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环升职记》 第1章 丫头打架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秋老虎的余虐慢慢散去。刚刚下过雨,花香掺着泥土的清香,微风吹来时,有种说不出的舒畅。 忙中偷闲,沈秀在后院廊上坐下,背靠着栏杆,慢慢翻看着医书。 “姐姐,你怎么还在这看书啊……”添香快步走来,头上都要冒烟了,道:“前头出大事了,姐姐快去看看吧。” 说着一把抢过沈秀手里书放到旁边,拖起沈秀就往前头走。 一路到听风轩正房,只见正房的门紧紧关着,里头一叠又一叠的浪叫声透过门缝传出来。 好像只怕外头听不到似的,女子的声音又尖又细,隐约说着:“爷,爷,好舒服,你实在太厉害了。啊,啊……” 一声高过于一声,好像要冲破天际一般。 此时院中的丫头和嬷嬷们只在正房旁边的抄手游廊上坐着,刚刚拔过来的两个小丫头早就涨红了脸,低着头不言语。 不是她们想听这种墙角,实在是主人完事之后要人侍侯。此时走开,侍侯不周的罪名,她们也担当不起。 李璎珞是侍侯程少牧最久的丫头,与沈秀向来交好,看到沈秀也来了,便闲闲的道:“我跟你都走眼了,实在是没看出来……啧,啧……” 她和沈秀做为房内管事大丫头,对小丫头有一定的人事任免权。 巧玉是才挑上来的三等小丫头,今年十四,看着乖巧懂事,模样也有几分清秀,看着不妖不媚才留下来的。 没想到人家外表不妖心里妖,进去快两个时辰了,也快叫一个时辰了,真有体力。 “只要能让大爷舒服,就是好丫头。”沈秀说着,不禁往正房看了一眼,根据多年经验,应该快完事了。 “噗~”李璎珞笑了起来,有几分调侃的道:“这话也对,侍侯主子是丫头的本份。” 添香听两人如此说,着急道:“如此不守规矩的丫头,留着做什么,一定要回了太太打发出去,不然都有样学样,如何了得。” 沈秀没作声,李璎珞看她一眼,神情有几分不屑。 丫头里想爬床的多了,关键是得能爬上去。巧玉是抓住就上,添香则是想上都没机会。 都是丫头,真有爬床的心思,那就自己想办法。天天嫉妒人家,下辈子也干不成事。 终于,正房里没了动静,添香恨不得马上冲进去,但李璎珞和沈秀没发话,她也不敢动。 又等一会,估摸着差不多了,李璎珞才对小丫头们道:“进去侍侯吧。” 添香迫不急待推门进屋,小丫头们紧跟在后。 婆子们则是去端药,程少牧还没有成亲,要是弄出私生子来,这院子里的婆子就有麻烦了。 “呵~”李璎珞嘲讽笑着。 这个添香,姿色没有,智商没有,连自知之明都没有,能活这么久也是奇迹。 稍等片刻,巧玉一步一拐的从屋里出来,衣服显得有些潮湿,头发也有几分凌乱,脸上身上更是掩不住的春色。 抬头看向廊下站着的李璎珞和李璎珞,挑衅意味十足。 径直走到沈秀跟前,冷傲的道:“说来你年龄也不小了,在这屋里时候也不短了,我定给大爷说,给你挑个好些的小厮,也不枉你侍侯大爷这些年。” 沈秀虽然是一等大丫头,但十七岁了仍然没有被宠幸过。早就没有当姨娘的希望,不过在这屋里熬日子等配小厮。 倒是她,此时成了大爷的新宠,马上就要凌于众人之上。 沈秀丝毫不生气,反而笑了。 爬了主子床的丫头仍然是丫头,指望着睡一次就能一步登天,实在是做梦。 这样的小女孩,该说什么好。 “小蹄子,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沈姐姐面前叫嚣。” 添香从屋里出来,正确说法是被赶出来的。程少牧不待见她,根本就不让她近身侍侯。 她本来就恨巧玉至深,此时又是怒火中烧。看到巧玉找沈秀的麻烦,便开始借题发挥,要狠整巧玉。 “我是什么人,你们不都看到了吗。”巧玉马上回嘴。 “好你个贱蹄子,反天了!”添香怒声骂着,冲上来一个大耳光甩到巧玉脸上。 巧玉刚刚从屋里出来,本来就体力不支。再加上完全不提防,一下子摔倒地在上。 “你竟然敢打我!!”巧玉瞪大眼,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这一巴掌是添香用足了全身力气的,巧玉的脸顿时肿了起来。 再加上摔了一跌,本来就有些凌乱的衣服,沾上泥水更显得狼狈。 “打的就是你!”添香怒声骂着,恨不得再冲上去踢巧玉一脚。 “你算什么东西,打的起我吗!!”巧玉从地上起来,手脚麻利极了,反手一个耳光甩向添香,随即一脚踢向添香的膝盖。 她今天这么卖力,少爷一定封她当姨娘,就是这院里的半个主子,添香算个什么东西。 “贱蹄子,竟然敢还手。”添香说着,腿上挨了一下,痛的厉害,直跪了下来。 巧玉仍然不解恨,一把抓住添香的头发就撕打起来,边打边骂:“爷根本就看不上你们这群老女人,爷喜欢我疼我,你们就嫉恨。竟然跟我动起手来,我一定让爷好好发落你们。” 添香没想巧玉竟然敢还手,虽然吃了亏,但她年龄比巧玉长,身高力气更占优势。 把压在身上的巧玉猛然一推,翻身骑到巧玉的身上,伸手就抓巧玉的脸,嘴里骂着道:“小贱货!天天卖弄不了的风骚,我今天就撕了你这张脸,我看你还怎么卖!!” 越打越不像样,小丫头和婆子们不敢管,李璎珞只当是乐子看。 沈秀看不下去,对婆子们道:“还不快拉开。” 听到命令,四个婆子上去,总算是把两人拉开了。 添香虽然开头挨了两下,并没有吃到多少亏。倒是巧玉,脸颊被添香的指甲抓破,头发也被扯了下来,十分狼狈不堪。 巧玉吃了亏,自然是哭哭泣泣,嘴里喊着:“贱人,我一定要爷把你卖到勾栏里去,天天接最下等的客人,操死你。” “小贱蹄子,抓烂你的脸,看你拿什么卖骚。”添香对骂着。 “闹够了没有。”沈秀低声吼着。 她性情平和,管事这些年,几乎没有发过脾气。突然间沉下脸来,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仪。 正在对骂中的添香和巧玉,好像被吓住一般,不自觉得住了嘴。其他围观的小丫头,也不自觉得低下头。 “添香,你是二等丫头,该是下面小丫头的榜样。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沈秀训斥着,“罚一个月的月钱,再有下次,我就交给管家大娘处置。” “是她辱骂姐姐,我给姐姐出头……”添香连忙辩解着。 沈秀理都不理,转头发落巧玉,“至于巧玉,今天该你当差喂廊下鸟雀,偷懒不做又跟人跟动手,这屋里不能留你,仍然回厨房当差。” 巧玉先是一怔,马上喊着道:“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处置我。” 沈秀根本不理会,对两个人的处罚完毕,转身就走。 添香不敢反驳,巧玉如何能忍下这口气,刚想叫骂,拉住她的婆子却在她腰间掐了一把。因为身体档着,根本就没人看到,动作又十分迅速。 巧玉吃痛,刚要叫出来,就听婆子冷笑着道:“好不省事的丫头,沈姑娘己经发话,还不快滚。” 说着间就拖着巧玉往外走,巧玉还想叫,却被另一个婆子堵住嘴,直拖了出去。 沈秀本欲转身回屋,只是刚走两步,就有小丫头急匆匆从正房出来,道:“爷请姐姐进去。” 沈秀眉头不自觉得皱了一下,却是很快舒开,温声道:“我就来。” 第2章 妹妹 听风轩正房里,小丫头和婆子们仍然在忙绿着。 除了卧室之外,梢间,客厅连带着西书房都成了激战场。要打扫的地方太多,就算人手充足,收拾起来也很费功夫。 卧室己经打扫干净,淡淡的薰香遮住了刚才的荒唐。 程少牧人在床边坐着,一身松松跨跨的袍子挂在身上。目光如清澈溪水,不带一丝阴霾。俊秀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没有丝毫色胚之相,却带着一股异样的风流。 其实不怪丫头们有想法,实在是程少牧…… 平原侯府世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样貌更是玉树临风,潘安再世。 做为一个男人,实在太优秀,更有无数丫头的印证,他功夫也好。 钱多,人帅,活好,不管古代现代都受欢迎。 “大爷,您寻我。”沈秀进屋规规矩矩行了礼,低眉顺眼的在程少牧跟前站好。 程少牧从沈秀进屋那一瞬间起,目光就一直在她身上,有几分感慨的道:“这些年了,妹妹跟我还是如此生疏。” 沈秀没接话,只是径自道:“刚才巧玉在外头吵闹,我打发她去厨房了。” “厨房啊……”程少牧笑了起来,看着沈秀的目光十分促狭,更有几分得意,道:“妹妹是嫉妒吗?” 沈秀低头不语,程少牧十五岁开荤,到今年二十岁,睡的丫头媳妇得按团算。 只要不睡她,程少牧的私生活与她无关。 程少牧见她不说话,只以为她是真嫉妒了,心中十分高兴,道:“不用打发巧玉去厨房,过几天春日宴,就让她侍侯吧。” 容貌虽然不是最好的,但搞起来很带劲,这样的人带过去,也挺好用的。 “是。”沈秀面色平静的答应着,心中却有几分叹息。 她把巧玉打发到厨房,也是想她能避开春日宴,结果程少牧直接吩咐,她也无可奈何。 所谓春日宴,也就是群p宴。一群好朋友到效外庄子上,每人带个女子。吃喝之后,全部脱光,一起欢乐。 一直以来程少牧都是带家妓,有时候也会带自己睡过的丫头,而这些参加过春日宴的丫头,最后都会沦为家妓。 看来巧玉就是太努力了,让程少牧觉得可以带出门,带上春日宴。 程少牧看着沈秀清丽的脸庞,恭敬而疏远的态度,不自觉得叹了口气。突然抓住沈秀的手说:“今生今世我定不会负妹妹。” 他不可能娶沈秀为妻,但等他把正妻娶进门之后,他一定会风风光光纳沈秀进门当二房。其实只要沈秀愿意跟他,丫头媳妇,他碰都不碰一下。 但沈秀不愿意,他也不想勉强她。 沈秀眉头拧了一下,不着痕迹的把手抽了回来,恭敬的道:“大爷快别这么说,我一个奴才当不起。” 说话间后退一步,恭敬的道:“厨房要准备晚饭了,我得过去看看,大爷有什么想吃的吗?” 程少牧满脸失望,从沈秀到他身边那天起,他就一直给沈秀表白,从来没有任何回应。 没有回应就是不同意。 不管他为沈秀做多少,沈秀对他永远都是疏离冷淡的,虽然很灰心,但他很快笑了起来,道:“无所谓,早晚都要嫁给我的。” 他是主子,沈秀早晚是他的,他可以耐心等。 “奴婢告退。”沈秀听不下去了,转身欲走。 程少牧道:“厨房那种地方,不是妹妹该去的。” 抬头看到添香,便吩咐道:“去厨房说一声,晚饭要一道江南冬笋,一道紫云参雪鸡汤,其他几样,让他们看着做。不要太油腻了,妹妹不喜欢。” 添香心里窝着一口气,却只能含笑答应:“奴婢这就去。” 程少牧又对沈秀招招手,道:“妹妹坐这里,陪我下棋。” 沈秀无奈,只得取来棋盘,却是旁边站着,并不坐下。 “妹妹快坐。”程少牧说着。 沈秀一边摆棋,一边道:“奴婢不敢,若是被太太知道,我挨骂没什么,连累到大爷,就该万死了。” “唉……”程少牧一声叹息,“等我得了功名,母亲也不会难为你。” 沈秀默然不语,先考回来再说吧。 添香旁边看着,一口银牙都咬碎了。 巧玉一个毛丫头,就是上了床,也成不了气侯。 在这个屋里,她更嫉恨沈秀。 尤其是眼下程少牧一副痴情郎君的模样,更让她恨出了血。 “狐狸精,妖媚子,早晚被太太赶出去。”添香心中诅咒着,转身去了大厨房。 从听风轩后房出去,穿过一条巷道就是大厨房。正值晚饭时间,厨房里忙成一团。 “大爷说了,晚饭要晚饭要一道江南冬笋,一道紫云参雪鸡汤,不要放油腻了。”添香站在门口招呼着。 大厨房的管事婆子,听到添香的声音马上迎了出来,满脸笑道:“添香姑娘怎么亲自来了,这里脏,有什么话打发人传我过去就好。” 平原侯府开府百年,府中世仆之间的关系也是盘根错节。 添香虽然只是听风轩的二等丫头,也不受宠。但是添香的父母皆是府中管事,婶子更是程太太的陪房周喜家的,十分得用。 像添香这种副小姐,她们这些小管事,也是不敢惹的。 “我不亲自来行吗,要是像上回那样,鸭汤做成鸡汤,大爷不说你们做错了,倒把我骂了一顿。”添香说着,她本来就满心怒气,说话自然不好听。 管事婆子连连陪着笑脸,道:“都是我们的错,连累姑娘了。” “还有,你们抬盒子送饭时,把盒子放到外头即可,别往屋里去。”添香说着,一脸嫌弃道:“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的样子,配进屋子吗。” 饶是管事婆子好脾气,此时也涨红了脸,却不得不说:“姑娘说的是,我都记下了。” “这回别再搞错了。”添香又喊一句,这才转身离去。 等她走远了,管事婆子脸上显出怒气来,对着添香的背影骂道:“什么东西,真以为自己是小姐了。怪不得大爷不待见呢,爬床都爬不上,倒是会仗着老子娘上脸了。” 第3章 身世 添香侍侯了晚饭,今天的差事就完了。想到晚上无事,便回了外院自己家里。 做为平原侯府的世仆,父母皆是管事,添香家在外院东南角处,与一般的平房不同,是个小套院,十来间房舍,供他们一家使用。 回家转一圈,添香就借故去看叔叔,钻到周喜家的屋里,先说下午的事,又有几分不服气,道: “李璎珞就算了,她是打小侍侯大爷的,情份不同。那个沈秀,十三岁进府就是一等丫头,大爷还妹妹长,妹妹短的叫。天天装的清高,我看她才是最大的狐狸精。” “你别惹她。”周喜家的突然说着,脸上带着几分怒意,道:“你知道她是谁吗,大爷叫她妹妹也没叫错。” “啊?”添香怔住了,周喜家的一直待她不错,怎么突然拉下脸了。 周喜家的脸上浮起悲伤,叹气道:“她是太太的亲娘家侄女,大爷的嫡亲表妹。” “怎么可能!!”添香不禁惊呼出来。 周喜家的看她一眼,这才缓缓说来。 平原侯夫人程太太娘家姓沈,出自京城沈家。 虽然是庶女,但嫁到青阳,给当时的平原侯府的世子当嫡妻,仍然是有些亏的,至少在程大太太看来,她嫁的有些亏的。 沈家五世清贵,曾祖父乃是帝师,后来陪葬皇陵。儿孙们更加争气,几乎承包了内阁,一时间天下只知沈家而不知皇帝。 风光了将近二十年,直到永昌皇帝登基,沈家迎来了末日。 罪名什么的,她一个奴才也不懂。知道抄家灭门,十岁以上男丁全部斩首,十岁以下流放千里,女眷全部入官奴籍。 除此之外,京城里但凡与沈家相关的姻亲全部倒霉了。重的直接抄家,轻的也是贬官千里,绝不允许再踏入京城一步。 程大太太远嫁之后,一直以来跟娘家没有来往,平原侯府又远离京城,本来就是勋贵中的小透明,很幸运的逃过了沈家的大难。 饶是如此,程家上下也装起了孙子,生怕被人想到了。 三年后,沈家的风波彻底过去,程大太太上京,当时周喜家的还以为程大太太上京是了看看娘家人的情况。 当时沈家许多女眷被入官奴籍,死掉的肯定占多数,但活着的肯定还有,能收留就收留。 这时候程大太太找到沈秀,入官奴籍时沈秀年龄太小,再加上有世仆护着,总算是活了下来。 程太太把她带回平原侯府,按周喜家想的,就算不能当成正经小姐看,也得好好照看,当个表小姐之类的。 结果程大太太把管事媳妇叫过去,让管事媳妇把沈秀领去当丫头使唤。 也是赶的巧,程少牧放学回家,一眼看上沈秀。程大太太被他闹不过,只得把沈秀给了程少牧。 “竟然是太太的亲侄女……”添香早就听傻了眼。 沈秀气质不同,有眼晴的人都能看出来,但怎么也没想到沈秀出身竟然如此的不同。忍不住道:“怎么会当丫头?” “太太的主意,我们岂能晓的。”周喜家的神情冷漠的说着,又道:“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警告你,别寻她的麻烦。不然以后太太晓的,没你好果子吃。” 这件事情在府里并不是秘密,许多人都知道,也不差添香一个。 告知添香,也希望她以后有点分寸,谨慎以待。 添香哪里还敢说别的,连忙道:“多谢婶子提醒,我都记下了,以后定会好生侍侯,再不敢想别的。” 周喜家的神情冷然,道:“记下就好,人呢,得守住自己的本份。别想些有的没有的,有些人不该你去想的,连念头都不能有。” 添香被说中心事,顿时臊红了脸。 想到程少牧那样的人品容貌,心中却又十分不服气。要是程少牧洁身自好就算了,程少牧明明喜欢跟丫头们玩,她为什么不能想。 要是能成了程少牧的姨娘…… 周喜家的心情烦闷,也懒得管添香的想法。便道:“这是太太娘家的事,我跟你说是因为你是我侄女,要学会管好自己的嘴。” “婶子放心,这点事我是懂的。”添香连忙说着,太太娘家的闲话,借她一个胆子也不敢说。却忍不住问:“太太……在娘家时,是不是跟家人……” 程大太太有什么想法她不知道,但把娘家亲侄女当丫头使唤,应该是跟娘家人有仇吧。 周喜家的脸色立即变了,怒声斥责道:“刚才还说自己懂事,现在又说这样的话。你要是不想在府里呆下去,我马上把你打发到庄子上,免得连累一大家子。” 添香马上道:“婶子,我说错话了,您别跟我一般见识。今天婶子说的话,我保证一个字不往外说。” 周喜家的看她一眼,冷笑着道:“真说了,谁也保不了你。” “是,我晓的。”添香连声说着,看周喜家的心情不好,寻个借口赶紧走了。 添香走了,周喜家的重重叹口气,心里十分难受。 添香并没有猜错,程大太太会那样对沈秀就是在报复,她未出阁时生母早亡,嫡母待她很一般。后来给了份嫁妆,远嫁出京城。 平原侯府本来就是落魄侯府,家里钱也不多,平原侯府世子本人,也非常一般,样貌一般,才情一般。 新婚时程大太太就开始抱怨,随着时间的推移,平原侯府越来越落魄,程大太太不得不拿嫁妆来贴补时,怨言就更深了。 沈家刚出事时,程大太太就十分幸灾乐祸,得知可能会牵连到自己就开始抱怨。后来程家平安无事,程大太太上京把沈秀带到程家。 当时周喜家的还真以为程大太太要好好关照沈秀,嫡兄唯一的女儿,父母都己经过世,就剩下她一个血脉至亲。 怎么也想不程大太太的目的是为了报复,嫡母待她不好,把她远嫁到定城,这个仇她要在沈秀身上找回来。 不是疼爱的孙女嘛,那就让她当丫头,起早贪黑忙碌不休。 为此周喜家的曾经劝过程大太太,沈老太太这个嫡母再不好,总是给了穆大太太一份嫁妆把她打发出嫁了。 血缘至亲何至于如此,更何况此事传出去之后,名声也不大好。 真要有仇,心里怨念至深,那就别管娘家人。被沈家连累倒霉的亲友不少,保存下来的亲友也有,有的是人家袖手旁观,程大太太袖手不管就好了。 把亲侄女当丫头,这事怎么说怎么想都是程大太太不厚道。 尤其是周喜家的,她是穆大太太的陪房,本来就是沈家的丫头,受过沈家的恩典。对于程大太太的做法,心里并不是多认同。 只是主子做的决定,她这个下人没有资格致疑。只是管事的时候,尽可能的给沈秀一些方便。 “唉……”周喜家的叹息,有几分自言自语的道:“只愿大爷能好好待她。” 己经入了官奴籍,嫁不了平民百姓。若是程少牧是真心待她,也算是好结果了。 第4章 李璎珞的婚事 程少牧下午玩的太累,晚上就睡的早。晚饭后看了一会书,就要睡了。 沈秀收书,整理西梢间的书房,李璎珞带着小丫头侍侯程少牧梳洗。 一通忙碌完毕,程少牧几乎是沾枕就睡了。 李璎珞吹了里间的灯,走出外间又小声叮嘱上夜的红袖:“今天晚上你值夜,别睡死了。” 红袖笑着道:“姐姐们放心吧。” 沈秀拿起廊下的灯笼,对李璎珞道:“我们也回去吧。” 丫头们的工作,从主子起床开始,直到主子睡下。程少牧睡了,她们也可以回去睡觉。 “嗯。”李璎珞点头应着。 从后门出去,一条甬道走到底就是下房。在院子最后,紧挨着后墙,一排十来间。 三等丫头是四人一间,二等丫头是两人一间,李璎珞住的是单间,沈秀的则是高级套房。 “难得今晚清闲,不请我到你屋里坐坐吗,也让我沾光喝点好茶。”李璎珞笑着说。 沈秀笑道:“好像我的茶你少喝似的,进来吧。” 说着沈秀推开房门,请李璎珞进屋。 程少牧特意让工匠收拾的,两间下房合成一间,外间当厅,里间是卧室。 填漆床,红木衣柜,雕花妆台。床上吊的是雨过天晴帐子,铺盖不是纱就是绸,枕头则是玉石的。 衣柜里的衣服更是不必说,虽然是丫头的坎肩样式,料子从来都是上等的。 蜡烛点上,李璎格在外间坐下来,笑着道:“你这屋子,添香嫉妒的眼都绿了。” “她谁都嫉妒。”沈秀说着,手上却没闲着,把小茶壶放到炉子上,又从柜子里端出茶具。 李璎珞看着茶具就笑了,道:“这是大爷那套青花瓷吧,果然在你这。” 沈秀笑而不语,默默摆弄着茶具。 “说起来,大爷对你也不错的。”李璎珞不禁说着。 抬头看向沈秀,烛光之下沈秀的面容越发清丽,带着海水般的沉寂。同样是女子,却让她有些痴,不禁道:“怪不得大爷如此爱你,连我都喜欢呢。” “爱啊……”沈秀笑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神情有几分恍惚,道:“大爷总是要娶亲的。” 李璎珞顿时沉默,没有多少正室能容下沈秀这样的妾室。 后宅之中,有时候男人的宠爱,反而是女人的催命符。 “三日后就是春日宴,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沈秀把话题岔开。 李璎珞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道:“我己经打发婆子去打扫了,要带去的丫头也提前吩咐好,我们也清闲一天。” 春日宴是男人的聚会,疯狂起来那是随便搞的。程少牧虽然疯起来不是人,但不会拖所有人下水。 除了当天有用处的丫头外,正常侍侯的只带小斯和婆子。像屋里正经丫头,是绝对不会带过去的。 沈秀舒口气,道:“好久没出门,正好去逛逛买些东西。” 丫头也有假期,可以出门买东西。但像她和李璎珞是没有的,都是趁着程少牧不在家时,才能出门一趟。 李璎珞笑着道:“那我们一起去,让小厮们备车,舒舒服服逛上一天。” “好啊。”沈秀笑着说。看炉子上的茶水开了,便拿出茶叶泡茶,又道:“听说你的亲事定下来了。” 李璎珞跟她同岁,都十七了,在丫头里不算大龄,也不能说小了。 虽然是家生子,李璎珞的祖父是府中大管事,亲姑姑是侯爷的姨娘,生下庶子程少辛。虽然不能跟穆太太比,也是半个主子了。 就凭这样的条件,李璎珞的婚事还是很随意的。 不管府里挑个门当户对的管事之子,还是放了身契,外聘出去,都很容易。 “订了,一个穷秀才。”李璎珞说着,语气中着憋闷,“母亲说,会好好给我准备嫁妆,不会让我受委屈。但是……” 沈秀会意,却是劝她:“将来若是得了功名,你也跟着成夫人了,总比嫁个奴才秧子强。” 李家虽然是奴才,李璎珞自己也是个丫头。但背靠着侯府,从小到大,李璎珞的吃穿用度与小姐无异。 突然把她嫁给穷秀才,只是物质上的落差,就难以承受。 “祖父也是这么说的,四代为奴,也想改改命。”李璎珞说着。 只说钱,李家的钱也不少了。大富之家说不上,至少也是个小富。家里也花园楼台,使奴唤婢的,看起来也很像那么回事。 她的兄长刚落娘胎,就求主子开恩,放了身契不再当奴才。特意请了先生在家里,为的就是能考个功名。 家中女儿,她与妹妹的订亲对象都是穷秀才,为的就是押宝。儿子考不上,姑爷考上了呢,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概率。 沈秀笑着道:“李大管家这是有远见,不然子子孙孙当奴才,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她见过李大管家,是个很谋略的老人家,能成为侯府大总管,确实有点本事。 就连当初她被分到听风轩侍侯,李大管家也对她诸多关照,还叮嘱李璎珞要与她交好。 “说是这么说,功名哪是这么好考的。我倒想嫁个商户呢,虽然地位不高,至少手里有钱。”李璎珞有几分抱怨的说着。 说什么功名,家族地位,将来以后的。其实都是为了她的兄长铺路,连她们姐妹的婚事,也都是筹码。 只是抱怨又有什么用呢,她现在只希望家里能多给嫁妆。 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银子才是真的。 “商户也是看官家的脸色,银子也不是那么好赚的。”沈秀说着,“只要把嫁妆握到手里,日子还是好过的。” 既然是押宝,李家肯定会提供费用。到时候李璎珞背靠着娘家,夫家也得看她脸色。日子也许不会太富足,但至少不受气。 再者,婚事都己经定下来了,想改李大总管的主意只怕难。眼下能做的,也就是多抓银子了。 “我现在就希望婚期压后些。”李璎珞说着。 她现在的日子多舒服,听风轩的差事清闲自在,月钱薪资也高,主子那里也有打赏。 没有男人,也不用天天想着生孩子,手里有钱有闲。要是能这么过一辈子,她根本就不想成亲。 沈秀笑着道:“大爷娶亲应该在半年后,你大可以用这个当理由。迎大奶奶进门后,功成身退。婚事准备准备,也要一年后了。” 那时候李璎珞也十八岁了,这个年龄也该嫁人了。 “一年后啊,唉……”李璎珞叹息着。 第5章 陶太太上门 三日之后,程少牧出门。 大包小包的东西装了两大车,春日宴要好几天才会结束,而且去了别院,自然要玩个够本。 把正房收拾妥当,留下看屋子的丫头,沈秀和李璎珞正欲去后门坐车。 “沈秀姑娘在屋里吗,太太叫您过去。”婆子进门传话。 沈秀眉头微皱,道:“妈妈知道什么事吗?” 程太太对她极其厌恶,但程少牧护着她,为了母子关系,程太太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突然叫她,尤其是在程少牧出门时,不会是好事。 婆子道:“听说陶大太太来了,要见姑娘。” “啊??”李璎珞惊呼出来。 沈秀脸色也变了。 程少牧做为平原侯世子,二十岁还没有成亲了。 不是他不想娶,而是定亲对象陶家大小姐,两年前父亲去世。按照礼法要守孝二十七个月,才拖到现在。 算算日子,还有三个月陶家的孝满,现在陶大太太过来应该是商量婚事的。 突然提出要见她……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就说沈姑娘还病着,怕过了病气给太太,等病好了再去请安。”李璎珞说着。 “太太传唤如何能不去。”沈秀又对婆子道:“请你稍等,我换了衣服就来。” “姑娘要快些。”婆子说着。 “我晓得了。”沈秀说着,转身回屋更衣。 李璎珞随后跟上,却是一脸担忧道:“陶大太太要见你,这……什么意思啊?” 岳母要见女婿的后备妾室,先不说好事坏事,这件事本身就太奇葩了。 “想必是陶太太听到了什么消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沈秀说着,“若是推病不去,岂不是更显得我这个丫头嚣张跋扈?” “哎~”李璎珞不禁一声叹息。 昨天她还说程少牧对沈秀不对,但就是不错…… 眼前的状况也是无解。 沈秀快步回屋更衣,她原来是计划出门的,就没做丫头打扮。 现在要见陶太太,自然不能那般打扮。 妆容卸掉,首饰也摘了,换回丫头必穿的坎肩。装扮清减,府里丫头的标准打扮。 “走吧。”沈秀对婆子说着。 婆子前头引路,沈秀紧跟在后,两人快步去穆太太正房。 作为平原侯夫人,程太太的正房在中路主建筑群上,院落方正宽敞,正中五间正房就是程太太的起居室。 陶太太来访,因为是亲家,便在正房相见。 “沈秀来了……” 小丫头一声通传,沈秀低头进屋,神情谦卑,上前道:“给夫人请安。” 说着跪了下来,行了个大礼。 程夫人正中坐着,脸上带着嫌弃挥手道:“还不快给陶太太见礼。” 沈家对她不好,看到沈秀,就让她想起沈家之恶。 尤其是沈秀勾引了程少牧,几次与她这个母做对,让她对沈秀越发厌恶。 沈秀起身,走向左侧位子上的陶太太,上前道:“给陶太太请安。” 说着沈秀就要跪下去,出乎意料的,陶太太上前把她扶了起来,拉住沈秀的手上下打量着,满脸含笑道:“生的这般俊俏,果然是太太的娘家侄女,这般品行样貌。” 虽然一副丫头打扮,但气质是掩不住的。样貌更是不必说,别说自家女儿了。这些年她见过的女子加一起,只怕都没有她一半。 五代清贵沈家养出的女儿,果然不俗。 “娘家侄女”四个字让穆太太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却是抿唇不语。 沈秀更是觉得浑身不自在,低头道:“陶太太千万别这么说,我只是个丫头。” 她的身份在平原侯府里并不是秘密,但陶太太一个外人也知道了,看来是认真查问过了,对她知之甚祥。 “沈家的事,我多少也是知道的,让你当丫头确实是委屈了。”陶太太笑着说,满脸和善。 沈秀只觉得更尴尬了,低头道:“陶太太千万别这么说,我一个奴才而已,多亏太太收留才有落脚之处,没有丝毫委屈。” 陶太太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陶太太继续道:“我都听说了,你与世子是表兄妹,又有这些年的情份。你放心好了,以后定不会亏待你的。” 这都是暗示,根本就是明示了。沈秀不禁抬起头,茫然的看着陶太太。 什么意思啊?? 程太太听不下去了,直言道:“她一个丫头,哪里当的起亲家太太这样的话。等媳妇进了门,若是不喜欢,打发她出去就是了。” “不,不,亲家太太误会了。”陶太太笑着说,“原本就是我家的不是,耽搁了世子这几年。男人三妻四妾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我那丫头,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 程陶两家的亲事订的早,订亲的时候,平原侯府正呈败势,陶家却是如日中天。 几年过去,平原侯府家业恢复。陶家虽然差些,但也不错的。 与平原侯府的亲事,也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拖延,她心疼女儿,想着多留两年也没什么。谁想到丈夫突然过世,让陶家上下措手不及。 当时陶大姑娘己经十八岁了,虽然委屈些,但丈夫过世,陶家败势己现,平原侯府却如日中天。 哪怕受些委屈,让平原侯府娶荒亲娶过去,也是现成的世子夫人。 陶家是没意见的,没想到程少牧反对,平原侯府也说,世子成亲不好办的简慢,婚事便拖了下来。 “亲家太太何出此言?”程太太听得莫名。 别说侯府世子了,就是一般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没成亲睡个丫头,也没什么大事。 又不是正式摆酒纳妾,扫了亲家的脸面,陶太太这些话,实在莫名其妙。 要不是陶太太表现的真诚,她都要以为是反讽了。 “我都听说了。”陶太太笑着说,目光十分温和。 程太太更莫名了,道:“你听说什么了?” “世子在外头说,十分珍惜表妹。”陶太太含糊说着,再次拉着沈秀的手道:“今日见了,果然是个可人儿,我见了都喜欢呢。” 程少牧当然不是这么说的,他说的是要把陶家的婚事退掉。 他既然不能娶沈秀为妻,那就不娶妻了,只守着沈秀一个人过。还说当初不愿意娶陶大姑娘,不是因为娶荒亲太简慢,而是不想娶。 这样的话,他是公开说的,丝毫不避讳让陶家知道的。 现在的陶家,也确实不值得他顾及。丈夫过世之后,婆婆做主分家,虽然还住在一起,看起来还是赫赫扬扬一大家子,其实己经败落了。 家中无人出仕,各房守着祖产过日子。按年成吃田租,虽然饿不死,日子肯定清苦了。 她膝下一儿一女,陶大姑姑是长姐,还有一个儿子,今年才十四岁。现在大房,甚至整个陶家,都指望着这门亲事翻身呢。 所以,不管程少牧说什么,陶家都得含笑以对。 “这个孽子~~”程太太怒声说着,却直瞪向沈秀。 要不是沈秀勾引程少牧,程少牧怎么会如此行事。 陶太太连忙笑着道:“亲家太太别生气,世子能如此长情,也是重情之人,是我家丫头的福气。” 她亲自登门,只要能保证这门亲事,哪怕是供着沈秀着呢,陶家也没有意见。 女儿嫁进来,当了世子夫人再说。 “都你这个狐媚子,勾引着爷们。”程太太怒火袭向沈秀。 沈秀直跪了下来,并不辩解。 实在辩无可辩,她能说什么,她没勾引程少牧,是程少牧非死缠着她吗。程太太更想打死她了。 “哎呀,亲家太太,您真的误会了。”陶太太说着,又连忙去扶沈秀,道:“我说的全是真心话,你责怪姑娘,让我情何以堪啊。” 又对沈秀道:“姑娘快起来,快起来……” 程太太看着沈秀气的心肝都疼了,陶太太又这样般姿态,怒声对沈秀道:“这里杆着做什么,还不快滚。” 沈秀就等这话呢,赶紧起身走了。 第6章 求医 沈秀快步从程太太院中出来,就见李璎珞在角落处探头站着。 “谢天谢地,你没事就好。”李璎珞心有余悸说着。 沈秀快步走过去,道:“你怎么来这里了,被太太看到,小心连你也一起罚。” “我是担心你。”李璎珞说着,“大爷才刚出门,要是情况不对,我就让小厮去追他回来。” “千万不要。”沈秀说着,“若是因为我让太太与大爷失和,那就是千古罪人了。” 现在程太太就恨不得掐死她,要是再闹一出,弄不好真会偷偷给她下毒。 “但是太太……”李璎珞欲言又止。 一般来说,女子出嫁后,多少会向着娘家人的。像程太太这般,如此虐待娘家侄女的,也是独一份了。 要不是程少牧对沈秀情有独钟,一直护着沈秀,沈秀的下场肯定比现在惨十倍。 沈秀拍拍李璎珞的手,道:“要不是太太把我教坊里带出来,我的结果更惨呢。” 李璎珞顿时不言语了。 两人快步回到听风轩,如此一番折腾。再加上陶太太还没走,万一程太太再传唤,两人皆没了出去逛的念头。 索性到听风轩正房后面的抱厦里坐下来,沈秀泡茶,两人坐着喝茶。 “我听祖父说,现在陶家不比以前了。”李璎珞小声说着,“外头看起来还挺风光的,其实己经分家了,只是还住在一起。” 说起陶家来,那也是青阳赫赫扬扬的大家族。 五代皆有人出仕,程少牧的订亲对象,陶大姑娘的亲祖父官至吏部尚书,父亲也是两榜进士,外放知府。 十年前,两家订亲时,陶家可谓是红红火火。但十年过去了,陶太姑娘祖父过世,父亲也过世了。 按李大管家说的,现在也就剩个空架子,这门亲事退了也好。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将来大奶奶进门,我们还是得好好侍侯。”沈秀说着。 李璎珞却是好奇问:“陶太太突然要见你,到底说什么了?” “说我很好,陶大姑娘很有容人之量,一定会好好待我。”沈秀如实说着。 “啊?”李璎珞脸上表情变幻莫测,久久不语言。 做为大管家的孙女,姑姑也是当姨娘的。对后宅之事,也所甚多。 岳母对女婿的妾室说这种话,不是岳母疯了,就是女婿疯了。 最有可能的是,女婿疯了,不知道在外头说了什么,把岳母也刺激疯了。 沈秀道:“想想陶大姑娘的年龄,这门亲事陶家退不起。” 就如李璎珞刚才所说,陶家只剩下空架子了。越是如此,越要忍下这口气。 以现在的平原侯府,程少牧退亲之后,有的是千金小姐可选。陶大姑娘呢,随便找个举人嫁吗? 所以,不管程少牧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多么的不可容忍。陶家都要忍下来,人先嫁过来再说。 等陶大姑娘进门成为了主母,想摆弄一个官奴出身的丫头,容易的很。 “能这般的隐忍,你将来的日子难过啊。”李璎珞不禁说着。 沈秀没作声,默默喝茶。 将来吗…… 给程少牧当姨娘,就是她唯一的将来吗? 两人闲聊到中午,快到中饭时间,就有婆子悄悄过来报信:“陶太太走了。” “总算是走了。”李璎珞说着,脸上的担忧却不减。 外客送走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找沈秀的麻烦。 程少牧不在,总是没有安全感。 “这个时候走,看来太太也不太待见陶太太。”沈秀说着。 都这个时候了,要是程太太看中这个亲家,肯定会留饭。 倒是陶太太,拖着程太太聊到现在,应该是想留下吃饭的。 倒不是一顿饭怎么样了,而是希望亲家之间拉近感情。陶家落魄了,才更要巴结亲家呢。 既然程太太看不上这个亲家,她的危机也就过去了。 李璎珞有几分嘲讽的道:“陶家都败落成那样了,太太看的起才怪呢。” 沈秀没接话,道:“要吃饭了,我们也过去吧。” 主子的饭是厨房人送过来的,下人就没这个待遇了,必须得去厨房拿饭。 当然,做为大丫头,完全可以支使小丫头拿饭。 “难得大爷不在,今天我们也当回主子。”李璎珞笑着说,随即吩咐小丫头:“把我和沈秀饭拿过来。” “是。”小丫头连忙应着,叫上同伴一起去了厨房。 李璎珞和沈秀起身东厢耳房吃饭,那是丫头们吃饭的地方。红袖和添香己经在了,都是等着小丫头拿饭来。还有两个小丫头,忙着收拾桌子。 稍等片刻,小丫头用食盒装来午饭。 丫头的饭都是按人头做的,米饭随便吃,三等丫头一个菜,二等丫头两个菜,大丫头是三个菜。 总共做三种菜,每样炒一大锅,每人按份打菜。 “这是厨房孝敬姐姐们的。”小丫头笑着说,从食盒里端出一大碗汤。 汤并不在饭例里头,算是厨房孝敬的。不过每天都有,也是不成文的惯例了。 “今天的汤倒是不错。”李璎珞说着,“一会跟厨房说一声,下午我要喝茶,让她们做茶点送来。” 她祖父是大管家,虽然不能公然点菜。但是厨房孝敬碗汤,偶尔的时候她要一分茶点,也不算过份。 “是,等姐姐们吃完,送饭盒时我跟她们说。”小丫头笑着说。 沈秀道:“都坐下吃饭吧。” 众人坐下吃饭,程少牧不在,大家都轻松。 饭完,小丫头们收拾,红袖就笑着对沈秀道:“好姐姐,我与添香想回家看看,明天再过来。” 程少牧不在,丫头们都想偷偷懒。 不同的是,沈秀和李璎珞想出去就去了,她们是二等丫头,就得沈秀或者李璎珞同意才行。 沈秀好说话,一般屋里的事求求她,多半都会允的。 沈秀无所谓笑笑,道:“悄悄走,别惊动了管事。” “是,姐姐放心吧。”红袖笑着说。 得到允许,红袖和添香回家去了。沈秀和李璎珞也转去后头抱厦,继续喝茶聊天。 混到半下午,外头突然传来小丫头焦急的声音:“沈秀姐姐在屋里吗?” 沈秀和李璎珞相视一眼,虽然担心是程太太传唤,却只得起身去招呼。 “什么事?”李璎珞挑起帘子出来,把沈秀挡在身后。 只见院中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是平原侯府二小姐程二娘的丫头伴儿。 伴儿看到沈秀,连忙上前道:“姐姐救命啊。” “怎么回事,你慢慢说。”沈秀问着。 她常看医书,略懂岐黄之术。女子求医难,丫环求医就更难了。 本来只是给自己医病,后来听风轩的丫头病了也找她。再后来,府里丫头有生病的,也都找她看。 伴儿突然求她救命,应该是来向她求医的。 “是二小姐,从昨天晚上起,就喊肚子疼,一直到现在。”伴儿满脸焦急说着,“还请姐姐去看看。” “二小姐?”沈秀惊讶,道:“二小姐病了,怎么不请大夫。” 丫头来找她自学成才的,是因为请不起大夫。 再者也是不方便,大夫是男人,总不如她这个女医生方便。 但现在是小姐病了,找管事请大夫是正经事。 “昨天管事就去请了。”伴儿说着就哭了出来,“但一直到现在了,还不见大夫来。只怕是……” 只怕是程太太不给请。 李璎珞道:“那就去找老爷啊,事关二小姐,万一有个好歹来,你们也担当不起。” “老爷不在府里。”伴儿边哭边抹泪,看向沈秀道:“姐姐救命啊。” 沈秀有几分犹豫,李璎珞知她心软,却不禁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别管。 平原侯府人口简单,上头老太爷,老太太都不在了,府里也早分了家。 府中程太太当家,平原侯膝下一嫡子,一庶子,一嫡女,一庶女。伴儿的主子二小姐,就是张姨娘生的庶女,今年十六岁。 张姨娘与程二娘这对母女,是程太太的眼中钉肉中刺。 平原侯不在府里,大夫都不给请,这是恨不得程二娘死呢。这样的闲事,还是别管的好。 “求姐姐救二小姐。”伴儿见状直跪了下来,抱住沈秀的大腿,苦苦哀求道:“姐姐若是不救,二小姐只怕要没命了。” “这……”沈秀皱眉不己。 她只是个自学成才的,看些小毛病没问题,真是要命的病症,她也无法。 李璎珞却是道:“若是二小姐病的如此重,你求她也没用。还是去前头找找管事,好好与他们说,若是二小姐有个好歹来,他们也担待不起的。” 张姨娘虽然早就失宠,但程二娘总是平原侯的亲生女儿,真若是重症耽搁了,管事也不好交待的。 “找过了,不中用的。”伴儿哭着说,抑头看着沈秀道:“实在无可奈何才来求姐姐的,还请姐姐大发慈悲。等二小姐病好了,当定重谢。” “唉……”沈秀不禁叹气,程二娘自身难保,给不了什么谢礼。 不过……让她见死不救,她也狠不下心来。 “你别哭,带我过去。” 第7章 诊病 客观的说,程太太并不是善妒妇人。 李璎珞的姑姑李姨娘,为平原侯生下庶子程少辛,程太太待她很不错。 李姨娘有自己的一节小院,可以亲自抚养儿子。平常日用从来没有亏过,程太太还会把穿不着衣服首饰裳她,在这府里也是半个主子了。 但对生下庶女的张姨娘,程太太可谓是深恶痛绝,直接打死都不解恨,要慢慢折磨死。 这也有原由的,张姨娘乃是过世程老太太的娘家侄女,与平原侯乃是亲表兄妹。 张家一败涂地,程老太太疼惜侄女,把她接过来照看。当时程太太己经进门了,对这个表妹也很关照。 但是程老太太却突发奇想,想让自己侄女嫁给自己儿子,休了程太太。 当年沈家还没有家败,虽然京城与青阳离的有些远,却也不是好惹的。一番折腾撕逼之后,张表妹成了张姨娘。 名份己定,程老太太依然折腾不己。可谓是生命不息,折腾不止。 终于,程老太太死了,但张姨娘和她生下的程二娘还活着,顿时成了程太太的报复对象。 “这会没人,姐姐快进来。”伴儿前头探了路,这才招呼沈秀过去。 沈秀赶紧跟上,张姨娘和程二娘就住在程太太正房后面的后罩房里。 要是被人看到,报给程太太知道,只怕又是一场是非。 伴儿小心的把角门关好,沈秀放眼看去,后院很狭窄,六间后罩房并成一排,院中一片荒凉之色。 像平原侯府这样的高门大族,后罩房都是不住人的,多是堆放杂物之处。程太太把张姨娘和程二娘安置在这里,应该是想就近折磨。 “小姐住这边屋里。”伴儿说着,快步走到西边屋里。 伴儿挑起帘子,沈秀进屋。 两间房舍打通当做卧室,木头架子床,简单几样家具,桌子上连个像样的茶碗都没有。 别说小姐的绣房,连她住的下房都不如。 “我的儿啊,你好命苦啊。” 程二娘在里间床上躺着,胖墩墩的张姨娘在床边坐着,边哭边说。 伴儿上前道:“我把沈秀姐姐请来了,能给小姐治病。” 张姨娘看一眼沈秀,脸上满是戒备。沈秀给丫头治病的事,她是知道的。 但是沈秀是程太太的娘家侄女,谁知道她会不会好好给程二娘看病。 万一她下了黑手,自己女儿岂不是命在旦夕了。 “我只是看了两本医书,并不懂医术的。”沈秀直接说着,“姨奶奶若是觉得不妥,我回去就是了。” 医治程二娘,必然要惹怒程太太。医者仁心,她才来的。 张姨娘要是不信她,也就没必要了。 “不……”床上疼的打翻的程二娘说着,“求姐姐给我看看,我快要疼死了。” 伴儿也道:“求姐姐发慈悲。” 沈秀看向张姨娘,道:“姨奶奶觉得呢?” “那就过来看看吧。”张姨娘狠狠瞪着沈秀,又放狠话:“要是我儿有个好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程二娘马上拉住沈秀的手,道:“求姐姐可怜我,我实在疼的厉害。” 沈秀低头看看床上的程二娘,十六岁的程二娘,出落的花儿一般,小脸惨白,也是可怜见的。道:“我尽力一试。” 伴儿赶紧搬来椅子,沈秀坐下来给程二娘诊脉,好一会才道:“二小姐没什么妨碍,只是吃坏了肚子,两剂药就好了。” “求姐姐帮忙拿药来。”程二娘说着,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 沈秀看看她,看脉相程二娘应该没有病至如此。在大夫面前装模做样,实在很不明智,道:“我会写个方子,拿药之事,还请二小姐自行安排。” “这……”程二娘一脸为难,“这药要去哪里拿啊。” “随便一间药铺都有,我会在药方上,把小姐的脉相写清楚。”沈秀说着,“我只是看医书来判断,还要药铺坐掌大夫,看看才妥当。” “但是药铺……”程二娘哀求的看着沈秀,“还请姑娘……” “我今天有差事,出不了门。”沈秀直接说着,对伴儿道:“笔墨在哪,我写方子。” 伴儿道:“在这里,姐姐写吧,我去外头买药。” 这也是沈秀给丫头看病的规矩,只诊脉留方。丫头照方子自己拿药,没钱就不吃,与她无关。 “两剂即可,不用多拿。”沈秀说着,写下方子,道:“我先告辞了。” 张姨娘却是怒了,上前拦住沈秀的前路,道:“留下一张纸,如何能治好我儿的病。你既然能看病,都没药吗。” “我并不开药铺。”沈秀说着,不禁看向张姨娘。 据李璎珞所说,张姨娘当年也是美女一枚,程二娘的长相都是随她。 但是后来,程老太太重病,程太太借口要张姨娘祈福,把她关到后罩楼。 每日不准出门,只准屋里坐着祈福。然后,各种甜食、大油大盐的食物供应,还让丫头婆子哄着她多吃。 六个月后,程老太太去世。程太太把张姨娘放出去,原本弱柳扶风的娇花美人,变成了发面大馒头,整个人胖成了猪。 平原侯只看了她一眼,就倒足了胃口,再没进过她的门。 然后这些年过去了,张姨娘一直胖似猪。程二娘做为平原侯府的亲生女儿,也沦落至此,活的连个下人都不如。 “你不开药铺,就找不来药吗。”张姨娘怒声说着,“我就知道,你们一个个都是狗眼看人低。” 沈秀并不接话,只是看着张姨娘。 现在看来,也不是程太太的手段多高超,实在是对手水平低。 还是伴儿道:“姨奶奶,您不晓的,沈秀姐姐真的没药。她给旁人看病,也是如此。” “二娘是小姐,能与你们这些毛丫头一样吗。”张姨娘怒声说着。 沈秀并不与张姨娘争执,任由张姨娘叫喊。 果然,喊了一会,张姨娘自己口干,也不堵着门口,到椅子上坐着,依然狠狠瞪着沈秀。 沈秀大步出门,倒是伴儿,愣了一下追了上来,连声给沈秀陪不是,道:“姨奶奶就那样的脾气,姐姐且勿见怪。” 沈秀摇摇头,看着伴儿道:“我不怪你。” 如此母女,身边能有这么一个有良心的丫头,也是她们的造化了。 不过,这是她第一次来后罩楼诊病,也会是最后一次。 第8章 闲逛 至及次日,程少牧没有回来,却打发小厮送来一封情诗。诗句优美,感情真挚,称的上是一首好诗。 沈秀看了一眼,就放下了。一边春日宴上玩,一边给她写情封,实在欣赏不了啊。 “回来的小厮说了,大爷还要两天才回来,我们也出去逛逛吧。”李璎珞说着。 沈秀道:“我也想去药铺一趟。” 她只诊病,不给药。但做为医者,了解药材也是必然的。每样买些,要是可以的话,自己试试药性,也更能理解药理。 李璎珞不禁道:“大好时光却浪费在药上,其他丫头请不起大夫,你病了,不管什么样的大夫,大爷也给你请了。” “上次你生病,还是我看好的呢。”沈秀笑着说,“走吧走吧,外头逛逛去。” 两人往外走时,沈秀不禁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情诗。 己经是官奴了,还有一个世子爷对她如此倾心,她该是知足的。 但是…… 如此风流的程少牧,她要如何依靠。 两人刚出屋门,就见伴儿匆匆而来,看到沈秀连忙走了上去,道:“看到姐姐太好了,二小姐疼的更厉害了,姐姐快去看看吧。” 说着,伴儿就想拉着沈秀走,她神情焦急,全然顾不上了。 “你还是去找大夫吧,我无能为力。”沈秀说着,挣开伴儿的手。 伴儿怔住了,呆呆看着沈秀,道:“姐姐,二小姐病的厉害,你要是不救她,她会疼死的。” 昨天沈秀都去了,为什么今天不去了呢。管事不给请大夫,根本就没人管程二娘的死活。 “我看不了。”沈秀再次说着。 伴儿还欲再说,李璎珞就上前道:“你这个丫头,怎么说不清了呢。说了看不了就是看不了,竟然还来纠缠,还不快走。” “求姐姐救命啊。”伴儿哭着说,直跪了下来。 沈秀摇摇头,道:“抱歉。” 话完,她绕开伴儿,径自走开。 李璎珞看一眼伴儿,也跟着沈秀一起走了。 伴儿想追,但又不敢追,怔怔跪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两人出了听风轩,李璎珞唤来一个婆子,吩咐道:“告诉马房的管事,我与沈秀要出门,让他备车,派个可靠的小厮来。” “是。”婆子应着,赶紧去了。 两人也转身往后门走,丫头婆子出门自然不能走正门,都是走后角门,坐车自然也是在那里。 “早跟你说了,别去后罩房那边,你非得去,给自己惹麻烦了吧。”李璎珞说着,“那个张姨娘啊,实在是……” 又傻又蠢,偏偏又毒。 还有程二娘,说起来还是程老太太养大的呢,结果满身习性也是一言难尽。 也别说程太太刻薄,实在是这对母女奇葩,很难对她们好。 “二小姐只有吃坏了东西,吃不吃药都行。”沈秀说着。 所谓肚子疼,要死要活都是装出来的。 她昨天己经留下药方,按药方抓药吃,两剂之后肯定没事了。 今天还来,估计是在谋算什么。己经被落冷至此,还想再闹,能闹出个什么来呢。 后宅之事,许多时候不是看谁对谁错,而是看谁掌权,谁更有话语权。 “呵~~还不老实呢。”李璎珞嘲讽说着,“二小姐己经十六岁,若是老老实实呢,还能顺利出嫁。再折腾下去,弄不好要出家了,正好能省下一份嫁妆呢。” 虽然张姨娘早就失宠,但程老太太去世前,就给程二娘订下亲事,青阳许家的庶子。 亲上加亲的亲事,程老太太两女一子,二女儿就是许家的主母。把程二娘定给许家庶子,在当年看来,也是门当户对了。 只是这些年下来,许家也落魄的不成样子。不然的话,早上门来退亲了。 “主子的事情,哪是我们管的了的。”沈秀说着。 李璎珞听得笑了,道:“你啊,有时候也是无趣的很。” 按祖父说的,沈秀不愧是五代清贵人家出来的小姐,经历过抄家灭族的风波,从教坊所出来的女子,还能如此沉稳安静。 绝非一般人也。 “自己的事情还操心不完呢,哪里管的了这些。”沈秀说着,“你也要早做准备了。” “准备什么?”李璎珞好奇问。 “出嫁啊。”沈秀笑着说,“大爷的婚事要提前了。” 三个月后陶大姑娘孝满,两家再准备一下,半年后成亲,双方都合适。 但是陶太太突然来了,还说了这样的话。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不管陶太太还是程太太,都会希望陶大姑娘早日进门。 要是不出意外,三个月后,程少牧迎娶陶大姑娘。 世子夫人进门,李璎珞也可以回家出嫁了。 “这……”李璎珞脸上没有欣喜之色。 不管是程少牧成亲,还是自己出嫁,在她看来,都不是好事。 “别想这些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沈秀笑着说。 最该担心的是她,她却很平静。该来的总会来,可能是以前经历的太多,这点事情,她反而不放在心上了。 至少在事情到来之前,保持美好的心情也不错。 闲话间,两人己经到后角门。守门的婆子看到李璎珞和沈秀,赶紧问好,哪里敢拦着。 尤其是李璎珞,大管家的孙女,哪个敢得罪她。 “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不知道。”李璎珞对婆子说着。 主子不在家,丫头出门逛,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为了避免麻烦,还是别让人知道的好。她还无所谓,主要是沈秀。 婆子满脸笑道:“姑娘放心,我知道怎么说话。” 出了后角门,就见驾车的小厮己经在了。 从听风轩到后角门,要穿过后花园,女子的脚程不快。反而不如马车,从外街走的快。 “姑娘好。”小厮连忙上前打招呼。 沈秀看看车驾,是辆青油布车,虽然不华丽,却十分干净。 祖父是大管家,是真正实权在握,在这府里说话算话的大管家,孙女才会有这样的待遇。 小厮放下矮凳,李璎珞和沈秀一前一后上车。 “把我们送到码头一条街去。”李璎珞对驾车的小厮说着,“这么久没出门,不知道错过了多少新货。” 第9章 买货 平原侯府是京外侯府,所在地青阳,乃是港口城市。 大周从建国之初,青阳做为开放港口,发展对外贸易。百年发展下来,己是大周第一港口。 几层楼高的大船,奇装异服的外国美人,货物更不用说了,大船泊来的,见过的没见过的,花样多的很。 也因为经济发展至此,青阳民风也十分开放。别说像她们这种丫头,就是千金小姐也可以出门逛街。 “两位姑娘,到了。”小厮把马车停稳。 李璎珞和沈秀一前一后下车,只见眼前车水马龙,行走的男男女无数。 正是码头一条街,青阳最热闹的街道。 “真是热闹啊。”李璎珞满脸羡慕说着。 沈秀却不得不提醒她,道:“逛逛就好。” 外国泊来的新奇货物,那价码可不是一般的高。别说她了,就是李璎珞,也只能看看。 李璎珞笑着道:“我知道。” 女人爱逛街是天性,再者说了,就是现在买不起,也不表示以后买不起。 “那两位姑娘逛着,我在这里等两位。”驾车小厮说着。 李璎珞点点头,又叮嘱小厮道:“我们逛逛就走,你别跑远了。” 小厮笑着道:“看姑娘说的,有缘侍侯姑娘,哪里敢大意。” “晾你也不敢。”李璎珞说着,随即又笑着道:“不会让你白跑一趟车的。” 府里主子的车,下人们私用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占主子的便宜没什么,但对驾车的小厮,多少也得意思一下,不枉一场辛苦。 “那就先谢过姑娘了。”小厮笑着说。 三人就此分开,沈秀与李璎珞手挽手走向集市。 林立的店铺,街边摆着的小摊,几乎要闪瞎人的商品。街边行走的男男女女,一切都是繁华热闹的。 “多宝阁肯定有新货来,我们快点去看看。”李璎珞几乎急不可待说着。 多宝阁是青阳最大的百货商店,上下十几间门面,应有尽有。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买不到的。 沈秀道:“时间还早,我们随便看看。” 所谓大船泊来的外国货,东西到底值多少钱,除了跟船跑的,其他人根本就不清楚。 物以稀为贵,有本事把一两本钱的东西卖到一万两,这是本事。而多宝阁的大掌柜,就是有这个本事的人。 想在多宝阁捡漏不可能,还不如到小摊上看看,有水手私下倒卖的,也许还能捡个漏。 “也是,你眼光好,上回挑的那个坠子,祖父说能卖大价钱呢。”李璎珞说着。 沈家的千金,见多识广,眼力自然是不差的。 与其过眼瘾,还不如小摊捡漏。不指望着倒卖赚钱,但能买到好东西,也是划算的。 两人己有主意,不再往多宝阁走,而是专注于路边小摊。 码头一条街算是自发行成的集市,档次分为三种。 最高档的自然是多宝阁那种,有门面,有伙计。客人除了买货外,还能享受到超级贵宾待遇。 次些的就是,路边长摊,这种长摊,虽然没有门面。却占了不错的位置,摊位也比较大,也会雇两个伙计帮忙看着。 而最次的就是游陆摊,拿着包袱兜售,打一枪换个地方,东西的来路也多半说不清,质量更是参差不齐,还经常骗客户。 但这样的小摊,弄不好就有好货,风险与收益从来都是成正比。 “姑娘,姑娘,我这里有新进的好货,要不要来看看。” 正走着,一个贼头贼脑的小子叫住她们,手里提着一个包袱,正是游击摊的标准打扮。 李璎珞笑着道:“最好有,不然真要掀了你的摊子了。” 摊主笑着道:“看姑娘说的,骗谁也不能骗您呢。” 说着,摊主带着两人到角落处,把包袱打开。虽然包袱看着不大,东西却是真不少。 而且多半是首饰之类的精巧小玩意,这也是摊主会叫住李璎珞和沈秀的原因,看她们的打扮,至少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买的起。 “就这几样啊,也没什么特别的啊。”李璎珞挑捡说着,脸上有几分失望之色。 东西虽然都不错,但是做为平原侯府的大丫头,她们见的世面太多。虽然大部分东西都买不起,但至少是见过的。 沈秀却留意到一个白玉扳指,伸手拿了起来。 做工虽然简单,但非常精致,质地通透,一丝杂质都没有。摸起来更是温润,细腻。 是羊脂白玉的,在这样的小摊上竟然有这样的货色。 “姑娘好眼力,这是刚到的新货,只二十两银子就好。”摊主说着。 李璎珞道:“你抢钱呢,二十两银子,都够吃一年了。你这么一个破板指,连个雕花都没有。” “这样的好成色,二十两银子绝对是良心价了。”摊主说着。 沈秀笑着道:“有没有良心,你最清楚了。我也不想问东西来路,五两银子,我现在拿走。” “五两真的太少了……”摊主说着,“看您就是个懂行的,这样的好货色,若是在多宝阁,一百两银子都买不着。” 沈秀意味深长的道:“这东西进不了多宝阁。” 摊主顿时变了脸色,马上道:“小姐既然是真心买,五两就五两。” “摊主是个明白人。”沈秀笑着说,从荷包掏出五两银子,交给摊主。 倒是李璎珞有点没反应过来,小声道:“五个月的月钱呢。” “划算的。”沈秀说着,把扳指放回荷包里。 这种成色的羊脂玉板指,绝不会出现在这种小摊上。 唯一的可能,就是贼脏。而且偷的还不是一般人,这种烧手的东西,都是要急着出货的。 摊主虽然出了货,脸色却不见痛快,道:“小姐啊,这笔生意你是赚大了。” “生意嘛,不管什么东西,能出手的才是赚钱的。砸到手里的,都是赔钱货。”沈秀笑着说。 摊主听着笑了,道:“小姐这话也是通透的,如此佳人,几两银子而己,亏了也不心疼的。” 沈秀听得淡然一笑,对李璎珞道:“我们走吧。” 当天晚上,燕王府地牢里。 阴森的地牢里,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一个十四、五岁的美貌少年,手持长鞭,抽打着吊在木桩的人。 贼头贼脑的小子,正是上午时的摊主。 “不长眼的东西,偷东西偷到爷身上了。”美貌少年怒声骂着,挥动长鞭,直打到摊主身上。 一鞭又一鞭,打的又狠又准。 摊主被打的皮开肉绽,伤可见骨,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 “还没问出来了吗?”清冷的声音,从楼梯口处传来。 阴暗的灯光下,看不清来者的脸,只有一条条的人影,被拉的老长。 “我就要问出来了。”美貌少年说着,语气中带着焦急,“叔叔,我一定不会把扳指丢了的。” 扳指是叔叔给的,出门一趟,竟然被两个小贼偷了。 人是抓到了,但扳指却己经出手了,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恼可气,更可恨。 东西不值什么,但连个扳指都保不住,他有什么用,他能做什么!! 来者站在台阶上,颀长的身影,带着丝丝冷清,“你啊……” “说,你到底把东西卖给谁了!!”美貌少年语气中带着狠厉,手中鞭子抽的更狠了。 摊主己经说不出话来,他知道,不管他说不说,这回都是死定了。 “还不快说。”美貌少年几乎歇斯底里。 想到站在台阶上的叔叔,轻视的目光好像是一把刀,几乎要把他给活刮了。 “既然问不出来,何必浪费力气。”冷清的声音再次响起,“扔海里喂鱼。” 第10章 张姨娘大闹 沈秀和李璎珞在码头一条街逛了半下午,沈秀又去了药铺一趟,回到平原侯府时已经有些晚了。 给了驾车小厮一钱银子,两人从后角门进府。 刚进听风轩的院门,只见小丫头惠儿迎了上来,一脸焦急道:“两位姐姐可算回来了。” 李璎珞道:“是大爷回来了吗?” “不是大爷,是太太。”惠儿满脸着急说着。 沈秀脸色微沉,道:“怎么回事?” “是张姨娘,她到太太那里去告状,说秀姐姐给二小姐吃的什么药,害得二小姐生病。”惠儿焦急说着,担忧道:“太太房里的婆子来几趟了,一直在找姐姐。” 主子不在,丫头偷偷出门也没什么,像红袖和添香也回家去了。 现在是张姨娘告了沈秀,主母传唤却找不到人,肯定是要被重罚的。 “恩将仇报的东西,我一定饶不了她们。”李璎珞顿时大怒。 沈秀脸色沉阴,却并不见惊慌,把手里的药材交给李璎珞,道:“我去换衣服。” 程太太不会在乎程二娘的死活,但是她给程二娘诊病开药,肯定就犯了程太太的忌讳。 又抓到她当值期间私自外出,今日之事只怕是不好善了。 “哟,姑娘终于回来了啊。” 就在沈秀转身要走之时,就听身后传来一句,阴阳怪气的声音。 正是程太太的心腹福财家的,她也是程太太的陪嫁丫环,对沈家怨言颇深,连带着恨上了沈秀。 沈秀只得站住脚步。 “还拿自己是小姐呢,当了奴才也不守本分。亏得你不是小姐了,不然男人都不知道偷几个了。”福财家的冷嘲热讽说着,“还换什么衣服,太太可是一直等着你呢。” 李璎珞听着怒上眉头,刚想说话,沈秀却是拉拉李璎珞。 这个时候跟福财家的吵起来也没意思,而且也吵不出个所以然来。 “哼!”福财家的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沈秀拍拍李璎珞的手,示意她冷静,随即跟上福财家的,去了程太太的院子。 此时程太太正房里,张姨娘和程二娘跪在地上。 她们是中午来了,一直跪在现在,双腿都麻了。程太太既不让他们起来,也不给他们一口水,就让她们跪着。 “我要见老爷,我要见老爷……”张姨娘哭着说。 折腾到现在,她们也是筋皮力尽了,只是心中依然不服。 程二娘吃了药本来己经好了,但是为了在平原侯面前陷害程太太。她便让程二娘装病,然后拿着沈秀开的药方,去前书房找平原侯。 只是运气非常不好,还没出二门,就被来福家的带着婆子拦下来了,押到程太太这里。 “人还没回来吗。”程太太问着,越等越久,也就越来越气,脸上怒气几乎无法掩示。 一语未完,就听门口小丫头传话道:“沈秀来了……” 福财家的先一步进门,沈秀紧跟在后。 看到沈秀进门,程太太目中怒火更盛。 “见过太太。”沈秀上前行礼。 程太太直瞪着沈秀,紧紧抿着唇,胸中憋着一口怒气终于发了出来,指着沈秀骂道:“果然是个没良心的东西,我又该把你留在教坊里,让你千人骑万人跨。” 沈秀一言不发跪了下来。 不管是否与她有关,在程太太面前辩解都是无用的。 成见太深,无法纠正,她也不打算纠正。 “太太,你还想狡辩吗,她是你娘家侄女儿,你们自然是一窝的。”张姨娘哭泣说着,但手抱住旁边跪着的程二娘,道:“我是个妾室是奴才,我认命了,但二娘可是老爷的亲生女儿,是平原侯府的小姐。太太身为嫡母,却指使娘家侄女儿下毒,呜,呜……老太太啊,你若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二娘啊。” 从一开始她的目标就不是沈秀儿,而是程太太。 当年程老太太活着时,要是程太太敢做这样的事,被罚抄经都是轻的,弄不好会直接休妻。 现在程老太太去世了,她与程二娘被打发到后罩楼,家里下人都踩她们。 现在终于抓到了程太太的一个大把柄,本想着到平原侯面前大闹一通,她与平原侯是表亲,程二娘又是女儿,道理名份都占着呢。 没想到的是,她连平原侯府的人都没见着,但就是这样,她也要在在程太太面前闹上一闹。 最好把平原侯闹来,把程太太的恶行在府里宣扬开来,让她抬不起头。 “呵~”程太太笑了,鄙视的看着张姨娘,“蠢货。” 张姨娘却是继续喊着:“我要去找老爷,我的儿啊,你好命苦啊。” 程二娘趴在张姨娘怀里,也跟着哭:“我好难受啊,好难受啊……” 沈秀默默跪着,心里涌出几分感慨。 在她看来,张姨娘和程二娘己经沦落到这般凄惨的境界,肯定是被欺负被伤害的人群。 管事连大夫都不给请,她出手诊脉开药方,就算张姨娘不领情,但己经混到如此凄惨,也不会惹出什么事情来。 哪里想到,人家的野心竟然这般大,竟然还想着要反攻。 “小姐病了,不去叫管事请大夫,反而去叫一个丫头诊病,哪个人去叫的沈秀。”程太太突然说着。 后罩楼没几个下人,但像这种张姨娘主子,竟然还有丫头为她们出力奔走。 为了防止今天的事情再次发生,这样的丫头一定不能留。 张姨娘高声喊着,道:“是伴儿,就是她去叫的。她可以做证,药方就是你娘家侄女开的,害了二娘。” 沈秀心里默默叹口气,为了伴儿。 身为丫头能够忠心为主,可惜主子太过蠢笨,只怕下场凄惨了。 “吩咐管事媳妇,叫个人牙子来,把伴儿远远发卖了。”程太太对福财家的说着。 平原侯府多少年没有卖过人了,丫头下人不好,撵出去就算重的了。 但像张姨娘这种,恶心了她太多年。她必须得让全府的人知道,对张姨娘和程二娘忠心的人,下场就是被卖掉。 “是。”福财家的应着,赶紧去传话。 张姨娘怔了一下,马上喊着道:“为什么要卖了伴儿?我知道了,你是想把人证卖掉。” 她并不关心伴儿的死活,丫头就该为主子死的。 但是伴儿若是被卖掉了,岂不是少了一个人证,等会平原侯来了,岂不是无法指证程太太。 程太太根本就不理会,她现在满心的怒气只在沈秀身上,吩咐身边的婆子:“把她们拉走,关到后罩楼里。二小姐既然肚子疼,那也别吃了,只给清水,饿上几天再说。” 不是要闹吗,吃的都不给,饿个半死,自然就没力气闹了。 “是。”婆子应着。 几个婆子上前,硬是把张姨娘和程二娘拖了起来。 拖张姨娘的时候,还费了点功夫。她人胖吨位重,实在难拉。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张姨娘叫喊着。 程二娘更是死死搂住张姨娘,哭喊着道:“你们要造反了吗,我可是平原侯府的小姐。” 程老太太是八年前去世的,那时候她己经七岁了。 七岁前她一直养在程老太太身边,是这侯府里金尊玉贵的千金。程太太所出的程元娘都不如她,这样的环境,也养成了现在的脾气。 只可惜程老太太自己也是个蠢货,教出来的程二娘,也是个蠢的。 “哼~~”程太太一声冷笑,不禁想起当年的往事,勾起了对张姨娘和程二娘恨意。道:“丫头卖得,姨娘一样卖的。” 她还是太心软了,这对母女,早就不该留在府里。 就是天天折磨,折磨了几些年,她也有些厌烦了。尤其是还如此的蠢笨,凡事不懂,折腾起来都没兴趣。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张姨娘嘶喊起来,直向程太太扑过来,嘴里喊着:“我可是张家的千金,老太太的娘家侄女,老爷的亲表妹。你竟然敢说卖我,你凭什么要卖我。” 她的吨位太大,两个婆子都不好拉住她。现在猛然一冲,婆子差点措手不及,直扑到程太太身上。 程太太人在太师椅上坐着,虽然没扑到,仍然吓了一大跳。 尤其是张姨娘虽然没扑到她,但唾沫星子却是喷到她脸上,更让她大怒。 “来人,来人!!”程太太顿时怒了,手拍着椅子扶手,怒声喊着。 外头侍侯的丫头顿时涌了上来,十来个人上前,顿时把张姨娘压了下来。 程太太气的涨红了脸,指着张姨娘道:“叫媒婆来,解了她的契书,马上赶她出府。” 姨娘进门也是要结契书的,虽然不像正室的婚书那般,但也有一定的法律效率。 张姨娘又是平民,一顿打死也是麻烦一件。 解了契书,让她净身出户。现在的张家早就一败涂地,让她死在外头,也比死在府里强。 “你凭什么赶我走,我也是有婚书的。”张姨娘高声喊着。 程二娘也吓坏了,本想闹一闹让程太太难堪的,哪里想到,程太太竟然要赶走张姨娘。 “我是妻,你是妾。”程太太冷声说着,“要不是你自己犯贱,非要当这个妾,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第11章 母子争执 婆子们齐上阵,把张姨娘和程二娘拉走了。 程太太却被气的胸口涨闷,她想起了以前,程老太太还活着的时候。 张姨娘仗着程老太太,没少给她气受。还有平原侯贪恋美色,虽然知道母亲做法不妥,却也不管不问。 要不是她提前下手给张姨娘下药,程二娘之后,张姨娘再生不出孩子。 若是让张姨娘生出儿子来,程老太太只怕要杀她和程少牧,让张姨娘生的儿子当世子了。 “现在还不是落到我手里了。”程太太自言自语说着,却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张姨娘的打发走了,还有程二娘。 她是早订下亲事的,但若是让她就这么嫁人…… 早己经结怨,这样的庶女,嫁好了反而对嫡母不好。 福财家的传完话,转身回到屋里,看到地上的沈秀,道:“太太待沈秀不薄,她却给程二娘诊病,忘恩负义,可恶至极。” 一句话,把程太太的思绪拉了回来。 也可能是与张姨娘的仇恨太深,看着一直没说话的沈秀,她的恨意反而消了几分。 就像周喜家的常说的,沈家都灭族了,多大的恨也消了。眼下就这么一个沈秀,官奴籍,程少牧又喜欢她。 程少牧是她的独子,因为一个官奴丫头搞得母女反目,实在犯不上。 “太太一定要好好罚她。”福财家的恨恨说着,“想想昨天亲家太太来说的那些话,如此勾引大爷,万一真被怕勾引坏了……” “好了。”程太太打断福财家的。 骂骂沈秀就算了,还把程少牧拉上,她听着就不顺耳。 至于陶太太的话,一个破落户,平原侯府没退亲己经很对的起她们了。 “奴婢看了几本医书,就想找人练练手。”一直沉默的沈秀突然发言,“恰好二小姐的丫头来找我,我觉得就是……也无妨碍,这才去的。” 要说是恻隐之心,程太太只怕要打死她了。 只能说要找人练手,觉得治死程二娘也无妨,这种答案容易过关。 “呵,你倒是会说话。”福财家的冷声说着。 程太太胸中闷气稍缓,却依然阴沉着脸,直瞪着沈秀,道:“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是恨我的。” “奴婢不敢,当日太太把我从教妨带出来,就是奴婢的恩人。”沈秀低头说着。 程太太道:“原来你还记得,既然记得,那就要谨守丫头的本份。少牧说喜欢你,那你就好好侍侯,别在他跟前说闲话。” “奴婢从来不敢多言。”沈秀说着。 程太太道:“还敢狡辩,少牧在外头说,不愿意娶陶家女,难道不是你挑唆的!” 沈秀道:“奴婢是官奴,一生不得脱籍。大爷……早晚都要娶亲的。” 尤其是像她这样的官奴,除非沈家平反,不然终身不得脱籍,程少牧再喜欢她都没有用。 大周律法清楚写着,良贱不通婚。她别说给程少牧当妻了,当妾都不能结契书。 身份永远是丫头,哪怕生下孩子,也不能写在她名下,不然孩子也会成为官奴籍,只能交给别人养。 这样的她,还去挑唆着程少牧不娶亲,真是嫌命长了。 再者陶家落魄了,陶氏进门只能温柔贤惠。在这样的主母手下,妾室丫头的日子反而好过些。 “哼,你倒是个乖巧的。”程太太冷哼说着,沈秀这个理由,倒是合情合理。 据听风轩的嬷嬷说,沈秀沉默寡言,大丫头倒是当的称职。 官奴籍,这样的出身,确实翻不出浪花来。 福财家的生怕程太太放过了沈秀,道:“太太别听这丫头诡辩,要不是她挑唆着大爷。大爷早几年就娶亲了,非要陶家孝满再娶,肯定就是她的主意……” 一语未完,就听门口传来程少牧的声音:“这又是怎么了?”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程少牧挑帘子进屋。 只见他一身风尘,衣服也没换,竟然是刚从外头回来,就直接来程太太正房了。 福财家的吓了一大跳,赶紧退到一边,不敢再言语。 程太太看到他,脸上倒是露出笑容来,问:“你不是跟朋友到别院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再回来,只怕再见不到阿秀了。”程少牧脸似寒霜,质问程太太道:“母亲,阿秀是您的娘家侄女,到底有多大的怨气,让你如此对她。” 这是他最不能理解程太太的地方。 都说血缘至亲,像程老太太那般偏疼娘家侄女,以至于跟媳妇孙子结仇,虽然偏激过份。 但程太太这种,如此虐待自己唯一的娘家侄女,在他看来也是冷血无情。 “我……”程太太顿时变了脸色,对沈秀的怨念骤升,道:“我怎么难为她了,她私自给程二娘诊病开药,我叫她过来问几句也不应该吗。” 沈秀没来之前,程少牧何等贴心听话。福财家的说的对,沈秀就是个狐媚子,从中挑拨他们的母子感情。 她现在都后悔,她当年就不该把人带回来。没让自己痛快,倒是带回来一个妖精带坏了自己儿子。 程少牧直接道:“那现在问也问完了,张姨娘也要解契书出门了,阿秀却还在这里跪着,难道不是您的意思吗?” “她是奴才,我是主子,她不该跪吗。”程太太的火气顿时涌了上来。 程少牧心疼沈秀,伸手要拉她起来,道:“起来。” 沈秀哪里敢起,只是低头跪着。 她从来没有挑拨过程少牧和程太太的母子感情,反而常在程少牧面前说好话。 程太太是当家主母,还是实权在握的主母。 母子俩吵两句,程太太虽然不会恨上程少牧,但肯定会迁怒于她,就好比眼下,以后肯定有她受的。 只是程少牧完全不听,生于顺境,又有程太太的保护,从来没有遭遇挫折的少年。行事一直都是如此任性,她也是无语。 “我不准!!”程太太怒声说着。 沈秀本想沉默的,此时也忍不住了,小声对程少牧道:“大爷,千万不要惹太太生气。” 程少牧看扶不起沈秀,再次怼向程太太,道:“母亲,我就问你,你到底让不让她起来。” “她是个丫头,跪主子不应该吗。”程太太怒声说着,怒气直冲云霄。 “好,那我跟她一起跪下来。” 说着程少牧在沈秀身边跪了下来,道:“我早就说过,不管你想怎么罚她,我都跟她一起受。你罚她跑,我就跟着一起跪。” 程太太气的全身发颤,几乎要吼出来,道:“走,都走。” 第12章 回去休息 程少牧带着沈秀回到听风轩,李璎珞焦急等待着,满屋的丫头婆子也都跟着紧张起来。 “回来了,回来了……”门口放风的小丫头匆匆跑进门说着,“大爷带着秀姐姐,都回来了。” 李璎珞顿时松了口气,对众人道:“都别这里站着了,大爷回来了,该收拾的都要收拾好了。” 众人顿时忙碌起来,没想到程少牧会突然回来,丫头们多半出门玩了。 人手不够,不管今天当不当差的,只要在的,都过来了。 “大爷回来了……”门口丫头一声传通。 程少牧大步进门,沈秀跟在身后。 李璎珞带着小丫头正欲上前侍侯更衣,就听程少牧道:“端茶来。” 他骑马回来,马上去程太太正房,折腾到现在,又饿又喝。 沈秀上前倒茶,捧给程少牧,道:“大爷喝茶。” “还是妹妹好。”程少牧笑着接过茶碗。 能喝到沈秀递过来的茶,也不枉他今天的辛苦了。 “因为我害得大爷与太太争执,我罪该万死。”沈秀低声说着,言语间带着愧疚。 要是程少牧没来,她至少被罚跪一夜。不过这一夜没跪,改天肯定会加倍返反。 程太太是个厉害的主母,在这后宅之中,比程少牧厉害的多。 “妹妹别这么说。”程少牧说着,言语间也带着几分歉意,“母亲她……唉……” 说起来都是血缘至亲,程太太如此待沈秀,也让他对沈秀有几分内疚。 除是自身的喜欢之外,也有补偿的情绪。 程太太越是对她不好,他越是想对她好。 “今日之事,是我不好,惹得太太生气。”沈秀说着,马上岔开话题,对小丫头道:“去看看厨房,大爷饿了。” 程少牧笑了起来,道:“妹妹果然是心疼我。” 小丫头去了厨房,李璎珞带着小丫头侍侯程少牧更衣,又吩咐烧水要洗澡。 “大爷怎么突然回来了。”李璎珞笑着说。 沈秀被程太太叫过去,她虽然担心,却没有派人去叫程少牧。 先不说时间来不及,就是来了…… 救的了一时,救不了一世,过后沈秀肯定会被报复的。 程少牧不回来,事情闹不大。他越是跟程太太闹,程太太越是记恨沈秀。 “无趣的很,我就找个借口走开了。”程少牧说着,眼晴却是看着沈秀,“想妹妹了。” 男女之欢,能玩的都玩过了,反而有种空虚感。 在别院的时候,狂欢之时,他突然觉得无聊。女人的身体,到底有什么乐趣。 这个时候他突然想到了沈秀,不管不顾的撇下众人,骑马回来看沈秀。 他甚至觉得,只要这么看着沈秀,也比跟女人鬼混强。 “别院的人知道大爷回来了吗?”沈秀强行把话题岔开。 程少牧这种时不时的告白,她无法回应,也只能转开了。 程少牧眼中露出失望,却是道:“我跟管事说了,至于那帮朋友……随他们吧。” 都是青阳的富家公子哥,难一点就是狐朋狗友。有吃有玩的,玩痛快了,自然就各自散场走人了。 说话间,小丫头端来晚饭,只有一菜一场:“厨房还在做,这是刚做好的。” 厨房早就熄火了,但程少牧要吃饭,哪个敢耽搁了。又担心程少牧等急了,先收拾了一菜一汤送过来。 “妹妹跟我一起吃吧。”程少牧对沈秀说着。 沈秀道:“我吃过饭了,我侍侯大爷。” 程少牧满脸失望,却是道:“不用了,妹妹今天肯定累了,先回去歇着吧。” 李璎珞也笑着道:“是啊,我在呢,你回去歇着吧。” “那辛苦你了。”沈秀对李璎珞说着,又对程少牧道:“奴婢告退。” 沈秀转身退下,李璎珞留下侍侯。 “唉……”程少牧一声叹息,只觉得有点点难过。 此时程太太正房里,福财家正给程太太揉着胸口。 如此一番大闹,程太太气的心口发涨,怒火直冲天了际,咬牙道:“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带回来这么一个妖精来。” 她只有程少牧一个儿子,从小当做心头宝一般。一直以来程少牧也懂事孝顺的,直到沈秀来了。 母子之间就好像是卡了一根刺,因为沈秀,程少牧不只一次的顶撞她。 每每想起,她都恨不得把沈秀掐死。却又不能真做,独生儿子,母亲的心总是要软一些。 “真是个妖精。”福财家的趁机说着,道:“依着我啊,早就一顿板子打死,一了百了了。” 程太太眼露凶光,她确实有个这想法,却是道:“牧哥儿那牛脾气,我不想他恨我……” “唉,太太就是太疼大爷,才让那妖精钻了空子。”福财家的说着,却不敢再说。 她虽然是程太太的心腹,但程少牧是世子爷,脾气也是大的很。 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在程太太面前这么说,不等程太太打死沈秀,程少牧就先把他打死了。 “与陶家的婚事不能再拖了,就按陶太太说的,孝满就成亲。”程太太突然说着。 陶家落魄至此,娶陶家女有些吃亏的。但是早年订下来的婚事,悔婚也不好。 程少牧二十岁了,又如此喜欢着沈秀,换个尊贵人家的小姐,只怕也忍不了。 赶紧成亲,正室进了门,也许还能收收程少牧的心。 “是啊,大奶奶进了门,妖精也就妖不起来了。”福财家的说着,却是话音一转道:“不过,大奶奶进门后,大爷肯定要抬举那妖精的,万一……大奶奶若不是对手,那大爷房里岂不是要乱套了。” “她敢,一个官奴。”程太太说着。 这也是她一直没下杀手的原因,一个官奴籍,实在翻不出天来。就是将来生下孩子,也必须抱给别人养。 再者,女人的青春没几年的,现在青春年少,程少牧自然喜欢她的。 几年过去,新一波的美人长起来。沈秀就是生的漂亮,没了青春,男人也不会爱了。 无子的官奴,也就是后院的一个婆子,再翻不出花样来。 “大爷也二十岁了,子嗣为重,尤其是事关爵位,嫡子要紧。”福财家的转换思路。 一语提醒了程太太,爵位传承从来都是先嫡后庶,因为无嫡子而被削爵的人家也不是一个。 程少牧己经二十岁,同龄人早就成亲生子,儿子都几个了。 在祖母眼里,嫡庶差别不大,都是自己的亲孙子。但事关爵位,那就不同了。 福财家的看程太太心动了,便继续道:“大奶奶进门后,先要斗这么一个妖精,难免影响嫡长子出生。万一大爷再听那妖精的,冷落了大奶奶,岂不是……” “是啊,嫡子重要啊……”程太太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 嫡长子乃是家族之根本,尤其是有爵位的人家。 若是因为沈秀,耽搁了嫡子生出,那就是大事了。 “依我说,大爷那般爱那个妖精,太太何不想个办法,打发她出门去。”福财家的说着,“她若是在外头有个好歹来,就与太太无关了。” 程太太道:“你当牧哥儿是傻的,算了,以后再说吧。” 若是这个办法的行通人,她早就做了。 “是。”福财家的满心失望,但看程太太烦了,也不敢再说。 福财家的刚想退下,就有婆子进门道:“许大太太来了,说要见太太。” “她来了?”程太太并不意外,道:“让她进来吧。” 平原侯府一姐一妹,许大太太就是平原侯府的妹妹。也是程二娘订亲对象,许长青的嫡母。 只是许家与陶家一样,都是曾经风光过,子孙不争气,慢慢败落了。 不同的是,陶家的败落刚开始。许家早就落败的不成样子,许大太太更不善于理财,蠢货一枚。 丈夫早就亡故,她也分家出来单过,膝下一儿一女是亲生的,还有一个庶子许长青。 有一所四进的院落,几处田产。若是换成平常人家,也是够用的了,但许大太太生活又讲究,穿金戴银,使奴唤婢。 田产出息肯定就不够了,奢侈生活,全靠姐姐和兄长周济。 平原侯早就不管府中之事,许大太太打秋风的对象,自然是程太太。 “许大太太这个时候来了……”福财家的顿一下道:“要过中秋节了,肯定是来……”打秋风的。 程太太笑着道:“我正好有事要跟她商议呢。” 也真是巧了,张姨娘和程二娘刚闹一通,许大太太就来了。 程二娘的婚事,也可以再议议了。 第13章 被发配的巧玉 两日后,别院春日宴上侍侯的小厮和婆子们回来了,当日打包带去的行李也都拿回了听风轩。 侍侯程少牧出门访友后,李璎珞去了前书房整理,沈秀就带小丫头们在听风轩收拾整理行李。 “眼看着要入秋了,这些夏天的衣服就别再放衣柜里,另外装箱打包。”沈秀指挥着小丫头。 添香手上整理着衣服,嘴里却是不闲着,道:“真是贱人自有天收,到春日宴上侍侯了一遭,不死也得脱层皮,看她以后还怎么浪。” 想到那天,巧玉跟她动手,她就恨不打一处来。 本来还盘算着如何报仇,结果转眼就去了春日宴。去了春日宴的丫头,下场可想而知,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沈秀眉头微皱,却没说话。 同样都是丫头,巧玉落得那般下场,实在没什么好嘲笑的。 上一个是她,也许下一个就是自己了。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门外突然传来巧玉的尖叫声。 沈秀愣了一下,不禁看向门口,只见巧玉疯了一样的冲进屋里,身后跟着两个婆子想拦她,却没拦住。 “姑娘……”婆子为难说着。 沈秀看一眼巧玉,只见她衣衫凌乱,头发也散成一团,好像逃难一般至此,狼狈无比。 “求姐姐救命,姐姐一定要救我。” 看到沈秀,巧玉扑通一声跪下来,满脸泪痕的哀求着。 “你这是??” 沈秀有些惊讶,却没有伸手扶起巧玉,只是后退两步,与巧玉拉开距离。 “姐姐一定要救我,大爷要把我分派到竹香馆去。那是家伎住的地方,我不能去啊。”巧玉苦苦哀求着。 她是平原侯府的家生子,但是父母亲友都是三等下人,连三门都进不了。 就是最初厨房的差事,也是母亲求了好久才得到的。后来能被调到听风轩成三等丫头,那也是她用尽手段,削尖了脑袋往里钻。 终于得偿所愿,爬上了大爷的床,本以为献身之后就可以拥有一切。 姨娘,美好的未来。 哪里想到…… 那么多公子参加的春日宴,竟然是那般的无耻下流。几日的折磨,好像身处地狱一般,好不容易离开了。 却没想到更可怕的事情在等着她,竹香院那是家伎们住的地方。 府中有客人时,主人拿她们招呼客人。平常闲来无事时,管事小厮都会过去找乐子。 她虽然是家生子,父母的差事不好,但也是平常人家的女儿。虽然不要脸爬了爷们的床,但从来没有想过要被千人骑,万人跨。 为什么呢?为什么大爷不封她为当姨娘呢? 明明己经睡过了,睡过了不就是一切了吗。 她想不通其中的道理,但眼前的情况她只能求助。还是婆子好心提点她,让她来求求沈秀,也许有救。 真的被送了进去,她这辈子都晚了。 “大爷下的命令,谁也无可奈何。”沈秀说着语气悲凉,却很平淡。 她在听风轩里这么久,爬床,被带上春日宴,随后沦为家伎的丫头。巧玉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其实她也不懂,为什么巧玉能这般天真,认为爬了床就拥有一切了。 对一个世子来说,一个丫头而己。对一个男人来说,一个睡过的女人而己。 睡完了,提了裤子就与他无关了。 “不,大爷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向大爷求求情,我就有救了。”巧玉哭泣说着,话语有些凌乱,也有些茫然。 沈秀摇摇头,道:“我帮不了你的,你要是不想去竹香院,就回家跟你父母说赎身出去就好了。” 平原侯府并不是刻薄的人家,家生子不想伺候主子,想出去另谋出路也没问题。 身价银子也都是人情价,像巧玉这样的小丫头,十两足够了。再加上家人的,撑死五十两,以平原侯府给的月银来说,想赎身非常容易。 至于程少牧那里,他虽然对女人不好,但也不会逼良为娼。人家都准备离开侯府,肯定不会硬追回来。 也是犯不上,对于一个世子爷来说,一个丫环,一个家伎,都是不值得操心的小事。 “出去??离开侯府?”巧玉呆了呆,整个人显得更茫然,自言自语说着:“离开侯府之后,我要去哪里?” 几代家奴,从爷爷起就在平原侯府侍侯,虽然与人为奴的日子并不是幸福安康,但总是能够吃饱穿暖的。 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能够在侯府有个立足之地,总比乡下种地强。那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还有各种压迫赋税,日子过的苦逼极了。 让她离开这里,到外头去生活,她实在不敢想以后的生活会怎么样。 而且家里的父母兄弟也不会同意的,情愿她去当家伎,现在这样的生活,谁想舍弃。 “这是唯一的办法。”沈秀说着,“你要是不愿意离开,那就谁也没有办法。” “不,姐姐,我不想离开这里。我只要换个地方就好了,我情愿还回厨房去了。”巧玉哀求着。 沈秀无言看着他,有些无语,又有些感慨。 倒是旁边的添香,生怕沈秀心软,答应了巧玉,上赶着上前骂道:“小贱人,你就是天生被天人骑的,都成家伎了。还敢跑在这里来了,污了秀姐姐的眼,十个头你也担待不起。” 说着,添香又转头骂婆子:“你们都是死人啊,让一个家伎在这里站着,大爷看到了,打断你们的腿。” 两个婆子顿时怕了,看沈秀并没有帮忙的意思,便上前去拉巧玉,嘀咕说着:“还不快走,自己挨骂,还要连累我们。” “姐姐,我的亲姐姐……”巧玉死摊在地上,还想去抱沈秀的大腿,却被躲开了。嘴里说着:“你要是能求我这一回,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再生父母?”沈秀重复着这四个字,心头越发感慨。 再生父母什么…… 人这辈子其实没什么机会遇到再生父母,绝大多数的人生,都是错了就承担后果,而不是求一求就可以得到重新一次机会的。 她已经给巧玉指了路,所谓甘蔗没有两头甜,总是想好事,哪来的那么多的好事。 “不要脸的贱货,还在这里死缠呢。”添香看着巧玉更怒,上前两个耳光甩到巧玉脸上,把巧玉脸颊都打肿了,心里的恶气稍出,又骂道:“快滚,快滚,少在这里碍眼。” 巧玉只是哀求的看着沈秀,嘴里叫着:“我愿意给你做牛做马……” 沈秀漠然听着,对婆子挥挥手。 得到明确的指示,婆子的动作快了起来,一个架左一个架右,半拉半拖的把巧玉拖走了。 “小贱货,就该这样的下场。”添香依然骂着。 “好了。”沈秀突然出声,“闹也闹完了,都干活吧。” 同样是丫头,同样都会因为主人的一句话改变一生,谁也不谁高贵,何必互相伤害。 像添香这种追着打的,让她更觉得可悲可怜。 一句话让看热闹的众人再次忙碌起来,添香依然不忘添油加醋,道:“姐姐就是心软,才让这种人登鼻子上脸的。” “是啊,要是璎珞在,你也不敢如此放肆。”沈秀接话说着。 添香顿时哑然,不敢再言语。 沈秀和李璎珞同为管事大丫头,众所周知,沈秀性情平和,不容易动怒,小丫头有什么事,求求她也就完了。 但李璎珞不同,发起脾气来,没有哪个不怕的。 大管事的孙女,亲姑姑还是二爷的亲娘,别说丫头婆子,就是得脸的管事媳妇见了她还得陪笑脸呢。 管教屋里的丫头,哪个敢不听话,整死都没人敢吭声。 正说着,只见李璎珞挑帘子进来,道:“我进门的时候,怎么看到巧玉被拖出去了。” 添香知道李璎珞与沈秀交情好,便道:“那个小贱货,己经被发落到竹香院去了,不知怎么得跑到这屋里,在秀姐姐面前一通闹,不要脸的很。” 李璎珞顿时皱眉,道:“竟然还敢跑过来闹,造反了。” 带上春日宴的丫头,被送去竹香院,也算是惯例了。更何况巧玉自己爬的床,正是活该。 “闲着也是无趣,闹一闹正好热闹些。”沈秀说着,便把话题岔开了,道:“正好你回来了,也该吃饭了。累了一上午,正该大吃一顿补补。” 李璎珞笑着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是饿了,是要大吃一顿。” 添香便借机凑趣道:“那我给厨房说一声,多做两个菜,慰劳姐姐们。” “也罢,今天大家都累了,多炒两个菜,都一起吃。”李璎珞说着。 沈秀听得淡然一笑,所谓恩威并罚,李璎珞是深懂其道。 “是,我这就去说。”添香说着,转身去了。 李璎珞却是走向沈秀,从荷包里拿出一钱银子来,摊在手心让沈秀看。 “这是?”沈秀一脸莫名。 李璎珞笑着道:“刚才看到许大太太了,她赏我的。” 说到赏字时,李璎珞嘴角上挑,满是嘲讽。 平原侯府的主子出手赏了,就是打发小丫头也得几百钱。 赏大丫头的话,一两都是有的。太少的话,实在拿不出手来。 前书院偶遇许大太太,她也没想过得赏,不过例行请安。许大太太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间要赏她,本以为怎么也是一两银子,结果出手竟然是一钱。 一钱银子打赏,真不如不赏啊。 “啊??”沈秀也是惊呆了,却不禁道:“许大太太去前书房做什么?” 许大太太是平原侯府的二姑奶奶,平原侯的亲妹妹,时常来平原侯府打秋风,专门拍程太太的马屁。 “找侯爷的。”李璎珞说着,她亲眼见到许大太太进了平原侯的书房。 沈秀道:“这才奇怪呢,找侯爷有什么事。” 平原侯府前后院分明,前院是平原侯的地盘,搞丫头,搞媳妇,养书童。 后院是程太太的,管家理事,处理平原侯府的一切事务。 也因为家里所有事务皆是程太太说了算,平原侯府本身也小气,不愿意拿私房养妹妹。许大太太也懒得搭理只会喝花酒的亲哥哥了,只找程太太。 现在要过中秋了,许大太太肯定是来借钱过节的,只要马屁拍的好,程太太倒不会小气。 “那就不知道了。”李璎珞说着,“管她呢,主子的事情,与我们无关了。” 尤其像许大太太这种,早就嫁出去的主子,好歹皆与她们无关。 沈秀想了想,突然自言自语道:“只怕与二小姐的婚事有关。” 第14章 退亲 前书房里,平原侯正喝着酒。 桌上美酒,身边两个美貌丫头,管事刚刚采买来的,还没用过几次,正是美味娇嫩时。 虽然外头日头正盛,平原侯却己经有几分醉意。 美酒,佳人,人生何求。 “许大太太来了……”门口小厮一声通传。 平原侯茫然抬起头来,许大太太扶着丫头进门。 虽然许家己经败落,只见她头上凤钗金器,身上绫罗绸衣,连身边的丫头都打扮的体体面面。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不管骨子里怎么穷酸,这外面的体统,砸锅卖铁也得撑起来。 “兄长,这大白天的,怎么就喝成这样了。”许大太太说着,脸上带着丝丝嫌弃。 虽然哥是亲哥,但这个亲哥实在不争气,凡事不管不问,只会喝花酒。再加上对自己有小气,借点银子都不肯。 就算少年时兄妹深情,现在也早就散的一干二净。 银子最重要,嫂子给银子,自然要跟嫂子亲。 “你怎么来了?”平原侯问,又向身边的丫头挥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程太太管家,他能摸到的银子也有限,自然没钱借给许大太太。 但兄妹感情还是有的,看到许大太太虽然意外,却还是高兴的。 两个倒酒丫头退下,许大太太坐了下来,不耐烦的道:“还不是大郎的婚事,我都要烦死了。” “啊?”平原侯一时间没想起来。 “就是我家那个大郎,前头姨娘生的,给二娘订过亲的。”许大太太说着。 她当年嫁入许家,两年未有身孕,不得己停了姨娘的药,生下庶长子许长青。 虽然现在许家没什么东西可争了,她自己也有了一儿一女了,但这个庶长子,仍然是她的眼中钉,看着就觉得烦。 平原侯终于想了起来,道:“既然他与二娘有婚约,那成亲就是了,有什么烦的。” 自从张姨娘变成肥猪后,他就彻底忘了这个表妹,以及程二娘这个女儿。 其实就是其他儿女,他也不太记得。 不过,总是儿女嘛,既然提起来,当年又是程老太太订下来的亲事,凑和一起成了亲,也就完事了。 至于嫁过去过的好不好,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平原侯把她养到出阁,情义己经够了。 “不行,这门婚事不行。”许大太太斩钉截铁说着,“我今天过来就是退婚的。” “啊?”平原侯愣住了,“好好的,怎么要退婚。” “二娘八字不好,天煞孤星命格,克夫克子。”许大太太说着,脸上浮出一抹恨意,“我当年就对这门婚事不满意,都是母亲,硬压过来的。” 她当年确实对这门亲事不满意,她既不喜欢张姨娘,更不喜欢程二娘,更讨厌许长青。 让两个不喜欢的人结亲,然后到她面前恶心,想想就可恨。 不过她当年想着,程老太太既然那么疼程二娘,到程二娘出嫁时,肯定多给嫁妆。嫁妆了许家,自己这个姑妈兼嫡母婆婆,怎么也能分一份,便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婚事。 现在程老太太己经过世,财产什么的早就分完了。程太太又直接许诺她,只要她出面把亲事退掉,五百两银票马上拿走。 虽然五百两银子并不多,但是为了能长长久久的打秋风,退掉一门让她讨厌的亲事,是划算的。 “八字不好??”平原侯听得满脸莫名,“当年定亲时不是合过吗,怎么会不合适?” “这就要问母亲了,我也是前几天遇上母亲身边的丫头才知道。为了能结这门亲事,母亲特意买通了天师,硬是改了二娘的八字。”许大太太说着,口气又酸了起来,“二娘的八字天生带衰的,母亲早就知道了。不然以当年母亲疼二娘那个劲,怎么会看上许家一个小庶子,还不得在嫡子里头找啊。” 这话倒是冤枉了程老太太,现在许家是败落了,但当年定亲时,许家还是很兴旺的。 尤其是许大太太一直未能生下嫡子,程老太太也觉得生不出来了。没有嫡子,庶长子自然也宝贝了。 又是亲上加亲,可谓是门当户对。 “但是……”平原侯十分犹豫,道:“总是母亲订下的亲事,退了也不好。你要是不喜欢二娘,成亲之后把他们分出去单过即是,何必退亲呢。” 许大太太听得更生气了,直瞪着平原侯道:“许家己经分家了,你妹夫又早早死了,长林只有六岁啊,我还指望着这个庶子给我撑门面呢。把他们分出去了,我孤儿寡妇的,许家的族人能把我生吃了。” 她虽然极厌恶许长青,但也从来没想过把他赶出去,不是嫡母仁慈,实在是家里少不了一个成年男人撑门面。 不过许长青的婚事,就不能这么早了。这也是她一直不提许长青与程二娘婚事的原因,给他娶了一个媳妇,他们小两口过了,自然不肯为家里出力。 最好的就是,许长青一直不娶亲,为家里一直做牛做马,直到自己的亲生儿子成年为止。到时候再随便寻个借口把许长青赶出去,自己才能彻底的清净。 平原侯顿时不说话了,孤儿寡妇不好立足,有个成年的男人在家里,不管嫡庶,总是能撑起门头来,不会被族里的无赖长者欺负。 在许大太太的亲生儿子许长林没有成年之前,确实不好把许长青分出去的。 “我命苦啊……”许大太太说着哭了起来,“嫁了个窝囊男人,连个秀才都没考上。分家产时抢不到大头,连命都不长。我还活着做什么啊,真该一头撞死了。” 一边哭,手还拍着桌子,酒杯都被拍落到地上。 “唉……”平原侯一声长叹,道:“你也别听以前的下人乱说,也许是编排出来的呢。” “哪里编排的,我亲自去白云观请道长另外相看了。”许大太太说着,从荷包掏出八字批纸,“你自己看,是不是八字带衰,生来就是克人的。” 平原侯接过来看看,果然是天煞孤星命格,不适合养在家中,送到庙里去最好。 “母亲真是偏心过了,自己的娘家侄女生出来一个天煞孤星来,她却死死瞒着,还要塞到我家里来。难道我不是她亲生的,那张姨娘才是。”许大太太愤愤不平的说着。 程老太太的偏心是真的,她的怨恨也是真的。 她是老三,上头一姐一兄,既不是头一个孩子,也不是世子。再加上出生时难产,程老太太对她便有些冷淡。 后来张姨娘就来了,娘家的孤女,顿时得到了程老太太的关爱。那时候长姐己经出嫁,张姨娘又立志勾引平原侯,百般讨好,自然不会与他相争。 但是许大太太与张姨娘只差了一岁,正是什么都要比,什么都要争。 张姨娘本来就没什么智商,许大太太更是有些智障,两人便斗了个旗鼓相当,结下不少的仇怨。 后来张姨娘想挤掉程太太上位,许大太太还着急许久,幸好程太太赢了,张姨娘成了姨娘,着实让她高兴了许久。 “你这是说什么话,还抱怨起母亲了。”平原侯喝斥着。 许大太太虽然心中满是怨恨,却也不敢在兄长面前说了,只是道:“这门亲事我是退定了,我不可能让这么一个祸害进我家的门。” “但是……”平原侯还是有些犹豫。 许大太太道:“订亲的事情本来就没什么人知道,悄悄的退了,神不知鬼不觉的。更何况现在平原侯府形势正好,你若疼二娘,就好好再给她寻门亲事,保证比我家那个强。许家现在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啊。” 一语提醒了平原侯,倒不是说他多心疼程二娘,希望程二娘能嫁的更好。 而是对他来说,儿女婚事就是麻烦。既然己经定好亲事,那就凑和嫁过去,退亲之后再定亲岂不是更麻烦。 但正如许大太太所说,现在平原侯府声势正好,不愁女儿嫁不出去。叫个官媒婆来,想嫁出去很容易。 “也罢,既然你如此执意,那就退了吧。”平原侯说着,不然许大太太在他跟前又是哭又闹的,也是烦。 若程二娘真是天煞孤星命格,自己这个兄长,也确实不好坑了亲妹妹。 许大太太立时止住眼泪,道:“择日不如撞日,我现在就派人把媒婆找来,今天就把婚事退了。” “不用这么着急吧。”平原侯不禁说着。 许大太太道:“正好我在这里,退亲也方便。再者,大郎都十九了,我也想早点给他说门亲事,长林太小,我还得指望着他呢。” 平原侯听得有理,便道:“那就退了吧。” 有了平原侯的亲口承诺,许大太太当即唤人进来。 她早与程太太说好的,管事那边早有准备,一个时辰不到,两家的婚书己经解除。 许大太太看事情完了,顿时大松口气,却是道:“兄长,不是我说,虽然说是自家女儿,但二娘的命格那么硬,你总是留她在家里,我都担心啊。” “那能怎么办?”平原侯说着。 许大太太道:“依我说,不如先把她送到家庙里住上几个月,趁这个空,赶紧给她寻门亲事,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了。” 平原侯觉得有理,点头道:“你说的在理,这么办倒是合适。” 第15章 程二娘进家庙 后院里,程太太听着福财家的汇报。 “刚才官媒婆过来,婚事己经退掉。”福财家的一脸得意说着,“许大太太说了,程二娘就是克夫克子的灾星,侯爷也说把她送送庙里去。” 所谓批八字,按算上面的时辰算,确实是天煞孤星命格,这并没有错。 但是上面写的八字,是根据程二娘的八字改动的。以平原侯的记性,早就不记得程二娘的生辰八字,更不用说这稍加改动的了。 现在亲事是许大太太闹着要退的,把人送家庙的命令是平原侯下的,任谁也联想不到程太太身上。 “难得她聪明一回,把银子准备好。”程太太说着,脸上也露出舒心的表情。 程老太太和张姨娘恶心她这么多年,本来她都把她们母女忘了,结果又跑到她跟前闹腾,还想着翻身。 张姨娘己经打发走了,再把程二娘打发到家庙里,就彻底清静了。 “早就准备好了。”福财家的笑着说,随即又道:“其实,这府里的事务,早就在太太掌握中,打发个程二娘,本不用如此。” 这也不算拍马屁,而是事实如此。平原侯府里外事务,连平原侯府的花销都归程太太管,打发一个程二娘,只要嫡母一句话。 随便找个理由,祈福什么的,就是平原侯知道了,再给他买个丫头,也就完事了。 “你懂什么。”程太太说着拉下脸来,道:“既然侯爷己经发话了,那就快点把人送走完事,别留在府里碍眼。” 她确实把平原侯府握在手中了,私自打发了程二娘,平原侯是不会怎么样。 但是,平原侯府的大姑奶奶,也是她的大姑姐程王妃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由平原侯自己下命令,就是程王妃以后知道了,也追分不到她身上。 “是,我这就派人去。”福财家的看程太太怒了,哪里还敢说,赶紧出门去办。 从程太太正院出来,福财家的直到前院找自己丈夫福财。 福财没什么本事,只因为长的好看,被程太太的陪房也就是福财家的看上,靠着老婆当了管事,实际什么都干不了。 “现在是侯爷的命令,二小姐命格不好,要送家庙里去,你亲自去张罗。”福财家的小声对福财说的。 让福财去,她也有私心在其中。 就是程太太待张姨娘和程二娘不好,她们总是主子,多少都该有点私房钱。 后罩楼己经没有了主子,把程二娘送走时,自然可以顺道摸一把。把值钱东西收一收,弄不好还有几百两的油水。 “我去啊……”福财显得有些慌张,一辈子没干成过什么事,遇事就怕了。 福财家的顿时怒上眉梢,道:“怎么会有你这么容囊的男人,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我,我……”福财喃喃不敢作声。 “你身边不是有个昭儿啊,我看他倒是个机伶的,你带着去办。”福财家的怒声说着。 少年时不懂事,只看福财长的清俊,图色嫁了过去。 十几年过去,当年的清俊的小伙己经变成焦碳大叔,但本事依然一点没有,里里外外的事情,都靠她一个女人张罗,累的半死。 “昭儿啊,那好,我带着他去。”福财说着。 福财家的又道:“快点去,千万别耽搁了。” 随即,又小声叮嘱一通,油水,银子,千万要落到自家口袋里。 福财这才明白过来,听到有银子,顿时有了动力,道:“你就放心吧,我一定能办好。” 家里的钱全在福财家的手里,他手里的银子有限。现在有机会去抄后罩楼,私扣下几两银子,相信福财家的也发现不了。 “快点去吧。”福财家的这才转身离开。 送走老婆,福财先叫来昭儿。 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平原侯府小厮的标准制服,个头虽然不高,但生的眉清目秀,模样十分好看。 他全名俞永昭,并不是平原侯府的家生子,而是外头买来的。 百年侯府,家生子生了一窝又一窝,根本就不用在外头买人。但这个俞永昭不同,他贿赂了福财,让管事买他进门。 进府之后,他就一直跟着福财。福财无能,但他有本事,渐渐的,福财凡事皆他听吩咐。 “爷,您找我。”俞永昭笑着说。 他生的眉清目秀,笑的起来更显得纯良无害。 福财便把福财家的交代之事说了,俞永昭听完当即笑了,道:“这事好办,我来处理。” 俞永昭先调派了马车,到后门等着。 随即和福财两人去了后罩楼,只见后罩楼里一片凄凉之色,丫头们早就跑完了,只剩下两个婆子。 程二娘正在屋里哭哭泣泣,本以为能把程太太拉下马的,哪怕想到反倒赔上张姨娘。 她本来就没什么主意,凡事都听张姨娘的,现在张姨娘被卖了,她顿时如孤魂野鬼一般,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我的命好苦啊,呜……呜……” 正哭着,俞永昭和福财挑帘子进屋,程二娘看到两个男人进屋,顿时吓坏了,直喊着道:“你们是谁,怎么到我屋里的。” “奉侯爷之命,二小姐命格不好,要送到家庙里去,特派我们过来送小姐走。”俞永昭说着,目光看向屋里。 这哪里是小姐闺房,根本就是下房。 再看看程二娘一身打扮,连体面点的大丫头都不如,心里顿时有几分灰心。 本以为这趟差事怎么也能有点油水,现在看来,只怕福财一个都填不饱,更不用说分给他了。 程二娘整个人惊呆了,惊恐的看着俞永昭:“庙里?不,我不要去庙里……” “由不得小姐了。”俞永昭说着,转头把外头守着的婆子叫进来,“为了省去麻烦,你们过去,把她手脚给捆了。” 两个婆子虽然是奉命看守,但是绑小姐什么的,对她们来说,还是有些怕的。 俞永昭当即笑了,从荷包里拿出二两银子,每人一两塞到婆子手里,笑着道:“侯爷的吩咐,小的再不敢假传。只是前头太太正该睡午觉,要是任由二小姐吵闹吵到太太休息,我们都担待不起啊。” 如此一说,又有银子,婆子哪里会不听。两人一起上前,直把程二娘捆了,连嘴都给她堵上。 “呜,呜……”程二娘死命挣扎着,但哪里婆子们的对手。 因为找不到绳子,便用衣带捆着,手脚绑的结结实实,根本就动弹不得。 “还要劳烦两位妈妈,后门停着马车,把二小姐送上去。”俞永昭笑着说。 婆子看在银子份上,哪里还会不允,笑着道:“放心吧,肯定不会惊到太太的。” 两个婆子齐动手,把捆好的程二娘拖走了。 等到三人都离开了,俞永昭直接上前翻箱倒柜,倒是福财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也跟着翻腾起来。 屋子并不大,能找的地方全找了,结果只翻到两根银钗,衣服虽然有几身,但值钱的一点都没有。 至于屋里的摆设,根本就是一点没有,破桌子破椅子,就是能拿走,也完全不值钱。 “这,这要如何跟我家的母老虎交代啊。”福财傻了眼。 还想着有几百两银子呢,结果几两银子都没有。 俞永昭也是一脸失望,本以为多少也得有点,没想到真是一点没有。 或者,她们把私房钱另藏别处? “要被骂死了,骂死了。”福财嘟囔说着,满脸死灰。 在他看来,福财家的比母老虎还要可怕,这回没拿银子回去,不知道会不会被脱层皮。 俞永昭虽然心里含气,到底想着正事,便道:“那二小姐……” “你看着办吧。”福财说着,满脸死灰走了。 俞永昭顿时又了有主意,道:“那我送二小姐去家庙。” “随你吧。”福财头也不回说着。 俞永昭心里主意己定,快步去后门。只见他安排好的车驾己经在了,程二娘也己经被捆绑好扔在车上。 驾车的小厮看到俞永昭来了,连忙上前招呼。 “侯爷吩咐了,这趟差事要紧,我得亲自去一趟。”俞永昭说着。 小厮便道:“车厢宽敞,你坐上去就是。” “我会驾车的,反正就一趟差事,何必辛苦我们俩个人。”俞永昭笑着说,接过小厮手中的马鞭,道:“我跑这一趟,你就不用辛苦了。” 小厮顿时笑了,从车上下来,嘴上却是说:“那怎么行,本是我的差事。” “什么你的我的,大家都是当差,正该互相帮忙。”俞永昭说着,坐到车上,挥动马鞭,“那我现在就去了,一趟回来,天黑前还能回来呢。” “多谢你了。”小厮说着。 俞永昭微微一笑,驾着马车走着。 平原侯府的家庙在城外,离平原侯府甚远。俞永昭心中有事,自然是车子能走多快走多快,才不会顾忌坐车人舒不舒服。 程二娘就惨了,她本来就是捆了手脚扔到车上的,现在这般颠簸,更是全身难受。 马车很快出了青阳城,到城外田地时,俞永昭突然把马车驶向小道,直到一个偏僻处停了下来。 随即钻进车厢里,把程二娘嘴里的布条拿了出来。 “我没什么耐心,你最好给我老实点,你们母女到底把钱藏到哪了?”俞永昭问。 为了摆平婆子,他倒贴了二两银子出去。本以为就是再穷,二两银子总是能找出来的。 哪里想到,只有找到几根银钗,还全部被福财拿走了,他是一毛没捞着,还倒贴了二两。 程二娘早就被吓傻了,哪里还敢隐瞒,哭着道:“我们真没钱,早些年我们被迫搬到后罩楼,所有的东西都被搜走了。” “胡说,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俞永昭怒声说着。 “真的没有,我们住在后罩楼,从来没有拿过月钱,就是衣服,也很少按季给过。”程二娘哭着说,语气中更加怨恨,“都是程太太,她恶毒刻薄,要害死我与母亲。” 俞永昭才不会管这些烂帐,在他看来,弱肉强者,张姨娘也好,程二娘也好,斗法失败,后果自然要自己承担。 他所想的,只是自己亏掉的二两银子。 虽然卖身进了平原侯府,但上进之路却远没有他所想的那般容易。跟着一个福财,无能又没本事,虽然好控制,但是与他的前程并没有太多好处。 没有好前程,自然也就没有钱,就这二两银子,也是他攒了几个月的。 “求求你放了我吧。”程二娘哭泣哀求着。 俞永昭冷笑,目光从程二娘的脸上,慢慢到她身上。 程二娘的容貌遗传自张姨娘,有野心挤掉正室的小白花表妹,自然是有几分姿色的。 十六岁的女儿,花容月貌,曲线玲珑,比勾栏里的姐儿漂亮多了。 “父亲一定是受骗了,他不会把我送到家庙去。”程二娘继续说着,“你要把我送回去,我一定要让父亲好好赏你。” “呵~~”俞永昭笑了,突然伸手解开程二娘腿上的绳子。 程二娘只以为要放她,顿时大喜,却见俞永昭撩起她的裙子,把她裤子趴了下来。 “啊,你做什么,你做什么!!”程二娘大惊失色,“你这个奴才秧子,也敢动我,我要打死你,打死你。” “哈,奴才!!”俞永昭脸上冷笑更重,但下手却极有轻重。 只把程二娘裤子脱掉,却是小心放到一边。 随即解开裤子,在马车上干了起来。 担心程二娘喊来人,又把布条塞她嘴里。 如此一通大干,俞永昭只觉得畅快淋漓,程二娘闺阁女儿,哪里受过这种罪,整个人都是木木呆呆。 俞永昭玩痛快了,心情自然也好了,帮着程二娘把裤子穿好,又把打开车帘散气,直到味道散尽,他也休息够了,这才驾车继续前进。 “主子,切~~”俞永昭不屑一顾。 一路飞奔到家庙,只是到门口时,俞永昭也吓了一大跳,只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平原侯府的家庙,建府之初就有了的。本来就是办丧事用的,府内上下皆无人信佛。虽然还有几个老尼姑还在,但是主子不上心,管事们自然也待慢,每月钱米总是不能按时,日子过的自然是凄苦。 “这是侯府的人,因为犯了事,侯爷下令送她过来。”俞永昭简短说着。 几个老尼姑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其中有一个问:“您可是来送钱粮的?” “那不归我管,我只管把人送来。”俞永昭说着,看程二娘仍然在车上不动,便伸手把她拖了下来,直丢给几个尼姑。 几个尼姑伸手把她接住,刚想再问,俞永昭却己经驾车走了。 第16章 两位小姐 程二娘被送到家庙的事,平原侯府并没有掀起任何风浪。 本来就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姐,再加上俞永昭办事俐落,送走程二娘时也没惊动几个人。 下人之间就是有人议论,但想到程太太,也没人敢大声说话。 “什么奴才主子的,这主子要是落魄起来,才是真惨呢。”李璎珞说着,“一个年轻女孩,送到郊外家庙去,弄不好几个月后就大着肚子回来了。” 平原侯府的家庙,她就是没去过,多少也是听说过的。 离城那么远,地处偏僻,只有老尼姑在,虽然是侯府的地方,却没什么人管。 遇上强人进去强抢,那是运气不好。再遇上黑心肝的老主持,直接让年轻女孩接客当暗娼,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至于主子什么的,算了吧,在吃饭生计面前,未必有一两银子好使。 “好歹是侯爷的女儿,总会想起来吧。”沈秀说着,语气中透着一丝绝望。 她突然想起了沈家,沈家出事,家中婧妹众多,下场如何,她从来不敢多想。 李璎珞说的对,所谓主子奴才,从来都不是保险的。 王侯将相,宁有种所,才是现实。 “我看难了。”李璎珞说着,“不过也不怪太太狠,回想当年,张姨娘也是恶心人。要不是太太娘家强势,弄不好真要被休出了。” 程老太太和张姨娘都不是什么有智慧的人,但是许多时候也不需要智慧。 不要脸又强势的婆婆,楚楚可怜的小白花表妹,再加上一个贪花好色,凡事听人摆布的丈夫。 程太太一个远嫁来的媳妇,日子是过的辛苦。现在她得势了,要找回当年的场子,也不能说全错。 沈秀听得默然无语,吃了亏就要找回来,人之常情,圣母才是少数。 两人正闲聊着,就听门外传来一句:“哥哥在屋里吗?” 是程元娘的声音。 李璎珞和沈秀连忙站起身来,沈秀有心,透过窗户往外看了一眼。 只见院里,程元娘和许梅携伴而来。 十六岁的程元娘己经出落的花儿一样,落落大方,深有大家闺秀风范。 不得不说,程太太对亲生女儿的教育还是很用心的。 同样十六岁的许梅,与程元娘比就相差许多,她是许大太太的亲生女儿。 智商遗传自在许大太太,美貌却只遗传了三分之一,虽然正值花季,皮肤黑,身裁胖,要不是身上小姐打扮,只怕说村姑都有人相信。 “我从后门出去,你招呼吧。”沈秀小声说着。 许梅是平原侯府的常客,每回过来都是跟程元娘一起住,两人好的像亲姐妹一般。 除了平原侯府富贵,住这边生活更好外,许梅对程少牧也是青眼有加。 就是程少牧己经定亲,并且对她的嫌弃丝毫不掩示,许梅仍然是芳心不改。 李璎珞点点头,道:“交给我。” 沈秀从后门出去,回自己房间躲着。 李璎珞带着小丫头迎了出来,笑着道:“两位小姐来了,大爷不在,快请屋里坐。” “表哥不在吗?”许梅一脸失望说着。 李璎珞笑着道:“大爷早上就出门了,说是访友去了,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程元娘倒是无所谓,道:“不在啊,那我们就回去了。” “姐姐何必着急,反正我们也没事,何不在哥哥屋里等会。”许梅笑着说,“也许过一会哥哥就回来了,看到我们在,岂不是高兴。” 程元娘不禁看向许梅一眼,犹豫一下道:“那好吧,我们就等一会。” 许梅对程少牧的心意,她是心知肚明。她也劝过许梅,奈何许梅不听,她也就懒得多言了。 自家兄长那般英俊帅气,许梅看上那是有眼光。 不过,兄长己经订亲,就是没定亲,凭许梅的长相,兄长也看不上的。 “好,就一会。”许梅笑着说。 李璎珞马上道:“两位小姐,屋里请坐。” 程元娘和许梅如携手进屋坐下,李璎珞亲自倒茶奉上。 程元娘坦然接了,许梅却是笑着道:“劳烦姐姐了。” 李璎珞是平原侯府大管事的孙女,又是侍侯程少牧最久的丫头,也是听风轩的管事。 本以为她妥妥会成为姨娘,没想到程少牧对她无意,而且早有传闻,李璎珞己经定下亲事,很快就要出府外嫁。 身份出众,却又不是情敌,对她自然要客气许多。 “小姐客气。”李璎珞笑着说,茶送上,她便站到一边,等待传唤。 许梅却是笑着道:“姐姐何必如此生疏,我们女儿家,正该坐下一起说话。” “小姐面前,哪里有我的位置。”李璎珞微笑说着。 程元娘微微皱眉,虽然没有明言,但也觉得许梅的话不妥。 好歹是小姐的,何必这么巴结一个下人。 许梅笑着道:“这个月我在家里闲着无事,又做了两件衣服,都是给哥哥做的。我一会派丫头拿来,劳烦姐姐转交给哥哥。” “劳烦小姐了。”李璎珞说着,心里对许梅却有些看不起。 又不是亲兄妹,明明是该避嫌的表哥表妹,却经常做衣做鞋的,传出去都惹人笑话。 尤其是程少牧根本就不在乎,许梅送来的衣服,都是看都不看一眼就赏人。 最开始的时候,她还暗示过许梅,结果许梅硬是装没听到,她就懒得多说了。 只能说侍侯程少牧的小厮命好,马上就有新衣服了。 “说起来,怎么就姐姐一个人在屋里啊,另一个呢。”许梅意有所指的说着,“身为丫头如此不守规矩,主子不在,就跑出去玩,该狠狠罚。” 整个平原侯府,她最恨的就是沈秀。明明都家败成官奴了,竟然还能用脸勾引程少牧。 在她看来,早该把沈秀送回教妨去,那才是她该呆的地方呢。 “沈秀这几天有些不适,大爷顾念下人,让她回房歇着了。”李璎珞淡淡说着。 许梅听得心中更愤愤不平,却是道:“哥哥就是好心,什么人都关照着。” 李璎珞懒得接话,在她看来,许梅实在是女人之耻。 明明命好投胎成小姐了,虽然长的不好看,但身为女人好像要矜持一点。 天天追着定了亲的表哥跑,这是打算凑上来当小妾吗? “好了,不说这个了,一个丫头有什么好说的。”程元娘不耐烦说着,又问李璎珞:“最近哥哥在忙什么,经常不在家。” 李璎珞道:“外头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前几天有管事媳妇来传话,太太有令,大爷的婚事要准备了,让我们预备着。大爷怕也是在忙这个。” 程少牧才不会在乎与陶家的婚事,只是这话,许梅肯定不爱听。 果然许梅脸色顿时拉了下来,道:“我早先听人说,陶家大姑娘,生的丑陋不堪,性格又如河东狮一般。兄长珠玉般的人品,竟然遇上这等母老虎,实在可叹。” 这种吐槽未来的主母的话,李璎珞默默听着,却不接话。 程元娘也道:“我也听人说过,这个陶家小姐只怕样貌一般。” 青阳并不大,富贵人家就那么多。小姐品德性格什么的,传言有误很正常。 唯独长相就在那里摆着,是美是丑一眼即知。 陶家小姐既无美名传出,那离美人肯定离的远,最多也就是长相平常,容貌完全不值得夸赞那种。 “还有奇葩呢,我听人说,陶家太太正在托全城的牙婆买美女呢。”许梅说着,口气中带着酸,“肯定是自家女儿丑,才要买几个美女来当陪嫁丫环。” 李璎珞听得心念一动,随即又放下心来。 美女不是那么好买的,价钱高不说,还可遇不可求。凭陶家的财力,这么短的时间内,想买到超越沈秀的美人,只怕也是难。 不过,陶家如此行事,新奶奶进门后,只怕不太平啊。 “这些事情,就别在这里说了。”程元娘打断她的话,看许梅越说越不像样,便道:“时候不早了,也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也该回去了。” 许梅很不想走,难得来一趟,她很想看心上人一眼,道:“好姐姐,再等一会吧。” 程元娘不耐烦起来,起身道:“那你在这里等吧,我要回去吧。” 许梅这才站起身来,道:“好,好,我走,这就走。” 李璎珞也不说留客的话,按规矩送两个出门。 临到门口时,许梅还说着:“一会我打发丫头把衣服送来,姐姐一定要交给哥哥啊。” 李璎珞微笑道:“请小心放心。” 她一定会告知程少牧,然后程少牧把衣服赏人。 “快走吧。”程元娘不耐烦说着。 好送歹送,许梅和程元娘终于走了,李璎珞也不禁叹口气,对身边的小丫头道:“去叫沈秀吧,许小姐走了。” “是。”小丫头应着,却不禁嘲讽道:“这个许小姐,实在没眼色的很。” “所以呀,做女人千万不能活成她那样。”李璎珞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 李璎珞正欲转身回屋,只见有婆子匆匆进门来,道:“姑娘,前头出大事了。” “怎么了?”李璎珞问。 婆子道:“刚才燕王府送来卜文,燕王世子过世了。” “啊??”李璎珞大惊失色。 第17章 世子之死 青阳燕王府,乃是大周开国之时钦封的四大王府之一,实打实的青阳土皇帝。 单单一座燕王府就占了半个青阳城,可谓是呼风唤雨,日天日地的存在。 原本败落之势尽显的平原侯府能再度起家,靠的也就是燕王府。准确的说,靠的是燕王妃。 燕王妃娘家姓程,正是平原侯大姑奶奶,现在去世的燕王府世子,正是程王妃的独生爱子,也是现任燕王唯一的儿子。 “快去把大爷找回来。”程太太满心慌乱吩咐着,“马上备车要到燕王府去,还有素服要找出来,不止我的,还有大爷的,我们得马上过去。” 平原侯府落魄之后还能咸鱼翻身,靠的就是燕王府。 大姑奶奶程王妃掌权之后,给了平原侯府各种方便。所谓靠海吃海,青阳乃是港口城市,多的是海商贩货。 有着燕王府的方便,平原侯府在青阳各大船行皆有干股,可谓是躺着不动就有钱花。 虽然这些事务全是程少牧打理,但要是没了燕王府这座大山,这一切都是空话。 而程王妃能够掌权的重要依据,就是燕王爷在继承王爷之位一年后,就落马把自己摔瘫痪了。 人躺在床上,虽然还一口气在,但话不能说,吃喝拉撒都在床上。 程王妃靠着唯一的儿子,在燕王府可谓是说一不二。 现在世子死了,燕王唯一的独苗死了。 这是要出大事了。 “我己经派人去大爷了,外头马车也己经备上。”周喜家的说着,接过丫头找出来的素服,亲自侍侯程太太着装,又道:“侯爷早上出门了,我已经派人去找,应该要回来了。” 平阳侯会去的地方无外乎是烟花柳巷,青阳城有名的地方不外乎那几处,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 程太太烦燥极了,道:“每天在家里喝花酒还不够,还要到外面喝,一个大男人家,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周喜家的不敢作声。 福财家的见状,便道:“太太也别太着急了,王妃素来……” 一句未完,程太太暴燥打断:“你懂什么!!” 程王妃就是再厉害,现在唯一的依靠死了,独苗都不在了,她用什么掌权。 燕王府建府这么多年,嫡系旁枝一大堆,哪个不想冲上来咬一口肉。 尤其爵位传承,将来王府换谁当家还不知道呢。 福财家的被喝斥了一句,再不敢作声,退到一边。 “一会周喜家的跟我去,福财家的留下来看家。”程太太吩咐着。 两个都是她的陪嫁丫头,虽然福财家的会拍马屁,能把她奉承的高兴。但论本事,她比不言不语的周喜家的差远了。 只是周喜家的不爱言语,更不会拍她的马屁。 若是平常无事时,让福财家的过来侍侯,就当乐子解闷了。真有事时,能指望上的也就周喜家的了。 “是。”周喜家的应着。 福财家的刚被骂过,也不敢作声,却是偷偷瞪了周喜家的一眼。 程太太更衣完毕,正欲出门时,只见程少牧匆匆而来。他接到消息后就快马狂奔而回,此时头上满是汗水。 “世子好好的,怎么突然身亡了??”程少牧急切问着。 从本心上说,他一点都不喜欢这个表弟,被程王妃宠坏了。 脾气暴燥,别说对下人了,就是亲友,也是呼来喝去。但是他从来没想过世子会死,世子才十六岁,一直以来身体健康,怎么会突然就死了。 “不知道啊,燕王府只送来了卜文。”程太太焦急说着。 周喜家的道:“我特意叫住送信人,塞了银子他,他仍然是吱吱唔唔。只怕……世子死的不光彩啊。” 程少牧的眉头顿时皱紧,众所周知,世子好色,而且是好男色。 虽然年龄不大,但是风流韵事极多。他本人也是个极不知廉耻的,不但不隐瞒,反而大肆宣扬,搞得青阳城人尽皆知。 “这些事情我们管不了,我们先去燕王府吧。”程太太说着。 世子怎么死,她并不关心,她只关心以后。程王妃是不是还能掌权,平原侯府还能不能背靠大树好乘凉。 程少牧点点头,正要走时,突然想了起来:“父亲呢。” “不知道在哪里风流快活呢,不管他了,我们先走。”程太太说着。 程少牧想到平原侯的风流,也是无言以对,也不再等他,只是吩咐下人:“等父亲回来,一定要他马上过来。” “大爷就放心吧。”福财家的说着。 母子俩一同坐车去了燕王府,做为大周四大王府之一,燕王府的格局是仿着紫禁城造的,虽然面积只有紫禁城的四分之一,但规格却是一样。 从东门体仁门进王府,右手边就是世子府,位于燕王府东侧,占了整个东边。 前头是书房,中间是花厅,后头是女眷们住的世子院。将近二百间房舍,十分宽敞。 程少牧和程太太在世子府大门口下车,只见门口白布己经挂上,程太太连忙擦擦眼晴,硬是揉出两滴泪来。 刚进大门,只见世子府管事太监迎了上来,看到程少牧和程太太连忙见礼,又哭着道:“唉,世子爷啊……” 说着就要哭起来。 程太太连忙跟着哭,连哭边问:“我那侄儿在哪呢,还有王妃她……” “都在屋里呢。”管事太监哭着说,引着两人进屋。 管事太监推开正房门,只见程王妃正中端坐着。 四十岁出头的她,保养的极好,看面相也就三十几岁。秀丽端庄,眉宇间更带着阴狠之色。 而此时此刻,整个人却好像失神一般,显得木木呆呆。 己经死去的世子,躺在里屋床上,虽然身体己经被清理过,但看的出来,头部受过重击,应该是伤势过重而亡。 床边上却捆着一个年轻男子,虽然满身鲜血,却是眉清目秀,十分漂亮。 程少牧顿时了然,早在几天前,他就听说,世子看上一个小秀才,小秀才不从,他便抢强至王府中。 现在看来是,强抢不成,被对方反杀了。 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如此死法,倒是真符合他的一直以来的行事。 “王妃……” 程太太抹着眼泪上前,想劝又不知道要怎么劝。 在她的印象中,这个大姑姐实在厉害的很,手段厉害,心计厉害,样样都厉害。 就是眼下这样,她仍然还能这么坐着,看起来依然强硬霸道。 虽然是强撑,似乎还能撑住? 一语惊醒程王妃,好像如梦方醒一般,她直接无视眼前说话的程太太,目光转向里间。 先是看向床上自己的爱子,然后看向床边跪着的小秀才,目光如粹了毒一般,声音更似牙缝里挤出来的:“来人,把这个罪人拉出去,千刀万刮,凌迟处死。他的父母亲兄弟,一应亲人全部处死。” “是。”管事太监应了一声,赶紧叫人过来,先把小秀才拖走处置。 按照大周律例,一个藩王妃是没有那么大权力,如此处死一家人的。就算真有罪,也该有官府审判。 但燕王府就是青阳的土皇帝,程王妃做为燕王府的实际掌权者,这样的命令是可以直接发布的。 都不用官府来执法,王府就可以执法了。 “哈哈哈哈,活该报应,这样的畜生就该死。”小秀才扬声大笑,即使要死了,他也为青阳除了一大祸害。 管事太监气极,对着脸抽了几个耳光,又拿布条塞了嘴,这才把人弄走。 正房再次清静下来,程太太看到这里,哪里还不懂,越发不敢说话。 程少牧心中一叹,看向程王妃道:“姑姑,节哀顺便啊。” “节哀?”程王妃冷冷一笑,一张端庄的脸几乎要变得扭曲起来,“谁给我时间让我节哀?我哪里来的时间节哀!!” 丈夫瘫了,唯一的儿子也死了。 越是这种时候,她越是要撑起来。燕王府那么多子孙都在盯着她,稍差一步就要死无葬身之地。 燕王府不可能绝后,爵位还需要人传承,眼前最重要的,下一任世子是谁? 按照礼法规矩,绝后之后,要过继最近血缘家的儿子继承。 燕王府传承这些年,亲友多的很,最近的就是永寿郡王府一脉。 前任永寿郡王与瘫着的燕王是亲兄弟,共有二子,大儿子死了,只有一个孙子,次子就是…… 韩骁!! 程王妃瞳孔立时收紧,不行,绝对不行。 若是放那个男人进入王府,别说立足之地,只怕她连命都没有了。 必须得想个办法,过继可以,但是必须得是幼子,燕王府的一切,必须在她的掌握之中。 “许大太太来了……” 门口一声通传,让程王妃神情一动。 但这个过继,是过继给谁,是给现在瘫在床上的燕王,还是刚刚去世的世子? 许大太太小心进门,她是怕极了这个长姐的,实在太厉害了。 程王妃看着她,心中突然有了主意,对程太太和程少牧道:“你们先回去吧,我有事与小妹商议。” “啊?”被单独留下的许大太太顿时一怔。 程少牧和程太太虽然也有些莫名,但哪里还敢问原由,只得行礼退下。 许大太太即害怕又莫名,惊恐的看着程王妃,道:“姐姐有何吩咐。” 程王妃道:“你不是一直想让我给许梅寻门好亲事吗,我有主意了。” 第18章 安排 “你不是一直想让我给许梅寻门好亲事吗,我有主意了。”程王妃说着。 许大太太呆在当场,早在很久以前,她就跟程王妃说过,希望程王妃能给许梅寻门好亲事,别总是跟着程少牧跑了。 但是程王妃事务那么多,根本就不理她。 她倒是想凭自身之力给许梅说亲事,但哪里寻的到好的,条件稍差的,她又担心委屈了许梅。 这么一拖二拖的,许梅十六岁了,还没定下亲事。 但是这种时候,程王妃突然说要给许梅说亲。就是蠢笨如她,也觉得不可能。 程王妃道:“我仔细想过了,让许梅给我当媳妇好了,亲上加亲。” “啊啊!!”许大太太顿时惊呼出来,脱口而出道:“世子都没了,怎么成亲啊。” 程王妃瞬时拉下脸来,脸色难看极了,道:“捧着牌位嫁进来,马上进门。” 儿子没了,依然可以娶媳妇,再来一个孙子,立为世孙,燕王府的一切依然在她手中。 许大太太惊得张大嘴,不禁道:“这,这,岂不是要让梅丫头守活寡,怎么可以……” 她以前倒是想过好事,许梅嫁给世子,亲上加亲成为世子妃。 但是程王妃如何能看上许梅,狠骂了她一顿,让她绝了念头。 现在世子死了,让她嫁女儿进门守活寡,她实在不愿意。 “能成为世子妃,未来王妃,这重身份顶的过一切了。”程王妃冷笑说着,看着许大太太的目光中带着恨铁不成钢。 虽然平原侯和许大太太都是无能至极,让她十分嫌弃,但是她也只有这一弟一妹。 现在这种时候,能让她完全相信的,也只有这一弟一妹。 平原侯虽然有两个女儿,但程太太称得上是精明的妇人,程少牧也是个厉害的,要是选了平原侯府的女儿,只怕后续麻烦。 对比之下,许家早己落魄,并且己经分家。许大太太蠢笨如此,许青是庶出,许长林又小,皆不足为惧。 许梅本人也蠢笨无比,就是让她做恶都翻不出新花样。 这样母亲,这样的女儿,这样的家世,是最容易摆弄的对象。 “但是……梅丫头可是我亲生女儿啊。”许大太太说着,声音中不自觉得带着哀求,“要是个庶女,我肯定就答应了。” 她打小就怕程王妃,对她的话也是言听计从。 当然,程王妃还是挺照顾她的,许家分家的时候,帮她争来大部分财产。每每来打秋风,程王妃也没少给她。 她能过的如此富贵,一大半原因都在于程王妃。 但是…… 许梅是她亲生女儿,程王妃就是不帮忙找婆家,也不能让她守活寡吧。 “让一个庶女成为王妃,你脑子里都装的什么!!”程王妃怒声说着,看许大太太道:“没男人就不能活了吗,就是你那个窝囊丈夫,一点本事没事,就会偷你的嫁妆,养丫头养媳妇,连庶子你都得养着。给许梅找个这样的,难道就是幸福快乐了!” 在她看来,女人这辈子,有没有丈夫根本就无所谓。 许大太太的丈夫是个草包,瘫痪了的燕王爷更是草包,至于自己的亲弟弟平原侯,那也是个草包。 女人的日子自己过就是了,重要的是权力和财富,那才是真最实的。 指望着嫁个丈夫,就可以拥有一切,那纯粹是少女梦还没醒呢。 “唉,这……”许大太太不敢辩驳,心里仍然觉得不妥当,却不敢作声。 程王妃心知许大太太的脾气,此事是定然能成的。但想到自己的亲妹妹,她不由的把声音放软了些,道:“你放心好了,许梅嫁进来后,我会好好待她的,再给她过继一个儿子。先是世子妃,再是王妃,这辈子的荣光是跑不掉的。” “我,我担心梅丫头不愿意啊。”许大太太找着理由。 世子妃,王妃什么的,她听着就有些遥远。正常女儿家的婚事,应该找个门当户对的夫婿,夫婿年轻好看,然后和和美美过小日子。 程王妃说这种,刚进门就守寡,就算是有再多荣光,又有什么用呢。 “她想给少牧当小,你也乐意?”程王妃冷声说着。 果然是没用的女人,天天想着过小日子,那也得看看有多少运气遇上一个好男人。 有那个风花雪月的心思,还不如掌握大权后,想找几个小白脸,就找几个小白脸。 烂泥扶不上墙,说的就是许大太太这种女人,实在是女人之耻。 许梅那点小心思被说破,许大太太顿时涨红了脸,低头道:“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程少牧少年英才,也不怪许梅会动心。反正程少牧对她无意,两人闹不出事情来,她管不了许梅,后来也是懒得管了。 “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长林着想。”程王妃见用情说不动许大太太,便话音一转开始利诱。 “有个当王妃的姐姐,那将来前途可是不可限量。你不是一想让长林进王府读书吗,等许梅嫁过来之后,你们一家人都可以搬进来住。将来长林娶亲,自然也是王府全包了。” “真的?”许大太太脱口而出,心思顿时活动了。 许梅是她亲生女儿,但是许长林更是她的命根子。 这些年来虽然生活不愁,但总是打秋风看脸色,日子也没那么好过的。 要是程王妃真允许她们搬进王府来住,那以后的生活再也不愁。穿金戴银,生享富贵。 尤其是许长林,能够在王府读书,将来王府也管亲事,那她再也没什么好忧心的了。至于前头的庶子许长青,赶紧分家滚蛋,她眼前也就能彻底清静了。 “西边的明道斋过世老太妃的住处,一直空着,你要是忌讳,我让人重新收拾收拾。”程王妃说着,顿了一下道:“要是不忌讳,今天晚上就能搬过来。” 许大太太哪里会忌讳,老太妃的住处,自然是富贵华丽。心中早就欣赏不己,却不禁道:“就是梅丫头嫁进来了,我与长林搬进来也不合适吧?” “怎么会不合适,王妃的妹妹,世子妃的母亲,失去丈夫,只有一个幼子,搬过来暂住,再合适不过。”程王妃说着,声音有些发冷。 “那,那行吧。”许大太太咬牙说着,为了将来美好的生活,许梅的牺牲也是值得的,道:“只是婚事……” “后天就办。”程王妃说着。 “啊?”许大太太傻住了。 程王妃对许大太太招招手,附耳叮嘱几句。 许大太太听完只觉得更茫然,道:“这,这样行吗,世子和梅丫头连婚书都没有……” 硬说两人深情意厚,坚持嫁进门来守活寡,也实在太假了。 “蠢货!”程王妃忍无可忍骂了出来,“本来就是表哥表妹,自小在一处。我与你两个长辈也己经同意亲事,只因没选好定亲日子这才耽搁了,这样说词到底哪里不妥当了。” 就因为没有婚书,才要快刀斩乱麻。趁着她手中权力最盛之时,把许梅的名份定下来,事情也就成一半了。 “姐姐说的是。”许大太太说着,心里仍然有些担心。 从来没有干过这么大胆的事情,实在害怕的很。 “你到底会做干什么。”程王妃骂着,道:“后天你带着许梅过来,让她披麻戴孝会哭即可,其他的事情,我会派人来做。” 许大太太这才放下心来,道:“姐姐放心吧,这点小事我肯定办的成。” “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你真可以去死了。”程王妃说着,要不是自己的亲妹妹,有时候她真的很想掐死许大太太。 许大太太尴尬笑着,却不敢作声。 程王妃深吸一口气,把火气压压,对许大太太道:“你也回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是。”许大太太应着,赶紧走了。 程王妃也站起身来,虽然起身时脚步有些虚,但眼下情况,己经容不得她悲伤。 通过花厅就是世子院,也是世子日常起居之所。 只是世子偏爱男色,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混了,很少回到后院。 此时院中侍侯的丫头婆子,总共三十几口,全部跪在院子里。程王妃的心腹胡婆子旁边盯着。 看到程王妃进门,胡婆子连忙迎了上去,道:“王妃,我己经审问完了。” “怎么样?”程王妃问着。 胡婆子指指院中跪着的一个绿衣丫头,道:“只有这个秀枝,五天前承过世子的恩宠,其他的都是一个月前了。” 世子院的美貌丫头许多,奈何世子更爱男风,把一屋子丫头都冷落了。 “只有她一个吗?”程王妃眼晴眯了起来。 燕王府不是一般地方,许多规矩都是比照皇宫来的。 尤其事关子嗣时,虽然不用像一般大家族那样,受宠的丫头第二天都要喝药。但是丫头受宠之后,都会有记录。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有专门的太监记录。 要是丫头怀孕,就以此为凭证,为的就是保证子嗣血统。 “只有一个。”胡婆子说着,把声音压低了,小声在程王妃耳边道:“敬事房的太监是郭长史的人。” 程王妃眼中闪过一抹杀机,却是道:“除了这个秀枝,其他人侍侯主子不利,全部杖毙。” 郭长史也是燕王府的老人了,祖祖辈辈当长史,祖父当完儿子当,儿子当完孙子当。在这燕王府里,也是盘根错结。 她当权这几年,不是没想过要拉拢他,奈何方法使尽也没有用。 现在世子死了,在没有摸清郭长史的态度前,她要谨慎行动。这时候要是落下破绽,弄不好就一败涂地了。 “王妃饶命啊,王妃饶命……” 院中哀求之声响起,只是哪里有人理会。 胡婆子一声招呼,手持棍棒的太监从后门进来,站成两排。 “这个秀枝,带走。”程王妃一声吩咐。 胡婆子亲自上前,把秀枝扶了起来。秀枝整个人都吓傻了一般,完全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 程王妃转身离开,胡婆子拉着秀枝随后跟上。 等她们三人离开,院门关上,手持棍棒的太监们就开始执刑,一院子的下人,也不去角门处执行了,就地打死。 顿时院中凄厉声响起,刚刚离开的秀枝,顿时觉得寒意满身。 做为燕王府王妃,实际当权人,程王妃的住处在嘉乐堂。整个后宫最中心的位置,七间正殿,左右配殿,威武气派。 程王妃并没有进正殿,而是进了西配殿,三间配殿,铺阵的十分华丽。 “你就先住这里吧。”程王妃说着。 秀枝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跟她说话,连忙跪了下来,道:“这是王妃的房舍,奴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你得宠于世子,也许肚子己有世子的骨肉。”程王妃说着,随即又对胡婆子道:“让小周和小白侍侯她。” 过继总是下下策,最好的就是,有个亲孙子。就是没有血缘关系……只要有个明义上的孙子,她就彻底站于不败之地。 媳妇马上就要送上门,只要这个秀枝这个月内能怀上孩子,她就稳赢了。 胡婆子顿时会意,道:“奴婢马上安排。” 小周和小白虽然是丫环,但他们并不是女儿,而是程王妃养的小白脸,用来解闷的。 因为生的貌美,便扮做女子模样。行事隐秘,再加上这种风流韵事,其他府里也有,只要不闹出乱子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现在让他们过来侍侯,其实就是…… 一次承恩未必能怀孕,那就多来几次,只要秀枝的肚子大了,那就是世子的孩子。 “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程王妃说着。 儿子死了,权力却绝对不能放手。 第19章 燕王府 燕王世子的丧礼并没有大办,虽然世子身份尊贵,但是燕王爷和程王妃都还活着,世子是小辈,丧事不宜大办。 但是就是燕王府没大办,丧礼上依然很热闹,除了吊唁的人员外。许大太太带着许梅,上演了好一出大戏。 “两位姑娘是不在现场啊,那热闹啊。”婆子手舞足蹈的对李璎珞和沈秀说着。 她虽然也没在现场,但当时程太太带着婆子去了,下人之间是没什么秘密的,尤其是事关别家的主子,那是尽可能的传播流言。 “许大太太带着许梅过去,那个哭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儿子死了呢。许小姐还披麻戴孝的,说要为夫守洁。真是奇了怪了,两家既没有定亲,也更没有成亲,这是守哪门子洁啊。”婆子笑着说。 大周民风开放,尤其是青阳港口,女子死了丈夫,守洁的是少数。就是守了,也没有贞洁牌坊。 像许家这种,连亲事都没定,就这么找上门去,灵堂上如此折腾的,真可谓是闻无未闻,见所未见,真是开了眼了。 “这也行啊……”李璎珞听得目瞪口呆。 她一直觉得许大太太和许梅很奇葩,但奇葩至此,仍然让她震惊。 沈秀却是道:“那后来呢,程王妃承认了吗?” 凭许大太太和许梅的胆量干不出这样的事情,这幕后必然有人。 程王妃吧,也只有她了。 “承认了啊。”婆子说的时候更觉得好笑,“王妃只怕是伤心过度了,儿子没了,现在有白上门的媳妇,当场就认下来了。” “这要是奉着牌位拜天地吗?”李璎珞不禁说着。 婆子笑着道:“己经拜了,灵堂前拜的。这也是红事白事一起办了。” “啧啧,服了。”李璎珞是彻底拜服,真是开眼。 沈秀却是道:“只是拜堂,王妃承认,并不表示婚事成了。” 去世的是世子,他的正妻世子妃,除了一般的婚事外,还得朝廷承认,上玉碟,记录在案,才算完成。 现在只是灵堂上程王妃承认,婚事并不成立的。 “王爷也答应了。”婆子说着,“当时王爷也在,看到许家哭的情真意切,当时就示意同意了。” 燕王爷虽然瘫了,但是他到底是王爷。他当场允了婚事,哪个还敢反对。 “那许小姐就成世子妃了??”李璎珞惊讶说着。 她本来是当笑话听的,但听到这里,就无法当笑话了。 虽然世子死了,但世子妃啊。要是能成功过继儿子,继承燕王府,那就是未来的太妃了。 以燕王府在青阳的地位,那可是堪比太后。 婆子也不太清楚,只是道:“应该是吧,听说,当场就改口了。” 沈秀心里有数,看来是程王妃全程主导,知道自己承认没用,把瘫痪的燕王都拉出来了。 外甥女成了儿媳妇,再过继一个儿子,燕王府依然在她掌握中。 不过,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死了,过继个儿子容易。但是想要王府,只怕没那么容易了。 李璎珞本来是听笑话的,听到这里,觉得不能再听了,便对婆子道:“这些闲话别再说了,许小姐弄不好就是未来太妃了。” 婆子压根不懂其中厉害,但听李璎珞说到太妃什么的,当即闭了嘴。 “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厨房的点心做好了吗。”沈秀说着,又地婆子道:“麻烦妈妈走一趟,帮我们看看。” 婆子马上道:“我这就去看看。” 婆子转身去了,李璎珞看看旁边,其他人都在里间说笑呢,便小声道:“许小姐成了世子妃,你怎么看?” 沈秀摇摇头,道:“嫁进王府没什么,但能不能成太妃,就不好说了。” 燕王府这么大,多一房媳妇没什么,多一个孙子也没什么。 关键的是,继承燕王府。 程王妃的算盘应该是,先把媳妇弄进门,然后再过继一个幼子。虽然过继的孩子不是亲生的,但幼子好掌控,总比成年儿子进来,跟自己争权好的多。 李璎珞想了想,道:“燕王四十多岁,又瘫痪了,不可能老树开花吧。现在世子死了,过继世孙,也有可能吧。” 换成平常人家,就是平原侯府这样人家,都有可能这么发展。 无子过继合乎理法,尤其是程王妃那般强势,也是有可能的吧? “那可是燕王府啊。”沈秀意味深长的说着。 开国之初太祖皇帝分封四大王府,说是王府,其实也就是当地的小型朝廷。 这也算是无奈之举,国土面积太大,交通信息都不发达的情况下。中央政权很难执行到偏远地方。 这种时候,藩王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就比如燕王府,封地青阳,统领三省十二州,以青阳这个内陆港口为中心,一直到西海边境处,都是燕王府的权力范围。 而燕王府的建造也与其他王府不同,完全仿造紫禁城。前面是行政衙门,设六部,掌管三省十二州的钱粮事务。更有前后两座卫所,常驻兵马一万二千人,战船都有十几只。 而能够成为这样王府,除了朝廷的支持外,燕王本身也十分重要。 第一代燕王爷乃是太祖皇帝幼子,太宗皇帝兄弟,十六岁来到青阳开府,历经五个皇帝,期间大小战争打了十几回,一直活到九十六岁才去世。 当权八十年,不但把三省十二州治理的井井有条,平定沿海倭寇,打海盗,发展对外贸易。 也因为有这八十年底子,才有现在燕王府的坚不可催。第一代燕王死时,他的儿子己经过世,孙子继承成第二代燕王,五十八岁继位,就当了一年燕王就去见阎王了。 现任燕王是第三代燕王,继位一年就坠马瘫痪了。 程王妃也是有本事的,她有儿子,也有才能,靠着儿子垂帘听政。 但是……儿子没有了,她掌权的时间又太短,将来这燕王府属于谁,真的不好说。 现任燕王是子嗣单薄,但燕王府的嫡系可是一点都不少。单单青阳城内,郡王府就有六座了。 更何况朝廷也要考虑,设立燕王府的本质目的是,是为了三省十二州的治理。 瘫痪的王爷,十六岁就挂掉的世子,再来一个年幼的世孙。 程王妃当权这几年,要是做出政绩还好,要只是后宅女人那一套,不懂政治。燕王府嫡系再有强人在,别说世子没留下儿子,就是真留下儿子,爵位也未必能保的住。 大周国土辽阔,忠心又能国分忧的王府才是好王府。 至于到底是哪一支继位,反倒并不重要了,都是王室的血统,差别并不大。 “照你这么说,我也担心啊。”李璎珞满脸担忧的说着,“你的来晚不知道,当年府里好穷的,全靠着王府才能翻身的。要是再回到以前,我实在不想。” 平原侯府就是个世袭侯府,远离京城的小透明,虽然坏事轮不到,但好事也一样轮不到。 子弟不争气,两代人连个举人都没有。只凭着那点田地过日子,再摊上一个爱喝花酒的平原侯,日子立时变得紧巴巴的。 她还是大管家的孙女呢,当初分到听风轩侍侯程少牧,屋里总共四个丫头。 不但要侍侯主子,还得打扫屋子。至于针线上的人,更是没有的,主子的衣服,自己的衣服,全都是自己动手做。 虽然能吃饱穿暖,但是早起晚睡,每天都要干活,实在累的很。 后来,平原侯府靠着程王妃得势,家里银子多了,各种规矩又兴了起来。她这个大丫头的日子也算是好了起来,她可是一点都不想再回以前的日子。 王府爵位之争,在她看来是神仙打架。但要程王妃败势,平原侯又要败落,那她就要开始祈祷,千万让程王妃得势。 “不至于如此的。”沈秀说着,“大爷能干又有本事,银子应该缺不了的。” 程少牧虽然风流,但做为二十岁的年轻男人,他很有本事了。 平原侯府借燕王府之势,许家也是借燕王府之势。程少牧就有本事挣的钱财满盆,而许家……许大太太依然在打秋风。 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程少牧应该也有打算。不然单是靠着程王妃,先不说程王妃能不能一直掌权。 就程王妃展现出来的性格手段,那也不是能任人随意占便宜的。 “你的眼光我相信。”李璎珞笑着说,却不禁道:“没想到你这么看好大爷呢,我还以为你……” 就程少牧表现出来的,要不是沈秀这么说,她一直以为程少牧就是个风流公子哥。 在她看来,有本事的男人最有魅力,连风流都成了小毛病。要是平原侯有本事振兴家业,谁管他喝多少花酒。 沈秀却不想讨论程少牧,岔开话题道:“神仙打架的事情,我们就少说了,免得小丫头听了去,到外面去说嘴。” “我在说大爷呢,你又要扯哪里去了。”李璎珞笑着把话题拉回来。 程少牧虽然风流,但既然当妾是沈秀唯一的选择,那程少牧还是不错的。 一语未完,就听门口丫头传话进来:“大爷回来了……” 第20章 撵添香 “大爷回来了……” 一声通传,李璎珞和沈秀连忙起身相迎。 程少牧一身素服进门,满身狼狈。今天是世子出殡的日子,做为亲友团,肯定少不得一番折腾。 李璎珞带着小丫头侍侯更衣,沈秀奉茶上来,道:“大爷辛苦了。” 程少牧原本是满心疲惫,但看着奉茶的沈秀,却不由的笑了起来,道:“看到妹妹,就不辛苦了。” 说着,接过茶碗,把茶水一饮而尽。 沈秀淡然一笑,接过茶碗,退到一边。 小丫头把程少牧的素服脱掉,李璎珞就道:“素服就先收起来吧。” 丧礼己完,素服自然也用不着了。 “不用收,我一会出门还得带上。”程少牧说着。 李璎珞奇问:“出门要包上素服?” 一般来说,除非特别急的情况,就是少爷出门,也要拿衣裳包袱的。 倒不是像女子那般,上个厕所也得换衣服,而是万一半路弄脏了,总不好让少爷穿着脏衣服继续走。 但要特意带上素服,应该是有丧事了。 程少牧眉头皱起,道:“我要去许家一趟,二姑妈和长林表弟要搬进王府居住,让我去张罗。” 许梅灵堂上嫁给了世子,成了世子正妻,在外人看来己经很荒唐了。 没想到更着急的是许大太太,女儿刚刚进去,自己也要带上儿子一起住进去。 多半是程王妃与许大太太谈了条件,许梅捧着牌位进门,他们一家搬进王府居住。 许大太太应该是担心程王妃失言,所以趁热打铁,也不管合适不合适,都要先搬进去再说了。 “啊,这,这也行啊。”李璎珞听得惊讶。 前朝时,皇室的妻妾皆从平民里头选,像王爷的正妃,娘家人也可以搬进王府居住的。 但是本朝皇室的妻妾,都是出身名门,还从来没见过,女儿成了世子正妻,娘家人一起搬进去的。 许大太太这是完全不嫌丢脸,占到实惠就成了。 沈秀想了想,道:“许大太太就是要搬进王府,也该有王府的管事打理,怎么会劳动到大爷?” “我那个好姑妈要分家呢。”程少牧语气中透着嘲讽,“庶长子许长青,今年十九岁,年龄大了,不合适搬到王府后宅。为了避免以后麻烦,就先分家出去单过。” 说到许长青,他心头烦燥起来,实在不知道许大太太到底是怎么想的。 嫡子许长林还小,需要一个成年儿子支撑门面,这可以理解。但既然需要,那就好好拉拢。 论礼法规矩,庶子是很难反抗嫡母的。许长青本身又是难得的人才,只要好好使用,振兴许家,绝不是妄想。 结果许大太太是,一边要用他,一边又要防他,防他的同时,又要各种虐待他。 许长青一个成年男人,又不是欠虐的,对这样的嫡母早就怀恨在心。 现在许大太太能搬进王府了,以为有更大的靠山了,就马上把许长青扫地出门,也不想想,燕王府岂是那么好住的。 到时候被许长青抓住机会反咬一口,不但自己倒霉,还会连累旁人。 “原来如此。”沈秀明白了。 许大太太亲生儿子小,程少牧这个娘家侄子己经成年,要分家的话,程少牧出面更合适。 “唉,真不知道许大太太是怎么想的。”程少牧语气中含着不悦,姑妈都没叫,而是直呼尊称。 李璎珞和沈秀皆不敢作声。 小丫头拿来家常衣服,李璎珞侍侯着程少牧穿好,便道:“大爷一会还要出门,要不要让厨房准备饭菜?” 现在己经过了中午的饭点,也不知道程少牧外面吃没吃饭。而且下午还要出门,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趁着在家时,多吃一点,总比在外面吃饭方便些。 “也罢,让厨房准备吧。”程少牧说着。 沈秀心知程少牧心情不好,程少牧并不是难侍侯的主子,但心情不好也会有些少爷脾气,到时候小丫头们就要倒霉了。 便唤来红袖,交代了几个菜,又特别叮嘱,让厨房细心准备,千万用心。 “我明白,姐姐放心吧。”红袖说着,她也是侍侯的老人了,主子心情不好时,那就小心侍侯,不然当了炮灰,哭都没地方哭。 红袖从后门去了厨房,程少牧在罗汉床上坐下来,眉头紧锁,心中一直盘算着。 程王妃的盘算他就是不知道也能猜出来,问题是…… 真的能如她所想吗?他当然也希望程王妃能一直撑权,自己的亲姑妈,总会照顾着平原侯府。 但要是程王妃失势,他又要怎么办?? “大爷,您辛苦了这大半日,里外忙活,实在够累的。”添香突然说着,手捧茶碗奉了上来。 李璎珞不禁看向她,眉头皱起,显意她退开。 程少牧心情不好,其他人都老老实实,这种时候凑什么啊,找骂还是找打啊。 “退下。”程少牧不耐烦挥手说着,心烦气燥时,实在不想说话,也不想理人。 添香却是笑着道:“这是绿豆茶,我亲手捡了绿豆泡成的。现在天还热,有些暑气的,喝一碗正好解渴。” 她是屋里的二等丫头,上头有沈秀和李璎珞压着,几乎没有表现的机会。 难得这一回,沈秀和李璎珞都不说话了,程少牧又看起来比较烦燥不安。这个时候女人上前安慰一把,当个解语花,保证能入男人的心。 说话间,添香把茶碗递到程少牧面前。 “滚。”程少牧一声怒喝,抬手把茶碗打翻在地上。 茶碗摔了个七零八落,茶水也撒了一地。 添香吓了一大跳,立时呆在当场。 李璎珞心中大骂添香找麻烦,却不得不上前收拾。 沈秀低声对添香道:“还不快退下。” 添香虽然在惊吓中,但听到沈秀这么说,却不由的涨红了脸,小声嘀咕着:“都是端茶的,凭什么说我。” 沈秀端了茶,程少牧笑笑喝了。 她也端了茶,结果程少牧反应这么大。 除了长相之外,她哪里不如沈秀了,为什么程少牧就偏偏喜欢她。 “你说什么!!”程少牧怒声说着。 若是平常,丫头嘀咕几句,能恕的也就恕了,主子嘛,肯定不能跟毛丫头太计较。 但是他今天心情不好又有些焦虑,添香再在他面前嘀咕,他就很不耐烦了。 “她不懂事,大爷别跟她计较。”沈秀圆着场,又给添香连连使眼色。 添香也是傻的,主子都生气了,还不赶紧走开,非要挨一顿才高兴。 程少牧心中怒火未消,也是有几分迁怒,道:“在我跟前都这么嘀咕妹妹你,平常还不知道怎么跋扈呢。” 沈秀顿时哑然,有心想说,添香一直这个德性。她就是说了什么,自己也会怼回去。 一屋子丫头,有来有去的拌嘴,她真没太放在心上过。 添香出身好,靠着老子娘的势,平常下人不敢惹她。程少牧也是个惜花的人,对丫头们不错,才在无形中把添香惯成这样。 这也是添香太傻,以为主子好性,就能随便了。殊不知主子就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 店铺的伙计,嫌掌柜不好,还能不干另寻门路的,像她们这种丫头,生死都是主子一句话的事。 “来人,把她父母叫来,今天就领她出去,我这屋里不留她了。”程少牧怒声说着。 屋里众人皆是一怔,沈秀和李璎珞还好,其他小丫头皆是吓住了。 对于屋里侍侯的丫头,尤其是像添香这种二等丫头,还算得脸的,却被主人撵出去,那就不止是丢了差事,根本就是把老子娘的脸都丢尽了。 而且一直以来,程少牧从来没有撵过人,让她们都以为,这份差事可以永久当呢。 哪里想到,现在主人一句话,哪怕是看着那么得脸的添香呢,还是一样要滚蛋。 “大爷……”李璎珞尝试着求情,但实在说不出来。 刚才沈秀求过情了,现在轮到她了,但她实在不觉得她有这个脸面。 程少牧怒火不减,挥手道:“马上带走。” 李璎珞再不敢出声。 一直呆呆傻傻的添香,此时终于反应过来,脸色是惊恐也是不可思议的,以前她也这么干过,也没什么啊,这次是怎么了。哭着跪了下来,道:“我一直侍侯大爷,现在撵我出去,岂不是让我去死。我不走,我死也不走。” 沈秀微微闭上眼,心里叹了口气。 这话一出,添香这是走定了。添香是真不明白,她这回干的蠢事没什么,关键是撞上程少牧心情不好了。 程少牧是待丫头不错,但这个不错,就好像对待养在家里猫狗。心情好时逗一逗,心情不好了,踢一脚都是轻的,直接打出去省事。 至于少了一个,有的是新人等着进听风轩,个个年轻漂亮,还比原本的懂事乖巧。 “你们别傻站着了,把添香扶回屋里去。”李璎珞指挥调配着,又唤来外头的婆子,“去找管事媳妇来,大爷要撵添香出去,也别耽搁了,马上把人领走。她的东西让她收拾了。” 程少牧脾气发了,她这个大丫头若是再站着不动,她也要倒霉了。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添香蠢笨了点,要不是靠着老子娘,升不了二等。但是她做错了这么多事,都没被赶出去,结果因为一杯茶被赶走了。 只能说主子心情好,便是晴天。主子心情坏,那就活该你倒霉了。 “我不走,我不走……”添香极力嘶喊着。 为什么要赶她出去,只是一杯茶而己,以前程少牧都不会计较的。 只是哪里还有人理她,几个小丫头加上婆子,硬是把添香拉走了。 第21章 许长青 几个小丫头拉走添香,屋里顿时安静起来,可谓是安静如鸡。 程少牧满心烦燥不想说话,丫头们更不敢吭声。 