跟我更远了,怎么都亲近不了,怎么都很少笑。就在前一段,我摔了,等我醒之后,他跟我说他要结婚了,就拿你的照片给我看,阿正当时是很反对的,但是我见他高兴,就顺着他去了。我不想我家林子,从头到尾都没开心过一次,就顺着他的心去了。你们回来家里的那一天,我看着你,当时就觉得你虽然不相同,却看着不像一路人,说那么重的话是想你知难而退。但是你们在走的时候,我看到他给你开车门,脸上笑得跟什么花一样。我当时就想,罢了罢了,由你们去了。” 林老太太说完这一大段话,她忽然咳嗽了起来,越咳嗽越激烈,我懵了一下下,很快跳起来抚上她的后背轻拍了几下。 她总算好了下来,但是我却不安,想要去叫下护士,却被她拉住,她仰起脸看着我说:“孩子,我一个老太太,你说我倚老卖老找你要面子我也认了,别再置气了,当我求你,当我自私,给我家林子一个机会,给他点时间,他要做得不好,奶奶教训他,你就再迁就他这么一次好吗?” 我整个人完全呆在那里,忽然想起林至诚第一次去我家里,他说羡慕我有个好家庭,我以为那是揶揄,我以为他贫嘴。 后来他说以后想跟我回家过年说是想体会一下过年是什么滋味我以为他是开玩笑。 我从来不知道他的羡慕就真的仅仅是羡慕。 在此时此刻我可能真的有很多话要说,可是所有的东西都如鲠在喉,无从吞咽,最后我在林老太太的期待目光看,含糊地说:“再看看吧。” 我无法做到直截了当拒绝一个跟我婶婆差不多样子的老妇人。 157已经一文不值(感谢薇大爷的皇冠) 林老太太走了之后,在这个昏暗的休息室里,我们两个人陷入了长长的沉默僵持里面。 最后是我熬不下去,我说:“要不然,你留在医院观察一下吧。” 林至诚就坐在靠门的位置,哪怕隔得不算远,他也还是一直盯着我的脸看,又是过了不知道多久,他说:“可是我怕等我从医院回去,我就是一个人了。” 他的脸上全是阴影,他的轮廓在我的眼里面模糊一片,可是我那么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无助,这刺痛了我的心。 也就是在这么一刻,我一个冲动,我用自己的留恋以及对他的心疼,说服自己把这个的委屈吞下去,熬过去,定会看到生活的万丈光芒,我定会被后面的幸福缭绕万丈,我定会此生不负此行。 我忘了自己不是圣人,我没有头顶光环,我更没有脚踏七彩祥云,我不过是血肉之躯,我也有自己的伤痕,我连自己都救赎不了。 可是我却还是妄图想去救赎面前这个被我曾经误会过,被我曾经错过,现在却依然深爱的男人。 我终于站起来,我说:“你想太多了。我们结了婚,扯了证,受法律保护,我就算要走,也得分了你的家产再走。” 哪怕我这样的宽慰,也依然无法安定林至诚的心,他执意跟着我回到家里面。 我不知道我们算不算是和好了,我也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在冷战,反正林至诚顶着伤口,非要给我做中午饭。 而我在清洗密码锁界面的血迹时,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恍惚。 这些已经变成暗褐色的血迹,似乎在提醒着我,我的这婚后的生活到底有多荒唐,这所谓甜蜜的映衬下,这些类似刀光舔血的日子啊,真是让人不知所措。 我把脏了的抹布和水桶拎出去阳台那里,那些薄荷叶在风中摇曳中,林至诚当初写下的字其实已经斑驳太多,我伸手过去拨弄了一下,一手的清凉。 我就这样站在那里,乐此不疲地玩着与薄荷聊天的游戏,在还算冷的风中吹得手脚冰凉,却依然浑然不觉。 我终究还是病了。 重感冒,高烧一直不退,头重脚轻,一躺下去就不想起床。 会作很多让我伤心的梦,在梦里面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婶婆已经离我远去,但是她依然出现在我的面前,那是一个特别美好的日子,她跟我说让我以后跟林至诚好好的。她在那一片甘蔗地里面挽着我的手交给林至诚,在那一片的翠绿映衬下阳光似乎也特别明媚,她皱巴巴的脸笑成了一朵花,最后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估计是脑子烧糊涂了,比喝醉酒了还难以控制,我说了胡话。 也不管有没有观众,我叨叨从我五岁开始说起,我说我的孤立无援,被人骂爸妈不要的孩子,我还说我的饥寒交迫,整个冬天只有两件薄薄的外套,每天只能吃两顿,都是喝粥。我说起我的大学,我说我的学费简直就是婶婆拿辛苦汗水换来的,我一点都没有报答她。 我有没有掉眼泪我不知道,反正我只觉得渴。 然后有人不断地给我敷毛巾,给我喂水喝。 我又沉沉地睡过来。 再一次睁开眼睛,满目所及的是一片的暗沉,我的头还是很重,我坐起来,有点茫然地适应着这黑暗。 床头灯很快被拉开了,我看到了林至诚坐在床沿上,他的眼睛里面全是红血丝。 我习惯性地去拿手机看了看,凌晨三点。 看了看他,我问:“你没睡?” 林至诚的声音有点沙哑,他说:“担心,睡不着。” 他说完,很自然地伸手上来摸了摸我的额头,又转而去碰了碰他的,然后他说:“还是有点烧,我打去问问医生应该怎么办。” 我学着他的样子也碰了碰自己的额头,却不觉得有什么,我反而觉得饿了,我挪动着完全坐起来很跳跃地问:“家里还有吃的吗?“ 林至诚站起来,他急急地说:“有有有,我给你熬了汤。” 我在喝汤的时候,林至诚整个人小心翼翼坐在一旁,他有点试探的语气说:“要去医院吗?还不舒服吗?” 我把那些冬瓜全部塞进嘴里面,还是觉得饿,我说:“再来一碗吧。” 林至诚有点无奈,他把碗接过去,帮我打了一碗,又是一副想跟我好好聊聊的语气说:“周沫,你觉得如果我们在徐闻那边居住,怎么样?” 我明白过来他又要继续那个蠢话题了,我想了想,淡淡地说:“那里经常有台风,你不想自己被卷了就去吧,反正我不去。” 林至诚沉默了。 等我把碗放下,他了无生息地拿去洗了擦干放好,然后过来拉我去洗手。 他把洗手液放在自己的手上挫出泡泡来,才覆上我的手来回摩擦,整个过程我都是漠然地看着的,直到他帮我冲干净,拿纸巾擦干,又给倒了一杯水给我漱口。 我收拾好了之后,我说:“睡觉去了。” 我说完,直径走回到卧室,爬上床盖上被子。 林至诚很快尾随了过来,他把灯一关,也是爬上来,他的手迟疑了一下,还是伸过来将我搂住,他说:“周沫,我们聊聊。” 可是我怕了这种聊聊。 我生怕他又会说出什么让我萌生退意的话,我生怕我好不容易拾起来的勇气会被消耗殆尽,我还怕我对他的理解以及体谅会被瓦解,我也怕我们哪怕是这样满目疮痍地拥抱在一起的现在,都维持不下去。 所以我把他的手推了推,我说:“我是病人,我不想聊天,我想睡觉。” 林至诚的手却固执地覆上来,他的声音低沉并且无力,他说:“我以后,除了工作必要,不会再与杨桥接触,我会找张磊给她介绍好的心理医生,我想这个时候,医生比我有用。” 我忽然在脑海中想起了林老太太的话。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残酷,我有点跳跃地说:“林至诚,你心疼杨桥,是因为她患了跟你妈一样的病么?” 林至诚怔了怔,他带着疑惑的表情看着我。 我把手拧在一起,有点不自觉地说:“林老太太跟我聊了一些。” 林至诚的手忽然缩回去,他以防御的样子把手抱在前胸,过了许久,他才慢腾腾地说:“不是,我早就忘了那个女人,我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我也不知道被她抱着是什么滋味,我更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能跟别人一样有个能操心我的妈。” 他说完,忽然翻身过去,他的背对着我。 我沉默了一阵,也转过身去与他背靠背,过了好一阵才说:“对不起,我后面不提了。” 可是林至诚的话,却收不住了。 他不知道是在哽咽还是什么,总之他的声音有点断断续续:“我也痛恨我爸,他不是没钱,他宁愿给外面的女人大把大把地花钱,给这个供房,给那个买车,他创下的风流债不胜枚举,却对于一个陪伴他度过患难生下孩子的女人如此冷酷无情。他是真的无情,那个给了他青春给他孩子的女人,在病怏怏地回来之后,不过是恳求拿钱点去看病,他却一毛不拔,最终导致她要在那个家里面寻短见。你说她在朝自己动刀子的时候想过我吗?她肯定没有想过,她那么决裂地走了。很多血,顺着墙一直流,溅得到处都是,捂不住,根本捂不住。她在死的时候都没冲我笑过,她特别不合格,所以我为什么要因为她而对跟她类似的人付出过多的同情心呢?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有什么值得我这样做。她留给我的全是噩梦,除了噩梦还是噩梦。周沫,我一直没有家,只有房子而已。” 我承认我见不得男人的脆弱,我随即转过身来,我将手伸过来半环住他,我说:“你还有我。” 林至诚忽然自嘲地笑笑,继续说:“你是我用极度自私骗来的。不管我对你保证过什么,我的保证已经一文不值。我保证对你好,却成了最伤你的人,让你最委屈的人。周沫,你为什么不狠狠地骂我一顿?骂我无耻,骂我人渣,骂我自私,我都要比现在这样好受一千倍一万倍。你越是一副好欺负的样子体谅我理解我,把委屈吞下去,我越是觉得愧疚觉得无地自容,我就越是心疼得不知所措,却感到无力,觉得做什么都不对。” 接下来,我不知道林至诚叨叨说了多久,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最后一点也没有,我抵着头痛支起来看了看,他双手抱住,睡着了。 他的眉头还是如同很多次那样,拧起来皱在一起,似乎他有太多的烦心事,似乎他看不到明媚的太阳。 我似乎是叹了一口气,也可能没有,想了想,最终给他拉了拉被子,然后小心翼翼地下床去,拿上手机,拿了一件外套披上走出去,带上门,然后打开了大厅的电视机。 158你敢对她心软,我们就到此为止 在路上,我故意地耽误了一些时间,去到的时候,刘晓梅却不敢表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我才坐下来没过久,她就拿过一个盘递过来,毫无表情地说:“你让我拿的东西,我全拿来了,那些照片可以完完全全还给我了没有?” 我把盘拿过来,连验证都不用,直接揣进口袋里面,然后我淡淡地说:“等孙茜茜的好戏结束了,我自然就会全部给你。就这样吧,我走了。” 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宏德。 才刚刚坐下打开电脑,林至诚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问我:“周沫,你在哪里?” 我把盘连上电脑,这才慢腾腾地说:“来公司了,有好些文件没整理。” 林至诚的语气很急促,他说:“你病了,还跑公司做什么?那些文件我会安排人去做的。你等等,我去接你。” 挂了电话之后,我把手机随手一放,随即打开了刘晓梅帮我弄过来的视频。 这是新思科为了一个星期后的订货会做的宣传片。 一个靠私底下做假货手机的公司,竟然在上面弄一些恬不知耻什么技术创新持续发展的口号。 我看到一堆的人在视频里面聒噪,就拉了一下。 往下面拉之后我笑了。 孙茜茜还真特么的自恋。 后面的镜头看起来更像是孙茜茜一个人的独角戏,她看似是在介绍新产品,但是感觉是在介绍自己,好像新思科是一个国度,而她是里面最成功的女王。 我冷笑了一声,转而抓紧时间将这个宣传片改一下。 没错,除了前面的三十秒是聒噪的宣传片,后面全部被我改成了孙茜茜一个人与另外两个男人的肉搏战。 在修改的时候我差点吐了。 我知道我完全可以考手上的资料让她去蹲牢子蹲个十年八年了,我也知道同为女人我这样的做法实在太偏激,但是一想到她在各种迷醉的时候狠狠地出丑再摔得永远也爬不起来,我就感觉我至少把仇报了,我至少痛快了。 一边想一边动手,我还算是花了不长的时间就把视频拼接好了,然后我拷进去盘里面,设置好密码狗之后,再将花钱买来的木马程序也一同拷进去。 为了以防万一,我做了五个备份,我将它们全部揣进了包包里面,然后拎起来走出去,最后在电梯口遇到了林至诚。 他额头上面缠着的纱布已经有点儿脏了,我在他还没开口之后就先说:“你该去医院换纱布了,走吧,换完了好继续回来干活。” 林至诚伸手触碰了一下,他说:“没事,不用去换,等下拆了就好了。” 我执意把他拎了出来。 从医院回到家里,我在林至诚熬粥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说:“林至诚,新思科好像过几天有个订货会对吗?” 林至诚嗯了一声。 我又装作挺新奇的样子问:“新思科会邀请你吗?我总感觉订货会就是一群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呢!” 林至诚回过头来扫了我一眼,他说:“会。业内大一些的公司都会收到邀请函。怎么,你想去吗?” 我把手上的青菜往那里一放,还是一副新奇的样子说:“没见过,有点好奇。” 我当然好奇了。 我挺好奇到时候孙茜茜会是怎么样的表情。 林至诚把勺子往边上一放,他说:“那就一起去吧。” 我噢了一声,挺跳跃地问:“你会找孙茜茜算账吗?” 林至诚怔了一下,他望了我一眼,很快说:“这事你别操心了。” 我没再说话。 既然他不想跟我聊这个,也不想我掺和的样子,而等待还遥遥无期,我也不等了。 我推了林至诚一把,直接岔开话题说:“我来炒菜吧,饿了。” 接下来这几天,我没再呆在家里面休息,还是去了宏德上班,也跑跑腿做做文件。 而林至诚,又开始忙起来,一个生产会议接一个生产会议,他马不停蹄,这也给我挺多的空间部署这一切,这期间我觉得孤军奋战实在太寂寞,就跟陈美娟互动频繁起来。 而在订货会的前一晚,我约了刘晓梅出来,我把那个做好的盘交给她,我没跟她太多啰嗦,我说:“如果在订货会上面播放的不是这个东西,那么在订货会结束半个小时之后,我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你。” 我根本不怕她的反抗。 我把她的底子查得干干净净了,她现在要离开林正,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就算是走到了尽头,而她拥有最让人能扼住喉咙的厚重的虚荣心,她回不去那些平淡的日子。 这一天如期的来了。 去到酒店会场的时候,哪怕是人头攒动,孙茜茜还是跟鹰一样敏锐,她端着一杯酒就过来了,林至诚客套地跟她碰了一下,让我们随意。 她说这话的时候,用挺骄傲的目光看了看我,那意思好像是,看我的成就,你这等渣渣羡慕嘛之类的。 我笑了笑,没啥反应。 孙茜茜瞥了我一眼,最后说:“至诚,你们先自便,我去招呼一下客人。” 孙茜茜走了之后,就陆陆续续有更多的人上前来跟林至诚打招呼,各种客套,各种你夸我我夸你,说一些一听就知道是捧场话的话。 我心不在焉地挽着林至诚的手面带笑容地听着,眼睛却一直盯着前面舞台的的方向,直到刘晓梅低调地探出头来,点无奈地朝我打了一个的手势。 我就借口说去洗手间整理一下。 关上门之后,我给陈美娟发短信,那头很快回我,她说:“这边已经。” 胜利即将在望,可是我的脸上却只有苦涩的笑容,我把陈美娟的短信删掉,然后泰然自若地继续投身于这一场虚妄的你夸我我夸你的商业场合中去。 重头戏很快开始了。 在一派欢腾热烈的气氛中,孙茜茜登上了舞台,她在有鲜花环绕的讲台上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位置后,开始有模有样地说:“今天,感谢各位在百忙之间抽空莅临新思科新一年的订货会,我在这里衷心感谢各位的大力支持,也希望后面新思科的产品能得到各位的认可,把它推向市场,推向更多的人。现在,让我们先欣赏一下,我为了让大家迅速了解新产品而做的宣传片,谢谢大家。” 她说完,低下头去在讲台上动了鼠标,然后站到了旁边去。 很快,巨大的屏幕上面出现了一堆的人齐声喊着口号:“我们新思科的质量方针是,以人为本,技术创新,刻苦钻研,持续发展。我们的技术目标是,产品直通率95%以上,客户满意度90%以上。” 估计是内部安排了人带动,才播放了二十多秒,现场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最后稀稀落落下去。 我挽着林至诚的胳膊,也盯着那个大屏幕,心里面在倒数。 果然,在我倒数到一的时候,画风图片,整个“嗯嗯啊啊”的声音贯彻了整个会场。 很多人面面相觑,再看大屏幕上面的画面,现场忽然骚动起来。 站在一旁的孙茜茜愣了一下,她很快冲过去,手忙脚乱想要关掉播放的电脑,她一直在按鼠标,那些画面却一直一直的继续往下了。 我在那个盘里面设置了木马,除了她把笔记本的电池抠出来,要不然她脱光了娱乐两个男人的画面只会在现在娱乐在场的五百多号人,要不然,就等我的木马自动销毁这个视频。 我看着她的狼狈以及惊慌失措,她哪怕化着美好的妆容也看起来丑陋十分,还在响彻耳膜的窃窃私语,却一点的快意也没有。 我有的,只有源源不断的哀伤。 跟这样的人斗成这样,哪怕是现在我让她败在这么多人的目光之下,其实非我所愿。 我其实更愿意我现在有一段不错的家庭生活,我的婶婆还活着,我的孩子能蹦蹦跳跳在我面前,我的骨骼里面,没有那么多让我羞耻的不堪。 我忽然觉得意气阑珊。 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我正要对林至诚说我们走吧,被我挽着胳膊的林至诚微微动了一下,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反正我漠然地说:“你敢对她心软,我们就到此为止。” 林至诚张了张嘴,他不知道想说什么,最后,我松开了他的胳膊,一个人走出了会场。 我在大门口呆了快三分钟,才见到了赶来的执法人员。 跟我算好的时间刚刚好,这个时候木马应该已经开启自动销毁程序了,我可不想被扣上一个公众场合传播淫秽视频的罪名。 这一切确实打了孙茜茜一个措手不及,也算是完美收场,可是我最终只是苦涩地笑笑,又往里面看了看。 只见林至诚的神色复杂地朝我走过来。 回程的路上,我们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一路沉寂着回到家里。 159从头到尾都很没安全感吗? 林至诚看了看我,他的眼神是我看不懂的那种,但是他很快说:“我不是说过几次让你别插手吗?周沫嗯?” 一想到他刚才在会场的反应,我就止不住的笑了。 我自动自觉地认为,他原来,还是会怜悯那个赐我地狱走一遭的女人啊! 是不是男人都是这样,哪怕他第一次爱上的人坏到了骨子里面,他们也看不得她们的悲惨? 我忽然庆幸我自己今天的动手。 要不然,我还真的不知道等待下一个机会是什么时候! 可是,内心还是无法抵挡的酸涩。 哪怕我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偏激了,却还是想他站在我这一边,想他能深刻体会我之前因为孙茜茜承受的疼痛,想他理解我要解开心结的决心。 而现在看来,宛如一场笑话。 巨大的心理落差,让我就这样很没有礼貌地盯着他,我轻笑了一下,冷冷地说:“林至诚,你让我别插手,是打算下辈子你再找孙茜茜算账对吗?你还是会心疼她对吗?看着她被我这样高高摔下,你心里面不舒服了对吗?那你想过我没有,我保不住自己的孩子,我保不住自己的清白,我不人不鬼地过了三年。而现在好了,好日子似乎来了,而因为三年的时间蹉跎,在杨桥的肚子里面,又有一个跟你脱不掉关系的孩子。我这一生,算了废了大半,我拜谁所赐了?有谁来想过我心疼我了?我也是普通人,我不是圣人,你别用那些圣人的标准来要求我了,你要不爽,离婚啊!跟我这样偏激恶毒的女人离婚啊,离婚了我还能分家产呢!给我多分点,我有多远走多远,不妨碍你继续去还债,不妨碍你去当好人!” 我承认,我一激动起来就口不择言。 但是,我这蛰伏了三年多的委屈,它推动着我,再一次走进了无可控制的死胡同。 说完,我狠狠地扯开林至诚的手,拧过身准备到卧室里面去。 却被林至诚又一把抓住反拽过来,一把倒在沙发上。 我的眼眶已经微红,他的脸就这样凑过来,他压低声音说:“我没有心疼孙茜茜的意思,我只是心疼你。” 我惊诧地看着他,却总觉得这话可疑。 他的脸忽然埋下来,很轻地说:“跟我在一起,从头到尾都很没安全感吗?” 这样的话题太跳跃,我不自觉地蹙眉,想了想才问:“什么?“ 林至诚就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定在那里,没做声。 林至诚又问:“从来都觉得我不会像个男人一样维护你,心疼你吗?” 我僵了一下,推了他一把。 可是林至诚却狠狠地压过来拥住我,他的手紧紧地扣住我的后背,他说:“周沫,我们走吧,离开深圳,别再在这个烦扰的地方,找个别的地方,我们重新开始生活。你还是跟以前那样,可以天真一些,犯傻一些,你不用再活得那么累。你可以去当舞蹈老师,我开个花店,我们过一些普通点的日子。有空我们再来深圳看看奶奶,也可以把她接过去住一阵。周沫,我们去吧。” 他最后的那句,似乎变成了呢喃。 而我却还是觉得,他林至诚的骨子里面,离不开他的财富跟骄傲。 他断然不会因为我,而把自己从高高在上的宏德总经理,变成一个花店老板。 我有点累了,我不想再讨论那么有深度的问题,所以我说:“早点睡觉吧,明天是星期五,得上班。” 是我先洗的澡,洗完之后,我一想到过几天就能知道孙茜茜蹲多少年,心情就畅快了不少,心情一好,我很快睡得很沉很沉,第二天醒来,也是神清气爽。 早餐是林至诚早早出去买的,还是我喜欢的海南椰奶冻糕,我却一点胃口也没有,随意啃了两口就放下了,剩下的是林至诚吃了的。 也不知道林至诚找张磊能有啥事,他一回去,就去了张磊的办公室。 我闲着无聊,就想下去听听那些长舌的同事讨论下昨天新思科订货会发生的劲爆事件。 果然我没猜错,一下去就听到了各种的热烈探讨。 有的说:“呵呵,还真看不出来那么端庄的一个人玩得那么开。” 有的说:“你说她图啥,就图一时的快感吗?“ 我看到在热烈的讨论里面,笑笑的表情有点沮丧。 我就走过去站在那里跟她搭话说:“笑笑,你怎么了?” 笑笑很郁闷地说:“我的后背要留疤了,现在还痒痒的,还没好。” 我疑惑了,笑笑啥时候受伤了? 见我那神色,笑笑叫我凑过去,看起来神神化化的。 我一凑过来,笑笑就压低声音说:“嫂子,我跟你说,杨小姐最近太怪了。她有暴力倾向。前一段,我跟我哥去出差,她飞过来,我哥不想单独一个人去接她,就找了我一起去。吃饭的时候,我哥就是帮我拿个纸巾,我就不小心碰了一下我哥的手,杨小姐她就发起狠来,拿着刀叉就往我的肩膀上面划,手重,我就被划成这样了。你说她平时看着那么端庄,她干嘛发这个狠啊!还有还有,回来前一晚,就因为我哥有个外国生意上的女性朋友,出来给我们践行,礼仪嘛,告别的时候就是抱一下,她看到了就冲上去,扯住那外国友人的头发把人家往墙上撞。也亏得我哥手快,不然她是发狠要撞死人那种。要不是熟,好好解释了,我看,你到今天还看不到我们,估计还得为她在国外奔走。你说好好的一个人,之前是冷了点,也不至于伤人啊,现在这样太恐怖了,我现在特怕她。” 我愣了一下,忽然想起那天在机场,林至诚为什么在我扑过去的时候急急退了几步。 我当时,以致在后来,都委屈地以为他是怕刺激到杨桥。 而现在,我更愿意相信,他在这个动作里面,也深怕伤害到我。 但愿不仅仅是我的乐观。 我正在发愣,笑笑点了点我说:“嫂子,明天一起去逛街吗?我想跟你一起去逛街吃饭呢,前几次吃饭都是你买单的,我想请你一次,哈哈哈哈。” 我瞥了笑笑一眼,我说:“你啊,把钱攒着自己花吧。把文件给我呗,我上去了。” 拿着文件,我刚刚回到还没坐下,张磊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说:“周沫,你下来我办公室一下。” 他说完,电话随即被挂断了。 我有点莫名其妙啊,但是领导叫了,我当然就下去了。 下去之后,才发现林至诚跟张磊不知道在对峙什么,气氛有点紧张。 我把门关上之后,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问了一句:“张磊,怎么了?” 张磊瞥了我一眼,又扫了林至诚一眼之后,语气恨恨地说:“我没怎么了,是你老公怎么了!宏德现在好不容易上了轨道,我跟他也算是合拍,原本打算下半年产量还能扩一倍,他现在跟我说,他不干了!” 我直接无语了。 我看了看张磊,又看了看林至诚,最后有点心烦意乱地说:“生意上的事我不懂。” 张磊更郁闷了,他说:“你劝劝他。现在撒手得少挣多少钱!更何况,我跟杨桥根本就合不来!我不懂为什么要在宏德走向明朗的时候撒手出去。” 我正要说什么,林至诚已经坐过来挽住我的手作势要站起来,他冲张磊说:“我决定好了,你找律师拟定文件吧。” 张磊一把将林至诚按住,他急急地说:“你想休息是吧?休息可以!我帮你暂代着,给你跟周沫一个月假期,你们可以去把蜜月补回来,玩爽了咱们再来聊这个话题,可以吧。” 张磊说完,朝我眨了眨眼睛。 我以为林至诚只是说着玩的,没想到他现在却要把这个付诸行为。 我不管他是一时冲动还是已经深思熟虑,但是我现在的心除了慌乱,其实一点儿惊喜的感觉都没有。 我最终顺着张磊的意思,我抓了林至诚的手一下,我说:“我们回去再讨论一下。” 林至诚没别开我的手,他却固执地说:“张磊,其实杨桥是一个不错的生意人。至于我,我想后面多些时间来陪老婆。” 张磊一下子就怒了。 他抓起烟灰缸,一把狠狠摔在地毯上,没有碎,却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我愣了一下,看着张磊气呼呼地说:“林至诚,你现在是个什么意思?耍着我好玩是吧?杨桥现在根本没有管理能力,她连顾自己都顾不上了!我理解你想回归家庭,但是你能不能别那么自私!宏德现在不是你我的,除了有股东的利益,还关系着一堆人的死活,你拍拍手走了,后面宏德如果来了个特别无能的管理者,要破产清算,那么那些同事的饭碗,全是你林至诚打破的!当初宏德什么个孬样子,有多少人愿意跟着你,你现在好了,自己想退就退了,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样特别酷?我告诉你,你这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你对不起那些拥戴着你的同仁!” 160你还是想护着她,像护着瓷器一样护着她!(黄金票满加更) 张磊剜了林至诚一眼,努力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脸色,这才走过去开门。 他打开门的那瞬间,我们都愣住了。 站在门外的,是杨桥。 她今天穿了一件紧身一点的衣服,我也是细看才能看到,她的肚子微微显了一些。 杨桥大概是看到了我在看她的肚子,她冷笑了一声,随即挑衅地说:“怎么,羡慕么?” 这一来就如此挑衅,我的手心里面沁出了汗,喉咙有点冒烟,却看到了张磊给我打了一个别搭讪的手势,我迟疑了一下,又见到他用嘴型似乎在说:“别刺激她。” 我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 而她的肚子里面,也确实怀得是跟林至诚密切相关的孩子。 于是我沉默了,不自觉地挣开了林至诚的手。 但是林至诚,却做了一个让我心酸万分的动作,他将手放到我前面,呈现出一种将我挡在后面的阵势。 杨桥愣了一下,又是冷笑了一声,她反手将门带上,自顾自地坐到沙发这边来,扫了扫我们之后,她冷冷地说:“怕我打她么?在你们看来我都成疯女人了!怎么的,现在不需要我了,现在自由了,躲起来讨论着怎么避开我么?想避瘟神一样避开我么?怕我听到了难过?怕我忧郁症发作跟你们同归于尽,所以要躲着我?” 我看了看杨桥,她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刻薄,可是她的眼眸里面浑浊一片,看起来完全觉得太骇人。 或是怕气氛太尴尬,张磊坐在杨桥旁边就说:“没有,哪有的事,杨桥你别想太多了。” 也就是如此同时,杨桥忽然发出了尖锐的笑声。 很快,这种笑声变得越来越浓重,不断地灌进我的耳膜里面,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看到她腾一声窜过去捡起刚才被张磊砸在地毯上面的烟灰缸,“砰”的一声扣在茶几上,她盯着林至诚,她那眼神里面衍生出来的东西,似乎现在这个空间里面只剩下她跟林至诚。 她就这样盯着林至诚,她的眼眸里面有冷厉,有怨恨,有各种各样复杂的东西,她说:“林至诚,我给你造成困扰了吗?我是瘟神吗?你有那么讨厌我吗?不惜一切代价来远离我吗?我打扰到你正常的生活啦?我有动手伤害那个女人了?我只说说而已好吗!我什么都没有做好吗!我不过是太早熟过早爱上你,我错了吗?15岁到三十岁有多长,有多长我都忘了。林至诚你还记得我们高中那一年吗,你说你不喜欢巴着你的女孩子,好,我改了,我比你还高冷,可是你选我了吗?你说,你选我了吗?你没有选我,你从头到尾,一丝一毫要选择我的心都没有!我清清楚楚!你在你的路上永远有你的爱人,而我不过是多余出来的那个爱慕者!爱慕者!” 林至诚捏我的手捏得更紧,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杨桥忽然就如同暴怒的狮子一样站起来,她将她拎过来的包包翻过来,将所有的东西全倒出来,有把有着红色手柄的美工刀很快出现在我的眼前,然后杨桥在我们张大嘴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转眼将刀子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她的眼泪开始逶迤成一场汪洋大雨,她就这样掉着眼泪看着林至诚说:“你现在后悔了吗?后悔你禁不住我的一次又一次以死相逼以道德绑架,让你给我精子,让我的肚子里面怀上你的孩子了吗?你后悔了自己的一时心软,导致你现在家里烽烟四起吗?你后悔为了保护一个完全不配你的女人被我这个在你看来恶毒的女人伤害而选择瞒着了吗?没错你后悔了!你就不该帮我,让我要死死一边去。你也不该将对救不下你妈的愧疚和心软转嫁到我身上,我是喜欢你的人爱你的人,我不是你妈!哪怕我最终会跟她一样患上同样的病痛,哪怕我可能跟她选择同样的死亡方式,你也不该怜悯我同情我!你这样的人,不是不喜欢被威胁吗!你就应该高冷地说你不喜欢被威胁,让我把那个女人那么精彩的片段传到人尽皆知!你就不该接受我的威胁,你就不该被我扼住咽喉,你就不该怕我伤了她毁了她而被迫听我的!你就该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在婚前对她坦白说我杨桥怀着你的种,我杨桥讨厌她我有她的把柄,如果你敢乱说我就毁了她!你该告诉她你看过她最经常绝伦的片段,你知道头顶上面的帽子绿了一层又一层,你亲眼目睹她被别的男人上,你还是想护着她,像护着瓷器一样护着她!哪怕是说尽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谎言还得不到她任何的一丝领情,你还是会选择护着她!她有什么好,你躺下去一动也不动狼狈万分的时候她人不见了,你风光无限的时候她回来了。她在不在我都多余,我就是局外人,我是你的困扰,你的负担,你的麻烦!很好,你今天可以解脱了!你不用躲躲得跟我多可怕一样!我决定成全你,我成全你,我成全你看着跟你妈一样该死的女人现在用同样的方式死在你面前!我连死都要沾你妈的光,让你永远记得我!我可悲得让我活不下去了!” 大概是一下子说太多话了,杨桥的脖子上暴起了青筋,整个面目狰狞,而我的理智被她这番话炸得一丝不剩,反应过来之后,只见到触目惊心的血蔓延开来。 这是我第一次见过那么惨烈的场面。 然后我在手软脚软中看到张磊捂住了杨桥的脖子,冲着林至诚吼:“还傻着干什么!叫救护车!” 在急症室外面,张磊白色的衬衣上面血迹斑斑,不算特别多却看起来触目惊心,他来回地踱步,表情沉郁。 林至诚,则沉默不语地紧紧拽着我的手,他的手心里面全是虚汗,他的身体微微发抖,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而我,整个人在混沌的状态下,想起林老太太的话,伸手覆上林至诚的手企图让他淡定一些,而我的心里面却翻江倒海,脑海里面一遍又一遍地播放杨桥的话。 然后我的心里面下了一场经久不息的大雨。 原来抓住我的把柄的人不仅仅是孙茜茜,杨桥也是其中之一。 原来林至诚,他那么多次的隐忍与欲言又止下面,暗藏着怕我灰飞烟灭的恐惧。 可是天知道,那个片子我看过,它确实勾起我的噩梦,但是它已经不足以毁掉我。 我是该觉得林至诚天真得可笑,还是要为他这样的小心翼翼觉得心酸又悲凉呢? 真正伤我的不再是那段过往啊,而是他用小心翼翼护我周全却对我只字不提带来给我的委屈啊。 是不是我们每个人都那样,按照自己的内心来选择对一个好的方式,自己深爱苹果就以为对方深爱苹果。 可是有的时候,一车的苹果说不定比不上一个雪梨来得实在和及时啊! 然而这样沉默不语妄图给我苹果的林至诚还是让我心酸。 正当这场雨下得猛烈,忽然有一男一女气冲冲地朝这边冲过来,在我们措不及防中,那个跟林正年纪差不多的男人,抬起手就狠狠地甩了林至诚一巴掌。 他下手太重了,林至诚被他甩得一个踉踉跄跄,往后退了两步,一下子松开了我的手,撞到了墙上。 张磊上来拉住了那个男人说:“杨叔叔,这里是医院,先别激动。” 哪怕张磊不叫这一声杨叔叔,我也大概能猜到他是杨桥的家人,他的怒气冲冲以及焦虑心急无不透露着这一切。 但是我已经无暇顾及他到底是谁,我在这样混乱的场面里面赶紧的上前想要扶林至诚一把,却还没触碰到她的手,我的头发就被一把揪住,一个耳光子就这样摔到了我的脸上。 那个眼泪涟涟的中年女人抽打完我之后,张嘴就骂了一句:“我今天不打死你这个害人精!今天我家桥桥还有个什么闪失,我就让你给她陪葬!” 我完全懵在那里,想要挣扎头发却被扯得生痛,像是要被扯掉一块皮肉一样,只得顺着她抓的方向靠去,减少疼痛。 正在这时,林至诚忽然一把抓住这个中年女人的手冷冷地说:“放手。” 哪怕看不到,我也猜到那个妇女绝对是以更凶狠的眼睛回瞪了林至诚,她把我的头发拽得更紧,她尖叫着说:“我家桥桥为了你不人不鬼,现在躺在里面生死未卜,你竟然敢为了这个害人精对我这样说话!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是不是!你摸摸你的良心还在不在!林正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我当初也是瞎了眼才让桥桥跟你这样的白眼狼订婚,也是被猪油糊了心才会在被退婚之后不去闹得你们天翻地覆!我今天把话撂这里,我家桥桥要起不来了,我势要你们交人出来陪葬!” 林至诚突兀的提高声音,他更像是吼了一样说:“我让你放手!” 大概是被吓到了,那个女人,一下子松开了我的头发,把我推了一把,我一下子跌进林至诚的怀里。 这时,匆忙赶过来的保安凶巴巴地说:“闹什么闹!这里是医院!你们家属这样打闹,是在影响医生救治病人!” 所有的人,一下子噤声了。 哪怕是沉默起来了,气氛却比刚才更显得紧张,似乎有鞭炮在空气中爆破,那个刚才扯我头发的女人,除了不断地抹眼泪,还不止一次怨毒地看我。 161真的不关你的事 我还没反应过来,张磊忽然一把拖拽着我一路狂奔,我被他拖得踉踉跄跄,想让他停下来,然而他却一点停下来的意思也没有。 一直被他狼狈地拽着到了地下停车场,他在开车门的时候我找到了空档想要思考一下再决定要留在医院还是先回去,张磊却一把推着我将我塞进车里,他很快发动车子,飞驰在路上。 他握着方向盘的时候,脸色比之前还沉郁,他把手机递给我说:“帮我把林老太太的电话号码翻出来。” 我终于意识到现在情况远远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一想到杨桥的爸爸满身煞气面露凶光,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杨桥没事最好,有事的话,后果我完全不敢想了。 我的心一下子跳得更快,拿着手机的手颤抖个不停,好不容易翻出那个电话号码拨通给张磊递了过去,电话大概是响到最后一次铃声了才被接起来,张磊就急急对着话筒说:“奶奶,杨桥这边出了点事,在福田人民医院。现在至诚跟杨叔叔还有杨阿姨在医院候着,你能方便过去看看吗?” 不知道林老太太说了什么,张磊挂了电话之后,把车提速开得更快,我却在这时说:“张磊,调头回去,我们不能把林至诚一个人留在那里。” 张磊斜视了我一眼,他大概是为了让我宽心,他说:“林至诚他没事。他就是觉得人太多了在那里不好,让我把你送回去。你要在那里,反而给添乱的。” 因为张磊这些空洞的宽慰,我的内心更是兵荒马乱,沉默了一阵,我说:“把车开回去。” 张磊却不再搭话,而是把车开得更快,一直回到家里,在关上门之后,他才有点开口说:“周沫,你别闹了。你一直呆在那里,反而会把事态弄得复杂,你乖乖回家呆着,等消息。” 我沉思了一阵,觉得他说得确实不错,所以就算再是担心,我也按捺住,有点心烦意乱地往回坐到沙发上。 就在这时,张磊站在门口问:“周沫,开门的密码多少啊,给我说一下,我要出去。” 我不作多想,就直接说了。 我说完了,张磊却没有马上出去,他忽然说:“哦,对了,周沫,林至诚刚才跟我说,等下我要把关于宏德的股权的文件要带过去,他说就在卧室里面,你去帮我找找好吗?” 我噢了一声,按捺住心烦应声走进卧室里面,开始翻箱倒柜。 可是我一直翻找了差不多五分钟,却一无所获,我走出来正要跟张磊说,却看到张磊连招呼都不打就闪了出去,然后带上了门。 我正觉得他莫名其妙,张磊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我拿起来接通,他说:“周沫,你家里的密码我改了。这种锁开锁匠也头疼,你别折腾,好好在家休息,杨桥的事别担心,我们会处理好,就这样,我挂了。” 我还想说什么,电话一下子被撂了,只剩下嘟嘟的声音。 接下来的这这些时间,简直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流逝得缓慢,我抓起手机想打给林至诚,却又生怕给他添乱,只得作罢。 一直从热日当午等到夜幕降临,再从夜幕降临到从阳台望下去全是黑漆漆的一片,再到凌晨一点,在沙发上用固定姿势坐着发呆的我才听到了门外面有轻微的动静。 很快,门被从外面打开了。 我才看了林至诚一眼,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 他的脸肿得老高,头发上面不知道黏了什么,衣服被扯乱得不成样子,我看到他的手背上门,还缠了厚厚的纱布。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那么狼狈和落魄。 顾不上那么多,我一下子甩掉鞋子冲过去,一个扑上去狠狠抱住了他。 我没说话。 倒是林至诚,打破了这份沉默的祥和,他的声音疲惫不堪,他说:“把你吓坏了吧,对不起,不怕。本来想给你发个短信让别担心的,但是手机给他们抢了摔了。我又拿张磊的手机,又被摔得支离破碎。周沫,我总是做到不好,我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有用,我太糟糕了。” 现在的林至诚的声音听起来如同飘萍那么脆弱,我的心里面颤抖了一下,伸手覆上他的后背,放轻声音试图安慰他说:“不关你的事,真的不关你的事。” 我就这样用这样微不足道的安慰安慰着他,心里面腾升起来一股杨桥是不是不行了的不祥感,可是我看到林至诚的情绪那么脆弱,却不敢问出口来。 而林至诚,似乎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在拥抱上,他的手臂缠得更紧,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他跟我不在同一个频道上,他有点语无伦次地说:“周沫,不怕,我会好好保护你的,不会让杨桥对付你的,不会让那些不必要的东西被你看到的,绝对不会。你把杨桥说的话全忘了,忘了,以后好好过,全忘了以前的事…..。” 压在我身上的重量越来越多,林至诚的声音从如柳絮般浅淡再到了无生息,我反应过来,已经被林至诚压得踉踉跄跄,差点摔倒。 正在这时,门又突兀的开了,张磊疾步走过来,一把将靠在我身上的林至诚摘下去,他将他的手靠在他的肩膀上把他往卧室的方向扶去,转而对我说:“周沫,弄点热水来给他整理一下吧。” 我去打水过来的时候,我的手有点抖,张磊看了看,他说:“我来吧。” 我把水盆放下,手依然抖得厉害,我在洗毛巾的时候,它掉了几次,我却执意不肯让张磊动手,而是自己好不容易洗了拧干,拿去小心翼翼地给林至诚擦脸。 这个过程,我花了快二十分钟。 这期间,我的毛巾掉了无数次,但是林至诚始终没有被我闹醒过来,他睡得不算安详,眉头拧得纠结,一直在手舞足蹈,叨叨说着梦话,我俯身过去听,却什么也听不清楚。 最后是张磊把水盆端出去的。 我心乱如麻,张磊却朝我示意了一下,让我跟着出去。 我轻手轻脚地听话跟上,给林至诚带上了卧室的门。 张磊坐在沙发上之后,他说:“周沫,借你手机给我打个电话可以吗?” 我忙不迭把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捞起来给他递过去。 张磊接住,他很快开锁按了一串号码之后,很快他对着话筒说:“飞燕啊,我今晚要留在林至诚家里帮忙看着点,你早点睡吧,不用等我。” 不知道陈飞燕在那边说了什么,张磊很快又说:“别担心,没啥大事,早点睡吧。” 他挂了电话之后,把手机还给我,然后他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小包的药片说:“刚才我在拿药的时候,林至诚就跑了。这个放好,如果他后面这几天做噩梦睡不着,就让他吃这个,上面有服用量说明。” 我看着上面标着一堆我看不明白名字的药片袋子,问了一句:“这是什么药?” 张磊瞥了我一眼,最后缓缓地说:“镇定用的。 见我拿着药片的手又抖了一下,张磊继续说:“周沫,你镇定点。林至诚没大事,就是可能看到了杨桥割脖子,激起了以前一些不好的回忆,医生说这是轻微的创伤后遗症,先打个点滴,后面调节一下就好了。但是林至诚打着点滴没几分钟就把针头拔了撒腿跑说要拦车回家,我只得把他送回家了。至于杨桥,不知道她是不想死还是命不该绝,没划到脖子上面的大动脉。现在已经过了危险期了,等她伤好一点,会直接转到精神科去。” 我噢了一声,依然颤抖着手把药片放到了茶几上。 我朝着卧室的方向看了看,想了想我问:“你们为什么都一身的伤?” 张磊摸出了烟盒,他说:“能抽吗?” 我点了点头。 他将烟点燃了吐了个烟圈之后,淡淡地说:“果然跟林至诚想的差不多,我才把你送出来不久,杨叔叔就喊来一百多号人把医院给围住了。” 