今天撵的是添香,也许明天就是自己了。能到听风轩里来侍侯,这可是好差事,活轻面子也足。 要是丢了这份差事,先不说还有没有机会调到别处去,想再找一份绝无可能。 “传饭了……” 红袖说着,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她与添香一样,都是二等丫头,关系也十分好。 虽然不像添香那样有野心要爬床,却想能干的长久些。要是运气好,得了主子的喜欢,婚事还能由父母做主,而不用拉出去配小子。 哪里想到,她去厨房吩咐几句,添香己经被撵走了。 “饭端到里间来,不用摆外间了。”沈秀说着。 并不是正经中午饭,做的菜也不多。程少牧看起来不太想动,那就摆在罗汉床的炕几上。 己经撵了一个添香,不敢保证程少牧的火气己经发完了。 “摆里间也好。”程少牧说着,看着沈秀道:“妹妹陪我一起吃吗?” 沈秀道:“我刚吃完午饭,还不饿。倒是今天的汤不错,我也跟着喝一碗吧。” 程少牧听得笑了,亲自接过碗来,要给沈秀盛汤,道:“终于有件高兴的事。” 沈秀听着,无言微笑。 由沈秀相陪,小丫头们侍侯吃饭,李璎珞却是收拾包袱。一会程少牧还要出门,而且穿素服,肯定要去燕王府的。 包上三件衣服,让婆子拿给跟出门的小厮。还特意叮嘱几句,最近几天要小心侍侯。 一顿饭吃完,程少牧就要出门去。 小丫头拿来外衣,李璎珞侍侯着他穿上。 临出门时,程少牧道:“最近我事务太多,经常不在家,不能常跟妹妹一起说话了。” “大爷该给外务为重,我在家里,有姐妹们相陪,倒是不寂寞,大爷不必记挂于我。”沈秀微笑说着。 程少牧笑着道:“等你生辰时,我一定好好陪你过。” 沈秀并不把这句话当真,笑着道:“我记下了。” 如此哄了一番,程少牧面戴喜色出门去了。 等他出门走了,确定走远了。就有婆子走过来,对沈秀道:“添香的娘来了,想见见姑娘。添香不懂事,还望姑娘体谅。” 沈秀轻轻叹口气,道:“我体谅有什么用,她并不是得罪于我,而是大爷亲自下令把她撵走的。” “主子的命令己经下了,现在再说什么也迟了。”李璎珞接话说着,“把人领走吧,不然晚上大爷回来,大家都要被牵连。” 婆子听得无言以对,道:“但添香的婶娘是……” 添香的婶娘是周喜家的,那可是程太太身边的红人。 李璎珞听得笑了,道:“那就让周家嫂子去跟大爷说,只怕周家嫂子没那个功夫。” 当了这些年的下人,还是不明白,所谓下人的体面,那是主子给的。现在主子不愿意给了,哪个下人敢强迫呢。 婆子顿时无言,不敢再说话,只是退了出去,原话转给添香的娘。 添香娘虽然气闷,但是她就是管事媳妇,也不可能无故到爷们屋里去。只得去后头下房,领添香回家。 “以后当差都要打起来精神,谁再想着仗着老子娘的势,就能上天了,添香就是榜样。”李璎珞训着话。 相信不用她说,只是看看添香,这帮丫头们也都懂了。 “我不走,为什么我要走……” “我在屋里这几年了,并没有犯什么错处。大爷只是急极了才说我出去,肯定不是真心的。” “从这屋里被赶出去,我还有什么脸,还有什么脸啊。” 添香在下房里哭闹着,下房离正房并不远,屋里丫头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李璎珞懒得管,反正程少牧不在,她想哭就多哭一会吧。 都是下人,没必要苛刻自己的同类。 折腾了大半日,可能是添香自己也哭泪了,终于没了动静。 又过一会,婆子过来回报:“添香己经走了,她的东西也自己带走了。” “嗯。”李璎珞点头应着,也不再问。 沈秀看看屋里,坐立不安的小丫头们,道:“都在别在这里站着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都打起精神当差,大爷也不会无故撵你们出去的。” 众人应着,总算不在屋里杵着,各干各的去了。 等众人走完了,李璎珞一声叹息,所谓物伤其类,她虽然讨厌添香,但添香这样被撵走了,还是让她有些感伤。 “你也看到了。”沈秀便道:“别再抱怨家里安排的亲事不好,等新奶奶进了门,你就回家备嫁吧。家里有钱,就算日子不像在府里这般,还是能买起几个丫头的。自己能呼奴唤婢当主子,何必在这里当奴才。” 对穷人家的女儿来说,能进府当丫头,虽然干活受气,但总能吃饱穿暖。也不用干苦力,算是不错的了。 但对李璎珞来说,家里本来就有钱,就没必要侍侯人了。翻身当主人,才是正经事。 “你说的对,能当小姐,何必受苦呢。”李璎珞说着,随即道:“我该学我妹云裳,反正怎么样就不干活,家里也不是养她了。” 沈秀想了起来,李璎珞跟她说过,有一个双胞胎妹妹李云裳,两人长的一模一样,性格却完全不同。 “想当年,我家也是很穷的,主子手里都没有钱,下人哪里来的钱。”李璎珞说着,“我和妹妹都是上了两年女学识了字,我进府当差,我妹就不愿意。后来家境好了,家里也使上丫头了,她就有丫头侍侯,我现在还在当丫头呢。” 也不是说父母偏心妹妹,就是任君选择。她想进府当差,补贴一下家用。李云裳不愿意,父母也不会太强迫,就是穷点也不差这点银子。 后来家里有钱了,她也是忙习惯了。更何况几年下来,她的月钱打赏加一起也有四、五百两银子了。父母并不会要她这笔钱,她可以留着当私房。 沈秀笑着道:“你也是辛苦这些年了,现在银子也有了,可以好好享福了。” “那你呢。”李璎珞不禁说着。 今天的事情,她看的清清楚楚,所谓丫头下人,也就是这样了。 沈秀还格外苦,她是官奴籍,连脱籍都做不到。 “我都想好了。”沈秀笑了起来,有几分打趣的,道:“我要是在府里实在活不下去了,你就想办法把我买了去。你来当我的主子,我自然就有好日子了。” 一句话提醒了李璎珞,道:“你这个主意倒是真不错……” 下面的话,她没有接着说下去。 以程少牧对沈秀的痴情,真到沈秀在平原侯府呆不下去的地步,那处境不知道难成这样,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能不能保下命来还不知道。 “好了,别想这些有的没有。秋天的衣服要发下来,我们也得去忙了。”沈秀笑着把话题岔开,将来以后,她实在懒得去想了。 李璎珞道:“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多陪陪你。” 至少新奶奶进了门,沈秀能立足之后,她才能安心出嫁。 “谢谢你。”沈秀说着。 她进府这几年,李璎珞帮她太多了。 与此同时,程少牧骑马到许府,刚进大门,抬头就见许长青迎面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简单包袱。 十九岁的许长青,并没有英俊的外表,他的外表很普通,身量也不算高大。一身麻布衣袍,虽然看着路边上厮有气质些,却并没有好多少。 很普通的少年,不同的是,他身上并没有庶子的卑微。在嫡母的压制下,庶子被教养的有主见的太少了。 “长青,你拿着包袱去哪?”程少牧上前问着。 一直以来,他都很看好许长青。虽然许长青并没有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他却觉得许长青就是在隐藏实力。 他虽然极不喜欢程二娘,但对程二娘与许长青的婚事,还是很看好的。 有这么一个妹婿,只要好好相处,对平原侯府肯定是稳赚不赔的。 奈何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程太太就让许大太太过来退了亲事,还光速把程二娘弄走了。 有时候,他对程太太也是无语的很。 “原来是程大爷啊。”许长青笑着说,声音温和却带着疏远,“己经分了家,我出门去。” “啊?”程少牧听得大惊失色,“分完了??” 许长青举举手里的包袱,笑着道:“己经分完了,这是我得到的。” 生母的牌位,还有几件旧衣服,对他来说己经足够了。 程少牧哪里不明白,不禁道:“唉,我姑妈行事左性,委屈你了。我这进去跟她说,定不能如此委屈你。” 他会特意过来,并不是想为许大太太撑腰,而是想为许长青争取点财产,以便以后打交道。 没想到许家动作会这么快,不等他来,就这么把许长青扫地出门了。 许长青听得笑了,道:“连文书都签好了,就不用麻烦了。” “唉,那你将来有什么打算?”程少牧问。 “先找个地方落脚吧。”许长青说着。 程少牧道:“若是有难处,可以来平原侯府找我。” “多谢了。”许长青说着,向程少牧拱手道:“我先行一步,告辞。” 第22章 搬进王府 许长青拱拱手走了,程少牧想拦都没拦住。 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了,他总觉得这个结果是许长青想要的。 一无所有被嫡母赶出家门,看起来好像是悲剧,但是许大太太那种嫡母,若是就此甩清楚,也是一种解脱。 “程大爷来了,快请进来。”许家管事看到程少牧,连忙上前招呼。 程少牧不死心的问:“分家己经结束了吗?” 管事一脸欢喜道:“都完了,那小子倒是识趣。太太都没说什么,他就都同意了。” 现在分家的文书己经签好,许长青也拿着东西走了,事情也算完了。 “那都给了什么?”程少牧追问。 管事笑着道:“什么都没有啊,一个庶子,难道还指望着分家产不成。” 虽然是意料之中,仍然把程少牧气的说不出话来。 怪不得许长青那样的态度,没直接打人,都是好脾气了。 “大爷别在门口着的了,快请进吧。”管事说着。 程少牧也懒得跟管事说闲话,大步进门。 许家四进院落,房舍不并不大。钱少,雇的下人也不多。 穿过前厅进后院,只见院中乱成一团,下人们忙来忙去,几乎都要忙成陀螺。 许大太太正在院中指挥着下人收拾行李:“那个不要了,都要搬进王府了,那些破烂还拿去做什么。” “那花瓶,是我的心爱之物,一定要小心收着。” “那几件都不要了,衣服也不用带那么多,都会做新的。” 六岁的许长林,一直在旁边看着,对眼前这些,显得十分茫然。看到程少牧,便道:“表哥,你来了。” 许大太太也终于注意到娘家侄子的来到,笑着道:“少牧来了,我这里忙,也不能好好招呼你了。那个混小子己经滚蛋了,让你白跑了一趟。” 程少牧忍不住道:“姑妈,你何必那样对……” “我己经说了,那个花瓶要是拿走的,放在那个箱子里。”许大太太对婆子们喊着。 程少牧顿时说不下去,索性也不说了,便道:“姑妈这忙,我就先回去了。” “少牧,你先别走。”许大太太连忙叫住他,笑着道:“王妃说了,让我和长林住在王府明道斋,我这里走不开。你帮我去王府看看,明道斋空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收拾的怎么样了。” “王府自有下人打理的。”程少牧说着,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烦。 为什么许大太太会觉得住进王府是好事,以她这样的性格,在那样燕王府中,能不能活下来不断宵知道呢。 “下人做事怎么会尽心呢。”许大太太说着,随即叹了口气,道:“你是不知道啊,要不是因为你,梅丫头也未必会答应呢。” “什么?”程少牧呆住了,内容听到了,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梅丫头对你的心意如何,你也是清楚的。她也自知今生与你无缘,这才答应的。”许大太太说着。 许梅对程少牧可谓是死心踏地,也因为她太死心眼。对于婚姻没什么期待,才同意这门亲事。 既然不能嫁给程少牧,那嫁给牌位,没有一个实际丈夫,反而更让她高兴。 “姑妈,你快别这么说了。”程少牧听得几乎要吐血,“许小姐己经是世子妃,再说这种话,姑妈不担心被赶出王府吗。” 就这样的成府,还非得去王府享受荣华富贵,这是要挑战最快被赶出府记录吧。 他当然知道许梅的心意,但是许梅长相普通,智商感人,他理都懒得理。 现在这样进了王府成世子妃,将来如何还不知道。就是以后她真的能成为太妃,他也是躲之不及。 智商太可怕,早晚坑死他。 “我这个嘴啊。”许大太太说着,她现在最怕的就是被赶出王府,道:“那就劳烦你走一趟看看吧。” 程少牧懒得搭理许大太太,索性道:“那我现在就去王府。” 他本来就是要去王府找程王妃的,但去王府,并不表示要去明道斋。 程王妃为了一时之利把许大太太接近王府,早晚会后悔的。 许大太太笑着道:“那你快去吧。” 程少牧连礼都懒得行,转身离去。 许大太太也顾不上她,指挥着下人整理收拾。大件家具和不值钱的笨重家伙都留下来了,稍微有点值钱的全部带走,至于金银细软,则交给心腹丫头拿着。 “这些是梅丫头心爱的,也都一起装箱,给她带过去。”许大太太说着。 灵堂之上,燕王爷认下这个儿媳妇。许梅都没回家,程王妃直接安排她住进世子妃。 王府自然是什么东西都不缺的,但这些日常家用的,还是一起带过去的好。不然就是置办,也是需要时间的。 “太太,燕王府派人来了。”管事满脸欢喜的进门传话。 许大太太欢喜道:“快请进来。” 一语未完,只见一个四十几岁的大太监,领着几个十来岁的小太监进门。 看到许大太太,大太监上前见礼:“奴才刘诚,见过许大太太。” 许大太太满脸笑着道:“大人免礼。” 虽然是太监,但燕王府的太监都是有官职的。叫公公是骂人的话,对太监通称大人,倒是省事方便。 刘诚依然把礼行礼,这才起身道:“王妃指派奴才侍侯太太,以后您有任何吩咐,都可以找奴才。” “大人客气了。”许大太太听得更高兴了,连大太监都派来了,自家姐姐待自己还是不错的。 刘诚看看一片狼籍的院子,问:“太太的东西收拾妥当了吗?” “都妥当了。”许大太太笑着说,指指收拾好的十几箱笼,道:“这些箱子带走,其他的笨重家伙扔家里就是了。” 刘诚笑着道:“车驾己经在门外,那就让小子们抬上车吧。” 说着,刘诚一声招呼,几个小太监动手,抬箱子装车。 刘诚又对许大太太道:“也请太太上车吧。” “好,好。”许大太太连声说着,又对身边丫头道:“都一起走。” 在她的观念里,她去燕王府,身边跟着的丫头们自然也是一起去的。 刘诚愣了一下,道:“太太准备把丫头们也带去吗?” “这是当然。”许大太太笑着说。 刘诚听得笑了,道:“太太不知,王府的下人都是精心挑选,认真培训过的。您的丫头不知府中的规矩,只怕反而会给太太添乱。请太太放心,王妃早有安排,除了奴才这几个小子外,还有十来个丫头婆子,连小厨房都给您另外准备了,保证您能满意。这些个下人,不如留下来看房子。” 许大太太觉得有理,便道:“全听大人的,就让他们留下看家。” 目的达成,刘诚笑着道:“太太和公子请上车。” 许大太太带上许长林共坐一辆朱轮华盖车,后头两辆大车,拉着箱笼。 从燕王府西门遵义门进,就是燕王府西院范围,马车进夹道,走过客院就是明道斋。原本过世老太妃的住所,后来老太妃们相继去世,这里就空了下来。 虽然家具东西都在,但程王妃懒得管,就一直这么空着。 “王妃没料到太太搬的如此急,下人们刚把正殿打扫出来,左右偏殿还在整理,只怕要委屈太太了。”刘诚笑着说。 老太妃们的住所当然好,但是死在这里老太妃也不少。按照下人的说法是阴气重,又空了这些年,霉味更大。 就是人手充足,只是打开门窗晒房子,也得几天整理。 程王妃既己答应,也没想过要反悔。本想着慢慢收拾好,但许大太太是迫不急待,程王妃也就随她便了,满是霉味的房子,想住就住吧。 “不要紧,先住下慢慢收拾。”许大太太笑着说。 刘诚道:“那就请太太和少爷先到正殿收拾,这些行李,我让小的们的料理。” “对了,还有几箱是梅丫头的,你记得送过去。”许大太太说着。 刘诚听得笑了,小声道:“就算太太是世子妃的亲生母亲,如此称呼只怕也不妥当。王妃己经下令,都要改口称世子妃。” “是我失言了。”许大太太马上说着,“那劳烦大人,把这几箱给世子妃送去。” 刘诚笑着道:“太太放心吧,我这就打发小子们去。” 说着,刘诚当场唤来小太监们,把给许梅带的那几个箱笼,另外装车送去了世子院。 许大太太看着眼前的明道斋,院落整齐宽敞,草木茂盛。正中七间正殿,左右配殿,看着就觉得威武霸道。 就是下人们人来人往,打扫收拾显得有些凌乱,这些也都是小毛病了。 果然是王府,哪里都好,处处都好。 能够住到这里来,她这后半辈子再也没什么值得发愁的了,荣华富贵,万事顺心。 “我和长林己经来了,也该去给姐姐请安问好的。”许大太太笑着说。 虽然程王妃这个姐姐总是骂她,嫌她蠢笨,但总是亲姐妹。更何况她人都搬进王府来了,正该找姐姐叙叙旧。 刘诚笑着道:“王妃事务繁忙,只怕没空见太太。再者,太太今天刚来,还有箱笼要整理,也是忙乱不堪。何不等王妃得了闲,您也忙完了,再过去更合适。” 许大太太觉得有理,点头道:“你说的是,那我就改天去找姐姐说话。” 第23章 永寿郡王 程少牧也来了燕王府,不同的是,他去的是前头。 从燕王府前门进入,就是燕王府正门端礼门,是给官员走动的。平常女眷,宾客,连带着下人,都只能从东西两门进去。 延着主甬道继续往下走,过了承运门就是,承运殿、圆殿、存心殿。仿造紫禁城三大殿的格局,是王爷上朝以及办公休息的地方。 三大殿的两侧,右手边是王爷外书房,左手边则是郭长史的办公区。 以郭家在燕王府的地位,郭长史相当于宰相了。不但有独立的办公区,也有独立的住所,就是在前院最东侧,四进大院落,还带着小花园,有角门可以出处,十分方便。 程少牧这趟就是来找的就是郭长史,先去他家,结果人不在。又去办公区,依然不在。 “大人有事出门了,程世子还是改日再来吧。”书吏官说着。 程少牧问:“郭大人有说去哪了吗?” 书吏官摇摇头,道:“下官不知。” 程少牧心中叹口气,道:“那我改日再来。” 郭长史虽然年龄不大,却称的上老奸巨滑。他若是避而不见,那谁也别想找到他。 书吏官道:“我送程世子出门。” “不用,我一会要去后头给王妃请安。”程少牧说着。 书吏官道:“那程世子自便。” 程少牧离开长史办公区,走出大门就夹道,而夹道另一侧就是六部之在。仿造朝廷六部所建,是王府最重要的行政部门。 六部官员皆由王爷亲自指定,程王妃上位后,倒是更换了两部主官,换成自己的心腹。但其他四部,对程王妃也并不是多服气。 而且更重要的是,王府前后卫所,各拥兵六千人,那是王府最大的军备力量。 而两位卫所长官,态度都十分暖昧。 “哟,这不是程家那个小子吗。” 突然一句冒出来,程少牧顺着声音看过去,竟然是韩容。 十四岁少年,生的貌美肤白,又格外喜欢穿鲜艳的衣服。虽然穿出来效果很好,但也曾被人误会是娈童小倌。 当然,并没有误会几次,因为仅有的几次,结果太惨。 韩容把对方剥皮抽筋,悬挂示众。看到尸体的人,当场就吐了。 “原来是永寿郡王府的大公子,有礼了。”程少牧说着。 皇帝儿子封亲王,亲王儿子封郡王。燕王一支在青阳建府近百年,郡王府自然不止一座。 永寿郡王府,是与燕王府血缘最近的。 韩容的父亲是前任永寿郡王的庶长子,虽然得了一个将军封号,却一直没有开府。 后来父亲早亡,韩容与母亲便一直住在永寿郡王府。永寿郡王虽然妻妾成群,却是膝下无子,一直视贾容为亲生,没有让他另立开府的打算。 时间久了,韩容的对外称呼便成了大公子,虽然仗着永寿郡王的势,青阳城内的贵公子们,多少都怕他几分。 “你怎么有空来这里啊。”韩容笑着说,眼中满是不好意,语气更显得恶毒:“你不该在后院拍王妃马屁吗,也就这点本事了,不该好好发挥吗。” 饶是程少牧脾气好,听到这话也是怒上眉山,只是与韩容争执,也争执不出个什么。道:“我还有事情,先告辞了。” 说着,程少牧转身就走。 “也是,你能拍马屁的时候也有限了。”韩容依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在他身后说着,“再不拿好处,只怕再也拿不到。” 程少牧听得眉毛一跳,脚步不自觉得顿了下来。 燕王府世子无子而亡,燕王爷的情况,又不太可能生下儿子。 这种情况下,过继是唯一的选择。抛开年龄,以按血缘关系来说,韩容也是侯选人之一。 但以他现在的年龄,真的由他来继承燕王府,那就彻底没程王妃的事了。 不,不会的,程王妃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你是不是在想,怎么轮也轮不到我啊。”韩容快步追上程少牧,硬是拦住他的去处。 程少牧道:“王府传承,岂是我能插嘴。只是大公子既然是独子,如何能过继。” 就算韩容身份血统没问题,他是独子,父亲又己经亡故。若是他过继,自己这一脉就要绝后。 “独子,呵~~”韩容笑着说,直看着程少牧道:“那要不要打个堵呢,程世子~~” 程少牧面色含怒,却是没说话。 不管从哪门面考虑,他都不认为韩容能上位。 程王妃需要的是一个可以控制的幼子,而以韩容自己的本事,绝对不可能。 “我若是成了新世子,第一件事件啊,就是要把那淫、秽后宫的……赶出去。”韩容说着,“无德无才,只凭肚子争气,就想坐拥这王府,早的很呢。” 程少牧冷声道:“我劝大公子还是收一收,不然梦没醒呢,人头就先落地了。” 韩容没什么本事,十四岁少年,除了杀人手段阴毒之外,并没有显示出什么过人才能。 “哈哈哈,要我人头落地……”韩容大声笑着,神情嘲讽极了,“凭你吗,还是你那个无能没用的姑妈。醒醒吧,程世子,那个贱妇,没几天活头了。当然,你们平原侯府一脉,都要完蛋。” “你!实在是……”程少牧几乎是忍无可忍,面对韩容嚣张的脸,他都有打人的冲动。 但这股冲动瞬间被压了下去,如此嚣张欠抽的韩容,早应该被人盖麻袋打死了,他却活的好好的。 所依仗的当然不是他自己,而是…… “吵什么呢。” 清冷的声音从六部门口传来,一道月白色身影缓步而出。 二十岁出头的年龄,长身玉立,面貌斯文俊雅。 永寿郡王韩骁! “叔叔。”张狂笑着的韩容,立时收敛了笑容,整个人好像小鸡仔一般,再没刚才的得意。 程少牧立时低下了头,拱手见礼:“郡王爷。” 看起来温文如玉的年轻男子,却好似一座山,搬不走更撼不动。 世子还活着的时候,程王妃就提防着他。只可惜提防也没有用,他在燕王府的根基太深太深。 第一代燕王爷太能活,虽然旁支早早分出去,但韩骁是嫡系一派,直到第一燕王爷过世后,永寿郡王府一脉才分府出去。 韩骁是跟在第一代燕王爷身边长大的,七岁时就得曾曾祖父夸赞,此子像我。 十二岁进卫所,十五岁进六部。程王妃掌权这几年,不是没想到过拉拢韩骁,但是没有任何用。 动不了,拉拢不了。与其说像刺,不如说像把刀,随时可以把程王妃捅穿。 现在世子过世,程王妃日夜提防仍然只有韩骁。韩容敢在燕王府这般辱骂程王妃,所仗的也是韩骁的势。 军政大权在手,程王妃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也要看韩骁脸色。 “嗯。”韩骁轻轻点头示意,就算是招呼了。 他的步伐没有丝毫的停留,只是继续向前走着。 嚣张的韩容,仿若听话的鸡仔,瞬时跟了下去,慢一步跟在韩骁身后。 程少牧原地站着,看着韩骁背影,心情却是久久不能平复。 韩骁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野心,他只是做事而己,用自己的方式,掌握卫所,掌握六部,把军政大权握在手里。 第一代燕王爷去世后,接下来两代燕王,都没有在位多久。 如此频繁的权力交替,尤其是程王妃上位后,竟然也是风平浪静,全是因为韩骁在,燕王府就不会乱。 韩容那般的嚣张,能直接说出那种话。他过继不可能,十四的小子,哪门面都不合适。 但是韩骁呢…… 他若是想当燕王,谁敢拦的住他。 “唉……”程少牧不禁一声长叹。 接到世子卜文那天他就在想,万一程王妃败势,平原侯府要怎么办。 事实时,由血缘牵扯出来的利益,想平安脱身真的太不容易。 要是程王妃这里实在无解,他也要另寻他法了。 与此同时,程王妃正房嘉乐堂里。 “王妃,那个秀枝……来月事了。”胡婆子低声说着。 原本闭眼假寐的程王妃立时睁开眼,连续几天不眠不休,她的精神显得困顿极了。 但胡婆子的这个消息,却让她瞬间提起神来,道:“你确定过了?” 胡婆子点点头,叹气道:“老奴亲自去看过了。” 这么大的事情,她当然会亲自看。 女子来了月事,就不会怀孕。程王妃想弄个孙子的计划,彻底落空了。 敬事房全是郭长史的人,要是做了假…… 只怕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也因为懂得这个道理,行事才要格外小心。 程王妃眉头皱紧,道:“没用的东西,留着他们做什么。” 胡婆子道:“王妃放心,老奴自会料理。” 她在秀枝的茶水里放了慢性毒药,等她离开王府之后,毒药发作,死在王府外,也就与王府无关了。 “还有那两个蠢东西。”程王妃说着,“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养着他们做什么。” 内忧外患之时,留下两个小白脸,就是给人抓把柄的。而且还参与了这件事,早早除去,她才能安心入睡。 等这段风波过去,多少个小白脸找不来。 胡婆子会意,道:“老奴明白了,请王妃放心。” 第24章 圣旨 就在程王妃百般算计,挑选合适的过继人选时,圣旨来了。 内容很简单,永寿郡王,人品贵重,兼祧两房,过继燕王府,立为世子。 京城太监来宣旨的时候,燕王府上下都是懵逼的。 按照正常流程,燕王府世子过世,燕王爷又己瘫痪,后续无嗣,发生这等大事,长史官也写文书上报朝廷。 然后由燕王府挑选好合适的过继人选,或者一次选几次,由郭长史写好文书上报朝廷。然后,由皇上上旨,决定人选。 绝大多数情况下,朝廷都会以王府的意见为主。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程王妃喃喃自语说着。 圣旨下达,自然是对整个燕王府宣的。 燕王府虽然瘫痪,但也被抬了过去。旨意宣读完毕,传旨太监被领入内使歇房休息安置。她也回到后院,只是太过突然的打击,让她一时间接受不了。 “王妃,唉……”胡婆子早把下人遣退,只有她一个人留在正房中。 她是程王妃的陪房,也是超级心腹,这些年没少为程王妃出谋划策。 但这回事情,她实在想不出计策来。 “为什么会这么快,时间上根本就不对。”程王妃自言自语说着。 从青阳到京城,就是快马加鞭也要一个月的路程。现在世子去世不过一个月,郭长史的文书有没有送到京城还不太确定的。 皇上的圣旨就己经下来,直接决定世子人选,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假传圣旨? 不,不会的,以韩骁的行事风格,绝对不会犯下如此错误。 要是真的…… 那应该是世子刚刚过世,朝廷的眼线就飞鸽传书到京城。不等燕王府决策如何,皇上就直接下令了。 这一个月的时间是飞鸽传书和钦差在路上的时间,快的不及掩耳,这也是韩骁的计划吗? 但是,韩骁从来没有离开过青阳,而且皇子皇孙们,无故离开封地,与京城权贵来往都是大忌。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燕王府就是青阳的土皇帝,京城太遥远,很多时候,她都忘了京城的皇帝。 她一直认为自己的动作够快,结果仍然不够。 眼下圣旨己下,韩骁做为世子要入主王府。 怎么办,接下来要怎么办? “王妃……” 胡婆子也是惊的手足无措,却是硬打起精神来,奉茶给程王妃,安慰道:“此事还有余地,一定有办法的。” “圣旨都下了,难道我还能抗旨不成!”程王妃喃喃自语说着,神情却是慢慢恢复了。 她在燕王府熬了这些年,厉害的长辈,无能的丈夫,甚至连儿子早亡,都没能彻底打击她。 眼前的情况,会让她手足无措,但想彻底击跨她还早的很。 韩骁,一定不会是她的对手。 “说来也是奇怪,不管怎么想,都不该是兼祧……”胡婆子说着,脸上带着疑惑。 所谓兼祧,大概就是一家有两兄弟,弟弟无子亡故。族人单薄,五服之内无人可过继。 兄长就娶两个媳妇,除了自己一房,还有一房是弟弟的。两人都是正妻,却以妯娌相称。两人所生的子女,虽然同父,却是堂兄弟。 但是燕王府人丁兴旺,不管怎么算都不是人丁单薄,适合过继的人选多了。 就是朝廷看中韩骁,永寿郡王府,还有一个韩容呢。完全可以把永寿郡王的爵位传给韩容,韩骁继任王府。 特别下旨要兼祧,显得根本就没必要。 “哼,为了防我这个嫡母吧。”程王妃冷笑说着,“彻底从永寿郡王府出来,就是当了世子,难道他还能反了我这个嫡母不成。倒是兼祧……还有一半是永寿郡王府的呢。” 韩骁从来没有表露过野心,这让她在刚才甚至有过一丝疑惑,现在冷静下来细想,根本就是韩骁早有准备。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皇上突然下旨要他继承王府,连过继方式都对韩骁格外有利, 弄不好连世子的死,都在韩骁掌握之中。 想到这里,程王妃怒火中烧,抬手把桌子上的茶碗掀翻在地,眼露凶光,却是道:“不过,你说的对,此事是还有余地。” 外地藩王敢勾引朝廷,只要有证剧,可以把韩骁满门抄斩。 “这么多大风大浪都进来了,只要王妃仔细筹谋,没有成不了的事。”胡婆子说着。 这话倒是没错,程王妃嫁进燕王府时,正是平原侯府落魄之时。 当时第一代燕王爷还在,当时的燕王爷可谓是哪里都是主子,女人就更多了。 就是现在的燕王爷,身边的侧妃夫人也不少。世子能成为唯一的儿子,全是程王妃的手段。 后来燕王爷意外瘫痪,能把诺大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程王妃的能力才干,早就是公认的。 “我记得,韩骁的老婆死了?”程王妃不确定说着。 既然是兼祧,也就是韩骁要给她娶个儿媳妇,乃是世子妃,生下孙儿,继承王府。 “前头周氏亡故了。”胡婆子说着,“后来把夫人张氏扶正,是个小商户人家的女儿,倒是生的有几分颜色。” 第一任永寿郡王妃周氏的家世,在当年看来还是不错的,现在也不过是个破落户,人都死绝了。 第二任郡王妃吴氏,是夫人扶正的。扶正在高门大户里不多,但王府里也不算少。只是扶正的家世,那就更差了,父亲是海商,虽然有钱,却没有地位。 这样的出身,当个郡王妃都勉勉强强,还想当燕王妃,做梦都不可能。 “如此最好。”程王妃冷笑着说,吩咐道:“马上把后头暖香坞收拾出来,给吴氏住。一会你亲自过去,把吴氏接过来。” 燕王府的后院,从大格局上说分为三部分,西路是成亲郡主和老太妃的住处,东路则是世子府。 中路是王爷与王妃的生活起居处,中路又分三部分,最中间自然是王爷和正妃的房舍。东三所和西三所,乃是王爷侧妃夫人的生活起居所,与紫禁城的东西六宫类似。 暖香坞就是东三所最后一处,离她的嘉乐堂也近,与世子院也近。 选这么一个住处,既方便她就管控。就是吴氏不同意,她也有说词让吴氏同意。 “啊?”胡婆子愣住了,道:“既然是兼祧两房,吴氏继续住在永寿郡王府岂不是更好。” 添个人口就是添份麻烦,既然是兼祧,吴氏算是永寿郡王府的媳妇。按规矩,韩骁还得给燕王府娶房媳妇。 就是吴氏身份低,不足为惧,但把她接进府里,总是件麻烦事。 “你懂什么。”程王妃冷笑说着,“我先接她进来,安排住处,总好过韩骁带着她去住世子院。” 按照规矩礼法,怎么轮也轮不到韩骁兼祧两房。眼前的事实是,圣旨就这么下了。 等韩骁搬过来之时,就把吴氏带上了,难道还能把吴氏打出去。 前朝之事,她也许不如韩骁。但后宅之事,她肯定比韩骁强的多。 满脸和气把吴氏接进王府,住所人员全是自己安排,到时候想摆弄吴氏容易的很。 而且若是任由吴氏在外头,要做什么也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既然是不安定因素,与其放任在外头不管,不如就在自己眼皮底下,一切尽在掌握中。 “王妃妙棋,老奴考虑欠周了。”胡婆子说着,“那我这就去。” 程王妃点点头。 胡婆子转身欲走,程王妃突然想了起来,吩咐道:“还有许梅,她不能再住世子院,让她住在……挽月阁吧。” 新世子己经有了,许梅就不能住在世子院。 挽月阁在暖香坞前头,与她的嘉乐堂紧挨着的。总是自己的亲外甥女,现在她的计划落空,许梅处境尴尬,她这个姨妈就多关照些当做补偿吧。 “是。”胡婆子应着,想了想问:“那称呼……” 程王妃下令,众人都称许梅为世子妃。现在叫世子妃肯定不成了,那要如何称呼为好。 “就叫……许夫人吧。”程王妃说着,“世子妃当不了,一个诰命,我还是能替她拿到的。” 王府里叫的夫人,是尊称也是诰命。亲王标配,正妃一名,侧妃两名是正四品诰命,夫人两名是正六品诰命。 虽然许梅不是王爷的侍妾,但额外给一个诰命,并不算大事。 “是,老奴明白了。”胡婆子说着。 折腾了大半日,程王妃也是累了,事情这么多,她必须得打起精神才好,道:“你先去永寿郡王府吧。” “是。”胡婆子说着,转身离去。 程王妃唤来丫头进来侍侯,只是她刚刚躺下,就听外间传来许大太太的声音:“我有要紧的事情,必须得见到王妃。” 守门的丫头道:“王妃正在睡觉,不宜见客。” “都什么时候了,还睡什么觉啊。”许大太太满心焦急说着。 程王妃眉头皱紧,几乎是强压着怒气,道:“让她进来。” 主子怒火滔天,丫头哪里还敢拦着。 倒是许大太太有几分心虚了,进门时,脚就有些发虚,一直低着头,道:“姐……” “你要闹什么!!”程王妃打断她的话,怒气训斥着:“是嫌我这里不够吗,你还跑过来吵闹!” “我……”许大太太有几分心虚,却不禁道:“我听人说,圣旨下了,永寿郡王成了世子,那,那梅丫头又算怎么回事?” 当时程王妃可是承诺她了的,许梅捧着牌位进门,先是世子妃,以后就是太妃了。 现在圣旨下了,韩骁成了世子,那许梅算什么呢? “不想留在燕王府,那就带着你的女儿走,我不留你。”程王妃冷声说着。 许大太太马上道:“姐姐,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梅丫头是我亲生女儿,我总得问清楚了,梅丫头在这府里,算什么呢?” “她是我外甥女,又是我儿媳妇,难道我还会亏待她不成。”程王妃说着,“我亲生儿子己经亡故,就算命薄没当成亲王。追封一个郡王难道很难吗,等封号下来了,许梅自然是郡王妃了。” “那,那岂不是郡王妃了,又差了一等……”许大太太忍不住说着。 亲王和郡王,听起来好像只差一个字,但实际差距就大了。 亲王都是有封地的,郡王的封地都是嘴巴说的。再者府邸也差多了,燕王府属于特例,但是一般亲王府房舍也二三百间,而郡主府只有四十六间,如何建造也是定死的。 虽然不愁吃穿,但郡王府与亲王府,实在是相差太远。 “那你想怎么样,让我抗旨不遵造反吗?”程王妃不耐烦说着,她烦燥透了,许大太太却还因为这点小事来烦她。 她何偿不想让许梅当世子妃,她更想让韩骁死呢,都只是想而己。 “我,我,我就心疼梅丫头。”许大太太小声说着。 程王妃冷笑道:“心疼女儿是吧,好啊。我现在让长史官办文书,把许梅的名字从玉碟上除掉,我另外再给儿子娶亲。你带着你儿子,女儿给我滚出去,以后再也不准进燕王府一步。” 许大太太顿时怕了,道:“姐姐,我不是这个意……” 她最怕就是被赶出去,燕王府的生活多好啊。要是被赶出去,她又得四处打秋风了。 “你己经搬进燕王府,自然可以一直住下去。”程王妃怒声说着,“我还没死呢,不管谁成世子,也不会有人赶你走。” 第25章 定下期婚 燕王府内部的争斗,外人不得得知,但是永寿郡王兼祧两房,成为燕王府新世子的事情经在青阳传开。 平原侯府更是早早得到消息,从上到下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就算是下人,也知道平原侯府的前景不好了。人心有些散,但是想找比平原侯府更好的地方也是难了,只得强打起精神侍侯。 程太太管家,也不由的心烦气燥起来。至于程少牧,每天早出晚归,很多时候都不归。 听风轩的下人们,倒是没人偷懒,只是都有些懒洋洋的。 “唉,真是没想到呢。”李璎珞小声说着。 虽然程少牧不在屋里,小丫头们也都在外间,就她与沈秀两个在里间,说话声音也不禁压低了。 撵了一个添香就足够丫头们打起精神来,只是燕王府世子之事,让人心恍恍,大丫头也是不好当啊。 沈秀并不意外,却不禁担忧:“未来的日子,唉……” 她虽然并不知道韩骁是谁,但是一个二十二岁的郡王,想必是年轻有为,可以马上入主王府。 看来程王妃掌权这几年,并没有干出什么政迹来,以至于朝廷的文书这么快就下来了。 就不如这位新世子主事之后,青阳又会有什么变化,平原侯府又会如何了。 “昨天祖父和父亲说话,父亲的意思……让我早点出来。”李璎珞说着,声音中更是担忧。 平原侯府是穷过的,要是一直穷,也就这样了。 但后来平原侯府又富起来,大家跟着一起富裕,连李家也跟着发达了。这个时候要是平原侯府倒霉,李家实在不想跟着陪葬。 按父亲所说的,现在家里银子也宽余了。实在不行,那就赎身出来,自己做生意也是可行的。 “大管家怎么说?”沈秀问。 在她的印象里,李璎珞祖父,是个很远见的人。 平原侯不顶事,程少牧年少,多亏他辅佐,平原侯府还能借着燕王府的光才翻身。 要是连他都觉得要走,那只怕情况很不妙了。 “祖父什么都没说。”李璎珞说着,有几分抱怨道:“反正他也从来不在意我们姐妹,在他看来,只有兄长这个孙子,才是李家的命根子。” 在祖父看来,她的去留,根本就是一件不值得说的小事,连讨论的价值都没有。 所以说都不说,直接让他们父女退下,好好当差,不要胡思乱想。 沈秀听得有几分放心,看来大管家对平原侯府还没有彻底放弃,也就是说,他认为还有转机。道:“祖父,父母的身契都还在府里,你确实不用着急的。总是富贵这些年,府里也有些积蓄,总是能支撑几年的。” 不管平原侯府好或者不好,最多半年,李璎珞就要出府外嫁。就是府里环境差些,也不差这半年的。 李璎珞听得笑了,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迎接新奶奶的。” “现在府里……只怕也没什么心情了。”沈秀说着,“可怜了陶家小姐。” 程少牧根本就不想娶,程太太也不是太在意陶家。现在家里又这样,只怕也没有心情了。 女儿出嫁本就是大事,要是冷冷清清进门,确实委屈。 李璎珞道:“你还有心情可怜她?” “她本是千金小姐,被耽搁到二十岁才出阁,又要被夫家冷落,如何不可怜。”沈秀说着。 所谓就事论事,当年陶程两家定亲时,陶家强势,程家巴结,认真算来陶家小姐有点亏的。 没想到世道轮回,现在是陶家败落了,程家又看不上她了,刻意冷落至此,当然是可怜她。 “只怕这个新奶奶容不下你。”李璎珞说着。 妻妾天生是仇家,尤其是沈秀这种妾室,根本就是你死我活,根本就不可能共存。 沈秀有几分开玩笑的道:“到时候你就把我买走,我也解脱了。” “你,你就这么讨厌大爷吗?”李璎珞忍不住问着。 这句话沈秀说了不止一次了,虽然都是玩笑的,但她能感觉的到,沈秀真的不喜欢程少牧。 尤其是最近,程少牧心情不好,需要人哄着。沈秀虽然陪他吃饭,陪他说话,陪他下棋,尽心尽力哄他开心。 但这个哄,真的是因为工作。而且每次之后,沈秀都会显得很不耐烦,就是工作太累,需要休息静心。 “我最近思来想去,倒是想离开平原侯府了。”沈秀小声说着,脸上神情感慨万千,“只是,离开这里,我无处可去。” 她确实不喜欢程少牧,实在没办法喜欢啊,看着他睡这么多丫头,那么会玩,怎么能爱上。 不过程少牧对她的照顾,她真的很感激。投桃报李,程少牧心情不好时,她也努力回报了。 但是…… 以前还能平心静气当个丫头,眼下程少牧马上就要娶妻了,正如李璎珞所说,陶氏肯定容不下她。 她这般尴尬的身份,让她跟陶氏斗的死去活来,她自觉得没立场。 而且在平原侯府这些年,她是活着,但也只是活着。 她想回京城看看,想寻找自己的亲人,她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 一直这么呆在平原侯府,侍侯男主人,侍奉女主人,到底有什么意思,她自己也迷茫了。 “唉。”李璎珞一声长叹,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安慰沈秀道:“你放心好了,真到那一天,我一定把你救出去。” 沈秀看着李璎珞,十分欣慰开心,道:“我在平原侯府这些年,最高兴的事,就是认识你。” 与此同时,程太太正房中。 “真是烦死了。”程太太看着帐本,只觉得心情烦燥。 新世子刚刚上位,平原侯府的收入目前还没有在帐本上体现出来。 但是这么下去,只怕是…… 未卜的前程,让她不禁担忧起来。吃过苦,受过穷,才会害怕再过以前的日子。 “太太,陶家太太来了。”婆子进门汇报。 程太太眉头皱紧,她满心烦燥,哪里有见客的心思。但是陶太太毕竟是亲家,便道:“请她进来吧。” 说着,程太太也站起身来,让丫头侍侯着穿上见客外衣。 稍等片刻,婆子引着陶太太见面,只见陶太太满脸含笑,上前道:“早就想来瞧瞧亲家太太,结果给丫头备嫁,耽搁到现在。亲家太太一切安好。” “好。”程太太应着,道:“陶太太请坐。” 陶太太依言坐下,看看桌子上摆着的帐本,知道程太太在忙,便单刀直入:“我今天过来,是想说亲事的。我请人挑了几个日子,请亲家太太看看。” 燕王府的事情,她当然也知道了。但就是平原侯府不如以前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亲姑姑总是程 怎么也都比陶家强。 趁着这个时候提婚事,更显得陶家的诚意。自家女儿己经二十岁,也实在耽搁不起了。 “婚期啊……”程太太怔了怔才反应过来,最近事务这么多,她倒是没把婚事给忘了,只是暂时顾不上。 陶太太便把写好日期的纸拿出来,直交到程太太面前,陪着笑着道:“知道亲家太太事情多,我就自作主张了。” 程太太接过来看了看,日期都很近,都是两个月内的日子,便道:“我府里还没有准备,这样是不是太急了点?” “女婿也二十岁了,亲家太太肯定早有准备,再差些什么,还有两个月时间,也足够了。”陶太太笑着说。 程太太想了想,道:“亲家太太有心了。” 外头一直在传平原侯府要完蛋了,府里下人也是人心恍恍的。这个时候,陶太太主动来提亲事,确实是难得的诚意。 现在里外都是乱糟糟的,把程少牧的婚事办了,她也算了了一件心事。 再者新媳妇进门,也是件喜事,冲一冲,也许家里事情就顺了。 “都是一家子肉骨,亲家太太不用如此见外。”陶太太笑着说。 程太太看看单子的日期,最近的是九月十六,最远的是十月初六,便道:“那就十月初六吧,姑娘的孝期也满了吧。” 陶氏还有父孝在身,她都有点担心,陶太太这迫不急待的模样,是连孝期都不顾了。 “满了,亲家太太就放心吧。”陶太太笑着说。 程太太这才放下心来,却是道:“最近府里事多,怕是要委屈小姐了。” 程少牧的婚事,她一直都有准备,确实不差什么。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听风轩的装修。一般来说,娶新媳妇了,总是要收拾新房的,还有家具之类的都要重新订制,也不知道女方会不会陪嫁家具,都是非常耗时的麻烦事。 现在婚期这么紧,别说重新做家具了,就是重新装修也来不及了。幸好前几年装修过一回,家具也算新,还能凑和一下。 “亲家太太事多,我们哪能给您添麻烦呢。”陶太太笑着说,“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只要亲家太太疼她,那就是她的造化了。” 陶家都快落魄的吃土了,哪里还敢说委屈。等女儿进了门,就是平原侯府的世子夫人了,把管家大权握手里,想使多少钱没有呢。 第26章 过节 今年的中秋节,平原侯府可以说是没过。 别说摆酒赏月了,连晚上一起吃饭都没有。程少牧出门去了,还是趟远门,一个月都未必回来。 儿子不在家,府里事务烦多,程太太连摆酒的心情都没有。索性各吃各的,也不用非在一起过节了。 主子都是如此,下人们更是不必说了。按照旧例,八月十五当天多一道菜,也都是算恩赏了。 “难得过节,大爷也不在家,有想回家过节的,只管回去,后天之前回来即可。”李璎珞对众人说着。 丫头们平常也有假期的,但过年过节向来是最忙的时候,丫头们自然不得休息。 难得有机会,主子也不在家,丫头们想回去过个节,与家人团聚,也是情理之中。 “多谢姐姐,只是万一……”惠儿担忧说着。 能回家过中秋当然是好的,但是想到被撵走的添香,她更不想因为一个中秋节丢了差事。 沈秀笑着道:“不妨事的,要是大爷怪罪下来,我来承担。” 有了沈秀的担保,小丫头们顿时放下心来。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沈秀向程少牧开口,就没有不成的。 众人收拾收拾,有家可回的都回家了,院里只留几余下两个小丫头和几个粗使婆子。 “你也回去吧。”沈秀对李璎珞说着。 李璎珞进府当差也有七年了,都没跟家人一起过过节。难得有机会,李璎珞也该回家一趟。 “我……”李璎珞也想回去,却有几分担忧的看着沈秀:“那这屋里岂不是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沈秀听得笑了,道:“不是还有小丫头在吗,我又在府里,难道还会被人拐走了不成。” “但是你一个人……”李璎珞不禁说着,她若是也不在,沈秀一个人岂不是更孤单。 沈秀笑着道:“我们俩一起过了这么多中秋节,也不差这一个了,趁着时间还早,快回去吧。” “还是你的生辰呢。”李璎珞说着。 沈秀生在八月十五,倒是好记,但是…… 中秋节大日子,就是程少牧也不会为了给一个丫头过生日。一直以来,沈秀的生日要么提前过,要么压后过。 至于今年,可能是事情太多了,程少牧根本就忘记了。 其实,也不怪沈秀对程少牧淡淡的。不管程少牧嘴上说的如何深情,丫头还是照睡不误,现在事情多了,连生辰都忘的一干二净。 要是正妻还无所谓,总有身份当依靠,沈秀唯一能指望的就是男主人的爱。 “等你回来再给我补过就是了。”沈秀笑着说,又催李璎珞:“快些回去吧。” 李璎珞这才道:“那我明天晚上回来,你若有事,只管打发婆子到我家寻我。” “知道了。”沈秀笑着说。 李璎珞简单收拾一番也回家了,原本还算热闹的听风轩,顿时冷清下来。 基本的打收拾整理小丫头们都己经做完,混到晚饭时间,沈秀正想去厨房拿饭,就见厨房婆子抬着食盒过来,笑着道:“大爷走前就有吩咐,今天是姑娘的寿辰,特让我们准备了一桌酒菜,给姑娘过生辰。” 沈秀有些意外,笑着道:“劳烦妈妈了。” “姑娘太客气了。”婆子笑着说。 沈秀唤来丫头一起摆桌,又拿了一钱银子塞给婆子,笑着道:“劳烦妈妈走一趟,拿去打酒吧。” 婆子接了银子,笑呵呵走了。 小丫头们摆好桌,沈秀又把婆子叫了过来。一桌子酒菜,又是中秋节,不如众人同乐了。 “大爷对姐姐真好。”小丫头满是羡慕的说着。 沈秀笑而不语,看看桌子上的酒壶,笑着道:“难得有酒,大家喝个痛快。” 众人一起过节,倒是热闹许多。最后小丫头和婆子们收拾后续,沈秀留两个婆子在屋里值夜,又四处查看之后,确定听风轩前后门都关好了,这才回到房间。 蜡烛点上,沈秀给自己倒了杯茶,不自觉得长吁口气。 最近府里气氛紧张,程少牧心情不好,连累着她与李璎珞都要小心侍侯,也格外疲惫些。难得今天无事,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不过,沈秀并没有休息多久,屋子要收拾,东西也得整理。住的房间大当然是好事,但收拾起来也是费事。 整理柜子时,她不自觉得把箱底的小盒子拿出来。 里面放的是她这几年的积蓄,除了月薪部分,还有一些小东西,是她在集市收的东西,其中有一枚白玉扳指,就是上回买到的。 虽然是贼脏,但要是出手的合适,应该能值点钱的。 她没什么可以依靠的,身边有点银子,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唉,希望这些银子,能让我……”沈秀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却是说不下去。 她希望能摆脱官奴的身份,她希望能给沈家平反,她希望可以找回自己的父母兄弟。 但这一切希望,就好像梦幻一般,离她太远太远。 或者她该早早认命,老老实实给程少牧当妾,要是运气好能生个儿子,也许将来还有指望了。 但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么不甘心呢。 “我为什么会活下来呢,我……” 好像自言自语的一句话,却在不知不觉中让沈秀泪流满面。 她想到母亲,出身名门的千金小姐,嫁得如意郎君。一生养尊处忧,最大的烦恼不过是指甲颜色涂错了。 官兵进来抄家时,只能紧紧抱着她,却又很快被分开。虽然都是女眷,却没有囚禁在一处。 自那之后,她再没有见过母亲,应该是己经…… 后来想起,她倒是佩服她的婶母,虽然一直与她母亲不和,这时候却是很干脆,上吊自杀了,倒是落了个全尸。 别说入教坊以后,就是牢狱之中,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是生不如死。 其实这些年来,她也好奇过,为什么她入教坊的三年,能平安无事的活下来,直到程太太找到她,然后顺利把她带走。 她一直觉得,这一切能如此顺利,背后肯定有恩人相助。 沈家富贵了这些年,亲友无数,施恩对象也无数,或许真是沈家的善报吧。 “若是有缘,这份恩情我一定要回报。”沈秀默默说着。 如此前思后想,沈秀几乎一夜没睡好。就偶尔闭上眼,也会被恶梦吓醒。 抄家,灭族,入教坊,仿佛天都塌了一般,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眼开眼时天己经大亮,恶梦让她有些恍惚,连窗外的阳光都显得有些刺眼。 “怎么回事,你还没起床呢。” 突然一句从窗外传来,竟然是李璎珞的声音。 沈秀瞬时清醒了,起身给李璎珞开门,却不禁惊讶道:“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走的时候说好的,今天下午才回来,这才大早上呢。 李璎珞神情有几分不自在,几乎是强笑着道:“在家也无所事事,就提前回来了。” 沈秀心知有事,请李璎珞进门,又道:“我还没有梳洗呢,你先自便。” “嗯。”李璎珞应着,径自进门来。 她与沈秀极熟,并不用沈秀招呼,就在外间坐下喝茶。 沈秀洗脸更衣,见李璎珞一直没说话,道:“回家一趟,不开心吗?” 这么多年没回家过节,难得回家一趟,一家团圆,应该高兴才是。 “没什么不开心。”李璎珞说着,脸上神情却显得十分烦燥。 要是真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好了,什么都没发生,却更让人郁闷。 祖父,父母皆在平原侯府当差,却与她不同,他们都是能时常回家的。就好像上班一样,白天工作结束,就可以回家了。 而她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吃住在府中。虽然清闲时也可以回家,但是回家的时候真的不多。 沈秀在李璎珞身边坐了下来,问:“到底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就是……很生疏。”李璎珞说着。 以前她只是偶尔回家,父母也很忙,都是有事说事,几乎是感觉不到什么,就各自忙了。 而这回她回家过中秋,亲人都在,本该是开心的时候。她却觉得有些手足无措,不止她,连她的父母都是。 倒是妹妹云裳,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父母对她的疼爱,她是真的看在眼里。 她并不是嫉妒,也并没有觉得父母格外偏心。 同样都是女儿,一个一年见不了几次面,说不了多少话。而另一个却一直在身边,性格也温柔体贴,承欢膝下,父母自然会更疼爱她些。 人之常情,却让她有点点心酸。 她一直认为自己没错,就算家里有钱,不缺她这一份,女儿家趁着能挣时多挣一点,手上多点银子肯定是没有错。 但是…… 亲情却在时间中被磨掉了许多,她若是一直家里,不挣这份月钱,也许她与父母的关系不会这么疏远。 “你常年不在家里,生疏是必然的。”沈秀安慰着她,“等你回去了,自然就好了。” “希望如此吧。”李璎珞说着,却有些烦燥,道:“其实,也无所谓了,反正我也要出嫁了。” 就是感情上有所生疏,但嫁妆都是一样的,祖父备好的。 两进的宅子,一处田产,现银五百两。 这些银子在主子眼里不算什么,但是大管家的孙女,能陪嫁这么多,也算是很多的了。 “别说负气话。”沈秀说着。 她很清楚,李璎珞会进府当丫头,也想着能补贴家里的,就是后来家里用不着了。 她也是想着,多挣一点钱,给家里少点负担。 “两位姑娘在屋里吗?” 突然一句从门外传来,两人不禁把话题打住。 李璎珞起身开门,过来的是管事媳妇,问:“嫂子找来这里,可是有什么事?” 管事媳妇见是李璎珞,连忙笑着道:“我是来传话的,大爷的婚期定下来了,就在十月初六,姑娘们也得开始准备了。” 第27章 准备婚礼 婚期定下来,而且是这么近的日期,就是陶太太再说无所谓,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的。 听风轩做为程少牧的居所,新主人马上就要进门,丫头们自然也不会太清闲。 李璎珞和沈秀做为房内大丫头,首先要做的就是整理正房。 一个半月的时间,房子肯定是来不及装修了。但既然是新房,重新打扫整理,摆设帐幔肯定要换的。 尤其是新妇进门,要陪嫁东西,铺阵新房,先得把房间空下来,给新媳妇预备着。 “这也太着急了吧,新房都不装修。”红袖忍不住小声说着。 李璎珞看她一眼,道:“哪来这么多话,今天要把大爷的东西搬到东厢房,活多着呢。” 虽然丫头们私底下吐槽是常事,但是此时屋里这么多小丫头、婆子都听着,公然说这样的话,就很不合适了。 红袖做为二等丫头倒是合适,至少比添香省事许多,唯独一条,管不住嘴。 红袖当即闭了嘴,不敢再言语。 心里却是清楚的,虽然程少牧二十岁没成亲算是大龄,但是这么急的婚期,以至于男方什么都没准备好,也显得女方太着急了些,而且程太太并不是很看重新奶奶。 一般来说,收拾新房,是把整个院子都收拾了。而这回传话的管事媳妇却是明白说了,只收拾正房就好。娶亲的日子近,也不用太折腾,程少牧也不用搬到前院书房去,先在厢房住下即可。 至于东西厢房,管事媳妇根本就没交代,也就是说不用管。新媳妇进门,别说重新装修新房了,连东西厢房都不整理,这么丢给新媳妇。 要是程太太在意这门亲事,重视这个儿媳妇,不至于如此怠慢。 如此才好呢,新奶奶进门,都不知道性格如何,丫头们私下也一直都在说,生怕遇上个克薄的,自己日子难过。 沈秀指挥着小丫头,道:“那些衣服全部封箱,厢房的衣柜少,放不了这么多件,只把平常穿的放在柜子里。” “还有案几上的书,也先封箱。” “封箱的,全部人搬到西厢房,平常的用,全部搬东厢房。” 李璎珞也对婆子们道:“东西厢房一定要打扫干净,就算只是暂住,也马虎不得。” “姑娘放心,大爷住的地方,我们不敢乱来的。”婆子们笑着说。 如此忙碌了一整天,东西厢房打扫干净,正房东西全部打包整理完毕。封箱的己经全部抬到西厢房,至于要给程少牧当住处的东厢房,要明天才有力气整理了。 “今天都累了,早些回去休息。”李璎珞对众人说着。 劳累一天,众人也是累了,除了例行值夜的两个婆子,众人回房休息。 如此辛苦了三、四天,总算搬家完毕,正房完全空出来。虽然要忙的还没忙完,但考虑到辛苦了几天,时间也还来的及,李璎珞便让众人休息一天。 小丫头和干苦力的婆子可以休息,沈秀和李璎珞却不能闲着。 李璎珞亲自去前头找管事媳妇,房子己经空下来,接下来要怎么办,还要管事媳妇给个话。 尤其是新房如何布置,正常情况下,女方在成婚前几天来男方新房铺阵。女方准备铺多少,都要提前说清楚。 还有家具,女方要是陪嫁家具,全部陪嫁还好。 要只是一部分,平原侯府肯定要凑齐配套的另一部分,至少要风格统一。 “陶家早说了,不陪嫁家具的。”管事媳妇有几分嘲讽的说着,“铺阵什么的都没有,只把床空出来就好了。” “啊?”李璎珞听得大惊。 青阳富饶,陪嫁女儿还是很丰厚的,尤其是大户人家,更是讲脸面。就是没钱,女儿出嫁时也要拿些东西来撑面子。 陶家虽然败落了,但是嫁入的可是平原侯府,陶家就是再穷,为了脸面也得多陪嫁点充面子。 “本来就没多少银子的陪嫁,用来打家具,还不如多陪些金银地亩呢。”管事媳妇脸上讥讽之色更明显。 一般来说,张罗喜事的管事媳妇,多少能收到点打赏的,陶太太却是个格外抠门的,一毛不拔。 陶家的下人也是抱怨连连,只说主子怄门,搞得下人饭都吃不饱。 李璎珞听得万分无语,家具虽然是女方使用的多,自家陪送用起来更方便。 但以平原侯府的情况,男方肯定给准备齐全。 而且这种家具,虽然抬嫁的时候显得体面。但实际生活中,家具既不好便卖,也不好当钱使用。钱多的人家,自家可以全套家具陪送。 陶家这种家境,让男方准备家具,自己多给女儿一点金银虽然更划算。 但是…… 只准备床上用品,这也太会省钱了吧。 “要不是铺盖自古是娘家准备,从没有婆家准备的,陶太太连铺盖都想省了呢。”管事媳妇一脸鄙视说着。 死命倒贴,行事又小气磨叽,连嫁妆都如此寒碜。别说主子看不上,就是她们这些下人,也看不上。 这位新奶奶要是遗传亲娘这般,以后只怕要有笑话看了。 李璎珞听得无语至极,好一会才道:“那我让小丫头们只把床收拾出来。” 早知道这样,正房就不用完全空出来。她本来还预备着给新奶奶收拾的,没想到陶家连这个都省了。 “收拾干净就好。”管事媳妇不当回事说着,道:“太太和大爷都不太把这门亲事当回事,我们何必着急。你看着收拾一下,收拾好了,知会我一声,我让婆子去挂红。” 娶亲的新房,按规矩来说,所有帐幔都要换成红的,才看着喜庆。 挂红只是原本的装饰上挂点红绫,只是应个景而己。虽然有些简慢,但下人就省事了。 李璎珞道:“己经收拾妥当了,嫂子随时可以过去。” “行,等闲了我打发人去。”管事媳妇笑着说,又对李璎珞道:“这位新奶奶,也不用太上心侍侯,我们也都能轻松些。” 要是嫁进门的是个郡主、县主,下人真要忙断腿了。 这样一位新奶奶,倒是真省事了。弄不好还是个笑话呢,大家又有话题可说了。 李璎珞听得无话可说,又问:“那陪嫁丫头有几个,我好收拾下房。” “两个丫头,一个奶妈,省事的很。”管事媳妇说着,有几分嘲讽的道:“就陶家那样,丫头不知道过多惨呢,随便给间房就行。” 李璎珞不禁自言自语道:“真省事。” 陪嫁只有三个人,身边连个可使用之人都没有,这位新奶奶就是脾气古怪也不用担心了。 人都没有,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管事媳妇笑着道:“是啊,我们都省事了。” 又说几句,李璎珞便回了听风轩。 管事媳妇都这么说了,她也是懒得卖力。丫头要出力的地方本来就少,现在新房收拾成这样,任务算是完成了。 至于下房,听风轩后排的下房还有两间,一间给奶妈,一间给两个丫头,倒是刚好合适。 派两个婆子过去,随便打扫一下,也就完事了。 “没想到这么轻松。”李璎珞不禁说着,本以为还要忙几天呢,没想到提前放假了。 沈秀看丫头们都不在屋里,这才小声道:“你知道大爷去哪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我听祖父说,好像是去开阳了。”李璎珞说着。 程少牧走的很急,她还是听祖父说了一句,程少牧去开阳。 具体做什么,她也不太清楚,不过听祖父的意思,要是这次程少牧做成了,燕王府就是翻了天,平原侯府也无碍了。 按祖父说的,程少牧是个能做大事的人,跟着这样的主子倒是不亏。 “开阳?”沈秀惊讶。 她当然知道开阳是哪里,那是大周的沿海,虽然也在燕王府管辖范围内,但离青阳相当远了。 程少牧去开阳,是为什么事? 李璎珞道:“你有什么事?” “没有,就是婚期都定下来了,大爷却一直未归。”沈秀说着。 她原本是担忧,程少牧会借外出为名,故意错开婚礼。 程少牧从来都是直言不喜欢陶氏,借着成亲,给陶氏一个下马威也是很有可能的。 没想到程少牧去了开阳,开阳路途遥远,能不能按时归来,只怕要听天命了。 “大爷的事情,我们哪里管的了啊。”李璎珞说着,小声道:“婚事如此简慢,太太也不太在意,你何必太在意。” 说着,便把管事媳妇与她说的话说了。 婚事定下来后,陶太太就更积极了,脸面都不顾了,管事媳妇都没指派,自己带着媒婆天天来。 程太太却没心情天天招呼,只让管事媳妇接待,按规矩来说,这是轻慢了亲家,但现在的陶家哪里讲究的起。 也不怪红袖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说出来,陶家行事是够过一言难尽的。 沈秀道:“我倒不是在意,只是觉得……就像你说的,主子的事情,哪是我们能管的。” “也不知道未来的大奶奶什么性子,若是像陶太太这般……”李璎珞表情一言难尽,“也是好事吧,至少大奶奶不会刁难人。” 在男女婚事中,女儿家该是矜持一方,像陶太太这般如此隐忍的,新媳妇没进门就先低人一头,哪里还敢刁难。 “但若是欺负过了,只怕是……”沈秀说着。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人呢。 李璎珞听得笑了,把声音压低了,道:“她也得先个这个牙口才能咬呢。” 婚期一天天临近,程少牧仍然没有归来的意思。 九月底,程王妃突然来了平原侯府。 第28章 程元娘的婚事 出嫁女儿回娘家是常事,但程王妃实在不是一般女儿。 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而是她的性格,太过于强势的性格,让她的行事风格也透着强势。 没时间谈琐事,更没时间叙亲情,她找人从来都是有事。 有事要跟平原侯府商议,直接派人传话叫人过去,要么就是找程太太,要么是找程少牧,都是有事说事,从来没有废话。 “见过王妃。”程太太上前见礼,心里也是无比惊讶。 自她嫁进平原侯府,虽然常见程王妃,但是程王妃回娘家,实在少见的很。 上一次程王妃回娘家,应该是程老太太大丧。 “免礼,坐吧。”程王妃说着,声音依然高冷。 程太太依言坐下,却不自觉得看向程王妃。 虽然妆容依旧,看起来依然端庄高冷,但是程太太看的出来,程王妃显得有些老了。 女人三十岁以前,只要生于富贵中,妆容精致,是看不出什么的。但过了三十五岁以后,生活状态就完全体现在脸上了。 没有精致顺心的生活,女人老起来是很快的。王妃的物质生活,自然是精致。 但是顺心…… 只怕程王妃最近生活糟心啊。 “少牧呢?”程王妃问。 一堆娘家人中,她唯一看中的只有程少牧。并不是因为唯一的亲侄子,而是他最难干。 程太太道:“说去找朋友,去了开阳。” “开阳?”程王妃微微皱眉,道:“什么要紧朋友,非要这个时候离开。” 程太太低头道:“我也不太清楚,他匆匆忙走了,走时我都不知道。” “算了。”程王妃也没有追问,道:“我今天是为元娘和二娘的亲事来的。” 程太太听得心念一动,突然提到元娘的亲事,她可不认为程王妃有多少好心。 想想许梅,说好的世子妃,现在就是…… 至于程二娘,早被她打发到家庙去了,多少有点不好交代。 “我听许大太太说,许家大郎与二娘的婚事退掉了?”程王妃看着程太太说。 程太太与张姨娘的恩怨,她是知道的。 在她看来,此事错的是程老太太,程太太算是很能干的媳妇了。管家理事,也是精明厉害的了,对比只会喝花酒的平原侯,能娶到这样的媳妇,实在是赚到了。 后来程老太太去世,程太太报复张姨娘母女,她是知道的,但也懒得管。 张姨娘那种表妹,打死都是不亏的。至于程二娘,一个庶出的娘家侄女,要不是觉得有用,她几乎想不起来。 “呃,是许大太太跟侯爷商议的。”程太太说着,却多少有些心虚。 程王妃听得笑了,看着程太太道:“这些话你跟别人说,别在我面前弄鬼。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记仇了。这么多年了,什么仇放不下。” 除了太记仇之外,程太太也是不够果断,她若是与程太太换个位置,张姨娘和程二娘的坟头草都不知道多高了。 再没什么比肉、体消灭更好的方式,看着碍眼,死了也就干净了。 “我……”程太太有心辩解,但看着程王妃,她又辩不出来,索性低头不语。 程王妃道:“二娘人呢,让她出来吧,我……许久没见过她了。” 应该说,她对程二娘一直没印象。只是依稀记得,张姨娘生的不错,程二娘应该能继承她的美貌。 “她……”程太太顿时卡壳了。 程王妃眉头一挑,道:“你把她弄死了?” “没有,当然没有。”程太太连忙说着,“侯爷说她八字不好,打发到她庙里去了。” “庙里?”程王妃听得无语极了,真心诚意道:“既然如此记恨,干嘛不弄死她干净呢。” 算起来差不多是十年前的旧帐了,用这么长时间去记恨,还不如早点弄死算了,自己也心净了。 像现在这样拖拖拉拉,不知道是折磨仇人还是折磨自己。 “我……”程太太说不出话来。 程王妃也懒得跟她计较这些,道:“马上派人去接,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先接过来再说。” “是。”程太太应着,连忙吩咐人接。 程王妃直接道:“人接过来之后,我来处置,保证不在你跟前碍眼。” 程太太哪里敢说话,低头道:“都是我处理失当,让王妃见笑了。” “一个庶女而己,你想怎么处置都无所谓的,只是我刚好想到她的用处,所以才来要人的。”程王妃说着。 程太太道:“一切全凭王妃吩咐。” “还有一件事,我要问你的意见。”程王妃单刀直入:“燕王府的事情你也知道了,韩骁兼祧两房,永寿郡王府的媳妇,他己经娶好了,但燕王府的世子妃,他还没有娶,我想把元娘说给他。” 程太太与许大太太不同,她有主见,也有自己的看法。若是用强制的,只怕打不到效果,反而会坏事。 凡事好好商议,程太太是个聪明人,会知道如何取舍。 当然,她要是实在不愿意,那也算了,强拗的瓜不甜。 “啊,这……”程太太顿时犹豫起来。 刚才她就往这方面想了,但程元娘是她的独生女。十六岁还没有定亲,也是想着给她仔细挑选,选一个各方面都趁心如意的。 再者,许梅的事情在前,万一再坑一回,程元娘后半辈子就完了。 “我知道你担忧什么,你心疼女儿,生怕她吃了亏。”程王妃说着,“我也是有儿女的,能明白你的心事。但是你想想,永寿郡王韩骁,那可是青阳城数一数二的人物,不凭样貌人品皆是数一数二的,这样的女婿,你想在青城内再找一个是找不到了。” 程太太神情更显得犹豫,却不由的道:“但是兼祧……” 所谓兼祧,说是妯娌,其实也是分大小的。而且兼祧人家,宅斗起来那才是真狠。 韩骁就是再好,前头己经有个正室了,程元娘再嫁过去。先不说这个大小怎么分,也注定这后院不太平。 “现在这个永寿郡王妃吴氏是填房,小商户人家的女儿,娘家并没什么势力,性子更如面团一般。她膝下无子,房中虽然有几个侍妾,却都不成气侯。”程王妃说着。 这话她并没有骗程太太,吴氏己经被她接回燕王府。虽然生的漂亮,却是面团一般的泥人儿,并不足为惧。 程元娘嫁过去,压不压吴氏一头先不说,至少不会被吴氏欺负。 程太太听得越发心动了,永寿郡王的模样人品,那是人所共知的,绝对不会委屈了程元娘。 她本来担心女儿受气,但程王妃这么一说…… 另一房的吴氏不足为惧,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再有几个侍妾,实在算不得什么了。 “元娘嫁过去,就是正经燕王世子妃了。别说韩骁膝下无儿无女,吴氏就是再给他十个八个儿子,未来的燕王世子,也只能是元娘的儿子。”程王妃继续说着,“未来的燕王妃,儿子还是世子,这样的婚事,你自己思量思量吧。” 程太太己经十分心动,却是不禁问:“王妃刚才提到二娘,是打算如何安排?” “看看她的容貌如何,要是貌美,就跟元娘一起嫁过去。”程王妃说着,“元娘为妻,她为妾。” 程太太脸上顿显不悦之色,王府的妻妾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妻妾。 像程二娘这般,王妃亲妹妹,随着一起嫁进王府的,等世子成了燕王,怎么也会封个侧妃。 她恨了张姨娘一辈子,现在张姨娘的女儿,还要跟她的女儿争,她如何能乐意。 “你啊,就是太小心眼了。”程王妃说着,“程二娘是你的庶女,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她能蹦出什么花来。韩骁的几个侍妾,我都见过,个个不俗,还都是很有特色的不俗。这样的男人,注定不可能专情于一个男人。你想女婿好,又想着女婿痴情万分,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总是要有取舍的。” 韩骁看女人的眼光不低,就凭程元娘那般大家闺秀小白花,是收不住韩骁心的。 当然,她也不是把希望压在程二娘身上了。只是多送一个,多份希望,反正程二娘,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程太太左右容不下她,那就一起送到王府去,自己这个姑妈,总会给她一口吃的。 “但是,二娘……”程太太说着。 她与张姨娘恩怨太深,让她答应是万万不可的。 至于侍妾,她并没有太放在心上。高门大户里,男人多几个妾室并不是什么大事。主母进门,自然管的住了。 “你要是实在不想二娘嫁过去争宠,此事可以作罢。”程王妃说着,“不过二娘的婚事,我来决定。” 程太太听得直皱眉,但又不好直接反驳。 程王妃不禁道:“你既然如此恨她,为什么不早早弄死她,也就没有现在的麻烦了。” “我……”程太太无话可说。 程王妃道:“此事就这么定了,元娘的婚事,你没意见吧。” “全凭王妃做主。”程太太说着。 程王妃道:“难得回一趟娘家,我也想多逛逛。接二娘的人还没回来,等她回来了,我顺道把她一起带走。” 第29章 程二娘怀孕 平原侯府的车驾到家庙时,程二娘正在干活。 头发胡成挽成发髻,身上一件破烂的僧袍,己经入秋了,身上依然单薄。 俞永昭把人丢在家庙后,即没说明她的身份,也没说为什么。更重要的是,米面钱粮也一应没有。 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反而多添了一个人吃饭。老尼姑们怎么会有好脸色,索性使唤起程二娘。 程二娘哪里会愿意,初时还会反抗,但是反抗就被打,干的慢也会被打。打的多了,程二娘也就听话了。 “哎哟,我的二小姐啊,你怎么成这样了。”福财家的上前说着,脸上满是怜爱。 虽然打发程二娘到家庙是程太太的主意,但当时去抄后罩楼的是自家丈夫。 什么都没捞到不说,现在程王妃来了,突然间要接程二娘回府。 虽然程二娘又傻又蠢,但万一在程王妃面前说出了什么,那她的麻烦就大了。 “你,你是……”程二娘显得茫然又惊慌。 她当然认得福财家的,是程太太身边的极厉害的妇人。 程太太恨极了她了,才打发她到这里来,现在又打身边的人来,难道是看她不没死,要掐死她吗。 她虽然小时候养在程老太太身边,当了好些年的小姐。但是程老太太和张姨娘皆是蠢笨之辈,并没有教过她什么。 张姨娘自己蠢笨,但对亲生女儿还是很好的,这些年来她全凭张姨娘摆平,连主见都没有。 不管是俞永昭欺负她,还是后来老尼姑欺负她,都让她害怕极了,也就越来越胆小。 “侯爷信了许大太太的话,打发二小姐来这里,太太也是刚刚知情,马上派我接小姐回去。”福财家的说着。 程二娘这回听明白了,也不管谁打发她来的,道:“你是来接我回府的??” 在家庙这些日子,她吃了太多苦头,每日做活,老尼姑们对她非打即骂。 只要能让她回府去,哪怕依然还住在后罩楼,只要能让再过以前的生活,连张姨娘被发卖的事,她都可以完全不计较。 “是啊,太太怕下人们不放心,让我亲自来了。”福财家的笑着说,“车驾就在外头,二小姐快去收拾收拾,我们这就走。至少这几个老尼姑,看我狠狠收拾她们给小姐出气。” “我没什么东西要收拾的,我们快点走吧。”程二娘说着。 报复什么的,她己经顾不上了,她现在只想早点离开这个地狱,回到平原侯府过好日子。 哪怕是被冷落的小姐呢,总是有吃有穿,不用干重活。 福财家的却是想让程二娘消消气,免得到程王妃面前胡乱说话,连累到自己,把驾车的小厮叫进来,喝令道:“你们都进来,打死这帮眼里没有主子的。” “饶命啊,饶命啊……”几个老尼姑跪地求饶。 福财家的哪里会听,一声令下人,几个小厮拿起棍棒把几个老尼姑一顿好打。 直把几个老尼姑打的跪地求饶,头破血流。 福财家的并不想闹出人命,笑着问程二娘:“二小姐可出气了。” 程二娘却是全然不想看这些,只是道:“我们快点走吧。” “小姐果然心善,那今天就先暂时饶过她们。”福财家的笑着说,亲自扶着程二娘出门,又侍侯她上马车。 车驾一路狂奔回平原侯府,却没有先去程太太的正房,而是去了李姨娘住的含芳阁。就在程太太正房边上的一所小跨院,紧挨着二爷程少辛的秋水山房。 七八间房啥,虽然地方不大,但李姨娘有心,布置的格外的清幽。 这是李姨娘生了程少辛后,程太太特意奖励她的。同样是是姨娘,甚至还生下了庶子,李姨娘与程太太的关系却很好。 李姨娘老实谨慎连野心都没有,每日就是照顾好儿子,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别说要搞死程少牧,让自己的儿子继承侯府了,连争宠她都没做过,只是老实侍奉程太太。 程太太对她也不错,闲来无事是叫她一起打牌,衣服首饰也常赏给她。 “二小姐刚刚回府,衣着不便,想来姨娘这里借点衣服。”福财家的笑着说,“麻烦姨娘了。” 后罩楼早就被抄了,程元娘极其厌恶程二娘,别说借衣服,打程二娘一顿更有可能。 来李姨娘这里最合适,她好说话,衣服也多,借她的地方给程二娘收拾打理,倒是都方便。 “嫂子说的哪里话,一点小事,哪里说麻烦呢。”李姨娘笑着说,上前拉住程二娘的手,“小姐快请进来。” 程二娘低声道了句谢,跟着李姨娘进屋。 后罩楼张姨娘和程二娘的事情,李姨姨娘自然是知道的,但落魄至此,依然让她有些意外。 程二娘整个人都显得削瘦无比,身上僧袍宽大破烂,身量虽然纤细,但看到肚子时,却让她有几分疑惑。 唤来丫头侍侯程二娘梳洗,李姨娘挑了一身衣服。 更衣时,李姨訅却是让丫头退下,唤来自己的心腹婆子。 李姨娘和福财家的在外间等了一会,只见婆子急匆匆走过来,道:“二小姐,二小姐……怕是有孕了。” 虽然她不会诊脉,但是肚子都有了,如何看不出来。 “啊?”福财家的顿时惊呼出来。 李姨娘虽然刚才就看出不对,但婆子确定了,依然让她担忧不己。 虽然看程二娘的神情,她本人可能都不知情。但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姐,突然怀孕了,这就是大事了。 “这,这,怎么会……”福财家的一脸不可质信。 现在是程王妃下令派人接的,但接回来一个怀孕的小姐,这要怎么办才好。 李姨娘道:“此事瞒不住,要早点回禀太太。” 程二娘的肚子己经肉眼可见,趁着事情还没闹出来,赶紧把事情解决了,才这是上上之策。 不然未出阁的女儿怀孕,这是要传开了,平原侯府的名声就彻底完了。 至于她怎么怀的,是在府里怀上的,还是家庙里怀上的,根本就不重要。 “回禀太太……”福财家的顿时没有主意,“太太正在陪着程王妃……” 要只是程太太在,此事并不难办。直接让程二娘病故就好了,但程王妃也在,若是程王妃借题发挥,到时候肯定会责骂程太太。 李姨娘道:“只是一个庶出小姐而己,王妃就是知道了,最多说几句。” 程王妃要是真在意程二娘,程二娘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现在突然要接走程二娘,只怕是要拿程二娘有别的用处。但就以程二娘的表现,她的价值也是有限。 这个工具不好使了,程王妃责骂几句,自然也就丢开手,再寻别的。 福财家的早就没了主意,听李姨娘这么说,便道:“那我现在去说?” “等二小姐换好衣服,你带着她一起去说吧。”李姨娘说着。 就以程二娘一直以来表现,让她偷人,她都是不敢的。 不过被打发家庙去,被折磨成那样接回来,肚子里有一个也不意外了。十之八、九是被强了之后怀的。 说话间,程二娘己经换好衣服出来。刚才僧袍宽大还不得,现在束了腰之后,越发觉得明显。 只见她满脸茫然之色,并无惊惧之心,应该是对自己怀孕之事还不知情。 福财家的依然一脸担忧害怕,李姨娘便提醒道:“嫂子快带二小姐过去吧,王妃等着呢。”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这是跑不了的。 算算日子,程二娘七月份才被打发去庙里,现在不过九月底,肚子己经这么大了,这孩子多半是在平原侯府怀上的。 程二娘一直住在后罩楼,虽然不受待见,但以程太太的脾气,也不可能派人去强她。 自己偷人?还是被下人欺负? 不管哪一种,在后罩楼,程太太眼皮子底下发生,都是管家不严,有严重失误才会如此。 “对,我要去回报太太。”福财家的好像才清醒一般,只是出门走时,腿却是软的。 李姨娘给福财家的使了眼色,示意她镇定一点。 福财家的这才整整脚步,带着程二娘走向程太太正房。 李姨娘一直送两人到小院门口,却不禁看着程二娘。 程二娘依然茫然无知,她本来就没什么智商,又受了太久的欺负,让她显得有些木木呆呆的。 至于大起来的肚子,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从到了家庙,她是各种受欺负,每天干活都干不完,哪里还会注意到。 心里不禁叹口气,从某方面说,她挺同情程二娘的。 张姨娘做孽,最后却报应到她身上。 不过所谓同情,也就是心里想一下,她还得自己日子呢。因为一个与自己完全无关的庶女,与正室太太过不去,那才是活的不耐烦了。 直到两人走远了,李姨娘便命丫头关好门户,又对身边两个小丫头,道:“我去看看二爷,你们都别走远,只在屋里呆着。更要记得别乱说话,若是让我听到风言风语,不用太太发落,我就先割了你们的舌头。” “是。”小丫头应着,哪里还敢乱说话。 她们是一直侍侯李姨娘,心里清楚的很,看起来温温柔柔,人畜无害的李姨娘,实在是个厉害角色。 至少在整治下人方面,她们都是很害怕的。 第30章 献计 二小姐回来了……” 小丫头一声通传,程二娘和福财家一前一后进屋。 原本福财家的应该跟在程二娘后面的,她却快一步向前,直到正堂中跪了下来,哭着道:“王妃,太太,奴婢……” “这是怎么了。”程太太说着,目光却是看向身后的程二娘。 微微凸起的肚子,她如何看不出来,顿时瞪大了眼。 程王妃也呆在当场,却是下意识瞪向程太太。 一直以来都是程太太管家,小姐突然大了肚子,程太太怎么也脱不了责任。 不过,程二娘怀孕了…… 程王妃转头小声交代心腹胡婆子几句。 “这,这是怎么回事……”程太太瞪大眼说着,语气中带着几分慌张,直瞪向程二娘。 程二娘惊慌又害怕,却显得十分茫然。 发生什么事,为什么都看着她啊。 “都退下。”程王妃突然说着。 程太太慌张道:“王妃,我……” 她虽然对程二娘不好,但也不会如此侮辱人,程二娘的肚子,她真的不知情。 “退下。”程王妃再次说着,声音含怒。 程太太听得一惊,再不敢多言,带着丫头们退了下去。 正房门关好,程王妃看向程二娘,虽然看着纤细削瘦,但不得不说,这样更符合程二娘小白花的气质。 就是眼前看着憔悴些,但青春年少,打扮一下,还是美人一枚。 “王,王妃……”程二娘有些结巴,就了跪下去。 她几乎没有见过程王妃,更不知道程王妃脾气性格。 但程王妃只是这么坐着,她就觉得害怕至极,更不用说就在刚才,程王妃一句话喝嫁程太太了。 “你的肚子是怎么来的?”程王妃问着。 程二娘更显得惊讶,茫然的看着程王妃:“王妃,在说什么?” “你怀孕了,你不知道吗??”程王妃说着,话语中带着不可思议。 虽然不懂人事的少女,要是没人教,许多事情是不懂。 但是像程二娘这般,肚子都大起来了,竟然全无知觉得的,这也太傻了。 “啊……” 程二娘一声惊叫,几乎要瘫在地上。 俞永昭强她之事,她当然记得,但是不等她怨恨,家庙里的老尼姑就开始欺负她了。 自从进入家庙,老尼姑们天天欺负她,让她干重活,哪里还有功夫想这件事。 至于怀孕……千金小姐每天干重活,累都要累死了,更是顾不上了。 “说起来,这件事也是姑姑对不起你。”程王妃突然说着,脸上带着伤感。 “啊?”程二娘又是一怔,这话是从何说起。 程王妃起身把程二娘扶了起来,道:“这些年来,程太太待你不好,我虽然知道,但想着少牧,想着这个家,从来没有管过,让你和你母亲吃了许多苦头,也是我的不是。” 程二娘听得满脸茫然,她虽然很傻,但是……她与程王妃就没见过几次面,怎么可能维护她。 “你有身孕这件事,还有谁知道?”程王妃问。 程二娘茫然的摇摇头,道:“我,我也不知道。” 怀孕的事,她也是刚刚才知道。 还有谁知道,她就真的不知道了。 至于自己怀孕了,要怎么办,将来,以后,不知道,完全不知道。 “你……” 饶是程王妃心计卓绝,向来谋定而后动,看着这样茫然的程二娘,也有想打人的冲动。 肚子大了不知道,要怎么办也不知道,估计连孩子是谁也不知道。 这种蠢笨货,就算是她亲侄女,她都觉得,早死早超生,下回投胎变聪明点,再出来混人世吧。 “王妃,我带李大夫来了。”胡婆子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白胡子大夫。 燕王府的大夫,也是程王妃的心腹。 都没让别人去请,而是让胡婆子去了,就是此事太大,容不得别人假手。 李大夫上前见礼:“见过王妃。” “劳烦大夫早这一趟。”程王妃说着,又对李大夫道:“麻烦大夫好好给她诊脉,这肚子到底有几个月了。” 虽然肚子大了,看着有些月份,但到底什么时候怀上的,必须要注定日期。 “是。”李大夫应着,“请王妃放心。” 程王妃给胡婆子使了眼色,胡婆子顿时会意,扶着程二娘进里间坐下。 李大夫诊脉时,她走到程王妃跟前。 “一会你进去,这么跟她说。”程王妃在胡婆子耳边说了一通。 胡婆子会意,道:“请王妃放心。” “这个蠢货。”程王妃说着,有几分自言自语道:“也罢,这样的蠢货,倒是好摆弄。” 稍等片刻,李大夫从里间出来,道:“这位小妇人,己有三个月的身孕。” “麻烦大夫了。”程王妃说着,“这件事乃是家丑,还请李大夫不要对外提起。” “请王妃放心。”李大夫说着。 他是王府的御医,对后宅之事自然是晓的。诊脉的这位,明明还是小姐打扮,却有身孕。 就不知道是程家什么人,闹出这等事情来。 “送大夫回府。”程王妃说着。 李大夫马上道:“马车还在外头,我随马车即可。” “嗯。”程王妃应着。 李大夫来的匆匆,走的更匆匆,连杯茶水都没喝,更不会发问。 胡婆子进到里间,只见程二娘仍然在罗汉床上呆呆坐着,整个人仍然在发怔中。 三个月身孕,就是那次在车上,被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小厮…… 要怎么办,要怎么办,程太太会杀了她吧。 “二小姐啊,你怎么这般糊涂,做下这等傻事。”胡婆子进到里间,一脸痛心说着。 程二娘还在发怔中,看着满是怜爱的胡婆子,多少有些茫然的模样,道:“你是。” “我是侍侯过老太太的丫头,后来跟着王妃到了王府。”胡婆子说着,眼中含泪,看着程二娘的眼中更带慈爱,“回想张姨奶奶那时待我极好,我一直想着回报她老人家。现在再见小姐您,我实在是……” 提到张姨娘,程二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道:“母亲,母亲,你在哪里啊。” 胡婆子也跟着抹泪,却是道:“小姐先别哭,您这肚子可是瞒不住的。” “我,我……”程二娘只觉得委屈极了,道:“我没偷人,我是被……” “被什么?”胡婆子连忙问。 程二娘便把当日的事情说了。 胡婆子虽然惊讶于小厮的大胆,但像程二娘这种被主家抛弃的小姐,会被小厮如此,也不算太意外。 只是一般情况下,干这种事情会是管事,小厮还没有这个胆量。 “那你可记得,那个小厮叫什么名字?”胡婆子问。 程王妃己经订下计划,为防有变,这个小厮一定要提前弄死了,才能万无一失。 “我不知道。”程二娘摇头说着。 胡婆子听着无语至极,被自家小厮欺负至此,她却连人叫什么都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用处啊。 “我真没偷人,我……”程二娘哭泣说着,“我是被强迫的。” 胡婆子强压着内心的无语,哭着抱住程二娘,道:“我可怜的小姐啊,怎么遇上这样的事啊。平原侯府乃是名门望族,家中女儿出了这种事情,如何能容下。以太太的脾气,只怕要送给小姐一碗砒霜了。” “我,呜……”程二娘也跟着哭了起来。 哭了一会,胡婆子道:“小姐得快点想个办法,一会程太太过来,您就没命了。” “我,我……”程二娘哭着说不出话来,“我,能有什么办法。” 胡婆子想了想,道:“我倒是有个主意,虽然与名声不好,但此时此刻,也无他法了。” “什么办法?”程二娘问着。 胡婆子把声音压低了,道:“小姐一直在家庙,只怕还不知道。程王府世子过世,也没留下子嗣。只要小姐一口咬定,您肚子里的是世子的骨肉,王妃爱子心切,定然能保下小姐。” “啊??”程二娘听一惊,下意识道:“世子爷,我都没见过啊……” 虽然论起来是表兄表妹,但是她一直被关在后罩楼,燕王世子来了,也轮不到她见,怎么可能会跟燕王世子扯上关系。 “唉,我的呆小姐啊。”胡婆子说着,“你不说谁知道呢,现在世子己经过世,难道还能活过来跟你对质不成。只要你咬死,肚子里的骨肉是世子的,王妃为了子嗣肯定会保你的。” 真是蠢的厉害,程王妃亲自暗示过,却是完全不上道。没办法之余,这才让她过来说。 程二娘肚子里的,当然不会是世子的骨肉。就跟秀枝一样,只要世子有个儿子就好了,这才是程王妃未来争权的根本。 “真的行吗?”程二娘不禁说着,“太太和王妃怎么会相信?” “唉,都己经火烧眉毛,命都没有了,小姐还犹豫呢。”胡婆子说着,“世子爷是常来平原侯府的,这表兄表妹,高门大户里多了。更何况世子好色,人尽皆知,你只管这般说。” 如此叮嘱一番,程二娘心中仍然不太相信,但此时她己经全无主意。喝砒霜去死,她当然不乐意。 虽然受了许多苦楚,但她还是觉得活着好。 胡婆子讲了一通,也不知道程二娘听进去多少,也是懒得再费口舌,直接走到外间去,对程王妃道:“王妃,二小姐肚子里的是世子的骨肉啊。” 第31章 召见 程二娘被程王妃带走了,理由是程二娘怀了世子的孩子。 虽然程二娘未嫁,世子更没娶,男女私通,珠胎暗结,应该把程二娘浸猪笼。 但世子己经过世,程王妃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孙子。就是要追究责任,也要等孩子生下来之后。 直接无视程太太这个嫡母,程王妃带走程二娘。 “这,这怎么可能啊……”福财家的一脸无语说着。 虽然她也说不清程二娘的肚子是哪里来的,但是肯定不是燕王世子的。 程二娘就住在后罩楼,应该说是关在后罩楼。有管事小厮偷偷摸过去,她可能不知道。世子要是过去,眼又不瞎,怎么可能没人知道。 “当然不可能。”程太太气的全身发抖,自言自语道:“果然是疯了,连这种野种都要……” 认下一个野种,也许会成为程王妃再次掌权的关键。 要是世子没死,或者留下儿子再死,朝廷就不会下旨兼祧,程王妃自然还是掌权者。 但是,未出阁的女儿怀上表哥的孩子,这种丑闻不压下去,反而闹出来,平原侯府情何不以堪,将来程家还要不要出门见人!! 周喜家的道:“太太息怒,滋事体大,大爷也不在家,不能冒然行事啊。” 程王妃认下孩子,也就意味着平原侯府名声扫地。 但是,谁能斗的过程王妃呢。不管是权势还是心计,更何况平原侯府和程王妃一直是利益共同体,这个时候翻脸,也要看看合不合适。 以程王妃的性格,想阻止她根本就不可能,最好的就是,得到足够的利益。 程太太心头憋着的那口气,却怎么也顺不下去,抱怨道:“先让自己外甥女捧着牌位进位,说什么世子妃,太妃,结果呢,现在不上不下卡在那里。就在刚才还说什么,让元娘去当世子妃。现在又说程二娘肚子里的孩子是世子,果然是只要能算计的全算了,而且全是娘家人。” 福财家的茫然无措,周喜家的虽然明白,却也不敢接话。 程王妃得势时,没少提拔娘家人,虽然行事是过份了些。但从某方面说,也是只能相信娘家人。 亲生儿子刚死不久,程王妃就开始各种算计,母爱都没多少女人,就别指望着有太多亲情。 “马上写信给大爷。”程太太说着,神情却显得有几分犹豫,“我得去燕王府……” 去了之后,要说什么呢…… 翻脸的话,感觉更吃亏。 周喜家的道:“王妃刚走,太太何必急着去。太太与王妃总是一家人,有事关起门来说,什么都好说的。现在王妃,只怕无暇招呼太太。” 兼祧两房的韩骁己经搬进燕王府,就算程王妃是嫡母,还有权利有手。 但事关皇族子嗣,尤其是程二娘要是生下儿子,连燕王府的爵位都要再议。程王妃应付这些都来不及,程太太过去,除非打算与程王妃正式翻脸,不然去之无益。 “那我就忍下这口气吗。”程太太怒声说着。 周喜家的道:“相信等王妃处理完手边事务,一定会主动见太太的。” 虽然论血缘亲戚,程王妃是冷酷无情了些。但她精于算计,为了更好的合作,平原侯府舍弃了名声,她定然会补偿。 虽然吃了亏,但既然无法翻脸,那也只能忍下这口气,以此谋求更大的利益了。 程太太虽然气愤难忍,但也心知无可奈何了,叹口气道:“等大爷回来再说吧。” 与此同时,程王妃坐车回到燕王府,先让胡婆子去安置程二娘。 住所安排在程王妃住所嘉乐堂的东厢房,派了心腹丫头侍侯,又另外寻了两个老道婆子不说,连大夫都请来了。 虽然李大夫刚诊过脉,但为了保险期间,又重新大夫重新诊了一遍,确定肚子里胎儿的安全与否。 一串事务完成,天也己经黑了,程王妃却是一刻也不闲着,去了前头燕王住所。 严格说来,嘉乐堂与燕王住所是在同一所大院之中。王府后院正中的位置,前后两所两殿。 要是夫妻感情好,肯定是夫妻一起住。一处当厅,一处当起居室。 燕王爷与程王妃的夫妻感觉实在说不好,夫妻俩各住的,倒是相安无事。 与心计成算皆为上品的程王妃比,燕王爷堪称小白兔,既没祖辈的心计,更没有祖辈的武力。 没瘫痪之前,也只是坐坐朝,一应事务听长史官摆平。瘫痪之后就更省事了,一应事务全凭程王妃摆布,每天就躺平床上,被一堆下人围着,也算过的舒坦。 “王爷,世子有孩了了,有孩子了。”程王妃对燕王爷说着,脸上却是泪流满面,正是喜极而泣。 燕王爷虽然瘫痪多年,话都说不成,但还是有知觉的。 独子过世,他也是伤心至极,后来许梅自愿捧灵牌进门,他自然是高兴的。 现在突然间又听说有孙子了,顿时激动了,吱吱唔唔说个不停。 程王妃抹泪哭着,对燕王爷的话,既不会用心听,也不会去理解。只是等燕王爷激动完了,这才道:“说起来也是世子的不是,欺负我娘家侄女。那孩子傻,也不敢说,直到肚子大起来了,平原侯夫人叫我过去,我才知道。” “啊,呃……”燕王爷兴奋吱唔着。 程王妃继续道:“虽然是世子的骨肉,但名不正言不顺的,只怕上玉碟都是麻烦。我想着,不如王爷把郭长史和韩骁世子叫过来,大家一起商议着怎么办。兼祧的圣旨都下来了,我也没什么其他想法,但总是我们的骨肉,好歹要认祖归宗啊。” 说着,程王妃又抹泪哭了起来,而且是越哭越伤心。 “唔,叫,人……”燕王爷努力喊着。 有了这句话,程王妃擦擦眼泪,吩咐身边执事太监:“王爷有令,传郭长史,韩骁世子过来。” “是。”执事太监应着,赶紧去了。 程王妃亲自动手,与婆子一起侍侯燕王爷起身。 侍侯一个瘫痪不但麻烦也花时间,虽然有婆子太监在,程王妃依然觉得很烦。 燕王爷虽然无才无貌,依然是侧妃,夫人一大堆。要不是临老瘫痪,后宫人数只怕还要增加。 连少年时,夫妻情份都没有几分,更何况现在老了又瘫痪,更加不中用了。要不是今天的事情,还指望着燕王爷,程王妃连碰他都懒得碰。 耐着性子把燕王爷扶起来坐好,程王妃就站到一边,实在不想动手。 下人侍侯着,终于把燕王爷打扮妥当,就听门外传话:“郭长史到。” 程王妃在燕王爷身边坐了下来,道:“宣。” 小丫头打起帘子,郭长史缓步进门。 三十岁的郭长史,称的上堂貌堂堂,举手投足,更带着一股世家公子哥的文雅气质。 郭家祖上是第一代燕王爷的幕僚,随着第一代燕王爷南征北战。后来郭家子子孙孙当燕王府的幕僚,原本燕王爷末瘫痪之时,燕王爷上下皆知郭长史父亲。 但也是巧合,燕王爷刚摔下马,上代郭长史病逝。虽然是子承父业,但工作交接时,总是有些不到之处。 程王妃能趁机掌权,也是占了这个便宜,不然只是跟郭家斗,也要一番功夫的。 “拜见王爷,王妃。”郭长史上前见礼。 程王妃温和笑着,道:“郭大人请坐。” “谢王妃。”郭长史说着,依言坐下来。 小太监上茶,郭长史默默喝着,一副不急不慢的模样。程王妃不说,他也不问。 又坐一会,依然不见韩骁过来,程王妃倒是有些坐不住了,又对小太监道:“去找找韩骁世子,王爷有事寻他。” “是。”小太监应着,赶紧去了。 茶又上一轮,程王妃还有些耐心,燕王爷似乎有些着急,颤抖着手指,又吱唔起来。 虽然从关系上说,韩骁是他侄子,现在又是他儿子。但是王府这么大,本来就没什么叔侄情份,程王妃又在他面前哭,只得这么半个儿子,他们一样老来无依。 一来二去的,燕王爷对韩骁的印象极差。多少合适的幼子可以过继,偏偏来一个成年的,总有种被抢了家产的感觉。 “王爷莫急,韩骁世子初来府里,事务繁多,一时间被拌住了,也是有的。”程王妃笑着说,“再等一会,王爷传他,他岂敢不来?” “大,大,胆……”燕王爷努力发音喝斥着。 话音刚落,只见外头脚步声响起,不等门口小太监传话,只见韩容挑起帘子进门来,脸上还满是汗水,应该是急奔而来。 “见过王爷,王妃。”韩容上前见礼。 看到韩容,程王妃笑脸依旧,眼中却闪过一丝寒光,笑着道:“你怎么来了,你叔叔呢。” 韩骁搬进燕王府后,韩容并没有正式搬到燕王府,但是他己经在世子府的前书房住了下来,俨然当是自己家了。 他不似韩骁,很多时候都是沉默寡言,韩容根本就是四处乱跳,仗着年龄小,四处碰磁,说话也格外刻薄难听。原本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后宅,马上就要乱起来。 但要说真抓到大错责怪他,也是抓不到的。就是他在外书房住下,对外也只说跟着叔叔学习,天晚了行走不便,图方便才住下的。 就是赶他走了,第二天他马上又来了。若是下令不准他进门,他也有一堆理由,更重要的是,韩骁更有理由反驳回去。 韩容就好像一个臭虫搅屎棍,恨不得拍死他,却怎么也打不到。 “叔叔不在府里,应该是出门去了。”韩容说着,“我己经派下人们去找,只怕还要一会才能找到。我担心王爷、王妃着急,便自做主张过来传话。” “出门了啊……”程王妃心念一动,却是看向燕王爷,“既然韩骁世子不在,那不如等他回来了,再一起说。” 燕王爷却早就等的烦燥不安,道:“不,不,等……” “也罢,郭长史己经来了,那就先与郭长史商议,等韩骁世子回来了,再与他单独说吧。”程王妃说着。 韩容笑着道:“叔叔说过,府中事务,他若不在,我也可以做主的。王妃有什么指令教训,与我说也是一样的。” 程王妃看一眼韩容,虽然韩容像臭虫一样烦人,但是对比起韩骁来,他这个臭虫,实在不足为惧,便道:“说起来,也不是件光彩的事,今日我回娘家才得知的,原来世子还有骨血在世上。” “噫?”韩容听得一怔,好似口无遮挡,脱口而出道:“世子爷在世时,不是格外爱男风吗,为了怕王妃发现,一直把男宠养在外头。要是养外室的话,没必要瞒着谁吧。” 程王妃强忍着不悦,正想出言训斥韩容,就听郭长史道:“有办法确认血统吗?事关皇家子嗣,实在马虎不得。” “就是马虎不得,我才格外重视。”程王妃说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这也是世子太胡闹了,竟然趁着去平原侯府时,与我娘家二侄女有了首尾。” “啊?”韩容听得一惊,再次脱口而出道:“难道平原侯府二小姐未婚先孕??哎哟,这家教,也是无人可及了。” 饶是程王妃脸皮够厚,这话一出,仍然让她脸上一红,心中却是更怒。道:“她做下这等下作之事,平原侯府自然不会轻饶了她。” “皇家血脉不容混乱,王妃可有证据。”郭长史再次说着。 第32章 决定婚事 皇家血脉不容混乱,王妃可有证据。”郭长史再次说着。 程王妃皱眉,虽然韩容说话难听,但郭长史的话,却更难反驳,反问道:“那郭长史想要什么样的证据?” “按照府内规矩,女子受宠幸,敬事房要记录在案,怀胎之后报备后,由府内御医确诊与敬事房记录日期相符。然后到分娩之时,必须由府内嬷嬷接生,确认无误之后才赐名上玉碟。”郭长史说着。 这是王府正常流程,不然随便一个丫头跑过来说怀了世子的孩子,那孩子就太多了。 至于掉包计,生了女孩却想换成儿子,里外三层人守着,根本就是做梦。 程王妃脸色难看,道:“这么说来,郭长史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了。” “规矩如此,也请王妃不要让我为难。”郭长史说着。 程王妃拿起手绢抹泪,看向燕王爷,道:“原本以为儿子过世,我们还有个想头的,没想到,呜……呜……” 燕王顿时激动起来,手指着郭长史:“孙,孙子……” 郭长史皱眉,显得十分为难的模样。 “其实,此事不用这么着急啊。”韩容突然插嘴说着,“孩子能不能平安出生还不知道呢,何必现在就因为身份争执。” 此言一出,程王妃和郭长史顿时默然。 虽然话说的不好听,但道理却是如此。只是怀孕而己,能不能生下来,生下来是男是女,都无法确定。 现在就吵成一团,确实没啥意思。 “依我看,不如等孩子出世之后,再想办法确认血统。”韩容一本正经说着。 郭长史看看韩容,有些意外韩容能说出这种话,却是道:“容少爷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程王妃己经把人接回来,平安生下来估计没问题。 但是男是女,就无法确定了。要是生下一个女儿,估计程王妃自己都不闹了。 双方各退一步,不马上正面冲突,对双方都有好处。 “但是……”程王妃还想再说,但看看郭长史,不由的闭上嘴。 郭长史掌管着敬事房以及玉碟,燕王爷在这里,想逼他认下也不是不可以。 但正如韩容所说,万一生下一个女儿,岂不是白忙一场。 退而求其次,先把孩子生下来,等儿子落了地。她有了“亲”孙子,底气自然更足。 相反的,她要是先与郭长史闹僵了,然后程二娘却生下女儿,她就真的亏大了。 “孩子落地之后,若是个女儿,只怕王妃也没有心情管了。”韩容笑着说,“既然如此,何不等孩子落地,确认了男女,再说怎么安置呢。” 程王妃眉头紧锁,看向韩容的目光中充满不悦与疑惑。 韩容这个提案对她没有坏处,但也就因为没有坏处,她才更加怀疑。 或者说,韩骁打算,在程二娘怀孕时就下手。孩子都没生出来,自然就没必要讨论名份了。 “这个提议倒是很好。”郭长史附和,看向程王妃,“王妃认为呢?” “也罢。”程王妃终于松口,“此事暂且不提,还有一事,韩骁世子既然是兼祧两房,那娶亲之事就要赶紧了。” 韩容听得笑了,道:“听王妃这么说,王妃是有人选了。” “儿女婚事,父母之命,媒灼之言,韩骁世子以前娶亲我管不着,但是我这一房的媳妇,自然该做主。”程王妃说着。 郭长史道:“王妃说的是,既然是为燕王府娶亲,自然该有王妃做主。” “我看好了,平原侯府长女程元娘,今年十六岁,正该花季,堪配世子。”程王妃说着。 “噗,我没有听错吧。”韩容笑出声来,嘲讽之意尽显,道:“王妃刚刚说的,平原侯府二小姐与世子私通,珠胎暗结。这等家教,您还要她家大小姐当世子妃,就是您不担心,我还担心叔叔戴绿帽子的。” 程王妃顿时涨红了脸,却是道:“二小姐乃是庶出,此事也是因为世子荒堂,与平原侯府无关。” “哈哈,要是平原侯府家教严格,就是表兄表妹,见面尚难,如何能珠胎暗结的。”韩容嘲讽说着,“这等家庭出来的女儿,别说嫁人为妻,就是纳之为妾,都要嫌弃,更何况是世子妃。” 程王妃大怒,指着韩容道:“此时此地,哪里有你说话的余地,还不退下。” 韩容撇撇嘴,一脸不屑,却是站起身来,道:“在下告退。” 话完,韩容甩袖走了,显得嚣张极了。 程王妃心头怒火难抑,却是看向郭长史,道:“郭大人对这门婚事也有意见吗?” “这是王府家事,与下官无关。”郭长史说着,却是补充道:“不过迎娶世子妃乃是府中大事,婚事应该派出嬷嬷验身。” “你!!”程王妃几乎是怒不可谒,直指向郭长史。 所谓验身就是检查是不是处子之身,一般来说侍妾进门才会如此。有正式封号的侧妃,夫人,都用不着。 王府的妾室,不是一般的妾室,也都是官家女儿出身,如何会受这般侮辱。 现在程元娘进门为世子妃,竟然要验身,这几乎是名打她的脸。 “容少爷虽然出言不逊,道理却是没错的。”郭长史却是一步不退,直言道:“平原侯府二小姐竟然能与人私通,以至珠胎暗结,这等家教,如何能保证大小姐的品行。” 程王妃冷笑着道:“你何不直说,我娘家家教不好,连我这个王妃都是不清白的。” “下官并无此意,只是……”郭长史顿了一下道:“二小姐如此行事在前,这门婚事实在不妥,还请王妃思量。” “妥不妥当,我心里有数。”程王妃冷声说着,虽然自知理亏,态度却依然强硬,“孙子不让我认,现在儿媳妇,也不让我随意娶。这燕王府到底是谁的,非要逼死我不可吗。” 说着,程王妃抹泪哭了起来,又看向燕王爷道:“王爷,你要为我做主啊,我,我,呜……” 这个时候提亲事当然不妥当,但是,郭长史并没有承认程二娘肚子里孩子的血统。 万一程二娘再生下女儿,她就白忙一场了。 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把韩骁与程元娘的亲事订下来,这才是双保险。 不然再等下次,燕王爷若是不站在她这边,这门亲事,只怕也是难成。 “定,定,亲……”燕王爷吱唔说着,神情显得十分激动。 郭长史站起身来,道:“听从王爷吩咐,下官这就开始准备婚事。” 程王妃这才止住眼泪,道:“婚事就麻烦郭长史了。” “是。”郭长史说着,站起身来,“若王爷、王妃再无其他吩咐,下官告退。” 程王妃道:“去吧。” 与此同时,韩容从燕王住所出来,直奔世子府前书房。 韩骁一身家常打扮,手握书卷,白露和绮霞身边侍侯,配着清雅薰香,更添一份风流。 他一直在府里,从来没有离开过。至于程王妃的传唤,他完全没有兴趣,自然不会去。 “叔叔,你是不知道,那个疯女人到底有多疯。”韩容三两步进门,满脸兴奋之气,几乎是喊着道:“先是说自家娘侄女,与死掉的世子珠胎暗结,然后又让叔叔娶她家大侄女。” 虽然他看不上程王妃,但不得不说,在折腾作死方面,程王妃也是难逢敌手。 明明是娘家侄女不检点偷人,竟然能硬扯到死去世子身上。 这一件还没扯完,马上又扯另一件,就是他早有准备,也被程王妃的速度惊了一下。 韩骁眼晴己经在书本上,声音平淡无波,道:“你年龄不小了,别把心思用在这些后宅琐事上。” “这哪里是琐事啊。”韩容忍不住说着,“要是程家那小贱人真生下儿子,还被写上玉碟……” “她愿意认下当孙子,就随她去吧。”韩骁说着。 韩容两步跳到桌前,道:“那怎么行,若是认下了……” “你的口水要喷我脸上了。”韩骁说着,挥手示意韩容退开,随即把书放下,目光也终于看向韩容。 韩容连忙退开,却是道:“叔叔,此事……” “你若是真的很闲,就把桌子上的卷宗拿去看完。”韩骁打断他的话。 韩容却是道:“还有娶亲之事,就那样的家教,能教出什么好女儿来。” 这是程王妃的双保险,不管是程二娘生下儿子,还是程元娘嫁给韩骁为世子妃。 儿子己经死了,那就要把孙子控制在手里,这是程王妃的思路。 “一个女人而己,燕王府不差一个闲人。”韩骁说着。 韩容一脸惊讶,道:“叔叔,难道你真要娶??” “无所谓的小事。”韩骁说着。 “这怎么是无所谓的小事……”韩容一脸不解。 韩骁道:“后宅琐事,当然是小事。那么多公文,那么多卷宗,每天要处理的事务这么多,这才是要紧的。” 程王妃从一开始就搞错了,燕王府不是一般的王府,燕王府的主事要处理的公务太多太多。 后宅权力在手,赢得的只是后宅那些。 燕王的世界,不止那一点点琐事。 第33章 铺阵 程王妃说定下亲事,郭长史做为长史官,接下来的定亲,迎娶就是他的事情了。 官媒婆到平原侯府时,程太太却愣住了。 怎么会这快,这样竟然提亲了?? 虽然她答应了程王妃,但当时程二娘的事情还没暴出来。现在是程二娘怀了前世子的孩子,还被程王妃接走了,这个孩子会是什么身份,还不好说呢。 要是个儿子,真被当成前世子的儿子,那这个燕王府,将来谁说了算还不知道呢。 这种情况下,再把程元娘嫁给韩骁,那就真的吃亏了。 郡王虽然身份不低,但是兼祧两房,前头己经娶过一个了。就是程元娘进门也是正妻,两个正妻,争斗是免不了的。 冲着燕王府,斗一把还算值得。要是爵位也拿不到,那岂不是亏大了。 “就说我不在家,大爷马上就要娶亲了,去了亲家家里商议事情。”程太太说着。 周喜家的会意,道:“我去说。” 官媒婆上门,要是直接拒绝了,那就要翻脸了。推说不在家,再说大爷的亲事,就是燕王爷再急,也不可能马上定亲。 十月初六就是程少牧成亲的日子,等婚礼过了,程少牧肯定也回来了。 充足的时间里,不管是思考是商议,都比现在盲目做决定好。 “你去吧。”程王妃说着,周喜家的办事,她向来是放心的。 周喜家的转身去前厅见官媒婆,可谓是好话说尽,还另外给了十两银子车马钱,总算把官媒婆打发走了。 心中却不禁忧虑,看程太太的意思,是不想答应亲事的。 这也不奇怪,程元娘是程太太的掌上明珠,一直希望能给她找个可心的婚事。 要是没有程二娘怀孕这一出,嫁给韩骁,还是世子妃,也算是好亲事了。但程王妃突然说程二娘肚子里的孩子是前世子的,若是再生下一个儿子,那韩骁就尴尬了。 程王妃也是太心急,都没有跟娘家人说好,马上就派了官媒来,程太太只怕心里也存着气呢。 正欲转身回正房,就听身后管事媳妇叫住她,道:“嫂子,陶家今天来铺阵,人马上进府。” “唉,太太只怕没心情理会。”周喜家的说着,对管事媳妇道:“你们去招呼,太太屋里还有事,要是无大事,就不用回报了。” “是。”管事媳妇应着,看周喜家的脸色凝重,也不敢再问。 反正这回娶亲,平原侯府从上到下皆没当回事,她们也随便招呼即可。 周喜家的回到正房,程太太仍然在生气中,抱怨道:“这也是欺人太甚。” “就是,逼的这么急,王妃是要逼婚吗。”福财家的跟着凑话。 周喜家的看一眼福财家的,对此事不好评论,索性把话题岔开,道:“太太,马上就到婚期了,大爷还未回来,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程太太正为此心烦,道:“唉,家里这么多事,少牧也不回来,我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对于平原侯,全当他死了。 “婚礼之上,要是大爷不在……”周喜家的不由再次说着。 程太太是真没把这件婚事当回事,连拜堂都忘了。 “这个啊……”程太太这才反应过来,道:“就是少牧赶不及回来,寻个堂兄弟代娶也是一样的。” 虽然程少牧的亲弟弟程少辛还太年幼,但程家乃是大族,堂兄弟多的是。 尤其是旁支们,经常过来打秋风,都不用给银子,说一声肯定会来。 福财家的正愁没有表现机会,连忙道:“这点小事太太只管交给我,我保证办的妥妥当当。” “那你就去料理吧。”程太太说着。 她现在是满心烦燥,陶氏进门,实在顾不上了。 周喜家的却忍不住提醒福财家的,道:“新郎礼袍是按照大爷的尺寸做的,现在另做只怕来不及了。你寻人代娶,记得寻个与大爷身量相仿的。” “看嫂子说的,这点小事我还能办不妥当吗。”福财家的皮笑肉不笑说着。 周喜家的看她一眼,也没言语。 同是陪嫁丫头,彼此之间太了解了,福财家的实在靠不住。 不过,寻个代娶的堂兄弟,这点小事,应该能办好吧。 与此同时,管事媳妇带着陶家人进听风轩,带队的是陶太太,几个婆子抬箱笼,看着也热热闹闹。 “没想到亲家太太亲自来了,招呼不周,招呼不周。”管事媳妇笑着说,脸上笑着,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新媳妇娘家来铺阵,这也算是大事了。 不过一般来说,都会派儿媳妇,侄媳妇之类的晚辈过来,陶太太亲自过来,就显得太隆重了些。 其实不止这一回,这回婚事,陶太太几乎是亲力亲为。反观自家主母程太太,只让管事媳妇料理,心里根本就没当回事。 主人如此,下人自然就怠慢了。 “亲家太太事务繁忙,这点小事情,我来料理也是一样的。”陶太太笑眯眯说着。 眼看着女儿就要嫁进来,不差这临门一脚了。 只要成了世子夫人,这府中上下哪个还敢如此。 管事媳妇笑而不语,带着众人进了听风轩,道:“这就是大爷的新房了,期婚太紧了,简慢了些,委屈小姐了。” 陶太太看着雕栏画栋的房舍,笑呵呵道:“不委屈,不委屈……” 这样的房舍,哪里会委屈。 己经是高攀了,男方就是简慢疏忽,陶家也在意不起的。 此时屋里的李璎珞和沈秀,听到外边动静,也迎了出来,上前见礼道:“见过亲家太太。” “快免礼。”陶太太笑着说,“姑娘们也是辛苦了。” 说着,目光看向丫头们,个个穿红着绿,模样标致,哪个看着都像是爬床的小妖精。 其中最出众的两个,一个是沈秀,她见过的。 另外一个,虽然眼生,却是生的眉清目秀,虽然不及沈秀的美貌,看着却着实有几分姿态。 一众丫头出来,她又在前头,应该是听风轩的重量级丫环。 “这是李璎珞,听风轩的小管事,亲家太太有什么事,只管跟她说。”管事媳妇笑着说。 虽然沈秀也是听风轩管事的,但这种时候,让李璎珞来明显更合适。 沈秀也是乖巧的,这种时候自觉站到后面,并不打算露头。 “原来是李姑娘啊。”陶太太笑着说,态度立时变得亲切起来。 李璎珞虽然没见过,但女儿嫁进来,岂能不提前打听。 大管家的孙女,李姨娘的侄女,是这听风轩的一把手。 不过她本人并不打算当姨娘,外头己经定好亲事,只等主子娶了亲,就要离府外嫁。 这样的丫头,才是亲家太太喜欢的。 “听从亲家太太吩咐。”李璎珞恭敬说着。 陶太太亲切的拉住李璎珞的手,道:“姑娘快别这么说,以后这屋里事情,还要辛苦姑娘呢。” “呃,亲家太太……”李璎珞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她只是个丫头而己,陶太太是岳母,说这样的话,她实在接不上话。 回想上次沈秀说的,陶太太说她很好,好好待她云云。 本以为陶太太是被程少牧刺激疯了,现在看来,陶太太是倒贴成瘾,自己腰杆子都站不直了。 管事媳妇想到自己还有事情要忙,便笑着对李璎珞道:“我还有别的事情,亲家太太就劳烦姑娘招呼了。” “嫂子只管去忙吧。”李璎珞笑着说,心中也是无语。 虽然说陶家情况不好了,但女儿家把姿态放的这般低,别说主子看不上,连下人也要踩一脚了。 亲家来铺阵这么大的事,管事媳妇竟然不招呼要离开,就是典型的,嫌麻烦,不想侍侯,不如回屋喝茶。 陶太太也笑着道:“这里有我看着呢。” 李璎珞:“……” 管事媳妇转身离开,李璎珞不着痕迹的把手抽回来,沈秀给她使了眼色,便自行退开了。 表妹妾室什么的,跟正室的亲娘同处一个空间,怎么想都是尴尬,但又不好完全不出现,免得被说太托大。 露个面就走人,礼也到了,也省了尴尬。 “嫂子们跟我进来吧。”李璎珞对婆子们说着。 几个婆子抬着箱笼跟着进屋,听风轩正房己经收拾妥当,正如管事媳妇说的,除了空着的床外,其他都是收拾好的。 陶太太也跟着正屋,只见屋里张灯结彩,家具摆设,皆是上上等。虽然帐幔没有换全红的,但也算用心了。 “辛苦妈妈们了。”李璎珞说着,带着丫头们站到旁边,只看着婆子们动手。 婆子动作也很麻利,主要是东西很少。 三两下功夫,床铺铺好,帐幔换上。再就是梳头日用的东西,一应摆件全部没有。 李璎珞全程看着,内心无语至极。 一般来说,就是充面子,好歹也摆上一点小东西。 哪怕是自己手工做的,图个新鲜好玩呢,也别一样不放。小气摆到台面上,这也是没谁了。 “姑娘,我们收拾完了。”婆子笑着说,讨赏之意明显。 李璎珞回身把早就准备好的打赏拿了出来,这算是规矩了,动手铺阵的婆子,夫家都要有赏的。 “辛苦了。”李璎珞对婆子们说着。 每人一两,在平原侯府不算多,但对陶家下人来说,应该是不少了。 “谢谢姑娘。”一众婆子笑着说。 陶太太也是满意极了,进屋之后,她就坐了下来,此时更没有起身的打算,也是想与李璎珞聊聊,多了解一下听风轩的情况。 李璎珞虽然没什么耐性,但对于工作,向来是认真负责的,耐着心性与陶太太聊到下午。 终于快到晚饭时间,陶太太终于走了。 李璎珞送陶太太到听风轩大门口,转身回来时,忍不住道:“终于走了。” 要是未来主母,也似陶太太这般的脾气,虽然不会刁难人,但用磨的也能把人磨死。 红袖也忍不住道:“连打赏都没有,真是小气呢。” 这种时候,主人家多少也该给点打赏的。 本来她还指望着新奶奶进门时,会给几两银子打赏呢,现在肯定是不可能了。 若是平常,李璎珞肯定要说几句,眼下只当做没听到,道:“都辛苦一天了,收了晚饭,除了晚上值夜的,都回去休息吧。” 成亲的日子就在眼前,也不知道程少牧能不能回来。 要是新郎官都没有回来,这位新奶奶的日子,只怕也是不好过。 第34章 陪嫁丫头 时至十月初六,程少牧仍然未归。 婚礼依然进行,帮忙娶亲的是平原侯府的一个旁支,叫程少林。 与程少牧同年,但是家境贫寒,他本人又常年游手好闲,整日里眠花睡柳。日子过的有一天没一天,老婆更是娶不上。 “今天劳烦各种姐姐了。”程少林说着,态度恭谦。 虽然听风轩里漂亮丫头如云,他却表现的十分恭敬,不是他有所收敛。 而是因为他深知,能在听风轩当差的丫头,都是见过些世面的。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只怕要受无数白眼了。 当然,要是能勾搭上听风轩的丫头,人漂亮不说,钱也是不少的。 “是林大爷啊。”李璎珞随意招呼着,既不让坐,也不倒茶,只是道:“衣服在这里,让妈妈们侍侯你穿吧。” 说着李璎珞唤来婆子,让她们侍侯程少林更衣。 程少林心里有些不舒服,脸上却是笑着:“这屋里的事我不太懂,还要姐姐多提点。” 李璎珞懒得理会,对红袖道:“你在这里看着。” 说着,起身就往后院去了。 程少林名声在外,说起来也是个爷们,但没啥主子样的爷们,下人们也一样看不起的。 与他说话都是浪费时间,更何况今天她的事情也不少。 陶氏今天嫁过来,丫头也是今天,却是比花轿早一会。两间下房己经收拾好,但人过来了,她这个主事者,还是要打个照面的。 刚走到下房,就听沈秀吩咐着婆子:“既然行李先到了,那就劳烦妈妈们,先帮她们搬进去吧。” “人和行李还要分开送,这到底是丫头还是主子啊。”婆子有几分抱怨着,手上却是没有闲着,把东西搬进了房间。 李璎珞快步走过去,问沈秀:“怎么了?” 沈秀有几分无奈的道:“陶家刚才把下人的行李送过来了,说人还要等一会才来。” 一般来说,下人与行李都是一起送来。各人的东西,各人整理,现在先把行李送来,还得她们来收拾,就有些烦了。 李璎珞听得皱眉,道:“陶太太那般倒贴,下人倒是难缠了。” “算了,总共三个人。”沈秀说着,又道:“你怎么没在屋里守着。” 陶氏进门,为了避免麻烦,她不去前头招呼,只在后院里。 李璎珞有几分心烦的道:“也不知道谁找来的,竟然让程少林代大爷娶亲。你是不知道,那个程少林可是名声在外,自以为生的不错,四处撩拨,烦人的很。” 堂兄弟之间代娶很平常,但那么多老实人不找,非得找个花花公子,真不知道这事是谁办的。 沈秀也听得皱眉,道:“那要留些心了,不然惹出事情来,还是我们的麻烦。” “我红袖和婆子们看着呢。”李璎珞说着。 虽然是丫头,但眼光还是有的,就是红袖也看不上这种没本事乱撩的爷们。 两人正说着,就见管事媳妇领着三人进来,一个婆子,两个年轻丫头。 婆子看起来四十几岁,一身喜庆打扮。两个丫头,十六七岁的模样,生的格外漂亮不说,打扮的更格外妖饶。 “这,不会是新奶奶的陪嫁丫头吧??”李璎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 漂亮丫头人人喜欢,看起来欣心赏目很重要。 但是,哪怕是丫头,也该打扮的端庄才是,如此妖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勾栏里的姐儿呢。 沈秀也是一脸震惊,道:“应该不会吧……” 说话间,管事媳妇领着三人到跟前,看到沈秀和李璎珞,连忙上前招呼着:“正要去找两位姑娘呢。” “嫂子有什么事?”李璎珞问着。 管事媳妇指指三人,道:“这是大奶奶的陪嫁,交给两位我就放心了。” 李璎珞和沈秀看着两个妖饶的丫头,多少有些说不出话来。 两个丫头,也打量着她们。 她们是陶太太临时买来的美女,与扬州瘦马类似,她们也是被从小培养的。 因为陶太太给的钱不够,美貌上没打折扣,那品行上肯定就差些了。要是没被陶太太买来,多半是要进勾栏的。 她们的专长当然不是侍侯小姐,而是侍侯男人。 进府之前,她们本来还是有些自信的,但看到李璎珞和沈秀,尤其是沈秀,顿时气弱了几分。 “姑娘们,我是奶奶的奶妈钱婆子。”钱婆子首先自我介绍。 李璎珞和沈秀虽然心中无语,却是不忘对钱婆子见礼:“妈妈好。” 钱婆子笑着,又指两个丫头:“这是脂胭和翡翠。” 李璎珞和沈秀没动,陶氏的奶妈算是半个长辈,这边的丫头该见礼的。但胭脂和翡翠这种同样是丫头的,该她们上赶着喊姐姐。 胭脂和翡翠相视一眼,也没动。 虽然进府之前,钱婆子跟她们说了,要主动招呼认人。但是她们是来侍侯男主人的,与李璎珞和沈秀本就是竞争关系。 若是开始时就低了头,弱了势,将来还要怎么混。 钱婆子连连给胭脂和翡翠使眼色,两人只当没看到。 四个人顿时僵在那里。 管事媳妇看情景不对,当然不会跟着掺和,只是对李璎珞道:“我还有事,就先去忙吧。” “嫂子去忙吧。”李璎珞笑着说。 沈秀对钱婆子道:“妈妈的房间在这里,行李己经拿进去。” “辛苦姑娘了。”钱婆子笑着说。 李璎珞道:“妈妈休息吧,我们要去前头看看了。” 话完,李璎珞和沈秀转身就走。 “我们的房间在哪里?”胭脂追着问了一句。 李璎珞本想回身呛她一句,沈秀却是拉拉她。后宅中收拾这种不听话的丫头,手段多的是,没必要大好日子吵起来。 连句姐姐都不叫,张狂如此,要是刚进来就管不好,以后更要上天了。 回到前院,两人皆没进正房,李璎珞唤来婆子叮嘱几句。 婆子会意,笑着道:“姑娘放心,我这就去厨房传话,别说饭了,水都不会给她们喝一口。” “总是奶奶的丫头,注意分寸。”李璎珞轻描淡写说着,“饿出人命就不好了,不过,我想她们也没那么大的气性。” 这声姐姐不叫,那就不要吃饭了。 有本事就顶住饿到死为止,那才是人物呢。 “你啊……”沈秀不禁笑了,又对婆子道:“别太过份了。” “姑娘们放心吧。”婆子说着,转身去了厨房。 吉时己到,屋里程少林也换好衣服出门迎娶。 直到程少林出了门,沈秀和李璎珞才去正房。红袖正带着小丫们收拾,一边干活一边道:“这个林大爷,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都不愿意搭理他了,还不识趣的说话。” “干着活还堵不住你的嘴,真是活太少了。”李璎珞训斥着。 虽然她也看不上程少林,但总是主子辈的,下人私底下抱怨即可。非要说到明面上,若是传出去了,只会说听风轩的丫头不懂事。 沈秀笑着道:“主子的事情,哪里是我们议论的。” 红袖干活也算勤快的,唯独嘴巴不好。只希望以后,这张嘴别给她惹祸。 “我知错了。”红袖说着。 沈秀道:“快把屋子收拾出来,一会新奶奶就来了。” 惠儿突然道:“姐姐,奶奶的丫头们来了吗,要不要先问她们奶奶的习惯?” 新主子来了,脾气性格如何,都要提前知道。 她是三等丫头,不似李璎珞和沈秀这般有底气,讨好主子是她唯一想做的。 “奶奶的习性,只怕她们也不知道。”沈秀说着,又对惠儿道:“以后奶奶近身侍侯的差事,就由你来做。” 就看胭脂和翡翠的手,也不像是能干活的人。 她们俩应该是陶太太临时买来的,为了跟自己争宠。 陶太太会这么做并不奇怪,不可思议的事,完全可以多陪嫁两个丫头。两个争宠,两个干活,也算是合理安排。 难道陶家己经穷到,两个丫头都陪嫁不起吗。 幸好听风轩的丫头多,不然陶氏指着胭脂和翡翠两个侍侯,也够她受的。 “啊……”惠儿顿时怔在当场。 一般来说,新奶奶进门,都是有陪嫁丫头的,都是陪嫁丫头贴身侍侯。 她们这些小丫头,也就是打个下手而己,并不用贴身服侍。 沈秀解释道:“奶奶陪嫁了两个丫头,我担心奶奶身边缺人,才派你过去。添香走了,屋里二等丫头少了一个,我会跟管事媳妇说,下个月起,你就是二等丫头了。” 惠儿虽然年龄不大,但做事机伶,性情也平和。 不管陶氏性情如何,应该都能做好差事。更何三等提二等,她心中也有感恩之心,比直接派二等的红袖去侍侯好的多。 “谢姑娘提拔。”惠儿说着,就要给沈秀跪下来。 沈秀摆摆手道:“不用如此,今天事务繁多,都是辛苦了。收拾完屋子就去吃饭,下午还有事情要做。” 新奶奶中午进门,为了避开时间,丫头的中饭就提前了。 “是。”众人应着。 正房收拾妥当,小丫头们去厨房拿饭吃饭。 下房里,胭脂和翡翠在钱婆子屋里坐着抱怨,虽然没人跟她们说房间在哪里。 但空着的下房就两间,还是紧挨在一起的,行李都被放进去了,自然找的到。 “那两个丫头真是张狂的很呢,叫一声都不愿意。”胭脂恶声恶气说着。 钱婆子道:“这是平原侯府,你们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我告诉你们,这后宅里头,收拾人的手段多着呢,有你们的苦头吃。” 为了后宅争宠,陶太太买了这么两个丫头进来,她并不是很赞同。 平原侯府这种地方,哪里是这种女子吃的开的。若是确定争不过,还不如不争,老实听话,顶着正妻的名头,总是不错的。 弄这些妖精进来,只怕不是陶氏的助力,而是陶氏的麻烦了。 “能有什么厉害的。”翡翠撇嘴说着。 钱婆子懒得理会她们,道:“我要去吃饭,要是错过了饭点,只怕没得吃了。” 今天府中要宴客,厨房肯定忙的很,未必顾的上给丫头准备饭。 要饭不够,肯定也没功夫另外做,挨饿也只有饿着了。 胭胭和翡翠虽然很不满意,但吃饭的事情,自然不会落后的,便跟在钱婆子身后,一路到厨房。 此时厨房里更忙碌不堪,虽然听风轩的厨房是专属的,但府里大喜事时,自然谁都不能闲着。 “我是大奶奶的奶妈,今天刚来。”钱婆子笑着说。 厨房婆子看看她,笑着道:“是妈妈啊,您的饭在旁边呢,你只管去盛。” “今天辛苦嫂子们了。”钱婆子说着,盛了饭端了菜走了。 胭脂和翡翠也跟着去拿饭,只是刚伸手,就被厨房婆子挥开了,道:“哪里来毛丫头,也来这里拿饭。” “我们是大奶奶的陪嫁丫头。”胭脂说着。 婆子瞪她一眼,道:“不认识,不知道哪里来的,快滚快滚。” 说话间,婆子伸手推了胭脂一把,直把她推的后退几步。 胭脂瞬间瞪大眼,大声吼着:“你竟然敢推我。” “啪” 婆子抬手一个耳光甩到胭脂脸上,道:“哪来妖精,到老娘这里逞威风了,再不滚,我就用打了。” 第35章 陶氏 时至中午,新娘子娶进门。 正房拜堂之后,就与新郎官一起送到新房中。 李璎珞和沈秀站在角落里,等着新郎官揭盖头,对新奶奶的长相,她们还是有点好奇的。 “新郎官掀盖头了。”喜娘高声喊着。 程少林也跟着兴奋起来,他没娶过亲,虽然是代娶,他也是头一回娶亲呢。 拿起秤杆,挑起盖头,原本笑的脸,顿时僵了一下。 盖头之下的陶氏,实在……称不上美女,说句清秀就是难得的。 这是世子夫人呢,竟然长成这样,实在让人失望。 “太一般了吧。”李璎珞也不禁小声说着。 怪不得陶太太会寻那两个丫头来,陶氏的长相确实有点对不起程少牧。 “也许是妆容太浓了。”沈秀小声说着。 新娘妆向来夸张,能把人的本面目完全遮住,也许卸了妆,本来目面显出来之后,就看着好多了。 “希望吧。”李璎珞说着。 盖头掀开,程少林也要走了。代娶的工作还没完,他得出门敬酒,但不会再来新房。 新郎官走了,热热闹闹的新房也变得冷清下来。 钱婆子己经带着胭脂和翡翠过来侍侯了,但是初来乍到,也不知道如何动手。 陶家败落的太彻底,平原侯府这般排场,让她越发不敢动手了。 沈秀给惠儿使了眼色,惠儿会意,端了温水上来,恭敬道:“奶奶先洗把脸吧。” “好。”陶氏说着。 惠儿上前侍侯,沈秀见胭脂和翡翠完全没有动手的意思,便给红袖使了个眼色。 红袖领着小丫头们上前,四个丫头围着,凤冠霞披脱下来,鬼一样的新娘装也卸了下来。 这回不止李璎珞,连沈秀以及满屋丫头都惊讶了。 画着新娘妆的陶氏,可以说是普通。 而御了新娘妆,露出本来面目的陶氏,称的上是丑女了。 一般来说,十八无丑女,青春年少,好好打扮收拾一番,都不会太丑的。但陶氏的丑,是丑在五官上,就是底子太差,青春年少都无语拯救。 “怪不得陶太太会陪嫁两个这样的丫头。”李璎珞心中默默说着。 实在是因为女儿太丑,对不起女婿,所以陪嫁两个漂亮丫头当补偿。 但是…… 这样两个丫头,真不知道是陶氏之福,还是陶氏之祸了。 小丫们把衣服收好,水盆也拿走了。 “奶奶要喝茶吗?”惠儿恭敬问着。 陶氏道:“奉茶吧。” 惠儿亲自奉茶上来,陶氏接过来喝了。 沈秀这才上前,道:“厨房准备了小菜,不知道奶奶喜好,希望奶奶不嫌弃。” “怎么会,端上来吧。”陶氏脸上笑着,却是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沈秀。 她虽然没见过沈秀,但是陶太太与她说话,丫头里面最漂亮的,就是程少牧的表妹,也是未来的姨娘。 果然生的国色天香,气质更是独一无二。 陶太太千辛万苦买来的胭胭和翡翠,站在她面前,真好像野鸡一般。 这样的姨娘,哪怕是官奴籍呢,也是心头大患,得想个法子,除掉她才是。 “是。”沈秀应着,转身吩咐婆子。 稍等片刻,厨房婆子抬来食盒,惠儿带着小丫头摆桌。 胭脂看看站着不动的沈秀,挑刺道:“你不上来侍侯奶奶吗?” 沈秀顿了一下,陶氏好像没听到一般。 空降的主母,在下人面前要立威的,尤其是沈秀这样的丫头。 沈秀只得上前,只是她刚动,李璎珞却比她快一步,走到陶氏面前,道:“是奴婢们疏忽,侍侯不周,还请奶奶不要见怪。” 陶氏看到上来的是李璎珞,笑着道:“我初来乍到,也不懂府里的规矩,还要请教你们呢。” “大爷随和,平常用饭,四个人侍侯即可。”李璎珞毫不客气说着,“奶奶刚来,您有陪嫁丫头,惠儿又上前了,我们也就想着偷个懒,还请奶奶勿要见怪。” 说着,李璎珞一挥手,对屋里丫头道:“都过来侍侯。” 听风轩里,一等丫头两个,二等丫头四个,三等丫头八个。 一般没有传唤,三等小丫头是不准进屋的,但今天陶氏进门,丫头们都在外头守着呢。 李璎珞这么一喊,顿时所有人都进来了。 十四丫头排成排,各自按规矩站好,看起来确实是排场十足。 “呵呵……”陶氏看着冷笑不己,看着李璎珞道:“姑娘果然是好排场呢。” 她本来只想拿捏一下沈秀的,没想到李璎珞竟然如此不敬。 刚进门的新媳妇,竟然被下人欺负,这口气她如何咽的下去。 李璎珞恭敬道:“奴婢侍侯不周,还请奶奶大量。” “姑娘这是要给我立规矩呢,我哪里敢不大量啊。”陶氏冷笑说着。 钱婆子连连给陶氏使眼色,虽然今日之事,是李璎珞行事过份了。 但新媳妇刚进门,丈夫也不在,也不知道婆婆是什么态度。这个时候就跟有权下人过不去,实在不明智。 尤其是李璎珞,祖父、姑妈有势,她本人也很快就离开外嫁。 像这样的下人,能处好就处好,就不能相处好,忍一忍,等她走了也就完了。 “奴婢不敢。”李璎珞说着。 胭脂却是个极没眼色的,突然哭着道:“奶奶要给我们做主啊,今天中午我们去厨房拿饭,厨房竟然不给我们饭吃。说不认得我们,还打我了一个耳光,不给我们饭吃。” “厨房的婆子能如此可恶,定然是有人指使的。”翡翠也跟着说,“奶奶,她们根本不没把您放在眼里,若是不重罚,以后真要欺负到奶奶头上了。” 陶氏听得顿时怒上眉山,直瞪向李璎珞和沈秀。 虽然她也看不上胭脂和翡翠,但是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厨房敢如此怠慢,肯定是沈秀的安排,这是要给她下马威呢。 钱婆子连忙道:“奶奶别听她们俩个毛丫头乱说,今天府中宴客,厨房事多烦乱,有些怠慢也是情理之中的。厨房哪里敢不给饭呢。” 胭脂道:“奶奶若是不信,可以看看我脸上,再叫厨房婆子来问。” 她脸上挨了婆子一巴掌,早就怀恨在心了,现在要告状了,自然不会放过。 “你就少说两句吧。”钱婆子怒声喝斥着胭脂。 陶氏心中早就怒了,正好胭指的话给了她借口,质问钱婆子:“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厨房难道真敢不给饭,真是反了天了。” “奶奶……”钱婆子很想劝,奈何口才不佳,说不出话来。 翡翠喊着道:“妈妈就在旁边,眼晴看的真真的,现在当着奶奶的面,妈妈怕什么。不给饭,还挨打,这等下人,要是不好好管教,真要骑到奶奶头上了。” 陶氏看向钱婆子,道:“妈妈,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唉……”钱婆子彻底无语了。 胭脂马上跟着道:“妈妈亲眼所见,不是我们说谎,这等眼里没有主子的奴才,就应该一顿打死。” 陶氏心中本来就有气,现在又找到理由,自然想发作一番,冲着丫头喊道:“还不快传了厨房的人来。” 李璎珞只当没听到,四个二等丫头也是站着不动,八个小丫头,面面相觑,更不知道如何是好。 沈秀心里叹口气,道:“奶奶息怒,今天是大奶奶的大喜日子,府中正在宴客,正是厨房忙碌的时候。不如等到下午,府中客人宴完了,奶奶要审要打,都是方便。” 所谓驭下是门学问,下人签了身契,卖身进府。主人虽然可以打的骂的,但是干活的是下人。 把正在干活的人拉出来打一顿,活扔在那里,难道主人亲自动手。 “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来教奶奶。”胭脂怒声说着,“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想着压在奶奶头当主子,你还早的很呢。” “……”沈秀说不出话来。 所谓好心当做驴肝肺,随便吧。 陶氏本来就在火头上,胭脂这么一说,她也顿时觉得,沈秀根本就是不安好心。 命令传下去之后,一群丫头又站着不动。自己是面子里子全失,她本就不是有成算的,立时站起身来,道:“好的很,你们都不动,我自己去,我倒要看看有这个府里,我这个大奶奶到底有没有用处。” 说着,陶氏拍桌而起。 “奶奶,厨房在这边,您跟我来。”胭脂说着,赶紧前头带路。 陶氏气冲冲的跟上。 钱婆子心中又急又气,喊着道:“奶奶,您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去厨房那等地方。” 说着,她的目光看向沈秀。 沈秀只当做没看到,她刚刚进言了,但被骂了,再让她去劝,肯定就是火上浇油。 钱婆子只得看向李璎珞,小声道:“姑娘啊……” 李璎珞道:“现在是厨房正忙的时候,我倒是能把厨房人喊来,但是耽搁了外头的宴席,我实在担待不起。” 府中宴客,厨房最忙的时候,去找厨房的麻烦。能干出这等大事的,都是非一般角色。 陶氏要干,拦不住那就不拦。 至于造成的后果,陶氏干的,她肯定要扛大头。 就是要迁怒于下人,那就迁怒好了,罚罚月钱了事,又不是亏不起。 第36章 厨房闹事 陶氏带着胭脂和翡翠杀到厨房时,厨房正忙成一团。 后花园的宴席己经开了,正菜都己经准备好,但是最后要上的汤,以及正宴结束后的茶点,也在准备中。 虽然平原侯府上下都看不上刚进门的新奶奶,但世子婚宴乃是平原侯府的面子,要是出错,都是担当不起。 “这里就是厨房啊。”陶氏在门口站住。 陶家当年也是富过的,她也是见过世面的千金小姐。 但不得不说,平原侯府的富贵,仍然超出她的想像。 就比如这厨房,单独的小院,三间正房,两间厢房,里外忙活的下人就有十几个。 “是。”李璎珞恭敬回答着,“这是听风轩的小厨房,专管听风轩上下人等的伙食。” 陶氏是主子,非要杀到厨房寻事,丫头们管不住,最少也得跟过来。 也是难得的笑话,不看白不看。 丫头们都过来了,唯独沈秀,留在屋里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厨房管事婆子迎了出来,看到李璎珞和众丫头,猜也猜出来陶氏的身份,脸上陪笑,心中却惊讶:“大奶奶怎么来这里了,厨房脏乱,有什么事,您只管传我们。” 新媳妇不在正房呆着,突然跑到厨房里来,这是要做什么。 “我哪里敢传你们。”陶氏怒声说着,虽然平原侯府的富贵让她有几分气弱,但人己经走到这里,总不能掉头就走,“连我的丫头,你们都随便打骂,不给饭吃。我再敢传唤你们,只怕我的饭都没有了。” 厨房管事顿时愣住了,不自觉得看一眼李璎珞,笑着道:“我们哪里敢啊,今天府里宴客,对姑娘们招呼不周是有的。不给饭吃,打死也不敢的。” 李璎珞的吩咐,她当然是知道的。 全府上下都没把陶氏当回事,陪嫁丫头却这般嚣张,给个教训也是应该的。 本以为把丫头饿一顿,服个软也就完事了。 哪里想到陶氏亲自杀到厨房来找麻烦,还选在这种时候。 “就是那个婆子,她还打了我一巴掌呢。”胭脂眼尖,看到甩她耳光的婆子。 生性人跑了,她几步上前,硬是抓住婆子。 婆子手里还拿着水瓢,脸上满是惊讶,嘴里说着:“姑娘,怎么了,我还得干活呢。” “就是她,打我们甩耳光,还不给我们饭吃。”翡翠也跟着喊。 婆子手里的水瓢落地上,大声喊着道:“姑娘,冤枉啊,我是活面的婆子,派饭不归我管啊。” 如此一喊,屋里忙碌的婆子们都听到动静,都放下手里的活计,探头出来看。 “我只管活面,做点心,不管主子的饭,还是下人的饭,都是与我无关啊。”婆子大声喊着。 “还敢狡辩。”胭脂怒声喝着,拉着婆子直到陶氏面前,“奶奶,就是她,竟然还敢不承认。” 厨房管事笑着道:“姑娘只怕真的认命人了,她是活面的婆子,派饭不关她的事。你看她手上还沾着面呢,如何能给姑娘们分饭呢。” 主子的饭,自然是有专人打理的。下人饭就相当随意了,尤其是今天事情多,谁派饭都可能。 当然,这种事情是不能说出来,不然眼下也是不好收场。 “狡辩,都是狡辩。”胭脂怒声说着,对陶氏道:“奶奶,她们分明没把您放在眼里,当着您的面都敢如此胡说八道。这样的恶毒婆子,应该活活打死。” 此话一出,厨房管事看看四周,顿时跪了下来。 她这么一跪,本来探头观望的婆子,也都出来了,跟着管事一起跪了下来。 乌压压跪了一片,钱婆子早就急了,对陶氏道:“奶奶,一点小事而己,这,唉……” 陶氏也觉得骑虎难下,但是下马威下了一半,若是这么转身走了,只怕要被笑死了。 也是她太鲁莽,气极之下就过来,完全没想到,事情竟然不好收场。 李璎珞更没圆场的打算,她亲事都订好了,随时可以走人。 陶氏自己非得作,那就自己受好了。 “汤要上了,怎么还没端上来。”突然一句,是管事媳妇着急的声音。 每道菜的上菜时间,虽然没有明确限制,但总不能散了席再上汤。 该上汤的时候,汤却没有端上来,管事媳妇自然要来催,哪里想到,厨房里竟然是这样的。 管事媳妇看着乌压压的一群人,再看看一脸怒气的陶氏,情况不明,她哪里还敢说话,就想掉头走。 虽然她也不太看的起陶氏,但总是主子,世子夫人。正面冲突起来也不好,得罪人总不好的。 “站住。”陶氏说着,眼前局面难解时,正好来个人,那就顺坡下驴,把威立了,赶紧走人。 管事媳妇只得停下脚步,陪着笑脸道:“大奶奶有何吩咐?” 陶氏指指胭指拉住的婆子,道:“这个婆子,嚣张跋扈,打她二十板子,以示惩戒。” 管事媳妇听得当即笑了,道:“是,是,我这就去叫执法媳妇过来。” 说着,管事媳妇一溜烟跑了。 她当然不是去找执法媳妇打人,现在宴席上等着上汤呢,现在把人打了,谁来干活。 而是转到后院找到周喜家的,说了一通。 周喜家的是程太太的心腹,是这府里的大管事,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料理不来,自然只能让周喜家的应对。 “什么,大奶奶去闹厨房了??”周喜家的一脸不可思议说着。 新媳妇进门,大不了拿捏一下丫头,或者折腾一下沈秀。 到厨房闹什么,堂堂世子夫人,与厨房婆子计较,也是有失身份啊。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进门就见厨房的人都在地上跪着。大奶奶还说要打人,我不知道怎么办,特来找嫂子。”管事媳妇说着。 周喜家的不禁叹口气,道:“我去看看。” 把手边的事情交代一番,周喜家的快步去了听风轩厨房。 场面依然很寂静,陶氏站着,厨房婆子们都跪着。 只有胭脂和翡翠两个,得意又嚣张。 “这是怎么了,宴席上的汤怎么还没端上来。”周喜家的说着。 厨房管事看到周喜家的,顿时来了精神,道:“大奶奶的两个丫头,说我们怠慢了,要罚我们呢。” “大胆,明明就是你们打人,又不给饭吃。”胭脂大声说着。 周喜家的看一胭脂,又对厨房管事道:“都起来吧,外头宴席等着上菜,先把菜做完了再说。” “是。”厨房管事说着,站起身来。 她站起身了,身边的婆子也都跟着站起身来。 厨房管事招呼众人进屋,继续干活张罗。 “你,你们……”胭脂和翡翠两个看的目瞪口呆,惊的说不出话来。 陶氏旁边站着,更是又惊又怒,想怒喝几句,但人家根本就不听。 “见过大奶奶,我是太太的陪房周喜家的。”周喜家的上前见礼,声音平淡,却带着无奈。 陶氏直直瞪着她,婆婆的陪房,她虽然不敢直接怼,但如此让她下不了台,她脸色岂会好看。 “今天外头宴客,还要这帮婆子做活。”周喜家的说着,“等今天的事情忙完了,大奶奶要打要骂,都是无碍的。” “哼~~”陶氏冷哼一声。 钱婆子连忙道:“原来是周家嫂子,奶奶听信两个毛丫头的胡言乱语,我正要劝她呢。” 周喜家的她当然知道,这是程太太的头号心腹,若是得罪了她,只怕明天也不好见程太太。 “她们得罪奶奶,难道就这么放过了。”翡翠大声说着。 周喜家的看看翡翠,对钱婆子道:“这等主子跟前大呼小叫的丫头,还请妈妈多用心管教。自己家里就罢了,若是脸丢到别处,丢的就是大奶奶的脸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陶氏顿时怒了。 这根本就是在她说不会管教丫头,在这里丢人现眼。 周喜家的没作声,只是道:“后花园还在宴客,我得过去帮忙,改日再来给奶奶请安。” 话完,周喜家的行礼退下。 临出门之际,周喜家的不禁看一眼看戏状态的李璎珞,神情中带着十分的不赞同。 新奶奶进门第一天就闹成这样,不管怎么说,都是下人侍侯不周才引起来的。 以李璎珞和沈秀之才,本不至于让事情发展至此。现在沈秀没露面,应该是陶氏拿捏了她,她索性不管也不看了。 李璎珞却一副无奈的表情,仿佛在说,大奶奶智商就这么点,她能有什么办法。 至于千方百计哄着主子,那就算了吧,陶氏没对她有什么恩惠,她本来就是要走之人,也不打算侍侯。 周喜家的心中叹息,只得转身走了。 “这一个两个的,都没把奶奶放在心上。”胭脂怒声吼着。 陶氏气的全身发抖,却是无可奈何。 她就是大奶奶,有身份了,但是下人一个两个不服她,也不搭理她,她能怎么办。 总不能真上手,亲自把那婆子打一顿。 不过,这个仇,她一定要报了。这口气要是咽了下去,这平原侯府哪里还有她立足之地。 “我的奶奶啊,我们就回去吧。”钱婆子几乎是哭着说。 第37章 拜见 程太太足足忙碌了一整天,世子夫人进门是大事。程家亲友虽然多,却都不堪大用,里里外外一个人忙碌,自然辛苦。 福财家的扶着程太太回正房,周喜家的紧跟在后。 “快奉茶来。”福财家的唤来丫头侍侯,她也跟着忙前忙后。 程太太在罗汉床上坐下来,接过福财家的捧来茶碗,道:“不用准备饭了,盛碗粥即可。” 不服老都不行了,这么折腾一天,她真的筋疲力尽了。 福财家的马上传话让人去准备,又笑着道:“现在大奶奶进门,以后这些事情都能交给她,太太也能享享福。” “是呀,儿媳妇进了门,我也想享享福了。”程太太说着。 虽然她不太看的上陶家,但是陶氏己经进门了。她也想享享老太太的福,以后这些应酬,也都让陶氏来。 当然,更重要的是,赶紧生孙子。 事关爵位,嫡子是必须的。 福财家的笑着道:“早听说大奶奶的贤名,定然是个孝顺的。” 周喜家的一个旁听,也没作声。 稍等片刻,厨房传饭进来,一碗白粥,几碟小菜。虽然清淡,却十分精致。 福财家的看着丫头摆桌,却是突然对周喜家的道:“说起来,今天中午宴客时,最后一道汤,怎么上晚了。” “什么晚了?”程太太问。 她一直忙着招呼宾客,上菜这种小事,她并没有太留意。 福财家的赶紧道:“也没什么,就是宴席上最后一道汤,上的有些慢,客人有些着急。” “太太辛苦一天了,这些琐事,等太太吃了饭,我再一一回报。”周喜家的说着。 程太太看她一眼,道:“也罢,我先吃饭吧,免得一会吃不下。” 福财家的顿时不敢言语,周喜家的也默不作声。 丫头们侍侯着,程太太喝完粥,问:“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喜家的这才把前因后果说了,虽然离开厨房时,她并不知道原由。但事后派人查问,一问即知。 李璎珞确实吩咐厨房的人,欺负了陶氏的陪嫁。 但是陶氏会闹厨房,纯粹是身边丫头的挑唆,以及自己头脑不清楚。 李璎珞工作不尽心之过有之,但要说她故意给陶氏,还真不至于。 “沈秀果然就是个祸害,竟然想踩大奶奶一头,真要是反天了。”福财家的首先跳起来说着。 不管事情如何,只要听风轩出了事,那肯定就是沈秀的错。 周喜家的压根不理会,只是对程太太道:“我己传话过去,李璎珞和沈秀侍侯不周,扣三个月的月钱。” “岂能只扣月钱了事。”福财家的怒声说着,“该把沈秀赶出去才是,送回教坊。” “好了!!”程太太一声怒喝。 福财家的顿时住了嘴,周喜家的也不言语。 程太太虽然深恨沈秀,但并不是无智之人。 不管是李璎珞嚣张跋扈欺负陶氏的下人,还是沈秀故意引陶氏出丑。 归根结底在于,陶氏智商不高,竟然能入这样的套,丢这样的人。 而且完全没有大局观,就是受了天大的气,也可以等厨房把活干完,把客人们侍侯好了,平原侯府的面子圆了。 现在这样,下人活干到一半,客人晒在宴席上,这是哪门子主母能干出来的事。 “娘那样子,能教出什么好女儿。”程太太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 陶太太就不是个能让人看起的主母,她教出来的女儿,如此蠢笨倒是情理之中了。 “太太辛苦一天了,还是先歇着吧,接下来还要忙几天呢。”周喜家的说着。 她原本不打算现在说的,程太太累成这样,何必再惹她生气操心。 但福财家的问起来,那就一次说个干净,免得再惹事端。 “唉……”程太太叹口气,只觉得满心疲惫,“这个清福我是享不了了。” 程少牧房里有个沈秀,己经够让人头痛了。 现在再添一个傻媳妇,她还享什么清福啊,以后官司都断不完了。 “太太歇着吧。”周喜家的说着。 程太太挥挥手,道:“你们也累了,都下去吧。” “是。”众人退下。 周喜家的和福财家的一前一路从程太太正房出来,往外院走时,福财家的冷笑道:“沈家到底对你有多好啊,让你时时刻刻都不忘替沈秀说话。” 当年沈家老太太对程太太不好,她们丫头过的日子自然也是苦的,她受的苦,周喜家的也都受过。 现在沈秀落到她们手里,应该一起掐死她才对。 “太太己经够烦了,你就别添乱了。”周喜家的说着。 “你!”福财家的顿时大怒,一直以来她尽可能的用心侍侯,但是在程太太这里,她始终不如周喜家的。 年少时,周喜家的就表现的比她聪明机伶,程太太有事都是与她商议。 年岁渐长,周喜家的并不喜多言,也不像她这般尽心,但程太太仍然有事就与她商议。 在程太太眼里,周喜家的就是比她能干,她怎么也比不过。 “唉,太太心烦,你就别添火了。”周喜家的诚心劝她。 程少牧坚持不成亲时,程太太心烦。 现在陶氏娶进门,长相丑,智商低,脾气还大。 这样的媳妇,就是没有沈秀,程少牧也看不上。未来的夫妻不和,是可以预见的。 沈秀再让程太太心烦,也只是个官奴婢而己。陶氏却是名门正娶的媳妇,官奴婢不好可以打发,想打发正室,就没那么容易了。 程太太的心烦,现在只是个开头而己。 “哼,我还不用你教。”福财家的怒声说着,快步走了。 “唉……”周喜家的叹口气,也是无话可说。 至及次日,新媳妇敬茶认亲,不管程少牧在不在,这都是必须的。 程太太虽然心烦,但依然早早起床收拾。 早饭之后,向来只在前院喝花酒的平原侯来了,程元娘,李姨娘带着程少辛都来了。 众人落座,程元娘好奇,笑着道:“也不知道新嫂子漂不漂亮。” 昨天她跟着程太太一起招呼客人,并没有到新房去,也不知道新嫂子漂不漂亮。 虽然说世家女子,漂亮与否并不是最重要。但生的美貌,也是女子的资本。 一语未完,就听小丫头传话:“大奶奶来了……” 众人的目光瞬时看了过去,只见陶氏身着红衣,头饰却是十分简单。脸上虽然涂了脂粉,但是也难掩丑相。 “啊……”程元娘吓的惊呼出来。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许梅长的太普通了,完全配不上自家兄长。 哪里想到陶氏竟然远远不如她,这样的女子嫁给自己兄长,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太不相配了。 至于其他人,虽然没有惊呼出来,但也是满脸失望,尤其是程太太。 一个千金小姐,怎么能丑成这样啊。 长成这样,程少牧怎么能看上她。 “给老爷,太太请安。”陶氏上前见礼。 丫头早把茶准备好,陶氏接过茶碗例行奉茶。 平原侯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虽然儿媳妇丑的出乎意料,但也也与他无关了。 喝了茶,例行给红包也就完了。 紧接着是程太太,程太太接茶碗时,可谓是心情复杂。 这样的儿媳妇进门来,她以后烦的时候更多呢。 接下来是平辈见礼,程元娘和程少牧给陶氏见了礼,也就算完了。 “你,也坐吧。”程太太说着,几乎是难掩脸上的失望。 陶氏却是没有坐下来,而是直接跪下了,道:“媳妇初来乍到,治不住府里的下人,还望太太给我做主啊。”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程太太也愣住了,看着陶氏道:“做什么主??” 昨天闹成那样,难道陶氏还要再闹?? 她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结果,或者说,她到底智障到何种程度。 “我屋里的大丫头李璎珞,眼里没我这个主子。我初来乍到,也叫不动管事媳妇罚她,还望太太给我做主。”陶氏说着。 昨天颜面全失回了听风轩,别说丫头们了,连婆子看她的眼光都充满了岐视。 她是新媳妇,不能立威,反倒是先丢人了。以后还要怎么管屋里的事,更有沈秀在侧,要是现在拿不下李璎珞,她根本就无路可走。 也只有这个时候,趁着新妇拜见时,程太太无论如何不能驳她面子,先把李璎珞处置了。 只要处置了李璎珞,屋里的丫头哪个敢不听话,收拾沈秀也就简单多了。 “李璎珞?”程太太语气中充满疑惑,看着陶氏问:“你想怎么处置?” “重打四十板子,赶她出府。”陶氏说着。 不狠罚李璎珞,实在难解她心头之恨。 要是能一顿板子把李璎珞打死,以后听风轩的丫头,哪个敢不听话。 程太太几乎是下意识看向李姨娘,不可思议道:“李璎珞是打小就侍侯少牧的,没有哪里不周到。” “主人恩惠太多了,不免纵容下人,让她蹬鼻子上脸,不把我这个新主子放在眼里。”陶氏说着。 一直站在程太太身后的李姨娘听不下去了,她快步到堂中,对着陶氏跪了下来,道:“我那侄女不懂事,冲撞了大奶奶,还望大奶奶见谅,饶她一条小命。她己经定下亲事,很快就要出府成亲了。” 陶氏多少愣了一下,她自然知道李璎珞是李姨娘的侄女,但姨娘也是下人,这种时候也敢插嘴,也是大胆的很。 “好嫂嫂,您大人大量,就不要跟一个小丫头计较了吧。”一直没说话的程少辛,突然说着。 第38章 安排 程少辛在平原侯府里向来没什么存在感,年少,乖巧,懂事,从来不需要人操心。 每天按时起来,给程太太请安之后,去前书房读书,下了学也在自己屋里,要么温书,要么自己玩。 据先生所说,程少辛虽然没有太多读书天份,却知道上进努力。要是一直这么下,考上举人问题不大,要是运气好,也许还能中进士。 “好嫂子,你就饶她这一回吧。”程少辛说着。 陶氏怔在当场,李姨娘算是下人,但程少辛……就算是庶出,但也是小叔子。 要是说不宽容,她这个嫂子就显得太小气。 但要是这么恕了李璎珞,她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就在陶氏犹豫之时,程少辛转向平原侯,笑着道:“父亲,今天是好日子,不宜杀生,就饶了她吧。” 平原侯原本也觉得陶氏的要求有点过份,四十板子都能打死人了,现在幼子又在跟前撒娇,便道:“一点小事,何必要人性命。算了,算了。” 陶氏顿时僵在当场,平原侯发话,哪里还有她辩解的份。 但是…… “好了,就这样了。”程太太不耐烦说着,看着陶氏,她只觉得自己的耐心到极限了。 平原侯也想回前院了,起身道:“都散了吧。” 众人跟着站起身来,各自走开了,李姨娘也从地上起来。 唯独陶氏,眼前的变故,让她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众人散了去,钱婆子才把她扶起来。 “奶奶,我们回去吧。”钱婆子小声说着,心里又是着急又是难过。 昨天她就劝过陶氏,新媳妇刚进门,何必跟一个下人计较成这样,倒显得自己小气了。 陶氏却认为这是个好机,李璎珞那般的嚣张,要是不压下去,她更没有立足之地。 哪里想到…… 这回丢人是丢到底了。 “我,我……”陶氏又气又委屈。 钱婆子道:“回去吧,先回去再说。” 陶氏心中再气,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先回听风轩。 进到屋里,只见沈秀带着丫头们恭敬站着,却不见李璎珞。 “哟,李璎珞人呢,这是要偷懒了吗?”陶氏冷嘲热讽说着。 沈秀道:“回禀奶奶,刚才太太打发人,把她叫走了。” “哼~”陶氏心中含恨,自然没有好气。 但程太太把人叫走,她也说不出任何话。 惠儿颤颤巍巍上前,问:“奶奶要更衣吗?” 按照平原侯府的规矩,出门要穿外衣,回到屋里,短时间内不出门,就要脱外衣。 也就是说,一直不停的折腾着更衣,脱衣。 现在陶氏回来了,却没有更衣的意思,她不由的问了。 原本以为提了二等丫头,又侍侯新奶奶,也算是上升了。哪里想到新奶奶这个德性,实在让她不知道如何侍侯好。 “不更衣做什么。”陶氏没好气说着。 惠儿这才敢上前侍侯,只是打开衣柜拿衣服时,多少有些犯难。 新媳妇进门,平原侯府虽然什么都准备好了,但是新媳妇的衣服是不准备的。连尺寸都不知道,想准备也没得准备。 现在陶氏穿载的都是自己的衣服首饰,首饰少的可怜,金饰都没有几件。这还无所谓,少戴几件首饰也没什么。 衣服也很少,按平原侯府这种换法,只怕很快就没得换了。 “都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倒茶来。”陶氏怒声说着。 惠儿正在拿衣服,错不开手,红袖只得上前侍侯。 心里却不禁抱怨,自己也有陪嫁丫头,却不让动手,只会使唤她们。 新主子进门,赏钱一分没有,还这般大的脾气,真是倒了大霉才贪上这样的主子。 “奶奶,请喝茶。”红袖把茶奉上。 陶氏接过茶,眼晴却是看着沈秀。 昨天沈秀虽然没出头,但是沈秀就是什么都不做,她也是一根刺。 连个李璎珞她都收拾不了,若是再留着沈秀,早晚有一天,要扎死她。 “说起来,你也是这屋里的大丫头。”陶氏看着沈秀说着,“难道大爷在时,你连端茶倒水的活都不做?还是看不起我这个奶奶,你只要侍侯大爷?” 沈秀无奈,道:“屋里活计分派,全凭大爷分派。像惠儿、红袖也都是端茶倒水的。” “哼,我只问你做不做,你扯别人做什么。”陶氏说着。 沈秀道:“自然是做的。” “那以后,你就过来侍侯我。”陶氏说着。 沈秀低头道:“是,听从奶奶吩咐。” “那还不快过来。”陶氏说着。 “是。” 与此同时,程太太正房里,李璎珞跪在正堂。 程太太罗汉床上歪着,脸上带着烦闷,道:“你是打小侍侯大爷的,最是稳妥的一个人。眼下新奶奶进了门,你不好好侍侯着,反倒让新奶奶闹这么出,你是想给沈秀出头吗。” 李璎珞虽然是大管事的孙女,有后台的丫头升的快,但侍侯程少牧的丫头,尤其是管事丫头,都是要经她眼的。 在她的印象里,李璎珞聪明机变,也没有爬床的野心,是很合适的人选。 这些年来,李璎珞也侍侯的尽尽力,听风轩就没出过纰漏。 也因为这样,今天早上陶氏说要打死李璎珞时,她才觉得很惊讶。 李璎珞这种丫头,算是很难找的了。要不是李家己经给她定好亲事,她都打算多留侍侯几年。 “奴婢不敢。”李璎珞低头说着,却不敢多辩解。 程太太心里明白的很,在她面前狡辩也没什么意思。索性不辩解,反而更能得到好印象。 “唉……”程太太叹口气,道:“我也知道,新奶奶脾气不好。但你是下人,侍侯主子就是你的本份。” 驭下是本门学问,没事就打死人当然可以立威。 但是把人都打死了,要找谁来干活呢。 陶氏蠢笨不懂这个道理,有本事的下人才能干活,蠢笨之人出不了活。但想找有本事的下人,那就要管的住。 要是能把李璎珞收服了,就是管事的一个助力,而不是张口就是打死。 李璎珞低头道:“太太教训的是,都是奴婢的错。” “我知道你家人己经给你找好婆家,不日就要出府外嫁。”程太太说着,“但你只要还是这府里的丫头,就要把差事当好。大奶奶初来乍到,凡事不知,你就该更用心侍侯。而不是任由她胡闹,幸好没闹出乱子来,不然揭了皮都是轻的。” “是,太太教训的是。”李璎珞说着。 程太太道:“以后听风轩里再出乱子,我就唯你是问。” “是。” 程太太想了想,回头唤来周喜家的,道:“你辛苦些,先去听风轩里当差,大奶奶要是哪里错了,你只管提点。” 周喜家的乃是她身边第一得用之人,精明果断。 陶氏现在这样,只凭一个李璎珞肯定是不成,但把周喜家的派过去,应该是无碍了。 儿媳妇如此,她这个婆婆也是闹心的很。把周喜家的派过去,不指望着能把陶氏教成什么样,至少要先压一压她,免得以后闹出更大的事情来。 “是,奴婢明白。”周喜家的应着,心里却有些担心。 陶氏己经二十岁了,还是这个样子,指望着她去扭回来,根本就不可能。 “你们都退下吧。”程太太说着。 李璎珞这才敢站起身来,跟着周喜家的一起退下。 两人刚走出程太太的院落,就见李姨娘的丫头正在外头等着,看到周喜家的和李璎珞一起出来,先向周喜家的问了好,又对李璎珞道:“姨娘唤姑娘过去。” 李璎珞不禁看向周喜家的,她现在正值当差时间,程太太叫她,她自然该去。 李姨娘叫她…… 就不算是正经主子传唤,就没那么名正言顺了。 “姑娘只管去吧。”周喜家的说着。 从某方面说,李姨娘和李璎珞很像,或者说这也是李家人的特质。 宠辱不惊,不管权势如何,都很守本份。 李璎珞道:“谢妈妈通融。” 话完,这才跟着小丫头走了。 小丫头前头带路,李璎珞一路到了含芳阁。 只见李姨娘正在厅中坐着,桌子摆着茶具,她正在泡茶。 二十九岁的李姨娘,己经过了女儿最美好的年少,但她却保养的极好。常年养尊处忧,更让她带着一份慵懒淡雅。 徐娘己半老,却是风韵犹存。 “你啊,到底要给我惹多少麻烦。”李姨娘脸上含笑,嘴上抱怨着。 李璎珞坐了下来,道:“我才没有呢,姑姑你是不知道,这位新奶奶,实在是……” “你都要出阁了,何必管这些。”李姨娘说着。 李璎珸道:“反正都要走了,何必再怕。” “你啊……”李姨娘听得摇头叹气,却是道:“不过你与沈秀交好,倒是件好事。” “嗯?” 李姨娘笑着道:“就大奶奶这样,等大爷回来了,这听风轩里,将来听谁的,还不一定呢。” 陶氏不管是长相还是智商,都不可能受宠。 再看沈秀,虽然官奴籍,不能正式上位,也会是隐形主子。 李璎珞外嫁出府,前途未卜,有个在平原侯府里当家做主的小姐妹,将来的助益大着呢。 李璎珞多少怔了一下,道:“我倒没这么想过这些。” “你啊,以后经些事就明白了。”李姨娘意味深长说着。 小姑娘时总会有许多幻想,年轻时她也有。但时间一天天过去,所有的幻想早就归于无,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当年与她一道的小伙伴们,有外嫁出去的,也有嫁给府里小厮管事的。 同样是丫头的,看似一样的起点,现在的结果却是完全不同。 选择很重要,走错一步,也许就万劫不复了。 第39章 意外访客 新媳妇三天回门,陶氏早早起身,向程太太请辞后,就坐车回了陶府。 “呜,呜……”陶氏抱着陶太太大哭,“程家实在欺人太甚,一个丫头欺负到我头上,太太不给做主不说,竟然还派个管事婆子来,硬是压到我头上。” 本以为不管怎么样,至少在听风轩里她都是主子。哪怕是李璎珞不服管教,总是要侍侯她这个主子。 没想到周喜家的去了,她是程太太钦点的,年龄又大。 更要的是命,嘴也厉害的很,不管她说什么,周喜家的都有话等着她,这才两天就把她压的喘不过气来。 “唉,我的儿啊……”陶太太抱着陶氏,也是满心无奈。 亲生女儿,自小捧在手心。但也因为太宠了,让陶氏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她不是没跟陶氏说过,但从小时就被养成这样,哪里听的进去。 “娘,我不服气,我不服气啊……”陶氏哭着说。 陶太太不禁道:“我的儿啊,我早跟你说过,平原侯府那等人家,你能嫁过去就己经很勉强了。我嘱咐过你多少次,定要把你那争强好胜的心收了,低头过日子。” “我还要怎么低头。”陶氏哭着说,“一个丫头都能欺在我头上,再低头,只怕要埋到地里去了。” “唉……”陶太太声声叹息。 陶氏一直抱怨到中午饭时间,哭闹一上午也是累了,终于让丫头侍侯着梳洗休息。 陶太太这才把钱婆子叫过来,问清是怎么回事。 “唉,依我说,程家虽然是强势了点,但是小姐也是……”钱婆子一言难尽说着。 李璎珞是很过份,程太太也不是慈善的婆婆。 但是新媳妇进门,就这般的闹气,陶氏也是太不懂事了。 陶太太一脸无奈道:“唉,她那脾气,我如何不知道。但是……” 出嫁之前,好话坏话说尽,陶氏一句听不进去,她也是没办法。 “现在姑爷还没回来,小姐就在府里闹成这样子。”钱婆子一脸担忧说着,“太太得想个办法啊,要是连婆婆都讨好不了,小姐只怕难立足啊。” 先不说性格,单单是陶氏的长相,就不可能讨得丈夫喜欢。 走婆婆路线才是陶氏该做的,尤其是程少牧不在家时,更该讨好婆婆,提前与婆婆打好关系。 等到程少牧回来后,就是看不上陶氏,但有婆婆做靠山,也能立住脚了。 陶氏倒好,不着急讨好婆婆,反而跟下人干起来。 这么下去,等程少牧回来,更无立足之地。 “怎么办呢……”陶太太喃喃自语说着,“不然我去平原侯府一趟,好好给亲家太太陪个不是。” 钱婆子道:“这两日我听平原侯府的下人说话,也是因为……” 因为陶太太倒贴的太狠,姿态摆的太低,以至于都不把陶氏放在眼里。 就现在程太太的态度,陶太太若是再去,只怕也是找难堪,对陶氏的状况,并没有什么用处。 “那要怎么办才好啊。”陶太太着急说着。 她本来就不是厉害人物,虽然有些手段,但也只是有些而己。 勉勉强强把陶氏嫁过去,再图谋别的,虽然有心,却是无力了。 “亲家派了周喜家的过来侍侯,我看这个周嫂子,倒是个厚道人。”钱婆子说着,“依我说,太太何不破费一些,先与她打好关系。” 周喜家的性格平和,又得势,现在被调派过来,说是侍侯,其实就是教陶氏规矩。 不管是为了以后,还是眼下,跟周喜家的打好关系都是必须的。 “送银子啊……”陶氏顿时不说话了。 陶家是真的没钱了,连陶氏的嫁妆,都是勉强凑出来的。 像周喜家的这种心腹下人,不出手即罢,出手了没有百两银子,只怕也成不了事。 但现在的陶家…… 一百两银子虽然有,但是用来讨好一个下人,实在不划算。 陶氏是她亲生女儿,但她还是有儿子的。 总不能把所有老底都砸到女儿身上,不管儿子了吧。 “小姐这样,我实在担心啊。”钱婆子不禁说着。 她是陶氏的奶妈,自然是想着陶氏好的。 陶太太却显得犹豫极了,道:“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就在陶氏在家里哭闹之时,平原侯府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永寿郡王府大公子,现在则是燕王府大公子,韩容。 他来的意外,至少让程太太措手不及。 韩容是韩骁的侄儿,韩骁与程王妃是对头。虽然按这重关系算起来,平原侯府与韩容也不太对付。 但一直以来,两方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不管韩骁还是韩容,都从来没有给过平原侯府难堪。 现在韩容突然来了,自然也不能太怠慢了。 本来有男客来访,该是家中男人招呼的,但是平原侯不顶用,程少牧又不在家。 韩容更是格外要求程太太,虽然莫名其妙,程太太也不由的打起精神来招呼。 “见过程太太。”韩容笑着上前见礼。 程太太没敢受礼,起身道:“大公子不用多礼。” “这怎么成,程太太乃是王妃的弟妹。要是废了礼数,将来王妃知道了,定要责骂我的。”韩容笑着说,坚持把礼见完。 程太太也没再阻止,却不禁打量韩容。 年龄不大,生的又如此俊俏,实在与传闻中的恶名不符。 主要是年龄太小,看着十二三岁的模样,还是个小孩子,就是干坏事,也坏不到哪里去。 “大公子请坐。”程太太说着。 韩容笑着道:“谢谢程太太。” 丫头奉茶上来,程太太笑着问:“大公子突然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确实有件小事想麻烦程太太。”韩容说着。 程太太笑着道:“大公子请讲。” “我想向贵府讨个丫头。”韩容笑着说,“我看上了,想收在房中,还望程太太成全。” “啊?”程太太惊讶不己,问:“丫头?” “是。”韩容说着,“沈秀。” “啊!!”程太太几乎惊的合不上嘴。 沈秀?韩容来要沈秀?? 这,这是怎么回事! 韩容笑着道:“据我说知,她还是程太太的娘家侄女。不过沈家都倒台了,她也是官奴籍,下人而己,想必程太太定会成全我。” “这,这……”程太太惊的说不出话来。 韩容如此态度,是志在必得啊。 她无所谓沈秀,但是程少牧回来,要如何跟他交代。 韩容站起身来,近乎肯求的道:“我对沈秀小姐十分钟情,定然不会亏待了她,还望程太太成全。” “我……”程太太几乎想不出反驳的话来,话说的太直接,也是难拒绝,“我想问问大公子,你何时见过沈秀?” 她虽然讨厌沈秀,不得不说沈秀本身还是很守规矩的,并不是勾三搭四之辈。 要说是沈秀主动勾引了韩容,她根本就不相信。 “前不久,沈小姐出门逛街时,我一见钟情。”韩容说着。 程太太心中将信将疑,却又找不到说词反驳,小姐不可以私自出门,丫环却是可以的。 韩容是公子哥,更能四处乱走。 街上相遇,以沈秀的长相,确实有让男人一见钟情的本钱。 但是……真的如此巧吗? 沈秀背后牵扯着沈家,虽然沈家之事己经过去这些家,但想想当年沈家的权势,要是再翻出来…… 若是好事即罢了,要是坏事,那平原侯府弄不好也会被牵连。 “程太太不愿意吗?”韩容追问着。 程太太道:“大公子既知沈秀是我娘家侄女,那对沈家之事也是知道的。要是其他丫头,只要您开口,我定会双手奉上。但我娘家,只剩下这么一个亲人了……” “呵~~”韩容笑了出来,脸上带着嘲讽,“沈秀一直在听风轩当丫头,丫头的生活,丫头的待遇。我真没看出来,程太太在意这个娘家侄女。” 程太太脸色僵硬,表情十分难堪,道:“我确实不太喜欢她。但是再不喜欢她,也把她从教坊带出来,给了她一个安身立命之所。现在大公子说钟情于她,我倒是相信的。但是人心易变,您此时此刻喜欢,并不表示十年八年后也喜欢。她又是官奴籍,可以随意送人买卖。因为一句话不好,您就把她转手送于他人,到时候受尽苦楚,我这个姑妈也是于心不忍啊。” “你说这么一堆,也就是不给了。”韩容直接说着,脸上表情似笑非笑,显得邪恶极了。 程太太道:“她总是我侄女,更何况……” “更何况你儿子程少牧喜欢她。”韩容接说着,“你是担心把沈秀给我了,等程少牧回来了,没法交代吧。” 被说中心事,程太太无言以对。 此时却是相信了外头的流言,这个韩容,看着年轻,一副不懂事的模样,却是格外的难应付。 这种直球似攻击,话语不多,却是句句正击重点。 “程太太那么在意程少牧想法的,肯定更在意他的安全吧。”韩容说着。 程太太立时警觉起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韩容笑着,却显得欠奏极了,“提醒程太太注意安全而己。” 第40章 计划 韩容几乎是被扫地出门的,原本以为像程太太这种内宅夫人,随便吓唬两句,就可以把人要到手。 没想到程太太的态度却极其强硬,直接端茶送客,那架式若是再不走,她就要直接喊人开打了。 “哼,一个小小妇人,也敢在我面前叫嚣。”韩容怒气冲冲走出平原侯府。 门口小厮牵着马,看到主子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韩容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却没有回燕王府,而是回了永寿郡王府。 亲王郡王只差一个字,待遇却是差多了。 小小一所宅院,四十几间房舍,也就是一座郡王府了。 自从韩骁搬进燕王府后,这座府邸几乎是空下来的。当然,这里也没有闲着,现在属于韩容的私人领域。 “大公子回来了。”管事看到韩容进门,连忙迎了上来。 韩容一脸烦燥,却是朝他挥挥手,示意他进来。 管事连忙跟进书房,不等坐下来,韩容就吩咐道:“去打听打听,平原侯府的新世子夫人是什么性情,身边的人好不好买通。消息要确切,动作更要快。” 管事的愣了一下,突然打听别家的己婚妇人,实在很奇怪,道:“是,我这就去。” “快去快去。”韩容不耐烦说着。 管事赶紧去了,韩容这才坐下来,自言自语冷笑道:“不愿给,我就不会抢了吗,我想要什么,谁能拦的住。” 说话间,韩容扫了一眼桌子上的信。 他当然不喜欢沈秀,正确说法,他根本就没见过沈秀。 会去找程太太要人,全是因为这封京城来信。 昨天中午收到的,清河长公主的儿子元祈笙写来的亲笔书信。 元祈笙与沈秀订过亲,后来沈家败落。这些年来他一直很挂念沈秀,奈何家中完全做不得主。悄悄派人打听得知,沈秀流落青阳平原侯府。 几个月前韩容上京,与他算是一见如故,又知道韩容在青阳。便特意写信来,信的内容很含蓄,只想知道沈秀的近况即可。 韩容哪里不明白,所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这几年清河长公主在永昌皇帝面前说的上话,虽然驸马爷很窝囊,但元祈笙却十分受宠,皇帝的亲外甥,将来前程肯定不可限亮。 即然有机会结交,那就彻底一点,索性把人给元祈笙送过去。 “不过,这个沈秀到底长什么模样啊,能让元祈笙记挂这些年。”韩容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 沈家出事时,他才七岁,还是小鬼一个,又远在青阳。对传说中的沈家,只是听说而己。 沈秀十岁就流落教坊,教坊是什么地方,他很清楚的。 七年过去了,元祈笙还能记挂着,男人的情义,他是最不会相信的。 唯一的原因,必须是沈秀出尘脱俗,绝非一般庸脂俗粉可比。 “容儿,你回来了啊……” 突然一句,只见一个胖墩墩的妇人走了进来,脸上含笑,努力让自己显得慈爱祥和,效果却是格外的假与做作。 她是韩容的生母贾氏,丫头出身,生了儿子后,由丫头变成婆子。 哪怕是后来韩容的父亲过世,韩容成了长房的独子,她的身份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韩容脸色瞬时难看起来,道:“谁让你进来的。” 贾氏笑着道:“我听下人说你回府了,我好久不曾见你了,就过来瞧瞧。一个人在外头住,吃住都不好,何不搬回来,我是你生母,定然能好好照顾你。” “够了!”韩容怒声打断她的话。 看着贾氏的脸,心中涌起无限怒火。 他的父亲是庶出,母亲又是个丫头,未娶亲先生子,他的童年时代就是个笑话。 什么少爷,什么公子,他只是个比下人还不如的落魄主子。 在母子俩相依为命的时候,贾氏对他并不好。用尽手段生下儿子的目的是为了上位,结果儿子生就生了,想要的提高却完全没有。 这种情况下,生下来的儿子成了负担,反倒是让她进退不得,自然不会韩容好。 要不是后来父亲过世了,叔叔韩骁把他带走养活,又一直无子,待他如亲生,他现在还不知道死在哪里了呢。 “容儿,我是你生母啊。”贾氏说着,转眼间就垂泪欲泣。 韩容的父亲己经死了,连儿子都没留下。韩骁又去了燕王府,这永寿郡王府将来肯定是韩容的了。 她苦苦熬了这些年,眼看着儿子成了郡王,她也能成太妃了。 但是…… 她依然没什么地位,连韩容都不待见,管事依然拿她当下人。虽然不会使唤她,但离她所想的,相差太远。 与韩容打好关系很好,母子感情是天生的,韩容一定会认她这个母亲。到时候她的地位,也就能得到保证了。 “滚出去!!”韩容勃然大怒,抓起桌子上的砚台砸出去。 砚台横飞出去,虽然没有砸中贾氏,却把她吓得连连后退。 贾氏近乎惊恐的看着韩容,好一会才道:“我,我是你……” “你什么都不是,你只是这个府里的下人。”韩容怒声吼着,“来人,来人,把她赶出去……” 一声怒吼,外头的小厮们进来了。 贾氏到底是韩容的生母,她要进来,小厮们并不敢拦着。 但现在韩容发火了,他们哪里还敢怠慢,赶紧进到屋里。 “我,我这就走,这就走……”贾容惊惶说着,再也不敢多留,匆匆而去。 韩容心中怒火未消,冲着小厮吼道:“以后不准她来前院,再让我见到她,我杀了你们。” “是,是。”小厮们连声应着。 “滚,都滚。”韩容喊着。 小厮哪里还敢留,赶紧退了出去。 “呼……呼……”韩容大口喘息着,身子猛然后靠,几乎是摊到椅背上。 自从搬到燕王府后,他己经很少回永寿郡王府,自然也就没见过贾氏。 乍然见到,没有丝毫的惊喜,只有满腔的怒意。 生母什么的,怀胎十月把他生下来了。但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母爱,只有利益和盘算的亲情,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突然想到韩骁曾经对他说过,关于贾氏,他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只是……他一直没能下手。 韩骁也就再没问过,这也符合韩骁的一惯行事风格,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所有后果自己承担。 他愿意留着贾氏,自愿承受这份痛苦,那就他的问题。 “母亲,生母,呵……”韩容自嘲笑着。 就在韩容慢慢平复情绪时,派出去的管事回来了。 平原侯府新世子夫人的消息很好打听,完全不费力,让管事都出乎意料。 一般来说,新媳妇刚进门,怎么也要忍耐几天,把真实性情压一压,表现的温和恭谦。 哪里想到,陶氏是个奇葩,进门头一天就闹起来。陶氏没钱又没威望,下人们哪里会把她放眼里,顿时各种难听的话都说了,编的笑话很快就京城皆知了。 “程少牧娶了这么一个蠢货??”韩容听得一脸惊悚。 他虽然看程少牧不顺眼,但不得不说,程少牧称的上青年俊才,长的也不错,能才也出众。 如此优秀的男人娶这么一个又丑又傻的女人,也是倒了血霉了。 管事道:“我派了几波人出去打听,应该没有错。” 因为太不可思议,生怕是片面之词,就多派几波人出去打听,结果消息都是一样的。 平原侯府的世子夫人陶氏,确实是个又丑又蠢的货色。 “看来程少牧上辈子造了不少孽哟。”韩容嘲讽说着,道:“如此正好,倒是省了我的麻烦。即然要人不给,那就只能用抢的了。” 管事不禁道:“平原侯府在青阳还是有几分威望的,直接去抢的话……” “一个丫头而己。”韩容说着,又不是抢他家的小姐,“丫头总会出门,在外头走丢了,算谁头上。” “那我这就派人去平原侯府守着……”管事马上说着。 韩容顿时笑了,道:“有个这么好用蠢货在,为什么还要守着呢。万一沈秀一年不出门,也要等一年吗。到帐房拿上二百两银子,去找陶氏的心腹,告诉她说,有财主看上沈秀了,这只是订金而己。” “但是,程太太不是拒绝了吗,陶氏敢私自做主吗?”管事担忧说着。 韩容笑着道:“她当然不敢做主,但是交货的方式又不一定是正大光明的。我只要她提供机会,而不是在外头傻等。陶氏一个丑女穷鬼,四百两银子对她就是个不小数目了。更何况程少牧那么喜欢沈秀,她不知道多恨沈秀呢。现在有个机会,让她躺着数钱,又能降掉一个眼中钉,肯定乐意的很。” 抓人这种事情,只能一次得手。门口傻等,万一出现意外,失手之后,想再次得手就难了。 丫头虽然可以出门,但沈秀要是受惊吓之后再不敢出门,他总不好直接冲到平原侯府抢人吧。 要确保一次成功,那就需要内应了。陶氏做这个内应,最为合适。 管事马上道:“大公子英明,小的明白了,马上去办。” “只准成功,不能失败。”韩容说着。 第41章 李璎珞请辞 天黑之前,陶氏回到平原侯府。 先去给程太太请安,程太太心情正不好,根本就懒得理她,不等她说话,就打发她走了。 陶氏原本的好心情瞬时飞了,怒气冲冲回到听风轩,刚进门就骂:“人呢,都死绝了吗,还不快过来。” 沈秀带着小丫头们迎了上来,恭敬道:“恭迎奶奶。” 陶氏瞪她一眼,冷笑着问:“周喜家的和李璎珞呢,怎么不见她们?” 就算周喜家的是程太太派来的又怎么样,反正程太太也不喜欢她。 就得罪了周喜家的,也不过是更讨厌而己,又能拿她怎么样。 休了她吗?她又没犯七出之条,平原侯府才不敢呢,自家名声还是要顾忌的。 既然休不了,那就打打闹闹过吧,她才不受气呢。 “周嫂子己经回家去了。”沈秀回答着,“至于璎珞,今天她轮休,不用当差。” 周喜家的是婆子,并不是丫头。不用上夜的情况下,主人没有额外吩咐,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至于李璎珞,虽然程少牧在时,从来没用过轮休。但现在陶氏当家,两人又不和,该轮休就轮休了。 “她们倒是会享福。”陶氏冷笑说着。 沈秀低头不语。 “还不过来侍侯,要我侍侯你们吗。”陶氏骂着。 惠儿和红袖连忙带着丫头上前侍侯。 “一点小事,奶奶何必生气。”钱婆子跟着说,又笑着对沈秀道:“奶奶还没吃饭呢,快让厨房准备上。” 沈秀多少有些意外,都快扫黑了,一般来说,己经过了饭点,都会吃了晚饭再回来的。道:“我这就去厨房。” 说着,沈秀转身去了厨房。 这种小事,派个小丫头过去即可。但是在屋里面对陶氏,她情愿去厨房转一圈。 陶氏这种主母,实在难侍侯啊。 平原侯府,只怕她呆不住了。 陶氏一直折腾到晚上睡觉,正房里的灯息了,沈秀也回了下房。 刚走到房门口,只见李璎珞从屋里出来,笑着道:“我买了吃的,进来说会话。” “那我有口福了。”沈秀笑着说,跟着李璎珞进屋。 有沈秀的超级套房对比着,李璎珞的房间显得小了许多。但收拾的用心,而且东西齐全,小巧而精致。 两人在小圆桌前坐了下来,上面摆着吃食,都是青阳特产,数量多,种类也多。应该是李璎珞逛街时顺道买的,这也是她的习惯。 沈秀看了一眼,道:“难得休假,你没回家吗?” 李璎珞要是回了李家,不可能有这么多零食。 “早上回了,吃了中午饭就出来了。”李璎珞说着,“在家里呆着没意思。” 上次中秋节之后,想到回家,她就觉得有些别拗。 哪怕是至亲父母,常年不在一起,也会生疏冷淡。反正她很快就出嫁了,家里也呆不了多久。 觉得没意思就走开,也省得心烦。 “你啊……”沈秀欲言又止,想劝李璎珞几句,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璎珞性格强势,本身能力又强。哪怕是父爱母爱,得不到的也不会强求。 “别你了,快点吃吧。”李璎珞说着,捡起一块糕点径自吃了起来。 沈秀心情沉重,实在没什么胃口,道:“现在大奶奶也进门了,你也该出府待嫁了。” “噫?”李璎珞怔了一下,看着沈秀道:“今天早上时,我祖父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陶氏刚进门,她就与陶氏闹成那样,她刚回家,祖父就把叫过去。本以为会骂她一顿,指责她不会侍侯主子。 没想到李大管家张口就是,把东西收拾收拾,快点回府备嫁。 开口的是祖父,她没敢直接拒绝,心里却想拖几天。 “看来,李大管家也是认为……”沈秀心情越发沉重,“平原侯府,我只怕也呆不下去了。” 李璎珞听得云里雾里,道:“什么意思啊?” 沈秀苦笑着道:“大奶奶这样的脾气,定然容不下我。现在大爷还没回家,她如此行事还无妨。等大爷回了家,只怕……” 程少牧为她出头当然是好事,但要是事情闹大,后面要如何收场呢。 休了陶氏吗? 程少牧发起脾气来,确实做的出来。但就因为他做的出来,她的处境才会更难,程太太第一个容不下她。 “也是,主子到底是主子,闹的太难堪,你更没立足之地。”李璎珞也不禁担心起来,道:“这个大奶奶,也太不省心了。” 原本以为陶太太那个样子,陶氏进门后,怎么也得低着头做人。 没想到陶氏竟然是泼妇,而且是完全不论理,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的泼妇。 “大管家希望你早点出去,也是不想你沾上风波。”沈秀说着,“早点出去,倒是省心了。” 李璎珞与她关系太好,又讲义气。 她处于风暴中心,要是因为替她出头,把李璎珞扯牵在内就不好了。 早出去早省心,也是为了李璎珞好。 “那怎么行。”李璎珞说着,“我不能这么丢下你走。” 沈秀道:“你这不是丢下我走,而是早点出去了,也能给我留条后路。你先出去了,万一我在平原侯府呆不住了,好歹也有个人可以投奔。” 李璎珞顿时犹豫起来,却不禁道:“大爷那么喜欢你,难道……” 沈秀摇摇头,道:“与正室争宠,本就不是我所愿。更何况程太太,也容不下这等事情发生。” 李璎珞想到程太太,也是满心无奈。 程少牧确实能干,但这后宅之后,他怎么也不可能干的过程太太。要是程太太铁了心要沈秀死,程少牧也是无可奈何了。 沈秀道:“既然大管家也有意让你出去,你就早点出去吧,好好备嫁。” “唉……”李璎珞一声叹息,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秀道:“明天,后天就是会亲,等会亲结束,你就出去吧。” “我……” 沈秀道:“就这么说定了。” 连续两天会亲,陶家亲友能来的都来了。虽然陶家己经分家,但是族中女儿能嫁的这么好,对许多亲友来说,这是好亲戚。 程太太却没什么心力应付,对陶氏都恨不得打出去,更何况一堆穷亲戚呢。 如此凑和,陶氏岂能看不出来,心里越发恼怒了,当天晚上就在屋里开骂。 周喜家的有心劝她几句,见陶氏不听,也省了口舌,索性回家去了。 及至次日,李璎珞请辞。 “奴婢家人己为奴婢赎身,奴婢特来向奶奶请辞。”李璎珞恭敬说着,包袱都己经收拾好,就拿在手里。 她在府里七八年,当然不止这一点东西。其他东西早就装箱带走,包袱里只有这两天换洗的衣服。 “哼~你倒是知趣啊。”陶氏顿时抖起了精神,她一直深恨李璎珞,现在李璎珞自己走了,只以为她是怕了,道:“自己滚蛋,总好过以后我发卖你。” 李璎珞心里翻了个白眼,却是低头不言语。 反正今天就走了,何必再生气。 周喜家的看不过眼,在旁边圆场道:“李家世代侍奉平原侯府,乃是难得的忠仆。璎珞侍侯大爷这些年,着实辛苦了。” 按理说,像李璎珞这样的丫头走,主人家多少都要有点表示的。 多给一个月的月钱,添件小首饰,多少是个心意。 陶氏现在这样,打赏不给就算了,还说这样的话,实在不应该。 “都是奴婢份内之事。”李璎珞低头说着。 周喜家的笑着道:“你是太太挑上来的,现在要走了,别忘了给太太磕头。” 陶氏不给打赏,程太太肯定不会小气的。 李家上下都是难得的忠心了,李璎珞这些年也是尽心尽力,临走之时,主子多少给点,也算是主仆之情了。 “是。”李璎珞应着。 周喜家的道:“时候也不早了,你去吧。” “是。”李璎珞应着,起身就想走。 陶氏突然道:“等等。” 李璎珞顿时站住了,低头道:“奶奶还有什么吩咐?” “奴婢一身一体都是主子的,格外开恩让你赎身走,就是己经是天大的恩典。现在不但人要走,竟然还要拿着东西走。”陶氏说着,眼晴盯向李璎珞的包袱,“人可以走,包袱留下。” 平原侯府如此富裕,丫头吃穿都如此好,私房钱肯定也是不少的。 留下包袱,收拾了李璎珞,她还能有笔意外之财,可谓是一举两得。 周喜家的脸色顿时变了,道:“奶奶,平原侯府素来待人宽厚,自赎身的下人,东西都是可以带走的。” 按照律法来说,下人卖身为奴时,身体都是主子的,使用的东西当然也是主人的。 但是礼法不外乎人情,像平原侯府这等人家,侍侯久的下人要走,都是不要身价银子,格外再赏东西的。 陶氏这种,硬要扣下丫头包袱的,可谓是前所未闻。 “老实听话的下人当然可以带走包袱,像李璎珞这等,她凭什么带走东西。”陶氏冷笑说着。 周喜家的脸色难看,刚想开口,李璎珞却是道:“既然奶奶想要我的包袱,我留下就是了。” 说着李璎珞把包袱打开放到桌子上,道:“两件换洗衣服,奶奶想要就留着吧。” 第42章 主意 李璎珞放下包袱就走了,两件换洗的旧衣服,摆在桌子上。 陶氏气的全身发抖,拍着桌子道:“反了,真是反了。” 包袱就这么两件破衣服,丢了面子,又失了里子,如何不让她气怒攻心。 众人低着头,没人作声,连向来打圆场的周喜家的也没说话。 实在无话可说,本来就蠢,现在连丫头走时的包袱都想扣下,这样的主子,实在没办侍侯。 “奶奶下令,把那个小贱人叫回来。”胭脂在旁边说着,“不给身契,看她还怎么出府。” 陶氏听得心念一动,却不自觉得看向周喜家的。 做为主母,她能扣下李璎珞的身契,让其跪地求饶。 但是…… “府中下人的身契,都在太太那里。”周喜家的说着,“奶奶要是想要,只怕要问太太讨了。” “哼~毛丫头,我就不与她计较了。”陶氏说着,随即道:“既然李璎珞走了,一等丫头的位置就空下来了。从今日起,胭脂就是大丫头了。” 胭脂顿时大喜,笑着道:“谢奶奶提拔。” 一等丫头,待遇顿时翻倍,这等好事,她自然高兴。 翡翠却是十分不难,不好跟胭脂发难,目光看向沈秀。只见她一直低头不语,一副很好欺负的模样,便趁势进言道:“说起来,这听风轩的大丫头,都是不顶事的。现在李璎珞走了,也省得奶奶费功夫。” 沈秀哪里不明白,道:“奴婢愚笨,侍侯不周,总是惹得奶奶生气。现自愿降为小丫头,每日洒水扫地,屋外侍侯。” 她既无意留在平原侯府,又如何在意现下的身份。而且就陶氏这样,她情愿外头扫地,也不想进屋来。 “你倒是个乖巧的。”陶氏冷哼说着,“既然你自己不做的,那以后你就是三等丫头,只在外头打扫,不准再进屋来。” 她虽然看沈秀极不顺眼,但是几天下来,她确实没找到沈秀的错处。 警觉乖巧,还如此的识趣。 不过也有可能是程少牧还没回来,等他回来了,有人撑腰后,也许就要妖起来了。 “是。”沈秀低头应着,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趁着陶氏没再发难时,悄悄退了出去。 翡翠高兴起来,道:“那大丫头……” “就是你了。”陶氏说着,却特意看一眼周喜家的,口气强横道:“就这么定下来了,我倒要看看,我这个大奶奶,有没有更换丫头的权利。” 本来她也没想过要提拔胭脂和翡翠的,但是有一个周喜家的在这里杆着,她是怎么也不顺眼。 回娘家一趟,本指望着陶太太给她出主意,结果只让她忍耐,要好好讨婆婆。 她才不要忍耐,她亲眼看着陶太太忍耐了一辈子,也没落得什么好结果。 “奶奶自然能做主。”周喜家的声音平淡。 “哼!”陶氏冷哼一声,终于有几分满意,不再说话。 周喜家的侍侯到晚上,掌灯之后,她就可以回家了。 向陶氏请辞,周喜家的却没有回外院自己家里,而是去了程太太正房。 会亲刚刚结束,程太太劳累几天也是辛苦。福财家的正在旁边侍侯,笑着道:“大爷过几日就回府了,太太也能放心了。” 程太太靠在引枕上,脸上带着笑意,道:“是啊,少牧回来,家里这些事也有人商量了。” 陶氏什么的,可以先不管。 眼下最让她头痛的是,燕王府的提亲。要不要把程元娘嫁给韩骁,她实在没有主意。 燕王府己经派人来过一趟,当时用程少牧的婚事推掉了。现在婚事完了,燕王府再派人来,她连推托的理由都找不到。 “太太。”周喜家的上前见礼。 程太太有几分意外,问:“你怎么过来了?” 周喜家的神情一言难尽,却不得不说:“太太派我的差事,只怕我当不了了。” 程太太心烦,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给程太太添乱,但是陶氏这般,不说也不行。 “怎么了?”程太太问,眉头不禁皱紧。 周喜家的脾性她是知道的,能说出这等话来,陶氏行事肯定很离谱了。 “大奶奶……”周喜家的语气稍顿,还是把这几日陶氏的行事,都一一说了。 她明白程太太的意思,安排她过去,其实是为了纠正陶氏的。 但是…… 陶氏是个有自我主张的成年人,性情又那般的暴燥。想限制住她的行动,那真要天天打架了。 而打架后的结果,就是更加排斥,更多的矛盾。 “李璎珞要走,奶奶连包袱都不让带。”周喜家的叹气说着,“又把两个不省事的丫头提拔上来,满屋的下人都看着,也都是寒心呢。” 陶氏的性格己经定型,可谓是又坏又蠢。 这样的主子,她实在纠正不了。 “陶家好歹也是名门呢,怎么养出这么个东西来。”程太太听得更是满心烦燥。 福财家的却是趁机道:“泥人还有三分性呢,大奶奶初来乍到,李璎珞就敢给她下马威。现在要走了,大奶奶气不过难为她也是有的,哪像周家姐姐说的那般严重。” 程太太根本就不理会她,只是看向周喜家的道:“你向来是有主意的,依你说,此事该怎么办。” “我觉得……”周喜家的显得十分犹豫,却还是说了出来,“不如趁着大爷还没回来,夫妻也没圆房,送陶小姐回去吧。” 在她看来,像陶氏这般的媳妇,根本就没有纠正的必要。 要是次子或者庶子的媳妇,大不了分出去单过,再不行送家庙,总有办法处置。 但程少牧是程太太的独子,更是平原侯府的世子。世子夫人是要管家理事的,还有对外交际应酬。 陶氏这般性情,她哪一样也干不下来。所谓快刀斩乱麻,与其留个麻烦与祸害在家,不如早点让她走人。 “这怎么行。”程太太说着,“刚娶进门的新媳妇,马上就要休出去,先不说陶家要不要跟我打官司。如此行事,平原侯府的脸面要往哪里摆。” 平原侯府刚刚大摆宴席把世子夫人娶进门,然后马上把人送走。娶媳妇不是儿戏,如此行事岂不是被骂荒唐。 “就是啊,周姐姐,你这么说,是要陷太太与不仁不义啊。”福财家的马上说,“尤其是大爷一直在外头说,他喜欢沈秀不想娶正室。现在平原侯府休妻,岂不是更加印证了大爷宠妾灭妻,这若是传出去,那就是大事了。” 周喜家的低头不语,她也知道自己这个建议很不好。 但是她还是认为这是最好的做法,趁着程少牧没回来,也没有圆房,情愿丢脸也要把麻烦送走。 不然这样的媳妇,怎么都是麻烦。 “算了,你若是实在不想去听风轩当差,那就别去了。”程太太不耐烦说着。 她一直信任周喜家的,结果周喜家的竟然这个时候出这种主意,让她烦上加烦。 就凭陶家那样家世,收拾一个陶氏容易的很。 福财家的趁势道:“既然周家姐姐不想去听风轩,我倒是想去侍侯大奶奶。大奶奶是新媳妇,太太派我过去,她哪里敢不听呢。” 在程太太面前,她从来没争赢过周喜家的。难得有这个机会,她当然要好好表现一下。 再者,陶氏初来乍到,她若是能与陶氏打好关系,将来前途也有了。 “也罢,你想去就去吧。”程太太不当回事说着,“别让她闹出乱子即可。” 福财家的高兴起来,笑着道:“请太太放心,我定然会把大奶奶侍侯的服服贴贴。” 说话间,福财家的看向周喜家的,神情中甚是得意的模样。 周喜家的依然低头不语,她并不认为福财家的有本事压制陶氏,两个人狼狈为奸倒是有可能。 但是程太太主意己定,多说无益。 陶氏,虽然有几分恶毒,但短时间内应该也惹不出大祸吧。 “时候不早了,你们都退下吧。”程太太说着。 “是。”周喜家的和福财家的齐声说着,转身退下。 从程太太正房出来,周喜家的快走一步,本想甩开福财家的。 福财家的却是快步追了上去,有几分幸灾乐祸道:“太太一直夸你有主意,会办事,结果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出这样的馊主意。你不知道太太最近心烦吗,竟然还给太太添乱。” 周喜家的没作声,只是快步向行走。 “你跟太太说要把大奶奶送走,是不是想着让大爷专宠沈秀,在这府里称王称霸啊。”福财家的继续说着。 周喜家的眉头皱紧,脚步顿了一下,道:“我也好奇,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让你记恨了这些年。” “你果然是……”福财家的顿时怒了,“我更好奇,沈家给你灌了什么迷汤。” 周喜家的不想与她争论沈家,道:“你自己请愿去侍侯大奶奶,那就要多用心。大奶奶行事出格,记住太太说的,不要惹出乱子来。不然等大爷回来了,只怕不会轻饶了你。” 福财家的拍马屁功夫一流,用心用脑的事情就算了。 不过想想,程少牧也快回来了,几天时间里,也惹不出什么大事。 第43章 劫道 几天之后,听风轩乱成一团。 福财家的倒是来了,但是她既无周喜家的本事,更没有周喜家的口才。虽然十分善长拍马屁,但也只是拍程太太的马屁。 陶氏是儿媳妇,按理说应该敬她几分的。 结果陶氏完全没有,反而把她当成仇敌怼了起来。尤其是李璎珞和沈秀不在屋里后,没了仇恨对象,陶氏就专注于福财家的。 福财家的苦不堪言,又不好意思跟周太太说,只能强行撑着。 “现在姐妹们都不知道如何是好,每日当差,都有些恍惚了。” 晚上的差事当完,惠儿就去了沈秀屋里,向沈秀大吐苦水。 胭脂和翡翠成了一等丫头,也算是屋里丫头们的头。但她们哪里懂得使唤下人,连以往沈秀排好的工作表都不用了,下面的小丫头们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再加上陶氏脾气古怪,李璎珞赎身早时,连包袱都要扣下来。这等主子,丫头们哪个会用心侍侯。 现在就是,每天过去当差,吩咐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吩咐就不动。 不是偷懒,而是不知道要做什么。 “等大爷回来就好了。”沈秀安慰着惠儿。 丫头也是人,陶氏这等做法,如何不让下面的人惶恐。 只是此时的她己经是自身难保,除了听听惠儿的吐槽,也是无话可说。 “那个胭脂还说,要再挑丫头上来,把我们都换掉呢。”惠儿说着,声音中透着惊慌。 听风轩的差事,体面,活轻,打赏也多。能进来当差,不但钱多,连家人也跟着沾光。 她又不像红袖那般,家里有点后台的。离开听风轩也能有好差事,她也不会如此害怕。 她是好不容易被挑进来的,要是被赶了出去,像李璎珞那般,连自己的贴身衣服都不让拿走,实在害怕。 “不会的。”沈秀说着,“丫头更换要经过管事媳妇那里,周嫂子在,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虽然平原侯府挑丫头都是从家生子里挑,不用经过身份审查。但是新上来的丫头,也要管事媳妇先教了规矩之后才能使用。 听风轩的丫头更是格外严格,都是别处拔尖的挑上来。 不然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挑上来,根本就没办法使用。 “现在周嫂子也不来了,而是福财家的来了,大奶奶常骂她,她也不敢作声。”惠儿说着,声音中透着一点点怨气又有一点点害怕,“姐姐,你快点回来吧,姐妹们都等着你呢。” 她今年才十四岁,其他几个三等丫头差不多也是这个年龄。 年龄小,懂的也不多,以前有李璎珞和沈秀在时,她们只要老实听话,服从大姐姐们的安排就好了。 虽然也有争斗之心,但基本上是和平的。现在李璎珞和沈秀走了,陶氏这等主子,她们别说争斗之心了,完全不知道如何侍侯,生怕被赶出去。 “我在外屋侍侯也挺好的,你们好好侍侯,大奶奶也只是说说气话。”沈秀继续安慰着惠儿。 她自请当三等丫头打扫屋子,听风轩的婆子并不敢真的使唤她。 每天要做的活不多,也不用面对陶氏,她觉得现在的生活挺好的。 再回正房侍侯,想到陶氏,陶氏恨她,她也不想面对陶氏,何必呢。 “姐姐别说气话,等大爷回来了,定会把你调回去的。”惠儿急切说着。 屋里也没个能管事的,一切都乱槽槽的,让她手足无措。 沈秀淡淡笑笑,却是沉默不语。 陶氏是正妻,平原侯世子夫人。程少牧回来了,夫妻争执,倒霉的还是她啊。 “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惠儿说着。 沈秀己经不想说了,她也不敢再留。 只能寄希望于程少牧,只要主子回来了,她也就不用天天提心掉胆了。 “你也早点休息吧。”沈秀说着。 惠儿起身离开,沈秀把房门关好,却不禁轻轻叹口气。 十七岁的生日己过,她来平原侯府也有四个年头。与教坊的生活相比,称的上幸福平淡的生活。 四年时间过去了,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接下来会怎么样,她也不知道。人生变数,她己经经历太多,也不在乎再经历一次了。 及至次日,沈秀早早起床去打扫。打扫的丫头比一般的丫头起的早,要在主子起床前,把院子打扫干净。 不然主子起来了,还在打扫整理,主子看到的就是一片狼籍的模样,就会很闹心了。 “哪里敢让姑娘动手呢,快歇着吧。”婆子笑着抢过沈秀手里的扫把,道:“姑娘是尊贵的人,这里脏,我们打扫了您再过来。” 这府里谁不知道,沈秀是程少牧的心肝。现在是程少牧不在,她被暂时赶出来了。 等程少牧回来了,肯定是官恢原职,将来这听风轩里听谁的还不一定呢。 “辛苦妈妈了。”沈秀说着,婆子执意,她也就没有再争抢。 打扫的差事并不重,尤其是听风轩的下人多,每人分摊一点,干的活实在少。 “姑娘歇着吧。”婆子笑着说。 沈秀转身欲走,就听身后传来胭脂的声音:“沈秀,你站住。” 沈秀只得听下脚步,道:“姑娘有何吩咐。” “奶奶有事吩咐,跟我进来。”胭脂说着,转身就往正房走。 沈秀只得跟上,心里却有些纳闷,这个时间点,陶氏应该还在睡觉才是。 难道为了故意折腾她,而特意早起?这也太拼了吧。 跟着胭脂进到正房里间,只见床上帐幔还放着,陶氏应该还没有起床。 “奶奶,人来了。”胭脂说着。 “嗯。”陶氏迷迷乎乎应了一声,应该还在睡梦中。 沈秀只得一步上前,道:“请奶奶吩咐。” 好一会陶氏才道:“我想吃原先家里厨子做的银丝饼,你去陶家一趟,把饼拿来。动作要快,早餐前送过来。” 沈秀可以确定这是一场刁难了,主子突发奇想要吃外面的东西,这也是常事了。 但是为了时间充裕,一般都会提前安排。像陶氏这种,早饭想吃陶家的饼,那就该前天晚上就打发去说。 这样陶家有准备,早早派人把饼送过来,也不耽搁吃饭。 现在临时说要吃饼,让她去拿,先不说来回路上花的时间。只是单单做饼,活面,发面,这一系列功夫,都是很花时间的。 早上要吃饼,本来就要提前吩咐厨房,不然肯定来不及。 这个时候派她去陶家拿饼,时间上肯定来不及。就是她来的及,陶氏也没有无数的理由发难。 “怎么,不愿意去吗?”陶氏没有听到回应,声音顿时怒了起来。 沈秀心中叹口气,道:“我这就去。” 能想出这等整治她的办法,是陶氏的智商提高了吗,还是福财家的给她出的主意? 当了打扫丫头依然不解气,不打算放过她就是了。 “哼,这还差不多。”陶氏冷笑说着,又对胭脂道:“吩咐管事安排车驾。” “是。”胭脂笑着说。 胭脂出去吩咐婆子备车,沈秀却是转身去了后院。丫头们就算是出公差,也不可能从前门坐车,都是后角门上坐车。 出乎沈秀意料的,车驾来的很快,驾车的小厮也很机伶,笑着道:“姑娘好。” “麻烦你了。”沈秀微笑说着,挑起帘子上车,“去陶家。” 小厮笑着道:“好勒,姑娘坐好了。” 挥动马鞭,小厮驾车驶向陶家。 沈秀并不知道陶家在哪,但是平原侯府的所在地,是青阳的黄金地段,住的都是贵人,陶家应该不会在附近。 坐了一会,车驾没有停下来的架式,沈秀随手挑起帘子,看向窗外。 车驾正路过永寿郡王府门口,三间大门看起来也是威武无比。沈秀却不由的想到了永寿郡王,现在也该叫燕王了。 燕王世子过世,燕王那么多嫡系旁支,最后竟然是永寿郡王兼祧两房,实在出人意料外。 相信这位永寿郡王应该是厉害到无以复加,才能如此上位。 “你们是谁啊……” 小厮突然一声大叫,车驾猛然停止,沈秀下意识抓住扶手,才没被甩出去。 挑起车帘往外看,只见几个大汉围住车驾,一副要强劫的模样。 “滚!!”彪形大汉大步上前,抬手一拳直把小厮打晕在地上。 沈秀下意识后退,只是车厢就这么大,哪里有地方可退。 彪形大汉反而没有更进一步,反是拿出一条手绢,在沈秀眼前晃了一下。 淡淡的香味,却让沈秀觉得头晕眼花,力气全无。 “快点把人带走。”外头人催着,“这是大街上,时间不能耽搁久了。” “这就来了。”彪形大汉说着,伸手把沈秀抱了起来。 沈秀只觉得头晕的厉害,身体越来越无力,眼皮也越来越重。 不对,陶氏不是要故意刁难她,而派她去陶家拿饼。她根本就是与人串通好了,故意要劫她走。 早上派她出门,人少车少,下手的机会就多。 但是,与她串通的是谁,目的又是什么呢? 只是因为陶氏看她不顺眼,就要趁程少牧没回家时除掉她吗? 第44章 改变主意 爷,您真是有眼光啊,这可是我楼里最好的了,沈家的千金呢。今年才十岁,年龄小,还未见过客,您若是买了去,保证亏不了。”老鸨子笑着说。 “模样倒是合我的心意,不过太小了。”男人说着,拿出一叠银票递给老鸨子,“好好养活,不可待慢,我过几年再来看她。” 老鸨子看着手里的银票,笑的更是讨好,道:“爷放心,我就是向天借胆,也绝对不敢糊弄爷啊。” “你确实没这个胆子。”男人笑着,“过几年我再来看你。” “爷,您慢走,慢走啊。”老鸨子说着。 似真似幻的梦境,太多年前的往事,以至于沈秀都记不得,这一段记忆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她记得教坊,她也知道进了教坊后下场会多惨。身边太多的悲剧,让她记不住都难。 睁开眼,看到的是绣床,身上的盖的是锦被。 衣服都在,劫匪看着很粗鲁,对她确实是不错。 单纯的劫色,她不会被如此礼遇。 但此时的她,除了色,还有什么值得人劫的? “还没醒吗?”突然一句插进来,是个少年的声音,声音干净却格外张狂。 沈秀本来混乱的思绪,瞬间清醒过来。 她被劫了,就在永寿郡王府附近。 “老三好像药下重了……”屋外守着的男人说着。 沈秀深吸口气,道:“我己经清醒了。” 挣扎着坐起身来,果然如那人所说,药下重了,身体沉重的很。 勉强从床上下来,却不得不扶着床头站好。 “噢,醒了……” 帐幔挑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进到屋里,只见他身着华服,生的眉目清秀。 “果然是大美人呢。”韩容多少怔了一下。 能让元祈笙挂念这些年人,肯定是美人,但是美成这样,仍然出乎他的意料外。 样貌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气质。 清丽,端庄,看着温柔可亲,却总是带着份疏离。 这是他喜欢的类型,父亲是庶出,母亲是丫头,这样出身的他,反而更喜欢大家闺秀。 “大公子过奖了。”沈秀神情平淡,却是站直了身体,直视着韩容。 韩容偏头看着她,神情中带着疑惑,道:“你认认我?” “永寿郡王府大公子,如雷灌耳。”沈秀说着。 韩容再次疑惑道:“我没有见过你。” 他要是见过沈秀,保证过目不忘。 “我也不曾见过大公子。”沈秀说着,“我在永寿郡王府门前被劫,青阳城内能做出这等事情的,也只有您了吧。” “哈,沈姑娘聪慧。”韩容笑着说,“我也不想如此失礼的,但是程太太把我扫地出门,我也是无可奈何。” 说话间,韩容在椅子上坐下来,又指指旁边椅子对沈秀道:“沈姑娘请坐。” 沈秀依言坐了下来,迷.药的关系,她的身体依然很沉重,站久了头更晕了,道:“谢大公子。” “沈姑娘好像一点都不着急担忧啊?”韩容笑着说,“正常女子被劫了,早就该吓得哇哇大叫了。” 沈秀淡然一笑,道:“我与大公子素未蒙面,您是受人之托吗?” 经历太多,绑架这点小事,她反而不放在心上了。 而且韩容还能与她聊天,就不会要她的命。 所谓危机就是转机,平原侯府己无她的立足之地,换个地方,处境如何虽然未知,但总是多一份希望。 韩容没回答,定晴看着沈秀,道:“沈姑娘既然如此聪明,那何不把猜出来的都说出来呢,这么一句句套话,我也很辛苦呢。” “大公子说笑了,我一个官奴籍弱女子,一无所有。”沈秀说着,“大公子花了这么多心思,把我找来,应该是沈家故友相托与您。” 素未蒙面,韩容自然不是图她的色。 她现在一无所有,除了美貌之外,只剩下沈家故旧了。 最有可能是,沈家某个故旧得知她在青阳,便托韩容找人。韩容问程太太要人不得,就直接用劫的了。 “八、九不离十。”韩容笑着说,“那沈姑娘可知是哪位故旧?” 沈秀道:“当年沈家权势朝野,引来最终灭门之祸。亲友们早就七零八落,现在还有故旧寻找沈家女儿,未必是我之福。至于是哪个,沈家仇人这么多,我真猜不出来。” 当年但凡与沈家沾边的,都被杀了。就算有像平原侯府这种,远离京城又没任何权势的亲友,也不敢再问过。 倒是沈家的仇家,若是恨意深的,倒是会买沈家的女儿回去,任意糟蹋侮辱。 这种事情,在京城教坊时,她己经看不过不少了。 “沈姑娘还真是悲观呢。”韩容有几分意外,道:“以沈姑娘的美貌,就算有十个八个追求者也很正常啊。” 沈秀不禁笑了,道:“沈家出事时,我才十岁。若是那时候就有人挂念我,我才更该害怕吧。” “呃……”韩容顿时说不出话来。 沈秀道:“不过听公子这么说,应该是有人为我的容貌而来。当年我的母亲乃是京城第一美女,有人想到我,我也不奇怪。” “沈姑娘如此坦然,我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韩容说着,原本停留在沈秀脸上的目光,也有所转移。 如此不卑不亢,淡然自若的态度,让他很欣赏。 沈秀道:“大公子可以告诉我,到底是谁托了您。” “元祈笙。”韩容说着。 沈秀茫然,想了好一会才道:“我离京太久,不太记得。” “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吗?”韩容不禁追问。 大家闺秀肯定没什么机会见外男的,但是元祈笙是未婚夫,就算没见过面,也该知道名字才是。 沈秀摇摇头,她真的没什么印象。 “你未婚夫,你们订亲了的。”韩容提醒沈秀。 沈秀有几分莫名,摇头道:“我没定亲。” 惊诧的换成了韩容,道:“清河长公主府的儿子,元祈笙,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是他家啊。”沈秀终于想了起来,道:“我与元公子确实订过亲,但是后来沈家败落,两家婚事就此解除。” 按照大周律法,罪不及出嫁女。就像程太太这样,沈家抄家,她完全不被连累。 正常情况下,定亲与成亲是有同样的法律效力的。她己经定给元祈笙,那就是元家的人,也可以被摘出来的。 但清河长公主退了亲事,她自然还是沈家人。 这也是常事,姻亲是最容易被波及的。清河长公主不希望被连累,这也是明智的选择。 只是既己退亲,就没必要再提起。 “这样啊……”韩容顿时明白了,看着沈秀道:“这么说来,你应该恨元家的,本不用入官奴籍的。” 沈秀摇摇头,道:“虽然元家曾受沈家之恩,但要不要报恩皆是个人之事。更何况此时我,活着己经不容易,如何还敢记恨谁。” 韩容说不出话来,他看的出来沈秀说的是真心话,也就因为是真心话,才让他无话可说。 “清河长公主府在京城,大公子准备把我送回京城吗?”沈秀问。 京城,京城…… 她所有的亲人都被葬在那里,在平原侯府这几年,她不是没想过要回去。 回去将要面对什么,她一无所知。但能回去,似乎也不是坏事。 “我原本是有这个打算的。”韩容说着。 劫人绑架,然后把人送到京城。完成托付,元祈笙就要欠他一个人情。 但是…… 如此美人,又如此聪慧,让他看着如此顺眼。 亲手送给元祈笙,他突然很不舍得。 所谓谁抢到就是谁的,现在人在他这里。随便找个理由打发掉元祈笙,最多采买两个美女送给他,也就完事了。 “原本?”沈秀微微惊讶,“那现在大公子改主意了吗?” 韩容意有所指的道:“那就要看沈姑娘了。”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不用多费唇舌,相信沈秀能明白。 京城的元祈笙以前就抛弃过她,现在又来找她,到底有多少真心就不得而知。 与其进京城拼一把,还不如留在青阳。眼前的自己,比几乎记不得样貌的元祈笙,还是自己更可靠些吧。 “我想大公子误会了。”沈秀说着,“您若把我送去京城,我会更加感激。” 韩容笑的脸僵了一下,如此直白的拒绝,让他脸面挂不住不说,心理打击更大。 “我想回京城。”沈秀解释着,“我大部分亲人都死在那里,还有一些,也许还能找的到。” “凭你现在这个样子,也想回京城寻亲?”韩容嘲讽笑着。 沈秀道:“除非沈家平反,不然我绝不可能脱籍。身份己从改变,什么时候回去并不重要。” “你还是歇歇心吧。”韩容打断她,就算沈秀这么说,仍然是在拒绝他。 他当了这些年的小霸王,还没有被这么彻底拒绝呢。 算了,人都在他手里了,又何必急与一时呢。 “元祈笙那里,我自会给他一个交代。”韩容说着,站起身来,“至于你,就好好在这里住着,不会亏待你的。” “……”沈秀无言以对。 十三、四岁的小孩子,还真是麻烦呢。 第45章 对策 程太太得知沈秀失踪的消息是三天后,福财家的来报的。 府里丫头走丢了,最多报给管事媳妇知道,并不用告知程太太。 但是沈秀丢的莫名其妙,福财家的虽然深恨沈秀,但她现在在听风轩当差,等程少牧回来见不到沈秀,只怕要找她麻烦了。 “丢了??”程太太一脸震惊,“一个大活人,好好在府里住着,怎么会丢?” 福财家的道:“三日前,大奶奶派沈秀去陶家办差,她出了门就没回来。驾车的小厮说,走到半路上,他被人打晕了,醒来时人就不见了。” “啊?!当街公然抢人,这还有没有王法。”程太太听得大惊失色,指责福财家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来回报。” “我,我也是刚刚得知。”福财家的吱唔说着,“沈秀被大奶奶贬为三等丫头,只管屋外打扫,并不进屋侍侯。我每日在大奶奶身边侍侯,她有没有当差,我并不知道。” 虽然当差时间不同,但是这么大的事情,她还是早就知道了。 尤其是陶氏,早饭没有吃到娘家的饼,发了一场脾气。后来小厮回报说,人被劫走了,陶氏还不相信呢,认为是演戏,沈秀是私自出逃。 当时她也不相信是被劫,这可是青阳城呢。以为沈秀是偷懒借故跑出去玩,最多两日肯定回来了。 结果三天了,沈秀还没回来。要是一般奴籍,还可以是当逃奴了。像沈秀这种孤身女子,又是官奴籍,她能逃到哪里去。 “你到底有什么用处!”程太太指着福财家的骂着,只觉得气血翻腾,揉着胸口道:“唤周喜家的来。” “是。”福财家的应着,就想赶紧走。 “不用你去。”程太太说着,“你去喊陶氏过来。” 小丫头去叫周喜家的,福财家的转回听风轩唤来陶氏。 周喜家的来的快,稍等了一会,陶氏才缓缓而来。 “给太太请安。”陶氏上前见礼,脸上带着几分慌张。 程太太直瞪着她,质问道:“你把沈秀弄哪里去了?” “太太,冤枉啊。”陶氏惊呼出来,“我派沈秀去陶家,她半路脱逃,与我何干。” 程太太怒声道:“大清早就派她出门,路上设伏,把人拐走,还敢说与你无关!!” 陶氏身体一哆嗦,直跪在地上,喊着道:“我只是派她去陶家拿饼,想借机难为她而己,真没有拐她啊。眼看着大爷就回来了,她这个时候丢了,等大爷回来了,我要如何交代啊。” 程太太心中怒火难消,对陶氏的话,却是有几分半信半疑。 像沈秀这样的丫头,趁着男人还没回来,快刀斩乱麻拐跑了,不失一种处理方法。 但就陶氏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智商,以及陶家的无力,很容易就落下破绽了。等程少牧回来后,要是查出来,一场大闹恐怕都收不场。 “太太,您要相信我啊。”陶氏跪着哭泣着,“沈秀不过一个官奴籍的丫头,我是看不上她,但是赶出屋去,发狠了打一顿也就完了。何必把事情做绝,等大爷回来,岂有我好果子吃。” 程太太沉吟不语,似乎在斟酌着。 不是陶氏所为吗? 若不是她,那会是谁? “太太,您总不能因为丢了一个丫头处罚我吧。”陶氏说着,声音中带着一丝怨气,“我可是平原侯府名正言顺的世子夫人,因为一个丫头走失,就……若是传出去了,岂不是让人笑话。” 原本陶氏还有几分愧疚的,但越说越气,越说越觉得自己占理。 本来就是,丢一个丫头而己,硬怪到她这个主母头上,实在可笑。 “连你这样的儿媳妇我都让进门了,还怕哪门子笑话。”程太太冷声说着。 她原本也没打算处罚陶氏,但陶氏这么一说,顿时让她怒上眉山。 破落户人家的女儿,还敢到她面前要强。要是这样也管不了,她如何管的了诺大平原侯府。 “我……”陶氏很想怼回去,但看看程太太,顿时把话收了。 程太太总是婆婆,不是丫头婆子,她这个儿媳妇,也不敢过份了。 “这也是我太省事了,只让你早晚请安,从来不立你的规矩。”程太太说着,“从明日起,每日早上请安后,也不用走了,就在我屋里立规矩。什么时候学会规矩了,懂得如何跟长辈说话了,再回去不迟。” 所谓立规矩,也算是婆婆拿捏媳妇的手段。 儿媳妇每日过来,跟丫头一样,从早侍侯到晚。婆婆入睡才能回去,再狠一点,婆婆入睡了,还得去抄经。 日日如此折腾,若是心狠的婆婆,把儿媳妇直接折腾死都有可能。 她虽然烦感陶氏,但是也没想过如此难为她。都是从儿媳妇过来的,何必呢。 但是陶氏这样的态度,让她动了真怒。刚进门就想要她的强,真以为她这个婆婆是吃素的。 “啊……”陶氏顿时傻眼了。 程太太却不想与她说话,挥手道:“下去吧。” 陶氏却是没动,主要是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程太太要她立规矩,这是要拿捏她了? “大奶奶,回屋去吧。”周喜家的上前把陶氏扶了起来。 程太太心烦意乱时,不能留陶氏在这里添堵。 陶氏站起身来,却是狠狠瞪了周喜家的一眼,对程太太道:“媳妇告退了。” 程太太只当没听到。 陶氏心中怨气难平,却只得走了。 等陶氏出了门,程太太突然道:“那日你说的话不错,这个儿媳妇,我是该早点打发走了,省得以后闹心。” 福财家的听得一惊,却不敢作声了。 “太太是疑心大奶奶找人拐了沈秀?”周喜家的不禁说着。 以程太太的性格,能让她这么快改变想法,绝对不止是因为陶氏这点小嚣张。 最有可能的是,程太太认为沈秀失踪之事,是陶氏的安排。 “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哪家绑匪会那么早就等在门口。”程太太冷笑说着。 她虽然无法十分确定,也没有任何证据。但是既然己经疑心,对陶氏的看法,自然也改变了。 沈秀对于主母来说,是个太难处置的丫头。 但是陶氏如此做法,她实在没办法认同。程少牧是她亲生儿子,到时候程少牧问她要人,她要如何交代。 福财家的大惊失色,道:“难道大奶奶真的敢……” 沈秀丢的蹊跷,她虽然也奇怪,但是陶氏伙同外人把沈秀拐走,她真的没想到。 陶氏看起来也只是脾气大而己,拐人这种事情,还做不出来吧。 周喜家的和程太太皆没作声。 “这,这,弄不好是沈秀自己跑了呢。”福财家的忍不住说着,这也是她的习惯,凡事都要推到沈秀身上,以此难为她。“大奶奶把她赶到外屋当打扫,她生气先躲起来,等大爷回来了……” 一语未完,程太太直接道:“你先下去。” 平常福财家的说些糊话,她并没有当回事,听听就完了。 现在这种时候了,还说这种话,她连听的心思都没有。 她虽然讨厌沈秀,却也深知沈秀。一个官奴籍,外头无亲无故,她就是躲都没有地方躲。 忍耐是她唯一会做的,陶氏再难为她,程少牧马上就要回来。选在这个时候私自出去,以此向男人喊委屈,沈秀干不出来,程少牧也不吃这一套。 “我……”福财家的还想为自己辩解几句,但看程太太盛怒之中,哪里还敢言语,赶紧退了出去。 福财家的出了门,周喜家的试探着问:“太太打算派人找吗?” 一直以来程太太都很讨厌沈秀,沈秀要是一直老实在府里,也就忍下了。 现在人丢了,程太太会不会找,就真的不好说了。 “青阳城这么大,要往哪里找。”程太太说着。 周喜家的明白,程太太这是不打算找了。 就在几天前,韩容才来府里向程太太要人,程太太当时就拒绝了。几天时间,沈秀就被人拐走了。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从韩容那里下手,肯定会有线索。 “少牧马上就要回来了,要怎么跟他说呢……”程太太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 要是一般人把沈秀劫走,还能把人要回来。 若是与韩容相关…… 韩容岂是好惹的,问他要人,多半要闹的不可开胶。 再者,她一直不希望程少牧把沈秀留在身边。陶氏不好,休了陶氏再娶一个。 但只要沈秀一直在程少牧身边,这个正妻就怎么也娶不好。 “大爷……”周喜家的心情沉重,道:“以大爷的脾气,定然不能善罢干休,到时候闹起来……” 她一直关照沈秀,虽然没帮上多少,却一直希望她的日子能过的好些。 顶着官奴籍的身份,被韩容那种人抢走,接下来的人生会如何,完全不敢想下去。 希望程太太能把人找回来,平原侯府的日子也许太委屈她,但至少能保她一生平安。 “那就瞒着他。”程太太说着,“韩容来过府里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他知道。他要闹就随他闹吧,闹久了闹累了,自然也就丢开手了。” 这些年来程少牧身边的丫头也是换了一波又一波,就算待沈秀不同,这个不同,份量也不会多重。 男人嘛,天生都是喜新厌旧的。 第46章 下棋 沈秀并没有被限制行动,她可以走出屋子,也可以到后花园逛逛。 至于走出永寿郡王府,她不打算走,自然也不会试。 “姑娘,这是大公子派人送来的。”小丫头雀儿捧着首饰盒子进来。 十三四岁的年龄,最是天真之时,说话走路都是蹦蹦跳跳的。 “噢,有心了,放那里吧。”沈秀说着,神情淡然,说不上喜也说不上忧。 自那天被劫之后,这己经第五天了。 韩容把她安排在前书房的东厢房,送丫头,送衣服,送首饰,把霸道公子哥的性格表现的淋漓尽致。 只是每每看到韩容的脸,她都会浮出一股无奈兼搞笑的情绪。 太年轻了,十四岁的小屁孩,而且生于富贵之家,没有受过任何苦难的小屁孩。 “姑娘,都是外国货呢,您不看看吗?”雀儿说着,有几分好奇的看着沈秀。 现在府里人都说,新来的这位姑娘很奇怪。 来路很奇怪,好像是大街上抢来的。韩容似乎很喜欢她,却没有把她安置在后院,而是放到了前书房。 韩容己经十四岁,都到了议亲的年龄,身边添个侍侯的人也不奇怪。 但眼前这位来路不明的小姐,实在不像是一般人,倒像是哪家的千金。 “我一会看。”沈秀说着。 一语未完,就听门口韩容道:“怎么,看不上我送的东西?” 雀儿连忙迎了上去,低头道:“大公子。” “你出去。”韩容挥手说着,目光看着沈秀。 沈秀神情淡然,既没有起身相迎,也没有动,只是安然坐着,微笑看着他。 韩容说不出心中的情绪,要是换个丫头这样大牌,他早就要打人了。 但换成沈秀,她的容貌,她的气质…… 好像这么做也没什么。 “送你的东西,不喜欢吗?”韩容说着。 新衣服倒是换上了,但打扮…… 不能说不好,只能说平常自然,既没有委屈自己,也没有刻意打扮。 至于送她的东西,反正都是放在哪里了,她没说过不喜欢,但也从来没有表现过欣喜。 “怎么会,女儿家都会喜欢的。”沈秀笑着说。 韩容双手抱胸,有几分找茬的道:“我没看出来你有多喜欢。” “沈家五世清贵,我身为沈家小姐,这些东西我当年也不少。”沈秀说着,“就是后来为奴,平原侯府也是富贵之家,这些东西我也是见过不少的。” 韩容顿时哑然,沈秀不是村花贫家女,沈家小姐,就是家败了,世面也是见过的。 拿这些东西想讨好她,也是他太天真。 “大公子的心意,我己经知晓。”沈秀说着,起身行礼道:“多谢。” 韩容看着礼貌淡然的沈秀,心头涌出无限挫败感,但又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抓他的心,让他更是难受了。 他喜欢沈秀这一款,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虽然比他大三岁。 但年长的女性,他似乎更喜欢一些。 沈秀很好,他真觉得很喜欢,但是这样的沈秀,他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办。 而沈秀越让他手足无措,他越觉得百爪挠心。 “其实,我日常生活很简单。”沈秀突然说着,好像指点韩容一般,“若是大公子担心我在家里无聊,可以叫人送来笔墨纸砚,我想练练字。” “我一会就吩咐人送来。”韩容马上说着。 话出口,他突然又觉得不对。 这是什么意思,沈秀是在指点他怎么讨好自己吗? 这种走向,好像有哪里不对吧。 “多谢大公子。”沈秀微笑说着,看韩容没走的意思,便道:“大公子要是无事,下棋如何?” 韩容倒是很想留下来跟沈秀一起下棋,但又觉得这个走向不太对。 按理说,他做为永寿郡王府的大公子,沈秀只是一个官奴而己,他才应该是主导者。但是这种走向,根本就是沈秀在把握主导权,他倒成了听话的那一个。 但是,他真的很想下棋啊…… “公子要是还有别的事情,那就……”沈秀说着。 韩容道:“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棋艺。” “好啊。”沈秀微笑说着。 韩容亲自动手搬来棋盘,就摆在窗边罗汉床上,在左侧坐下来,道:“本公子让你执黑子。” “呃……”沈秀微微顿了一下,在右手边坐了下来,道:“我的棋艺得自祖父真传,九岁以后,难寻敌手。” “怎么,担心我会输吗?”韩容笑着说。 沈秀神情认真,道:“不,我是担心放水太过,让大公子察觉到了。” “……”韩容几乎是瞬间抓狂,“谁让你放水了,你敢放水,我一定不会轻饶。” 沈秀表情无奈,道:“那好吧。” 说话间,沈秀执起黑子,下第一手。 一盏茶的功夫不到,白子大势己去,无力回天。 韩容只觉得更抓狂了,大脑好像瞬间当机一般,抬手把棋盘掀了,喊着道:“再来一局。” 沈秀好像早有知觉,在韩容掀桌的一瞬间,就起身退开了,不然非得被棋子撒一身不可。 “啊,啊……”韩容叫着,与其说是恼羞成怒,不如说是抓狂的小狐狸,整个人都是炸毛的。 沈秀道:“大公子确定要再来一局吗?” “你,你……”韩容几乎都要吐血了,有种严重被耍弄的感觉。 但看着沈秀,他似乎又有火发不出来。 肯定是哪里搞错了,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他为什么会惨败啊,棋艺上的输赢,他本来也不在首的。但是输成这样,面子里子往哪里摆啊。 现在眼前更重要的是,他要如何挽回尊严啊。 “大公子要是不甘心,下一局,我一定会让您赢的。”沈秀微笑说着,表情显得真诚极了。 好像一记重击,韩容再也受不了。也不想如何挽尊了,更不敢看向沈秀,甩袖就要走。 “大公子……”沈秀却是突然叫住他。 韩容脚步顿了一下,恶声恶气的道:“干嘛。” “大公子要是真心留我,还请您赶紧派出车队进京,对外只说己经把我送进京城了。”沈秀说着,神情镇定,“至于我本人,只怕也不能再呆在永寿郡王府了。” 韩容原本暴娇的脸色,瞬时变得严肃起来。 回头看向沈秀,只见她神情坦然自若。要不是亲耳听到的,他都不敢相信这话是眼前的沈秀说的。 “程少牧就要回来了。”沈秀说着。 韩容脸色难看至极,与刚才的气闷不同,他此刻更觉得屈侮,道:“怎么,你担心我斗不过程少牧啊?” “我很了解程少牧,也很清楚他对我的感情。”沈秀说着,“我姓沈,身份太过于暖昧。大公子因为我一个罪臣之女,与人发生争执,在此时此刻并不明智。” 程少牧的性格虽然说不上强势,但是对她的感情还是有些的。 就算不为那点情情爱爱,看在血缘的份上,他也不忍心她流落在外,沦为王府的玩物。 到时候真闹起来,韩容并没有任何立场。她的身契还在平原侯府,论血缘关系,她与程太太也是姑侄。 韩骁上位不久,程王妃正在努力找韩骁的错。若是韩容这个时候抓了她,从轻里说是抢人奴婢,往重里说,就是与罪臣沈家有勾结。 就是没错,程王妃也能找出十成错来。更何况此事,本来就是韩容的错。 到时候,韩容如何她不知道,她的下场肯定会很惨。 程少牧也许真的挺喜欢她的,但是他的处事方事,也注定他做事之前,不会为她考虑太多。 “你这是在提醒我?”韩容有几分意外,疑惑的看着沈秀,“你与程少牧是表兄妹,还有这几年情份,你更应该想回平原侯府吧。” 他虽然很喜欢沈秀,但也没有自信到,沈秀对他一见钟情,就此真心跟了他。 从沈秀的角度考虑,回平原侯府应该才是她所求的。 沈秀摇摇头,道:“平原侯府……并无我立足之地,我也不想在那里了。” 就算陶氏凶悍,她只要好好讨好程少牧,想讨得一席之地并不难。 但是…… 就这么当一辈子丫头,就算生了孩子也不能自养,人生的意义到底在哪里呢。 她姓沈,全家被灭族。背负着这么多,再让她过这样的生活,不管怎么想都是绝望。 不破不立,离开平原侯府也许凶险。但凶险过后,也许是另一番天地。 “程少牧,让你伤心了??”韩容偏头说着。 程少牧以前在外头放过话,不想娶亲云云,这肯定是因为沈秀。 现在程少牧娶了亲,老婆又是那样一个奇葩。沈秀先是感情受伤,然后又遇到这样主母,心生失望想离开,也可以理解。 但就沈秀现在的身份,跟着程少牧,也算是难得的好结果了。 “不是的。”沈秀摇头说着,“程大爷待我一直很好,是我自己想离开了。” 韩容看着沈秀,隐觉得间有几分明白了。 平安的生活非她所求,也就是说,她所求的更大。 “当然大公子若是不想留下我,可以把我送到京城,或者送回平原侯府。”沈秀说着。 韩容笑了,道:“我既然敢抢,就敢留。” 第47章 贵客 天刚扫黑,程少牧回到平原侯府。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了一名贵客。 后院的程太太接到消息,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担忧。 高兴的是儿子回来了,担忧的是,沈秀丢了,她不知道如何说。 “太太也不用太担心了,只说沈秀自己跑了,大爷难道还不相信您吗。”福财家的说着。 沈秀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担忧两天之后,她突然发现这是好事,眼中钉终于死了,当年错待她的沈家人都死了,再没比这个更开心的了。 “唉……”程太太叹口气,她并不认为这样的说词能安抚程少牧。 但是沈秀己经失踪了,她上哪找上人去。 而且沈秀确实是个麻烦,越留越麻烦,现在失踪不见了,从长远来看,未必是坏事。 “厨房己经备上饭,我听管事媳妇说,大爷还带了一位朋友回来。”周喜家的提醒着程太太,“我己经命人收拾了前书房,给客人暂时住下。” 程太太听得点点头,道:“你做事周全,难得少牧带朋友回来,好好招呼吧。” “是。”周喜家的应着。 话音刚落,就听门口传来脚步声。不等丫头打起帘子,程少牧挑起帘子进门,身后还跟一个青年。 两人一前一后进屋,程少牧上前见礼:“给母亲请安,离家许久,让母亲担心了。” “好,好。”程太太满脸欣喜说着。 正欲再说时,目光扫到程少牧身边的青年,立时怔在当场。 二十出头的青年,长身玉立,面如冠玉,艳若桃李。不止把程少牧比下去了,把整个青阳,甚至整个大周的公子哥都比下去了。 “你,你……”程太太愣在当场。 倒不是青年的美貌太让她惊艳,而是他的长相,与记忆中父亲十分相似。 虽然时间己经过去太久,但是父亲的容貌实在记忆深刻。青年的到来,让她瞬时忆起。 “沈越拜见姑母。”沈越上前见礼,声音稍带磁性厮哑,举手投足之间更贵公子的气质。 程太太瞪大眼晴,一脸不可思议道:“你,你是沈越?” 沈家的嫡子,沈秀的兄长。 但是当年沈家大清洗,以沈越的年龄,不可能活下来。 就是幸运好真活下来了,也该隐性埋名,如此正大光明的出现,实在意外。 “程太太不用担忧,我既非私逃钦犯,更不是官奴。”沈越微笑说着,口中称呼却己经改变。 程太太仍然在怔忡中,有几分自言自语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当年沈家是被诛九族的,若是有旁支逃出还有可能。但像沈越这样的嫡子,绝不可能有活路啊。 “我听程世子说,小妹得贵府收留,我想见见她。”沈越直入正题。 旁边程少牧也觉得十分尴尬,程太太的反应,没有丝毫激动不说,更像是巴不得沈越出事。转头吩咐旁边婆子:“去听风轩传妹妹过来。” 婆子脸色诡异,不由的看向程太太。 沈越察觉到不对,眼晴眯了起来:“她既是我妹妹,我自然要把她带走的,还请平原侯夫人把妹妹还我。” “我……”程太太顿时吱唔起来。 这样的沈越,让她觉得有些害怕,又有些心虚。 本以为只要面对程少牧就好了,没想到突然杀出来一个沈越。 唉,怎么会这么不巧,沈秀一直好好在府里,这个时候突然失踪。 “母亲,出什么事了吗?”程少牧脸色严肃起来,“妹妹没在府里吗?” “她……”程太太顿了一下,又觉得说不下去。 主要是沈越的表情,让她觉得很危险。 “她跑了。”福财家的接口说着,只以为自己替程太太解围了,“大爷不知道,这丫头人大心大,野的很。趁着大奶奶派她出门,就偷偷跑掉了,太太找了她许久,根本就没找到。” “胡说八道!!”程少牧直吼了出来,脸色完全变了。上前一步直逼到福财家的面前,质问道:“妹妹人呢,你们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福财家的吓坏了,下意识后退两步,道:“她,她真的……自己跑了……” “倒是很会演戏啊。”突然一声,带着冷笑与嘲讽,来自沈越。 程少牧心里都急的冒火了,却只得转头对沈越解释道:“大哥莫要着急,待我细问清楚。” “呵~~”沈越冷冷一笑,对程少牧的话明显不信,却也没反驳,只是静静看下去。 福财家的虽然被程少牧吓的不轻,但是对沈越,她心里还是不太当一回事的。 她脑子里没有程太太那些想法,在她看来,沈家己经完蛋了,沈秀是官奴,沈越也是官奴。 一个官奴也敢这样大喊大叫,实在是反天了。 虽然没有喊出来,却是狠狠瞪向沈越。 只是一眼看去,只见沈越面沉如水。虽然面如冠玉,此刻却如地狱修罗,让人望之胆寒。 周喜家的本不想插嘴的,此时却不得不上前道:“大爷、侄少爷息怒。” “周嫂子,你素来心疼妹妹,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程少牧质问着。 周喜家的脸色肃然,道:“几日前,大奶奶派沈姑娘去陶家取物。但在半路上,沈姑娘被人所劫。这些天来,太太一直派人寻找,奈何没有消息。” “什么??”程少牧大惊失色,“妹妹一直好好在家里,怎么会被劫?” 周喜家的低头不语,程少牧不傻,跟他说是巧合,只怕难以取信。 “唉,我己经派人找了。”程太太叹气说着,“青阳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少,找人也需要时间的。” 程少牧道:“大奶奶派妹妹去陶家?她人在何处,我有话要问她。” 家里给他做主迎娶陶氏之事,他己经知晓。但对这个妻子,从未见过,更没爱上的打算。 “大奶奶一直在家里,想传她问话倒是简单。”程太太说着,“不过你刚刚回来,先休息一会吃了饭,慢慢问不迟。” “我心急如焚,哪里等的了。”程少牧说着,转身吩咐身边婆子:“唤大奶奶来。” 婆子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要不要去,只看着程太太。 程太太心中无奈至极,却是道:“今日你带贵客回府,就是你不累,客人也累了。休息过后再问吧。” 沈越身份奇怪,来的更奇怪。 当着他的面审问陶氏,万一陶氏说出无脑的话来,就更不好收场了。 陶氏就是再不好,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总要打发了沈越再问陶氏。 “原来平原侯府夫人是防备我。”沈越笑着,拱手道:“告辞。” 话完,沈越转身就走。 “大哥!”程少牧一步上前拦住他,道:“母亲不是这个意思,请您先去客房休息,此事我定给你一个交代。” 沈越笑道:“不用,这个交代我会自己寻来。” 话完,沈越推开程少牧就走。 “大哥!!” 程少牧伸手想拉他,沈越却是挥袖甩开,大步离去。 “唉……”程少牧不禁一声叹息。 程太太却是满心好奇,道:“你怎么遇到沈越的,是他来找你?他现在在做什么?” 如此相似的长相,她对沈越的身份并没有怀疑。 但是程少牧并没有见过外祖父,沈越与沈秀虽然都是美人,但长相却是不同。 沈越像祖父,沈秀却是像母亲。 按理说,程少牧与沈越应该是不认识的。这么巧的,两人在外头相认,她总有几分疑心。 “我在开阳遇上大哥的,他在开阳行商。”程少牧简单说着,他此时满心想着沈秀,不想回答这些,催着道:“大奶奶还没来吗。” 福财家的趁势道:“大爷莫不是被骗了,沈家都灭族了,男丁都杀光了。他就是活着,最少也该是官奴,如何能行商。” “其中细节我并不清楚,但他既能用自己的本名开船行,肯定不是官奴。”程少牧说着。 沈越是开阳最大船行汇丰船行的老板,手下大船十几艘,水手更是无数。 他这趟去开阳,本是想寻找合作伙伴,寻到汇丰船行。没想到与沈越叙起旧来,竟然是大亲友。 后来沈越得知沈秀还活着,并且就在平原侯府时,沈越高兴极了,对他也变得亲切起来。 会跟随他一起来青阳,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沈秀。 “大爷还是太容易轻信了。”福财家的说着,看向程太太道:“沈家当年被灭九族,男丁都杀光了。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要么是冒充的,要么就是……逃犯。依我说,不如先报官。要是他真是清白商人,自然无碍。要真是逃犯,我们也能免了嫌疑。” “你莫要胡说。”程少牧说着,“我到开阳衙门确认过,大哥的身份确实如他所说那样。” 沈家人,用的也是本名,却是清清白白的平民。 好像沈家的那场风波,完全没有沾染到他。 “但是……”程太太却不禁担忧起来。 她虽然姓沈,但沈家待她一点都不好。她没有占到任何便宜,沈家倒霉了,也千万不要连累到她。 福财家的虽然不大聪明,但这次的建议提的不错。 要是沈越真是逃犯,岂不是要连累到她。 程少牧显得十分不耐烦,道:“母亲,此事我自有分寸,你莫要插手。还有妹妹之事,你真没有隐瞒我吗?” “我有什么好瞒你的。”程太太说着,“我虽然不喜欢那丫头,但这些年了,容也容下了,何必这时候赶她走。” 程少牧顿时不言,如此设计拐走沈秀之事,确实不像程太太所为。 难道是陶氏? 他不相信沈秀会主动离开,至于当街劫人,青阳的治安向来可以。 不可能这么巧的,正好劫到沈秀头上。尤其是这次,沈秀是坐车出门,并不是单人出门。 “大奶奶来了……” 第48章 拷问 陶氏盛妆而来,程少牧回来的消息,管事媳妇自然回报于她。 丈夫回来了,新婚妻子如何不激动。尤其是他们还未曾见过,第一印象很重要,不求一见钟情,至少也得留下好印象。 尤其是她的样貌,实在称上上美貌,只能靠妆容拯救。 “大奶奶来了……” 小丫头一声通传,陶氏缓步进门,不管是妆容还是仪态都是拿足了的。 “给太太,大爷,请安……” 陶氏说着,眼晴却不自觉得瞄向程少牧。 果然如传闻那般,是个青年才俊,尤其是长相,更是斯文俊秀。 程少牧却没什么耐性,连陶氏的长相甚至都没仔细看,只是质问道:“那日你突然派妹妹去陶家,到底是为何故?” 陶氏原本笑着的脸,顿时变得僵硬了,道:“我是派沈秀去陶家取银丝饼,她是丫头,我是主子,我派她活计,难道也有错?” 虽然沈秀被拐走,她是参与了的。但是像沈秀这等丫头,如何能留着。 更何况买主还出了银子,既能得笔小财,又能打发掉一个麻烦,她何乐而不为。 至于沈秀生死,与她何干。现在程少牧又来质问她,真是好笑的很,她身为世子夫人,难道连打发一个丫头都没有权力吗。 “还敢狡辩!!”程少牧一声怒喝,“分明是你与贼人串通,不然这青天白日的,谁敢如此劫人。” 陶氏怒火烧了起来,声音也大了起来,道:“大爷刚刚回来,就抓我来问罪。我好歹也是平原侯府八抬大轿抬进门的媳妇,因为一个丫头如此质问,大爷,大爷……才是过份。” “我从来不当妹妹是丫头。”程少牧说着,“你若实在不愿意说,我也不难为你。来人呢,把大奶奶的陪嫁都绑了,拉到柴房烤问,打死打残都无妨。” 陶氏听得顿时有几分怕了,这几天她被程太太早晚叫过来侍侯。 单是立规矩和抄经就把她折腾的不起,现在程少牧又要拷问她的丫头。钱婆子是知情的,胭脂和翡翠多少知道一些。 钱婆子还好,胭脂和翡翠只怕不用上刑就全部招了。 “少牧……”程太太语气不悦,“因为一个沈秀,就要把府里闹的沸翻云天吗。你刚刚回来,不说与你媳妇说几句话,就要拷问她的丫头,你让她面子上如何过的去。” “母亲!”程少牧心中怒意几乎压抑不住,强撞道:“妹妹是您亲娘家侄女,你为何如此绝情。现在她生死未卜,你还让我理会这个贱人,我现下活撕她的心都有。” 程太太看出程少牧动了真怒,顿时不敢言语。 陶氏却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见程少牧喊了下来,她的气性也大了起来。 她刚刚进门的新媳妇,先是被婆婆抓过来立规矩,丈夫又喊着要撕了她。若是任由人这般欺负了去,她以后还要如何立足。 硬着头皮与程少牧吵了起来,撒起泼来,哭闹道:“我到底犯了什么错啊,今日与大爷初见,大爷就要因为一个丫头撕了我。好啊,撕啊,我……” “啪” 一语未完,程少牧抬手一个耳光甩到陶氏脸上,直把她打倒在地上。 巴掌挨到脸上,陶氏这回是真老实了,趴在地上不敢作声。 “来人,来人……”程少牧怒声吼着。 婆子们再不敢装死,赶紧进到屋里,低头道:“大爷有何吩咐。” 程少牧指指地上的陶氏,道:“把她的陪嫁全部绑了,拉到柴房仔细拷问,要是问不出来,你们跟着一起受罚。” “是。”众婆子应着。 程少牧心口怒气未消,指着陶氏道:“你最好现在就说了,不然等下人拷问出来,我定加倍处罚。” 陶氏摸着红肿的脸颊,心里真的怕了。 原本以为高门大户的太太少爷们,都是天真的,性格也偏向于纸老虎,自己闹一闹,他们肯定怕了。 哪里想到,不管是程太太还是程少牧都不是吃素的。使的手段比她这些泼妇伎俩强悍多了,这要如何是好。 但要是真的实话实说,程少牧只怕也不会饶她…… 就在陶氏趴地上犹豫之时,就有婆子来报:“回禀太太、大爷,大奶奶的丫头全招了。” “啊?”程少牧大感意外,道:“把人带进来。” 一般来说,陪嫁丫头都是心腹,看中的是忠心。 这么短的时间内,人还没拉到柴房就全招了,这丫头还真是忠心的很。 片刻之后,婆子把胭脂和翡翠带了进来,两个争着招供,根本就不用拷问。 “大爷饶命啊。”胭脂和翡翠哭泣求饶着,“此事全因大奶奶贪财而起啊。” 她们本来就是临时买来服侍男主人的,对陶氏本就没什么感情。 现在婆子喊打喊杀的,她们哪里扛的住,索性全招了。平原侯府待下人还是挺宽厚的,这回只要能讨好男主人了,她们也有立足之地了。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陶氏怒声说着,心头血都要被气出来了。 胭脂哭着道:“真是大奶奶,有人找到钱婆子,说看上沈秀了。本想问太太买人的,太太不肯。因为主子实在喜欢,便派她们来大奶奶。许了大奶奶四百两银子,让大奶奶把沈秀派出去,他们会在路上路手。” 程少牧气的全身打颤,连程太太都十分意外。 四百两银子,这眼皮子也太浅了。 “胡说八道,你这个死丫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陶氏说着,起身就要打胭脂。 胭脂虽然不敢还手,却是一直躲闪,主仆二人顿时打成一团。 旁边翡翠便接着道:“大爷要是不相信,可以去搜大奶奶的首饰盒,银子还在里头放着呢。” “贱人!!”程少牧听得怒不可谒,一脚踢向陶氏,质问道:“说,找你的人是谁?” 陶氏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因为踢的太重,只觉得全身都疼,却是道:“我,我不知道。” “还敢说不知道!”程少牧连着又踢几脚。 陶氏被打的无处可躲,抱着头哭道:“我真的不知道是谁,我倒是问了,但来人不说。” 反正银子是真的,处理掉沈秀这个麻烦也是真的。 对方不愿意说,她也没有太强求。 “你!!”程少牧只觉得气血翻腾,心头血都要吐出来。 抬脚又踢了陶氏几下,还欲再打时,周喜家的担心狂怒之事伤了人命,上前劝道:“大爷息怒,大奶奶人在家里,想怎么处置皆随您意。沈姑娘在外头,还生死不知呢。” 一语提醒了程少牧,他暴怒之中,只顾着出气,却是忘了沈秀。 眼下最重要的是沈秀。 “那你们呢,可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程少牧质问着胭脂和翡翠。 两人皆摇头,道:“我们只是屋外听到一些,具体如何皆要问大奶奶。” 周喜家的不禁看向程太太,如此行事,必然是韩容所为,但是要不要说…… 程太太轻轻摇摇头,心下主意己定。 沈秀丢了,程少牧肯定要疯一回的。这回己经疯一半了,不如让他一次疯完,也就把沈秀彻底丢开手了。 有这么一个丫头在程少牧身边,程少牧怎么也不过。 再有陶氏,就如周喜家的所说,能早点休掉不是坏事。借着这个机会,既让程少牧出了气,又可以休掉她另娶贤妻,也不是坏事。 至于沈秀,只能说她命不好,怪不得谁了。 周喜爱的心中叹息,却是不敢作声。 “贱人,贱人……”程少牧追问不出来,心中怒极气极,又转而骂向陶氏。 陶氏哭泣道:“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程少牧倒是相信陶氏说的是实话,也就因为是实话,他才更加愤怒。 如此一来,连个线索都没有。青阳富豪之家这么多,能拿出四百两银子的人家更多。 如同大海捞针一般,他要去哪里找人。 虽然没有头绪,但程少牧哪里还坐的住,起身就往外走。 “你去哪里?”程太太不禁担忧问着。 程少牧顿了一下,却连一句话都没有回答,径自走了出去。 “唉……”程太太一声长叹。 周喜家的却有几分担忧,如此一闹,只怕母子情份就要有几分生分了。 何苦来着,程少牧既然如此喜欢沈秀,那给他沈秀就是了。 男人的情,有时候是来的快,走的快;有时候却是扎根心里,一辈子都过不去。 “呜,呜……” 陶氏看到程少牧走了,却是在地上打滚哭了起来,喊着道:“我肚子好疼啊,好疼啊。” 程太太看着陶氏,却是满心厌烦。 不过此时并不是打发陶氏走的好时机,程少牧为寻沈秀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这时候休掉陶氏,倒要落一个宠妻灭妾的名声。 再者眼前还有燕王府的提亲,一件件大事在前,陶氏也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陶家己经落魄成这样,要是休妻不合适,直接病故也没什么。不过外乎多给银子,把事情压下去。 心里如此想着,程太太道:“把大奶奶扶回听风轩,今日之事不可传出去。” 第49章 问话 婆子拉着陶氏走了,胭脂和翡翠两个丫头也被关到柴房。 对于背主的下人,程太太最是厌恶。她们既然是陶氏的陪嫁,身契也在陶家,直接还给陶家即可,处置别人家的奴才,处理不好也是麻烦事。 一波又一波人离去,闹哄哄的正房终于冷静下来。 周喜家的满是心事,低头不语。 福财家的却是见缝插针,奉茶上来,对程太太道:“太太果断啊,大爷虽然伤心,但总算把那个狐狸精摆脱了。” 程太太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低头喝茶,默然不语。 “说起来,那个沈越的来路也是奇怪的很。”福财家的继续说着,“若真是逃犯,岂不是连累到大爷。” 程太太也有此意,道:“也不用明天了,现在就让管事去。” 大周的户籍制度是很严格的,出门在外,都要查户籍和路引,少了这两样,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沈家是灭九族,活下来的也会成为官奴籍。 为了便于管理,一般来说,官奴都会集中管理,不允许四处乱跑。 当年她能把沈秀带回青阳来,凭借的还是平原侯府的朝牌。就是这样,沈秀的户籍转到青阳,也费了一番功夫。 现在只要派官事去官府查问,沈越进入青阳时,拿的户籍和路引有没有问题,就能知一切。 “是,我这就安排人去。”周喜家的说着。 程太太点点头,只觉得满心疲惫,对福财家的道:“你也下去吧。” 福财家的有心再说几句,但程太太己经赶人了,她也只得道:“是。” 周喜家的先一步去了前院,福财家的却从后门回了外院的家中。 做为程太太的陪房,下人里的实权派,福财家的住的房舍自然也是下人里最好的。在外院东南角处,一处两进小院。 位置好,地方宽敞,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离后门有点远。 “刚打发走一个小狐狸精,这又来一个。”福财家的嘟囔骂着,“最好是个逃犯,把他抓起来狠狠治罪。” 边骂边走,转角之处,完全不防备,突然身后伸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 “呜……”福财家的刚想挣扎,己被制住。 来者动作极快,三两下把福财家的嘴堵上,身体捆住,扔到旁边马车上,马车随之离开。 好像一阵风,把福财家的卷走了,不留一丝痕迹。 “呜,呜……”福财家的极力挣扎着。 只是马车行驶的极快,她又被捆住,不但动弹不了,颠簸之时,头上身上都撞伤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 来人伸手把福财家的拎了下来,福财家的挣扎之间,抬头看去,是一所庭院后门。 只看后门,也觉得富丽堂皇,应该是青阳某位权贵的宅邸。 “快点,自己走。”来人说着,推桑着福财家的。 走脱无门,福财家的被推了进去。 后门进入就是花园,虽然面积不太大,又是晚上,但四处挂着琉璃灯,灯火通明一片,富贵之气尽显。 福财家的心中万分疑惑,她只是平原侯府的一个下人,哪家主子要这么抓她啊。 疑惑间,福财家的被推入正房之中。 五间正房宽敞明亮,四角挂着羊皮灯,屋内烛台林立,直把黑色照成了白昼了。 沈越正中端坐,他五官漂亮,烛光之下更是另有一番风情。 在他身后,两步之遥,站着一个少年,十三四岁的模样,婴儿肥还没有退去,显得格外娇小。 只是他背上却背着一把巨剑,连剑鞘都没有。与他本人对比之下,更显得不协调。 “还不跪下。” 一脚踢跪,口里的布条也被取出了,福财家的瞪大了眼,直盯向沈越。 漂亮儒雅的面容,面沉如水,杀意四起。 “我不想浪费时间,我妹妹人在哪里?”沈越问,声音低沉,却带着隐约的怒意。 平原侯府与程太太一面之缘,他却看出真相。 沈秀的下落,程太太必然知道。 “我,我不知道,我……”福财家的说着,声音颤抖,却是喊着道:“你是逃犯,竟然敢抓我,太太己经报官了,马上就有人来抓你了。” “呵~”沈越轻笑,声音冷漠悲伤,“观你态度,也知道我那妹妹,这些年在程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福财家的喊着道:“当年沈家苛待太太,太太要报复,哪里有错。” “苛待吗?”沈越想了想,却没什么记忆。 程太太在娘家时,就是个庶女小透明,不好不坏的养大,然后到年龄出嫁。 沈家好多庶女都是这样的,至于非要虐待什么的,他的祖母又不是变态虐待狂,干嘛非要虐待一个庶女。不管不问,最为轻松了。 “就是苛待。”福财家的喊着,“其他女儿都是嫁给京城权贵,唯独小姐远嫁到青阳,这不是苛待是什么。” “这样啊。”沈越闲闲说着,也无辩解之意,己经过去之事,没必要计较。道:“快点交代吧,我妹妹在哪里?” “那个狐狸精是自己跑的……啊……” 一语未完,抓她来的壮汉突然动手,一脚踩下,直把福财家的腿骨折断。 福财家的顿时杀猪般的叫了起来,整个人更是惊悚万分。 “我向来没什么耐心的。”沈越说着,“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说错了,就要受处罚。” 福财家的疼的在地上打滚,如此疼痛,哪里还能硬气起来,喊着道:“我说,我全部都说。沈秀失踪前几天,永寿郡王府的大公子前来买人。太太说,应该是他讨人不成,便行此计。” “永寿郡王府?大公子?”沈越眉头微皱。 初来乍到,还真不知道是哪位。 “韩容,名字叫韩容。”福财家的说着。 沈越听得点点头,道:“回答的很好。” 福财家的忍着疼痛道:“我知道的,都说了。” “我相信你没有隐瞒。”沈越说着,朝壮汉挥挥手。 只见壮汉拿出匕首,福财家的大喜,本以为是要割线索的,哪想到壮汉挥向她的喉咙。 一刀封喉,临死之时,福财家的还瞪大双眼,一脸不可思议。 她一辈子在后宅之中,所知所为的也只是后宅争斗,哪里想到自己竟然会命丧如此。 “处理了吧。”沈越说着。 壮汉收起匕首,从怀里拿出一瓶药粉,正是化尸粉。 粉沫撤到福财家的伤口处,顿时融化血肉,尸体全数化成血水。 壮汉唤来小厮,一桶清水洒下,好似是转眼间,福财家的气息全然消息不见,连一根头发都没有留下。 “韩容吗……”沈越自言自语说着,突然道:“来人。” 两个小厮进屋上前。 “先到城中查探,这青阳城到底有多少权贵。”沈越说着,“尤其是这个韩容,一定要调查清楚了。” “是。”小厮应着,迅速退下。 沈越眉头微皱,沉思不语。 在开阳与程少牧相认之后,程少牧表现的太热情,让他误以为程太太这个亲姑姑是心向沈家的。 这也是他对血缘牵念,灭门之后,实在没有亲人了。 太过相信,就这么跟着程少牧来了青阳,结果…… 幸好汇丰船行在青阳也有分部,不然他要狼狈。 “我视血缘如山重,却有人……呵呵……”沈越自言自语说着,“无所谓,亲友既不相认,那就不是亲友。” 程太太不当他侄儿,他也不需要这样的姑母。 倒是程少牧,不管他对沈家是什么感情,对沈秀的感觉应该是真的。 沈秀…… 记忆里安静娴雅的小妹妹,这些年来风浪,不知道把她变成何种模样。 曾经天真无邪的少男少女,能活下来的,皆要被洗掉一切。 “把薰香点上吧。”沈越对身后的少年说着,“上次那个,味道很不错的。” “你还真会挑,为什么自己不动手。”少年说着,却是转身进内房,取出薰香放到案上薰香炉里。 沈越笑着道:“阿镜,你最近的抱怨越来越多了。” “是你越来越懒了。”沈镜说着。 薰香点然,淡淡的清香,冲淡了屋里的血腥以及戾气。 沈越深吸一口气,似乎在享受着这份安静与香气。 “你还不饿吗?”沈镜突然说着,“整整一天了,你还没吃什么呢。” 从开阳到青阳,或者因为心情太急切了,沈越滴水未尽。 他并不是武者,虽然凭仗着年轻,一天不吃也死不了。但如此的糟蹋身体,让他看不下去。 “我有一个计策,附耳过来。”沈越说着。 以程太太表现出来的心机,程少牧只怕审不出什么来。 如此厌恶沈家人,如何留下一个勾引自家儿子的狐狸精。 无所谓,程少牧没有线索,他有线索。只要适时的把消息透露给程少牧知道,相信他会去找韩容。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头阵就让程少牧来打。 要是程少牧雄起,真有本事把人要回来,事情倒是变得好办了。 “你每次说这句话时,我都觉得有人要倒霉了。”沈镜说着,却是依言而行。 沈越笑着道:“死道友不死贫道,总得有人去当炮灰试试对方的实力。” 第50章 问罪 至及次日清晨,程太太派出去的管事回来了。 足足忙了一个晚上,要不是管事带的银子多,衙门都不想理他。 青阳不比一般小镇,大周第一港口,人来人往那么多。就算是当天的记录,也够翻查许久的。 “启禀太太,沈越确实拿着本人的路引来的。”管事说着。 一般官府统计路引,除非姓名之外,还会把户籍所在统计上。 沈越,京城人士,定居开阳,现来青阳。 姓名,籍贯都对的上,一般来说不会错。 “真有路引?”程太太满心疑惑,自言自语道:“这怎么可能呢……” 周喜家的挥挥手让管事退下,向程太太道:“沈家富贵五代,总是有些亲友的。既然己证明越少爷的身份没错,太太也可以放心大爷与他来往。” “但是,沈家……任由少牧与他来往,只怕也是麻烦缠身。”程太太担忧说着。 沈秀只是一个官奴籍的毛丫头,她按正通手续从教坊买人,再怎么也挑不出错来。 但沈越身份古怪,她本身又是沈家出来的。若是有人拿这个作文章,麻烦只怕小不了。 “我看这位越少爷,倒是很有些能耐的。”周喜家的说着,心中却有几分担忧。 就昨天与沈越照面的情况,沈越不像是好相处的。 对这样的人,敬而远之,不与之为敌,才是上上之策。 “家都抄了,能怎么样。”程太太说着,心里并不以为然。 虽然不知道沈越的身份是怎么回事,但永昌皇帝还活着,沈越一辈子不可能入仕,再有才能,也不会有什么出息的。 周喜家的不敢多言。 “都这个时候了,少牧怎么还没过来请安。”程太太有几分疑惑说着。 当儿子的早晚问安是规矩,尤其是程少牧素来孝顺,刚刚回来,肯定要来请安的。 “大爷旅途累劳,怕是起晚了。”周喜家的说着,随即吩咐身边的婆子,“去听风轩看看,大爷可有哪里不适?” “唉。”程太太不禁叹口气,“眼下最要紧的是元娘的婚事,燕王府那里拖不得了。” 同意或者不同意,都得给燕王府一个准话了,程王妃可不是好说话的。 稍等片刻,婆子己经转身回来:“大爷没在府里。” “什么?”程太太愣住了。 婆子道:“听风轩的丫头们说,大爷昨天根本就没回听风轩。应该是从太太这里离去,就直接出门了。” 程太太怔在当场,她怎么也没想到,程少牧就这么出门了,根本就不回来。 “这……”周喜家的也显得有几分意外,却是道:“马上派人出找,就有家中有急事,请他速归。” “是。”婆子应着,赶紧去了。 程太太怔怔坐着,显得有点茫然。 程少牧远出而归,既不问府中之事,也不问她的身体情况,就这么出门去了。 至于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太太也不用太担心了,大爷行事素来有分寸的。”周喜家的劝慰着,心里不禁叹气。 看来程少牧真要与程太太生分了,就算是把责任推给陶氏。但就凭陶氏的智商,想在程太太眼皮子底下做成此事,也不太可能。 “这个儿子,这个儿子啊……”程太太只觉得心情沉重。 如此到中午,程太太吃了中饭有几分困意,周喜家的服侍她睡下,自己却没走太远,只在旁边榻上坐着守护。 打盹之时,就听屋外传来说话声,周喜家的担心小丫头们说话吵到程太太,往起身走了出去。 没想到的是,屋外的人竟然是福财,他正问婆子话,看到周喜家的出来,连忙迎了上去,笑着道:“周家嫂子。” “你怎么过来了?”周喜家的惊讶问,管事不比婆子,没有主母传唤,不好进后院的。 福财家的笑着道:“我找我屋里的,家里的琐事,想问问她。” “她今天没来当差啊。”周喜家的惊讶说着。 她和福财家的成天陪伴着程太太,从来没有休假。 也就因为如此,就是哪天没来,程太太也不会追究。最多有事时,派人去找。 福财家的早上时没来,程太太满心烦燥,自然顾不上问下人有没有来当差。 “这,这是怎么回事……”福财更惊讶了,“我屋里的昨天就没回去,我还以为她留宿府里了。” 周喜家的脸色微微变了,道:“昨天晚上都没回去?” 福财摇摇头,道:“没回来。” 周喜家的顿时觉得事情不对,考虑到程太太在睡觉,便与福财一起到了院外说话。 “来人……”周喜家的唤来婆子,吩咐道:“把昨天和今天早上守门的小幺叫来。” 昨天她与福财家的一前一后出门,只是路径不同。 但正常情况下,那个时间了,福财家的只会回家。 虽然福财家的不太看的起丈夫,但在外头并没什么相好。白天还可能是有事出门了,晚上她断不会别处。 福财还有点不明白,问:“叫他来做什么?” 周喜家的看他一眼,解释道:“她若是进出府里,必要从后门走,小幺就有印象。” 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白消失,必然有迹可寻。 是在府里消失不见的,还是出府回家的路上不见的,问问小幺应该有答案。 稍等片刻,婆子带来两个小幺来了,指着其中一个道:“昨天就是他当差。” “嫂子好。”小幺连忙说着。 周喜家的问:“昨天晚上你在后门当差,可有看到福财家的出门去。” “见了呀,我还向她问好呢。”小幺说着。 平原侯府的下人许多,其他人他还记不住,但像周喜家的,福财家的这种大管家,他肯定记得住。 “什么时候?”周喜家的追问。 小幺道:“戌时刚过。” “就是从这里离开就回去了。”周喜家的自言自语说着。 这也符合福财家的性格,己经晚上了。当完差就回家,不会四处乱跑。 随即,周喜家的又问另一个小幺:“你早上当差时,可有见福财家的进门?” 小幺摇摇头,道:“未曾见到。” “她没进府?”周喜家的说着。 “没有。” 周喜家的低头沉思,昨天晚上出门了,今天早上却没进府。 推测时间失踪,应该是昨天晚上。 福财看着却有几分不明白,问:“这是什么意思啊?我屋里的到底去哪了。” 周喜家的不想浪费口舌解释,道:“再等等吧,也许下午她就回去了。” 现在就希望福财家的去找相好了,耽搁到现在没出现。 不然一个大活人凭白失踪,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她们同是丫头,跟着程太太陪嫁到此。管事理事虽然免不得得罪人了,但怎么也不会惹来杀身之祸吧。 就是绑架求财,也该有消息来了。 福财听得似懂非懂,又不好一直追问,便道:“那我就回去等她了。” “嗯。”周喜家的点头应着,“总会有消息的。” 福财转身离去,周喜家的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刚想转身回屋里侍侯程太太,就见程少牧迎面而来。 “大爷……”周喜家的上前请安。 却见程少牧满脸怒意,好像没有看到她一般,大步进院,步伐极快。 周喜家的见状,只觉得大事不好,连忙跟了上去,陪笑着道:“太太吃了午饭,正在午休呢。” 程少牧置若罔闻,径自挑帘子进屋,扬声道:“母亲,有事情问你。” 程太太早就醒了,本想起来的,但听到周喜家的话不对,便索性装睡。 哪里想到,程少牧就这么不管不顾闯进来,心里也有几分怒气,坐起身道:“你这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程少牧强忍着怒意,道:“我只想问母亲,韩容是不是来向您讨要过沈秀?” 程太太心中一惊,连周喜家的也十分意外。 此事本就没几个人知道,程太太又特别吩咐的,按理说程少牧不可能知道的。 “我只问您,是还是不是?”程少牧大声质问,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花了一个上午时间去找线索,最后得来的结果却是,程太太早知内情,甚至参于其中。 这些年来,程太太一直不喜欢沈秀,各种找借口虐待。 但怎么也没想到,程太太会如此恶毒,真把沈秀拐卖了。 “我根本就不知道此事,倒是你这副模样,是因为一个丫头,你要与我翻脸吗。”程太太怒声说着。 “她是你亲侄女!”程少牧怒声说着,“自己的血缘至亲都被抄家灭族了,到底有多少恨,你还放不下忘不了。甚至看到亲侄子时,马上要去官府报官拿人,母亲,你到底是什么心肠啊!” 诛心之语,让程太太头晕目眩,要不是坐在床上的,只怕要晕倒在地了。 “大爷,您怎么能这么说太太。”周喜家的上前劝说着,走近床榻扶住程太太,却是对外头的婆子道:“来人,快去请大夫,太太有些不适。” 母子俩如此争执,只怕要出事的。无法劝架,那就只能借故错开。 不过,也真是巧啊,福财家的突然失踪,程少牧又突然知道内幕。 总不会是程少牧把福财家的抓去拷问?不,不会的,程少牧行事磊落,真要拷问福财家的,不会藏着掖着。 “母亲,我真是对你失望至极。”程少牧怒声说着,根本就不管程太太,抚袖而去。 第51章 进府 两件换洗的衣服,一个包袱,就是沈秀的所有行李。 “你就拿这些东西吗?”韩容说着,脸上带着几分受伤。 这些天来,他送了不少好东西给沈秀,虽然沈秀明确表示没什么兴趣。 但女人对衣服首饰该是天然爱才是,现在要走了,沈秀就带这么一点,实在让他伤心啊。 “大公子不是带我去燕王府吗,这些就够了。”沈秀笑着说,“我是去当丫环,又不是当小姐,带多了反而是麻烦。” 程少牧回来了,韩容就是不乐意,也必须把她转移,最佳转移地点就是燕王府。 发起狠来,程少牧能大闹永寿郡王府,却闹不了燕王府。 带她去燕王府,既方便她隐藏身份,也不怕程少牧来闹。 “我……”韩容顿了一下。 下意识想说,我并不打算让你当丫头。但是转念一想,他又不能做燕王府的主,沈秀跟着过去,也只能当丫头了。 沈秀,倒是看的比他透彻。 “走吧。”沈秀拿起包袱说着,神情堪称愉悦。 韩容不禁道:“你好像很开心。” “燕王府,怎么都比教坊强。”沈秀说着。 韩容默然,心情却十分复杂。 他当然知道教坊是什么地方,以沈秀当时的年龄,当年……应该无事的。 但是就是身体无事,精神上的压力肯定不会少。 “大公子在想什么?”沈秀问。 韩容马上道:“没有,我们走吧。” 话毕,韩容大步向外走,沈秀拿起包袱跟上。 行至二门处,马车己经在等着了。 韩容先行上车,沈秀却有几分犹豫。 “怎么了,上车啊。”韩容说着。 沈秀道:“我是下人,不该与主人同乘。” 就是车厢空间足够,下人也不能与主人同车,这是身份的代表。 一般情况下,都是主人坐大车,下人坐小车。 “我这里没这么多规矩。”韩容说着,“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骑马走了,哪里会这么麻烦。” 沈秀看看韩容,道:“谢大公子。” 说话间,沈秀踩着矮凳上车,车厢内部宽敞,布置精致。 韩容坐于左侧,她便在右侧坐下来。 “不用如此客气的。”韩容说着,“规矩礼仪什么的,最是麻烦了。” 沈秀听得笑而不语,她当过主子,也当过下人,最是明白主子说这句时的心态。 所谓规矩礼仪最麻烦了,这是身为主子的傲慢。下人真听了,真要蹬鼻子上脸,不止是自讨没趣,根本就拿命在玩。 车帘放下,车驾缓缓驶出,韩容道:“燕王府不比别的地方,进府之后,不准乱跑,更不能随意行事。” “请大公子放心,我知道分寸。”沈秀说着。 燕王府不是韩容的地盘,甚至眼下还不完全算韩骁的地盘。 她跟随韩容进燕王府,小心行事是必然的。不然惹了麻烦,韩容保不了她。 “你倒是真懂事。”韩容说着,语气中却带着几分不悦。 沈秀在他面前,从来都是规矩懂事,比他这个主子,更有长者的派头。 女子嘛,应该小鸟依人一点,撒个娇,发个小脾气,这样才显得可爱,也更让他有发挥的空间。 像沈秀这般,处处显得比他通透,比他老道,总让他有种别拗之感。 “经历太多,想不懂都难。”沈秀有几分自嘲说着,看向韩容道:“大公子不也是如此吗。” “什么叫我也如此,我的出身好着呢。”韩容说着。 沈秀轻笑不语,在永寿郡王府的这几天,她最先了解的就是韩容的身世。 所谓知己知彼,一个人的出身经历往往决定他的行事风格,韩容亦是如此。 小时候的冷遇,后来又因韩骁的重视而翻身。庶出的亲爹,丫头亲娘,这是韩容无法回避的身世。 人出活于世,最先也最重要的感情来自父母。 韩骁也许能填补父爱的缺撼,但母亲…… 只看韩容对贾氏的态度,也能知道他的心情有多矛盾。温柔,娴淑,真心疼爱自己,几乎是每个孩子对母亲有幻想。 贾氏还活着,让他连个幻想空间都没有。 落差之下,韩容喜欢的应该是贤惠温柔的年长女性,能够填补他的心灵空缺。 “你笑什么呢。”韩容沉下脸来。 沈秀道:“没有,只是觉得……你叔父一定很疼你。” 有时候的韩容像被宠坏的孩子,几乎看不出他少时曾吃过大苦头,被各种嫌弃。 能把韩容宠坏的,只有韩骁。 “那是当然,我的叔父嘛。”韩容说着,语气中带着自豪。 闲聊之间,车驾己经进燕王府东门。 进了体仁门就是世子院,车驾很快停下来。韩容和沈秀一前一后下车。 韩容是熟门熟路,沈秀却不自觉得环顾四周。 天朝四大王府之一,规格皆是按紫禁城所建。脚下的甬道,宽敞非常,应该就是前后分界通道。 前头是办公之处,后头就是女眷们的住所。 “以后有的是机会看。”韩容说着,“要进去了。” “是。”沈秀应着,把目光收回,跟着韩容进入世子府。 前后三进院落,青砖铺地,玉石为饰,富贵非常。 第一进是前书房,世子办公区,平常招呼男客的地方。正房,花厅,左右厢房,将近三十间房舍,十分宽敞。 “正房是我叔叔的办公的地方,千万不要过去。”韩容说着。 沈秀看了一眼,七间正殿威武气派,道:“大公子放心,我定不会好奇。” 韩骁这个燕王世子刚刚入职,必然是公务繁忙,不可告人之事更多。 没事靠近书房,万一看到不该看的,听到不该听的,那才是找死呢。 “东厢是他的起居所。”韩容说着,又指指西厢房:“我住这里。” 沈秀看过去,东西厢房一样的格局,三明两暗,五间西厢,门口五步台阶,比一般人家的正房都气派。 西厢房里侍侯的小厮己经迎了出来,见礼道:“大公子好。” “嗯。”韩容应着,问道:“最近几天没什么事吧。” “府里一切安好。”小厮低头说着。 韩容也没再问,要是有什么事发生,小厮早去永寿郡王府通知他了。 大步进屋,沈秀跟进。 一步踏入,沈秀就觉得眼花缭乱,香气扑鼻。何止是奢靡,根本就是拿金子铺地了。 细仔看来,摆设倒是很规矩,五间房舍分隔清楚。 中间为厅,卧室在南间屋里,北间是书房。南次间是暖阁,北次间摆着琴架。 韩容在暖阁榻上坐下,小厮马上奉茶上来。 “倒两杯。”韩容说着,又对沈秀道:“坐啊,如此拘束。” 沈秀却在旁边小凳上坐下来,行动拘束。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韩容说着。 沈秀道:“主仆有别,大公子再如此,我才要坐不下去了。” 永寿郡王府时,还能自由一点,毕竟韩容能当家。 这里可是燕王府,既然是来当下人的,那就要老实点,不然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哈~”韩容不悦哼着,也不再说话。 小厮奉茶,沈秀起身接下,道:“劳烦了。” 小厮不知道沈秀的身份,也不敢多言,奉茶之后就退到一边。 韩容喝了口茶,便吩咐小厮道:“去找白露姑娘来,我有事跟她说。” “是。”小厮应着,赶紧去了。 韩容向沈秀解释道:“白露是我叔叔屋里的人,因性格沉稳,叔叔便让她照看书房。你既然要住下,自然要跟她打个招呼的。” 沈秀会意,所谓屋里人也就是睡过的通房,没有给姨娘身份,便以姑娘相称。 照看书房,也就是前书房的管事。虽然不是姨娘,但能当个小管事,要么是很受宠,要么是很有本事。 “她识文断字,处事也很公道。”韩容说着。 正说着,就听脚步声响起,沈秀抬头看去。 二十岁左右,容貌清秀,端庄有余,妖媚显得有些不足。打扮的也规规矩矩,但看的出来,衣服首饰虽然低调,但都十分贵重。 “白露见过大公子。”白露规矩见礼。 韩容语气温和,道:“特意叫你来,是想跟你说一声。我把原先府里的丫头带来了,以后我这屋里的事情就让她管。” 沈秀站起身来,规矩见礼:“见过白露姑娘。” “姑娘客气。”白露说着,却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沈秀。 漂亮,十分漂亮,更难得的是气质端庄。 虽然不知道韩容哪里找来的,但突然带这么一个丫头来,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韩容己经十四岁,给自己找个屋里人,也是情理之中。 “既然我屋里有人了,小厮们也不好进来,以后我屋里就使唤丫头吧。”韩容说着。 一直以来他都是使唤小厮,他觉得小厮用着方便。 但沈秀来了,小厮进出就不方便了,还是全部换成丫头好些。 白露想了想道:“新人还得调.教,用起来不便。大公子何不把原先府里的丫头调过来,使唤起来也方便些。” 燕王府的后宅是程王妃的地盘,他们初来乍到,事务繁多不说,还有各种眼线。 为了避免麻烦,直接从永寿郡王府带人来,是最快最省事的。 就像韩容使唤的小厮,就是他永寿郡王府带来的。 “这个主意不错。”韩容心里有个主意,转头问沈秀:“侍侯你的那个小丫头,你使唤着可好。” 沈秀笑的有几分尴尬,道:“都挺好的。” “那我一会就叫人把她送来。”韩容说着。 一直以来他没使唤过丫头,现在屋里要添丫头,他也不知道哪个好。 “还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白露问着。 沈秀犹豫一下,韩容道:“她啊,阿秀,叫她阿秀好了。” “是。”白露又问:“那住处……” 一般来说,下人都是要住到下房的,但是像沈秀这种,也可以直接住在西厢房。 “不用安排了。”韩容说着,看看屋里,最后道:“就把这间收拾了,让她住这里好了。” “是。”白露应着。 “现在就叫人来收拾吧。”韩容说着,转头又问沈秀:“需要什么就直说,我可没那么细心事事问你。” 沈秀微笑着道:“我不缺什么的。” “受了委屈别赖我。”韩容说着,又对白露道:“你去吧。” “是。”白露应着,转身离去。 等白露出门去了,沈秀不禁看向韩容。 韩容如此的优待,让她这个丫头很不自在啊。 “看什么,爷喜欢你,要宠着你,这也有错吗。”韩容说着。 沈秀:“……” “对了,东厢房还有一个丫头叫绮霞,是别人送给我叔叔的,甚是得宠。”韩容说着。 沈秀会意,白露是管事的,绮霞才是受宠通房。 白露能成为管事,情商智商自然不俗,她只要老实乖觉不惹麻烦,自然也就不会得罪她。 绮霞就不同了,美人受宠,不需要双商在线。 要是真有争执,自己要小心退让。 第52章 安置 白露做事果然够快,一个时辰不到,暖阁己经收拾完毕。 原本的坐榻换成了雕花大床,床边又添了一个小小妆台,铺盖、帐幔也都是全新的。 打扫整理完毕,白露道:“姑娘若是觉得缺了什么,只管对我说。” “有件事还真要麻烦姑娘。”沈秀笑着说,“我来的匆忙,并没带什么衣服。还希望姑娘帮我找两件丫头该穿的。” 别说王府了,就是平原侯府,丫头们的衣服也都是式样的。 就好像工作服一般,穿什么样的衣服,就代表什么身份。不然下人这么多,主子哪里认的完,用衣服来分辩是最快的。 这也是她没拿衣服的原因,韩容送她的衣服自然是好的。 但一个丫头,穿着绫罗绸缎四处招惹,真是嫌死的不够快。 “姑娘倒是谨慎。”白露说着,“现在还不到府里发冬衣的时间,看你身量与我相仿,我还有两件新衣,你若是不嫌弃,我可以先借你。” “怎么会嫌弃,多谢姑……” 沈秀一语未完,就听门外韩容道:“虽然不到时间,拿银子到尚衣局,让她们另外做就是了。” 燕王府有自己的尚衣局,单管府中针线。不管主子的,还是下人的全是出自她们的手笔。 按例发放的衣服,是工作服,也就是每个人都有的,公中出钱。 主子下人另有需要,单找她们做,那就是私活。给银子就好,几件衣服也没几个钱,何必拿别人的。 “呃……” 沈秀哑然,惊讶的看着韩容。 一般新下人没有赶上上一季的衣服,问老人借是最正常的。 特意找尚衣局做几件丫头的衣服,就显得太兴师动众了。 白露道:“大公子说的是,我这就派人去尚衣局。” 韩容进到里间,从荷包里抽出一张银票交给白露,笑着道:“我的人,总不能让你拿钱。这些你收着,差了什么,只管打发人去买。” 白露看看银票,二百两,虽然银子对韩容不算什么,但出手如此大方,这也证明了他对沈秀的重视。 钱不算什么,但男人要是连钱都不给女人花,那更是没真心。 “谢大公子。”沈秀低头说着。 白露收起银票,道:“我这就去办。” “去吧。”韩容说着。 白露带着婆子转身离去。 韩容又从荷包抽出一张银票,塞到沈秀手里:“这个给你。” “这是?”沈秀看着银票,五百两的数额,是很大额了。 韩容道:“燕王府不比别处,各处都要钱钱钱。我又时常不在,该花的地方就花,别委屈自己。” 沈秀看着银票,又看看韩容,久久不言语。 “怎么,不会要跟我玩清高这一套吧。”韩容说着,语气中带着不屑。“觉得我给你钱,就是侮辱你。” 沈秀摇摇头,道:“不是的,谢谢你。” 高门大户里,就没有不需要钱的地方。想买个东西,使唤个人都要给钱的。 在平原侯府里,她每月月钱一两。因程太太讨厌她,从来没有额外的打赏。真要随意生活,一两银子根本就不够花。 她一直都有存钱的习惯,但来路太少,根本就存不了多少。 程少牧一直很喜欢她,也会因为想讨好她而送她一些东西,但是从来没有给过她钱。 这是程少牧少爷似的浪漫,送心爱的女人东西,是一种自我的浪漫。 却从来没有为她想过,她在平原侯府的生活好不好,现实生活中需不需要银子好渡日。 她没想到,看起来孩子气十足的韩容,会拿银子替她打点,又拿银子给她,让她好过日子。 银子对他不算什么,但这份细心,十分难得。 “花完了就跟我说,大爷有的是钱。”韩容说着。 沈秀低头道:“多谢。” 这份情,她领了,也记下了。 “别说谢,来点实际的。”韩容说着,又看看收拾妥当的梢间,“还是简单了些,以后再慢慢收拾吧。” “己经很好了。”沈秀说着,转身倒了杯茶,奉给韩容道:“大公子,请喝茶。” 韩容看看茶碗,又看看沈秀,道:“以茶道谢,这杯茶真的好贵。” “那大公子觉得,这银子要值什么呢。”沈秀反问。 韩容顿时哑然,道:“你倒是会说话,反问的我无话可说。” 他本来就没想过拿银子换什么,只是单纯担心沈秀在府里的日子不好过。 只是看到沈秀端茶来,便随口一句。沈秀这么一回答,倒是让他无话可说了。 沈秀笑着道:“是大公子宽厚,不与我计较,让我逾越了。” “牙尖嘴利,说不过你。”韩容说着,随即道:“我得出门一趟,晚上未必会回来,你好好在家里。” “是。”沈秀应着。 韩容挥挥手道:“别这么说话,听得我别拗。” 沈秀顿了一下,没作声。 “饭会有人送来的,你别乱跑。”韩容临走前,还不忘叮嘱着。 沈秀道:“我知道了。” 韩容这才转身离去。 沈秀屋里呆着,也没闲着。 该整理的整理,该收拾的收拾。身为一个丫头,整理房间是日常工作之一。 正收拾着,婆子带着尚衣局的人也来了,做衣服需要量尺寸的。韩容出手够大方,尚衣局的人倒是很客气。 “那姑娘的衣服,就按照白露姑娘的做了。”裁缝笑着说。 白露说了,是韩容屋里人。韩容还未娶亲,不可能弄个姨娘。 通房的衣服都是类似的,不管是叔叔的通房,还是侄子的,下人的衣服,不会分太细。 “嗯,劳烦嫂子。”沈秀客气说着。 裁缝又道:“颜色方面,姑娘有什么想要的吗?” 料子,款式没得挑,也就颜色了。一般来说,通房的衣服不能做大红的,其他颜色都可以。 当然,要是沈秀要自己挑颜色,也是可以的。 “我都喜欢的,请嫂子们做主即可。”沈秀笑着说。 裁缝笑着道:“姑娘不嫌弃,那我们就做主了。” 两人说话间,裁缝己经把尺寸量好记录完毕,道:“衣服做好大概要三天,这三天就委屈姑娘了。” “劳烦嫂子。”沈秀笑着说。 裁缝道:“我先过去了,不打扰姑娘。” 沈秀亲自送她出门,才转身回屋。 时至中午,婆子拿来中午饭。三菜一汤,虽然每样份量都不多,但看着十分精致。 “不知道姑娘喜欢吃什么,就随便做了。”婆子笑着说。 “劳烦妈妈了。”沈秀笑着说,又问婆子:“厨房在哪,以后我自己过去,哪能天天辛苦妈妈呢。” “不麻烦的,世子府的饭是派送的。”婆子笑着说,“姑娘是不知道,现在世子府的饭归前院大厨房做。” 沈秀有些惊讶,道:“没有单独的小厨房吗?” 燕王府这么大,厨房自然不会只有一个。 按理说,世子院对应的是东宫,按理说,应该有自己的厨房,没必要跟大厨房凑。 “前头的世子去世时,年龄小,也没娶亲,主子少,后头小厨房就懒得开火了。”婆子解释着,“新世子爷刚进府,还没顾上张罗呢。” 燕王府的大厨房在前院,与库房马房在一起,算是燕王府的御膳房。 主要供应前头的伙食,以及中院的伙食。再就是王府有喜事时,也有大厨房料理。 西院和世子府皆有厨房,世子府的一直没开火,自然吃大厨房做的。 “原来如此。”沈秀明白。 若是大厨房做饭,肯定是做完之后,一起送到世子府,然后各房分发。 婆子又道:“除了每日三餐外,姑娘若是实在想吃什么,可以去后头茶房,那里能做点简单东西。” “我晓的了,谢谢妈妈告知。”沈秀说着。 大厨房的人多事多,别说丫头了,就是主子想吃什么,都未必能抽出功夫另外做。 按时吃三餐很重要,不然饿了肚子,只能饿着了。 婆子把饭菜摆好,却把食盒留下放到旁边,道:“姑娘吃完只管放着,我来收拾。” “辛苦妈妈了。”沈秀说着。 婆子笑笑走了。 沈秀一个人解决掉中餐,当然不会任由餐具摆着。而是收拾好,全部放到食盒里。等婆子过来,直接把婆子拿走就即可。 忙忙碌碌到下午,白露带来六个丫头,其中就有雀儿,在永寿郡王府侍侯过她的。 “她们是永寿郡王府的,以后就由姑娘管束她们了。”白露说着。 六个丫头虽然有不多,但韩容事情少,倒也侍侯的过来。 毕竟是前书房,太多丫头来来回回也不方便。 沈秀笑着道:“我也是初来乍到,府中规矩皆不清楚,姑娘把她们交给我,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高门大户的规矩是大同小异的,但是又有许多之处。 燕王府的规矩,只怕会更大。到时候犯了错,只怕不好收场。 白露道:“何止是你初来乍到,我也是初来乍到。既然是侍侯主子,我们用心仔细,不给主子惹麻烦,也就可以了。” 沈秀顿时明白言下之意,韩骁初来乍到,白露自然也是如此。 程王妃对韩骁不可能满意,她管理后宅之些年,难为人的手段多着呢。 白露这么说,也就是在提醒她。燕王府本就是龙潭虎穴,自己小心。 “多谢姑娘提点。”沈秀说着。 白露淡然一笑,对沈秀的悟性很是满意,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口舌。 第53章 程少牧上门 程少牧来到永寿郡王府时,韩容正在书房看书。 他从来不看书的,对他来说,书本比魔咒还可怕,但装装样子,拿个书本装斯文,他却很拿手。 韩骁喜欢看书,他虽然不喜欢书,也不得不说,韩骁看书时,真的很有气质。 后来,他仍然不喜欢看书,却喜欢拿本书。 “大公子,程世子来了。”管事回报着,声音有几分慌张。 程少牧怒气冲冲而来,他拦都拦不住。 韩容装模作样的放下书本,目光看向管事身后的程少牧,笑着道:“原来是程世子啊,不,也许我要马上改口叫……表叔了?” 程少牧愣了一下神,有点不明白韩容在说什么。 韩容站起身来,向管事挥挥手,管事退下。又对程少牧道:“表叔~屋里请。” 程少牧戒备的看着韩容,却依言进来。 座落之后,程少牧就道:“今日前来……” “若是为了亲事,世子爷该去燕王府找你的好姑母啊。”韩容打断他的话。 “什么亲事?”程少牧问。 “噫,你不知道吗?”韩容意外,看着程少牧道:“你的好姑妈要亲加上亲,让我叔叔娶你妹妹,要是这门亲成了,我当然要叫你一声表舅了~~” “什么!!”程少牧脸色顿时变了。 既然兼祧两房,程王妃的意思,就是让程元娘当世子妃。 世子妃看着身份尊贵,但燕王府内斗不休。程元娘这个世子妃,根本就是夹心饼,稍有不甚,就两方得罪,皆不讨好。 他只有这么一个妹妹,而且程元娘性格单纯,只怕适应不了燕王府的环境。 “哇,你竟然真不知道啊。”韩容说着,道:“那另外一件事,你更不知道了?” “还有什么事?”程少牧问。 韩容嘲讽道:“你的二妹妹与过世的前世子勾搭成奸,并且珠胎暗结。你的好姑妈得知后,己经把你的二妹妹接到王府了,就等产子之后,就入玉碟立世子~~” “胡闹!!”程少牧几乎怒不可谒。 程二娘与前世子根本就不可能有奸情,程二娘肚子里的不知道是谁的。 程王妃把人带去,不过是想要可以利用的子嗣想疯了。但是这么做,陪上的就是平原侯府的名声。 先是要程元娘当世子妃为自己巩固地位,又看上程二娘的肚子,置程家名声与不顾,他这个姑姑,真是把能算计的全算计了。 “胡闹的是你的亲姑妈。”韩容嘲讽笑着,“程世子要能把这门亲事闹黄了,我万分感激啊。好好的千金小姐未婚先孕,如此家教,啧啧,也是没谁了。” 程少牧气的满脸通红,却是无力反驳。 未婚女儿珠胎暗结,不管谁的种,不管事情原由,都是家风不正的错。 韩容继续道:“对了,郭长史说了,要是程王妃执意让程元娘进门。那婚前验身是必须的,一个小姐怀野种,谁知道另一个小姐……验一验,将来生下孩子,也不会被人质疑血统。” “够了!你别欺人太甚。”程少牧怒声喝斥着。 韩容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道:“我是实话实说,怎么,这年头说实话也有错了吗。程二小姐的肚子可不是我搞大的,你有怒气该冲着奸夫发。” “你!!”程少牧猛然站起身来,双手握拳,神情极力忍耐中。 韩容也站起身来,气势却是一点都不弱,直瞪着程少牧道:“怎么,恼羞成怒要动手了吗!” 程少牧恨不得一拳把韩容打死,却不得不忍住怒气,道:“我今日前来,是为沈秀之事,是你把她劫走的吧。” 韩容语气稍顿,本以为把程少牧气成这样,他己经把沈秀的事忘了,没想到竟然还记得,道:“什么叫劫走的,我是花了银子买的,四百两银子,我一分不少给了程大奶奶。” “胡说,明明就是你派人……”程少牧见他并不否认,怒火更盛。 韩容打断他,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道:“这是令夫人的主意,我向她买人,她说自己在家里做不得主,要这种方法才能把人领走。虽然费了点功夫,但四百两银子就能买到这么一个大美人,还是划算的。”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程少牧连声说着,伸手抓住韩容的衣领,怒声质问:“沈秀人呢。” 韩容推开程少牧,语气依然十分轻松,道:“己经送去京城了。” 程少牧愣了一下神,马上道:“还想另找推托之词,快点把人交出去。” “你来晚了,人己经送到京城了。”韩容说着,随即从抽屉里拿出元祈笙的书信,递给程少牧道:“我是受人之托,人买来了,自然要送走。” 程少牧接过信件,拆开翻阅,心中大骇。 他本以为是韩容本人看上沈秀,然后与陶氏结勾劫人。这样的话,沈秀人在青阳,就是吃了些苦头,只要把人救出就即。 哪里想到,竟然是京城来信,若是人己经送到京城,他要到哪里找人…… “信上有印签的,自己辩认真伪。”韩容提醒着他。 程少牧第一眼看的就是信签,确定真伪之后,才看的内容。 也因为如此,他才如此绝望。 “说起来,我与元公子交情并不深,也就因为不深,他特意写信托我,我才要完成。”韩容说着,“为了未来的交情嘛。” 程少牧手里捏着信,气的全身发抖,脑中思绪乱转,却没什么主意。 “说起来,这也是我的错。”韩容语气缓合下来,道:“只为了完成朋友之托,却是忘了程世子。这样吧,我马上派人寻来两个娇艳美人,保证会让世子满意。” 说话间,韩容还拍拍程少牧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程少牧却是甩开他,冷声道:“不可能,沈秀是我表妹,又是我一生至爱。” “噗~~”韩容笑出声来,道:“程世子这是喝醉了吧,说什么糊话。什么表妹,什么一生至爱,我既然敢动手,自然是打听清楚的。沈秀不过是你屋里的一个丫头,干的是侍侯人的活,连月钱都不比其他人多。若是程家真拿当她亲戚,怎么也不会当丫头使唤吧。其实啊,哪家都打秋风的穷亲戚,像这般直接当丫头的表妹,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程少牧顿时无言以对,脸色微红。 这件事情上,确实是程太太不厚道。就算是沈秀是官奴籍,但是关上门来,当做小姐来对待没什么。 奈何程太太一意孤行,他又不想太违抗母亲,这才让沈秀一直当丫头的。 “至于一生至爱什么的,天天使唤一生至爱的感觉很不错吧~~”韩容嘲讽说着,“程世子啊,大家都是男人,沈秀生的好样貌,你喜欢她很平常,但非要说自己是痴心种子,啧啧~~这么扯蛋,很有成就感吗。” 程少牧道:“我为了她,一直到现在才娶亲,甚至……我都不想娶亲。” 沈秀是官奴籍,这重身份注定,他不可能娶她。 他真的很爱沈秀,但是…… 他是世子,他有父母,家族,太多太多的责任。 他不能抛下这一切,只为沈秀活着。 “你老婆好好在平原侯府当大奶奶呢。”韩容忍不住说着,“怪不得沈秀情愿进京城,也不愿意回平原侯府。” 一直以来他与程少牧都不太对付,但这个不对付是因为立场不同。 客观来说,程少牧称的上青年英才,性格,本事都是有的。唯独这回事情,他有些看不上程少牧了。 嘴上说喜欢表妹,真爱着她,结果拿她当丫头使唤的真顺手。 虽然男人的真心不值钱,但像程少牧这种,明明就是当丫头使唤,却非说是真爱的,也让他不屑。 “你说什么?”程少牧一怔。 韩容道:“说句心底话,我虽然与元祈笙有过几面之缘,也想过结交。但是我与程世子才是经常打交道的,就是有种种不和,但我并不想与平原侯府正式翻脸。沈秀要真是平原侯府的表小姐,你程世子的真爱。两相比较,我不会得罪就在青阳的你,而去讨好远在京城的元祈笙。” 程少牧说不出话来,韩容虽然年龄不大,但为人精明,确实不像会做赔本生意的人。半晌才道:“她,真的是自愿进京城的?” 韩容点点头,道:“我把书信拿给她看过之后,她就明确表示愿意进京城。我想着,既然是未婚夫妻,也许真是青梅竹马,郎情妾意呢。能成全一对有情人,我也是乐意至极。” 程少牧满脸死灰之色,彻底说不出话来。 “毕竟是沈家小姐,曾经那般的金尊玉贵,让她一辈子当丫头,被那样的主母呼来唤去,她愿意进京城放手一博,我也能明白。”韩容说着。 程少牧只觉得心如刀绞,咬牙道:“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人己经进京城,不想这么算了,就去京城要人。”韩容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道:“不过,容我提醒程世子,程王妃还想着令妹成为世子妃呢,你这个兄长,只怕走不了。” 责任,义务,就凭程少牧对沈秀的方式,他可以断定,程少牧绝对不会这个时候进京。 所谓说谎,真假相掺,有理有据,想忽悠住程少牧并不难。 第54章 绮霞带来的消息 忙碌了两天,沈秀把五间西厢房收拾的妥妥当当。 六个丫头分班当差,虽然规矩教不了她们,但对燕王府的基本情况,沈秀也算了解并知她们了。 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息灯,三餐在什么时间,院门什么时候关,所有事情都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 几乎每两个时辰都会有太监巡视,起床晚了,息灯晚了,被查到了,都是要受罚的。 “姐姐,饭来了。”雀儿和小丫头们提着食盒进门。 “辛苦你们了,放桌子上吧。”沈秀笑着说,又对屋里做活的小丫头们道:“都把活计放下吧,先吃饭。” 虽然婆子说会每顿送来,但是哪能真使唤她们。 小丫头的饭都要自己拿的,那就顺道一起都拿了,大家都省事了。 “这是姐姐的。”雀儿把沈秀的一份单独放到圆桌。 沈秀笑着道:“公子不在,我们一起吃饭。不然你们去下房吃饭,也要走太远了。” 五间西厢房虽然宽敞,但皆是主子的活动空间。不像听风轩那般,是独立的小院,丫头们可在厢房或者耳房吃饭。 但若是回下房吃饭,距离远,也是麻烦。 反正韩容也不在,那不如一起在屋里吃了,好收拾也方便。 “这样不妥吧。”雀儿不安说着。 永寿郡王府的规矩甚严,丫头断不敢在主子正房里吃饭的。 沈秀不同,乃是因为她是通房,现在韩容没有娶亲,她算小半个主子了。 “无妨。”沈秀说着,以韩容的性格,并不会在意这点小事,“都一起吃饭吧。” 雀儿和小丫头们这才不推辞,摆桌吃饭,饭毕,小丫头们收拾整理。 正忙碌着,就听门口传来一句:“姐姐这里好热闹啊。” 沈秀不禁向门口看去,一个十六七岁的美貌少妇立于门口。一身通房打扮,生的美艳娇嫩。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沈秀也能猜出对方身份。 韩骁另一个受宠的通房,绮霞。 “绮霞姑娘好。”沈秀招呼着,笑着道:“姑娘屋里请。” 绮霞进到屋里,看看圆桌上的碗碟,笑着道:“姐姐果然是和善,连小丫头都如此关照。” “姑娘说笑了,我与她们都是一样的。”沈秀笑着说,“这里乱,姑娘到我屋里来吧。” 说着,沈秀引着绮霞进自己住的梢间,让着她在床上坐下来,又亲自奉茶给她:“姑娘喝茶。” “哎哟,你也太客气了。”绮霞笑着说,伸手接了茶,脸上却带几分得意之色。 沈秀在另一边坐下来,道:“我也是初来乍到,还姑娘多提点呢。” “你呀,也是命好的。”绮霞说着,“大公子虽然看着张扬了些,其实还是个……当然,现在不是了。” 说着,绮霞意味深长的看着沈秀一眼。 沈秀知道绮霞误会了,但她也不打算解释。总不能说,韩容直到现在还是处吧。 “男人呀,不管多心狠无情,对自己的第一个女人,总会有几分心情意的。”绮霞说着,本来得意的神情,看到沈秀时变成了羡慕,有几分哀怨的道:“不像世子爷,唉,老婆,姨娘,屋里的,屋外的,数都数不清。” 沈秀低头不语,说什么都不合适,那就不说了。 男人爱不爱女色,与权势并无关系。但是有权势的男人,就有机会得到更多的女人。 像韩骁这种,不管是永寿郡王,还是燕王府世子,以他的权势,女人再多也不奇怪。 “白露你看到了吧,她也是受过宠的。”绮霞说着,语气不自觉得的酸了起来,道:“后来世子嫌她年龄大了,又觉得她乖巧懂事,便让她在前书房当个小管事了。” “原来如此。”沈秀说着,心里却觉得白露很聪明。 色衰爱驰,与其继续跟新人们争宠,不如老实当个管事。 对男人来说,己经色衰的妾室,给口饭吃都嫌浪费粮食。而管事用谁都是用,只要能干活就行,薪水照发,口粮也有了,更不用担心彻底失业。 倒是像绮霞这种,眼下得宠,明天也许就失宠了。到时候流落何方,还不知道呢。 “王妃是难得的好主母,只是这府里啊……”绮霞感慨起来。 沈秀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绮霞嘴里的王妃,应该是指永寿郡王妃,韩骁的正室。 以前在郡王府里,习惯性叫王妃,绮霞一时间还没能改口。便顺着她的话说下去,问:“王妃就住在后院吗?” 韩骁是己经娶了亲的,按理说,他的正室该住在世子院。 但是…… 既然是兼祧两房,世子府就该是世子妃的住处。以程王妃的性格,肯定会在这门亲事做手脚。 她在永寿郡王府住了几天,郡王妃并不在府里,应该是搬进燕王府了。 但燕王府这么大,会住在哪里就猜不出来了。 “没有,王妃是程王妃亲自接过来的。”绮霞说着,“被安置在暖香坞,从世子府旁边的夹道过去,走到底就是。与程王妃住的很近。” 沈秀并不意外,安置在眼皮子底下,比放置不管强多了。想了想还是问出来:“王妃既己经搬进燕王府,现在该如何称呼呢。” 燕王府的王妃是程王妃,若是再叫王妃,只怕很不合适了。 虽然时候不多,但既然同在燕王府,也许就撞上了,万一叫错了,那就不太好了。 “我也真是糊涂了,叫顺口了,总是改不过来。”绮霞说着,“程王妃派人传话了,为了避免称呼错乱,以后皆为郡王妃。” “我记下了。”沈秀说着,又道:“我既然来了府里,要不要去给郡王妃磕个头呢?” 郡王妃,将来再娶一个称世子妃,倒是旗鼓相当。 就算韩骁不好女色,只是这两位,只怕也能斗的你死我活。 “不用,不用。”绮霞说着,却是把声音压低了,道:“郡王妃是侧室扶正,也没孩子,也只能脾气好了。” 沈秀会意,只怕除了这两条件,还要再添一条娘家无势。 侧室扶正,娘家败落,无子,三条加在一起,确实只能脾气好了。 “倒是周茹那个小贱人,仗着是前郡王妃的妹妹,真以为自己是主子了。”绮霞咬牙切齿说着。 沈秀道:“周小姐也搬进王府了吗?” 前王妃的妹妹,也就是韩骁的小姨子。就算是借居此处,绮霞一个通房却对她咬牙切齿,只怕姐夫与小姨娘也是不干净。 不过,前主母的妹妹,一个通房都直称小贱人,周茹在府里的地位相当低啊。 “搬进来了,跟着郡王妃一起住在暖香坞呢。”绮霞阴阳怪气的说着,“周家穷的都吃不上饭了,那周茹更是贱的很。天天想着爬世子爷的床,各种下作手段都用尽了。” 沈秀很有心问一句,到底爬成了吗? 想想还是算了,绮霞说啥,她听听就好,还是别跟着一起八卦了。 “世子府的后院空着呢,不过新主子只怕快来了。最近这些天,王妃一直派人来打扫,还说要仔细收拾。”绮霞继续说着,心中担忧道:“也不知道新主母是什么性子?” “己经开始收拾房子,那亲事应该谈的差不多了吧。”沈秀说着,道:“就不知道是哪家小姐了?” 绮霞道:“听说是平原侯府的千金,程王妃的娘家侄女。” “啊?”沈秀不禁一怔。 她刚从平原侯府出来,没想到又要再遇程家人。 不过也不奇怪,世子妃这么重要的人选,程王妃不可能便宜旁人。 外甥女许梅己经捧着牌位进门了,还不知未来如何,程王妃能用的也只有娘家侄女。 平原侯膝下二女,应该是程元娘。程二娘乃是庶出,再是兼祧两房,想成世子妃只怕还不够格。 “你知道程家女?”绮霞连忙问着,“你可知她的脾气如何?” 沈秀摇摇头,道:“我一个乡野之人,如何能知道千金小姐。只是觉得,把自己的娘侄女嫁给世子爷,亲上加亲,也很好啊。” “才不好呢。”绮霞说着,小声道:“我听白露说,这门亲事大大的不好。” 沈秀没作声,从韩骁的角度说,这当然不好。 前一个正妻,被程王妃安置在眼皮底下了。后一个正妻,又是程王妃的娘家侄女,这是全方位围杀啊。 “我……” 一语未完,就听门口小丫头道:“大公子回来了……” 绮霞连忙站起身来,动作比沈秀还快。 沈秀小心留意,看来韩容在韩骁跟前很得宠,脾气估计也是大的。 像绮霞这种受宠,又有些笨的通房,在他面前都很老实。 “我回来了……”韩容笑着,大步进门。 抬头看到绮霞,语气就没那么客气了,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绮霞顿了一下,随即道:“秀姑娘无聊,让我陪她聊天的。” 沈秀心中无语,明明是绮霞自己找来的,却是笑笑没反驳。 “那你现在可以走了。”韩容挥手说着。 绮霞马上道:“奴婢告退。” 话完,绮霞赶紧走了。 韩容道:“这个绮霞,脑子不好使,又喜欢各处说闲话,烦人的很,你以后少理她。” “我初来乍到,听她讲讲这些,也没有坏处。”沈秀笑着说。 韩容道:“不过功夫很好,我叔叔也算喜欢她吧。” “……”沈秀听得无言以对。 要不是绮霞说了韩容还是处,韩容说出这种话,她第一反应就是,为什么当侄子的知道叔叔的通房功夫好不好。 有时候信息量太大的话,很容易引起误会。 “我不在家,你过的怎么样?”韩容笑着问。 沈秀笑着道:“一切都挺好啊,白露姑娘把丫头带来了,我……” “这些事情你处理就好,不用跟我说。”韩容马上说着。 沈秀看看他,笑着问:“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也算是好事吧。”韩容说着,“程少牧己经被我打发走了,不会再找来了。” 沈秀淡淡的道:“噢。” “我跟他说,你是自愿进京城的,他好像很受伤呢。”韩容说着,声音中带着几分醋意,又有几分若有所思。 “与我无关了。”沈秀说着,看着韩容道:“我人都在这里了。” 人总要往前走的,她己经从平原侯府跨出来,自然不会再走回头路。 第55章 李璎珞的话 从永寿郡王府出来,程少牧失魂落魄,整个人好像都被抽空了。 沈秀己经送到京城。 沈秀是自愿进京的。 四年相处,全然是自己的幻想,沈秀从来没有喜欢过他。甚至自己给他提供的安身立命之所,她也可以轻易抛弃。 “大爷,大爷……”俞永昭连声叫着。 人是从永寿郡王府出来了,但魂好像还没回来。 他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到程少牧身边,跟着去了一趟开阳,正是前程好时,干活自然也卖力。 叫不听,索性伸手拉住程少牧。 “啊……” 程少牧终于回过神来,有几分发怔的看着俞永昭。 俞永昭牵着马问:“大爷要回家吗?” “回家吧……”程少牧说着,神情仍然显得有些茫然。 俞永昭看他神情不对,不敢大意,亲自扶着他上马,说着:“大爷小心些。” 两人回到平原侯府,程少牧却没有照惯例那般先去给程太太请安,而是直接回了听风轩。 陶氏己经被关起来,程太太怕再惹得程少牧,也是省麻烦。把陶氏的三个陪嫁,全部送回陶家,陶氏也关到别处。 “大爷回来了……”红袖带着小丫头们迎了上去,满脸含笑。 一直不停找事的陶氏被关起来了,大丫头李璎珞出府外嫁,另一个沈秀也失踪不见。 主母不在,两个大丫头也在。屋里二等丫头只剩下她和惠儿,惠儿年龄又小,这屋里自然是她当家了。 程少牧陷入深思之中,任由她侍侯着更衣。 “中饭大爷想吃什么,我派人去厨房说一声。”红袖笑着说。 程少牧突然道:“李璎珞呢?” 李璎珞是跟他最久的丫头,突然不见她,也很奇怪。 “大爷还不知道呢,太太恩典璎珞姐姐出府备嫁,己经不在府里当差了。”红袖笑着说。 “啊?”程少牧多少愣了一下。 李璎珞出府外嫁了? “是啊,大爷不知道吗?”红袖显得很意外。 李璎珞出府外嫁早就决定了,只在时间早晚。 程少牧摇摇头,道:“我不太清楚。” 丫头只是下人,他每天有太多事情要想,顾不上想丫头的事情。 “那,大爷要叫她回来吗?”红袖不禁问着。 虽然李璎珞己经出府了,但要是程少牧想让人回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但李璎珞回来了,这屋里她再也出不了头。 “派人唤她来吧,我有事想问她。”程少牧说着。 在这屋里,沈秀和李璎珞最好,许多他想不到事情,也许该问问她。 “是。”红袖只得应着,转身去吩咐婆子去李府叫人。 程少牧也没有在屋里坐下去,他从后门出去,去了下房。 惠儿不明所以然,却只得带着小丫头们跟了上去。 沈秀的房间在最左边,是他特别收拾的,两间合一起,十分宽敞。 程少牧在门口站定,只见房门紧锁。 这些年来,他过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沈秀每天都过来当差,在正房就可以看到她,他就没必要来下房。 沈秀住进来之后,会怎么收拾房间,怎么处理自己的生活,他全然不知。 “开门。”程少牧说着。 惠儿马上小丫头去找婆子来,婆子过来打开房门,只见屋里有几分凌乱,但又不是被抄家的模样。 应该是原主人不爱收拾打扫,才弄成这样。 “这里……” 程少牧惊讶,沈秀的房间,怎么会这般的凌乱。 “沈秀姐姐失踪后,胭脂和翡翠两个就霸占了这间屋子。”惠儿低声说着,语气中带着几分哭腔,“她们被送回陶家,我就派人把房间锁了。” 沈秀待她甚好,她自然也知恩图报。 在得知胭脂和翡翠两人的意图后,她早一步过来,把屋里贵重的东西收了起来。只等沈秀回来还给她。 但屋子被霸占,她实在无能为力。 “原来,如此……”程少牧说着,声音中透着末落。 被陶氏拐卖,然后连房间都被陶氏的丫头抢占。 他不在,为什么他不在…… 缓步进到屋里,他环顾着四周,努力想像着沈秀当时住在此处时的模样。 奈何房间被翡翠和胭脂糟蹋的凌乱不堪,想像都不能。 “把这里打扫一下。”程少牧说着。 “是。”惠儿应着,也没唤婆子,而是和小丫头们一起动手。 屋子虽然有几分凌乱,但是人多,主子又在旁边,众人动作很快。 片刻之后,房子打扫干净,程少牧在外间圆桌前坐下来。 惠儿打发小丫头回正房拿茶具,自己站在旁边,欲言又止问:“沈秀姐姐,要回来了吧……” 沈秀突然失踪了,陶氏说她是与人私奔了。后来陶氏被关押,才知道沈秀是被她偷偷卖掉的。 但不管为什么,现在程少牧回来了,总会把人带回来了吧。 在她看来,能在平原侯府当个一等丫头,还是很不错的。 “她,她……”程少牧语气低落,几乎到细不可闻的地步,“她……” 沈秀,还会回来吗? 或者说,他有本事把她带回来吗? “沈姐姐难道己经??”惠儿失声问着。 难道沈秀己经亡故了? “她,现在很好。”程少牧说着。 惠儿顿时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实在太好了。” “你与她,交情很好?”程少牧突然问着。 惠儿道:“沈姐姐一直很照顾我们,我们也都很喜欢她。她做事公道,很会为我们着想。” “是吗……”程少牧喃喃自语说着,“我都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直到走进这间屋子,他突然觉得,他对沈秀所知甚少。 小丫头们端来茶具,茶壶里装着温水。惠儿倒好茶,亲手奉给程少牧,道:“大爷喝茶。” 程少牧接过茶碗,看一眼惠儿。 这样端茶倒水,沈秀做过无数次。以前他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但韩容的话,却不自觉得在脑子里回转。 曾经那样尊贵的千金小姐,让她心甘情愿当一辈子丫头,她如何能乐意。 “大爷……” 李璎珞快步进门,神情十分慌张。 出府之后,她就回李家安心备嫁,并不知道沈秀的事情。 还是刚才婆子去家里找她,婆子跟她说了,她才知道沈秀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你来了。”程少牧看看李璎珞,神情低落。 李璎珞顾不上行礼,径自问:“沈秀她……” “她去了别处,生活……应该很好吧。”程少牧说着。 元祈笙是她未婚夫,这么多年了,还挂念着她,特意写信寻她,应该会好好善待她吧。 “这样吗……”李璎珞惊讶说着,一时间接收的信息太多,让她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程少牧道:“跟我说说沈秀吧,她,她……” “大爷想知道什么。”李璎珞问着。 程少牧道:“她平常会做什么事,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话?” “沈秀与我一样侍侯大爷,每天去屋里当差。偶尔休息,会一起逛逛街,买买东西。”李璎珞想了想,又道:“至于说什么,也就是些闲话,倒是玩笑时说过,大奶奶只怕容不下她,说我己经是自由身,可以把她买回家去。” 回想沈秀曾经说过,她应该是不想呆在平原侯府了。想想陶氏性格,程太太的态度,若是沈秀另有好去处,离开平原侯府未偿不是好事。 “把她买回去?”程少牧重复着这句话,“她,早就想离开了吗?” 李璎珞直言道:“大奶奶容不下她,她一个丫头,肯定要想退路。就像这回,大奶奶借故把她引走发卖,幸好是运气好,另寻到好去处。若是被卖到不堪之处,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程少牧是很喜欢沈秀,也想让她当姨娘。但是后院之事,本来就是主母说了算。 遇上陶氏这种主母,还想着当姨娘,那真是找死呢。趁着年轻,赶紧另找退路,才是正常人的思维。 “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呢,等我回来,一切都不会同了。”程少牧有几分急切说着。 李璎珞不知道说什么好,程少牧就在家,情况也许会不同,但结果相差不远。便吱唔道:“她一个丫头,大爷若是为她出头太过,岂不是要背上宠妾灭妻的名声。” 一直以来程太太苛待沈待,程少牧为她出头的结果,往往是沈秀得到更多的苛待。 程少牧称的上是好主人了,但是好男人……还是算了吧。 虽然听风轩里想爬床的丫头不少,但不想爬的更多,就比如她,从来没有这个想法。 沈秀是身份限制,她若是一般丫头,家中有父兄可靠,只怕也会想出府外嫁。 “她是我表妹,我从来没有当她是丫头。”程少牧神情显得十分激动。 李璎珞听着满脸惊讶,但又不敢与程少牧争辩。 干的是丫头的活,住的是下房,吃的是丫头伙食,领着丫头的月钱。这种要不是丫头,那怎么样还不是丫头呢。 表妹什么的,谁家这么对表小姐啊。 “她心里肯定很怨我吧。”程少牧自言自语说着。 李璎珞摇摇头道:“她从来不怨的,她一直感激太太把她从教坊带出来。” “母亲那样待她,她……还会感激?”程少牧说着。 李璎珞想了想,道:“教坊里的官奴籍,下场如何凄惨,相信大爷也是知道的。太太把沈秀从那里带出来,她自然是感激的。” 程少牧听得沉默良久,好一会才道:“我总觉得,她与我很疏远,从来不与我交心……” “太太与大爷拿她当丫头,她自然拿您当主子啊。主仆之间,哪来这么多……”李璎珞说着,却没敢把话说完。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再和善的主子也是主子,主人心情好逗一逗,心情不好,一句话撵出去。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添香,因为一杯茶就赶出去了。 好差事不好找,银子也没那么好挣。主子高兴时,凑个趣还没什么,真要侍宠而骄,越了下人的本份,那才是找死呢。 “我……”程少牧彻底说不出话来。 李璎珞不禁劝着道:“大奶奶既然容不下沈秀,她也去了别处。大爷何不就此丢开手,一个丫头而己,再挑就是了。” 她对男女之情所知不多,但她在平原侯府多年,看过太多的通房和姨娘。 程少牧对沈秀的喜欢,也就是男主人对丫头的喜欢,宠爱疼惜,在主子里也算难得了。 要是沈秀真成了姨娘,遇上一个脾气温和的主母,也许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但陶氏这种主母,妾室怎么讨生活啊。 对于指望着程少牧,算了吧,他不是掺和后宅之事的男人。 实在无处可去,必须得在平原侯府讨生活,那就是吃屎也得忍了。现在既然有了去处,那何必留下吃屎呢。 “丢开手……哈哈哈……”程少牧突然放声大笑,却是笑中带泪,泪中带悲。 原来这就是他的痴情,自以为是真爱,自以为是真心待她。 在别人眼里,都是如此的不堪。 韩容是外人,他说的话,并不值得相信。 但李璎珞的话,却如同当头棒喝,让他顿时清醒过来。 “大爷……”李璎珞吓了一大跳。 程少牧挥挥手,闭眼道:“你下去吧。” 第56章订亲 燕王府的媒婆再次登门,这回不止媒婆,程王妃的心腹胡婆子跟着一起来的。 “老奴给太太见礼。”胡婆子上前见礼。 程太太上前把胡婆子扶起来,脸上亲切笑着道:“老姐姐快起来,都是自家人,这般大礼,我也受不起啊。” “我只是一个婆子,太太说笑了。”胡婆子笑着说。 程太太心里愁成结,脸上依然笑着,道:“我可从来没拿你是下人,当日我初来乍到,还多亏得姐姐呢。” 这倒是实话,程王妃是长姐,未出阁时就是个厉害人物。 后来程太太进门时,程王妃虽然己经出嫁,但对娘家之事仍然十分关心。 也因为程王妃在,程老太太也没敢直接毒死她。 “太太折煞老奴了。”胡婆子笑着说。 闲话间,程太太落坐,又让人给胡婆子搬来圆凳,胡婆子告罪之后也跟着坐下来。 丫头端茶上来,胡婆子道声谢也接过来,便开门见山道:“王妃得知大爷己经回府,便差遣老奴过来,为了大小姐的婚事。” 程太太岂不知来意,转头吩咐婆子:“去唤大爷来,就说我有重要事情,一定要他过来。” 程少牧是回来了,但沈秀丢了,他的魂好像也跟着丢了。 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不是出门喝酒,就是在家里喝酒。别说程元娘的婚事了,就是自己这个母亲跟他说话,他好像都置若罔闻。 “是。”婆子应着,赶紧去了。 胡婆子笑着道:“既然是谈大姑娘的亲事,大爷亲自在场更好。” 因为程二娘的事,程王妃自觉做的不地道。到程元娘这里,就不想逼太紧。 但是不逼太紧,并不意味着可以让程太太无限期拖延。万一真的谈不拢,程王妃也有足够的时间另外再找。 “唉,老姐姐不知道。”程太太叹口气,“家门不幸,娶了个毒妇进门,少牧也是心里苦啊。” “啊?”胡婆子听得愣了一下。 程太太便把陶氏与人勾引悄悄发卖沈秀之事说了,道:“我己经把陶氏关起来了,只等大丫头出了阁,就让少牧写休书,家里容不下这等毒妇。” 