我张大了嘴巴,半响才说:“这样引起那么大的骚乱,不怕被追究责任吗?” 张磊夹着烟猛吸了一口,他继续淡淡地说:“人火气攻心到了一地的地步,还顾什么。就算是杨桥自己动手伤了自己都好,在杨桥他爸妈看来,就是林至诚跟你害他们女儿这样的,更不会问青红皂白就想为杨桥讨回公道。” 我一听张磊这话,想想也是,又想到林至诚跟张磊都是一身的伤,于是我问:“现场打起来了吗?你们都是伤。” 张磊忽然把烟拿出来掐熄,他好一阵才说:“林至诚是一直在被打,毫无反抗意识。我是因为要护着他,才被打成这个鬼样子的。当然,要不是老太太来得及时,你现在估计得去太平间看我们了,哈哈哈。” 162不想滚就给我闭嘴 张磊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他一直望着我,一字一顿地说:“我为之前对你的误解道歉。早前就该说了,但是我却有不能说的理由。因为林至诚说,如果我贸贸然让你知道,连我张磊都知道你有一段不好的过去,他会杀了我。” 我的手拧在一起,眉头皱起来,有点狐疑地问:“张磊,你在说什么?” 张磊把那半截烟放在手里面把玩,好一阵才特别跳跃地说:“在林至诚去湛江找你之前,找过我喝过一次酒。” 我噢了一声,没接话,静待张磊接着往下说。 张磊又是小心翼翼地扫了我一眼,他似乎是想了很就的措辞才说:“他其实就是遇到纠结的事了才私下找我。他想在求婚之前向你坦白他给杨桥捐精的事情,而且也想在结婚之前划清界限,他去找杨桥谈和,说是出让宏德的股份给她,但是杨桥却死活威胁他,拿你一些不好的东西威胁他让他必须先瞒着。他可能觉得这样不磊落,也不想受杨桥摆布,就说暂时不求了,但是杨桥却说如果林至诚去求婚她更要将那些不好的东西散得到处都是。反正杨桥的意思就是,她说她快要死了,也不求留在林至诚的身边,她就爱看到林至诚娶了你之后再让你崩溃多一次,想你至少要受她折磨几次,这样她才能心息。她说这是你周沫欠她的,林至诚要不照做,她就豁出去了。在这个时候,其实我跟林至诚都知道杨桥的精神出了问题,她的作法太偏激了。后面为了让林至诚听她的,她竟敢去租了一个大广场的屏幕,就想播放你那条不好的片子,也好在是后面被我们拦下来了。” 我所有内心的平静全被炸得了无生息,难受以及很多复杂得情绪如同一大群行色匆匆的蚂蚁一样在我的心里面爬来爬去,我对于从张磊嘴里面再一次证实来的林至诚的苦衷却一点意见也发表不出来,我只能故作淡定泰然自若地说:“哦,这样。” 张磊忽然用手支了一下他的下巴,他盯着我,好半天才说:“周沫,你之前有表现出来过想要离开林至诚的想法么?刚才,他在车上,一路的喃喃自语,他说你没有安全感,他说他保护不了你,三年前是,三年后也是。他说他那样小心翼翼地去讨好杨桥生怕她对你怎么样,这样的作法其实从一开始就给你造成了最大的伤害。他说他再也不想等下去了,他说他所有的谎言都用光了,再用你也不信了,再慢你就跑了,他要赶回家带你走。周沫,实话说,林至诚现在的精神压力太大了,你有什么想法都好,缓一缓,等他过了这一段。当我为林至诚开口求个情吧。” 我又噢了一声,可是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我忽然想起那一场欢腾了整个湛江的烟火,那样的璀璨温暖,那样的让人神往。可是我从来不知道它原来建立在林至诚太多的苦涩里面。 正如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这一场婚姻,是建基在被威胁与妥协的基础上。 对于林至诚的怨恨,也从来没有的浓重起来。 他凭什么! 他以为他是圣母玛利亚吗! 他完全可以高冷地跟杨桥说抱歉我不喜欢被威胁! 他也完全可以抱紧我告诉我,告诉我后面可能有些我无法接受的事情出现,让我在那个时候接受多一次精神上面的折磨,让我多一次的奔溃和灰飞烟灭,也好过他这样以保护为名,把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从杨桥的字里行间,他是曾经因为杨桥的以死相逼一时心软,给她捐精的,其实他从做了这个错误的决定开始,就已经踏入了一种错误的轮回里面,他被人牵住了鼻子,他这样不喜欢接受威胁的人,是怎么的走这一路的荆棘啊! 他又何必低下他高贵的头颅去讨好着杨桥! 他在做着一切的时候,有把他自己当过一个有尊严的人吗! 我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样痛恨他! 我不要这样所谓的保护! 我想要的是他林至诚保留着自己完整的灵魂,而不是因为我这样的女人,将自己的尊严和灵魂被人全数践踏在地上! 这比起别人对我的精神折磨,更让我痛一千倍一万倍。 正当我的思维游荡得有点远,我的眼泪有点凉时,卧室里面忽然发出了一声尖叫,响彻整个空间。 我腾一声地站起来朝着卧室奔去,赶紧的拉开了灯。 林至诚坐起来,他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尖着嗓子喊:“血,很多血,太多血了,我错了,我错了,我没救人,我没法救人,我定在那里不敢动,我没救人,她死了!“ 我看了看林至诚,他明明两手空空,却一直盯着,似乎那些血迹真的在他手上蔓延一样,我就这样被巨大的心痛击穿,我扑过来狠狠地拥著他,我努力将自己内心想要嚎啕大哭的冲动压制下去,我说狠狠地抱他,我说:“林至诚,没有血,乖乖睡觉,乖。” 林至诚一直闹到了凌晨四点,最后被我哄着吃了一些张磊带过来的药才再一次睡去。 可是哪怕在睡梦中,他却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不放开,我尝试过掰开,却总是失败,最后张磊说,他说医生说过林至诚的情绪可能会蹦那么一两次,睡一觉起来会好一些,他在外面守着,我陪林至诚眯一会儿。 大概是早上七点,我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外面吵杂的声音,我狠心掰开了林至诚的手,揉了一下眼睛,推门出去,也没看清楚状况,就赶紧的先带上卧室的门。 带上门之后我一看这样的阵势,愣住了。 来人里面,不仅仅有林老太太,刘叔,还有林正,以及刘晓梅。 当然,我的愣神也是一阵而已,看清楚来人之后,我走了过去。 林正一见到我,他的驴脸就拉了下去,狠狠地瞪着我骂了一声:“扫把星!至诚从跟你好到现在,就没一件好事!你这样乱七八糟的女人,怎么还不捡铺盖滚得远远的!你非要把至诚害得什么都没有了才甘心是不是!” 而刘晓梅,哪怕我答应了后面会把所有的照片给她,她在没有拿到之后,对我还是有点畏惧,她站在林正身后,没作声。 倒是林老太太,她坐在沙发那里缓缓地说:“阿正,注意你的态度和说话!你是长辈!更何况,这事完全是林子的错,你凶周沫做什么!” 林正看起来是真的急眼了,他把声音提得更高:“妈!你真是老糊涂了!你孙子差点被人打死了,你还帮着这个害人的扫把星!你淡定我可淡定不了,现在被医生说有点精神上问题的是我儿子,不是你儿子!你不急我不怪你,但是你别老糊涂了护着一个扫把星!” 老太太忽然就把手上的拐杖狠狠地摔在地上,像是生怕吵到林至诚,她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她盯着林正就说:“林子会走到这样的一步,你自己就没有错吗?你那一年给淑珍一些钱让她走怎么了?你就让她留点美好的想象给林子怎么了?一个给你生孩子的女人是来骗钱的!年轻顺眼的就是真爱!我看你才是不可救药!你活了那么多年就只长年纪没长心眼!是你非要把事情弄到无可收拾的地步!你让一个还没成年的孩子看着自己的妈死在面前!他没有创伤后遗症才怪了!他对这样的事情能有正常判断力才更怪了!林子现在怎么样,有大半是你这个为人父的害的!要不是你当初瞒着我给杨家下聘,后面又因为勉强不了自己的儿子而退婚,你就不搞这么一出,事情可能也不会到现在这样!你要在他车祸后不刺激他说是他废人,他也不至于这三年一直埋头钱钱钱!你还敢在这里吼!你吼什么吼!等我死了,你能抓得所有的主意了,你再来吼!现在不想解决问题的话,就带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有多远滚多远!不想滚就给我闭嘴,给我坐好!” 我是第一次看到林老太太那么失控,她手背上面的青筋暴起来,面目也有点狰狞,骂完了之后,忽然急促地咳嗽起来。 我正站在她边上,见她咳嗽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赶紧覆上她的后背说:“林老太太,别太激动。” 她却一把抓住我的手。 我相信她此刻此刻的热泪盈眶完全是发自内心,她是这个世界上真正深爱着林至诚的人,她的手颤抖而冰凉,她用乞求的语气说:“孩子,帮帮林子,帮帮他,就算你有别的想法,奶奶后面尊重你,现在先帮帮林子,开导开导他,他的负罪感太多了,你帮我开导他,先别走,我就他一个亲孙子,我就他一个亲孙子,他要有什么事,我以后走都走得不瞑目啊。” 我一个冲动起来,忽然一把将老太太抱住,我的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却不得不故作淡定地说:“别担心,他没事。张磊说过医生的诊断是,只是轻微的创伤后遗症,这几天调理一下就好。” 也因为我这个动作,站在一旁的林正狠狠地拽了我一把,继续狠狠地说:“扫把星,别碰我妈。别把你的倒霉传染得我们全家都是!我的儿子都快给你害死了!他要有什么事,我也不会放过你这个贱人!” 被拉得踉踉跄跄的我好不容易站稳,一个冲动起来,抬起手就往林正的脸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随着这声清脆回荡在偌大的空间里面,所有的人面面相觑,而我却镇定自若低声说:“你凶什么凶,你吼什么吼,躺在里面那个人不仅仅是你儿子,还是我老公!一张嘴就扫把星,一闭嘴就贱人,我再扫把星我再贱,我也知道现在应该以大局为重,而不是窝里反!觉得你特别了不起吗?觉得你的父爱很伟大么 163你要我这样的男人干嘛 林正可能被我打懵又骂懵了,捂住脸半响没说话。 而其他人,包括老太太,都噤声了。 正在这时,卧室里面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林至诚摇摇晃晃靠站在门边上,他看了看这边,一脸迷惘地说:“怎么了,你们在讨论什么那么激烈?” 我看了看其他人都不接话,不得不强颜欢笑地迎上去说:“没事,就是奶奶她们想你了,过来看看你。要不你跟他们先坐一会,我去买菜回来做饭。” 我说完,拉着林至诚过来,就让他坐到了老太太的旁边。 林至诚似乎还没从睡意中彻底清醒过来,他看了看林正,又看了看刘晓梅,他的表情一片木然。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 我怕快要忍不住自己的眼泪了。 我急急地跑进去卧室拿了钱包,然后对张磊说:“你来帮我拎下菜。” 坐在电梯上面我哭了。 我将脸面对着桥厢门,眼泪一路哗哗向下,我很久才说:“张磊,你说我是不是扫把星,是不是在我身边的每个人,都要那么倒霉。” 张磊沉默了好一阵,他伸手拍在我的肩膀上,他好一阵才说:“你瞎认什么罪名。给你个建议吧,杨桥的事交给我跟老太太处理就好,而你有心的话,带林至诚去其他地方过一段,让他散散心。他活得太压抑了,从来没有轻松过。” 我们拎着胡乱买来的菜回到家里的时候,林正跟刘晓梅已经走了,而林老太太跟林至诚坐在沙发上,林至诚一听到开门声就奔过来,他的脚步其实很是很不稳,却执意想要帮我拎东西,像个固执的孩子一样。 我也随他去了。 心情郁结,我做的菜有的咸了有的淡了,总之一桌子的人各怀心事地吃完了这顿饭。 林至诚似乎毫无异样,他似乎忘了昨晚半夜的噩梦,他在把碗筷放下之后,很自觉地说:“我来洗碗吧。” 刘叔想要帮忙,却被我打手势让他别管,由得林至诚去。 林老太太又坐了一阵,后来她坐起来说:“周沫,奶奶回去了,你送我一下。” 她说完,示意刘叔把她的拐杖拿来,她拄起来,冲着背对着我们在洗碗的林至诚说:“林子,奶奶回去了,你改天有空,带周沫回家吃饭。” 林至诚嗯了一声。 扶着老太太来到了停车场,她钻到车里面之后,示意我也上去。 她的手紧紧握着我的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故作轻松地说:“别担心,我过两天要回去湛江喝喜酒,到时候我带林至诚一起去,顺便带他去散心。” 林老太太没再说话,她只是紧紧握着我的手,拍了几下。 我回到家里的时候,林至诚正开了电脑不知道在干嘛,而张磊坐在一旁抽烟。 张磊见我回来了,他有点疲惫地说:“周沫,要不我就先回去了?” 我做了一个的手势给他。 把张磊送到门外去,他把我家里的密码给我说了,然后说他到车上拿个备用手机就赶紧的把卡装进去,让我有事打给他。 张磊也走了。 刚才还很喧嚣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我甚至能听到林至诚重重敲打键盘的声音。 我走过去挨着他坐下,将我的头靠在他没受伤的手臂上,我说:“林至诚,你明天有空吗?陪我回去湛江喝喜酒好不好?” 林至诚一下子停住了敲键盘的动作,他扭过脸来,似乎有些惊喜爬上脸,他说:“你真的要我一起陪你去吗?”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但是林至诚却为难了。 他低下头来扫了自己几下,他说:“我昨天跟别人打架了,现在脸还是肿的,去了还不是给你丢脸啊。” 我伸手轻轻地覆上他的脸,我忍耐住心酸,淡淡地说:“什么话来着,晚上我给你用冰敷一下,明天就看不到了。陪我去嘛,我不想一个人去喝喜酒,显得很孤单的样子。” 这是我在跟他复合之后,第一次用撒娇的口吻跟他说话。 哪怕在三年前也捉襟见肘,但是总是偶尔,而林至诚似乎对我的撒娇很是受用。 现在也不例外。 他很快把头拧得更过来,他也伸手盖在我的手上面握住,他说:“好,那一起去呗。对你,你同事需要准备一些什么礼物给她吗?” 我正要接话,手机忽然来了短信。 我扫了一眼,好像是张磊发来的。 我拿过来没有点开,而是站起来说:“我去阳台那边打个电话啊。” 一直走到阳台这边,我才点开来看。 果然张磊发的东西,是不能让林至诚看到的。 张磊说:“周沫,你刚才陪老太太下去的时候,我跟林至诚说过杨桥没事了,他的反应是他知道了,他的情绪还是在绷紧的状态,你后面暂时别提杨桥了。至于杨桥肚子里面的孩子,医院方的看法是就算现在留着孩子,也不可能健康出生,他们建议终止妊娠,杨家的决定也是孩子不能留,林老太太过两天会跟他们谈判。至于杨桥,她是由始至终都是想用这个孩子膈应你的,她根本没想过生下孩子,她的身体以及精神状态也不允许。所以,接下来的事,你就当不知道,不管不理不闻不问,开心一点。公司方面的话,我会顶几个月,我会尽量做好。” 我想了想,最终所有矫情的话被我简化成一句:“好的,谢谢,张磊。” 发完了之后,我把短信删了。 回过头来,才发现林至诚没在沙发上了。 我有点慌地跑去卧室,却看到他拿了个大的行李箱,正在往里面装衣服。 心重新放回来,我问了一句:“你干嘛呢?” 林至诚抬起头来瞥了我一眼,他淡淡地说:“收拾衣服啊。” 他一边回答我,还一边把我的衣服往里面塞。 我走过来,推了推他一把说:“我来吧。” 但是林至诚却按住那些衣服,他说:“不行,我要帮你做这些。说了要照顾你的。我要大事做不好,小事做不了,你要我这样的男人干嘛。” 我看着林至诚的额头上还是伤,他的脸还有些肿,他的语气里面有我说不出的陌生,我清楚明白地知道,他的魂还没回来,他还处在混混沌沌的状态,痛就从那颗小小的心房里面由内到外的弥散,我腾一声扑上去将他狠狠抱住,我努力地肉麻,我说:“林至诚,你干嘛这样说你自己。我觉得你最好了,我爱你。” 林至诚怔了一下,他的手僵了一下,才回应我的拥抱。 好一阵之后,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带着让我心疼的淡然,他说:“周沫,你别小心翼翼的。我只是有创伤后遗症,我不是精神分裂。我其实早就醒了,你们早上吵的话,我全听到了。” 我有点讶异地看着林至诚。 因为张磊说过,那些药是镇定用的。 说白了,就是有安眠成分在里面的。 他忽然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一小片药片,他说:“我不吃这种东西的。我半夜的时候确实是惊慌失措,但是我更怕我吃了这个睡死了醒来你不见了。” 我噢了一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林至诚的手更用力地拥着我,他的声音沉入湖泊,他说:“我确实是大事做不好,小事做不了。杨桥的乱子明明是我惹出的,我却要我快70岁的奶奶为我奔走劳累,而我只能像个鸵鸟一样地躲着。但是如果我出去面对,你又成为受到伤害的人。我怕了,周沫,我最怕一些我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伤到你,却无可避免的把你伤得痛彻心扉。我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一刻一样,特别的挫败,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觉得自己努力呼吸也是浪费空气。周沫,跟我在一起很累很累吧?如果你想走,我放生你,说实在的,你找吴开宇找李先勇,都好过找我,我其实不配,我配不上,是我的执念,一直以为我是最合适你的那个人,却从来不自知我未必是能给你幸福的那个人。” 我原本不想再提那个视频,我原本打算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让林至诚以为他真的护我入瓷器,我也原本打算将我人生不光彩的一段永远也别提起,就此将它埋葬。 但是现在,我觉得林至诚是陷入了思维的死胡同里面了,如果我们之间再这样你蒙我我蒙你以自以为是的方式,以为这是对对方好,那么我们之间迟早完蛋。 所以我捏紧小拳头,我慢腾腾地,装作如无其事地说:“林至诚,你别傻了。其实杨桥手上的那个视频,我早就看过了。拍得不怎么样嘛,我看过就忘了。现在不都是流行什么大步往前走吗?我走就往前走了,是你傻乎乎的站在原地。我们又不是圣人,怎么能保证什么事都尽在掌握呢?” 可是林至诚却将手把我禁锢得越来越紧,他的声音却越发激动,有点语无伦次,他说:“就算你忘了,我也绝对不允许类似那天发生在新思科订货会上面的事件发生在你身上,我绝对不会允许!” 哪怕我没有学过心理学都好,我也清楚明白地知道,林至诚的心理防线又到了临界点,我再跟他说下去,他可能会陷入更大的循环里面,我赶紧的岔开话题,我说:“好了好了,收拾行李吧,你抱得太紧了,我都喘不过来气。” 164你瞎说什么啊 陈美娟很快就给我回复了过来,没问啥事,她说:“可以。” 她是晚上九点半过来的。 那个时候林至诚刚巧去洗澡了,我才得以拿着东西出去给她。 杨桥的事情在业内早已经闹得沸沸扬扬,陈美娟自然是有所耳闻,她把装着刘晓梅把柄的资料装到包包里面,再把那个侦探公司老王的电话记下存好,然后她说:“还有其他的事需要帮忙吗?” 我靠在消防门那边,摇了摇头,然后我说:“我会跟林至诚去湛江呆几个月。” 陈美娟嗯了一声,然后她自顾自地说:“勇哥现在能完整说一些句子了,慢慢会好起来,会跟以前那样的。至于孙茜茜,因为闹得动静大,而且她被带回去审查的时候有很多见证人,这次她没法找关系。据我朋友给的消息是,涉事金额巨大,事态恶劣,她大概会被判20年。” 我也嗯了一声,随即跳跃地说:“你后面会嫁给李先勇吗?” 陈美娟的脸上立刻爬上羞赧,她瞪了我一眼说:“你瞎说什么啊,勇哥跟我是好朋友好哥们。” 我继续不为所动地说:“谁说好朋友好哥们不能结婚了?有时候有些事情是需要自己争取的,反正你现在近水楼台啊,别把人给照顾好了,转眼给别人摘去了对吧。而且啊,我觉得李先勇这人偶尔挺靠谱的,要凑上你,就更靠谱了。” 陈美娟愣了一下,随即锤我一拳说:“让你乱说,滚回去照顾你男人吧,我走了。” 我刚刚回到坐下,林至诚就披着一条毛巾出来了。 我很快站起来说:“睡觉吧。” 这一夜,林至诚抓着我的手,睡得安稳,而我却彻夜的失眠,待我迷迷糊糊,天已经放亮了。 我们没有开车,拎着大包小包在楼下拦的士去了福田汽车站,买了两张票做大巴车回湛江。 这似乎是林至诚第一次坐大巴车,他躺在靠窗的位置一直朝外面张望。 而中午的时候,我还怕他吃不惯车上的饭盒,没有想到他的胃口出奇的好,他不仅把自己那份吃得干干净净,还把我没吃完的也消灭光了。 我趁着他吃饭的空档,给吴开宇发了短信,把大概情况说了一下,说我们会在那里呆几个月,问他能不能帮我问问有没有房子出租的。 吴开宇挺快就回复过来,他说有。 而我们也是在下了车吴开宇来接人的时候,才发现他都赶上深圳速度了。 跟着吴开宇来的,是一个个子高高瘦瘦的女孩子,跟林至诚一个姓氏,叫林小春,湛江本地人,性格很活泼,很是熟络地喊我周沫姐,喊林至诚哥,她还说,她跟吴开宇的婚期定在五一黄金假期。 她跟我们聊天的整个过程,吴开宇都是笑着,还是很暖和的做派,还不时不时地看看林小春,再看看我们。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吴开宇带我们去的房子,竟然是我之前让他出掉的其中一套。 