胡婆子听完也无语了,陶家那种破落户,休妻也好,病故也好,倒是小事一件,道:“委屈大爷了。” “唉……”程太太又是一声叹息,“少牧因为此事心情甚烦,一会他来了,要是有礼理之处,还请老姐姐莫要见怪。” 胡婆子当即笑了,道:“看太太说的,我也是程家人呢,如何不知道心疼大爷。” 她是程太太的陪嫁,虽然现在在燕王府,但依然视程家为娘家。 也因为这重关系,程太太才会把家中丑事说与她知道,都不是外人。 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时间过去好久,却不见婆子回来。 胡婆子虽然不催,程太太心里也有些烦了,便对周喜家的道:“你去看看。” “是。”周喜家的转身去了。 周喜家的回来的很快,却没有带回来好消息。 “管事刚把大爷找回来,喝醉了,正在前书房醉酒呢。”周喜家的说着,神情十分为难,“只怕一时半会醒不了。” 程太太气的全身发颤,要不是胡婆子在跟前,几乎立时要发作了。 程少牧这样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从他出门回来后就变成这样。 因为一个沈秀,一个官奴毛丫头,这就样作死作活的,她如何不生气。 当年她就不该因为图一时之快,把沈秀带回平原侯府,结果给自己找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唉,大爷是个重情的。”胡婆子说着,“别说一个大活人了,就是个阿猫阿狗,跟了自己几年,也是有情的。” 在沈秀这件事上,胡婆子觉得程太太不厚道。 自己的亲娘家侄女,人又是程太太自己带来的。程少牧看上了想收房,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何必搞成现在这样。 说什么陶氏自己做的,一个刚进门的新媳妇,要没有程太太的纵容,这事成不了。 “孽障啊。”程太太恨恨骂着。 胡婆子却不想再耽搁时间,道:“那大小姐的婚事……” 程太太顿时不语,神情显得十分犹豫。 一直以来,对这门婚事她都是拿不准。想与程少牧商议,结果程少牧如此不争气,让她连个开口机会都没有。 “太太,我知道您是心疼女儿。但是王妃等了这么久,同意不同意,您好歹给个话啊。”胡婆子说着,语气己经没那么和气。 按程王妃说的,要是程太太拒绝了这门亲事,两家就算不断路,来往也不如以前了。 当年程王妃得势时,平原侯府跟着占了这么多的便宜,捞了这么多银子。现在要用到平原侯府了,就这么一推二三四的,那就没意思了。 “我……”程太太语气稍顿,随后咬牙道:“我答应了。” 虽然有些委屈程元娘,但是眼下局面也是箭在弦上了。 原本她是指望着程少牧的,但程少牧现在这样,因为一个女人把自己搞成这样,让她也不由的担心。 要是平原侯府败落了,想给程元娘寻门好亲事,也不可能了。 胡婆子脸色顿时变了,和颜悦色笑着道:“太太英明,这是亲上加亲的好亲事。亲娘家侄女,王妃定然不会亏待的。” “大丫头也是被我宠坏了,嫁到别家去,我也是不放心。有王妃照应,我也能放心了。”程太太言不由衷说着。 程王妃绝对不是心疼娘家侄女的好姑姑,不过好处时,都是姓程的,只要没有利益冲突,程王妃都会善待程元娘。 相反的,一旦有了利益冲突,亲儿子都能利用,娘家侄女更算不得什么。 “太太只管放心。”胡婆子笑着说,道:“世子的亲事也拖许久了,既然太太答应了,官媒也在这里,今日就把八字交换了,把婚书写好。” 程太太不禁道:“这是不是太快了?” “不快的。”胡婆子笑着说,“太太不知道,为了世子的婚事,王妃是操碎了心。早点定下来,王妃也放心了。” “也罢,就依妈妈吧。”程太太说着,既然己经答应,早一天晚一天的,也不要紧了。 燕王府的媒婆早有准备,平原侯府媒婆却是现找的。 周喜家的操办,足足忙碌了一下午,两个媒婆换了八字,写下婚书,这亲事就算成大半了。 胡婆子笑吟吟的把八字和婚书收好,笑着道:“王妃肯定高兴的很。” “我就元娘一个亲生女儿,我不想她委屈。”程太太说着,“婚事一定要好好准备才行。” 婚事虽然答应了,但只要还没嫁过去,就有反悔的余地。 程二娘的肚子,实在让她担心。万一她生下儿子,程王妃又认下这个儿子,将来燕王府谁当家真的不好说。 胡婆子会意,笑着道:“太太也太小心了,不过世子大婚,不好好准备确实太委屈了。” 对程太太不能逼的太紧了,反正婚书都写下来了,也不怕她悔婚。 “是啊,都要好好准备一番。”程太太笑着说。 事情办完,客套完毕,胡婆子也不多留,程太太更无留她之意,亲自送她到院门口,又让周喜家的代她送到二门处。 程太太转身回到屋里,只觉得心烦气燥。 程少牧醉酒不醒,无奈之下答应女儿婚事,总让她心情阴郁。 “唉……”程太太不禁一声叹气,虽然生气却又不放心,吩咐丫头道:“去前书房看看,大爷怎么样了?” “是。”丫头转身去了。 周喜家的送完人回屋,见程太太满心烦燥,不禁劝道:“太太也不用太心烦了,真觉得亏待了大小姐,多给些陪嫁也就有了。” 以程王妃的个性,她要做的事情,甚少有完不成的。 没有更好选择的情况下,答应这门亲事,至于比拒绝好。 “兼祧两房,前头早就有一房正室了,大丫头嫁过去……”程太太担忧说着。 她出生在沈家,又是庶出,对后宅之事,十岁就懂全套了。 后来嫁到平原侯府,又经历张姨娘之事,直接晋级为宅斗老手。 但程元娘不同,那是她的宝贝女儿,哪怕张姨娘得势时,她都能护其周全,可谓是一点风雨没有经历过。 好像温室里的小白花,突然送到修罗场去,如何应付的了。 “王妃总是会看护大小姐的。”周喜家的说着。 程太太怨念道:“指望着她看护,不如上吊来的快。” 周喜家的顿时不再言语了。 “对了,这都几天了,福财家的怎么没过来?”程太太问着。 福财家的侍侯她很多年了,突然间不来当差了,一天两天还好,好几日不见,挺奇怪的。 “她,她不见了……”周喜家的说着。 程太太惊讶,问:“怎么不见了?” “就是那天,她当晚差回家,在路上不见了。”周喜家的说着。 她也知道这样的说词很奇怪,但除了这样的说词,她想不出其他词汇可以形容。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细思极恐。 “报官了吗?”程太太问。 周喜家的道:“己经报了,捕快来了几趟,都查不出任何线索。” 捕快倒是尽心尽力查了,但实在没有线索。 按捕快的说法,青阳是港口,会有海盗上岸抢劫女子。 但就是劫人,一般都是找村里的年轻小姑娘,到主城区抢一个大妈,风险高收益少,实在不划算。 “是不是没去官府打点啊。”程太太说着,“你亲自去,拿一百两银子打点官府。” 福财家的跟她这些年,至少要生见人,活见尸,这样不明不白失踪算是怎么回事。 “是。”周喜家的应着。 心里却隐隐觉得,也许福财家的就这样永远失踪了。 不可能是意外,肯定是人为。 谁动的手?一个后宅婆子能有什么仇家。 第57章 盘算 程元娘将要成为世子妃的事,瞬间在青阳城传开。而与这个消息同时传开的,就是程二娘未婚先孕,与前世子私通,被悄悄养在燕王府。 两则消息几乎是同时散出去,青阳城顿时一片哗然。 要是只说程二娘未婚先孕珠胎暗结,还有可能是污蔑。但程二娘目前正大着肚子在燕王府住着,根本就撇不清。 “平原侯府的门风,啧啧,百年侯府沦落至此,也是让人感慨啊。” “更厉害是程王妃,家中妹妹这样,竟然还给世子定亲姐姐,她到底安的什么心啊。” “我觉得平原侯府的主母才是厉害呢,先让庶女勾引前世子珠胎暗结。后又把嫡女嫁进去,这是双重保险。不管哪个女儿成了,下一代燕王爷都有程家的血脉了。” “事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这等不要脸的人家,以后都不要与他们来往了,免得被沾染了。” 一波又一波的流言,骂的难听至极。 程太太气的吐血,却又无可奈何。 实事胜于雄辩,程二娘珠胎暗结是真的,程元娘也即将成世子妃。 更让她怄气的是,郭长史亲自带着燕王府嬷嬷来了,要给程元娘验身,证明是处子。 程元娘哪里受过这个气,又是哭又是闹,但郭长史都来了,怎么容她拒绝。就是程太太,也是一样吃憋。 虽然验身结果,证明程元娘是处子,可以成为世子妃。但这个侮辱,却足以羞辱程元娘一辈子。 “呜,呜……”程元娘在屋里哭泣不止,“我不活了,如此侮辱我。” 程太太心中也是悔恨不己,但事己至此,后悔也是来不及了,只得劝慰着程元娘:“这是燕王府的规矩,不止是你,都是如此。” 这确实是燕王府的规矩,不然郭长史也不敢带着人来。 但是…… 外头流言正猛时来验身,羞辱之意尽显。 她知道这不是程王妃的本意,但是程王妃没加阻拦,如此放任,也是不想管。 反正她要的,只是希望程元娘生下嫡子,方便她掌控而己。 “我不信,哪里这么验身的。”程元娘哭着说。 程太太无奈之下,只得哄着她道:“当年你姑姑嫁入王府,也是这样的。若只是针对你,我怎么会愿意。” 这么一说,程元娘便相信了,虽然心中依然不舒服,却不再哭闹,只是骂着程二娘:“都是因为那个小贱人,自己不守规矩,连累到我。” 程太太道:“等你成了世子妃,想怎么收拾她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我一定要她死!!”程元娘怒声骂着。 “好,好,都依你。”程太太哄着她,“我命人开了库房给你挑嫁妆,你也看看吧,有什么想要的,母亲都给你。” 就这么一个女儿,总是希望她能过的好。结果还是把她嫁到燕王府这种地方,只希望多些陪嫁,能让她未来的日子好过些。 “嗯。”程元娘这才有几分了精神,“我也去看看。” 程太太哄着程元娘去了库房挑东西,又命丫头婆子小心侍侯着。 “这个丫头,我要怎么办才好啊。”程太太心中愁苦。 本来成器的儿子,却因为一个沈秀,天天喝酒不管事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清醒。 女儿亲事在前,程元娘还是一副天真无知的模样,她如何能放心。 周喜家的不禁道:“太太也别太操心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当人媳妇本就不是好差事,除非把程元娘家低嫁,让婆家供着她,不然懂事就是必经之路。 程太太却是看向周喜家的,欲言又止。 想短时间内提升程元娘智商不可能了,最好的办法就是给她挑个厉害的陪嫁。 周喜家的最合适,自己的心腹,靠的住,又精明稳重。若是她能跟着程元娘,她也不用担心了。 只是…… 周喜家的一家人都在平原侯府,她本人也不是爱好权力之人,更喜欢平凡安静的生活。 让她跟着程元娘去燕王府,只怕她本人并不乐意。 “太太有什么吩咐吗?”周喜家的问。 程太太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想到福财家的,还没找到人吗?” 周喜家的摇摇头,道:“捕快说,有可能是被海盗抢走了。” 虽然这种可能性极小,但是平原侯府一定要个说词,这就是唯一的说词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虽然离奇,但每年奇案这么多,这不多这一件。 “唉,怎么会如此。”程太太听得心中悲痛。 福财家的自小侍侯她,这么多年主仆情谊,感情甚深。失踪这么久,虽然也觉得她活下来的机率渺茫,但乍听到这个消息,依然让她难受不己。 “我己经去她家里看过了,打算再等几个月,要是还没消息,就修个衣冠冢。”周喜家的说着。 程太太听得点点头,道:“拿五百两银子给她屋里送去,唉,也只能尽这点心了。” “是。”周喜家的应着。 此时燕王府里,程王妃己经接到消息。 郭长史亲自带着嬷嬷去给程元娘验身,相信这个消息也会瞬间传遍青阳,把平原侯的名声彻底搞臭。 “韩容那个小崽子,倒是真能折腾。”程王妃冷笑说着。 韩骁一直没动,或者他的性格他的行事风格,让他不屑这些小手段。 韩容不同,天生作妖的小崽子,各种事非都是他闹起来。现在外头的流言,根本就不需要证据,就可以肯定是他的手笔。 “一个小崽子,王妃何必太生气。”胡婆子劝慰着,“只要亲事做定,等大小姐生下嫡子,下一代燕王爷是程家女儿生的,这些人巴结还来不及呢。” “是啊,名声流言,算什么呢。”程王妃说着,“人啊,有了权势,就什么都有了。” 胡婆子道:“说到韩容,说起来他也十四岁了,王妃何不操操心,给他娶房妻室呢。” 韩容一直跟程王妃作对,给他娶房媳妇,让小媳妇好好笼络他。也许这个阻力就会变成助力了。 就是变不成助力,有个媳妇跟着韩容闹腾,只怕他也没力气折腾了。 “这个主意不错。”程王妃说着,却是道:“不过韩容的婚事,只怕还轮不到我做主。你亲自去一趟,把吴氏叫来。” 吴氏是永寿郡王妃,是韩容的婶娘。韩容父亲己经亡故,婚事自然落到她身上。 自己想横插一手,那就要出师有名。 “是,我这就去。”胡婆子笑着说。 吴氏搬进来有段日子了,果然如外传的那般。说好听一点是温柔和顺,说难听一点,就是软弱怕事。 稍微两句重话,就能把她吓住了,想摆布她容易的很。 程王妃喝杯茶的功夫,胡婆子带着吴氏进来了。 十八岁的吴氏,容貌称的上倾国倾城。 海商的女儿,初入郡王府为夫人。后来正妃周氏去世,她因得宠便一跃成为正妃。 高门大户里,扶正不补允许。但王府里,扶正却不少见。主要是侧室出身高贵,又有子嗣,不想再娶,扶正一个也是省事了。 但是吴氏出身商户,连儿子都没有,就能够扶正,凭的应该是自身的本事了。 “见过王妃。”吴氏上前见礼,神情中带着几分不安。 程王妃笑着道:“快起来,坐吧。” “是。”吴氏应着,低头坐了下来,却是双手握拳显得十分紧张。 程王妃见状,微微一笑,道:“唤你过来,也是想问问你,这府里住的可是习惯,下面的丫头婆子可有不听话的?” “都很好,没有丝毫怠慢。”吴氏连忙说着。 程王妃挥挥手,丫头端出托盘,上面摆着各色首饰,端到吴氏面前。 “这是下人孝敬的,成色倒是很好,只是我老了,戴不了这么鲜艳的首饰。”程王妃笑着说,“我想着你用最合适,你就拿上吧。” 吴氏吓了一大跳,连忙起身道:“王妃的东西,我怎么能拿去。” “一点小东西而己,你也太谨慎了。”程王妃笑着说,对吴氏身边的丫头道:“还着着做什么,替你主子收着。” 小丫头不知所措,吴氏见拒绝不了,只得道:“谢王妃。” 小丫头这才敢接下托盘。 程王妃笑着道:“这才对嘛,都是一家人了,何必如此客气。” 吴氏强笑着,神情更显得紧张。 程王妃的东西不好收,收了东西就要付钱的,就不知道程王妃想要什么了。 “说起来,容哥儿年龄也不小了,你这个婶娘也该操点心了。”程王妃笑着说。 吴氏心头一紧,道:“早些年前,有和尚给容哥儿算过卦,说他不宜早娶。世子也说过,容哥儿的婚事,由他来做主。” “原来如此,那就怪不得了。”程王妃笑着说。 并不意外的回答,不宜早娶,韩骁做主,把自己推的一干二净,也就是说她管不了。 “就是这样的。”吴氏紧张说着。 程王妃笑着道:“我只是随口说一句,你不用如此紧张的。” “我……”吴氏有几分结巴,“王妃关心容哥儿,我也,也十分高兴。” 程王妃端起茶碗,笑着道:“喝茶吧。” 第58章 吴氏 端茶送客,吴氏也很识趣,赶紧告辞走了。 吴氏住的暖香坞就在嘉乐堂左后方,从后门出去,穿过大花厅就是。 只是出门走时,吴氏却不自觉得往配殿方向看了一眼,那里住着大着肚子的程二娘。 据婆子说,程二娘肚子这个像是男胎,程王妃对她的看护也到了极致。饮食起居亲自动手安排,生怕出了丝毫意外。 程二娘若是真生下男胎…… “哟,这不是郡王妃吗,来给王妃请安吗。”许梅阴阳怪气说着。 她来给程王妃请安,结果迎面就看到吴氏。 虽然世子妃无望了,但自从搬进燕王府后,生活档次瞬间提升,程王妃在物质上确实没有亏过她与许大太太。 她一直爱慕着程少牧,也无所谓嫁个牌位。只是吴氏是程王妃的敌人,她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是许夫人啊。”吴氏笑着说,有几分讨好的道,“王妃正在屋里,你快去吧。” 许梅看她一眼,很想找找茬,但是智商低又想不出高明的话语,便冷哼一声,昂头挺胸走了。 吴氏也不敢久留,快步回了暖香坞。 暖香坞乃是燕王府东三所的最后一所,院落宽敞。吴氏住了五间正房,前王妃之妹周茹住了东厢房三间。 吴氏回到正房坐下,丫头文杏倒茶,春桃就道:“那个许夫人,只是个夫人而己,却在王妃面前耀武扬威的。” 王府里的夫人是个封号,正六品,还在侧妃之下,更在郡王妃之下。 许梅封号夫人,又是个无子寡妇,实在不知道狂个什么劲。 “若是程二娘生下儿子,她就有狂的资本了。”吴氏喃喃自语说着。 许梅虽然封号低,却是前世子的正妻,程二娘肚子里的据说是前世子的孩子。 程二娘就是生下儿子,但她未婚产子,就算进门也是为妾。孩子要认许梅为嫡母的。 正妻儿子都有了,将来这燕王府谁说算,真的不好说。 “王妃说什么?”春桃没听清,不禁问着。 吴氏皱眉,道:“我说多少次了,现在要叫郡王妃。下次若是再叫错,就扣你一个月月钱。” 春桃见吴氏动怒,马上低头道:“奴婢知错了。” “对了,大公子还住在前书房吗?”吴氏问着。 程王妃突然在她面前提起韩容的亲事,她虽然推的干净,但程王妃只怕不会善罢干休。 虽然一直以来韩容与她并不是多亲近,年龄相仿的侄子和婶婶,太亲近也是惹闲话。 不过,韩容是韩骁的侄儿,他的事情,自己还是要多上心的。 “在呢,东西都搬进来了。”文杏笑着说,“听婆子说,大公子还把屋里人带来了,很是俊俏呢。” “他自己挑的吗?”吴氏也有几分好奇。 爷们大了,屋里有两个丫头陪床侍侯,省得被外头人带坏了。 只是韩容那样的性格,她这个婶娘哪里敢乱插手。现在得知他自己挑了,好奇之余也是担忧,十四岁的小男孩,很容易被狐媚子骗了。 “从郡王府带来的,应该是。”文杏说着。 吴氏想了想,道:“你去唤她过来,好好说话,我有赏赐给她。” 韩骁膝下无子无女,只有这么一个侄子,他向来看重。 关心韩容,也是她这个婶娘该做的。 文杏会意,道:“是,我这就去。” 文杏快步去了世子府,她来到西厢房时,绮霞正在屋里和沈秀聊天。 “王妃果然是有办法,外头流言说的那般难听,竟然硬是把亲事定下来了。”绮霞说着。 沈秀微笑听着,像平常一样,只听不接话。 只要韩容出门,绮霞就会来找她说话。 也是觉得无聊吧,在绮霞眼里,韩骁后宅的丫头都是她的竞争对手。她是韩容的女人,又同样是通房。 身份一样,又不是竞争关系,绮霞对她说话自然无所顾忌。几天时间里,她对韩骁身边的女人们多少有些了解。 郡王妃吴氏脾气好,周茹是个将要爬床的贱货,虽然人贱,但以她的身份,要是真爬成了,至少也是个夫人。 再就是侍妾们,韩骁对失宠的侍妾,想留下也可以,继续当丫头,给口饭吃。要么是给笔钱发嫁。不会太亏待,同样的也不会太善待。 侍妾丫头,不过是小猫小狗一样的存在,谁会对猫狗多用心呢。 再就是即将进门的世子妃…… “后头正房己经开始收拾了,估摸着年底就进门。”绮霞说着,语气中透着不安,却是嘲讽道:“妹妹未婚先孕,这姐姐……” 文杏走到门口,隐约听到里面人在说话,站定听了几句,便把脚步放重了,站在门口道:“秀姑娘在屋里吗?” 沈秀听着声音陌生,又不似传话婆子的声音,便没先应话,而是看向绮霞。 “是郡王妃身边的文杏。”绮霞小声说着,“心腹大丫头。” 春桃和文杏是吴氏的左膀右臂,文杏还好,春桃的眼晴几乎是长在眼晴上的。 一个丫头,主子是扶正的,又不受宠,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张狂。 沈秀这才起身笑着应答:“我在屋里呢。” 说着迎到门口,亲自打起帘子。 文杏进到屋里,却是不动声色打量着沈秀。 真是大美人啊,以往府里人都说,郡王妃吴氏是难得美人。这个阿秀可是瞬间把郡王妃都压了下去,更难得是气质端庄。 韩容的眼光,确实很高。 “是文杏啊,你来有什么事吗?”绮霞问着。 文杏笑着道:“原来绮霞姑娘也在,郡王妃得知阿秀姑娘来了府里,便想叫她过去说说话,还特意挑了几件首饰,要赏给她呢。” 绮霞并不意外,吴氏虽然在府里无权无势的,娘家却是极有钱的。而且她整日无所事事,也只在这种小事情上操心了。便对沈秀道:“你有事忙,我先回去了。” “我送姑娘出门。”沈秀说着,又对文杏道:“姐姐快请坐下。” 文杏笑笑,依言坐下来,却不禁打量着眼前整齐的西厢房。 韩容初搬来之时,她就来过的。几个小厮打理的房间,几乎与猪圈无异。 照顾人侍侯人,果然是女人心细,这才几天,屋子就全然换了个样子。 沈秀亲自把绮霞送到门口,转身回屋后,笑着对文杏道:“怠慢了,请容我换件衣服。” 文杏笑着点点头,道:“郡王妃不着急的,你慢慢收拾即可。” 说话间,她又看沈秀一身打扮。 虽然是家常衣服,但不管是颜色搭配,还是头上首饰,都是漂亮素雅并不俗艳。 不像绮霞那种,得宠有点钱了,就把梳妆台顶在头上。 而且还知道主子召见,就要更换外衣,这必然是大家族里出来的,不是村里不知规矩的野丫头。 长的漂亮,气质好,心思细腻,说话行事也温柔。 这样的女子,被韩容收了房,真不是坏事。 “我己经收拾妥当。” 虽然说是不着急,但沈秀哪里敢耽搁,换了件外衣,整整头发就得走了。 “请姑娘跟我来吧。”文杏笑着说。 文杏前头带路,从世子府正门出去,通过长长的夹道,才到暖香坞正门。 沈秀边走边记路,以位置分布来说,暖香坞应该与世子府后院是横向平行的。 只是暖香坞属于中路,也就是王爷和王妃的地方。与世子府并没有直接打通,所以必须得绕远路,先从世子府出来才能过来。 程王妃把吴氏安置在这里,既有就近监视之意,估计也有隔离吴氏与韩骁之意。 不过一墙之隔,开道门的事。韩骁想做,肯定做的了。 “这里就是了。”文杏说着,领着沈秀进院门,又指指五间正房,“郡王妃就住这里,往后你要是前头受了委屈,只管来给郡王妃说,一定给你做主。” 沈秀微笑着道:“我记下了,多谢姐姐提点。” 文杏笑而不语,领着沈秀进正房。 两人一前一后进里间,沈秀只觉得一阵香味扑鼻,虽然不浓烈,却是香气满屋。 再看房间摆设,低调中带着奢华,尤其是细节处的装饰,更显得富丽。 果然如绮霞所说,郡王妃吴氏是海商出身,虽然地位不高,家里却是极有钱。 吴氏不得宠,以前在郡王府就没什么地位。拉拢下人唯一的手段就是金钱开道。 现在她相信了,吴氏是真有钱。 “郡王妃,我带秀姑娘来了。”文杏说着,领着沈秀进里间。 只见吴氏榻上坐着,一身家常衣服,梳着流云发髻,鬓边插着一支大凤钗。 衣服精致,凤钗也好看,只是与她本人有些不太相衬。据绮霞所说,吴氏今年十八岁,长相看起来更年轻些,十六七的模样。 样貌漂亮,乖巧,就好像一个精致的娃娃。这样的长相,要是打扮的可爱些,会有加成。 但是故意往高端大气上整,就会有些不伦不类,反而不如随意打扮,显得好看些。 不过,吴氏还如此年轻,样貌也是数一数二,至少甩绮霞白露一大截。能够侧妃扶正,当年肯定是很受宠的。 这么快就失宠,不得韩骁心意。就不知道是她做了什么,还是韩骁就是如此喜新厌旧了。 “拜见郡王妃。”沈秀上前见礼。 吴氏笑着道:“快起来,过来让我瞧瞧。” 第59章 首饰 快起来,让我瞧瞧。”吴氏笑着说。 沈秀低头上前,吴氏拉着手,细细看看。文杏挑起裙子,又看看脚。 这也算是惯例了,相看妾室,就是看手脚。 “不错,不错,是个齐整人儿。”吴氏笑着说。 沈秀低着头道:“王妃缪赞了。” “坐吧。”吴氏笑着说。 文杏搬来圆凳,沈秀告罪坐下。 吴氏就问了起来,不外乎是哪里人士,家里还有什么人,怎么来到韩容身边的。 沈秀早有准备,跟韩容串好的说词。 开阳人士,父亲是穷秀才,因为家穷卖身为奴。因为韩容喜欢,便向主人家讨了她。 这也是常事,别说一个丫头,就是姨娘都可以互相赠送。 “你也是吃了不少苦头。”吴氏感慨说着,家穷,卖身为奴,又转手他人,称的上红颜薄面了,道:“以后都好了,大公子是个会疼人的。” 沈秀低头浅笑,心中莫名轻松起来。 将来如何她也不知道,但是韩容…… 确实很会疼人,对她也是真的不错。 哪怕是以后变了,再不能相守,至少眼前是真实的。她的人生早己经割裂,会走到哪里她也不知道,能做到的,也就是珍惜眼前。 “把首饰端上来。”吴氏笑着说。 本来还有点担心,但既然是奴籍,说话举止又如此乖巧懂事,是个靠谱的好孩子。 文杏把托盘端出来,程王妃赏的,吴氏动都没动。但凡程王妃送来的,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吴氏碰都不会碰。 韩骁目前膝下无子,这个结果虽然不是程王妃害的,但现在的程王妃一定不希望韩骁多子多孙。 就算是真要生,也得是程元娘生,为她生孙子。其他人就算了。 “这是王妃赏我的,我觉得太鲜艳了,你拿去戴吧。”吴氏笑着说。 沈秀连忙起身道:“王妃赏赐,奴婢哪里敢收。” “几件小首饰,王妃不会在意的。”吴氏笑着说,“你就拿着吧。” 说着,文杏把托盘拿到沈秀面前。 沈秀见推托不掉,只得接过托盘,道:“谢郡王妃赏赐。” “戴着玩吧。”吴氏笑着说。 又说几句,沈秀估摸着吴氏不想聊了,便起身告辞。 吴氏也不留她,笑着道:“以后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文杏。” “是。”沈秀应着,转身离去。 端着托盘回到前书房,雀儿和小丫头们都围了上来。 主要是看首饰,她们是郡王府的丫头,都是见过世面的,但漂亮的首饰,哪个女孩子不喜欢,顿时围了上来。 “郡王妃真是大方呢。”雀儿说着,语气中带着羡慕。 沈秀是通房,不是她们这等小丫头。郡王妃赏她们最多也就是一两银子,赏通房就是首饰了。 “首饰我不能分给你们,但是见着有份,银子还是有你们的。”沈秀笑着说,转身进梢间拿了一把碎银子出来,“每人二两,也省得你们说嘴了。” 说着,把碎银子发给众人,每人二两,总共十二两。 她只是通房,打赏小丫头们二两,确实太多了。但是这些人原本就是郡王府的,与她根本就不熟,想使唤的顺手,威少不了,恩更少不了。 这也多亏了韩容,给她五百两银子。不然这诺大燕王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徐徐图之虽然也有效果,却怎么都不如用钱开道来的快。 “谢谢姐姐。”小丫头们顿时欢呼起来。 王府的丫头的月钱并不比一般府邸高,像她们这种三等小丫头,每月五百钱。 一下子收到二两银子打赏,尤其是沈秀给的,这般大方的上司,她们如何不欢喜。 “好了,都去玩吧。”沈秀笑着说。 小丫头们这才散去,沈秀端着托盘进梢间,却没有马上把首饰收进首饰盒,而是细细查看。 吴氏不会害她,但是吴氏特别说了,这是程王妃赏她的。 那就难保程王妃不会在赏赐中加料陷害吴氏,后宅争斗,下毒都是常见手段。 吴氏把东西转手赏她,也就顺手为之,侄儿的通房,在她眼里估计还算不上是人。赏几件首饰就是天大的恩赐,至于东西是不是加料的,只要与她本人无妨,她才不管。 “果然……” 沈秀自言自语说着,她苦读医书,精通药理,虽然实践少了些,但辩识药草还没有问题。 首饰上的微薄气息,是千枯草。 草药熬成汁,再把首饰侵泡其中,只要一天时间,首饰就沾上了药性。 单是千枯草,并没有什么危害性,但若是同时使用百叶红,时间久了,就会致女子不孕。 吴氏无子,要是一直无子下去,自然对程王妃有利。 一般高门大户里,后宅的妻妾争斗,几个人,为了后宅那点破事就能斗的你死我活。 现在是王府后宅之争,又牵扯到爵位继承权,别说下毒了,只怕暗杀明杀之类的事情都少不了。住在燕王府,看着是荣华富贵,危险性也高啊。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屋里?”韩容的声音传了过来。 沈秀连忙放下手中首饰,意外道:“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屋里没事,我让小丫头们出去玩了。” 说着,沈秀起身给韩容倒茶。 韩容在梢间坐下来,看看茶几上的首饰,道:“这是郡王妃赏你的?” “嗯。”沈秀笑着说,把茶递给韩容,道:“郡王妃特意把我叫过去,赏了我这些东西。” 韩容并不以意,道:“她有钱,赏给你了,你就戴着玩吧。” 沈秀听得心念一动,韩容这口气,好像对吴氏并不是太以为然。 韩容对韩骁是十分尊重的,就算吴氏是扶正的,这样的态度也显得太随意了些。 “你别看郡王妃文文弱弱的,心眼多着呢,连叔父都被她骗了呢。”韩容说着。 “噫?”沈秀听得愣了一下。 连韩骁都被骗了,难道是指扶正的事? 先装的文弱温柔,让韩骁觉得可以扶正。然后时间长了,或者觉得没必要装下去了,就露出本来面目了? 那就怪不得吴氏还这般年轻美貌就失宠了,估计韩骁看到她时,心情也是复杂。 韩容无意再说下去,只是道:“反正她若是叫你,你过去也无妨。问你什么,自己留心就好。” “我明白了。”沈秀会意。 韩骁讨厌吴氏,是他们夫妻之间的小事。但从整体利益上说,韩容,韩骁,吴氏都是一体的。 吴氏不会除她而后快,但同样的,以吴氏的性格,也不会真心待她。 这样的关系,大家相敬如宾就可以了。 “对了,我今天遇上一个人……”韩容突然说着。 沈秀问:“谁啊。” “他……”韩容顿了一下,却没有接着说下去。 他今天遇上沈越了,他并不认识沈越,是沈越自己来找他的。 沈家人,沈秀的哥哥,开阳汇丰船行的大东家。 沈越这么说的,他却没有办法相信。沈家怎么可能还有成年男人活着,就算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义子,这种时候也该小心做人,而不是跑到他面前承认身份。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沈秀在燕王府的? 这件事,他可是瞒的很紧呢。连沈秀的身世,两人也另外串了词。沈秀向来深居简出,见过她的也没几个。 而且刚忽悠了一个程少牧,又跑来一个沈越。这两者之间有关系吗? 更重要的是,沈越的目地是什么呢? “怎么了?”沈秀问。 韩容道:“没什么,一个神经病,觉得挺有趣的。” 他自己还一头雾水呢,更没必要跟沈秀说,只会让她白白担心。 既然己知沈越人在哪,那派人调查即可。若真是沈秀的兄长,兄妹失散多年再聚,实在是人生一大喜事。 若不是,沈秀也不知道这个假冒的亲哥,自然也就不失伤心失望。 “真的是这样吗?”沈秀不禁追问。 不是她好奇,而是韩容明显神态有异。 话说一半,又突然不说了。是觉得外头朝廷之事,不合适她知道? 还是,事情与她相关,韩容不想说了? “就是这样啊。”韩容笑着说,拉着沈秀的手道:“我不在家,你今天过的可好?” “很好啊,还得了赏赐呢。”沈秀笑着说,韩容执意不说,她自然也不会追问。 韩容道:“你不用这么说,总是把你丢家里,你一定闷的很。明天,明天我哪里都不去,我带你出门玩。” “我并不觉得闷。”沈秀笑着说,“外头乱糟糟的,我并不想出门。” 她离开平原侯府不久,万一撞上平原侯府的下人就不太好了。而且她刚来燕王府不久,应该多适应一下新环境,而不是往外跑。 “也我带你去逛燕王府的后花园。”韩容笑着说,“燕王府后山有个好大的花园,够我们玩的一天的。” “嗯。”沈秀笑着说。 两人正说着,就听外头传来小厮的声音:“世子爷回来了。” 沈秀下意识往窗外看了一眼,她在前书房也住好些天了,从来没见过韩骁。 连小厮的传话都没听过,要不是绮霞一直说,韩骁住在这里,她根本就不认为这是韩骁的住所。 韩容也站起身来,道:“我有事要跟叔叔说,晚上等我吃饭。” 第60章 原由 韩容追着韩骁进了正房,白露正侍侯着他更衣,绮霞旁边捧茶,另有小丫头立在两侧。 “叔叔……” 韩容进门喊着,看见韩骁己经换上家常衣服,也就表示今天不出门了。他也就不那么着急了,只要旁边等着。 韩骁换好衣服坐下,接过绮霞手里的茶,这才对韩容道:“有事?” “今天出门,遇上一件奇事,想问问叔叔。”韩容说着。 “说。” 韩容道:“当年京城沈家,被抄家灭族,男丁应该杀光了吧。” “应该是。”韩骁说着。 当今永昌皇帝称的上是心狠手辣,他当太子时,就对沈家深为忌惮。登基之后,隐忍几年后对沈家动手。 既然动手了,那自然要杀光杀净,才能把这个祸患除了。 “但今天有个人自称沈越,说自己沈家的长房长孙。”韩容说着。 沈家都抄家灭族了,冒充沈家人没有任何好处,尤其是这个沈越,虽然他的长相与沈秀不同,但气质神韵还真有几分相似之处。 “沈越?”韩骁念着这个名字,“他是不是非常漂亮,让人过目不忘。” 韩容非常坚定的点点头,道:“堪称当世第一美男子。” 他虽然还是个处,但也是见过世面的。十二三岁的娈童,再到戏台上的戏子,男女不分的多了去。 沈越却不同,他己经二十几岁,早就过了漂亮男孩的时代段。他展现出来的是漂亮男人,长身玉立的身材,无可挑剔五官,优雅而冷傲的气质。 他是性向正常,换一个爱男人的,肯定是一见钟情,为他死都愿意。 “那应该没错了。”韩骁语气肯定,又问韩容:“你在哪里见到他的?” “是他突然来找我的。”韩容说着,“不过他说他是汇丰船行的东家,目前人在青阳,要找他可以去船行。” “汇丰船行?”韩骁又点惊讶,却又不觉得意外。 开阳最大的船行,也是大周最大的船行。他曾好奇过大老板是谁,只是后来事务太多,也就顾不上了。 沈越就是能逃过灭族大劫,入朝为官也不可能了,种地不现实,经商最有可能。 沈家是七年前抄的家,七年时间能打下如此基业,沈越确实不是一般人物。 “嗯,他自己说的。”韩容说着,却是好奇道:“沈家既然被杀绝了,他是怎么逃过的?” 韩骁道:“沈越是当今太子的伴读,为了保下他,太子殿下不惜假传圣旨。不但保下他的性命,还从官奴籍中除名。” 他会记得这件事,是因为当时闹腾的太大。永昌皇帝狠心绝情,立志要把沈家人杀绝,挡不住亲生儿子扯后腿。 偷偷把人从牢中救走,私改圣旨,后来又从奴籍中除名。可谓是拆台拆的彻底,父子大战,只差把皇城掀了。 “啊?”韩容听得大惊失色,“假传圣旨?” 韩骁道:“是啊,皇上大怒,还要杀了太子呢。” “皇上,好像就一个儿子吧。”韩容不禁说着。 皇室的亲情不算什么,儿子杀老子,老子杀儿子,兄弟相残,都算是平常事。 再有儿子多的皇帝,二十个皇子,杀几个也不算什么。但是眼下帝脉子嗣单薄,己经三代单传了。 再怎么狠心,也不至于把独子宰了吧。 “大臣们也是这么说的。”韩骁说着。 他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大殿上的吵闹,永昌皇帝大发雷霆喊着要废太子,直接宰了逆子。当时大臣们都想劝,但又怕被当成沈家的同党。 最后还是内阁大学士说,皇上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废了太子容易,皇位传给谁。 帝脉己经三代单传,要是非杀太子不可,那就得好好查查玉碟,看看离帝脉最近的一脉是哪支了。 此言一出,永昌皇帝顿时萎了,既不喊打,也不喊杀了。就这么一个儿子,后宫妃嫔这么多,连个女儿都没生出来,他还是悠着点吧。 “那后来皇上也没追究沈越吗?”韩容问着。 假传圣旨的儿子不能处置,处理沈越应该很简单吧。一刀没砍死,那就再砍一刀。 而且闹成这样,永昌皇帝肯定一肚子火,必然要迁怒沈越,把他凌迟了都不奇怪。 “处置了沈越,岂不是证实了太子假传圣旨。”韩骁说着,“不想太子被指责德行有亏,自然是当爹的全部扛下来。” “……”韩容听得满心无语,忍不住吐槽道:“怪不得太子敢假传圣旨,就是假传了,也不会被怎么样。” 明明就是个儿控爹,嘴上喊杀喊废的,结果连儿子受指责不舍得。气成这样,还把锅接过来自己背好,舍不得儿子被指责。 “现在的沈越,应该是平常百姓。”韩骁说着,“当今圣上还在,只怕他进不了京城。” 韩容兴奋道:“那等皇上过世,太子登基,只怕给沈家翻案都有可能。” 为了一个伴读,连圣旨都敢改。将来登基为帝,再没人拦着了,那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要是翻案了,当今圣上就要背上屠杀忠臣的恶名了。”韩骁说着,“以太子殿下的性格,还不至于如此忤逆。” 为了好友,私改圣旨没什么大不了的。父子之间,这算是小事。但就像永昌皇帝能忍下这口气,替儿子背锅一样。 重情重义的太子,断然不会让自己亲爹在史书上背上骂名。 “也是。”韩容说着,语气中却带着失望。 沈家的罪名太大,除非沈家翻案,不然绝无脱籍的可能性。一辈子官奴籍,沈秀再无前途而言。 “你好像对沈家的事很感兴趣?”韩骁突然说着,目光看向韩容。 韩容马上道:“沈越突然来找我,让我很好奇。” 燕王府的后院太复杂,隐瞒沈秀的身份,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但瞒的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尤其是韩骁,早晚都会知道。 只是知道之后,韩骁会是什么态度,他也拿不准。 等实在瞒不住时再坦白,不然要是韩骁现在下命令,让他把沈秀送走,他就真的痛苦了。 “说来也是奇怪,沈越好好的怎么会来找你。”韩骁说着,目光直视着韩容,“你有事情瞒着我吗?” “没有了。”韩容笑着,连连摆手,道:“叔叔难得回来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韩容转身就走。 韩骁并没有叫住他,等他出了门,才问白露:“最近容哥儿可有什么事?” 白露想了想道:“大公子新收了一个通房,外头带来的,十分漂亮。” 爷们收个通房,原本是不需要特别汇报的。但最近韩容身边什么事都没有,只有这么一件小事。 韩骁特意问了,那只有这件事可以汇报。 “才十四岁,还早了些。”韩骁说着,顿了一下又道:“既然他喜欢,那就随他去吧。” 十四岁是个不上不下的年龄,按排通房太早。而且他向来不认同,家人安排通房这种做法。 一个男人,连陪床的女人都要家人挑选安排,能有什么出息。 “秀姑娘比大公子大三岁,看着也是个温柔贤淑的。”白露说着,“大公子眼光很好。” 沈秀生的漂亮,气质又好,说话行事也很温和。丫头里面能占一样的,都是出挑的。占两样的,就是难得的。三样全占的,更是少之又少。 韩容第一个女人就找了个三样全占的,眼光实在很高。 “身世可弄清楚了?”韩骁问。 白露道:“我查问过,大公子外头买来的,在永寿郡王府住了一阵子,才带来这边的。” 她细问过管事,沈秀是奴籍,身契在韩容手里。因为是奴籍,不像平民那般麻烦,她也就没有细问。 像沈秀这般漂亮的丫头,几经易手也是平常事。非要把原来的老底子挖出来,也是给她添难堪。 “嗯。”韩骁应了一句,也不再问。 白露看韩容心情还好,便道:“这几天王妃一直有派人来,后院己经开始收拾了。” 青阳城传的沸沸扬扬,聋子都知道了。 平原侯府二女儿与前世子私通,珠胎暗结。程王妃却把平原侯府大女儿定给韩骁,这样的亲事,是个人都不会满意。 也因为如此,关于亲事的事情,白露汇报时都会特别挑时间。 “在世子院西边的墙上开个门,与暖香坞打通。”韩骁突然说着。 白露会意,却是担忧道:“只怕王妃那里……” 当初程王妃亲自派人把吴氏接过来,安排在东三所的暖香坞,就是为了隔绝吴氏与韩骁的联系。 把世子院和暖香坞打通,这层隔绝也就没有了,程王妃只怕不会乐意。 “传我的命令,让胡总管照办。”韩骁说着,“他若是不办,就办了他。” 白露低头道:“是,我马上吩咐下去。” 胡总管是世子府的管事大太监,程王妃特意指派的。命令他做事,很需要一点手段。 “对了,写张贴子送到汇丰船行,邀沈越进府一叙。”韩骁说着。 沈越,沈家的嫡长子,太子的伴读。 突然出现在韩容面前,那就有必要叙叙旧了。 第61章 收拾房舍 汇丰船行在国内每个港口都有办事处,就在港口中旁边,四进大院带后花园,十分宽敞。 沈越在办事处住下之后,原本宽敞的院落,顿时显得拘促起来。一个人独占后面两进加后花园,公事全部搬到前面两进,自然就显得拥挤了。 “把这些全部搬走,你们主子看不上这些劣等货。”沈镜神情极其不耐烦,对管事吼着道:“高级,高级,全部高等货。不懂什么是高级,那就买贵的,所有东西都只要最贵的。” 原本还算机灵的管事,己经被吼傻了,连声道:“是,是……” “是个屁啊,还不快点去。”沈镜大声吼着。 里间罗汉床上,沈越靠在引枕上,旁边圆桌上摆着精美点心。 再看里间,锦笼纱罩,金彩珠光。地上铺的砖虽然来不及换,却是铺上了地毯,海外进口的羊毛地毯。 “阿镜啊,如此美好的一天,却如此暴燥,不应该啊。”沈越悠闲说着,与暴燥的沈镜成鲜明对比。 沈镜下意识去握刀柄,很有冲动一刀砍过去,怒声道:“是你美好,你身边的人倒霉。” 沈越对生活的挑剔他是知道的,一直以来他也跟着享受,自然觉得无所谓。 但眼下沈越使唤他收拾房子,他才知道沈境到底有多难侍侯。 挑剔成这样,真的好想一刀砍死。 “会吗,我一直觉得阅先生乐在其中啊。”沈越笑着说,“虽然练武强身,你也该熟悉一下练武之外的其他事情。” “啊!!”沈镜瞬时抓狂,“阅先生呢,你为什么不带他来。” 阅先生是沈越的军师兼贴身保姆,虽然人设是个书生,却是个万能书生。除了不能打架和不会生孩子外,几乎是万能的。 若是阅先生在,就能应付沈越的挑剔,他也不用如此辛苦了。 “我突然来青阳,开阳的事务总得有人处理。”沈越笑着说,“不过,我己经写信回去,阅先生很快就会过来的。” 他虽然有计划来青阳,但这趟来的还是有些突然。与程少牧的相遇,打乱了他的计划。 不过,他看中的血缘,并不表示别人也重视,程太太,呵呵。 “阅先生也要过来?”沈镜有几分意外。 虽然他希望阅先生能来,但从现实角度说,青阳与开阳距离很远,就是坐大船也要半个月。 书信过去,接到信准备过来,再算上准备时间,阅先生过来至少要一个半月后。 沈越点点头,道:“我连房间都给他准备好了,当然要他过来。” “你不打算回开阳了吗?”沈镜问。 沈越笑着道:“开阳是老家,当然要回的。但青阳更有前景,为了生意,我该留在此地坐阵。” 沈镜听得半信半颖,沈越留下来是真的,但为了生意,他怎么也不相信。 “新燕王世子出炉,我当然要留下来。”沈越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 大周四大王府之一,十几年前那可是威风八面,治理领地,打海盗扫流寇,战迹斐然。 不过就是眼下落魄了,也不是一般亲王可以比。更何况落魄的原因只是燕王爷的不给力,新任世子出炉,这一切都会改变了。 燕王府,韩骁,也许是值得投资的对象。 “什么?”沈镜没有听清楚。 沈越笑着道:“没什么,对了,程少牧最近有什么动静?” 沈镜摇摇头,道:“还是老样子,不是在家里喝酒,就在外头喝酒。” “蠢货。”沈越冷哼着,“这么一点风波都经历不了,活着都是浪费粮食。” 沈镜没作声,来青阳这些天,平原侯府里的事情,己经打听的清清楚楚。 沈越最恨被欺骗,程少牧也许不是有意的。但事实是,程太太根本就怨恨沈家,对沈秀更不好。 就是口口声声说爱着沈恨的程少牧,对沈秀也是视为丫头。 这样的亲人,这样的表弟,沈越没亲手掐死他,要么接下来还有利用价值,要么就是己经备下后手。 “倒是那个韩容……”沈越突然说着,轻轻笑了起来,“虽然是个小鬼头,却是个精明的小鬼。” 一席话忽悠住程少牧,虽然是攻心之计,但确实骗住了程少牧,并且让程少牧一蹶不振。 回想上回见面,韩容纹风不露的话风,以他的年龄确实很难得了。 沈秀若是与他相守,真有个结果,倒是不错的。 沈镜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那沈秀小姐……” 他虽然也是姓沈的,与沈越却没有血缘关系。他是被沈越收养后,改了姓氏与名字。 从血缘意义上讲,沈秀是沈越最近的亲人,嫡亲妹妹。也因为这样,在得知沈秀的消息后,沈越马上不停蹄赶到青阳。 “跟着韩容,也不差。”沈越说着,有几分自言自语道:“我能给她什么呢。” 沈镜听得沉默不语。 这些年来,沈越找到的沈家女儿也有几个。嫡系旁支皆有,但就算是从火坑救出的,也是交给好人家收养,给钱给银子,从来不主动表露身份。 沈越从来没有说过原因,沈镜更没有问过。直到找到亲妹妹,沈越终于愿意相认。 不过,现在这个说词,估计是打算又拖延了。 “与燕王府的交道,还未开始呢。”沈越笑着说,“将来,有的是机会。” 燕王府,韩骁,将来有的是机会打交道。 而且兄妹一别多年,现在的沈秀在想什么,会做什么,他也完全不知道。 既然是亲兄妹,早一天晚一天,总会相见。 “燕王府……”沈镜脸上疑惑越发凝重,“你想做什么呢……” 一语未完,就有管事拿着请贴进来,道:“燕王世子送来请贴,邀主人进府一叙。” “呵~这么快。”沈越笑了,伸手接过请贴,翻开看了看。 标准的请贴格式,没有丝毫特别之处。 只是堂堂燕王世子,要见一个商假,却送请贴来,而不是直接叫人过去传话。 这份客气,也是真客气。 有趣的韩骁啊,应该不会让他失望。 “告诉来人,我准时赴约。”沈越笑着说。 他来青阳就是为了燕王世子,现在主动邀约,正合他意。 “是。”管事低头应着,转身去前头回话。 沈镜却是道:“燕王世子为什么要请你?不对,他怎么知道你来青阳了?也不是,他怎么知道你是沈家人的?” 汇丰船行虽然是大周第一船行,但是商户之家,燕王世子如何能看上眼。 会送来这么一张请贴,而不是直接把人叫去,也只是能因为沈越姓沈,曾经是当今太子的伴读。 “这个啊,只能是因为韩容告诉他了。”沈越说着。 他去见韩容,原本只是想见见这个人,不然沈秀跟着他,实在无法放心。 韩容转头告诉韩骁,也算是情理之中。毕竟韩骁视韩容如亲子,叔侄感情比父子感情还好。 “也是,韩容对你的身份似乎很好奇。”沈镜说着。 当时他也在场,韩容问了好多问题。也因为问了多了,让沈越确定,沈秀确实在他身边,两人感情还不错。 “韩骁,呵呵……”沈越笑着。 正统世子死的那般尴尬,韩骁一个郡王兼祧两房,这要是巧合,世上就没有意外了。 勾引朝臣,再杀堂弟,燕王府无嗣之后,再由他来兼祧两房。 如此野心,他喜欢。就不知道,韩骁有没有兴趣,更进一步了。 “明天我也去吗?”沈镜突然问。 沈越道:“当然要去,记得把刀放家里。那么大一把刀,凶器。” “没有刀在身边,我没有安全感。”沈镜说着。 沈越听得笑了,道:“那换我保护你。” 第62章 会面 燕王府总共有四个门,东门和西门是女眷和平常亲友走的。从东、西门进入后,就是一条主甬道,把前后院彻底分开。 以沈越现在商户的身份,他可以从东、西门,也可以从北门进。 唯独正门,那是官员的专用通道。而女眷,也只有正妃进门时,才开正门通过。 “这就是燕王府正门啊。”沈镜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看起来跟秦王府差不多啊。” 都是两重门,第一重是前门,再是端礼门,连格规大小都差不多。 唯独不同的是,门口站在的守卫,着装有些区别。秦王府的士兵,基本上都是陆军装扮,而燕王府的是海军装扮。 “同样四大王府,自然差不多。”沈越小声说着,又叮嘱沈镜:“莫要多话。” 沈镜会意,马上闭嘴不言。 沈越抬头看一眼高高的门匾,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请贴上只会写约会时间和地点,至于从哪个门通过,就是邀约人自己的选择了。 他沈越,从来只走正门。 闲话间,沈越和沈镜走进端礼门,守卫马上迎了上来,上下打量着沈越,询问道:“大人为何到此?” 端礼门是正门,进出的都是官员。燕王府的官员都认识,不用询问。 若是有外官来访,也会来穿官府。沈越和沈镜一大一小都是便服,只是沈越的气质实在不像平常人,那就通称大人,至少不会得罪人。 “我是沈越,世子约我到外书房一叙。”沈越说着。 守卫顿时变得恭敬起来,道:“原来是沈大人,小人失礼了。” 前院外书房,是王爷约见手下重臣的地方。就好像紫禁城的养心殿,能被叫到那里说话的,不管眼下什么身份,将来的身份肯定非一般。 沈越微笑不语。 守卫唤来侯着小太监,吩咐道:“领沈大人去外书房。” 小太监道:“沈大人,这边请。” 说着,小厮前面带路,沈越和沈镜紧跟其后。 从端礼门进入,接下来是承运门,再进入就是正殿。正中三大殿,承运殿,圆殿,存心殿。 承运殿是王爷上朝之处,承运殿是王爷的起居所,与紫禁城格局相同。 外书房就在三大殿右侧,算是会客所,也是办公处。五间配殿,十分宽敞。 “沈大人稍等,容奴才传话。”小太监说着。 沈越微笑着点头,不管是三大殿也好,还是外书房也好,都是王爷使用的地方。亲生的世子来这里办公,都要被指责逾越。 韩骁一个过继的世子,在燕王爷还活着的时候,就入主外书房实权在握,程王妃还想跟他争,用什么争,后宅那点小手段吗。 片刻之后,小太监转出来,道:“世子请沈大人进去。” 沈越点头,缓步进门,沈镜紧跟其后。 进入殿中,抬头却不见人,就听里间传来一句:“我在里面” 沈越顺着声音进入里间,与外间的奢华不同,里间显得朴实许多,也实用许多。 长长案几,上面堆满卷宗,两边书架上也堆满了书籍,不是装模作样的书籍,而是凌乱的摆放,看的出来,主人常常翻阅。 案几左侧摆着一张雕花罗汉床,韩骁一身常服随意坐着,手边放着看到一半的书。 他的容貌虽然不及沈越那般出众,却自带一股气场,哪怕眼下如此随意,也显得格外出众不俗。 “一别经年,沈公子风彩依旧。”韩骁微笑说着。 十年时光,并没有在沈越脸上留下痕迹。不同的是气质,十年前的沈越,可谓是天之骄子,恣意妄为潇洒自地。 十年后的沈越,依然是天之骄子,但高傲之中却带着一股沉重。潇洒之外,更多的是悲凉。亲眼看着至亲之人一个个死去,这份沉重,没有把沈越压垮,却足以改变他的心性。 “你?”沈越愣了一下,直盯着韩骁好一会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 韩骁笑着道:“十年不见,没想到沈公子还能认出我。” 十年前的沈越十六岁,十六岁与二十六岁,长相差不多并不多。尤其是沈越这般出众的样貌,想忘记都难。 他则不同,十年前他才十二岁,十二岁与二十二岁,差距太大了。 “呵~~”沈越笑了,看着韩骁道:“也是我糊涂了,帝脉子嗣单薄,能出现在太子身边的王子,必然是其他支脉的顶尖人物。” 十年前,永昌皇帝生辰,藩王进京朝贺,好些亲王把子侄也一起带来京城。 当时他是太子伴读,常在东宫出入,自然见过这些藩王王子们。 十二岁还有些年幼的韩骁,就混在其中。才情能力皆十分出众,让人过目不忘。 不过在他的印象里,身份应该差些,不然太子不会不特别介绍,以至于他连名字都没记住。 事实证明,只要能力够,身份并不是问题。十年过去,当年他连名字都没记住的人,己经入主燕王府。 “请坐。”韩骁说着,指指旁边坐位。 沈越也不推辞,依言坐下,笑着道:“多谢。” 沈镜从进门以来,只是全神戒备韩骁。眼下沈越坐下,他像往常一样,无言立于沈越身后。 做为一个高手,杀人无数的高手,他的警觉性比一般人高的多。 韩骁,很危险。 “能再遇沈公子,我十分意外。”韩骁笑着说。 沈越道:“我也意外。” 昨天他还在想,怎么跟这位燕王世子搭话,没想到竟然是旧识。 韩骁道:“沈家之事,我十分遗憾。” 五代清贵,一朝覆灭,灭的彻底绝决。可惜也是真可惜,但掌权太久的世家,彻底覆灭也不是坏事。 沈家也早该有觉悟,既沾染政治,享受了别人享受不到的荣光,那就要承担别人承受不了风险。 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呵~~敢再提沈家,世子爷果然大胆呢。”沈越笑着说,言语间带着嘲讽,“这是禁忌,禁忌啊。” 韩骁默然听着,这确实是禁忌,哪怕是想马屁大骂沈家的官员,在永昌皇帝提起沈这个字,都被贬了。 沈家的恶行不少,同样的,沈家为朝廷为天下也付出了太多。 百年之后,史官下笔时,会如何记载也是不得而知。 “世子突然邀我前来,是为了叙旧的吗?”沈越笑着问,意有所指。 韩骁道:“我那侄儿不太懂事,若是冲撞了公子,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世子这话太客气了,我一个小小商户,怎么会跟郡王府大公子计较呢。”沈越说着。 韩骁看着沈越,似乎想说什么,却是没说出来,话音一转道:“听说沈公子是汇丰船行东家,七年时间,能有如此成就,果然是沈公子。” “不做商户,难道去考状元吗。”沈越有几分嘲讽说着,却是话音一转,“总算给自己寻了个安身立命之处,虽然比不得世子爷,也是衣食无忧了。” 韩骁笑着道:“沈公子过谦了,以你和太子的交情……” “不要提起这个人,我跟他己经绝交了。”沈越直接打断,“你邀请我来的目的,要是想通过我联络太子,那就找错人了。” “是这样吗,我明白了。”韩骁说着。 他真的很明白,能与当朝太子绝交的商户,他还从来没有见过。 犹记十年前的沈越,本以为在经历灭族之恨之后,他会改变许多,现在看来,依然是当然的沈越。 本该是苦逼磨练性格的十年,沈越却没有任何改变。性格太过坚持,还是他背后有人一直保护着他。 “你明白什么了?”沈越笑问。 韩骁道:“喝茶吧,我这里有好茶。” 第63章 路遇 转眼进入十一月,雪花纷花,大地换上了银装。各房的冬装早就发下来,通房的衣服都是固定的,冬衣四件,另有一件皮袄。 “还是大公子疼你,另外给你做了大氅。”绮霞一脸羡慕说着。 通房的皮袄都是次等货,大氅更是没有的。百两以上的衣服,虽然存钱也买的起,但想到银子,也是肉疼的很。 沈秀笑而不语,只是低头做针线。 韩容拿钱给尚衣局,给她另外做了两件大氅。她怕显眼不怎么穿出来,但绮霞常来找她,自然是知道的。 自从绮霞就知道,就没少说。还几次暗示她,自己有两件了,何不送她一件。 这种时候,微笑就好。 “唉,还是你命好。”绮霞叹息说着,沈秀看着脾气很好,却是一点不傻。不管她怎么说,沈秀都很会装傻。 都是通房,但看看沈秀穿的戴的,再看看自己。虽然跟的是世子爷,但世子爷不疼自己,每月也就是固定份例,多一点没有。 “茶有些冷了,姐姐要换一杯吗。”沈秀把针线活放下,起身倒茶。 “换吧,我也有些口渴。”绮霞说着,看沈秀自己倒茶,不禁道:“你屋里也有小丫头,你使唤她们就是了,何必自己动手。” 沈秀笑着道:“都是丫头,自己的事情如何能麻烦她们。”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别说通房,就是姨娘,也只是奴才而己。 西厢房的丫头是韩容的丫头,并不是她的。除非指名道姓是给她的,不然她哪里有资格使唤。 “你也是太小心了。”绮霞笑着说,“大公子的亲事还早呢,这屋里就你一个,这时候不威风什么时候威风。” 她要是能像沈秀这般,独宠于韩容,那肯定要当主子好好威风一番。 沈秀听得笑而不语,把茶杯递给绮霞,道:“姐姐喝茶。” 绮霞接过茶杯,喝了半杯却是道:“坐了这半日了,也怪闷的。我们到后院看看吧,听说新房要收拾好了。” 沈秀道:“不好吧,被胡总管看到,怕要骂我们的。” 外头流言越传越难听,但不管怎么说,都挡不住程王妃要把侄女嫁进来的决心。 世子府后院是加紧时间重修,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房舍里外翻修,着实不容易呢。 “那个老油条,他才不会呢。”绮霞笑着说,有几分得意道:“他被世子狠狠收拾了,而且西墙的门开了,出门就是暖香坞。” 沈秀听得心念一动,道:“那倒是方便了。” 西墙的门开了,世子府后院与暖香坞连成一线,程王妃的隔离计划彻底被打破。 那就怪不得程王妃这么快收拾房子,迫不急待的迎娶程元娘进门。应该是想着,程元娘进门后多少有个帮手。要是程元娘能拢住韩骁的心,成功生下儿子,那就更好了。 “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绮霞笑着说,拉着沈秀就往外走。 沈秀也没拒绝,跟着绮霞出门去。 穿过大花厅,就是世子府后院,是世子妃的居所。虽然比不上程王府的正院,却是燕王府第二大院落。 七间正殿,左右各五间配殿,青砖铺地,花坛草木,虽己入冬,仍有花草茂盛。 “啧啧,真提气派呢。”绮霞一脸羡慕说着,有几分自言自语道:“这样的正房,唉,我这辈子是住不上了。” 沈秀没接话,目光看向西墙。角门就在西配殿旁边,说是角门,门却不小,修的也十分气派,不是一般下人出入用的。 公然破墙开门,又修的这般气派,程王妃看到,只怕真要气死了。 当然,以程王妃的城府,就是气死了,也能瞬间满血复活。 “屋里空荡荡的一片,平原侯府要陪嫁家具吗?”突然一句从屋里传来,只见郡王妃吴氏扶着春桃从屋里出来。 身后跟着一个老太监,正是世子府管事胡总管。 “奴才不知。”胡总管陪笑脸说着。 吴氏训斥道:“世子妃进门是大事,世子爷对这桩婚事也十分重视。婚期都订下来了,这正房里还是空荡荡的,你打算让世子妃住这样的屋子?” 胡总管抹着汗道:“王妃早就吩咐下去,正房的家具要重新打造,下面的人己经在做了。” “做到哪里,你心里要有个数才是。”吴氏训斥着,“一问三不知,要你何用。” 胡总管脸上几乎挂不住了,却只能低头道:“是,是……” 吴氏边说边往外走,绮霞和沈秀正在主甬道上,可谓是避无可避,只得低头站在旁边,做出恭敬的模样。 “我听说,程家那个要临盆了?”吴氏继续问着。 嘉乐堂的消息实在打听不到,但是请产婆这么大的事,她多少还是知道的。 她一直揪心此事,奈何没有消息。 胡总管更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道:“程二小姐一直住在嘉乐堂,奴才不知道。” “大肚子的小姐,亏你还叫的出口。”吴氏嘲讽说着,“孩子都要生了,却连个身份都没有,这程小姐啊……” 胡总管只觉得头上冷汗都要流出来了,这一句程家小姐,不止是骂了将要进门的世子妃,连程王妃都包含在内了。 也是走眼了,当初以为吴氏是个软包子好说话,她在程王妃面前确实如此。但是在下人面前,几乎是换了个样子。 尤其是西墙的门开了之后,吴氏好像转性一般,每天把他骂的抬不头来。 “前头世子的孩子,王妃重视也在情理之中,我也得提前备上厚礼才是。”吴氏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又对胡总管道:“你也留心些,孩子落地后,若是王妃大办喜事,我也得去凑趣,不能礼数。” “是,是……”胡总管连声说着。 说话间,一行人走到院中,不经意间吴氏看到旁边站着的沈秀和绮霞。 格外看一眼绮霞,吴氏笑着道:“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绮霞显得有几分紧张,刚想张口。就听沈秀低头道:“我与绮霞姑娘闲来无事想去后花园逛逛,得知西边角门开了,就想着抄个近路。” 通房的身份虽然与丫头平级,不同的是,通房的主人工作是陪男主人睡觉,并不像丫头那样还有日常工作要做。 男主人不在时,通房基本是没有工作的,相约一起逛花园自己找乐子,并不算出格。 绮霞愣了一下,也跟着道:“奴婢们偷懒,就想抄个近道。” 虽然借主院抄近路不合规矩,但世子妃还没进门呢,后院还没有正经主子。下人偷懒抄借路也在情理之中。 用这个当借口,总不好过说对正房的装修进度有兴趣。一个丫头通房好奇正房,往大里说,那是以下犯上。 “真是会偷懒。”吴氏笑着说,并无责怪之意,又问沈秀:“我许久没见过大公子,他过的可好,每日吃多少饭,衣服有没有缺的。” 沈秀低头回话:“大公子一切安好,一直说想去给郡王妃请安,奈何后院门禁,他进不得门。” 吴氏住在东三所,乃是王爷女眷们的住处,韩容是实打实的外男,根本就进不得门。 “他有心了。”吴氏笑着说,道:“你是个可靠的人,大公子得你照顾,我也放心了。” 沈秀低头道:“郡王妃缪赞了。” 吴氏满意的看着沈秀,道:“我虽然不在外头,事情却是瞒不过我。你是个好样的,等大公子娶亲后,少不了你的名份。” 沈秀漂亮温柔不说,更难得是识大体,又安份守己。韩容性格跳跃,有个这样的人在身边,倒是劝的住他。 “都是奴才的本份。”沈秀低头说着,脸上丝毫没有邀功得意之色。 闲谈几句,吴氏还有事情要忙,便道:“这次亏得是遇上我,要抄近路就抄吧。难得天晴,去好好玩吧。” “奴婢告退。”沈秀和绮霞齐声说着。 第64章 意外撞上 从西角门出来就是夹道,确定走的够远了,绮霞这才深吸一口气,直拍胸口道:“吓死人了,怎么这么巧啊。” 沈秀看看她,心知绮霞说了假话,嘴上对吴氏这个扶正郡王妃不当回事,心里还是惧怕的。道:“我就说正房不是我们该去的地方,下次别再好奇了。” 绮霞听得点点头,道:“亏得你机智,说我们是借道的,不然我真不知道如何应付。” 沈秀道:“不说这个了,既然跟郡王妃说了去逛花园,那就去逛逛吧。” 夹道西侧就是暖香坞的院门,吴氏逛了一圈后,肯定也要回暖香坞的。她们若是从夹道折回世子府前院,弄不好还会被吴氏撞个正着。 既然如此,那就不如真去花园逛一圈,估摸着吴氏回了暖香坞再回去不迟。 “也是,都走到这里了,逛逛回去也好。”绮霞笑着说。 两人边说边走,夹道走到头,又一条主路甬道,是王府与后花园的分界线,左转就是后花园正门。 燕王府的整体格局仿的是紫禁城,但花园部分不同,比御花园不知道大了多少倍,更接近皇家园林。 以阳明山为天然屏障,更有天然湖泊昆明湖,占地千亩不止,亭台楼阁,可谓是人间仙镜一般。 甬道走到中间,就是后花园正门,三间五架,正中匾额上乃是第一代燕王爷亲笔所提,怡春园三个大字,门前两个石狮子,更显得威风无比。 从旁边侧面进入,入眼的是山门假山群,把园中风景尽遮。 这也是一般园林建造之法,若是入门就把园中风景尽览,岂不是失了乐趣。 假山之后是绮春园,是第二大院落,是主子们玩乐的地方。身为下人可以在门口过,或者侍侯主子时进去,私自进去玩是不可能了。 下人们平常逛的是绮春园西侧,有乐云亭、玲珑阁、澄心台、藻园、水榭几大处不说,更紧临着昆明湖。 虽然下人支使不动船坞的管事,但就是不能会船上岛,只在湖边走走,也是不错的。 “今年真冷啊。”绮霞拉拉身上皮袄,又羡慕的看看沈秀身上的大氅。 沈秀却是看向湖面,占地几百亩的昆明湖,此时己经被冰面覆盖。湖水深,虽然不知道冰结多厚,但至少人站上去没事。 青阳做为临海城市,冬天虽然也冷,但冷成这样,确实是少见的。 “说起来,进王府这么久了,这个园子,我就没逛完过。”绮霞笑着说。 沈秀笑着道:“这么大的园子,真要逛完,有的日子逛呢。” 主子逛园子,还可以命人抬软轿。她们只能凭两条腿走,不说其他的,只是从前门走到阳明山都要大半天,更不用说看风景了。 “什么时候能坐着软轿逛就好了。”绮霞说着。 沈秀听得笑而不语,绮霞说不上好人,但也说不上坏人。 能有个丫头侍侯就好了,有一件大氅就好了,能坐软轿逛园子就好了。在这诺大王府中,微小到卑微的地步。 也许是这王府太大了,装的下半个天下,却装不了下人的小小愿望。 “程家二小姐要生了呢,也不知道会生个什么出来。”绮霞随口说着。 世子妃年底进门,她早就知道了。但程家二小姐的消息,就真的无人得知了。 程王妃护太紧,连吴氏都不太清楚,更何况其他人了。 “只怕是……”夺命咒。 沈秀没有说下去,不管程二娘生男生女,她自己的性命肯定保不住了。 未婚生子的程二娘,活着只能是程家的耻辱。虽然死了短时间内改变不了程家的名声,但总比活着好被人指指点点好。 “我真是想不通,一个好好的大家闺秀,放着好日子不过,却去偷人,到底图什么。”绮霞说着,“我要是能投胎成小姐……” 可惜她没那个命,生在贫贱之家,随便养大七八岁,就被父母卖了换银子。活到现在,每天想的也就是吃吃喝喝,只要能吃饱饭,过上好日子,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小姐,也不是个个命好的。”沈秀说着。 绮霞却是很不以为然道:“好吃好喝,还不用干活,这样要是命苦,真不知道什么是好日子了。” 沈秀沉默不语,目光看向湖面,结结实实的冰块,把一切都覆盖了。 “真冷,真冷……”绮霞连声说着。 沈秀道:“那我们回去吧,时候也不走了。” “嗯。”绮霞应着,看看空荡荡的园子,道:“这么冷的天来逛园子,也就我们了。” “走吧。”沈秀笑着说。 两人转身往回走,绮霞突然想了起来,道:“我们从假山下面走吧,我听说下面还有一间房舍呢。” 假山群下面修房舍不是什么新闻,高门大户里修的多了。不过修在这里房舍,用处多半不太正经。 燕王府这么大,男男女女这么多,就是程王妃管家有方,也不保齐干柴烈火凑一起了。要是真撞上一对野鸳鸯,也是苦闷生活中乐子了。 “不是什么好地方,别去了。”沈秀说着,她对凑热闹没啥兴趣。 绮霞却是笑着道:“怕什么呢,哪府里没这些事,撞上就撞上了,还能吃了我们不成。” 跑到假山下面搞事的,肯定是丫头,再不然就是通房侍妾之类的。对象也不外乎是小厮,管事,侍卫之类的。 再有口味重的,弄不好对象是太监也说不定,饮食男女,就是闹得上头知道了,也是挣只眼闭只眼。 “你啊……”沈秀心中无语,道:“这么冷的天,来这里……冻也冻死了。” 她对这种偷情八卦没什么兴趣,不过高门大户里,这确实是小事情。 就像以前平原侯府里,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看到也只当没看到了。 “要是真有,那岂不是……”绮霞笑着说,拉着沈秀往假山下面走,“天天屋里闷着,也就这点乐子了。” 沈秀推不开她,也就随她便了。而且这么冷的天,这下面应该不会有人才是。 两人一路向前走,假山群宽敞,下面的通道也是四通八达。幸好今天是个晴天,阳光透过石缝洒了进来,不然黑漆漆一片,真要迷路了。 “啊,啊……” “宝贝儿,你怕什么呢。” “万一有人……” “天寒地冻的,谁会来这里。” “讨厌了,啊,啊……” 突然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绮霞顿时瞪大了眼,一脸兴奋的模样。 沈秀也是瞪大了眼,不是兴奋而是服气。天寒地冻的跑这里搞,真不怕冻死啊。 “我们走近些。”绮霞小声说着,就要往里面走。 沈秀却是命死拉住她,向她连连摇头,用口型说着:“走。” 这么冷的天跑到这里搞的男女,至少在毅力上绝不是一般人。绮霞这么撞上去,只怕会惹上麻烦。 “你真是扫兴。”绮霞说着,却只得跟着沈秀出来。 两人原路退回,走出假山群后。绮霞就不走了,道:“看一半多吊胃口,我们这里等着,里面的人总会出来。总要知道是谁,不然我要几天睡不了。” “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回去吧。”沈秀说着。 绮霞道:“你都没有一点好奇心吗,我不管你了,反正我得看到是谁才走。” “你啊,真是……”沈秀对绮霞也是无话可说了,道:“那也别在这里,不然正脸撞上多尴尬。” “那去哪里?”绮霞问着。 沈秀指指假山上面,道:“当然是上面看了。” 第65章 安和郡主 假山群之上是凉亭,是夏天纳凉,冬日赏雪之处。一条弯曲小道,踩着石阶上去,到达最高处的凉亭上,基本上可以一览众山小。 绮霞生怕错过什么,快步登到顶上,环视四周又对沈秀道:“我们要不要赌一赌,能跑到这里来的男人,会是什么身份。” 王府后花园不是随便人能来的,把主子除掉,也就剩下小厮,侍卫,太监四种人。 听声音就可以肯定,不可能是太监,那就剩下三种,闲来无事,打个赌就当玩了。 “你还真会玩。”沈秀说着,却还是说了:“侍卫吧,府里多用太监,没几个小厮。” 太监和丫头、婆子才是王府下人标配,虽然也有守门的小厮,但多是没留头的小孩子。 而燕王府里的侍卫却不是一般的多,前后两卫所,总共一万两千人。尤其是后卫所,就在后花园的东北角处,偷偷摸进来并不难。 绮霞觉得有理,道:“我也觉得是侍卫。” “那就没得赌了。”沈秀说着,目光看向下面,只见一个年轻男子从山洞里出来。 从她这个角度,虽然看不清男人全貌,但只是侧脸就可以肯定是美男子一枚。尤其是身上穿着,大氅皮草华丽无比,绝不是一般侍卫可比。 “是郡马爷呢。”绮霞惊讶说着,“看来我们都错了。” “郡马爷?”沈秀也有几分意外。 程王妃育有一儿一女,儿子死了,但女儿安华郡主还活着。 二十六岁的安华郡主是燕王府的一号人物,虽然早己出阁,却没有另外建府,更没有到婆家住,而是带着丈夫住在了燕王府西院的鸣凤阁。 这也是不成文的惯例,藩王女儿出阁,至少会出钱建府。像燕王府这种,王府占地面积大,郡主直接住娘家也是常事。 “早听说郡马爷风流成性,郡主管他甚严。”绮霞说着小道消息。 这也不算是小道消息,整个燕王府就没有不知道的。 据说当初安华郡主挑女婿就是凭长相挑的,郡马爷荆皓除了脸长的好外,基本没优点。不过荆皓快三十岁了,而且看了这么多年了,再是帅哥也不耐烦了。 安华郡主虽然在搞事方面不如程王妃,但论起风流来,那也不是一般人物。公然在鸣凤阁里包养戏子小厮,玩的十分欢乐。 但自己玩归自己玩,却不准荆皓出轨。荆皓几次出轨,安华郡主得知后,并没有把荆皓怎么样,却把他偷的那个肉体消灭了。 据说鸣凤阁的丫头都是躲着荆皓走,生怕被安华郡主误会了,搞得小命不保。 估计荆皓这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天寒地冻的跑到假山下面玩。当初她们不猜主子,也就是觉得下人之间才会这么拼,主子哪里需要偷,空屋子总是能找到一间的。 “也是不容易啊。”沈秀有几分调侃说着,对绮霞道:“我们也该回去了,时候真不早了。” 逛了会园子,又看了一会八卦,男主角己经知道,女主角就没必要知道了。燕王府丫头这么多,谁知道荆皓找的哪一个。 “嗯。”绮霞应着。 两人一前一后往下走,沈秀道:“我们快些吧,大公子只怕要回来了。” 天冷又黑的早,韩容就是出门也会早早回来。他到家了,自己却跑出来逛玩,实在失职。 “好,好,知道你挂念大公子。”绮霞笑着说,却忍不住说刚才的八卦:“说起来,安华郡主成亲这些年了,连个孩子都没有。我听人说是因为……” “快住嘴吧,主子的事情哪里是我们能议论的。”沈秀打断她的话。 下人背后说主子闲话是常事,关键是要选对地方说。虽然冬天的后花园人少,万一被人听去了总是不好的。 等到自己屋里,多少闲话说不得,何必选在这里。 “你啊,真是谨慎过头了。”绮霞说着。 沈秀听得笑而不语,小心从台阶下来,正欲往前走,抬头却见一个年轻女子从假山下面的通道里走出。 十六七的模样,模样俏丽,虽然衣饰清减,但看的出来是主子打扮,绝非一般丫头可比。 三人碰个正着,皆是一惊。尤其是绮霞,眼珠子几乎要掉出来。 沈秀虽然不认识眼前女子,但小姐打扮如此明显,她岂分辩不出。 “哪里来的野丫头,连叫人都不会吗。”年轻小姐怒声训斥着,只是年纪小,如此训斥并不见威严。 “见,见过安和郡主。”绮霞结巴说着。 沈秀心中一惊,脸上却是没有丝毫显露,跟着道:“见过安和郡主。” 安和郡主看看她们俩,通房打扮,生的都美貌,尤其是沈秀,格外漂亮的脸,不禁下死眼盯了一会,道:“这么不懂规矩,是世子府的人吧。” “是,奴婢是世子府的下人,因今天不当差,就来花园逛逛。”沈秀低头回话,态度不卑不亢。 “哼~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人,也在这里称王称霸了。”安和郡主嘲讽说着。 沈秀心知她这是嘲讽韩骁,但主子之间的争斗,她哪里敢插嘴,只是低头不语。 “快走,快走,别在这里碍眼。”安和郡主不耐烦说着。 “奴婢告退。”沈秀和绮霞说着,赶紧离去。 沈秀还好,绮霞只差用跑的了。两人一路回到世子院,绮霞就连声道:“吓死了,吓死了。” 沈秀怕她口无遮拦,拉着她去了西厢房,又把屋里小丫头支开,这才道:“你想说什么就在这里说,出了门,就把这件事忘干净。” 她虽然不认识安和郡主,却知道安和郡主是谁。 亲王的标配,一正妃,二侧妃,二夫人,名字都能上玉碟,都有正式身份。程王妃虽然手段厉害,能把燕王爷哄住,却也挡不住燕王爷纳妾。 除了程王妃这个正妃外,燕王还有一位陈侧妃,出身虽然不如程王妃好,但也是官家出身。据说也是性格温顺,行事低调。 更重要的是,陈侧妃只生两个女儿,本身也没啥能力,从来不与程王妃争权。 程王妃虽然喜欢权势,但并不是粘酸吃醋的妇人。像陈侧妃这种与她没有利益冲突的侧妃,她倒是能善待之。 陈侧妃住在东三所会芳园,大女儿安和郡主住在西三所的降云轩,二女儿安宁郡主住在多福轩。都是金尊玉贵,没有丝毫怠慢。 “这安和郡主是不是傻啊,堂堂郡主就是找……那么侍卫可以找,干嘛要找……”绮霞说着,她现在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燕王府封地在青阳,郡主的身份,在青阳界地上也就是公主了。除了不能造反外,基本上想干什么都可以。 尤其是青阳民风开放,像安华郡主那般,也没人说什么。 安和郡主要是耐不住寂寞,像安华郡主那般。就是被人知道了,最多说几句闲话,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与荆皓,想想凶悍无比的安华郡主,岂能善罢干休。 更何况燕王府是程王妃当家,陈侧妃还得看程王妃脸色呢,安和郡主就去抢安华郡主的丈夫,到时候撕起来,安和郡主肯定要吃亏的。 “确实傻。”沈秀说着,却是再次叮嘱绮霞,“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所谓纸包不住火,小姨子和姐夫偷情,早晚都要暴出来,但不能是她们说出来的。 不然不等安华郡主撕了安和郡主,程王妃就先把她们撕了。 绮霞点头道:“为了自己的小命,我肯定不会说。” 第66章 程二娘生产 大雪无声无息落了下来,把大地再次染成白色。 嘉乐堂做为程王妃起居所,待遇自然是最好的。地龙烧着,屋里燃着金丝碳,不管外头如何冰天雪地,屋里仍然是安祥温和。 “夫人,产婆说了,您得多走动,这样生产时才会少吃苦头。”婆子笑着对程二娘说着。 程二娘扶着圆滚滚的肚子站起身来,婆子赶紧扶住她,笑着道:“夫人慢着些。” 在王府里,夫人是封号,前世子的正妻许梅也不过封个夫人。程二娘这种,当然不可能拿到夫人封号。 下人们会这么叫,是程王妃吩咐的。言语上哄着程二娘,都是为了孩子能平安出生。 “唉,好辛苦。”程二娘边走边说着,话是像抱怨,语气却不像。 这个孩子来的莫名其妙,她根本就不爱,甚至满心怨气。但因为这个孩子,她得到了现在的生活。 只要顺着程王妃的心意,生下儿子,她就能继续过现在的生活,她是乐意生下来的。 与母爱无关,纯粹是生活需要。 “就要临盆了,夫人自然辛苦。”婆子哄着程二娘,“王妃早就寻好产婆,连奶妈都寻了两个,等哥儿出世,一切都是周全的。” 程二娘并不关心这个,只是道:“那等哥儿出了世,我还继续住这里吗。” 她虽然不聪明也明白,嘉乐堂是程王妃的院落,她暂时居住可以,长久住只怕不行的。 安定的生活,住哪里很重要,要是能有个独立小院就好了。就算不大,不像嘉乐堂这么好,有自己地盘,再有丫头婆子跟着,未来才能过的舒服呢。 婆子会意,笑着道:“夫人放心,王妃早把您的院子收拾好了。西三所的乐道堂,一应铺阵摆设都与许夫人一样,将来在这府里,谁当家还不一定呢。” “我倒是没想这么多。”程二娘说着,脸上含笑,手不自觉得摸着肚皮。 她确实没想过这么多,她只想过安宁富足的生活,妻妾她都无所谓,是不是夫人也无所谓,更没有想过要与许夫人争峰。 她的人生好像是被撕裂的,刚出生时,她跟着程老太太,心肝宝贝一般,把程少牧和程元娘都比了下来。 在程老太太咽气前,她一直觉得她能一直这么生活下去。但程老太太死了,程太太掌家,生活瞬间天翻地覆。 但就是搬到后罩楼,还有张姨娘在。不管张姨娘行事多么不靠谱,对她来说都是一个依靠。 回想起来,她觉得最辛苦的是庙里的生活,被老尼姑们日日奴役。好不容易回来了,肚子里有多了一个。 现在她倒是幸庆,肚子里这一个,能让她再次过上好生活。 “这是夫人性情好。”婆子笑着说,又有几分奚落的道:“不像那位许夫人,实在是,唉,王妃也是头痛呢。” 许梅和许大太太都不是有智谋之辈,也干不出有智商的错事,但蠢人惹出的麻烦也是一言难尽。 程王妃现在对她们厌烦无比,要不是亲妹妹,只怕程王妃真要打人了。 “管她呢,反正也与我不相关。”程二娘笑着说。 婆子听不出程二娘这是不是真心话,只能陪着笑脸,道:“夫人再走一圈吧,多走动才好呢。” 许梅才是前世子的正室呢,程二娘就是生下孩子也是奸生子,就是拿到身份了,也肯定矮许梅一头。 无子正妻,有子妾室,在娘家差不多的情况下,又是王府中,要斗起来才是凶残呢。 程二娘总是一副不太在意的态度,从常理推测不合理,但看程二娘神情又不似说假话。 “唉,要是能快点生下来就好了……”程二娘自言自语说着,手扶着肚子,却突然觉得疼了起来。 婆子笑着道:“夫人要多忍耐……” “啊,好疼……”程二娘再也忍不住,直叫了出来。 婆子大惊失色,马上喊着道:“来人,快来人……” “好疼,好疼……”程二娘喊着,头上冷汗都要滴下来。 婆子吓坏了,连忙扶着程二娘到床上躺着,紧张说着:“夫人不会是要生了吧。” “我,我好疼……” 稍等片刻,产婆,大夫都来了。产婆上前一看皆知,道:“夫人这是要生了,快点准备起来。” 一句话,西配殿众人忙碌起来。 程二娘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东西早就准备好,婆子齐一阵,一会就收拾的妥妥当当。 正殿里的程王妃也己经收到消息,放下手中的帐本,心也跟着提了起来,道:“我去看看。” “女子生产,王妃过去也没有用啊。”胡婆子不禁劝着,“外头风雪大,此时出门,王妃别着凉了。” “我,我还是……”程王妃说着,心情跟着焦燥起来。 手上己无可用之筹码,不惜把程家的名声全陪上,只为程二娘能生下儿子。 不管是不是亲的,只要能上玉碟,被认作前世子的儿子,她手里就有了制约韩骁的筹码。 让她把诺大燕王府拱手放人,绝对不可能。 “产婆和大夫都在,王妃就等着好消息吧。”胡婆子笑着说,“嬷嬷们早说了,肯定是儿子。” 程王妃突然道:“郭长史没派嬷嬷来吗?” 一般来说,王府女眷生子时,必须得有敬事房的嬷嬷在旁,亲眼看着孩子落地,才会承认孩子身份。 这也是为了避免有人做手脚,混乱皇室血统。 但程二娘这一胎,她担忧韩骁做手脚,防范甚严,根本就不容敬事房插手。 “没有,只怕是还不知道消息呢。”胡婆子说着。 要是郭长史派人来了,眼线早就来报了。要是嘉乐堂都能被随便塞人进来,程王妃早死了。 程王妃冷冷一笑,道:“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不知道。说起来也是奇怪,程二娘养胎这么久,竟然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我总觉得太平静了些。” 成不成功先不说,一点事情都没发生,实在不符合郭长史一的惯行事风格。 胡婆子也觉得有些不对,却是道:“事关王爷血脉,只怕他不敢。” “没什么是他不敢的。”程王妃说着,却是道:“算了,只要程二娘能平安生下儿子,何必管他。” 谁心里都有本帐,要怎么算就看个人风格。 她需要一个孙子,只要程二娘能生下来,她就有本事翻身。 “王妃放心,定然是个儿子。”胡婆子信心满满说着。 程王妃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道:“后头的事情准备好了吗?” “王妃放心。”胡婆子说着。 程二娘在产房里嚎叫着,四个时辰过去了,产房终于传来婴儿哭声。 一声哭泣,让程王妃再也坐不住,大氅都没穿就走出正房,胡婆子紧跟着出来。走到西配殿门口,就见产婆从产房里出来。 “是儿子吗?”程王妃急切问着,胡婆子也是一脸紧张。 产婆脸色难看至极,低着头道:“是个女儿……” 程王妃听得猛然一震,不自觉得后退,要不是胡婆子眼疾手快扶住她,只怕要晕倒在地上了。 “女儿,竟然是个女儿……”程王妃喃喃自语说着。 她算计这么多,赔上这么多,结果竟然是个女儿。 难道真是天要绝她吗,连这点希望都不给她。 “怎么可能是个女儿,嬷嬷明明说了是儿子。”胡婆子呛声说着,满脸不可至信。 根据孕妇的情况,判断胎儿性别,老道的嬷嬷很少走眼的。 产婆不知道说什么好,低头道:“真的是女儿……” 虽然说老道的嬷嬷可以判断胎儿性别,但走眼的也不少。 程二娘生的确实是女儿。 “这真是天意吗。”程王妃冷声说着。 第67章 程二娘之死 哇,哇……”婴儿的哭泣声就在耳边。 程二娘虚弱极了,勉强睁开眼,道:“是儿子吗?” 产婆怀抱孩子,面露难色,强笑着道:“是个千金。” “女儿?”程二娘脸色立时变了,喃喃自语道:“我如此辛苦,竟然是个女儿,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辛苦这么久,产床上赔掉半条命,竟然只生下一个赔钱货。 她所有的好生活,全部因为她肚子里怀的是儿子。现在生下一个女儿,程王妃还会善待她吗? 富足又安康的生活,要再次离她而去了吗。 程王妃是她亲姑姑,自己好好求求她,是不是就能…… “夫人,您要看看孩子吗?”产婆把孩子抱到程二娘眼前。 程二娘只觉得茫然无措,别过脸去,道:“别放到我面前。” 被侮辱后,莫名其妙而来的孩子。要是能够给她富足的生活,她也愿意善待。 但现在生下的是个女儿,富足生活很有可能再次离她而去。 这样的孩子,她真是一眼都不想看到。 “夫人还是看一眼吧……”产婆欲言又止说着。 程二娘心烦意乱道:“抱走,抱走……” 产婆无奈,只得抱着孩子走开。 房门再次被推开了,程二娘只以为是程王妃,挣扎着就想起身。 程王妃总是她亲姑姑,念着这一丝血缘亲情,也许…… 没想到进门的竟然是两个粗壮婆子,其中一个手拿厚厚抹布。两人直走到床前,给程二娘见礼:“见过程二小姐,老奴奉王妃之命,送二小姐一程。” “送,送我去哪里?”程二娘显得茫然极了。 手拿抹布的婆子突然动手,动作又快又狠,一手按住程二娘的肩,另一只手却是伸向程二娘的口鼻。 厚厚抹布捂住程二娘的口鼻,让她呼吸不能。 “呜,呜……”程二娘死命挣扎着,只是刚刚生产完,哪里还有体力。 另外一个婆子道:“二小姐走好,也别怪王妃心狠。你未婚生子,做出这等荒唐事,若是让你活着,岂不是让程家成为活把子。别说程家人,就连王妃出门都要被指指点点。” “呜,呜……”程二娘呜咽挣扎着,双眼挣大,满脸不敢致信。 这是要她死吗,为什么?她是被侮辱的,并不是自己偷人不知检点。 虽然瞒隐了程王妃,但程王妃既然认为她肚子里的是前世子的孩子,也就是她的孙子,为什么又说她不和检点。 怀孕的时候,婆子一直跟她说,只要生下儿子就好了。 现在为什么要痛下杀手,就因为她生的是女儿吗? “二小姐放心,你的身后事一定好好安排,王妃是您的亲姑姑,定然不会薄了您。”婆子继续说着。 “呜,呜……” 程二娘挣扎的越发厉害,虽然生活中有许多苦难。 但她不想死,一丁点都不想死。 为什么要杀了她,为什么要她死,程王妃不是她的亲姑姑吗。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她还想活下去…… 怀着最后的念头,程二娘断了气,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活干完,婆子把抹布拿开,退到一边。 “走好啊,二小姐。”另一个婆子说着,上前一步把程二娘睁着眼阖上了。 处理了太多尸体,早就看淡了。 更何况程二娘活着的时候都没啥出息,死了之后,也就是一具尸体。 “哇~~”旁边房间里,孩子再次哭了起来。 产婆连连哄着,却是怎么也哄不住。 婆子走过来道:“外头要怎么说,你知道的吧。” “奴婢知晓,程二小姐难产亡故,死于血崩。”产婆说着,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过来接生前,她就被叮嘱过。 她只凭接生,杀人的事不归她管,但外头要怎么说,却是要统一口径。 这一胎不管程二娘生儿生女,她都是要死的。 “嗯,记住这几句话。”婆子说着。 产婆越发害怕了,道:“请嫂子放心,我一定记得。” “乱说话的下场,相信你也明白。”婆子说着,程二娘的生死,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又对产婆道:“把孩子给我,今天的差事你办完了。” “是,是。”产婆连声说着,把孩子交到婆子手上,就从后门走了。 婆子抱起孩子去了嘉乐堂正殿,程王妃正在里间休息,胡婆子站在她旁边,想劝也不敢劝。 该说什么好呢,算计了这么久,程二娘生的是女儿,把一切盘算都打破了。 “王妃……”婆子抱着孩子上前。 虽然知道程王妃心情一定不好,但孩子,要怎么处置,总要程王妃发话。 “处理完了?”程王妃问着,闭目养神。 女人生孩子,可能生儿子,也有可能生女儿。虽然因为嬷嬷说的太满,让她也认为,程二娘一定会生儿子。 现在生下来是个女儿,虽然失望。 但是,让她死心,就此放弃也不可能。 还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二小姐己经走了。”婆子说着,“棺裹早就准备好了,墓地也早寻好。” 未出阁女子过世,不好埋到娘家,程太太也不可能会同意。 这种情况下,埋到庙里算是不错的选择。程二娘的墓地就寻到庙里,还特意交代了主持,埋过去之后,不可少了香火。 至于棺裹,也是上等杉木,没有丝毫委屈之处。 “虽然要悄悄发丧,但不可简慢了。”程王妃闭着眼说着,轻声叹息:“总是我娘家侄女。” 她手上人命无数,但她并不爱好杀人。 死人总是件让人难过的事情,尤其是自己的血亲,总是有几分感伤。 只是该死的人,还是得死,情绪上的这点感伤,改变不了她的决定。 “是,请王妃放心。”婆子说着,却不禁动动手臂。 怀里抱着的这个孩子,要怎么处置…… “孩子给我吧。”胡婆子上前接过孩子。 婆子赶紧把孩子交给胡婆子。 “这里没你什么事了,退下吧。”程王妃说着。 “是。”婆子应着,从后门离开。 胡婆子怀抱着孩子,怕孩子哭闹扰了程王妃,便道:“奶妈己经预备好了,我就把孩子送过去。” 一直觉得是儿子,奶妈都找了两个,屋子也收拾好了。 虽然现在生的是完全没用处的女儿,但所谓做戏做全套。己经难产死了程二娘,这个小的倒是可以先留着。 刚出生的小孩子,夭折太简单了。 “唉……”程王妃一声长叹,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没说出来。 “哇……”婴儿突然哭了起来。 胡婆子赶紧哄着,生怕吵到程王妃。 “让我看看。”程王妃突然说着,“好久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记得早年算命,说我六亲情薄,想来也没说错。” 胡婆子把孩子抱到程王妃跟前,很神奇的,本来正哭着的小婴儿,突然就不哭了。 “呵,这孩子倒是跟我有缘。”程王妃笑着说,郁结的心情倒是有些好转。 她挺喜欢孩子的,奈何没什么缘份。 胡婆子听得心念一动,原本以为,程二娘己经死了,留下她的孩子,程王妃会觉得个麻烦。 既然不是儿子,没什么用处,一了百了更合适。 “这孩子就叫巧姐吧。”程王妃突然说着,“叮嘱下人,不要提起程二娘,只说是丫头生的。” “是。”胡婆子应着。 都如此叮嘱了,程王妃应该是要留下这个孩子。 也是无妨,一个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小孤女,留下也无所谓。 程王妃都把她养大了,难道她还能再杀程王妃报仇不成。 “多少也有点血缘。”程王妃说着,“也不指望她回报什么,就当给自己解闷吧。” 第68章 决心 程二娘生女无声无息,更死的无声无息。 燕王府上下好像把这件事忘记了一般,韩骁不提,郭长史不提,程王妃更不提给小孙女上玉碟之事。 嘉乐堂多的小婴儿,虽然有名字,却没有姓氏。 “总算能松口气了。” 暖香坞里,吴氏听完下人的汇报,顿时大松口气。 府里没人提起,并不表示消息能隐瞒,尤其是这么大的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程家那个就要进门了呢,死了一个妹妹,却又来一个姐姐。”春桃说着。 吴氏眉头皱起,却是道:“王爷不会让她生下孩子的。” 程元娘,世子妃,挡不住她的人,但至少能让她不生。 没有孩子,空顶着名头,程元娘能怎么样。 “我听管事说,程王妃似乎没有大办婚事的意思。”文杏说着重点消息。 按理说,程二娘没有生下儿子,程王妃手里痛失重要棋子。接下来程元娘进门就会重头戏,把婚事办的热热闹闹,才能符合程元娘的利益。 “就是程二娘死了,程家的名声一时半会也恢复不了。”吴氏说着,嘲讽道:“顶着这样的名声,程王妃若是还要大办婚事,才是不要脸呢。” 春桃笑着道:“郡王妃说的是,外头一直在骂程家呢,未出阁女儿珠胎暗结。等程家大的进了门,只是这件事,就足够让她抬不起头来了。” 吴氏听着也高兴起来,只是笑到一半,她的手不自觉得摸向肚子,有几分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没有孩子呢……” 扶正之后,她就失宠了。她不知道原由,只知道韩骁不喜欢她了。 但是为了嫡出子嗣,韩骁还是会来她房里的。 奈何肚子不争气,完全没有消息。 “郡王妃还年轻,孩子总会有的。”文杏笑着说。 春桃也跟着道:“是啊,郡王妃每年往庙里捐这么多,菩萨一定会保佑娘娘的。” 吴氏却没有高兴起来,问:“最近世子爷常宠幸哪个丫头?” 她己经是正室了,侍妾生的孩子也要认她为母。 自己一时半会生不出来,先抱一个养着也不错。娘家没什么助力,失宠,又是扶正的,多生孩子才是她的立足之道,奈何生不出来。 “好像还是绮霞。”文杏想了想回答,又道:“我听世子府的管事说,世子公务繁忙,常睡在外书房,很少回后院。” 不管是在郡王府,还是在燕王府,韩骁总有处理不完的公事。 都不回院里,后院女人怎么能出生孩子。 “世子爷是太辛苦了些。”吴氏说着,“吩咐厨房炖上补汤,我亲自给世子爷送过去。” 虽然这种小手段,韩骁并不看在眼里,但她仍然还得做。 后宅的波涛依然汹涌,一波危机过去了,另一波也要紧接着来了。 前头的事情她管不了,也操不了心,唯一能做的就是抓紧韩骁,这才是她的一切。 与此同时,平原侯府也收到消息。 “生女儿好啊,好啊……”程太太自言自语说着,不止松口气,更是出了一口怨气。 把程家的名声败坏成这样,若是再生下儿子,让程二娘在燕王府站住脚,她才要气死。 再者,程元娘马上就要成为世子妃。要是程二娘生下儿子,程元娘又将如何立足。 程二娘生下女儿,是最好的结果。 “程二娘难产而亡。”周喜家的说着,心情多少有点复杂。 所谓难产而亡,不用想都知道是借口。 这是程王妃对程家的交代,罪魁祸首死了,随着时间的淡忘,这件事终会过去。 “呵,程王妃的行事,倒是从来如此。”程太太有几分嘲讽说着,“亲侄女算什么,亲儿子妨碍到她,她一样能掐死。这么死了也好,我倒是省心了。” “孩子被王妃抱去养了,也不知道……”能活几天,周喜家的没敢再说下去。 程太太道:“竟然自己养,而不是丢给许梅。这是真心想养活呢,还是担心许梅弄不死呢。” 从法理上说,许梅是孩子的嫡母。直接把孩子丢给许梅,就是死了,也与程王妃无关了。 现在亲自过问了,也就是说,生死她要自己来了。 “许夫人行事向来颠三倒四,王妃应该是担心她行事不够周全。”周喜家的说着。 程太太觉得有理,点头认同:“这么一个儿媳妇,也够程王妃喝一壶的。” 周喜家的低头不敢言语。 “元娘的陪嫁,你选好了吗?”程太太问着。 周喜家的道:“我问过大小姐……” 一语未完,就听门口小丫头道:“大爷来了……” 程太太和周喜家的都是一怔,随即程太太欣喜起来,连忙起身往外走。 只见程少牧大步走进门,与往日的酗酒形象不同,他衣衫干净,头发胡子也没有再打结,又成了往日的佳公子。 虽然因为连日酗酒变得有些削瘦,精气神却是回来了。 “我的儿啊……”程太太满心激动。 自从程少牧得知沈秀被劫走之后,就每日酗酒,好像游魂一般,完全变了一个人。 不管她怎么说,怎么劝,程少牧都是置若罔闻。好像失去沈秀,他的魂也跟着丢了。 “母亲。”程少牧跪了下来,低头道:“儿子不孝,惹母亲生气了。” 程太太连忙去扶他,心情满是激动,只以为他是醒悟了,连声说着:“快起来,快起来。” 母子哪有隔夜仇,只要程少牧能振作起来,把沈秀彻底忘了,她根本就不会生气。 “我特来向母亲辞行。”程少牧说着,语气坚定。 程太太怔了一下,道:“你妹妹就要出阁了,生意上的事情,托别人去办吧。家里也不差这点钱,你还是在家看着你妹妹出阁吧。” “不是生意上的事。”程少牧说着抬起头来,坚定而悲伤的神情直看向程太太,“我要去京城,找回沈秀。” “什,什么??”程太太呆在当场。 程少牧道:“我考虑了许久,决定去找回沈秀。” 那天与韩容见面之后,他就彻底没了主意。家族的责任压在他身上,这些年所受的教育也一直在告诉他。 他是要背负家族的男人,平原侯府,母亲,妹妹,这些都是他的责任。 他该像个男人那样,把沈秀忘的一干二净,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讨厌陶氏就休掉她,再娶一个老实听话的就行了。 但是,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我真的不能没有她。”程少牧低声说着,声音中带着哭腔,“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不管经历过什么,我都要把她找回来,没有她,我真的无法活下去。” 韩容说的对,他确实对沈秀不好。从来没有为她考虑过,也从来没有为她做什么。 嘴上说着是表妹、爱人,其实就是拿她当丫头。沈秀情愿去京城一博的心情,他完全可以理解了。 但那时候,他还没有失去沈秀。好像他不管做什么,沈秀都会在他身边,就算是喜欢她,潜意识里也无法重视起来。 直到此时,失去之后,他明白。 虽然有些晚,但还是有机会补救的。他一定找她回来,好好待她,绝对不会再错失。 他的人生,无法失去沈秀。 “你,你……”程太太只觉得胸口发闷,连连后退,要不是周喜家的扶住她,只怕真要摔倒在地上了。 沈秀,又是沈秀,都过去这么久了,她人都不见了,为什么还是阴魂不散!! “儿子不孝,就此拜别。”程少牧说着,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程太太脸色苍白,身体几乎都要站不稳,却是上前一步,硬是拉住程少牧,道:“你妹妹马上就要出阁……” “我一定要找回沈秀。”程少牧说着,甩开程太太,大步向外走。 第69章 抬妆 程元娘进门的日子近了,世子府忙碌起来。 胡总管带着下人们忙碌不休,吴氏也常常过来查看。兼祧不是妻妾,而是妯娌。虽然现在还没有定下名份,谁是嫂子谁是弟媳。但做为妯娌她过来帮忙,谁也挑不出错来。 奇怪是程王妃,本该最重视这门亲事的人,对婚事反而不闻不问。 “今天不是抬嫁妆吗,怎么还不见人来。”吴氏问着胡总管。 昨天铺阵,今天抬妆,明天新妇进门。 给丈夫纳妾的心情,她懂的。但是娶妻,心情真的很复杂。 “应该快到了。”胡总管陪着笑脸说。 吴氏沉下脸道:“你是世子府的大总管,婚事也是你在盯着。现在跟我说应该,我倒是没什么,但要是出了错处,郭长史先剥了你的皮。” 世子成亲有定例,程王妃没插手,那就郭长史打理。办错了程王妃的差事,少不得一顿板子。 而世子迎亲这么大的事情出错,郭长史有权力把胡总管赶出王府。 “奴才这就派人去看看。”胡总管说着,连忙派遣小太监去外头盯着。 吴氏扶着文杏进新房,己经铺阵过的新房,好像一片红色海洋。 七房正殿,虽然房子没有翻修,但家具是新打的,女方铺阵的也仔细,更显得精致不俗。 “唉……” 没有旁人在场,吴氏轻轻叹口气。 虽然是妯娌,但程元娘是世子妃,是这间王府的第二号女主人。就这正房,都比自己住的暖香坞气派的多。 她虽然也是正妻,但侧室扶正。程元娘是坐着大红花轿,名媒正娶来的。 两厢对比,她这个扶正,倒显得名不正言不顺了。 “嫁妆来了……” 随着婆子的吆喝,外头热闹起来。 吴氏透过窗户往外看,只见衣貌鲜艳的小厮抬着箱笼进门。 世子下聘两万银子,世子妃一百二十抬嫁妆,这是写死的规矩。下聘的两万银子肯定一分不少,至于一百二十抬嫁妆,是实是虚,就看娘家人的良心了。 “程家陪嫁了四万银子,也算有钱了。”文杏悄声说着。 程元娘的嫁妆单子早在府里传开,虽然平原侯府是百年大族,但能给女儿四万银子嫁妆,这也是有钱又疼女儿的人家了。 “程家,还是有点钱的。”吴氏说着,语气中不免带着酸意。 娘家唯一能提供她的就是银子,有钱是她唯一的筹码。 现在程元娘来了,同样的有个有钱娘家,她的优势虽然没少,却不再是优势。 “郡王妃也不用太担心了,我打听过,这位程小姐被程太太宠坏了,天真痴愚。”文杏说着。 想打听程元娘并不难,问许梅就对了。她们是表姐表妹,许梅又是个傻子,打听事情简单的很。 据许梅所说,她们自幼.交好,感情十分深厚。 就许梅表现出来的情商智商,与她真心交好的,这个程元娘不是傻子也是蠢货。 “就不知道程太太会安排什么样的陪房给她。”吴氏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 年轻的小姐也许没什么心计,但是燕王府这种情况,程太太必然要陪嫁几个心腹。 侯府后院的婆子,见惯了风雨,老道又难缠,最是难对付。 “嫁妆全数在这里了,请大人清点。”程家婆子对胡总管说着。 嫁妆单子早就拿来了,但是嫁妆抬来夫家之后,必须有夫家人清点后才入库。嫁妆越多,越是如此,避免以后扯皮。 “嫂子太仔细了。”胡总管笑着说,“平原侯府抬来的嫁妆,哪里会少呢。” 婆子笑着道:“规矩如此。” 推托几句,胡总管便带着人清点。世子妃的嫁妆要是出了错,将来撕起来,他这个大总管,肯定要倒霉的。 吴氏屋里看着,心情复杂。 文杏低声道:“要不要……” 抬妆时必然忙乱,借机搞事还是能成功的。虽然搞不了大事,也能给程元娘添添堵。 “无关轻重的小麻烦,只会引人怀疑。”吴氏说着,“要做就一击得手。” 程元娘对她最大的威胁,不在于恩宠,而在于孩子。对比之下,在抬妆时使点小手段,完全是小事情。 要是有办法,让程元娘不能生就好了。 “奴婢糊涂了。”文杏连忙说着。 吴氏道:“去打听打听,程家安排的陪嫁婆子是哪个。” “是。”文杏低头应着。 吴氏看着满室红色,又看看外头堆满的嫁妆,越发觉得心烦,道:“走吧。” “是。” 文杏应着,扶着吴氏离开。 前书房里,绮霞像平常一样钻进了西厢房,只要韩容出门,她必然来找沈秀说说话。 没有利益冲突,沈秀性情也温和。虽然占不了便宜,但在这深宅大院里,有个能说话的人,也是不错的。 “四万银子嫁妆,真是千金小姐。”绮霞酸意十足说着。 这就是会投胎,侯府千金,嫁入王府为世子妃,生下来就是跟她们这些奴才不同的。 “说起来,你算哪一房的人?”沈秀问着。 正常情况下,妾室自动算做主母的人。但韩骁娶了两个老婆,要是陪嫁,那肯定是各属各的房头。 再不然就是住在暖香坞的,那肯定算是吴氏的人。绮霞一直住在世子府前书房,吴氏对她不闻不问,从来没有拉拢之意。 这种情况下,绮霞是可以自己选主母的。 “我?”绮霞愣了一下,“我是书房的人啊。” 沈秀听得有几分无语,一般来说,前书房不属于后院,前书房的丫头不用去后院侍侯主母。 但是眼前两个主母,就有一个重要的问题。绮霞是受宠妾室,她若怀孕,孩子算是哪房的? “我既然住在世子府,应该算是世子妃的人吧。”绮霞不太确定说着。 既然住在世子府,那应该算是程元娘的人,一直以来她都很紧张,生怕贪上一个厉害主母。 沈秀想了想,还是直问了出来:“郡王妃没有找你吗?” 同住在前书房,再加上绮霞一直说,让她对韩骁多少有些了解。 自从搬进世子府后,韩骁公务烦忙。燕王瘫了,新世子进府,事务肯定多。 公务太多,韩骁宠幸女人的时间就少,绮霞虽然没什么地位,却是这个后宅唯一的得宠的女子,更重要的是,她没有喝避子汤。 “没有啊。”绮霞说着,“郡王妃虽然大方,但也不是随便谁都给钱的。” 吴氏算是乱撒钱的了,但再是乱撒,好歹都有点目的,像她这样的通房,吴氏不怎么看在眼里的。 “……”沈秀不知道说什么好。 绮霞一直这般性格,虽然有点爱占小便宜,但是真的不聪明。 奇怪是吴氏,在韩骁没有子嗣,兼祧另一房女主人又进门的情况下,竟然不提前拉拢受宠的通房。 若是绮霞真怀孕生子,却被程元娘把孩子抱走,吴氏才该哭呢。 “像我这样的通房,也不比丫头好哪里去。”绮霞说着,声音中带着气馁。 像她这样的通房,韩骁没有十个也有八个,目前下场最好的,也就是白露了。 留在府里当个小管事,虽然管不了多少事,但总有安身立命之处。 她受宠的时间也不短了,时常都会担心。万一哪天韩骁吩咐一句,这个丫头我不喜欢了,打发了吧。 虽然打发她走时,不会让她空手走,自己的东西可以带走,还会另外给一笔钱,但她依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韩骁,而是舍不得燕王府的生活。出府的通房,生活多半不如意的。 能拿着银子嫁给良人,过上小富平民生活己经是最好的结局。 更多的是被家人继续卖到别家,再有运气不好,遇人不淑被骗钱的。对比之下,王府的安逸生活真的在天上了。 “总会有出路的。”沈秀说着,却没什么底气。 当了四年丫头,目前还在一直当下去。 出身贫贱,只有美貌的丫头,想有个好结果,真的太难了。 两人正说着,只见外头脚步声响起,刚才抬妆的来了,闹腾到现在,应该是嫁妆入库了,程家人该回去了。 “这么多嫁妆,一辈子都吃穿不尽了。”绮霞念叨着。 沈秀透过窗户往外看,抬妆这么大的事,程太太肯定会安排一个可靠的婆子,多半是周喜家的。 程太太身边最得她信任,最有能力的就是她了。以程元娘的情况,程太太有可能安排她当陪嫁,就不知道周喜家的愿不愿意了。 程家大部分下人都是见她的,相信程元娘进门后,她的身份也瞒不住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最多把她官奴的身份闹出来。程少牧就是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 “不知道陪嫁丫头来了没,肯定会有几个漂亮丫头的。”绮霞说着。 一般来说,陪嫁丫头也是嫁妆的一部分。有跟小姐一起来的,也有跟嫁妆一起来的。 王府的丫头己经一堆了,又来一个正妻,带上一堆漂亮,她这个通房是彻底没有立足之地了。 弄不好明天就有人通知她,她要被打发走了。 “陪嫁丫头肯定丑不了。”沈秀说着。 程元娘身边本来就有两个漂亮丫头,这是程太太安排的。 现在又是嫁入情况复杂的燕王府,更要带上了。 第70章 迎亲当日 到了迎亲当天,五更起世子府就热闹起来。 韩容早早起床,外间睡着的沈秀起的更早,侍侯着韩容梳洗更衣。 “程家女人还是进门了,烦。”韩容说着。 想想程王妃,他对程家女人就没有好感。但是韩骁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也无可奈何。 沈秀笑着道:“今天是世子爷大喜的日子,你就少说一句吧。见了程家人,也别失了礼数。” “知道了。”韩容语气中虽然带着几分不奈烦,却是答应下来。 沈秀侍侯着他梳好头,又去拿衣服,笑着道:“程大小姐,我多少是知道的,倒不用你烦心。” 程元娘虽然有些被宠坏了,性格有些娇纵。但相对来说,她智商不如程太太,搞事更比不了程王妃,就是一个平常千金小姐。 这样的女子在复杂的后院,很难有做为。 “她要是有本事让我烦心,我也服气。”韩容哼哼说着。 程王妃还拿他无可奈何呢,更何况程元娘呢。 “知道你厉害了。”沈秀笑着说。 两人说话间,小丫头提着饭进来,摆桌吃饭。 两人坐下时,韩容有几分欲言又止看看沈秀。 沈越的事情,他一直没跟沈秀说。最初他是想开口的,但是说了之后呢。 亲兄长是平民,而且是汇丰船行的大老板,庇护她绰绰有余。 沈秀要是提出离开,他要用什么理由留下她。 “有什么事吗?”沈秀好奇问。 己经不止一次了,韩容这样欲言又止看着她,应该是瞒了她什么事,心中愧疚。 “呃,也没什么。”韩容说着,“最近事情太多,过些天再说吧。” 沈秀也不追问,笑着道:“也是,今天世子妃进门,你的事情多着呢,快点吃饭吧。” 韩容看着她,不禁笑了。 他喜欢沈秀这样,安静,娴雅,与她相处时,总是能让他燥动的心情平静下来。 两人吃完饭,丫头们收拾桌子,沈秀为韩容取来大氅,侍侯他穿好。 “今天府中热闹,你也别在屋里闷着,出去凑个热闹也好。”韩容笑着说。 沈秀笑着点点头,道:“你去吧,别管我了。” 韩容径自出门去,沈秀却没有出门的打算,她并不爱凑热闹,尤其今天这种时候。 主子忙,下人更忙。西厢房的丫头都被白露借了四个出去,她是通房,白露不好支使她,这才得以清闲。 为了不添乱,她还是屋里呆着就好。 借出去的丫头己经出门去了,沈秀开始整理东西,也可以说是整理私产。 韩容把自己的私产交给她保管了,而且说了她可以随便花。 有懒散爷们,又自恃身份尊贵是不管钱的,交给奶妈或者通房管钱。当然更多少爷是自己管钱的,比如程少牧。 韩容的奶妈她没见过,也没听人说过。现在韩容把钱交给她,她自然要尽心心责。 “还真不少呢。”沈秀清点着。 爷们的财产,一般包括月薪,以及自己挣来的私房钱。再不然别处得到的打赏。 韩容的月钱是每月十两,跟私房钱比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了。 怪不得出手就给她五百两随便花,私房几乎要上万了。 昨天出门回来,又给了她上千银子,有银票也有碎银子。事情多,她就随手放柜子里的,今天有空正好清理了。 “姐姐,姐姐……” 清点到一半,门口传来雀儿焦急的声音。 沈秀把银票收好,起身问:“你不是去帮忙了吗,怎么回来了?” 雀儿快步进屋里,焦急道:“灵儿拉肚子了,只怕当不了差事。” 灵儿是同她一起被借去当差的丫头,早上起来就有些不舒服,刚开始当差就拉个不停。 她不知道如何是好人,就来找沈秀。 “这样啊。”沈秀顿了一下,道:“我与灵儿的身量相仿,她的衣服我也能穿的,你把衣服拿来,我替她当这一天的差,让她回去歇着吧。” 要是平常就算了,府里那么多人,少个丫头没什么。今天世子妃进门,差事都是派好的,突然少个人只怕不妥当。 白露事情多,现在估计都忙的脚不沾地了。 小丫头派不了重要差事,她顶替一天,也没什么。 “姐姐去啊,这……岂不是委屈姐姐了。”雀儿不禁说着。 沈秀都是通房了,不该再当差事的。 “都是丫头,哪有什么委屈的。”沈秀笑着说,“快点去拿衣服来,别耽搁了。” 雀儿这才道:“是,我这就去。” 雀儿转身去了,沈秀把整理到一半的钱财收好。 一时间雀儿拿来衣服,为了迎接世子妃进门,侍侯的丫头都统一了服装发型。一色大红色,以头绳颜色分辩在哪里侍侯。 沈秀接过衣服换上,也把头发重新梳了。 通房的发型都是妇人专用的,而一般侍侯的小丫头皆是少女发型。 现在为了统一,她也要梳少女的。 “今天的差事是什么?”沈秀一边快速梳头,一边问着。 雀儿道:“就是在书房外站着。” 沈秀会意,韩骁应该是在世子府书房换上新郎服。像绮霞这种通房丫头,肯定要进去侍侯更衣。 为了显示排场,让小丫头们在门口列队。 怪不得白露问她借人,差事简单,又是在书房当差,外调丫头来反而不方便。 “走吧。” 沈秀收拾妥当,两人一起出门。 西厢房到书房正房就几步路,门口列队己经站好,总共六个,加上她和雀儿,正好八个。 沈秀按着次序站好,列队的差事很简单,就是有点耗体力。 迎亲在中午,一般来说,新郎官去迎亲了,她们也就可以撤了。 从早上站到中午,眼看着到了迎亲时间,仍然不见韩骁过来。 沈秀心中也有几分好奇,胡总管快步走过来,焦急问:“世子爷回来了吗?” 白露从屋里出来,也带着几分焦急:“还没回来。” 胡总管更着急了,只差跳脚了,冲着白露吼道:“你怎么当差的,都这个时候了,世子爷还没回来,要是误了迎亲的时辰,你罪该万死。” 白露脸色微沉,道:“世子爷去哪里,哪是我一个奴婢能管的。倒是总管大人您,不到外头找,却来骂我了。” 胡总管气的直瞪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掉头走了。 沈秀看在眼中,胡总管应该是程王妃安排的人,带品阶的大太监被丫头怼成这样,这也是没谁了。 “唉……”白露叹了口气,也是心烦意乱,也转头回房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别说白露着急了,沈秀都被感染有点急了。 迎亲是大事,程少牧娶亲是堂弟代迎的,那是因为他本人不在青阳。 现在韩骁明明在青阳,若是不去迎娶的话…… 这是打算程元娘刚进门就开撕吗。 “世子爷回来了,世子爷回来了……” 声音从外头传来,只见韩骁大步而来。步伐很快,却很稳。 沈秀不自觉得看过去,透过西厢房的窗户,她是见过韩骁的,但总是隔着一层,离的这么近,还是第一次。 韩骁很年轻,剑眉朗目,儒雅风流。读书人的外型,却有王者的气势。 尤其是那双坚毅的眉眼,这样的男人,是天生干大事的。 即使沈家还没败落时,父兄那般优秀,也不得不承认,韩骁不但丝毫不逊色,甚至更胜一筹。 除了一点,韩骁没有自家兄长长的好看。 一步步走近,正等沈秀觉得自己的打量会被发现时,韩骁突然看过来。 四目相接,深色的眼眸直视而来,带着审视打量,以及压力。 沈秀吓了一大跳,神情有几分惊慌,却没有别开眼。 这与她从小受的教育,不管是谁,她都要有直面的勇气。 “你……” 韩骁声音中透着疑惑,路过沈秀身边时,脚步顿了下来。 沈秀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低下头来,心跳如打鼓。 “世子爷,您终于回来了……” 白露听到声音,连忙从屋里迎出来,神情顿时松了口气。 虽然时间很紧,但只要抓紧了,还是来的及的。 误了迎亲,她也害怕。 “嗯。”韩骁应着,瞬间的停顿结束,他快步进屋。 门帘合上,沈秀这才在心中长长舒口气。 站个队而己,为什么要引起大人物的关注呢。她的身世,沈家的背景,对许多权贵来说,都是一种麻烦。 很快的,门帘再次挑起,韩骁再次走出来。 与刚才进门时的便服不同,一身大红新郎装。男人穿红色,是需要资本。 与兄长用美貌驾驭大红不同,韩骁更多的是气势。 张狂的红色,在他身上显得十分安份。好像不管什么在他身上,都压不住他。 “世子爷,迎亲事宜己经全部准备好了。”胡总管快步跑过来,头上冒着虚汗。 虽然赶回来了,但时间真的很着急了。 要是误了吉时…… 韩骁看他一眼,没有任何命令,却让胡总管闭了嘴。 胡总管抹着冷汗,自觉退到一边。 沈秀早己低下头,视角变成了地面,红色鞋子一闪而过。 没有任何停顿,韩骁大步从她跟前走过。 第71章 献计 三天回门,会亲,再有满月归省。一场大婚,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月才算完事。 燕王府还好,全程下人安排,主子倒是一点不辛苦。平原侯府就不行了,程少牧离开青阳,婚事乃是程太太一手操办,这番操劳下来,着实辛苦。 “太太喝碗参汤吧。”周喜家的把汤碗奉上。 程太太坐全身无力歪在大引枕上,勉强接过参汤,却没顾上喝,道:“把元娘的望月阁封起来,不管她什么时候回来小住,都给她留着。” 姑娘出阁满月,回娘家小住是规矩。 程元娘住了三天,今天回王府。燕王府的大总管来接的,并不见世子韩骁。 这门亲事,不管她怎么想的,女儿嫁过去了,只能希望她过的好了。 “我己经吩咐下去了,辛苦这些天了,太太也该歇歇了。”周喜家的笑着说,“看大姑奶奶那个欢喜模样,太太也终于能放心了。” 程元娘对韩骁满意极了,这三天,可谓是赞不绝口。 虽然她没有看出来韩骁对程元娘的爱意,但程元娘对亲事满意,总是一件高兴的事。 “唉,只希望世子爷能看在她一片真心的份上,不会太错待她。”程太太叹气说着。 知女莫若母,她以前没想过让程元娘高嫁,也是觉得,不管是容貌还是智商,她都不合适。 挑个家境不错的,男方愿意真心待她的,在平原侯府的关照下,幸福快乐的生活,这才是她为元娘规划的人生。 “大姑奶奶肯定是有福气的。”周喜家的说着,又劝程太太,“太太再不喝,参汤都要凉了。” “幸好有你,不然真要累死我了。”程太太说着,这才把参汤喝了。 周喜家的接过碗,转身放到旁边桌子上。 程太太看着她,有几分欲言又止,燕王府情况复杂,她一直希望周喜家的能陪嫁过去,照顾程元娘。 但不等她开口,周喜家的先向她告了假。 她大儿子今年成亲,希望忙完程元娘的婚事后,她能放放假,回家料理儿子婚事。 儿子婚事是真的,周喜家的不想去燕王府也是真的。 本人不愿意,也是无可奈何了。 “说起来,这些天陶氏可还老实?”程太太问着。 周喜家的道:“昨天我去看过,倒也老实。” 程少牧并没有休妻,陶氏依然是平原侯府的世子夫人。关柴房不合适,后来就关到了后罩楼,给吃给喝并没有太难为她。 程元娘大婚那些天,怕她闹事,一直盯的很紧。 也不知道该说陶氏是真傻,还是装糊涂,现在倒是真老实了。昨天她去了后罩楼,陶氏还一直跟她认错。 “现在倒是老实了。”程太太冷笑说着,“晚了,平原侯府不能留她。还是你说的对,早该把她休了,也就没有后来的……” 话没说下去,程太太只觉得心头憋气。 要是陶氏没有私自发卖了沈秀,程少牧也就不会…… “太太……”周喜家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想劝都不知从何劝起。 程少牧就那么走了,亲妹妹的婚事也不管,只为了沈秀。 要是当初程太太能稍微松松口,对沈秀好一点,而不是总想着赶她走,结果也不至于如此。 陶氏是诱因,但根源确实在程太太。 “我也想明白了,既然少牧铁了心要沈秀,等他把人带回来,我就不管了。”程太太说着。 周喜家的顿时松了口气,要是程太太早这么想,母子俩也不用闹成这样。道:“大爷也只是一时生气,等他回来了,自然也就明白了。” “唉,一个丫头,我也是何必呢。”程太太说着。 周喜家的想了想,有几分欲言又止道:“沈家大爷那里……” 沈越的身份确实没问题,而且就是汇丰船行的东家。虽然商户身份低下,但是竟然能从沈家的大逃杀中讨得性命,并且挣下这般家业的,绝不是一般人。 上回沈越主动上门来,却闹的不欢而散,她心中就有些不安。 现在程元娘出嫁,借着这个机会,发张请贴,也可以缓合关系,奈何程太太完全不听。 “他就是能逃出升天,一个商户能怎么样。”程太太不耐烦说着,“沈家的事,当年闹那么大,平原侯府没被波及算是运气好了,我何必去自惹麻烦。” 与入了官奴籍,正常手续赎出来的沈秀不同。 沈越的来路太诡异,反正她与沈家本就没有感情,现在更为了平原侯府,更不可能与沈越来往。 “但是……”周喜家的想劝程太太,但也想不到合理的说词。 沈越的来路确实诡异,与他接触太多,是福是祸确实不好说。 “唉,不管怎么说,元娘风光出嫁,我也了了一件大事。”程太太说着,“总把陶氏留在家里,也不是办法。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年前把她打发走吧。嫁妆拉走,聘礼也让她拿去,早点打发她走吧。” 一般来说,男女解除婚姻关系,嫁妆女方肯定要拉走,聘礼却是要留下的。 虽然陶氏实在不是贤妻,平原侯府接受无能。但不管是和离还是休妻,女子总要吃亏些,陶家也没钱,那就把聘礼当补偿,相信陶家也不会再有意见。 因为程二娘之事,程家的名声不好。要是能用银子摆平陶家,她也愿意出钱。 周喜家的也觉得这样更妥当些,道:“那我一会过去,亲自跟大奶奶说清楚。” “不用你去了,跟陶氏说话,也是缠嘴累人。这些天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程太太说着,又道:“早先就允了你,回家好好操办儿子的婚事,这些天就不用过来了。” “谢太太。”周喜家的说着,脸上也有几分喜色。 她确实累了,她也知道程太太想让她去燕王府照看程元娘,只是…… 转眼她也四十几岁了,只想在熟悉的环境中养老,实在没有力气再去燕王府。 “去吧。”程太太说着,“我也要歇着了。” “是。”周喜家的转身离去。 周喜家的径自回家,程太太另派婆子去了后罩楼。也不用迂回什么,直说来意。 不管是休妻还是和离,平原侯府不要她了,嫁妆带走,聘礼拿走,年前走人。 “我不走,我为什么要走啊……”陶氏顿时放声大哭。 她虽然是被陶太太宠坏了的,刚进门时总以为程家为了名声,怎么都不会休妻的。 没想到平原侯府真的要休妻了,她哪里愿意。 她再傻也知道,先不说被休弃的妇人下场有多惨。就是没有这一出,她也不可能找到比程家更好的亲事。 现下又要被休回去了,下场之凄惨,她都不敢想。 “只怕由不得你了。”婆子冷声说着,懒得跟陶氏费话,转身就想走。 和离也好,休妻也好,都是要跟陶家商议的,陶氏的意见没有任何意见。 通知到位就好,谁管你哭还是闹。 “那就抬我的尸体走吧,我现在就死给你们。”陶氏撒泼闹着,拿起绳子就往梁上扔,做出一副要上吊的模样。 婆子哪里会闹她这个,看都不看一眼,转身走了。 “我这就去死,这就去死……”陶氏持续喊着,只是无人理会。 陶氏虽然被打发到了后罩楼,周喜家的还是安排了两个婆子侍侯她。 传话的婆子走了,侍侯她的婆子见状,更是懒得理会。 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得对吃这一套的人使,像她们这种老婆子见都见多了,哪里会理会。 果然,所有人都走了,陶氏自己嚎了一会,见实在没有人,也不再哭闹。 被休回陶家虽然下场凄惨,但她没想过去死。好死不如赖活着,还是活着好。 如此折腾到下午,外出的婆子回来了,又带来一个眼生的婆子,对陶氏道:“陶太太派她来见你,你们有话快说。” 陶氏婆子陪着笑脸上前,塞了五钱银子,道:“就几句话,劳烦姐姐了。” 婆子转身离开。 陶氏脸上却是带着几分疑惑,道:“你不是陶家人吧。” 陶家下人不多,她都认得,这个婆子,她以前并未见过。 “我的小姐啊,我是刚进陶家的,你不认得我。”婆子说着,神情显得十分激动,“姑娘是不知道,程家人是有多恶,太太几次派人来看您,被赶出去了。我这回进来是偷偷买通了看门的,又是新来的眼生,才能进来的。” 陶氏向来没什么智商,而且正如眼前婆子所说,她被关后罩楼这么久了,确实没见过陶家人。 陶太太向来视她如掌上明珠,不可能这么冷漠,道:“母亲派你来,是要跟我说什么。” “程家要休了您。”婆子满脸担忧的说着。 陶氏脸色黯然,道:“我己经知道了。” “那小姐打算做以待毙吗?”婆子说着,“程家这般狠毒,先是把您的岁数拖大,现在又无故休妻,这口气如何咽的下去。” 陶氏哭道:“我,我能怎么办啊,程家肯定就不理我。” 但凡她会的手段,她都使上了,但连婆子都理她,她又能怎么样。 婆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小纸包,道:“太太派我来,就是为了此事。” 第72章 下毒 婆子拿出一个白色纸包,放到桌子上,道:“这是太太让我拿给大小姐的。” “这是什么?”陶氏惊讶问着,顺手拆开纸包,里面是白色粉沫。 量很少,没什么味道。 “毒药。”婆子一脸郑重说着。 陶氏吓了一大跳,连忙后退两步,又是惊悚又是悲伤的看着婆子,声音中带着哭腔:“母亲好狠心,既然想让我死在平原侯府。” “我的大小姐啊,太太怎么会这么想。”婆子连忙说着,上前拉住陶氏的手,安抚她道:“这包药,是要给程太太那个老不死吃的。” “啊?”陶氏又是一怔,眼晴瞪的更大了,有几分喃喃自语的道:“……要她的命?” 虽然她也恨透了程太太,但到底是闺阁小姐。因为被休,就要杀了婆婆,她还真想不到。 “对啊,她死了,大小姐才有未来啊。”婆子说着。 陶氏疑惑问:“什么意思?” “大小姐想啊,程少牧去了京城,短期内回不来青阳。程太太乍然过世,这平原侯府里没了主人,哪个还能关着您。到时候你出头料理了程太太的丧事,等程少牧回到青阳,总不能在亲娘丧期里休了您吧。只要您为了程太太守满三年孝,程少牧再敢提休您,那就要堂上分晓了。”婆子说着。 陶氏这才一副恍然的模样,在男女婚姻关系中,除了七出,也有三不出。 就是指女子在犯了七出之条后,男方要休妻,也有三不出可以保证女子被休。 三不出,其中之一就是,女子为公婆守为孝,男方就不能休出。男方要是执意要休,双方官司打上公堂,官老爷也会判休妻不成立。 “只要守满了孝,程少牧再怎么样,也不敢赶您出门了。”婆子笑着说。 陶氏听得有几分心动,平原侯府的富贵,她是见识过的,对比陶家的寒酸,以及未来的凄苦外,她是绝对不想离开。 杀了该死的程太太,就能够达到目的…… 这让她心动之余,又有几分害怕。 她对程太太没什么婆媳感情,但是杀了她…… “大小姐还在犹豫什么,这可是唯一的办法了。”婆子说着,继续道:“程太太死了,大小姐就是当家奶奶了。程少牧虽然被外头妖精勾引了,但时侯长了,总是会回来的。平原侯府世子夫人,夫人,太夫人,这样的前程,才是大小姐该有未来。” 如此美好的前景,让陶氏越发心动,却不禁问:“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大小姐啊,程家都派人去陶家说休妻之事了,弄不好休书都写好了。”婆子一脸恨铁不成脸的说着,“只要给了休书,这件事就成定局,再无回转余地。” “但是……”陶氏依然犹豫不决。 婆子索性道:“这是太太想出的唯一办法,您要是实在不愿意,就当我没来过。” 说着,婆子就把药包好收起。 “别……”陶氏伸手把纸包夺了回来,面色虽然犹豫,却是问:“这药,程太太怎么会吃啊?” 婆子喜道:“这要大小姐亲自动手了。” “我?”陶氏吓了一大跳。 好不容易接受害死程太太的提案,现在婆子又说让她亲自动手。 她连鸡都没杀过,让她动手杀人,实在难。 “只有大小姐才有机会啊。”婆子说着,“明天陶家就会派人来接您走,临走时,您要求见程太太,给她泡杯茶,借机把药放入茶中。” “但,但是,这样做的话……”陶氏喃喃自语说着,“程太太死了,我岂不是要被怀疑。” 不用她动手,其他人下药毒死程太太,她还可以接受。 现在让她亲自动手,先不说自己怕不怕,要是被抓到,她肯定是要被凌迟啊。 婆子笑着道:“太太岂会不顾大小姐,放心好了,这个药是慢性毒药。三天后才会发作呢,太太己经想好办法,拖住程家三天。到时候程太太发病,再与大小姐无关了。” 陶氏听得有几分放心,但依然如跳如打鼓,不死心问:“必须得我亲自动手吗?” 婆子神情正真的点点头,道:“别人哪有机会啊。” “这……”陶氏无话反驳,却依然显得犹豫。 婆子再推一把,道:“这事虽然是太太想出来的,但大小姐要是实在不愿意,太太也不想逼您的。这药放您这里不安全,还是让我带走吧。” 陶氏却下意识把纸包握紧了,道:“我,我做!” 她不想被休弃,她不想离开程家。 顶着被休弃的身份回到陶家,穷困的陶家,背负着弃妇之名,在穷困嘲讽的环境中活下去。 不,这种生活不该是她过的。就像婆子说的,平原侯府世子夫人,夫人,老夫人,这样的辉煌前途才是属于她的。 “大小姐可千万拿定主意,动手时千万不能像现在这般犹豫。”婆子说着,“动手一定要俐落,不能被人发现。” 陶氏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 婆子看她主意己定了,又叮嘱几句。外头的婆子就催了起来,婆子不敢多留,赶紧去了。 陶氏手握着纸包,翻来覆去半夜未眠。 及至次日,果然如婆子所言,陶家派人来接她走。 “总是婆媳一场,临走之时,我想见太太,给太太泡杯茶。”陶氏对管事媳妇说着。 管事媳妇有几分犹豫,道:“也罢,太太不是那么不念情份的人,我带你去吧。” 不管以前闹的多僵,被休弃的儿媳妇要走了,临走前要给婆婆端杯茶,拒绝了就显得程家太不近人情。 从角门进去,就是程太太的正房。 程太太正在里间休息,连续操劳让她显得十分疲惫,连过年事宜都交给管事料理,无力操办。 “我,我特来向太太辞行。”陶氏说着跪了下来,一副忏悔的模样。 她确实在忏悔,药就在荷包里,她一会就要动手给程太太下毒。 杀人…… 不管她多恨程太太,都是害怕以及内疚的。 “唉……”程太太轻轻叹口气,让丫头扶着坐起身来。 低头看一眼地上跪着的陶氏,此时的陶氏倒是没了以前的盛气凌人,要是早学乖,也不至于如此啊。 奈何…… 程少牧为沈秀铁了心,矛盾闹的如此大,她走了,平原侯府才能平静。 “以前都是我不好,惹得太太生气。”陶氏低头说着,声音中带着微微颤抖,“还请太太不要见怪。” “都过去了。”程太太说着,“离了这里,再找户人家,好好过日子吧。” “是。”陶氏低头应着,心里却是被挑起一丝火气。 她这样被休弃,哪里还有好日子可过。 “去吧。”程太太也不想多说。 聘礼己经给了陶家,这是最实惠的。至于言语安慰,那就算了。 “我想给太太敬杯茶,以示心意。”陶氏说着。 程太太看看她,虽然并不想喝,但陶氏说出来了,便道:“也罢,难得你有此心。” 说着,转身吩咐丫头倒茶。 陶氏却是站起身来,拦住丫头道:“我来吧,我想亲手给太太倒。” 丫头看一眼程太太,程太太点点头,示意她退下。 一杯茶而己,她想倒就倒吧。 丫头退下,陶氏走到外间倒茶,趁着无人时,把药粉倒入茶碗中。药粉入水即溶,无色无味。 陶氏只觉得全身发颤,端起茶碗时,手指都在发抖,心脏狂跳,几乎要脱腔而出。 强行打起精神,陶氏低着头,端茶进里间。 双手把茶捧在程太太面前,小声道:“太太请喝茶。” 程太太伸手接过来,神情有些复杂,却是接过来把茶喝了。 陶氏悄悄抬起头,亲眼看着程太太把茶喝下。好似心头巨石落下了,又似乎更害怕了。 程太太喝了,事情成了。程太太就要死了,她马上就能翻身了。 “我,我告退了。”陶氏话语中带着结巴。 然后也不等程太太发话,好像逃难一般,陶氏转身就要走。 甚至有几分慌不择路,本该从后门走,此时却是走向前门。 程太太三天后才会死,但就是这样,她仍然心虚害怕。 “啊……” 只是不等陶氏走出房门,就听里间程太太一声尖叫。 “太太,太太……”侍侯的丫头也跟着叫了起来。 程太太满嘴鲜血,全身抽搐不己,手却是指向陶氏,几乎是打起全身力气在喊:“你,你为何害我……” 一句疑问,满心的不解,却是程太太最后的话语。 双眼圆瞪,死不瞑目。 陶氏顿时傻在当场,怎么回事,不是三天后吗,为什么会提前发作了。应该说这是立时发作,让她连狡辩的理由都没有。 思绪瞬间停摆,几乎是本能的,陶氏连滚带爬的往外跑。 哪是此时此刻,她哪里跑的了。 虽然侍侯的丫头还有点小,但外间的婆子和管事媳妇,听到里间惊呼,早就冲了进来。 “是陶氏,她给太太喝茶,太太喝完就这样了。”丫头惊声尖叫着。 婆子和管事媳妇虽然也被变故吓傻了,却是瞬间抓住了陶氏。 “放开我,放开我……”陶氏早就失了分寸,整个人都在抖。 下人们虽然把陶氏拿下了,但平原侯府一个主子都不在,下人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此事不可报官。” 突然一句,竟然是李姨娘。 第73章 巨变 千万不可报官。”李姨娘一脸惊慌喊着。 她住的含芳阁就在程太太正房旁边,动静这么大,她自然也听到了。 第一反应就是冲出来,叮嘱下人把事情压下去。 不管陶氏进门几天,程太太是多么想把陶氏休了,但两家还没有协商完毕,休书还没写下来,嫁妆也没有拉走,陶氏就是程太太的儿媳妇。 儿媳妇毒杀婆婆不是一般案件,属于逆伦案。 就是平民老百姓中出了,地方官员也要被追责,属于官员教化不利,才会让当地子民做出这等大错,地方官因此罢官都是轻的。 更何况受封百年的侯府,下毒的陶氏肯定会被凌迟,但是平原侯府呢,自家儿媳妇能做出这等事情来,平原侯府肯定也跑不了责任。 “但是,太太,太太……”管事媳妇早就不知道怎么办,李姨娘这么冲出来说了,她自然不反对。 只是程太太这么死了,若是不报官,那要怎么办。 “马上派人去寻侯爷,快去啊。”李姨娘几乎用吼的。 她一个丫头出身的姨娘,虽然有些心计,但见的世面太少。出了这样的大事,她只知道不能报官,但接下来要怎么办,她也不知道。 程少牧不在,现在府里能指望的也只有整日只知吃喝玩乐的平原侯。 “是,是。”管事媳妇连声应着,好像想起来一般。 不是当下人的忽略主子,实在平原侯在府里没什么存在感。 “还有陶氏……”李姨娘看着被婆子押住的陶氏,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先关到……柴房里,严加看守。” “是。”押着陶氏的婆子应着,拖着陶氏就走。 陶氏整个人好像吓傻了一般,对眼前的状况完全处理不了,只是喃喃说着。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不是三天后吗,为什么会是现在。程太太死了,她就是凶手了,她会死吗,她会死吗。 “太太……”李姨娘更加不知所措,想了又想吩咐婆子:“快把太太的陪房周喜家的找回来。” 下人们镇住了,陶氏也先压柴房,接下来就是己死的程太太了。 这些年来,程太太待她不薄,她也一直很感激的。程太太这么死了,她也是万分错愕,接下来要怎么办,她却完全没有头绪。 周喜家的是程太太陪房,最是忠心,处理又老道,有事与她商议最是合适。 其实,最合适的人选是她的父亲李大管事,奈何他出门去了,几日内不得归来。 “是。”程太太的丫头领命去了。 如此一番安排,人心暂稳。 李姨娘转身回了含芳阁,开始收拾细软。当这些年姨娘,虽然早就失宠,但因生子有功,程太太待她不薄,手上有些钱财。 本以为平原侯府会是她养老之所,程太太突然暴毙,却让她心头恐慌。 对程家,对程太太,她是很感激的,但要是程家真出事了,她也不愿意陪死。 “你把这些东西悄悄带回家里,给我哥嫂说,府里出事了,快点寻爹爹回来,万事小心。”李姨娘把细软交给心腹丫头,小声叮嘱。 丫头道:“姨奶奶放心吧。” “希望是我多心了。”李姨娘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 陶氏是她见过的,虽然是个泼辣妇人,但要说冒着凌迟之危险毒杀程太太,感觉也不会。 没有那么大的深仇大恨,非得拉着程太太一起死。 更重要的是,陶氏一直被关在平原侯府。今天陶家才派人来接,毒药是哪里来的? 就在李姨娘心烦意乱之时,就听脚步声响起,远远就听到管事媳妇嘶喊的声音:“姨奶奶,不好了,侯爷出事了?” “怎么了?”李姨娘连忙起身迎了出去。 虽然平原侯只会喝花酒,但也就因为只会喝花酒,反而没惹过事。所有精力都在女人身上,没力气搞事。 因程元娘的婚事,平原侯觉得辛苦,便带着丫头去别院。程太太也乐意,眼不见心不烦。 自家的别院,人也是自己家的,能有什么事。 “侯爷他,他……”管事媳妇结巴着,说不出话来。 李姨娘真要急死了,道:“你倒是说啊。” “侯爷,侯爷马上风,死了……”管事媳妇说着。 “啊?”李姨娘一声惊呼,连连后退,要不是手扶到椅子,只怕要摔在地上。 如此巧合,死在丫头身上?? “姨奶奶,要怎么办啊……”管事媳妇问着,己经彻底慌了手脚。 程少牧不在青阳,同一天内,程太太死了,平原侯死。 诺大侯府己经瞬间进入无主状态,虽然李姨娘不算主子,但生了儿子的姨娘,多少也有点发言权。 更重要的是,现在就她在管事了。 “死了,死了……”李姨娘好像管事媳妇的发问一般,喃喃自语问着。 同一天内,两个主子都死了,而且死的都是如意外。 这真的是意外吗? 若说刚才她还在怀疑,那此时就可以确定,这是有人针对平原侯府下手了。 手段狠辣,一击必中。 管事媳妇见李姨娘这样,心里更没主意,追问道:“丧事要怎么办……” 以平原侯和程太太的年龄,丧事根本就没准备,突然间两人一天去世,只怕要忙断腿了。 “程王妃,对,还有程王妃……”李姨娘说着,心头冒出一丝希望,“马上派人悄悄知会程王妃,一定要悄悄的。” 还有程王妃,虽然是出嫁女儿,但是娘家发生这等大事,肯定要回来料理的。 程元娘刚刚成为世子妃,平原侯府就出这样的大事,怎么可能是巧合。 燕王府的爵位之争,己经蔓延到了平原侯府了吗? 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是,是,我马上派人去。”管事媳妇应着,跑着去了。 李姨娘也没有在含芳阁呆下去,而是马上跑向程少辛住的秋水山房。 十二岁的程少辛正在房中读书,还不知道外头变故,看到李姨娘过来,笑着相迎:“姨娘怎么来了?” “少辛,你听我说,府里出大事了。”李姨娘紧张说着,“你现在就跟着奶妈去李家,直到我去接你为止,不然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回来。” 程少辛听得顿时变了脸色,连声追问:“娘,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姨娘满脸泪痕,顾不上解释,唤来奶妈一通吩咐:“我把少辛交给妈妈,千万要帮我照看好他。” 奶妈己经得知外头的变故,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肯定是出大事了,拉住程少辛的手道:“姨奶奶放心吧,哥儿是我奶大的,我定会好好照顾。” 李姨娘心中更是难过,道:“快些去吧,找我哥嫂。” 现在唯一幸庆的是,全家人都赎了身,要是平原侯府真到抄家的地步,也不至于全身都进去。 至于将来以后,哪里还敢想。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只要能保住性命,没有牢狱之灾己经是万幸了。 “姨奶奶保重。”奶妈说着,拉着程少辛走了。 程少辛年幼,虽然被奶妈拉着走,却是一直喊着:“娘,到底怎么回事……” 李姨娘越发觉得难受。 “姨奶奶,姨奶奶……”管事媳妇的声音远远而来,更带着惊慌,“官兵突然来了,说是我们家的下人去报官了。” 李姨娘心中并不意外,只是问:“派去燕王府的人回来了吗?” “还没有呢。”管事媳妇说着,“燕王府规矩大,进出不容易,下人过去传话至少得两个时辰。” 平原侯府离燕王府并不远,但是燕王府岂是好进的。尤其是新世子进府之后,就更难了。 贴子,腰牌,再有刁难的,站着等传通也能等两个时辰。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李姨娘喃喃自语着,只剩下满心绝望。 与此同时,汇丰船行青阳分号 沈越坐在榻上,喝着刚温好的清酒。青阳的冬天很冷,比开阳冷多了。而且与京城的干冷不同,青阳的冷,更多的是湿冷,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气。 “这酒不错,吩咐他们多准备些,我要宴客。”沈越轻笑说着,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沈镜站在他身侧,问:“你会有客人?” “所谓礼上往来,我去了燕王府,他自然要来这里。”沈越笑着说,笑容越发亲切,但在这寒冷的冬日里,越发显得冷了。 沈境提醒他:“人家是燕王世子,也许很快就要成为燕王了,为什么要来一个破商号。” “来感谢我啊。”沈越笑着说,“儿媳妇毒杀婆婆,侯爷马上风死在丫头身上。平原侯府丢了爵位,程王妃就如断一臂。我送这么一个见面礼给韩骁,他难道不该来谢我。” 几个月的时间,让他对青阳的一直了如直掌,自然包括程王妃。 程王妃是个厉害妇人,至少比他想像中的厉害,哪怕是她代燕王执政时期,也是政迹不俗。 要是好好发展一下政治才能,还真能成为一代女主,奈何被后宅争斗耽搁了。连带着对付韩骁,也没有想过要用自己的政治头脑,而是宅斗头脑。 无所谓,他先送韩骁这么一份大礼,就看韩骁怎么回报他了。 第74章 程王妃的谋划 几乎是瞬间,平原侯府的变故在青阳城传遍。 平原侯马上风死在丫头身上,平原侯夫人被儿媳妇毒杀。夫妻俩同一天上黄泉路,又死的这般不光彩。 再有程二娘珠胎暗结的事情在前,本来就是被群嘲的平原侯府,立时是一片骂声。 不同的是,未出阁的女儿珠胎暗结是家门不幸,但逆伦是刑事案。 “逆伦案啊,闻所未闻,还出现在侯府,平原侯府这爵位是保不住了。” “出了逆伦案连知府都要被追责的,程家要是能保住爵位,那才是天上红雨呢。” “话别说太满,想想燕王府的王妃,那可是手可遮天的主。” 太多的嘲讽与议论,压都压不下去。 程王妃也不打算压,官府己经去了平原侯府,平原侯和程太太的尸体也己经有仵作验过,可谓是板上钉钉。 一边指派管事料理平原侯和程太太的丧事,一边寻来青阳知府。 按照大周例,藩王与当地官员是两个系统,王爷虽然权力大,便也不得干涉地方军政运行。 但燕王府不同,相当于青阳土皇帝,可以直接管理下属州县。程王妃曾代掌王权,青阳知府算是她的直隶下属。 “下官,下官冤枉啊,此事与我无关。”青阳知府跪在地上,满脸愁苦,声音中带着哭腔。 他确实想哭,地方上出现在逆伦案,而且闹的这么大。平原侯府能爵位能不能保住,他不知道。但他的官位,多半是保不住了。 “我知道与你无关。”程王妃说着,“我只想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得知事情始末时,她就知道事情压不住,平原侯府的爵位多半也是保不住了。 胸中怒火可以直接把韩骁烧成渣,但她仍然得压住。事情也许还有回转余地,平原侯府要是丢了爵位,如同断她一臂。 “我,我也不是很清楚……”青州知府低头说着。 “那你知道什么!!”程王妃的声音大了起来,指着青州知府道:“无能的蠢货,别说乌纱帽了,只怕牢狱之灾也要来了。” 青阳知府膝盖一软,差点就要跪下,连声说着:“我知道,我知道了……” “那就把知道的说出来。”程王妃怒声说着。 青阳知府道:“我是接到了平原侯府的报案,来的是平原侯府的一个小厮,常跟在管事身边,我认得他。他过来说,府中有下人手脚不干净,想官家出面处置了,我这才派了捕快去的。” 虽然奴籍比平民低一等,但是私自杀奴也只是罪减一等,而不是无罪。 一般高门大户的主子,想弄死奴才,都会采用迂回的方式。比如打个半死,不给医治致使病死。再不然冬天推河里,落水着凉,救治不利病死。 还有一种,就是栽个罪名,然后请官家处理。 像平原侯府这种高门,一般都不用。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处理下人的方式有这么多种,没必要动用官府。 这回虽然不知道原由,但是既然平原侯府开口了,他自然乐意帮忙的。 “然后捕快上门,从下人口得知程太太被毒杀,平原侯马上风之事。”程王妃冷笑说着。 青阳知府不敢作声,据捕快所说是这样的。 当时平原侯府并无主子在,一天死了两个主子,好像没头苍蝇一般,下人都是慌乱不堪。看到捕快上门,还以为是自家人报的,不等捕快开口,就把该说的全倒了。 当时捕快也傻了眼,但是平原侯死了,一品侯夫人也死了,这是天塌了一般的大事,捕快也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立案,查案,仵作验尸,嫌犯收监,一系列动作就开始了。 “我,我真的没想到……”青阳知府小声辩解着,“都是捕快私自行动的。” 程王妃看着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冷声道:“当官当成这样,可以回家种田了。” 要是换个一个厉害的知府,对下属绝对管制,或者捕快厉害的,事情绝不至于发展如此。 眼前这个青阳知府蠢笨占全,也许不是恶官,但绝对是糊涂官。 “王妃,王妃……”青阳知府顿时吓住了,连忙跪了下来,“王妃救我啊。” 程王妃问:“那个陶氏呢?” “关在牢里了。”青阳知府说着,“王妃打算……” 说着,青阳知府做了一个抹脖子杀人的手势,牢里死个人,哪怕是千金小姐,也容易的很。 “蠢货,她若是死了,此案也就再翻转余地。”程王妃怒声说着。 青阳知府愣住了,道:“王妃的意思是……” “男人死于马上风,虽然不光彩,但也不是罪。”程王妃说着,“要翻的是陶氏杀人案,一个一直被关在后罩楼的千金小姐,身边连个心腹下人都没有,她哪里来的毒药,毒杀婆婆。” 青阳知府有几分明白了,道:“您的意思是……” “这必然是恶毒下人,毒杀主人,栽赃陶氏的。”程王妃说着,“把程太太身边的下人都绑了,一个个查问,总是能查出线索的。” 下人毒杀主子,最多说主人刻薄,但刻薄的主人并不该死。 从媳妇毒杀婆婆的逆伦案,到下人毒杀主子,刑事案件不改,改的是案件的性质。 平原侯也好,程太太也好,死都死了,报仇并不急于一时,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平原侯府的爵位。 只要还有爵位,一切还有回转余地。 “王妃英明。”青阳知府说着,脸上也露出了喜色。 只要不是逆伦案,他的官位就保住了。 “不过要翻案,肯定还有阻碍。不管你遇到什么麻烦,只要觉得处理不了,就来找我。”程王妃说着。 要是普通案件,把逆伦案改了并不难。但是这回,对手是韩骁,她心中并没有多少把握。 但不管如何,这一把肯定要拼上了,平原侯府的爵位不能丢。 “是,是,下官明白。”青阳知府说着,“下官只凭王妃差遣。” 程王妃知道他此话不假,都上了同一条船了,案件改不了,青阳知府也要丢官。挥手道:“去吧。” “下官告退。”青阳知府说着,起身退下。 青阳知府匆匆出了门,胡婆子也从后门进来,道:“世子妃回来了,想见王妃。” “不见!”程王妃语气中带着不耐烦,“成天哭哭啼啼,能成什么事。” 她连娘家都没少回,对娘家侄女更不知道。 程二娘就算了,亲娘就是傻的,女儿傻也正常的。但程太太可不傻,程元娘年轻,就是年轻识浅,也该有点水平才是。没想到的是,程元娘的智商,完全遣传自平原侯。 平原侯府出事后,程元娘就开始哭哭泣泣,口口声声要打死陶氏。别说平原侯府的爵位了,连父母丧事都不知道料理。 “唉,世子妃年轻,乍然出了这种事,难免伤心。”胡婆子为程元娘辩解着。 在她看来,程元娘并不坏,只是天真识浅。连新妇身份都没有适应好,父母乍然离去,也就只会哭了。 程王妃心烦意乱,道:“你派人安抚她,让她好好在世子府呆着,别四处乱跑。平原侯府的丧事,不用她管。” 安慰小姑娘就算了,但要说责罚也不会。平原侯己经死了,程二娘也己经死在她手上,就这么一个大侄女,唉,愿她能好吧。 “世子妃……一直在平原侯府没回来。”胡婆子欲言又止说着。 平原侯府出事的消息传来之后,程元娘来找程王妃哭诉过,程王妃哪有耐心听,直接打发走了。 后来程王妃就做各种准备,召见青阳知府,哪里还会管程元娘。 “没回来?”程王妃皱眉,道:“派人把她接回来,那边府里乱,她就别添乱了。” 能不能翻了逆伦案是接下来的重点,平原侯府还有得闹腾。程元娘没什么本事,就别过去了,万一再说出不该说的话,反而是麻烦。 胡婆子会意,道:“我亲自去接。” “不用你去,派个可靠的人去即可。”程王妃说着,“你悄悄去牢里一趟,去见陶氏,好好套她的话。她的毒药到底哪里来的,谁借她的胆子,敢这么毒杀亲婆婆。” 婆媳关系达到不可调和状态后,媳妇想杀婆婆很正常。 但是杀的如此明目张胆,那就不止不要命,根本就是疯了。公然毒杀婆婆,属于逆伦,媳妇要被凌迟。 要是程太太是个奇葩婆婆,也许真能把儿媳妇逼成这样。但程太太不是,她要是真恨了陶氏,直接弄死了,哪里还会这么做。 “是。”胡婆子应着。 程王妃想了想,道:“我记得程太太身边有个婆子,是她的陪嫁,很是沉稳有心计。我虽然没见过几次,却是印象深刻。” “王妃说的可是周喜家的?”胡婆子说着。 主子与主子交情,下人与下人联络,她对平原侯府重要下人很是熟悉。 程太太身边两个心腹陪房,一个福财家的,一个周喜家的,论能干厉害,肯定是周喜家的。 “应该是她。”程王妃说着,“你去找她来,我有话问她。” 第75章 告知 胡婆子回来的很快,拿着程王妃的手谕,青阳知府痛快放行。 到了牢里,陶氏是把能交代的全交代了,她的神情己经近乎疯狂。胡婆子顾不上安抚她,把有用的信息套完,也就赶紧离开了。 胡婆子把陶氏原话转达给程王妃,道:“我看陶氏并不像说假话。” “都死在临头了,当然不会是假话。”程王妃说着,眉头皱起,陷入沉思中。 冒充陶家婆子去说服陶氏,给她毒药毒杀程太太,以三不去为由,给了陶氏不会被休出的理由。 虽然风险有点大,但以陶氏的智商,找个能说动她的婆子并不是难事。 “好毒啊。”胡婆子不禁说着。 毒杀程太太,同一天弄死平原侯,程少牧又不在京城,平原侯府瞬间进入无主状态。 逆伦案当天就暴光,舆论跟上,瞬间满城风雨,想压都压不住。 “我真是小看他了。”程王妃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眼中凶光尽现,“一直以来他都是忙于公务,不管是后宅之事,还是我这个程王妃,他都不看在眼里。” 胡婆子低着头,不敢作声。 “弟弟,弟媳,爵位……”程王妃念叨着,突然惊声道:“少牧呢,有没有跟他联络上??” 胡婆子道:“程大爷去了京城,我己经派人去寻了,还没有消息。” “只怕是……”凶多吉少。 程王妃没有接着说下去,脸色却是越来越难。 平原侯和程太太家里坐着都死了,程少牧一个上京城的,死在路上也不算太意外。 “王妃也别太担心了。”胡婆子不禁说着,“我觉得,韩……也就是冲着爵位的,未必会赶尽杀绝。” “哈~爹娘都杀了,留着孩子复仇吗。”程王妃冷声说着,“我记得,小弟的姨娘还生了一个小的,你可见到了?” 胡婆子道:“王妃说的是二爷少辛,我并没有见到他,问了他的生母,被生母藏起来了。” “这倒是个聪明的。”程王妃说着,“也好,带到我这里反而显眼,藏到外头,反而安全些。” 胡婆子一脸忧心重重,道:“韩骁行事这般毒辣,王妃……” 她跟着程王妃也算见过不少世面了,像弄死程二娘那种,也算是后宅常见的。 据她所知,韩骁一直都是正人君子这一挂的,至少手上没有沾过血腥。哪里想到,他是不出手则己,出手了就这般的血腥。 按这种行事风格,哪天直接暗杀程王妃都有可能。 这样的对手,如何不让人心惊。 “难道要我向他求饶,把燕王府拱手让出吗?”程王妃冷笑说着,“我就是求饶了,他难道就会放过我?” 胡婆子顿时不言语了。 程王妃坐直腰杆,脸上全然无惧,冷笑着道:“想整死我,他还早的很。” 胡婆子更不敢说话。 两人正说着,就有婆子进门道:“周喜家的来了。” “让她进来。”程王妃说着。 稍等片刻,婆子带着周喜家的进来,因为要进燕王府,她脱了孝服,换了素服,脸上挂着泪痕。 她回家料理儿子婚事,就几天时间而己。管事媳妇过来说,程太太过世时,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直到看到棺材,她才清醒过来。程太太真的死了,死的莫名其妙。 “给王妃请安。”周喜家的跪下说着。 “起来吧。”程王妃说着,不动生色打量着周喜家的,“突然叫你过来,是有件事想问你。” 周喜家的低头道:“请王妃吩咐。” “弟弟和弟媳同一天过世,我也是伤心欲决,但仇不能不报。燕王府人多事多,我无力关照元娘。程太太待你不薄,你也是看着元娘长大的,眼前状况,你可愿意进府照顾她?”程王妃单刀直入。 程元娘身边的丫头婆子,她都是见过的,没一个可用之人。 她身边倒是有合适人选,但是都与程元娘不熟,乍然安排人过去,以程元娘的个性,未必能接受。 周喜家的是程太太的心腹,深知程元娘性情,又能绝对忠心,是最合适的人选。 “啊?” 周喜家的有几分意外,没想到程王妃叫她来是说这个。 给程元娘当陪嫁,程太太早就跟她说过,她拒绝了。年龄大了,只想回家养老。 没想到的是,程王妃再次把她叫来,又说起此事。 “你的主子死的不明不白,你也是清楚的。”程王妃说着,“你若是想她的女儿也死的不明不白,大可以袖手旁观,我不会勉强。” 周喜家的神情十分犹豫,她并不想掺和燕王府的风波。但就是正如程王妃所说的,程太太待她不薄,程太太不明不白死了,让她看着程元娘也死的不明不白,她如何能忍心。 “如此犹豫,算了,你去吧。”程王妃挥手说着。 周喜家的咬咬牙,道:“奴婢愿意侍奉世子妃。” 程太太对她那般好,她若是在这个时候丢下程元娘不管,将来下了地府,哪里有脸见昔日主人。 “不后悔?”程王妃追问。 周喜家的神情坚决,道:“奴婢的命是太太给的,如何能丢下小姐不管。” “很好,今天你不用回去了,直接去世子府。”程王妃说着,转头吩咐胡婆子,“一切事务你吩咐人安排。” “是。”胡婆子应着。 周喜家的道:“那府里的事务……” 现在平原侯府是无主状态,虽然李姨娘能管点事,但她是姨娘,又没管过家,名不正言不顺,下人不好叫动。 再有平原侯和程太太的大丧,她要是不在,会更乱。 “我会派人料理。”程王妃说着,目光看向周喜家的:“活人比死人重要,这个道理你该明白。” 周喜家的顿时低下头,她心里也是认同的,道:“是,奴婢明白。” “去吧。”程王妃说着。 “王妃,还有一件事……”周喜家的突然说着。 程王妃看向她,道:“什么事?” “在几个月前,太太的另一个陪房福财家的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周喜家的说着。 在她看来,失踪是一种更可怕的状态。要是死了,还可以去找线索查凶手。 但是失踪了,有那么多的可能性,就是报官,官府也没办法当做杀人案侦办。 几个月过去,她心中己经确定福财家的己经死了。但谁杀了她,她能得罪谁,这也是周喜家的疑惑。 “你,你是在怀疑陪房的失踪,与程太太的死有关系??”程王妃惊讶说着。 平原侯府出事,她都没让人调查原由,因为肯定是韩骁干的,绝对不会是别人。 但周喜家的突然这么说,让她心生疑惑。 难道这件事不是冲她这个程王妃来的,而是单纯的报复程太太? “我也不知道。”周喜家的不确定说着。 程王妃皱眉,道:“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是。”周喜家的说着,“就在几个月前,大爷去开阳行商,偶然结识了太太的娘家侄子沈越沈大爷……” “等等,沈家人不是死完了吗?”程王妃惊讶的打断周喜家的。 一个青阳女眷,对京城高门大户的变故,本来不清楚的。只是沈家的事情闹的实在太大,她代掌燕王府事务这几年,还时不时出现沈家的字样。 出于好奇,她特别查阅了沈家卷宗,果然是……神奇一家人。 但不管怎么神奇,沈家确实被清洗了。当年的小女儿可能还活着,儿子绝对不可能有活路。 “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周喜家的说着,“但沈大爷确实是平民身份,还是汇丰船行的东家。” “汇丰船行?很有几分能耐。”程王妃自言自语说着,又对周喜家的道:“既然是你太太的侄子,亲人相逢,应该高兴才是。” 周喜家的神色顿时变得为难起来,低头不言语。 程王妃哪里不明白,道:“你家太太是难得明白人,但就是明白人,也有犯糊涂的时候。与娘家不和,不愿意善待侄子侄女,也是常有的事。” “太太,太太待沈家兄妹确实……不太好。”周喜家的说着。 程王妃道:“所以你怀疑程太太之死,乃至平原侯府出事,都与这位沈大爷有关系?” “我原本只是疑心,福财家的之死与沈大爷有关系。”周喜家的说着。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又不查案,很多事情是不需要证据的。 以福财家的性格,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以至于非要杀她不可的地步。联系前后时间,也只有沈越的到来。 沈越当时是在平原侯府受了气的走,更重要的是沈秀在平原侯府失踪。要是沈越细查,就能得知,沈秀在平原侯府这些年,确实很受气。尤其是福财家的,确实给了她不少气。 沈越一怒之下,杀了福财家的,也不是不可能。 “沈大爷,沈越……”程王妃念叨着这个名字,对周喜家的道:“我知晓此事了,程太太果然没看错你。” 忠心为主,心思细密,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周喜家的低头道:“太太死的冤枉,我是个奴婢,不敢说为她报仇,但也不敢在王妃面前隐瞒。” “程太太有你这么一个陪房,也是她的造化了。”程王妃说着,挥手道:“去吧。” “奴婢告退。”周喜家的说着,转身离去。 程王妃屋里坐着,神情中带着疑惑,自言自语道:“既然人在青阳,我就会一会这个沈大公子。” 第76章 恩赏 一片喧闹中,新年来了。 不管平原侯府闹成什么样,燕王府的新年还是要过的。按照惯例,所有下人多领一个月的月钱,算是主子的打赏。 沈秀自然也领到了,除此之外,还收到了韩容送的礼物。 一枝珠钗,不算很精致,却是韩容亲手做的。 “没什么送你的,就这个吧。”韩容笑着说。 沈秀笑着接过来,戴到头上,笑着道:“多谢。” “还是这般客气。”韩容笑着说。 沈秀想了想,问:“今年过年,要在哪里过?” 韩骁是兼祧两房,郡王府的父母都己经过世,他留在燕王府过年也理所当然。 韩容则不同,他是郡王府的大公子,并不是燕王府的人。尤其是永寿郡王府连个主子都没有,他更该回去过年。 “肯定要在燕王府过啊。”韩容理所当然说着,脸上带着几分得意,“想到程王妃那张脸,我就高兴的很。” 平原侯府要完蛋了,他就不相信程王妃能淡然处之。 “平原侯府之事……”沈秀不自觉说着。 乍听到平原侯和程太太过世的消息,她着实吃了一惊。 程太太对她虽然有些若刻,但在平原侯府时,她总是能吃饱穿暖,也不用提心吊胆。 “怎么,你担心?”韩容说着,神情有几分古怪。 他是见过程少牧的,英俊的少年郎,自己跟他比,甚至显得稚气未脱。 他们一起这些年,沈秀念旧情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他心里,也真的很酸。 沈秀当即笑了,道:“你呀,这小心眼也太小了。现在满府皆在议论此事,我随口问一句,你也能想这么多。” “好,好,我就是小心眼,行了吧。”韩容笑着说,“说吧,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我知道的,定然知无不言。” 沈秀笑着道:“我就是随口说一句,就引来你一串话。我若是再问下去,还不知道有什么话等着我呢。侯府之事,是大事,知道的太多也不好。我还是跟绮霞她们聊聊八卦吧,太当真的了,我还要担心世子妃责罚呢。” “世子妃……哈~~”韩容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她这个世子妃能做多久。” 沈秀低头不语,程元娘进门一个月有余。别说拉拢韩容,倒是有意挑剔找他麻烦。 只是韩容不是软柿子,倒是把程元娘怼了个难堪。 程元娘仗着是新媳妇,闹到韩骁跟前,结果只得了一句话,容哥儿是小辈,你是婶娘,不知道疼惜晚辈,倒要找他麻烦。 自那之后,程元娘倒是老实了,但是梁子也结下了。就算程元娘过来道嫌,只怕也哄不好韩容了。 “父母过世,爵位不保,还想依靠程王妃,离死不远了。”韩容冷笑说着,“程二娘都死了,她哪来的自信程王妃能给她撑腰。” 要是平原侯府好好的,程少牧少年英才,对程王妃有用处,程元娘这个娘家侄女自然要疼爱。 相反的,平原侯府要是倒台,程元娘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女。性格为人也不够聪明,程王妃会亲自弄死她。 “个人有个人的造化,快过年了,后院乱成一团,你就消停几天吧。”沈秀笑着说,一半是劝,一半是笑。 韩容是听劝的人,至少能听进去她的话。 但是强硬的讲道理是没有用的,像现在这样,好像玩笑一样的说话,更有效果。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敢不消停吗。”韩容笑着说。 沈秀微笑不语。 韩容正欲再说,就听屋外传来小厮的声音:“大公子在屋里吗?” “谁啊?”韩容语气中带着不耐烦。 “世子爷请您去外书房一趟。”小厮说着。 韩容这才不太情愿的站起身来,道:“这就来。” 沈秀取来大氅给韩容穿好,笑着道:“过年事务多,你快点去吧。” “晚上等我吃饭。”韩容笑着说。 沈秀笑着道:“那我让厨房准备几个你爱吃的小菜。” 随着程元娘的进门,世子府的厨房也终于立起来了。不用跟着大厨房吃饭,一切都方便了。想吃什么就拿钱给婆子,只要钱给足,吃什么都行。 “好。”韩容笑着说,这才转身去了。 沈秀看着他出门,脸上依然带着轻柔的笑意。 韩容待她很好,真心实意的好。只是这份温柔,到底能有多久,她也不知道。 新年到来,韩容十五岁,就算不娶亲,也要议亲。再拖两年,十七岁娶亲,也差不多是极限。 到时候正妻进门…… 沈秀笑的脸僵住,几乎是强迫自己不再想下去。通房也好,妾室也好,这都是不得不面对的悲哀。 人啊,也许就不该贪心,眼前这样己经很难得了。 “姐姐……” 雀儿从后门进来,身后眼着一个婆子,怀里抱着一个包袱。 沈秀醒过神来,脸上笑意尽显。 “给姑娘问好。”婆子笑着说,把包袱放到桌子上,“这两件大氅,郡王妃去年才做的。丫头们整理东西时找出来了,就想着姑娘穿合适。” 主子穿不着的衣服赏给下人,这是恩赏。尤其这回赏赐的是大氅,一件至少要百两银子。这样的赏赐,在下人里绝对是大手笔了。 “谢郡王妃。”沈秀一脸感激应着。 “姑娘不用这般客气,郡王妃说了,你得她的眼缘,还说闲来无事时,只管过去说话。”婆子笑着说,对沈秀的反应很满意。 主子打赏奴才,奴才就该恩感戴德。 沈秀听得心念一动,特意说闲来无事时去说话,应该是吴氏有话想跟她说。 但真有话要说,吴氏是主子,大可以叫她过去。何必用打赏的方式,让婆子说这样的话,如此的迂回。 除非是…… 韩容的婚事。 “郡王妃喜欢姑娘,这是姑娘的福气了。”婆子意有所指说着。 沈秀心中透亮,却是不接话茬,只是笑而不语。 韩容的婚事,她一个通房是说不上话的。唯一的作用,就是在韩容面前为吴氏相中的人选说几句好话。 两件旧大氅,就想她说这个话,未免看不起她了。 从本心上说,她并不希望韩容这么早成亲。再者她若是真说了,定然惹得韩容不悦。 不管怎么想都不划算,直接拒绝吴氏也不合适,索性装傻充愣。 “姑娘是个明白人。”婆子继续说着。 沈秀低头道:“郡王妃待奴婢好,奴婢定然记得。” 婆子多少有点说不下去,沈秀不接话,独角戏不好唱。再者吴氏也交代了,不能把话说开了。 韩容的脾气大,拿不准他的主意时,她这个婶娘,说话也是不管用。若是再闹僵了,吴氏也落不了好。 “那姑娘忙吧,我先回去了。”婆子说着。 沈秀笑着道:“我送妈妈。” 送婆子到后门口,看着婆子离开了,沈秀就对雀儿道:“你去东厢房看看绮霞在不在,她若是在屋里,就让她过来。说我得了好东西,要分给她。” “我这就去。”雀儿笑着说,转身去了。 沈秀打开桌子上的包袱,一件织锦镶毛斗篷,一件软毛织锦披风,都是上等货色,打赏奴婢确实是恩赏了。 虽然绮霞说过吴氏大方,但回想吴氏的两回上赏。上回赏的首饰,是程王妃赏下来的,吴氏担心有异,也确实有异,才转打打赏给她的。 现在给的这两件衣服,更是目的明确。 也是,谁的银子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自然不会无故送人。 “得了什么好东西,也让我看看。”绮霞笑着走进来。 沈秀向她招招手,笑着道:“郡王妃赏我的大氅,我己经有两件了,想着你没有,就送你一件。” “哇,还是你最好了。”绮霞看着桌子上的大氅,几乎都要尖叫了。 她想有件大氅好久了,奈何主子不赏,自己不舍得买。 “你挑一件吧。”沈秀笑着说。 绮霞拿起大氅,比了又比,挑了又挑,道:“还是你最好了,不像那些狗屁奴才,一个个的狗眼看人低。” 以前她虽然没钱没权,但总是受宠的通房,下人们怎么也高看她一眼。 现在世子妃进门了,韩骁就是回后院也是进正房,她这个通房连宠都没有了,下人之间踩高捧低,自然要踩她了。 “少跟她们置气,就是争赢了,也不会多发你月钱。”沈秀笑着说。 在她看来,绮霞也不是真爱韩骁的。得宠的时候,也就是那点月钱银子。失宠了,月钱银子依然一点不少。 干活不干活,薪资都一样,只要能常长久保住这份薪资,也就无所谓得宠失宠了。 “哼,谁让她们先踩我的。”绮霞冷哼说着。 沈秀劝她道:“好了,好了,先挑衣服吧。” “那我就要这件了。”绮霞说着,拿起那件织锦镶毛斗篷。 沈秀道:“这是郡王妃赏我的,你别不分时候穿,给我也给你自己添不痛快。” “放心吧,我懂的。”绮霞笑着说,把斗篷紧紧握在手里,越看越是喜欢。 沈秀笑着道:“穿上看看吧。” “你说的是,我穿上看看。”绮霞笑着说,当即把斗篷披到身上,又道:“对了,你听说了吗,世子妃身边又添了一个婆子,说是平原侯府来的。” “平原侯府来的?”沈秀多少愣了一下。 现在平原侯府乱成一团,程元娘身边突然多一个平原侯府的婆子,只怕这个婆子不是一般人。不然根本就不值得,这个时候把人弄过来。 “听说叫周喜家的,是去世程太太的陪房。”绮霞随口说着。 沈秀神情微妙,有几分自言自语道:“周喜家的啊,那还真是巧呢。” 第77章 除夕夜 所谓纸包不住火,沈秀也不认为自己的身份能瞒一辈子。 在平原侯府时,她与程元娘就见过。现在程元娘成了世子妃,虽然时间短,还没机会遇上,但也是早晚的事。 现在平原侯府出事,周喜家的来了世子府,见面只会提早。 这样也好,周喜家的心思谨慎,不是莽撞之辈,反而比程元娘好应付。 “果然是日久见人心,我以后要是发达了,定也忘不了你。”绮霞把大氅穿身上,对沈秀笑着说。 沈秀笑着道:“好啊,我可是记下了。” 又说几句,绮霞拿着大氅走了。 沈秀送她出门回来,雀儿不禁说着:“姑娘把郡王妃赏下来的大氅送给绮霞姑娘……” 主子赏的,下人私自送人也是常有的,主子也不会追究。 但大氅那么贵,百两银子之多,就这么送给绮霞,总觉得很不划算。 “怎么了,觉得我太大方,想给我省钱?”沈秀笑着说,“我对你们可是从来没有小气过的。” 用人之道,恩威并施。她对屋里的小丫头们从不小气,却也不会惯着她们。 雀儿笑着道:“我只是觉得,绮霞她……” 一个失宠的通房,现在前书房的婆子都不太把她放在眼里。给她这么贵的衣服,根本就是浪费。 “后宅的事,谁能说的准呢。”沈秀意笑着说,却有几分意味深长。 绮霞眼馋大氅不是一天了,她本来就有,吴氏带着浓重目的性赏下来的东西,她根本就不会穿出来。 转手送给绮霞,就是一个大人情,说不准哪天就有用处了,衣服压箱子也是浪费。 雀儿哪里还敢多言,道:“姑娘说的是。”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八,燕王府上下的春联都换上,门前红灯笼挂上。 燕王府也热闹起来,除了原有的主子,其他的嫡系旁支也都过来了。除夕祭祀是大事,只要还有一口气的,都得过来。 祭祀是男人的事,燕王爷瘫着,韩骁事务繁忙,自然落到韩容身上。 “除夕年夜饭,你真跟我去后头吗?”韩容再次问着沈秀,“世子妃有孝在身,并不一起过节。” 一般来说,除夕夜是大事,就算媳妇也有孝在身,也得过来侍侯公婆。 程王妃却特意派人说,程元娘不用来了。应该不是因为有孝,而是担心程元娘闹场。 父母死的不明不白,兄长生死不明,程元娘本身又是个沉不住气的。平原侯府的事情本来就不光彩,万一除夕时,再有人随口说了句什么,引得程元娘发作,那就有得闹了。 索性不让程元娘过来,倒是把所有不安定因素,从根源上解决了。 “你好好过节吧,我就不过去了。”沈秀笑着说,“在燕王府过的头一个年,少说话,别惹气。” 韩容仍然不死心,问:“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屋里。” 沈秀听得笑了,道:“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还有吃人的老虎,把我刁走不成。再者说了,我过去干嘛,你坐着,我站着,你吃着,我看着。算了吧,我情愿跟雀儿她们一起吃饭,有酒有肉,有说有笑。” 要是说起来,除夕夜跟过过去到台面上侍侯的下人,也都是有头有脸的。 在平原侯府时,她与李璎珞是轮流来。一个上台面侍侯,一个屋里收拾。两人分工,在屋里的活计会轻配许多。 毕竟上台面,就要全程站着,时刻照顾主子,想偷个懒都不可能。 有体面却得受累,她和李璎珞都不想要这份体面,情愿屋里坐着,跟丫头婆子一起吃吃喝喝。 现在韩容还想她去,就是不考虑低调,她也不想过去受累。 “但是……” 沈秀笑着道:“没什么但是,我己经跟厨房婆子说好了,除夕那天会收拾一桌子酒菜来。我与雀儿她们在梢间里吃酒取乐,一起过节。” “既然你都决定好了,我还能说什么。”韩容说着。 沈秀笑着道:“好了,今天要去祭祀呢,别这么多话了,快点换好衣服去吧。” 说着,沈秀加快速度,拿来外衣给韩容换好。 “快点去吧。”沈秀笑着说,打发韩容出门。 祭祀闹了一整晚,次日就是除夕了。从早上开始鞭炮就放个不停,韩容更是早上起来就不见人。 沈秀也没闲着,开始安排众人活计。 晚上去侍侯的两个小丫头,己经分派好。虽然年龄不大,性子却是沉稳,席上侍侯也足够了。 “这个包袱里有大公子的衣服,万一喝多了吐了,就赶紧劝他劝上。”沈秀说着。 自己家里吃酒席,需要准备的东西不多,两件衣服足够。不管是弄脏了,还是打湿了,赶紧换上。 就是家宴,贵公子也得有贵公子的样子,一身脏臭,都是不像话。 “姐姐就放心吧。”两个小丫头笑着说,接过包袱。 沈秀还是叮嘱了两句:“要小心侍侯,有应付不了的状况就去找白露姑娘。” 今天这种时候,白露肯定是要过去的,有事找她帮忙就对了。 “是,姐姐就放心吧。”小丫头说着。 交代完毕,两个小丫头去了九州清宴。那是后花园的正殿,平常是关的,不准下人私入,燕王府重要的场合的酒席,都摆在那里。 “我们也收拾收拾,准备过除夕了。”沈秀笑着说。 众人忙活起来,先把梢间里沈秀的铺盖收起,把圆桌搬进来。虽然有地龙,梢间里总比厅里暖和些,而且围坐在床上吃饭,既热闹也是温暖。 雀儿卷铺盖的时候,便笑着对沈秀道:“姐姐也太小心了,何必还睡在这里。” 按规矩来说,就是通房丫头,在睡结束后,不得与主人同床,还要睡回自己床上。 但沈秀不同,主母还没影子呢,韩容又那般的喜欢她。屋里也没有奶妈嬷嬷管着,就是越了界也没什么。 “你啊,现在是越来越胆大,什么话都敢乱说。”沈秀笑着说,笑容中有几分意味深长。 她与韩容同屋睡了这么久,虽然偶有举动逾越,只是同屋而眠,并没有其他。 韩容倒是有意,被她暗示拒绝后,也就没再做什么。虽然看着坏脾气,但本质上,韩容还是个纯情大男孩,带着少年的纯真。 这样也好,慢慢来,让她有种被人真心爱着的感觉。 “那是姐姐疼我。”雀儿笑着说。 沈秀意有所指道:“有时候,太疼你也不知道是真疼你,还是要害你。在这王府里,主子跟前干活,侍宠而娇最是要不得。” 在平原侯府当了四年丫头,她最清楚的是何谓本份。当丫头的想长久保住差事,最重要的是紧守本份。 主子与下人之间,从来就没有平等。 “姐姐如此明白,怪不得大公子这般喜欢呢。”雀儿笑着说。 沈秀笑而不语。 床铺卷起,桌子抬进来,虽然离吃饭时间还早。但是果瓜点心早就备好了,众人围坐着。 “哎呀,还是你这屋里热闹。”绮霞挑帘子进门,满脸含笑。 沈秀招呼她进来,有几分意外道:“你今天不去后头侍侯吗?” “不去了,不去了。”绮霞挥手说着,“白露倒是想我过去,被我推掉了。这除夕席上侍侯,虽然体面,但累的要命,还未必有打赏。” 得宠失宠,看着变脸的下人,现在她也想开了。正如沈秀所说,何必置闲气。只要月钱不少她的,她也不想多干活。 “留下看屋子也不错,我们正自己找乐子呢。”沈秀笑着说。 绮霞笑着道:“东厢房的丫头都被白露调走去后头侍侯了,还有几个也都回家去了,就剩我一个孤家寡人。你们要是不嫌弃,我就凑份子入伙,大家一起过节。” 西厢房的丫头不敢回家过节,是因为晚上韩容要回来睡觉,她们还得侍侯。 而东厢房就是空屋一间,今天除夕,韩骁必须得回正房,这是给世子妃的体面。哪怕是世子妃正在孝中,夫妻不能同床,也得如此。 白露做为小管事,也是体恤下人的,索性把无事的丫头都放了假。本来她也可以回家过年,但她哪里还有家可回,看沈秀这里热闹,便想过来凑一凑。 “不用你凑份子。”沈秀笑着说,示意小丫头再搬个凳子来,“今天晚上的酒席是大公子赏的,反正酒菜多,也不差你这一口。” 绮霞立时高兴起来,赶忙坐下来,道:“多谢了,不用花钱,就有好酒好菜吃,我是占了大便了。大公子对你,是真的好。” 众人皆笑了。 “你们知道吗,后头世子妃还在哭呢。”绮霞贡献着最新八卦,“说自己可怜,父母亡故,兄长生死不知。” 程元娘的遭遇,确实很惨。平原侯府出事后,她是天天哭哭泣泣,这本来没什么,人之常情。 但今天是除夕夜,婆家上下都高高兴兴过节,当媳妇的依然哭哭泣泣,就显得特别不识趣。 “不说这些了,今天除夕,都说些高兴的事。”沈秀把话题岔开。 一语未完,就听门头传来一句:“秀姑娘在屋里吗?” 第78章 程元娘的打赏 秀姑娘在屋里吗?” 突然一句,让屋里众人都愣了一下。 沈秀起身迎了出来,只见一个眼生的婆子进门来,看到众人就笑了起来,道:“姑娘们都在呢。” “原来是洪妈妈啊。”绮霞认出婆子,笑着道:“这个时候,妈妈不在后院侍侯世子妃,怎么来这里了?” 洪婆子是世子府的婆子,在世子妃正房侍侯。她见过几次,虽然不如程元娘的陪嫁,但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了。 “绮霞姑娘也在呢,正好,省得我走一趟了。”洪婆子笑着说,拿出一个荷包来,交到沈秀手上,“今天是除夕夜,世子妃给姑娘们的打赏,每人一两银子,秀姑娘二两。” 沈秀会意,笑着接过来道:“谢世子妃。” 一般来说,下人收到的打赏,每人多一个月的月钱,那是燕王府公中给的。 程元娘给的这一两打赏,就是女主人的心意了。吴氏的打赏也早给了,也是每人一两。 本以为因平原侯府之事,程元娘顾不上了。这个时候派人送来,应该是周喜家的意思。 “还有这个银裸子,是世子妃给绮霞姑娘的。”洪妈妈笑着,另拿出一颗银裸子放到绮霞手里。 绮霞顿时高兴起来,连忙起身道:“谢世子妃。” 一颗银裸子差不多是八两银子,可是不少钱呢。吴氏虽然也给了打赏,但也就是二两银子。没想到程元娘这么大方,出手一个银裸子。 两厢对比,她自然对世子妃的打赏更高兴。 “这是世子妃赏给姑娘玩的,姑娘要是喜欢,以后多的是呢。”洪婆子意味深长笑着。 绮霞笑着道:“多谢世子妃。” 洪婆子东西送到,便笑着道:“姑娘们取乐吧,我就先回去了。” “天气这么冷,妈妈喝杯热茶再走吧。”沈秀说着。 雀儿十分有眼色,连忙递杯热茶递上。 “叨扰了。”洪婆子笑着,接过茶碗喝了。 喝完茶,洪婆子也不再留。沈秀和绮霞亲自送她出门,这才转身回来。 “没想到世子妃这么大方呢。”绮霞捏着银裸子说,满脸喜色。 屋里坐着,就能收到八两银子,实在是大大的欢喜。 沈秀笑着坐下,把荷包打开,把银子跟众人份了。两个当差小丫头的,她先收着,等明天再给。 “没想到世子妃也这般大方呢。”雀儿也跟着说,对打赏十分满意。 绮霞更开心了,笑着道:“世子妃给的更多呢。” 沈秀笑而不语,这肯定不是程元娘的手法,必然是周喜家的。吴氏己经打赏过了,要是程元娘给的多了,势必形成大擂台之势,反而显得不和睦。 那就丫头都一样,那就像通房多给点。尤其是绮霞这种,也许还会受宠的通房,多给几银子也在情理之中。 “没收到打赏时,我心里还嘀咕呢,以为摊上了小气主子。”绮霞笑着说,“现在看来,世子妃比郡王妃强多了。” 沈秀听得笑了,道:“就这么一个银裸子,就能收买你了?” “我倒是想有人收买我呢,可惜没人买啊。”绮霞感慨说着。 受不受宠无所谓,她更想留在燕王府,就这么当通房一辈子。有月银可拿,再不用为吃穿担忧。 要是两个主母不管哪个有拉拢她的意图,她肯定就投诚了。侍侯男主人是侍侯,侍侯女主人也是侍侯,奈何她连当棋子的机会都没有,弄不好过了年,就被打发走了。 “唉,你啊……”沈秀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主子小姐,姨娘丫头,她见过不少了。 绮霞不好不坏,但是没有手腕的通房,不管怎么样的性格,都很难在后宅中吃的开。 开始时,吴氏就没有拉拢绮霞,估计也是觉得,像绮霞这种通房,在府里呆不久,连拉拢都没必要了。 绮霞自己笑了起来,道:“倒是我说了扫兴的话,除夕呢,要高高兴兴过节才是。” “说起来,厨房的饭也该送来了吧。”雀儿笑着说,把话题岔开。 沈秀道:“今天厨房活多,你们去看看吧,要是做好了,就自己提过来。” 除夕夜是府里的大日子,燕王府虽然厨房好几个,但个个都忙。 除了九州清宴的正席外,像她们这样的二层主子也不少。人人都想过节,厨房哪个也不敢得罪,也只得自己受累了。 “那我们去看看。”雀儿叫上另一个丫头,一起去了厨房。 还坐着的小丫头,看沈秀眼前的杯子空了,连忙续水倒满。 “唉,你也为自己想想了。”绮霞突然说着,神情中带着担忧。 沈秀听得心念一动,道:“你听到什么消息了?” “我听婆子们随口说的,不一定是真的。”绮霞说着,却下意识把声音压低了,“王妃把郡马爷的侄女荆小妹叫来一起过年了。” 安华郡主的丈夫荆皓,算是倒插门,成婚之后夫妻俩一直住在鸣凤阁。 荆皓的家人依然住在荆府,程王妃突然间把荆小妹叫过来一起过年,只怕是另有打算。 “荆小妹?”沈秀念着这个名字。 绮霞意有所指道:“年方十六,生的貌美如花,出身官家,尚未定亲。” 沈秀心头一沉,神情却是淡然,道:“正好堪配大公子吗……” 那就怪不得吴氏会赏她大氅了,原来是程王妃连人选都挑好了,吴氏着急了,以至于找上她这个通房。 “其实王妃是不知道……”绮霞下意识脱口而出。 她亲眼看见,荆皓跟安和郡主有一腿。纸包不住火,将来闹出来,肯定是大事。 沈秀马上道:“哪有王妃不知道的事情,你别乱说话。” 绮霞意识到自己失言,道:“是啊,王妃自然是无所不知的。主子的事情,哪里是我们议论的。” “男大当婚,大公子到了议婚的年龄,难道还会因为我一个通房而改变。”沈秀说着,格外看着绮霞道:“这话也就屋里说说,若是说到外头去,被主子得知,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以程王妃的行事风格,就是知道荆皓和安和郡主的奸情,也不会太当回事。 重要的是,荆皓是不是跟她一条心,让韩容娶了荆小妹对程王妃是不是有利。 平原侯府经过一回,就算能勉强保住爵位,也是元气大伤。许家己无可用之人,程王妃把能用的娘家人全用完了。 现在想到女婿的侄女,这也是就近选择。从利益角度考虑,血缘、姻亲维护的关系,确实更牢靠些。 利益所在,不用太担心被背叛。 “我知道了,肯定不会再乱说话了。”绮霞连连保证。 两个小丫头在场,她若是说漏了嘴,才是死无葬身之地。 正说着,雀儿和丫头抬着食盒回来,沉甸甸的食盒,从厨房抬过来,实着不劲。 众人上前帮忙,食盒打开,一层层摆满美食,二十个菜,着实丰盛。 “怎么这么多。”沈秀惊讶。 除夕夜,厨房忙碌,虽然有心把饭菜准备丰盛些,也要考虑厨房的人能不能做出来。 原本说好的,十个菜就好,六个人吃也足够了。没想到现在抬来二十个,着实有点多了。 “是大公子吩咐的。”雀儿笑着说,“大公子特意过去吩咐的,厨房的人哪里敢怠慢。” 下人对主子的态度,除了身份之外,更重要的是脾气。 韩容不算燕王府的正经主子,但是他很不好惹。程元娘都在他手里吃过亏,厨房的下人哪里敢惹。 哪怕是累死呢,他吩咐说要二十个菜,那也是丝毫不敢打折扣。 “是他啊……”沈秀脸上露出笑意,却是马上道:“这张桌子只怕放不下,再抬一张桌子来。对了,还有酒呢,拿来了吗?” 晚上韩容还要回来过夜,要是整坛酒众人喝醉了,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但一壶酒,每人分上一两杯,喝不醉人,正好助兴了。 “拿来了。”雀儿从最下层拿出一小壶酒,“婆子说,大公子得知姐姐要喝酒,还特意换了一壶好的。” 绮霞听得羡慕不己,道:“真没看出来,大公子是这般的体贴之人。” 沈秀嘴角笑意几乎掩示不住,却是道:“都别贫了,快点收拾了。” “还害羞了。”绮霞笑着说。 一起笑着,一起收拾,拼桌摆菜,一会功夫一桌子酒菜收拾起来。 众人落坐,沈秀笑着道:“这样的日子难得,都要好好玩个痛快。” “是啊,真是难得了。”绮霞说着,神情十分感慨。 没有投个好胎,别说这样围炉吃饭了,穷困时,能吃口白面都是好的。 雀儿给众人倒酒,沈秀脸上含笑,愉悦的心情之中又有一丝丝复杂。 满屋的烛光,烧着的火碳,丰盛的席面。愉悦而温馨的气氛,多少年了,不曾有这样的气氛。 “你们听,外面放鞭炮了。”绮霞说着。 一声声鞭炮响起,带着了新春气息,也让人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沈秀坐着,背靠在椅背上,显得悠闲极了,却又有几分伤感。 她在这里,她的家人呢,今生今世,还能再见吗? 第79章 初一 除夕守岁,初一拜年。 燕王府做为地方王府,主子们当然不用入宫朝贺,却必须要去前头接受地方大臣与诰命的朝贺。 五更起床,大品正装,只要是官身的,不管男女,一个都不能少。 “好困,我为什么要去啊。”韩容打着哈欠抱怨着。 守岁喝酒,闹到三更也入睡,然后五更就被拉起来。头还是晕的,身体更是沉重,他现在只想躺床上睡觉。 “再忍耐一下,等朝贺完回来睡。”沈秀说着,拿起官帽给韩容戴好,又道:“我让厨房准备了热粥,雀儿己经端来了,你喝了再走。” 说着,沈秀亲自把粥碗端过来。 韩容虽然不是很想喝,但沈秀都端来了,便笑着接过来,道:“听你的,都听你的。” 粥喝完,沈秀接过空碗,又转身拿来韩容的大氅,道:“这件先穿着,到了正殿里再脱。” 官服的厚度是有限的,冬天天冷,正殿朝贺时,屋里暖和,但屋外仍然是冷的。 韩容虽然年轻身体好,但挨冻也是难受。 “越来越唠叨了。”韩容笑着说。 沈秀笑着道:“嫌我唠叨,那我以后就不说了。时间差不多了,快些去吧。” “嗯。”韩容笑着说,临走出门时,又对沈秀道:“今天没事,你好好睡一觉。” “知道了。”沈秀笑着说。 韩容出门走了,沈秀还真觉得有点累。 韩容三更睡下,她比韩容睡的更晚。今天韩容五更起,她起的比韩容还早。 过年事务多,反而就初一的事情少,趁着韩容不在,她真该补个眠。只是不等她收拾睡下,绮霞挑帘子进来,脸上带着异样的兴奋。 “大新闻啊……”绮霞说着,双眼几乎要放光了。 沈秀只觉得头晕脑胀,看着绮霞道:“昨天闹这么晚,你不困吗?” “困什么啊,后头出事了。”绮霞说着,“昨天晚上,世子爷没去世子妃房里,去了郡王妃房里。” 所谓看热闹不嫌事大,王府生活虽然富裕,却多少有些无聊。 现在有这样劲暴的八卦,她当然兴奋。 “啊?”沈秀愣住了,下意识道:“世子妃刚进门的……” 除夕夜与正妻一起守岁,这是规矩,这也是正妻的体面。 兼祧的情况不同,两个都是正妻,去哪里都可以。为了防止两房纷争,一般都会提前分派好日子。 程元娘是刚进门的,按照惯例,韩骁怎么都该去她屋里,还不是去吴氏那里。 “世子爷先去了世子妃那里,但世子妃一直哭哭泣泣,就把世子爷哭走了。”绮霞说着。 帮为侍妾,她对韩骁多少有些了解。 撒娇不管,哭泣只会惹人烦,他想要,那就脱衣服。睡完走人,这才是韩骁的风格。 平原侯府是出了事,世子妃是挺惨,但是除夕夜在韩骁面前哭哭泣泣,得来的也只有拂袖而去。 “……”沈秀说不出话来。 程元娘会哭在情理之中,韩骁会走,似乎也不意外。 该说什么好呢,程元娘不懂事?韩骁太不近人情? “据说世子妃哭肿了眼,幸好今天朝贺是大品梳妆,粉擦的多看不出来,不然……”绮霞说着。 话没说下去,沈秀也明白。 朝贺是大事,要是程元娘搞砸了,别说亲侄女,就是亲闺女,程王妃也会掐死她。 “唉,世子妃也是命苦。”沈秀说着。 程太太一辈子精于算计,但对唯一的女儿的教育,却是保护式的,尽可能不让她接触后院的黑暗。 被母亲爱护着长大的千金小姐,突逢这样的变故,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都投胎成千金小姐了,哪里命苦了。这就是不懂事瞎作,作的男人心烦了,懒得理会她。”绮霞不认同说着。 虽然程元娘昨天打赏的银裸子,让她很开心。 但是实事求是,贫苦人家里,死爹死娘,吃不上饭的多了。要是都像程元娘这般瞎作,早就饿死了,连作的时候都没有。 “你啊,这些闲话也敢说,不怕被人听了去。”沈秀说着,又叮嘱屋里两个小丫头,“你们听到就罢了,别乱传话。” 两个小丫头笑着道:“姐姐就放心吧。” 下人背地里说主子闲话是常事,非得讨嫌传话,只会里外不是人。 “你啊,就是太小心了。”绮霞说着。 沈秀却是打了哈欠,道:“我没睡好,趁着大公子不在,得补个觉,就不留你说话了。” “这是嫌我烦,赶我走呢。”绮霞笑着说,却是并不在意,“也罢,你好好睡觉吧,我晚上……明天吧,再找你说话。” “嗯。”沈秀笑着点点头。 终于得到清静,沈秀上床睡觉,把昨天缺的觉都补回来。 与此同时,青阳汇丰船行里,也一片新年景象。 沈越从来不是小气的主子,过年过节的红包从来都是大大的给。 今年他来了青阳,更是如此,直接在船行办起了流水席,戏台也搭了起来。不止是船行的伙计,伙计的家属都可以一起来。从初一吃到初五,大鱼大肉,欢乐到初六。 与前院的喧嚣不同,后花园里静的几乎听不到一丝声音。 大雪己经停了,积雪仍然在,满园白色,池塘结冰。敞着的花厅里,碳火烧的正旺。沈越坐在罗汉床上,身上披着厚厚的大氅,身边放着手炉。 圆桌上摆着酒菜,火炉上热着美酒,酒香散开,与冰冷的空气掺杂在一起。 “我最讨厌过年了。”沈越闷声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管多少碳火,都温暖不了这个空旷的房间,更暖和不了他的心。 过节,团圆,每一次都好像惩罚他这个脱罪者一般。孤独一个人,好像在提醒着他。 家人,亲人,所有人,都己经不在了。 “我会一直陪着你过年的。”沈镜说着,把沈越眼前的空杯添满,“只要你愿意,也可以去燕王府,把……” “我能给她什么呢……”沈越自言自语说着,“短暂而安宁的生活吗?不,我连这个都给不了。” 沈镜沉默,他很想对沈越说,每个人对生活的定义都是不同的。 对他来说,现在这样就好。 但对沈越来说,沈家的仇,为沈家翻案是最重要的。为了这个目的,他不惜一切。 同样的,吃了这些年苦头的沈秀,到底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也许沈秀对仇怨早就不在意了,这些年辛苦生活,早让她疲惫,不想再支撑下去。只想守着哥哥,过平静的生活。 “很多时候我都会想,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沈越自言自语说着,不自觉得喝着杯中酒,“最后活下来的人真的幸福吗,我为什么总是觉得伤心,总觉得有好多人在质问我,凭什么我活了下来……” 沈镜依然没作声,只是继续给沈越添酒。 沈越快醉了,再加点劲,他就彻底醉了。他不会安慰人,沈越也不需要他的安慰。 就这么醉倒了,一觉到天亮,反倒是好事。 “你啊,平常还算伶牙俐齿的。到了这个时候,反倒一句不说,只会给我倒酒了。”沈越笑着,却依然继续喝着,“是不是想着,我这个人这么烦,喝醉躺床上,你就能清静了。。” “说了这么多,只有这一句说对了。”沈镜说着。 “呵~~”沈越笑着,“连你都嫌我烦了,我真是失败啊。” 沈镜道:“那就快点喝,早点把自己灌醉。” “哈哈……”沈越笑着,“好,听你的,倒酒。” 沈镜正欲举杯再倒酒,就听门外脚步声响起。好像本能反应一般,沈镜反手握刀,目光直视门口。 每到过年过节时,沈越不喜欢被人打扰。今天更是下了命令,谁都不准进后花园。 而且脚步声沉稳,绝不是一般小厮。 “如此热闹,我来的倒是时候。”韩骁缓步进门,只见他一身便装,脸上含笑。 沈镜眉头微皱,却是把戒备放下。 “哟,这不是世子爷吗,大初一的,怎么有空跑这里来了。”沈越笑着说,半醉半醒,却足够他认出韩骁。 大年初一,新年朝贺,这应该是朝贺完了。 无人通传,却进他家后花园。看来他有必要把前后门卫换一换,虽然有沈镜在,并不需要担心安全。 但突然这么一个大活人,跑到他面前来,并不是有趣的惊喜。 “送了这么一大份礼,与情与理,我都该来道谢的。”韩骁说着,径自在罗汉床另一边坐下来。 沈越笑着,背靠在引枕上,却不自觉得揉揉太阳穴,笑着道:“原来世子大人还记得,不过嘴上道谢,这回报是不是太简单了。这样待人,小心将来没朋友哟。” “那你期待什么样的回报?”韩骁笑着问。 “这个嘛……”沈越笑着,好像在深思熟虑一般,“那就陪我喝完这顿酒,过年过节,我最讨厌了。” 韩骁看着桌子唯一的酒杯,认真问:“要我用酒壶喝吗?” “哈哈……”沈越笑了起来,挥手对沈镜道:“还不快给世子大人拿酒杯来,真用酒壶喝,世子大人无所谓,我还心疼这壶美酒呢。” 第80章姐妹说话 初二归省,燕王府里除了吴氏外。不管是燕王妃还是程元娘,都算是无娘家可归了。 丧事不过年,再加上平原侯府的名声,程太太和平原侯在年前就己经埋出去。一个宾客都没请,悄无声息的出殡。 至于平原侯府的下人,虽然暂时没了主子,程王妃的余威仍然在,更重要的是,程少牧还有可能活着。 程王妃让李姨娘暂管府中事务,虽然依然一片慌乱中,但至少侯府运作还能维持。 “到底是怎么回事,除夕晚上,世子怎么去了郡王妃那里?”程王妃质问着,神情甚是不悦。 过年辛苦,今年过年格外辛苦。 偏偏程元娘就这么不省心,除夕晚上都留不住韩骁。白让吴氏得意一回,也让满府笑话程元娘。 “唉……”周喜家的不禁一声长叹,道:“世子妃情绪不太稳定,奴婢一直有安慰她。世子爷来的时候,世子妃也是高高兴兴的,只是后来……” 后来多说几句,程元娘就希望韩骁能为平原侯府做主,这也是人之常情。 爹娘死了,兄长下落不明,妻子希望丈夫帮忙,至少言语上安慰几句也是理所当然。 结果,韩骁甩手走了。 程元娘放声大哭,让她看着既无奈又心疼。 “平原侯府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没数吗!!”程王妃顿时怒了,“元娘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正常情况下,丈夫是要安慰妻子的。但是平原侯府的惨剧,韩骁根本就脱不了关系。 闭口不提是最好的,不管心里恨成什么样,日子总要过下去。就是想砍了韩骁,也要生下儿子后。 连这点城府都没有,不止程元娘是废物,周喜家的也是没用。 “王妃恕罪。”周喜家的直接跪了下来,“都是奴婢的错,没能好好辅佐世子妃。只是世子妃乍逢亲人离世,情绪不定,还望王妃体谅不要责罚。” 程元娘可谓是一生顺遂,就连嫁给韩骁,她也觉得韩骁是难得如意郎君。 哪里想到转眼间,娘家破碎,夫婿又如此绝情冷漠。 若是再让她知道,娘家的悲剧,是夫婿一手造成的,只怕程元娘要当场崩溃了。 “唉,你起来吧,我不会罚她的。”程王妃说着,虽然生气,但再责罚程元娘,她也与心无不忍。 更何况,她还指望着程元娘生孙子呢。 等有了孙子,对付韩骁的手段,也就再不用顾忌。 “谢王妃。”周喜家的说着,这才站起身来。 程王妃刚欲再说,只见胡婆子一脸惊慌走进来,道:“王妃,大事不好了。” 说着,胡婆子看一眼周喜家的。她不知道程王妃是不是拿周喜家的当自己人,有些话也就不敢说。 “无妨,你说吧。”程王妃说着,“大过年的,相信也不会有什么好消息。” 胡婆子这才道:“刚才知府大人派人传话,说,说陶氏疯了。” “什么!”程王妃顿时一惊,“我不是叮嘱过了,一定要小心看着这个陶氏。” 陶氏是翻案的关键,要是陶氏死在牢里,被判成畏罪自杀,那平原侯府的爵位,就真的保不住了。 “知府派来的人说,一直小心看守,但不知怎么回事,陶氏突然疯了。”胡婆子说着,“嘴里还一直说着,是我杀了婆婆这种话。” 程王妃顿时觉得头晕目眩,差点要栽到地上。 “疯了,还说这样的话……” 疯子的话不可信,但陶氏这样的疯了,还说这样的话,那就是把罪名扣死了。 “来人也说不清始末,就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今天早上就这样了。”胡婆子说着,也是满脸揪心。 程王妃扶坐椅子坐下来,几乎是咬牙切齿道:“除夕夜,都去过夜了,真是下手的好时机。” 衙门己放假,牢头也是人,也要回家过节。青阳知府本来就是个蠢货,再是千般小心,仍然是着了人家的道。 “那现在……”胡婆子说着。 陶氏疯了,青阳知府彻底没了主意,只得派人来告知程王妃,也是希望程王妃能拿个主意。 “跟他说,毒杀陶氏,对外只说陶氏被人暗杀。”程王妃说着,“一个满嘴胡说的疯子,留着她出庭做证吗。” 陶氏在牢中被杀,虽然青阳知府少不了失职之罪。但同时也可以对外宣布,此案另有隐情,不然为什么嫌犯会人暗杀。 胡婆子顿时恍然,道:“王妃思虑周全,奴婢这就去传话。” “去吧。”程王妃说着。 胡婆子赶紧去了。 周喜家的旁听到这里,心中只觉得不妙。 她虽然自愿来燕王府侍侯程元娘,但是对于燕王府之事,她并不是很想掺和。听到这样的机密之事,将来想抽身只怕更难了。 “你既然是沈家陪嫁来的,对于那位沈大爷,应该是知道的。”程王妃话题一转,问向周喜家的。 那天周喜家的在她面前提了沈越之后,她就十分留心。 过年事务多,而且她是女眷,不好公开召见外男。虽然派胡婆子去了,却没有见到人。 汇丰船行说的是,年关事忙,大东家收帐去了。什么时候,会不会回来,皆不得而知。想找人,明年请早,也许能遇上。 当然,要是运气不好,沈越回了开阳,那只能去开阳找人了。 “奴婢陪嫁过来时,沈大爷年龄还小。”周喜家的小心回答着,“后来还是太太提起,沈大爷的样貌像祖父。” 程王妃道:“我是问你,他性情如何?” “情性狂傲,不好相处。”周喜家的说着。 在平原侯府时,沈越就当场翻脸了。要不是如此,她也不会疑心到他头上。 “一个小小的商户,要搬倒侯府……”程王妃自言自语说着,她不是不相信周喜家的话,而是思来想去,觉得不可思议。 沈越能活着不可思议,做下这么大的买卖不可思议。 更重要的是,沈家人都被杀光了。程太太可是他亲姑妈,又是侯府夫人。正常逻辑应该是,想办法缓和关系,利用平原侯府之势,让自己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就算是心中含怨,不屑与之交好,那甩手不理就是了。富不与官斗,民不与官争,这也是明哲保身之道。 还是说,沈越身后有更大的后台,对平原侯府完全不屑? 再或者,沈越此举,本来就是为了讨好韩骁的? “这只是奴婢的胡思乱想,未必是真的。”周喜家的连忙说着。 她没有任何证据,一切全凭感觉。 告知程王妃此事,只是想提醒一下程王妃,还有沈越这号人物在,不可掉以轻心。 但要说是沈越策划了这一切,她真的不知道。 “我明白。”程王妃说着,却不禁陷入沉思之中,问周喜家的:“除此性情之外,这位沈大爷可有什么过人之处?” 周喜家的想了想,道:“奴婢与他只是一面之缘,实在不知道。但要说哪里过人,他的容貌十分出众。” “多出众?”程王妃追问。 周喜家的道:“我所见的男人,加在一起,只怕都没有他一半。” 五代清贵的沈家,就算第一代样貌平常些,五代基因改良下来,也都是美人了。 沈越是难得的美男子,沈秀也是难得的大美人,这对兄妹,实难分高下。 “呵,还真是美男子呢。”程王妃说着,“这些我都知道了,你回去吧。好好照顾元娘,多余的事情也不用跟她说。但是除夕晚上的事情,再不可发生。” “是,奴婢明白。”周喜家的说着。 程王妃闭上眼,道:“我乏了,去吧。” “奴婢告退。”周喜家的说着,行礼退下。 从程王妃正房出来,周喜家的一路回了世子府。本来可以借道暖香坞,这样是可以少路,但周喜家的实在没精神再跟吴氏打交道,索性走了远路。 身心俱疲回到正房中,只见许梅也在屋里,与程元娘两人说话。 许梅常去平原侯府,又对程少牧情根深种。现在平原侯府突逢变故,程少牧生死不明,许梅心中难受,与程元娘倒成难姐难妹了。 “呜,呜……”程元娘哭泣着:“家里出事了,世子问都不问一句,我多说几句,他还嫌烦了。” 一直以来她对韩骁是满意的,那是因为韩骁对她还算客气,称的上相敬如宾。 现在她娘家出事了,结果韩骁这个态度,她如何不生怨言。 “唉,姐姐也命苦啊。”许梅劝着程元娘,却是道:“依我说,也许是吴氏使了什么手段。” “她?”程元娘疑惑。 许梅道:“姐姐不知道,那个吴氏天天打扮的妖妖娆娆,商户出来的侧室,连儿子都没生,就被扶正了。” 许家虽然败落,也没什么钱,但她总是官家千金。对商户家的女儿,尤其是扶正的正室,在她们眼里,依然是侍妾之流,上不得台面。 “那个吴氏,我倒是见过几次。”程元娘说着,言语中带着不屑。 她是侯府千金,在她眼里吴氏就是个渣渣,根本就不值得她看一眼。 “姐姐要小心才是,那样的女人,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许梅说着。 周喜家的听到这里,再听不下去了,上前笑着招呼道:“许夫人来了。” 第81章 突然的消息 许夫人来了……”周喜家的笑着上前招呼。 许梅笑着道:“妈妈好,我来看姐姐。” “夫人有心了。”周喜家的笑着说。 程元娘问:“王妃叫你过去,说了什么事?” 对于程王妃这个姑姑,她见都没见过几次,更不用说什么亲情了。只是程太太叮嘱过,进了燕王府后,要听程王妃的话。 现在平原侯府出了这么大变故,她无依无靠的,在程少牧回来之前,她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这个不太亲近的姑姑了。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问问世子妃过的如何。再者过年事务多,从初四开始就要摆年酒了,世子妃虽然在孝中不用应酬,但年酒是大事,世子妃也不能置身事外。”周喜家的笑着说。 程元娘对这些完全不敢兴趣,只是问:“那程家的事情,王妃说了吗,我哥哥有下落了吗?” “现在过年呢,衙门也都放假了。”周喜家的说着,“至于大爷,王妃一直派人寻找,应该快有消息了。” 程元娘神情黯然,许梅听得几乎要掉泪,道:“表哥,表哥一定要平安啊。” 周喜家的听得无言以对,许梅虽然是寡妇,但公然这么说,也是有失妇道。 她也许该找个借口,让程元娘少于许梅来往,不然就凭许家母女的智商情商,早晚会把程元娘带沟里去。 “说起来,今天初二,许夫人没回许家吗?”周喜家的把话题带开。 初二回娘家,许梅也该回许家的。结果许梅跑来找程元娘聊天,看来是没回去。 “母亲,弟弟都在王府,我还回哪里去。”许梅说着。 她父亲早亡,因为争家产,许家内部早就打的头破血流。因为她的嫁入,许大太太和许小弟也跟着住进王府,亲人都在王府,她还回什么娘家。 周喜家的并不意外,只是跟着道:“夫人说的是,是奴婢失言了。” “哎,这所谓的亲人啊,有时候还不如没有。”许梅有几分感慨说着。 要不是有平原侯府和燕王府这两门好亲戚,当年许家争家产,他们这房人早被走流落街头了。 越是亲人,越是有利益相争,动起手来,反而会更狠。 周喜家的笑着道:“夫人这么说,奴婢听得都有些惶恐了。” “妈妈也不是外人,何必如此见外。”许梅说着。 周喜家的道:“夫人抬举奴婢了。” 程元娘心烦意乱,也不想跟许梅这么说下去,便道:“时候不早了,我就不留妹妹了。改天闲了,我去找妹妹说话。” 主人家都这么说了,许梅只得道:“那我先回去了,姐姐要是闷了,只管找我说话。” 程元娘点点头,虽然一直以来她都不太看的起许梅。但是此时身边无人说话,也就许梅了。 “我送夫人。”周喜家的说着,亲自送许梅出门。 周喜家的送完回来,程元娘依然原处坐着,却有几分自言自语道:“那个吴氏……” 许梅提醒她了,也许真是吴氏做了什么。 妻妾之争都是你死我活了,现在两房兼祧,两个都是正妻。妻与妻之争,更是生死之斗。 “郡王妃是有几分心计的。”周喜家的说着,“不过,早在进门之初,两房的日子都分好了,世子妃并不用担心。” 为了保证兼祧两房各自的利益,避免争斗,男人去哪房的时间都定死的。 单日子来世子府,双日子去暖香坞,过年过节是按年算,一年轮一次。 除夕晚上韩骁甩袖走了,去了暖香坞。那也是因为程元娘刚进门,只以常理来论,并没有按规矩算。 若是平日里,韩骁坏了规矩,程元娘告到程王妃那里,肯定是韩骁的错。 “话是如此说,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程元娘说着。 所谓出工不出力,来是来了,转一圈然后去了前书房,这也不能算是韩骁的错。 “世子妃不用担心,郡王妃进门多年,早己经失宠。”周喜家的说着,“现在您在孝中,不能与世子爷同床,身边的丫头倒是可以……” “那怎么可么。”程元娘打断周喜家的。 父母亡故,出嫁女是六个月的孝期,孝中不得与丈夫同床。 男人虽然也要为岳父岳母守孝,但守的可有可无。安排通房丫头,虽然是不得己,但她实在不愿意。 刚刚新婚不久,就要把丫头送给丈夫,这口气,她实在咽不下去。 “唉,我的小姐啊……”周喜家的满心无奈。 她能明白程元娘的小女儿心思,但是明白有什么用,现实摆在这里。要是平原侯府还在,程元娘还能任性一下的资本,现在连这点资本都没有了。 “我知道妈妈要说什么。”程元娘说着,脸上神情悲凄,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周喜家的无奈道:“食色性也,男人本质如此。你不准备,世子爷转一圈去了暖香坞,郡王妃就是失宠了,她身边有的是漂亮丫头。还有一个周茹,那是前头郡王妃的亲妹妹,就这么不明不白住在暖香坞,心里的算盘,不言而喻。” “周茹……”程元娘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她进门这么久,确实不知道这号人物。 也是心理上不当一回事,她连吴氏都认为是侍妾之流,更何况暖香坞其他人。 周喜家的却不想多说,道:“小姐啊,今天王妃一直在说,眼下最重要的是子嗣。世子爷二十几岁了,膝下无子无女,自己也是着急的不得了。” “我正守着孝,我能有什么办法……”程元娘着急说着,她恨不得立刻怀上呢,但是怀不上。 周喜家的再次道:“所以我才说,要准备丫环,这也是为了生育准备。要是暖香坞先有身孕,这一局世子妃就输大了。” “我还这般年轻,就让丫头生……”程元娘说着,越说越觉得生气。 要是自己实在生不出来,抱养丫头的还没什么,现在就让她同意丫头生育,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唉,小姐啊,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周喜家的说着,“想想程家,想想大爷,小姐就是千般委屈,此时也只能忍耐了。” 提到程家,程元娘顿时眼中含泪,几乎咬牙道:“那就依妈妈之意,你安排吧。” 周喜家的心中顿时轻了口气,程元娘的陪嫁丫头,是程太太挑的。不但漂亮而且忠心,当通房本来就合适。 “丫头那里,我来安排。但是等世子爷再来时,小姐一定要好好跟他说话,还有上回的事,小姐要给世子爷陪个不是。大过年的,谁都想听喜庆话,抠气哭闹再要不得了。”周喜家的叮嘱程元娘。 程元娘心头越发觉得气闷,有几分嘲讽道:“明明是他没心肝,倒要我给他陪不是了。” “我的好小姐啊,就算是为了程家着想,这个时候也得忍着。”周喜家的劝着,心中也是无奈。 在程元娘的认知里,丈夫应该是对她体贴温柔的。这种要求也没有错,奈何现实比人强,非得争了这口气,结果只是让自己落到更悲惨的下场。 “呜……”程元娘忍不住哭了起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呢。” 周喜家的说不出话来,命苦吗,她真不知道要怎么说。 不管程元娘心中怨念有多重,周喜家的开始张罗通房。在陪嫁丫头里挑的最漂亮的两个,一个宝珠,一个绣珠。 周喜家的亲自询问,她们俩人也都是愿意的。开脸梳头,通知大管事涨月钱。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项,韩骁必须临幸了,才算是正式的。不然没被临幸过的通房,那就是个笑话。 “今天晚上世子爷会过来,小姐一定要好好跟她说。”周喜家的叮嘱程元娘。 一般来说,安排通房是正室的事。就是男人没看上,看在妻子的面子上,也会把人收下来。多个女人,对男人没什么损失。 当然,要是正室一副要打架的模样,男人抠起气来,哪怕是看上的也不要了,到时候就闹的更难看了。 “我知道了。”程元娘不奈烦说着。 给男人送通房,她心里己经万般不愿,现在还要好好跟韩骁说,这口气就越发难咽下了。 “小姐……唉……”周喜家的不禁叹气。 两人正说着,就听门外脚步声响,洪婆婆匆匆进门,道:“世子妃,世子妃……”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周喜家的连忙迎了上去。 洪婆子神情古怪,说不出是喜还是忧,道:“前书房的绮霞,白露姑娘给她请大夫去了。” “请大夫?还没下十五,就请大夫?”周喜家的道,“她是生什么重病了吗?” 一般来说,就是重病,大过节的也不好请大夫。更有可能,送回家养病。 “不是生病。”洪婆子说着,“那模样看着像是有喜了,白露姑娘不敢耽搁,赶紧派人去请大夫了。” 通房怀孕,本来只是小事,但是绮霞要是怀上,那可是韩骁的第一个孩子。别说白露不敢怠慢,胡总管也不敢。 “怀孕了??”程元娘几乎要尖叫起来。 周喜家的也是脸色凝重,考虑的却与程元娘完全不同,道:“我去看看。” 第82章 喜脉 第一个发现绮霞状况不对的是沈秀,她本身就是个医者。绮霞又常来找她,症状不对她自然看的出来。 悄悄给绮霞把脉,果然是喜脉。 沈秀却没敢声张,找个老道的嬷嬷给绮霞看看。嬷嬷觉得像是喜脉,这才去找白露。 “我怀孕了?”绮霞一脸不可思议,总觉得很不真实。 在程元娘未进门前,她是受宠的,又没喝避水汤,怀孕也正常。 但是这么多年了,韩骁宠幸过的女子不少,但一直没有孩子。虽然没人说过,但她心里认为是韩骁的问题。 也因为心里这样认为,她就没想过会怀孕。 “快回屋里歇着,一会就有大夫来诊脉了。”沈秀笑着说。 这个时候怀孕,对绮霞来说,真不知道是喜还是悲。 喜的是,绮霞短期内不用担心被赶走。悲的是,这个孩子能不能生下来,甚至她本人能不能保住性命,都不好说。 “我真的怀孕了?”绮霞说的时候,不自觉得摸着肚子,依然不敢相信。 沈秀笑着道:“是不是真的,要等大夫诊过脉之后才能确定,你快些回去吧。” 听到消息的白露也赶了过来,一脸紧张对绮霞道:“我己经派人去请大夫,请姑娘屋里休息。” 绮霞一脸古怪的看向白露,同样都是通房,白露平常待她怎么样,她心里是有数的。突然间变得如此客气,更让她觉得不自觉。 “阿秀,还是你陪着我吧。”绮霞伸手拉住沈秀。 怀孕,诊脉己经让她不安了。现在再加上态度如此转变的白露,更让她不舒服。 看来看去,也就沈秀最值得相信。 “那,好吧。”沈秀只得说着。 三人齐进东厢房,东西厢房的格局相同,房舍分配却稍有不同。 最里间是韩骁的起居室,再就是绮霞和白露住的隔间,两人住就显得稍微有点挤。每人一张床,共用梳妆台和衣柜。 绮霞在自己床上躺下来,沈秀在床边坐下来,白露则是在外间,等待大夫过来。 虽然还没下十五,府里不该请大夫。但要是绮霞真有孕了,那就是大事了,出了意外,谁都担待不起。 “我真的怀孕了吗?”绮霞自言自语说着。 沈秀安慰她道:“等大夫来了,诊了脉,就知晓了。” 小丫头茶端上来,沈秀接过来,正喝着,就听外头脚步声响起,洪婆子带着周喜家的来了。 “原来是洪妈妈和周妈妈。”白露笑着招呼,心里却有几分疑惑。 她自认对前书房的管理很严,但是刚刚发生的事,甚至大夫还没来诊过脉,世子妃就己经得到消息。 就算前书房和后院离的近,这样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看来新来的这个周喜家的,确实有几分能耐。 “姑娘好。”周喜家的笑着说,直接问:“绮霞姑娘呢,大夫来了吗?” “她在屋里躺着呢,我己经派人去请大夫。”白露笑着说,引着周喜家的进里间,“还不太确定的事情,就惊动了世子妃,都是奴婢的过错。” “不管结果如何,你只有功,没有错……” 周喜家的笑着的声音顿时僵住了,她死死盯住床边坐着的沈秀,太大的震惊,让她的表情几乎都收不住了。 沈秀,沈秀,她怎么会在这里?? 程少牧为了她与程太太反目,上京寻找却下落不明,她竟然在燕王府? 她一直怀疑,平原府出事有沈越的手笔。现在又在燕王府看到沈秀,这是巧合吗,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 “周妈妈……”沈秀起身微笑说着。 早晚都要见,这时候相见,虽然意外,但什么时候都是意外,也就无所谓了。 周喜家的努力收拾表情,却是问白露:“这位是?” “她是秀姑娘,大公子屋里人。”白露说着,心中却有几分疑惑。 周喜家的刚才的反应那般诡异,难道她与沈秀是认识的? 她虽然怀疑过沈秀的出身,但是通房而己,只要韩容喜欢,没人会去查她祖宗八代。 周喜家的出身平原侯府,难道沈秀与平原侯府有牵扯? “原来是大公子屋里人。”周喜家的说着,脸上表情依然阴晴不定。 韩容屋里有个得宠的通房,她是知道的。她倒是想过要好好笼络一番,缓和一下韩容和程元娘的关系。 但不管怎么想,她都没想到是沈秀。从平原侯府到燕王府,这一步跨的不可谓不大。 再加上突然冒出来的沈越,以及沈越可能的所做所为。难道他们兄妹早就见面,并且联手布局? 以沈秀的美貌与聪慧,美人计控制韩容一点都不难。 看来是平原侯府太小了,装不下沈家兄妹了。 “见过周妈妈。”沈秀规矩见礼,既然周喜家的装作不认识,她也不打算与周喜家的相认。 周喜家的心情起伏,道:“姑娘客气了?” 就在众人心思不明之时,婆子喊着:“大夫来了……” 屋里的虽然都是女子,但地位不高,也就无须回避。 小丫头搬来凳子,大夫在诊过坐下。燕王府有自己的御药房,自然也有大夫。只是过年过节时,也都是各自回家。 还没下十五,却没被到府里来,本以为是是出了大事,没想到竟然是给个通房诊脉,他也十分意外。 脉枕放好,绮霞把手搭上,心也跟着狂跳起来,几乎是急切的问:“大夫,到底是怎么样?” “姑娘莫急。”大夫说着。 左手换右手,大约有半柱香的功夫,大夫终于确定,吐口气道:“恭喜姑娘,这是喜脉。” 韩骁二十二岁无子,在燕王府早不是什么秘密。 这次诊脉更要小心谨慎。 “真的吗,我真的怀孕了?”绮霞几乎要尖叫起来。 原本的疑惑变成了欣喜,她真的怀孕了,真的怀孕了…… 她再也不用担心会被扫地出门,只要她把孩子生下来,不管男女,肯定会有封赏的。 “错不了。”大夫说着。 白露也跟着高兴起来,却是问大夫:“脉像如何?” “姑娘身体强壮,头三个月只要注意保养即可,并不用吃药。”大夫说着。 一般来说,女子怀孕都会有些体弱的,也与本身体弱有关系。 眼前这位绮霞姑娘却不同,身体健康,脉相稳定,只要不出大意外,孩子肯定没问题。 “实在太好了,我一点都不想吃药。”绮霞径自幸庆着,脸上带着洋溢的笑容,目光看向沈秀。 沈秀也笑着看着她,心情却有一丝丝不同。 大夫的确诊,会让绮霞怀孕之事,瞬间传遍全府。两房都需要孩子,争夺战马上就会开启。 得到的一方自然是会善待她,而得不到的那一方只怕会…… “大过年的,劳烦大夫走一趟。”白露说着,一块银子塞到大夫手上。 大夫却是没敢要,笑着道:“份内之事,不敢说辛苦。” “我送您出门。”白露笑着说,亲自送大夫到门口,又道:“以后还要劳烦您了。” “不敢当。”大夫笑着说,这才转身离开。 白露又唤来婆子,吩咐道:“绮霞姑娘有孕,这样的好消息,快去前头告知世子爷。” “是。”婆子笑吟吟应着,传这样的喜讯,定然少不了打赏的。 随着喜讯的传开,前书房顿时热闹起来。 屋里周喜家的更没闲着,笑着对绮霞,道:“前头院子狭窄,人来人往的,也不利于姑娘安胎。后头院里的厢房一直空着,家具一应东西都是全的,姑娘何不搬过去,倒是便宜。” 绮霞下意识看一眼沈秀,想了想道:“我住这里是世子爷安排的,若是私自搬走,担心会被世子爷责罚。” 在王府这么久,要是真傻子,也当不了侍妾。 变脸如翻书的白露,并不会害她,因为没有利益冲突。 但是周喜家的突然邀请,她却不敢应下,谁知道对方会对她做什么呢。 就是肚子里这块肉尊贵,世子妃真做了什么,世子爷也不会因此休妻的。 “姑娘多虑了,世子爷怎么会处罚姑娘呢。”洪婆子也跟着说。 绮霞依然摇头,坚定的道:“我听世子爷的。” 洪婆子还想再劝,周喜家的却是悄悄拉拉她,笑着道:“那姑娘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给世子妃报喜。姑娘这里要是差了什么,只管去后院取。” 绮霞说话前,特意看了一眼沈秀。也不知道是沈秀提前叮嘱过她,还是两人关系一直很好,绮霞听沈秀。 不管哪一种,这都不会是好事。 她始终疑惑的是,沈秀到底怎么进的燕王府,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多谢。”绮霞说着。 周喜家的带着洪婆子走了,屋里还有小丫头,绮霞却是顾不得了,对沈秀道:“我倒是成了香饽饽,搬到后院厢房里,我真的挺怕的。” 沈秀上前,好像安慰她一般,拍拍她的背,道:“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是世子爷安排你住这里的,那你就住着好了。” 两房人都需要孩子,与其占边之后,担忧另一方下黑手。那还不如两边都不选,就在前书房住着,白露是个周全的人,两边各自有所期待,反而让绮霞更安全。 她更希望,绮霞肚子里这胎是女儿,可以让她们母女避开后宅风暴眼。 “就这住在这里吗?”绮霞自言自语说着,言语中带着不确定。 第83章 推测 婆子到前书房传话时,韩骁正在看卷宗,韩容坐在他旁边,两人都忙着公事。 还没下十五,衙门还没有开门,相对来说,公事很少,但要做的事情,可是一点都不少。 “叔叔,你为什么要看秦王府的卷宗?”韩容疑惑问着。 为了防止藩王们连成一气,王府与王府之间,是不能公开来往的。 秦王府与燕王府一样,都是四大王府之一,彼此之间别说公开来往,私下来往都是大罪。 一直以来,秦王府与燕王府连照面都没打过。突然间韩骁要看秦王府的卷宗,虽然私下调来的,但若是被人发现,这也是大罪。 “好奇。”韩骁说着。 韩容却道:“要是被程王妃知道,麻烦不小。” “我怀疑秦王有造反意图。”韩骁轻描淡写说着。 韩容却是瞪大了眼,道:“造反?秦王府?” 四大王府要造反,那可是大事了,天大的事。 不过,韩骁怎么会知道秦王府的事,尤其是造反这种大事? 韩骁看他一眼,目光有些复杂,道:“随口一句。” “啊?”韩容又是一怔,不可思议看着韩骁,道:“叔叔,你这是在说笑吗?” 韩骁不再说话。 “叔叔,我觉得……”韩容仍然陷在不可思议中。 在他的印象里,韩骁沉默寡言,更不会这样说笑。 现在竟然会开玩笑了,虽然这个玩笑有点大,但这个变化不可谓不大。 “好了,要么去看卷宗,要么就出去。”韩骁说着。 韩容哪里愿意走,但又不敢追问,便话音一转道:“说起来,叔叔最近好像与沈家大公子走的很近?” 他犹豫了这么久,依然没有对沈秀说沈越的事情。这让他有些内疚,也有些不安。 沈越发生这么大的变故,未必会善待沈秀的。 那样的男人,看着就是腥风血雨,定然会给沈秀带来危险。 他一直用这样的理由安慰自己,但因为内疚,他又对沈越之事异常关心。 “你对沈越很好奇?”韩骁说着,目光看向韩容。 韩容顿时被看的心虚起来,却是道:“初一下午,叔叔去了汇丰船行吧。能让您初一就出门的人,应该是您很重要的朋友?” 韩骁私自出门,他会知道是因为韩骁从来没有对他隐瞒过行踪。 不过,大年初一去见沈越,这确实让他很意外。 “你不要插手,更不要介入。”韩骁说着,“沈越这个人,太危险。” 韩容愣了一下,几乎是脱口而出道:“他现在……不就是个商户吗?” 他查看过沈家的卷宗,不管沈家当年怎么风光,当年的抄家,确实把沈家所有亲友抄干净了。 沈越别说这辈子,就是到他儿子那辈,估计都进不了京城,考不了科举。 小小商户,能让韩骁用太危险三个字,实在惊讶。 “别忘了当初是谁把他保下的。”韩骁说着。 韩容顿时恍然,好像全部明白了一般,有几分自言自语道:“太子殿下,伴读,自小一起长大……沈越那种男子,想忘记确实不容易。” “别胡思乱想了。”韩骁打断他,却无意解释,叮嘱道:“记住我的话,远离沈越。” 韩容点点头,道:“叔叔放心,我定会远离。” 两人正说着,守门小厮进来传话,世子府白露派婆子过来,说有重要的事情。 “让她进来吧。”韩骁说着。 稍等片刻,婆子满脸喜气进门,道:“给世子爷,大公子请安。” “后院怎么了?”韩容问。 婆子笑着道:“是喜事,刚才大夫来诊过脉,绮霞姑娘有喜了。” “什么,真的吗?”韩容叫了起来,满脸惊喜。 韩骁向来疼他,他自然知恩图报。韩骁一直无子嗣,现在侍妾怀孕,是大喜事。 “大夫己经诊过脉了,错不了。”婆子笑着说着。 “太好了。”韩容笑着说,又对韩骁道:“恭喜叔叔了。” “噢,我知道了。”韩骁反应平淡,几乎是完全没有反应,对婆子道:“让白露好好照顾绮霞。” 婆子对韩骁的反应,显得十分意外,笑的表情几乎要僵硬了,连声道:“是,是,奴婢这就去传话。” “无事不要再来前书房。”韩骁说着。 婆子这回肯定了,韩骁对此事是真的无所谓。哪里还敢想打赏,赶紧退下。 本以为绮霞怀孕,肯定是大喜事,至少韩骁会十分欢喜。 现在主子反应如此冷淡,那这算是喜事吗? “叔叔,虽然是侍妾,但也是你骨肉……”韩容不禁说着,对韩骁的反应,也显得十分意外。 从常理来说,成亲多年,膝下空虚,不应该盼着孩子吗。 就算生母的地位不高,第一个孩子,总是会让人有所期待。 “我还没到生不出孩子的年龄。”韩骁说着,“更何况,这个时候来的孩子,还不知道能不能生下来。” 在世人眼里,到年龄成亲,然后生子,就好像吃饭一样,是必须的流程。 他却觉得无所谓,又没到生不出孩子,需要过继的年龄,侍妾怀孕就怀了,何必太在意。 没有期待过,自然也就没有欣喜。 “叔叔是担心程王妃下黑手吗?”韩容说着,神情骤然变冷。 程王妃,还真有可能会下黑手。她要是真敢动手,他一定会让她后悔。 “她嘛,也许吧。”韩骁道:“不过,她若是依然把精神放到后院琐碎事情上,将会输的更多。” 沈越的一份大礼,让平原侯府即将完蛋。 程王妃要是努力抢救,也许还有救。但是这个节骨眼上,若是程王妃依然把目光放向后宅,放到女人肚子上,平原侯府肯定保不住了。 百年侯府,自己的娘家,要是这样丢了,程王妃一败涂地的日子不远了。 他正值青年,一个侍妾的孩子,换一座平原侯府。买卖怎么算,程王妃心中有数。 “叔叔,你……”韩容不知道说什么好。 眼前的程王妃确实是个麻烦,但是,在他看来,绮霞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同样重要的。 如此冷漠的口气,韩骁是真的不在意。 “我还有卷宗要看,你出去吧。”韩骁说着。 韩容不敢再留,起身道:“侄儿告退。” 韩容行礼退下,屋里顿时安静下来。韩骁继续看着卷宗,秦王府的卷宗。 同样是四大王府之一,秦王一脉与燕王一脉同样,离京城皇室的血脉都有些远了。虽然都是姓韩的,但随着血脉疏远,就算藩王依然忠心,也难保皇帝起疑。 尤其是当今皇上,多疑狠辣,继位之初就把权倾朝野的沈家赶尽杀绝。 若是对藩王起疑,只怕是血流成河,全无好死。 当然,像燕王府这种在地方上声势过大的王府,直接斩杀的方式会引起反弹。那就用更温和的夺权方式,过继。 比如燕王府这种,世子突然过世,爵位空悬。皇帝就可以直接下旨,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燕王府,成为新任燕王,巩固王权。 皇上没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不想,而是不能。太子是独子,无从过继。 “秦王韩起……”韩骁默念着这个名字。 记忆里,他是见过韩起的。 十年前随曾祖父进京,那场把藩王一网打尽的聚会,他见到了许多人。 太子,沈越,还有秦王世子韩起。 当时二十二岁的韩起,可谓是意气正发,正值青年的他,有着豪迈的性格,非不同一般的武艺身手。与其说他像个世子,不如说他像个武林好汉。 当时很多人都说,秦王府后继有人,有这般优秀的嫡长子,再没什么可以担忧。 皇帝对韩起也是赞赏有佳,说太子都不如他,把当时的秦王吓的不轻。 “是我多心了吗?”韩骁自言自语说着。 记忆里,十年前韩起讨好过沈越。不止他,好多藩王世子都讨好过沈越。 世家嫡孙,太子好友,容貌出众,性格有趣,才情脱俗。像这样的人,不管在哪个圈子里,都会是最受欢迎的一种。 就好像纨绔子弟的头头一样,会有一大群小弟跟随着他。也许干不了什么正经事,吃喝玩乐肯定花招尽出。 七年前沈家落难,沈越就是侥幸脱罪,京城肯定容不下他。就算是太子,有心想助他,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然后,沈越就去了秦王封地吗? 没有任何证剧,只是他的推测。 以沈越之才,七年时间建立汇丰船行,并不需要助力。就是他看起来没什么经商才能,但天生的老大气质,也足够用了。 就算他偶尔矫情,手下会吐槽,会依然会按照他的意愿做事。 沈越很危险,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而是他这个人。 有种人,天生就会带来血雨腥风。 沉思之间,一闪而过的一个画面,让韩骁的思维顿了一下。 他迎娶程元娘那天,在前书房门口站着的少女。 精致美丽的容颜,沉默恭敬的姿态,就那样站在门口。与同行的少女完全一样的状态,却又显得格外的不同。 太过引人注目,甚至让他的脚步停顿。 事后回想,她的气质很像沈越。 第84章 搬入后院 从外书房出来,韩容回了世子府。 前书房里依然忙成一团,就是韩骁表现的淡漠,白露也不敢丝毫大意。 老道的嬷嬷找来两个,把侍侯自己的丫头调给绮霞。连屋子都重新收拾了,自己搬出,隔间让给绮霞。 “竟然真的怀孕了。”绮霞笑着说,半天时间,她终于接受这个事实。 怀孕了,怀了世子爷的第一个孩子,她是有功之臣。 “是呀,好好保重自己。”沈秀笑着说。 绮霞道:“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好像变了一张脸般,还是你最可靠了。” “别这么说,白露姑娘会真心待你好的。”沈秀说着。 绮霞脸上满是不屑,道:“她只是听吩咐而己,毕竟我住在前书房的,要是出了岔子,世子爷肯定会怪她办差不利。” 一个屋同住这么久,谁不知谁呢。 白露是不会害她,但要说真心对她好,那还是算了,都是为了自己。 “你们本就没有交情,她这时候来讨好你,你还不是一样不喜。”沈秀笑着说。 这也是绮霞的看不开,本就没有交情,白露也无意叙交情。 大家公事公办,客客气气的,绮霞也别仗着有孕给白露难看。不然惹到白露,使点手段也够绮霞受的。 两人正说着,雀儿挑帘子进门,笑着对沈秀道:“姐姐在这里呢。” “怎么了?”沈秀笑着问。 雀儿笑着道:“大公子回来了,找姐姐呢。” “我就来。”沈秀笑着起身,又对绮霞道:“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嗯。”绮霞笑着点点头。 沈秀转身回了西厢房,韩容己经换好衣服,正喝着茶。看到沈秀回来,便笑着道:“你去哪了?” “我在东厢房陪着绮霞呢。”沈秀笑着说,“没想到你这么早回来了。” “本来在外书房跟叔叔一起看书的,结果被赶回来了。”韩容笑着说,“也没其他事情,就回来了。” 沈秀笑着道:“那大公子也知道了吧。” “知道了。”韩容说着,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道:“叔叔倒是很淡然的。” 沈秀有几分意外,问:“世子爷没说怎么安置绮霞吗?前书房人来人往的,也不方便养胎。更可况……” 绮霞都怀孕了,这名份总得提一提。不说上玉碟之类的,好歹也算个正式的妾室,通房说到底就是丫头。 “叔叔……事务太多,顾不上管这些。”韩容说着,又叮嘱沈秀:“绮霞怀孕,只怕东厢房要成事非之地了,你也少去,免得惹上麻烦。” 他虽然欣喜绮霞有孕,但是事非之地,他更不想沈秀卷入其中。 沈秀脸上顿时露出失望的神情,不死心的问:“这是世子爷第一个孩子,世子爷不管吗?” 两房兼祧,后宅如同波涛汹涌的大海。以绮霞的智商,没有韩骁的护持,只怕活不下去。 “通房而己。”韩容说着。 虽然他也觉得男人对第一个孩子如此冷淡很奇怪,但韩骁就如此冷淡,他也觉得没什么。 “……”沈秀顿时沉默。 一个正值青年的男子,对通房怀孕不在意,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 第一个孩子都没能让韩骁在意,他真对子嗣如此不在意吗。 “现在府里正值多事之秋,你别掺和这些事情就好。”韩容叮嘱着沈秀。 沈秀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韩容的叮嘱在前,沈秀也不好天天去东厢房看绮霞。就是她去,绮霞估计也没时间见她。 原本不入流的通房,顿时成了燕王府的大红人。吴氏和程元娘都亲身来了,程王妃都没派来胡婆子亲自探望。 一波又一波的探望人马,各种珍贵补品,几乎把东厢房填满。 沈秀看着东厢房的热闹,心情却是越发沉重。韩骁若是甩手不管,绮霞的未来也就是全凭运气了。 “秀姑娘……” 侍侯绮霞的小丫头挑帘子进来,满脸笑意道:“绮霞姑娘想找秀姑娘说说话。” “我就来。”沈秀放下手中活计说着。 跟着小丫头去了东厢房,却见丫头和婆子忙碌着,正在打包收拾东西。 绮霞人在床上躺着,看到沈秀进门,便笑着招手道:“你来了。” 沈秀笑着走到床边,疑惑问:“你这是?” “我要搬到后院东厢房去,正收拾着呢。”绮霞满面春风说着。 沈秀笑着脸的僵了一下,心沉了下去,道:“怎么突然要搬过去?” 周喜家的提出来过,绮霞当时就拒绝了。她也跟绮霞说过,就在东厢房住着,不要搬走。 这才几天而己,绮霞就决定投靠程元娘,应该是周喜家的做了什么。 “昨天世子妃来了,跟我说了好些话。”绮霞说着,却是把声音压低了,道:“一个世子妃,一个郡王妃,当然要抱个粗腿。要是跟着世子妃,我肚子里这个将来至少是郡王、郡主了。要是跟着郡王妃,孩子落地,名份就差了一层。” 她并没有太大的野心,也没想过一举得男,指望着儿子继承家业。 丫头肚子里跑出来的,说到底也就是个庶出。吴氏和程元娘都如此年轻,肯定还能生。 她想的很简单,就是给孩子找个好点未来的。 跟着程元娘,那就算是燕王府的人,亲王的庶出儿子,怎么也能封个郡王。要是跟吴氏就差的多了,吴氏能继承郡王府的儿子,也不过是个郡王,庶子就更差了,也就是个将军之类的。 就像程元娘说的,诺大燕王府,这么大份家业,怎么也比永寿郡王府强。将来分封郡王,开府别居,跟永寿郡王府是一样的。 “所以,你就决定搬去后院。”沈秀说着,脸色微沉。 果然是周喜家的,很会因人说话。 对绮霞,说什么疼你之类的不疼不痒的话,没有任何意义,她又不是傻子。 但把孩子落地后的身分差距摆出来,绮霞肯定不会拒绝了。 “当然了。”绮霞理所当然说着。 不管吴氏还是程元娘,她都要看脸色说话。既然非要抱大腿不可,何不抱根粗的。 沈秀道:“不管算哪房头的,你肚子里的都是世子爷的孩子,难道世子爷还会亏了自己的亲生孩儿不成。” 程元娘的说词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想听却是不经琢磨。 将来韩骁掌权,以燕王府的地位,韩骁的性格,给自己亲生儿子一个郡王爵位,根本就是小事情。 “但是……”绮霞顿了一下,道:“将来孩子多了,世子爷未必会对我的孩子多上心。与其等待特别恩宠,还不如早点把名份做定呢。” 程元娘也是如此跟她说的,现在是孩子少,所以才显得尊贵。将来孩子多起来,哪里顾的上。 远的不说,就第一代燕王爷,孩子生了一大堆,好些侍妾生的,燕王爷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 沈秀说不出话来,这也是后院女人的通常想法。指望着男人的恩宠,不如讨好主母。 男人睡完,提起裤子就走了,根本就不会管侍妾如何。 相对来说,侍妾每天面对的是主母。一句话不好,惹得主母不开心,乱棍打死,男人也未必多看一眼。 丫头嘛,旧的不去,新不来,没啥特别的。 “你就别为我担心了。”绮霞笑着说,“我都想好了,到了后头,我就好好巴结世子妃。我一个侍妾,老实本份,世子妃就是看不上我,总不会打死我吧。” 以前没跟程元娘打过交道,就这回谈话来看。程元娘看起来,至少比吴氏好相处些。 吴氏才真是嘴里含糖,不安好心呢。尤其是吴氏是扶正的,名份不正,对于怀孕生子的侍妾,只怕恶意更多。 相对来说,程元娘是名媒正娶来的,又出身名门。就是看不上侍妾,大不了冷艳高贵,不会刻意刁难。 “你既然己经答应世子妃,那就高高兴兴搬过去吧。”沈秀说着,脸上却没多少喜色。 以后院势力来论,程元娘背靠程王妃确实更有话语权。 但是,燕王府的孩子,若是个儿子的话,只怕程王妃又要兴风作浪。程王妃那么辛苦把程元娘嫁过来,不就是想要个孙子吗。 不管哪一方面似乎都是坑,但绮霞己经答应了程元娘,若是再反悔,只怕是两边都要得罪了。 “你不为我高兴吗?”绮霞有几分疑惑说着。 在她看来,抱上程元娘的大腿,将来孩子的前程都有了,实在是大喜事。 “当然为你高兴。”沈秀笑着说,道:“只是想着你搬到后头去,我过去也不方便,见面不易。”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绮霞笑着说。通房和丫头一样,又不是小姐奶奶,还得回避韩骁,“要是连你也不来看我,我在后头岂不是更寂寞了。” 沈秀笑着道:“好吧,我会常去看你。” 周喜家的己知她的身份,程元娘住的后院,她真的不能去。 不然到时候,那就不止是尴尬。在平原侯府时,程元娘就看不上她,更何况现在。 “就这么说定了。”绮霞笑着说。 丫头婆子收拾半日,当天晚上绮霞搬到了后院东厢房。 第85章 安置绮霞 一个人独占三间厢房,虽然是临时收拾出来的,但宽敞的房舍,依然让绮霞欣喜。 侍侯她的丫头也都跟来了,周喜家的说不够使唤,又派了两个机灵丫头。新衣服虽然还在尚宫局没做出来,但她与程元娘身量相仿,程元娘穿不着的旧衣赏了她好些。 还有屋里陈设,虽然不懂古董的价值,但至少看着都是好东西。 “姑娘要是觉得差了什么,只管派人给我说。”周喜家的笑着说,随即改口道:“看我这记性,应该改口叫姨奶奶了,再不是姑娘了。” 从通房丫头到姨娘,这一步并不难走,但真的跨过去了,绮霞也是高兴的,道:“都是齐全的,辛苦妈妈了。” 周喜家的笑着道:“这哪里算辛苦呢,世子妃说了,挑个黄道吉日,摆上两桌酒,给姨奶奶正明。” 纳妾也是要摆酒,当然像绮霞这种通房丫头抬上来的并不用摆酒。 但两桌酒,本就不值什么,就当哄绮霞开心了。也是对府里人说,绮霞是世子府的人了,别搞错身份了。 “还要摆酒啊……”绮霞笑的合不上嘴,道:“世子妃实在太抬举我了,我一个奴婢,哪里配摆酒。” 周喜家的笑着道:“世子爷的大公子在您肚子里呢,将来您的后福大着呢。” “都是世子妃抬举我。”绮霞笑的更高兴了,道:“我己经正式搬来了,该去给世子妃磕头才是。” 周喜家的道:“姨奶奶今天刚刚搬来,定是辛苦了。今天就好好歇着吧,改天再去请安也是一样的。” “是,是,我全听妈妈的。”绮霞连声说着。 客套几句,周喜家的叮嘱完小丫头,就要回正房复命。 绮霞亲自送周喜家的到屋门口,连声说着好话,看着周喜家的进了程元娘的正房,这才转身回屋。 原本笑着的脸,顿时跨了下来。这么傻笑了大半天,她也是累的很。 讨好巴结,只差跪舔了,唯一的愿望就是抱紧大腿,过上平静富足的生活。 她所求不多,平安生下孩子,就这么过完一生。什么恩宠,什么荣耀,她全然没想过。 周喜家的回到正房,程元娘正在屋里生闷气。 一个丫头怀了自己丈夫的孩子,她这个正妻,只能扮演贤慧角色,把人好吃好喝的供着。 她生气,快气疯了。 “世子妃……”周喜家的走上前来,看着程元娘气闷的脸色,心中也是无语,道:“绮霞姑娘安置好了,我跟她说了,您要封她当姨娘,还要摆两桌酒……” “谁让你私自做主的。”程元娘打断周喜家的话,脸上更添烦燥,道:“一个贱丫头,真以为自己怀了龙种了吗。” “小姐!”周喜家的声音中透着一股严厉,“不管绮霞出身如何,她现在肚子里怀的是世子爷第一个孩子,您做为嫡母,只有慈爱待之。” 程元娘满脸愤怒,道:“什么时候轮你来教训我了。” “就算是老奴是逾越了,老奴也要说。现在平原侯府风雨摆摇,这燕王府里又是两房兼祧。您虽然背靠着王妃,但王妃也不可能事事给您做主。您若是再使原本府里的小姐脾气,不但平原侯府保不住,就是这世子妃,您也当不了多久。”周喜家的厉声说着。 奴婢如此说话是逾越,但到了此时此刻,程元娘却好似在梦中。若是再不说,只怕要对着程元娘的坟说了。 程王妃虽然显得不尽人情,但是内忧外患之时,哪里容得下任性。 “我……”程元娘顿时哑然,直瞪着周喜家的却说不出话来。 周喜家的继续道:“绮霞人己经住进后院,她生下的孩子,就只能认您为嫡母。不管她这胎生下来的是儿子还是女儿,您只管抱过来抚养,好好抚养。” “我,我又不是不能生,为什么要养丫头生的。”程元娘愤怒说着,声音却是低了许多,显得十分心虚。 周喜家的道:“我知道小姐委屈,但是世子爷己经二十二岁了,他需要孩子。尤其是兼祧两房,更需要孩子。不管嫡出庶出,只要您手里的孩子多,就一定不会吃亏。” 程王妃能不能保住平原侯府,她也不知道。程王妃到底可不可靠,她更不知道。 身为女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何必为了姑姑跟丈夫过不去。 程王妃想做什么,谁也拦不住,犯不上与她做对。以程元娘的本事,相信程王妃也不指望她能帮忙。 至于韩骁,刻意讨好他,先不说程元娘能不能做到。韩骁也根本就没看上程元娘,那种男人看女人的眼光太高。 这种情况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养孩子。不管嫡出庶出,只要是韩骁的孩子,都好好养到自己跟前。 就算是程王妃最后倒台了,没有夫妻情份,但看在孩子份上,不至于让程元娘下场凄惨。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两全之策,程太太死了,她能做的也就是保全程元娘。 “我……”程元娘声音越发低了,最终把头低了下来,道:“我知道了。” 周喜家的这才轻轻吁口气,一时半会的,程元娘心里肯定接受不了,慢慢来就好,千万不要拆台。道:“小姐放心,一切事情,我皆会安排好。就是程王妃那里,只怕你得亲自过去一趟。” 绮霞怀孕之事,程王妃派了胡婆子来探试,然后就没管了。 虽然不知道她的算盘是什么,但现在绮霞住进了世子府后院,程元娘亲自过去说一声比较好。 再者,也可以问问平原侯府之事。更重要的是,程少牧的下落。 想到前书房住着的沈秀,她就觉得心头悬着一把剑。她没敢跟程元娘说此事,怕她沉不住气,但是这事也瞒不住。 只等眼前绮霞的事情过去,再与程元娘好好细说。 “姑姑也不是真心为我好。”程元娘低声说着,有几分抱怨。 周喜家的道:“王妃行事向来如此,对小姐是很好的了。” “我心里有数。”程元娘说着,转念一想,“不过,既然绮霞搬进后院,那世子爷肯定要来看她的。我得好好收拾一番,就像你说的,世子爷是爷,我不该与他争执。” 除夕夜之事,她当时虽然很气恼。但就像周喜家的说的,形势比人强。指望着韩骁还巴着她,己经不可能了。 想到韩骁的容貌气质,这样完美的夫君,她就是先低头也没什么。 绮霞己经怀孕,韩骁肯定不会留宿。她守着孝,虽然也不能留宿,但是见面三分情,只要她好好跟韩骁说,当日那小小的不快,很快也就过去了。 “唉……”周喜家的不自觉得叹口气,想跟程元娘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妻子讨好丈夫是理所当然,但是眼下这种当口,程元娘还能想到争宠,真的让她不知道说什么。 如此天真的程元娘,到底怎么才能在这个后院生活下去。 “时候也不早了,妈妈也累一天了,早点回去歇着吧。”程元娘说着,“王妃那里,我明天过去。” 周喜家的道:“还是老奴去吧,天气还早,我早去早回。” 还想着争宠的程元娘,去见程王妃,只怕能把程王妃气晕。 算了,算了,还是她走一趟。还有沈秀之事,有必要跟程王妃说一声。 “也好,妈妈去吧。”程元娘并不在意,“我也不想去见王妃。” 完全不友善的姑姑,脾气也大的要命,她也害怕见。 “那老奴去了。”周喜家的说着,转身退下。 劳累一天,周喜家的虽然觉得累,但也没耽搁,转身去了嘉乐堂。 从世子府走到嘉乐堂,周喜家的就觉得累的喘不过气,却还是强打起精神。刚进院门,就见小丫头在外头守着,看到周喜家的进来,连忙摆摆手。 “废物,一群废物。”屋里传来程王妃的低声怒吼。 周喜家的哪里还敢进去,但又不好走,只得先在门口站着,心里却是有几分疑惑。 程王妃虽然脾气大,但是她向来善于控制脾气。眼下十五还没过,程王妃就发这样的脾气,莫非是平原侯府之事…… 心顿时跟着提了起来,满心愁苦却又无可奈何。 她一个奴婢,再是担心能怎么样呢。就是程王妃,也只能在屋里发脾气。 风雨飘摇时,前路在何方呢。 如此站了一会,屋里也没人出来,周喜家的有点站不下去了,正想对守门的丫头说要走。只听屋里脚步声响起,胡婆子挑帘子出来。 “嫂子,怎么在这里站着呢。”胡婆子说着,脸上强挤出笑容来,“是有事要回报王妃吗,屋里请。” 周喜家的道:“也没什么大事,王妃既然有事,我改天再来也一样的。” “也罢,嫂子改天再来吧。”胡婆子小声说着。 周喜家的正欲转身走,就听屋里程王妃道:“谁在外头呢?” 胡婆子连忙道:“周嫂子来了。” “让她进来。”程王妃说着,语气中带着怒火。 胡婆子无奈的看向周喜家的,道:“嫂子进去吧。” 第86章 汇报 赶鸭子上架一般,周喜家的只得低头进屋。 程王妃塌上坐着,刚刚发过一通脾气,让她显得有几分疲倦。人老了,连发脾气都要没力气了。 “见过王妃。”周喜家的小心见礼。 程王妃闭目养神,问:“你有什么事?” “世子府怀孕的那个通房,世子妃己经安排好了,请王妃宽心。”周喜家的说着。 程王妃听得笑了,睁开眼看看周喜家的道:“明明是你安排好了,却要说是她安排的。也是难为你了,侍侯元娘只怕很辛苦。” 程元娘有多少本事,她心里有数。而且这一趟,本该程元娘来的,结果周喜家的来了。 估计是周喜家的担心程元娘说错话,所以亲自来了。 “为主子分忧,本就是老奴的本份。”周喜家的低头说着。 程王妃道:“好了,你不用给她说好话。你办事我是放心的,安排好了就不用再向我汇报。” 通房怀孕,也不知道肚子里是男是女。更重要的是,平原侯府的危机还没过去。 “是。”周喜家的应着,小心问:“关于程大爷……” “己经有消息了,人平安。”程王妃说着。 周喜家的顿时大喜过望,只要程少牧还活着,平原侯府就有希望,连声道:“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好吗……”程王妃自言自语说着,眼中露出怒容,“不等他回来,钦差就要先到了。” 周喜家的顿时一怔。 程王妃道:“平原侯府的逆伦案,己经有人上报朝廷。因事关重要,朝廷将会派钦差审理。” 一般来说,地方上出了事,都是地方官写折子上报。 青阳知府绝对没有胆子写这个折子,她一直对这点很放心。没想到的是,竟然有下官越级上报,而且奏折直达朝廷。 皇帝震怒,点派钦差查案。算算日子,最多十天,钦差就会到青阳。 她真是低估了韩骁,她以为控制住知府就可以了。哪里想到,韩骁早就手眼通天,直接上报了朝廷。 上回世子之位是如此,这次也是如此。 藩王府却与京城重臣有所来往,韩骁这是不要命了吗。 “怎么会如此……”周喜家的听得大惊。 她对朝廷之事虽然不懂,但若是案件己经到钦差的地步,那事情就真的大了。 陶氏毒杀程太太之事,证据那般确凿,程王妃想做手脚做不到不说,弄不好还会把自己赔进去。 但若是程王妃不管,平原侯府的爵位就肯定保不住了。 没了爵位,就是程少牧还在,想翻身也是难上加难。 “哼,也是我失算了。”程王妃冷声笑着。 她低估了韩骁在京城的势力,一道圣旨,让他能兼祧两房,入主世子府。 现在是一封奏折告上京城,让皇上亲自下旨,派钦差办案。 与京城关系如此密切,这是韩骁的筹码。同样的,也许就能成为他的死穴,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心中盘算着,程王妃又对周喜家的道:“这些事情,你不用跟元娘说。怀孕的通房接过去,那就好好招呼,不管儿子女儿,生下来就好好养着。” “是。”周喜家的应着,心里有几分放心。 程王妃也让程元娘好好养孩子,目的一致,倒是件好事。 “去吧。”程王妃对周喜家的说着。 有这么一个忠心又能干的老奴在,至少程元娘不会拖后腿,也算是好事一件了。 周喜家的却犹豫一下,道:“还有一件事……” “说。”程王妃语气中带着不耐烦。 周喜家的低头道:“前几日我给王妃提起的沈家大公子,今天我在府里,见到他妹妹了。” “谁?”程王妃吃了一惊。 “沈秀,原本在平原侯府当丫头,把程大爷迷的昏头转向。还为了她,特意去了京城。没想到她没有去京城,反是在世子府里,给大公子当了屋里人。”周喜家的说着。 程王妃一脸震惊,道:“给韩容当了屋里人??” 沈越为了巴结上燕王府,把亲妹妹都舍了吗? 但是,为何是韩容。按周喜家的说的,沈氏兄妹俩都是绝代佳人,直接给韩骁,不是更直接吗? “是,老奴亲眼所见,绝对不会弄错。”周喜家的说着。 程王妃一时间理不清头绪,再加上对沈家兄妹确实不知,便问周喜家的:“你觉得事情是怎么回事?” “老奴也不太清楚。”周喜家的说着,不太确定的道:“大公子曾经亲到府上,向程太太讨要过沈秀,被太太拒绝。没多久陶氏就把沈秀卖给了大公子,然后程大爷就来了。” 她一直以为陶氏偷偷发卖沈秀,是自己的嫉妒心所致。现在想来,也许沈越早就与沈秀私下相认了,借助这个机会离开平原侯府。 沈越为了巴结韩骁,索性直接把妹妹献上。更是一箭双雕,联合起来坑骗程少牧,把骗进京城。 程少牧离开,程元娘出嫁,平原侯府刚刚经过一场人仰马翻后,怂恿陶氏动手,这是最好的时机。 平原侯死,程太太死,削平原侯府爵位。事情做到这种程度,实在太毒了。 这样的沈秀在燕王府,可以不告知程元娘,却必须要告知程王妃。 “原来如此啊,都被抄家灭族了,还要不死心折腾吗。”程王妃说着,笑着道:“能把少牧迷的晕头转向,又能让韩容看上,这个沈小姐不得了啊。” 周喜家的道:“沈秀在平原侯府住过几年,进退有度,行事谨慎乖巧。” 当年她还很可怜沈秀,觉得千金小姐落入此地也是糟蹋了。 沈秀也没有表现出私毫怨恨来,规规矩矩做事,没有私毫逾越之处。而且常常对人说,她感激程太太的救命之恩。 哪里想到,她心中的怨恨己经如此重,平原侯,程太太,平原侯府的爵位。只怕连上京的程少牧也在她的算计之中。程太太就是待她不好,但也不至于如此。 “千金小姐出身,在教坊里都能全身而退,自然有些手段了。”程王妃说着,对周喜家的道:“此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周喜家的应着,转身离去。 周喜家的出了门,程王妃却是陷入沉思之中,叫来胡婆子问:“大公子收了个通房,你可知道?” “奴婢知道,生的很是漂亮。”胡婆子说着。 程王妃道:“这个妖女呢。” “王妃的意思是……”胡婆子说着。 既然在燕王府,想弄死个丫头,简单的很。 “现在杀了沈秀,只会让他们的联盟更加巩固。”程王妃说着,“五代清贵,都抄家灭族了,沈越都能逃出升天挣下这么大份家业,到底暗藏多少底牌,完全不得而知。” 韩骁做为藩王子,进京城的次数都是有限的,至于与京城人士来往,被知道就是大罪。 他在京城的势力哪里来的,或者就与沈越就有关系。 破船尚有三千钉,与沈越彻底结仇,对她并没有太多好处。想办法挑拨才是真的,这样既不会打草惊蛇,与沈家结仇,也可以让韩骁内乱一把。 “那王妃的意思是……”胡婆子迷惑了。 程王妃道:“荆小妹这几日如何?” 荆皓这个女婿如何,她心里有数。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连拖后腿都不知道怎么拖。 只是眼下,她手边实在无可用之人,女婿的侄女也算是亲戚了。 更重要的是,荆小妹自己也有心。荆家穷的快吃土了,与其被随便嫁给一个穷秀才,那还不如自己拼一把,也许前程更光明。 她有心,荆小妹有意,几乎是一拍即合。 “她倒是乖巧,王妃留她住在西厢房,她就一直在屋里,连房门都少出。”胡婆子说着。 程王妃道:“她脑子好用,不像她那个叔叔。你一会过去跟她说,就这几天行事,让她准备准备。” “是。”胡婆子应着,“王妃放心吧,这点事情交给老奴办。” 荆小妹想嫁个好人家,程王妃想给韩容说亲。各有所求,各有所图。 韩容看不上荆小妹,这个无所谓。婚姻之事,推动的手段太多了。韩容看着是精明厉害,其实对后院之事,还是有些糊涂的。 只要让荆小妹沾上韩容,想甩掉根本就不可能。 “嗯。”程王妃应着,也不再问。 胡婆子跟她这些年了,手段本事她是清楚的。和荆小妹联手,算计一个韩容绰绰有余。 眼下最重要的是即将来的钦差,以及平原侯府。 程少牧平安,虽然回来还需要时间,但这个娘子侄子还活着,让她安心不少。等程少牧回来,她好歹也多个帮手。 心内盘算着,程王妃只觉得头痛欲裂。自从平原侯府出事以来,她晚上几乎没有办法安枕。 后遗症就是头痛,虽然找大夫看过,却是完全没有用。 “王妃累了,不如歇会吧。”胡婆子见状说着。 她跟着程王妃这些年,从来没有见过程王妃这般累过。 韩骁就好像是个煞星,把燕王府的一切都搅乱了。 “嗯。”程王妃轻轻应着。 疲惫至极,全然无睡意,她也想躺一会。 眼前的风波,还需要她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对。 第87章 荆小妹 绮霞搬去了后院,沈秀虽然答应去看她,却没真去。 不管遇上程元娘还是周喜家的,都是尴尬的场面,虽然避不过,但能避一时就是一时。 没了绮霞这个访客,沈秀的时间更空闲了。 无所事事之时,她开始练字。沈家没出事前,她的字在姐妹中最好的。后来……就再没提过笔墨。 琴棋书画本就富贵人家千金的消遣,平常女儿家,针线做的好些更有实际用处。 “姐姐,姐姐……”雀儿急切的声音传来。 沈秀正写着字,手顿了一下,问:“出什么事,这么着急。” “出事了,出大事了。”雀儿几乎是一路跑进梢间书房,脸上满是汗水。 沈秀连忙把毛笔放下,道:“怎么回事,你说清楚,谁出事了?” “大公子,大公子在后头园子里……”雀儿说的断断续续,却讲不出重点来。 沈秀听到是韩容的事,着急起来,道:“到底怎么了,你把话说清楚。” “大公子把郡马爷的侄女给……”雀儿一脸惊慌说着,“就在后花园的四宜书屋,好多人都看到了。” 沈秀下意识的起身就走,连外衣都没顾不上穿。 韩容,荆小妹…… 韩容肯定被算计了,程王妃的算计,让韩容娶荆小妹。 “姐姐,姐姐……”雀儿没想到素来冷静的沈秀会是这样的反应,连忙跟了上去,道:“主子们都在四宜书屋,你这个时候过去……”不合适。 一语点醒了沈秀,让她怔在当场。 不管程王妃算计了什么,韩容对荆小妹做了什么,都不是她一个通房能管的。 她过去做什么呢,她能做什么呢…… 韩容早晚都是要成亲的,他一定会娶个名门闺秀,或早或晚都有这一天的。现下只是把时间提前了而己,以韩容的年龄,十五岁就算不成亲,也可以订亲了。 想到此处,沈秀突然觉得心如刀割。 早就想明白事,她到底在发什么傻呢…… “姐姐也不用太担心了,大公子是爷们,怎么也吃不亏的。”雀儿不禁说着。 她是听后头的婆子说的,韩容出大事了。然后下意识的就回来给沈秀报信,也是希望沈秀有个主意。 结果,沈秀这样的反应,反而让她清醒过来。 做为丫头来说,主子娶亲多个主母也都是早晚的事。至于主母怎么嫁进来的,那都是下人之间的小八卦,与她们并无关系。 “呵,也是,男人嘛,怎么也不会吃亏的。”沈秀有几分自嘲的说着。 雀儿看着沈秀的脸色,顿时变得担心起来,道:“姐姐……” “我没事。”沈秀说着,心中己有决定,“虽然说大公子不吃亏,出了这样的事,我们当下人的也该去看看的。” 这种心情下,让她在屋里等着,她也坐不住。 退缩不是她的性格,合不合适总要过去看看。 雀儿愣了愣神,道:“我陪姐姐一起去。” 沈秀带上雀儿快步走向后花园,四宜书屋就在花园东北角,最角落的位置。小小一所,清幽非常。 又命名为书屋,是爷们闲来无事看书的地方。 从世子府到后花园,本来就有一段距离,沈秀甚至想着,也许她过去时,事情己经闹完了。 没想到的是,沈秀刚刚走进就听里头传来荆小妹的哭喊声:“我清清白白一个姑娘,让我去死,让我死啊……” 沈秀的脚步顿住了,只见门口围了一圈下人,婆子丫头都有。 韩容衣衫凌乱,头发更是乱成一团,双目圆瞪,一副杀人的模样。 而就在他脚下,一个漂亮少女哭倒在地上。这么冷的天,身上只有一件单衣,身上痕迹尽显。 “我,我根本就……”韩容说着,声音很大,眼中却带着疑惑。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记忆好像断层了一般。 四宜书院是藏书之处,韩骁派他来找书。他依言过来找书,然后没多久,就觉得有点头晕。 意识恍惚之时,他看到沈秀过来。对他说了好多温柔的话,然后自然而然的。 哪里想到,再睁开眼看到的竟然是荆小妹。 “呜呜,我奉郡主之命前来找书,我的命好苦啊……”荆小妹失声痛哭着,一副被蹂躏被伤害的模样。 韩容怒声道:“胡说,你胡说八道!!” 沈秀站在人群外看着,心一点点沉下去。过来的时候,她还觉得事情也许没那么严重。 一般来说,落水救人身体接触,女方就能赖上男方。再不然来个衣衫拉扯之类的,也足能赖上。 结果,荆小妹做的如此绝,直接…… 这是不成功就成仁,死都要赖到韩容身上了。 “呜呜……” 就在荆小妹哭泣之间,就听远处婆子喊着:“安华郡主到……” 一声喝,围观的丫头婆子立时让开,规矩站到两边。 沈秀和雀儿正在人群之中,本想趁机走的。韩容眼尖一眼看到沈秀,神情顿时激动起来,上前喊着道:“阿秀,你听我说……” 他是被暗算的,是荆小妹硬贴上来的,他对荆小妹真的没有一点点感情。 “大公子……”沈秀把头压的极低,心中千言万语,最后只有一句:“奴婢告退。” 来的时候就不该来,现在安华郡主都来了,她在这里就更尴尬了。 要快点离开才是,至于解释什么的,韩容本就不需向他解释什么。 “阿秀……”韩容下意识想追。 只是安华郡主的软轿己经到了眼前,腿边还有荆小妹,让他动弹不动。 “这是怎么了?”安华郡主人坐在软轿上,一脸不耐烦说着。 二十六岁的安华郡主,可谓是吃喝玩乐的祖宗,比她爹燕王爷都会玩。 本来好好的鸣凤阁听戏,结果下人传话说,荆小妹这里出事了,一定要让她来一趟。 她虽然不是很乐意过来,但总是丈夫的侄女,荆皓也算乖巧懂事。侄女在自己家里出事,她这个婶婶总是要来看看。 “婶婶,你要为我做主啊。”荆小妹看到安华郡主,立时扑了过来。 她生的美貌,虽然一身狼狈,倒也显得楚楚可怜。 “有事就说。”安华郡主说着,语气中却带着几分不喜。 她又不是瞎子,后院这些后她也是知道的。 荆小妹和韩容这副模样,如何看不出原由。 荆小妹想嫁个好人家,就设计这么一出,赖上韩容,好理解的很。 “我奉郡主之命,来书院找书,恰巧遇上大公子。”荆小妹哭的梨花带泪,“我本想回避走开的,哪里想到大公子突然凶性大发,就把我……呜,呜……” 韩容顿时急了,尤其是沈秀走了之后,他越发想追上沈秀解释,道:“胡说八道,根本就是你自己不要脸。” “大公子,我是好人家的女儿,你这么说,岂不是逼我去死。”荆小妹哭的更厉害了。 安华郡主听到这里,忍不住道:“大公子的话……”也在理。 堂堂郡王府公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突然跑到书院强荆小妹,根本就是吃撑了。 后院的这些把戏,只怕少不了母亲的手笔。 算了,她也别拆台了。 “婶婶,你要给我做主啊。”荆小妹哭着说。 安华郡主便对韩容道:“事情到此地步,你随便把她娶了吧。” “我怎么会娶她!”韩容怒声说着。 安华郡主道:“你要是实在不想娶她当正妻,那就先给一个名份。荆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女儿如此,你要是不把人收了,让荆家老小如何出门。” 王府不比一般豪门贵族,正妻的位子只有一个,其余全是没地位侍妾。 像韩容这种,就是继承不了永寿郡王府,韩骁也应该有办法给他讨个郡王的爵位。 郡王除了正妃还有侧妃,也都是能上玉碟的,让荆小妹当个侧妃也马马虎虎了。 “我,我与她根本就没什么,为什么要娶她!!”韩容额头上青筋暴起,只觉得满心的冤枉。 又想到沈秀,心里更是又气又急。 “都这样了,竟然还说没什么。”安华郡主听得也是无语了,突然想了起来,转身对身边婆子道:“一会带荆小妹去嬷嬷那里,到底有没有破身,还是要检查清楚的。万一再弄出孩子来,又是一个说不清。” 王府对子嗣之事素来重视,哪天承宠,哪天受孕,都要说清楚的。 荆小妹如此豁出去,栽个孩子到韩容身上不是不可能。好歹让嬷嬷把时间记录在案,免得以后又要扯不清。 “我,这……”韩容只觉得一万张嘴都说不清楚,心中更是暴跳如雷,索性道:“我跟她没关系,我更不会娶她。” 话说,他抬腿就走,步子又快又急。 荆小妹下意识想抱住他的大腿,只见安华郡主的目光看向她,让她的动作顿时止住了。 “带她去嬷嬷那里。”安华郡主吩咐着,又看着韩容的背影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以为你躲的了吗。来人,把此事回禀给王妃和世子,让世子处理。” 男女之间出了事,虽然是女子更吃亏些。 但遇上荆小妹这种,拼着不要脸都要往上沾的,又有程王妃推手在后,韩容甩不清的。 第88章 你生气吗 韩容匆匆回到西厢房时,沈秀正在洗脸。哭的满面泪痕,自然不能一直这么狼狈下去。 她也是矫情了,韩容娶亲是早晚的事,哪里就值得哭成这样了。 “阿秀……”韩容大步进门。 雀儿一看韩容进来,便对小丫头招招手,悄悄从后门退了出去。 “你,你怎么回来了……”沈秀看到韩容多少愣了一下。 四宜书院里闹成这样,一时半会的韩容该脱不了身才对。 “我听我说,那个荆小妹,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那么粘过来了。”韩容急切解释着。 沈秀看着他,心中的难过顿时减了几分,声音温柔起来,道:“穿成这样乱走,小心着凉了。” “你生气吗?你怪我吗?”韩容急切问着。 他对女子心思本来就不懂,沈秀这样的反应,好像是不在生气了。 但是不听沈秀亲口说了,他总是无法放心。 “我没生气。”沈秀说着,把心中的千头万绪压了下去,几乎是硬挤出来笑脸来,“看你这满头汗的,先喝杯热茶吧。我这就吩咐厨房烧水,你好好洗个澡。” 说着,沈秀倒茶递给韩容,又唤来雀儿去厨房传话。 冬天洗澡麻烦,更担心着凉,但韩容这种情况,还是洗一洗比较好。至少能让他们彼此都自在些。 “还是你最好了。”韩容自言自语说着。 一杯茶热下肚,满心的急燥少了许多。好像只是看着沈秀,他就能平静下来。 平静之后,他不得不沉思。 他是抬脚走了,但就像安华郡主说的,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荆小妹己经沾上来了,想甩掉没那么容易。 “大公子也别太担心了,事情总是能过去的。”沈秀说着,本来是安慰的话,却有些言不由衷。 事情肯定能过去,但结果呢…… 韩容身边多个女人,不管是为妻还是为妾,荆小妹肯定要过来的。 “你希望我娶荆小妹吗?”韩容突然问。 “我,当然……”沈秀没有说下去,却是把头压低了,心中楚涩难当,道:“我帮大公子准备洗澡的东西。” 说着沈秀转身去了里间收拾,韩容下意识想抓住她,再想跟她说点什么。 手抬起来了,却没有抓住。 沈秀的身份在这里摆着,她能说什么呢。 该做的事情是他,不管用什么办法,解决掉荆小妹。而不是在这里问沈秀。 净房收拾妥当,厨房的水烧好,韩容进去洗澡。 沈秀梢间坐着,努力理着头绪。 荆小妹肯定是程王妃的人,能直接下迷香睡。心计手段先不说,至少在决心上,除非荆小妹死,韩容肯定甩不掉。 杀了荆小妹的话? 不,绝对不行。程王妃不会为荆小妹报仇,但是她一定会抓住这个破绽,反杀韩容。 把韩容置于这样的危险之中,绝对不行。 要非娶不可,那就要为妾,不为妻。而且要把进门时间推后,能拖多久是多久。最好拖到程王妃倒台,那就彻底不用担心了。 心里如此盘算着,就有婆子过来传话:“程王妃请大公子过去。” “大公子正在洗澡,只怕要晚一会,还请妈妈担待。”沈秀说着,直接退下手上的金镯子塞到婆子手里。 程王妃派来的传话婆子,几两银子肯定不成的。直接一个金镯子,对方也许还能接下来。 婆子接过镯子,声音软和不少,却是道:“王妃传话,耽搁不得。” “妈妈放心,我这就去唤大公子出来。”沈秀说着,也不敢耽搁,转身去了净房。 婆子转身去了,韩容洗完从净房出来。沈秀一边侍侯他更衣,一边把自己所想给他说了。 “事情到此地步,硬是推托责任也无意思。”沈秀说着,“只是,也莫要承认的太爽快,免得失了筹码。” 韩容冷哼一声道:“这些你不用管,大不了我娶个牌位进来。” “不可!”沈秀语气坚决,道:“程王妃是何等人物,她就等着抓你的错处。荆小妹是郡王爷的侄女,杀人偿命,到时候世子爷肯定为难。” 这就是程王妃的计划,要是韩容娶了荆小妹,等于她多了一个眼线。 要是韩容忍无可忍把荆小妹杀了,那就更好了。就是不能要了韩容的面,也肯定能让韩骁焦头烂额。 两害取其轻,荆小妹还是活着比较好。 “那个贱人,真是便宜她了。”韩容说着,几乎要咬牙切齿。 沈秀安抚他道:“大公子冷静,一会过去是关键。你总不想,现在就把荆小妹娶了吧。” “我知道了。”韩容说着,目光直视沈秀,“你果然是我的贤内助,我都听你的。” 沈秀听得笑了,帮着韩容把大氅披好,道:“别贫嘴了,快些去吧。” “嗯。”韩容笑着说。 这样的沈秀让他放心,也让他急燥的情绪平静下来。 只要沈秀不生气,只要沈秀在背后支持他,就是天塌下来,他也能顶住。 心里己有头绪,韩容快步去了嘉乐堂。 “大公子来了……” 小丫头一声通传,韩容大步进屋。 只见程王妃正中端坐,虽然脸露疲态,却仍然凌厉威严。安华郡主坐在左下手,荆皓挨着她坐下首。荆小妹的衣服己经换过,跪在正堂中。 并不见韩骁。 “韩容见过王妃,世子爷,郡主,郡马爷。”韩容规矩见礼。 程王妃冷笑道:“原来你还知道要来啊。” “我是晚了些,却不是最晚的。”韩容笑着道:“郭长史不也没到吗。” 程王妃眉头皱起,本以为韩容会叫韩骁来撑腰,没想到他却叫了郭长史。 荆皓问:“郭长史?叫他过来做什么?” “郭长史身为长史官,本就对府内的婚丧嫁娶有发言权。今天出了这样的事,若是郭长史不在场,到办喜事时,郭长史也就有权驳回。”韩容说着,“我只是无所谓,只怕到时候又要王妃辛苦一回。” 程王妃脸色越发难看,本以为韩容怒气冲冲走了,必然气急败坏。没想到恢复的这快,又能幺蛾子尽出。 “王府的婚丧嫁娶归郭长史官,但是大公子并不是王府的人。”荆皓说着。 韩容听得笑了,道:“那就更好了,此事归永寿郡王府,那我只要问过叔叔和郡王妃即可,就更不敢劳动各位了。” 荆皓顿时哑然。 “你这张嘴,还真是烦人呢。”安华郡主说着,却是转身吩婆子:“没听到大公子说的吗,去唤郭长史来。” 婆子看一眼程王妃,程王妃抿唇不语,却没有阻止,便赶紧转身去了。 没有任何人让坐,韩容却是安然坐下来,又笑着跟荆皓话家长:“许久不见郡马爷,最近可好。” “挺好,都挺好的。”荆皓笑着说。 韩容目光转向安华郡主,道:“郡主啊,不是我这个晚辈说嘴,你管郡马爷实在管的太严了。只顾自己过的快活,好歹也得给他点汤喝。” “哟,这是说我的不是呢。”安华郡主笑了。 韩容连声道:“不敢不敢。” “知道不敢就好,我是燕王府的大郡主,自己屋里的事,还不用别人操心。”安华郡主说着。 燕王府大郡主,在青阳这一亩三分地上,就是跟公主无异。她只要不起兵造反,谁能拿她怎么样。 至于房里的事情,只许男人玩的开心,女人就不能玩了吗。 她偏不,自己乐就好了,管别人怎么说呢。 “是,是,您说的都对。”韩容笑着说,意有所指道:“本来嘛,人生在世本就是为了乐子。叔叔现在又这般疼我,现在不乐什么时候乐呢。” 安华郡主听得笑了,从某方面说,她并不讨厌韩骁和韩容,对府内的权力争斗也不是很想管。道:“你这嘴巴果然是会说,找乐子,行,以后肯定有你乐的。” 两人闲话间,郭长史来了。 见礼完毕,不等程王妃开口。 韩容就起身上前请罪,道:“我年轻糊涂,刚才四宜书院时,不知怎么得,就跟郡马爷的侄女玩了一场。现在被抓个正着,不得不请长史过来,看看怎么料理后事。” 荆小妹并不傻,听到这里己经觉得不对。马上道:“不是的,我是奉郡主之命去找书,偶遇大公子的……” “后花园那么大,偏偏你我就在那里巧遇。”韩容笑着说,眼中带着轻蔑,看着荆小妹道:“你几次跟我乱抛媚眼,我都知道的。本以为你是个放的开的,哪里想到竟然还要哭闹起来。其实你很不错,也让爷很开心,你就是不闹,爷也会给你一个名份的。” 荆小妹听得顿时变了脸色,连声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是荆家女儿,大家闺秀,怎会那般无耻。” 韩容这是要把强|奸说成和|奸,若是强的,那她就是受害者。 若是你情我愿,那就是她自己私德有亏,想当正妻,只怕难如愿了。 “既然自比大家闺秀,大家闺秀出了这样的事,早就去寻死了。”韩容笑着,眼中满是恶意,“你现在去死了,我就相信你的品行。” 荆小妹顿时哑然。 “看吧,连以死名志的勇气都没有。”韩容笑着说。 第89章 处置 连以死铭志的勇气都没有,还说什么贞洁烈女。”韩容嘲讽说着。 荆小妹立时哭了起来,道:“我若是这么死了,父母养育之恩如何报答,身上更有污名未洗,我也不能安心啊。” “污名未洗?”韩容听得笑了,转头对安华郡主道:“郡主吩咐嬷嬷给她验了身,嬷嬷们怎么说?” 安华郡主道:“己非处子。” “听到了没,己非处子,事实如此,哪里是污名。”韩容说着。 荆小妹马上道:“这是刚才大公子你……” “我?”韩容道:“我刚才是碰了你,但是碰你之前,谁知道你有过多少男人!” 荆小妹立时瞪大了眼。 连安华郡主都愣了一下,知道韩容难缠,没想到韩容还能找到这样的说词。 “这,大公子这话就过了吧。”荆皓忍不住了,道:“我荆家好歹也是名门,女儿怎么会……” 韩容笑着道:“平原侯府更是名门望族呢,穆家庶女还不是闺阁之时,就珠胎暗结。” “够了!”程王妃沉声打断韩容的话。 韩容住了嘴,却是笑而不语。 荆皓也不说话了,穆二娘之事,他也早有耳闻。名门世家,并不能证明女儿一定是清白无暇的。 “在此之前是不是处子,嬷嬷总是知道的。”荆小妹大声说着。 韩容笑着道:“勾栏里造假的手段多了,一天能装三回处。嬷嬷就是能验出来,谁又敢保证你是不是造假呢。” “你,你……”荆小妹气的目瞪口呆,却是说不出话来。 韩容却依然嫌不够,目光转向荆皓,笑着道:“勾栏里的事,郡马爷应该清楚的。” “我,我怎么会清楚。”荆皓连连摆手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 安华郡主听到这里,对韩容的口才也是服气了,道:“你说的都对,荆小妹是没办法证明她以前是不是清白的。但同样的,你也没办法说她以前就一定不清白。” 荆小妹就势哭了起来,道:“奴家命苦啊,呜呜……” “你要是现在去寻死,我一定会到你墓前忏悔,还你清白,还有你父母,我也会每月送去银米,保他们医食无忧。”韩容对荆小妹说着,“快点去死吧。” 荆小妹无话可说,只能低头呜咽哭泣。 程王妃微微闭眼,荆小妹是够不要脸了,奈何韩容更不要脸。这种时候,男人要是不要脸起来,女人确实是拼不过的。 而且张口闭口就是死,看来韩容也是明白了,若是他暗杀荆小妹,自己肯定会借机下手,所以才会言语相逼,让她去自杀。 这一局,没有输,但也没赢多少。 “你也够了。”安华郡主对韩容说着,“我知道你不想娶她为妻,名份上荆家不会难为你。清白也好,不清白也好,人呢你己经碰过了。你就说破天去,也改变不了事实。好歹给她一个名份,把人领走吧。” 扯来扯去,韩容为了什么她很清楚。 但刚才在四宜书院她就说了,好歹把人领走,事情压下去。现在还在扯淡,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韩容没回答,却是看向郭长史,道:“长史大人,按府中例,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收一个侍妾,怎么办都可以。”郭长史说着。 听这么久,前因后果己经很清楚。内心也是无语的,他堂堂长史官,事务这么多,还来听这种八卦,也是太不当他是回事了。 荆小妹哭着道:“荆家是名门大族,女儿为妾,家门之耻。更让郡主的面子往哪里摆啊。” “别扯上我,我没觉得哪里被削了面子。”安华郡主说着。 荆小妹只得看向荆皓,跪着哀求道:“叔叔,你是我亲叔叔啊。我若是为妾,您怎么向我父母交代啊。” “这,这……”荆皓满脸无措,道:“我也不想你为妾,但是你……唉,侄女啊,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所谓形势比人强,荆家都败成什么样了,还想当韩容的正妻,根本就不可能。 更何况韩容一点都不喜欢,出言如此侮辱,凑和当个妾就算了。不然只能依韩容所言,自杀求清白牌坊了。 “呜,呜……我实在命苦。”荆小妹哭着,最后转向程王妃:“王妃最是疼我,还望最后还疼我一回,不至于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 王府的妾室也是有名份,能够上玉碟的妾室,也是有身份的。 若是随便一个侍妾,也就比丫头好一点,那才是真的惨。 “唉……”程王妃一声叹息,“出了这样的丑事,你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韩容拍手道:“王妃这话说的好,出了这样的事,竟然没去死,还想立足,也只有尼姑庵里了。” “大公子……”荆小妹声音软了下来,哀求道:“求大公子给我一个活路吧。” 韩容却是无情至及,道:“我只想你快点死。” “呜,呜……” 郭长史看向荆皓道:“郡王爷可否代表荆家,为荆小妹做主?” 哪怕就是收个妾室,也要娘家人同意。荆家再落魄,平民女子也不好强收为妾。 “可以。”荆皓说着。 郭长史道:“那我就挑个日子,让大公子迎荆小姐进门。” “那这名份……”程王妃说着。 郭长史道:“大公子虽然王室子弟,但至今没有任何封号,按照规矩只有他的妻子才可以上玉碟。若是王妃想现在给大公子妾室名份,那就只能请王妃破格分封大公子为郡王。这样就可以照规矩,就可以封荆小姐夫人位份。” “王室分封自有规矩,更何况大公子乃是永寿郡王府的人,如何分封该是世子做主。”程王妃说着。 为了一个荆小妹的名份,却要给韩容一个郡王,那还是算了吧。 都是人精,都算的清帐。 “那就只能委屈荆小姐了,没办法上玉碟,只是普通侍妾。”郭长史说着,又看向荆皓,道:“郡马爷有可异议?” “没意见,没意见。”荆皓连声说着,“长史大人处置的好。” 郭长史道:“荆小姐这样,还是先喝一碗避子汤更妥当些。” 荆小妹道:“汤药伤身,如何能喝。” “正妻未娶,妾室有孕,实在大大的不妥。”郭长史说着,语气顿了一下道:“更何况王室血脉,不容丝毫闪失。正如大公子刚才说,谁能证明你的清白呢。保险期间,还是进门之前,请大夫诊脉确认无孕后,再怀孕生子。” 要是荆小妹之前就与人有染,再暴出来怀孕,孩子是不是韩容的就让人存疑。 同样的,进门之前,要是荆小妹与人有染,然后进门后暴出来怀孕,也有可能是栽韩容头上的。 最好的方法,也是一直以来的方法。把一个确认未有孕的女子圈养起来,这样生下来的孩子,也就不让人存疑了。 “长史大人以为我是什么人……” 饶是荆小妹脸皮厚,郭长史的话依然让她涨红了脸,忍不住为自己分辩。 郭长史正色道:“身为长史官,我有责任维护燕王一脉的血统不被混乱。荆小姐觉得我话说的难听,那你就要自找证剧证明了。不然,你若说这一次就有孕,是大公子的孩子,是无法说动我的,孩子无法上玉碟。” “你,我……”荆小妹脸皮涨成紫红色,却是说不出话来。 她虽然为了嫁韩容是彻底豁出去了,但是怎么也不至于像郭长史所说,为了有孕就…… 偏偏话又是郭长史说的,如此意正言词,反而让她无法反驳。 “若是对此决定都无异议,那就此决定。”郭长史起身说着,又向程王道:“钦差大人这几日就要到,下官要去准备迎接事宜,若是王妃没有其他吩咐,下官告退。” 程王妃道:“辛苦长史大人了。” “下官份内之事。”郭长史说着,转身离去。 郭长史走了,安华郡主坐到现在也觉得烦了,也起身道:“我也要回去了。” “你留下。”程王妃说着。 安华郡主只得坐回去,道:“是。” 韩容见目的达成,也跟着起身道:“我也告辞了。” 荆小妹见他走了,顿时慌了起来,问:“那我呢?” “喝了避子汤,就回家待嫁啊。”韩容理所当然说着,“郭长史不是说了吗,他来挑选日子。” 荆小妹顿时觉得不好,道:“我喝了避子汤,就跟大公子回前书房。侍妾而己,何必如此麻烦。” 她有预感,这么一挑日子,她就要被晒起来了。 就这么不长不短的拖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荆皓指望不上,荆家败落不堪。她若是失身之后,这么回家待嫁,待到什么时候啊。侍妾又不是正妻,男方要是拖起来,那就没完没了。 “那怎么呢。”韩容笑着说,“长史己经发话,你又是郡马爷的侄女,出身名门。让你为妾己经是委屈,若是迎亲时再怠慢,那就更不好了。不说别人,你让郡主的脸往哪里摆呢。” 安华郡主插嘴道:“你们说话归说话,别扯上我。” 韩容目的己达成,心情好了许多,看着荆小妹道:“你就在家等着吧。” 第90章 喝酒 当天晚上,韩容就提着酒去了郭长史府。 做为朝廷钦派的长史官,郭长史的府邸在燕王府前院的东北处,紧挨着前卫所。四进大院,还有一个小花园。西侧角门通燕王府,东侧角门通外街,十分方便。 郭太太张罗了酒菜,让他们在前花厅吃饭聊天。菜品上齐,丫头斟酒,炉火烧的正旺。 “今日之事,多谢多谢。”韩容连连拱手说着。 这就是好兄弟,都不用事前通气,却能深知对方意图。 纳个妾而己,这个日子挑到十年后都成。只要人不进前书房,也就当是甩清了。 “你别高兴太早了。”郭长史说着,“程王妃要是打定主意把人塞进来,有的是法子给你添堵。” 韩容心里并不是太当回事,道:“哼,她敢来,我就打到她怕。” “你也是太不小心了,怎么就着了道。”郭长史说着。 韩容脸上顿时有几分怒气,道:“贱人,真是贱人!” “后宅是女人的天下,程王妃掌控了这些年,渗透太深。”郭长史说着,“我虽掌握了敬事房,但其他的全在程王妃掌握中。” 韩容道:“以后我会小心的。” 到底怎么中的计,并不用细查。查了也没什么意思,打死几个替死鬼,改变不了什么。 “后宅之事,郡王妃全然插不上手,本想着世子妃进门……”郭长史叹口气,“世子爷全然不管后宅之事,总是不太妥当。” 韩骁把所有的精力全部投向朝廷事务,这个做法不能说错。 但是他任长史官多年,对后宅之事,虽然没有亲自下过场,但所知甚多。 防不胜防的招数,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吃大亏了。 “叔叔对后宅之事是完全不上心。”韩容说着,他也在韩骁面前,奈何韩骁不听。 郭长史道:“唉,也是郡王妃……” 后宅之争,也就是女人的战争,男人很难插上手,也没时间插手。 程王妃太强,又掌控燕王府多年。凭着郡王妃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实难做什么。 但这也与吴氏的能力有关系,善于后宅争宠的侧妃,对于管家理事真的不善长。 “有时候我也不明白,叔叔为何把她扶正。”韩容也是一脸不解。 在他看来,吴氏没什么优点。 娘家不给力,本身也没什么才能,就连长相也不算顶尖的。要是生了几个儿子,为子避免以后嫡庶之争,扶她为正室还能理解。但吴氏别说儿子,连女儿都没有。 若是真爱,虽然吴氏优点全无,但韩骁就爱她这个人,扶正也能理解。 但韩骁真不喜欢吴氏,哪怕是为了嫡子,他都不是很愿意去吴氏房中。 “世子爷做事,自有其道理。”郭长史说着,“倒是大公子你,今年己经十五岁,也该考虑婚事了。” 韩容顿时眉头皱起,道:“你是长史,又不是媒婆,还操这个心。” “你有个心爱的丫头养在前书房,这本来没什么的,但娶亲是大事。”郭长史义正言辞说着,“试想一下,要是郡王妃娘家给力,本身才能不凡。不说其他的,今日之事肯定不会发生。” 荆小妹在燕王府住的时间不短了,吴氏要是个机灵的。不说阻止她,至少应该能防住她。 现在倒好,只怕闹成这样,吴氏刚得到消息。 “大丈夫行事,哪里需要女子之力了,没得让人笑话。”韩容说着,连连摆手道:“叔叔都说了,后宅之事不用挂心,你就别操我的心了。” 郭长史虽然还有心说韩容几句,但韩容话说的如此绝决,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男人嘛,尤其是少年时,难免会有为爱痴狂的时候。一个丫头而己,不影响大局,随她去吧。 “喝酒,喝酒……”韩容端起杯子。 两人正喝着,突听门外一句:“你们倒是喝的高兴,竟然不叫上我。” 说话间,只见许长青缓步走来。 许大太太和许梅搬来燕王府,强迫他分家,几乎是身为无分文赶出来。后来几经辗转,他做了韩骁的幕僚。与韩容虽然不熟,却常与郭长史打交道。 “许大爷。”郭长史笑着招呼,又吩咐丫头拿杯子,道:“这里没有外人,快请坐下。” 韩容笑着道:“几次听叔叔夸许大爷,今天有缘,定要跟您喝个痛快。” “只怕这个酒,两位都喝不下去了。”许长青笑着说,他处事素来冷然,天大的事情,也能淡然以对,道:“钦差大人己进青阳城。” “什么??”韩容的酒意顿时醒了,整个人怔在当场。 郭长史也道:“怎么可能,要是钦差进城,我早该接到通传。” 皇上点的钦差,虽然是为了查平原侯府之事。但地方藩王哪里敢怠慢,为此他准备了好几天,结果现在说人己经到了。不如不让他惊讶。 “排场还在后面,人是微服进的城。”许长青说着,语气中带着一点点疑惑,“不过,这位钦差大人也是奇怪。他并没有去调查程家之事,而是去了汇丰船行。” 一般来说,钦差奉旨办案。没跟着大部分走,而是微服出行,多办是为了案情来的。 不然初来乍来,上堂之后凡事不知,这案子也不好审。 “汇丰船行?”韩容听得眼皮跳了一下。 汇丰船行有沈越,沈越是太子的好友。难道这回钦差,是太子的人? 要是如此,这官司就真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怪不得这些日子以来,韩骁一直翻阅秦王府的卷宗,根本就不过问。 本以为是他己有打算,现在看来,根本就是沈越全权处置了。 “嗯,就是汇丰船行。”许长青说着,“大公子知道什么吗?”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知道。”韩容说着,“此事,你报告给叔叔了吗?” 他确实不知道,说起来沈越都离京七年了,太子是不可能离开京城的。 七年未见的故友,到底还有多少交情,他心里也没谱。再想想沈越这个人,又觉得太子就是挂念他一辈子都正常。 现在钦差来了,微服去了汇丰船行,肯定是冲着沈越去的。 这是要替太子带话呢,还是带信呢? “己经禀告了,世子爷并不在意。”许长青说着,又看向郭长史道:“郭大人一直料理迎驾事宜,特来告知你一声。” 郭长史道谢:“劳烦许大爷走一趟,多谢。” “客气了。”许长青微笑说着,“都是为世子爷办差,一点小事,郭大人无需挂怀。话己带到,我还有别的事情,就先告辞了。” 韩容不禁道:“这么快,好歹喝一杯热酒。” “不用了。”许长青说着,目光看向韩容,意有所指道:“我要是大公子,肯定不会在这里喝酒。” 韩容听得一愣,许长青却无意再说,转身离去。 郭长史亲自送他出门去,许长青眼下虽然是平民一个,年龄看着也不大。但就他表现出来的心计城府,实在不是一般人,将来的前程定然不可限量。 “我也先告辞了,改日再找你喝酒。”韩容急匆匆说着,许长青的话,让他有些坐不住。 郭长史知他心急,也不留他道:“快回去吧。” 韩容快步离去,从长史府到世子府路程并不远,短短一小截路,却让他头上出汗。 他与许长青并不熟,许长青就知道今天府中发生的事情,也没道理用这个来打趣他。 难道那个荆小妹还不死心,又出幺蛾子了? 快步回到西厢房,不等他进门,就听里头传来吴氏悔恨的声音:“荆小妹之事,都是我的过错。唉,是太大意了,才让那个贱人钻了空子。” 韩容听得眉头皱起,径自挑帘子进屋。 小丫头见他进来,马上道:“大公子回来了。” 沈秀连忙去迎,心里多少松了口气,韩容回来就好,不然她真不知道如何办。 吴氏来了有一会了,一直在跟她忏悔无能,才会让荆小妹有机之趁。 在荆小妹事情上,吴氏确实有点小责任。但就是忏悔也该对韩骁忏悔,对着她一个丫头说,她也是头大的很,完全不知道如何接话。 “容儿回来了……”吴氏在里间笑着说。 韩容大步进里间,只见屋里除了吴氏外,还有一个漂亮丫头。 虽然不及沈秀,却非一般丫头可比。一身桃红衣裙,手里拿着一个包袱,一直低着头。 “见过郡王妃。”韩容规矩见礼,口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 桃红是妾室穿的,又这般漂亮,他哪里还不明白。 吴氏到底在想什么,是觉得荆小妹的事情对不起他,所以就送他一个丫头吗? “快起来。”吴氏笑着说,“早跟你说过,我跟前不用这么多礼数。” 韩容心中含怒,脸上带了出来,却是没说话。 “银杏,快点给大公子见礼。”吴氏对身边丫头说着。 丫头低头上前,欲见礼:“见过大……” “郡王妃,您这是何意?”韩容径自打断,语气中带着不悦。 吴氏笑着道:“今日之事,本就是我之过。再者你既己经答应要纳荆小妹,这个祸害早晚就要进门。银杏是我千挑细选出来的,定能帮你除了那个祸害。” 第91章 京城的来信 银杏确实是吴氏千挑万选出来的,长相、才情、性格皆是上上等。 当然,本来也不是为韩容准备的。 奈何韩骁看不上银杏,再加上今日之事,吴氏有点担心韩骁怪罪,又怕韩容说她。索性把银杏送给韩容,一是赔罪,二是为了拉拢韩容。 年前时,借着婆子送大氅,她也向沈秀示过好,奈何沈秀不接茬,让吴氏心中暗恼。 男人嘛,多一个丫头少一个丫头的,只会高兴,哪里会生气呢。 “见过大公子……”银杏上前见礼。 韩容气的几乎要发抖了,强忍着怒气对吴氏道:“郡王妃,你这是何意?” 无缘无故的,突然塞个丫头给他算什么意思。他要是喜欢丫头,满府都是,他想怎么挑都可以,根本就不需要人送。 “你身边只有一个秀姑娘,我担心她侍侯不来。还有荆家那个,来了之后也是麻烦。”吴氏笑着说,一脸为你好的表情。 “不需要!”韩容直接说着,“我要是需要丫头,会自己挑的,就不劳郡王妃操心了。” 跟纨绔子弟一起玩时,也听过同伴抱怨。正妻无缘无故就送个丫头,让人拒绝不是,不拒绝又不喜欢。 就算有些男人是天生的色鬼,也是长了眼晴的色鬼。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会自己选,而不是被老婆安排,今天必须睡这个,明天必须睡那个。 现在吴氏更牛了,一个婶娘,不操心自己屋里,专注于给他挑丫头了,这是吃饭吃多了吧。 “你……”吴氏脸上有几分挂不住,她本是好意,韩容这个反应好像她多管闲事一般。 但韩容是晚辈,她这个婶娘也不好说重话,几乎强笑着道:“一个丫头而己,容哥儿也太叫真了。你要是嫌她粗笨不堪使用,让她外间侍侯即可。” 人都带来了,要是韩容不要,她哪来的脸把人带走。 “屋里的粗使婆子够了,不需要她。”韩容拒绝的彻底。 一个荆小妹使尽全身解数,现在又添一个吴氏,无缘无故给他塞丫头。 要不要不想扫韩骁的面子,他恶言早出了。忍耐到现在,算是很给面子了。 “哎,容哥儿啊……”吴氏脸上是彻底挂不住了,却不自觉得看一眼旁边低头的沈秀。 刚才她带着银杏来时,让沈秀安排银杏的住处,沈秀就推三阻四,只说等韩容回来。 现在韩容回来了,对她又是这个态度,实在大出意料外。 生的这般漂亮,看着端庄老实的,没想到心计手段如此深,硬是把韩容拿住了。让韩容情愿得罪她这个婶娘,也要把人推出去。 “时候不早了,我就不留郡王妃了。”韩容心中气极,直接下了逐客令。 吴氏原本强笑的脸,现在是彻底挂不住了,起身道:“好,好,我走。看来真是我多操心了,被下逐客令也是活该。” 沈秀一直低头不语,此时不由的看向韩容。 没必要把吴氏得罪成这样,多少说个软话,圆一下场,将来还是要撞面的。 韩容正在气头上,哪里会给吴氏面子,直接道:“恭送郡王妃。” 吴氏气的全身发抖,脸上怒意尽显,却只能骂银杏:“没用的东西,还不跟着走。” 说着,吴氏大步离开。 银杏吓坏了,哪里还敢说话,跟着吴氏走了。 “哼,总算走了。”韩容说着,心中怒意也消了几分。 沈秀心里也松了口气,却是道:“你啊,好歹说几句软话,以后后宅之事,还要郡王妃多照看呢。” “她能把自己照顾好就不错了。”韩容说着,“不是我看不起她,就今天的事情,以后再发生十次,她也阻止不了。” 沈秀听得无言以对,韩容这么说确实没错。对于后宅争斗,吴氏的心思全偏了。 燕王府这样的情况,她连怀孕的绮霞都争取不到,反而让程元娘把人带走,白白给程王妃送一个子嗣。 又有荆小妹之事,吴氏更是丝毫不知。 现在又莫名其妙的,给韩容屋里塞人。也许她本意是想赔罪,但是丫头这种事情,好歹也得韩容自己看过。就这么带一个人来,韩容看不上要退货也正常。 “以后你也少理会她。”韩容说着。 沈秀笑而不语,韩容说的很轻松,但怎么可能会少理。 程元娘这个婶娘,还可以说隔一层。吴氏那是韩容的正经婶娘,又一直操心韩容的亲事。 现在只希望,吴氏帮不上忙,也别添乱即可。 与此同时,汇丰船行后院 刚出正月,屋里地龙还烧着,本该撤去的碳火又烧了起来,小小暖阁顿时春意十足。 沈越在暖阁塌上坐着,他刚洗完澡,身上裹着家常棉服,湿漉漉的头发,虽然经过擦拭,却依然带着水气。 沈镜照例惯站在他身后,两个漂亮小厮在前,帮沈越整理着衣衫和头发。 暖阁之外,帐幔放下,满室烛光之中,让一切显得朦胧起来。 “下官见过沈大爷。”微服的钦差规矩的见礼。 这份规矩,甚至让他不敢抬头看向帐幔之后。 “你是?”沈越疑惑问。 钦差道:“下官乃是平原侯府之案的钦差,受太子之命,特来拜见沈大爷。” 这是他的主要工作,平原侯府的逆伦案虽然严重,却不是什么大事。 高门大会里,脏事臭事太多了。程家也是倒大霉,被捅出来不说。沈越还亲自给太子殿下写了信。 这一封信是平原侯府的死期,也是他这个钦差来青阳的最重要原因。 “噢……”沈越语气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嘲讽,“原来是钦差大人,平民失礼了。” 嘴上这样说着,沈越却依然坐在榻上,接受小厮的侍侯。 “沈大爷折煞下官了。”钦臣连连说着,却是小心抬起头来,隔着重重帐幔陪笑道:“七年前,在京城时,下官有幸见过沈大爷。” 能被委托来青阳见沈越,必然是太子的近臣,很知太子心事的近臣。 眼前这位钦差原本在东宫当差,随着太子的年长,皇上权利下放,东宫的官员们也慢慢进入朝堂。 因为在东宫的日子长,他才看的清楚。沈越是太子的伴读,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太子对沈越是言听计从,沈家出事时,更不惜假传圣旨保住沈越。 现在皇上还在,太子也不敢如何,等太子登基后,沈家虽然不能平反,沈越也肯定能平步青云。 “太久了。”沈越说着,“七年前的京城,真好像是上辈的事情了。” 钦差陪笑道:“太子殿下一直挂念沈大爷,要不是圣上……太子殿下早去找您了。” 皇上管的严,沈越七年前离京后,一直杳无音讯,太子殿下担心的很。 后来虽然暗防得知沈越的情况,也试图联络,却被沈越拒绝了。 直到这一次,沈越亲自写来书信求助,太子殿下是高兴坏了。 七年了,沈越终于肯理他了。 “不用。”沈越说着,“七年前之恩,我己经无法报答。他若是再找来,我更不知道如何回报了。” 钦差笑着道:“太子殿下从来没想过沈大爷的回报,他一直认为您是他的兄弟。” “跟太子称兄道弟,这话你也敢说,乌纱帽不想要了吗?”沈越笑着说。 钦差笑着道:“这是太子殿下的原话,命我转达。不管到何时,太子殿下都拿您当亲兄弟。” “哈哈……”沈越大笑,似乎带着无尽嘲讽。 钦差被笑的有点发毛,也不敢接话,只能干站着陪笑。 “你这趟过来,就是为了这些话吗?”沈越说着,“那可以走了。” 钦差顿时觉得词穷,本以为几年江湖历练后,沈越会变得好说话,没想到更加的……难侍侯了。 从怀里拿出书信,双手奉上,低头道:“这是太子殿下的亲笔信,命令下官亲手交给沈大爷。” 太子殿下的亲笔信,叮嘱了好几次,一定要亲手交给沈越。 在路上这些天,他看这封信比命都重要。现在亲手转交了,心里松口气不说,同时也期望沈越写下回信,让他带回。 虽然太子没说,但从神情上看,他要是能带回回信,加官进爵都没有问题。 这么多年了,那么多人试图讨好太子,但唯一一个只有沈越。沈越甚至不用讨好,只要他愿意理会太子就可以了。 “呵~~” 沈越冷然一笑神情阴郁,却没有说不接。 沈镜从暖阁走出,接过厚厚的书信,转给沈越。 沈越看看厚厚的书信,尤其是上面的笔迹,陷入久久沉默中。 “不要接吗?”沈镜低声说着。 沈越突然伸手抢过书信,没有拆开,更没有看内容,而是以更快的速度丢进碳火盆里。 纸质书信,瞬时被点燃,焚烧殆尽。 “啊……”钦差看傻了眼。 这可是太子殿下的亲笔书信,沈越竟然就这么烧掉了。 “没有看的必要。”沈越说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钦差说。 钦差瞪大双眼,完全说不出话来。 拿到回信,加官进爵这种好事他己经不想了。 但信烧了,他要怎么说?? “你就这么告诉他,信我烧了。”沈越说着,“我不想看。” 第92章 削爵 钦差的车驾进青阳城,青阳知府,郭长史,各带上人马去城门迎接。 一个地方官,一个是本地藩王的长史官。以官职来说,知府更大。但青阳知府素来无能,哪里敢跟郭长史争,自觉站到后面,一切听凭郭长史准备。 “下官己在燕王府准备好房舍,请钦差大人移驾。”郭长史说着。 燕王府内为有专门为朝廷钦差备下的内使歇房,虽然很多时候来的是太监。但太监的官职未必比查案钦差小,安排在那里最合适。 “劳烦了。”钦差不闲不淡说着,脸上虽然笑着,心里着实高兴不起来。 更重要的差事办砸了,太子殿下的亲笔书信,沈越看都没看就烧了。 他心里正犯愁回京之后怎么办,太子殿下肯定会问起。到时候要是如实回答,以太子殿下的性格迁怒是不会,但是总归他不会说话,办事不利,这才惹得沈越烧信。 要是说假话,说沈越收了信,并没有当着他的面拆开,更没有回信。 虽然短时间内没问题,但是以后两人相遇,这个欺君之罪,他要用全家老小的命填了。 “大人这边请。”郭长史说着,注意到钦差神色有异。 昨天许长青特意过来说了,昨天钦差去了汇丰船行。 沈越到底跟钦差说了什么?他有些好奇,却不敢探问。事关太子隐私,探问就是嫌命长。 郭长史领着人马进使内歇房歇下,后院程王妃也己经收到消息。 对比韩骁的消息来源,程王妃对外头的消息要相当落后许多,更因她连日身体不适,连带着对信息的处理也慢多了。 “钦差大人己经住进燕王府。”胡婆子汇报着,却一脸担忧的看着程王妃。 连日来程王妃身体不适,汤药喝了不少,却不见什么效果。 头风之症,在于思绪烦乱。按大夫说的,只要能静下心来,凡事不想不管,病症自愈。 只是程王妃手边的事务,哪里能让她放下休息。 现在钦臣进城,平原侯府能不能保住就看这一回了,程王妃更加无法安枕。 “早晚都是要来的。”程王妃说着,仍然在闭目养神中,“青阳知府那里安排好了吗?” 钦差来了,她想保住平原侯府,少不了各种打通关系。 但以她的身份,若是公然给钦差行贿,那才是把刀柄递给韩骁,自寻死路。 最好的棋子自然是青阳知府,让他去办事。不管成不成,也都与她无关了。 “王妃放心。”胡婆子说着,脸上却是丝毫没有轻松之色。 程王妃心中对平原侯府己经不报什么希望,却是道:“这几日叮嘱周喜家的,让她看好元娘,别跑出来惹事生非。” “是。”胡婆子应着,不禁道:“王妃身体不适,还是要多休息才是。” “呵~我倒是想休息,只是谁能替我。”程王妃有几分嘲讽说着。 前几日她把安华郡主留下,本指望着亲生女儿能给她帮把手。结果安华郡主反把她说一通,口口声声她想不开。 都己经是燕王妃了,就是韩骁掌了权,难道还能把自己这个嗣母杀了不成。 说的都轻松,也不想想自己能过这样轻松的生活是哪里来的。一旦她这个王妃失势,安华郡主这样郡主,日子也轻快不了多少。 唉,不中用啊,都是不中用。 儿子死了,女儿这样,娘家侄女更是个拖后腿的。 “……” 胡婆子低头不敢言语。 “下去吧。”程王妃说着。 “奴婢告退。”胡婆子行礼退下。 十日之后,平原侯府逆伦案在青阳衙门开审。此事早己经在青阳传开,现在钦差审案,从早上起来,里三层外三层的看戏群众就把衙门口围上了。 青阳城的八卦多,但是这回可是逆伦案,而且是侯府的逆伦案。平原侯府的两个女儿都嫁进了燕王府,要是娘家出了事,会对她们产生什么影响也是不得而知。 总之,八卦,天大的八卦。 就在围观群众打算吃瓜看戏,并且期待数次反转,案件审上十天时,钦差大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案件结了。 只审了半天,官司了结。出乎意料的快,却又很真实。 上堂之后,毒杀的婆婆的陶氏疯疯颠颠中直接认罪,钦差索性连证人都懒得传,拍桌定案。 陶氏毒杀程太太罪名成立,按律陶氏判处凌迟之刑。陶家家教不严,以至于女儿犯下如此大错,也当论罪。陶家族长杖责五十,夺举人功名。 陶父早亡,就不拉出来鞭尸了。但陶太太教女不严,念其寡妇养育孩子不易,杖责二十,交给陶氏宗族管教。 如此一通罚判下来,闹哄哄的逆伦案就此结束。 “不对啊,出了逆伦案,平原侯府怎么能没事啊?” “平原侯府都死的没人了,处罚谁啊。至于爵位,那是皇上赏的,自然也要等皇上的圣旨。” “那就是说,还有一场大戏了。” “肯定啊,百年侯府,要是这么完了,也是感慨啊。” 然尔再次出乎意料的,次日早上,平原侯府的爵位就被削了。 快的出乎意料,钦差亲自上门宣读的圣旨。按这样速度,圣旨应该是写好带来的,当今皇上在派出钦差的同时,就认为平原侯府的爵位不该给了。 现在案件查清,爵位削掉,事情也就完了。 程王妃在病中,平原侯府是李姨娘主事,因为人心惶惶,内里早就乱成一团。 现在爵位己削,虽然是犯案削爵,逆伦案毕竟不是谋反大罪。皇上特别开恩,并不追究个人责任,也不用抄家。 但是平原侯府乃是御赐侯府,三天之内必须空出来归还朝廷。至于爵位相应的永业田,以及其他固定赏赐,也将全部收回。 “姨奶奶,李管事偷了好东西。”小丫头匆匆进门回报着。 李姨娘听得一声叹息,却也是无奈,道:“随他们去吧,我们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即可。” 早在逆伦案审理时,程王妃就把府里值钱的东西,运到燕王府别院。 担心的就是今天的情况,反正值钱的全部拿走了。不管是抄家,还是下人趁乱偷盗,也都不怕了。没啥值钱的了,都随便吧。 “己经全部收拾好了。”小丫头说着。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李姨娘早把自己屋里,以及程少辛屋里的贵重东西拿回李家。 现在屋里的不过是几件换洗的孝服,两三件银饰,属于拿不拿都行。 李姨娘听得点点头,又对小丫头道:“王妃安排了管事,在前头发放身契,你也去把自己身契取回来吧。” 平原侯府下人的身契,早在出事之时,程王妃就命胡婆子拿走了。 现在平原侯府削爵,程王妃也算是厚道的,直接说身契白给,也不用赎身银子。 只是平原侯府百年侯府,好些下人都是祖辈在这里侍侯的,根本就不愿意走。奈何程王妃根本就不理会,平原侯府的爵位都没有了,她就是燕王妃,也不可能养起这些下人。 不愿拿身契的就是弃奴,下场会更惨。虽然还有人在闹腾,但大多数人还是拿了身契走了。 “奴婢愿意侍侯姨奶奶。”小丫头赶紧说着。 虽然与人为奴,不如平民身自由,但所谓自由,也是要先吃饱饭再讲的。 李姨娘性情平和,手里私房甚多,李家家底也够厚。跟着有钱人当丫头,也比饿肚子强,她是肯定要跟着李姨娘的。 “傻丫头,就是要跟着我,也要先拿了身契。”李姨娘笑着说,“不然你平原侯府的下人,也不好到李家去侍侯的。” 先解了与平原侯府的身契,再与李家签定身契,这才是正常的流程。 不然就这么走了,算是怎么回事。 “奴婢这就去。”小丫头赶紧说了。 小丫头跑着去了,李姨娘屋里坐着,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本以为平原侯府是个棵大树,只要抱紧程太太,她下半子也无忧了。哪里想到这么一场大灾难,把她的下半生全部打碎了。 以程王妃的性格,不可能管她的,就是程少辛这个娘家侄子,她也不会太当一回事。 她手里的私房丰厚,父亲威严,兄嫂仁厚,她手里有钱,倒是可以逍遥度日。 只是程少辛…… 就这么住在李家也不是事,她是姨娘,妾的娘家不是亲戚,李家更不是舅家。虽然可以给程少辛提供丰富的物质生活,但总是名不正言不顺。 唯一的指望就是程少牧,但程少牧真能平安回来吗。 就是回来了,眼前这种形势下,他会做什么,真的不好说。程少辛跟着他,能不能保住平安,也一切皆是未知。 或者,她该想个法子,把程少辛送去燕王府? 程王妃是他亲姑姑,程元娘是他亲姐,两人皆是那样尊贵的身份,就是不想管他,随便给他一口吃的,也比在李家强。 “唉……” 心中千转百回,李姨娘最终是一声叹息。 千算万算,没想到平原侯府竟然就这么倒了,把她半生的规划打乱。 第93章 弟弟 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平原侯府削爵搬空,百年侯府成了空宅一座。 至于青阳知府,任上出了逆伦案,属于失职。要如此追究,还要等他的上司决断。官场上有人脉的,调离别处,或者暂时降职。要是没人脉的,就是直接贬职了。 钦差差事办完,郭长史本以为他要留几天的。这也是惯例,难得有机会出公差,不玩够了,收够钱了,如何舍得离开。 没想到钦差老实的很,既不玩,也不收礼,办完差事就飞似的回京城,好似后面有怪兽追着咬他。 郭长史虽然意外,但是对于京城钦差,他也不乐意侍侯。 “什么,钦差己经走了,侯府也……” 程元娘得知时,整个人都傻住了。程王妃吩咐周喜家的看住程元娘,免得她惹事,周喜家的索性瞒个彻底。 事情己成定居,程元娘想闹也没得闹了。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周喜家的无奈说着。 程元娘叫了起来,道:“怎么会没办法,就是程王妃不愿意使力而己。” 程王妃那般威风与手段,要是真心想管,怎么会管不了。 现在平原侯府被削爵,肯定是她袖手旁观了。 “我的小姐啊,平原侯府也是王妃的娘家,平原侯府出了事,与她有好处。”周喜家的说不禁说着,“实在是无可奈何。” 可以不相信程王妃的人品,但不能不相信程王妃的智商。 利益关系在这里摆着,她相信程王妃会使出十二万分本事保住平原侯府。 眼下没保住,不是她不努力,而做不到。 “但是,但是……”程元娘连声说着,满是悲苦怨恨。 周喜家道:“小姐,老奴敢以性命担保,王妃比谁都希望平原侯府能好好的。” “但是……”程元娘还欲再说,眼泪却是流了下来,哭着道:“呜,呜,我要怎么办,怎么办啊……” 周喜家的劝道:“小姐也不用太担心了,大爷马上就回青阳了。就是爵位不在了,只要大爷还在,程家总有翻身之日。” 提到程少牧,程元娘的眼泪收了不少,道:“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在路上了,最多一个月肯定能回来。”周喜家的说着。 虽然程王妃没说程少牧归期,但是算算日子,程少牧应该快回来了。 “我只有大哥了。”程元娘哭泣说着。 周喜家的有几分犹豫,道:“还有一件事,小姐一定要留心才好。” “什么事?”程元娘说着。 周喜家的道:“小姐应该还记得,大爷屋里那个沈秀吧,她现在人在世子府,是大公子的屋里人。” 对程元娘不能说太多,说的太多了,她要是压不住脾气,喊打喊杀的,立时把沈秀拉来打死,反而要惹麻烦。 点到为止,让程元娘知道沈秀就好,其他的事情就不能说了。 “什么?”程元娘惊讶至极,“她,她不是……” 一直以来她对沈秀没什么印象,不像许梅那样嫉妒,也不像程太太那样针对。 就是大哥屋里的一个通房,长的很漂亮。 本以为她会一直跟着程少牧,突然间听说她在燕王府,让她十分惊讶。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前几天在书房看到她才得知,她现在己是大公子的人。”周喜家的说着。 程元娘一脸疑惑,道:“按陶氏说的,她把沈秀卖了,难道就是卖给大公子了?” “也许吧,一个丫头而己,小姐何必太在意。”周喜家的说着。 程元娘却是一脸鄙视的道:“大哥那么疼她,她竟然能再跟别人,果然是个贱人。” 在她看来,就算沈秀不得己被卖他人,也该以死守护贞洁。 现在这样,另跟一个男人,既对不起程少牧,更显得本人淫|荡,无耻。 “我提醒小姐此事,是想小姐知道即可。”周喜家的说着,也不欲再说。 千金小姐自然会觉得贞洁重要,但贫贱人家,能活命最重要。为了活命,女人二嫁三嫁都是平常事。为了贞洁去死,才是傻子。 “哼,既然在世子府里,我岂能让她好过。”程元娘冷哼说着。 背叛了程少牧的通房,难道还想在她上过好日子不成。 周喜家的道:“小姐啊,她是大公子的人,打狗也要看主人,你不理她就是了。” 她仔细问过,韩容连她官奴的身份都隐瞒了,只说是从永寿郡王府带来的。前几日,吴氏亲自送人去西厢房,结果被怼了一顿,可见韩容对她的爱护。 道德方面先不说,沈秀确实长了一张让男人怜爱的脸。 现在平原侯府出事,程元娘这样世子妃也得懂点事,跟韩容过不去,得不了什么好处。 “一个丫头而己。”程元娘不屑说着,“难道韩容还能因为一个丫头与我争执?” 周喜家的笑的有点尬尴,以韩容的性格,他确实干的出来。 当婶娘的去难为侄儿的丫头,要是被人晓的,那话就难听了。再者以韩容那不让人的性格,要是闹起来,程元娘只怕既没面子也没有里子。 想了想,便笑着劝道:“大公子早晚都要娶亲的,一个丫头而己,等他丢开手,都不用脏了小姐的手,有的是人踩死她。” 这倒是实话,后宅里踩高捧低是常态,尤其是吴氏己经恼上沈秀了。 眼下的情况,程元娘无视沈秀就好。一个官奴籍,得不了好的。 “我心里如何能气平。”程元娘恨恨说着,她现在满肚子怨气,正愁没一个发泄口。送上来一个沈秀,若是再不让她泄愤,真要憋死她了。 周喜家的心中无语,便把话题转开,道:“小姐就是心中有十二分气,眼下也先放下。家中被削了爵位,将来程家如何还是未知数。为了将来打算,小姐也该把自己的嫁妆清理一番,在钱财上多少有个成算。” “嫁妆……”程元娘多少愣了一下,道:“那有什么好管的。” 钱财之事乃是俗事,千金小姐哪有管钱的。 周喜家的道:“我知道小姐自幼不理钱财之事,但是今时不比往日了。以前您有侯府当靠山,太太又疼您,您自然可以随意而为。眼下的情况,大爷就是回来了,也要振兴家族,不可能再钱补贴您。燕王府虽然不会短您吃穿,但钱财有限,您手里可用的只有嫁妆。” 出嫁女想过的舒服,夫家是一部分,但更重要的是嫁妆多少,这才是未来生活的关键。 幸好程元娘出阁时,程太太心疼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正常情况下,她这辈子肯定花不完。但是坐吃山空,总是要提醒一句的,再者转移一下程元娘的注意力。 “妈妈说的有理。”程元娘说着,嘴上这么说,心里并没有太当回事,“我会留心的。” 主仆两人屋里说着话,外头脚步声响起,小太监进门传话:“外头有位自称是世子妃弟弟的人,求见世子妃。” 程家除了有位大爷程少牧,还有一个庶子程少辛,外头的管事太监也知道的。 眼下父母双亡,兄长不在,平原侯府也没有了,他来投奔姐姐,也可以理解。 “弟弟?”程元娘愣了一下神,才想起来是程少辛。 李姨娘很老实,程少辛也很乖,程太太待他们不错。 只是程元娘一个嫡出小姐,又有亲兄长,跟程少辛本就没什么感情。又选在这个时候来投奔,她是一点都不想见。 周喜家的首先反应过来,却是问小太监:“有没有回禀王妃?” 程元娘是姐姐,程王妃是姑姑。要是程王妃做主留下程少辛,程元娘就省事了。 “程二爷只说要见世子妃。”小太监顿了一下又道:“王妃头风发作,嘉乐堂每天都有大夫走动,一般小事也不敢去打扰。” 周喜家的会意,程少辛的到来,对于程王妃只是一件小事。 要是她身体好,心情好的时候也许就理会了,现在心情也不好,身体也不好,也就懒得管了。 “王妃都不想见,我何必去见。”程元娘说着,本来就没什么感情,有什么好见的。 周喜家的沉思片刻,便对小太监道:“世子妃连日身上不好,也不方便见客。你过去对他说,大爷快回来了,先委屈二爷在李家住下,等大爷回来,自会去接他。” 李姨娘是个精明厉害的女人,不会因为一场变故就不行了。李家虽然是下人,钱也是不少的,暂时收养程少辛一段时间没什么问题。 让程元娘做主收留程少辛,确实有点为难。 主要是程少辛的年龄,十来岁的少年,半大不小的。真要是几岁,暂时留下也能随便安排。这样一个半大小子,真不好处置。 以程少牧的个性,肯定不会不管亲兄弟。先在李府暂居,等程少牧回来,让他处置比较好。 “是。”小太监说着,转身去了。 周喜家的想了想,又对程元娘道:“不管怎么说,二爷也找小姐了,小姐也多少意一下,包二百两银子给李家送去吧。” “刚才妈妈还说,让我心中有个成算,不要乱花钱。”程元娘说着,“何必拿钱给他。” 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将来程少辛也是出息有限。她以前就没在意过这个弟弟,现在何必在意。 周喜家的顿时哑然,无话可说。 “来人。”程元娘突然唤来小丫头,吩咐道:“把大公子屋里那个沈秀叫过来。” 第94章 仇人 沈秀收到小丫头通报时,她正在练字。 平原侯府之事她己经知晓,设计好的局,能死的都死了,爵位肯定也保不住。 但平原侯府的爵位削的这么快,仍然让她意外。按理说,藩王是不能与京城官员有联系的,就是皇上支持韩骁,也不可能支持到这种程度。 反过来说,韩骁都己经得到皇上的全力支持,何必理会程王妃,直接送她去庙里休养都可以。 虽然没有证据,韩容也没有提过,她总觉得平原侯府的事,是另有高人布局,并不是韩骁做的。 会是谁?平原侯府的仇人,还是韩骁的好友? “世子妃请姑娘过去。”小丫头说着。 沈秀意外又不意外,周喜家的己经看到她了,程元娘要见她也在情理之中。 意外的是,平原侯府刚被削爵,程少牧也不在青阳。程元娘应该帮着料理才是,就是程王妃能帮忙,但程家百年侯府,钱财私房,还是自己经手才能放心些。 这种关健时候来找她?她有这么重要吗,还是程元娘真的如此轻重不分? “我这就来。”沈秀放下纸笔。 雀儿拿来外衣,沈秀穿好,这才跟着小丫头去了。 一路到世子府正院,刚进正面就见绮霞扶着丫头在院子里走动。 难得天气好了,她这个孕妇总是在屋里也是辛苦,便扶着丫头四处走走。看到沈秀进来,还以为沈秀是来找她的,便想上前招呼。 沈秀面色凝重,向她摇摇头。 绮霞顿时会意,这是世子妃找沈秀。顿时笑脸收了,也不扶丫头走路了,转身回了屋里。 沈秀见她回屋,心里也放心不少。一直以来绮霞虽然说不上聪明,但至少懂得自保。 “秀姑娘到了……” 守门的小丫头一声通传,沈秀低头进屋。 世子妃正房七间,铺阵华丽奢侈。虽然因为娶亲日子太急,没有照顾到细节,但至少摆设的古董字画,都是真实华丽。 进到里间,程元娘榻上坐着,神情高傲。周喜家的站到她旁边,眉头微皱。 沈秀抬头看到周喜家的,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规矩见礼:“给世子妃请安。” 她都当了韩容的屋里人,她并不认为周喜家的还会对她多和善。但周喜家的够理智,不会在这个时候任由程元娘无故树敌惹事。 “呵~~”程元娘一声冷笑,“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没说起身,沈秀依然跪着,却是低头不语。 这是被程太太难为多了,积累出来的经验。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 那还不如什么都不说,这样错处还能少点。任由打骂完,心里恶气出了,她也能退下了。 “因为你,陶氏被罚,因此含恨在心,这才……”程元娘心中怒气涌了上来。 仔细想来,平原侯府的祸根就是沈秀。 要不是她勾引程少牧,陶氏不会因为嫉妒把她拐卖。程少牧发怒休妻,让陶氏怀恨在心,这才会对程太太下毒。 对,全是因为沈秀的错。 “……” 沈秀听得越发无语,这也笔帐也能算到她头上,她也是服气了。 要是程元娘心里有气无处发,那就等她骂完,也就完事了。 “祸害,灾星……”程元娘怒声说着。 越说越气,越气越说,连骂几句之后,程元娘好像也压抑不住了,喝着道:“来人,掌嘴。” 沈秀:“……” 程元娘这也脾气,还不如程太太,智商更是相差甚远。 要是没有周喜家的,在这样的燕王府,也是够呛。 “世子妃……”周喜家的不得不出声,笑着劝道:“这丫头是有些不好,但看大公子的面子,世子妃何必与她一般计较。” 原以为程元娘骂几句就完了,没想到竟然还要动手。 虽然她也厌恶沈秀,但是眼下并不是报仇的时候。现在把沈秀打一顿,等韩容回来,闹个鸡犬不宁,何必呢。 “哼,我今天就是要与她计较了。”程元娘说着,心里那口气越发压不下去。 周喜家的便在程元娘耳边道:“今天大公子在家里呢,小姐就是心里真有气,也等哪天他不在时动手啊。” 她根本就不知道韩容在不在家,但是先把程元娘哄住。 程元娘这小姐脾气,这时候心里有气,过些日子气消了,也许就没事了。 “便宜她了。”程元娘恨恨说着。 周喜家的心里松口气,刚想让沈秀离开,就听屋外传来许梅的声音:“姐姐在屋里呢。” 话音落,许梅挑帘子进屋。 周喜家的看到许梅进来,心里暗暗叫苦,怎么这么不巧,偏偏这个时候许梅来了。 程元娘还好,许梅对沈秀那才是恨之入骨。但要是沈秀在这里出了事,就算是许梅动手,也是要算在程元娘头上的。 “姐姐在呢。”许梅笑着对程元娘说,“知道姐姐心烦,来找姐姐说说话。” 平原侯府出事,程元娘心烦,她只要无事便来找程元娘说说话。 两人一起说说话,她心中的烦闷也会减少许多。 “正好你来了。”程元娘说着,“快看看这个祸害。” 许梅这才看到跪在地上的沈秀,顿时一惊,脱口而出道:“你怎么在这里?” 与程元娘不同,许梅对沈秀的恨意,一点不比陶氏少。 一直以来她明恋程少牧,程少牧却是完全不理会,只是喜欢沈秀。 以前有程少牧护着,她就是恨沈秀也是无可奈何。现在这里再见沈秀,心情顿时复杂多了。 “哼,这个祸害现在是燕王府的人了。”程元娘冷哼说着。 许梅顿时大喜,道:“姐姐把她买进府了吗?好啊,也省得她出去祸害别人了。” 平原侯府被削爵,下人也都四散了。 程元娘趁机把沈秀买回来,也是有可能的。