趁着林至诚去上洗手间,林小春跑下去给我们买奶茶的空档,我问他:“怎么回事?” 吴开宇一边拉开窗帘,一边淡淡地说:“你要出得太急了,这套面积又大,又需要全款,很多买家都被吓退了,我就捡了这个便宜咯。” 我噢了一声,内心止不住的翻江倒海,却觉得说什么都显得矫情,只得沉默不语。 吴开宇笑了,他自顾自地说:“小春挺好的,我们相亲第一眼就看对眼了,等喝完小红的喜酒,我就该去她家下聘了。” 我嗯了一声。 正在这时,林小春在门口那里就喊:“吴开宇,过来帮忙!” 我看着吴开宇快步走过去,他与林小春相视一笑的画面和谐并且暖心,一下子就安心下来,他不是在勉强自己。 接下来的好几天,因为得益于吴开宇以及林小春的招待,我们租船出海抓鱼,还去了一个无人的沙滩抓了很多生蚝来烧烤,玩得不亦乐乎。 林至诚的情绪回暖不少,在半夜中做噩梦的频率越来越少,他似乎很享受呆在湛江的生活,会在吃完晚饭之后跟我牵着手逛观海长廊,也会跟我去玩套圈圈套公仔。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去喝了我同事的喜酒沾了喜气,这一天晚上他的手气好得惊人,我们花了十块钱他套中了3个公仔,虽然那玩意质量不怎样,但是我还是很高兴,洗完澡出来就把这个胜利品摆在我们临时整理出来的卧室里面。 林至诚笑笑说我幼稚,然后他拿了毛巾去洗澡了。 也真巧,他一走开,林老太太的电话就打过来。 可能是太奔波劳累,她的声音特别沙,也怕是林至诚听了去,她在说重点之前问了句:“林子呢,在你旁边吗?“ 我朝着浴室的方向望了望,然后我说:“他去洗澡了。这几天,他心情不错。” 林老太太那头窸窸窣窣了一阵,她这才慢腾腾地继续说话,一说话就给我丢了一个让我心情挺复杂的消息。 她说:“杨桥肚子里面的小娃娃,已经作了引产了。” 我知道不是我的错觉,在电话那头的林老太太,其实情绪很是低落。 我很理解她的低落,对于一个这样的老人家来说,盼着有曾孙四代同堂的愿望不强烈那是假的。 可是我的身份,却让我无从说一些宽慰的话,我只得把话筒贴近耳朵旁边,好半天才说:“嗯,知道了。” 老太太估计也自觉她的情绪给我造成困惑了,她很快提起神来说:“周沫,你就带我们家林子在湛江玩儿多几个月吧。他要喜欢呆就让他多呆,好吗?” 我嗯了一声说:“好的,我会好好看着他的。” 林老太太好一阵才谈了一口气说:“周沫,林子要不是遇上你,要遇上其他的姑娘儿,我还这是要担心死了。” 我一下子被林老太太这样别样的夸奖弄得一愣一愣的,最后让老太太早点去睡了。 我刚挂电话不久,林至诚就挂个毛巾出来了,我让他坐在床上给他吹头发,他的手不自觉地覆上我的脸到处游弋,看得出他的心情很好,才会这样重新跟我互动起来。 见他越来越重新跟我亲近,我自然是由得他去了,把他的头发吹干了之后,我说:“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出海玩呢。” 林至诚眨巴了一下眼睛,他说:“好,我们自己租小快艇出去。” 我说:“行啊,但是你要出租快艇的钱,那太贵了我付不起。” 看着林至诚一脸的外焦内嫩,我笑笑把吹风筒放好,然后关了灯,爬上床。 林至诚虽然给我拉过来一半的被子,我就这样钻了进去。 我以为他会跟前几天那样老老实实的,却没有想到他的手放在我腹部上面好一阵,才压低声音问了一句:“周沫,可以吗?” 我有点儿累了,却不想拒绝他,只得嗯了一声。 得到我的允许,林至诚的手从我的腹部游弋,他的指腹摩挲在我的肌肤上面,如同蚂蚁爬行一样。 这时,林至诚的唇忽然侵袭上来,我在措不及防中一把被他吻住,他的另外一只手不断地解我衣服的扣子,而我还是笨拙得很,不知道该干嘛。 他继续亲吻我,随即狂野起来,我的眼睛迷离地半眯起来,不自觉地捏紧了小拳头。 欢快一波一波地来袭,我似乎在过着一条小溪似的,所到之处全是美好的,很快在我的眼前更像是出现了一条环绕成浓淡相宜鲜花的绿道,而林至诚在前面拽着我的手拉着我往前奔。 而我们在这条绿道上越跑越快,我感觉自己都要飞起来了。 我的脸觉得越来越发烫,我的羞涩涌上心头,伸手遮了一下自己的脸。 林至诚很快把我的手摘下去,他俯身下来亲吻我满是汗水的脸颊,他伸手撩动我的发丝,却越来越狂.放。 我不知道这个过程持续了多久,反正直到他把那些温热撒下,我已经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一直到林至诚帮我彻底收拾干净,再半倚靠坐在床头上拥着我,我还没彻底从刚才那场迷离里面缓过劲来,觉得骨头都要散了。 林至诚给我拉了几次被子,他忽然来了兴致聊未来。 他异常兴奋地说:“周沫,我们明天先别出海了,我们去找店面吧,我之前提议过开花店你好像不太热情,要不我们就你喜欢开什么店就开什么店,咱们弄个夫妻店,怎么样怎么样?你说说行吗?” 165相互祝福各自安好吧 我拿过来扫了一眼,是陈美娟。 怕吵到林至诚,我按了一个挂断,随即蹑手蹑脚地下床去,走到另外一个房间里面关上门,这才给陈美娟回拨了过去。 她很快接了起来,一张嘴就说:“周沫,是这样的啊,就是你找的那个老王,他查刘晓梅的时候,连带发现林正那家公司做假账偷税漏税的证据,这个东西我们收吗?” 我迟疑了一下,我觉得林正他是林至诚的老爸,而且有些公司大了,都多多少少会有这么一些这样的行为,想了想,我说:“算了吧,我也没多余的钱给老王了。” 陈美娟噢了一声,她说:“那好,那你休息吧。刘晓梅的那些资料,应该是在五月份能齐了。” 我思虑了一下说:“刘晓梅的资料,我们先收着,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我这样想,并非是想放过刘晓梅,而是忌惮她怎么的也是林正的老婆,现在林至诚的精神状况刚刚好转,我不想再弄出些什么事来。 挂了电话之后,我把通话记录删除了,然后开门出去,蹑手蹑脚地轻轻推开卧室的门。 才把门推开,我就愣在那里。 因为林至诚他坐了起来,很茫然的表情,一见到我,随即腾一声跳下床,冲过来就抱住我。 他沉默不语,拥抱的力道却越来越大,我有点莫名其妙,轻声问了一句:“林至诚,怎么了?“ 他依然紧紧拥着我,好半天才说:“我刚才翻了个身,发现你没在身边,一下子惊醒过来。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他最后那句话,很浅很浅,轻得跟什么似的,却重重地压在我的心里面,我反手回抱他,半响才说:“傻,怎么老是觉得我会不要你呢!我们是扯过证的!又不是买个只猫猫狗狗,说不要就能送人的!” 林至诚却依然紧紧抱着我,他的下巴重重地压在我的肩膀上,他说:“那你答应我,你永远也别离开我。” 我发现,自从来了湛江之后,林至诚越发的矫情与依赖,让我越是不知所措越是甜蜜,我的手覆在他的后背上,有点开玩笑的意味说:“林至诚,你到底是啥时候爱上我的?怎么感觉你不是爱我三年半快四年,而是一辈子啊?但是咱们刚见面的那阵,你又那么装逼,我一想到那时候,就觉得你不应该能爱上我啊?” 其实我们在复合之后,很少再提前以往,就连我们相爱的那一段都很少提,更别提相互呛来呛去那一段了。 这是我第一次没话找话找他聊。 却没有想到,林至诚的手里面忽然出了一层层的虚汗。 他好半天才说:“有特别强烈的好感,有特别想恋爱的冲动,是露营那个晚上。我看到你跟个八爪鱼一样扒在帐篷上,生怕碰到我的样子,特别可爱。但是第二天,我刷存在感的时候,你就没顺着我,我当时有点郁闷,觉得自己以后要找了你,肯定会比你呛得半死。后来我才发现啊,被你呛也是挺幸福的一件事呢!” 他提起那个晚上,我忽然脸热得发烫,却很快坦然地说:“我那时候心里面很纠结,生怕你觉得我随便,觉得我随意,会看轻我。至于第二天啊,其实你把车开走之后,我还诅咒过你呢哈哈哈!” 林至诚忽然松开手,他捧起我的脸,凝视着我的眼睛,他的眼眸是一池深不见底的湖泊,他笑了笑,突兀的语气更是认真,他说:“在我的心里面,你很重很重,比全世界来我来说还重。但是你在我的心里面又很轻很轻,我生怕自己一做不好你就会飘走。” 他说完,唇就如同暴风雨一样扑了下来,我们一直吻到毫无力气了,才双双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又是林至诚打破这份沉默,他说:“周沫,要不咱们这段时间先不开店了,先去徒步啊爬山啊冲浪啊,玩一阵,你觉得怎么样?” 我一听就来劲了,赶紧的说:“好好好好!我们赶紧睡觉,明天去买帐篷什么的! 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日子,我们像是这辈子没有玩过一样,每天每天不断地租船出海,背着重重的背包和帐篷走遍了湛江的一些大小海岛。 这个过程,让我们两个人同时晒得跟黑炭一样,然而我们得快乐似乎有增无减,似乎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事情再让我们忧伤了一样。 而我们决定暂时靠岸,是在四月底,是在吴开宇的婚礼前夕。 因为林至诚一直记念着说吴开宇在我们婚礼的时候帮过挺多忙,所以他也要给他帮回去,免得失礼了我,于是我们就从海岛里面出来,回到了湛江市。 林至诚在帮忙的过程里面,完完全全地展现出来了他有条不絮还高效的办事能力,整个包括印喜帖,准备回礼,订花车,订礼花,订场地,找司仪,再到给司仪写台词,全是他一手操办,并且从头到尾没出一点儿岔子。 看他认真热心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弟弟要结婚。 得益于林至诚的帮忙,所有婚礼的东西准备很是顺利,在吴开宇结婚的前两晚,他为了感谢我们,就请我们出去吃烤生蚝喝啤酒。 我们都落座之后,吴开宇问了林至诚要吃什么,林至诚说:“你看着办啊,周沫喜欢吃什么,你就看着来一点。” 吴开宇去点菜之后,林至诚伸手过来握住我的手,他小声地说:“可以来湛江体验你之前过的生活,我很高兴啊。” 我推开他的手,故意装作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说:“大哥,注意场合,你看看谁来这里还矫情的?人家都在甩开膀子吃吃吃喝喝喝的!” 正说着话,吴开宇过来了,他直接叫人上了两打啤酒。 林至诚一看这阵势,他疑惑地问:“你们以前都喊那么多啤酒的?” 他问完,看了我一下,眼神里面有种哼哼回去再收拾你这个酒鬼的神色,我把头别过去,用手推他的脸去朝着吴开宇。 吴开宇挺开心的样子看着我们打闹,他笑了笑说:“没事,喝不完能退。” 他说完,顺手抽出了三副一次性筷子清洗了一下,给我跟林至诚摆好,又是嘿嘿笑了一下,抓过一支啤酒打开放到林至诚的面前说:“谢谢你啊,林先生,这样帮忙我。到底是大城市来的,你做的那些东西很大气又很浪漫,小春不知道多高兴,谢谢谢谢。” 林至诚这样的厚脸皮,竟然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卧槽! 他拿起那支啤酒,跟吴开宇碰了碰,很是腼腆地说:“哪里哪里,你上次我结婚那阵也给帮了不少忙啊!而且,我也是结过婚的人了,有那么点经验。” 我看着着两个男人一边碰杯一边客气,有点不应景地问:“吴开宇,你干嘛不把小春喊出来啊,我看看她酒量怎么样,下次找她当酒友。” 吴开宇扫了我一眼,我的眼神里面的情绪我看不懂,他好半天才说:“她说了,让我好好跟你干杯。” 我噢了一声,正要接话来着,吴开宇又赶紧地说:“但是周沫,你最好还是别说了,今晚是男人不醉不归的时候,等下你帮我们断后。” 我想想也是,就一边吃着生蚝一边看着他们你一瓶我一瓶地往死里喝,看着他们从还能撂豪气话一口闷再到他们吐字都有点含糊再到他们偶尔需要趴在桌子上,我觉得差不多了,就喊来了老板买单。 老板应了一声,说他先算算到底多少。 而刚才明明还躺在桌子上的吴开宇,突兀的就冒起头来了,我以为他要跟我抢买单呢,我还以为他还能清醒地抢单呢。 然而,他确实一把抡起一瓶酒,摇摇晃晃盯着我就说:“周沫啊,你说咱们怎么不早点认识呢呵呵呵?” 他后面的三个呵呵呵带着一丝凉意,把这初夏的的热浪驱赶了不少,他的眼睛里面,是我难以见过的伤感,他举起那个酒瓶子慢悠悠地说:“小春跟我说,我要勇敢地跟过去干杯,才能跟未来宿醉。你还别说,我以前还不敢想我这样的粗人,能娶个文艺女青年呢!或者这就是生活啊,我们永远不知道下一步是什么。但是我也总算知道啦,生活嘛,就是有那么多不如愿的,吐槽也没用。我们必须学会接受,妥协,再来暗生欢喜。” 吴开宇以前喝醉了,也爱扯淡,但是他扯的都是一些啊啊东风市场那边的螃蟹哪家的肥啊,周沫你想不想吃海胆饭啊我们去抓点海胆吧,周沫啊那个客户老是让你喝酒啊你以后别去了我代你吧哥们儿不用客气嘿嘿嘿等等。 而今天,他的话里面,止不住的感伤啊! 我愣在那里,面对着吴开宇的脆弱有点儿不知所措,而他的旁边,是完全喝成死狗的林至诚,这一切要多怪异有多怪异,而我只觉得心酸。 我望了望他,最后除了干巴巴地说:“吴开宇,你丫丫的喝多了,又扯淡了吧!” 我那么努力地想把气氛再一次弄得热烈而平和起来,却不料每一次都那么配合我的吴开宇,在这一次,他会按照他内心的台本来。 他狠狠地往嘴里面猛灌了一口酒,“砰”的一声将酒瓶子顿在桌子上,然后他挥了挥手说:“周沫,再告别一次吧,从此子往后,相互祝福各自安好吧。像你这样的傻姑娘,后面会有更多好运气的事情的啦!” 166不得太瞎胡闹 而这个好事发生在在喝完吴开宇的喜酒闹完吴开宇的洞房的之后的几天,在我们收拾好心情,正准备向海南出发的时候。 应该是在我们背着帐篷登山杖啥的去轮渡那里的时候,我在闻到那些平时觉得一点事儿都没有的汽油味时,我的不适感浓而厚,而且小腹总会觉得有种挺不痛快的感觉,就在要登船的时候,我终于撑不下去,坐在一旁的石柱上,觉得心里闷得慌。 林至诚一下子慌了,他把我身上原本不算重的背包摘下来挂在他的身上,又跑出去拦了的士,把我给弄到医院里面去了。 刚开始我们挂得是外科,但是林至诚才小心翼翼地把我扶进去,医生一问我的症状,直接让我们转去妇科了。 转过去之后,有点云里雾里的,忽然让我去做个血检。 在等结果的时候,我有点儿忧心忡忡,我说:“林至诚,你说我是不是得了啥不治之症啊?b的电视不都是这样演的啊,好不容易有情人终成眷属了,有个就病了。” 林至诚跟我并排坐在冰凉的钢铁椅子上面,他的表情很是严峻,他的手指挺凉的,却执意缠绕上来,有点气恼却认真地说:“你别瞎说话好吗?老是给自己说一些不好的事情,真是的。” 我见他认真,手上又出了虚汗,知道他太过紧张了,我只得说:“逗你不给啊。我现在的身体好得跟什么似的,你要弄几头老虎给我,我还能给打死呢,能有啥事啊!” 林至诚忽然伸手覆上我的头发,顺着下来摩挲,他好半天才说:“你别瞎猜了,刚才医生说可能你是怀孕了,但是要等检查结果出来,才能确认是不是。” 我一下子被这句话丢掷得有点儿不知所措,有点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问:“林至诚,你是说我可能怀孕了?” 林至诚有点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他明明手心冒汗却一副装逼的样子,看起来特淡定地说:“怀孕了有啥出奇的,这是正常现象,有孩子了就养着啊,反正我养得起,再多也养得起。” 我噢了一声之后,内心压制不住的紧张忽然涌上来。 在我之前做过的一次身体检查里面,医生给出的判断是说我以后比较难怀孕,我当时以为医生那是安慰我,却没有想过在今天会有点儿转机,哪怕还没确认。 紧张起来之后,我的手也不自觉地出了汗,跟林至诚的手紧握在一起,忽然有点儿汗津津的,我忽然有点儿想逃,生怕后面的结果会失望,所以我说:“林至诚,要不我们先回去啊,不在这里等,等过几天,你再来看结果。” 我说完,正要起身,林至诚却飞快地按住我的手说:“别怕,我跟你在一起呢!如果是怀上了,那就是惊喜。如果没有啊,那我们就再接再厉,反正我就喜欢跟你那样。” 他最后那句话,越压越低,我的脸一下子烧得通红,想踹他一脚来着,却被他按着不好发挥。 我们一直在医院坐了三个小时,林至诚这才坐起来说:“结果应该出来了,你等等,我去拿。” 林至诚走了之后,我还是像我紧张的时候那样,两只手拧在一起,感觉坐在那里浑身的晕乎乎的,似乎等待变得漫长而瘆人。 而林至诚在我拧着手指不知道在心里面各种安慰是怀上了又各种假设其实没有等等的时候回来了。 他的神色看起来很是淡定,我才扫了一眼,就被巨大的失意淹没,慢慢地低下头去,眼眶都有点发红。 那种希望破灭的感觉,挺不好受的。 我站起来,自动自觉地想去背那个背包,但是林至诚却快步冲过来一把按住,他急急地说:“放下这些东西!你别乱动!医生说了!前面三个月,不得太瞎胡闹!扛东西的事,交给我!” 我抬起头来看了看林至诚,他的脸瞬间成了一朵花,他说:“周沫,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 他说完,还不等我接话呢,就小心翼翼地将我摸着背包的手轻轻地拿下来,他飞快地将那些东西全部背在身上,然后空出一只手来牵着我。 我们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迎面有三四个人走过来,他立刻紧张兮兮地将我护住,还大声说:“小心点,有孕妇!” 那些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有一个挺不乐意地嘀咕说:“不是隔着一米远吗,紧张什么!” 林至诚张嘴还想说什么呢,我扯了他一把。 坐上出租车的时候,我吐槽他说:“林至诚,你刚才是不是小题大做了点?” 林至诚郁闷地扫了我一眼,他挺委屈地说:“我这不是怕他们碰到你吗?” 我见他紧张成这样,忽然觉得好笑,噗嗤一下笑了。 回到家里,我正要弯腰拿拖鞋,林至诚一个飞快蹲下去给我拿了,然后跟扶着慈禧太后似的扶着我朝沙发那边去,他说:“我来帮你换。” 他这段时间对我特别好,但是现在更好,好得我有点无所适从了。 在他给我换上拖鞋之后,我有点郁闷地说:“你别这样紧张兮兮的好吗?把我都给弄紧张了。” 林至诚一看我的表情,他急了,他挨着我坐下,伸手就扯着我的嘴角往上扬,他说:“不能苦着脸啊,要笑的,怀孕是喜事,得高兴。” 我撇了撇嘴,有点不淡定地说:“我知道我要高兴啊,但是你那紧张程度,有点过了啊。” 被我这样一说,林至诚忽然有点儿不好意思,他伸手扶了扶自己的额头,好一阵才说:“那我要当爸了,还不准我高兴啊?” 我一听,也在理,就没跟他计较了。 但是林至诚呢,他就跟被打了鸡血一样,赶紧的拿了笔记本打开连上网,然后开始在网上百度孕妇不能吃什么啊注意什么啊一堆的看,还看得特认真,念念有词那样。 那阵势,好像是要背下来。 他就一直在那里看了快一个小时,忽然一下子把电脑关了,摆在离我特别远的地方,然后拿了钱包,凑过来跟我说:“你在家好好呆着呀周沫,我出去买点东西。” 直到他跟阵旋风似的跑了,把门一把带上,我才反应过来,正要叫住他,却连个影都没有了。 我百无聊赖,只得打开了电视,随便选了个看电影的频道看了起来。 而林至诚,大概是一个多小时后回来的。 他手上拎了个大包小包的,看起来要多接地气有多接地气,一见到电视机里面剧烈的打斗场面,他飞奔过来拿过遥控器,直接给我转到了少儿频道,他还好声好气地说:“先不能看那些,最近咱们都看少儿频道了。” 我直接被雷得外焦内嫩,更郁闷了,问他:“你到底干嘛去了?” 林至诚应声从那些购物袋里面翻了一双拖鞋出来,飞快地给我换上,然后嘿嘿笑说:“这是防滑的。” 我张了张嘴正要搭话,他又拿着一大袋的东西朝着浴室那边奔去了。 大概十分钟之后他出来了,又是傻笑着说:“我往浴室里面铺了层防滑的。” 我竟然无言以对。 好一阵,我才说:“行了行了,你消停一下吧,别整得跟火星撞地球似的。以前我们村里面,有好些妇女怀着孩子还去挑稻谷呢,那也没见得怎么样了是吧。我哪里有那么娇贵啊!” 我这话让林至诚不乐意了,他凑过来又是挨着我坐下,一把握起我的手,直接来一句:“别人怎么样我管不着,反正我就爱惯着你,怎么的,不给吗?” 卧槽! 有人愿意惯着我我还不给啊!那我也该是脑子被门夹了。 更何况,林至诚这些话让我听起来觉得特别甜蜜,而怀上孩子的喜悦,也让我之前以为自己无法生育的压力烟消云散,我的心情不自觉地蹭蹭往上涨,我就这样顺势卧倒在林至诚的怀里面,声音突兀地低下去问:“我们以后怎么办?” 林至诚疑惑地反问了一句:“什么怎么办?” 我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又是低声说:“我们要有孩子了,总不能还是到处去吧,总得安定下来呀。” 林至诚俯身过来,他在我的脸颊上面留下了一个蜻蜓点水,他说:“你想一直呆在湛江的话,那么我们就在湛江。你要喜欢这里,我改天就去跟吴开宇把它买下来。如果你想回去深圳,那么我就跟着你回去,总之以后,你和孩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这样的情话太醉人,我的声音更低,我抓住林至诚的衣袖说:“我想在湛江呆久一点。” 林至诚很爽快地说:“行,都听老婆大人的。” 而林至诚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什么三个月前的娃娃小气,接下来他跟我说,暂时不能对外乱说什么的,我忽然觉得有点儿小迷信的他挺可爱啊,但是他振振有词说还是要信什么的。 接下来的日子,这大概是我人生里面最幸福的时光。 