要真是如此,她一定要让沈秀好看。 趁着程少牧没回来,先把沈秀弄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 “我才不会买她。”程元娘冷哼说着,“她啊,现在是大公子的屋里人了。” “什么?”许梅顿时愣住了,有点没反应过来,“大公子的人,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她勾引了大公子,自然也就是大公子的人了。”程元娘冷声说着。 许梅听得怒上心头,指着沈秀骂道:“表哥待你那般好,你竟然又跟了别人!!” “……”沈秀依然低头不语。 一个程元娘说不清,许梅更是说不清的说不清,说什么都不对,那就索性不说了。 “我就说嘛,这个女人水性扬花,果然是如此,果然如此。”许梅越发愤恨。 周喜家的见情况不妙,一个程元娘己经要动手了,再加上一个许梅。总不能真在这里动手伤了沈秀,到时候如何跟韩容交代。 虽然话有逾越,周喜家的也忍不住,便对沈秀道:“今天是你运气好,大公子保了你,下回就没这样的好运了,还不快走。” 沈秀哪里敢反驳,周喜家的给了说词,她赶紧走人重要。 不然留在这里,吃了程元娘和许梅的亏,就是韩容能给她报仇,这个亏也是吃了。 “奴婢告退。”沈秀赶紧走了。 许梅心里怒气未出,喝着道:“你给我站住。” 说着就要上前拉住沈秀,周喜家的上前拦住,沈秀趁势快步走了。 “妈妈,你让开,我要打死这个小贱人。”许梅怒声说着。 周喜家的笑着道:“夫人消消气,别为一个丫头气坏自己,想打想骂还不是一句话的事。眼下大公子寻她,就让她先回去吧。” “夫人是燕王府的主子,什么时候处置一个丫头都是随意的。”周喜家的笑着说。 不管许梅是打了沈秀,还是骂了沈秀,韩容得知了,也只会找许梅的麻烦,与程元娘无关。 “哼,真是便宜她了。”许梅冷声说着。 又是劝又是哄,终于把许梅劝住了。 程元娘招呼着许梅坐下,周喜家的连忙唤来丫头倒茶。 “我想与妹妹说说话,妈妈到别处忙吧。”程元娘对周喜家的说着。 从刚才她就看出来了,周喜家的还是挺护着沈秀。在平原侯府时就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她虽然不怀疑周喜家的忠心,却也觉得周喜家的太烦了。 “老奴退下。”周喜家的说着,转身离去。 程元娘让她离开,不外乎是想跟许梅一起大骂沈秀,再不然就是一起商议着如何整治沈秀。 也罢,两人都是怒气难消,这样强压下来也不好,让她们一起骂骂,也能出出心中怨气。 等周喜家的转身走了,程元娘便对许梅道:“这个老奴,总是说不能得罪韩容。哼,一个丫头,韩容能怎么样。” “我是咽不下这口气,表哥对她多好,她竟然转身……”许梅心中怨气更深,咬牙切齿道:“要是这么放过她,我才要被气死。” “要不是因为她,我母亲也许还不会……”程元娘心中怒气无法发泄,就是理所当然算在沈秀头上。 许梅道:“那个贱人,打死她都是便宜她了。我心中倒是有个主意,可以让她死的难堪。” “妹妹有什么好办法,快说起来,我们一起商量。”程元娘说着,“看着她就来气,至少也得让她滚出燕王府。” 第95章 中计 快步回到西厢房,沈秀多少松了口气。 一个程元娘可以让她头痛,再来一个许梅,真是雪上加霜。 本以为燕王府这么大,许梅住的远,只要她躲着点,至少能躲一阵。没想到在程元娘这里遇上,只怕一时半会的不能善了。 “姐姐,世子妃突然叫您过去,是有什么事吗?”雀儿看沈秀忧心忡忡,不禁问着。 世子妃应该算是大公子的婶娘,婶娘叫侄儿屋里的通房说话,要么是例行问话,要么就是赏赐。 当婶娘的,跟侄儿的通房过不去,闻所未闻。 “没什么,就问了问大公子最近的起居。”沈秀笑着说。 雀儿小声道:“听说世子妃的娘家出事了,心情肯定不大好。” 沈秀脸色难看回来,肯定是受了气。以沈秀的性格肯定不会惹得主子不悦,唯一的解释,程元娘心情不好,拿沈秀出气了。 “主子的事情,哪里是我们能议论的。”沈秀说着,“我受点委屈没什么,你别在大公子面前多嘴,免惹闲气。” 雀儿道:“姐姐放心,不会乱说话的。” 主子心情不好拿仆才出气也是常有的事,就是跟韩容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唉……”沈秀一声轻叹,她真要小心些了。 果然,接下来半个月,程元娘和许梅是想了法的折腾。随便寻个借口把她叫过去,或者指桑骂槐,或者变着法的折腾。 时间长了,别说雀儿看不过去,前书房的下人们也多有议论。 一般来说,主子心情不好要出气,也是拿身边的人来。再或者撞上谁是谁,像程元娘和许梅这般,抓住侄儿的屋里人欺负人,不但奇怪,更是诡异。 “姐姐,世子妃这般欺负人,还是跟大公子说说吧。”雀儿劝着沈秀。 沈秀道:“就是大公子说了,大公子能怎么办。闹开了,婶娘欺负侄儿屋里人,什么难听的话都出来了。要是再闹大了,惊动程王妃,还不是我们这些下人倒霉。忍忍吧,世子妃的脾气总是能过去的。” “唉,姐姐……”雀儿更是无奈。 投胎成丫头,挨打受气就成理所当然的了。遇上好主子那是命好,要是命不好,被主子打死了,也只能说一句命苦。 沈秀道:“总会过去的。” 两人正说着,就有婆子过来传话:“世子妃和许夫人在后花园大戏台听戏,叫秀姑娘过去侍侯。” 沈秀心里叹口气,只得起身道:“我这就来。” “姐姐……”雀儿一脸担忧。 沈秀朝她笑笑,拿起外衣,跟着婆子去了。 后花园大戏台在后花园东北角处,从世子府过去,真是好远一段路。 主子们可以做轿,下人全凭两条腿,沈秀很相信。程元娘和许梅选大戏台,就是先让她走断腿,然后再借故寻事。 折腾半个月依然如此,沈秀也开始犹豫,或者她该告韩容了,她也承受不起了。 走了大半时辰,沈秀终于走到大戏台。 与平常府邸现搭的戏台不同,燕王府的大戏台,是独立一个大院。戏台在二楼,对面是一排坐位。戏班预备两班,常年有人打扫整理。 主子说要听戏,马上就能听到。新戏旧戏随便点,要是戏班唱不出来,那可是要受罚的。 跟着婆子进门,只见戏台上正唱着热闹。程元娘和许梅台下坐着,听戏听有点入迷,身边站着贴身丫头。 “世子妃,夫人,沈秀来了……”婆子上前说着。 程元娘挥挥手,不耐烦道:“让她等着。” “是。”婆子应着,赶紧退开了。 沈秀退无可退,只得原处站着。 这是程元娘的新把戏吗,先走路,再罚站? 若是这样就能混过去了,倒也不错。 就这样,从中午站到半下午。程元娘和许梅的中午饭是在戏台吃的,至于沈秀,当然是她们吃着,沈秀看着。 罚站?挨饿? 沈秀满心无奈,也只能站着挨饿了。也不知道是站久了体力不支,还是真饿了,她隐隐觉得有点头晕。 “唉,这戏听的真没意思了。”许梅家的说着,语气中带着不耐烦。 她向来不喜欢听戏,坐这么久己经是极限。 程元娘笑着道:“就快唱完了。” 沈秀听着隐隐觉得不对,看许梅的神情,早就不耐烦了。既然早就不想听了,那不听就是了。 主子听戏,向来听到哪里是哪里,没必要太执着。 “真是,为了……我也是辛苦。”许梅说着,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眼角余光看向沈秀。 沈用立时警觉起来,不对,这不是饿的,或者体力问题,这是药物。她是医者,对药物更加敏感。 下意识把目光看向桌子上摆着的薰香,一般来说,薰香摆在屋里,空间有限,药效才能发挥。 现在薰香摆到外头,地方空旷。许梅和程元娘也一直闻着,从常理说,她不可能着道。 心里想着,沈秀觉得越发头晕,几乎到了站不住的地步。 不行,必须得离开。要是这样着了程元娘的道,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到底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 “这个药到底有效吗,都这么久了。”许梅再也坐不住了。 依着她说,何必给沈秀上药,直接打晕捆起来就可以了。 用这种慢吞吞的方式,都快让她没耐心了。 “你们,你们……”沈秀再也撑不住,整个人好像要晕倒的样子。 身体也变得奇怪起来,燥热的很。 毒药?不,更像是春|药…… 用这种方式,好毒,真的好毒。 “终于有效了。”程元娘得意起来,第一次算计人,就如此成功,她如何不得意。 与许梅商议这么久,终于有了定论。 像沈秀这样的贱人,只是把她赶出府去,弄不好她又会勾引人再回来。尤其是程少牧快回来了,必须得在程少牧回来前,把沈秀彻底处理了。 像许梅说的,程少牧是长情的人,就是杀了沈秀,只怕程少牧也要挂念一辈子。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世人知道沈秀水性扬花的真面目,把她的名声彻底毁到底。 在薰香中下毒,她们先服了解药,自然只有沈秀中招。 把中招之后的沈秀抬进戏班后台,再找几个小厮来,嘿嘿一场。玩的正尽时,她们再带着来抓个现形。 到时候抓奸在床,沈秀十张嘴都说不清楚,再把事情大肆宣扬开来。 别说韩容、程少牧不会再要她,她再想勾引人也不可能。到那时候,她直接发话卖到勾栏里,沈秀这辈子再无翻身余地。 回想起来,她本来就是教坊里买来的,再送回原处去,最合适不过。 “你,你们……”沈秀顾不上其他,从头上拔下簪子,狠扎了一下手心。 疼痛能让人清醒,现在顾不上其他的,她夺门就往外跑。 若是程元娘设计,必然不能太周全。只要能跑出大戏台,向人求救,事情就有转机。 在她的印象里,不管是程元娘还是许梅,虽然有些小女儿的娇情,但还都算是大家闺秀。现在使出这等手段,致她于死地,实在出乎她意料之外。 为什么要这么狠,出手如此的歹毒。 “贱人,竟然敢跑。”许梅大声喊着,就要追上去。 程元娘也愣了一下,挥手对丫头说着:“快点抓住她。” 为了隐蔽行事,两人都只带了贴身丫头。四个人虽然不算少,但是小姐基本没什么战争斗,两个副小姐一样的大丫头,也不善于跑动。 反观沈秀,为了活路,己经是全然顾不得。 头越来越晕,身体也变得越发燥热。不行,她不能这么被算计。 还有韩容,她刚刚喜欢上他,心里还想着能这样长久在一起,也是上天对她的怜悯了。 “这边,在这边……” 丫头看到她的行踪,大声叫着。 沈秀神智越发不清醒,后花园她没有来过几趟,并不知道布局如何。 一般来说,不可能孤零零一个大戏台,旁边肯定另有别院。燕王府的别院,不管住人不住人,肯定会有下人收拾打扫的。 只要有人,她就能求救。世子妃的身份虽高,却并没有实际权力,能命令动的下人有限。 “救命,救命……”沈秀拼命呼喊着,只希望有人能听到。 只是花园角落处,行走的下人真不多。 “小贱人,你还往哪里跑。”许梅的身影就在身后。 对比跑不动的丫头,满怀恨意的她,更有动力一些。 她要抓住沈秀,把她剥皮抽筋都难解其恨,如何能让沈秀跑了。 沈秀只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眼步也越来越凌乱。就在她即将绝望之际,就看到前面院落里,有个男子走了出来。 模糊的视线,让她看不清对方的脸。隐隐约约的,应该是个主子打扮。 哪个男主子,她己经顾不上计较。使出最后的力气奔跑着,她几乎是撞到男人怀里。 男人伸手搂住了她,似乎在惊讶的看着她。 “小贱人……”身后的许梅骂着,似乎在看到男人时,也惊讶的收了声。 穆元娘也跟了上来,也愣在当场。 “我,我是大公子的……”沈秀用最后的力气说着。 第96章 安置 沈秀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一场奇异又古怪的梦。 她分不清到底哪里是真实,更不知道那个拥抱她的男人,到底是谁。床单上的血迹招示着一切,不管程少牧还是韩容,她都珍爱着自己。 怎么也没想到,会这种时候,完全不认识的男人…… 混乱的思绪中,她唯有悲伤和难过。 为什么会这样,她为什么会这么不小心呢? 韩容,韩容…… 她将要拿什么脸见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 外间传来男子的声音,声音威严,气势十足。 “我,这……”程元娘声音急切,想解释似乎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贱人,这个贱人,为什么会…… “那你来说,许夫人。”男人怒声沉喝,怒意昭然。 许夫人向来是无知者无畏,而且自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道:“世子爷,你是不知道,那女人就是个妖精,专门勾引男人的,她啊……” 她明明都要抓到沈秀了,结果沈秀撞到了韩骁怀里。 随后韩骁抱着沈秀进了武陵春色,也不知道两人做了什么。她和程元娘本想闯进去的,结果被韩骁的小厮拦住了。 世子妃的权力是很大,但是世子爷更有威严。他在里头办事,世子妃也不能过去。 无奈中,她和程元娘只得回去。 而就在刚才,韩骁又命婆子唤她们过来,就开始质问了。 “够了!”韩骁沉声打断她。 旁边程元娘连连给许梅使眼色,许梅嫁的是牌位,至今男女之事至今不懂。 再加上天生的蠢笨,让她看出来眼前的情况。只怕韩骁与沈秀己经有了肌肤之亲,现在还说这样的话,实在太没眼色。 没除掉沈秀,却给自己惹了一身骚。 沈秀,果然可恨。 “我……”许梅还想再说。 程元娘直接拉住她,省得她再说错了。道:“世子爷,她是大公子的屋里人,我看她妖妖娆娆的,不像个老实的,这才替大公子管教她。” 虽然沾了韩骁的身,让她心中愤恨不己。 但是事己至此,她也没办法了。从好处想,也算是目地达成。侄儿的屋里人,却被叔叔睡了。不管中间如何曲折,沈秀都要死定了。 就是韩容再爱她,也不可能留她了。现在只能等沈秀被赶出府后,再继续下手了。 事情刚刚发生,韩骁肯定生气,但哪会因为一个丫头真生气。理亏就任由他骂几句,事情过去也就完了。 韩骁神情微微一滞,好一会才道:“大公子屋里的人,需要你管教吗?” “我是大公子的婶娘……”程元娘说着。 “你还知道你是婶娘啊。”韩骁冷声说着。 程元娘低下头,自知理亏,不敢作声。 倒是许梅,自觉得韩骁不会拿她怎么样,道:“我们当长辈的,是心疼大公子被骗了。那个祸害姓沈,是官奴籍。小时候就是教坊长大的,后来被表哥,也就是平原侯府程大爷收在屋里。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又勾引了大公子,我问过众人,她连自己官奴籍的身份都隐瞒了……” “你说她姓沈?”韩骁打断许梅的话,惊讶之中更带着严肃。 许梅道:“是啊,叫沈秀。就是京城沈家的人,当年沈家抄家时,她年龄小,就被发配到教坊。在教坊呆了三年,被程太太买了去。程太太虽然想她能好,结果她却勾引表哥。” “原来是她。”韩骁自言自语说着。 怪不得他初见她之时,就觉得她的气质与沈越很近,亲兄妹,当然很像。 这缘份还真是奇啊。 “世子爷,沈家当年的事闹的很大。”程元娘赶紧说着,“大公子是被骗了,不然断不会留下她。” 韩骁道:“此事我己知晓,不用再说。” “世子爷,这个祸害一定要赶她出去。”许梅说着。 韩骁根本就不理会许梅,吩咐身边小厮:“告知郭长史,后宅有人私用迷香,欲意淫邪之事,让他彻查。” 程元娘和许梅顿时瞪大了眼,她们虽然傻,但也晓的。 此事一旦惊动郭长史,当作案件来调查,不管最后查出来什么,她与许梅都太难堪了。而且她的布局,可谓是漏洞一堆,根本就瞒不过人。 到时候下人打脸打的啪啪响,她们还有什么脸啊。 “后院之事,我不会插手,但是若有人刻意污害,我也不会袖手不管。”韩骁说着,挥手道:“下去吧。” 许梅没有反应过来,仍然问着:“那个祸害……” “下去!”韩骁声音沉了下来。 许梅吓了一大跳,再不敢言语。 程元娘多少知道韩骁的脾气,也不敢再言语,拉着许梅走了。 沈秀肯定要被赶出府了,但是韩骁下令让郭长史彻查,她和许梅的麻烦也来了。 怎么办,要怎么办…… 对了,周喜家的,她向来最有主意了。 处置完结,韩骁转身进里间。 沈秀己经从床上起来,床头就放着干净衣服,她己经换好,头发未梳,随意散着,整个人显得失魂落魄。 外面说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震惊之余,己经分不清心头涌起的是什么。 抱她的男人是韩骁,韩容的亲叔叔。 比随便一个小厮或者管家,确实挡次高多了,并没有太辱没她。 但是,他是韩容的叔叔,这让她无比尴尬之余,更无比绝望。 若是别人,韩容也许可以不介意。但是自己的亲叔叔,那就不是介意不介意的问题,而是伦理问题。 “你醒了?”韩骁说着,不管什么时候,他的声音总是透着一股冷意。 坐着的沈秀站起身来,规矩的行礼:“见过世子爷。” “嗯。”韩骁轻声应着,上下打量着沈秀。 冷漠的双眼中透着一抹柔和,只是太少太淡了,几乎让人查觉不到。 沈秀低着头,眼中带着绝望,却没有眼泪。哭泣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她早就懂的,所以早就不会哭。 “你叫沈秀?”韩骁说着坐了下来,声音轻柔了许多。 沈秀道:“是。” “沈越是你哥哥?”韩骁问。 沈秀一脸错愕,迅速抬起头来,直视着韩骁:“你认识我哥哥??” 多少年了,她再没听到过沈家人的消息。本以为全部都…… 乍然听到沈越之名,心情顿时澎湃起来。不管死活,不管现在如何,她只想知道家人的消息。 一个人,就这么活着,实在太累了。 “嗯。”韩骁点头,有几分意外,道:“你不知道吗,沈越就在青阳。” 沈越在青阳的事情,还是韩容告诉他的。没想到,韩容竟然隐瞒了沈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沈秀连声说着,心里却是明白了。 韩容隐瞒了她,为什么? 她那么期待家人的消息,韩容为什么要隐瞒她? “那你想见他吗?”韩骁问。 沈秀点头,眼泪也跟着留了下来,道:“想,当然想。” “我会安排你们见面。”韩骁说着,起身道:“时候不早了,先跟我走吧。” 沈秀一脸茫然,问:“去哪里?” 眼下这种情况,她跟着韩骁去哪里? 回西厢房吗?就是她有脸,韩骁也做不出来吧。 韩骁脸上带出一抹少见的犹豫,问:“你还想见容哥儿吗?” “我,我,我用什么脸见他。”沈秀喃喃自语说着。 “也罢,你先随我去外书房。”韩骁说着,“我会尽快安排你与沈越见面,到时候你可以自由决定去留。” 沈秀道:“谢世子爷。” “你不必如此。”韩骁说着,语气顿了一下,道:“今日之事,也是我对不住你。” 沈秀只觉得心情沉重,紧抿着嘴唇无法言语。 她不知道该不该怪韩骁,因为当时她中了迷香,基本上己经没了意识。后来发生的,也许是她……也说不定。 更何况事情己经发生,追究责任没有任何意思,她也追究不起。 “走吧。” 韩骁说着,大步向外走。 沈秀只得跟上,外面的天己经黑透,只有两边羊角灯中透着一点光亮。 出了院门,软轿己经在等着了。从后花园到外书房,这段路更长,坐轿是正确的选择。 “给你准备的。”韩骁说着。 “啊?”沈秀愣了一下。 虽然男人做软轿是有点奇怪,但是给她准备?让她一个丫头坐轿更奇怪。 “不要耽搁了。”韩骁说着。 沈秀不禁怔怔看着他,只是没有任何回应,韩骁己经大步向前走,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请姑娘上轿。”抬轿的婆子说着。 沈秀低头上轿,婆子抬起小轿,跟在韩骁之后。 两边灯光越来越暗,乌云遮住了月亮。坐在轿上的沈秀,能看到的只有前方韩骁的影子。 漆黑的影子,却意外的给人可靠的感觉。 真的很诡异,主子前头走路,丫头后头坐轿。也幸好韩骁的气势够强,不然这样一前一后,会被当成引路小弟。 “将来……”沈秀低声喃喃自语着。 她的将来在哪里,浮萍一样的人生,从这里飘到那里。 本以为韩容…… 至少在韩容娶亲之前,她都可以安定幸福的生活,结果落到如此尬尴的境地。 幸好韩骁带来一个重要信息,兄长,沈越…… 她太累了,只想有个归处。 第97章 处罚 程王妃一直病中,虽然头风之症渐的起色,药却不能停。 一般琐碎事务,胡婆子自己就拦了。但是这回程元娘和许梅做的事,己经惊动郭长史,瞬间就会在王府传遍。 胡婆子也是无奈了,只得回报程王妃。 “什么???”程王妃听得一脸惊诧,她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把话听错了。 胡婆子小心说着:“世子妃和许梅对沈秀下药,不知怎么得,沈秀就跟世子爷……” 这也是真奇葩,当婶子的暗算侄子屋里人,送给自己丈夫。 就算是真贤惠,这也是贤惠过头了。 “叫她们过来,全部都叫过来。”程王妃怒不可谒,刚刚好一点的头风症,瞬间暴发。 她仔细问过青阳知府,青阳知府拿着钱财送钦差,钦差根本就不理会,东西都不收。 后来青阳知府死缠硬磨的,钦差只说了一句话,平原侯府倒霉倒定了。 如此肯定的话语,让程王妃确定,韩骁在京城确实有人脉关系。但是这重关系到底哪里来的,她深深疑惑。 思来想去,最有可能的就是沈越。 在她还没有完全摸清沈越底细时,程元娘和许梅就干出这等蠢事来。狠狠得罪沈越不说,万一韩骁顺势把沈秀收了,那两者之间的关系,将会更加紧密。 至于侄儿的屋里人又跟叔叔是不是合适,根本就不需要考虑。父子俩还能同睡一个女人呢,更何况叔侄。 “王妃消消气……”胡婆子说着,声音更低了,道:“还有……” “还有?”程王妃声音中带着怒意,“她们还做了什么,难道真要上天不成。” 胡婆子赶紧道:“是世子爷,世子爷吩咐郭长史清查后院,说有……淫、邪之物。” 一般来说,后宅的事情是没办法细查的。因为牵起一个,带起一串来。 程元娘和许梅下药,又在大戏台布局,肯定留下破绽无数。查出来打脸不说,更麻烦的是,万一郭长史趁查办之时,又查出其他事情,那就麻烦了。 这些年来,后宅死的女人,实在太多了。 “什么?”程王妃顿时一惊,反而冷静下来,道:“这是冲着我来的。” 要是只有程元娘牵扯其中,只查世子府即可。但其中还有许梅,许梅可是跟着她住在王爷生活区域内的。 到时候郭长史借着查问许梅之由,就可以把手伸进来了。 胡婆子虽然担忧程王妃生气,却是不得不道:“王妃,事己至此,世子妃和许夫人可以改日再罚,眼前的局面。” “呵,想扳倒我,哪有这么容易。”程王妃说着,脸色变得狰狞起来。 先扳倒她的娘家,又要向燕王府后宅动手,若是这次再让韩骁得手,她还斗什么,现在就可以上吊自杀了。 “对了,沈家那个小姐现在哪里?”程王妃问。 胡婆子道:“在前院外书房,世子爷把她带过去的。” 一般来说,前院侍侯的都是小厮和太监,那是办公的地方,常有朝臣出入,丫头婆子都不合适。 估计是沈秀太难安置了,韩骁直接把她带到外书房了。 “安置在那里,应该是权宜之计。”程王妃说着,心中盘算着。 以韩骁的个性,要是决下收下沈秀,根本就不会顾忌外面的流言,必然会在后院安排一个地方给她。 若是还给韩容,应该会送回原处。安排在外书房,应该是暂时的,与沈越商议好后再决定。 也就是说,事情还有转机。 沈越身上的迷太多,情况未明之时,让他的妹妹呆在燕王府韩骁这边,对她并无好处。 或者该想个办法送她离开。 “那韩容呢,此事他知晓了吗?”程王妃又问。 胡婆子道:“大公子不在,世子爷才交代了差事,要两天才能回来。” “这当叔叔的动了侄子的女人,要跟侄子说什么呢。”程王妃嘲讽笑着,“应该是趁着韩容不知道时,赶紧把他支开了。” 以韩容的脾气必然要生气,事情还没处理完,自己人先闹。 那就不如先把韩容支开了,等他把事情处理完了,然后再想办法安抚韩容。 沈秀的去留,应该是不打算考虑韩容的意见了。 “应该是的。”胡婆子说着,“本来大公子在前头六部的,结果世子爷突然派差给他,让他马上出门。” 时间对的上,这趟差事来的突然,就是韩骁故意为之。 程王妃沉思片刻,心中有了主意,道:“你以我的名义去外书房一趟,拿上重金,给沈家小姐陪个不是,再好好安慰她一番。更得好好说话……” 如此交代一通,胡婆子顿时明白了,道:“奴婢明白了。” “去吧。”程王妃说着。 胡婆子刚要出门走,就有小丫头进来传话:“世子妃和许夫人来给王妃请安。” 程王妃满心怒火,道:“让她们进来。” 稍等片刻,程元娘和许梅进屋,周喜家的紧随其后。 原本程元娘只是担心郭长史查办,会让她名声扫地,后来告知了周喜家的,才发现事情闹大了,不止她要倒霉,弄不好还会连累程王妃。 以郭长史在燕王府的权利,以及行事风格,哪里是周喜家的有办法应对的。 捅出了大搂子,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给程王妃认错。就是她们不主动认错,程王妃也肯定会打到她们认错,那还不如主动一点呢。 “王妃,我们做了。” 进到里间,程元娘和许梅就在程王妃榻前跪了下来。 程王妃怒火中烧,几乎是下意识的,抓起手边茶杯就照着程元娘砸了过去。 程元娘吓了一大跳,这么近的距离,躲都来不及,直砸到她额头上。 陶瓷杯子应声而碎,划破了程元娘的额头,满满一杯热茶,全数泼到程元娘身上,顿时狼狈至极。 “啊啊!”程元娘立时尖叫起来,下意识就要站起身来。 她身边的许梅也吓坏了,身后周喜家的虽然也变了脸色,却是没敢动。 “给我跪着!”程王妃怒声喝着。 程元娘吓得一哆嗦,再不敢动。茶水的温度有限,并不是多烫,但是额头的伤口,却是痛极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流血,要是破相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程王妃怒声喝斥着,“我本以我见过的蠢货己经够多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你。” 程元娘哪里还敢想伤口,整个人都哆嗦起来。 一直以来她都是千金娇小姐,就算是父母都没有对她说过一重话。现在程王妃发这样的脾气,立时把她吓到了。 “韩容屋里收个丫头,关你们什么事,你们如此针对她,难道是对韩容有什么心思!!”程王妃怒声吼着。 程元娘哪里敢说话,倒是许梅哆嗦着道:“天大的冤枉啊,我们怎么可能会对韩容……” “但世人就会这么说,世人就会这么想!!”程王妃说着,“既然你们自己不要名声,我现在就让婆子把你们勒死,省得你们做出更荒唐无耻的事情来。” 说着程王妃就唤来婆子拿来白绫。 两条白绫在眼前摆着,许梅和程元娘直吓得哭出来,道:“姨娘(姑妈),我们再也不敢了。” “这么荒唐的事情都干的出来,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程王妃说着,挥手对婆子道:“动手。” 婆子拿着白绫就往许梅和程元娘脖子里套,作式要勒。 “呜,呜……姑妈,我知道错了,您就看在我过世的父母份上,饶过我这一回吧。”程元娘放声大哭,吓得直瘫在地上。 许梅也哭着道:“姨妈,我错了,我错了……” 程王妃犹嫌不够,对婆子道:“没给你们饭吃吗,动手!” 一声令下,本来装模做样的婆子,顿时动了真格的。 白绫勒紧脖子,许梅和程元娘挣扎呼喊着,吓得魂飞破散,没一会就昏了过去。 程王妃这才挥手让婆子解开白绫,却是任由程元娘和许梅昏倒在地上,目光看向最后跪着的周喜家的。 周喜家的一直没作声,她很清楚,程王妃只是吓吓她们俩,不会真的动手。 只是把程元娘和许梅吓成这样,也出乎她的意料外。程王妃的手段,比之程太太狠辣太多了。 “我让你看着元娘,你到底怎么当的差事?”程王妃质问着,与吓唬程元娘和许梅不同,语气深沉却没有多少怒意。 周喜家的自知失职,也不敢强辩,磕头道:“老奴,老奴……实在没想到,世子妃竟然会如此……”无知。 一直以来她侍侯程太太,给程太太出谋划策,适应的是程太太这种精明主子。 她虽然早知道程元娘远远不如程太太,为了防止程元娘发难,她还故意隐瞒了程元娘。 哪里想到,只是因为平原侯府的一点旧事,程元娘竟然与许梅联手,用如此手段算计沈秀。 “这是第一次,我不会追究你。”程王妃说着,“但是你给我记住,若是再有下次,你就真的要后悔进府了。” 周喜家的听得心头一寒,只觉得全身发冷,道:“老奴记下了。” 第98章 离开 外书房很大,本就是王爷办公之处。虽然有内房可以使用,却是主子使用的,并没有给下人准备住处。 “今天晚上你先住这里吧。”韩骁指着主子内房对沈秀说着。 沈秀一直低着头,道:“奴婢不敢,逾越了。” “不妨事的,你只是暂住两天。”韩骁说着,又对侍侯的两个小太监,道:“给沈姑娘找几件合身的衣服,这两天天好侍侯。” “是。”两个小太监应着。 沈秀也没有再推辞,韩骁说过,会安排她与沈越见面。应该是想着,兄妹见面之后,她就要跟着沈越走了。 她没脸留下来见韩容,同样的,韩骁也没办法同时面对她和韩容。 这种情况下,她离开燕王府,远离他们叔侄俩,是最好的安排。 “你休息吧。”韩骁说着,转身离去。 沈秀道:“恭送世子爷。” 韩骁离开,小太监上前意欲侍侯,沈秀只说不用。 小太监打来温水,沈秀洗了脸。出去找衣服的小太监也回来了,拿来五身新衣服,从尚衣局拿来的。 “不知道姑娘身量,我估摸着拿的。”小太监说着,“要是不合适,我再去换。” 尚衣局是做衣服的地方,从来不缺新衣服,各个尺码都有。 沈秀接过来看看,是小姐式样的衣服,尺码应该合身的,便道:“这些就可以了,劳烦了。” “姑娘客气。”小太监说着。 时候也不早了,收拾了床铺,沈秀更衣睡下。 灯己经熄了,帐幔放下,眼前漆黑一片。一天之中,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无数思绪在心头盘旋着,让她有些混乱。 而所有的混乱聚集之后,全部变成了韩容。 自从沈家出事之后,这七年来,韩容待她最好。结果,她却偏偏伤他最深。 从韩容无数次的口气中,她能感觉的到,韩容对韩骁这个叔叔是多么的敬重,亲爹也不过如此了。 结果…… 她对不起韩容,对不起他。 “唉……” 一声轻叹,沈秀眼泪也随之涌了出来。人前她无法哭泣,身份卑微时,连哭泣的资格都没有。 也只有晚上一个人时,偷偷哭泣着。哭泣者自己的委屈,哭泣着自己的无奈。 在委屈伤心时,总是免不了要想,为什么她还要活着。若是当时,她随着亲人一起死去,是不是比现在这样更快乐一点呢。 “兄长……”沈秀喃喃自语说着。 唯一的希望,她什么都没有了。 如此辗转反侧一夜,沈秀自然没睡好,却依然早早起床。 小太监端来水盘,又拿来梳妆的东西。沈秀早早收拾了,早饭也就来了。 “世子爷特别嘱咐了,请姑娘好好休息,莫要多想。”摆早饭时,小太监说着。 沈秀微微一怔,“世子爷?” “世子爷昨晚歇在存心殿,今早上特意把小的们叫住,问了姑娘的情况,又特别叮嘱几句。”小太监说着,脸上神情却有几分异样。 存心殿在承运殿之后,是王爷的休息处。 燕王爷瘫痪多年,连前朝都没来过。韩骁成为世子后,就理所当然的把前朝一切利用起来。 因为公事繁忙,韩骁不止一次歇在存心殿。但是像现在这样,大早上的把下人叫过去叮嘱,这还是第一次。 “问我的情况?”沈秀显得十分惊讶。 她知道自己生的漂亮,但肯定没有漂亮到让韩骁对她一见钟情的地步。 如此特意的关照,应该与她的兄长沈越有关系? 以年龄来算,七年家变时,沈越不可能活下来的。但是他活了下来,也许还活的很好,以至于让韩骁特别照看她? “是的,特意问的。”小太监加重特意两个字。 沈秀心中沉思,越发确定是因为兄长的关系。 一母同胞的兄妹,年龄差异有点大,再加上沈越做为太子伴读,常年住在东宫。兄妹见面的时间不多,但每每见面,沈越总是准备上礼物。 千金小姐虽然身份尊贵,但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乐趣实在不多。 沈越总会带给她惊喜,或者集市上的小玩意,或者古怪的外国货,总是能让她会心一笑。 她一直到现在还记得,在抄家前一天,她还在想着,下次再见兄长时,兄长会送她什么。 没想到…… 一别七年,物事人非,兄妹再见,只怕是数不见悲伤眼泪了。 “姑娘,该用饭了。”小太监提醒着她。 沈秀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小太监己经把餐桌摆好。 与往日吃的不同,这回早餐非常精致,式样也非常多。别说不该是一个丫头吃的,就是韩容的早餐也甚少如此。 “这是世子爷特意叮嘱厨房的,按他的份例,给姑娘准备的。”小太监说着。 “噢……”沈秀轻轻应着,这才拿起筷子吃饭。 看来既使沈家家变,自家兄长的面子,也是一点不减。 心事重重的吃完早饭,小太监收拾了桌子,沈秀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韩骁的态度,沈越的面子,让她迷茫的心情好了许多,对于未来,也有了更多的期待。 只是…… 颠簸了太久,吃了太多的苦头,现在任由她畅想未来,她都不知道要想些什么。 要为沈家翻案吗,还是只要追求安定生活就可以了? “我是王妃身边的嬷嬷胡婆子,奉王妃之命,特来求见沈姑娘。” 窗外乍然响起胡婆子的声音,让沈秀瞬时打起了精神。 她就没见过胡婆子,也知道胡婆子的名声。程王妃身边的第一心腹,手里人命不知道多少条了。 现在这样好生好气的要见她,她没办法相信这其中的善意。 程元娘和许梅因为暗害她,惹怒韩骁派郭长史清查后院。高门大户的后院是没办法清查的,因为脏事臭事太多,程王妃管家多年,若是让韩骁清查了后院,那把柄就太多了。 不过程王妃打发胡婆子来见她,这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毒死她,消灭人证,现在也晚了。 “世子爷有令,沈姑娘不见任何人。”小太监恭敬说着,“还请嬷嬷恕罪。” 胡婆子笑着的脸有些僵硬,但前院不是她能耍威风的地方,只能笑着道:“王妃知道沈姑娘受了委屈,此事全是世子妃和许夫人的不对。王妃命来我,是好好安慰沈姑娘的。” 说着,胡婆子还特意让身后的小丫头把托盘摆出来,上面皆是金银首饰。 “这些是安慰沈姑娘的。”胡婆子笑着说。 程王妃说了重金,她自然不会小气,上面的首饰足有千两银子,怎么也够了。 小太监却是完全不为所动,依然道:“世子爷有令,沈姑娘受了惊吓,身体不适,不能见任何人,还请嬷嬷不要难为小的们。” 如此一番言词,把胡婆子说的十分无趣,只得离去。 沈秀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看到胡婆子走了,心里却着实松口气。 胡婆子来若是喊打喊杀的,她会觉得正常些,现在这样来送礼,反而让她觉得太古怪。小太监把人拦了,她也省得应对。 不管未来如何,她都不想在燕王府了。既不打算再见面,也就没必要应酬。 “姑娘不用担心,世子爷己经吩咐了,没人敢欺负您的。”屋里的小太监看出沈秀的担忧,便轻声安慰着。 沈秀点点头,以韩骁的本事,确实不需要她担心。 “说起来,我侍侯世子爷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世子爷对人这么上心。”小太监趁势说着。 沈秀情知小太监误会了,但也不打算解释,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没了胡婆子,屋里更安静了。外书房虽然藏书许多,但沈秀完全不敢动。 处理公务的地方,说不准就看到不该看的了。呆坐着虽然无聊,但也比惹事生非强。 如此呆坐到晚上,沈秀吃了晚饭,正打算收拾收拾睡觉时,就听外头小太监道:“世子爷来了……” 沈秀不禁怔了一下,韩骁怎么会这时候过来,大晚上的,真的不太合适。 就在沈秀疑惑之间,韩骁大步进屋,身上衣袖似乎被刀子划破,开了一道长长口子,脸上也有几分狼狈。 沈秀连忙站起身来,道:“世子爷。” “免礼。”韩骁说着,目光却是一直在沈秀身上。 沈秀却被他的有些手足无措,如此的尴尬的身份,真没办法面对。 “你想离开燕王府吗?”韩骁突然问。 “啊?”沈秀怔了一下,不禁看向韩骁,“世子爷现在就送我离开?” 韩骁道:“今天下午,我去找你兄长了,把昨天的事情告诉他了。” “兄长怎么说??”沈秀急忙问。 “他……十分生气。”韩骁说着,他全身的狼狈皆是拜沈镜所赐。 沈越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却有个很能打的护卫,连他都有些招架不住。 “兄长要接我走吗?”沈秀再次问。 韩骁目光深邃,再次问:“你确定要离开燕王府?” “我……我没脸在燕王府呆下去。”沈秀低声说着。 她与韩容再无可能,总不能让她留下给韩骁当侍妾吧,这绝对不行,韩容会疯的。 韩骁轻轻叹口气,道:“也罢,你随我来,我现在就送你走。” 第99章 兄妹相见 小太监拿来披风,沈秀跟着韩骁出门。 与后院的出入门口不同,前院的出入口是有严格限制的。沈秀本以为韩骁会带她从小角门出入,距离近又隐蔽。 没想到的是,韩骁走的是体仁门,宽敞的马车就停在门口。 车夫看到他们过来,赶紧拿下脚凳,沈秀低头上车,韩骁也跟着上来。 沈秀多少愣了一下,男女同程,本就不合适。 她与韩骁同乘更不合适。 “走吧。”韩骁吩咐着。 车驾缓缓行驶,下意识一般,沈秀往车厢里靠了靠。 燕王府的马车十分宽敞,坐十个人都没有问题。豪华的装饰,对衬两角挂着羊角灯笼。 模糊的烛光,却把另一端的韩骁勾勒的清晰起来。 一直以来,她从来没有抬头正视过韩骁的脸,以前不合适,现在是……无法面对。 只是这样的马车里,这样的距离,她根本就无法无视韩骁。 太过于强大的气场,既使只是这样沉默坐着,都让人喘不过气来。 “是我对不起你。”韩骁突然开口。 沈秀乍然紧张起来,只是这样沉默坐着,她就如坐针毡,要是韩骁还打算与她聊天,她真的聊不了。 “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补偿,尽管开口。”韩骁继续说着。 沈秀紧紧抿着唇,几乎是强迫自己开口,道:“不,用……” 她想要沈家复兴,不可能。 她想与韩容相守,做不到。 其他的补偿,没意义。 “你……” 欲语还休,最后化成心底的一丝丝叹息,韩骁再没说话。 就在沈秀内心饱受煎熬之时,车驾终于停了下来,车夫道:“世子爷,到了。” “嗯。”韩骁轻声应着,转身下车。 不长的一段路,却让沈秀坐的有些麻木。跟着韩骁下车,只见门前是一所宽敞院落的后门。 虽然是后门,门口挂着大大的灯笼,直把黑夜照成白昼。 “噫???”沈秀一声惊呼。 她认得这里,是汇丰船行的分部。 青阳临海,海商无数,但是提到最有钱,势力最大的,当属汇丰船行。 她与李璎珞几次特意路过,就是为了看一眼传说中的汇丰船行。 虽然远远比不上平原侯府、燕王府,却是许多平凡人的梦想。挣钱,挣许多钱,过上好生活。 “怎么了?”韩骁问。 沈秀道:“这里是汇丰船行。” “沈越就是汇丰船行的大东家。”韩骁说着。 沈秀听得又惊又喜,好一会才自言自语道:“果然是兄长。” 既使沈家家破,既使经历无数苦难,沈越也是能从地狱中重生之人。 兄长…… “容哥儿从来没有跟你提过吗?”韩骁问。 沈秀低头不语,心情也有些复杂,为什么韩容从来不曾对她提过?怕她得知之后要离开吗。 但是沈家之事,兄长之事,是她心中最为挂念的。 “沈越刚来青阳不久,动向不明。他不说,应该是想着,摸清沈越意图之后再说不迟。”韩骁说着。 沈秀依然没作声,目光微沉,似在沉思。 就在沉默之时,后院的门突然打开了,管事快步走出来。看到韩骁和沈秀,马上道:“您就是秀小姐吧,东家一直念叨着呢,快请进吧。” “嗯。”沈秀点点头,心情也跟着激动起来。 管事前头迎路,沈秀紧跟其后,韩骁落后一步。 踏进后花园,只见一片灯火通明,各种琉璃灯挂起。虽然园子并不多,却堪比燕王府之豪华。 沿着抄手游廊,沈秀一路向前,管事满脸笑说着:“东家高兴坏了,现在婆子正在收拾屋子,厨房也在备饭,小姐要是觉得差了什么,只管与我说。” “多谢。”沈秀说着。 管事笑着道:“小姐千万别这般客气,不瞒小姐,东家脾气不好。要是委屈了小姐,东家发起脾气来,我们也承受不起啊。” “兄长的脾气还是那般吗……”沈秀说着,言语间带着怀念的笑意。 沈越的脾气确实不太大好,这也不意外。 尊贵的身份,非凡的才华,连容貌都是难得一见。 众星拱月的天之娇子,自然有傲慢的资本。 “更坏了。”身后的韩骁突然说着。 沈秀多少怔了一下,却是不知道如何接话,心中又奇怪,问:“你,世子爷与兄长是旧识?” “旧识。”韩骁用肯定的语气说着。 一语未完,突然前面一句:“哟,挺有胆量的嘛,竟然还敢来。” 正是沈越。 他己经接到小厮通报,得知沈秀己经到了,他再也坐不住,便亲自过来。 沈秀抬头沈越,眼泪立时涌了出来。 记忆中的兄长就在眼前,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她的兄长,她的亲人,她再也不是孤单一人。 “兄长……”沈秀哭泣叫着。 沈越动作更快,上前几步抱住沈秀,眼中含泪道:“长大了,己经是大姑娘了。” “兄长,呜……”沈秀哭泣着,紧紧抱着唯一的亲人。 “都是我不好,该早些时候去找你的,不该把你留在燕王府。”沈越自言自语说着。 他本来觉得,既然韩容是真心待她,让他们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跟在他身边更危险。 哪里想到,竟然会如此的变故。 韩骁,实在该死! “只要兄长还愿意收留我,这些都不重要了。”沈秀哭泣说着。 沈越听着,越发觉得心疼,他的妹妹到底吃了多少苦头,才会这么说,道:“傻丫头,怎么会是收留。我们是兄妹,照顾你是我的责任。任由你吃了这些苦头,是我的不对,都是我的不对。” “不是的……”沈秀哭泣着,近乎失控的情绪,让她的话语乱了,道:“能再见兄长,我真的很高兴。以前那些,都是无所谓,都过去了。” 沈越抱着她,摸着她的头发,只觉得满心苦楚,说着:“以后跟着兄长,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嗯。”沈秀轻声应着。 兄妹抱头痛哭一会,沈越终于放开沈秀,把沈秀揽在身后,却把目光放到韩骁身上,冷阴至极。 “真是想不到啊,堂堂郡王、世子,这般龌龊之事也做的出来。”沈越怒火正炽。 韩骁低头赔罪,道:“都是我之过错。” “那就拿命来赔吧。”沈越大手一挥,喝着道:“关门!” 守门的小厮立时把后门关紧,身后的沈镜拔下背下大刀,脸上却带着无奈,道:“说什么关门,这让我很尴尬啊。” 韩骁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沈越,道:“怎么,又来?” “上回是给你一个教训,我还没有见到妹妹,自然会留你狗命。”沈越说着,“这一回,你没有上次的好运了。” 沈镜握刀的手微动,刚才的懒散尽收,双目微沉,杀意尽现。 “你很清楚,我不可能死在这里。”韩骁说着,他看出沈镜的杀意,语气中更透着无奈。 不得己的相杀,没有必要的撕斗,着实没有意义。 算了,沈越要出这口气,那就由他吧。 提神备战,沈镜是个强大的对手,自己若是大意,真有可能把命丢在这里。 沈越冷笑道:“能不能,就看你的本事了。如此欺人,还让我放过你,你觉得有可能吗。” 说着,沈越揽着沈秀就向后退,把场地让给沈镜和韩骁。 “兄长……” 沈秀虽然惊讶眼前的变故,却明白眼前杀意,这让她不得不出声。 就像韩骁所说,他不可能死在这里。 或者说,他若是死在这里,他们兄妹只怕刚刚相见,就要死离了。 “有兄长在,没事的。”沈越说着。 沈秀道:“兄长,此事……并不怪世子爷。我们兄妹刚刚想见,我不想有无谓争执。” “你,不恨他?”沈越问。 沈秀轻声叹息,道:“没什么好恨的,都过去了。” 第100章 愧疚 都过去了。”沈秀轻声叹息着。 事己至此,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对着燕王府世子喊打喊杀,韩骁死不死先不说,他们兄妹再难有安宁生活。 为了未来的安定生活,她什么都可以不计较。 “小妹,你不用如此懂事。”沈越说着,眼中含怒。 韩骁却是意味深长看着沈秀,低头道:“是我对不起小姐。” 沈秀别开脸,说不清是悲伤还是难堪,真心实意道:“只愿以后再不与世子爷相见。” 还有韩容,她都不想再见。 所有的难堪悲伤,她只想永远回避。 “小姐……”韩骁看着沈秀,很想再说些什么。 沈越心中怒火未消,但眼下情势,也确实容不得他任意妄为。挥手示意沈镜退下,口气却依然不善,对韩骁道:“小妹大度,你还不快滚。” “我定会补偿小姐。”韩骁对沈秀说着。 沈越大怒:“谁要你的补偿!!” 韩骁只当什么都没听到,道:“再会。” 话完,韩骁转身离开。 沈越眼睁睁看着韩骁离开,心中越发觉得不甘,道:“小妹,这个仇我一定会为你讨回来的。” “不,兄长。”沈秀说着,“我们兄妹好不容易相见,这些过往,我是真的不想计较。” 沈越越发觉得难过,低声道:“都是我不好,我早该把你接回来的。” “兄长……”沈秀声音呜咽。 沈越心中自责,伸手搂住沈秀安慰,道:“好了,这些事先不说,现在时候不早了,你也该早点休息了。” “嗯。”沈秀轻声应着。 穿过后花园角门,沈越牵着沈秀回到院中,只见院中灯火通明,婆子正在出入忙碌着。 “这是汇丰船行的办事处,我暂居于此,你也先在这里住下。”沈越说着,又指指婆子忙碌着的厢房,“这三间厢房休置许久,委屈你了。” “不委屈。”沈秀说着,“只要能跟兄长在一起,哪里都无所谓。” 沈越唤来婆子,又对沈秀道:“船行里没什么丫头,这个是李婆子,缺了什么,就对她说。” “见过小姐。”李婆子笑着说。 沈秀道:“妈妈好。” “你跟她去吧。”沈越说着。 沈秀点点头,道:“明日再与兄长说话。” 说着,沈秀跟着李婆子进了西厢房。 看着沈秀进了屋,沈越难以抑制的怒火,脸上尽显出来,咬牙道:“韩骁,韩骁……” 沈镜一直跟在他身后,有点想劝沈越,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出身江湖,对女子贞洁并不是太当回事。虽然沈秀的情况特殊了些,本来跟侄子两情相悦的,结果与叔叔…… 但韩骁并不是有意的,也赔过罪了,沈秀这个当事人也说不在意。 只能说是时运不济,但沈秀年轻貌美,不管是嫁人,还是谈情,机会多的是,好男人也多的是。 生生气就算了,喊打喊杀的就没必要了。 “小妹,是我对不起你。”沈越自言自语说着,转身进了正房。 沈镜赶紧跟上,只见沈越大步进了内房,拿出纸笔写信。 做为京城才子,沈越的字都可以卖钱,不过他也是奇懒,甚少亲手动笔。现在亲自写信,对象屈指可数。 没有任何停顿,沈越把信写完晒干,亲自封信用印。 “马上安排人去京城,跟上一封一样。”沈越吩咐着沈镜。 沈镜接过书信,神情微妙,道:“这是写给太子殿下的?” 京城的信,前不久才送了一封,引来了钦差,覆灭了平原侯府。 现在又一封信,这是要做什么。 “不然呢。”沈越说着,表情中带着不甘,有几分自嘲的道:“他特意派人送信,我把信烧了。现在又主动写信,是不是觉得我犯贱。” “呃,我没这么想过。”沈镜说着。 他确实没有这么想过,沈越虽然有些任性,但是绝大多数时间里,他是理智深沉的。 虽然深恨韩骁,但毕竟没真砍死他。 只是突然间写信给京城太子,他有些好奇原由。 至于犯贱什么…… 他虽然没有见过太子,却可以肯定,太子接到信只会欣喜若狂,绝不会认为沈越这是犯贱。 “都是我的错,小妹才会受此大侮。”沈越自责说着。 他要是在得到消息之初,就把沈秀接到自己身边,也就没有后来的事情。 自己的亲妹妹,也是唯一的亲人,这么放心的交给别人,实在愚蠢至极。 沈镜却有几分不解,问:“那你写信给太子殿下,是为秀小姐的事情?” “嗯。”沈越点点头,道:“我要为小妹除籍。” 大周朝的奴籍分为很多种,一般大户人家的下人,都是卖身为奴的,虽然身份不比平民,但想脱籍很容易。 不管是自赎身还是主人家开恩给身契,只要去官府取消登记后,就可以恢复成自由身了。 但是官奴籍不同,官奴又称罪奴,也就是罪人家属。这种奴籍无法自行赎身消除,而且会延续后代。 官奴的孩子就自动入官奴籍,官府会定期登记,子子孙孙一直如此。哪怕是遇到朝廷大赦,官奴籍也不在其列。 沈家的情况更坏一些,判了沈家罪的皇帝还活着,敢为沈家人除籍与谋反无异。 想为沈秀除籍,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己经监国的太子。 他对太子说话向来直接,这回也是一样,只要能为沈秀除籍,他愿付出一切代价。 “其实……身份什么的,并不是很重要。”沈镜不禁说着。 沈越看他一眼,并不意外沈镜会这么说,道:“女孩子,嫁人生子才是好出路。” 船行里的逃奴都不少,官奴不官奴的,确实没人在意。 但沈秀是女子,又是吃了许多苦头的弱女子,她没有高强的武艺,也不需要为沈家做什么,她能保住自己就可以了。 就像他以前想的,韩容对她好,若是两人能有结果,对沈秀不失是个好归宿。 现在与韩容不成了,但成亲嫁人这出路并没有改变,换个对象,结果依然是是嫁人。 把官奴籍的身份除掉,成了平民后,挑个人品不错的男子,圆满过完一生,这才是兄长的期待。 “你说的也对。”沈镜说着。 沈越心中烦闷,对沈镜道:“快点把信送出去,此事耽搁不得。” “我去了。”沈镜说着,转身离去。 沈越依然坐着,神情有些发怔。 与其说他在气韩骁,不如说他在气自己。 在他的印象中,沈秀是娇气灵动的。做为小妹妹,受尽家人宠幸,就是手不小心扎了一下,都会哭出声来。 但是久别再见,她似乎连哭泣都在压抑着。明明受尽委屈,却哭都不会多哭一声,只求他这个兄长收留,再不想其他。 这些年来,她到底吃了多少苦头,才能把自己的性格压抑至此。 自己这个兄长,到底多失职,才能让她辛苦至此。 沈镜说过他运气好,虽然挨了灭顶之灾,却并没有吃过太多的苦头,总是有贵人相助,还都是真心真意,不求回报的相助。 韩骁今天还说他脾气比之当年变的更坏了,他一直觉得是正常的,受尽痛苦折磨,脾气怎么可能会好。 但是眼前的沈秀,却在明确告诉他,他受的苦楚确实不够多,至少没有多到把他全身的棱角磨平,让他才华尽散,卑微活着。 这样的沈秀让他心疼,这样的沈秀提醒着他这个兄长到底有多失职。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沈越自言自语说着,满心皆是愧疚。 “我一定会好好待你,再不会让你受委屈。” 第101章 韩容归来 沈秀前脚离开燕王府,程王妃后脚就收到消息。 本来就是正大光明从体仁门走的,更何况程王妃眼线这么多,这点小事也难瞒她。 “走了……也好啊。”程王妃自言自语说着。 留下来,虽然会让韩骁与韩容叔侄水火不容。但要是沈秀真跟了韩骁,韩骁有了沈越这个助力,对她也不是好事。 程元娘和许梅两个蠢货,把沈秀得罪苦了,她还得预防着沈越的报复。 “大公子那边……”胡婆子试探说着。 韩容还在外头,还不知道府里这些事情。只要稍加挑拨,让韩容跟韩骁闹起来,她们就能坐收渔翁之力了。 “韩容嘛……”程王妃沉吟一会,道:“该知会还是要知会的,去办吧。” 韩容算是韩骁养大的,虽是叔侄,情同父子。 出了这样的事情,虽然很伤情,但要说实际利益,只怕难伤到韩骁。 韩容虽然能干,也只是个十五岁少年。是韩骁教养了他,他能实际帮到韩骁的地方有限。 更何况,因为一个女人,韩容就算气恼,也未必会跟韩骁彻底翻脸。 但该做的还是要做,只是别报太多回报。 “是。”胡婆子应着,转身去了。 程王妃闭目小憩,正欲入睡之时,就听耳边传来婴儿哭泣之声。 失眠多时,突然被吵醒,正欲喝斥。却是一声轻叹,声音也变得柔和许多,扬声问:“巧姐怎么了?” 奶妈连忙抱着巧姐过来,道:“姐儿好像有些发烧,我正哄着,一会就睡着了。” 小孩子不好照看,她是尽心昼力的。但是发烧着凉,她也无可奈何。 “怎么不去请大夫。”程王妃说着,又坐起身来,道:“抱来我看看。” 奶妈赶紧把巧姐抱过去,又道:“我一直在照看,就没敢惊动王妃。” 小孩子夭折是常事,就是请了大夫来也不好看的。就是投胎在王府贵族,有时候也是看命。 “生病了就要请大夫,有什么惊动不惊动的。”程王妃说着,随即吩咐婆子去找大夫。 奶妈站在旁边,也不敢出声。 “我还没哄过孩子呢。”程王妃自言自语说着,动作笨拙的哄着巧姐。 也是缘份,程王妃这么一抱,巧姐就不哭了。 “姐儿笑了,姐儿还是亲近王妃。”奶妈凑趣说着。 程王妃轻轻笑了起来,看着巧姐的脸,低声轻喃着:“也只有你能安慰我了。” 她生了一儿一女,就算是视为心肝宝贝的世子,她亲自看顾时也很少。 这也是无奈,她虽然出身好,生的漂亮,但王府之中有才有貌的女子太多了,又有侧妃在旁,哪里能让她掉以轻心。 现在烦恼当然的更多,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年龄大关系,她对小孩子却是多了些耐心。 白纸一般的婴儿,带着天然的纯真。 “王妃这般疼异姐儿,姐儿长大了,定然会孝顺王妃。”奶妈陪笑说着。 程王妃听得淡然一笑,孝顺不孝顺的就算了,低声道:“别恨我就好。” 程二娘之死,不可能成为永远的秘密,到时候得知真相,巧姐会如何,她也不知道。 奶妈不敢作声。 稍等片刻,就有婆子过来,道:“大夫来了。” 程王妃听得点点头,把巧姐又交给奶妈,道:“你抱她回屋看病,好生照看,少不了你的好处。” “请王妃放心。”奶妈说着。 程王妃做事向来是赏罚分明,但照顾孩子,她并没有期望太多的好处,先把孩子养大为要。 “大夫诊治之后,别着急走,我有话问他。”程王妃不放心说着。 奶妈道:“是。” 奶妈抱着巧姐去了后房,胡婆子安排完毕回来,看到程王妃坐着,便道:“王妃才吃药了,该歇歇才是。” 程王妃的头风病是老毛病了,每每复发总是疼痛难忍。尤其是这回,拖了许久,依然不见好转。也只能吃药,多休息以维持。 “坐一会倒是好些了。”程王妃说着,问:“许梅和程元娘可老实了?” 胡婆子道:“世子妃和许夫人都在屋里闭门思过。” 那天程王妃大发脾气,把程元娘和许梅吓的不轻,尤其是程元娘,程王妃砸的那一下,直接让她破了相。现在正找名医医治,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门寻事。 她又格外叮嘱了许大太太和周喜家的,除非她们真不要命,不然怎么也能老实几个月。 “两个蠢货。”程王妃想到就觉得气饱了,“我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侄女。” 胡婆子低头不敢作声。 正说着,就有婆子进门回报:“大公子回府了。” “呵~~”程王妃轻笑起来,“有的热闹看了。” 此时世子府里,韩容大步进门,满脸不可置信。 他收到信息就回来了,刚进体仁门时,就有小太监拦住他,说了许多话。 他知道是程王妃的人,若是以他往日的脾气,他早就动手打人了。但这回,他却听完了。 “来人,来人……”韩容站在院中,怒声吼着。 东西厢房的丫头婆子听到动静,都赶紧出来了。看到盛怒中的韩容,却没有一个敢作声的,生怕被韩容点名,都是低头缩着。 韩容环顾四周,却不见沈秀,只觉得心如刀扎,让他痛苦不己。 沈秀,真的与韩骁…… 她人呢,现在人在哪里。 内心翻腾不己,年少的他,只想问个清楚,喊着道:“白露呢。” 躲在书房的白露,只得从屋里出来,小心走上前去,低头道:“大公子回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了!!”韩容怒声说着。 很多人都告诉他了事情始末,哪怕是程王妃的人,他都知道那是真话。 但是,他不想相信,他需要一个自己人跟他说。把前因后果,沈秀的去处说清楚。 “大公子息怒,真有话,也请屋里说吧。”白露只得说着,“那么人在……” “哼!~”韩容冷哼一声,却是大步进了正房。 白露只是跟着进屋,院中丫头婆子散去,屋里小丫头也遣退了。 “说吧。”韩容径自坐下,脸上带着难以压抑的怒火。 白露斟酌着用词,便先给韩容奉了一杯茶。只是茶刚端来,韩容抬手把茶碗打翻,洒了白露一手,怒声道:“我让你说!!” 白露吓了一大跳,知道再也避不过,只得小心跪了下来,这才敢道:“此事的罪魁祸首乃是世子妃和许夫人,是她们算计了秀姑娘。” “程元娘是猪食吃多吃成傻子了吗,做这种事情,与她有何好处!!”韩容怒声说着,恨不得现在就提刀杀了程元娘。 白露道:“具体为何,我也不甚清楚。只知道此事之前,世子妃和许夫人几次刁难秀姑娘。我也曾对秀姑娘说过,世子妃如此过份,应该告知大公子。秀姑娘却说不好,世子妃总是大公子的长辈……” 这是沈秀的懂事,世子妃是韩容的婶娘,真把事情闹大了,于韩容也有妨碍。 谁能想到,程元娘和许梅能那般丧心病狂,连那般无耻之事也干的出来。 “程元娘,许梅!!”韩容咬牙切齿。 白露道:“世子爷己经吩咐郭长史彻查后院,定然会为大公子出这口气。” “哼,这算什么出气!!”韩容说着,就是郭长史查,查出什么来,也不会把程元娘和许梅怎么样。 关起来,抄经?这己经是最大的惩罚。这让他心中的恨意,如何能消。 白露不敢作声,也不敢接话。 “阿秀人呢,她现在在哪里?”韩容急切问着。 白露道:“听说秀姑娘还有一个兄长,现在好像与兄长在一起。” 第102章 打晕 韩容衣服都没换就走了,问清楚原由后,他连韩骁都没找,而是直接去了汇丰船行。 他要见沈秀,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要先见到沈秀再说。 只是等他快马加鞭到汇丰船行,人却被拦在门外。 “我要见沈老板。”韩容说着。 管事满脸陪笑,却是把韩容拦在门外,道:“大公子来的不巧,东家不在。” “那随便谁都行。”韩容说着,推开管事就要往里走。 管事再次上前把韩容拦住,陪笑说着:“大公子,大公子……” “你这是执意要拦我??”韩容心中着急,脸上便带几分怒意。 “怎么敢呢……” 管事还想再说,韩容却是再没了耐心,推给他就大步往后院中。 “大公子,大公子……” 管事跟在身后,急切喊着,韩容根本就不理会。 只是韩容刚要进后院,就听角门处传来一句:“到此为止了,掉头回家。” 韩容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背大刀的少年缓步走过来。虽然脸看着嫩,却满是杀气,让人望而敬畏。 “你是?”韩容疑惑问着。 他是见过这个少年的,在沈越身边。看他背上大刀,好像是个打手。 但是沈镜此时的口气,却让他疑惑。 就算是打手,也是有话语权的打手。 “这里没有你要见你的人,回去。”沈镜再次说着。 韩容道:“我要见沈秀。” “见她做什么。”沈镜说着,“事己至此,相见不如不见。” 韩容道:“我并不是小气之人。” “呵,没想到啊。”沈镜惊讶,不禁看着韩容道:“没想到还有你这样的公子哥。” 别说韩容这般的公子哥了,就是江湖乡野间,出了这样的事情,男人也只得挥剑斩情了。 就算不在意女子贞洁,但事关伦理,实在太尴尬了。 不管韩容是不是冲动才说出这种话,但能说出来,至少是心胸宽阔之人。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想与沈秀见面。”韩容说着,“没有过不去的风波,我相信自己。” 沈镜看看韩容,虽然给了他正眼,却是道:“时间发生的太突然,你还是考虑清楚再来吧。” “我考虑清楚了。”韩容语气坚定。 沈镜道:“冲动之下做的决定,只会让彼此更加痛苦。你心里苦不苦,我懒得管。但秀小姐刚刚与兄长重逢,情绪刚要平复,你再过来撑和一番,给了她不必要的幻想,最后却是鸡飞蛋打,伤心伤情,那就没必要了。” “我愿意离开燕王府。”韩容脱口而出说着,“我知道阿秀心结在何处,其实,就是我再面对叔父也觉得尴尬。只要我们离开……” “更扯蛋了。”沈镜直接打断韩容的话,心里越发肯定,韩容是冲动行事,道:“马上离开。” 此时此刻,韩容是真心的。但是少年之时,冲动之下做出来的决定,也许没多久就后悔了。 还说什么离开王府,先不说韩骁的养育之恩。王府的贵公子离开王府,能做什么,吃喝拉撤只怕都顾不过来。 世上的事情,己经错过了,就算勉强纠正。多年之后却发现,还不如不纠正。 所谓命运如此,造化弄人,就是这个意思了。 “不,我要见阿秀……”韩容坚持说着。 沈镜翻了个白眼,懒得动嘴,直接动手。瞬时挥刀,刀背砍向韩容脖颈。 韩容本来就不会拳脚功夫,这么近的距离内,根本就躲不开。 一击得手,韩容直接晕倒。 “把人抬回去燕王府。”沈镜吩咐着。 管事早就看傻眼了,燕王府大公子就这么打晕了,这种操作真的没问题吗? “愣着做什么。”沈镜说着,“以后他再过来,都是如此处置。别事事让我动手,我很贵的。” 管事这才醒过神来,道:“是,是。” 说话间,管事赶紧唤来小厮们抬人,只是怎么送……估计有得头痛了。 沈镜完全不理会这些,转身离去。 内院里,沈秀正忙碌着。 正如沈越所说,汇丰船行没什么丫头,侍侯的只有婆子,这倒没什么。 她住的厢房收拾的很着急,又是船行人收拾的。对跑的人来说,有张能睡的床就不错了,就是有银子也不知道如何打理精致。 沈越又请来了裁缝,要给沈秀裁衣。首饰也拿了一大堆,先随着戴着,以后喜欢什么再自己挑。 这些事情,船行的婆子料理不了,沈越自然不会管。 沈秀里外忙活着,虽然有些累,但累了,也就不会胡思乱想了,反而觉得舒服些。 “秀小姐这里很热闹啊。”沈镜顺路走过来,站在屋门口看了看。 沈秀正指挥着婆子收拾梳妆台,刚刚买来的。其他东西没有都可以先将就,没有梳妆台,实在不方便。 看到沈镜过来,沈秀连忙走过来,笑着道:“您来了。” 沈越没有特意介意过沈镜,看沈镜打扮明显不像下人,行事更不像是下人。 她不知道如何称呼,更不敢逾越。 “秀小姐不用如此。”沈镜笑着说,“我虽然不是船行的伙计,却一样从东家那里领月薪,你叫我沈镜即可。” 沈秀有几分明白了,估计是沈越招揽的江湖人士。虽然是花钱顾的手下,但也不是一般的手下,便道:“原来是沈……镜先生。” 一般来说,称x先生是一种尊称。但是沈镜也姓沈,就不好叫沈先生了。 “别这样叫我,听着好不习惯。”沈镜笑着说,“就叫我的名字好了,我还没有你大呢。” “啊?”沈秀惊讶。 沈镜看着确实是个少年人,但是看他昨天怼韩骁的气势,总觉得他是看着脸嫩,实际年龄大了,没想到竟然比她还小。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到自己到底多大了,就当我比你小吧。”沈镜笑着说,“就连沈这个姓氏,也是跟着东家姓的。” 有记忆以来,他就在街头讨饭了。出生来历全然不知,也完全不在意,能上饭就不错了。 直到遇上沈越,他才知道什么是活着,原来人的生活是这样的。 沈秀心中了然,说是主仆,其实是兄弟,笑着道:“既然是随着我家之姓,那也就是我的亲人了。” “秀小姐会说话啊。”沈镜笑着说,“不过,别在东家面前这么说,他不爱听的。” 沈秀心中疑惑,却又不好问,只是微笑不语。 在她记忆里的兄长,虽然个性傲慢,却会对身边的人很好。与人称兄道弟是常有的事,沈镜都随他姓沈,应该是视为亲人。 沈镜为什么会说,沈越不爱听这种话呢。 或者,真是时间太久,记忆中的兄长,也早己经变得不同。 “人啊,总是会变的,尤其是经历了这么多变故之后。”沈镜说着,脸上带着几分感慨。 昨天沈越一直在自责,说沈秀吃了太多的苦头,任格都变了。 他一直听着,却是没说话。不知道说什么好,沈家的灾难让沈秀变了,沈越也一样变了。 他不知道以前当贵公子的沈越是怎么样,他却知道,这几年来的沈越是怎么一点点改变的。 沈秀若是还拿以前的态度对待沈越,不止自己会觉得适应,沈越会觉得更不适应。 “兄长,这些年,过的也很辛苦吧。”沈秀轻声说着。 沈镜道:“这个啊,你得问他自己了。好或者不好,也只有自己知道了。” “多谢。”沈秀突然说着。 沈镜道:“谢我什么?” “谢谢你跟我说了这些,也谢谢你这些年一直陪在兄长身边。”沈秀说着,“兄长,是最害怕孤独的。” 第103章 求情 郭长史奉韩骁之命清查后院,世子府和挽月阁顿时翻了天。 基本上所有的下人都被波及,不管是原本府里的,还是陪嫁,个个都不放过。各种脏事臭事查出来一大堆,下人打的打,卖的卖,哭声一片。 程元娘和许梅是主子,虽然不会打骂她们,但这样的阵仗依然把她们吓的不轻。 无奈之余,两人只得去找程王妃求助。许大太太担心女儿,也跟着一起来了,三人齐聚嘉乐堂,让程王妃看着皱眉不己。 一个脑残己经让她烦燥,三个脑残站在一起,根本就成了脑残大会。 “姐姐,我的好姐姐啊,这两个孩子也知道错了。”许大太太哀求着,“我们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再者,她们被欺负成这样,姐姐脸上也不好看啊。” 程王妃完全不为所动,神情冷漠,道:“我看郭长史的手段还是差了点,该把她们一起抓到刑房去,认真拷问一番,也许还能审出更多来了。” 许大太太顿时急了,连连给许梅和程元娘使眼色,嘴里说着:“姐姐这是说气话呢,哪能真如此呢。” “呜,姨妈,我真的知道错了。”许梅哭着说。 程元娘也跟着道:“姨妈,我也知错了。” “呵~~”程王妃一声轻笑,心里更是不屑。 这么点小事就能吓破胆,连做坏事的能耐也没有多少,这也是无能的极限了。 不过,就目前来看,这个教训还不够大。想让脑残不搞事,还有一个方式就是,直接吓破她们的胆。 郭长史是个有手段的,相信很会就把程元娘和许梅吓得不敢出屋门,这样她也省心了。 “姐姐……”许大太太满脸哀求的看着程王妃,诉苦道:“梅姐儿屋里,能翻的全翻了,能查的全查了。使唤的丫头婆子不是打死,就是发卖,如此下去,梅姐儿身边连一个可靠的人没有。” “堂堂王府夫人,还得拿下人当靠人,也是好笑了。”程王妃冷笑说着,看着程王妃和许梅道:“死几个下人算什么,花钱再买就是了。还是你们自觉连收服下人的本事都没有,只能用原来的,新人一个使唤不来。” 许梅和程元娘上回见识了程王妃的厉害,又见程王妃发怒,当即不敢作声,哭都不敢哭了。 “她们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呢。”许大太太为女儿开脱着,陪着笑脸道:“还是要姐姐出面,把人弄回来……” 程王妃听得气笑了,道:“原来你们过来,就为了几个下人啊,真是出息的很呢。” 原本她还以为,郭长史真的查到了什么,会对许梅和程元娘不利,她们担心危及自身才过来。哪里想来,真的就是为了几个下人。 “都是从小跟着侍侯的……”许大太太不禁说着。 燕王府安排的就算了,陪嫁都是打小侍侯的,最是忠心不过。虽然下人可以随便买,但是忠心侍侯的也就那几个。 “我就不该花时间见你们。”程王妃自言自语说着,直接挥手道:“我累了,都退下。” 直接的逐客令,让许大太太都傻了眼,刚想再说。婆子就走了过来,小声道:“王妃一直病着不好,大太太改日再来吧。” “唉……” 许大太太虽然极其不聪明,但对亲姐还是了解的,都直接赶人了,再不走,就要自找难堪了,道:“那我们先退下了,姐姐好好休息,我们改日再来。” 程元娘还想再说,许大太太却是连连给她使眼色,三人总算是走了。 等三人出了门,胡婆子走上前来,道:“王妃该吃药了。” “嗯。”程王妃轻轻点头。 丫头奉来药碗,程王妃喝了药,又问:“巧姐好些了吗?” “好多了,奶妈照看着呢,说己经退烧。”胡婆子赶紧说着。 “那就好,我现在也就挂念这个丫头了。”程王妃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又道:“世子府和挽月阁的下人,都被清换完了吧。” 胡婆子脸色难堪,却只得道:“嗯,都换完了,尤其是世子府那边,全部都换了。” 挽月阁还没什么,世子府却是韩骁的居所,下人全部更换,以后那边再出什么事,嘉乐堂就一点消息都得不到了。 为了迎接韩骁的到来,世子府可是好一番安排的,现在全部白费了。 “你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没管?”程王妃说着。 胡婆子心里确实纳闷,道:“王妃定然是有主意的。” “韩骁那样的个性,容不下身边那么多眼线的。”程王妃说着,“早晚都是换掉,让他以为一次换干净了也好。” 出面讨情弄不好还会被郭长史拿住把柄,把清查的范围扩大,以至于危及到自身。 不管是挽月阁还是世子府,虽然不能说是完全清白,但能查出来的事情有限。下人虽然倒霉,但不会危及到主子。 程元娘和许梅又需要这一顿吓唬,索性放手不管。即把危害降到最低,又拿郭长史当刀使了一回。 “王妃思虑周全。”胡婆子说着,心中有几分明白,道:“就算是更换下人,也还是燕王府的人。” 王府的下人与贵族大户里的下人有所不同,不是家生子,却比家生子更好管控。 就算是平原侯府那种,在分封爵位之初会给永田业,但也只是能收租而己。 王府有的是封地,封地之内的田地人员全部属于王府。下人就从这些佃户里挑选,人数极多不说,所有亲友皆属是王府的人,随便就可以灭九族了。 一般高门大户打死丫头,还要隐瞒一下。王府就是搞死全家,也只是小事一件。 程王妃掌握后宅这些年,在更新丫头时做个手脚,或者马上是拉拢,都来的及。 王府可不是什么自由自在的地方,下人更没有赎身之说,随便打死了,家人都不敢来收尸。 “世子府的还好说,关键是挽月阁,不能被随便塞人进来。”程王妃说着。 挽月阁离嘉乐堂太近,若是被郭长史塞了人进来,嘉乐堂就难保清静。也可能是年龄大了,许大太太说几句话她都觉得心烦,更不想被丫头闹腾。 胡婆子会意,却不禁道:“世子府那边……” “韩骁不是个手软的,虽然做也要做,但也没必要太花心力。”程王妃说着,有几分自言自语道:“我倒是小瞧了韩骁。” 她一直觉得韩骁太年轻,二十二岁,刚过而立之年。 结果一年不到,她的都快要被打肿了,这哪里是青年人,根本就是个老狐狸。 不,或者是个成精的老虎。 花力气在他身边安插眼线,只是吃力不讨好,再玩一手无间,眼线带回来的信息,她都要先怀疑了。 “那王妃的意思是……”胡婆子再次疑惑了。 只是按兵不动吗?万一郭长史借故把事情扩大,火烧到自己身上就不好了。 程王妃笑着道:“长史大人闲不得,让他太闲了,我们岂不是麻烦了。再者韩骁把后院折腾成这样了,我要是不送点回礼,岂不是让人小瞧了。连我那傻妹妹都说了,两个娘家侄女被欺负成这样,我这老脸也是没处摆。” 所谓下人,哪能个个忠心耿耿呢,捧高踩低才是常态。想使唤他们,让他们听话,只给恩赏是不够的,鞭子也要跟上,也得让他们清楚知道,这鞭子是能随时抽到身上的。 许梅和程元娘要是任人欺负了,下人们看在眼里,她这个王妃就难做了。 “派个人,把荆小妹接到王府来。”程王妃吩咐着。 第104章 韩容的心情 被汇丰船行的伙计抬回来后,韩容就回了永寿郡王府。 冷静过后,他没再闹着找沈秀,同样的,他也没有办法面对韩骁。永寿郡王府就成了好去处,至少是个逃避的好地方。 韩骁派人找过他,他却没见。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韩骁,要说什么呢,能说什么呢。 韩骁也许会解释,但解释没有任何意义。这是一个意外,他不相信韩骁有心的,但事情己经发生了,结果摆在这里,无力改变。 “大公子,程王妃派人来看公子。”管事小心说着。 韩容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听到程王妃三个字,立时毛了,吼着道:“滚,统统滚。” 虽然事情是程元娘和许梅做的,难道其中没有程王妃的手笔。 对程家相关的女人,他唯一的心情就是杀之而后快。 “呃,是……”管事十分犹豫,因为这回来的不是下人,而是主子。 但韩容正在暴怒中,他也不敢多言。现在只希望客人好打发,好言好语把人送走。 “我谁都不见,不要再来烦我。”韩容怒声说着。 管事再不敢多站,赶紧道:“是,是。” 门再次关上,韩容依然满心怒火。无法发泄的怒火,让他好像炮竹一般,随都能炸了。 汇丰船行把他拒之门外,沈秀……只怕也不愿意见她。 沈镜说的也没错,此时凭着他的一腔热血做下的决定,结果呢,以后呢。 还有沈秀,大概是真的不想再见他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那么喜欢沈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儿啊……” 试探一句,贾氏悄悄推门进来,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放着羹汤。 整整一天了,韩容滴水未进,她实在很担心。 “出去……”韩容怒声吼着,抬头看到是贾氏,脸上怒气稍收。 他确实不喜欢贾氏,但贾氏确实是他的生母。 不见就好,真要见了面,他也不想对她恶声恶气。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饭总是要吃的。”贾氏说着,小心翼翼走进屋里。 见韩容没有赶她走的意思,便把托盘放到桌子上,把羹汤放下。 “这是我让厨房准备的,炖了几个时辰呢,你趁热喝了吧。”贾氏说着,“不管什么烦心事,饭总是要吃的。” 事情闹的这么大,永寿郡王府多少也听到风声了。 大概就是因为一个女人,原本是韩容屋里的,不知怎么得就跟韩骁有关系了。 韩容还年轻,也许真把那女人当回事了。其实在这高门大户里,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一个丫头而己,别说叔侄,就是父子之间也常有。 虽然不懂是什么心态,但爹把自己用过的丫头给儿子,也是常有的。 韩容还是经过的女人少,经历多了,也就丢开手了。 “我没胃口,你出去。”韩容说着,心情烦燥。 贾氏看出韩容是嘴硬而己,自然不会走,道:“一个丫头,你要是真喜欢,大可以把她接回来。不好住在燕王府,那就接到这里来,或者在外头弄处宅子,就当是外室了。” 丫头又不是正室,实在喜欢那就另外安置了。爷们的喜欢,一般也不长久,过了劲也就完了。 “你当她是什么人!”韩容怒声说着,“我喜欢她,真的喜欢她,我想……”娶她。 乍然收口,韩容突然间明白了。 就算两人在一起时,沈秀也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过名份。 沈秀不可能不在意,只是身份所限,实在说不出口,那就索性不提。 也许在沈秀心里,根本就没想过两人能白头谐老。就像在平原侯府时一样,不得不顺势讨好程少牧。 现在有了沈越这个兄长,沈秀也不再无依无靠,自然也就可以抛开他。 能到汇丰船行当小姐,谁乐意当丫头通房呢。 “唉,我的儿啊,你还是年轻,事情看不透。”贾氏一副过来人口吻说着,“她一个丫头,除了讨好主子还能做什么。你还要与她相守一生不成,就是你这么说,她也不信的。” 她自己就是丫头,很明白丫头的心态。 生活辛苦,为了更好的生活,爬床讨好主子都是常见的手段。爱不爱的没人在意,关键是美好的未来。 被管事拉出去配个小子,然后再生奴才,生生世世当奴才。 那还不如拼一把,至少巴结上主子,多赚些银子,为了以后好过日子。傻的跟主子谈情说爱,结果钱没捞到,名份也没有,最后只能去配小子,实在丫环之耻。 “不准你这么说她。”韩容怒声说着,心里却是有几分信了。 沈秀,也许是喜欢他的,但是这份喜欢,并没有足够支撑她。 人活在世,有太多的事情要考虑,不可能只为爱情而活。 贾氏见韩容怒了,自然不敢多言,只是道:“汤快冷了,多少喝点吧。” 韩容满腹心事,哪里还有这个心情,道:“你先出去。” “儿啊,我知道你恼我,但我总是你亲娘。”贾氏伤心说着,“你这样不吃不喝,岂不是要我命吗。你多少吃一点,也让我安安心。” 说着,贾氏眼泪落了下来。 韩容见她哭了,心情虽然烦燥,却也软了许多,这个生母偶尔还是会关心她的,道:“哭的我心烦。” 嘴里这么说,韩容却是走上前来,端起羹汤三两口喝了。 贾氏看他喝了,顿时高兴起来,道:“这样才好。” “好了,别烦了。”韩容不耐烦说着。 贾氏把汤碗收好,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着,贾氏端着托盘离开。 关再次门上,韩容心情稍有平复,烦燥却是依然不减。 逃避不是他的性格,但此时的他就是在逃避。好像站在人生的交岔口上,他完全不知道何去何从。 在汇丰船行时,他对沈镜说,他可以带着沈秀离开。 但是,他真的能离开吗? 冲动之下,做出的承诺,真的不会后悔吗? 好烦,真的好烦…… 韩容突然觉得头痛欲裂,喧嚣着烦燥让他的心情突然爆炸起来,疲惫感也涌了上来。头依然是痛的,身体却是疲惫的。 怎么回事,好像有哪里不对? 总不能是贾氏送来的羹汤里放了什么? 就在韩容迟疑之即,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门也被轻轻推开一条细缝。 韩容心中大怒,却是趁势趴在桌子上,想看看到底是谁做了手脚。 “容哥儿,容哥儿……”轻轻的呼唤声,似是探试他是否还清醒,正是贾氏。 贾氏身侧还有一个,正是今天来的荆小妹。 永寿郡王府的管事倒是想打发她走,只是哪里打发的了,倒是让她找个贾氏。 韩容心中怒极,这就是他的亲娘,他的亲娘,竟然这样算计于他。 总想着自己的生母,不会对自己做什么。 此情此景实在讽刺至极,到底是给他的自信,让他认为生母就是一定是对他好的。 胸口怒火翻涌,脑中杀意尽现,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 “好像是有效了。”贾氏悄声说着。 荆小妹道:“母亲,你就放心吧,我来好好安慰大公子。一个毛丫头而己,过几日就丢开手了。” 沈秀出了事,她的机会就来了。 她被送回荆家后,受尽责骂。虽然郭长史说,不委屈她,要韩容好好迎她进门。但是看结果,韩容是打算拖到底了。 与其在家坐等,落得结局悲凄,那还如自己博一把。 不管怎么样,她己经沾了韩容,那就只能沾到底,现在再换一个人,也来不及了。 为了将来的富足生活,一切都是值得的。 “贱人,你们实在该死!!” 第105章 杀人 程王妃把荆小妹叫了过去,说了许多话,也叮嘱了许多。 都是为了荆小妹好的好话,女儿家己经失了身子,荆家就是败落了,为了自家的女儿们也是要脸的。要是韩容再不把她接走,只怕荆家要赏她三尺白绫了。 与其在荆家等死,不如再拼一把。韩容正在失意之时,主动献身安慰,就算安慰不成,借机怀孕。没真怀上,也可以假怀上,韩容就彻底甩不清她了。 计划虽然老套,但是老套的往往有用。在程王妃的指导下,后宅最常用的,下药迷香,荆小妹这回是全用上了。 “贱人,你们该死!!”韩容暴怒而起。 止不住的怒火,直烧九重天。 沈秀离他而去,亲娘算计他,与荆小妹这种贱货勾结。 该死,全部都该死。 “我的儿啊……”贾氏吓了一大跳,没想到韩容竟然醒了。 荆小妹找韩容不成,就来找她了。与她说了好些好话,又给银子首饰的,也让她心动了。 名门千金,真心爱慕着韩容,只想当个妾而己。韩容又正在失意之中,有了荆小妹的安慰,也许就不伤心了。 药是她下的,下在了汤碗里。当然不是伤身的药,也就是助兴的。 要是荆小妹真如愿了,有把柄在手,自然也会讨她这个婆婆的。 “我不是你儿子。”韩容怒声吼着,指着贾氏道:“你全身上下到底哪里配为人母,不如今天杀了你,我也能彻底解脱了。” 烧不尽的怒火,让他理智尽失,一拳打向贾氏。 虽然愤怒之中,但韩容本身并不习武,力量有限。贾氏被打倒在地,却没受什么伤,只是蹲地上哭泣着:“呜……容哥儿,你总不懂我的苦心。” 她是个丫头,好不好容易爬上了主子的床,连儿子都生下来了。 按理说,接下来她该过个人上人的生活了,但为什么没有呢。她在永寿郡王府依然是个下人,就是不用做活,但离主子还是太远了。 她己经这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不行呢。 “你何曾拿我当儿子看过,哪怕只有一天呢。”韩容怒声吼着。 看着倒地上的贾氏,荆小妹也吓傻了。怎么回事,程王妃给她的明明是合欢散,为什么韩容服下后没有用呢。 还是说,愤怒的情绪己经压过情|欲,以至于失效了? “大公子,我错了,我知错了……”荆小妹素来反应机敏,此时也不例外,只想赶紧道歉走人。 韩容脸如夜叉,怒意尽显,对贾氏尚有几分余地,看到荆小妹那真是再不保留,喊着道:“贱人,我杀了你!” 这己经不是第一次了,上回没取她性命果然是错的。像这种贱人,只有杀了她,才能彻底永绝后患。 怒声吼着,韩容就去拔墙上配剑。虽然不习武,但公子哥屋里挂把配剑,也算是装饰了。 “啊,大公子……” 荆小妹看韩容拔剑,吓得魂飞九重天,推门就往外跑。 奇怪的是,原本开着门的,不知怎么得就是推不开了。房间空间有限,韩容杀气腾腾而来,荆小妹根本就是避无可避。 “大公子,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荆小妹痛哭流泣,直接跪了下来。 韩容怒火却是丝毫未消,好像更加愤怒了一般,抬剑就往荆小妹身上刺去。 “我的儿啊,不可啊。”贾氏大声叫着,“杀人偿命,你不能杀人啊。” 说着,贾氏也顾不得直扑向韩容,硬扯着不让他杀人。 荆小妹虽然无耻,但她亲叔是郡王爷,不是家里的奴才,打就打了,杀就杀了。真杀了她的性命,事情闹起来,也不好摆平的。 “再敢多言,我连你一起杀了。”韩容怒声吼着。 压抑不住的怒火,好像要把他整个人给烧掉一般。理智全失,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贱人,全是贱人,她们该死,她们都该死!! 心动手动,韩容一剑刺向荆小妹,只听荆小妹一声惨叫,倒在血泊之中。 剑虽然是开封的,但未习武之人,一剑也难刺中要害。荆小妹虽然受伤,却没有没死去。 “大公子,大公子……”荆小妹疼痛叫着。 贾氏见状也吓坏了,顾不得韩容之怒,挡身去拦,喊着道:“杀人要偿命的,你不能犯下如此大错啊。” 韩容却是全然不听,理智全失的他,只想把贱人全部杀光,以泄心中之火。道:“连你也该死。” “我是你的生母,难道你……” 贾氏一语未完,韩容却是一剑刺出。与砍荆小妹不同,贾氏这么站着,韩容这一剑刺的太顺手,直中贾氏肚子,顿时鲜血直流。 “杀人了,杀人了……” 荆小妹吓得魂飞破散,下意识大喊起来。 韩容却是想也没想,一剑刺向荆小妹喉咙处,虽然剑有偏差,但直刺向要害,荆小妹顿时没了气息。 鲜血直流,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这让动手的韩容直怔在当场,好像乍然清醒一般,对眼前的情况,虽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反而有种莫名感。 就是荆小妹和贾氏再恶心他,他怎么会杀人…… 但两具尸体就在眼前,根本就容不得他狡辩。 手中长剑落地,他也不禁瞪大了双眼。 “发生什么事了,有刺客吗……” 管事听到荆小妹的呼喊声,带着小厮们闻声而来,撞开门进来,却是被吓傻了眼。 “死人了,死人了……”小厮中有人叫了出来,“大公子杀人了,大公子杀人了……” 两句呼喊,让韩容乍然了解眼前状况。 荆小妹死了,贾氏死了。荆小妹是平民,荆家只怕不会容易干休。 而贾氏…… 却是他的生母,弑母之罪,当处凌迟!! 不对,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他就是再生气,也不可能真杀了贾氏。 “啊,大公子……”管事的也看傻了眼。 看看尸体,再看看满手鲜血的韩容,难道真是大公子杀了人? “大公子杀人了,大公子杀人了……”小厮依然高声叫着,好像惊吓过度一般,一直重复着。 韩容一脚踹在小厮胸口,怒声吼着:“都在这里站着干什么,刚才有贼人闯入,还不快点去追凶手。” 一语点醒了管事,虽然眼前证据确凿,但是这样的大罪,肯定要算到别人头上。喊着道:“家里进贼了,快叫上人手,把贼人拿了。” 情况危机下,虽然不能马上找个替死鬼,但是先把话喊出来。 弑母之罪,不管怎么样,都绝对不能沾到韩容身上。 喊杀人的小厮也不敢作声了,管事挥手带着小厮们出去抓贼,韩容的动作更快,拿起宝剑进里间更衣。 杀人的宝剑,身上鲜血,全部都是证据。 他己经被算计,也许就在贾氏送的那碗汤中。这绝不是荆小妹和贾氏的本意,她们就是再算计他,也不会甘愿把自己的命赔上的。 程王妃!! 只能是她,也只会是她! 心中恨到咬牙切齿,压不住的怒火又要翻腾起来,就好像刚才一样,杀人的冲动再次涌了起来。 不行,绝对不行,韩容强压下来。 眼下他要脱身,他必须得脱身。 心里如此想着,只听外面吵闹起来,就听管事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闯永寿郡王府。” “捕快办差,还请您让让。”外头人说着,“这杀人案,是人命官司,谁也瞒不得。” 管事反应极快,马上道:“你们来的正好,郡王府进了贼人,还请你们帮忙捉拿。” 屋里的韩容听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 匆匆换下外衣,从后门离去。 第106章 安排 贾氏被杀,荆小妹被杀,韩容却失踪了。 事情在永寿郡王府发生的,虽然捕快也去了,但是管事一口咬定,有贼人闯入,不但连杀两人,还把韩容劫走了。 至于捕快要到现场堪查,管事却是快了一步,命心腹小厮把现场破坏的不成样子。 虽然捕快还是一口咬定,两人皆乃韩容所杀,韩容是畏罪潜逃,奈何王府不承认。郭长史身为宗室管理人,更是力挺韩容。 理由也很充份,皇室宗亲,非一般平民可比。指责韩容弑母,必须要有足够的证据。 案件顿时卡在那里,尤其是随着韩容的失踪。荆家倒是很给力,天天去知府衙门闹,闹的青阳城人尽皆知,奈何案件仍然是僵持状态。 “跟知府说,不要着急给韩容定罪,弑母是大罪,这个案子慢慢查,慢慢办,拖上一年半载最好。”程王妃吩咐着胡婆子。 困扰她几个月的偏头痛瞬间痊愈,神清气爽极了。她给荆小妹的药,根本就不是合欢散,而是暴燥剂,可以催化情绪。 按她的计划,韩容暴怒之中重伤或者杀了荆小妹,荆家状告韩容把事情闹大。虽然不会置韩容与死地,但也足够缠住韩容,让他一时半会难清静。 哪里想到,计划竟然如此成功。韩容不但杀了荆小妹,还顺手杀了自己的生母贾氏。 弑母大罪,就算要不了韩容的命,也足够让他难翻身。 “是。”胡婆子应着,却不禁问:“趁胜追击,要了韩容的性命,岂不是更好?” 程王妃冷然一笑,道:“韩容是他的心头肉,不管怎么样的大罪,韩骁一定会保他。所谓趁胜追击,也要有机会才好。想要韩容的命,不容易呢。” 虽然机会难道,但也要考虑双方实力。 韩骁不是那么好惹的,而且韩容死不死对她并不是很重要。相反的,要是能用韩容的官司缠住韩骁,让他不得脱身,反而更加有利。 再者,韩容跑都跑了。就是定了罪,下了通辑令,只怕也是抓不到人。 “王妃思虑周全。”胡婆子说着。 程王妃想了想,又吩咐道:“至于荆家那边,银子给足了,继续闹,不要停,更不要忘记。” 荆家早就穷了,不然荆小妹也不会死缠上韩容当妾也不介意。 现在荆小妹死了,只凭荆家自己是不敢告的。但是苦主不告,事情就闹不起来,更闹不大。 现在案子卡住审不动了,知府那边可以先放下不管,但荆家却不能不告,荆家要是不告,事情也就彻底压下去,过个两三年韩容又能回青阳。 一直闹下去才好,至少让韩容不能回青阳。 “奴婢晓的,请王妃放心吧。”胡婆子说着。 因为郡马爷荆皓的缘故,荆家一直受程王妃昭顾,可谓是全家老小都握在手里了。 而且荆家是大族,就是韩骁把荆小妹的父母兄弟都杀了,还有族人可以出头,保证有足够的人手闹到底。 “还有元娘和许梅那里,也要小心留意。”程王妃说着,“我送了这么一份大礼,还不知韩骁会还什么呢。” 所谓有来有往,郭长史折腾程元娘和许梅,她就折腾韩容。 现在韩容背上弑母之罪,弄不好这辈子都无法翻身。以韩骁对韩容的疼爱,现在派杀手把她暗杀了,她都不奇怪。 “世子妃和许夫人近来倒是很好。”胡婆子说着,“一直在屋里,没敢出去过。” 先是被程王妃吓了一通,又有郭长史后宅大清洗,两次事件后,是彻底老实了。别主动寻事,看到有人寻事就会怕。 “不惹事就好。”程王妃说着,想了想又问:“吴氏最近如何?” 一直以来她没太把吴氏放在眼里,扶正上位,无子海商女。除了长的漂亮,几乎一无事处,她甚至怀疑过韩骁当时是不是被吴氏下了药,不然怎么会扶这么一个人为正妃。 其他时候可以不把她放眼里,眼下韩容败走,韩骁会不会用她,也真的不好说。 还是说韩骁是真的不把后宅当回事,就此放任不管。 “她倒是乖觉,一直老实在屋里,没什么动静。”胡婆子说着。 当初把吴氏安排在暖香坞,就是为了就近监视。现在依然在眼皮底下,翻不起风浪来。 “还是不能太掉以轻心。”程王妃说着,挥手道:“去吧。” “是。”胡婆子答应着去了。 程王妃依然静坐沉思。 小胜一局,但对手韩骁,依然不能大意。 此时汇丰船行中,沈秀也己经收到消息。 都没有人特意告诉她,就是随便一听就能知道全部。弑母逆伦乃是大罪,想想平原侯府的爵位是怎么丢的,亏得韩容是皇室子弟,不然一家倒霉都不远了。 “这,这怎么可能!!”沈秀一脸震惊,想都不想就去了正房找沈越。 韩容性格傲娇,但是嘴硬心软。韩容如何对贾氏,她是见过的。 也许贾氏很让他烦恼,但韩容对这个生母,还是很有感情的。不管贾氏做了什么,韩容都不可能杀她的。 有人算计了韩容,这样的计划,根本就是置韩容与死地。 “兄长,兄长……”沈秀连声叫着,几乎是一路跑到沈越面前。 沈越正在榻上看书,看到沈秀进来,便把书放下来,问:“怎么了?” “大公子……”沈秀说着,“就是韩容,他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沈越点点头,道:“外面闹的这么大,当然知晓。” 这一局韩骁惨亏,虽然韩容很聪明,赶紧跑路走人,不至于被抓个人脏具获。过几年,程王妃死了,他回来了还能翻身。 但眼下这几年,韩容肯定得跑路了。 “那兄长……”沈秀一脸焦急,但嘴边的话却是咽了下去,硬是卡壳。 她该说什么呢,韩容出事了,郡王府的大公子出事了,她来找沈越,又在期望什么呢。 指望沈越帮助韩容吗?先不说能不能做到,帮忙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我怎么了。”沈越说着,指指旁边位子,示意沈秀坐下来,道:“你希望我帮韩容吗?” “……也不是。”沈秀不禁把头低了下来。 她听到消息就直接来沈越,根本就没有考虑过。 沈越看着垂头丧气的沈秀,轻轻叹口气,无奈道:“你就这么喜欢韩容吗?” 沈秀沉默不语。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很想说,是的,她就是这么喜欢韩容。 奈何,这句话她己经说不出口。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问的。”沈越说着,“你想不想去开阳?” 按照他的计划,要等沈秀脱籍的事情办完再送沈秀回开阳。 青阳是内陆大省,又有燕王府在,相信韩骁也乐意做这个人情,办理脱籍手续会容易些。 但是韩容出事,就能让沈秀如此失态,她还是早点离开这个伤心地,开阳有的是帅哥美男,早日开始另一段感情,会对她更好些。 “开阳?”沈秀怔了一下,问:“兄长要回开阳吗?” 汇丰船行的大本营就是开阳,沈越要回去,顺道带上她。不然一个人留在青阳,也是没意思。 “我还有事情,暂时不会回青阳。”沈越说着,“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托人照顾你的。那里是我的地头,再不会有人怠慢你。” 在青阳生活只能住在船行里,他一直觉得这样不顺心,那样不顺心。 开阳就不同了,他在那里经营数年,就好像一个帝国的皇帝,拥有绝对的权势。沈秀别说重新谈恋爱,开始一段新生活,就是开后宫都没问题。 “我一个吗?”沈秀问着。 沈越点点头。 沈秀显得十分犹豫,看向沈越道:“好不容易与兄长相聚,此时又要分开,我……不愿意。” 就是要走,也要等韩容的官司明朗之后。现在让她离开青阳,岂不是让她悬心。 “唉……”沈越轻轻叹口气,知道沈秀一时半会放不下,道:“那好吧,过阵子再说吧。” 第107章 姐妹相逢 与在平原侯府和燕王府时不同,沈秀可以自由出入汇丰船行。 而且江湖儿女没有那么多规矩讲究,不管是出门逛街,或者有事调派船行伙计,都十分随意。 “小姐,车驾准备好了。”婆子进门说着。 “知道了。”沈秀应着,穿好披风,快步往外走。 小时候是千金小姐,后来不管在平原侯府还是燕王府,都不可能任由她自由出门。 现在有机会了,她自然不想困在后宅里。 大门口上车,管事问:“小姐,今天想去哪?” 按照沈越的吩咐,沈秀去哪里都可以,完全不限制自由。但是必须确保她的安全,女子出门,不比男子,要担忧之处许多。 “去荆家。”沈秀说着。 韩容出事了,她怎么还有心情坐在家里。 现在外头消息闹的沸沸扬扬,尤其是死了女儿的荆家,一直在喊冤告状,咬死荆小妹就是韩容杀的。 管事道:“现在荆家乱成一团,小姐要去,就多带几个人,免得冲撞了。” “也好。”沈秀说着,“你安排吧。” 管事当即唤来四个小厮跟随,又特别叮嘱了车夫。 车驾前行,速度虽快却很稳,只是荆家远离中心地带,一时半会到不了。 说起荆家来,三十年前也是青阳的大户人家。祖上出过状元公,官至阁老,奈何儿孙皆不争气,一夕兴旺,虽然攒下万贯家财,这些年下来,也都败的差不多。 后来因荆皓长的好,被安华郡主看上当了郡马爷,荆家又兴了一阵子。 只是安华郡主不傻,荆皓本身也没什么成算,又很快失宠。自己尚顾不过来,哪里还会关照家人。 现在荆家敢状告韩容,不用想也知道背后之人乃是程王妃。还有韩容杀人之事,也肯定是程王妃的手笔。 在燕王府住这么久,她并没有跟程王妃打过交道,但是看了这么多。不得不说,程王妃真是个人物。 这一局,程王妃布局谨慎,此时己经占尽优势,想翻身只怕不容易。 韩容,就是韩骁能保下他性命,只怕未来几年,也要东躲西藏了。 “小姐,前面就到了。”车夫说着。 沈秀打起车帘,看向窗外。不远处就是城门,荆家住在这里,也是到边角处了。要是住到城外,那是真的落魄到底。 车夫把车驾停稳,沈秀下车。抬头就见荆家的门匾,两边挂着白布,显示着主家有丧。 以荆小妹的辈份,就是家中发丧,家中还有长辈在,门前也挂不了白布的。 果然是要大闹特闹,样子都是要做足的。 “小姐,您要进去吗?”小厮上前问着。 沈秀看看紧闭的大门,道:“上前叫门吧。” 虽然她没有任何立场见荆家人,但人都己经来到这里,怎么也要见荆家门。 “是。”小厮应着。 小厮正欲上前叫门,荆家的大门却是突然开了。 不是正常打开的,倒像是打开的。 一个四十几岁的妇人倒着出来了,好像是被人推的,重重的摔到地上。 虽然是主子打扮,但全身上下都带着寒酸劲,面相苍老,却带着一脸刻薄样,嘴里扬声骂着:“都来看啊,拿我女儿的命换钱,现在倒来刻薄我了。” 沈秀听得心念一动,这口吻,好像是荆小妹的母亲? 示意小厮退下,沈秀也退到马车旁边。荆家这是要演大戏啊,她不如先看看再说。 “三太太说话没道理,谁刻薄你了。”门里又走出一个妇人,三十岁上下的年龄,看面相就是个精明厉害的。“这么多年了,我拿嫁妆补贴家用。不然别说使唤奴婢,就房子只怕都要卖钱换馒头吃。现在家里终于有点进帐了,我算成公中的哪里有错,不走公中的帐,这一家老小的,吃喝哪里来的钱。” 地上躺着的三太太一跃而起,指着妇人骂着:“还公中的,你管家这些年,东西全往五房搬。我三房连媳妇都娶不起,你还要拿我女儿的卖命钱,我不管,这笔帐我要留着娶儿媳妇的,谁也拿不走。” “家里爷们的婚事,我这个当家人自会做主,定然亏不了侄儿的。”五太太说着,脸上皮笑肉不笑,见门口围观的人多了,便故作亲热的上前,拉着三太太道:“有话我们回家里说,门口这么闹,让人笑话了。” “哟,原来你还要脸啊。”三太太却好像人来疯一般,看围观的人多了,照着五太太脸上啐了一口,喊着道:“我就要让众人看看,你这个管家人是多不要脸,多刻薄。” 五太太强忍脸上的怒气,道:“说我刻薄,也请三太太拿出证据来。公中的帐本就在那里摆着,你怎么查都可以。这么空口白牙说我的不是,好歹也得能服人。” “帐本还不是你做的吗,自然是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三太太怒声说着,“我告诉你了,这笔银子,你要是敢不给我,哪怕是闹到天边去,死了化成厉鬼也要缠死你。” 两人一来一往吵闹起来,沈秀基本听明白了。 三太太应该就是荆小妹的母亲,要闹要告肯定是三房去。程王妃想让三房干活,必然是给了银子。 这银子流转过程虽然不清楚,现在是五房的管家太太把银子拿手里了,三太太不服气,就跟五太太闹起来。家里打不完,又到外头打,脸皮什么的早就踩到脚下了。 荆家是真穷,那就怪不得荆小妹这么拼命要给韩容当妾了。 想想爬床的丫头们,正室偏房无所谓,有钱使才是正经事。嫁个苦呵呵的庄稼汉,名份也当不了饭吃。 “阿秀,阿秀……” 突然一句惊呼,来看沈秀身后。 沈秀吓了一大跳,转身看去,却是满脸惊喜。 “璎珞,竟然是你。”沈秀惊呼出来,上前抓住李璎珞的手,神情激动。 又上下打量着李璎珞,只见她己做妇人打扮。虽然衣着清减,精神却是很好,应该是婚后生活幸福美满。 “你去哪里了,你知道多担心吗。”李璎珞语气中怒,眼中却是含泪。 陶氏把沈秀拐卖后,她虽然多方打听,却完全没有沈秀的消息。 后来程少牧上京寻人,却依然消息全无。 一个弱女子,又是官奴籍,不知流落何方,她如何不担心。 “对不住。”沈秀满心内疚,“这么久,让你担心了。” 跟着韩容在一起时,是不敢暴露行踪,免得程少牧得知了,给韩容惹不必要的麻烦。 到汇丰船行后,她倒是找李璎珞,奈何不等她去找,韩容的事情出来了,她就顾不上了。 李璎珞看她打扮,非一般人家可比,再看她装束依然是姑娘打扮。不由的问:“你这是……” “我找到我哥哥了。”沈秀说着,“现在跟兄长一起。” “大喜啊。”李璎珞笑着说,心里十分为沈秀高兴,“有个兄长在身边,你也不用孤苦无依了。” 沈家那样的大族,就是出过事,也难杀尽。 现在寻到亲人,又过上好生活,生活也能进入正轨了。就算依然不能脱籍,但至少日子能平稳了。 当一辈子丫头,实在没什么前程可言。 “兄长待我很好。”沈秀说着,又问李璎珞,“你怎么在这里?” 李璎珞指指旁边的房舍,道:“我家住在这里,你要是不着急走,就到我家里坐坐吧。” “好啊,我今天也无事,正好与你叙旧。”沈秀笑着说,又看一眼荆家门前。 只见三太太与五太太己经当街打起来了,己经闹到这种程度,她今天这一趟不去用了。 第108章 姐妹叙话 赎身离开平原侯府后,李璎珞就服从家人安排嫁给了唐绍文。 秀才,没钱,连房舍是李璎珞的陪嫁。唯一的期望就是,唐绍文真如外界所说的那般,有真才实学,考得功名,封妻荫子。 “这处房舍是我要的,虽然偏僻了些,倒是很宽敞。”李璎珞笑着说。 她原本对婚事是没意见的,双胞胎姐妹俩都是嫁秀才。回家之后才知道,虽然两个都是秀才,但妹夫陆千山家里却殷实许多。 而且按八字,她与陆千山的八字更合。按祖父的意思,是让她嫁给陆千山。但李云裳不同意,想嫁个家境更好的。父母被她闹不过,也就同答应了。 李璎珞得知之时,双方聘礼都下了,若是再掉换只怕惹人笑话。父母便提出多给一份房舍当做补偿,她便挑了这一套。 房子新又大,更重要的是离李家远些,离陆家更远。 不管是娘家,还是妹妹家,她都想离远点。离家多年,本就没多少情份,也就不用叙了。 “你素来能干,这家里也打理的井井有条。”沈秀笑着说。 前后两进小院,房舍很新,里外整理的井井有条。 再看屋里,还有两个可以使唤的小丫头,虽然看着粗笨些,但小户人家有两个丫头可以使唤就很不错了。 “屋里简陋,你就凑合坐吧。”李璎珞招呼着沈秀进正房。 三间正房倒是很宽敞,家具皆是李璎珞的陪嫁。父母虽然偏爱幼女,对于长女却也没有亏待。 两姐妹的家具都是一样的,全是上等红木。尤其是卧室用的,雕花拔步床,同款梳妆台和罗汉床。 “一般夫人家的上房也就是如此了,还说什么简陋。”沈秀笑着说。 两人坐着,李璎珞吩咐丫头倒茶。 沈秀想了想,问:“唐家大爷……” 眼看要吃中午饭了,要是唐大爷快回来了,她就改日再来,与李璎珞再约。 “他啊,去先生那里了。”李璎珞笑着说,“正准备秋闺呢,晚上都不见回来,你不用管他。你要是无事,吃了饭再走。” 沈秀听得放下心来,笑着道:“我也是无事,你要是不嫌麻烦,我就打扰了。” “怎么会打扰。”李璎珞笑着说,随即又吩咐小丫头去备饭,格外吩咐要加菜。 沈秀看着十分欣慰,笑着道:“看到你过的好,我很为你高兴。” 只听李璎珞说话,就能感觉到他们夫妻恩爱。将来前途不说,就是眼下。李璎珞有嫁妆,手里银钱不少。 泼天富贵也许做不到,但是小康生活,夫妻恩爱,也是难得的幸福了。 “我家那个,倒是知道心疼我。”李璎珞笑着说,脸上带着少妇的幸福光晕。 唐绍文虽然只是个秀才,也称不上年少为有,但至少也是努力读书,知道关心家人,对她尤其体贴些。 家中也没有公婆在堂,只有他们小夫妻,自然恩爱。 “这就好,这就好。”沈秀笑着说。 李璎珞道:“别总说我了,你呢。你现在住哪里呢,你哥哥是什么人。离开平原侯府后经历了什么,都要细细与我说了。” “一下子问了这么多,我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了。”沈秀笑着说,眼中却闪过一丝疲惫。 经历太多,确实累了。就是现在人在汇丰船行,心却悬着韩容。 “那就一件件说,有的是时间呢。”李璎珞说着。 沈秀却不由的轻叹口气,把离开平原侯府后的事情一件件说了。 发生了太多事情,也在心底压抑了太久。现在对李璎珞说出来,反而是把心底的压抑诉说出来。 不然总是这样压在心头,她也觉得难受。 “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李璎珞听得心疼不己,拉住沈秀的手道:“现在都好了,你也寻得兄长,终于能安稳下来。” 这么多波折风浪,沈秀实在太苦。 “是啊。”沈秀说着,神情依然沮丧。 李璎珞知她挂念韩容,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总是皇室贵族,再怎么样也要不了性命。” “嗯。”沈秀轻声应着。 “不过,我多说一句,事己至此,永寿郡王府的大公子再好,与你也是有缘无份了。”李璎珞说着,“早点丢开手,再寻如意郎君,这样才好啊。” 先不说沈秀与韩容的身份差异有多大,只是与韩骁那场意外,也注定沈秀与韩容今生无缘。 爱不爱,喜欢不喜欢,她也不太懂。但是当断则断,凭沈秀现在的条件,贵族少年里没得选,一般平民里能挑的太多了。 何必一棵树上吊死,更何况这棵树己经彻底倒了。 “兄长也是这么说的。”沈秀低头说着,心中十分不舍,道:“我也仔细想过了,等这件官司了了,我就去开阳,那是兄长的地方,兄长一直希望我过去。” 离开青阳,离开伤心地,到开阳重新开始,这才是正确的选择。 “唉……”李璎珞一声叹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起在平原侯府当了四年丫头,程少牧算是少爷里条件极好的了,沈秀完全不喜欢。 能让沈秀喜欢上的韩容,想必定有为人之处。没想到造化弄人,竟然这么结束。 而事情到这种程度,沈秀依然挂念着韩容,可知她用情之深。 沈秀反过来安慰李璎珞道:“我己经寻到兄长,再不像以前那样无依无靠,不用为我担忧。” “你这性子,反而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李璎珞说着。 也可能是吃了太多的苦头,沈秀的坚韧,让她叹服。 沈秀道:“我今天会来此,是为了荆家。你家既然与荆家近,可知荆家情况?” 提到韩容时,李璎珞就猜到了,道:“荆家就是一滩烂泥,你刚才也看到了,当家太太与荆小妹的母亲都当街打架了。你打听荆家,只怕与大公子的案情无益。” 像荆家这样的人家,竟然敢告韩容,背后定然有人支使。 弄不死幕后之人,只是对荆家下手,作用不大。 沈秀沮丧道:“我知道,只是……”她想不出其他办法,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不说这些丧气话了,平原侯府之事,你也知道了吧。”李璎珞把话题岔开,神情感慨道:“百年侯府就这么完了,真是想不到呢。” “那府里众人……”沈秀不由的问着。 主子死了,又被削了爵位,下人自然流散了。 像李家这种是不需要担心的,需要担心的是老实当差的,本以为靠着侯府能吃一辈子,哪里想到一朝覆灭,只怕无所事从。 还有小丫头们,要是有父兄看护还好些,不然弄不好就会被坏心管事偷偷发卖。 “都散了。”李璎珞叹息说着,“程王妃把下人身契归都给了,让各谋生路,是死是活就各凭本事了。” 沈秀并不意外,却突然想一人,问:“那二爷……” 程少辛,李姨娘生的庶子。平原侯府败了,他也没去燕王府,是另外安置了吗? “在我娘家呢。”李璎珞说着,脸上不禁有几分嘲讽,“亲姑姑,亲姐姐,那样的权位,压根就不管。” 沈秀惊讶,道:“在你家吗?” 要是亲舅家,住就住了,也无所谓。夫家家败,带儿子回娘家的不在少数。 但是李姨娘是妾室,李家并不是程少辛的舅家,这么住着就有些不伦不类了。 “没人管,姑姑总不能不管亲生儿子吧。”李璎珞说着,“姑姑手里有钱,养儿子倒是没什么,只是二爷渐渐年长,不管将来是考功名,还是娶亲,这样住着总是不方便。祖父的意思,大爷总是会回来的,等大爷回来后再说。” “程大爷……”沈秀默然,好一会才道:“大爷应该会管吧。” 第109章门口巧遇 程大爷,应该会管吧。”沈秀用不确定的口吻说着。 要是以前的程少牧,是肯定会管的。但现在的程少牧…… 父母突然亡故,爵位被削,可谓是一夕之间一无所有。经历这样的变故后,他会不会改变,那就不得而知了。 “姑姑倒是很想的开,她也不打算再嫁了,有儿子在身边倒也不寂寞。”李璎珞说着。 不想开也没办法,不是没去燕王府找过,奈何没人管,能有什么办法。 手里有钱,父亲兄长也都厚道,守着儿子和钱一直这么过下去,也是很不错了。 “李姨娘素来有主意,二爷又读书用功,将来若是考上功名,福气在后头呢。”沈秀说着。 李璎珞听的笑了,道:“承你吉言。” 又说几句,丫头过来说,厨房的饭己经准备好了。 李璎珞站起身来,家里只有两个小丫头,许多事情还得自己动手。 “我也来帮忙。”沈秀笑着说。 李璎珞连忙道:“你是客人,哪里能让你动手呢。” “何必与我客气。”沈秀笑着说,道:“而且我能帮的上忙有限,你别与我争了。” 李璎珞想想笑了,道:“也是,你随意吧。” 沈秀虽然一路坎坷,但确实没做过重活。就是当丫头时,也就是倒倒水,摆摆饭。 现在到她家里,能帮上忙的确实有限。 李璎珞和沈秀两个齐动手,把午饭摆上桌,四菜一汤。品相一般,味道却是意外的不错,不比燕王府的大厨差。 “你家里这两个丫头,倒是能干。”沈秀赞叹。 炒菜是门技术活,高门大户会专门雇厨娘,而不是随便指派婆子。 唐家这两个小丫头,看着年龄不大,没想到手艺竟然不错。 “哪里是她们,是隔壁的张婆子,原先家里是开酒楼的,做的一手好菜。后来家中男人去世,她一个女人做不下去,就把酒楼盘了。现在四处打零工,像这么一顿饭,只要十文钱就够了。”李璎珞说着。 平常人家,能使唤起两个丫头就是富裕的了,哪里还有闲钱养厨娘。 有客或者家中有事时,就请个临时厨娘来帮忙,一个菜多少钱,提前谈好价格,倒也方便。 “难得她的手艺,还四处打零工。”沈秀说着。 这样的好手艺,都可以进王府当差了,结果只能四处打零工,也是屈才了。 李璎珞道:“你要是瞧上她的手艺了,这也简单,你把她叫到汇丰船行去,她肯定是答应的。” 汇丰船行那是金字招牌,有钱的很,别说一个厨娘,就是十个厨娘,也请的起。 “再说吧。”沈秀说着,心中烦乱,对厨娘也无所谓了。 李璎珞道:“你且宽宽心,不如这样,我去告知婆子,让她去汇丰船行寻你。” “也好。”沈秀无所谓说着。 边吃边聊,一时间饭毕,两个小丫头收拾了。沈秀又坐了一会,感觉时候也不早了,便起身告辞。 李璎珞苦留不住,便送她出门。 汇丰船行的车驾就在门口等着,车夫和小厮也己经吃过饭。出公差时,他们会自行解决伙食。 “我与兄长就住在汇丰船行,你闲来就来找我。”沈秀对李璎珞说着。 李璎珞听得点点头,却是笑着道:“你闲了才更该来找我呢。” “一定。”沈秀笑着说。 就在沈秀欲上车之际,就听旁边荆家传来高声厮骂:“老贱货,我打死你,打死你。” 沈秀不禁转身看过去,却是惊讶了,道:“怎么,还没打完呢。” 大街上,荆家三太太与五太太依然在打骂中。除了两人之外,还有几个年轻媳妇,估计是儿媳妇也出战了,此时正打的热闹。 从早上打到晚上,至少体力很惊人。 “我都看习惯了。”李璎珞一脸见怪不怪的神情,“经常如此,打累了就自己散了。开始时,邻居们还出来看看,现在看都懒得看了。” 沈秀看看街上,果然围观郡众都没几个。就是唱大戏,天天看也没劲了。 “到底多大的恩怨,天天这么打。”沈秀不禁说着。 像荆家这样的破落户,打来打去不外乎是为了钱。但是打成这样,总觉得有别的缘故。 “这恩怨真不小呢。”李璎珞说着,却是把声音压低了,道:“荆家之所以没分家,是因为荆家老太爷在呢,钱都在老太爷手里,几个儿子没拿到钱,都不愿意离开。管家五太太据说跟老太爷……三太太才闹的,生怕钱被五房独占了。” 虽然公公跟儿媳妇是乱.伦大罪,但是平民人家谁管这个。就是闹到官府里,县太爷也是懒得管。乱.伦是大罪,谁愿意沾一身麻烦呢。 “原来如此。”沈秀心中有了计较。 李璎珞道:“你要是想知道荆家的事情,我替你留心。” “嗯,麻烦你了。”沈秀说着。 沈秀坐车回汇丰船行,心情舒爽了许多。虽然荆家一行没有收获,但与李璎珞相遇,也是意外之喜了。 飘泊的这些年,也只有李璎珞一个朋友。看到她现在生活的富足安康,她也十分高兴。 愉悦之中,车驾己经驶回汇丰船行。方便期间,没走前门,而是走了后门。 “小姐,到家了。”车夫说着。 “嗯。”沈秀应着,打起车帘正欲下车,就听马蹄声响起,也在门口停了下来。 沈秀也没在意,径自从车上下来。 “真是好巧啊。” 突然一句,竟然是韩骁。 沈秀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韩骁一身白衣骑在白马之上。 他身量修长,白衣更显得飘逸潇洒,此时又骑在白马之上,更添一份英武之气。 “你这是去哪里了?”韩骁问着,翻身下马,把手上缰绳随手扔给小厮。 沈秀下意识别开眼,心中又是紧张又是尴尬。 怎么会这么巧,在这里遇上韩骁了呢。 偏偏韩骁没有走的意思,好像打算在这里跟她聊天,只得道:“见过世子爷。” “我今天是便衣来找沈兄,不用如此多礼。”韩骁说着,道:“出门走走也挺好,总是闷在屋里,倒是把自己闷坏了。” 沈秀几乎不知道如何接话,她甚至很想跟韩骁说,我们不熟,不要用这种熟人的口吻说话。 “别在门口站着了,进去吧。”韩骁说着,一副大家同行的口吻。 沈秀心中挂念韩容,巧遇韩骁,她倒是想问一问。 低头进门,韩骁随后跟上。 “世子爷……”沈秀欲言又止开口。 韩骁脚步顿了一下,道:“什么事?” “呃,大公子……”沈秀说话时,只觉得满脸通红,声音好像蚊子一般。 以三人的关系,她问韩骁,关于韩容的消息,何止是尴尬,实在太尴尬了。 但是除了韩骁,她实在不知道要问谁。沈越己经明确说了,不会介入此事,她也不好再问。 至于,让她知道韩容是平安的,只是躲在某处,并没有遇到危险。 “容哥儿很安全。”韩骁说着,语气稍顿:“没想到,你还挂念着他。” 沈秀虽然觉得尴尬,依然道:“大公子对我十分关照,得知他出事,自然挂念。” “呵呵~~”韩骁轻轻一笑,听不出情绪变化,却让沈秀心头莫名一紧。 韩骁,这是什么意思啊? “荆家的事情闹的太大,我虽然能保下他,这几年内只怕不能在青阳出现了。”韩骁说着。 沈秀低声道:“只要能平安,哪里都好。” “近期之内他会离开青阳,你想见他吗?”韩骁突然说着。 第110章 坦言 近期内容哥儿会离开青阳,你想见他吗?”韩骁问。 沈秀心头猛然一喜,她还能再见到韩容吗? 转念又想,韩容刻意隐藏行踪,肯定是要避过程王妃的耳目。自己过去见他,会不会让他暴露行踪。 再者,她就是见到韩容,又能说什么呢。 连告别都没有,分手的话也没说过,就这么分开,虽然心中不甘,但是…… 相见不如不见啊。 “还有几天时间,你可以考虑一下。”韩骁说着,“你考虑清楚,便派人送信于我,一切事情我来安排。” 沈秀虽然心中不舍,却只得道:“不用了,多谢世子爷。” “如此也好。”韩骁说着,“对我不用如此客气。” 沈秀低头道:“不敢逾越。” 韩骁看她一眼,也不再言,快一步先走,把沈秀甩在身后。 沈秀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刻意把脚步放慢了。与韩骁说话,总是让她觉得紧张。 韩骁快步进正房,沈越正在屋里喝茶,沈镜坐在他旁边,正擦拭着大刀。 看到韩骁进门,嘲讽道:“哟,能当世子的果然是不要命的,竟然还敢到这里。阿镜的刀没砍你身上,倒是给你长胆子了。” 韩骁并不理会沈越的话语,径自进门坐下,一副老熟人的模样。 沈越微微皱眉,却没有再赶人,不奈烦道:“说吧,有什么事?” “我侄儿之事,想必你晓得了。”韩骁说着。 沈越点头道:“嗯。” “青阳他呆不下去了。”韩骁说着。 沈越眼中有几分疑惑,道:“你只有这点本事吗,让我惊讶。” 虽然眼前这局是程王妃占尽上风,但以韩骁之能翻身并不难。非让韩容去避难,与其说没办法解决眼前问题,不如说嫌韩容碍眼,打发他出门。 “我来是想问沈兄借船的。”韩骁一本正经说着,“从青阳出海,最是方便。” “呵~~你是来逗我笑吗。”沈越听不下去了,道:“你韩骁在青阳经营十几年,若是连送侄子出门的本事都没有事,可以现在去死了。” 利用船行的船只偷渡当然方便,但是青阳本就是韩骁地头。保不住韩容,己经让他惊讶。 现在还跑来找他借船,他唯一的反应是,韩骁这是家里呆着太无聊,特地过来消遣他的吧。 “沈兄太高看我了。”韩骁不咸不淡说着。 沈越看着韩骁,道:“说起来,我与你并无利益冲突,有话何不直说?” “沈兄觉得我如何?”韩骁突然说着。 沈越听得心头一跳,警觉道:“这话说的,我好心惊啊。我只有一个妹妹,绝不拿她当利益交换。” 打发走韩容,又特意这里寻他。 难道韩骁的目的是沈秀?以沈秀之美貌,确实有可能。但是他身边剩下这么一个妹妹了,拿她交换利益,执行计划,那就算了。 沈家所有事情,他来扛下就好,沈秀没必要掺和。 “为何是利益交换呢?”韩骁笑了起来,显得柔和许多,“兄长看不上我吗?” 沈越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厉声道:“谁是你兄长,再敢胡言乱语。沈镜,马上割了他的舌头下酒。” “……”沈镜十分无语,道:“我的刀不是这么用的,杀了他更实际一点。” 杀与败,看起来败更简单,其实相反,杀更简单。 真与韩骁动手,他必须得有以死相博的觉悟,只想着败而不杀,死的肯定是他。 “那就杀了之后再割舌头。”沈越说着,越说越气。 对于沈秀,他总有几分愧疚。而韩骁虽然是无意,但总是祸首,现在还敢跑到他面前叫兄长,是真的很想打死他。 “看来沈兄是真的生气了。”韩骁笑着说,马上把称呼改了,伏小陪罪,“那是我多言了,还望沈兄不要见怪。” 沈越听得更是烦燥,直言道:“我的妹妹自然是万里无一,你挂念她也在情理之中。奈何她终情于韩容,两人也在一起这么久。你这当叔叔的,抢侄儿的心上人,真是老不休。” “我很老吗?”韩骁笑着说,“论年龄,我比沈兄还小几岁呢。” 沈越越听越恼,几乎都要拍桌而起了,道:“你还要不要脸!” “我是真的不知,沈兄怒从何来。”韩骁说着,索性开门见山直问:“你对我到底哪里不满意?” 沈越心头呕血,道:“阿秀若是早与你相识,我自然不会反对。但事己至此,不管从哪里想,这都不合适。” 沈秀向他说了事情缘由,他虽然心中埋怨韩骁,但也如沈秀所说,事己至此,造化弄人。 为了安慰沈秀,他甚至想送沈秀去开阳。哪里想到,韩骁竟然敢到他面前说这样的话。 “合适不合适,只在于我。”韩骁说着,“沈兄素来不局小节,为何拘泥于此。” 沈越冷笑道:“你是男子自然是无碍的,而女儿家只要平安度日就好,叔叔侄儿什么的,都要远离。你打过什么主意,我不想知道,你也不用说。真说出来,我就真的要翻脸了。” 对于妾室丫头,父子齐上阵都有过。玩玩而己,并不妨碍。 但沈秀不是玩物,韩骁也最好把这个念头打消,不然就真的翻脸了。 “我与沈兄相识至今,你该知我品性。”韩骁说着,“你的妹妹,我自然会善待之。” “我的妹妹,就不用你操心了。”沈越打断韩骁的话,“阿秀不愿意,我也不愿意,此事到此为止!” 韩骁看出沈越动了真怒,便道:“听从沈兄之意。” “答应的这么爽快,必然有古怪。”沈越说着,心中更怒。 以韩骁的行事风格,会退让的这么爽快,根本就是有问题。 韩骁无奈道:“不答应要吵,答应又说有古怪,沈兄,那你想我怎么回答?” 沈越顿时语塞,直接挥手道:“我还有别的事情,就不招呼了,来人,送客。” “……”韩骁无言以对,却没有起身,完全没有走的意思。 看他的神情,是打算跟沈越好好聊下去。 沈镜站起身来,手持大刀道:“再不走,就真的赶人了。” 再不走,沈越的火气,就要压不住了。 韩骁这才站起身来,却是向沈越礼貌道:“改日再来打扰沈兄。” “以后还是别来的了。”沈越直接说着。 韩骁道:“那怎么行,正如沈兄所说,青阳乃是我的地头,我这个主人不能怠慢了客人。” “你!”沈越双目圆瞪,恨不得马上打死韩骁。 韩骁却是见好就收,礼貌道:“请。” 话完,韩骁转身离开。 沈越心头却是怒火未消,指着韩骁的背影,对沈镜道:“他是真不怕得罪我,这种话也说的出口。” 都这样了,韩骁竟然还敢肖想沈秀,若是放到以前,他肯定要把韩骁乱棍打死解恨。 “我倒没觉得韩骁说什么了。”沈镜如实说着心里想法,“他这趟来,倒像是提亲的?” 韩骁没敢直说出来,估计也是担心沈越翻身。 事实证明,只是随便两句暗示,沈越就要翻脸了。 “提什么亲,有什么亲好提的!!”沈越瞬间炸了,道:“侄儿的屋里人,给叔叔当小老婆,他敢开口,就直接打死他!” 沈镜顿时不作声了。 沈越心头怒火难消,韩骁在他面前都如此嚣张了,那是必有后手。 要冲进汇丰船行强抢民女吗?真是如此,倒也简单了,只怕他是另有打算。 连韩容都送走了,韩骁的决定还真大。 “必须得想个办法。”沈越自言自语说着。 第111章 程少牧回来 韩骁的话,沈越并没有告诉沈秀,说了只会途增烦恼,何必多言。 沈秀也没问韩骁为何而来,好像刻意回避一般,兄妹俩都刻意回避韩骁。 直到五日后,沈秀收到韩骁的书信。字迹潇洒,力透纸背,内容却是格外简单。 三日后,韩容离开,就在汇丰船行的码头登船。 “这……”沈秀看着书信,心情澎湃。 三天后,从自家船行走…… 真的很想再见韩容一面,而且这回若是不见,只怕再无见面之机。 但是见面了,又要说什么。 她明明都己经拒绝了,为什么韩骁还要特意送信告知,扰乱她的心。 “小姐,饭来了。”婆子端饭进来。 沈秀把书信收好,道:“先放在桌子上,我就来了。” “小姐这两天胃口不好,是不是厨子做的不合心意啊。”婆子上前说着。 好几次沈秀说放在桌子上,结果一直放到冷,她也没有过来吃。 “也不是,我有些心烦。”沈秀说着,只觉得心绪更添烦乱,“我会吃的,先放那里吧。” 婆子道:“刚才管事的说,外头有个婆子,说是唐太太让她来的。说小姐喜欢她做的菜,可要试试她的手艺?” “是姓张吧。”沈秀想了起来,应该是李璎珞让张婆子来的,道:“那就不用试了,让厨房看着安置吧,我倒是喜欢她的手艺。” “是,我就去跟管事说一声。”婆子应着,试探性的又问:“还有小丫头,牙婆来了,说有几个合适的,小姐要不要看看?” “身边的就够使了,先不用了。”沈秀说着,心情烦的时候,她连一句话都不想说,更不想应酬婆子,道:“你把饭放桌子,就先出去吧。” 婆子看沈秀烦了,也不敢言语,转身退了出去。 沈秀把收起来的信又拿了出来,见或者不见,如此犹豫不决,真的不像她了。 直到晚上,书信化为灰烬,再不纠结。 三日后,汇丰船行码头,韩容一身便装立于船头,张望着海岸之上,期待着佳人身影。 韩骁跟他说了,他己派人送信给沈秀。但沈秀会不会来,就不知道了。 沈秀,阿秀…… 他真的很想见她一面,就是两人真不能在一起,但他也想告诉她,他真的不介意。只要她愿意,他还是想跟她在一起。 “大公子……”管事小声提醒着,“码头人来人往的,您还是进船舱吧。” “呵~我还怕那个老妖婆不成!”韩容冷声说着。 管事不敢言语,退到一边。 就在韩容张望之际,就见韩骁一身白衣缓步上船。韩骁模样俊美,这样的一身白衣,更添几分儒雅之气。 “叔叔。”韩容低头叫人,神色却带着几分尴尬。 韩骁把他抚养长大,此回惹下大祸也是韩骁替他摆平的。 只是,想到沈秀,他真不知道如何面对韩骁。 所以再见韩骁之后,他一直都是别开脸,不想面对韩骁。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韩骁问。 韩容低头道:“好了。” “这次让你出门,目的是什么,可都记清楚了。”韩骁说着。 韩容这回惹的麻烦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过,这也给了他机会,让韩容理所当然离开燕王府封地的机会。 “请叔叔放心,我绝不会耽搁正事。”韩容低头说着。 韩骁安排他离开,并不是因为摆不平程王妃。而是让他借机去秦王领地,韩骁有个猜测,需要他去印证。 藩王之间,是不准私自来往的。一直以来秦王府与燕王府也没有来往,这回能能不能进入秦王府,就看韩容的本事。 “我没什么不放心的。”韩骁说着,道:“秦王爷韩起,非一般人也,你要小心行事。不管什么情况下,自己的性命最要紧。” “我知道。”韩容说着。 这回出门,轻车简从,基本上什么都没带。韩骁却特别指派了高手相随,为的就是他的安全。 出门不比在家里,程王妃这么折腾,想取性别也不容易。而出门在外,随便一点手段都可能会要他的命。 “以你现在的年龄,我本不想派你出门的。”韩骁说着,语气中带着担忧,“留在青阳,也没什么。” “不……”韩容说着,“我自己也不想呆在青阳了。” 韩骁问过他的意见,摆平程王妃并不难,关键是他自己怎么想。 留在青阳,不见沈秀还好,天天见到韩骁,总让他十分难过。 “也罢。”韩骁拍拍韩容的肩膀,“保重。” 韩容低头道:“我不会让叔叔失望的。” “我从来没有对你失望过,保重自己就可以了。”韩骁说着。 如此叮嘱一番,韩骁下船离去。 韩容却依然船头站着,直到大船开启,再也看不到岸边,韩容才进船舱。 沈秀,沈秀…… 他总有一种感觉,这一面没有见到,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沈秀。 就在韩容坐的大船扬帆启航之际,程少牧坐的船也到了。便衣粗服,与一般水手混在一起,就连岸上迎接的人,也一般平民打扮,胡婆子一身粗服混在其中。 “大爷,大爷……” 胡婆子看到程少牧,连忙迎了上去,神情又是高兴又是感慨。 她也是出身平原侯府的,现在平原侯府一败涂地,程少牧九死一生归来,她这个旧仆心情也是激动。 程少牧看起来瘦了许多,一身风尘,精神却看着意外的好。看到胡婆子,礼貌道:“原来是胡妈妈,你怎么来了?” 胡婆子是程王妃的陪嫁心腹,非一般下人。他这个姑姑,他心里是清楚的。突然如此重他,多半是在燕王府行事失利,也需要他的助力。 “来接大爷。”胡婆子神情激动,眼泪都要掉下来,“王妃一直盼着您回来,看到你平安无事,老奴,老奴……” 说着,胡婆子呜咽哭了起来。 对比胡婆子的激动,程少牧神情淡然,道:“让王妃挂心了,姑姑还好吧。” “好,都好。”胡婆子说着,叹口气道:“就是世子妃,突逢家变,伤心难抑,怕是要大病一场了。” 提到程元娘,程少牧神情有少许波动,道:“苦了她了。” 同父同母的亲妹妹,感情甚深,尤其是父母双双过世后,这份兄妹之情越发深了。 程元娘自小被程太太娇养之大,没什么心计成算,嫁入燕王府己经很勉强,再逢变故,伤心是难免的。 “车驾己经准备好了,大爷上车吧。”胡婆子说着,指指旁边粗简的马车。 程少牧先一步上来,胡婆子跟着上来,再次道:“委屈大爷了。” “这样就好。”程少牧说着。 轻车简从,偷偷进青阳城,本就是他的主意。生死路上走一遭,他能活命是好运。人这一生,这样的运气没有几次,他也不打算碰运气。 “还有一件事,大爷也该知道……”胡婆子欲言又止说着。 程少牧道:“妈妈有话请直说。” “是关于沈秀小姐的。”胡婆子说着。 这也程王妃的意思,这件事瞒不住,也没必要瞒。程少牧素来精明,不加隐瞒的直言相告,是最好的。 “阿秀?”程少牧顿时一惊,连声问:“你有她的消息,她在哪里。” 胡婆子惊讶,道:“大爷竟然如此关心沈秀,只怕是……” “出什么事了,她……”程少牧心底冰冷,难道沈秀己经…… 胡婆子道:“大爷放心,她现在很好,与兄长相认,就在汇丰船行。” “噢……”程少牧听得有几分放心,自言自语道:“兄妹相认,也好,很好啊。” 突逢家变,又在生死线上走一遭,让他对沈秀的感情没有变,心情却是完全不同。背负着太多,再也无法像以前那般甩手就走。 沈秀,依然爱她,得知她平安,他也放心了。跟着兄长,只愿她以后能平安快乐。 “其实,唉,也是……”胡婆子叹口气。 程少牧道:“妈妈有话请直言。” “沈小姐,也是命苦啊。”胡婆子说着,当即把她所知的,沈秀的遭遇全部都说了。 连程元娘和许梅如何算计沈秀的,也都一一说了。 程少牧越听脸色越难看,听到最后时,双手握拳,青筋暴起。 本以为是沈越找到沈秀,把她接走照看的。哪里想到,沈秀会经历这么多。 韩容骗了他,把沈秀偷藏起来。要是韩容真心待她倒罢了,却又…… 偏偏做这件事的又是自己的亲妹妹,这让他难过之余,又有几分愧疚。 他真爱着沈秀,为什么她会有这么多不幸。 胡婆子留心程少牧脸色,措词也更加小心,道:“世子妃和许夫人行事糊涂,王妃己经狠罚过她们。唉,她们也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呵呵……”程少牧冷笑着,“如此毁人一生,知错了又有什么用。” 胡婆子越发不敢说话,只能道:“世子妃一直在反省,听婆子们说,身上一直不大好。大爷就是要责怪她,也等她病好些再说。” 程少牧紧紧抿着唇,却是一言不发。 “唉,世子妃现在也是可怜。”胡婆子继续说着。 程少牧微微闭眼,道:“此事我知晓了,妈妈不用再说了。” 第112章 相见 马车从后门进燕王府入,甬道入角门,在车马房换了衣服,胡婆子引着程少牧进嘉乐堂。 胡婆子换回平常衣服,程少牧却是下人打扮。进到正房,程王妃早就等着,胡婆子带着屋里下人退开,又亲自守在门口。 “姑姑……”程少牧跪了下去。 程王妃看着完好无缺的程少牧,也是百感交集,上前把他扶了起来,道;“我的儿啊,快起来。” “让姑姑担忧了。”程少牧说着。 程王妃道:“只要你能平安回来,担几天心算什么呢。” 姑侄俩坐下,程王妃细问了程少牧这一路的辛酸,程少牧倒是没有隐瞒,却有几分的含糊。 上京很顺畅,平原侯府家变后,从京城回青阳,这一路确实辛苦。几次遇到杀手拦路,每每逃命都是九死一生,但奇怪的是,有两回,对方明明有机会取他性命,却放过他了。 他怀疑对方并不是真心想取他性命,但是一路凶险又是真的,也许真是他运气好。 “家里的事,你也知道了吧。”程王妃叹气说着,“是我没用,是我保不住程家……” “与姑姑无关,切勿自责。”程少牧说着,“我己全部知晓,皇上派了钦差。” 程王妃道:“钦差之事,我一直觉得奇怪,你可听说什么?” “姑姑想说什么?”程少牧直接问。 平原侯府的事情,他虽然在外头,过程却己经全部得知。钦差之事,他也觉得奇怪,但是程王妃人在青阳,见过的钦差的人,却来问他这个在外头的人,这就问的奇怪了。 “我记得你母亲娘家姓沈,乃是京城沈家的千金。”程王妃说着。 程少牧马上道:“姑姑难道疑心沈越?怎么可能。他现在乃是一介商贾,有没有这个能力不说,我的母亲乃是他的亲姑姑,他本人也需要平原侯府的支持。” 虽然当时沈越进府时,与程太太可谓是不欢而散。这些年来,程太太对沈秀也没有好脸色,但血缘关系在这里。再者从利益角度说,与平原侯府打好关系,对沈越的生意才更有利。 “只怕你这位表兄志向太大。”程王妃欲言双止,却是话音一转,道:“不过你说的也是,你们总是表兄弟,血缘胜于一切。现在你既回青阳,那就多联络。” 程少牧道:“我本就打算与沈兄联络。” “如此甚好。”程王妃说着,话也说的差不多了,便道:“元娘一直挂念你,你也去看看她吧。” “嗯。”程少牧应着站起身来,他也正有此意。 程元娘虽然行事糊涂,但总是自己的亲妹妹,生死一回,确实该见见。 “元娘在燕王府,你就放心吧,我没什么娘家人了,定然会护她平安。”程王妃说着。 程少牧对这话并不是很相信,但是正如程王妃所说,她身边确实没什么人了,在程元娘还有利用价值时,确实会好好待她。道:“还有一事,我想问姑姑。” “你说。”程王妃说着。 程少牧道:“我庶出的弟弟的少辛,不知流落何方。” “你说少辛啊,应该和她生母在一起。”程王妃说着,“李姨娘倒是带着找过元娘,元娘没有收留,现在应该在李家。” 李姨娘倒是找来了,但程元娘没管,她也没心情管。 平原侯府这棵大树都倒了,靠着大树生活的,也都要各奔前程了。 “我知道了。”程少牧不咸不炎说着,行礼道:“那我先去看元娘,改日再来给姑姑请安。” “去吧。”程元娘说着。 程少牧推门出去,胡婆子一直在外面守着,看到程少牧出来,连忙迎了出来。 “还要劳烦妈妈,带我去看元娘。”程少牧说着。 胡婆子笑着道:“是老奴份内之事,从这里到世子府有点远,要委屈大爷了。” “哪里称的上委屈。”程少牧说着,“倒是妈妈,让你辛苦跑路,着实劳累了。” 胡婆子道:“我也是出身平原侯府的,难为大爷做些什么,我高兴还不来及呢。” 程少牧知道这是胡婆子的真心话,心里也不禁有几分感动。 长久的王府生活,权势早就让程王妃的亲情变了质,难得一个奴才还能记得旧主之情,如何不让人感动。 再想想现在的平原侯府,不禁又添几分心酸。 说着,胡婆子前头引路,只是从嘉乐堂到世子府,实在没有近路可抄。 一主一仆走着,胡婆子想了想道:“大爷不知道,世子待世子妃很是一般,世子妃也是辛苦。” 路上提到沈秀之事,程少牧反应实在很大。现在兄妹相见,若是程少牧怪罪程元娘,只怕兄妹要吵起来。 “世子爷,不喜欢元娘也在情理之中。”程少牧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 他是男人很清楚男人的想法,程元娘不管脾气性格,都很难招韩骁那款男人的喜欢。 这门亲事,唉,只能说,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要是平原侯府还在,那还可以考虑离开。现在这样,就是他有心,只怕程王妃也不会答应。 “唉,世子妃……”胡婆子一声叹息,道:“这王府的女人啊,都是苦。” 她是程王妃的陪嫁,在这燕王府二十几年,看过太多了。 后宅是女人的战场,争权势争地位,男人的宠爱反而不重要了。但程元娘还年轻,根本就不懂事,还想紧紧抓住男人那点宠爱。 总以为得到了宠爱,就得到了一切。少女的爱恋,是最不值钱的。 “我那个妹妹,只怕没少麻烦妈妈。”程少牧说着。 胡婆子笑着道:“倒是没麻烦多少,王妃把太太的陪房周喜家的找来了,她侍侯世子妃,倒是很周到。” “周嫂子?”程少牧有几分意外,心情却是轻松了许多,“有她在,倒是能周全元娘。” “是啊。”胡婆子笑着说。 两人说话间,己到世子府后院。程元娘正在屋里坐着,程王妃禁了她的足,她现在连后花园都去不了。 至于许梅,也在自己屋里反省,别说两个主子见面,就是各自的下人,也绝不准来往。 一个脑残就够可怕了,两个脑残的威力还要加倍,分而管之更有效果。 “嫂子来了。”守门的洪婆子,看到胡婆子进来,连忙迎了上来。 胡婆子笑着道:“王妃派我来传话,世子妃在屋里吧。” “在呢,一直都在。”洪婆子笑着说,“嫂子快请进。” 说话间,洪婆子不禁看向程少牧。虽然是下人打扮,但明显不是太监,而且看气势也不俗,实在不像是下人。 不敢猜测对方身份,更不敢多言。就是世子入主世子妃,便这后院下人的命,还在程王妃手里。 守门小丫头打起帘子,胡婆子和程少牧一前一后进屋。 程元娘正在里间发脾气,喊着道:“都出去,我谁都不想见。” 胡婆子快步上前,笑着道:“世子妃先消消气,你快看看谁来了。” “我说了,谁都不……”程元娘怒声说着。 一语未完,却是抬头看到程少牧,声音嗄然而止,脸上又是惊又是喜。 “兄长,兄长……” 说着,程元娘起身快步向前,行走时还差点带到椅子。 “兄长,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呜,呜……” 程元娘哭了出来,娘家出事,在世子府过的不如意,又被程王妃连吓带罚,早就被吓破了胆。虽然没人怎么她,自己却过的提心吊胆。 现在兄长平安归来,兄妹相见,高兴之余,也终于有了底气。 兄长回来了,她再不用担心受怕了。 “我回来了。”程少牧说着,看着痛哭的小妹,他的心情也有些激动。 原本的责怪,此时也只得先收起。兄妹之间,还是先谈亲情吧。 “大爷……”周喜家的从后门进来,看到程少牧也是一脸激动,眼泪掉了下来,“你平安无事,太太得知,也能放心了。” 平原侯府被削爵,程太太又死的那般,若是程少牧再出事,只怕程太太死也不能安心。 现在看到程少牧平安回来,相信程太太地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周嫂子。”程少牧说着,“辛苦嫂子了。” 周喜家的眼中带泪,笑着道:“只要大爷能平安无事,奴才死都高兴了。” “嫂子快别这么说。”程少牧说着。 周喜家的注意到程少牧的打扮,道:“大爷回京一路肯定是辛苦了,快请坐下来,我给大爷倒茶。” “我呆不了多久,一会就要离开。”程少牧说着。 周喜家的会意,程少牧这样的打扮,确实不合适多留,问:“大爷有何打算?” “我……” 程元娘打断他的话,上前拉住他道:“兄长,你怎么要急着走,我有好话要跟你说。” “我还会再来的。”程少牧说着,“我刚进青阳城,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对了,还有一件事。”程元娘说着,“就是你以前那个丫头沈秀,竟然背着你勾三搭四,我实在看不眼……” “够了!”程少牧厉声打断程元娘的话,几乎是强压住怒气,“这件事我己经知道,不用再说了。” 第113章 我想开间医馆 韩容走了,沈秀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 担忧了这么久,事情终于有个结果,就是背井离乡这个结果,并不如人意,但也是一个结果。而且男儿志在四方,以韩容的性格出门走走也不是坏事。 “小姐……”婆子进厢房传话,“大爷请您去正房一趟。” 发呆中的沈秀回过神来,起身道:“我这就过去。” 说着,沈秀披上外衣去正房。虽然兄妹同住一处,但平常见面的时候并不多,三餐也不在一起吃。 沈越总是有忙不过的事情,正房里进进出出的人川流不息,她也不好过去打扰。 多年不见,都经历了太多,兄妹之间虽然并不生疏,却是相对无言。抱在一起诉苦太懦弱,但一起畅想未来,想着将来的美好,似乎也做不到。 像现在这样,兄妹在一起,想见也能见到,就是最好的了。 “兄长……”沈秀进正房。 沈越像往常一样,在塌上坐着,沈镜在他身侧不远处。 “小妹,过来坐。”沈越像沈秀招招手,“这些日子事务烦忙,也不知道你过的怎么样。” 沈秀依言坐下,道:“我过的很好,兄长不用为我担忧。” “你总是这样说,倒是让我……”沈越说着,有几分叹息。吃了太多的苦头,让沈秀连撒娇都不会了。 沈秀道:“能再与兄长相遇,我己经知足。船行众人也待我很好,并没有哪里不好之处。” 汇丰船行没什么规矩,人来人往,男男女女,很是热闹的。她早就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对船行的生活也没什么不适应。 沈越也不限制她出门,更不限制她花钱,现在这样就很好,她没有任何不满意。 “你啊。”沈越说着,“也罢,你觉得好就好。” 沈秀问:“兄长特意唤我来,可是有什么事?” “兄妹之间,能有什么事。”沈越说着,“我最近忙碌,许久不见你,就叫你来问问。” 沈秀道:“原来如此,我一切安好,请兄长勿挂心。” “说起来,你一直在家里闲着,可有想过找些事情做?”沈越问。 沈秀道:“我倒是不想闲着,但也不知道会做什么。兄长觉得我做什么合适?” 虽然她生活颠簸,但是不管教坊里,还是平原侯府,燕王府,她的生活空间一直都是后宅里,跟女人打交代。 真说挣钱做事情,她是完全没有头绪。 “青阳也是有些太太小姐的,经常会搞个诗会什么的,你倒是可以跟她们一起玩。”沈越说着。 青阳不比京城,礼教并不森严,太太小姐们常常游船作诗。虽然在他看来没啥意思,但小女孩可玩的也就这些了。 “那些啊……”沈秀顿了一下道:“我还是不参加了。” 通常来说,太太小姐们的诗会,多半是争奇斗艳之处。拼家世,拼美貌,拼衣服,很是无趣的。 她己经在后宅生活这么多年,难得到了船行,全新的环境,她并不想再加入这些太太小姐圈子。 “那就算了。”沈越也不在意,他本是担心沈秀在家里闷坏了,才有如此建议。道:“那你就经常出门逛逛,喜欢什么只管买了。” 沈秀想了想,道:“兄长打理船行也是忙碌,不知道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船行虽然是男人的地方,但是她也看到不少女子出入,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 她己经不是千金小姐,嫁人什么的,她也完全不想想。就是汇丰船行很有钱,她也不想就这么被养一辈子。 不是她不相信沈越,而是经历的多了,便觉得人总得有点自己的价值。因为无能,在燕王府时她才会那般被动。 她是运气好,恰巧沈越在,要是没有沈越呢。就是手里有钱,一个女子没有立足之地,无谋生之能,也一样是案上鱼肉。 沈越吃了一惊,道:“到船行帮忙?那是男人呆的地方,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在他看来,女儿家要么就是参加个诗会,要么就是逛街买东西。锦衣玉食,丫头婆子侍侯,这才是千金小姐的生活。 在船行帮忙的女人,多是家里没有男人,或者男人不中用的。沈秀好好的,要来船行帮忙,如何不让他惊讶。 “我只是想做点有用的事情。”沈秀说着,千金小姐的才艺是最没有用处的,又道:“这些年来,我看了不少医书,倒是会些医术。要是兄长对我放心,我想开个医馆。” 这些年来,除了千金小姐的才艺外,她唯一的技能只有医术。 虽然她的医术也不过关,但是开医馆是可以请人的,她本身懂行,倒不用担心被骗。 “医馆?”沈越又是一怔,随即笑了起来,“真是没想到,我家小妹竟然有如此志向。也罢,你既然喜欢,兄长就给你三千银子当做本金,你去做吧。” 沈秀要开医馆,虽然让他十分意外。但对现在的他来说,开间医馆实在不算什么。三千银子就可以轻松搞定,就当送给妹妹的玩具了。至于赚赔,他是完全不在意的。 “兄长,你都不问我要怎么开吗?”沈秀不禁说着。 刚才说的时候,她也没有把握沈越会答应。但沈越这么简单的答应,也让她十分意外。 沈越笑着道:“你以为你的兄长是什么人,医馆而己,你怎么开都可以。有船只有码头的地方,就没人敢欺负你。” 沈秀顿时明白了,起身道:“多谢兄长。” “兄妹之间,何必如此。”沈越笑着说,“我是你的兄长,父母都不在了,照顾你是我的责任。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你也要记得,有我这个兄长在,你再不用担心什么。” 沈秀听得高兴之余,又有心酸,道:“是,我记下了。” 两人正说着,就有管事进门传话:“有一位程少牧程公子来拜见东家,说是您的表弟。” “哟,终于进青阳了,我还以为他还能再慢一年呢。”沈越有几分嘲讽说着。 沈秀听到程少牧的名字,多少有几分惊讶。又想到平原侯府之事,不禁有几分感伤。 在平原侯府那几年,多亏程少牧护着她,让她少吃了许多苦头。虽然无法回报程少牧的爱意,但这份感激之情,她是记得的。 “东家,要见吗?”管事问着。 沈越笑着道:“让他多等一会,看我心情。” 管事会意,道:“是,我知道了。” 管事转身去前头处理,沈越看向沈秀,道:“你想见见他吗?” 沈秀摇摇头,道:“相见不如不见。” 要是平原侯府没出事,见就见了,把话说清楚也挺好。现在程少牧经历了这么多,再与她相见,那真是话不知从何说起了。 与其相对无言,两厢尴尬,真不如不见。 “也是,确实没什么好见的。”沈越说着。 沈秀道:“兄长,好像很不喜欢他?” 听沈越的好气,好像己经与程少牧见过面了。程少牧的性格倒是温和,就不知道哪里惹得兄长不悦了。 “程太太如何待你的,我心里有数。”沈越说着,“更何况……”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下去。平原侯,程太太,连平原侯府都是毁在他手里的。恩怨己经如此大了,就没必要叙什么表兄弟之情了。 许多事情,沈越没必要知道的。知道了,只会徒增烦恼。 “原来如此。”沈秀有几分明白,程太太对她实在说不上好,怪不得沈悦这般冷脸对程少牧,却不禁道:“程太太把我从教坊带了出来,我总是感激的。” “呵~~”沈越冷然一笑,道:“好了,这件事你不用操烦,我自会处理的。” 沈秀不敢再多言,起身道:“兄长既然有事要忙,那我就先回屋了。” “去吧。”沈越说着。 沈秀行礼退下,沈越却是一点都不着急见程少牧,反而对身侧的沈镜道:“你说程少牧这个时候来见我,是何意?” “不知道。”沈镜如实说着,“我只是一个拿刀的,砍人在行,揣测心思不是我的专长。”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沈越说着。 沈镜道:“注意口气,你还需要我这个有自知之明人的保护。” “哈~~”沈越笑了起来,疑惑道:“不过,小妹突然间要开医馆,难道是零花钱不够吗?那吩咐帐房,以后小妹花多少都可以,不用限制。” “我觉得这不是零花钱的问题。”沈镜说着,“吃了这么多苦头,懂得自力更生这个道理,沈小姐很好啊。” 他混江湖最明白一个道理,靠山山倒,靠水水干,只有靠自己才最可靠。 沈秀能明白这个理道,真的很好。比坐在闺房的大小姐可爱多了。 “是这样吗?”沈越疑惑说着,“难道是因为我这个兄长不可靠?” “你想多了。”沈镜说着,“你不是也答应了吗,大力支持就好了。” 沈越突然看向沈镜,道:“你好像很关心小妹。” “你自己都说了,那是小妹。”沈镜说着,“而且是你主动问我的,我没有问你要询问费,你反而说起来我。” 沈越挑眉道:“如此最好。” 第114章 表兄弟 程少牧足足等了一个时辰,管事才走过来道:“东家己送走客人,程大爷,里边请。” “劳烦了。”程少牧微笑说着。 等了一个时辰,他脸上却没有丝毫急燥之色,依然不急不缓,十分悠然。 至于沈越到底有没有客人,他并不在意。想想上回在平原侯府时,沈越抚袖而走,这回还让他进门,也属难得。 “程大爷,这边请。”管事前头引路,却不禁留意程少牧神色。 等了这么久,还能如此气定神闲,这分老成成府,与他的年龄并不相符。 程少牧缓步相随,面上笑着,只是越往后走,心情却不禁有几分起伏。 沈秀也住在这里,以沈越的个性,只怕不会允许他们相见。 但是,心底总是有一份期待。虽然相见不如不见,但他还是想见。 “东家,程大爷来了。”管事进屋传着话。 程少牧慢一步进屋,打量四周,奢华却不俗气,堆满金银古玩,却没有暴发户之感。五世清贵的沈家,这品味果然是有的。 抬头看向里间,只见沈越一身家常打扮,很是悠哉的模样。 “哟,客人来了。”沈越玩味笑着,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程少牧。 家破人亡,生死线上走了一遭,竟然没有吓尿裤子,他这个表弟还是有点能耐的。 “许久不见了,表兄。”程少牧说着。 沈越笑了,道:“这句表兄叫的好,冲着你这么会说话,坐吧。” 程少牧依言坐下来,小厮端茶上来,程少牧接了茶碗,道:“等待许久,还真有几分口渴了。” “哈!~~你这是在抱怨久等了。”沈越说着。 程少牧喝了茶,放下茶碗,笑着道:“是我来的不巧,正好表兄有客。” “平原侯府的事情,你知道了吧。”沈越单刀直入。 程少牧稍稍一顿,声音低了下来,道:“己经晓的了。” 按程王妃所说,平原侯府会败是沈越的手笔,至少他也牵扯其中。 程王妃没有骗他的理由,但是沈越这么做的动机又是什么。程太太对沈秀确实不太好,但是这个罪,怎么也不至死。沈越看起来,也不是杀人如麻之辈。 “你此时来找我,又有何意?”沈越直问。 程少牧道:“说来惭愧,我是来投奔表兄的。” “哈哈……”沈越大笑,道:“你亲姑姑是燕王府王府,亲妹妹是世子妃。现在竟然说投奔我一介商贾,你是打算笑死我吗。” “表兄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程少牧道:“小妹刚刚嫁给世子爷,性格幼稚天真,别说照顾我了,只怕还要我这个兄长周全。至于姑姑……以燕王妃之尊荣,怎么会理会一个落魄的穷亲戚。” “说词不错,但无法说服我。”沈越说着,“我虽然初来青阳没多久,但程王妃之名却是如雷贯耳,她若是真似你说的那般,只怕也走不到现在。” 程少牧苦笑,道:“果然是骗不了表兄。” “你既然叫了我一声表兄,虽然这份亲情比河水还清,但总是比外人亲近些。”沈越说着,“说吧,你有何打算。” “不瞒表兄,姑姑确实不会不管我,平原侯府的后续就是她打理的,剩余家财也都给我了。”程少牧说着,眼中流露出苦相,道:“就是不依靠姑姑,单凭剩余家财,也足够我下半生富贵。奈何,身为人子者,父母死的不明不白,我如何能安心当这个富贵闲人。” 沈越心知程少牧这是试探他,心中有几分想笑,脸上却不动生色,道:“平原侯府之事我也听说了,确实不像是巧合。你打算找出幕后之人,给平原侯府平反吗?” “正有此意。”程少牧说着。 沈越道:“程王妃不支持你?” “姑姑觉得,事情己经过去,再追究无意义。”程少牧说着,“而且钦差亲自来查案,这案子难翻。” “确实难翻。”沈越说着,“那你来寻我,难道是想我助你翻案?” 程少牧真心道:“是。” “哈~~表弟啊,你还真是看的起我。”沈越笑着道:“我现在一介商贾,连京城都不敢进,如何能助你。” 程少牧道:“当年的沈家何其显赫,亲朋故旧,定然也有……” “原来你是希望我联络沈家的故旧,那你可知,这其中的风险有多大。”沈越打断程少牧的话,道:“程家是如何对阿秀的,你心知肚明。此时此刻,你到底有多大的脸,还能对我说出这番话来。” 饶是程少牧有心理准备,此时也不禁涨红了脸。 不过沈越这样的反应,平原侯府之事,应该是与他无关的。这趟过来,总算有点益处。 “懒得与你废话,送客。”沈越直接说着。 程少牧低头陪罪,道:“是我失礼了,还请表兄不在介意。” “这声表兄太重,我受不起。”沈越说着,挥手道:“本就无旧可叙,以后也就不用再叙了。” “表兄……”程少牧语气难过,心中有几分不舍。 平原侯府家败,他真的没什么亲人了。想想沈秀,对这个表兄,他是很想亲近的。 只是…… 程王妃己经认定平原侯府之败与沈越相关,此回见面之后,他并不相信,却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 “我一介商贾,本以为你来找我是为了生意。”沈越说着,“商户之家需要官府庇护,程家出事,你入仕无门,经商起家是条路子。我经营船行多年,不管是经验人手都是有的,再搭上燕王府这条线,必然能财源滚滚。” 程少牧道:“表兄与世子爷交情不浅,何需王妃这条线。” “呵,多年前的一面之缘,哪来的交情。”沈越嘲讽笑着,“利益最为现实,你觉得我全身上下哪里能入韩骁的眼?” 程少牧看看沈越,尤其是沈越那张脸,却不好说出来,索性沉默不语。 “利益最现实。”沈越说着,“我也需要一个靠谱的后台,你也需要一个立身之处,这更是我们表兄弟合作的契机。当然,你要是仍然把家仇当作第一重要之事,也不用再来找我了。我现在只是个商人,不打算与官员斗法。” “我明白了。”程少牧说着。 沈越语气不耐烦起来,道:“明白也就可以走了。” 程少牧只得站起身来,神色却带着几分犹豫,道:“听说阿秀跟着表兄,也不知道她……” “她很好。”沈越说着,看着程少牧嘲讽道:“虽然是商家小姐,但怎么也比在侯府当丫头强。” 如此直白的嘲讽,更让程少牧无地自容。接下来的话,几乎要说下去。 但要是不说,只怕以后更说不出口了。 “怎么,你难道还想见她不成?”沈越嘲讽说着,“希望她仍然像以前那般,请安问好,端茶倒水?” “不,不是的。”程少牧连声说着,虽然愧疚难当,却是道:“我错待了她,想向她道歉。” 他对沈秀的感情不是假的,只是最好的时机,他错待了沈秀。 此时此刻,他己经明白沈秀为何不喜欢他,他也没想过自己的道歉能改变什么。 但他仍然想告诉沈秀,他知道错了,多年感情就是要做个了解,他也是想与沈秀说清楚。 “你的道歉一个铜板都不值。”沈越直接说着,“我虽然想与你合作,但也把话说清楚了,不要肖想你不该想的。不然,我会让你后悔。” 说到最后一句时,沈越声音阴沉,杀意尽显。 程少牧心中满是愧疚,也不在意沈越的威胁,当然也没有脸再提要求,道:“告辞。” “不送。”沈越冷声说着。 程少牧转身离去,自有管事带着程少牧离开。 “呵~现在还在想好事。”沈越声音阴冷,“我当初就不该留他一命。” 所谓斩草除根,他搞垮了平原侯府,却又留程少牧一命,想想也是闲的可以了。 算了,生活无趣,就当闲来消遣。 程少牧确实长进了,但这个长进,在他看来,还是太少了。当然,若是哪天,程少牧拿刀架在他脖子上,喊着要报仇,也是有趣之事。 “你要是现在想让他死,我晚上就去作了他。”一直沉默不语的沈镜突然插嘴。 “呵~开口闭口就是砍人,这样不好。我们是正经生意人,不是绿林黑帮。”沈越说着。 沈镜道:“没办法,谁让我干的是砍人的工作呢,总是不砍人,我就会担心会不会失业。” “放心,只要我不死,你就不会失业。”沈越说着。 沈镜皱眉,道:“有我在,你就不会死。” “哈~”沈越笑,却是没说话。 沈镜也没有再说话,又开始专心擦拭自己的刀。 沈越己经不止一次说过类似的话,生死什么的,平常人可以开玩笑放在嘴边。但像他们这种,刀口舔血的人,反而不能说。 他纠正过沈越,但是…… 听话的沈越也就不是沈越了。 生死,死生,他看过太多的生死,却不无法接受沈越的随意闲话。 “东家,有书信。”管事拿着信匆匆进门,神情甚是着急。 沈越接过书信,挥手让管事退下。 厚厚一打,封皮上什么都没有写,虽然没有折开,他却知道。 韩起的书信,也该有信来了。 第115章 德济堂 得到沈越的首肯,沈秀也开始着手开药铺之事。 想的很美好,但具体怎么做,沈秀完全没有头绪。她一直生活在后宅之中,对外头的世界都所知不多,更何况要开铺子。 “小姐,这是三千两银票,东家吩咐我拿给您的。”管事把银票放到桌子上。 沈秀看看银票,知道汇丰船行有钱,但沈越这般大手笔的,直接三千两拿给她,还是让她有些惊叹,道:“劳烦了。” “小姐客气了。”管事说着。 沈秀指指旁边椅子,示意管事坐下,笑着道:“若是先生这会有空,我正有事想请教。” 汇丰船行的管事与高门大户的管事不同,高门大户里的管事签了卖身契的下人。船行的管事多半是雇佣来的,按月按领薪水,跟老板相处不好,可以随时走人。 “小姐有什么事吩咐?”管事说着,却是依言坐下来。 沈秀道:“我想开间药铺,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好,就想请教先生。” “药铺啊……”管事听得笑了起来,原来这三千银子是为了开药铺,道:“小事情而己,小姐怎么开都可以。” 汇丰船行有的是钱,东家宠爱妹妹,拿三千两给她玩玩,就当开个茶话会了,开心就好。 “这个……”沈秀犹豫,昨天沈越也是这个口吻,让她有些迷惑,索性直言道:“先生不吃,我素来不懂外头的营生,突然想开药铺,也是兄长觉得我不合适船行帮忙。总是闲在家里吃白食,总觉得羞愧,这才想自己做点什么。对店铺之事,实在不懂,这才请教先生的。” “原来如此啊。”管事说着,想了想道:“药铺生意,本钱多,利润低,却是个靠谱生意,没什么风险性。小姐若是真想做,不如先想好要做什么样的,寻到合适大夫坐堂后,再选门面不迟。” 船行生意,属于利益高,风险大,合适沈越这种能人开。他有眼光有能力,能把风险降低,赚钱如流水一般。大周这么多船行,汇丰船行能当第一,那确实是沈越的本事。 而药铺生意,投本大,利润低,养家糊口还可以,求大财就不可能了。同样的,这种生意对老板的要求低,不要求老板的眼光和胆识,却要求勤快能干,对帐目十分清楚。 大生意是做出来的,小生意是算出来的,就是这个道理。 “这样啊……”沈秀喃喃自语说着,心里虽然仍然没有头绪,却隐约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对管事道:“多谢先生提点。” 管事笑着站起身来道:“小姐客气了,小事一件不用放在心上。” 沈秀亲自送他出门去,转身回屋里,看看桌子上的银票,心里有个想法。 生意太小,利润太低,沈越看不在眼里,连管事也只是随口提点,并不当回事。不过她还是想做下去,兄长有本事挣下万贯家财,她没有兄长的本事,但至少也要有养活自己的能耐。 浮萍一般依附于人,总让她没有安全感。她心中己无嫁人之意,总要为将来以后谋算。 “吩咐门房备车,我要出门一趟。”沈秀对婆子说着。 婆子一边应着,又问:“小姐想去哪里,好安排小厮跟着。” “青阳哪里有药铺,我想去看看。”沈秀说着。 既然打算做药铺生意,那就先去看看别人怎么做的。三千本钱虽然对沈越来说不算什么,她却不认为这是可以随便玩的。 不管发生什么事,拥有活命立身的本事,是她目前想做的。 婆子笑着道:“要说药铺啊,好几条街上都有。” “那最大的药店是哪家?”沈秀问。 婆子笑着道:“最大的啊,肯定是德济堂了,那是百年老店,几代人行医。只是青阳的店面就有五间门面,各处还开着店。” “德济堂?箫家?” 沈秀有印象了,箫家也算是御医了,给燕王府供货。有一回程太太生病,还请了箫家的当家人来诊治。她虽然没有亲见,但据婆子们说,排场之大,也是少有的。 “对,就是箫家。”婆子笑着说,“现在箫家的当家人箫学医,也是青阳城的一号人物。” 沈秀笑着问:“我对箫家之事所知不多,妈妈要是知道,不妨与我说说。” “也没什么要紧事,真要说,就是箫家大当家的风流帐了。”婆子笑着说,“这箫家啊,乃是青阳大族,现在这位箫大当家,今年二十六岁,并不是嫡出长子,乃是妾室所生。想当年为了这族之位,也是血雨腥风。后来娶妻生子,后院起火,哎哟喂,那个热闹,人脑子都要打成狗脑子了。” 高门大户的后宅掐架,她是不知道的。但是箫家的妾室掐架,那是精彩热闹,属于围观群众喜闻乐见的。 “这,箫家主母也不管吗?”沈秀疑惑说着。 从身份上说,大夫的地位并不高。但是青阳商业发达,像箫家这种经营百年的大族,钱多,地位也就跟着高了。 就算是箫学医强势,庶子当家,但是族中也长辈,家里也该有主母。不然任由妾室掐架掐成这样,自家脸面也过不去。 “箫家没有主母。”婆子说着,解释道:“箫大当家的嫡母早就过世,生母也亡故了,正妻倒是有一个,但是哪管的了,两年前也抑郁而终了。现在是乱为王呢,这箫大当家完全不管不说,还特别喜欢会掐架的妾室,谁掐赢了宠幸谁呢。” 一般来说,就算主母不在了,男人多少照看着,还有宗族管着,再乱也会有个限度。 箫学医却是个不可寻常路的,箫氏宗族没有敢管他的,他就想看妾室掐架,人家乐趣所在,妾室当然会配合了。 性格先不说,箫学医那是有才貌,更兼有钱有势。值得争的男人,女人才会更卖力争抢。 “……爱好很特别啊。”沈秀听得也是无言以对,只能说世上怪人多。 婆子道:“箫大当家是有能耐的,给箫家挣了流水的银子,后院的事虽然是笑话,但在青阳城依然是数的着的。” 商业发达,银子开路,只要有本事挣钱,谁管呢。就是后院的妾室,个个都是穿金戴银,让多少人羡慕呢。 沈秀心里有数,笑而不语。 现实世界就是如此,实力开道,不管箫学医的出身如何,爱好多么奇葩,只要他有本事挣钱,箫家那些拿干股的亲戚们,也没一个敢吭声。 就是外人评价起来,除了他的仇家,也不会只盯着后院的破事。有本事养起一堆妾室,也是本事。 “小姐突然问起药铺,可是哪里不舒服?”婆子问着。 说起来沈秀这阵子,胃口不太好,神情也显得很憔悴。该找个大夫来瞧瞧。 “我很好,只是想去逛逛。”沈秀笑着说,“妈妈去安排吧。” “是,我这就去。”婆子应着,也不敢问,千金小姐逛首饰铺很正常,逛药铺就奇怪了。 沈秀换了外衣,拿好碎银子,也去了后门。 管事己经把车架安排好,跟平常一样,四个小厮跟着,生怕沈秀外出时个闪失。 “去德济堂。”沈秀上车吩咐着。 马车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德济堂离汇丰船行并不远,都在青阳最黄金的地段上。不同的是,汇丰船行更接近海边。 沈秀踩着脚凳下车,不自觉得拢了拢披风。转眼己经是春天,虽然是春暖花开,但偶尔时还会带着几分冷意。 抬头看一眼招匾,大大的牌匾写着德济堂三个字。五间门面大开,川流不息的客人,忙碌的小幺。 “求求您,行行好吧,我爹快死了,就给我一点药吧。” 突然一声哀求,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人,衣衫破烂冲到铺里,就在正堂跪了下来。 沈秀多少愣了一下,有几个客人也显得有些惊讶,倒是店里的小幺,却是见怪不怪,不耐烦上前道:“怎么又是你,快走快走,别在这里耽搁生意。” “大爷行行好,我爹快气了,就给我一点药救命吧。”少年人说着,就开始在地上磕头。 小幺脸色不耐,但有客人在,也不好直接动手赶人。 店铺管事只得上前道:“这半年来,我给你多少药了,我们这是开药铺的,不是开善堂的。” “但是,我爹,我爹真的撑不住了……”少年人哭着,连连磕头道:“求求您,大发慈悲。” 如此一闹腾,客人也都看了过来。就有心软的说:“这少年人也是可怜,掌柜的就发发善心吧。” “可是,这是药铺。”管事为难说着,“一直以来给他的药钱都是我垫的,我也没有多少薪俸。” 少年依然跪地磕着头:“大爷行行好,行行好啊,我爹真的不行了……” “难得如此有孝心,掌柜何不成全他。”围观的客人说着。 沈秀看着,却是沉思不语。开药铺的,只怕最怕这样的了。不救不合人道,要是救了,哪来这么多闲情。 就在胶着之际,突然一声:“把这个骗子乱棍打出去,这半年来在药铺骗了这么多药,根本就没给生病的父亲吃,而是拿出去偷偷卖掉了。” 第116章 箫学医 把这个骗子乱棍打出去,这半年来在药铺骗了这么多药,根本就没给生病的父亲吃,而是拿出去偷偷卖掉了。” 突然一句从门口传来,沈秀侧头看过去,只见一个漂亮的少年(或者少女?)走进来。 二十左右的模样,身量与自己相仿,样貌秀丽,虽然穿着男装,却明显是男扮女装的。 说起来,青阳民风开放,女子出门完全没有障碍,特意女扮男装,反而显得另类了。 “东家……”管事看到少女,立时迎了上去,大松口气的模样。 只见少女大手一挥,几个小厮上前,直接把磕头少年拖起来就往外头拽。 少年吓坏了,嘴里喊着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每次讨到的药,我都给我爹吃了……” 只是不等他喊完,人就被拖出去了。 “以后再看到这样的无赖,统统打出去。纠缠不清者,直接报官。”少女说着。 “是,是。”管事连声说着,声音中带着一股惧意。 药铺再次正常运转起来,虽然还有客人议论纷纷,但口吻却是改了。既然是骗子骗钱,自然也就没那么多同情的。 “真是想不到呢,还有这种骗子。”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吗。” “我认识那个小子,倒是难得一见的孝子,会做这样的事情也让人惊讶。” 沈秀留心听着,心里有了计较。被拖出去的少年,未必把药卖了。只是这样常年累月的问药铺讨药,真拿药店是善堂,管事也是无奈。 不过,张口就是不孝的罪名,这位少女也是狠人呢。 “这位小姐,您想要点什么?”小厮迎了上来。 沈秀道:“我最近睡不好,想买些安神的草药做成香袋。” “要安神药啊……”小厮说着,“小姐这边请。” “睡不好不是小毛病,保险期间要诊脉之后才好拿药。”突然一句插进来,正是刚才说话的少女。 沈秀不禁看向她,心中也有几分好奇她的身份,道:“我并没有生病,只是想买些安神的药。” 小厮见她过来,己经悄悄退下。 “要是真没病如何会来药铺,忌医要不得。”少女说着,“还是请进内堂,我帮你诊脉。” 沈秀并不觉得自己需要诊脉,但是一般来说大夫都是男人,女子会切脉的很少。管事叫她东家,应该是箫家人,估计是家学源渊。 不过这少女的声音,多听几句之后,又觉得太嘶哑了。 难道,她并不是女扮男装,而是男儿身?这长相也太阴柔了。 “你怀疑我的医术?”少女说着。 沈秀眼中写着明显的疑惑,真是好笑,这青阳城里竟然还有人怀疑他。 沈秀笑着道:“我没有生病。” “难道你是担心男女授受不清?”少女说着。 “啊??”沈秀下意识一声惊呼,不可思议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女,不,是少男。 二十来岁的男人,这样的身高,这样的长相,从某方面来说,也是悲剧了。 “嗯?”男人眉毛微挑,突然明白沈秀在疑惑什么,心中不禁大怒。 他虽然男生女相是事实,却是最恨别人提起。像沈秀这般反应,在他看来己经是在侮辱他。 “呃……”沈秀赶紧收拾神态,脸上神情却不禁有几分尬尴,道:“是我失礼了。” “呵呵……”男人笑了,却带着几分阴惨惨的意味,“没想到这青阳城里,竟然还有人不认识我。” 太过于自信的话语,让沈秀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道:“我改日再来。” 说着,沈秀转身要走,男人却是上前一步拦住她。 沈秀不禁一怔,这是什么意思,要找茬吗? 男人却是伸手唤来一个小厮,道:“你来告诉这位美丽客人,我是谁?” 小厮马上低头道:“这位是我们德济堂的大东家箫学医。” “啊??”沈秀又是一怔。 他就是箫学医,二十六岁?这长相,这身高,好像更悲剧了。 不过,青阳名人箫学医,那么多妾室,本以为会是个英武人士,没想到是男生女相,出乎意料外。 “很惊讶哟。”箫学医说着,嘴角微挑。 沈秀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箫学医这样待客之道,幸好下面的人没样学样,不然这德济堂别说开分店,根本就是分分钟关门大吉。 “这青阳城里不认识我的,估计没几个。”箫学医说着,上下打量着沈秀,“你是初来青阳?” “呃……也算吧。”沈秀勉强说着。 箫学医这股全身上下的自大,也是让人汗颜。 青阳城里不认识箫学医的多了,比如程元娘那般闺秀,保证不认识,估计连名字都没听过。 “呵~不说实话。”箫学医说着。 沈秀无言以对,索性直言道:“我四年前,不,五年前来的青阳,确实不知先生大名。” “五年前来的,却不认识我。”箫学医说着,“那敢问你是哪家千金?” 沈秀直言道:“我兄长乃是汇丰船行东家。” 箫学医多少怔了一下,眼中神情莫测,好一会才道:“原来是沈越的妹妹,怪不得怪不得。” “原来箫先生认识我兄长。”沈秀说着,心里却有些不安。 箫学医这是想干嘛,自家家里这么多妾室,还要这样借故搭讪。 “汇丰船行的大东家,哪个不知。”箫学医笑着说,“是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沈秀心中无语,再次道:“我先告辞了。” “等等,诺大德济堂,若是连几味安神药都让客人买不到,我这脸面要往哪里摆啊。”箫学医说着,把刚才的傲慢无礼劲收了,“既然是沈家小姐,身份尊贵,若是从我这里拿错了药,只怕另兄要打上门来。” “……”沈秀突然十分后悔,她好好的逛什么药铺,惹上这么一号人物。 箫学医神情郑重,道:“沈小姐里面请,我定要给小姐好好诊脉,好好拿药。” “我……”沈秀无话可说,这饶了一圈,还是要诊脉。 心中叹了口气,但箫学医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若是再拒绝,只怕要给沈越惹仇家。尤其是箫学医这种仇家,就是不怕他,也会是个麻烦,无奈道:“那就麻烦箫先生了。” “请。”箫学医说着。 箫学医亲自带路,上了二楼诊室。箫家的药材虽然是以批发为主,但像德济堂这样药铺里,都会有坐堂大夫,以及专门的诊室。 大夫开药之后,拿了药方抓药,这是最安全的。 “就这里了,是我专用的。”箫学医说着,推开诊室门进去。 沈秀只得跟着进门,房间并不大,却是装修的富丽堂皇,要是沈越在这里,只怕要骂一句庸俗。 沈越的装修风格也是豪华风,却是高雅的富贵,绝不会有金砖铺地的暴发户派头。 “请坐。”箫学医说着。 沈秀欠身坐下来,箫学医也跟着坐下。不等箫学医说话,沈秀很自觉得把右手放在脉诊上。 箫学医搭指脉诊,手法倒是十分老道。庶子出身却成为一家之主,性情古怪,却能经营这么大的生意,沈秀一点都不怀疑箫学医的真材实学。 “噫?”箫学医突然一声惊呼,目光诡异的打量着沈秀。 沈秀却是不动如山,己经领教了箫学医的古怪,诊脉时突然如此,弄不好是耍她玩的,她还是不上当为好。 “说起来,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沈越有个妹妹。”箫学医突然说着。 沈秀道:“兄妹分离多年,这才得己相见。” “这样啊。”箫学医话语上挑,明显不相信。 沈秀沉默不言,她不想辩解,以长相来说,她与沈越确实不太相似,但是相同的气质,也不会让人搞错身份。 “沈越好像与我同年吧。”箫学医再次找着话题。 沈秀道:“我初识先生,不知先生年岁。” “我今年二十六岁。”箫学医说着,“家中十房妻妾。” “……”沈秀内心吐槽,十房妻妾,就这样的身量,够受的。 “不对,沈越好像比我还大一岁呢。”箫学医说着,“他好像一直没有娶妻,不,据说连个侍妾都没有。你既然是他妹妹,可知为何?” 沈秀道:“兄长之事,我并不知晓。” “你们兄妹既然分离多年才相见的,那你可知青阳城里关于沈越的传闻。”箫学医再次说着。 沈秀微微皱眉,脸上有几分不耐烦之色,道:“不知。” “沈越是个断袖。”箫学医说着。 “胡言乱语。”沈秀沉声说着,甩手站起身来,直瞪着箫学医。 箫学医脸上笑着,满是嘲讽之意,道:“这当然是胡言乱语,以前我还相信过,现在是怎么也不相信了。” 沈秀多少又是一怔,箫学医这是什么套路,翻脸的边缘突然又把话题拉回来。然后接下来继续试探吗? 奇葩人物见过不少,箫学医这种,真是首见。 “沈小姐不必如何瞪着我,汇丰船行那样的大生意,沈越那般的年少英才,总会有不长眼的小人心怀嫉妒之意,在外编造闲话。相信沈越就是知道了,也是一笑而过。”箫学医笑着说。 沈秀深吸口气,道:“劳烦先生诊脉,若无其他事情,我就此告辞。” “有事没事嘛,还要再看看。”箫学医说着,“不过小姐既不想再诊了,过几个月来也是一样。我开副方子,小姐先吃着,过几个月再看看。” 第117章 询问 沈秀离开德济堂时,手上带着药包。箫学医亲自开的方子,并且言明看在沈越的面子上,这药材免费赠送了。 沈秀无话可说,也就彻底不想说了。其实,她也有点好奇,这位传说中的医科圣手,到底会给她开什么药。 “回汇丰船行。”沈秀对车夫说着。 车夫也不问,驾车回府。 从后门回汇丰船行,刚进院中,沈秀就问婆子:“兄长在屋里吗?” “东家有事出门去了。”婆子说着。 沈秀也没再问,沈越虽然不喜欢出门,但打理生意,也不可能天天在家里呆着。 回到厢房,沈秀换了外衣,小丫头倒茶上来,看到沈秀手里的药包,惊讶问:“小姐生病了吗?” “没有。”沈秀笑着说,“只是遇到一个……他送我的。” “送礼送药材,好生奇怪。”小丫头不禁说着。 沈秀笑着道:“怪人做怪事,也就不奇怪了。” 说着沈秀端起茶碗喝了茶,出门半天,确实有些口渴了。 随即让小丫头把茶碗端走,沈秀收到药包放到桌子上,拆开一一查看。 箫学医十分大方,送的药包分很多种。有煎服的,还有做香包的。 按他说的,一天一副,连吃七天,保证药到病除。至于香包,装在荷包里放屋里即可,也可以宁神静气。 “这都是什么药材啊……”小丫头好奇问着。 沈秀先拆开煎服的药包,也觉得疑惑难解,道:“我也不认识。” 她认识的药材不少,但这个不少也是相对而言。哪怕是医病,也只是给小丫头看看小毛病,跟箫学医这种大家比,欠缺的不止一点两点。 现在箫学医包的药里,七包药,没一包药材相同的。每包四五十种药材,她最多认识一半。只说这认识的一半,倒是安神用的。 “那小姐要服用吗?”小丫头问。 沈秀摇摇头道:“药不能乱吃。” 她相信箫学医不会在药里用毒,但是箫学医一副找茬的口吻,只怕没病也要吃出病来了。 更何况,她确实没生病。 又检查一遍,确定没有可留之物,沈秀唤来婆子,吩咐道:“把这些药包拿出去丢了。” 婆子十分惊讶,道:“这不是小姐刚抓来的药吗?” “用不着了。”沈秀说着,又叮嘱一句:“小心扔掉,别让人乱拿去了。” 药材属于贵重物品,若是随便一丢,弄不好就会被人捡了去。她并不知道药材属性,万一被人误食,岂不是她的罪过。 婆子不明所以,却是道:“小姐放心吧,我会妥善处理。” 说着,婆子转身去了。 沈秀又把另一包拆开,是做香包用的,倒是很常见的几味药材,确实有安神之用。 既然是有用的,沈秀也就没丢。她最近确实有些难安枕,去德济堂本就想着拿些药做香袋,现在用箫学医送的做,倒也无坊了。 “这些拿来做香袋倒是挺好的。”沈秀说着,对小丫头道:“去找几个香袋皮来,我再配些花草,搭配起来做香袋,放到屋子里。” 薰香太浓,她也更喜欢香袋。药材,加上花草自然的香气,做香袋正是合适。 “是。”小丫头应着。 没一会小丫头转身回来,汇丰船行没有针线上的人,没找到香袋皮,倒是找来针线和料头,可以裁了做。 沈秀挑了块布料,小丫头却是道:“我没裁过香袋,不知道如何做。” “那我来吧,虽然我也没裁过。”沈秀说着。 一般来说,千金小姐多少都会做个荷包香袋,以示会做针线。至少大件衣服鞋子,那就要看家境了。多少千金小姐还得自己动手做衣服呢,更不用说这些小东西。 真正有钱的高门大户里,侍侯的丫头必须会做针线,大件衣服是针线上人的做,小姐公子穿戴的小东西都是她们要做的。 她在平原侯府当了几年大丫头,这种活计都是二等丫头做,她只看人做过,自己并没有动过手。 而她使唤的小丫头都是才买来的,以前并没有在高门大户做过。穷苦人家,饭都吃不上,哪有功夫做荷包。 还是自己动手吧,顺道教教小丫头,难看好看再说。 “把剪刀拿来。”沈秀吩咐着。 高门大户喜欢用家生子,一是因为用着放心,二是训练起来容易。会侍侯的丫头不好找,她挑的几个丫头也算是机灵的了,但总是不太顺手。 小丫头赶紧找来剪刀,沈秀把布头铺好,拿起剪起裁了起来。虽然裁出来的模样有些奇怪,沈秀也懒得纠正。 “就是这么裁的,以后要自己动手做。”沈秀对小丫头说着,把裁好的香袋皮交给小丫头,“看着做吧,一次做不好就多练习,我并不着急用。” 她对针线活没有丝毫兴趣,对衣着打扮也不是很想讲究,让小丫头慢慢练习就好,就是做坏了也没什么。 “是。”小丫头应着,把桌子收拾好,拿起针线到旁边去做了。 沈秀也没有闲着,她拿起纸笔书写起来,这回德济堂之行,虽然遇上箫学医是意外,但也不可能说没有收益。 以前在平原侯府时,她出门买药都是去的小药铺,就是穷人去的地方。一间小小的门面,坐堂大夫也不专业,要什么药就药名即可。 德济堂则更像是为富人服务的,出名的坐堂大夫,来回走动的小厮,专门诊脉的雅间。客似云来,德济堂的经营方式确实对富人的胃口,想想她去的小药铺,富人要本就不乐意去。 “说起来,要是家里有人生病了,你家会如何?”沈秀突然问小丫头。 青阳商业发达,以至于商户多,因经营产生的富人更多。又因民风开放,女儿家也可以出门,德济堂的客人多半是这些富贵商户。 真有钱有权的人家,比如平原侯府那种,程太太生病了,直接派去请箫学医,箫学医也不敢拿大不去。 所谓药铺,也就是商铺,商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客源定位。德济堂那样的装修,那样的排场,就是冲着有钱人去的。她去的小药铺,也就是像以前的她那样,有点小钱,却没有大钱的人。 她是突然好奇,那一般穷苦人家,又是怎么看病的? “生病了啊,田间抓把药草熬熬。”小丫头说着,“再不行,就去神婆那里求个符水,喝下去就好了。” 沈秀多少怔了一下,道:“不去看大夫吗?” “看大夫太贵了,哪有钱呢。”小丫头说着。 沈秀顿时不言语了,不管生活如何苦逼,她确实没有接触过真正的最底层。 生病看命,自然不会看病吃药。 写字的笔顿了一下,沈秀轻轻叹口气,给自己倒了杯茶。 细细想来,在德济堂走动的多是男人,有几个女人,要么是年龄大的阿婆,要么更像是大户家的丫头,给主子拿药的。 像她这样的年轻小姐,好像只有她一个? 一般来说,哪怕是商户有钱之后也想往高门转型,为了家族名声,也会限制女性出门扫,抛头露面说出去总是不太好听的。 那小姐要是生病了呢?记得程太太几次生病,都是请了男大夫到家诊治,并无妨碍。但有一回程元娘生病,虽然也请了大夫来家诊治,但那动静就大了,生怕坏了小姐名声。 当然,以当时平原侯府的权势,动静再大一点也无所谓。但一般稍稍有钱的小商户,只怕是经不起这样折腾的。再有一些姑娘家的病症,只怕更难开口诉说。 或者,她该开一个女医馆,对象就是一般商户人家的小姐。请女大夫,或者老年的大夫坐堂。打出招牌只为女子医治。 虽然限定了顾客群,但是想想青阳的药铺,上有德济堂,下有一般药铺,想在夹缝中生存,也只能剑走偏锋了。 “东家,东家……” 就在沈秀沉思之际,就听外头脚步声响起。 沈秀透过窗户往外看,只见沈越大步走着,身后一串管事以及沈镜。身上穿着见客的外服,应该是办完事刚回来。 这么多人跟着,沈秀也没有过去凑热闹。 一直到晚饭之后,正房里的人都散了,沈秀确定沈越忙完了,这才去了正房。 “兄长……”沈秀进到屋里。 沈越和沈镜刚吃完饭,婆子正在旁边收拾,看到沈秀过来,沈镜自动退到旁边。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沈越问着,示意沈秀坐下。 沈秀依言坐下来,笑着道:“我今天去了德济堂一趟。” 沈越微微皱眉,道:“哪里不舒服吗,让管事去请大夫,病着就别乱跑了。” “我没有生病,只是好奇去逛了逛。”沈秀笑着说,有几分试探的道:“也是巧了,遇上德济堂的大当家箫学医了。” 箫学医给她诊脉的时候,句句不离沈越,好像是有深仇大恨的模样。她索性来问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怨,免得再遇上时尴尬。 “箫学医?”沈越一脸疑惑的模样,下意识看向沈镜。 沈镜解释道:“汇丰船行一直给箫家运货。” “噢噢……”沈越这才有点印象。 沈秀惊讶道:“兄长不认识箫学医吗?” “不认识啊。” 第118章 京城来信 沈越确实不认识箫学医,虽然汇丰船行在青阳有分部,但他本人却是初来青阳不久。就是与箫家有生意来往,但是运送货物,也只是汇丰船行众人生意中的一项,他甚至都没有亲自过问。 突然间沈秀提到箫学医,他连名字都不知道。 “兄长真的不认识他?”沈秀不由的追问,“或者意外的场合见过,发生过争执?你忘记了?” 箫学医那么深的怨气,真的不认识吗? 沈越道:“不认识。” “肯定不认识。”沈镜也在旁边说着,他整日跟着沈越。沈越见过什么人,认识什么人,他都心里有数。 “……”沈秀呆呆说不出话来。 沈越问:“怎么突然问起他,难道你今天去德济堂,他难为你了?” “呃,没有。”沈秀说的很勉强,“还看在兄长的面子上,送了我许多药材。” 沈越肯定没有说谎,但箫学医的怨念也不是假的。她突然想到以前在京城时,沈越虽然朋友许多,但莫名其妙的仇人也很多。 还有好些,按沈越所说他完全不认识之人,却对沈越恨的深沉。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用脸拉仇恨?不,好些是连脸都没见过,单凭沈越两个字就能恨的深恨。 反向思维一下,也许箫学医最大的怨念就是,沈越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他倒是挺识相的。”沈越说着。 沈镜道:“说起来,箫家也是青阳大户了,每年那么多船药材南北运货出去,箫学医确实是个人物。” 箫家虽然家学缘渊,德济堂是百年老字号。但是只凭诊病卖药,这种零售的方式挣了不少钱。 让箫家真正从开药的大夫变成大商贾的,是箫学医当家后。他改变了箫家的经营模式,摇身一变成了药材批发商。再加上德济堂的招牌加成,各种祖传密药,银子自然好赚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暴发户。” 沈越说着,他连箫学医这个名字都不知道,所谓人物,也是有限制的人物,至少对他没有用处。 “……” 沈秀无言以对,想想箫学医的后院八卦,再加上德济堂诊室的装饰风格,确实是暴发户作风。 以沈越的逛妄,看不上箫学医那种暴发户,也在情理之中。 “不说他了。”沈越说着,“你特意去德济堂,就是为了开药铺之事吗?” 本以为沈秀就是突发奇想,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有动作。还特意去了一趟德济堂,也是难得用心了。 “嗯。”沈秀点头说着,“关于药铺,我有一个想法。” 沈越来了兴致,道:“说来听听。” 沈秀没想到沈越竟然有兴趣,当即把她的想法说了,又问:“兄长,你觉得如何?” “很好啊。”沈越笑着说,“没想到我的小妹竟然还有经商的才能,不错不错。” “兄长真觉得不错?”沈秀不禁问。 她从来没有做过生意,对经商之事也是完全不懂,想法到底可不可靠,她也是完全不知。 沈越笑着道:“兄长不会骗你,说你有才,你就肯定有才。有了想法,就要努力去做,需要什么,只管让管事帮你。” “是,多谢兄长。”沈秀说着。 兄妹俩又说了一会话,沈秀看时候不早了,起身道:“打扰兄长许久,我该回去了。” “你是该睡觉了。”沈越说着,“去吧。” 沈秀转身离去,沈越却丝毫没有睡的意思,对他来说,这个时间还是太早了。 船行虽然还有事务,他却懒得处理。船行的生意做到现在,钱己经赚够了,更多的银子对他没用处,就这样维持下去就好。 适当的娱乐更有助于放松心情,他未必有多时间享受放松了。 “我昨天看的书呢,放哪里去了?”沈越问着。 沈镜道:“我又不是你的使唤丫头,怎么会知道。而且书本这种东西,我最是头痛,千万不要来问我。” “你比使唤丫头好用多了。”沈越一边找书一边说着。 沈镜道:“呵,拿我比使唤小头,等敌人杀来时,你就让使唤丫头给你挡刀吧。” “你的薪水是使唤丫头的一百倍,快别抱怨了,帮我找书。”沈越说着。 沈镜根本就懒得动弹,道:“你自己放的,不要找我。不过,你刚才说,秀小姐开药铺的生意不错,是真的吗?” “真或者假有意义吗。”沈越说着,“她想做就做。” 沈镜沉默,银子对沈越己经无意义,赚钱对他来说太简单。白手起家建下这样的汇丰船行,沈越称的起商业奇才。 这样的奇才,怎么可能会对小生意感兴趣。所有一切,不过是陪妹妹玩,这是哥哥的慈爱,而不是对她商业才能的肯定。 “唉,找不到了,我还没看完呢。”沈越找了一会就放弃寻找,“算了,明天让小厮出去再买吧,拉一车回来,总有几本能看的。” 沈镜想到扔掉的那一堆杂书,吐槽道:“你不该去买书,应该去找自己喜欢的作者,拿钱让他写。” 沈越看书的眼光极挑,偏偏这阵子又喜欢上看书,买一堆回来,然后翻开一页,不喜欢就直接扔掉,喜欢的就看下去。当然像今天这种,看到一半丢了的,他也绝对不会找。 按沈越说的,可入眼的作者太少,而这些作者又往往写的少。 “这个主意不错,明天记得提醒我。”沈越说着,“或者我该自己开个书局,专找我喜欢的作者写文。” “……开书局,果然是好主意。”沈镜说着。 这就是富家公子哥与一般平民的区别,喜欢什么直接开个店,果然够豪够沈越。 两人正说着,就有管事匆匆进来,手里拿着信件,道:“东家,京城来信。” “京城的信?”沈越有几分意外,却是接了过来,依然是厚厚一叠,自言自语道:“办事挺快嘛。” 从青阳到京城,就是快马加鞭也要半个月。再加上事情办好也要时间,这么快就回信来,确实是快的了。 “下去吧。”沈越对管事说着。 等管事出了门,沈越这才把信拆开,细细读了起来。 只是信看到一半,沈越脸色变了,原本还有几分期待的神情,换成了暴怒,难以压抑的暴怒。 “混帐!!”沈越咬牙骂着,气的全身发抖。 沈镜愣了一下神,问:“怎么了?” 京城的信,应该是太子的回信。沈越主动写信给太子,太子应该会高兴才对。 沈越这个反应,也就是说沈越所求之事,太子没有答应,或者答应的不如沈越之意。 就像沈越自己说的,有时候是期望太大,失望也就越大。能让沈越失望到失态,看来太子这位好友,没有他想像中的可靠。 “没什么,自作多情一回,打脸而己。”沈越说着。 还未看完的信也不再看,借着蜡烛点燃,一把火烧的干净。 他写信给太子,希望能为沈秀脱籍。官奴籍的身份太压制了,平民身份才可以拥有更多。 太子没有答应,说了一大串道理,重点是不想惹得父皇伤心,同时也提出一个补救方案。 给沈秀直接脱籍不成,但可以给沈秀另外做一个身份。同时可以让官奴籍沈秀“死亡”,如此偷天换日,沈秀一样可以脱籍。 “呃,别太生气了。”沈镜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越虽然个性傲娇,但并不经常生气,因为生气无益,有那个生气功夫,还不如去解决麻烦。 能让沈越气到发抖之事,那就更没有了。 沈越气成这样,与其说是对事情生气,不如说对人生气。 京城的太子,让他太失望了。 “怎么会。”沈越声音中的怒气难平,“青阳知府刚上任不久,礼己经送上了。” 沈镜道:“早就开始打点了。” 所谓官商勾结,商人想做生意,官家是肯定要打点的。 “再送他一万银子,帮我做事件事。”沈越说着,“我要给沈秀脱籍。” 偷天换日变个身份,打点当地知府就可以做到了,银子给够,没有办不成的。若他只想如此,何必写信到京城。 结果,太子就回了他这么一封信,他该说什么好呢,他能说什么呢。 不管当年多好的交情,那都是当年。许多事情,己经过去了,记得心中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呃,这样也挺好的。”沈镜顺着沈越的话说下去,知他心情不好,那就只能顺着说。 他不太会安慰人,绝大多数时间里,沈越也不需要人的安慰。空洞无意义的话语,连心灵的慰忌都做不到。 “我真是,我真是……”沈越垂下眉眼,声中透着悲伤,“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他要为沈家翻案,他必须要为沈家翻案,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他就必须要做下去,这是他活下去的意义。 眼前的局,前方的路,他该更坚定,就这么一路走下去。 为什么还要试探,为什么还要动摇呢。 眼下这样的结果,是不是就在告诉他,他的想法到底有多天真。 所谓一丝希望,早就该放弃,当年的情份,也早就该断情绝义了。 第119章 入股 沈秀的动作向来不慢,心中有了腹案后,就开始行动。 店铺并不难找,关键的是坐堂大夫。若是专门为女子诊病,那最理想的大夫就是女大夫。乡野农间倒是有医婆,但是医婆的水平实在堪忧,就像小丫头说的,喝碗符水就能看病了。 “小姐,香袋做好了。”小丫头把做好的香袋拿出来。 沈秀接过来看看,她这个裁的就不专业,小丫头的针线活也是一言难尽。现在做出来的成品,称的上奇形怪状,针脚感人。 小丫头注意到沈秀的脸色,道:“小姐,不然我再重新做吧。” “也妨,反正是放在家里的。”沈秀笑着说,“不过,闲来无事时,你们倒是可以练练手了。” 大件衣服之类的,是请了裁缝做的。小件东西,虽然可以到店里买,但是她还是习惯家里做的。 不过汇丰船行的生活,与高门大户不同,这种小东西也不是必须品。让小丫头们练练手,将来总是要做的。 “是。”小丫头应着,却不禁有几分可惜,道:“这么好的料子,其实都可以做鞋面了。” 别说鞋面,以前在家里时,衣服都碎片凑起来的。现在却要裁掉这么好的料子,做不知道干嘛用的香袋,实在很浪费。 “鞋面啊……”沈秀听得有点失神。 小丫头说的没错,碎布头确实够做鞋面了。但是鞋面…… 她下意识就会觉得,另外裁布就是了。这就是对金钱的理解不同,她突然觉得,她对平常人家的生活,是真的不了解。 “这些香袋,要放在哪里?”小丫头又放着。 沈秀道:“床上或者衣柜里,哪里都行,正好薰薰衣服。” “是。”小丫头应着,开始着手放置香袋。 沈秀拿起一个,正打算放在床头,就有婆子进门来报:“有位唐夫人,说是小姐的故友,来看小姐。” “是璎珞,快请进来。”沈秀高兴起来,又吩咐道:“准备茶水点心,我要招呼客人。” 稍等片刻,婆子引着李璎珞进来。 虽然是外出见客,李璎珞的衣饰依然简单,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袱。看的出来,出嫁之后李珊珞的生活确实清苦不少。 “你真是没良心啊,不说来看我,还让我来找你。”李璎珞笑着说。 沈秀笑着道:“你这不是来了吗,快请坐。” “你这里也是简单啊。”李璎珞留意厢房的布置。 虽然现在唐家有些穷,但她是见过世面的。沈秀住的这三间厢房,看着家具不错,但是细节上十分不到位。 应该是仓促收拾出来的,然后也不打算久住,就随便凑和一下。 “懒得收拾。”沈秀笑着说,有几分感慨道:“我现在也是懒了。” 在高门大户里生活的这几年,虽然富贵精致,却是压抑难受。 终于能走到高墙之外,她想过一点自己的生活,精致什么的,就算了。再好笼子仍然是笼子,总没有外头的自由自在。 “都是汇丰船行的小姐了,就是你懒了,也有的是人给你打理。”李璎珞说着,心情却有点点不舍。 汇丰船行的总舵在开阳,现在沈秀是跟着兄长暂居,早晚也是要回开阳去的。 她这么一个好朋友,若是去了开阳,只怕再见就难了。 沈秀笑而不语,沈越确实说过,随便她花钱。她也不觉得花兄长的钱怎么样了,但就是没什么精神整理屋子。或者她潜意识里也是觉得,青阳不是她的久留之地,她总是要跟着沈越去开阳的。 “不说这些,快坐下。来者是客,总是让你站着,我失礼了。”沈秀说着,招呼李璎珞坐下。 李璎珞把手里的小包袱放到茶几上,笑着道:“说起来,我今日来寻你,也是为了这些东西来的。” 说着,李璎珞打开小包袱,沈秀一脸惊讶,道:“这,这不是……” “这是你在平原侯府的东西。”李璎珞说着,“你失踪之后,惠儿有心,悄悄去你屋里把细软收拾了,才没被陶氏搜了去。后来……几经波折,惠儿托我把东西带给你。” 沈秀看着小包袱里的东西,虽然与她原本的相差甚多,但看着戴过的首饰头花,心情不由复杂起来。好一会才道:“她有心了。” “是啊,她也是有心了。”李璎珞心情感慨。 同样是大丫头,沈秀的积蓄该有多少,都是心里有数。现在惠儿拿来的,不过几件首饰头花,十分之一都没有。 不过,能拿回来十分之一,也确实有心了。惠儿一分不给,压根不提此事,谁也不会问她去要。 “昔日屋里的姐妹,都还好吗?”沈秀问着。 能在秋风轩当丫头的,家里都是不错的。若是平原侯府一直一帆风顺,境遇再差也会有个限度。 奈何平原侯府倒了,所谓树倒猢狲散,下人们的命运会如何,真的是看命了。若是家里有点积蓄,脑子也够零光的,像李家这样的,照样日子过的不错。 要是一直跟着主子吃闲饭,打算混吃等死的,这波风浪打下来,只怕不死也要脱一层皮了。 年轻的丫头们,有些还根本就不懂事,出了这样的变故,结果如何,就纯粹看命了。 “惠儿前几天来了,说家里给安排了婚事,男方家里有五亩水田。还有红袖,她还不错,家里也给安排了亲事,估摸着也要出嫁了。”李璎珞说着,心情也不由的沉重起来。 这就是看命了,惠儿家人没钱也没本事,就是心疼女儿,也就是嫁个庄稼汉,天朝黄土背朝天,若是遇上灾年,弄不好还会卖儿卖女。 对比之下,红袖家人有点本事,嫁人对象也就会更好些。但这个好,也是有限的好,有间小铺面,做点小生意,饿不死而己。 想想原本在平原侯府时,就是使唤丫头,个个都是生活精致,堪比一般小户人家的小姐。 突然间流离失所,无依无靠。就好像漂亮的花房,遭遇了冬季的寒霜,不管原本的花儿多么精致,结果都是一样。 “能够嫁人,平安一生,也算是好事吧。”沈秀有几分喃喃自语说着。 沈家抄家时,她十岁。中间的过程,实在太悲伤,以至于让她不敢回忆。 与主子相比,丫头们还是好的,运气好,也能全身而退,重新开始生活。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无力无能,什么都做不了。 “唉……”李璎珞一声叹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婆子端来茶点,沈秀给李璎珞倒茶,把话题岔开了,道:“说起来,我还没感谢你。你推荐的张妈妈,做的一手好菜,我与兄长都十分喜欢。” 可意的厨子不好找,难得遇上一个可心的,这两天她的胃口都很好。 “张嫂子也高兴呢,说汇丰船行给钱大方,包吃住,每月给她二两银子,她高兴坏了。”李璎珞笑着说。 沈秀笑着道:“只要她能长久做,月钱肯定还会涨。” “那实在是太好了,这银子啊……”不好赚啊。 李璎珞没有把接下来的话说下去,以前虽然是当丫头,但生活精致,每月月钱按时领着,还有打赏不断,从来不会觉得缺钱。 直到成亲之后,夫婿要读书,没有来项。她手里虽然有嫁妆和积蓄,但也不敢乱用,顿时觉得手紧。 倒是想过,做点什么,比坐吃山空强,但要做什么,她也是完全没有头绪。 “说起来,我这几天正琢磨做件事。”沈秀说着,心中灵机一动,有了个想法。 李璎珞顺口问道:“什么事啊?” 沈秀当即把开药铺之后与李璎珞说了,李璎珞听得一呆,道:“你家兄长都愿意成千的银子给你,你不缺钱花啊,干嘛还想着开药铺。” 汇丰船行多有钱,人所共知,听沈秀所说,兄长十分疼她,根本不缺钱,享福不就好了,何必自己受苦。 “兄长挣钱也是不易,我,也是想找点事情做。”沈秀说着,欲言又止道:“我本身是官奴籍,嫁人之事……实在不想想了。” 李璎珞不禁默然,只是官奴籍这一点,就限制沈秀的成亲之路。 闺中女儿还在娘家时,当然可以理所当然吃兄长的。但将来兄长娶亲,嫂子进门,再添侄子,这口饭就不太好吃了。 沈秀经历了这么多,现在想自食其力,为将来筹谋打算,也是情理之中。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信任自是没问题。”沈秀说着,“药铺的生意,你觉得如何,要是觉得有意思,不如我们一起做。” “你的意思是,找我合伙?”李璎珞不禁瞪大眼,直言道:“有机会赚钱,我当然很高兴。但是……我既没有太多本钱,对生意也所知不多,你拉我入伙,只怕是要亏的。” 她虽然没有做过生意,但是做生意要本事,要本钱。沈秀的本钱根本就不差,拉她入伙,没什么益处。倒是将来赚钱了,多一个分钱的。 “我也没有做过生意,更不知道要怎么做。”沈秀笑着说,“反正你考虑一下吧,我是真心实意的。” “有这样的好机会,我哪里还需要考虑。”李璎珞笑着说,“就当我占你便宜了,我答应了。” 第120章 新身份 数日之后,管事拿来户口和路引。 户口上的名字叫沈秀,年龄十八岁,青阳人士,父母早亡,被舅舅接走抚养,刚刚回到青阳不久。 这是给沈秀办的新身份,虽然是假的,但是父母,籍贯全部都是真的。青阳确实有户姓沈的人家,父母确实早亡,也确实有个女儿流落外乡。 只不过落流外乡的女儿早就亡故了,官奴籍沈秀亡故,平民女沈秀复活,这算是“借尸还魂”。 从官府户籍上动手脚,做出来的就是真·假身份。 “先放那里吧。”沈越兴致缺缺说着。 顶用别人的身份,虽然是脱籍的一种手段,但他心里这种做法很不好。 连沈家人的身份都舍弃了,活着也只是活着而己。 “是。”管事应着,小心翼翼道:“官府那边很痛快,我去送银子,他们竟然都不收。” 官字两个口,动辄一点小事都要大把银子送进去。但这回户籍这么大的事,尤其是沈秀这个官奴籍,死亡证明不是那么好办的。 结果竟然是一帆风顺,好像上头早就有人招呼过了。好像他变成了官老爷,一个个争着对他献殷勤。 “呵~”沈越冷然一笑,言语中的厌恶溢于言表,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管事再没眼色,也看出东家心情不好,哪里还敢言语,放下东西,赶紧走了。 沈越心中的怒气却是丝毫没消,搞了半天,他也只能给沈秀换一个身份而己。 沈家人,就这么永远不能见天日了吗? “阿秀在家吗?让她过来一趟。”沈越强打起精神,吩咐着。 旁边小厮道:“小的这就是去厢房看看。” “废物,小姐在不在都不知道。”沈越说着,却是站起身来,拿起户籍和路引,径自走向厢房。 正巧沈秀刚刚回来不久,那日与李璎珞商量好合作之事,两方就动了起来。虽然依然是无头苍蝇一般,但多少也有了些头绪。 小丫头端茶上来,沈秀正喝着,就见沈越大步进门。 沈秀连忙起身相迎,道:“兄长,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东西。”沈越说着,把户籍和路引放到桌子上,“自己的东西,自己收拾。” 沈秀好奇接过来,刚想发问,打开一看却是惊呆了,道:“这,这……” 这是她新的身份吗?虽然没有脱籍,但完全改口换面,也就表示她不再是官奴籍了。 这些年来,她不是没想过脱籍之事。本以为纯粹是空想而己,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方式。 “以后对外说,你就是我的义妹了。”沈越说着。 沈秀拿着户籍和路引,手指微微颤抖,道:“我明白。” 沈越的身份一直延用旧时的,他没有入官奴籍,自然可以用。 现在她这个“沈秀”,跟被抄家的沈家,没有任何关系,两人自然只能是义妹。 “你很高兴?”沈越问。 沈秀垂首,不想让沈越看到她眼中泪水道:“嗯。” 她当然很高兴,官奴籍这重身份,就好像一座大山压在她的肩头,能摇身一变成平民,她当然是高兴的。 “你高兴就好。”沈越说着,转身离去。 “恭送兄长。”沈秀说着。 沈越快步回房,心情依然没有丝毫的好转,反而更添了一种烦闷。 “东家……”小厮快步进门,“韩大爷来了,想见东家。” 燕王府世子韩骁,顶着这样的身份,天天往汇丰船行跑,当然是不行的。 一律统称韩大爷,船行人来人往的商户太多,一个韩大爷也不引人注目。 “让他滚!”沈越正在气头上,语气自然不善。 小厮吓了一跳,以前来通传说韩大爷来了,沈越就是气头上,也会相见的。没想到这回反应这么大,哪里还敢说话,赶紧低头走了。 “只怕小厮赶不走他。”沈镜说着,“我去看看。” 不管韩骁为什么来的,沈越现在的心情遭透了。沈秀的官奴籍身份是解决了,但解决方式,让沈越恼火极了。 或许,也是因为沈越报的希望太大,京城的那位,让他失望至极。 “唉,算了……”沈越突然长吁口中气,有几分自嘲的道:“一介商贾,此时此刻,我到底矫情什么呢。” 因为报有希望,所以才会绝望。他早该定决心了,不应该有丝毫犹豫的。 沈镜默然,有几分自言自语道:“你这样就很好。” “来人。”沈越对着屋外喊了一声,“请韩大爷过来。” “是。”外头侍侯的小厮应了一声。 稍等片刻,韩骁笑着进门,道:“我就说嘛,沈兄就是心情不好,也不至把我扫地出门。” “在青阳地界,谁敢得罪燕王府的世子爷呢。”沈越嘲讽道,“请上座。” 韩骁只当没听到沈越的嘲讽,依言坐下时,却注意到桌子上摆着的户籍和路引。道:“更改户籍,倒是个好方法。” 官奴籍的身份太不方便,他本来也有意把沈秀的户籍改掉。只是沈越的脾气,他要是做了,只怕不会感激他,反而会嫌他多管闲事。 现在沈越自己做了,倒是了了他的一件心事。 “呵~”沈越嘲讽笑着,不想再提户籍之事,道:“说吧,韩大爷,此时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韩骁最好是真有事,不然他真的赶人了。 “我今天过来,是有事请教。”韩骁说着,神情认真。 沈越道:“不敢当哟。” “汇丰船行在开阳经营多年,对倭寇海盗,大东家应该知知甚祥吧。”韩骁说着。 沈越脸色微微变了,把刚才的嘲讽笑意收起,变得认真起来道:“当然很祥细,毕竟朝廷的海军己经是空架子,提供不了任何帮助。海商要是不自立更生,早就被海盗杀光了。” 这是事实,天朝确实是天朝,太平盛世,四方来朝。但是这样的太平盛世下,却也不能保证每个角落都是光明的。 海军就是朝廷顾不上的,也不是顾不上,严格说来,是燕王府不作为。 当初朝廷设立四大王府,其实就是为了更好的巩固王朝统治。信息不发达,交通不便利,边疆造反了,朝廷两个月后才能收到战报,所谓统治力根本就达不到。 四大王府是各管一块,相当于当地的土皇帝。开阳是沿海城市,也是边处边疆,虽然说起来是王朝天下,但管理权却是属于燕王府的。 燕王府不作为,致使海盗四起,流寇扰民,全是燕王昏庸所致。 “我就是为海军之事来的。”韩骁说着。 曾经的燕王府是作为的,曾经的天朝海军是很威武的。第一代燕王爷年轻时,也是征战天下,打下无数海战之人。 只是后来,第一燕王府老去,虽然还活着,却是心力不济。至于接下来的燕王爷,更是一代不如一代。 程王妃实际掌权这几年,虽然能勉强撑起王府小朝廷运转。但对于军事,完全不懂不说,燕王府内部的情况,也不允许她有任何想法。 结果就是,一瘫烂泥,从上烂到下,从外烂到里。 “为海军?”沈越笑了,“韩骁,不是我看不起你。你这个世子爷还没当稳呢,就想着重整海军?你还是先把那个瘫痪的燕王爷搞死,程王妃搞疯后,再说燕王府的长久规划。” 所谓攘外必先安内,从永寿郡王到燕王府世子,这一步己经跨的很大。 韩骁是个人才,但是燕王府内务不平,多少官员还在观望新世子能为时,还是专心对内。不然,这边海军的蓝图还没画出来,那边己经人头落地了。 “我当然不是想现在做。”韩骁微笑说着,这让他显得胸有成竹极了。道:“军队统筹乃是长久之事,就因为需要的时间长,才更要提前准备。” 沈越神情凝重,直盯着韩骁。 提前准备?准备做什么? 是要打海盗,还是要打什么…… 韩骁依然微微笑着,就像他平常的那副模样,看不出丝毫的异样,道:“沈兄这样看着我,难道是怀疑我另有所图?” “怎么会。”沈越话音一转,道:“世子爷如此有心,爱国爱民,我先替海商们谢谢您了。” “好说。”韩骁笑着说,“沈兄是愿意助我了?” “怎么说是助呢,草民愿意向朝廷贡献一切,更何况这种为国为爱的大事。”沈越说着。 韩骁笑而不语,顿一下才问:“沈兄在开阳多年,除了打杀之外,想必与海盗打过不少交道。” “当然。”沈越笑着说,“其他的不敢说,至少在交友方面,我敢说没有我交不到的朋友。” “我相信。”韩骁点头认同。 不管沈越的脾气多么古怪,只要他愿意,他能和任何人聊的起来。而且聊过之后,都会很喜欢他。 以性格来说,沈越并不是那种温和谦让的人设,但是古怪的性情,却是他的另一种魅力。招人恨,却又能另类的讨人喜欢。 “世子爷要是对海盗有兴趣,我可以写信引见。”沈越笑着说。 韩骁道:“青阳是内陆城市,海盗也敢来?” “噗~~”沈越听得笑了起来,“看来很有必要跟世子爷补补课,朝廷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能把海盗彻底赶到海上去。” 第121章 谈门面 两人一起谈到深夜,沈越还难得友善的留韩骁一起晚饭。 深夜出门时,沈越甚至亲送韩骁到门口,如此亲切的待度,乃是韩骁第一次遇上。 “承蒙招待。”韩骁说着。 沈越微笑着道:“夜深露重,路上慢行。” “告辞。”韩骁说着,这才转身离去。 直到韩骁走远了,沈越才转身回去,沈镜一直紧跟在他身后。就是刚才两人聊天时,他也在一直侧。 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他都不会离开沈越身侧。 “明明己经春天了,晚上的风依然冷呢。”沈越笑着说,脸上流露出疲惫之色。 说话也是需要力气的,他一个文弱书生,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不止嘴巴干了,脑子也有些缺氧。 不过就是这样,他的精神依然是很好的。 “嫌冷,又何必出门相送。”沈镜说着,“而且一次说了这么多,韩骁又不是傻子,他若是察觉了……” “他早就察觉了。”沈越说着,“看看韩容去的地方,他懂的不少呢。” 沈镜眉头皱起,道:“那你还……” “韩骁啊,他的野心瞒的住别人,瞒不了我。”沈越说着,脸上带着几分笑意,“这不是很好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只是有些人说在嘴上,有些人写在脸上,还有人露于眼中。 韩骁,却是刻于心中。 他能懂,那是因为他们都一样,都有刻于心中,哪怕是耗尽一生也想做到的事情。 “没觉得哪里好。”沈镜说着,脸上忧患尽显,“现在的生活不好吗,就这样……” “不好。”沈越打断沈镜的话,“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沈镜说不出话来,这个话题就好像禁忌,这好像沈越的信仰,绝对不准任何人评说。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沈秀早早出门去。昨日与李璎珞约好的,要一起去看店面。 几天时间,竟然有这样的进展,这也是出乎沈越意料。李璎珞在经商方面,竟然有天然的能力,而且行动力超强。 进货渠道己经有了,也是青阳城唯一的渠道。从箫家进药材,批发价拿货,店里零售。 大夫方面虽然还在寻找,但找店面也是重要之事,两方一起进行,倒是很合适。 “这里。” 沈秀刚从车上下来,就见李璎珞在对面街上朝她招手。 “你来的好早。”沈秀笑着,快步走过去。 李璎珞笑着道:“正好我相公也要来这边,一起凑车来了。” 她家里没有车,不是车贵,也不是马贵,而是养不起马,也养不起车夫。 平常出门,都是租马车。正巧唐千山也要来这边,虽然时间比她与沈秀约的早些,但正好凑一起来了,也省得再给一回车资。 “没久等吧。”沈秀说着。 李璎珞笑着道:“我也是刚到。” 说话间,两人走向店铺。店铺是李璎珞看好的,认真说来,是李璎珞的祖父看好的。 得知孙女与沈秀合伙开药铺,李老太爷是非常支持的。他一直经商,对生意上的事情所知甚多。正巧这条街上有门面转出,他便告知了李璎珞。 “我祖父与这家店的老板认识,是个厚道生意人。奈何儿子太老实了,不善于经营,不得不得转店还债了。”李璎珞神情感慨。 小百姓挣钱不容易,像这种经营一间小门面,辛苦干活,小有赢余。 别说贪上一个败家儿子,就是贪上一个没那么能干的,老子干不动之后,儿子也是守不住家。 “也是辛苦啊。”沈秀说着,却是注意四周环境。 青阳城很大,共分东西南北四条大街,又有无数小支路。今日她们来的是北大街,属于三级地段。 一级地段是燕王府,平原侯府,以及知府衙门所在地,属于权贵的活动范围。可谓是路上掉下一个招牌,都能砸到三个名门子弟。 二级地段是汇丰船行附近码头商铺,商业发达的缘故,海商多,钱也就更多了。 三级地段就是她们现在来的北大街,与前面两级地段相经,落差就大多了。大商户虽然没有地位,但是钱多,生活过的奢侈,虽然档次不高,但架不住土豪风,经常一掷千金。 而北大街住的,多是地方和一般的商户,像米铺布庄之类的。虽然钱赚的很稳,但是精打细算出来的。家中资产也许不少,但是流动的现金却不多。 虽然也是深门大户的,但是看的出来,质朴了许多。 “我仔细想过了,大户人家的千金,只要家里稍稍有点钱的,都不会让女人乱跑的。就是生病了,也会把大夫请家里的。会出门看病的,也就是这些人家里的女眷了。”李璎珞说着。 有钱人请大夫到家里,没钱的生病也就是看命了。 也只有这种中等人家的女眷,付不起大夫上门的车马费,却付的出的药费。在这里设个医馆,应该可行。 经营久了,有了名气,也许还会有大户人家来请。毕竟专门给女子看病,男大夫多少有些不方便,要是能请到专门的妇科女大夫,真的很合适。 “是这个道理。”沈秀赞同,不禁道:“我实在太有眼光,提早拉你入伙。” 李璎珞的能干程度,确实超出她的意料外。本来只是灵机一动的想法,没想到真找到一名干将。 “你笑话我呢。”李璎珞笑着说。 两人说话间,己经到了店铺门口。三间店铺,门脸开阔,后头还有两间偏房。 门匾上还挂着布庄的招牌,但看的出来己经十分破旧。再看内里装修,虽然不错,但看的出己经很沉旧了。 按这个面积,做药铺是足够的了。至于装修旧了,重新收拾就是了。 “老板,我依约来了。”李璎珞笑着招呼,她己经来过一趟,与店主打过照面。 店主上前招呼,目光却是看向沈秀。样貌出众,打扮不同,越发确定,这是富家小姐出来玩票。 李璎珞笑着道:“这是我的好姐妹,听说我要开药铺,特意过来瞧个热闹。” “小姐万安。”店主笑着招呼,心里却隐隐有几分失望。 若是沈秀是合伙人,这样的千金小姐,随便说几句穷,也许就能骗到钱了。 有钱又傻,向来最受欢迎。 “店家好,我给店家添麻烦了。”沈秀微笑说着。 李璎珞看看店内,东西己经收拾的差不多,布庄收拾起来也算容易。价钱还没谈拢,就开始收拾整理,这间店面是怎么也要转卖了。 “我这里简陋,委屈两位了。”店家说着,倒了两杯茶。 李璎珞和沈秀道了声谢,李璎珞就道:“那日就与老板说了,你考虑的如何?” “哎呀,我的小姐啊,你出的那个价格,我怎么能答应。”店主一脸苦逼说着。 沈秀旁边坐着,既不喝茶,也不插嘴,好像是纯粹的围观者。 刚才李璎珞说了,她是路人甲,那她就当个路人甲,围观就好。 李璎珞和店主你来我往,足足说了半个时辰,店主依然摇头,却是道:“我与你祖父虽然相识许久,但是买房之事也是小事,你一个女人家就是有钱,真能守的住?” 不管是买宅子还是门脸,除了有钱之外,还得能守的住。不然邻居各种欺负,尤其是店铺,被四处敲诈,都是有可能的。 这三间门脸是他家祖上宅地改建的,四周住的也都是同姓族人。但李璎珞的夫家确实没什么势力,就是李家,也只是一般商户而己。 “我要是没这点本事,哪里敢来找老板你。”李璎珞笑着说,指指沈秀道:“我这位好姐妹,是汇丰船行大东家的妹妹,哪个敢来找麻烦,让他有命来没命回。” 店家听得猛然一震,看沈秀的神情又是变了。是不是亲妹妹无所谓,关键是和汇丰船行能扯上关系,这确实是青阳商界最大的靠山了。 别说这三间门面,再买下十间,也没人敢说什么。 “老板要是实在不愿意,我也想勉强。毕竟有我的好姐妹在,哪里买面脸都买的下来。”李璎珞笑着说。 店家神情顿时动摇了,道:“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李璎珞起身道:“其实,我也想再看看。老板慢想,我们先告辞了。” “最多三日,我必然给小姐送去答覆。”店家犹豫说着。 “好。”李璎珞笑着应着。 店家亲自送两人出门,沈秀便道:“我有车,送你一程。” “又不同路,这是要怎么送。”李璎珞笑着说,“你把我捎到前面车行就好,我雇俩车走。” 沈秀想想确实不太顺路,笑着道:“今天你辛苦了,前面茶馆,我请你喝茶。” “既然你诚心邀请了,那就去吧。”李璎珞笑着说,“说了这么久的话,确实是累了。” 两人坐车去茶楼,所谓茶楼,除了茶水之外,也会有一些小表演。要么是唱戏,要么是说书,就是个闲来无事凑趣之处,也是青阳消息的八卦集中地。 “你们听说了吗,平原侯府要拍卖了?” 第122章 茶馆 你们听说了吗,平原侯府要拍卖了?” 沈秀和李璎珞刚进门,就听有人说着最新的八卦消息。 去酒楼的,还有真心想吃饭的。来茶馆喝茶听说书的,十成十是闲的蛋疼,想与人闲聊说八卦的。哪怕是没有八卦,也想捏造点八卦的。 “平原侯府?不能吧。那燕王妃能同意?”另一个好事者接话说着,“虽然说是归于朝廷,但在青阳城的地界上,还不是程王妃处置,她还有一个成年的娘家侄子吧。” 按照朝廷规定,平原侯府被削爵之后,永业田和侯府都归于朝廷,由朝廷重新分配。要么封给有功的臣子,再不然就是公开拍卖。 但平原侯府的情况不同,就是程家的爵位削的奇。但以程王妃的能耐,就是保不住爵位也该能保住一座府邸。 现在正在风头上,那就压着不提,过上一年半载,事情过去了。再把平原侯府牌匾换成程府的,过户给程少牧,也没人敢说什么。 “那就不知道了。”好事者说着,“我路过衙门时,看到门口的榜文都贴出来了,就在三日后,公开拍卖,价高者得。” “榜文都有了?那就有大热闹可看了。”围观的好事者越来越说,眼中都带着对八卦的热爱劲,“我们青阳城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有钱人,这么一座侯府,啧啧,到时候怎么也得去看看热闹。” 青阳的大商户不少,家里都是金山银山,暴发户习性十足。只是一座宅子也许没什么,但是百年的侯府,要是能买下来,那名声就大了,出门走路都是带风的。 有这种想法的,肯定不止一家,到时候争抢起来,那价码肯定要上天不说,弄不好还会当场打起来。 “热闹,热闹,最近城里是真热闹啊。”众人笑着说。 沈秀和李璎珞放慢脚步听了几句,按李璎珞之意,外头吵杂,她们肯定要进雅间的。但是人多的地方才有八卦,说书就算了,哪里有八卦好听。 “我们这边坐吧。”沈秀说着,也不想去包厢了。 平原侯府要拍卖?这是什么情况,程王妃在青阳城经营这么多年,若是连座侯府都保不住,这未免太好笑。 “嗯。”李璎珞应着,跟着沈秀在旁边方桌旁坐下来。 跟着沈秀的小厮,虽不敢与小姐同席,却也在旁边位子上坐下来。 她们这么一坐,格外引人注目,尤其是沈秀。如此漂亮的美人,竟然大摇大摆到茶楼里,如何不引人侧目。 不过青阳城向来民风开放,大姑娘小媳妇抛头露面的多了,也不差她们俩个。 “两位小姐,要点点什么?”茶博士笑着走过来,提醒道:“楼上有雅间,两位可要上去?” “不用了,这里就好。”李璎珞笑着说,“把你们这里最好的茶端上来,茶点嘛,老几样就好。” “好嘞,就来了。”茶博士吆喝着。 稍等片刻,两杯清茶,四碟茶果摆上。 李璎珞磕着瓜子,笑着对沈秀道:“说起来,我还没来过茶楼呢。” 她好奇过,却真没来过。未出阁时一直在侯府当差,备差的时候也不好往外跑。至于成亲之后,要算着钱过日子,也没有闲情逸致来茶馆听八卦。 “我更没来过。”沈秀笑着说,“也是好奇,所以才提议过来。” 闺秀的生活,她一点都不怀念。放下女子不得出门的成见,想去哪去哪,才更好呢。 “那我们今天就好好乐呵乐呵。”李璎珞笑着说,却不禁把声音压低了,道:“平原侯府不会真的被拍卖吧?” 平原侯府待李家上下不薄,眼睁睁看着大厦倾倒,心中如何不感慨。 又听说平原侯府要被拍卖,若是再转手与他人,心情更加复杂。 “我也不清楚。”沈秀摇头说着,却是疑惑道:“大爷己回到青阳……” 她一直都在疑惑,平原侯府到底是怎么倒的。 程王妃在这件事情上,突然变弱了。或者说有个极强的人,强压着她,让她不得不低头。 是韩骁吗?她以前是这么认为的。但细细想起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现在程少牧己经回到青阳,就是短期内不好冒头。这个时候要拍卖平原侯府,连路人都觉得太惊讶,程王妃好像死了一般,别说权利了,连基本颜面都没有了。 “大爷回来了。”李璎珞顿时高兴起来,“实在太好了。” 她侍侯了程少牧这些年,程少牧待她甚厚。得知他平安无事,她着实为他欣喜。 “你不知道吗?”沈秀惊讶说着。 她一直以为李璎珞是知道,毕竟程少辛养在李家。程少牧总会去接弟弟的,李璎珞自然也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李璎珞说着,也反应过来,“我前天才回了娘家,见了姑姑和二爷,并未听他们提起。” 沈秀心情复杂,安慰李璎珞道:“大爷才回来,事情肯定多,只怕还没顾上呢。” “唉。”李璎珞轻轻叹口气,道:“其实,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谁都会变的。祖父也早说了,李家受了这么恩典,定然会好好侍奉二爷,不会让他委屈了。” 李家不会在金钱委屈了程少辛,只是名不正言不顺,将来免不了让人说嘴。 沈秀只能含糊道:“二爷还年幼,远离事非,也是好事。” 李璎珞正想再说,就听耳边传来一句:“哎哟喂,今天真是来巧了,这样的破茶馆,竟然有这样的大美人,值得啊。” 沈秀和李璎珞皆是一愣,只见一个流里流气的青年走过来,看起来有二十岁左右。穿的十分奢华,但是气质全无,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气质的小厮,完全就是街边小痞子。 “美人啊,怎么来这种地方啊。”小痞子笑着对沈秀说,“实在太委屈你了,跟大爷回去,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你,这是在跟我说话??”沈秀惊讶说着。 李璎珞也在惊讶之中回不过神来,虽然是标准的恶霸挑戏戏码,但是真发生时,总有种玄幻感。 实在是因为眼前这个小痞子太没气质了,给人的感觉,最多街上偷人钱包。戏弄女子这种事情,他都不敢干。 “当然是你了,我见过那么多美人,加一起都不如你一根眉毛。”小痞子说着。 沈秀怔怔看着他,对这样的比喻,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跟随着沈秀的小厮却是站起身来,拦到小痞子面前,一言不发,一副要打架的模样。 小痞子立时横了起来,大声喊着道:“知不知道我是谁,你看上她,那是她的福份。” “不知道。”小厮态度更是强硬,青阳地界上,汇丰船行怕过谁。“离我家小姐远点,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 说着,伸手把小痞子推开。 身后跟班,赶紧扶住小痞子,他才算站稳脚步。但如此大侮,他如何善罢干休,叫嚣道:“真是不要命了,我现在就叫人来打死你们,让你们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沈秀并不生气,更不害怕。只觉得有点开眼界,这样的小痞子,她还真没见过。 不过这么大的口气,再看周围众人的态度,以及老板听到动静,却不敢上前来,这个小痞子只怕有些来历的。 “他是谁啊?”李璎珞问周边的围观群众。 小痞子这么一闹,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虽然不敢上前来劝阻,但也没人因为担心被波及而离开。 “二国舅。”围观者小声说着,“燕王府的王妃是他姐姐。” “什么?”李璎珞听得一愣,不禁看向沈秀。 沈秀就更莫名了,燕王府的王妃不就是程王妃吗,程王妃哪来这么一个弟弟。 “我告诉你,我吴二郎不是那么好惹的,今天这美人不跟我走,你们休想走出这大门。”小痞子高声喊着,对着两个小跟们道:“快点过去,把门给堵上了。” 小跟班倒是很听话,只是刚走一步,沈家小厮一脚踹了过去,直打倒地上。 海上讨生活的,生死都见得多了,更何况这点小场面。还敢在他们面前放狠话,一会直接打的屎都出来。 “你们,你们竟然敢动手了……”小痞子看傻了眼。 围观中有好心人,小声提醒道:“吴家现在不好惹,虽然是商户,但他姐姐有本事,侧室扶正了。现在是世子爷的正妃呢,你们小心些,别惹麻烦上身。” “多谢。”沈秀说着,终于知道这个小痞子是谁。 还真是巧的很,竟然是吴氏的弟弟。 “我告诉你们,我家可是……啊……” 小痞子一句未完,只听一声惨叫,竟然是被人从后面一脚踹倒了。 这一脚踹的极限,小痞子平趴在地上,摔的头破血流,在地上惨叫不己。 如此变故,众人皆是一惊。这个吴二郎虽然极其好色不要脸,但是仗着姐姐,确实没人敢惹他。 直接动手打成这样,而且看起来更像是打出人命。有怕事的,己经悄悄溜了。 “吴家吗,我还真不看到眼里。”箫学医冷声说着。 第123章 吴家 乱糟糟的茶馆,沈秀也不留心箫学医是什么时侯出现的。 等她注意到之时,吴二郎己经哀嚎着躺地上,两个小跟班也吓傻了,没想到竟然有人敢这样直接动手。 “吴家吗,我还真不看到眼里。”箫学医冷声说着。 吴二郎挣扎着抬起头,本欲再骂的,但看到是箫学医,好像受惊了一般,立时闭了嘴。 “还不快滚!”箫学医冷声喝着。 两个小跟班终于清醒过来,上前把吴二郎扶起来,小声道:“二爷,先回去吧。” “我,我……”吴二郎结巴两句,看样子是很想放两句狠话,但看着箫学医的脸,他不禁缩了一下。 话也不说了,被两个小跟班扶着,悄悄走了。 三人离开,场面顿时缓合下来,至少茶馆老板是松了口气。 不然在这里闹起来,先不说打起来毁了家具会如何,要是伤到人,只怕更麻烦。 “多谢,箫先生解围。”沈秀上前说着。 要是没有箫学医,虽然事情也会解决,但不会这么痛快。 倒是吴二郎看到箫学医这个反应,难道以前吴二郎就被箫学医暴打过?所以现在才会这么老实,看到箫学医,连句狠话都放出来了。 “呵~”箫学医一声冷笑,“好好的跑到这种地方来,活该惹得一身麻烦。” 沈秀听得无言以对,也不想再说。 己经见过识箫学医的脾气了,她实在不想说话。再者第一回见面,箫学医送了她药材,这回见面,也帮她解了围。 “沈越完全不管你吗?”箫学医继续说着,口气依然十分呛人。 沈秀不自觉得抿了一下唇,她突然想说,其实我兄长根本就不认识你。 又想到,将来开药铺,还要在箫家拿货,为了将来的和作,就是实话也不要说了。 “时侯不早了,我们先走一步。”沈秀说着,给李璎珞使个眼色,两人转身离去。 跟着沈秀的小厮,看一眼箫学医,也跟离开。 从茶馆里出来,李璎珞再也忍不住,问:“刚才那位,真不是小姐吗?” 箫学医刚出现的时候,她还以为哪里来的女扮男装的调皮千金。再听他说话口气,又觉得不是。 “当然不是。”沈秀说着,“也许将来还少不了打交道呢。” 箫家的生意做的那大,她们这间小药铺拿货,按理说不用箫学医亲自料理的。 但就箫学医对她说话的口气,只怕有得闹腾。 “他是谁啊?”李璎珞问。 沈秀道:“青阳名人,德济堂大当年箫学医。” “他啊……”李璎珞听得一惊,脸上却不禁有失望之色,道:“刚才听他说话的口气,还以为他对你……箫学医就算了,他后宅的妾室太多了。” “噗~~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了。”沈秀听得笑了出来。 箫学医后宅有没有妾室,跟她有什么关系。 李璎珞如实道:“他那口气,本来就不太正常……” 闲来无事时,她也是看过几本闲书的。这种英雄救美,男方又嘲讽的情节,不是妥妥的爱情前奏嘛。 沈秀生的如此美貌,多几个追求者,本来就不奇怪。 “他……我也不太清楚。”沈秀说着。 不然该怎么说呢,总不能说箫学医针对的是沈越吧,她只是顺道的。偏偏沈越根本就不认识他,这才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说话间,两人上了沈秀的车。喝茶喝不成了,再换一家也没意思,李璎珞要凑沈秀的车去前头车行雇车。 “刚才你也听到了吧。”李璎珞突然说着。 沈秀莫名,道:“听到什么?” “就是平原侯府要拍卖的事情。”李璎珞说着,神情欲言又止。 沈秀会意,这种衙门公开拍卖,又是平原侯府这种大宅子。就是准许商家进场叫价,但李家在青阳实在算不得什么,只怕连入场的资格都没有。 李璎珞会特意提起,只怕是想去看看。她对平原侯府感情很深,旧主如此,只怕是心情感叹。 “我不知道兄长会不会去,只是去看看,我觉得我们也去得。”沈秀说着,“三日后,我们一起去看看。” 李璎珞轻轻吐了口气,低着道:“真是麻烦你了,其实,我也只想知道最后结果。百年侯府,这样的结果……” 平原侯府待沈秀实在说不上有恩,这种时候她未必想去。 但她不同,她是受了平原侯府恩典的。现在平原侯府被拍卖,她也想去看看,知道最后府邸落在谁手里了。 还有祖父,得知此事之后,只怕也要伤心难过许久。 “没什么,我也想去看看。”沈秀说着,“你就在家里等着吧,三天后,我派人去接你。” 李璎珞道:“多谢。” 说话间,车行到了,李璎珞下车去车行雇车径自回去。 沈秀看着她先坐车走了,这才让马夫驾车回汇丰船行。 回到汇丰船行,沈秀就觉得有些疲惫。坐马车也是累人的,再加上茶馆闹了一出,确实消耗体力。 “小姐,喝茶。”小丫头端茶上来。 沈秀一碗茶饮尽,心中却是盘算着。 这趟出门,收获还是不少的,店面不错,虽然店主还没有答应,但听口气己经差不多了。 相信再加一把劲,这几天内就把店面盘下来。接下来就是装修,北大街住的富人不少,装修不能太简单,偏房可以装修成雅间。这样查看隐疾就方便了。 当然,最关键的是,坐诊的大夫。 她可以勉强算上半个,但老道的大夫还是必须的。 “小姐,厨房来问,中饭要吃什么,厨房好准备。”小丫头过来说着。 沈秀正在沉思中,随口道:“什么都行。” “您越是这样说,厨房越不知道如何准备。”小丫头笑着说,“早饭您都没吃多少,还以为是不合您胃口呢。” “啊?早饭我没吃吗?”沈秀惊讶说着,有几分自言自语道:“怪不得会觉得累,原来是没吃饭啊。” 小丫头听得目瞪口呆,道:“您,您是吃了的,只是没吃多少……” 早上饭而己,这才过去多久,沈秀竟然不记得了。 “呃……这两天好像是有点混乱。”沈秀不禁揉揉太阳穴,道:“那就吩咐厨房,多炒几个我喜欢的小菜,菜的式样多了,看看也就喜欢了。” 这两天她一直在写计划书。开店做生意,她完全没有经验,只能把自己的想法全部写出来,然后再慢慢参祥。 果然是沉迷过了,连身边的事情都有点混乱。 “是,我这就去厨房传话。”小丫头说着,转身去了。 沈秀不禁轻吐一口气,看来最近真的是太累,放下不管不可能,但稍微休息一下还是可以的。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等吃了中饭,沈秀先去正房看看,沈越依然不在家中。她便叫来管家,问起平原侯府拍卖之事。 “小姐问这个啊,船行早就收到邀请函了。东家觉得无趣,一直没理会。”管事笑着说,“小姐要是想凑这个热闹,坐车过去看看也挺好。就是一时兴起把平原侯府买下来,也没什么。” 沈秀被管事这个口吻,吓了一大跳,不禁问:“平原侯府大概要多少银子?” 管事这口气,怎么好像大街买菜一样。先不说府邸大小,就是这百年侯府的招牌,不知道多少人看重呢。 “衙门的办事员说了,三万两起价。”管事笑着说,“真要买下来,至少也得六、七万两吧。” 平原侯府的地理位置不错,再加上招牌响,青阳的狗大户也多。要是遇上抬杠的,十万两银子都有可能。 沈秀不禁道:“这么多,我若是买下来,只怕兄长要生气了。” 六、七万两起价的东西,只怕不能这么随便吧。 管事笑着道:“青阳城的大户,都盯着这块招牌呢。船行的伙计们也都想着呢,若是把汇丰船行搬到曾经的百年侯府去,那多体面。” 这就是不蒸馒头争口气,钱多了,也就希望更有面子了。 奈何沈越完全不感兴趣,根本就是认为无聊的小事。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沈秀了,要是沈秀买下来,沈越也不会生气,十万两银子对汇丰船行并不算什么。再者青阳这个分舵现在看是小了点,更换房舍是早晚的事。 “原来如此啊。”沈秀听得笑了,随口道:“那我去看看,要是价格合适,我就替哥哥拿主意了。” 管事听得也笑了,却是道:“其他人叫价就算了,若是吴家大当家吴起叫价,小姐就别跟他抬杠。” “吴起?”沈秀听得心念一动,刚刚认识了吴二郎,难道就要认识吴家老大了? 管事道:“吴家是青阳海商里的老字号了,干了几辈子。结果大东家开了汇丰船行,把吴家的生意顶了不少。” “我明白了。”沈秀说着,同行是冤家,这个冤仇只怕还不小。为了确定,又问:“你说的这个吴家,是燕王爷世子爷另一个正室吴郡王妃的娘家吗?” “就是她家。”管事说着,“这吴家也是走了狗屎运,本来都要倒了。结果这一代生了个能干的儿子,女儿本来是侧室,却扶正了。现在又住进燕王府当了王妃,也是大造化了。” 第124章 吴起 吴家是青阳大族,论资历可以跟百年老店德济堂一较高下。 不同的是,箫家是卖药的,虽然有赚有赔,但大夫本来就是靠手艺吃饭,就是遇上败家子也不会太穷困。 吴家就不行了,海运生意有赚有赔,多么精明厉害的当家人也未必扛住一场大风暴。一次沉船基本就会原气大伤,若是再摊上一个败家子,根本就是家族悲剧。 吴家运气还是不错的,虽然也是多灾多难,最难的时候连祠堂都卖了。但招牌总算没有倒,时兴时败,延续到现在。 目前的吴家,正在的鼎盛之中。当家人吴起,长房长孙,身份名正言顺,能力也一时无二。 燕王府的吴氏,是他的亲妹妹。当初嫁到永寿郡王府当侧妃,本来也只想着生个儿子,得个爵位就不错了。 哪里想到,她有那么大的造化。得宠于韩骁,侧正为正妃。韩骁又成燕王府世子,转眼前,她也成了燕王府半个女主人。 “这么说来,吴家的生意也做的大了。”沈秀说着。 听管家讲完,吴家也是不得了人家。吴氏一个商户女,成了燕王府里的王妃,也是不得了的事。 那就怪不得吴氏出手这么大方,娘家尚要看她的脸色,在金钱肯定绝对支持了。 “当然了。”管事说着,“这吴大当家也是难得的人才,奈何……大东家更有才。” 世人都是如此,只能记住第一名,很少记得住第二名,尤其又做同一行当。 吴起的实力与他的名声,并不相趁。可以说被低估太多,哪怕他做另一行,也不会如此。 “我记下了。”沈秀说着。 怪不得管事叮嘱她,要是吴起喊价了,她就不要抬杠,也是怕发生争执吧。 管事又道:“其实,吴大当家那个,倒是挺好的。为人谦和,性子也平淡。” 沈秀听得笑了,实话实说道:“兄长的脾气是差了些。” “不,小姐误会了,我不是说大当家的脾气不好。”管事连忙解释。 沈秀笑着道:“你不用解释,兄长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在意这些的。” 沈越的脾气是不好,但他并不是小气的人这点事情不会放在心上。 “其实,平原侯府拍卖,吴家就算有人会去,也未必是吴大当家。”管事说着,“吴家虽然有钱,但吴大当家当家甚严,要是价钱太高了,他未必会出手。倒是箫家当家人,他素来爱出风头,也许就顺手买下来了。” 拍卖与现场买货还不同,有很大的机动性。尤其是喊价的时候,全凭喊价者的一口气。 箫学医性格使然,喜欢与人扛到底。到时候脾气上来,十万两也不管了,直接买下来都有可能。 “箫大当家啊……”沈秀心情不由的复杂。 今天才见过,想到三天后还要再见到。想想见面时,箫学医会说的话,确实不会很愉快。 管事问:“小姐与箫大当家认得?” “呃,认得。”沈秀说着,“不过三天后拍卖会上,我只是去看看而己,不会买的。” 更不会跟箫学医抬价,对这个人,她只想回避。 管事笑着道:“小姐随意就好。” 转眼到了午饭时间,管事说完离开。 小丫头端饭过来,沈秀有几分心不在焉,心思有些发散,回想着刚才管事说的信息。 吴家的行情大好,吴氏又是名正言顺的郡王妃,韩骁的正妻之一。 虽然不知道当初韩骁扶正她是什么心情,但是韩骁的后宅之中也需要人手。要是吴氏厉害聪明,斗倒了程王妃,程元娘完全不足为惧。 再加把劲,生下下任世子,将来世子继位,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妃了。 不过,吴氏表现出来的智商情商…… “小姐,吃饭了。”小丫头忍不住提醒她。 沈秀回过神来,把发散的心思收回来,笑着道:“吃饭吃饭。” 燕王府的事情,与她何干,她何必去想。 转眼至三日后,沈秀早早派出车驾去接李璎珞,她自己则另坐车过去。 平原侯府在摘星楼拍卖,摘星楼可谓是青阳第一拍卖所。并不是官用的,而是海商们拍卖贵重货物的。 官府拍卖的东西有限,要么是逃奴,要么是充公的货物,钱数有限。随便在衙门里喊喊价,凑和也就卖了。 拍卖侯府宅地这种大事,可谓是第一次。说是百年难遇都不过份,所以知府格外下令,要办的热闹的些,就在摘星楼拍卖。青阳城所有的大户都要通知到,衙门能不能创收,就看这一票了。 “小姐,今天要去摘星楼,多戴几件首饰吧。”小丫头说着,拿起梳妆台上的大凤钗就想往沈秀头上插。 沈秀的首饰很多,各种大凤钗也很多。但从来不见她戴,每次都是两三件。就是衣服,也很少穿的鲜艳。 她对淡雅二字不懂,村里姑娘的审美,就是要戴多多的金子,全身更要全是绸缎,花花绿绿才美。 “这个,就不用戴了吧。”沈秀不由的侧开头,看看小丫头手里的大凤钗。 具的好大一只,这种凤钗要是单戴一个也是好看的。但她头上己经有两样首饰了,要是再戴这么大一个,那真是插满头了。 “小姐,您今天要去摘星楼。”小丫头说着,“不知多少千金小姐会去,您不能穿的寒酸了。” 沈秀下意识摸摸头上的珠钗,道:“这样己经可以了。” 金丝缠成花牡丹花型,中间有一颗大珍珠,只是那颗珍珠,都称的上的珍品了。 这样的首饰,还不够贵重吗?不,至少跟小丫头手里的比,明明珍珠更贵重。 “小姐要是不喜欢这个,那至少把这对耳环戴上。”小丫头又拿起一对硕大金耳环,就要给沈秀戴上。 沈秀再次阻止她,道:“不用,我自己挑就好。” 说着,看看首饰匣内,挑了一对缠丝红宝石的坠子,与发钗正好成一对。 小丫头着急道:“小姐你这样穿戴,一定会被比下去的。” “呃,那就被比下去吧。”沈秀说着,不可思议道:“难道去摘星楼的小姐夫人们,都这么穿戴吗?” “当然了。”小丫头说着。 沈秀满心无语,不知道该不该怀疑小丫头的话,却是坚定的道:“她们怎么穿都随便,我自己收拾就好。” 拒绝了小丫头的好意,沈秀自己收拾妥当。 既然是代表汇丰船行出门,打扮当然不会太随意。端庄淡雅,华而不艳,丽而不妖。 像往常一样,带上四个小厮,坐车去摘星楼。 摘星楼离汇丰船行很近,拍卖海货的地方,自然不会离码头太远。三楼高层,装修的富丽堂皇,门前更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常。 “小姐,下车了。”小厮说着。 沈秀下车,看看门口,果然如管事所说,把青阳城的商户算是一往打尽。 跟着出门的女眷也不少,细看她们的打扮,竟然真如小丫头所说,个个都是把大金凤戴头上。 这到底是什么审美啊,按理说青阳也富这么久了,一般钱跟上,审美也会有所提升。 “留一个人在门口等唐夫人。”沈秀吩咐着,不欲在门口站,人来人往,太热闹的地方她还是站远点。 不过李璎珞还没到,必须得留个人等着她,免得一会进门麻烦。 “那我留下。”小厮甲说着。 沈秀点点头,带着另外三个小厮走向大门。 快走到大门处,只见一行从旁边走过来。目标相同,自然聚往一处。 沈秀不自觉得看过去,打头走的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身量颇高,虽然样貌平平,但气势不俗,走路带风,大家气派十足。 他身侧跟着一个年轻女子,十六七岁的模样,模样平常,左侧插着大凤钗,右侧戴着一大朵牡丹花。身上更是红红绿绿,乍一看就像个染房,把全身上下乱染一通。 身后跟着四个小厮,个个精干。 “哥哥,你一定要把平原侯府拍下来。”少女对男子说着,语气中带着撒娇。 男子没作声,好像没听到一般,只是径自向大门口走着。 “哥哥……”少女语气中带着不耐烦。 两行人一前一后走到大门口,担心门口撞上,沈秀特意放慢了脚步,落于后面。 “吴大当家,您竟然亲自来了,蓬荜生辉啊。”摘星楼守门小厮说着,声音喊的极大,马屁拍的更响。 沈秀不禁多看了几眼,原来他就是吴起啊,确实很有大家风范。 吴起对身边好像都没听到一般,不管身边妹妹的叫喊,还是守门的拍马屁。 他径自进门,径自走路,不受任何人影响。 “这位千金是?”守门小厮笑着问。 虽然今天要拿请贴进门,但青阳城就这么大,就像吴大当家那种,刷脸就可以了。 但眼前的大美人,虽然是真美人,但也真不认识。 “汇丰船行,沈大当家的妹妹。”沈家小厮说着,把请贴递了上去。 守门小厮听着就是一怔,差点忘了检查请贴。 沈秀微笑就对,就在此时,一直前行的吴起,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了过来。 第125章 茶点 第125章茶点 吴起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沈秀。 猝不及防的对视,沈秀多少怔了一下。 吴起目光沉寂,没有太多的好奇,更没有探究,只是平静的打量。 但这分平静中,又好似含着千金之重,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吴先生。”沈秀礼貌欠身见礼。 人家都看过来了,打声招呼也是应该的。 吴起颔首,道:“沈小姐。” “沈大当家,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妹妹,不曾听说过啊。”吴惠娘说着,却是嫉妒的看着沈秀。 她虽然样貌一般,但却自负是美女。 但沈秀站在这里,就是她自我洗脑能力再强,也自觉不如她。如何不让她嫉妒。 “休得胡说。”吴起低声训斥着。 若是论五官长相,眼前女子与沈越确实不太像,但是气质太相似。就这么静态站着,就好像一副仕女图,安静,高雅,却又淡然。 沈越的身世不是秘密,五代清贵出身的少爷小姐,果然非一般人可比。 “就是没听说过啊。”吴惠娘小声说着,却不敢多言。 “请。”吴起对沈秀说着,转身继续前行。 沈秀多少松了口气,对管事的话多少有点怀疑。 这样的吴起,就是被沈越压着,也该有自己的风采才是,不该如此默默无闻。 “沈小姐,请进。”守门小厮把请贴交还,恭敬说着。 小厮接过请贴,沈秀道:“我还有一个朋友,一会我家小厮会带她进来。” 守门小厮笑着道:“沈小姐放心吧。” 沈秀笑着点点头,跟着引路小厮进门。 摘星楼的拍卖区有二层,一楼是大众场,二楼是包厢雅座。 雅座是定好的,汇丰船行的,吴家的,箫家的,不管这场拍卖会来不来,雅座都会留好,这就是江湖地位。 “沈小姐,请进。” 守门小厮引着沈秀进雅间,沈秀看看厅里,布置的倒是挺高雅,与沈越的风格相符。 以沈越的个性,弄不好是自己装饰的。让他忍受金砖铺地的装修风格,比杀了他还痛苦。 沈秀座落,沈家小厮拿了一锭银子给了引路小厮,引路小厮欢喜去了。 “这里视野倒是很好。”沈秀看看台下不禁说着。 雅间正在中间位置,虽然是二楼,却能把台下一览无余。 “这是当然,汇丰船行的包厢,当然是最好的。”小厮甲说着,语气中带着得意。 这就是跟对了老板,走路带风,哪里都有面子。 “是啊,兄长……”沈秀笑着,神情中带着一丝丝感伤。 天子娇子一般长大的兄长,所有一切都是最好的。 只是…… “哟,真是巧的很呢。” 突然一句传过来,竟然是箫学医。 沈秀惊讶看着他,箫学医会来拍卖会并不奇怪。 但这是沈家的雅间,箫学医跑到这里跟她说好巧,这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应该她这个主人家说,喂,你私闯别人地盘。 “你为什么就不能老实在家里呆着呢。”箫学医语气中带着十分指责。 沈秀一脸莫名,道:“原来是箫先生,这是沈家的雅间,我自然该在这里。” 前两回与箫学医相遇,一回送了他药,一回给她解了围。她都十分谦让,但是箫学医这种口气,实在是…… 要是哪天箫学医被人套麻袋,一定是因为太欠奏的关系。 “青阳虽然民风开风,女子也可以出门行走。但是像你这般,不是茶馆,就是拍卖会的,还是头一个。”箫学医说着,语气中带着疑惑,“沈越竟然也不管你,让你如此放肆。” “呃,这……”沈秀几乎是忍无可忍,道:“这是我家之事,与箫先生无关吧。” “我看不过眼。”箫学医说着,“如此不守妇道,实在是女子之耻。” 饶是沈秀好脾气,也被箫学医的话语气到,却依然好声好气道:“箫先生,我要如何,我兄长如何,皆是我家之事。至于守不守妇道,各人自有评判,我没必要活在别人的话语里。” “各有评判?呵~~”箫学医一声冷笑,嘲讽之意尽显。 沈秀道:“我的医馆己经在张将,开张之后,还要请先生照看。” 医馆还要从箫家批药,而且医馆开业,按照规矩,都得跟箫家打声招呼。这就好像拜码头一样,入行都先拜老大,到时候箫学医肯定会知道。 与其等他知道以后寻事,不如现在告知了。 真是奇了怪了,沈越都直说不认识他了,箫学医总是无故挑衅,到底为什么。 “你要开医馆?”箫学医又是一怔,随即却是笑了起来,道:“呵,也好,真的很好,请了大夫后记得先给自己诊脉,好好治治病。” 沈秀紧抿着唇,几乎是强迫自己不开口,开口就想骂人,她还是不说话了。 像箫学医这般,欠奏成这样真的不容易。 就双方僵持之际,雅间的门被推开了。只见摘星楼小厮手托托盘进来,上面摆满茶点。 乍然看到箫学医也在,送餐小厮多少愣了一下,向沈秀道:“给沈小姐请安。” “嗯。”沈秀随点意点点头,只以为是摘星楼赠送的茶点。 就听小厮道:“这是隔壁吴大当家送给小姐吃的,请慢用。” 说着,小厮把托盘放到桌子上,看气氛不对,把托盘放在桌子上,打赏都没顾的上要,赶紧走人了。 什么情况啊?吴家大当家送茶点,箫大当家更直接,本人都找到雅间来了。 不过,沈家千金也是真美啊,又是汇丰船行的千金。 不管是箫大当家,还吴大当家,都配的起啊。 不过要是两男争一女打了起来,那沈家千金就是当之无愧的青阳第一美女了。 对,青阳第一美女,明天的八卦有了。 “这……”沈秀看着茶点,完全是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情况啊,她与吴起就在门口见了一面,怎么会突然送她茶点啊。 东西虽然不贵重,但是这种献殷勤的方式,也让她惊讶。 以吴起的年龄,早该儿子满街跑了吧。就算是他正妻不在了,但是她的身份,怎么也不会给他当填房。 明明看着那么靠谱的人,怎么行事如此莫名其妙。 “呵呵~~哈哈~~”箫学医笑中带怒,怒中带郁,看着沈秀道:“果然是有本事啊,连吴起都,不过吴起的话,劝你思虑清楚,外界一直盛传,他有隐疾呢。” 吴起,今年二十八岁了,别说正妻了,身边连个丫头都没有。洁身自好至此的男人,除了穷鬼之外,一般还有一个猜测,就是不能。 青阳城里关于吴起不能的消息,一直不少。吴家生意大,免不了有冤家。奇怪的是吴起,竟然从来不解释,更无娶妻纳妾之意,对于说这话的人也从来不理会。 如此的不作为,本来不相信的人,也慢慢的相信了。 要不是不能,一个正常男人怎么会任由别人如此说,也不出声呢。 “啊?”沈秀又是一怔,不可能吧,吴起,看着男人味还很十足呢。随即气怒道:“这种闲话,与我无关。箫先生要是没有其他事情,就请离开吧。” 吴起有没有隐疾关她什么事,特意跟她说这个,箫学医也是无聊的很。 两次谦让,倒是让箫学医得意了,说话越来越没分寸。烦死了,赶紧走人吧。 “哼,以后有你哭的时候。”箫学医冷声说着,抚袖而去。 确定箫学医走远了,沈秀这才长长吐口气,道:“现在遇上你,我就想哭了。” 如此莫名其妙,几回与他撞上,真是倒霉。 随即又看到桌子上摆着的茶点,顿时觉得心情更复杂。这都是什么事情啊,拍卖会还没开始,大戏就先唱起来了。 “怎么了,我进门时遇上箫先生,他一脸怒气冲冲呢。”李璎珞进门说着,一脸莫名。 虽然有过一面之缘,但以箫学医外界所传的脾气,不可能记得她这样的无名之辈,她自然不敢上前凑趣打招呼。 没想到的是,箫学医看到她,便直瞪过来,好像无限怒火要烧了她一般。把她看的莫名其妙,更不敢多言,便赶紧进来了。 “谁知道呢。”沈秀无力说着,箫学医的行为,在她看来,确实是无法理解。 只能说,太有个性了,奈何她是凡人,实在消受不起。 李璎珞虽然也是一脸莫名,但箫家大当家如何行事,也与无她无关。只是道:“我看下面场子人都到了,拍卖会要开始了吧。” 她进门时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程少牧。就是程少牧回到青阳城的事情,也是甚少人知。 其实不露面也没什么,托委一个代理人。那是程家人住了百年的地方,真要落于别人之手,实在可惜可叹。 她是很希望程少牧能够拿回平原侯府的,至于钱,不管是程家这些年的积蓄,还是程王妃,都不会差这子银子。 “快该开始了吧。”沈秀看向台下,虽然坐席上还有乱。但是主席台己经布置妥当,主持人也己经到场了。 话音刚落,就听一声锣响,会场顿时安整下来。 拍卖坐正式开始。 第126章 三人 第126章三人 一声锣响,拍卖会开始,原本喧嚣的会场渐渐安静下来。 先是主持人上台,例行讲解拍卖产品。基本上一句话可以概一艘述,青阳城混的,谁不知道平原侯府呢。 百年侯府,第一代老侯爷跟着第一代燕王爷南征北战,为儿孙挣下这不世基业。奈何子孙如此不生气,笑话一般丢了爵位,现在连侯府都要充官拍卖,也是让人感叹。 “三万两起价,请客人们叫价。”主持人说着。 很快的,底下就有人喊着:“三万二。” “三万五。” “三万七。” 热火朝天之时,就听箫学医突然道:“五万两。” 猛然提高的价位,尤其喊价的是箫学医,让楼下顿时喧嚣减了不少。 五万这个价位,己经超出很多人的预算。就是有好事之徒,想没事抬价的,也要看看惹不惹的起很箫学医。 “五万三。”楼下有人喊着,声音显得有些气弱,却还是把价格喊出来了。 众人的目光不禁看去,沈秀也顺着看过去。 是个极不起眼的男子,衣着即不华丽,也没什么气质,难道是真人不露相? “这是谁,你们认识吗?”沈秀问着身边的小厮。 四个小厮看了看,皆摇了摇头。 最后小厮丙不确定的道:“好像北大街米行的孙老板吧,祖上有能人置办了田产。靠着收租和经营米行维持一家人生计,今天这样叫价,莫不是中邪了。” 沈秀会意,这个孙老板哪里是中邪了,根本就是被操纵了,以代理人的身份台上叫价。 应该是程少牧的意思,自己不方便现身,找个代理人也方便。 她心中隐隐觉得奇怪,几万两银子对青阳知府来说不算什么。就算程王妃没管,这处宅子压手里,要卖也可以私下找人买。 青阳城有钱人是不少,但会买的,肯出大价钱买的,也就那么几家。 现在闹的沸沸扬扬,总觉得有几分故意的。公平拍卖,也就是公开羞辱。 到底是谁,能在青阳城内,把程王妃的娘家欺负至此。 比燕王还要大的,也只有京城的皇帝。而与皇城有关系的,好像只有…… “这个孙老板,就是大爷的人吧。”李璎珞小声说着。 沈秀轻轻点点头,把发散的思维收回来,道:“应该是。” “我就是说嘛,大爷总会来的。”李璎珞高兴说着。 要是程少牧能把平原侯府买回去,她这个旧仆也高兴。 沈秀没接话,她并没有这么乐观。 箫学医己经叫价了,以他的个性,只怕不会轻易输人。更有吴起还没出声,他那种人,可不像是来围观凑热闹的。 果然,箫雪医再次喊价,语气中带着不耐烦:“六万。” “六万二……”孙老板声音带着颤抖。 再这么喊下去,只怕出了拍卖场,箫学医会活撕了他。 “七万。”箫学医声音中含怒。 好像故意一般,孙老板再次道:“七万二……” 箫学医眉毛挑起,道:“八万。” “八万二……” 如此一来一回,拍卖会寂静下来。 众人的目光皆看向孙老板,眼中带着惊讶佩服。这样的叫价方式,实在很像是挑衅。 要么就豪放一点,多加点价,每次都是多两千两,是哪门子意思。 倒像是故意抬价的,这个喊价的,是跟箫学医有仇敌的。 终于,箫学医忍无可忍,几乎是拍桌而起,喊着道:“十万。” 一声石破天惊,连主持人都吓傻了。平原侯府这套宅子,能拍到八万就要偷笑了,没想到箫学医火气上来,直接叫价十万,这笔是赚的大发了。 “十万两,德济堂箫老板,出价十万两。”主持人说着,声音中也有几分发虚。 希望箫学医千万别误会,一直跟他抬杠这个,真不是摘星楼安排的。 不知道哪里来的不长眼,不要命的小子,希望箫学医能忍到拍卖会结束再打人,不然人死在摘星楼,也不太好的。 “十万两……” “十……” “十五万。” 突然一句,声音并不大,却带着说不出的沉稳大气。 会场如死一般的安静下来,许多人的目光,下意识看向孙老板。霸气啊,十五万两。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孙老板下意识说着,听声音几乎要哭出来了。 主持人更是傻了,他当然知道不是孙老板。 喊价的是吴起,吴家大老板。 吴起虽然大名远播,但素来沉默寡言,就是出席场合,也是尽可能的不说话。再者他的声音和他的长相一样,都很平常,旁人辩识不出一点都不奇怪。 “都看哪里呢,价钱是我兄长出的。”吴惠娘得意说着,声音又大又尖。 在场众人又是一怔,却再想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十五万两这个价码,吴起确实出的起。如此一鸣惊人的做法,也确实是吴起会做的事情。 “十五万两,十五万两,吴老板出价十五万两……”主持人喊着,声音中带着颤抖。 摘星楼成立这些年,十五两的大生意,这是第一笔,弄不好也是最后一笔。 实在是霸气啊,十五万两买宅子…… “还有没有人再叫价啊。”吴惠娘得意说着。 全场安静,连向来嚣狂的箫学医都不出声了。 吴惠娘得意极了,突然高声道:“说起来汇丰船行也有人来了,怎么连价都不喊一个。” 同样是船行,免不了对比,这些年来,吴家船行没少被汇丰船行挤兑。 兄长吴起明明那样的优秀,却总是被忽略,全部都是因为沈越。她虽然没有见过沈越,但心中恨意己经深种,现在有机会给沈家一个难堪,她当然不会放过。 “我闲来无事凑个趣,吴大当家与箫大当家皆如此喜欢,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就不凑场了。”沈秀微笑说着。 私下无人之时,她可以谦让。但吴惠娘即然指名汇丰船行了,她若是再谦让,贬的就是汇丰船行的身价。 此言一出,众宾客皆是一怔。 汇丰船行大当家沈越人尽皆知,但是沈秀就没人知道了。突然间有女子坐了沈越的位子,自然有人好奇。 “哼,怕你是凑不出来。”吴惠娘说着。 “不得无礼。”吴起低声训斥着,却是道:“若是沈小姐喜欢,这处宅子,我送给小姐。” “不,不用了……”沈秀马上说着。 己经叫价到十五万两了,就是沈越说了,钱随她花,她也不敢这么大手笔的花。 再者说了,她若是买下这处宅子,得有多尴尬啊。 “我是说,银子我来付。”吴起再次说着。 饶是沈秀见过不少世面,依然被吴起的大手笔吓到了。语气艰难的道:“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送她宅子,十五万两的宅子,果然是干大事的,出手都是大手笔。 “你还没买下来呢。”箫学医突然插嘴,语气中的酸味都够送在场宾客每人一瓶醋了。 吴起并不生气,声音依然平淡,道:“那箫先生打算继续出价吗?” “吴大老板都叫到十五万两了,我哪里跟的起。”箫学医冷声说着,“吴大老板豪迈啊。” 吴起并不在意,只是对主持人道:“可以继续了。” 主持人狠咽了一口口水,才找回知觉,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他想的那样,还是他想错了? 吴起竟然向沈家小姐示好,出手就是十五万两啊。 再有箫学医的酸气,这是二男争一女吗?大戏啊,青阳城的大戏啊。 “要是无人再出价,平原侯府就归吴家所有。”主持人说着,声音中带着兴奋。 所谓新闻果然是用来刷新的,刚才还觉得十五万买宅子就是大新闻了呢。 现在看来,三角恋才是更有看头。一直盛传不能的吴起,十房妾室天天掐架的箫学医,对象又是沈越的妹妹。 哪个都是风云人物,三个加一起,那就是天上的人物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啊……”李璎珞早就看傻了,小声对沈秀说着。 沈秀己经彻底不知道说什么好,道:“呃,我也不太清楚。” 确实不清楚,与箫学医见过三面,每次都是……很不愉快。 与吴起,这是第一次见面呢。 难道离开后宅之后,到了外面世界之后,她的烂桃花全来了。 “他们俩,是不是……”李璎珞目瞪口呆说着。 沈秀己经彻底不想解释,道:“拍卖会结束了,我们快点回去。” 趁着现在人少,她还是快点走吧。不然一会等到大家都散场时,只怕真要被当成展览品了。 再者吴起和箫学医,不管哪一个,她都不想遇上。 “好,回去。”李璎珞说着,也是,有事回去说,没必要在这里。 两人带着小厮快步下楼去,为了避免人潮,二楼雅间有单独的通道,不与大厅众人同路。只要她们走的快,也可以甩开众人走。 摘星楼的小厮也十分机灵,引着沈秀一行走了后门。 走出后门,沈秀不禁舒了口气,终于走出来了,她谁都不想遇上了。 “阿秀,阿秀……”李璎珞突然叫她。 “嗯?” 李璎珞神色为难道:“前面,你看前面。” 沈秀顺势看过去,也怔在在当场,程少牧就在前面不远处,好像在等人的样子。 也许就是在等她。 第127章离开 摘星楼的后门很窄,门前是夹道。程少牧就站在夹道头上,想不与他遇上出门,除非飞天遁地。 “呃,这个……”李璎珞尬尴又为难,道:“不然,我过去跟大爷说说吧。” 她是程家旧仆,应该帮着程少牧说话。但是现在沈秀与兄长相识,生活的非常富足不说,刚才拍卖会吴起和箫学医的表现,都好像心仪于沈秀。 沈秀对程少牧并无爱意,以前在平原侯府时那是不得己。现在有机会选择了,何必选一个不喜欢的。想想程少牧那些年睡的丫头,不得己可以跟随,有机会时就算了。 “唉,算了。”沈秀轻轻叹口气,都跑到这里等她了,再躲也不是办法,道:“一起去吧。” 虽然心情沉闷,沈秀也快步过去,见礼道:“程大爷。” “妹妹……” 程少牧只觉得心中五味齐全,这一声程大爷,其中的生疏直扎他的心。 早己得知,依然觉得难受不己。 “多谢程大爷以前的关照。”沈秀说着,“还有当年,程太太把我从京城带到青阳,我都十分感激。” 程少牧苦笑道:“妹妹,只想与我说这些吗。” “除了这些,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沈秀说着,无情可谈,那就拒绝的彻底,“若是程大爷将来有用到我之处,我会尽我所能。” 欠下的人情总要还,将来若是程少牧真要她帮忙,她也会鼎力相助。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其他的,程少牧所想的,她确实做不到。 “妹妹……” 程少牧一语未完,就听旁边传来箫学医的嘲讽话语:“站在这里哥哥妹妹的,不合适吧。” 沈秀看到箫学医,立时皱眉,却也不想解释,道:“我先走一步。” 话完,沈秀立时走了,李璎珞赶紧跟上。 拍卖会上己经演过一回三人修罗场了,这刚出了拍卖会,又要三人修罗场吗。 快走,快走。 现场只剩下箫学医和程少牧,可谓是同性相斥,两人眼中皆无善意。 程少牧人在外头,但对拍卖会上的事情己经一清二楚,不然他也不会在这里等沈秀。 “当落水狗的感觉如何,还能在青阳城看到你程少爷,这也是脸皮厚啊。”箫学医嘲讽说着,首先挑衅。 程少牧虽然心中含气,脸上却完全不显,只是道:“箫大爷这般脾气,箫家百年招牌,只怕要保不住了。” “我亲眼看着平原侯府的百年招牌倒了。”箫学医说着,“至于箫家的招牌倒不倒,程少爷大概得活到王八那个岁数,才能知道了。” 程少牧道:“箫大当家的嘴果然明不虚传,奈何医术不如口才啊。” “程少爷的口才也不差嘛。”箫学医说着,“不过这人品就差多了,呵呵,也就怪不得程家会如此一败涂地。” 程少牧虽然心中有气,但也无意与箫学医继续嘴炮下去,道:“我还有事,改日再与箫大当家寒暄。” 说着,程少牧转身离去。 箫学医冷笑,自言自语道:“一出好戏啊。” 说话间,箫学医也径自坐车回去。 沈秀和李璎珞一起坐车回了汇丰船行,早上沈秀派车去接李璎珞时,特意约好的。 摘星楼与汇丰船行离的很近,时间也近中午。李璎珞今天也无事,吃了饭再回家,正好可以聊聊药铺的事。 从后门进入,正值春暖花开之际,后花园的花草旺盛。沈越入住之后,格外整理了花圃,还请了专人打理。 天气好,花园景也美,两人就没进屋,索性在后花园坐下。 沈秀唤来婆子,拿来两张坐垫,又送上茶点。 “今天实在麻烦你了。”李璎珞说着,脸上带着歉意。 特意去摘星楼凑这场热闹,她本就不应该。 结果,过程尴尬,走的时候也尬尴。越想越觉得对不起沈秀。 “谁能想到呢。”沈秀说着,她也是万分无语。“不说他们了。” “怎么能不说。”李璎珞说着,语气不自觉得兴奋起来,“那可是吴大当家和箫大当家啊,怪不得那天在茶馆时,箫大当家那么大反应,直接动手打人呢。不过,他的脾气实在太坏了点,家里的妾室也太多了。” 不管是吴起还是箫学医那都是青阳城数一数二的人物,这样桃花,虽然都有不合适之处,但怎么都是好桃花了。 当然,沈秀本身的条件也很好,她要嫁人,男方的条件肯定也差不了。 “你想太多了……”沈秀无奈说着,“其实啊,箫先生对我兄长……很不友善的。” 箫学医今天的酸味,她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实在是莫名其妙。 初次见面,开口闭口就是沈越。再然更是一次比一次不愉快,一直到现在,她对箫学医的感觉都是诡异。完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箫大当家的脾气好像一直如此。”李璎珞说着,“青阳城说他奇怪的多了,今天拍卖会上,吴大当家喊出十五万,我还以为他会再加价呢。” 箫学医的脾气坏,尤其是有人抬杠时。 前头与孙老板抬成那样了,结果吴起喊一句十五万,他竟然没叫价,实在不合他的脾气。 “那是十五万两啊……”沈秀不禁说着。 这个数目,就是放到汇丰船行也是不得了了。管事估价也就七、八两,这都翻一倍了。 再者以利润而言,药材卖全国虽然也是大生意,但论利益是拼不过海商的。箫家的生意,虽然更保险,但论起家底来,只怕不如吴家。 而且吴起的性格,虽然不似箫学医那般张扬,却是个说一不二的。要是箫学医执意跟他抬下去,只怕后面喊成天价,箫家难支付起了。 箫学医要是真的跟吴起这么抬下去,她倒是好奇,箫学医是怎么经商赚钱的了。 “也是,十五万两……”李璎珞想像着,奈何身为穷人,想像力都被限制了。道:“什么时候,我能有这么一笔钱就好了。” 有了这笔钱,她就再不用辛苦想着生意了,每天躺平当太太,这样才舒服呢。 虽然结婚没多久,但是为钱发愁的生活,也是不好过。要是丈夫有个稳定的进项也好,偏偏要科举,要考试,谁知道什么时候能中啊。 “会有的。”沈秀安慰着她。 李璎珞却是道:“不过,吴大当家人真不错的,在青阳城风评很好的。虽然外界有些传闻,但听起来像是好事之徒造谣生事。这个世道啊,男人洁身自好倒成毛病了。” “呃,我今天第一次见他。”沈秀说着,实话实说道:“而且,我并没有成亲的意思。” 吴起是很好,但是她根本就不想成亲,再好也就与她无关了。 “何必被旧事困住,女子的青春年华没几年的。”李璎珞说着,“人嘛,总是要向前看的。” 沈秀不欲再说,只是挥手道:“不说这个了,烦。” 李璎珞也不再说,对沈秀来说,机会多的是。就是错过吴起,还有李起,张起,靠着汇丰船行,她想什么时候嫁人都行。 喝茶赏花,李璎珞看看园中花草,道:“果然是你家,这花儿都生的漂亮。” 在平原侯府呆这些年,她是很清楚的,所有的漂亮都是钱堆出来的。 就算是花园里的普通花草,有专人打理的,与随便生长的,好看程度也有差边。所谓路边的野花,真的比不过专人打理出来的花枝。 “兄长让人弄的,我也很喜欢呢。”沈秀笑着说,“那中午饭就摆在这里好了。对了,再备一壶酒,我们一起喝。” 李璎珞连连摆手道:“我是不行的,你那酒量也别喝了。” 以前在平原侯府时,她与沈秀喝过酒,都是一杯倒,就别彼此难为了。 “也罢,那就多准备几个小菜。”沈秀笑着说,又有几分感慨,“难得有人跟我一起吃饭。” “噫?你不与沈大爷一起吃吗?”李璎珞惊讶说着。 沈秀笑着道:“兄长事务繁忙,自己都甚少按饭点吃饭,更何况与我一起。” “也是,汇丰船行这么大的家业,可不是繁忙。”李璎珞点头说着,突然小声道:“我问你一件事,沈大当家在开阳也没有娶亲吗?” 沈越虽然来青阳的时候不多,却是青阳的风云人物,实在太出色了,让人过目不忘。 “正妻应该没有。”沈秀说着,要是有正妻,沈越肯定会对她说。但侍妾丫头之流,那就真不知道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李璎珞道:“你是不知道,有多少千金小姐盯着沈大当家呢。” 不提汇丰船行的身价,单凭沈越这个人,不知道让多少千金小姐着迷呢。 奈何汇丰船行的大门太难进,沈越这个人更不好惹。后来不知怎么得,找到她这里,她虽然没有当媒婆的意思,但也好奇,沈越身边要是有女子,该是什么样的人物。 “呃……兄长向来很受欢迎。”沈秀说着,当年在京城时就是这样。 不但在朋友圈里受男人欢迎,在情郎圈里他也受女子欢迎。 回想起来,沈越当年也是定过亲的。 第128章 提亲 李璎珞吃了午饭就回去了,沈秀也没出门,短期之内她也没打算出门。 不用想也能知道外头会说什么,不幸当了八卦女主角,唯一能做的就是沉默。 无法解释,也解释不清。等新一段八卦再出炉时,这一段自然也就能过去了。 “小姐,箫大当家来了,说来找您。”婆子说着,却小心留意沈秀的神情,脸上满是雀跃。 一天不到,三角恋传遍青阳城。 原来,被传不能的吴大当家,其实是能的,只是没遇到对的人。 原来,妾室成群,天天看小老婆的掐架的箫大当家,也不是神经病,也只是没有遇到对的人。 原来,沈秀才是这个对的人啊。 “不见,就说我己经死了。”沈秀怒声说着,只觉得头都要炸了。“还有,让管事把人给我拦住了。” 这几日里来,箫学医不是第一次来了。第一次拒绝时,她还是好声好气的。但拒绝几次之后,她就真的烦了。 “这……”婆子显得十分犹豫,道:“就是这样说,万一箫大当家说来吊唁,那要怎么办。” “……那就随便想个理由,我不见。”沈秀不自得揉揉太阳穴,头越来越痛了。 不知道是不是月事要来了,最近几日,她总觉得心烦气乱。再有外头越传越广的八卦,更添几分烦燥。 “是。”婆子看沈秀烦了,不敢再说其他。 挡下了箫学医,并没有让沈秀的心情好多少。 小丫头送来茶点,沈秀也没什么心情吃,烦都要烦死了。理智的想,被两个条件不错的男人追求,虽然是烂桃花,但是跟以前的麻烦比,也不算什么。 但是…… 可能真是自身情情绪的关系,她就是觉得烦。 “小姐……”小丫头走过来说着。 沈秀不等她说完,就连连摆手道:“我想休息了。” 婆子脸上写满八卦,丫头脸上写满好奇。 算了,她现在连八卦的心情都没有。 “不是的……”小丫头说着,“东家回来了,要见小姐。” “……”沈秀心情复杂,却只得站起身来,“我就来。” 穿上外衣去正房,沈越也是刚刚到家,心情却是很好。更衣坐下,沈镜在里间吃饭。 “不错嘛,果鯡是我的小妹。”沈越笑着说。 外面的八卦他当然听说了,在他看来,这是好事。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管箫学医还是吴起,都是青阳城风云一时的人物,他们追求沈秀,并不丢脸。 “兄长……”沈秀几乎要无语了,道:“到底哪里不错了,我……” “他们俩都还可以吧。”沈越笑着说,“你要是觉得不错,可以挑一个,要是都不喜欢,那就再慢慢挑。” “兄长这口气,好像菜场买菜。”沈秀忍不住吐槽。 沈越道:“他们能被挑,就是他们的荣幸了。” “……”沈秀无话可说,太有沈越风格的话语,让她无法接话。 沈越笑着道:“出门走走果然是对的,婚姻之事并不着急,开阳有的是好男儿。” 开阳是沿海城市,民风更为彪悍,男人气概也更十足。青阳这里的男人,都太仁义理信了。 “……我没有成亲的想法。”沈秀如实说着。 沈越不以为然道:“孩子气,你才经历多少,就说这些了。你现在没心情就算了,将来总是要嫁人的。” 女孩家总是要嫁人,他这个兄长,护不了她一辈子。 不然只有她一个人,根本就活下不去。 “兄长这样说我,那你呢。”沈秀不禁说着,“一直到现在了,为何没有娶亲,身边连个侍侯的人都没有。” 兄妹相认这么久,她从来没问过沈越的私生活。不是不好奇,而是她尊重沈越。 抄家灭族,九死一生,都是经历太多。而且她隐约记得,当年沈越好像有个心仪的女子。两人之间还发生过什么事,被家人训斥。 只是这等私密之事,她又是女儿家年龄又小,所知甚少。 “何必连累别人。”沈越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却是道:“我是男子,想什么时候成亲都行。你是女儿家,年龄到了就成亲,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兄长……”沈秀还欲再说。 沈越挥手道:“你没办法一个人生活,就要老实嫁人。你要是自己无法决定,我就帮你决定。” 这个世道对女子本就约束太多,女人想出头,要付出的代价比男人多的多。确实有能独立生活的奇女子,但是她们的能力,以及吃的苦,非常人能及。 他不认为沈秀可以走这条路,也没必要走。找个可靠有能力的男人嫁了,平平安安过日子,这对她才是最好的。 现在他还有能力为她安排,在最好的机会,选择最好的对象,才有接下来的半生平稳。 “我有办法一个人生活。”沈秀说着,第一次与沈越争执。 吃完饭的沈镜从里间出来,真话实说道:“秀小姐,外头的日子啊,那个苦头实在是苦。” 沈秀沉默不语,她虽然受了许多苦,确实没在外头讨过生活。 “大当家……”管事快步走进来,道:“吴家派人来了。” 沈越道:“派人来?随便派个什么人来,我就要见吗。” “不是的,大当家。”管事说着,“吴家派媒婆来了,说给秀小姐提亲的。” 要是一般下人,他哪里会来汇报,早就赶走了。 现在是媒婆来了,指名道姓要提亲。再对比外头的联想,这是大事件了啊。 吴家当家吴起,不管外人怎么说。都是做船行生意的,吴起的本事最清楚。 “提亲?”沈越先是一怔,随即笑了,道:“果然是吴大当家,动作就是快,直接提亲了。” 从某方面说,他挺喜欢吴起的。明确知道要做什么,而且马上动手。比磨磨叽叽,傲娇别拗的箫学医强多了。 要过一辈子的男人,情愿选个沉默可靠的。也比箫学医这种难侍侯的强,谁有功夫侍侯这种傲娇一辈子呢。 “厉害了。”沈镜深表赞同,这款男人,他也觉得不错。 沈越道:“让她进来。” “是。”管事应着。 心里却开始盘算着,要是沈秀真嫁过去了,吴沈两家联姻,这海上生意是尽归自家了。 沈秀却不禁担心起来,着急的看着沈越,道:“兄长,你不会答应婚事吧。” “怎么,吴起这款男人,你看不上?”沈越说着。 沈秀心中着急,面上却是不显,道:“兄长不是说,开阳还有很多好男儿吗。我又不是大姑娘,兄长养不起我,要赶我出门。何必这么早就决定。” “这话说的好。”沈越听得笑了,“我自有决断。” 沈秀心知沈越脾气,也不敢再说。 稍等片刻,管事带着媒婆进门了。媒婆满脸含笑,汇丰船行的门有多难踏,她是知道的。 这趟过来,本来做好吃闭门羹的准备了,结果竟然进门了。难道这门亲事真有戏,那要是成了,她真是赚大发了。 “给沈大爷,沈小姐请安。”媒婆上前说着。 一语刚落,沈越就截住她的话头道:“你的来意,我己经知道了。你转告吴起,这门亲事我会考虑,过阵子再给他答复。” 媒婆当即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 青阳商户之间并不兴几问几答那套,女方先矜持拒绝两三回,然后再答应婚事,这是官家千金的做法,现在也少有这么干的。 一般来说,媒婆上门后,最迟三天内都会答复。同意不同意,给个准话,省得耽搁人家。 “当然,吴起要是不愿意等答应,也可以另寻亲事。”沈越说着。 媒婆笑着道:“老婆子定然把话带到。还有关于吴大当家,外头有些小人编造了一些闲话……” “我不会在意那些。”沈越说着,直接挥手道:“你可以走了。” “啊!”媒婆又是一怔。 这媒婆上门了,总要说说男方的好处,不管真假,先夸的花朵一般。 结果她都没开口的机会,都直接赶人了。 “我带嫂子离开。”管事对媒婆说着。 沈越的耐心有限,让他听媒婆说话,指派沈镜砍死媒婆更快些。 “那老婆子就先走了。”媒婆说着,脸上不太好看。 管事笑着道:“放心好了,少了了嫂子的车马钱。” 媒婆这才高兴起来,笑着道:“哪是担心这个,就是觉得,没给吴大当家说上话,老婆子心里不安。” 管事带着媒婆离开,沈秀心里着急,道:“兄长可知,燕王世子的另一个正妻就是吴起的妹妹。我实在不想与燕王府有任何牵扯,若是结下这门亲事,只怕将来都会尴尬。” “终于想到这个理由了。”沈越笑着说,看着沈秀道:“不过,这个理由没办法说服我。这点小事,难不倒吴起的。” 要是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他也不会考虑吴起。 吴起那种男人,认定了什么,就会做到底,确实是个可靠的人。 “兄长……”沈秀皱眉,道:“你为什么急着把我嫁出去?” 沈越道:“只是恰巧有合适的人选。” 第129章 吴家 吴家去汇丰船行提亲的事,几乎是瞬间传遍青阳。 本来就是当红三角恋主角,突然吴起搞这么大的动作,直接上门提亲,如何不让八卦人士沸腾。 沈越的回答也是有趣,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说要考虑。这种吊胃口的应答,更引人猜测。 “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不同意,这么吊着是什么意思啊。难道箫大当家那边,还能出更高的聘礼?” “汇丰船行那样的家业,沈家哪是缺钱的人家。我倒觉得,这是沈大当家心疼妹妹。外界一直都在说,吴大当家……总要确定是不是真的,才好嫁妹妹。” “这种事情,怎么好确定,总不能大舅子和妹夫一起玩吧。我倒觉得,箫大当家也是难得人物,沈家要仔细考虑也在情理之中。” “说也奇怪,吴大当家都提亲了,怎么箫家还没动静呢。”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吴氏回娘家了。 吴氏是吴起的妹妹,长房嫡出千金。初入王府时,吴家生意己蒸蒸日上,她本不用入王府为娘家铺路。 吴氏却是不甘心,她在姐妹中生的最美,最有心计,才学也是最拔尖的。让她嫁个门当户对的商户,就是钱财不愁,她也不甘心。 商户永远是商户,再有钱也无法提高身份。想改命,不止自己的命,还有一家人的命,那就只能往上走。 凭借美貌成为永寿郡王府的侧妃,扶正为正妃。韩骁又成为燕王府世子,她的每一步都是辛苦的,同样的也是极其幸运的。 “兄长呢。”吴氏怒气冲冲正府。 别说下人了,就是吴老太爷和吴老太太在她面前也不禁气弱七分。 儿子太有本事了,里外事务全听儿子的,笑呵呵当老太爷、老太太。女儿身份一步步高升,姑奶奶回府,那更得供着了。 尤其是吴氏,不管是永寿郡王府里,还是燕王府里,都必须装孙子。回到娘家,身家人面前时,性格也就显得暴燥了许多。 他们身为父母,知道女儿在婆家过的辛苦,他们也自觉得忍让了。 “这个时候不是在船行,就是在书房。”吴老太爷笑着说,脸上陪着小心。 吴老太太笑着道:“难得你回来,我这就派人去找老大。” 说着,吴老太太唤来婆子去找吴起。 吴氏脸上怒气未消,愤而坐下来,却是抱怨道:“你们也不管管兄长,这个岁数了还不成亲,外面风言风语的,脸上好看吗。” “这,你大哥啊,己经有钟意的女子了,这都派人去提亲了。”吴老太爷小心笑着。 他何尝不想抱孙子,奈何吴起自己不娶,他管的了吗。 在这个家里,他最多能管的住下人,儿子女儿早就上天了。 “我就是为此事来的。”吴氏越发愤怒,“挑了这么多年,却寻到沈秀,这到底是什么孽缘。这门亲事不成,绝对不能成。” 最初八卦传开的时候,她并不太当回事。 看热闹的太多,喜欢胡说八道的就更多了。吴起的行事风格,是从不解释。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是懒得理会。 直到吴家的媒婆上门了,她才发现这不是八卦,而是真的。 吴起是真的娶沈秀。 吴氏惊的合不上嘴,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沈秀的美貌,确实有吸引男人的资本。 但是这门亲事不成啊,沈秀的身世,在燕王府并不是秘密。但是青阳城知道她全部经历的真不多,就是燕王府内部,也不敢拿这件事说。事关韩骁,多嘴的直接打死。 “这门亲事,没有哪里不好吧……”吴老太爷惊讶说着。 吴老太太也道:“是啊,汇丰船行的千金,没有哪里不好啊。” 所谓门当户对,吴家是海商,汇丰船行也是海商。第二大海商娶第一海商家的千金,再有沈秀的美貌加成,这门亲事怎么想也合适。 就是吴家内部向来多事的长老们,对沈秀这个未来主母,也说不出二话来。 “你们知道什么。”吴氏说着,“等兄长回来,我与他说。” 牵扯到燕王府的丑事,就是亲生父母也不能说。不然传的满大街都是,丢的可是韩骁的脸。 吴老太爷和吴老太太哪里还敢问,只是笑着道:“你大哥就回来了,你先喝口茶歇一会。一家人,有话好好跟大哥说,他会听的。” 吴起的性格可不像他们这般,当然吴起也不会暴燥的发脾气。 他只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谁也改不了他的主意。 “唉……” 吴氏顺顺心头的气,也知道一会跟吴起说话,确实得好好说。 丫头端茶上来,吴惠娘也跟着进来,笑着道:“姐姐来了。” 同父同母的姐妹,美貌却是天差地别。要说嫉妒,吴惠娘多少有点的。她与吴起都生的平常,只有吴氏,好像父母的美貌值全给她了一般,让她这般不俗。 “嗯。”吴氏随口应着,心烦气乱时,也不想理会吴惠娘。 虽然是姐妹,感情却很一般。根本就是智商不同,不能交流。后来她进了王府,更是懒得交流了。 吴惠娘笑着道:“突然回来,姐姐可是有什么事?” 吴氏懒得回答,吴老太太拉拉吴惠娘道:“你姐姐有事,你别在这里添乱了。” “我哪里添乱了,只是问问而己,关心姐姐。”吴惠娘不悦说着。 她就看不惯吴氏这点,当了王妃好像要上天一般。别说她了,连父母都不看在眼里,好像谁都欠了她钱似的。 “好了,好了,出去玩吧。”吴老太爷对吴惠娘说着。 “哼~”吴惠娘哼一声,快步出门去了。 吴氏懒得与吴惠娘计较,却是道:“惠娘年龄也小了,你们也该她寻个婆家了。就这么放在家里,你们也不管,将来要是作出事来,也要自己受着了。” “一直管着呢,你上回介绍的嬷嬷,一直教着呢。”吴老太太说着。 三个孩子,前头两个好歹是真有本事的。吴惠娘是小的,娇宠坏了,美貌心计才华一概没有。 不过也无所谓了,有吴家,有兄长,有姐姐,吴惠娘的下半辈子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虽然有些不懂事,也懒得管了。 “她这个样子,你们就是肯给陪嫁,只怕日子也过不好。”吴氏说着。 吴老太爷陪笑说着,道:“一直给她寻着婆家呢,只是不想她太早嫁人,再留两年也无妨。” “你们啊……”吴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也懒得再说。 三人正说着,婆子进门传话:“大老爷在书房,请王妃过去。” 吴氏并不在意吴起叫她过去,又吩咐身边的丫头:“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有些话要与兄长说。” “是。”丫头婆子们说着。 吴氏起身去了书房,吴起刚刚处理完一波公事,送走一波掌柜。看到吴氏进门,便道:“有什么事?” “兄长,你不能娶沈秀。”吴氏更直接,与吴起说话,弯弯绕绕没意思,直接说就行。 吴起看向吴氏,神色认真道:“理由呢。” “她……”吴氏语气稍顿,却是把话顺了顺,从头开始说起,把沈秀的来历,经历全部讲了一遍。 吴起默然听着,神情严肃,却是看不出悲伤。 “就算她是沈家千金,当年身份尊贵。但是教坊是什么地方,她在那里呆了三年。然后,程少牧,韩容,世子……”吴氏说着,“这门亲事真的不合适。” “你并不是因为她的经历认为这门亲事不合适,而是她与燕王府牵扯太深。”吴起直接说着。 吴氏被说中心事,面上一紧,道:“兄长,你也为我想想。我吃了多少苦头,才有今天这样。你却要去娶沈秀……你让我以后在府里怎么做人啊。” “你是永寿郡王妃,将来燕王府的半个女主人,吴家本来就不能为你添什么光彩。”吴起说着,“我娶不娶沈秀,你都无法改变自己的出身。” “但是……”吴氏急切说着,“韩容早晚会回来的,他若是回来,岂能善了。” 对于韩骁,她虽然觉得尴尬,却并不是很担心。韩骁并不是小肚鸡肠的男人,吴起娶沈秀,他真的不在意。 但是韩容,他本来就是小孩子心性,对沈秀也是用情至深。虽然现在因事避走了,但他总是会回来的。等他回来之时,若是知道吴起娶了沈秀,只怕到时候会是一场麻烦。 韩骁视韩容如亲子,她己经失宠了,绝对不能再与韩容结仇。 “若是韩容都能不在意以前的旧事,我更不会在意。”吴起说着。 吴氏越听越心焦,道:“兄长,天下间这么多好女子。你若是喜欢美女,我帮你寻……” “你寻不到。”吴起说着。 就是长相有相当的,气质也是难寻。就像沈越,天上地下独一无二。 吴氏被噎了一下,心中却是越发绝望,哀求道:“兄长,算我求求你。我在燕王府的日子不好过,无子,又是扶正的,满府上下没几个能看起我的。我苦啊,呜……” “此事我己有主意,你不用再说。”吴起说着。 第130章 药铺开张 就在青阳八卦乱飞时,沈秀的药铺开张了。 虽然沈秀此时不方便出门,但李璎珞的行动力十分惊人。盘店,找坐堂大夫,挑选黄道吉日,说开张就开张了。 趁着八卦最热时,药铺几乎没怎么宣传,就名扬青阳城。第一天就客似云来,虽然凑热闹的居多,但人潮就是钱潮,人多了,钱也少不了。 “没想到第一天开张,竟然有这么好的生意。”李璎珞喜出望外,一边清点银两,一边对沈秀说着。 做为药铺另一个东家,虽然沈秀被八卦缠身不方便出门,也趁夜来了。 店铺己经关门,坐堂的大夫己派车送走。掌柜和小厮们也各自回去,只剩下沈秀和李璎珞两个大东家。 “是你会做生意。”沈秀说着,这不是夸奖李璎珞,而是事实如此。 李璎珞的经商头脑,出乎所有人意料外。 店面选的好不说,请大夫时,她坚持用高价请老牌医生,还有两个小有名气的医婆。连掌柜、小厮也都是别家挖来的。 新店老手,果然是各种顺当。虽然成本高,但有营业额,也就有利润。 更重要的是,李璎珞十分会宣传。趁着三角恋八卦热门时,果断拿她当招牌,这才有了第一天的生意火爆。 “这得感谢你。”李璎珞笑着说,“不然哪来这么多人。” 在她看来,所谓生意,不管是哪一种。得先要人知道,默默无闻开间小药铺,虽然可以吸引周边人潮,慢慢吸引人气,但是怎么都不如在开业之初就名声远播。 就像今天,虽然很多人抱着凑热闹的目的来了。但是店铺收拾的干净俐落,大夫老道,药品货真价实。连一应使唤人手,都是丝毫不出差错,是个靠谱的地方。 那下回再来时,就不是看热闹,而是真的来看病拿药的。这样一来二回的,生意如何不好。 沈秀摇摇头,道:“不,是你会做。” 她虽然没有做过生意,也不太懂行。但是药铺生意,本来就是图个稳当。在投本之初,她甚至抱着初期亏本的想法。前期积累,后期慢慢发展,不求暴发,只求细水长流。 像李璎珞这种,先打了个开门红,继续下去,将来肯定少不了钱。 “哈哈,这么说来,我是真的天份了。”李璎珞高兴笑着,有几分小得意的道:“其实,祖父也夸过我的,我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 李老太爷虽然是当了大半辈子管家,但是一直处理外务。现在自己家里也开着铺子,虽然年龄大了,但儿子太老实,不善于经营,一应事务还全是他在打理。 这回张罗药铺,李璎珞经常过去请教。李老太爷不止一次夸她,她只当是鼓励,没想到沈秀也如此说,她如何不得意。 “若是李老太爷也如此说,那肯定错不了了。”沈秀笑着说,“说件正经事,关于药铺的分成……” 提出双方合伙的是沈秀,但是一直以来,赚钱之后如何分,两人并没有说过。 沈秀是被各种事务缠住了,李璎珞则是专心开店之事。因为关系太近,几回见面都是说如何开店,却没说如何分红。 “这店面投资,我只出了三份钱,我占三成。”李璎珞直接说着。 这也是不成文的惯例,两人合伙做生意。出多少钱占多少股,沈秀出了大头钱,连她的许多想法,李老太爷都说她太冒险,沈秀却实际出钱支持她。 现在要谈分红了,按投钱数分红利,也是理所当然。 “不,不,你得占六成。”沈秀说着,语气十分坚定,“将来这店铺打理,我完全出不上力,全凭你一个人操办。这三份干股,就是你的辛苦钱。” 沈越说她适应不了外头的生活,对于经商她也确实不懂。 现在药铺能挣钱,也全是因为李璎珞。经营型人才不好找,尤其是女性,更少的可怜。 她有幸遇上一个,用情能留住一时,用钱才是永恒。就像一般坐堂老大夫,都会有技术分成。放到李璎珞身上也是一样,这都是技术分成。 “要是这么说,这间药铺能平安开下来,全是仗着汇丰船行呢。”李璎珞说着,“就是今天会有这么好的生意,也是因为你的关系。要是没有这个知名度,我就是累死也没有用。” 外行人开铺子哪是这么容易的,同行先来砸场子。就算是不明砸,暗砸的手段也多的很。 挑错找茬,挑头闹事,虽然不会闹出人命来。但三天闹一回也受不起,客人也不想沾上麻烦,自然会去别家。 这间药铺能开的平安无事,全是汇丰船行当后台。就是今天的生意,也是沈秀的知名度带来的。这种虽然不是技术型干股,却是另一种价值体现。 “不行,你干的是体力活。”沈秀说着,认真道:“打理药铺,我实在没主意。倒是你既然己经做的有模有样了,那不如你来,我就不管了。一般来说,请个大掌柜,也是要给钱给分红的。这份薪俸你得拿上。” 两人又扯一番,最终敲定五五分成。李璎珞实际管理,多拿两成干股。沈秀属于名义东家,并不参于实际管理。 沈秀当场写下文书,虽然李璎珞说不用,但沈秀还是要写。 既然打算做生意了,那就按规矩来。嘴巴说的随时可以反供,白纸黑字写下来的,谁也翻不了。 “明天请个公证人来,签了字据就做准了。”沈秀说着。 虽然这种文书,她与李璎珞签下即可。但为了保险期间,再请一个公证人签字,就稳妥了。 李璎珞不禁道:“还要请公证人来,这也太麻烦了。” “这样才好。”沈秀笑着说,所谓亲兄弟明算帐,长期的合作,也该是如此。 李璎珞笑着道:“还是占了你的便宜。” “这可不一定。”沈秀笑着说,“我虽然投了本钱,却是什么都不做。躺着就能收钱,我才是占便宜的那个。” 李璎珞道:“你还真看的起我,要是亏了本……” “怎么亏本。”沈秀笑着说。 闲扯几句,沈秀看时候也不早了,便道:“我们也回去吧,明天你还得早早过来呢。” “嗯。”李璎珞点点头,“你啊,现在风头上,也别乱走了,好好家里呆着吧。” 八卦流言不是什么大事,新的八卦出来,观围群众自然把旧事忘记。 但是出门在外,被人指指点点的滋味也不好受。 “我哪里还敢出门啊。”沈秀满心无奈说着。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小厮关了店门,沈秀看天色暗了,便吩咐小厮去车行雇车送李璎珞。 “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等车就可以了。”李璎珞笑着说。 沈秀笑着道:“我回去也没事,不如陪你等车到了。” “你啊。”李璎珞笑着说。 沈秀心中挂念一事,道:“你这样抛头露面,唐大爷……” “他啊,不是这么迂腐的人。”李璎珞笑着说,“他要是真迂腐,如何会娶我。” 日子想过的好,就要有银子。连家生子家的女儿都娶了,自然不会在意这些。 而且这个科举到底要考到什么,谁能知道呢。只是坐吃山空,只怕将来连上京赶考的钱都没有了。 “是我多虑了。”沈秀说着。 稍等片刻,小厮带着车驾来了。李璎珞上车回唐家,沈秀看着她走了,这才坐车回汇丰船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上车之后,沈秀就觉得有点头晕。 累了吗?应该不是,她今天什么都没做呢。 疑惑之中,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沈秀怔了一下,就听车夫道:“小姐,外头人拦路。” “拦路?”沈秀怔了一下,她带了四个小厮出门,难道还能当街遇劫匪? 车夫道:“是箫大当家。” “……”沈秀无语至极,她一直命管事挡住箫学医。 也可以是挡的多了,箫学医改路线了,直接路上堵人。 无奈至极,沈秀也只得下车。 天己经扫黑,两边门缝里透出点点灯火。两驾马车之前皆有小厮打着灯笼,晕暗的灯光中,箫学医的身影越发模糊不清。 虽然看不清脸,但他的人就在站这里,死死堵去她的归路,想回避都难。 “箫先生……”沈秀满心无奈。 虽然八卦皆说箫学医对她有意,她却是完全没有感觉出来。 吴起的意思,好歹在拍卖会,以及后来提亲时,都明显表示出来了。 吴起很喜欢她,也想娶她,并且用直接提亲这种表达方式。不同意亲事是一回事,认同他的做事方式就是另一回事。 而箫学医这款,每次见面都是阴阳怪气,说话也是莫名其妙。除了登门拜访加重流言外,他什么事都没干过。 箫学医要是真喜欢她,她才是倒了血霉。 “我知道你不乐意见我。”箫学医冷声说着,依然背对着沈秀,完全没有转身的意思,“我只说一句话,好好找个大夫给自己诊脉。” 话完,箫学医径自上了自家马车离开,只剩下目瞪口呆的沈秀。 第131章 意外 沈秀一脸莫名回到家中,心中却隐隐浮出一抹不安。 箫学医是给她诊过脉的,还给她开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药。当时她以为箫学医是搞怪,心里并没有当回事。 但是箫学医特意堵她,却说这样的话,这就不像假的。 难道她真的得了什么重病? “小姐,到家了。”车夫提醒着。 沈秀这才回过神来,挑起帘子下车。车驾停在后门,门口羊角灯光微弱,拉起长长的影像。 一个恐怖却又不可思议的想法,在沈秀脑海中蔓延开来,让她的脚步变得虚空起来。 不可能,怎么可能…… 硬提起精神回到厢房,小丫头上前侍侯,却被沈秀挥手退下了。 不用请别人,她自己就是医生,自己诊脉就可以了。 手指微微颤抖,沈秀却不是逃避的人。左手诊右手,右手诊左手,清晰的脉相,让她身体渐渐僵硬。 怎么可能,韩骁那么多姬妾,至今为止却只有绮霞一个人怀孕。她与韩骁,只有一次而己,怎么可能会怀孕。 但是清晰的脉相,让她根本就无法欺骗自己。 她真的怀孕了。 经一次诊脉时,箫学医就诊了出来,所以才会一直阴阳怪气。未出阁的女儿却有身孕,箫学医算是嘴下留情了。 “小姐,小姐……”小丫头轻声唤着。 沈秀整个人处在怔忡状态,根本就回过神来。 无数想法在脑中乱飞,却是完全没有头绪。现在月份不大,打胎相对来说,安全性小些。 但是…… 危险性依然很高。 很多女子怀上不想怀的孩子后,情愿生下来后,把孩子掐死,也不中途打抬。也是因为打胎的危机性,比生产要高的多。 “小姐……” 小丫头无奈,只能推推沈秀,“大爷叫您过去。” “啊?”沈秀这才醒过神来,只觉得身体好似千金重。 但小丫头的话,却是提醒了她,沈越,还有沈越在。 不管是要生产,还是要打胎,她都不可能偷偷进行。沈越是她的依靠,也是她唯一的靠山。 “大爷等您呢。”小丫头不禁再次说着。 沈秀扶着桌子站起身来,脚下步伐带着几分飘浮,几乎是用飘的走向正房。 正房里,沈越心情还不错。刚刚处理完公事,沈镜提醒他,沈秀的药铺开张了,生意也不错,他这个兄长也该祝贺一下。 “兄长……”沈秀进门说着,脸色苍白至极,不等沈越开口,就道:“有件事,我想与兄长单独说。” 沈越挥手让屋里小厮退下,沈镜却是没有走,沈越也没有让她的意思。 “怎么,出什么事了?”沈越问。 沈秀却是看一眼沈镜。 “无妨,任何事情他都可以在场。”沈越说着,沈镜就好像他生命的一部分。 除了来不及前逢的前后生,后来的一切,他都掺和了,也不差这一件事。 沈秀只觉得身体浮空一般,声音中带着一份不真实,好一会才道:“兄长,我,我……” “说。”沈越说着。 沈秀深吸口气,几乎是强迫自己说出来,道:“我,我可能怀孕了。” “啊?”沈越惊讶,有一瞬间的定格。 沈镜怔在当场,惊讶的看着沈秀。 这还真是,巧的不能再巧。 这,该算是喜事吗? “你找大夫诊过脉了吗?”沈越严肃问。 沈秀道:“箫大当家给我诊过脉,应该错不了。” 要只是她自己诊的,她可能还需要再找大夫确认。但是以箫学医的医术,应该不会诊错。 “他诊过了,那应该错不了。”沈越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 “我,我知道,我……”沈秀只觉得思绪混乱,连连贯的句子都说不出来,近乎本能说着:“我想把孩子打掉。” 虽然打胎伤身,但是这个孩了,这个孩子,她根本就不想要。 那种情况下怀上的孩子,她怎么会高兴欣喜。 她重新开始生活,摆脱燕王府的一切,彻底忘记韩容,全新的生活。 现在有了这个孩子,一切都被打乱了。 “你能确定孩子的父亲是谁吗?”沈越说着,随即又道:“就是不确定也无所谓,只要是你的生就可以了。” “呃……”沈秀怔在当场,意识到沈越误会了。 她与韩容虽然谈情,却一直清清白白。只是这个话题,她没跟沈越说过,实在不好说,也说不出口,反正都要过去了。 沈越会误会她搞不清孩子的父亲,也在情理之中。 “兄长误会了,我与韩容之间,并没有什么。”沈秀说着,“孩子是燕王世子的。” 沈越又是一怔,表情有几分微妙,道:“如此更好了,这个孩子,没必要打掉。生下来,让他姓沈。” “啊?”沈秀怔在当场,“姓沈?兄长的意思……” 沈越道:“我一直没孩子,现在有个外甥,我会待为亲子。” “但是兄长,只要你愿意,不管是娶妻还是纳妾,想要子嗣都很容易。”沈秀不禁说着。 她的思维有些跟不上沈越,她考虑的是孩子去留。 但沈越的想法,却是希望她这个孩子能顶起沈家门户。 先不说孩子是男是女,明明生个正牌孙子很容易,为什么要她肚子里这个,她自己都不要。 “我不需要子嗣,是沈家需要。”沈越说着,“现在家里只剩下你我两个人,我本来就考虑过,待你成亲之后,过继一个男孩姓沈。现在这样,反倒是方便了。” “但是……”沈秀神情茫然,只觉得不可思议。 沈越道:“我从来不觉得,子嗣的传承只能靠父系,母系一样可以。你的孩子一样流着沈家的血,姓了沈,他就是沈家人。” “兄长,你这样说,是为了安慰我吗?”沈秀说着。 沈越说的很认真,但就是因为认真,她才觉得诡异。或许只是为了安慰她吧,不然未婚生子,生下来之后,孩子要怎么安置是个大问题。 沈越直接敲定说姓沈,认定了身份,就解了她的后顾之忧。 有了沈越的这些话,她确实不用再担心。 “是为了安慰你,也是我的真心话。”沈越说着,“我很希望你能留下这个孩子,为了沈家。当然,你要是实在不想要,我也遵重你的选择。” 沈秀顿时犹豫起来,她虽然不想留下孩子。 但是,总是自己的骨肉,若是能留下来,她也是很愿意的。 “留下来吧,总是你第一个孩子。”沈越说着。 沈秀道:“让我想一想。” “没必要考虑所谓的礼教,那些事情,不该困扰我的妹妹。”沈越说着, 沈秀道:“兄长的话,我都记下了。” 礼教什么的,从她走出教妨那天起,她就不记得了。活下来就好,何必再管其他。 “你吃了太多的苦头,都是我的错。”沈越自责说着,上前摸摸沈秀的头道:“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吧。好好把孩子生下来,不然若中间再出意外,我更要内疚了。” 沈秀听得心中难过,眼泪都要落下来,道:“兄长……” “去吧,晚上好好休息。”沈越说着。 “嗯。”沈秀应着,转身离去。 直到沈秀离开了,沈越依然在沉默中,好一会才道:“我要当舅舅了,这算是喜事吗?” “呃……”沈镜顿了一下,道:“也算是好事吧,秀小姐并不想成亲。现在有个孩子,还是韩骁的孩子,也算有个依靠吧。” 从遗传的角度说,沈家的女儿与韩骁的孩子,怎么都不会太差。 而且正如沈越所说,若是打胎时出了意外,只怕沈越要内疚一辈子了。 虽然这个孩子不该来,但既然来了,那也只能生下来了。 “韩骁的孩子,呵~~”沈越一声冷笑,“要不是他的就更好了。” 他更希望这个孩子是韩容的,韩骁的孩子,隐瞒起来要花更多的精力,而且更有可能会瞒不住。 沈秀己经吃了太多苦头,他只希望她的下生半能远离事非之外。而这个孩子,弄不好会把沈秀卷入更大的事非中。 “……其实我看过女子打胎,也没有那么危险的。”沈镜说着。 沈越脸上表情阴阳不明,好一会道:“我希望这胎是个男孩,这样就可以继承沈家。” “你完全可以自己娶老婆生儿子。”沈镜说着,与沈秀发问时的迷惑不同,他的口吻更像是劝说。 沈秀的迷惑,他能了解。只是了解是一回事,劝说又是一回事。 许多时候,沈越固执的像一头牛,谁也拉不回来。 沈越道:“满手血腥,万一报应到孩子身上,岂不是作孽。” “你是在惩罚自己。”沈镜说着。 沈越不是怕报应,只是觉得,这样的自己不该有后代。 而沈家却需要子嗣传承,沈秀的孩子最合适。 他一点都不希望沈秀生下儿子,这样会让沈越更无顾及,一步步走向自己写好的结局。 “够了。”沈越打断沈镜的话,把话题转开,“有必要与箫学医谈一谈。” 既然是箫学医诊出来的,那就表示他是知情人,要封住他的口。 “这个简单,我可以帮你灭口。”沈镜说着。 第132章绮霞生产 沈秀辗转反侧一夜,根本就无法合眼。 空空如也的大脑,好像堆满了各种想法,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孩子,孩子,莫名其妙的孩子。好似打乱了一切,又好似给她指了另一条路。 她本就无意成亲,一个单身女人生活,先不说能不能生活下去。时间久了,多少也会寂寞吧。有个孩子在身边,自己的骨肉,似乎也不错。 至于韩骁得知之后的反应…… 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在意孩子,绮霞怀孕后,韩骁的反应,就不像很在意孩子的。 自己能生,有的是女人给他生。孩子多一个少一个,也就无所谓了。 “孩子啊,我并不期待你的出生,为什么非要来呢。”沈秀下意识摸向小腹。 月份小,心中也没有母爱犯滥。 月份大了后,也许有点感觉,现在连一团肉都感受不到。 如此等到了天明,沈秀起身去找沈越,道:“我考虑清楚了,我留下这个孩子。” “很好。”沈越说着,心中并不意外。 他的妹妹,会做出最好的决定。 “那接下来……”沈秀不禁问。 就算青阳民风开放,女子未婚生子,也是要受尽耻笑的。 更不用说,孩子的身份还要另请安排。 “我一会派人过去,拒绝吴家的提亲,然后你‘回’开阳,我会安排一个侍妾怀孕。”沈越说着,“既然打算生下来,专心养胎即可,这些事情我会料理。” 沈秀想了想,道:“我觉得,该回开阳去。” 她相信沈越的安排不会出问题,但是…… 肚子里的总是韩骁的孩子,就是他不在意,但燕王府情况特殊,若是被人心察觉,只怕也是麻烦。 索性离开青阳,到开阳生孩子,那就真的神不知鬼不觉了。 “开阳太远,你现在的身体不合适舟车劳顿。”沈越说着,“等孩子生下来后,你再回去。” 他说的“回”开阳,是指让沈秀坐上船,向青阳众人表示,她不在青阳了。实际上,她是去别院待产。 这样沈秀“不在”青阳,沈秀也就不用再出现。 “但是……”沈秀犹豫。 沈越道:“你是担心韩骁吗,我会处理。” “倒不是担心他。”沈秀说着,“只是事非之地,早日离开才好。” “但要是路上有个好歹,只怕要一尸两命。”沈越说着,“你就安心留在青阳。” 沈秀道:“好,我听兄长的。” 沈越看她精神不济,道:“事发突然,你接受起来也难。但既己决定,就不要再想,回房好好休息吧。其他事情,我会这几天内安排完。” “是,让兄长辛苦了。”沈秀说着。 沈越轻轻一笑,道:“亲兄妹,就不用说这些了,去吧。” 沈秀行礼退下,回屋休息。 虽然依然心绪难宁,但正如沈越所说,既然己经做了决定,就没必要东想西想了。 “来人,把管事叫来。”沈越唤来小厮吩咐着。 稍等片刻,管事过来,沈越吩咐一通。 他是认真考虑过吴起的,而且吴起的行事风格,他向来也欣赏。 现在要拒绝婚事,自然要认真一些。亲自去太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反而让人起疑。 那就派个管事,好好说话,不会显得傲慢无礼。 “勿必好好说话。”沈越叮嘱一句。 管事道:“东家放心,吴家是正式提亲,我知道该怎么办。” “去吧。”沈越挥手说着。 管事领命去了,沈越眉头微皱,正想更衣去找箫学医。 沈镜突然道:“你确定能瞒住韩骁?” 韩骁在沈越面前说过,他是喜欢沈秀的。若是得知沈秀怀孕,只怕他要先把事情闹大了。 沈秀己有孕在身,沈越只怕也拦不住。 “瞒不住就不瞒。”沈越冷声笑着,“真是撕破脸,难道他还能讨到便宜。” 沈镜顿时不说话了,若是沈越无所谓撕破脸,那韩骁确实难讨到便宜。 “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己经吃了太多苦头。”沈越说着,“燕王府那种地方,还是算了。” 沈镜不得不认同,轻叹气道:“也是,又不缺吃喝,何必去给人家当小呢。” 虽然对于贫家女来说,情愿给地主当小,至少能吃饱穿暖。 但沈家的家财,足够沈秀败十辈子了,确实没必要。 “不过,还是要留心韩骁。”沈越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 韩骁,确实不好应付,得提前想好对策。 与此同时,燕王府 绮霞挺着大肚子坐在厢房里,己经临近产期,她是吃不好睡不好,却又不敢走动。 世子妃程元娘的情绪一直不太好,被程王妃几次训斥后,一直是闭门思过,世子府的门都不让她出。再加上韩骁几乎不踩正房门,程元娘的火气更大了。 不过韩骁也没去吴氏那里,他甚少来后宅,一直在处理公务。 她也找过白露,希望通过白露跟韩骁说说,她想搬回前书房去住。原本以为来了世子院,怎么也是依靠了,没想到还不如以前。 要是沈秀还要,好歹还有个人能商议,现在这样,她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 “唉,这日子……”绮霞苦闷叹息着。 她所求不多,只想有个安身立命之处。本以为怀了孕,怎么也不会被赶出王府,多少也有口饭吃。 但真吃上了,却发现这口饭真的不好吃。尤其是程元娘脾气暴燥时,在正房里打鸡骂狗,她在厢房里听得清清楚楚。每到此时,她就会很可怕。 现在她怀着孕,程元娘自然不会打骂她。但是程元娘每每看到她的神情,总让她很害怕。 她甚至都怀疑,孩子落地之后,她还能不能活命。 “姨奶奶,这是世子妃特意吩咐厨房炖的补品,快趁热吃了吧。”洪婆子笑着进门,手里端着汤蛊。 绮霞看着就是一阵害怕,起身连连后退,几乎强笑着道:“我才吃了饭,实在吃不下了。” 她好歹也在王府后宅呆了这些年了。孕妇吃太多,孩子被的太大,生产时就困难。多少产妇就这样难产死了,弄不好还会一尸两命。 这也是后宅里主母收拾怀孕妾室的手段之一,既不下毒,也不用计,给怀孕侍妾吃东西,怎么也挑不出错来。 但是往往到生产时,侍妾就一命呜呼了。 她只是想活命而己,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这是汤,不撑肚子的。”洪婆子笑着说,把碗放到桌子上,又笑着道:“眼看着也到月份了,您要是吃的不好,到生产时没力气。” 绮霞越听越害怕,生产这两个字好像催命符,直让她喘不过气来,笑容僵硬道:“我身体好的很,力气也多,不用再补了。” 洪婆子顿时拉下脸来,有几分喝斥道:“这是世子妃的恩典,都是为了你好的。如此不知好歹,果然是丫头出身的。” “我本来就是丫头。”绮霞弱弱的辩了一句,却又不敢再说,“我刚吃了饭,实在吃不下,汤就先在这里,我一会就喝了。” 洪婆子心中不悦,道:“只是一碗汤而己,又不是毒药。你早点喝了,我也好交差。真是没见过如此不知好歹的,世子妃赏你那么多首饰,难道还能害你不成。” 绮霞低头不敢言语,她虽然喜欢首饰,但她也得有命戴才行。命都没有了,钱财也都成浮云了。 “不要再啰嗦了,快点喝了吧。”洪婆子又催着。 程元娘心情不好,整个世子府都没有好过。连周喜家的都是一脸无语,更何况其他下人。 现在程元娘吩咐她给绮霞送汤,她就要把差事当好了,不然少了一顿责骂。 “我……”绮霞看洪婆子态度强硬,只得上前一步端起汤蛊。 汤蛊端在手里,绮霞却觉得好似一碗催命水。 不行,不能这么下去了,她现在己经不想荣华富贵,连安身之处也都不要了。 她只想活下去而己。 手上一颤,汤蛊掉到地上,补品顿时撒了一地。 “你这个小蹄子!!”洪婆子顿时怒了,直冲到绮霞面前。如此刻意,根本就是明打她的脸。 绮霞却是吓坏了,还以为洪婆子要冲上来打她,下意识的连连后退。 也是巧了,汤就撒在地上,绮霞脚下一滑就摔在地上。 “啊……”绮霞捂着肚子一声惊叫。 洪婆子顿时傻了眼,程王妃不止说过绮霞的肚子很重要,若是因为她出了事,只怕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她只是想让绮霞听话喝汤而己,并无害她之意。 “我的肚子,我的肚子……”绮霞喊着,声音越喊越大,头上冷汗也落了下来。 她真不是装的,这一脚摔下来,她觉得难受极了。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下坠,她这是要生产了吗。 洪婆子吓坏了,却是赶紧上前把绮霞扶了起来,安置在塌上。 “怎么回事?” 正房里,周喜家的听到动静,赶紧带着婆子过来。 进屋看到绮霞在塌上乱叫,也是吓坏了,问:“姨奶奶这是怎么了?” 洪婆子哪里敢说绮霞摔脚之时,抹着头上的冷汗,道:“不知道啊,我也是刚过来,姨奶奶就这样了,怕是要提前生产了。” 第133章 产子 我的肚子,我的肚子……”绮霞喊叫着,冷汗越来越多。 原本她尖叫只是想把人叫来,她担心洪婆子对她不利。 但是肚子越来越痛,喊叫也就越来越真实,此时此刻,她是真的疼。 “怎么会这样……”周喜家的也傻了眼。 再看看地上打翻的汤蛊,只怕事情不似洪婆子说的这般。 只是绮霞这样的情况,哪里是追究的时候。 嬷嬷离的近先叫嬷嬷来,又派人去找接生婆和大夫来。 虽然算着日子,自以为安排的滴水不露,没想到闹了这么一出。 要真是早产了,只希望孩子能平安出生吧。 稍等片刻,嬷嬷们先来了,见状就着急道:“这是要生了呀,这才八个月呢,怎么早了这么多。” 周喜家的道:“嫂子们快看看。” 众人忙活起来,洪婆子心里害怕,也不敢多呆,趁机溜了。 周喜家的看她一眼,也没管。洪婆子是燕王府的人,也算是程王妃的人。脑筋不算聪明,但也没有惹过太大的事。 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只要孩子平安生下来,大家都没事。要是孩子有事,那就谁也跑不了。 “产婆来了……”小丫头高声喊着。 小丫头引着产婆进门,产婆上前观视后,脸色顿时变了,道:“这是要早产啊,快点把该准备的准备上。” “嫂子,没事吧。”周喜家的提心吊胆问着。 产婆脸色难看,却是道:“看着凶险,应该无事的。” 周喜家的心里松了口气,把嬷嬷们留下帮忙,带着无关人员退出厢房。 如此一番闹腾,正房里的程元娘自然也听到了。她虽然极其不喜欢绮霞,也不喜欢绮霞肚子里的孩子。 但想到程王妃的命令,她依然是害怕的。绮霞这个孩子,一定不能出意外。 带着丫头走出屋门,问周喜家的:“没什么事吧。” “产婆己经在接生了,应该无事。”周喜家的说着,“世子妃屋里歇着,这些事情我来料理即可。” 绮霞早产,必须马上通知程王妃。 虽然程王妃没有明说,但意思应该是留子去母。接下来要怎么动手,只怕还要程王妃的人来办。 “不是不到生产的时候吗,这是早产了吗?”程元娘担心问着。 周喜家的不欲多事,道:“产妇生育,或早或晚也是有的。” 程元娘这才不说什么,她不想管绮霞的死活,道:“那你料理吧。” 话完,程元娘带着丫头回了正房,也不再过问。 周喜家的心中犹豫,她不敢离开产房,若是有变故,只怕无人处理。 但是程王妃那里,她又想亲自去一趟。 “哎呀,你倒是用力啊。”产婆大声喊着,声音十分焦急。 周喜家的更不敢离开,只得唤来心腹丫头,吩咐道:“速去找胡妈妈,就说绮霞姨奶奶早产了,产婆正在接生。” “是。”丫头知道事情紧急,赶紧去了。 周喜家的心中焦燥难安,除了担心孩了的安危,心中更添一层烦恼。 她在后宅辅佐程太太这些年,各种手段也都用尽了。但是去母留子这等损阴德之事,她真没干过。 鲜活的生命,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可以看着对方死,但让她亲自动手,总是与心不忍。 “唉……”周喜家的心中一声轻叹。 说不清此刻的内心是懊悔,还是难过。程太太待她有大恩,她很想回报,所以进府辅佐程元娘。 但是程元娘的脾气性格,实在让她头痛不己。再有今天之事,她总觉得良心难安。 稍等片刻,报信的丫头回转过来,道:“胡妈妈说她知道了,她此刻走不开。世子府的事务就请妈妈自行料理,妈妈知道该怎么做。” 周喜家的脸色顿时苍白起来,这是让她自己动手啊。 也是,以程王妃的风格,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给了指导方针,剩下自己的动手。 但让她亲自动手…… 绮霞从早上生到晚上,产婆和大夫出出进进,情况并不乐观。 程王妃也派人来问了,结果不管产婆还是大夫都只能说是努力,谁也不敢保证。 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鬼门关,更何况绮霞这回是意外早产的,比正常生的更难些。 “周嫂子,怎么样了?” 入夜时分,胡婆子亲自来了,神情也十分焦急。 周喜家的一天水米未尽,精神也快到极限,叹气道:“唉,只能看命了。” 绮霞一直惨叫不停,产婆和大夫忙碌一天了,也没个准话,生死只能看命了。 “怎么会这样啊。”胡婆子顿时紧张起来,“好好的,怎么会早产了。” 程王妃很在意这一胎,要是能一举得男,那就更好了。有个儿子抱在手里,必要的时候,韩骁就可以去死了。 “唉,这女人生孩子,哪有个准。”周喜家的说着,又道:“嫂子要是还有别的事,就先去忙吧,这里有我盯着呢。” 既不是产婆,也不是大夫,与其在外头干着急,不如去忙别的。 再者胡婆子若是一直在,难免追究责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洪婆子就是有错,揪出来打一顿,对她也没什么好处。 “也罢。”胡婆子也不想追究,却是悄声问:“郡王妃,没过来吗?” 韩骁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不管生母是谁。这么多大事情,吴氏肯定早就得到消息了。 周喜家的摇摇头,道:“郡王妃听说姨奶奶生产,早早去家庙祈福了。” 燕王府内就有家庙,奈何主子们都不理佛。现在和冷宫差不多,是处理年老姬妾地方。 偶尔的时候,也会当做家庙使用。就是今天,吴氏得知绮霞生产,来世子府怕沾上麻烦。但要是什么都不做,免不了被说嘴。 家庙就成了好地方,去庙里祈福,保佑平安。既做了事,又不会给自己沾麻烦。 “呵~她倒是个明白的。”胡婆子嘲讽说着。 这个吴氏看着有些傻,关键时候智商倒是够的。没能把绮霞抢到暖香坞,吴氏就彻底远离了。不吃羊肉也不沾骚,今天就更聪明了,直接去庙里,离的远远的。 不管绮霞这回孩子怎么生,生成什么样,都与她无关了。 “是啊。”周喜家的说着。 吴氏也是不好对付的,偏偏程元娘觉得她是妾室扶正,娘家又是商户,全然不放在眼里。 