林至诚变身成了一个更体贴的男保姆,每天一大早的跑去菜市场买菜,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厨艺,每天换着法子给我弄吃的。 而晚上,他也会牵着我的手带我去观海长廊那边散步,他每次都跟护着一件瓷器似的护着我。 167送我去医院!(感谢只有一个愿望和小柒吾爱的钻钻) 或者这世间的事情有时候确实错落如此,而负负得正这样的说法也不是逗人玩儿的。 总之这一切,提起来都让我伤感万分。 这个好消息,是在六月中旬传来的。 在我们来湛江那么久,一直没怎么联系的杨桥,她算是康复出院了,她主动联系林至诚讲和,说是会把她手上最后一份关于我的把柄还给我们,而林至诚需要为此付出15%的宏德股份。 我怀孕的事情已经让林至诚笑得合不拢嘴了,而杨桥接受和解,也算是了结他的心病,他高兴得发狂,让我赶紧得订票回去深圳。 原本我喜欢透了湛江这样慢节奏的生活,我想让他一个人回去好了,但是他觉得不把我带在身边不放心,所以就一路同行了。 我们坐的是晚上十一点的车,回到福田这边已经是早上六点,天才蒙蒙亮,他顾着我,将所有的行李扛在自己的身上,还执拗要用一只手牵着我,我觉得他太幼稚了,就一段路而已,好像就怕我飞了似的。 如果我知道这是我们最后的一丝温柔,或者我在这时,就不该如此装作嫌弃他的样子。 可是啊,我不知道,正如我不知道好好的生活为什么再一次向我伸出魔爪一样。 回到家里,林至诚细心温柔地帮我铺好床让我睡一阵,说他先去解决问题,中午回来给我做饭,下午就带我过去大梅沙那边,当场给奶奶一个惊喜。 我醒来的时候林至诚已经出去了,他买了牛奶给我,放在茶几上,还压了一个条子吗,说是:“等我。” 我甜蜜笑笑,把便签条放下,抚着肚子把拿起牛奶喝完,打开电视随意点了一个频道看了起来。 我没敢再看自己喜欢的恐怖片,怕胎教不好,就在没有林至诚监督的情况下,也选了个少儿频道。 我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是真的很惊喜,我在看喜洋洋灰太狼的时候还一直抚着肚子说:“给我们娃娃也看看喜洋洋,以后出来聪聪明明,比你爸还聪明。” 以前这样的话,我是断然说不出来的,可能是母性使然,这让我尽情地释放自己的矫情。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门铃声。 我走过去,在猫眼里面看到林正站在门口那里。 哪怕我再不喜欢他,他也是林至诚他爸,所以我迟疑了一下,给他打开了门。 他扫了我一眼,又嗅着鼻子闻了闻,一副嫌弃的样子说:“你们的房子几个月不住人,一阵的霉气,下去说,我有事找你。” 我原本是定在那里的,但是他一下子很凶地说:“我有事找你!你再牛,也是我儿媳妇!” 我一听这话,觉得也是,后面要过日子,总不能见到林至诚他爸都跟仇人一样吧。 于是我转身回来揣上手机,跟着他直接搭了电梯下到一楼。 这个点,做晨运的人早收工了,去买菜的还没出来,整个小区花园算是比较寂寥。 而林正沉着脸一直往前走,我也就一路跟着咯,反正空气不错,我就当带肚子里面的娃出来散散步。 大概是我的神淡气定惹恼了林正,他在水池旁边收住了脚,一副质问的语气说:“你知道至诚要把宏德15%的股份给杨桥的事吗?” 我们就是为这事才回来的深圳,我当然知道了。 于是,我点了点头。 林正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火气,他脖子上面的青筋微微暴起,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凶起来,他说:“你知道还不阻止他!为了那些烂摊子,我之前已经花了不少了!现在你们还要拿钱去贴!至诚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败钱娘们!” 我心想他干嘛不去找林至诚啊,要来找我发难啊,但是既然他来了,我不接话也不算是事,所以我想了想说:“林先生,这事你还是打给林至诚问问吧,这是他的决定。” 估计在林正看来,钱真的比啥都重要,他一听我这话,眼睛瞪得比刚才还大,像是要吃人似的,他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厌恶地说:“我打给至诚问什么!所有的问题都出在你身上!至诚自从跟你一起后,没有哪天是顺利的!钱没挣几个,倒是跟流水一样流出去,挡都挡不住!” 他越说越激动,手有点舞动起来,我因为在湛江检查医生说胎儿头三个月小气,让我注意着点,我生怕被林正不小心推到,就急急后退了一步。 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我也就刚刚站稳脚跟而已,林正就伸手上来狠狠地推了我一把,一边推一边狠狠地说:“我的儿子都被你这样的女人给教唆坏了!是非不分,真让人生气!而你,就凭你,上次还敢动手打我!” 也就是在这么一瞬间,我在措不及防中应声朝着旁边的水池摔下去。 我下意识地双手护住自己的腹部意图稳住,可是却因为一条腿挂在水池的护栏上,另外一条腿劈叉在一大块鹅卵石上面,痛像大火燎原一般涌满全身,我已经顾不上骂林正,我用仅剩的一丝力气护住肚子,妄图小心翼翼地把腿收缩回来,可是清澈见底的水在一瞬间变成了浅浅淡淡的血水。 而推人的林正,他完全傻愣在那里,我的绝望以及愤恨支配着我用最后的力气吼他:“送我去医院!” 我肯定不是痛晕过去的,我肯定是绝望地晕过去的。 等我醒过来,我的手背上面还扎着针,那些药水通过长长的管子被输送到我的身体里面,我看到了触目惊心的惨白,然后再是看到林至诚以及林老太太一脸严峻表情地坐在我的床边上。 我张了张嘴,我觉得我的嗓子在冒烟,我渴得厉害,我想要把针头拔了去喝水,所以我说:“林至诚,我不打点滴,药水对孩子不好,我想拔了去喝水。” 我说完,还没得到林至诚的点头同意,我就木然地想去拨那些针头,但是林至诚一把将我的手按住,他将我狠狠地拥入怀里,他的声音肯定是装出来的,才那么温柔平静,他说:“周沫,我们还没过够二人世界呢,现在要孩子还是太早了。我们还很年轻啊,被孩子牵绊住我怎么带你去浪迹天涯啊。你之前不是说很多想去的地方都没去吗?过一段时间,我们就出发好吗?” 可是这样的宽慰已经于事无补。 我太绝望了。 我只不过是想正常地当一个母亲,我只不过是想能有自己的孩子,我能有可以抱在手上逗他笑逗他乐见证他成长听他喊我妈妈看他欢笑看他痛哭活蹦乱跳的孩子啊!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这一场希望原本就是建立在失望上的,它太来之不易,但是当它来临时,却又有人将它在我面前撕碎毁灭,让我原本以为可以充盈起来的生活再一次干瘪成一片虚无。 这是多么让我心力绞碎的残酷! 我从来没有那么的绝望! 我到底选择了一条怎么样的路啊! 我在路上不断地打怪,却也只是在自以为是的升级,其实我一直可悲地在原地踏步,直到被生活不经意地再一次打倒。 我再也没有满血复活的勇气了。 我就这样厌恶地摘开了林至诚的手,我甚至有点厌恶自己,我飞快地将针头拨掉狠狠地摔下,任由扎针的位置血冒出来也不管不顾,我就这样飞快地爬下床去,却在走不到几步路的时候,像个疯子一样蹲下去,以防御的姿势抱着自己的双肩,嚎啕大哭。 我的眼泪差点就造出一条黄河了,我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悲哀的人。 我的肚子里面,来过两个孩子啊! 第一个也是在差不多三个月的样子,被人扼杀在昏暗的小巷子里面,除了在内心深处给他盖一座小小的坟地,我这个可悲的母亲却什么也做不了护不住。 而现在,我以为我终于脱胎换骨,我终于变成了那种无坚可摧的人,却终究还是保护不了自己的第二个孩子。 他们如同一场飘絮,在我的生命里面飘过来一阵,在我还没有领略到更多为人母的喜悦时,就这样悄然离去。 我知道我不能迁怒林至诚,但是我却在崩溃的边缘,将所有的迁怒都摆在他的身上。 所有,当他的手覆在我的后背,我哪怕是痛哭着,也想狠狠地甩开,我流着眼泪瞪着他说:“你别再碰我了!我求求你离我远一点,当我求你了!你的前任跟你后妈把我的第一个孩子弄没了,你爸再把我的第二个孩子也弄没了!他们都是我的命啊!我上辈子欠你什么了!我欠你什么了!我到底欠了什么了,才这辈子要这样还给你!还了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而我有多自私,就有多残忍。 我在冲着林至诚大嚷大叫的时候,忘了孩子不仅仅是我的。 林至诚放在我后背上面的手僵了一下,但是他却很快以更重的力道狠狠地抱紧我,他的眼泪也下来了,他说:“周沫,冷静一点,冷静,我们冷静一些,我们还年轻,我们后面还会有孩子的,我们不急。” 168你放过我吧,林至诚 我的话才说完,微微抬起头,就瞥见林正推门进来。 我的怒火一下子蒙住了我的理智。 我加大手劲狠狠推开林至诚,像个疯子一样披头散发地朝着门那边去,我冲上去抬起手就朝着林正的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我瞪着眼睛吼他:“你这个人渣!禽兽!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我第一个孩子是你老婆害你的,我好不容易怀上了你干嘛要推我,你推我做什么!我问你推我做什么!你这个杀人犯!你杀了我的孩子,你杀了我的孩子!你是人吗!” 我抡在他脸上的手掌,因为冲击而变得疼痛,而我却浑然不觉,抬起手来还想继续甩,眼泪迷离了我的眼睛,我的手掌在模糊中偏离方向,不知道被谁抓住,在恍惚中似乎看到张磊带着护士过来,然后我像个疯子一样被人七手八脚地按住了。 很快,我的眼前一黑。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天花板上面熟悉的灯饰,那些古铜色的灯柄闪着黯淡的光芒,而我扭过头去看,不远处的梳妆柜上面,还放着我以前买来的小熊储物罐。 这一切明明恍如昨天啊,可是一切却不再是昨天。 我将目光收了回来,下意识地将手覆在腹部上面,却再也没有撕心裂肺的痛哭,有的只是希望崩塌之后毫无眷恋的无力感。 冷静下来之后,我为我在医院迁怒林至诚的那些行为感觉心有愧意,但是我却也确实失去了与之共度一生的勇气。 我知道我不能怪他什么,可是我还是怪他什么。我怪他有一堆奇葩的家人,我怪他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却没有哪一次能帮我保住孩子。 我这也怪那也怪,其实我最怪的是自己。 我原本就只是血肉之躯,我原本就是普通人儿,我原本就该安安分分,我原本不该将自己再深陷在这一场带给我除了摧残还是摧残的生活里面。 可是我呢,一路的挫败,在血肉模糊中站立起来,然后又因为放不下眷恋与执念,痛了一次又一次,在今天才明白,当我一个人头破血流流离浪荡在林至诚的世界里面,我已经已经是赤脚穿行在荆棘里面,我非要这样痛彻心扉,非要这样再一次失去孩子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我不是圣母玛利亚,我无法拯救任何人,而我是最需要被拯救被救赎的那个人。 我现在过的不是生活,而是一集情节激烈伤人的b现实剧。 如果说,我跟林至诚的三年前是一出爱情正剧,那么现在的我们更像是一虎头蛇尾的续集,从烟花夜开始的恢弘璀璨,再到过程里面的狂风暴雨,而到了现在这样必须靠草草落幕来解救彼此的结局。 我就这样累到了极点。 更重要的是,我也不想我跟林至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面,我在怨恨中,他在愧疚与负罪,以及在林正跟我两人之间左右为难进退维谷,把我们之间仅剩的一丝一毫的感情消耗殆尽。 到了这个时候我再仓皇而退,那时候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所以,现在我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我要像个爷们一样,狠手结束这一切,结束这虚妄的一切,结束这让人疼痛的一切,结束这原本不属于我的一切,结束这看似完美却伤痕累累的一切。 就如同烟花绚丽一样,它美过一次之后,我们就不该再去贪图,要不然,后面看到了那些灰烬会更难过。 我爬下了床,光着脚就走了出去。 林至诚好像在煮着什么东西,他背对着我,似乎有点儿手忙脚乱。 我轻轻咳了一声。 大概是在全神贯注着,我这一声咳,让林至诚手里面的东西“叮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很快捡起来,转过头来,那笑容很勉强,却看似灿烂,他说:“周沫,你醒了呀,等下就能吃饭了。” 我却那么残忍。 我把他的脸当做我目光所有的焦点,我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好看的轮廓好看的眉眼,看着他哪怕是笑着,眼眸里面也掩饰不住的疲惫难过痛心,我缓缓开口,我说:“林至诚,我们离婚吧。” 我确实太残忍。 随着我这句话,林至诚手上拿着的汤勺随即又掉在地上,那清脆的声响在这个偌大的空间里面回荡着,然后过了很久我才听到林至诚有气无力的回应,他说:“周沫,你别瞎说。” 我还是看着他,偶尔也看看落在地上的那个汤勺,他快要压制不住的红了眼眶与安静的汤勺在我的眼睛里面模糊了一片,但是我的灵魂已经麻木了,我觉得我必须赶紧的结束这一切,我才能获得片刻心灵上面的宁静。 所以我漠然地说:“我们离婚吧。” 随着我这句话丢掷在地,林至诚快步冲过来,他狠狠地将我拥入怀里,他的声音焦急并且语无伦次,他说:“周沫,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后面会好好保护你的,我肯定会好好保护你的。你别离开我,我离不开你,你别走,你不要走。” 我却一脸木然地将他的手掰下来,在掰的过程里面看着他的眼泪逶迤成灰蒙蒙的一片,而我却怎么那么漠然地继续掰他的手,我那么抗拒他的拥抱。 我终于推开了他。 在越来越沉重的气氛里面,我的眼泪再一次冒出来。 我在心里面默念,这是最后一次,在他的面前掉眼泪。 我要放生他,我要解救自己,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太多的海阔天空需要相互放过来成全。 就如同很多一直单身到老的人一样,没有爱情并不会死。 但是一直活在这样的不安稳里面,活在相互折磨里面,大半生都在流离浪荡相互浪费,这才是浪费生命。 我知道我跟他走到婚姻这一步太不容易,我也知道我为了跟他走到这一步付出了太多沉重的代价,我伤痕累累千疮百孔满是烙印。 可是我总不能因为我得到的不容易,因为我为了得到这些东西付出了代价,我为了得到这些东西付出了伤痕,就要忍着痛硬着头皮用执念把这一切再狠狠抓在手里。 我蹲坐在了地上。 我一直无声地掉着眼泪望着林至诚,直到一层又一层的眼泪在脸上干涸,然后又被新鲜涌出来的覆盖,我似乎势要在今天把所有的眼泪掉光才罢休,我似乎还想用眼泪造出另外一条长江。 可是我永远也不可能把眼泪掉光,我更不可能造出一条长江,我终于止住眼泪,我终于疲惫万分地说:“你放过我吧,林至诚。而我也放过你,你就不用夹在我跟林正之间左右为难举步维艰。你别说可以为了我跟林正断绝关系什么的,我知道你做不到,你也是普通人,你再恨他他还是你老爸,而我跟他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人的一生太短了,我不想我们这一生除了把时间蹉跎在这一场纠葛中就再无其他。我累了,我真的特别特别累,我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幸福的曙光,我得到的除了痛还是痛。这样的日子让我生不如死,这样的日子我一秒钟也不想过下去了,我求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林至诚沉默了。 他也蹲坐下来,与我面对面,对视,目光纠缠。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我闻到了什么烧糊的味道,但是我们两个人却这样对视着,一动也不动。 最后是林至诚打破了这样的僵持。 他的声音有点颤抖,他说:“真的特别想离开我吗?觉得跟我在一起很难受吗?我们真的完全走不下去了吗?你所说的离婚是出自真心吗?” 我僵了一下,最后麻木地点了点头。 林至诚噢了一声,他站起来,有点跌跌撞撞地朝着厨房那边走去,很快我听到了哐当的一声,那个银白色的锅盖在地面上摇晃了一阵之后,静止了下来。 林至诚没去捡,他转而走到茶几那里,他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然后他去了卧室里面,关上了门。 大概是过了十分钟左右,他这才出来,表情也是一片木然,他说:“我已经找人拟离婚协议了,明天可以出来,很快你就如愿以偿了。” 我嗯了一声,我站起来转而去了卧室里面收拾衣服。 在我往那些行李箱里面装自己的冬衣的时候,林至诚过来了。 他一把扯开我的箱子,他淡淡地说:“这个房子会给你,你不用搬,要搬的人是我。现在晚了,明天再说。” 我看着撒了一地的衣服,忽然抱住双肩有点不知所措了。 林至诚就这样走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手上拎了很多的餐盒,他就站在卧室门口敲了敲门说:“我们吃个散伙饭吧。” 我一动也不动,他过来把我拉了起来,他的声音很是沙哑,他说:“就算你想离婚,我现在也还是你的丈夫,你后面的自由我还给你,在现在这一刻,你就算要跟我置气,你也得吃饭,别把身体弄坏了。” 他最后那些话,声音越来越低,敲在我的心里面,却很是沉重,我站起来,随他出去,就坐在沙发上。 他把拎着的东西全部摊开,给我拿筷子的时候淡淡地说:“全是你喜欢吃的,以后没我帮你买这些了,你就自己去买,但是冻糕以后得少点吃,对胃不好。” 我把头拧了过去。 林至诚却变得异常啰嗦起来。 他说:“以后不管去哪里,去徒步也好,去登山也罢,注意要安全第一。不要自己一个人去,要找多些朋友结伴去,这样才有好的照应。还有,你再怎么的女汉子女汉子,其实还是个女孩子,别在户外的路上太拼,风景是大自然的,生命和健康是自己的。” 我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重重嗯了一声。 林至诚又继续说:“以后如果还遇到合适的男人,一定别对他太好了,也别动不动就将自己的所有投入去,你要留五分来爱你自己,别太奋不顾身,也别为了他太委屈自己,让他来慢慢发现你的好,让他来宠你,保护你,对你好,给你幸福。别再遇到我这样的人了,除了给你伤痕,啥也没给。以后要放亮眼睛,知道吗?” 我又是嗯了一声,眼泪差点夺目而出。 最后,我把脸微微昂了起来。 而林至诚,他大概上辈子是政教科主任,他才会继续叨叨地说:“雪糕你得少吃点,最好也不要出去吃生蚝的时候叫太多的酒,一个女孩子喝那么多始终是不好的,而且酒精对身体也不好。还有,花蟹以后别吃了,你每次吃都要起红点点,别老是忘了,知道了吗?” 169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最终还是跟林至诚离了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越来越健忘,还是人对于越沉重的细节越是逃避,反正我忘了整个详细的过程,唯一记得的就是我在往他已经签好字的协议书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我没有任何的如释重负,我反而觉得整个世界被割裂压在我身上了一样,一直把我拽着往下沉。 可是我最终还是从这一场洪荒中艰难地爬了起来。 我在把刘晓梅送进去监狱陪着孙茜茜之后,没有住林至诚在财产分割中给我分的那套房子里面,我也没动账上突然多出来的钱,我回到了湛江。 刚开始的时候我是打算去那些培训学校当舞蹈老师的,但是林小春和吴开宇找到我,执意让我回去周吴上班。 我又开始了跑业务,总之这两年我过得异常顺利,也成功为已经跟宏德解约的周吴跑了挺多个大单子。 至于盘旋在我脑海中的噩梦,也可能被这些顺利的日子吓退,它越来越少地出现,直到最后消失不见,再到我偶尔也会梦见一些美好的东西。 唯一不好的是,我又开始出现幻听,我又开始感慨湛江这么还是那么多叫至诚的人,好像走到哪里都听到有人叫这个名字。 我还出现了幻觉,偶尔总觉得林至诚这个人不是走在我左边就是在右边,要不然就是在我身后。 还好我已经算是勉强可以付之一笑。 但是日子越过越顺心,我却越来越懒,挣钱这事都三天打鱼两天撒网,接到大订单拿了提成之后,就会开始休息,在一些户外的论坛上面找一些菜鸟驴或者老驴一起去冒险。 刚开始我觉得融入人群实在太难,后来我遇到了一个挺驴的女汉子,她走过挺多地方,我们很能聊得来,我们很快熟起来。 她带着除了我之后还有三个队友,我们五个人组成了一个长期一起探险的队伍,我们去了很多地方也遇到了很多惊险,算是安然无恙。 我以为我真的跨越了太多的沟壑,我以为我已经真的脱胎换骨了,我以为我的生命里面再也不会出现一个叫至诚的男人。 直到这一天,我挺近距离地接触死神。 其实我跟那些队友出门的时候,天气还是不错的,我们每个人背负着大概二十公斤的重量,一路上走走停停有说有笑,穿过了湛江往海南方向那一带的群山,在傍晚六点的时候,就扎营在有溪水叮当的一座无名山上面。 晚饭吃的是我们一起带来的生菜面条鸡腿肉丸,这些平常的食物被杂乱地熬成一锅再加点盐巴,味道显得异常鲜美,我们饱饱美食了一顿之后,就各自散去帐篷里面休息,为明天的行程养精蓄锐。 这场我们在旅途中遇到的最大的暴雨,应该是在我们刚刚钻进帐篷里面就下起来的。 来得突兀而凶猛,我们还没反应过来,那些雨水已经汇聚成一股股小溪,帐篷才十分钟就有点撑不住了。 凭着我这些年的户外经验,我觉得这样时候应该撤退,我飞快地披上雨衣拉开帐篷的门走出去,才发现队长在逐个逐个地喊他们出来。 我们五个人在大雨瓢泼中商量对策,队伍中另外三个队员认为这个时候应该再等等,但是我跟队长却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撤退。 好不容易达成一致之后,我们赶紧的拆帐篷上行囊,抄了一条近道准备上绳索降下去。 我们撤退的这条路往悬崖那边有点路程,雨势又太凶猛,那些负重加上雨水变得更重,我的眼睛迷离成一片,在断后的时候只能看到前面队友头灯很微弱的光芒,却浑然不知距离被越拉越远。 等我惊觉过来,那些光亮被这样的大雨淹没,越来越弱,直至消失不见。 我也就是一普通人,在这样大雨淋漓的时候在这样随时可能山洪暴发的山上,惊悚一下子漫上心头,我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却因为心急被一条藤蔓绊倒,狠狠地摔倒下去。 我一个下意识伸手抓住了那些藤蔓,哪怕黑乎乎的一片,我也在一只脚悬空之后清楚明白地知道,如果我不赶紧抓稳爬上去,我要么掉进一个很深的坑里面,直接摔死,要么掉进一个不算深的坑里面,被汹涌往下的雨水淹死。 那些藤蔓上面有倒刺,而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忍着痛咬咬牙就要往上爬,头灯却在脑袋摇晃中直接往下坠了。 那么大的一个头灯在掉下去之后,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这下面,不是坑,而是悬崖! 我肯定是在大雨中不自觉地偏离了撤离的主干道,跑到不知道什么鬼的小道上了! 我被巨大的恐惧感狠狠地入侵了。 求生的欲望支配着我,让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生怕垫在我身下的土堆不稳,我决定小心翼翼地下把身体全部挪上去。 然而,那些土堆儿果然不稳,我才动了一下,它们立刻刷刷往下掉。 我的一只手勾在藤蔓上面,也无法拿出放在背包里面用防水袋密封着的手机求助,我带着绝望,也带着拼一把的心态,拼命地往上蹬。 正在这时,忽然有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 在大雨瓢泼中我的眼睛上面全是水,我以为是我的队友回来了,我惊喜万分地抬起眼帘甩了甩水,却看到浮现在我面前的是林至诚的脸。 我们已经两年未见,现在看着他的脸,竟然恍如昨天。 我以为我快要进入昏厥状态了,才会在这样危难的时候出现幻觉,我又是摇了摇眼睛上面的水,却还没有做好准备,就这样被拽了上来。 我在上来之后,才看到林至诚的腰里面绑着绳子,哪怕刚才经历了生死瞬间,我也是对于我们两年未见,现在这样的重逢充满着疑惑。 我在确定自己站的地方安全之后,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里?” 林至诚一边解自己身上的绳子,一边说:“现在不是拉家常的时候,先下山再说。” 他的话说完,身上的绳子也已经解了下来,他拿了一把刀子将绑在树干上的那一段割断飞快地收起来割成两截,然后他说:“你把背包放弃了,太重了会拖累你的速度。” 我正要说话,他不容置疑地说:“别啰嗦!照我说的去做!” 我看着越来越大的雨势,不敢再迟疑,赶紧的将自己的手机从背包里面拿出来,然后将背包放靠在一棵树上面。 林至诚把他的头灯递过来给我,他说:“给你的队友拨个电话报平安,说你已经走另外一条路下到山脚,让他们别担心,自行先下山,别再折返找人。” 我在林至诚的指挥下,颤抖着手指给领队拨去了一个电话,沟通了一下之后才知道他们还有一半的路程就到了悬崖那里了,却发现我不见了,正准备折返找人,一听我这边因为迷路而误打误撞提前下山,不禁唏嘘。 我挂了电话之后,林至诚将他刚才割成两截的绳子给我一根,让我环成环状挂在脖子上,随时用来自救。 等我做好了这一切之后,林至诚提高声音说:“等下我们的距离不能拉开一米远,我在前面探路,你跟在后面,淡定些,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林至诚最后那句话,让我兵荒马乱的心很快平静下来,我迈开了步子,跟在他后面。 雨越下越大,砸在我的身上甚至让我感到了痛。 脚下的登山鞋已经进了水,脚底已经被泡得起了皱,每一步我都走得无比艰难,却也应着林至诚说的,不敢离他太远。 经过了两个小时的跌跌撞撞,我们终于来到了一处不算太高的悬崖边上,林至诚将他的背包卸下来,他从里面又抽出了一根绳子绑在旁边的一棵树上,打了无数个结,然后看了看我,他说:“你先下吧。” 我看着越发瓢泼的大雨,还有像是要崩塌下来的老天,在看那些黑色的浑浊的水在脚底下满溢,不容置疑地说:“你先下。” 林至诚忽然就凶起来,他瞪大了眼睛凶巴巴地说:“让你先下就先下,啰嗦什么!现在是可以你让我我让你耽误时间的时候吗!” 雨水顺着雨衣的边缘往他的脖子里面灌,他的脸上全是水,脸色阴沉得吓人,我没敢再啰嗦。 林至诚飞快地继续说:“冒犯一下。” 他很快拿着一根绳子伸手环过我的腰给我绑上打了几个结,然后他说:“走吧,别急,慢慢来,别给岩石割到自己。” 为了给林至诚争取时间,我在绳降的过程里面,把速度提得飞快,几个小时前被藤蔓上面得倒刺割破的手掌痛得入骨,我咬咬牙忍着,很快就着陆了。 下到地面之后,我将双手围成喇叭状,对着上面说:“林至诚,你快点下来啊!” 林至诚在上面,他将背包朝着离我很远的方向抛了下来,然后他说:“包里面有干的衣服,你带上包包离这里远一点,你别在那里了,你先走!可能会有山洪!站在下面太危险了!” 170让人不省心啊(感谢偶尔心痛和冷灵心的钻钻) 隔着太远,我看不到林至诚的脸,但是让我欣慰的是,他没再啰嗦,而是在上面捣鼓了一阵之后,一弹一跳地进行绳降了。 刚才自己在做这些的时候,我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在下面看着林至诚这样,我看得毛骨悚然,心差点跳到了嗓子眼里面,止不住的紧张,手心里面沁出了一层的虚汗。 这个过程明明只有差不多五分钟,我却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直到林至诚掏了军刀把缠在身上的绳子割断,我才晃过神来。 我急急地奔向他的背包,抱起来就滚回来拽着他的手说:“我们走!” 林至诚一边跟上我的脚步一边将我手上的背包接了过去,我们才跑出去不到十米,就听到后面传来重物滚下地的声音,我们回头去看,就在我们刚才绳降旁边的那个缺口处,有大大小小的石头跟泥土混着雨水滚了下来。 我看得心里面发颤,腿脚都有点软了,但是林至诚却飞快地拽起我一路狂奔。 我们大概跑了二十分钟,才跑到了一块还算大的空地上,林至诚似乎耗尽了所有的体力,他把背包往草地上面一丢,随即仰面摊开四肢倒在草地上,他随手摸索了两片树叶盖在眼睛上面,然后安安静静任由雨水拍打在他的脸上。 我迟疑了一下,最终挨着他,学着他那样摊开四肢倒在地上,也找了两片叶子盖住眼睛,我这才发现原本这样躺着淋雨还是挺好玩的。 那种捡回来一条小命的心情也很复杂,我不得不淋着雨检讨一下自己,是不是玩户外玩的有点儿大发了。 检讨完之后,我又很疑惑为什么两年不见的林至诚会在那个时候跟个神仙一样的出现,救我在水深火热之中。 我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开口问:“林至诚,你怎么在山上?” 我的声音挺大的,但是他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丝毫的回应都没有。 我的脑海里面,忽然浮现了刚才我在危难之中抓住他的手就跑的场景,而现在在心情平复了之后,自觉尴尬,他没回应,我就没再搭讪了。 接下来是漫长的沉默。 大概过了十分钟之后,林至诚这才缓缓地开口说:“我一路在你们后面,扎营的地方就离你们原来的营地大概二十米。” 我愣了一下,他那话的意思似乎说是跟着我们,但是他又没有明确说,我有点不确定试探地问:“怎么那么巧啊,在我们后面,嘿嘿,挺巧啊。” 林至诚又沉默了。 我觉得有点儿自讨没趣,就摘掉眼睛上面的树叶坐了起来。 林至诚也跟着坐了起来。 紧紧靠着那个防水头灯的光线,我看到他的脸色有点儿严肃,他忽然跟个政教处主任那样说:“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吗?” 他的语气一下子认真起来。 我隔着雨水望了他一下,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正当我晃神,林至诚又是严肃地说:“说话!” 他刚才才救我一小命呢,就算他凶一点,我也认了,我把头低下去,好半天才说:“我应该跟上队伍,我不应该掉队,我方向感也不好,总之错得离谱。” 我不敢看他的脸了。 当一切的慌乱远去,我在面对着这张思念已久却不敢胡乱再去打扰的脸,不敢再多看,我怕我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眶。 而林至诚,在我的话说完之后,他忽然叹了一口气说:“以后你可以找点别的爱好吗,别动不动就玩那么危险的东西。” 我一紧张就会把两只手拧在一起的坏习惯又犯了,我把两只手紧紧地拧成一团,有点不自觉地结巴说:“额,其实,不下雨,雨的话,这个说很轻松的拉练,我们会走到海岸线去,然后去看日出。今晚是特殊情况。我们没有想到会下大暴雨。” 林至诚盯着我看了一阵,没再接话,他转而把绑在背包上面的帐篷拿出来,然后在我诧异的眼光中支了起来,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把从背包里面翻出一小袋用防水袋包着的东西丢给我说:“你去把衣服换了吧,这样会感冒。” 我还有迟疑,林至诚随即恢复高冷,他说:“我让你去你就去。” 我带着一身的雨水钻进帐篷里面拉上门,把雨衣脱掉之后,才发现里面果然全是湿透了。 没再扭捏,我把那些湿透的衣服脱了,把林至诚给的胡乱套上拉了拉,看着也就那样了。 在出去帐篷之前,我又把雨衣给套上,然后把自己的衣服装到袋子里面抱着。 我出来了之后,林至诚沉默着把帐篷收了起来。 他又把我手上的湿衣服收了去塞到背包里面。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他说:“我们走吧。从这里走到外面的国道,大概需要20分钟。” 因为有了林至诚的陪伴,哪怕这一路全是黝黑黑的远景以及越来越大的雨,我却从来没有的安心。 可是我也觉得伤感。 他就在我面前,他就在我身边,但是我却丧失了拥抱他的资格。 那一年离婚的情形终于如同遇到了春天而复苏起来的草丛一样,在我的脑海里面喧嚣着吞噬我。 那一晚,在我跑进去洗手间捂住嘴巴痛哭流涕之后,在所有痛定思痛的冷静之后,我觉得就算就此纠缠一生我也认了,就算相互折磨这么一生我也认了,就算再一次千疮百孔满目疮痍痛彻心扉我也认了,就算他后面带我去的不是天堂而是地狱我也认了。 我带着一脸的眼泪奔向林至诚,我狠狠地拥住他,可是他的怀抱却变得冰冷,他变得异常冷清:“抱完这最后一次,我肯定会放你自由。” 所谓不作不死,说的就是我这样可悲的人儿。 在后面的离婚闹剧里面,林至诚忽然变得无比坚定,他甚至在给我拿过来的协议书上面,就先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他甚至在签上自己的名字之后,就率先收拾了他的行囊。 他把他的衣服,以及所有的生活用品有条不絮地收拾整齐,他还要带走了阳台上面的那一排冰凉的薄荷,他甚至也要带走了那一年那一枚枯黄的草戒指。 在外面的苍茫夜色里面,林至诚拉着两个很大的箱子,他走向电梯的时候头也不回,带着一些义无反顾的味道,我在那个时候站在门口那里,茫然若失,无声地掉了很久的眼泪。 往事那么清晰地涌上心头,那一天发生的一切还犹如历历在目,他的话我的哭如同还响在耳畔,却依然抵不住这似水流年岁月蹉跎。 而现在的我们,如此疏远客气与陌生。 我就怀抱着厚重的心事在这样的汹涌大雨里面,这样小心翼翼地跟在林至诚的后面,一脚一蹬甩起无数的水花。 可能是心都放在了他的身上,我走得有点心不在焉,他好像在前面跟我说了什么,但我却一点都没有听清楚,于是上前了一步。 也就是这么一步,我一下子被一个水坑勾住了脚,身体直挺挺的就往前倒。 也就是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林至诚伸手过来稳稳地将我接住,雨水依然迷离了他的脸,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看出了他的神色里面有嗔怪的味道,他说:“刚才不是提醒你有水坑了吗?怎么还是这样毛毛躁躁的,让人不省心啊。” 我正要说话,才发现林至诚的手正抵在我的胸部上面。 他也发现了。 他很快将我扶正拽出来,又看了看我的脚有没有受伤,做完这一切之后,我们都很是尴尬,一路无话。 好不容易走到国道的某一个出口处,却因为有点晚了,等了快二十分钟才截到了一辆的士,我们湿漉漉的,林至诚挨着我坐下了之后,那个司机一看我们这样的阵势,很是勉强地说:“你们这样子,把我的车都给弄湿了。” 林至诚瞥了他一眼,他淡淡地报上地址,然后又是说:“我们站在这里二十分钟了都没车,我还带着女孩子,你最好不要拒载,而我也会给你加洗车的钱。” 出租车司机迟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与林至诚的目光对峙熬不住了还是怎么的,车很快飞驰起来。 在雨水笼罩着的外面,景色黑沉沉的斑驳成一团,我却执意拧着头看着,半响才问:“你怎么报的是我住的地方?” 林至诚将压在大腿上面的背包往这边的空间挪了挪,在触碰到我的时候又移了一些,他淡淡地说:“你淋湿了,总得先送你回去,不然会感冒。” 他明明知道我问的是他怎么知道我的住址,但是他却回答的模模糊糊。 171我知道自己什么身份 哪怕多了一个司机大哥,缭绕在我跟林至诚之间的气氛也还是变得尴尬而暧昧起来。 我的脸忽然变得更是发烫,于是我把脸彻彻底底地转过去看外面的风景。 车到了我家楼下之后,林至诚挺土豪地给了那个司机一千块。 我看着有点肉疼,但是觉得那是他的钱他爱咋咋滴。 于是,在司机千恩万谢地开着车走了之后,我拧着手说:“额,那谁,今天谢谢你。那我就先上去了,改天,改天,那个啥,有空请你吃个饭,地方你选,多贵都,都行。” 天地良心,我绝对不是个结巴。 只是我紧张起来的时候,有时候就无法控制住自己。 而林至诚,他淡淡扫了我一眼,将湿漉漉的背包重新挂会肩上,他说:“我送你到家门口吧,太晚了不安全。” 见我迟疑,他加了一句:“放心,我不会在上到门口之后会要求进去喝水什么的。” 我噢了一声,拧着手别扭地走在了前面。 在电梯这种明亮而狭小的空间里面,我的手完全不知道该放在哪里,而林至诚倒是显得自在,他甚至有心情甩他衣袖上面的水珠。 但是,当我们走到门口的时候,我整个人懵了。 我伸手摸了摸裤袋,然后脑袋里面平地一声草泥马啊啊啊! 我的钥匙,装在被我放弃在无名山上的背包里面啊卧槽! 一明白过来,我整个人不好了卧槽! 这已经是我这一个月第二次丢钥匙了! 这就是一个人住的悲催啊,没钥匙就只能门口蹲啊! 而且现在更悲催的是,这个点还是凌晨,我去哪里找个开锁匠啊啊啊啊! 见我耸拉着脸,林至诚疑惑地问了一声:“怎么了?” 我摊了摊手,有点颓然地靠在墙上,我说:“钥匙在我丢弃的背包里面,我只能等明天找开锁的来,才能回家了。真是郁闷,老是丢钥匙。” 林至诚噢了一声,他似乎若有所思,大概过了十几秒之后,他说:“那今晚你就先来我家吧。” 我怔了怔,他却很快把背包放下来,又是翻了一阵,翻出了用防水袋包着的钥匙,然后他转而走到我斜对面的位置,在我惊诧的目光里面,自自然然地开了门。 我看得一愣一愣的,有点难以置信地说:“你住在这里?” 林至诚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他推开门作了一个让了让的姿势,他说:“请进吧,家里可能有些乱,别介意。” 我看了看自己成了水鞋的登山鞋,有点迟疑,我说:“这样不好吧,我全身都湿漉漉的。” 林至诚忽然上前来拽了我一把,直接把我拽进去关上了门。 就在玄关那里,他从鞋柜里面抽出了一双鞋子给我说:“换上这个吧。” 我看了看,竟然是一双女式拖鞋。 我的心里面,一下子被胡乱的猜测淹没。 他的家里面有女式鞋啊! 内心止不住的酸涩难忍,我却有些欲盖弥彰地说:“嘿嘿,这是你女朋友的鞋子啊,不用啊,我光着脚就好了。” 林至诚却没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是简单粗暴地说:“把你的鞋子脱了换上!” 他的声调有点儿高,我被震了一下,瞬间小绵羊起来,弯下腰去就把水鞋脱了,换上自己的鞋子。 林至诚往里面走了走,他把背包随意丢下,然后转眼推开了类似卧室的那个房间的门。 很快,他拿着干爽的衣服过来说:“你去洗个热水澡吧。” 我郝然看见他的手上不仅仅有上衣和裤子,还有内衣裤。 我的脸躁得通红,我说:“不用不用,等一阵天亮了我家能开门了,我回家去洗就好。” 林至诚扫了我一眼,他淡淡地说:“都是洗干净的,没人穿过,你可以放心换上。” 我还有迟疑,他转而说:“去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也不可能去中途敲你的门,我知道自己什么身份。” 感觉我再扭捏下去,就真是讨人嫌弃了,而且那些湿了的衣服贴在身上也有点不舒服,于是我飞快地接过那些衣服,一头就朝着浴室那边奔去。 在洗澡的时候,我想到他的家里面一堆的女性用品,又开始胡思乱想,而胡思乱想的结果是我的心情越发烦闷难过。 有点儿情绪低落地回到大厅,林至诚把遥控器递给我说:“你可以看一会儿电视。” 然后他就去洗澡了。 他出来的时候,刚才被雨水冲刷在一起的头发没再黏在一起,完全在我面前清晰起来的脸,对我而言还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我不敢再看,赶紧装作很有兴趣在看电视那样。 而我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林至诚随手将那条毛巾往架子上面一搭,他随即去打开了冰箱,然后他问我:“你喝什么?” 我看到他的手上已经拿了一罐的德国黑啤,我就有点脑抽地说:“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啊。” 林至诚噢了一声,他拿了两罐啤酒过来。 我拿起其中的一瓶,拧开盖之后就一个咕咚一大口。 黑啤跟我们平时喝的啤酒不同,它的酒精浓度会更高,会更苦涩,我这样一口下去,也不知道是因为心苦才更觉得苦,还是它确实很苦,我差点就被苦出眼泪来。 没有干杯,很快这罐子酒就见了底,我那点酒量,就有点飘了,我说:“林至诚,还有酒吗?” 林至诚的脸在我的视线里面又变得有点儿模糊了,他说:“你好了,别喝了。” 我却豪气地把空罐子往茶几上面一顿,拍了拍茶几大声说:“喝,怎么能不喝,咱们几个小时前才死里逃生啊!要喝酒庆祝!” 林至诚似乎挺是无奈,但是他很快从冰箱里面搬了六罐的酒出来,他往茶几上面一放说:“就这些了。” 我没应话,又是拿过一罐一口闷,闷完了之后,瞬间也不觉得尴尬了,直接开口就说:“林至诚,你拿你女朋友的衣服鞋子给我穿,不怕她生气吗?” 隔着我不到半米远的他猛灌了一口酒,他说:“这不是女朋友的东西。” 我有点上头,也没深究他刚才那句这不是女朋友的东西,而是嘿嘿笑了一声,眼眶有点儿红了估计,我又伸手拿酒,一边开一边说:“哈哈,难道是老婆吗?” 我问完,却太害怕答案,而飞快地猛灌了自己一口酒。 我倒得太着急了,有一些倒进了鼻子里面,我被呛得一下子将酒顿在茶几上。 林至诚飞快地给我抽了纸巾递过来,他说:“你擦一下。” 我却一下子握住了他的手。 在喝了酒之后,我的那些所谓的矜持全不见了。 我的语气里面可能有些可怜巴巴,我说:“刚才那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林至诚似乎有些无奈,他掰开我的手,他淡淡地说:“不是,我现在没有老婆。我买回来放着好玩的。” 我总算如释重负,拿过纸巾擦了擦脸上的酒渍,再去拿酒灌上一口,借着酒精壮胆,我问:“林至诚,你怎么会出现在山上呢?你怎么住在我家斜对面呢?” 林至诚把酒放下,他的表情很是平静,他淡淡地说:“在这里住了快两年了,觉得环境不错。至于在山上遇到你,我完全是不想你傻乎乎的为了所谓的探险把自己的小命给搭上了。” 哪怕酒精再让我头重脚轻,思维模糊,我也还是清楚明白地听到林至诚说他住在这里两年了! 我也在这里住了两年好么!怎么可能一次都没有碰上! 大概是看我疑惑的神色越来越浓重,林至诚的脸微微侧过去,依然是散淡的语气,他说:“我也不是天天都住在这里,经常深圳湛江两地跑,有时候去出差也得个十天八天。平时我过来这边都是度假的心态,也很少出门,所有做了那么久的邻居,没有机会碰上面。” 我噢了一声,所有猜测他为了我才住到这里来的想法,全部被扼杀在他淡淡的叙述里面,为了掩饰尴尬,我又是猛然地灌酒。 很快,我见底了三罐黑啤。 按照我那点儿酒量,我自然是差不多了。 喝到最后,我拿着一个空空的酒瓶子在手里面把玩,仰起脸,有点好好问候味道地问:“这些年,过得好嘛?” 林至诚的脸也仰起来,我的醉眼朦胧看到了他下巴的胡茬,我竟然忘了我们现在身份尴尬,我竟然还没等他搭话,就借着酒劲伸手过去覆上去,我说:“呀,你要刮胡子了,胡子那么长,像个小老头,但是你就算老了,也比所有的老头儿都帅,嘿嘿。” 林至诚忽然把我的手摘了下来,他的脸上的疏远感有增无减,他很淡定地说:“周沫,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们还是保持些距离比较好。” 我的手悬在半空中,所有酒精带来的我们还没有离婚的错觉全数被他这番话击破,支离破碎。 我有点喃喃自语地说:“啊,我们竟然离婚了,哦,离婚了啊,怎么就离婚了呢。” 林至诚一下子将他手上的酒放下,他站起来作势要走,他说:“我去给你收拾一下客房。” 172我不想提她,你听了会难过(谢jytiansh一直捧场) 他就这样将所有目光的焦点停留在我的脸上,他的眼睛里面明明还有疼惜啊,他的眼眸里面还是我熟悉的那些东西啊,可是他的嘴在一张一合的时候,这样清晰的,尖锐的,能给我刺痛的,他就这样毫无情绪地说:“周沫,你放手吧,我们已经不适合有多过身体上面的触碰了。” 我就像是在春天里面去了野外不小心被虫子蛰了一下那样,急急而狼狈地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然后忍着天崩地裂般得心痛用模糊得视线看着他慢腾腾地离我而去。 他很快从卧室里面抱了一床的被子进了另外一个房间,忙忙碌碌的样子,这一切像极了以前他对我的细心体贴,可是他近得触手可及,也远得让我无法企及。 我的内心忽然涌起一股比几个小时前面对生死更浓的恐惧,我觉得我就要彻彻底底地失去他了。 所以我疯了一样,艰难地爬起来,跌跌撞撞摇摇晃晃地一路朝着林至诚所在的那个方向奔去。 当我去到客房的门口,看到他在那里认真地给我铺床,铺天盖地而来的冲动支配着我,让我踉踉跄跄地往前几步,就这样固执并且无赖地在背后抱住了林至诚。 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之后,他很快试图将我的手掰下来,但是我却执拗地拧紧了手。 我看不到林至诚的表情,但是我知道他肯定皱起了眉头,他好一阵才说:“周沫,你别胡闹了。” 酒精真是个好东西,它扼杀了我骨子里面的矜持,它让我变得简单直白起来,我的手依然禁锢着他,我说:“我没有瞎胡闹,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 林至诚的身体抖动了一下,我们就以这样诡异的拥抱姿势各自沉默着,最后是林至诚打破了这份沉寂,他的声音里面有点儿我说不清的情绪,他说:“你还是想跟我在一起吗?那么当初你为什么要离婚?为什么那么坚决地恨不得立刻离开我?为什么会说自己太累了,为什么会没有勇气跟我走下去?” 他的声音越到后面越低,就像强大的气压一样朝我压下来,我在沉重在中狠狠拨开这一切,我的眼泪随即奔腾而下,我说:“林至诚,我后悔了,我想反悔了。” 林至诚的身体又是僵硬了一下,他颤着声音问:“现在才后悔吗?因为我搬到你家对面陪你住了两年?因为我深怕你遇到危险跟着你们一队人后面?因为我在危难中像个神一样出现解救了你?还是因为你觉得没有遇到比我好的人?” 我怔了怔,哪怕再是迷惘也知道拧紧自己的手抱着他,我将自己的脸靠在他的后背上面,他看不到我的表情,这给了我很多矫情的勇气,我很快说:“我后悔的时候很多,从你说找人拟离婚协议的时候,从你把自己的衣服从家里收走的时候,从你把阳台的薄荷全部带走的时候,从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失去你的时候,我无时无刻不再后悔,我以为我得到了救赎,可是我发现原来离开你,对于我来说才是地狱。” 林至诚忽然就狠下心来掰开了我的手。 或者他还心存怜悯,他可能还生怕我会跌落在地,他在掰开我的手的时候,半扶半拽,将我放坐落在床上。 眼泪模糊了我的眼睛,我看不太到他的表情,可是他的语气忽然硬起来,他慢腾腾地说:“可是两年啊,你有很多反悔的时候,可是你何曾回过头来望一望我?” 我把头低下去,我的手拧成一团,我似乎试图将它们拧成一张网,把面前的这个我深爱的人网住,可是这其实是很可笑的幻想。 而我就像一个鸵鸟一样,我把头埋得更低,我的声音弱下去,我小声地说:“去过宏德很多次,借口找笑笑,以为会碰见,但是每一次都没见着。我觉得可能是缘分没了吧,我也更怕自己成了打扰,所以永远不敢明目张胆。” 林至诚可能愣住了。 他很久没说话。 我想多看他几眼,所以我抬起头来望着他。 在四目纠缠的纠葛里面,我的横冲直撞再一次支配着我,让我腾一声站起来,伸手过去捧住他的脸,我的唇如同水族馆里面喜欢冲击透明挡板的鱼,我就这样狠狠地贴在他的唇上面。 可是,没有了以往的滚热温柔,我所触碰到的全是冰冷,他努力地挣脱,他的声音含糊着说:“周沫,你别这样。” 我尝到了他嘴唇上面苦涩的黑啤的味道,混合着那些冰冷,我的声音也是含糊的,我说:“林至诚,求求你让我反悔吧。” 可是林至诚接下来的话,让我哪怕在这个暖和甚至是火热的夏天里面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在这个被我强迫的亲吻里面睁大了眼睛,他盯着我说:“周沫,我有新的生活了。” 我发热的脑子像是一下子被迎头倒下一桶冰,刺骨的凉从头蔓延到尾,我急急地松开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林至诚似乎是无所谓地摊了摊手,他又整了整自己被我扯乱的衣领,做完这一切之后,他这才慢腾腾地继续说:“我希望你祝福我。” 我盯着他看,妄图想从他的脸上发现一丝端倪,但是最终一无所获,我试图稳住自己的声音,问出来的时候却颤抖得断断续续,我带着很多的绝望试探地问:“你结婚了?你重新结婚了?“ 林至诚没有回答。 而在这时的我看来,沉默似乎等于默认。 我在与他对视快一分钟之后,终于败下阵来,我双手抱住肩膀,以自我保护的姿势,妄图将那些廉价的眼泪收回去,却在几秒钟之后,忍不住嚎啕大哭。 林至诚忽然伸手过来触碰了我一下说:“你别哭好吗?“ 我狠狠地丢开他的手说:“你别碰我。” 林至诚张了张嘴,他迟疑了一下,挨着我坐下来,又是沉默。 我在心里面明明知道自己不该怪他,时光荒芜,他选择怎么样的生活是他的自由,我没有再过问的资格,可是痛啊痛,从心房里面从内到外弥漫成茫茫的一片,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支配了我的理智,它们让我在沉默了一阵之后,不自知会遭人厌恶地问:“林至诚,既然你有了新的生活,为什么还要住在我家对面,你还为什么还跟着我上山,你为什么在危难的时候让我先走,你告诉我为什么啊?” 朝着离我远一点的位置挪了挪,林至诚似乎是整理了一下思路才娓娓道来:“我其实就要搬走了,订的是后天的搬家公司。至于在山上的事,在我的生活计划里面,也是我最后一次跟在你后面。如果不是遇到大暴雨,我会一路跟在你们后面走到海岸线,我会远远地陪着你看完最后一次海上日出,然后了无生息地消失。我今年已经32岁了,我这样年纪的老男人,虽然有一份看起来光鲜的事业,虽然人前人后人模狗样,虽然去哪里吃饭什么都被人热烈簇拥着,可是我一点儿成就感也没有。没有人知道我这两年过得多梦幻多不正常,追随一个人的脚步太累了。这样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我需要安定,我需要安稳,生活的真正意义,不就是在柴米油盐酱醋茶中才能更好地体会吗?而我到了这样的年纪,我还有什么资格发梦下去。我只能够醒来,我只能按照世俗的生活那样,走世俗能够认同的剧本,才不会让我将近八十岁高龄的奶奶,在我年幼的时候为我操碎了心,在我年长的时候,还为了我后面的生活焦虑失眠。我曾经自私过无数次,但是我现在厌恶了这样自私的自己,所以我要靠岸了,我要对生活作出妥协了,所以我得走了。” 他的声音飘荡在整个空间里面,再通过无数次的回响一次又一次地传到我的耳膜里面,清晰而又残忍,却在理得让我不敢苛责。 我听明白了他的话,他还没结婚,但是有了别人。 我依然抱着自己的双肩,我努力让自己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还是跟所有不能免俗的女人那样,我轻声问:“她好吗?” 林至诚伸手抚平了床单上面的一个褶子,好半天才说:“我不想提她,你听了会难过。” 我不想提她,你听了会难过。 可是林至诚,你不会知道吧这句话比你不爱我了你再也不爱我了伤我千万倍。 就像好端端的内心,被人在里面泼上汽油纵火一样,那些蔓延的火势很快将我吞噬,将我淹没,我的内心也就在这么一瞬间被完全焚烧成了寸寸白灰。 看我多会自我欺骗,看我多自欺欺人,我以为我这两年走过了那么多的山山水水那么多的沟沟壑壑,我以为我跨越了自己。 可是我其实很可悲啊。 我依然在掩饰中沉湎,我依然在前进中倒退,我依然在时光的废墟中把仅仅所有的深爱给同一个人,我的内心并未有随着我的视野开阔起来而让新的人进驻,我还是让成为了我生命里面过客的你,林至诚,一直一直地住在我的内心里面。 你看看我多可悲啊。 173那么,林至诚,再见(感谢龍玺儿与无良印品的钻) 我的强颜欢笑在林至诚的眼睛里面一览无遗,他的眼睛里面却似乎毫无情绪,他没再接话,而是站起来,再一次拉平了床单,他自顾自说:“你早点睡吧,我也得去休息了,明天要早起整理东西。” 他在走出去之后,帮我带上了门。 随着“砰”的关门的声音,似乎像是有人拿着鼓棒在我的心里面狠狠地敲了一下,我随即躺尸一般倒在床上,强忍着的眼泪随即肆意涌动,在我的脸上开成一场悲伤的盛宴,我不得不捂住了嘴巴。 我怕我一松开,我就会泣不成声,我就会惊扰林至诚,我就会让他哪怕只有一丝的为难。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醒来的时候,枕头湿了一片,脑袋沉重。 而外面,则是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在梳妆柜的镜子那里照了一下自己,眼睛有点儿肿,但是要把头发披下来,还是能盖住大部分的。 于是我就把头发披下来了,这才推门出去。 门一开,我就看到沙发的旁边放了很多打包好的纸盒,它们被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我当然知道它们毫无生命力,但是我却觉得它们在咧开嘴笑我。 我正恍惚着,林至诚从阳台那边走了过来,他的怀里面抱着几盘朝着不规则的方向生长的薄荷。 他看到我,客气而疏远地说:“哦,醒了啊,那个,我找了一个锁匠帮你把锁换了,钥匙在茶几那里,你可以回家休息了。” 我循着他的话,朝着茶几那边望去,果然看到散发着些少银光的钥匙安静地躺在那里。 而林至诚,很快就走到了茶几那里,他将那些带着些少泥土的花盆随意地放在整洁的茶几上,然后抓起那串钥匙拿过来递给我说:“你可以回家了。” 我知道这是逐客令了。 但是我看了看被泥土弄脏了的茶几,很跳跃地来了一句:“这些薄荷养得挺好的啊。” 林至诚嗯了一声,他伸出另外一只手去拿了一盆长势不错的递给我说:“喜欢的话给你一盆,你拿了早些回家休息,我要收拾东西了。” 话都到了这地步,我再不走,真的没脸了。 强作镇定,我没拿薄荷,我把钥匙接过来捏在手里,我说:“不用了,你养吧,那我走了。” 话一说完,我就朝着大门那边径直地走,在我的手要触到门柄的时候,林至诚忽然来了一句:“周沫,你等等。” 我的内心藏着惊喜,却一脸的若无其事飞快地转过头来,只见林至诚拎着一个袋子过来又是塞到我的手上,他说:“你的衣服,昨晚我洗了烘干了,别忘了拿。” 我刚刚探出头的心又石沉海底,我抱着袋子,有点想要仓皇而逃了,却总觉得悲伤,不知道今天一别之后是否永远不会再见,于是我没话找话,也是想要自己彻底死心地搭讪了一番:“你啥时候结婚啊,到时候记得通知我去喝喜酒啊,咱们认识那么多年也算老朋友啦,到时候别瞒着。” 林至诚有点含糊地应了一句:“结婚啊,还早。” 我噢了一声,差点就冒出内心那句:“林至诚,你要敢比我还早结婚,我肯定丢个十几万找人去把你的婚礼砸了。” 却觉得这样的话,在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显得突兀而又无理取闹。 所以我抿了抿嘴,稳了稳情绪,最后说了一句:“那么,林至诚,再见。” 没敢站在原地等他应话,我狼狈得跟过街老鼠一样,我紧紧地捏住那串钥匙,仰起头径直往自己家门的方向奔去,我飞快地打开锁,飞快地拉开门,然后跻身进去,狠狠地带上门,最后颓然地贴着门坐下。 还好门的隔音效果好,还好我终于在自己的地盘上了,还好还好,我再也不用控制自己的情绪了,我准备甩开膀子大哭一场了,却发现眼睛早已经干枯,就像枯掉的泉眼一样。 我把自己关在家里三天。 吴开宇和林小春轮流打电话催着我去给客户请安,我刚开始还撒谎说我累死了不想动到最后直接关了机。 没看电视,没上网,我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贴在门上面侧耳倾听外面的脚步声。 这些杂乱无章的声音里面,应该有一部分是林至诚的吧。 最后一天,外面的脚步声多了起来,与搬东西的撞击声交织在一起,震得我耳朵痛。 但是所有得吵杂终于回归平静,而我也总算能出去见人了,化了个淡妆就把吴开宇和林小春这对冤家夫妻喊出来观海长廊的草地上喝啤酒。 这个时候,林小春的肚子已经6个月了,她穿着宽松的衣服坐在一旁喝着矿泉水看我们干杯,她已经跟我很熟了,她能直接开我的玩笑了,她说:“周沫,你啥时候找个男的把你收了啊,老是一个人过的有啥滋味啊?冬天没人暖床,夏天没人陪喝啤酒的。” 我跟吴开宇又走了一个,在一个瓶子见底之后,我也是开玩笑地说:“像我这样的妖孽,也得等孙悟空拿个收妖的法器说一句,周沫周沫,我叫你一声你可敢答应?然后我就说,到,然后我就会被收了。” 我还有声有色地模仿起孙悟空的声音和动作,吴开宇跟林小春都笑了。 哪怕是内心苦涩,也会娱乐他人,这是我这两年来唯一修炼起来的东西,看着他们的笑脸,可见效果不错,我正要跟着欢乐的队伍笑一笑以示欢乐,手机一下子响了。 我掏出来看了一眼,打给我的是陈美娟。 这两年,我们刚开始的时候倒还是会发发短信,但是到了后面,她的工作越来越忙,我们算是在半中断联系的状态。 她这么个大晚上的打给我,我自觉没啥好事呢。 我朝吴开宇那两口子示意了一下,然后站起来朝着大王椰那边的方向走去,这才按了一个接听。 但是,我听到的却是好事。 正确来说,对于陈美娟而言是喜事。 对我而言,无疑是一场心灵的灾难。 她在电话里面的声音还算是欢乐,她说:“周沫,最近好不好呀?我要结婚啦,你有空来吗?” 就算我们在后面没了联系,但是她还是我的好姐们儿,所以我直接爽快地说:“当然有,没空也会制造空去的,哈哈。” 陈美娟嘿嘿了一声,她又说:“啊啊啊,我找不到适合的伴娘啊,你愿意帮我做伴娘吗?” 我一想到自己一个失婚妇女的身份,迟疑了一下我说:“这样不好吧,我离过婚呢。” 陈美娟有点不乐意了,她说:“离过婚咋啦?我都不信那一套的,就这样说好了,你给我当伴娘啦。我结婚的时间是2015年7月3日,你早上就得到深圳,咱们中午就得去化妆。” 我噗嗤笑了,我说:“我知道啦。” 但是,在我答应了之后,气氛忽然一下子变了,陈美娟在那头窸窸窣窣了老半天,她这才慢腾腾地说:“周沫,我跟你说个事,你要保证不生我的气。” 我随手捡了个小石子往海滩上面丢去,我随口说:“你说呗。” 那头又是窸窸窣窣了好一阵,陈美娟才缓缓地说:“我结婚的对象,是林至诚。” 就像是心脏突然成了靶子似的,我被无数的子弹击中,我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在所有的理智破碎又重组之后,我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怎么不是李先勇?” 陈美娟微微叹了一口气,却似乎有掩饰不住的幸福感,她慢吞吞地说:“缘分这个东西很难讲的啦,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啦。” 我就像是一下子被人扼住了咽喉了般,老半天,竟然挤不出一句话来。 见我沉默,陈美娟急了,她在电话里面喊:“周沫,周沫?你怎么啦?生气啦?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呢,我就是想让我最好的姐们儿见证我的幸福呢!” 我捏紧了拳头,咬着唇漠然地应了一句:“我没事,我跟林至诚已经是过去式了。” 似乎是如释重负,陈美娟长长舒了一口气,她的语气又欢乐起来说:“等下我把请帖给你发彩信哦,我还要打给别的朋友,先这样啦,你早点睡吧,晚安。” 挂了电话之后,我像行尸走肉一般走回到了刚才喝酒的草地上,吴开宇看我的眼神很是闪烁,我盯着他看了一阵,我说:“你有啥事,就说吧。” 吴开宇嗯了一声,他把啤酒瓶子顿在草地上,有点小心翼翼地说:“我刚才收到了林至诚婚礼的请帖,你看看我要不要去?你让我去我就跟你一起去,你要不去我就不去,反正我跟你才是好哥们,我们一致对外。” 我拿了一瓶新开的啤酒猛然的一口闷见了底,然后胡乱地擦了擦嘴角上面的酒渍,我把那个酒瓶子放倒在草地上踢了一脚让它胡乱滚动,我笑出了眼泪,我说:“去,为什么不去!我的前夫跟我的好姐妹儿结婚,这是多普天同庆的喜事,我干嘛不去,我为什么不去?更何况我前夫多有钱你不是不知道,我去包两百块红包吃五百块的酒席,回本,占便宜了,干嘛不去?” 174故事到这里,全剧终(感谢小柒吾爱和yulingg的钻) 也就是在林至诚与陈美娟的婚礼前一天,我跟吴开宇开着车从湛江出发,在路上奔走了七个小时才回到了深圳。 吴开宇开着车的时候,很多景物在我的面前斑驳成了一片,我最后把视线收回来。 我们下榻的酒店,就是大梅沙海景酒店,是陈美娟安排的,她说入住的时候签单在林至诚的名头上就去。 我问了问,最贵的豪华家庭海景套房还有两间,我就直接点了这两间。 吴开宇一看价钱,他拉住我说:“周沫你疯了是不是,这个一晚要六千块啊。” 我扫了吴开宇一眼,淡淡地说:“又不是我们出钱,你急啥。来都来了,不趁着土豪付钱住好点,以后回去不后悔哇?” 说完,我报上自己的名字递上身份证,然后把账单签到了林至诚的名下。 在写他的名字的时候,我的手指僵了一下,却总算是流畅写下了。 然而,哪怕是花着别人的钱住着一晚六千块有120平米能看到海景的房子,我依然是彻夜的失眠。 第二天,在出发去举办婚礼的林老太太的海边别墅时,我不得不往脸上盖了厚厚的粉底。 去到的时候,时间还早,宾客还没来,所以我才能视野开阔,一下子就看到了整个院子里面摆满了鲜嫩的香槟玫瑰,我们才一走近,就闻到了淡淡的花香味。 我有点儿恍惚。 忽然想起我跟林至诚第一次结婚的时候,他问过我最遗憾的是什么,我说在婚礼上面没有香槟玫瑰。 没想到现在他跟陈美娟的婚礼,倒是舍得下血本啊,看起来买花也花了十几万吧。 正当我酸不溜秋地发愣,两年不见的刘叔忽然走到我的面前来礼貌客气地说:“周小姐,林老太太请你过去喝茶。” 吴开宇一听,他挥挥手说:“你去吧,我在外面看看有啥能帮忙的不。” 我跟着刘叔走了一阵,他在一个门口那里停住脚步,敲了敲门。 得到里面的回应之后,刘叔自然又是客气地说:“周小姐,请进吧。” 我推开门走进去,顺手带上了门。 林老太太就正面对着门这边,她一看到我,随即说:“孩子,来来来,挨着奶奶坐下。” 她苍老了许多,声音里面更是沧桑,她还是喊我孩子,这让我鼻子发酸。 我走过去挨着她坐下来,她很快从身边拿过来一个盒子递给我说:“拿着,奶奶送你的。” 我疑惑万分,接过去却没有打开,而是小心翼翼地问:“林老太太,请问这是什么?” 她不乐意了,有点愠怒地说:“你这孩子,怎么那么见外呢!喊什么林老太太,你是我孙媳妇,当然得跟着林子喊我奶奶啊。” 我有点尴尬,急急摆手说:“林老太太,我跟林至诚已经离婚了,他今天是要跟我的好姐们结婚,这话不能乱说的,让别人听去影响不好。” 林老太太瞥了我一眼,她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口,冷不丁来一句说:“在我的心里,就你是我周美英的孙媳妇,别人我看不上。管他跟谁结婚,咱们把他们的婚礼砸了,咱们去抢婚,怎么样?奶奶给你做这个主。” 我被雷得外焦内嫩,感觉林至诚的奶奶真是潮流得逆天啊,而我却更像是一个怂包子似得苦笑了一下,想想要真有骚动,林至诚可得难过死了,所以我继续摆手说:“千万不能有这样的想法,我们不能给林至诚添乱和添堵,结婚是大事,别给咱们给毁了。” 林老太太的眼睛忽然半眯起来打量我,她看了好一阵,幽幽地问:“你心里面完全没林子了?看到他结婚都无动于衷,还能来喝喜酒?” 我把头低下去,没做声,反而是手指全部绞在了一起。 林老太太微微叹了一口气,她挥挥手说:“也罢,你出去忙去吧。” 我朝她微微弓了一下身体示意了一下,作势就要退出来,林老太太却指了指那个盒子说:“这个还是送你,带走吧。” 我抱着这个看起来挺高档的盒子出来,就遇到了一脸笑容的陈美娟,她一看到我就挽上我的胳膊说:“周沫,谢谢你过来给我当伴娘,我们去化妆吧。” 我一想到她几个小时之后就成了林至诚的老婆,就膈应得肝痛,但是也深知他们没有错,于是我蹙起眉头,被陈美娟紧紧挽着上了二楼的化妆室。 没想到林至诚二婚的派头会比第一婚的时候还大,化妆室里面不仅仅有两个负责化妆的在待命,还有两个整理礼服的。而在房间的一侧,放着好几排的风格各异的却看起来很美的礼服。 陈美娟让我把老太太送的礼盒放在梳妆台那里,然后直接挽着我去挑穿的,最后她执意给我挑了一件漏背长拖尾修身的白礼服,这个款式穿起来显瘦而又不失隆重,我在换出来之后,自觉有点张扬了,想要换个低调的,但是陈美娟执意不肯。 我拗不过她,也没有太多的心思纠缠着一切,只得作罢了。 而陈美娟在招呼好我之后,她也换了婚纱出来。 化妆用了一个多小时。 整个过程我有点茫然若失不知所措,直到化妆师都离开了给我们带上门之后,我才反应过来。 望着不远处镜子里面我漠然的脸,我挽着裙摆站起来说:“我去上个洗手间。” 我没有想到,等我出来的时候,却见到让我三观尽毁的一幕。 我看到了穿着婚纱的陈美娟,她用手勾住了一个男人的脖子,而从这个男人的背影看来,不可能是林至诚。 我迟疑了一下,最后轻轻咳了一声。 正抱得沉醉的两个人随即分开,那个男人朝着我转过身来,我才发现,他是我两年多没见过的李先勇。 哪怕是李先勇也好,我在懵了一阵之后,内心正义的小火苗蹭蹭蹭地往上烧,我盯着他们就说:“你们干嘛抱在一起?你们这样在背地里面做这事,是不是太过分了!这要让林至诚看到,该有多打击他!” 陈美娟和李先勇齐刷刷地扫了我一眼,他们转而抓住对方的手相视一笑,然后是李先勇开的口:“陈美娟是我的合法妻子,就差个仪式了,我抱一下她怎么了?” 我更是莫名其妙,疑惑而迷惘地望着他们。 正在这时,门忽然被推开了。 林至诚穿着浅粉红色的长袖衬衣以及西裤,带着一束花就往奔过来,他打开了林老太太给我的那个盒子拿了个小锦盒出来,然后在我措不及防中奔到我面前,忽然单膝扑腾的跪下,花束就往我面前一送,他没有长篇大论,而是简单粗暴地说:“周沫,你再嫁给我一次吧,客人我全请过来了,你不嫁我今天会被看笑话的。钻戒是奶奶友情赞助的,你刚才也收了,所以嫁给我吧。” 我张了张嘴,再看了看在一旁一脸了然的李先勇和陈美娟,一下子明白过来,这是一场恢弘的骗局,所谓的有其他女人了是假的,所谓跟陈美娟结婚也是假的。 而真相是,我被从湛江骗到了深圳,而骗我的人是林至诚,他骗我的目的是为了重新在一起。 我正在愣神,被陈美娟推了一下肩膀,她把林至诚手上的花抢过来塞在有点懵了的我手上,她很豪气地说:“还考虑什么,嫁了,就这样说好了,等下我们就可以举行集体婚礼了。” 见花被我拿着了,林至诚腾一声地站起来,他扑过来一把将我纳入怀里,他的手臂上面的力道越来越大,似乎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里面一般。 我僵了一下,所有的千言万语变成了拳头捶在他的身上,他默默承受着,好半天才说:“我错了,我在湛江不该那么装逼,我只是想着那应该是我在你面前最后一次那么装了,以后都得乖乖地听你的话了,所以就发挥了一下。” 我竟然被雷得无言以对。 在我神游之间,林至诚已经忽然松开我伸手捧起我的脸如同鲨鱼遇到猎物般地吻了下来,如同狂风暴雨般让我应接不暇,我先是捏紧小拳头,后是松开,而在迷离恍惚间听到李先勇说:“你们别那么猴急,先把仪式走完了再儿童不宜可以吗!” 林至诚应声放开我,他有点意犹未尽地咬了咬唇,转而对李先勇不咸不淡地说:“我跟周沫已经结过一次婚了,我们有基础,这些你羡慕不来。” 李先勇愣了一下,他很快挽上陈美娟的手臂,有点郁闷地说:“我们先出去,你们自便。” 我们当然也随着李先勇一起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流程很是顺利,但是到了敬茶的时候,林至诚带着我给奶奶敬了,轮到林正的时候,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林正,迟疑一下他带着我绕过去。 对于林正,我确实无法一下子放下芥蒂,或者我后面会放下,而并非现在。 所有我就跟着林至诚绕了过去。 好不容易把流程走完了之后,林至诚跟李先勇凑队去敬酒了,我和陈美娟就先坐下来吃宴席了,我这才发现坐在一旁的张磊手上抱着个小婴儿,他看到我在看他,随即笑了一下自顾自地说:“二胎,是个妹妹。” 我噢了一声,眼睛到处瞄,郝然看到了在隔壁桌坐着的一个女人,分明是杨桥啊,而在她的旁边,有个高大的男人正转过来似乎跟她在聊什么,那个男人挺帅气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张磊循着我的目光看了看,就跟个讲解员似的说:“坐在杨桥旁边的那个男人是她老公,做服装生意的,他们挺般配的,他们结婚快一年了,恩爱得不得了,杨桥还为他改了不少臭毛病,至少现在没那么高冷了。” 我又是噢了一声,接下来无比畅快地大快朵颐。 再宴席的尾声,林至诚有点微微醉意,历史还是神奇地重演了一样,照样是没有喝酒的吴开宇接送的我们。 吴开宇把车开到大梅沙这边沙滩时候,他在倒后镜里面问:“去蔚蓝海岸?” 林至诚靠在我的手臂上,他有点没正经地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啊,蔚蓝海岸太远了,左转几步,送我们去梅沙海景酒店,我要跟周沫去开房。” 他一提起这茬,我想起昨晚昨天我和吴开宇住个酒店浪费了他一万多,有点儿肝痛啊,我说:“那我们得去换个小房,昨天住的那个太贵了,就跟抢钱的一样。诶,吴开宇,你也得换啊,一天六千块太贵了。” 吴开宇估计有点被雷到了,我在倒后镜里面看到他那鄙夷的眼神啊,他半响才说:“林至诚,你丫丫的再不讲究把周沫给弄跑回娘家,我下次再也不帮忙了!我没啥演技你们却偏偏要我当演帝!我要不是看在你这两年表现得不错,我也不帮这忙了。还有周沫,你倒是墙头草啊,昨天是谁说土豪给房费不住好的以后后悔的?” 正说话间,吴开宇把车停到了酒店的停车场。 我被林至诚拉着下车,来不及跟吴开宇说点啥,就被他拽着一路往前。 走到大堂那里的时候我拉住他说:“我们先去换个房。” 却被林至诚一下子俯身下去将我一把捞起来抱着就像脚下生风似的往前奔,在我还蒙蒙的状态下,他已经拿卡开了门,把我给弄进去了。 我挺郁闷的问:“你怎么有我房间的卡?” 林至诚把门一关,他淡定地说:“你把单签在我的名下,我弄个卡不容易吗?而且我们看着就像夫妻啊。” 我简直被他这番神言论弄得无言以对。 但是,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之后,我一想到在湛江我哭成狗了他还要演,我的委屈就上来了,又是一拳砸过去说:“林至诚,我一想到你在湛江骗我我就不平衡,我要打你一顿泄愤。你说你好好的,给我说什么,我不想提她,你听了会难过。你这话多伤人你知道吗?我那晚都没睡好,一直在脑海里面有个假想敌,一想到有个人陪在你身边我就难过。” 林至诚一把抓住了我挥过去的小拳头,他拖拽了一下将我拽进怀里紧紧环住,他的语气突兀的低下去,他说:“她陪伴我走过很多年的动荡,她给我很多全新的生活体验,她让我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心动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她让我看到女孩子身上特有的坚韧,也让我看到女汉子的豪气,她还让我看到小女人的妩媚和脆弱,她让我知道全身心的投入是什么,她让我知道原来可以有人把爱我当成一场毫无胜算的赌博却不计后果,她给了我家的感觉,她修补了我的世界,她把我变成了一个新的林至诚。我当然不想在那个夜晚提她了,我怕我说了就会红了眼眶,那我还怎么将装逼进行到底。” 我被他捂在怀里,这番话听得我眼泪差点掉下来,我仰起头看着他说:“我其实没有那么好。” 刚才还深情款款的人,一下子换了个表情,他有点无所谓地说:“我没说是你,你对号入座什么。” 我郁闷了,伸手拧住他的胳膊问:“那你说谁?赶紧的坦白,不然我弄死你。” 估计是拧得有点微痛,林至诚的眉头稍微蹙了起来,但是他却不管不顾地微微俯下身,将他的脸贴在我的脸上面,他慢腾腾地说:“我说的人,叫周沫。一个不叫星期一星期二也不叫工作日,偏偏叫周沫的女孩子,我还想说,她这个名字赢在起跑线上了,谁不喜欢周沫呢!” 我被这样有点儿熟悉的表白弄得有点儿恍惚,林至诚随即继续说:“但是你不能喜欢周沫,你要喜欢的,叫林至诚。”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来着,林至诚的手已经抚上我的后背,他说:“别动,我在找你衣服的扣子。” 明明刚才才深情款款啊,现在一下子那么跳跃,我有点莫名其妙地问:“找衣服的扣子做什么?” 林至诚有点不怀好意地说:“我们已经走完了流程了,改天去补个证就好了,所以我们现在算是合法的,那就是可以耍流氓了啊。” 我被雷得要死,脸腾一声通红,却用眼角的余光扑捉到朝着海景方向的窗帘没拉上,我推了推他说:“你看看那边。” 林至诚扫了一眼,他一把将我抱起来丢到床上去,然后飞快地跑过去拉上了窗帘。 然后,他飞快地转身抱着我,他伏在我的耳边说:“我们再也别分开了。” 我反手回抱,像是在拥抱整个世界一样,我简单粗暴地应:“好!” 愿从今往后,岁月温柔,日日如歌。 故事到这里,全剧终。 后记:简单说下原型的结局吧,有些亲还是挺关心的。 很遗憾地告诉大家,在原型里面的林至诚和周沫,到目前为止,没有在一起。 相信大家都还记得167,168我写他们离婚时候的情景,我写的是周沫在第二次失去孩子后就冲动要离婚,其实现实里面他们是继续纠缠相互折磨崩溃了半年,将太多的深爱折腾消耗,才走上了离异的路。 而后面,林至诚确实做了很多感动过周沫的事情,但是周沫最终还是没有回到他的身边。 按照周在后面的叙述里面说的是,现实残酷,她确实丧失了做母亲的能力,那个孩子就算她家公不推,她也不可能顺利生下来,而林至诚三代单传,他的身上背负着太沉重世俗的枷锁,她不想成为辗压他的压力,所以各自安好。 至于有人要计较多少真多少假,我只能说,素材是周沫给出来的,所以或者也只有她本人才知道这其中的真假成分。 当然,我特别敢肯定的是,她是真的深爱着那个男人,她是真的将所有的力气都投放到了这一场感情的洪荒里面,她是真的没有留下哪怕一丝的力气爱着自己。但她轰轰烈烈过,她也被林至诚深爱过,或者这已经足够。 新文宣传+完结感言 《此情别来无恙》 以下是开头! 我生命里面荒唐交织的情事,发生在我生活里面最狼狈而水深火热的光阴里面。 那个时候,我已经来到深圳打拼了好几年,不仅一事无成,还不小心得罪上了一个投资公司的老板。 那个老板姓冯,他算是很豪爽,我在那家投资公司当了两年的前台文员,他对我格外关照。他甚至二话不说,就把我哥招进公司当保安,还给他开挺高的工资。 总之那时候我对他感激涕零,我觉得我不知道该是有多好的运气,才摊上了这么个好老板。 我那时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在我看来的所谓好老板,他会赐我噩梦一场。 欲知后事如何,请点以下链接http://mm./book/70166/ 在开始啰嗦叨叨之前,先跟大家道歉。 原本预计10号完结的,到了14号。 至于为什么,我之前在小黄框下面跟大家说过明,现在再郑重说一下吧:第一是因为写到后面发现少了素材没写显得突兀,第二是因为我的证件出了问题回去补办。在这些就不详细再啰嗦。 然后还是感谢大家,一路地陪伴着我走到了结局。 感激的话有很多,想感激的读者也有很多,我却怕如果我洋洋洒洒写下几千字的感激信,就显得有点儿虚了。 所以,千言万语就此简化成一句吧,谢谢,谢谢一路的陪伴。 至于这本书,可能有些细节的处理,没有达到一小部分读者内心的预期,以至于在文连载的过程中,有好些好心建议或者无心吐槽的读者。 而我在142章小黄框里面给出回应是,这是个有原型的故事,所以我暂时不接受任何读者让我改构思的想法,我想这是我必要要尊重原型的。 或者我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太装逼了点,神态太耍帅了点,动作太炫酷了点,所以啊,活该被吐槽了呗。 所以啊这不久后,有个读者加我企鹅,一上来就说,躲鱼啊我觉得你这话不对,你要知道,为你的作品买单的是我们读者,你要先满足读者,你为了尊重原型而得失读者,有点本末倒置了。 我当然知道真正为我的努力码字买单的是你们,是可爱的你们。 但是,正因为如此,我才更需要遵从自己的内心,而不是人云亦云被人牵着鼻子走,我必须保证我码出来的猴子,是我自己的猴子,而不是因为有人批判而整容过度的,为了迎合而多度改造的猴子。 相比于像是在动物园里面被人饲养着各种配合逗乐呵旅客的猴子,我更希望自己的猴子是自由的,是随性的,是有自己的灵魂的。 我觉得如果在写一个有原型的作品的时候,我连尊重原型尊重内心都做不到,那我写来何用? 我当然知道,网络文学是一个快消产品,哪怕是在追文的过程中大家有多入戏,在转身汇入茫茫人海之后,会飞快地忘掉我故事里面悲喜交集的人。 然而这样也不能成为我不好好把它们表达好的理由。 任何一个打动我,让我有冲动写下来的故事,自然有我想要传递的一些美好的东西,哪怕在这个传递的过程里面,那些收不住的丑陋横行,那些止不住的虐得大家肝痛的场景一现再现,那些美好在现实的残酷打压下溃不成军,哪怕如此,我想传递的东西还依然是这样子的。 这句话,被我说过无数次,我想我现在还是要说一次。 大概真正的爱情,真的不是男女牵牵手接接吻说一句你爱我吗我爱你这样简单的事。那些懵懂而相互对峙的,需要经过时光的磨练,才能炼成一场货真价实的爱情,经得起考验,经得起挫折。 而现在,我更想表达的是,我们都只有一颗小小的心房,真正爱情的海阔天空是在痛定思痛后拉近自己与美好的距离,经得起浪漫,也经得起柴米油盐。 嗯,叨叨了那么久,跟大家说下我跟周沫之间的事吧。 我们是因为户外认识的。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哪怕剪着特别短的头发穿着那种特普通的户外服,我也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 那种感觉不完全是因为她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有顶好的身材,而是因为那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应该是让人看着很祥和,很和谐,这样子。 当然第一次户外的时候我们并未很快熟起来,最多算是搭档玩玩户外这样。 真正熟起来,是第三次搭档穿山的时候,我们一队人遇到了点不算小的意外,算是一起经历了人生里面最冒险的事情,也是五个人,在山上摸黑绳降捡个安全回来的。 到了安全地方的时候,另外三个爷们儿都吓得腿软了,这个漂亮的妹子还有心情问我们要不要吃宵夜,然后开始支锅掏东西,还说如果有啤酒就更好了,说是庆祝运气好。 在那一刻,我觉得她真的是神奇,她绝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然后我就腆着脸找她聊天,主动搭讪之后才发现她其实也不是表面看着那么高冷,也是逗比一枚,我们两个女的一聊就聊了五个小时,刚开始她也没有提起她生命里面的林,我们聊的是华强北那边的电子数码,聊那些手机多暴利啥的,聊的是哪里的水货咋滴咋滴这样。 后来她问我走完这一次的行程有啥打算,我就说,后面会辞去工作,会到处走走。她就问我经济上允许嘛,我就说我这两个月会先写写小说,混个饭吃这样。 她就笑我,说看不出来你还会写甜白傻啊啥的。 我觉得自己写的不算是甜白傻啊,为了证明自己(女汉子在遇到自己欣赏的人时。也是会急于表现自己的呢),我就介绍她看了我的《此情无处诉相思》。 后面那场户外行程完了,我们偶尔会在企鹅上面聊几句。 应该是在半个月后,她主动找我问《此情无处诉相思》,问我一些关于原型的事这样,我说完了之后,她沉默了一整天,冷不丁来一句说,你还需要素材吗?我想给你说说我这几年,一直想写下来,但是我不擅长这个。(原话大概就是这样了) 我当然惊喜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然而,在接下来的素材采集中,我才发现太难了。 她可能是逗比,也可能是不愿意剥开自己的心给我看,总之我搭桥她就往下跳,我修好大路她就走小路,有天我忍不住了,我说,咱们别在qq上说了,我打你电话,我录音后整理。 然后我还是发现真的有时候太难发现一个逗比的内心。 所以我们就约在个比较人迹罕至的海滩喝了一场牛栏山(户外必备二锅头哈哈),然后素材就出奇顺利地完成了。 她是喝了点酒之后,才会展露内心的人。 可能是我感性,我在听的过程里面她哭我也跟着哭了。 我根本不会去怀疑她说的这些事情里面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那是因为我不会去怀疑一个似乎把这世间看透透的人,会为了引起我的同情怜悯,而会无中生有,而将很多惨痛加诸在自己的身上。 至于有个章节里面,周想说的,如果林在离婚后先比她早结婚,她肯定花钱雇人把他婚礼砸了。 这话,她其实是对我说的,她说完之后,又加了一句,当然我是开玩笑的,我就算找人把自己砸了,也不想再把他的生活砸了。 我问他们还联系吗,周说,在过节的时候,会发个短信问候一下,比朋友深一些,比相爱浅一些,仅此而已。 即使得到周的亲口说法,我还是宁愿相信在后来的他们,会在时光的拖拽中再一次重逢。 我觉得,这大概是我听过的最曲折离奇的故事了,就算是这个故事在一些比如女主角遭遇的悲催上面跟《此情缠》有些类似,我也决定了写下来。 但是并不顺利。 写开头修改了几十次,我已经数不清楚了。 在写文的过程中,多少次一万字一万字地删掉我也忘了。 在害怕雷同而在细节的处理上面推敲了多少次我也忘了。 所以,在面对部分读者的质疑,拖字数啊,凑剧情啊,为了挣钱而让情节一次又一次地跌宕起伏啊,无必要地拉长字数啊,为了钱无必要地延长结局时间啊,才会觉得委屈。 在这里,我想说的是,我再重申一次,细心的读者可能会发现,我很多章节都会多一些字数出来,有的多了三百,四百,在接近3500的时候,就赶紧的收住了,这样读者就可以少花五分钱。但是有时候写欢脱了,实在收不住了,努力去删减了一些字之后还是过了3500,在这里抱歉。 当然可能有人又要吐槽了,哟呵呵,跳海躲鱼你可把自己夸得真清高啊,你夸自己这套哪学的啊啊啊。 而我在这里想说的依然是,我现在确实是在失业中,多五分钱,或者会让我的手头宽裕一些,但是这不代表我不会自己恪守的生活信条。 我是在家庭环境的言传身教下知道,做人大气一些,少计较一些,会获得更多的海阔天空。 而在我后面的生活经验里面得出结论,果真是如此。 然后,我之前一直没回应的,现在回应一下。 对于某质疑这个故事真实性,曾经数次人身攻击过我,曾经用挺让人不愉快的话语把我劈头盖脑甚至诅咒的,从头把我骂到尾的读者说,你没遇到过的,不代表不存在。你内心向往的,未必会成真。这个世界说残酷也不残酷,说美好也不是特别美好,这是一个很矛盾的世界,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风景很多人,正是因为这样,才构成了这个复杂矛盾但缤纷无限的世界。在需要努力用嘲笑曲解别人的内心和品格来宣泄自己的时候,可以看看镜子里面的自己,是有笑脸看起来让你明媚动人,还是黑着脸比较好玩。 人生很短,又很长,宽容一些,明媚一些,会遇到更多的海阔天空。 嗯,一个啰嗦起来,就扯了那么多,大家就随意看看吧。 至于新书,之前还有读者质疑我拖着不结局,是不是为了给新书接个风啥的,在这里,我可以很胆肥地告诉各位亲,相比于努力刻意给自己的新书接个人气的风,我更喜欢自由自在一往无前义无反顾走在旅途上面,去见识各种各样风景的自己。 人生有多少个十年,要的就是痛快,是不是。 所以,新书会在我的背包旅途正式结束后,我努力思考,我能不能真的把这个新的故事好好呈现,我再来写。 可能是在十月中旬,也可能是在十月下旬,我要去的地方挺多个,不知道会不会延长战线。 如果到时候,还能看到熟悉身影的你们,可能我会感激涕零,可能我也会矫情地说一句再相见真好。 但是现在,我想说的是,《此情未完待续》,在这里全剧终了,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感谢大家为了这个故事投进来的感情,感谢你们的身同感受,感谢你们与我的一起欢歌,感谢你们的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