又说几句,胡婆子看实在帮不上忙,也要告辞走了,却是小声对周喜家的道:“虽然说里头还在产,但该准备的,嫂子也该准备上了。王妃的意思,也是为了世子妃好啊。” 周喜家的不禁道:“一个侍妾……” “这是为了将来省事。”胡婆子说着,“王妃行事,向来不喜欢留麻烦。” “我明白。”周喜家的说着。 胡婆子转身去了,周喜家的心里重重叹口气,却己经有决定。 天黑到天明,天刚亮时,只听产婆里一声婴儿啼哭。本来昏昏欲睡的周喜家的立时惊醒了,快步走进厢房。 几个产婆累的气喘吁吁,却己经把婴儿收拾好,抱在怀里。 “孩子平安吗?”周喜家的急切问着。 产婆抹汗道:“还好,总是平安落地了。” 王府的营养好,虽然是早产的,孩子个头倒不是特别小,只是早产的孩子,多少会有些气弱。 再者,俗话说七活八不活,八个月生下的孩子,到底能不能平安,真的不好说。 周喜家的长吐一口气,问:“是男是女?” “是个小子。”产婆说着,脸上总算有几分笑意。 男孩落地,她们也是少不了打赏的。 “儿子好啊。”周喜家的听得高兴起来,道:“都有重赏。” 说着,周喜家的往产床上看了一眼,绮霞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倒了,完全不醒人世。 心里主意己定,周喜家的虽然不愿,却也不能不为。 先派人送消息,程王妃那里,吴氏那里,还有韩骁那里。 这也是奇了,明明是第一个孩子,韩骁既没有亲自过来,也没有打发人来问。 只有白露过来例行关切了一下,然后也没下文了。 现在儿子出生了,不管如何无视,消息总是要送到的。 “每个产婆十两银子打赏。”周喜家的张罗着, “奶妈来了吗,快把孩子抱去东厢房。” 奶妈是早就挑好的,连东厢房也提前收拾出来了。程王妃早就说过,孩子落地就放到程元娘跟前养,这样多少能养出点感情来。 程元娘哪里会高兴,还是周喜家的无奈劝她。东厢房空着,那就收拾出来,反正有奶妈嬷嬷在,也不用她这个嫡母操什么心。 程王妃让好好养着,那一定得好好养。 一应收拾完毕,周喜家的转身去了西厢房。绮霞依然睡着,身上的被子随便盖着,头发凌乱,狼狈极了。 不管产婆还是嬷嬷,都在照看孩子,并没有人管她。 “孩子,疼……” 睡梦中的绮霞突然喊着,神情依然是痛苦难受的。 周喜家的只觉得一阵难受,丫头捧着药碗进来,小声道:“妈妈,给姨奶奶的安神汤熬好了。” “嗯,你看着她喝了。”周喜家的说着。 第134章 周茹 韩骁得知消息己经是三天后了,不是传递消息的人失职,而是他根本就不在燕王府,报信的人找不到他。 那日与沈越深谈之后,韩骁就去了军中查看。要忙的事务太多,至于绮霞,他基本己经忘记这个人。 “世子爷……” 韩骁刚外书房,白露就迎了上来。 外书房在前头,行走的都是管事小厮,丫头婆子能进门的是少数。 白露是韩骁用顺手的丫头,多少是个小管事,自然能过来。 “有事?”韩骁问。 白露道:“三日前,世子爷的长子出生了。” “嗯?”韩骁怔了一下神,才想起来绮霞,“绮霞生了?” “是。”白露说着,“孩子平安,只是绮霞……” 绮霞怀孕之初,她就担心过,就是孩子能生下来。以程王妃的行事风格,不会留绮霞活命。 果然,儿子落地不久,绮霞也亡故了。 她与绮霞没太多交情,但所谓兔死狐悲。同样的是丫头,绮霞落得这般这下场,她如何不难过。 “吩咐管事,把她厚葬了。”韩骁说着,平淡的声音带着一丝伤感。 “程王妃己经吩咐了。”白露说着。 程王妃虽然杀人从不手软,但是对死人却又很好。绮霞厚葬,还重赏她的家人。 但是绮霞…… 人都死了,这些虚名对她有意义。 “噢,也罢。”韩骁也不再说。 白露虽然觉得逾越,却忍不住说:“大爷被世子妃留在后院了。” 虽然是庶子,却是韩骁第一个儿子。就这么被程元娘抱去养,她总觉得不太合适。 “世子妃是嫡母,她想养就是养吧。”韩骁说着。 白露听得有几分哑然,道理是如此,但是…… 看来不止是绮霞,就是头一个孩子,韩骁都不在意。 不在意,自然也就不会关心。就好像绮霞的生死一样,这个孩子是生是死,韩骁也不在意。 “以后后宅之事,不是十分重要的,不用来回报。”韩骁说着。 白露明白,韩骁是全然不在意了,听都懒得听了,低头道:“是,奴婢明白了。” “退下吧。”韩骁挥手说着。 “奴婢告退。”白露心中伤感无奈,也只得行礼退下。 韩骁唤来小厮上前侍侯,连续几日的军营查看,他是又累又疲。 但事情依然还是很多,短暂的休息之后,要处理的事情太多。 “世子爷……” 贴身小厮小丁匆匆进门来,神情甚是着急。 韩骁刚脱下外衣,问:“怎么了?” “是汇丰船行,沈大当家要送沈小姐回开阳。”小丁说着。 他唯一的工作就是盯紧汇丰船行,或者说,盯紧沈秀。 不管是沈秀开药铺,还是三角恋,吴家提亲,他都回报了。但韩骁都没什么反应,搞得他也不知道主子到底想知道什么。 现在沈秀要回开阳了,要是韩骁依然不管,他的工作也就结束了。 “回开阳?”韩骁微微皱眉,问:“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事情吗?” 要是沈秀要回开阳,早就该走了。一直没走,应该是不想回开阳一个人生活。 难得兄妹相认了,只怕沈秀自己也不想分开。 什么变故都没发生,沈秀却要突然离开,这不合常理。 小丁摇摇头,疑惑道:“沈大当家派管事去吴家,拒绝了婚事。然后,就通知船行备船了。” 汇丰船行虽然是国内第一船行,但码头的大船也不是随便吩咐一声,就马上有船用的。 不管是运人的,还是运货的,都是排好的工作表,不可能单给老板准备一艘闲着备用的。大船的维修费,以及水手人工费,那是很大的一笔开销。 从时间算上,沈秀要坐大船走,至少要三天时间。 “我知道了,你继续盯着即可。”韩骁吩咐着,“不止沈秀,还有沈越的动向。” “是。”小丁应着,也不敢发问,径自转身去了。 韩骁更衣,吃饭,洗澡睡觉,并没有被小丁带来的消息打乱节奏。 午觉睡到晚上,韩骁刚从床上起来,就有小厮进门来报:“世子妃几次派人过来,说世子爷的长子出生,想请世子爷赐名,还有摆酒之事,也想与世子爷商议。” 世子妃是闲来无事就派人来找韩骁,要是一般事情,小厮根本就不来回报。 但现在事关韩骁的长子,小厮拿不准主意,便进门回报。 “这些事情交给郭长史即可。”韩骁说着。 宗室子弟出生,怎么起名字,怎么上玉碟,怎么摆酒,都是有规矩的,属于长史官的份内工作。 别说他不用操心,程元娘也不用操心。相反的,程元娘要是乱提主意,郭长史还可以反驳回去。 “是。”小厮不敢多言,赶紧转身去了。 心里越发肯定,韩骁是全然不在意这位刚出生的大爷。 以后世子妃再拿这个当借口,他也不用理会了。 韩骁唤人进来更衣,收拾完毕后,吩咐道:“去暖香坞。” 侍侯的人愣了一下神,甚至有些没反应过来,道:“是。” 暖香坞?今天去吴氏那里吗。 这是什么情况啊,要是吴氏受宠,韩骁今天过去,也就是例行过去了。 但是吴氏失宠许久,韩骁选在今天去暖香坞,而不是世子府,这是摆明了要打程元娘的脸吗。 还是对众人说,即使程元娘怀里抱着的是他的长子,他依然不在意。 此时暖香坞里,吴氏正跟周茹说话。 周茹是韩骁前头正妻周氏的妹妹,因为周家败落,父母双亡,唯一的兄长也去世了。 嫡系亲人死光,周家无人可托。在周茹很小的时候,就被周郡王妃带到郡王府生活。 后来永寿郡王府众人搬到燕王府,周茹也跟着进来了。吴氏安排她住在暖香坞的东厢房,反正周茹唯一想做的就是爬姐夫床,安排在其他地方,她也会闹。 前正室的亲妹妹,比她这个扶正的侧妃,还更有底气些。再加上周茹的脾气,折腾起来也是能翻天。 “没想到绮霞那个小蹄子,命竟然这么好,一举得男了。”周茹酸味冲天说着。 她自负美貌,但这么多年了,韩骁看都没看过她一眼,让她挫败感十足。 眼看着年华就要老去,她如何不恼,如何不急。 “人都死了,还说什么命好命歹的。”吴氏说着。 虽然语气也满是酸气,但她酸的是程元娘。 兼祧两房,两房都是正妻。程元娘先有了儿子,虽然是庶出,但总算有个儿子抱手上了。 这回落了下风,想扳回一城,只怕不容易了。 至于绮霞,死都死了,没什么好说的。苦命的丫头。 “依我说,还是姐姐太心善了,既然那绮霞不识抬举,姐姐何必留她。”周茹说着,“早早除了这祸根,也就没有现在的烦恼了。” 吴氏听得心中冷笑不己,却是道:“其实现在动手也不晚的,刚出生的小孩儿早夭也平常。妹妹既如此说,只怕心中早有主意,何必现在动手除了这个麻烦。” 韩骁的第一个孩子,她就动手,第一个得罪的必然是韩骁。 更不用说,程王妃在旁边盯着,她别说动手了,还生怕绮霞出了事沾到她身上。孩子落地那天,还特地躲去了家庙。 “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随口一说。”周茹马上说着。 “呵呵~” 两人正说着,就听门口婆子惊讶喊着:“世子爷来了。” “啊??” 吴氏和周茹皆是一怔,都失宠了这么久了,韩骁突然晚上来了,如何不惊。 要是韩骁常来,吴氏不才会晚上让周茹进正房门。 “郡王妃,世子爷来了。”丫头不禁提醒发怔的吴氏。 吴氏这才醒过神来,连忙起身相迎,周茹更是喜出望外,恨不得马上扑上去。 “周妹妹,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吴氏对周茹说着,就对身边的丫头使眼色。要是周茹不自己走,那就硬拉走。 难得韩骁上门了,绝不能被周茹破坏了。 “这才什么时候,我还要与姐夫说话呢。”周茹说着,己经看出吴氏的意图,道:“你的丫头若是敢碰我,我马上就大叫。姐夫最烦争斗,只怕要掉头就走了。” 吴氏脸色难看,丫头却也不敢动了。 僵持之际,就听脚步声响起,韩骁大步进门。 “见过世子爷。”吴氏连忙上前见礼。 周茹就更急切了,道:“见过姐夫。” 韩骁看一眼周茹,有几分意外。 吴氏连忙笑着道:“我留妹妹说话呢,说起来周妹妹年龄也不小了,寄居在王府,也不是长久之计。我想着周姐姐在世时,对我许多关照,正想给周妹妹挑门好亲事,请世子爷给妹妹做主,风风光光嫁出去。” 周茹脸色立时变了,道:“我的亲事,就不劳吴……郡王妃操心了吧。” 特意的停顿,好似在提醒吴氏的身份。侧室就是侧室,想做她的主,身份还不够呢。 “周家没人了,我不为妹妹操心谁操心呢。”吴氏笑着说。 一个小孤女,寄人篱下,她己经容忍够久了。 “好了。”韩骁不耐烦的打断两人,“周茹回房去。” 后宅女人的争斗,闹到他面前,真的很烦。 135章 两个正妻 周茹回房去。”韩骁直接下命令。 虽然满心的不甘,周茹也只得强笑着道:“那我先告辞了,改天再找姐夫说话。” 转身离开时,周茹依然是依依不舍的神情,很想给韩骁抛两个媚眼,奈何韩骁根本就不看她。 吴氏心中高兴,脸上却不敢显出来。韩骁对于后宅女人的争斗,既不想管,也不想知道,更不要闹到他面前。 现在赶走周茹,也不是为了她。她要是表现的小家子气了,只会招来韩骁的不悦。 “世子爷辛苦了。”吴氏笑着说,欲上前帮韩骁更衣。 韩骁却是错一步躲开了,吴氏伸出去的手多少顿了一下。 这什么意思,韩骁不打算留宿吗? “周茹看着也到成亲的年龄了,你去拜托郭长史,让她给周茹寻门亲事。”韩骁说着,径自坐了下来。 周家虽然还有旁支亲友,但落魄成那样,真把周茹送过去,只怕是羊入虎口 结发妻子的亲妹妹,让吴氏寻事,只怕周茹不买帐。那就拜托郭长史帮忙,他经常为宗室男女寻亲事,多麻烦一件也不算什么。 吴氏听得心中一喜,一边奉茶一边笑着道:“我亲自给郭长史说,定要给周妹妹寻个可心的人家。” 周茹是亲戚,亲事并不归郭长史管。 要是她去拜托,只怕郭长史也懒得理她。现在韩骁说了,郭长史只怕推托不掉了。 前正妻的妹妹,一心想爬床的小姨子,早点嫁出去了,她也能松口气。 “我听说,你的兄长吴起向沈家提亲了。”韩骁直入正题。 吴氏愣在当场,向来反应机敏的她,竟然连脸上表情都忘了收拾。 韩骁突然过问此事,肯定不是随口一说。要说是为了韩容,韩容人都不在青阳了,再回来也是几年后的事。 更何况,出那样的事情后,难道韩骁还想着成全韩容与沈秀?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门亲事不合适。”韩骁直接说着,“以后不管他看中谁,我来做媒。” “这,如何能劳动世子爷……”吴氏结巴说着,身体微微颤抖,整个人都不好了。 韩骁当然不会做媒婆,但燕王世子亲自的许诺,基本可以保证吴起将来想娶谁都行。 而这个保证,只是为了让吴起不娶沈秀。 不是为了韩容,那只能为了自己。 唯一的解释,韩骁看上沈秀了。 “你觉得我是在说笑。”韩骁说着。 吴氏马上笑着道:“世子爷说的话,自然是金口。我先替兄长谢谢世子爷了,至少沈家的亲事,我会亲自跟兄长说的。” 她失宠许久,虽然对无子之事十分怨念,但对韩骁这个人,她虽然喜欢,但也清楚不可能是她一个人的。 既然注定有新人进门,是沈秀还是别人,与她并没有太多区别。 相反的,要是新人是沈秀。她的出身,她与韩容的过往,注定对她的地位造不成威胁。 拉拢绮霞之事上,她失利了。或者,她该努把力,先拉拢沈秀。 从身份上说,她最大的敌人是韩骁的另一个正妻程元娘,而不是韩骁的妾室。 “嗯。”韩骁应着,似乎对吴氏的反应比较满意。 吴氏想了想,笑着道:“我还没恭喜世子爷呢,喜得麟儿了。我去看过了,白胖的小子,生的与世子爷很像呢。” 在永寿郡王府时,许多下人都说,韩骁十分喜欢她。 无子的情况下,都侧妃扶正了,这样的喜欢,才是真的喜欢。 当时她也是这么认为的,要是连扶正这种都不算真爱,那什么算真爱。天天表白吗,那更是扯淡呢。 但是,事实时,韩骁真的不喜欢她。扶正她的行为,更像是韩骁随手挑的,或者一时脑抽做下的决定。 这几年来,她不是没想过再努力一把讨得韩骁的欢心。但是韩骁的欢心,真的不容易讨。很多时候,她根本就不知道,韩骁到底喜欢听什么话。 现在韩骁难得来她屋里,其他的话题都危险,最安全的应该是刚出生的哥儿。 亲生儿子,就算是不喜欢,也不会讨厌吧。 “是吗,我还没看过。”韩骁说着,有几分自言自语道:“也该去看看。” 吴氏马上道:“说起来,现在时候还早,我陪世子爷过去。虽然按身份,哥儿该叫我声婶娘。但即是世子爷的孩子,就与我的亲生孩儿无异。” 韩骁淡淡听着,道:“也罢,那就去看看吧。” “来人。”吴氏马上唤人进来吩咐着,“快去世子府通传一声,我与世子爷现在过去看哥儿。” 虽然两房都是韩骁的妻室,但两个正妻之间的身分是妯娌。 既然是妯娌,和丈夫一起去探望,自然要提前通传了。 这也是为了告诉程元娘,男人来她屋里了,别横插一手抢人,不然大家都难看。 “走吧。”韩骁说着,径自起身往外走。 吴氏则显得有些狼狈,急匆匆的穿上外衣跟了出去。 世子府的角门打通后,从暖香坞到世子府后院,基本就是一墙之隔。出了暖香坞,穿过夹道就是世子府的角门。 提前传了话,程元娘自然也有应对。 韩骁和吴氏刚走出暖香坞的院门,就见世子府角门处灯火通明一片。八个丫头挑着灯笼相迎,程元娘更是盛装站在角门处。 吴氏看着就来气,她己经提前通知了,程元娘果然是够不要脸的。 “给世子爷请安。”程元娘满脸笑的上前见礼。 她是喜欢韩骁的,不然也不会嫁进来。虽然有些娇小姐脾气,但被韩骁冷落了这么久,多大的脾气也收了。 难得韩骁来了,虽然是跟吴氏一起来的,对她来说,也是难得的机会。 “嗯。”韩骁应了一句,算是回应。 吴氏笑着道:“我与世子爷来看看哥儿,这个时候,不知睡了吗。” 说着,也不用婆子引路,径自走向东厢房。 程元娘心中有气,笑着道:“难得世子爷过来,让妾身为您泡杯好茶。” “不劳烦世子妃了,爷就是来看看哥儿的。”吴氏笑着说,脚下步子越发快了。 韩骁没作声,却是跟着吴氏去了东厢房。 程元娘心中越发有气,却又不敢发作,只得随行过去。 “说起来,也是委屈哥儿了,洗三时都没什么人过来。”吴氏说着,“一直到现在了,连个名字都没有呢。” 虽然这些事情,是郭长史份内的事情。但是程元娘做为嫡母,要是主动张罗了,郭长史肯定不会管。 一应办的冷清,把责任推到程元娘身上,肯定错不了。 “哥儿身份尊贵,名字是随便起的吗。”程元娘说着,“至于洗三礼,是郭长史安排的。” 吴氏心里好笑,程元娘这种应对,韩骁会喜欢她才见鬼呢。笑着对韩骁道:“世子妃说的是,哥儿的名字,该有世子爷取。正好世子爷来了,就给哥儿起个名字吧。” 说话间,三人进到里间。 奶妈和嬷嬷听到动静,早就抱着哥儿出来了:“哥儿给世子爷请安。” 韩骁挥手让她们起来,上前看了看孩子。 刚出生的孩子,小脸还是皱巴巴一团,完全看不出像谁。 好像猫儿大小,哭声也不大。 这是他的孩子,虽然不曾期待,却是他第一个孩子。 “世子爷要抱抱吗?”奶妈说着,欲把孩子抱给韩骁。 “不用。”韩骁说着,突然问:“什么时辰出生的?” 程元娘有些没反应过来,吴氏己经抢着道:“卯时,太阳刚要升起时。” “噢。”韩骁应着,顿一下道:“那就叫朝哥儿吧。” “朝哥儿好啊。”吴氏笑着说,“还不快谢世子爷赐名。” 奶妈抱着朝哥儿,连忙行礼道:“朝哥儿谢世子赐名。” “好生照看。”韩骁说着,“回去吧。” 话完,韩骁转身就走。程元娘愣了一下神,马上跟上去道:“难得世子爷过来,不来我屋里坐坐吗?” “我与世子爷是来看哥儿的。”吴氏笑着说,只差上去把程元娘推开了,道:“时候不早了,自然也该回去休息了。” “你……”程元娘脸上含怒,就欲与吴氏争辩。 一个侍妾而己,竟然真敢要她的强。 身侧周喜家的却是拉拉她,示意她不要再说话。韩骁并无留下的意思,这样与吴氏争辩,只会觉得小家子气,更惹得韩骁心烦。 “世子爷,我们回去吧。”吴氏笑着说,虽然脸上不显,但其中的得意可想而知。 就是程元娘把儿子抱手里又怎么样,男人依然不进她的屋门。倒是自己这番过来,更像是耀武扬威。 韩骁没作声,却是大步往角门走。 程元娘满心失败,刚想再喊,周喜家的却是再次拉住她。 “世子妃,我们先告辞了。”吴氏说着,跟着韩骁离去。 出了角门,回到暖香坞,吴氏心中得意至极,笑着道:“世子爷这时候过来,用过晚膳了吗,我让厨房准备吧。” “不用。”韩骁说着,压根不进暖香坞的正门,而是走向大门,“我还有别的事情,改日再来看你。” 话完,韩骁大步离开暖香坞。 吴氏看着他的背影,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又想到刚才在世子妃的一番,不管怎么样,至少她压了程元娘一头,怎么也不算吃亏了。 第136章 诊脉 沈秀坐船“回”了开阳,“回”的很隐蔽,连李璎珞都没说。 “走”前与李璎珞告别了一番,只说开阳有事,沈越走不开,她要回去料理。药铺的生意全权交给李璎珞,两人的合作协议本来就是说好的,沈秀本就没有管理权。 现在全部交给李璎珞,也只要说一声即可。 “坐”船离开之后,沈秀搬到了青阳城外的庄子里。这是汇丰船行名下的一处庄田,商人钱多了就买地,这也是惯例了。 沈越对于置田产改行当地主没兴趣,但是青阳乃是船行主动聚点之一。也买了个庄子,以备后用。 庄子远离青城阳,可谓是又老又旧。沈越买下之后,都没过来看过,就放着不管了。 稍作收拾整顿之后,沈秀就搬了进去。连使唤的丫头婆子都是临时买的,对她们只说,沈秀是主人家的侍妾,在别院养病安胎。 “这里,还有这里,都要好好修整一下。”沈秀指挥着婆子,“整理后好,记得寻个园丁来,种些花草。” 郊外的庄子,面积够大,但是一应东西阵旧。想到还要住上一年半载,沈秀也不想太委屈自己,好歹收拾一番。 “是。”婆子笑着应着。 她们本是佃户,现在主子来了,还是个出手大方的主子,她们自然乐意侍侯。 “还有那些……”沈秀话说到一半,只觉得一阵眩晕。 不知道是怀孕时,害喜症状还没这么严重。 自从知道之后,害喜是越来越厉害。算算时间,肚子里这块肉也有四个多月了,虽然还没有出怀,感觉却是有一点了。 己经决定要生下来了,她的孩子,她也该试着去爱他。 “夫人,您小心些。”婆子上前扶住沈秀,担忧说着:“夫人太瘦了,应该好好补一补。等大胖小子落了地,就是正房太太还不得看您的脸色。” 乡下妇人虽然没什么见识,但是地主家多娶一个小老婆,家里还得打一打闹一闹呢,更不用说城里的大户人家妾室了。 都怀孕了,却到庄子上休养。应该是为了避开正妻的迫害,等孩子生下来了,再杀回去。 沈秀无意纠正,只是浅笑以对。 “我这就去吩咐厨房,今晚要炖个母鸡,您要吃多点。”婆子继续说着。 婆子扶着回到屋里,沈秀扶着椅子坐下来,正欲唤丫头倒茶。 外头的小厮急匆匆进门来,回报着:“外头有位自称是箫大夫的,要给夫人诊脉。” 里头这位夫人己有身孕,大夫上门诊脉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来的这位大夫,怎么看都像是女扮男装的。而且神态张扬,不似一般大夫。 “箫大夫?”沈秀微微一怔。 是箫学医吗?他知道她怀孕之事,能找到她不奇怪。 奇怪的是,他为何而来? “夫人,要见吗?”小厮问着。 沈秀道:“我认识他,请他进来吧。” 稍等片刻,小厮带着箫学医进门,沈秀起身相迎。 依然高傲的神态,依然冷然的气势,稍有不同的是,此时的箫学医脸上多少有几分别拗。 “箫先生。”沈秀礼貌招呼,“不知先生来了,未曾远迎,还望不要见怪。” 从青阳城到庄子上,就是骑快马也要几个时辰。箫学医此时过来,难道是有重要的事情? “我来附近诊病,听说你在这里,就顺道来看看。”箫学医说着。 沈秀听得无语,只得道:“先生请坐。” 附近住的都是佃户,就是有个富户,也肯定请不起箫学医的。 这个顺道,顺道的还特别。 箫学医却是道:“把手伸出来,我给你诊脉。” “呃……”沈秀顿了一下,下意识想拒绝。 但是拒绝箫学医不容易,而且想想箫学医的医术,让他诊脉也没有坏处。 算了,就当运气好,遇上名医诊脉。 “麻烦先生了。”沈秀说着,引着箫学医进内房。 两人落座,沈秀伸出右手。 箫学医却是看一眼屋里的婆子,道:“我给人看病时,不喜欢有旁人在场。” 沈秀会意,这是有话要说,便对婆子道:“你们先出去吧。” 婆子心中十分好奇,诊脉为什么不能有人在侧,但主子这么说了,也只得转身出去。 下人退去,房门也关好了,箫学医这才开始诊脉。 沈秀心中好奇,却也不问。她就是问箫学医,箫学医也不会说。 现在是他主动过来,要是有话,他会自己说。 “没有话对我说吗?”箫学医突然说着。 沈秀沉吟一会,道:“多谢先生替我隐瞒。” 沈越亲自去找了箫学医,虽然不知道两人是怎么谈的。但后续一系列动作,箫学医都没过来拆穿,应该就是谈妥了。 虽然四处乱说是八婆的行为,但箫学医能代为隐瞒,她总是要感谢的。 “呵~”箫学医笑,却是道:“一直以来,是我误会了。” 在最初诊出喜脉的时候,他认为沈秀不守妇道。未出阁的千金,却己有身孕。 所以几次与她说话,他都是冷嘲热讽。后来他仔细调查了沈秀的身世,才知道她这个千金小姐实在过的太辛苦。 可谓是几经波折,最后终能与沈越相认。肚子的孩子,也不是沈秀偷人所致,而是被伤害的证明。 “都己经过去了,先生不用放在心上。”沈秀说着。 箫学医误会她,才会出言不逊,她并不在意。若是连这些事情都在乎,她早就活不下去了。 “我没想到,你竟然打算把孩子生下来。”箫学医说着。 虽然打胎有风险,但是月份小时,打胎的风险并不是很高。 也许是为了保险吧,生下来再处理孩子,对孕妇来说最安全。 “我与兄长商议过,生下来也好。”沈秀说着,“以后可能还要麻烦箫先生了。” 要是直接打胎,打掉也就完了。箫学医就是想四处乱说,孩子都没有了,证据不足,箫学医的话可信度就会大打折扣。 相反的,她要是把孩子生下来了,那就铁证如山。箫学医要是打算乱说,就辩解不能。 当然,以沈越的性格,不会在意这些流言匪语。但要是没有任何波折,岂不是更好。 “我会定期过来给你诊脉。”箫学医说着。 “啊?”沈秀微微一怔,道:“这怎么好意思,太劳烦先生了。” 庄子离青阳城太远,要是定期诊脉,箫学医就必须定期过来。 这样一来一回,路上太花时间,就真的太麻烦了。 “就当是陪礼吧。”箫学医说着,“我误会了你,应该赔罪。” “呃……”沈秀顿了一下,道:“兄长为我安排了大夫和老道婆子,我自己也懂些医术。虽然这里远离城里,却丝毫不缺。” “你不相信我的医术?”箫学医反问。 沈秀强笑着道:“怎么会,箫先生的医术,青阳皆知。” “那你为什么拒绝。”箫学医说着。 沈秀无话可说,只得道:“那以后先生再路过庄子时,就麻烦先生顺道诊脉吧。” 当然,最好就是别路过。 “青阳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们兄妹既然打算把孩子生下来,就该知道,纸包不住火。就是我不说,时间久了,也未必没人知道。”箫学医说着。 沈秀道:“孩子出生后,我就回开阳。” 要是一直在青阳城,那肯定是瞒不住的。 但是人都不在青阳了,流言再传也有限度。至于开阳那边,离的那么远,青阳城的八卦传不过去。 “你要离开?”箫学医手指一颤,却是道:“也是啊,青阳城呆不下去。回到开阳,另外寻如意郎君,可以重新开始生活。” 沈秀听出箫学医语气中的酸气,这话不好接,就索性沉默不语。 男人的爱慕,她也算见识过了。能接受的,只有韩容的,以及吴起的表现方式。 不管程少牧嘴上说的爱意,还是箫学医这款没事嘲讽的爱意,她都是敬而远之。 “换手。”箫学医说着。 沈秀把右手放下,又放上左手,箫学医手指再次搭上,道:“青阳就没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吗?” “青阳很好,只是不合适我。”沈秀说着。 回想在青阳城这几年,要说留恋,也只有韩容。 只是注定有缘无份,尤其是这个孩子来了之后,就更加确定。 现在回想韩容来,虽然满腔酸涩,却少了一份苦楚。她己经彻底接受两人不可能在一起的事实,放开了手,反而没那么辛苦了。 “呵,虽然生活不易,但是这么容易退缩,你以为到了开阳之后,就能生活的美满如意了吗。”箫学医说着。 沈秀道:“我去都没去,更无从得知开阳的生活如何。” 她一直觉得人生是充满希望的,从京城到青阳,再从青阳到开阳。 或许几年后,她也要离开开阳到别的地方去。如意或者不如意,总要体验之后才知道。 留在痛苦之地,面对的只有痛苦。 “能言善辩。”箫学医说着,搭脉的手收了回来,“你的身体很好,不用吃药,但也不宜大补。” “多谢箫先生。”沈秀说着。 箫学医站起身来,道:“半个月后,我会再来诊脉。” 第137章 朝哥生病 韩骁给刚出生的长子起了名字,然后再没有过问。 不看不管,就是程元娘想拿孩子当借口找韩骁,也被前头的小厮们拦住了。 韩骁依然不进后院,不管是吴氏还是程元娘,他都不沾。 吴氏早己失宠,也就淡然了。程元娘却是恨的牙痒痒,本来说好的兼祧分单双日子。韩骁哪里都不去,她连抱怨都没借口。 “可恨,可恨!!”程元娘拍桌而起,心中恨意难消。 难得那天韩骁来了,结果被吴氏搅和了不说。吴氏走时还那样得意洋洋,更让她心头气难消。 “世子妃消消气。”周喜家的上前说着,心中万分无奈。 她己经极力辅佐程元娘,但是程元娘的心思一直在争宠上,而不是在后宅上,她就有心无力了。 讨好丈夫,获得更多的利益她懂的。如何得到丈夫的真心,她真的无能为力。 尤其是韩骁那种男人,程元娘到底哪来的自信。 “养个毛孩子在身边,天天吵,烦都烦死了。”程元娘抱怨着。 她既不喜欢绮霞,更不喜欢刚出生的韩朝。要是养了韩朝,能让韩骁天天过来,那还多少也算有点用处。 现在倒好,白养个孩子,却没落得任何好处。 “有奶妈和嬷嬷们照看,世子妃只当没有就是了。”周喜家的说着。 程王妃倒是为程元娘着想,自小养在身边的孩子,养出感情来,对程元娘不是坏事。 奈何程元娘不领这个情,也不认为她有必要养别人的孩子。 她劝过,实在劝不动,也就懒得说了。反正有奶妈婆子,她盯着一点,只要这个孩子能平安长大,怎么也算是程元娘的一件功劳了。 “能扔出去最好了。”程元娘嫌弃说着。 周喜家的心中叹息,不敢接话。 程元娘又抱怨几句,世子府大太监胡总管来了,进屋先给程元娘请安,笑着道:“世子妃安好。” “嗯。”程元娘用鼻子应了一声。 周喜家的笑着问:“大人这个时候过来,有什么事吗?” 从某方面说,胡总管也是个可怜人。从小太监熬成大太监,都混成世子府的总管,奈何夹在主子中间,一点都不讨好,更没有实权。 世子府的下人调配,白露都比他说话管用。程元娘也嫌他烦,十分不待见。 受了夹板气,也没拿到实权,现在基本上就是打杂的,各处混。 “是朝哥儿满月之事,郭长史己经排出了流程,请世子妃过目。”胡总管讨好笑着。 按王府规矩,哥儿出世,洗三满月酒全是长史官安排。 但是这些活动,程王妃是奶奶辈的,可以不参加。程元娘就不同了,她是嫡母,必须得出席。 在安排流程时,郭长史免不了与程元娘商议。但郭长史向来不喜欢程元娘,程元娘也不想跟郭长史打交道,传话的工作也就交给他了。 “既然郭长史都安排好了,让他做就是了,何必与我说。”程元娘阴阳怪气说着。 胡总管脸上笑着,心里却是想骂娘,陪笑道:“郭长史只是安排而己,主意还得您来拿。” 洗三时就是这样,郭长史全盘安排,程元娘连面都没露。 但满月酒不是洗三,虽然是庶子,但第一个儿子,总是要金贵些的。到时候要是出了乱子,只怕要惹人笑话了。 “我是哪门子世子妃,这府里上下,什么事轮到我做主了。”程元娘说着。 胡总管听话音不对,当即陪着笑脸,不敢再言语。 周喜家的上前小声道:“大人给我吧。” 胡总管是巴不得,赶紧把写好的章程拿给周喜家的,小声道:“劳烦嫂子了。” 程元娘看在眼里,虽然不高兴,但也没阻止。 “老奴告退。”胡总管把差事交了,再不敢多言,赶紧告辞走人。 程元娘冷哼一声,也没言语。 周喜家的打开章程,大概看了看。虽然满月酒,嫡母必须参加,但郭长史并没有安排程元娘多少活动。 基本上出面应个景就行了,但章程上也特意标明了,吴氏也会参加。 做为婶娘,来参加侄儿的满月酒也在情理之中。特意标出来,也是提醒一下程元娘。 两房皆是正妻,要是满月酒时掐起来,只怕惹人笑话了。 “郭长史是个会办事的,世子妃当天只要出席即可。”周喜家的说着。 特意跟程元娘说了吴氏之事,只怕程元娘会更生气。 “他当然会办事。”程元娘冷声说着,“仗着是长史官,连我这个世子妃都不放在眼里。” 周喜家的笑着道:“郭长史是个知分寸的,哪里敢呢。暖香坞那位,他才是不放在眼里呢。” 这是事实,郭长史不太看的上程元娘;但更看不上吴氏,扶正的无子郡王妃,如何入了他的眼。 程元娘这才有几分舒心,脸上的怨气总算没那么大了。 “暖香坞最近有得闹呢,只怕郡王妃不清闲了。”周喜家的笑着说。 程元娘马上问:“怎么,麻烦大吗?” “是周茹。”周喜家的说着,“前郡王妃的亲妹妹,家里没人了,一直跟着世子爷生活。今年己经十八岁,世子爷让郡王妃给她操办婚事。” 这个周茹,她是见过的。心里什么盘算一清二楚,现在吴氏给她操办亲事,这亲事肯定不好办。 “她啊,一个寄养的孤女,能怎么样。”程元娘顿时满心失望,还以为吴氏惹上多大的麻烦了。 周茹是寄养在郡王府的,吴氏给她操办亲事,也是顺理成章的。 至少办的如何,一个寄养孤女,难道还有挑三捡四的余地。 “世子妃只管看着吧。”周喜家的笑着说。 两人正说着,东厢房的婆子急匆匆进门,道:“哥儿有些发烧,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虽然程元娘不是喜欢朝哥儿,但是周喜家的却是叮嘱过的,一定盯好好看顾。 要是有个好歹来,她们小命难保。 “怎么回事?”周喜家的着急问,“我去看看。” 说着,周喜家的跟着奶妈去了东厢房。 两个奶妈,两个嬷嬷都在。其中一个正抱着哄朝哥儿,看到周喜家的过来,连忙道:“嫂子来了。” “怎么样了?”周喜家的说着,上前看看朝哥儿。 小小的娃儿哭个不停,哭声还算响亮,精神看着还行。 早产的孩子,虽然看着还算健康,但总是弱了些。 “从早上起就有些闹,摸着身上有些热。”奶妈焦急说着。 周喜家的皱眉道:“快去请大夫,不要乱给哥儿吃东西。” 小孩子生病了,穷苦人家会用些土方子。像符水之类的,那些她是不相信的,有病请大夫来瞧瞧更好些。 朝哥儿养在世子府,虽然对程元娘有利。但这个有利是朝哥儿能平安长大的基础上才有的,要是有个意外,还要惹上一堆麻烦。 “是,是。”奶妈连声应着。 燕王府就有大夫,婆子带着大夫很快来了。 大夫看看症状,道:“没什么大事,只要小心照顾即可。现在季节交替,热着了也不好。” 众人都听得松口气,周喜家的亲自送大夫出了门,又格外叮嘱几句,不外乎是朝哥儿是世子爷第一个孩子,还请大夫好好照顾之类的话。 “请嫂子放心,对哥儿我定然全力以付,方不负王妃之恩。”大夫说着。 周喜家的顿时放下心来,既然是程王妃的人,那肯定没得挑了。 朝哥儿,千万不能出事。 送走大夫,周喜家的并没有回正房,而是从世子府角门出去。在暖香坞门口路过,往后花园走去。 周喜家的往后没走几步,就有婆子悄悄跟了上来。 两人走到僻静处,婆子就小声道:“果然如此嫂子所说,周小姐不愿意亲事,正和郡王妃闹呢。” 暖香坞虽然是吴氏住的,却是在程王妃的地盘上。可谓是清不完的眼线,贴身使唤的还好,三等婆子根本就没办法。 吴氏自身能力也有限,许多事情也是没办法。 “郡王妃怎么说?”周喜家的问。 兼祧两房,就别指望能太平。现在吴氏有麻烦事,她当然要过来加把火。 韩骁的性格太强势,不然使点手段,让周茹成了吴氏手下的妾室,那才是有闹呢。扶正的正室,前正室的亲妹妹,这样的配置放在一起,人脑子都能打成狗脑子。 自己内斗打成一团,吴氏也就没功夫找程元娘的麻烦。 “郡王妃说是世子爷的意思,还说亲事是郭长史寻的,定然不会亏了周小姐。”婆子说着。 这是吴氏的原话,把世子爷和郭长史都搬出来了,周茹只怕是不得不从了。 “那寻的是什么样的人家?”周喜家的问。 婆子道:“据说是个年轻进士,家境十分贫寒。” 周喜家的并不意外,以周茹的条件,也寻不了十分如意的亲事。 年轻贫寒的进士,应该是新出炉的同进士。虽然能分到官职,也是一般小官,没钱打点只怕上任都难。 但己有进士的身份,怎么也不算亏了周茹。 “你悄悄跟周小姐说,郡王妃有个兄长,还未成亲呢。吴家家财万贯,吴大爷也生的一表人才,正是良配。”周喜家的说着。 婆子点头应着,却甚是不解,道:“嫂子的意思是,让周小姐嫁给郡王府的哥哥……” 周喜家的笑而不语。 周茹嫁给谁,她并不关心,周茹不嫁,一直暖香坞才是最好的。 故意提起吴起,不过是把水搅混了,怎么也不能让吴氏清静了。 第138章 满月酒 到了朝哥儿满月酒当天,周喜家的早早过来,程元娘却刚刚起床,丫头正侍侯着她梳洗。 “今天是朝哥儿的好日子,世子妃早些过去才好。”周喜家的脸上笑着,心里却有些无奈。 程王妃不是特别刁难之人,早就免了各房的请安。 换成平常,程元娘睡到什么时候都行。但今天是朝哥儿的满月酒,程元娘是嫡母,要早早过去招呼宾客。 “酒席中午才开始,何必这么着急。”程元娘说着。 一个庶子的满月酒,她这个嫡母己经出面了,还想怎么样。 “唉,这……”周喜家的叹口气,道:“暖香坞那边,郡王妃只怕不会这么想。” 要是没有吴氏打对台,程元娘晚去一会也无所谓。 但是有个吴氏在,情况又会不同。说是两房人,但男人同一个,吴氏这个名份的婶娘,也可以称嫡母的。 要是吴氏先过去张罗了,程元娘晚到,就显得尴尬了。 “我管她怎么想呢。”程元娘愤愤说着,“商户出身的妾室,真要上脸了。” 周喜家的不好多言,只是给侍侯的丫头使眼色,让她们动作快些。 丫头们正侍侯着程元娘,东厢房的奶妈悄悄进来。 程元娘不喜欢朝哥儿,东厢房的下人回报时,就很小心。 告诉程元娘,不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会被骂。朝哥儿的事,只能找周喜家的。 “嫂子……”婆子小声叫着。 周喜家的赶紧过去,带着婆子出了屋门,这才问:“怎么了?” “哥儿身上有些热,要是抱出门,怕迎了风……”奶妈一脸紧张说着。 周喜家的顿时皱眉,道:“叮嘱你们小心照看了,怎么还会如此。” “奴婢们从不敢有丝毫马虎。”奶妈说着,脸上满是委屈。 她们确实尽心尽力了,但是小孩子本来就难照看。再加上朝哥儿是早产的,她们是生怕有一点意外。 “唉,我知道了,你们好生照看。”周喜家的也是无奈。 她相信奶妈是尽心了,而且生病也没有挑时候的,只能说是赶巧了。 又叮嘱奶妈几句,周喜家的转身回了正房。 程元娘刚吃了早饭,心情不好,也没吃几口,丫头们正侍侯着穿外衣。 “朝哥儿身子弱,我想着让他在厢房就好,没必要抱到后花园去。”周喜家的笑着说。 一般满月酒时,孩子都要抱出去的。但奶妈都这么说了,还是在屋里安全些。 “哪有这么娇贵了。”程元娘不耐烦说着,“要是不抱过去,再被郭长史说嘴,何必来着。” 周喜家的犹豫道:“只说哥儿身子弱,相信郭长史不会说什么。” 郭长史虽然看程元娘不顺眼,但是对韩骁是很忠心的。韩骁的庶长子,他也不会故意折腾。 “就像你说的,那个吴氏弄不好早就过去张罗了。我己经失了先手,要是连孩子也不抱着,更要被人笑话了。”程元娘说着,吩咐丫头道:“去东厢房看看,奶妈收拾好了吗,好了就要过去了。” “是。”丫头应着,赶紧去了。 周喜家的看拦不住,也不好再说。 侍侯程元娘这么久,她是人累心累,心中也隐隐有几分后悔。 程元娘收拾完毕,东厢的奶妈们也己经准备好了。一个奶妈抱着朝哥儿,一个跟随,还有两个嬷嬷,也都跟着。 一行人从角门出去,两辆大车己经在等着。 酒席摆在后花园的月地云居,地势开阔,虽然不是后花园的主要建筑,给庶子摆酒也是足够的了。 程元娘坐了前一辆车,奶妈抱着朝哥儿坐后面一辆,丫头婆子随行。 “唉……”随行的周喜家的心中重重叹口气。 两辆大车到月地云房时,丫头婆子进出忙碌着,吴氏早就到了,正前后张罗着。对比刚到的程元娘,吴氏这个隔房婶娘,更像是嫡母。 “世子妃来了。”吴氏笑着上前招呼。 程元娘表情僵硬,不管是上回的仇,还是眼前的状况,都让她恨不得暴打吴氏一顿。 “世子妃屋里请坐,宾客们也是刚刚到呢。”吴氏笑着说,完全以女主人的身份自居。 庶子的满月酒,请亲友即可。这回来全是燕王府的嫡系旁支,这家郡王,那家将军的,全是皇室宗亲。 程元娘是正牌嫡母,但比这个婶娘来的还晚,被人笑话也怪不得谁。 “辛苦郡王妃了。”周喜家的上前说着,满脸含笑大声道:“不枉世子妃委托您,请您代为料理,最是合适不过。” 吴氏脸色微变,周喜家的这么一说,虽然功劳依然是她的,却是把程元娘失职之事推的干净。 “是啊,这些小事,郡王妃善于料理,也最会料理。”程元娘跟着说,脸上带着得意之色。 吴氏非要争功,那功劳就得这么算。乐意当被使唤的下人,她高兴的很。 “朝哥儿的满月酒,在世子妃眼里是小事吗,这可是世子爷的头一个孩子。”吴氏笑着反问,“我就是担心世子妃大意了,这才提前过来的。没想到竟然真是来对了,宾客们都来了,却不见世子妃。幸好都是自家人,不计较这些,不然只怕世子妃要落笑话了。” 程元娘听得心头一怒,刚要反驳,就听屋外传来一句:“我来晚了,主人家莫要笑话。” 话音落,只见安华郡主带着丫头婆子,浩浩荡荡一行人,更显得气势十足。 吴氏和程元娘都不自觉得闭了嘴,程王妃唯一活着的孩子,早己出嫁却行事彪悍,俩人心中皆有忌惮。 “见过郡主。”周喜家的连忙见礼。 屋里宾客看到她来了,也连忙起身问好。 安华郡主笑着一一应对,又道:“说起来,我还没看过朝哥儿呢,抱来了吗,让我瞧瞧。” 朝哥儿出生时,她带着宠儿在王府别院玩乐,一直到洗三都没有回来。 一直到前天,她才回到王府,得知朝哥儿出生之事。 “抱来了。”程元娘笑着说。 奶妈赶紧抱着朝哥儿上前,安华郡主看了看,道:“这孩子看着有些弱啊,世子妃要辛苦照看了。” “既是我的孩子,我定会好好照看。”程元娘笑着说,有几分得意的看吴氏一眼。 不管怎么说,韩骁的第一个孩子,是在她名下的,单说这一点,她比吴氏强。 吴氏心中有火,脸上却是笑着道:“说起来朝哥儿也是命苦,好好的竟然早产了,这才弱气了些。” 虽然绮霞难产死了,更显得程元娘的手段狠辣。但是谁会在意一个丫头的命呢,朝哥儿早产不健康,这才是程元娘照顾不周的大罪。 程元娘刚想接口驳回去,安华郡主却是道:“好生照顾就是了,来人,把我的贺礼拿上来。” 后宅这些乱七八遭的事,她没什么兴趣。但燕王府的脸面,两人就这么斗嘴,也是太难堪。 婆子端着托盘上前,四件大礼,件件贵重。 “几样小东西,给哥儿玩吧。”安华郡主笑着说。 程元娘看看东西,不禁惊讶道:“太贵重了,一个小孩子,哪里收的起郡主这么重的礼。” 安华郡主不当回事的道:“小东西。” 当年她出嫁时,嫁妆就格外丰厚。她又善于经营,这些年来嫁妆银子早就翻了几倍。 更不用说这些年她就住在王府,程王妃更不会亏待亲生女儿。单以钱论,在这燕王府时,她是第二财主,第一财主是程王妃。 “我代哥儿谢过王妃。”奶妈说着。 安华郡主道:“今天有风,哥儿身子也弱,就别抱到这里了,回屋去吧。” 程元娘还想再显摆一番,笑着道:“今天天气不错,哥儿总是闷在屋里也不好。” “也是。”安华郡主笑笑也不作声了。 随着安华郡主的贺礼送上,其他几家的礼也跟着送上。 满月酒的份子钱,早在进府时就登记送上了。但屋里的多是亲友,今天第一次见孩子,多少也得有个表示。 虽然都是皇亲国戚,但像安华郡主这么有钱的真不多。见面礼也就随意许多,还有一个,竟然只给一个金戒指。 奶妈借收见面礼,也一一还了礼。 就在屋里热闹之时,安宁郡主带着丫头婆子来了。 虽然都是郡主,但安宁郡主和安和郡主乃是陈侧妃所出,在燕王府好像透明人一般。 尤其是安宁郡主,今年才十五岁,年龄小没经过事,更显得腼腆。 安华郡主看她一眼,笑着道:“安宁来了,说起来,我好久不曾见你了。” “见过安华郡主。”安和郡主低头见礼,神情甚是拘束。 安华郡主笑着道:“怎么只有你一个,安和呢。难得府里添丁,她这个姑姑,不来道喜吗。” “姐姐她……”安和郡主顿了一下,道:“这两天身上不好,怕添病,就没过来。” “什么大病啊,都不来看看小侄子。”安华郡主说着,转身吩咐身边的婆子道:“去看看安和,要是没什么大事,就让她过来。亲友们都到了,她这个姑姑不露面,实在不像话。” “是。”婆子应着,赶紧去了。 第139章 异母姐妹 安华郡主派出的婆子很快回来了,回报道:“安和郡主病了,正在休养中,不方便过来。让奴才带来了给哥儿的见面礼。” 说着,婆子把见面礼拿出来,一对金镯子,明显是女子戴的,并不是给小孩子准备的。 “郡主有心了。”周喜家的笑着说,示意奶妈接过来。 虽然见面礼里金戒指都有,但那是没钱旁支给的。 安和郡主顶着郡主的名头,又是亲姑姑。只拿这么一副金镯子,确实拿不出手来。 但是讲究这个没意思,要是当场嘲笑,得罪人不说,更显得嫂子太小气。 “安和既然病了,就好好休养。”安华郡主说着,又对安宁郡主道:“陈侧妃久病缠身,现在安和也病了,你要多用心了。” 安宁郡主低头道:“是,我都记下了。” “要是缺了什么,要是管事怠慢了,只管到我那里寻。”安华郡主说着。 安宁郡主听得有几分感激,道:“我代母亲和姐姐谢过郡主。” 小小一段插曲,吴氏和程元娘都没有太当回事。周喜家的心中却有些微妙,总觉得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陈侧妃是燕王府的侧妃,娘家不错,程王妃待她也不错。虽然没有生下儿子,却有两个女儿。 要说下人怠慢她们,那肯定不会。 安华郡主虽然是长姐,但与两个异母妹妹,并没有太多交集,也是因为年龄相差太大。 朝哥儿满月酒,虽然当姑姑的该来。但就是没来,以安华郡主的性格,也不会管这些。 突然间如此…… 算了,就是真有什么事,也是郡主们之间的事情。只要与世子府无关,她也懒得想了。 “世子妃,宴席己备。”婆子进门传话。 程元娘起身正欲张罗,吴氏却比她快了一步,笑着道:“宴席己备,众人请吧。” 吴氏先行一步,引着众人入席。程元娘看着心中有气,很想挑衅,周喜家的却是频频使眼色。 宴席之上,斗的太难看了,谁脸上都难看。更何况安华郡主在,她肯定不会任由场面失控。 众人坐席吃饭,戏台早就搭了起来,顿时热闹起来。 周喜家的见众人皆不在意,便走向奶妈,小声问:“哥儿还好吧。” 一般来说小孩子不舒服就会哭闹,朝哥儿一直没哭,应该是还好。 奶妈道:“哄着睡了。” 周喜家的听着放下心来,悄声道:“这边也无事,唱戏也吵,你们抱着哥儿回去吧。” “万一世子妃传唤……”奶妈担忧说着。 周喜家的道:“没事,有我呢,你们回去吧。” “辛苦嫂子了。”奶妈说着,抱起朝哥儿,与东厢房众人一起走了。 周喜家的看着她们离去,不由的轻吁口气,正欲转回到程元娘身边。只见安华郡主正笑着看着她,见她看过来,便朝她招了招手。 酒席虽然是一起坐的,但安华郡主身份不同,她有单独的配席坐位。孙辈的满月酒,不管是燕王,还是程王妃都没参加,在这席上,她的身份最大。 “给郡主请安。”周喜家的上前见礼。 安华郡主挥挥手,示意她起来,笑着道:“我记得你是程太太的人,很是得重用。现在程太太不在了,你来侍侯元娘,倒是个忠心的。” “都是奴婢份内之事,郡主过奖了。”周喜家的说着。 安华郡主是程家的外甥女,该叫平原侯一声舅舅。虽然来往不多,但血缘关系在这里摆着,也不能算生疏。 要是论起情商智商,安华郡主与程王妃乃是一脉相传。虽然母女行事风格不同,异曲同工之处却是不少。 看似嘻戏玩闹的安华郡主,真的很不好惹。 “你是难得的了。”安华郡主说着,“我那个表妹,让你吃了不少苦头吧。” 周喜家的马上道:“侍侯主子是奴婢的本份。” “这种场面话,就别跟我说了。”安华郡主笑着说,“不过侍侯到现在,只怕你也后悔了。我这个表妹,可不似舅母那般。” 周喜家的不敢言语,却是认同安华郡主的话。 所谓千里马伯乐,她在程太太跟前得用,是因为程太太听劝。遇上程元娘这款不得劝的,她也是无可奈何。 “主子奴才什么的,首先得是个人。是人都有私事,是人都知道避祸。”安华郡主笑着说,“母亲的手段,你是不知道。但凡进了门的,想离开只能躺着走。” “……”周喜家的听得心头直冒冷汗,更不敢言语了。 安华郡主看一眼周喜家的,笑着道:“你要是哪天不想侍侯表妹了,可以我说一声。我与母亲说一声,你来我这里侍侯吧。” 周喜家的听得一愣,没想到安华郡主竟然会招揽她。不过种招览,更多的是礼貌性的,道:“多谢郡主厚爱。” “呵~”安华郡主轻轻一笑,挥手道:“去吧。” “奴婢告退。”周喜家的说着,转身离开。 程元娘一直努力招呼众人,要力压吴氏,并没有注意到周喜家的。 倒是吴氏,反而十分留心周喜家的。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让她十分肯定,程元娘就是草包,倒是周喜家的十分有能耐,奈何程元娘不听她的。 现在周喜家的与安华郡主说话,难道是想讨好安华郡主不成。 程元娘与安华郡主可是姑表亲,这重关系,让她从来没有讨好安华郡主的想法。 但要是周喜家的向安华郡主示好,安华郡主要为表妹出头,只怕她的麻烦不小。 如此闹到下午,饭吃完,戏听得七七八八,宾客们也就陆续走了。程元娘和吴氏一起送客,虽然程元娘不想,但架不住吴氏自己主动。 一场满月酒就此结束,吴氏看宾客走完了,也带着丫头走了。 “哼,她倒是会抢风头。”程元娘恨恨不平说着。 朝哥儿的满月酒,本来该是她的主场,结果吴氏比她还像嫡母。 “世子妃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周喜家的说着,“今天也没请外客,谁不知道世子妃才是这燕王府的正经主子呢。” 程元娘确实比吴氏出身好,但是招呼宾客,本来就是要能拉下脸来。 尤其是今天来的,都是燕王府的嫡系旁支,论起身份来,都没有程元娘身份高。程元娘自己都拉不下脸来,那肯定是不如吴氏了。 其实,这种没有正经参加的小型宴席。吴氏想显摆就随她去显摆,就是出力了,也得不了什么好处。 “早晚有一天赶她出门。”程元娘恶狠狠说着,看着吴氏,她总是咽不下那口气。 就算是兼祧两房,明明是永寿郡王府的人,却当了燕王府的半个女主人,实在生气。 “世子妃辛苦一天,早点回去休息吧。”周喜家的说着。 程王妃都没说把吴氏赶走,程元娘这个想法,也只能是想法了。 “也是,辛苦一天了,何必与一个贱婢生气。”程元娘说着,也是觉得辛苦。 周喜家的侍侯程元娘上车,她却没有跟着回世子府。朝哥儿满月酒席完了,她得去嘉乐堂给程王妃复命。 与此同时,安华郡主回到了鸣凤阁。 鸣凤阁在燕王府的东院,原本是老太妃的住处。后来程王妃重新翻修整理,给了安华郡主,前后四进大院,不比世子府差。 安华郡主又格外奢华,更是把鸣凤阁布置的金碧辉煌,尤其是安华郡主住的五间正房,进门就能闪瞎人眼。 “郡主辛苦了。”小男|宠笑着奉茶上前。 安华郡主脱下外衣躺在里间贵妃榻上,她生的端庄,懒散之时却格外娇媚。 行事风格,比程王妃还要大胆。宠儿也是公然养在自己屋里,至于郡马爷荆皓,则住在后罩楼里,没她的传唤不得进正房。 “乖巧。”安华郡主笑着说,接过宠儿手里的茶。 宠儿也十分乖巧,上前给安华郡主按摩捶腿。 小休一会,就有婆子上前回话,安华郡主挥手让身边的人退开。 “奴婢过去时,安和郡主在里间睡觉。降云轩的婆子拦着我,我没好进屋。”婆子说着。 降云轩是安和郡主的住处,属于西三所。虽然是程王妃的地方,但是程王妃并不刻薄庶女,对于降云轩也没管。 里头使唤的人一应是安和郡主自己的,她也不好硬闯。 “呵~”安华郡主一声冷笑。 婆子道:“郡马爷身边的两个小厮,老奴套过话了。虽然他们不敢说,但八|九不离十。” “真是长能耐了啊。”安华郡主笑着,脸上虽然有几分怒气,更多的却是不屑。 安华郡主的奶妈林婆子,一直旁听着,此时不得不上前,道:“郡主消消气,郡马爷这回实在过份了。但是……若是个丫头,郡主打了杀了也就完了……” “妈妈放心,我自有分寸的。”安华郡主说着。 她这个奶妈,人倒是很好,就是太没本事了。可以信任,却是不能付咐任何事。 “郡主……” 林婆子还想再说,安华郡主突然站起身来,道:“妹妹生病了,我这个当姐姐的,也该过去看看。” 第140章 姐妹说话 降云轩里,安和郡主喝着茶。 她刚刚从床上起来,推说生病没参加朝哥儿的满月酒,并不完全是借口。这几日,她身上确实不大好。 “郡主一直懒洋洋的,不如请大夫来瞧瞧吧。”大丫头娇杏说着。 安和郡主懒懒的,道:“有什么好瞧的,来了也不过那些话。本来就讨人嫌,何必故意碍眼呢。” 程王妃并没有在经济上苛刻她们,但要说对她们好,那就差远了。 陈侧妃多年来缠绵病榻,也就是不死不活养着。她与安宁郡主,虽然顶着郡主的名头,但与安华郡主更是天差地别。 在住宿安排上,程王妃还防着她们。她与安宁郡主住在东三所,却把陈侧妃安排在西三所。母女见个面,还得在程王妃眼皮子底下。 “他们要是敢瞧不上郡主,奴婢就先去撕了她们。”大丫头玉含笑着说,“天气渐暖了,别说郡主了,就是奴婢我,每天也是懒懒的。本就不是病,何必寻大夫来。” 安和郡主听得有几分顺耳,道:“好好的就请大夫,也不吉利。” 娇杏不敢作声。 “我悄悄去月地云居看了,满月酒办的挺冷清的,就那么几桌人。”玉含说着。 安和郡主推病不想去,是嫌麻烦。但是年轻小姑娘总是爱热闹的,讲些趣闻,安和郡主就乐意听。 “不管是世子妃还是郡王妃,都年轻着呢。一个丫头生的庶子,能保住小命都是命大了。”安和郡主说着。 虽然说儿子重要,但也要看情况。 不说其他的,就看程王妃的手段。燕王身体好时,姬妾那么多,哪个把孩子生在程王妃亲生儿子前头了。 哪怕是程王妃生下安华郡主后,将近十年都没怀孕,府里姬妾也没一个怀孕的。就是她与安宁郡主两个,也是前世子出生后,才有出生机会。 当然,程王妃可能想着再捞一个庶出儿子当保险,奈何失算了。 “听说朝哥儿是早产的,生母难产而亡。”玉含说着。 安和郡主冷笑道:“高门大户里真正难产而亡的有几个,老伎俩了。” 事关主子,尤其是事关程王妃,玉含不敢作声。 程王妃的手段,燕王府上下就没有不怕的。 “郡主,郡主……”婆子的声音由远而近,匆匆进门回报道:“安华郡主来探望郡主的病。” 满月酒席开始之初,安华郡主就派婆子来了,被下人拦住了。 虽然是拦人,但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给朝哥儿的见面礼,也给了,本以为没事了,没想到安华郡主亲自来了。 “啊……”娇杏和玉含都是一怔,气势不禁弱了几分。 这座燕王府里,程王妃是是最可怕的。但是安华郡主也是同样不能招惹的。 一直以来降云轩和鸣凤阁没交情,刚才打发婆子来,现在亲自来,这真是奇了。 “来就来了,迎客就是了。”安和郡说着,脸上神情诡异,就算是冷硬的话,也好似强撑着的。 娇杏和玉含忙碌起来,先侍侯安和郡主穿上外衣,又张罗着茶水,把安和郡主的私藏茶叶都拿了出来。 安和郡主并没有起身迎客,而是依然椅子上坐着。裙摆遮盖的双腿有些微微发抖,紧张之余,更多是害怕。 娇杏和玉含都不知道,只有她的奶妈卫婆子知情,也因为知道了,卫婆子吓得辞工回家了。 她与安华郡主的丈夫荆皓有私情,这份私情怎么开始的,她自己也不知道。虽然心知不应该,她却好像着魔一般,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 她虽然是郡主,但身边的围着的皆是丫头婆子。陈侧妃没生病时,倒是很疼爱她,又有妹妹安宁郡主相伴。 但是,她的父亲燕王,可谓是视她如空气。她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丝父爱,这份缺失的父爱,直接影响她的感情。 荆皓年长她许多,长的漂亮,说话风趣,最会伏低做小。与她也有几分同病相怜,荆皓被安华郡主嫌弃,过的十分不如意。 虽然小姨子与姐夫见不了几面,但同住在燕王府里,总能见到,一来二回的,两人也就越来越熟。 大约从去年开始吧,俩人开始悄悄私会。虽然害怕安华郡主,但是她与荆皓真心相爱,为了这份真爱,这都是值得的。 “安华郡主到。” 小丫头一声随传,安华郡主悠闲进门。 这趟过来,安华郡主连林婆子都没有带,坐着软轿,只身过来。 “哟,你的精神看起来不错啊。”安华郡主笑着说。 安和郡主五指握拳,强压下心底的紧张,起身见礼,道:“见过安华郡主。” “姐妹之间,不用如此。”安华郡主笑着说,目光直视着安宁郡主,带着几分打量着的意味。 虽然是姐妹,但是她与安宁郡主见面的时候都有限,更不用说感情了。就连长相,她也不是太清楚。 十六岁的少女,年轻貌美,又养于富贵之中,更带着几分娇憨之态。 “安华郡主请坐。”安和郡主这才想起来让坐,又招呼丫头上茶。 安华郡主依言坐下,却是道:“婆子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 “让您担心了。”安和郡主说着,话语中带着紧张,“只是有些头晕,己经没事了。” 安华郡主看看她,道:“要不要请个大夫瞧瞧?” “不用,不用了。”安和郡主连声说着。 安华郡主接过丫环的茶碗,慢慢缀着茶水,道:“我这趟过来,除了看看你,也是想问问你。你也十六了,对亲事可有什么想法?” 安和郡主顿时脸色苍白,声音中透着嘶哑,道:“这,亲事,我还小呢……” 难道安华郡主知道了吗,所以打算发嫁她吗? 不会的,她与皓荆行事隐蔽,连她的贴身丫头都不知道,安华郡主如何能知道。 “我十六岁都成亲了。”安华郡主说着,“现在开始议亲,准备婚事也要一年。我们是郡主,身份尊贵,嫁妆丰厚,也可以自由挑选婚事。” 不管男女,只要有钱有权有势,婚事上的自由度就大了。在青阳城,郡主与公主相同,可谓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因为会投胎而拥有无数的选择,对比无数受苦的女子,她们的命是极好的了。 有如此多的选择,何必去找荆皓。年轻的荆皓,好歹年轻活好,现在的荆皓,青春不在,皮|肉都松驰了。 特意过来,是想给安和郡主一个机会。少年人年轻糊涂,看在血缘情份上,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 安和郡主强笑着道:“我……我出阁之后就要离开王府,不想这么早离开王府。” 她又不是安华郡主,成亲了也可以带着夫婿继续在王府居住。她若是成亲,必然是嫁出去,虽然有嫁妆,但肯定不如安华郡主那般多。 同样是郡主,却一样分为三六九等。成亲什么的,她是真没想过。 “你这么说,倒像是有几分怨我了。”安华郡主说着。 安和郡主马上解释道:“我哪里敢啊,只是想到母亲,我,我还不想这么早出阁。” “呵~”安华郡主笑,“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刚才我还特意派人去知会郭长史,让他帮你寻门亲事呢。” “不,不用您操心了。”安和郡主说着,几乎是强撑着说,“我的婚事,母亲还在呢。” “也是,是我多管闲啊。”安华郡主嘲讽笑着,起身道:“我回去了。” 话完,安华郡主抚袖而去。 安和郡主怔在当场,屋里的丫头婆子也都怔住了。 过了好一会,娇杏才弱气道:“安华郡主好像是生气了?” 让她说,也觉得是安和郡主不对。 安华郡主也是好意,安和郡主确实到了该议亲的年龄。结果安和郡主拒绝的如此彻底,确实不太好。 “谁管她生气不生气。”安和郡主负气说着,心中越是害怕,越是用生气掩示。 安华郡主这个口气,十之八|九是知道了。 高门大户里的脏事多了,更何况王府里。程王妃都养着宠儿呢,虽然不似安华郡主那般嚣张,但谁不知道呢。 她与荆皓真心相爱,就是碍到安华郡主了,但是安华郡主自己也没闲着,各玩各的不是挺好吗。 “郡主不如跟侧妃娘娘说说,好好给安华郡主陪个不是。”娇杏不禁说着。 安华郡主不是好惹的,更何况今天她难得好心,却被甩了脸子。要是因此反而耽搁了安和郡主的婚事,反而不好了。 “姐妹之间就是拌了几句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玉含说着,“侧妃娘娘一直病着,何必去劳烦她。” 安和郡主心中烦燥至极,道:“我就不信,就因为几句话,她就能拿我怎么样。” 她己经不知道如何是好,内心更多的是破罐破摔。 都是郡主,安华郡主能拿她怎么样。 走出降云轩的安华郡主,神情沉寂,看不出喜怒。 小姑娘不懂事,就不知道将来代价,她能不能付的起了。 “派个人,去看看郭长史在哪里。”安华郡主突然说着,“我有重要事情与他说。” 第141章 少年时 郭长史很忙,一直很忙。 做为世袭的长史官,郭家对燕王府的忠心不容置疑。也就因为太忠心了,郭长史才会这么忙。 他接任长史官之时,燕王虽然还没有瘫痪,但也没干过多少活。后来程王妃掌权,以能力来说,程王妃比燕王强的多,但是治理封地,还是差了口气。 虽然长史官的工作,只在于内务,但是主子们不顶用,他这个忠心下人,也只得顶上了。 韩骁成为世子爷,入主王府之后,郭长史这才松了口气,不然他这个长史官真要累死了。 “把这些收拾了,我回家一趟。”郭长交代着。 小太监笑着道:“大人回去歇着吧,这里交给我就是。” 离开前院办公区,郭长史走前院角门回家。郭家几代当长史官,房舍也翻修了几次,最近一次翻修是十年前,郭长史成亲不久后。 没大门走,郭长史从角门回书房。他进门,就见小厮匆匆迎了上来,道:“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哟,终于回来了,让我好等啊。”安华郡主笑着说,款款从书房走出来。 郭长史看到她,神色微微变了,却是迅速低下头,道:“见过郡主。” “外面日头大,屋里说吧。”安华郡主说着,径自转身回书房。 明明客人,她却比郭长史这个主人更像主人。 郭长史只得跟着进屋。 安华郡主挥手让跟上来的小厮退下,让他们把房门关好。 将近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屋里又没点灯,这么一关门,屋里就更显得暗了许多。 “说起来,长史府翻修后,我还没来过呢。”安华郡主说着,打量屋内陈设。 十年前翻修的房子,用到现在多少有几分显得旧。 郭长史生性谨慎,更不喜奢华,屋里除了堆满各种公文外,基本上是陈设全无。不但与豪华不沾边,与他的身份也不沾边。 “啧,啧,还是这个样子。”安华郡主笑着,“我一直在想,一个人到底有多无趣,才能坐拥金山还让自己活成这样子。” 郭长史默然站立,屋里的阴暗几乎把他遮住,看不清他的脸。 安华郡主径自坐主人的位子上坐下来,看着他,脸上似笑非笑,道:“我来找你,不是看你罚站的。” “郡主有何吩……”郭长史终于出声。 “郭丰,别摆这张脸给我看,太生份了。”安华郡主打断他的话,“我看着烦。” 郭丰两个字出口,郭长史脸色更添几份古怪。 这是他的名字,却几乎没人叫。同事叫他官职,私交好友会叫他的字。就是父母在世时,也甚少叫他的名字。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几乎要把这个名字忘记。 也有很长一段时间,安华郡主一直这样叫他。 “我这趟过来,本意是跟你说,容宁郡主十五岁了,该说亲事了,请你多留心。”安华郡主说着,“现在见到你的人了,我觉得这个就是借口。我想见你了。” 郭丰紧紧抿住唇,几乎是强撑着道:“郡主若是吩咐,只管传唤于我。” “我的鸣凤阁,你敢去吗?”安华郡主笑着,却带着几分暖昧的调侃。 郭丰顿时沉默。 “说起来,我们还是一起长大的呢,应该比一般人熟些。”安华郡主依然笑着,目光却在郭丰那长平凡无奇的脸上打转,带着打量,也带着深思。 她与郭丰年龄相仿,虽然有主仆之别。但是郭家在燕王府多年,这份分别己经相差不多。 未出阁的郡主,不像她现在这样,可以随便往人屋里跑。那时候的她,接触到的男不多,而且绝大多数是太监。 长相平凡无奇,性格古板寡言,连生活习性都是这般的虐待自己。 这个男人到底有哪里好,偶尔时,安华郡主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不过年少轻狂时,眼瞎也是常事。对比容和郡主看上的荆皓,安华郡主觉得自己的眼光大大的好。 “少年不知事时,犯冒郡主,还望见谅。”郭丰低头说着,声音低沉,依然听不出情绪变化。 那时候他还是个少年,既使是安华郡主口中无趣的少年,但依然是个少年。 少年人总是冲动的,少年人总是有幻想的,少年总会…… 夏季的夜晚,还未出阁的安华郡主,两人都喝了酒。似醉非醉,似醒非醒,好像做梦一般,却又真实存在。 后来,又有…… 说不清是对还是错,只是那一段经历,却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鲜明起来。 “呵~~见谅!”安华郡主笑着,声音中却透着一股冷意。 起身走到郭丰身边,手指轻挑,郭丰几乎是下意识的后退。 安华郡主的动作却更快,直压向郭丰。 宽大书桌的卷宗落了地一地,两人气息越来越近,安华郡主依然气定神闲,笑着道:“当年你也是这样,真是奇了怪了,难道我真是天生神力了,这么轻易就把一个大男人推倒。” 郭丰紧紧抿着唇。 “你看你这张脸,一副被强害模样。”安华郡主气极反笑,“敢作不敢当,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是我对不起郡主。”郭丰说着。 未婚的男女,明明己经…… 他却拒绝成为郡马爷,另娶他人。 安华郡主道:“若是说婚事,我还真要谢谢你。偶尔……还可以,一起生活就算了。” 这个道理,是她很久以后才明白的。 她是郡主,燕王府嫡出郡主,生活本来就可以如此多姿多彩,没必要被什么人拌住了。 与郭丰成亲,也许会得到一时的快乐,但是无法长久。 郭丰不是软饭男,他没有办法丢下长史这份实权工作,去当个花瓶样的郡马爷。 当时虽然恨过气过,事后却也能理解。就好比她,难道成婚后,她就放弃奢华的生活,在家里相夫教子吗。 爱情,没有那么伟大,改变不了人的本性。 “你不该挑荆皓的。”郭丰说着,“那样一个男人……” 安华郡主笑了,道:“我就是要挑这么一个男人,我想丢弃时,才不会有任何负担。” 就好像韩骁扶正吴氏为正妃,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一个无子,没有娘家,除了长的漂亮外,几乎一无事处的女子,到底哪里能当正妃了。 但是这样一个,无子,没有娘家,连才智都没有多少的女人,在丢弃时才没有任何负担。 就好像她一样,身为郡主必须要嫁人。韩骁那个身份,在正妃过世时,肯定还要再娶。 偏偏身边并没有中意的人选,位子却必须填上。那就选一个,随时可以丢弃,不用有任何负担的。 既对自身没有任何限制,又可以在遇上合适人选时,随时把人换掉。 她当年选荆皓,也是抱着一种,若是郭丰回头,还可以再续前缘的想法。 当然,后来这个想法,在悠长的生活体捂中,也渐渐消失。 “你……别太胡来了。”郭丰说着。 他有什么资格说她胡来呢,明明在最开始的时候,胡来的人是他。 安华郡主吃吃笑着,道:“你是说现在吗?” “容华!” “终于不叫郡主了。”安华郡主笑着,越发得寸进尺,道:“其实轮换着叫也不错,不同的趣味。” “你!” “嘘~”安华郡主笑着,“我没练过武功的,你可以随时把我推开。” 意料之外的发展,她却开始放任。这也是她的本性,随意而为,随意而去。 连宠儿都换了好几个了,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安华郡主离开时,天己经黑了。屋里一片狼籍,尤其是书案上。 郭丰默默坐着,心中带着说不清的悲喜。 都说少年人荒唐,成年之后往往后悔。而他己近中年,却觉得唯有少年时的鲜活是最真实的。 爱的真实,恨的真实。 “大人,大人……”门外传来管事的声音。 郭丰恍若未闻,太不真实的感觉,让他有些回不过神来。 记忆似乎回到了久远以前,那时候的他,还只是个古板的少年。还没有太多的梦想与责任,全凭着冲动,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若是就凭着冲劲走下去,没有太多的理智约束,那此时的他又是怎么样的。 如愿以偿?幸福美满吗? “大人,你在屋里吗?”管事拍着房门。 心情却甚是复杂,安华郡主是坐着软轿来的。然后就与郭丰进屋面谈,谈了什么没人知道。 但是孤男寡女的就在屋里,联想到安华郡主的行事风格。 难道,自家大人吃亏了不成了? 不,不会的,自家大人是那般坚定之人,怎么可能会吃这种亏。他要小心管住底下人的嘴才是,绝对不能让他们胡说八道,毁了大人的清白。 大力的拍门声,让郭丰终于清醒过来,他整理整理衣衫,声音低沉道:“我在,有什么事?” “世子爷有请。”管事说着。 郭丰站起身来,推门出去,平淡无波的神情,又变成平常的模样,道:“我这就过去了。” 快步向前走着,晚风轻轻吹抚着,让他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他不会幸福美满,梦只是能是梦,与真实生活无关。 第142章 吴起的到来 城外的田庄,虽然简陋,却是格外的清静。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沈秀的肚子也大了起来。 没有冰块消者,月份大了,连井水都不能用。水塘更是没有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大树底下乘凉。 “夫人,喝碗酸梅汤吧。”婆子端着汤碗过来。 沈秀正坐在树荫下,虽然日头正大,但百年老树下,倒是十分凉爽。 从来没有在庄子里过夏天,更没享受过这份悠闲。她甚至想着,要是能这么悠悠闲闲的一辈子,也是好事啊。 “辛苦妈妈了,我就喝了。”沈秀接过婆子端来的碗。 庄子的食物是城里定时送的,都是清鲜的食材。管事还很有心,特意寻了一个好厨子,虽然庄子上太冷清,但是过惯了城中的喧嚣,清淡的生活她没有哪里不适应。 “没敢在井水里冰,晒了一个时辰了,己经凉了的。”婆子笑着说着。 “多谢。” 沈秀笑着,把酸梅汤喝了。 婆子接过空碗,笑着道:“这里日头大,夫人要不要回屋里坐坐?” “不用,这里就很好。”沈秀笑着说,“我想再睡一会。” 大树在庄子旁边,为了方便休息,沈秀便小厮们把贵妃榻抬到树下。中午晚上小憩一会,最是舒服。 “夫人啊,这夏天的天气说不准的。”婆子说着,“现在晴的好,弄不好一会就下雨了。” 庄稼人靠天吃饭,对天气看的最准。早上就阴了一会,只怕晚上要下雨了。 “不妨事,我休息一会就回去。”沈秀笑着说。 婆子看沈秀倦了,也不好再说,只是退到一边纳凉。 丫头扶着沈秀躺下,月份大了,行动也是越发不方便。 不过这个孩子倒是很乖巧,并没有让她吃太多苦头。至于是儿是女,婆子一直说是个儿子,她也希望是个儿子。 身份不明的孩子,注定一生辛苦。若是个男孩,将来还能自闯一番天下。 心里带着微微的歉意,沈秀慢慢睡去。 树阴的风,轻轻吹抚着,把所有的烦恼也都吹走了。 似睡非睡之时,远远的,沈秀听到了马蹄声。来人骑的是快马,这种天气骑马而来…… 不对,青阳城里快马许多。但庄子里,哪里来的快马。 沈秀挣开眼,道:“扶我起来。” “夫人?”丫头愣了一下神,这才扶起沈秀。 沈秀整整衣衫,望向主干道的方向。 白马,沉默的男人。 吴起? 沈秀惊讶了,她本以为是箫学医。 那日箫学医走了之后,每隔半个月就会过来一趟,给她诊脉。 她虽然说过没必要,但箫学医要来,她也拦不住,那就随他的意了。 但是吴起…… “这是谁啊?”婆子惊讶说着,“是路过的吗?” 庄子在山边上,门前只有一条主路。现在白马己经转向过来,明显是来庄子上的。 “东家的朋友。”沈秀说着,语气带着疑惑,“应该是路过吧?” 箫学医行事乖张,半月来一次,虽然意外,但也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拗着一口气,不管合适不合适,喜欢不喜欢,就是咽不下去。 但吴起…… 性格沉稳的男人,怎么看也像多情的人。 或者,真的路过? 就在沈秀疑惑之时,白马己经在眼前。沈秀起身相迎,吴起翻身下马。 “见过吴大爷。”沈秀规矩见礼。 她虽然好奇吴起的来意,但与箫学医不同,吴起是真君子。 就算今生无缘,也是值得敬佩之人。 不过,自己一个未出阁女儿,挺着大肚子见人,也是尴尬。 “不用如此。”吴起说着,他神情平静,声音沉稳。 目光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沈秀,几个月不见,虽然己经大腹便便,气质神韵却是如故。 前几日吴氏回府了,与他说了许多话。他明白吴氏的意思,但他为什么要听。 “吴大爷此时过来,是恰巧路过吗?”沈秀疑惑说着。 吴起道:“不是,我是来寻你的。” “我?”沈秀惊讶之色几乎掩示不住,直问:“什么事?” 虽然吴起来提过亲,但……她现在的状况…… 不对啊,吴起如此平静的找来这里,他是如何知道这里的? “进去说吧。”吴起说着。 沈秀也觉得她需要解惑,道:“吴大爷,里面请。” 婆子扶着沈秀前头带路,吴起跟着进入。庄子并不大,房舍倒是很宽敞,一个人住足够了。 “房舍简陋,委屈吴大爷了。”沈秀说着。 吴起打量正房装饰,确实很简陋,但细节之处,却可见主人的用心。 己经到如此地步,还有心布置房舍,沈秀之心,当真淡然自若。 “没什么委屈的。”吴起说着,“我确实有事,想与你说。” “吴大爷请坐。”沈秀说着,挥手让丫头婆子退下,又命婆子把门关好。 吴起依言坐下来,道:“你好像很奇怪,我为什么会来。” “……是有几分好奇。”沈秀说着。 吴起道:“箫学医每半月来庄子一趟为你诊脉,你都不问他是为什么吗?” 沈秀突然明白了,箫学医这么半月一趟过来,能瞒住有无心人,却瞒不住有心人。 吴起是有心人? “吴大爷……”沈秀语气中带着拘谨和尬尴,低头道:“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也看到了。能平安把孩子生下来,就己经是我的造化,其他的,我再不敢想了。” 箫学医还可以说是拗着一口气,吴起…… 就算吴家是海商,行事豪迈不拘小节,但是他与她本就没有太多交集。一面之缘而己,能去提亲,己经是看中她。 现在这样,这份情义,好像太重了。 “你应该知道,我的妹妹是永寿郡主王妃。”吴起说着,“你的事情,她己经告知我了。” 沈秀不自觉得别过脸,神情越发尴尬。 “这又不是你的错。”吴起说着,直视着沈秀,“这些年,你太辛苦了。” “多谢吴大爷。”沈秀眼框微红,“事情都己经过去,我现在也很好。” 这句辛苦,从吴起一个外人嘴里说出来,让她格外觉得心酸。 未婚生子,在世人眼里就是大逆不道。哪怕是遭遇不幸,也该投井自杀。 “这样哪里称的上好。”吴起说着,“你需要一个依靠。” 明示的话语,沈秀震惊的看着吴起。 虽然刚才也猜到了,但吴起亲自说出来,依然让她震惊。 这,吴起,依然对她有意吗? “沈大当家是个好哥哥,但是你总不能依靠一辈子。”吴起说着,“这孩子出生之后,我会视他如亲生。” “吴大爷……”沈秀声音微颤,心情十分复杂。 她吃过太多苦头,若是能找个依靠,她是愿意成亲的。 奈何,心境变迁,事己至此,让她全然再无心思。 本己绝望了,没想到吴起竟然会再次示好。与箫学医不同,不管什么情况下,她都不会考虑箫学医。 但是吴起…… 若是没有这个孩子,若是吴氏不是永寿郡王妃…… 单说吴起这个人是可以考虑的。 “我知道一下子让你接受,是有些难。”吴起说着,“我并不着急。” 沈秀只觉得万种思绪在心头,道:“吴大爷应该知道,我肚子的孩子是……您的妹妹乃是永寿郡王妃,您何必掺和这趟混水。” “我喜欢你。”吴起说着,“就这么简单。” 沈秀听得心头一颤,长这么大,经历过这么多,像吴起这男人,她真的没遇上过。 如此这般的告白,也是第一次收到。 “这个承诺永远有效。”吴起说着,站起身来:“我等待你的答复。” 话完,吴起起身往外走。 沈秀甚至有些没反应过来,扶着桌子站起身来,却起的太猛,有几分眩晕。 也许不是起的太猛,而是吴起的话,确实让人眩晕。 “不用送我。”吴起说着,“请。” 沈秀扶桌而立,她现在也确实没送客的力气。 吴起走远,外头的丫头婆子也进到屋里。婆子赶紧上前扶住沈秀,心中却是无限好奇,道:“这位吴大爷有什么事啊?” 一个大肚子孕妇,就是见外男也肯定不是做偷鸡摸狗之事。 但是奇也就奇在这里,一个年轻男人见一个大肚孕妇,能有什么事? “家里的一些事情。”沈秀说着,深吸一口气,手搭到婆子胳膊上,道:“扶我到床上休息。” 婆子看她脸色不好,哪里还敢耽搁,边扶边说:“这位吴大爷是说什么了吗,您这脸色都变了。” “没什么。”沈秀说着,却有几分心不在焉。 婆子扶着,沈秀靠着引枕躺下。过于震憾的表白,让她的心绪波动,这夏天的太阳也是太大了些。 吴起,吴起…… 难得的好男人,要是在对的时间点上遇上,真是她的造化。 “夫人,您喝碗茶吧。”婆子奉茶上来。 沈秀摇摇头,闭目养神道:“妈妈歇着去吧,我想休息一下。” 她需要平复一下心情,也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本以为己经心如止水,没想到吴起的几句话,又让她觉得,老天待她还是不错的,总能遇上真心待她的人。 第143章 谣言 炎炎夏日,饶是燕王府的主子们,也没了取乐的心情,只窝在屋里避暑。 “真是热啊。”程元娘自言自语说着。 她素来怕热,屋里虽然有冰,但冰用久屋里也潮,又不好开窗。 往年平原侯府总会在盛夏时出门避暑,今年…… 程王妃向来怕冷不怕热,从来就不避暑。 她倒是跟程王妃提过避暑之事,却被驳回。理由是,老实一点别总想惹事生非。 “快午饭了,世子妃想吃点什么,我去厨房传话。”丫头宝珠上前问着。 程元娘不奈烦道:“哪里有胃口啊,准备些瓜果来,随便吃些便罢了。” “是,奴婢这就吩咐人端来。”宝珠说着。 她是陪嫁丫头,算是自小跟着程元娘一起长大的。原本日子很好过的,奈何出阁之后,程元娘心里有气,脾气渐大,她们这些丫头也不禁小心行事。 “多准备几样,要新鲜的。”程元娘说着,又补一句:“你亲自去挑吧,免得下人又糊弄。” 虽然周喜家的一再保证,下人绝对不敢怠慢。她却总觉得,燕王府的下人们都在看她的笑话。 新婚不久就失宠,只得抱丫头生的庶子养在跟前。主母当成这样,比她窝囊的没几个。 “是,奴婢亲自去挑。”宝珠只得说着。 从正房后门出去,虽然外头日头正毒,但程元娘吩咐了,宝珠也只得亲自去厨房一趟。 世子府的厨房就在后院右上角处,三间大房,十几个婆子侍侯,专供世子府的伙食。 快至午饭时分,厨房里忙活不休,更是热火朝天。 宝珠走到门口,就被热气熏到,连忙掩帕鼻。 厨房的管事婆子看到宝珠,连忙迎了上来,陪笑道:“这么热的天,宝珠姑娘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派个人吩咐一声就是。” “世子妃想吃些瓜果,要新鲜的。”宝珠吩咐着,言语中带着嫌弃抱怨。 “是,是……”厨房管事连声应着,又道:“送果蔬的刚到,定然都是新鲜的。” 宝珠道:“都走到这了,你带我过去亲自挑挑吧。” “是,是。”厨房管事说着,“姑娘请随我来。” 宝珠跟着管事婆子往厨房后门走,燕王府所用的食材,全是买办采购后送到王府。 购买来的食材,先送嘉乐堂,然后再是世子府,最后才是前头大厨房。 送货的车子刚到,几个婆子正卸着车。 “听说了吗,世子爷总是往汇丰船行走动。这汇丰船行的大当家,可是有个漂亮妹妹的,当称青阳第一美女。”卸货的婆子,一边忙活一边说着。 宝珠听得心念一动,厨房管事刚想阻止,却是被她拦住了。 一直以来韩骁不进后院,不管是暖香坞还是世子府,他都不进。 理由是公务繁忙,但是一个正常男人,怎么可能没有需求。这大家公子哥,要是不亲近家里女子,那就外头有人了。 难道韩骁真在外头有个相好? “当然知道了,沈家千金嘛,那是真漂亮。吴家船行的东家,还有箫家大当家,都要打起来了。”另一个婆子接话说着,“吴家都去提亲了,却被拒绝了。” “不是说沈小姐要回开阳吗?好像己经回去了吧。” “那是做戏给人看的,我都听说了,好像是与世子爷在一起呢。世子爷喜欢她的紧,把她妥善安置了,弄不好再过一年半载,儿子都抱上了。” “那就怪不得了,沈家连吴家的婚事都是推掉了。若是能进王府为妃,吴家算什么。” “可不是,就算正室当不了,当侧妃也没什么。想想郡王妃不也是侧妃扶正的,儿子抱在手里了,想当什么都成。” 两人如此随口说着,宝珠听得心头大震。 厨房管事听到这里也吓得半死,上前喝斥道:“你们胡说什么呢,舌头不想要了吗。” 两个卸货的婆子吓了一大跳,连忙跪下求饶。 厨房管事还想再骂,宝珠却是进一步上前,问:“这些话你们哪里听来的?” 两个婆子跪在地上,颤身道:“老奴胡说八道的,姑娘且勿听信。” “快些老实说了。”宝珠说着,“只要你们老实说了,我定不追究。不然的话,这燕王府的规矩,哼哼~~” “老奴,老奴……”婆子一脸害怕,颤声道:“老奴有个亲家,在汇丰船行当管事。上回亲家见面,我听他说的。都是胡说八道的话,姑娘千万别放在心上。” 宝珠看着婆子,心中却是信了。下人之间的消息,有时候比主子灵通的多。 而且汇丰船行的沈家小姐,那不就是沈秀吗。 就因为与韩骁有了首尾,沈秀才不得不离开燕王府。没想到离开之后,竟然是偷偷养在外头。 若是真让沈秀生下儿子…… “姑娘,这些婆子胡说八道的,你千万别她们胡说。”厨房管事说着。 宝珠置若罔闻,对跪地上的两个婆子道:“我可以不计较,但若是再胡说八道,就要小心你们的舌头了。”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啊。”两个婆子颤声说着。 宝珠叮嘱完毕,哪里还会管瓜果,转身就走。 “姑娘,姑娘……”厨房管事追着宝珠,“这些老婆子,总是胡说八道的,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虽然说下人在一起,免不了说八卦。但是这等大事,若是主子追究起来,得知是厨房传出去的,她这个管事就要大祸临头了。 “快些把瓜果准备好,世子妃等着呢。”宝珠叮嘱一句,快步回了正房。 程元娘依然在屋里坐着,周喜家的在外间侍侯,小丫头们大力扇着冰块,虽然有几分凉意,依然觉得热。 “世子妃,世子妃……”宝珠快步回房。 程元娘皱眉道:“鬼哭狼嚎的,这是怎么了?” 宝珠对屋里的小丫头道:“你们先出去。” 小丫头们听令退下,程元娘疑惑的看着宝珠,周喜家的也走进里间。 “这是怎么了?”程元娘问。 宝珠当即把刚才听到的,转述于程元娘,焦急道:“世子妃,您要早拿主意啊。” 程元娘早就听傻了眼,连周喜家的都是一脸震惊。 “你是不是听错了?”周喜家的不禁说着。 这怎么可能,韩骁偷偷把沈秀养在外面? 先不说韩骁的行事风格,会不会如此遮掩。沈秀可是韩容的女人,这算什么,叔叔抢侄儿的女人? 这脸面,这伦理,都不要了吗? “我听得真真的,一定没有错。”宝珠说着,只差指天为誓了。 程元娘震惊之后,就是大怒,破口大骂道:“贱人,果然是贱人!!” 怪不得韩骁不踩后院呢,原来是把人养在外头了。 沈秀,当时怎么就没掐死她呢。 “世子妃先别动怒。”周喜家的劝着,心头的震惊却是一点不少。 同时也觉得混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妈妈,你说要怎么办?”程元娘转身问向周喜家的,“妈妈素来最有主意了,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那个小贱人进府。” 心中又是无限后悔,当初要不是她与许梅合局,也许就没有这些麻烦了。 “让老奴想想,想想……”周喜家的说着,消息太震惊,让她一时间也没主意。 程元娘着急道:“妈妈,你定要出个主意,把那个贱人彻底除掉。” “世子妃莫急。”周喜家的说着,“我觉得此事,还是要先查证清楚才好。但凭两个婆子的言语,实难相信。” 这事不管怎么想,都透着蹊跷。 但怪在哪里,她一时半会也想不清楚。 直觉告诉她,这事不是真的,但是婆子胡说八道,为什么会胡说这个? 主子的八卦这么多,能说的太多了,偏偏说世子爷的,不应该啊。 “那要怎么查证?”程元娘问着。 周喜家的道:“此事并非世子妃一人之事,郡王妃也不能置身事外。老奴这就往暖香坞一趟,探探郡王妃的口风。” 虽然吴氏与程元娘内斗厉害,但是沈秀乃是外敌。 联合对外这个道理,相信吴氏能明白。 再者,此事疑点颇多,只是程元娘一个人折腾,若是有错那就全担了。把吴氏一起拉下水,那就多个人分担。 反正对了也没有好处,多拉一个人肯定没错。 “她一个商户女,能做什么。”程元娘冷笑说着,“她就是知道了,难道还敢管?只怕还要去拍沈秀的马屁都来不及。” 周喜家的并不反驳,道:“老奴去去就回,世子妃一定要沉住气,先不要声张。” “我现在想不沉住气,又能怎么样。”程元娘有几分自嘲说着。 这话很不好接,周喜家的索性不接,道:“老奴去了。” 与此同时,燕王府后角门处,两个卸菜的婆子干完差事,走向角门里,陪笑说着:“您吩咐的事,己经做完了。” 她们是低等下人,别说主子了,就是程元娘身边的下人,她们也是见不到的。 为了传几句话,她们差不多等了一个月的机会,现在终于把话传到了。 “办的好。”角门里的人说着,一袋银子递给她们。 第144章吴氏的态度 夏日炎炎,外头热,暖香坞屋里更热。 不是冰用的不够,而是周茹在屋里,正与吴氏闹腾着。韩骁让郭长史给周茹安排亲事,郭长史自然遵命。半个月不到,就列出名单送给了吴氏。 郭长史可以帮忙寻亲事,但操办婚事就要吴氏自己来了。至于周茹是不是同意,那更与他无关。 “我知道郡王妃一直视我为眼中钉,但既是世子爷下令。您竟然寻来这等人家来,到底是羞辱谁。”周茹拍桌子说着。 吵嚷这么久,吴氏早就不耐烦,道:“周小姐这话说偏了,世子爷是命郭长史帮你挑选亲事。您的亲事,我哪里敢做主啊。” “一定是你从中做梗,不然郭长史怎么只会挑这些不堪的亲事。”周茹怒声说着。 她一心想嫁给韩骁,自然对亲事十分不乐意。再者,吴氏拿来的相亲名单,也实在太差了些。 周家乃是名门大族,不然她的姐姐也不会成为永寿郡王妃。现在韩骁己经是燕王世子,她这个小姨子,在青阳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千金了。 就算真要嫁,也该嫁数一数二的名单。现在说的都是什么亲事,最好的就是个进士,还是家境贫寒,等着她用嫁妆补贴那种。 “呵,周小姐啊,你也太看的起我了,这郭长史做事,岂容我指指点点。”吴氏说着,“所谓门当户对,郭长史挑的婚事,定然是有道理的。” 周茹顿时大怒,只差破口大骂了,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只配这些个……” “实话实说而己。”吴氏打断她的话,也是不耐烦至及,直言道:“我知道周家曾经显赫,但是周家早就没人了。别说父母兄弟,你就是找个堂兄,也要出五伏外了。你只是一个寄养在姐姐家里的孤女而己。当然世子爷会为您准备一份嫁妆,连带着当初周姐姐的嫁妆,你也可以带走。但除此之外,你一无所有。” 所谓门当户对,家世,父兄,嫁妆都是关键。 周茹除了有点嫁妆外,她根本就没有任何忧势。要么选个同样有钱的,要么选个缺钱的。 郭长史例行公事给周茹选亲事,自然是合适她的。 “你,你!!”周茹怒气攻心,冲上前来,就想撕打吴氏。 吴氏下意识后退两步,身边丫头赶紧上前护主。 “周小姐,我自觉得待你不薄,你若是再敢胡搅难缠,也休怪我不念周姐姐的情份。”吴氏怒声说着。 她实在受够了,扶正这些年来,她自觉对的起周茹。 结果周茹还是在她面前大呼小叫,这一回是韩骁发话,不管如何,都要把周茹嫁出去。 “本小姐哪里需要你的不薄!!”周茹大声说着,怒极冲口而出,道:“你不是想我嫁人吗,行啊,我要嫁给吴家大爷,嫁给你兄长!!” 身边丫头早就跟她说过,为了恶心吴氏,不如说嫁给吴起。 奈何心高气傲,如何看的起吴家那种商户。就是为了恶心吴氏,她都觉得自降身价了。 只是这回与吴氏争执起来,她也顾不得了,就冲口而出。 “啊?”吴氏听得一怔,有些没反应过来。 嫁给自己的兄长,周茹这是脑子里长包了吧。 周茹更加得意了,道:“你家兄长吴起不是还没成亲吗,我就嫁给他。” “哈~”吴氏怔忡之后不禁笑了,眼中嘲讽之意尽显,道:“周小姐这样高贵的身份,我家兄长只怕配不上。” 周茹也是真敢想,竟然把主意打到她兄长身上。 吴家虽然是商户,但吴起的眼光甚高,像周茹这种,只有嫁妆的破落千金,吴起还真看不上。 “你这口气,难道小小吴家还敢看不起我!!”周茹说着。 原本只是负气之话,但吴氏这个神情,却让她更怒了。 什么意思,是她看不上吴家。哪里轮的上吴家挑剔她。 “哪里敢呢。”吴氏说什么,却没什么真情实感,尽显得嘲讽了,道:“周小姐还是在郭长史的名单中认真挑选一位吧,这也是世子爷的意思。” “你,你竟然敢看不起我!”周茹怒意更胜。 正欲再说之际,就有小丫头进屋来报:“周喜家的来了,想见郡王妃。” “她?”吴氏不禁疑惑,顿了一下才道:“请她进来。” 周喜家的是程元娘的心腹,最是老谋深算。 最近暖香坞与世子府也没有起冲突,她这个时候过来,所谓何事。 “是。”丫头应着,转身去了。 吴氏便对周茹道:“我这里有客,就不招待周小姐了。” “哼,事无不可对人言,急匆匆的赶我走,莫不是心里有鬼。”周茹说着。 吴氏懒得理会她,只是端庄坐好。她与周喜家的还真没什么不可言之事,周茹走不走也无所谓。 丫头引着周喜家的进屋,虽然短短几步路,周喜家的也热的满头大汗,上见给吴氏见礼:“见过郡王妃,周小姐也在。” 周茹也在,这就更好了。 “哼~”周茹本来就不喜欢韩骁的妻妾,此时心里更不自在,自然更没有好气。 吴氏却是满脸含笑,道:“这么热的天,妈妈辛苦了。” “给主子分忧是老奴的本分,不辛苦。”周喜家的说着。 吴氏笑着道:“这么说来,是世子妃有事吩咐妈妈来的?” “正是。”周喜家的说着,“这几日府里有些闲言碎语,不知道郡王妃听说了吗?” 吴氏摇摇头,道:“天气这般炎热,我连门都不想出,哪里会听到闲话。世子妃是听说了什么闲话,还非让妈妈辛苦跑一趟,过来与我说?” “事关世子爷名声。”周喜家的说着,“世子妃心里没主意,只得与郡王妃商议。” “噢?这么严重吗?”吴氏疑惑问着。 外头的事情论不到后宅女眷插嘴,这内里的事情…… 以韩骁的性格,他就是娶十房小妾,也没人敢管。 “世子爷把沈秀养在了外头,好像连孩子都有了。”周喜家的说着,却是留心吴氏神情。 婆子的闲言碎语,世子府能听到,暖香坞也该能听到的。 要是吴氏早己得知,却知而不说,那这事就八|九不离十了。 “什么!!”周茹第一个跳了起来,“沈秀?她,她不是……” 当时府里闹的沸沸扬扬,沈秀也被送走了。 本以为此事己完,哪里想到,竟然还能再来这一出。 韩骁竟然把人包养在外头,实在岂有此理!!! “郡王妃认为该如何处置?”周喜家的说着,心却一点点往下沉。 吴氏神情虽然也是难堪,却不见奇讶之色,应该是早己经知道。 怒而不惊,这事应该错不了。 过来之时,她还想着也许是下人胡说八道,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这……”吴氏脸色僵硬,“下人们胡说八道,也只能把为首的人抓起来重罚。我这里还没听到了,要是听到了,定然会处置的。” 上回韩骁特意来她这里提起吴起的婚事,她心里就己经起疑了。 现在周喜家的来说,她虽然生气,却并不意外。韩骁都不在意沈秀的过往,哪里论的她到在意。 以她的身份,不管韩骁娶谁,她也管不了。 “郡王妃之意,此事……就不查问了吗?”周喜家的说着。 周茹怒声插言,道:“要把那个贱人抓出来,一顿打死才好呢。” 吴氏完全无视周茹的话,只是对周喜家的道:“诺大府邸,闲言碎语总是免不了的。非要查问,如何查问的清楚。所谓不哑不聋不做家翁,后宅之事,要是细细追究起来,那当真要乱套了。” 如此口吻,周喜家的越发肯定,韩骁在外头养沈秀之事不但是真的,吴氏也早己知情。 “若是一般女子,府中添人,自然无碍的。”周喜家的语音一顿,道:“但是这沈秀,不管是她的出身,还是……都很不妥当。” 吴氏道:“官奴籍出身的,最多也就当个丫头而己。府里的一个丫头,在哪侍侯不是侍侯呢。” “郡王妃还不知道吗,汇丰船行的东家早就给沈秀改了身世,她现在可是正经良民。”周喜家的说着。 虽然官奴籍不可除籍,但是暗中操作之法却是不少的。 以沈越此时的财气,给亲妹妹改个奴籍并不是难事。这样的改头换面后,将来沈秀入主王府,竟争力就大了。 “就是成了良民,事事瞒不过众人之眼,难道她还能上天。”吴氏说着。 周喜家的试探性的问:“郡王妃好像早知道此事?” “我怎么会提前得知,是妈妈刚才说的。”吴氏说着,“我不过侍侯了世子爷几年,深知世子爷脾气性格。” 这件事她是不掺和,也不敢掺和的。 若是程元娘想折腾,大可以去折腾。折腾的沈秀进不了府,也算是为她除掉一个麻烦。 要是折腾不成,惹得一身麻烦不说,更会让韩骁不悦。 “但是,若是沈秀进府有了名份,只怕世人要说世子爷……”周喜家的说着。 吴氏直接打断她,道:“我明白妈妈的心思,世子妃与沈秀是有些旧怨,不想她进府也在情理之中。我却没什么顾虑,世子爷娶谁都是娶,没什么差别。” 第145章流言 与吴氏谈的不欢而散,周喜家的离开暖香坞,却没有世子府,而是去了嘉乐堂。 这趟过来,一时为了探试吴氏,二是为了两房联合一起排挤沈秀。吴氏的态度出乎意料之外,不但早己知情,而且完全置身事外。 吴氏的话不能相信,但有句话应该是她的真心话。 侍侯韩骁多年,深知脾性,不敢违抗。 要是韩骁执意让沈秀进府,不,不行,双方恩怨己深。沈秀进府,必与程元娘缠斗不休。 与吴氏商议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就只能回禀程王妃。 沈秀,绝对不能进燕王府。 “这么热的天,嫂子怎么来了?” 刚进嘉乐堂,守门婆子就迎上来,笑着招呼着。 周喜家的笑着道:“王妃吃午饭了吗?” “正吃着呢。”婆子笑着说,道:“嫂子来的不巧,今天陈侧妃也在呢,上午就在了,王妃又留她吃饭,只怕要到下午了。” 周喜家的当然知道陈侧妃,不过也只是知道。 她进府时间不长,又一直世子府侍侯。对这位缠绵病榻的陈侧妃,一直无缘相见。 “原来陈侧妃在啊,无妨,我等一会。”周喜家的笑着说。 天气太热,中午走来走去太辛苦。能等到就等到,等不到她也先休息一下。 不然从嘉乐堂走回世子府,不好再借道暖香坞,实在有些远。 “那嫂子先来屋里坐着。”守门婆子引着周喜家的到偏房坐下来,又拿来绿豆汤,“这时候过来,嫂子也是辛苦了,喝碗汤吧。” “多谢。”周喜家的说着,她没吃饭过来,确实有些饿了。 守门婆子又令小丫头去门口守着,一旦陈侧妃离开,就马上回报。 “陈侧妃是有什么事吧。”周喜家的说着,要是一般的请安问礼,根本就不用这么久。 守门婆子笑着道:“当然是有事,为了两位郡主的亲事。” “噢……”周喜家的明白。 陈侧妃的两个女儿,安和郡主和安宁郡主也都到了说亲的年龄。 虽然郡主的婚事由长史官张罗,但是陈侧妃身为生母,就是病中也要操心的。 更关键的是嫁妆,女子出阁后,能不能过的好全看嫁妆多少。像安华郡主那般,就在王府住下,吃穿用度全是王府供给,自己又有丰厚的嫁妆,可谓是干什么都行了。 安宁郡主和安和郡主想留住王府,只怕有难度。但是好好拍拍程王妃的马屁,让程王妃开恩,另赏一套宅子,多给嫁妆还是有可能的。 “郭长史好像列出了名单,陈侧妃知道了,便过来看看。”守门婆子说着。 周喜家的笑着道:“陈侧妃关心女儿,也在情理之中。” “是啊。”守门婆子笑着说,随即把声音压低了,道:“说起这两位郡主来,安宁郡主倒罢了,这安宁郡主,实在是……” 周喜家的淡然听着,一点都不意外,有安华郡主做榜样,两个庶出郡主再怎么样也出不了格。 投胎成燕王府郡主了,自然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嫂子也听说了吧。”守门婆子一脸神秘兮兮说着,“这也是奇了,府里这么多男人。这安宁郡主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 安华郡主未出阁时就不消停,成亲后更不消停。先不久还亲去郭长史家里,把他给…… 不过,安华郡主的玩,好歹也在圈子里的。安宁郡主这种,就真让人看不懂了。 周喜家的惊讶道:“最近天气热,我一直在世子府,并不知这边的事。” 郡主不守规矩不是什么大事,前朝有臣子,还有各种侍卫。 连年长无貌的郭长史,也被…… 要是能安宁郡主能玩出圈,这也是本事啊。 守门婆子不禁把声音压低了,道:“现在府里都在传,安和郡主与郡王爷……” “啊?”周喜家的不禁惊呼出来,“这,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安宁郡主这是疯了吧,那么多年轻漂亮的侍卫可以找。干嘛要找自己的姐夫,安华郡主岂是好惹的。 “都被撞见了。”守门婆子说着,“不然就安华郡主的脾气,谁敢胡说八道。” 周喜家的听得目瞪口呆,好一会才道:“……王妃知道了吗?” “下面的人都知道了,王妃……事务这么多,哪个敢在她面前说这些闲话。”守门婆子说着。 东西三所,嘉乐堂的下人是都知道了,程王妃知道也不奇怪。 不过,这种丢人的事情,管不管就不知道了。现在己经给安宁郡主议亲了,赶紧把她嫁出去,丑事压下去也就完了。 “也是。”周喜家的说着,心里却不这么认为。 程王妃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能是真不想管。 但以安华郡主的性格,荆皓和安宁郡主这么给她难堪,只怕此事不好善了。 两人如此闲聊着,小丫头进门道:“王妃请周嫂子过去。” 周喜家的站起身来,又先谢过守门婆子的招呼之情,便跟着小丫头去了嘉乐堂正房。 程王妃正在屋里喝茶,与陈侧妃说了许久,她也有些累了。 陈侧妃是个平常又软弱的妇人,操心女儿婚事也是理所当然。这些年来陈侧妃也算老实,她也就耐着性子听了。 “见过王妃。”周喜家的上前见礼。 程王妃眉头微皱,周喜家的此时过来,必然是有事,问:“又有什么事?” “老奴听到一个消息,有些坐不住了,便想向王妃讨个示下。”周喜家的说着,留意程王妃神情,“有婆子说,世子爷把沈秀养在外头了。” “什么?”程王妃听得一怔,“这怎么可能!” 先不说韩骁的作事风格不会如此藏着掖着,就是沈秀能咽下这口气,沈越也咽不下去。 “老奴也觉得不可能,便去了暖香坞探了郡王妃的口风。”周喜家的说着,“郡王妃好像早知道此事,而且不打算过问。” 程王妃沉思,要是吴氏早就知道,那此事应该不是假的。 “老奴本欲拉拢郡王妃,奈何……”周喜家的低头说着。 程王妃接话道:“奈何她不敢管。” 周喜家的低头不语。 “你来寻我是何意,难道这后院添人之事,还要我料理?”程王妃说着,语气中含怒。 周喜家的道:“老奴也知此事不该麻烦王妃,但是沈秀,非一般女子,她的兄长沈越,更有汇丰船行,都可成为世子爷的助力。” 她一直疑惑平原侯府出事是沈越的手笔,更怀疑过沈秀入府的目的。 这样的女子入府,不但是程元娘的麻烦。她的兄长沈越,更有可能是程王妃的麻烦。 “沈秀是官奴籍。”程王妃突然说着。 周喜家的顿时会意,沈秀这个官奴籍,沈越有本事走关系给她“借尸还魂”,那利用燕王府的权势,把这个官奴籍做实了,也不难。 就是韩骁从中做手,只要时间抓的合适,也一样可以把沈秀的身份定死。 一个官奴籍,就是生下孩子,孩子也会随母亲成为官奴籍。 虽然这个祸害不能彻底除掉,却能减少危害。 “不过,就像你说的,沈秀入府确实不合适。”程王妃说着,“但婆子随便说一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要查明白了再说。就这么跑到我这里来,难道让我事事给你办了。” 说话间,程王妃召手唤来胡婆子,胡婆子从里间拿出一块腰牌。 “这是腰牌,可以调动府中管事太监。”程王妃说着,“你是个明白人,要是中间出了岔子,或者再办不好差事,我就不会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周喜家的会意,程王妃虽然没力气管,却给了她权利。 腰牌不能出岔子,这回事情的也得办妥了。 “老奴定不付王妃所托。”周喜家的接下令牌说着。 程王妃说着:“府中事多,还有两个郡主要出嫁,我实在管不过来。若是查出事情有异,非你能力范围内,再告知我不迟。” “是,老奴明白了。”周喜家的说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程王妃都这么说了,那就表示事情大了,她来兜底。 沈秀肯定进不了燕王府的门。 “下去吧。”程王妃挥手说着。 “老奴告退。”周喜家的说着,这才转身离去。 等周喜家的走了,胡婆子便上前来,忧心忡忡道:“若是世子爷打定主意要纳沈秀进府……” “一个女人,还是侄子的屋里人,并不足为虑。”程王妃说着。 真正让她忧虑的是沈越,沈家的嫡长孙,京城里还有无数人脉关系,更有汇丰船行这个大金矿。 若是能斩断沈越与韩骁的联络,她才不会管韩骁纳谁。 “那王妃的意思是……”胡婆子说着,“难道是要……” “呵呵,要是沈越这么容易死,岂能活到现在。”程王妃说着。 消灭敌人最快的办法就是肉|体死亡,她明白,沈越更明白。 胡婆子当即低头不语。 程王妃想了想,道:“你亲自去衙门一趟,查看沈秀的户籍档案。” 虽然她提醒了周喜家的,但若是沈越亲自打点的,只怕沈秀的户籍难动了。 第146章 郡主定亲 周喜家的拿着令牌回到世子府,程元娘早就急不可待,连忙问:“怎么样?” “我探了郡王妃的口吻,正如世子妃所说,她是不敢管的。”周喜家的说着,却隐瞒了吴氏早知己事。 程元娘本来就沉不住气,要是让她得知此事做实了,只怕要马上跳起来了。 安抚为主,先把程元娘稳住,不然别先把沈秀挤出去,程元娘自己就要先作死了。 “哼,我就说嘛,她一个商户女,哪来底气管。”程元娘嘲讽说着。 周喜家的又把令牌拿出来,道:“老奴又去了嘉乐堂,请示王妃,王妃给了我令牌,让我处理。” “啊?”程元娘多少愣了一下,“王妃,还管这些事?” 在她的印象里,像这样的小事去找程王妃,只会得到一通骂。 “您是王妃的亲侄女,王妃自然疼您。”周喜家的笑着说,“不过,王妃也说了,婆子们随口说一句,未必当真。总要先查证真伪了,再说怎么办。不然要是无中生有之事,冤枉了世子爷,只怕要惹怒世子爷了。” 程王妃听得有理,点头道:“妈妈说的是,要是因为婆子一句胡言乱语,就惹怒世子爷,确实不好。” “王妃己经给了老奴令牌,老奴现在就去办。”周喜家的说着,“只是查证期间,还望世子妃稍安勿燥,一定要沉住气。” 程元娘笑道:“看妈妈说的,我怎么会沉不住气。” 事情还没证实,又有程王妃当后台。要是没有这回事就罢,要是真的,沈秀也是死定了。 “是老奴多虑了。”周喜家的笑着说,又道:“难得王妃给令牌,老奴这就派人出去。” 程元娘点点头,道:“难得姑妈大方一回,你也就别耽搁了,快点去办吧。” “是,老奴去了。”周喜家的说着,转身离去。 周喜家的离开正房,先回了自己屋里。 安抚好程元娘,接下来她就要想对策了。 程王妃的话很明白,她也不想沈秀进门。但是这种事情,她不好直接插手。最多可以当做后台,但如何布局主导,都要她自己来。 以韩骁的个性,想直接阻止,可能性太低。而且也没有立场,哪怕是正妻,也只能劝阻,男人不听,也是没办法。 吴氏不为所动,或者该利用周茹?先用那个傻大姐把水搅混了。 不过,所谓流言…… 周喜家的看看手中令牌,心中己有主意。 “派人去汇丰船行,打听一下里头的情况,还要盯紧了,有风吹草动都要留心。” “既然府里己经有流言了,那就再多传一些,传的越多越失真越好。” 两条命令下去,周喜家的倒是真不急了。此事真的急不得,毕竟激怒了韩骁,程元娘也捞不到好处。 不过…… 这样的生活,她真的累,啥时候是个头啊。 当天晚上,胡婆子回嘉乐堂复命,神情几乎是气急败坏的,道:“我亲自过去,结果衙门的人咬死沈秀的户籍没问题。我找到知府,知府也是如此说的,连个推托之词都没有。” 上任青阳知府因为平原侯府的逆伦案己经被罢官,新任知府上任后,几次与程王妃会面,都算是宾主尽欢。 因为时间短,还不能像上任知府那样达到利益共同体。但是户籍这种小事,哪怕知府含糊推托一番呢,她也会觉得事情有余地。 结果开口就说的如此绝决,那就表示沈秀的户籍,绝无余地了。 “果然如此。”程王妃自言自语说着。 她会派胡婆子去,只是为了确认。 确认后就更能肯定,沈越在京城的关系网依然在。 青阳虽然是燕王府的属地,但是像知府衙门这种,仍然属于朝廷所管。不管是平原侯府的逆伦案,还是沈秀的户籍,都属于知府管辖范围。 现在知府咬死说沈秀的户籍没问题,那只能是上面施压,让他不敢说真话。 “那,王妃……”胡婆子担忧说着。 程王妃语气中透着疲惫,道:“周喜家的己经去做,总要看看她要怎么样。” 胡婆子虽然忠心,但论起能力来,却是差了许多。 周喜家的倒是有本事,奈何是程太太的心腹。就是现在侍侯程元娘,都有几分倦怠之意。程元娘那种主子,也难得有本事奴仆的忠心。 “还有,最近府里的风言风语的。”胡婆子犹豫一下,“说安和郡主和郡马爷……” 本来她也不想说,免得程王妃心烦。 奈何现在府里传的沸沸扬扬,她虽然约束下人,但是这种八卦新闻,怎么可能拦的住。 “他们?”程王妃先是一怔,随即摇头笑了,“真是不怕死啊。” 胡婆子赶紧问:“那王妃的意思……” “你是看我不够累,这种闹剧也说我给听。”程王妃说着,随即叹口气,道:“陈侧妃这些年也不容易,膝下就这么两个女儿。反正婚事己经商议了,赶紧嫁出去完事。” 陈侧妃性格软弱,当年年轻气盛时,也没少给陈侧妃气受。现在年龄长了,看着那样的燕王爷,年轻时那股醋意早就没有了。 老实听话了这些年,又缠绵病榻,也不知道能活多久。唯一挂念的只有两个女儿,安和郡主年轻不懂事,看在陈侧妃的面上,就多给她一次机会吧。 “是,老奴明白了。”胡婆子明白。 程王妃是打算给安和郡主一次机会,不管以前怎么折腾,老实出阁嫁人,事情也就过去了。 当然,要是安和郡主打算作死,程王妃也肯定懒得管教。 “我要休息了,退下吧。”程王妃说着,特别叮嘱,“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告诉我。” “是,老奴明白了。”胡婆子说着。 就在燕王府里各种流言乱传时,安和郡主和安宁郡主的亲事订下来了。 几乎是飞的一般速度,安和郡主的郡马是青阳的破落名门赖三爷,安宁郡主的郡马则是许家庶长子,也就是许梅的庶兄许长青,算是亲上加亲。 只说男方条件,都说不上好。但是郡马爷本来就是花瓶,比如荆皓,除了脸一无是处。 当然,这样的郡马爷也说不上好,但也算中规中矩,挑不出毛病来。 因为是两位郡主同时订亲,又是突然订亲,内务府瞬时忙碌起来。虽然男女订亲之事,男方要更忙。 但是郡主成亲,与其说出阁,不如像娶郡马,一应事务全是王府操办的。 而随着婚事订下来,流言也渐渐少了。郡主年轻荒唐,只要嫁人成了别人家的人,以前的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 “我不嫁,我不嫁!!” 降云轩里,安和郡主大发脾气,桌子上的茶壶茶杯全摔了。 安和郡主的奶妈卫婆子早就辞职回家了,两个大丫头娇杏和玉含,平常还说的上话,此时还哪里敢言语。 “那赖三爷丑陋不堪,又是个破落户,给我寻这样的人家,是故意侮辱我的吗。”安和郡主怒气冲冲说着。 她虽然没见过赖三爷,但若是美男子,美名早就传遍青阳。 就像荆皓,就是少年时就美名远扬,赖三爷那种默默无闻之辈,肯定长相一般。 赖家更是破落户,也就是祖上厉害些,但现在没饿死就算不错了。 无才无貌,家世落魄,这样的人家,她如何能嫁。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呢。” 突然一句插进来,正是安宁郡主。 屋里丫头婆子顿时松口气,玉含赶紧道:“见过侧妃娘娘……” 一屋子下人也都跟着行礼。 “你们都出去吧。”安宁郡主说着,看着一团狼籍的屋子,心中满是无奈。 下人们赶紧退出去,娇杏还心,退出时顺道把房门关好。 又亲自守在门口,防止别人闯入。 “我做什么,我还要问你呢。”安和郡主冲着安宁郡主吼着,“难道你愿意嫁给那个许长青,一个破落户,丑八怪。” 安宁郡主的性情像极了陈侧妃,天生的受气包,被人打了都不会反抗那种。 虽然本意来劝安和郡主的,但看她大吼大叫,她顿时不敢多作声,只是小声道:“母亲看过嫁妆单子了,我们俩个的嫁妆是一样的。两处大宅,六处田庄,现银两万两,更有首饰衣服十几箱。” 这个标准是嫡出郡主才有的,她们乃是侧妃所出,嫁妆配置要减三分之一的。 但程王妃宽厚,就格外吩咐让她们拿着嫡出郡主的份额出嫁,也算是不错了。 更重要的是,身为郡主,不管是出阁前还是出阁后,都能一份薪俸,这是皇室成员专有的。 有了这些财产,不管郡马爷如何,自己的日子肯定能过的很好的。就像安华郡主,能够哪般随意自在,还不是因为手里有钱。 其实,她更加不能明白,安和郡主到底闹什么。出了阁,自立为王,岂不是更好些。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我们是郡主,是郡主!!”安和郡主怒声说着,“你看看安华郡主过的是什么日子,给我们这些,我们就要感恩戴德吗!” 第147章 喜脉 就这些东西,我们难道还要感恩戴德吗!”安和郡主怒声说着。 安宁郡主并不善于与人争辩,更不知道如何说服盛怒中的安和郡主,只是小声道:“现在府里传的沸沸扬扬,难得王妃和安华郡主不计较,你就别……” 就像婆子们私下议论的,郡主要找个乐子,那么多年轻侍卫放着不找。非要找自己的姐夫,跟自己的姐姐抢男人,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那是婆子们的胡说八道,你也听,现在还来说我。”安和郡主说着,声音中却有几分发虚。 一直以来,她与荆皓的私会都很隐秘,主要是次数少。 但是上一回,她己经策划的很隐秘了,没想到竟然被几个打扫的婆子撞个正着。 就如下人所说的,当时的场面确实十分难堪。她虽然事后极力压制,但是看的人太多,就是灭口都来不及。 “姐姐,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有数的。”安宁郡主小声说着,“现在亲事也订下来了,出阁之后,这些事情,也就过去了。” 安华郡主没有追究,己经是万幸。现在亲事也订了,听话出阁,事情也就过去了。就是赖三爷知道了,谅他也不敢怎么样。 为什么非要折腾,安和郡主到底想怎么样呢。 “我不嫁,绝对不嫁的。”安和郡主怒声说着。 安宁郡主问:“那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与……也不可能在一起啊。” “我……”安和郡主顿时哑然。 她想怎么样呢,她能怎么样呢。 就是再喜欢荆皓,难道还能跟他长相斯守吗? 但是就这么嫁出去…… 或许她想的就是这么持续下去,一直不出阁在王府,一直与荆皓就这么偷偷摸摸下去。 就是不能名正言顺,她也想与荆皓在一起。 “姐姐,你醒醒吧。”安宁郡主劝着,“母亲一直病着,若是被她知道了,气出个好歹来……” 虽然府中风言风语,但是陈侧妃身体一直不好,再加上她本身也不爱打听消息。 下人们不敢对她说,自己也不主动听,自然也就不知道。 “别跟我提她。”安和郡主语气中怨气尽显,“这些年来,她来看过我们几回。只知道担心害怕,自己都保不住。” 从出生起,她就被安置在降云轩,陈侧妃别说抚养了,连看她的次数都很有限。 并不是陈侧妃没有母爱,而是程王妃的压制下,吓怕了她的胆。让她连亲生女儿都不敢关心,这样的母亲,要来何用。 “姐姐误会母亲了,为了我们的婚事,母亲可是操碎了心。”安宁郡主急忙辩解着。 安和郡主更加生气,道:“操碎了心?操碎了心,就给我们寻这样的亲事!!” 要是陈侧妃有用一点,在这燕王府能说上话,她如何会差安华郡主这么多。 现在又给她定下这样不堪的亲事,肯定是安华郡主或者程王妃故意的,她不敢反抗。 “姐姐……”安宁郡主实在不知如何劝她,只得道:“亲事是郭长史给寻的,现在都定下来了,姐姐就是不愿意,也没办法改更了。” 估计郭长史也担心留安和郡主在府里久了,又会惹出麻烦,更把安宁郡主的婚事刻意提前了许多。 议定人选就马上定亲,婚期就在两个月后,可谓是非常紧了。 “我……”安和郡主僵了一下,道:“我去找父王,父王一定会……” “父王只怕根本就不记得我们了。”安宁郡主忍不住说着。 燕王爷虽然膝下子女不多,但是对待子女如路人一般。以前没瘫痪时,甚至连她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现在瘫痪在床,只怕更把她们忘光了。 指望着燕王,还不如程王妃,程王妃好歹多给了嫁妆呢。 “父王,父王,总会……”安和郡主结巴说着,自己也心虚了。 燕王爷不记得她们,其实她这个女儿也不太记得燕王爷长什么样。 “姐姐,你就听我一句劝,安份守己些。”安宁郡主苦口婆心说着,“我们不能跟安华郡主比,但只要有足够的嫁妆,也是能生活很好的。” 她也知道,最好的就是一直在燕王府当郡主。吃喝供给全是王府的,安享尊荣。 奈何她们的身份,不可能像安华郡主那般,出阁后还能一直住在府里。 一般来说郡马爷的身份,不可能太高。怎么样都是低嫁,就是有丰厚的嫁妆,想维持王府的生活标准,都很困难。 若是再不当心,被郡马爷,或者各种打秋风的穷亲戚算计了。虽然不会有年俸,不会太穷苦,但也不会过的太富裕,生活就更差一层了。 要是可以的话,她都想在府里当老姑娘。 只是现在,安和郡主己经惹下这样的大祸,能用出嫁把事情掩过去,己经是万幸了。 “哼~~”安和郡主冷哼一声,对安宁郡主道:“别在我这里杵着了,看着你,我更心烦。” “唉……”安宁郡主满心无奈,只得道:“那我改日再来看姐姐。” 说着,安宁郡主转身要走。 只是就在她转身之即,本来气恼站着的安和郡主,身子却是晃了一下。 安宁郡主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扶住她,安和郡主这才没摔在地上。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安宁郡主吓坏了,喊着道:“快来人,快来人……” 丫头婆子听到呼喊声,赶紧进到屋里,见状都是吓了一跳。 七手八脚的,扶着安和郡主躺到床上。 “姐姐身体不适,快去请大夫来。”安宁郡主吩咐着。 安和郡主躺在床上,全身虚脱,声音也弱气不少,道:“不用,我就是被你气的了。” “现在天气热,别是暑气存心里了。”安宁郡主吩咐着,“还是请个大夫瞧瞧妥当些。” 说着,便命婆子去请郭大夫。 钱大夫乃是陈侧妃的主治大夫,陈侧妃缠绵病榻这些年,也都相熟了。请他过来,即方便又省事。 稍等片刻,婆子领着钱大夫进来。 钱大夫今年六十几岁,头发早白了。再加上多年熟识,安宁郡主并没有回避。 “见过两位郡主。”钱大夫上前见礼。 安宁郡主道:“大夫快帮我姐姐看,怕是中了暑气。” “是。”钱大夫应着。 放下脉诊,安和郡主伸出手来,钱大夫开始诊脉。 三根手指刚搭上,钱大夫脸色乍然难看起来。 稍等片刻,钱大夫又道:“请郡主换手。” 安和郡主有几分不奈烦,虽然换了手,却是道:“哪来的这么多麻烦。” 钱大夫不作声,继续诊脉。 终于,连安宁郡主都忍不住问:“大夫,我姐姐的病这么严重吗?” 钱大夫抿唇不语。 安宁郡主灵机一动,对屋里下人道:“你们先到外头守着。” 一屋子丫头婆子,皆是面面相觑,诊个病,哪里不方便说了,却只得退下。 等屋里走完了,钱大夫突然跪了下来,道:“臣有罪。” 安宁郡主吓坏了,连声道:“大夫,这是怎么了?” “郡主,郡主……是喜脉啊。”钱大夫颤声说着。 未出阁的郡主,却诊出了喜脉。再联想府里的流言,大概也知是怎么回事。 “啊!!” 安和郡主和安宁郡主皆惊呼出来,尤其是安和郡主,本就气血两虚,此时直接晕了过去。 “姐姐……”安宁郡主惊呼着。 钱大夫赶紧上前,掐脉唤醒,又安慰安宁郡主:“不妨事的。” 安和郡主幽幽转醒,整个人却是仿若痴呆了一般。 竟然是有孕了,她怀了荆皓的孩子? 荆皓快三十岁了,膝下无子无女,她竟然怀上了?难道这是天意。 “我侍奉侧妃娘娘多年,就大胆给郡主拿副药。”钱大夫跪着说。 女子的肚子掩遮不住的,郡主就是再胡闹,也不能大着肚子出门。 尤其是这孩子的父亲……这样的孽胎,真的留不得。 “大夫的意思是……” 安宁郡主年幼,此时早就没了主意。 钱大夫一声叹息,道:“我侍侯侧妃娘娘多年,奉两位郡主为主。自然是为郡主好,此事越早越好。” “这……”安宁郡主越发没了主意。 “唉,两位郡主还年幼,此事我定会保密。”钱大夫说着,“若是无法做主,就与侧妃娘娘商议吧。若是有需要我之处,只管传唤我。” 话完,钱大夫行礼退下。 屋里顿时剩下安和郡主和安宁郡主两个,姐妹俩相对无言。 好半晌,安宁郡主才怯声声的道:“姐姐,不然你就听钱大夫的话……” 钱大夫会直接建议,而不是先找陈侧妃,也是知道陈侧妃的身体状况。得知之后,只怕要先气死了。 但是这种大事,要怎么办才好啊。 “我的事,不用你管。”安和郡主说着,虽然气弱了许多,却是十分的坚决。 安宁郡主顿时急了,道:“姐姐,你千万不能乱来啊。” “我自有主意,你回去吧。”安和郡主说着,“管自己的嘴,别乱说话。” 安宁郡主心焦似火,但安和郡主态度坚定,她也无可奈何。 而且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只怕安和郡主也要想一想,先让她冷静一下比较好。 “那我先回去了。”安宁郡主说着,只得离开。 等安宁郡主走了,安和郡主迅速从床上起来。她每次与荆皓幽会,都是以暗号为信。 她见荆皓,她要与荆皓,以及肚子里的孩子,谋划未来。 第148章 争执 青阳的夏天没有开阳热,但是在开阳时,天气热了,沈越就躲到周边岛屿上避暑。 吹着海风,吃着热代水果,虽然是夏天,过的却是惬意极了。 “为什么会有青阳这种城市……”沈越喃喃自语抱怨着。 汇丰船行并没有冬天存冰的习惯,但只要有钱,小小冰块不算什么。 但就是有冰块,也只是能稍稍降下屋里的温度。而且水气潮湿,沈越最是厌烦。 “那就回开阳啊。”沈镜说着,“和秀小姐一起。” 沈秀的预产期己近,就是坐完月子再走,现在也可以准备了。 离开青阳,离开计算阴谋。哪怕就是离开陆地,以后只能在海上讨生活,他也能保证沈越的安全。 反而是在青阳,热热闹闹的城市,却总让他觉得担忧。 “哈哈,你倒是想的很好。”沈越笑着,随即声音却阴了下来,道:“我还是先弄死韩骁吧。” 一语未完,就听门外传来韩骁的声音:“我哪里惹到沈兄了吗?” “哪里惹到?”沈越一声冷笑。 韩骁大步进门,只是他刚走进来。 沈越随手抓起桌子上的杯子,就往韩骁身上砸去。 韩骁早有防备,侧身避开,却是惊讶道:“沈兄,你这是怎么了?” “韩骁,你意欲何为?”沈越直接问。 汇丰船行的是什么地方,燕王府派来几个盯梢的,刚靠近就被发现。 他没让揭穿,找这些小人物的麻烦,没意思的很。要找就要找正主。 韩骁又选在这个时候来,自然不是闲来无事喝茶的。 “我要说我不知情,沈兄一定不相信。”韩骁说着,“但是此事,确实与我无关。我就是真的傲慢无礼,也不敢派这几个小人物来打扰沈兄。” “你是想说,你若想,我这里的守卫也是不堪一击。”沈越说着,却不禁看向沈镜,“这是看不起你呢。” “我这是站着也中枪啊。”沈镜自嘲说着,却是偏头看向韩骁,微笑着道:“不过若是世子爷再玩火下去,我就动真格的了。” “沈兄啊……”韩骁语气中透着无奈,道:“我今日前来,是有正事要与沈兄商议。” 说着,不用沈越这个主人家让坐,韩骁径自坐下来。 沈越看他一眼,却没有阻止。 燕王府的人,都找到汇丰船行了,再与韩骁避而不见,实在没意思。 “今天前来,是有一个疑惑想问沈兄。”韩骁说着。 沈越笑,道:“你的疑问,与我何关。” “最近两天来打扰沈兄的,乃是燕王府的低等下人。”韩骁说着,“是世子妃派出。” 程王妃给的人,周喜家的用计,一切皆在他的预料之中。 只是给人的程王妃,也是另有一番计较。不直接出面,连派出的人手,都不是专门侦查的,而是低等下人。 要是周喜家的能达她所想,她自然乐见其成。要是做不到,也与她无关。 藏于事后,并不主动攻击,也可能是前面吃的亏太多,现在程王妃行事,倒是谨慎了许多。 “世子妃如此行事,是吃撑了吗。”沈越嘲讽说着。 韩骁道:“沈兄不知,现在燕王府流言四起,说我把阿秀养在外头。世子妃听信谣言,所以才生出这般事来。” “我很好奇这个流言是怎么来的。”沈越说着。 韩骁却是故作不知,道:“我倒是想问沈兄,阿秀怀孕之事,你为何瞒我?” “我妹妹怀孕,与你何干!”沈越气势十足说着。 所谓纸包不住火,青阳又是韩骁地盘,他会知道并不奇怪。 但韩骁接下来的作动,就在他的意料之外了。 韩骁叹气道:“我知道沈兄对我有偏见,但是孩子都要出世了。你忍心自己的外甥,背负私生子之名?” “沈家的孩子,怎么会是私生子。”沈越说着。 韩骁道:“想必沈兄不知道,我的正室吴氏,就是吴起的妹妹。就是想自欺欺人,也得看能不能瞒的住。” “哈~~”沈越一声冷笑,“离开青阳,自然瞒的住。” 韩骁微微一笑,道:“那你会离开吗?” 沈越目光骤然收紧,几乎是直瞪向沈越。 “相识这么久,沈兄所求,我心中了然。”韩骁说着,“多我这个妹夫,对你所思之事,只有利而无害。” 沈越冷笑,道:“我并不这么认为。” “沈兄……”韩骁语气稍顿,道:“你执意不答应吗?” 沈越斩钉截铁道:“不答应。” “唉,沈兄啊……”韩骁叹息,拱手道:“那我只能先告辞了。” 话完,韩骁转身离开。 沈越眼中含怒,直瞪着韩骁的背影。想开口叫住他,却始终抿着唇,终没出声。 直到韩骁走远了,沈镜道:“我看韩骁这意思,只怕你拦不住他。” 虽然每每见面,韩骁在沈越面前表现的很客气有礼。 但是这样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会真的客气有礼。在青阳的地头上,他身为燕王世子,真要娶沈秀,沈越是阻止不了的。 “是吗?”沈越冷然一笑。 沈镜一声轻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韩骁骑马回府,却没有回前书房,而是去了世子后院。 程元娘正在屋里生闷气,周喜家的说的痛快,但是几日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心中着急,质问周喜家的,只说事情要查证没这么简单。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周喜家的搪塞她。 “世子妃,朝哥儿又发烧了……”奶妈进门回报,语气中满是紧张。 本来朝哥儿之事,她们不敢回报程元娘的。但是这几日都不见周喜家的,虽然己请了大夫诊治,但万一朝哥儿有个好歹来,她们担当不起。 无奈之余,也只得回报程元娘。 “我又不是大夫,找我有什么用。”程元娘心中正怒,自然没有好脾气。 奶妈吓得跪了下来,道:“己经去请大夫了。” “你们到底是怎么照顾哥儿的,三天两头生病。”程元娘说着,喝着道:“东厢房的所有下人,每人打二十板子。” 奶妈顿时傻眼了,怎么也没想到,这样就要挨打,连连求饶道:“世子府饶命啊。” 二十板子不算贵,但是这种酷暑天气,却也是难挨。 更不用说,把东厢房所有下人都打了,那生病的朝哥儿谁来照顾。 能给世子爷的第一个孩子当奶妈,本以为怎么也是肥差了,没想到遇上这样的主母,只怕是…… “拖出去。”程元娘怒声说着。 一声令下,执事太监动了起来。东厢房一众下人被拖到角门打板子,至少朝哥儿,执法太监才不会管。 处置了下人,程元娘依然是心烦意乱,正烦燥之时,就听下人道:“世子爷来了。” 程元娘恍了一下神,道:“世子爷?” “是啊,世子爷来了。”小丫头说着。 程元娘这才清醒过来,赶紧整理衣衫起身相迎。 韩骁大步进屋,程元娘笑着上前见礼,道:“这么热的天,世子爷一定渴了。” 小丫头奉茶,程元娘接过来递上。 “有劳。”韩骁说着,笑着接过茶碗。 程元娘看韩骁还站着,连忙道:“世子爷快请坐。” “嗯。”韩骁依言坐下。 难得一回韩骁没有沉着脸来,程元娘心中十分欢喜,也跟着坐下来,笑着道:“世子爷今晚留下吃饭吧,我好久没与世子爷……” “今天过来,我有一件事要与你说。”韩骁说着,语气难得的亲和。 程元娘道:“世子爷请说。” “我打算娶一位侧妃进门,己经知会了郭长史,婚事他会一应料理。”韩骁语气平静,“你是正妃,我想着还是我亲自来说。” 好像一道惊雷,把程元娘劈倒,她整个人好像傻了一般,怔怔看着韩骁。 侧妃?侧妃??? 韩骁过来,如此和颜悦色的跟她说话,竟然是为了侧妃?? “我知道此事有几分对不起你。”韩骁说着,“你若是有其他要求,尽可以提出。” 程元娘猛然站起身来,神情大变,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着:“侧妃,是谁,是谁?” 为什么,为什么,成亲以来,韩骁与她见面的次数都有限。 现在突然过来,竟然说要娶侧妃。侧妃不比一般丫头,是可以上玉碟的,到时候与她平分秋色,她还要往哪里站。 韩骁沉默不言。 “是沈秀对不对,我就知道是她!!”程元娘怒声吼着。 若是换成吴氏,她虽然心中震怒,但是她身份不够,不敢拦着。不如考虑利益,寻求补偿。 若是周喜家的在屋里,也肯定会死命拦住程元娘。 但现在只有程元娘,丫头们也不敢多嘴,自然没人敢拦她。 “你莫要听人胡说。”韩骁说着,“侧妃的人选,也是经过郭长史挑选的。” “那还不是全凭你的一句话。”程元娘吼着,“一定是沈秀,一定是她。我该打死她的,活活打死她!!” 韩骁眉头皱起,起身道:“你冷静一下,我改日再来。” “不,你不能走,你要把话说清楚。”程元娘说着,上前拉住韩骁的胳膊。 此时的她,冷静全失,心中全是怒意与嫉妒。 第149章大发脾气 你不能走,你要把话说清楚。”程元娘上前拉住韩骁的胳膊,神情十分激动。 韩骁皱眉,道:“我己经把话说清楚了。” “我到底有哪里不好,你要这么对我。”程元娘哭泣着,心中的不甘全喊了出来。 她出身名门,秀外惠中,名媒正娶嫁进王府为世子妃。 结果呢,韩骁是怎么对她的。第一年除夕夜都没来她这里,后来就各种冷落。现在又要纳侧妃,这一桩桩一件件,何曾把她这个正妃放在眼里过。 “你很好。”韩骁直言道:“只是我不喜欢。” 程元娘僵在当场,原本拉住韩骁的手,也因为不知所措,而落了下来。 “改日再见。”韩骁说着,甩手离开。 直到韩骁走出门了,程元娘依然怔怔站着。 丫头婆子都在身边,却没一个刚出声的,都被吓到了。一直以来程元娘都因为失宠而变得性格拗曲,现在韩骁使出这样的暴击,只怕是…… “为什么,为什么!!” 程元娘骤然嘶吼起来,丫头婆子吓了一跳,下意识想往后退。 “为什么,为什么!!!” 程元娘嘶喊声越来越大,抓起桌子上的东西就摔了下去。 这己经不是第一次,程元娘发脾气就摔东西,丫头婆子不敢多言,只是悄悄退出去,免被殃及池鱼。 大丫头绣珠有心,赶紧派人去找周喜家的。 劝程元娘是一部分,还有就是,韩骁要纳侧妃这么大的事,肯定得想个对策。 正房里如此乱成一团,东厢房里朝哥儿也是一直啼哭不止。东厢房所有下人都被打了一板子,请的大夫虽然来了,但没人招呼,后院又乱成一团,大夫见状赶紧躲了,哪里还会给朝哥儿诊病。 如此闹到下午,程元娘闹累了,闹不动了,自然也就不闹了。 在外头的周喜家的也终于听到消息,却没有马上进正房,而是被绣珠拦住了。 她也是程元娘的陪嫁,心腹丫头,可谓是一心为主子着想,就是智商低了些。 “上午时世子爷来了,说要纳侧妃,世子妃一直发脾气呢。”绣珠说着。 周喜家的顿时愣住了,道:“侧妃?” 男子纳妾室,总是要给正室说一声的。韩骁两个正室,吴氏和程元娘。 以性格来说,吴氏更好说话些。若只是个一般女子,那放到吴氏那房更为合适些,现在特意过来给程元娘说,那人就要算在世子府了。 坚持给对方世子侧妃的名声,这是……另有所图吗。 “世子妃一直说不同意,坚决不让沈秀进门。”绣珠继续说着。 周喜家的听得心头一震,问:“世子爷亲口说了吗,要纳的侧妃是沈秀?” 这几天派出去盯梢的一直有回报,汇丰船行并没有任何异状,更没有沈秀的一丁点消息。 而且不管怎么打听,得来的消息都是,沈秀己经坐船回开阳了。 要不是吴氏给出了肯定答案,她都怀疑自己弄错了。其实就是下人胡说八道,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这,这倒是没有……”绣珠说着,“只是除了她,还能有谁。” 周喜家的沉吟一会,道:“我知道了,我现在去劝劝世子妃。” “妈妈……小心些吧,世子妃今天真的很生气。”绣珠忍不住说着。 周喜家的笑着道:“我知道了。” 话完,周喜家的转身进正房。 被程元娘砸了一上午的正房,此时己经打扫干净了。只是被砸的器皿,一时半会还没有更换上新的。 程元娘闹累了,正在靠在引枕上休息,双圆瞪,直视着房顶。 心中怒极,恨不得把沈秀活剥了,但是她连砸东西的体力都没有了,也只能脑子里想想了。 “世子妃……” 周喜家的小心走近。 程元娘看到她,怒火更炽,道:“你不是去调查了吗,调查出个什么了。你知道吗,那个贱人就要进门了。” “世子妃息怒。”周喜家的说着,“世子爷并没有说要纳的人选是沈秀。” “除了她,还能有谁。”程元娘说着。 周喜家的道:“只要世子爷没说,那就有可能是别人。世子纳侧妃,肯定要经过郭长史那里,我一会亲自去趟长史府一趟,先把侧妃人选弄清楚。” 她总觉得事情有些奇怪,突然间宝珠听到婆子胡说八道。 她调查汇丰船行,调查沈秀,却是丝毫没有线索。 突然间,韩骁就对程元娘说要纳侧妃,虽然程元娘一直说是沈秀,她却觉得事情有异。 说不清是哪里不对,但就是觉得不对。 “你个蠢货,要不是你浪费时间,我早就把那个贱人掐死了。”程元娘恨恨说着。 周喜家的不想与程元娘争辩,只是道:“老奴先去找郭长史。” 世子妾室的身份没有要求,就像绮霞那种,通房丫头无所谓身份,主子喜欢就好。 但是侧妃身份尊贵,以沈秀现在的身份,根本就不够资格。 要是确定侧妃人选是沈秀,那就可以大做文章。想轻松进门,根本就不可能。 就是韩骁执意,也可以把沈秀从侧妃降为侍妾。 后宅的女人,名份很重要的。 “滚,滚,谁管你去哪。”程元娘怒声骂着。 周喜家的也不再说,转身离去。 只是走出屋门时,却觉得一阵眩晕。这几天天气炎热,她却一直忙里忙外,尤其是今天,可谓是一刻没闲着。 四十几岁的年龄,顶着这样的日头确实有些吃不消了。 “嫂子,你这是怎么了?”婆子说着,上前扶住周喜家的。 周喜家的扶着婆子在抄手游廊坐下来,道:“有点头晕,不妨事的。” “这么大的日头,嫂子别是中暑了。”婆子说着,“嫂子坐着,我去给嫂子端碗绿豆汤。” “嗯,有劳了。”周喜家的说着。 婆子去厨房要绿豆汤,周喜家的廊下坐着暂时,只见东厢房的奶妈一瘸一拐的走过来。 周喜家的顿时一怔,连起身道:“嫂子这是怎么了?” 奶妈一脸哭腔道:“是奴才们侍侯不周,世子妃赏了板子。不止我,所有侍侯的都打了。” “啊?”周喜家的先是一惊,随即又一叹,对奶妈道:“嫂子们委屈了。” 燕王府的下人与一般大户的人家下人不同,签了卖身契的下人,要是主子打死了,也是要惹麻烦的。 下人要是发起狠来,也有可能反过来搞主子。 王府的则不同,都是佃户出身,主子打死他们,也不能有怨言。 但是像程元娘这种,一下子把屋里下人都打了,活谁干呢。 “不敢说委屈。”奶妈说着,道:“只是这差事……” 周喜家的问:“朝哥儿怎么了?” “朝哥儿有些发烧。”奶妈说着,语气中带着懈怠,“虽然派人去请大夫了,但是当时我们都在挨板子,也不知道大夫来了没有。就是来了,乱糟糟的只怕顾不上管。” 这顿板子打下来,打得东厢房的下人们人心慌慌的。 嫡母不喜欢庶子的多了,但大多数都是不管不问。丢给奶妈婆子照顾,能不能养大看命。 尤其这是世子的第一个孩子,不管出于哪种考虑,程元娘都不会害死朝哥儿的。 但是程元娘的做法,真的好像是要置朝哥儿于死地。奶妈婆子不会照顾,致使哥儿亡故,她们肯定要倒大霉的。 虽然谁也没说破,但有门路的,都想调走了,谁想在这里等死呢。 “今天是世子妃心情不好,这才迁怒于嫂子。”周喜家的连忙安抚,又道:“嫂子好好侍侯,等世子妃气消了,自然会补偿嫂子们的。” 就是燕王府的下人不敢有二心,但像程元娘这种,把下人的心打散了,只怕将来也是…… “奴才哪里敢想这些。”奶妈说着,语气含悲,道:“只望嫂子能在世子妃面前美言几句,好歹,好歹……给我们都留条活路。” 说着奶妈就哭了起来。 她是没有门路的,能进王府当差,本指望着补贴家用。没想到分到这里,小命只怕都要保不住了。 现在也只能求求周喜家的,只望能保住小命就好。 “嫂子快别如此。”周喜家的连声说着,心中也是无限叹息,“以后再有什么事情,嫂子只管来寻我,我定能帮你担下。” 奶妈听着,心中并不是多相信,周喜家的就是有心,只怕劝不了程元娘。却是道:“有嫂子这句话,我也安心多了。” 正说着,婆子搬着绿豆汤过来。 奶妈见状,便道:“我先去忙了,嫂子好声休息。” “我这就派人去请大夫来。”周喜家的说着。 奶妈道:“劳烦嫂子了。” 奶妈转身回了东厢房,周喜家的绿豆汤都没顾上喝,先派人再去请大夫来。 又吩咐人拿伤药,给东厢房送过去。 一通吩咐结束,周喜家的又想到还要去长史府,还是婆子提醒她:“嫂子这样,还是先喝碗绿豆汤,消消暑气,再说办差吧。” 虽然主子的吩咐要紧,但自己的命也要紧,像周喜家的这样,只怕差事没办好,自己先倒下了。 “唉,不行啊,我得去一趟。”周喜家的叹息说着。 这几日她一直在想,进燕王府这一步,只怕是走错了。 第150章 选侧妃 周喜家的喝碗绿豆汤,就去了郭长史府。 走之前她先去程元娘的小帐房一趟,拿着一对金镯子,两根金钗,东西小,拿着不显眼,但也足够贵重。 长史府在燕王府东南角,属于燕王府的一部分。有单独的厨房,每月米粮,四季衣服,使唤的下人,全部都是有定例的。 不按人头分,只按总量分,正常情况下,足够祖孙三代,二十口的日常所用。 不过,现在的长史府,不算是正常情况。 金饰装到荷包里,周喜家的快步走到长史府。 四进大院,两扇黑漆大门,门口两个守门小厮站着。虽然与外头的高门大户比,少了几分气派,但气势却是足够的。 “这不是周嫂子吗,这么热的天,您怎么来了,快请进来。”守门小厮看着周喜家的,连忙迎了上来, 周喜家的笑着道:“我奉世子妃之命,来看看郭老太太。” 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燕王府上下这么多下人,程元娘嫁进不久,她进燕王府的时间更短。 这是她第一回来郭长史府上,结果连守门的小厮都认识她。 “哎哟,您老来的真不巧,郭老太太不在府里。”小厮一脸可惜说着。 周喜家的一脸惊讶,道:“这么热的天,老太太竟然出门了?” 小厮会心一笑,却是把话题岔开了,道:“老太太虽然不在,但太太在屋里。” “那我见见郭太太也是一样的。”周喜家的笑着说,心里却有几分可惜。 郭长史是个孝子,对郭老太太的话也算听从。 送礼送给郭老太太,最为合适。送给郭太太,多少有些可惜了。 “请您跟我来。”小厮说着,前头引路。 周喜家的跟着小厮往里走,笑着问:“长史大人不在家吗?” “不在。”小厮笑着说,“这个时候老爷在办公呢。” “那一般什么时候回来呢?”周喜家的问。 小厮笑着道:“这个说不准的,嫂子要是有事,可以去前头找老爷。” “那边是办公区,我一个内宅婆子,如何能过去。”周喜家的笑着说。 小厮笑着道:“嫂子特意去找,肯定是有事的,如何不能去。” 闲聊之间,小厮带着周喜家的进后院。不等小厮过去传话,就听里头传来女子的哭泣声:“我要怎么活啊,姐姐,我要怎么活啊。” 周喜家的脚步不禁顿了一下,小厮面露尴尬之气,道:“嫂子稍等,我这就去通报。” “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先等再再吧。”周喜家的说着。 一般来说,这样的动静,一时半会结束不了。而且心里有事,只怕郭太太也没心情与她说话。 “那嫂子稍等。”小厮说着,唤来婆子,让她安排周喜家的去倒座坐下来。 婆子带着周喜家的在倒座坐下来,又给周喜家的倒茶,笑着道:“嫂子稍等,太太的妹妹来了,正说话呢。” “是年小姐吗?”周喜家的说着。 郭长史是个孝顺儿子,对母亲的话十分听从,连娶老婆也是如此。 郭太太是郭老太太的娘家侄女,当时的郭家己经是破落户了,郭太太嫁进来算是高攀了。 现在郭太太的妹妹来了,那肯定是年小姐。 不过娘家侄女来了,郭老太太却不在家,多半是回娘家了。 府里多少有些风言风语,说郭老太太的,说她补贴娘家太多了。把儿子挣的钱,都搬回娘家去了。 亏得郭长史有本事又孝顺,不然换个平常人家,母子早就打起来了。 “就是年小姐。”婆子说着,言语间带着几分同情,“年小姐,也是个可怜人。摊上那样的兄嫂,将来还不知道如何呢。” 周喜家的问:“怎么了?” “年小姐早到出阁的年龄了,结果兄长不给嫁妆,拖到二十二岁了,还一直没能嫁出去。”婆子说着,“本来年小姐都打算在家当老小姐了,结果年大爷却说家里不养闲人,让年小姐要么嫁出去,要么就出家。” “啊?”周喜家的听得多少怔了一下,“怎么会有这么无情的兄长啊。” 年家在富贵人家里算是破落户了,靠着郭家这门亲事打秋风,也是使的起下人的中富之家。 这样的人家,因为钱不够多,给女儿备不起嫁妆也是常有的。但这些小姐就惨了,想嫁到门当户对的人家,但是因为没有嫁妆,同门第的人家都不太想要。 成亲这档子事,讲究门当户对的同时,女方嫁妆多少,对男方来说也很重要。 像年小姐这种,家里给不出嫁妆的,就是生的漂亮,性格好些,也不如有两千银子嫁妆的女子有竟争力。 顶着富家小姐的名头,却没有嫁妆,娘家也没有任何助力,想嫁到富贵人家,完全凭运气。更多的是低嫁,或者不嫁。 低嫁太多,嫁过去吃苦受累,还不如不嫁,在娘家住着,至少吃喝不愁。不然嫁个穷鬼,吃苦受累一辈子。 但是要当老姑娘,有个提前就是父兄肯一直养着。像年家老爷那种,不给妹妹嫁妆,也不打算养,那年小姐的下场,要么随便找个人嫁了,要么就出家。 那就怪不得郭老太太回娘家了,估计是给娘家侄女出头去了。 “唉,太太也是可怜啊。”婆子说着。 周喜家的不敢接话,因为有郭老太太顶着,郭太太比较像是透明人。 没有嫁妆,长相普通,性格普通,既不会理财,也没啥本事,更关键的是,也没有孩子。这样的女子嫁给郭长史,郭长史是委屈的。 不过回想起,前不久郭长史与安华郡主那一出…… 郭长史也没闲着,谁也不说谁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就听小丫头道:“太太请周嫂子过去。” 周喜家的连忙站起身来,跟着小丫头去年氏的正房。 三间正房,宽敞明亮,布置的却很一般,而且丝毫看不出男人生活的痕迹。 据说,郭长史与郭太太分居许久了,郭长史常年睡在书房。不过夫妻之间,还算是相敬如宾。 “让嫂子久等了。”年氏笑着说,并不起身相迎。 周喜家的见状,便上前见礼,笑着道:“见过郭太太。” 长史官是五品官,年氏是五品官太太。自己这个奴才是该行礼,但所谓打狗看主子,她既是世子妃的心腹,年氏就该起身迎她。 就好像胡婆子来了,难道年氏还敢受她的礼。 “嫂子快免礼。”年氏笑着说,又对丫头道:“给周嫂子搬把椅子来。” 小丫头搬来圆凳,周喜家的却没有坐下来,而是把礼物奉上,笑着道:“几样小东西,世子妃送给太太玩的。” 年氏接过来,掂掂份量,脸上的笑意更加亲切了,道:“妈妈是为了世子侧妃之事来的吧。” “太太知道此事?”周喜家的惊讶。 世子纳侧妃乃是公事,以郭长史与年氏的感情,应该不会跟她提公事才对。 年氏笑着道:“选侧妃这么大的事情,我当然知道。” “选?”周喜家的疑惑。 不管绣珠说的,还是程元娘说的。都是韩骁己拟定人选,打算迎娶了。 怎么到年氏这里,就成选了。 “是啊。”年氏笑着说,“世子膝下空虚,虽然己有庶长子,但是母亲出身低微。应该再纳出身好的侧妃,绵延子嗣。” 虽然世子爷有两位正妻,但众所周知,这两人皆不得世子爷欢心。 世子爷住书房久矣,现在再纳新人进府,既是为了子嗣,也是为了自己。 “……是按照府中规矩,在官家女中挑选吗?”周喜家的问。 是王爷还是世子爷,正妃,侧妃都是有严格的要求的。就像程王妃,出身平原侯府,在青阳地界属于没得挑的出身了。 再比如陈侧妃,娘家父兄皆是青阳官员,虽然官职不大,但也是出身官家。 “应该是吧。”年氏不太确定说着,笑着道:“嫂子也知道的,侧妃嘛,总不像正妃那般认真。” 侧妃虽然身份高,但也是妾室之流。丫头凭着宠爱封侧妃的都有,官家女中夹杂几个身份没那么高的,只要出身没问题,都可以的。 就像这回参选,她都想着把自己的妹妹年若兰混在名单中。 虽然知道没啥希望,但总要拼一把。自己的亲妹妹,总不能看着她随便嫁个穷鬼,或者出家吧。 “老奴明白。”周喜家的心中盘算,又问:“那这个挑选,该有谁选呢?” 一般来说,给丈夫挑选妾室是正室的份内工作。 再不然就是长辈挑选,算是长辈所赐。不然男人亲自下场,免不了被人说好色。 “这个……”年氏顿了一下,看看周喜家的道:“我说句嫂子不爱听的,郡王妃和世子妃都不太得世子爷喜欢。世子爷又主动提出纳侧妃,只怕是想自己挑个可心的,多半会自己挑选。” 周喜家的听着点点头,心里却越发肯定,年氏这说话口气以及情况真的不高。 “不过,既然都要广选了,除了两位侧妃之位,也许还会再挑两个可心的侍妾。”年氏说着。 王爷的标配是,一正妃,二侧妃,二夫人,皆可以上玉碟。 而世子爷则是一位正妃,二侧妃,三位可以上玉碟。 但都当世子了,早晚也会是王爷。现在挑选两个出身不错的侍妾,将来总是能成夫人的。 要是年若兰能成为侍妾,她也就能安心了。 第151章 相见 嘉乐堂里,程王妃听着郭长史的汇报。 “世子爷的意思是,郡王妃和世子妃他都不喜欢,为了子嗣着想,想亲自挑选一个可心的侧妃。”郭长史说着,把手里的卷宗拿上来。 厚厚是一打,皆是够合格入选侧妃的闺秀名单。 程王妃听得笑了,道:“世人皆知,世子妃是我的娘家侄女,他听话把人娶回来了,好好供在世子妃。一年半载后,要亲自己挑选可心的侧妃。而且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来,我这个嫡母要是不答应,岂不是显得无理取闹。” 所谓父慈子孝,子孝的前提是长辈慈爱。 韩骁这个儿子本来就是过继来的,世子妃由她这个嫡母挑选理所当然,韩骁照办了。 现在他提出要选侧妃,要是自己这个嫡母反对,传出去名声就不好听了。正室己经按长辈意愿娶了,现在就想挑个可心的小老婆,嫡母竟然也有意见,那就显得太不近情理。 “王妃大度。”郭长史不咸不淡说着,“要是王妃不反对,臣这就去办理。” “我当然不能反对。”程王妃笑着说,却是问:“长史大人打算怎么办呢?” 郭长史道:“按照王府规矩,先从适龄女子中挑选出五个侯选,再由世子爷挑选。同时也要准备房舍,虽然是侧妃,也非一般的侍妾可选,提前准备上才不会委屈了侧妃。” “长史大人果然考虑周到。”程王妃点头说着,“不过,依我说,这件事可以张罗着,但也不着急。” 郭长史稍稍一顿,道:“王妃是说两位郡主的亲事吧。” “是啊,哥哥选侧妃虽然是件事,但怎么也不如郡主出阁事情大。”程王妃说着,“尤其是安和郡主的婚期定的又近,要是耽搁了,哪个出了纰漏,只怕世子爷要被世人说嘴了。” “王妃说的是。”郭长史低头说着,“那臣就吩咐人把房舍先收拾的,挑选之事,等到安和郡主出阁后再议。” “嗯。”程王妃点点头,貌似不经意问:“你打算安排侧妃住哪里?” 郭长史想了想,道:“臣想了又想,觉得住处之事不宜太委屈了世子妃。便想把后花园的玲珑阁和平湖秋月收拾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燕王府的后花园,占地极其宽广。现在是府里主子少,前面的房舍够住,就懒得住花园了。以前人多时,后花园的几大处,从来没有闲着过。 “也是,虽然世子府不算小,但同时容纳两位侧妃,再加上侍妾,确实有些挤了。”程王妃笑着说,“要是郡王妃再说,永寿郡王府也该添两位夫人了,那就更住不下了。” 郭长史笑着道:“臣也是这么想的。” “说起来,郭家侍奉燕王府这些年,也真是辛苦了。”程王妃笑着说,“你要是有妹妹,我定要选她进府。” 郭长史微微一笑,道:“多谢王妃抬爱。” “唉,可惜啊。”程王妃说着,眼中可惜之意尽显。 当然不可惜郭家没有女儿,而是郭丰这样的人才,却不能为他所用。 郭长史道:“还有一件事,本不该臣多嘴的,只是……” “说。” 郭长史道:“府里关于安和郡主的流言实在太难听了些,她是您的女儿,要是闹出事故来,只怕您脸上也不好看。” “这些闲话,你很在意?”程王妃惊讶。 郭长史听到闲话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的态度。 郡主做了出格的事情,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郭丰与安华郡主的前尘往事,她可是一清二楚的。 现在郭丰竟然跳出来说,安和郡主这样不好,难道是因为她偷的是荆皓吗? 她真是看走眼了呢,难道郭丰也是长情之人? “臣本来是不在意的。”郭长史说着,语气顿了一下,道:“只是……越传真难听,也是为了王府名声着想。” 程王妃笑着道:“我知道了。” “王妃若是没有其他吩咐,臣告退。”郭长史说着,几乎不等程王妃回答,就转身离去。 与往日的沉稳不同,多少带着几分看透的狼狈。 “哈哈,真是有趣呢。”程王妃笑着说,却把目光看向郭长史留下来的人员名单上。 先是府里谣传韩骁把沈秀养在外头,周喜家的去调查,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这府里就要选侧妃了。 韩骁的目的是沈秀吗? 若是,那沈秀会出现在这一打名单中吗? “王妃……”胡婆子走过来,小心翼翼道:“这,突然间要选侧妃,这是……” 程王妃淡然一笑,道:“正式甄选出来的侧妃,名正言顺。” 就是她这个嫡母王妃,也阻止不了这样的侧妃进门。 “那,真的任由……挑选侧妃吗?”胡婆子担忧说着。 程王妃道:“不然呢,这么正式的要求,我若是拒绝了,被指责的就是我了。以后不管韩骁怎么对待元娘,他都不输理。” 所以她才提起了安和郡主的亲事,把挑选侧妃之事,延后两个月。 拥有了足够的时间,这个侧妃人选,韩骁才难做手脚。 不过,她总觉得有点奇怪。折腾这么一出,要是为了沈秀,好像也不用如此。 或者韩骁另有心仪的女子,这次要选进来呢。 仔细想来,吴氏不管是出身,还是头脑,都难在后宅有建树。选一个能力,有实力,强势的侧妃,才最符合韩骁的利益。 或者沈秀只是恍子,把他真正能干的侧妃选进府,才是他的目光。 “那……”胡婆子犹豫。 程王妃挥挥手,示意胡婆子不要再说下去,道:“连郭长史都说了,安和要是再闹出事来,还是我这个嫡母丢脸。你多少留些心,那些闲言碎语也管一管。” “是。”胡婆子应着,心虚的低下头。 她做为嘉乐堂的管事婆子,约束下人的事情,是她在做。 虽然多次训斥过不准胡说八道,但是想让下人不说八卦,比让猪上树都难。 不过,也是奇了怪了。现在王府里两条八卦,不管是安和郡主的,还是韩骁,都齐头并进,完全没有降下来的趋势。 与此同时,降云轩里,安和郡主整理着衣裙。 趁着丫头们不注意时,她把收拾好的细软,藏在裙摆里。她做了一个口袋,绑在腿间,虽然走路很不方便,但裙摆大,想发现就不容易了。 她己经与荆皓联络上了,虽然现在见面很危险,但是都到这个时候了,她哪里还会管危险。 本来只是犹豫不决而己,现在有了孩子,她的想法己经改变了。 幸福是要自己争取的,与其被随便塞给谁,她更情愿现在拼上一把。 “姐姐……”安宁郡主焦急走进来。 那天钱大夫诊出喜脉后,安和郡主说要仔细想想。 安宁郡主心里没有主意,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现在几天过去了,安宁郡主也终于镇定下来。 不管怎么样,这个孩子不能留,先把药喝了再说。 “你怎么又过来了。”安和郡主顿时眉头皱起,脸上不耐烦之色尽显。 安宁郡主挥手让屋里的丫头退下,又细看安和郡主的妆容神色,并无前几天的焦燥之色,似乎己有主意。 “姐姐,那个药,你必须要喝。”安宁郡主说着。 安和郡主神情十分不耐烦,道:“行,我喝,你去准备吧。” 安宁郡主先是一怔,随即大喜,道:“姐姐想明白了,太好了,我这就去准备。” 赶紧把这个祸根除掉,不然总是成大患。 “你快去吧。”安和郡主说着。 等安宁郡主欢喜走了,安和郡主也收拾妥当去了后花园。 丫头婆子一应没带,只说约了安宁郡主,姐妹俩一起逛园子。 下人们哪里敢拦,尤其是安宁郡主刚来过。府里流言四起,姐妹有悄悄话要说,也在情理之中。 约定地点是后花园假山群下,是她与荆皓经常幽会之处,安静,基本没有人来。 上回被下人撞到,是在别处,虽然也是幽静之处,但都被撞到了,肯定不如这样。 环视四周,安和郡主确认无人了,这才钻进山洞中。山洞幽暗,安宁郡主走的很小心,快走到里面时,却是先在墙上敲了三下。 这是她与荆皓的暗号,要是荆皓也在,也会敲三下的。 “砰,砰,砰……” 三声从里面传来,安和郡主顿时大喜,她的情郎果然不会辜负她的。 推开最里头的小门,荆皓果然在了,桌子上点着蜡烛,里头实在太暗,就是大白天,也必须点灯。 “荆郎。” 安和郡主看到荆皓再也忍不住,上前扑住他,把满心委屈都哭诉出来。 “郡主辛苦了。”荆皓上前抱住她,虽然内心己经焦燥至极。但是天生的小白脸能力,让他不管什么时候,说话都是温柔体贴的。 对安和郡主更是如此,经常甜言蜜语,把她哄的找不着北。 “你才是。”安和郡主说着,捧着荆皓的脸,万分心疼的道:“她一定难为你了吧。” 荆皓道:“为了郡主您,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的日子确实不好过,脸上显不出来,但身上却都是伤。 安华郡主认为他给自己丢了面子,是一天照着三顿打他,虽然不会打出人命来,但这么打下去,他迟早也没命。 “有个好消息,我要告诉你,我怀孕了。”安和郡主一脸兴奋说着。 “啊?”荆皓呆在当场。 怀孕了??那安华郡主知道后,岂不是要打死他。 “我们私奔吧。”安和郡主说着。 第152章青云寺 我们私奔吧。”安和郡主说着。 她思来想去很久,这是唯一的办法。 与其随便嫁了,她情愿跟自己心爱的人奔个未来。安华郡主容不下她,那她就离开。青阳有那么多条大船,那么多地方可以去,为什么不离开呢。 就像戏文里演的,郎才女貌的才子佳人,经过重重波折,终成眷属。 “私奔??”荆皓呆住了,或者说是吓住了。 他除了会哄女人,当小白脸外,其他才能全部没有。 刚刚成为郡马爷时,他的日子很好过,安华郡主喜欢他,钱也随便他花。 但没多久,安华郡主就对他那一套腻烦了。而且翻起脸来,丝毫不念夫妻之情,好似他也只是她养的面首之一。 安华郡主性格强势,把所有财产都握在手里,除了每月十两的月例,他是一毛钱都摸不到。 丫头媳妇更是不必说了,他就是有心,也没胆量。 与安和郡主偷情,己经是他敢做的最大胆的事。 私奔…… 若是被安华郡主抓到,只怕要剥他一层皮了。 “荆郎,你不喜欢我吗?”安和郡主失望说着。 荆皓马上道:“郡主说什么呢,我当然喜欢您了,您是我今生唯一的至爱。为了郡主,让我死都可以。但是私奔之事,我怕苦了郡主。” 他当然是喜欢安和郡主的,安和郡主出身高贵,年轻漂亮,对他也是一片真心。 这样的女子倒贴他,他若是再不喜欢,还喜欢什么样的。 “为了荆郎,我不怕吃苦。”安和郡主立时高兴起来,“我己经把细软收拾好了,我们悄悄离开青阳,去寻找我们的新天地。” 听到细软两个字,荆皓心思顿时活络起来,却是道:“我只怕委屈了郡主。” 安和郡主出生富贵,对金银之物估计都没有概念。连收拾点细软私奔,都是看戏文得知的。 但荆皓不同,他生于富贵之家,却在渐渐破败中长大。一跃成为郡马爷,没几年又穷困起来。 这样几起几伏的经历,让他对钱格外看重。 同样都是郡主,要是安和郡主像安华郡主那般有钱…… 安和郡主对他情深意厚,定然不会像安华郡主那般抠门。要是他们真的私奔成功了,他的好日子岂不是要来了。 “为了荆郎,还有肚子里的孩儿,什么苦头我都不怕。”安和郡主满是深情说着。 荆皓顺势搂住安和郡主,两个有情人,各怀心思的拥抱一起。 温存一会,荆皓道:“私奔是大事,我们要好好谋划一番。” “不能再等了。”安和郡主说着,“我己经把细软收拾好,要走,我们今天就走。” 荆皓又是一怔,道:“今天?这,我还有些东西要收拾。还有如何出府……” “荆郎只管回去收拾,我一会就吩咐管事去青云寺烧香,我们在青云寺相见。”安和郡主说着。 为了私奔,她也是思量许久的。 两个人一起离开燕王府太显眼,也不太现实。最好的就是分开离开,然后到约定地点集合。 青云寺也算是皇室专用寺院,郡主过去烧香也是常事。她坐车先过去,借故晚上住下。 荆皓是男人,行动更方便。晚上进寺,午夜离开,便是神不知鬼不觉了。 “郡主思量周全。”荆皓说着。 他就是一个废物,安和郡主己有主意,听起来也没什么问题,那就执行。 至于出了事…… 本来就是安和郡主的主意,也不会拿他怎么样吧。 “那我们就各自准备起来。”安和郡主说着,心里充满希望。 她素来是行动派的,既然想好要私奔了,自然有对策。 在她看来,只要她的情郎对她也是忠心的,一切苦头都是值得的。 荆皓点点头,又体贴的道:“这里黑,我看着郡主安全离开再走。” “嗯。”安和郡主微微一笑。 这么体贴的情郎,妇复何求呢。 安华郡主不知道珍惜,她定要好好珍惜。 幸福而美好的生活,马上就来了。 安和郡主先一步离开,回到降云轩后,马上唤来管事婆子,让她们备车,她要去青云寺。 本来她还想着编一个理由,把安宁郡主甩掉。没想到陈侧妃发病,安宁郡主去会芳园侍侯,根本就顾不上她。 “听说这次侧妃娘娘病情厉害,郡主要不要去看看?”娇杏说着。 安和郡主此时哪里顾的上,道:“我去庙里祈福也是一样的。” 娇杏依然觉得去青云寺不妥,劝道:“郡主要为侧妃娘娘祈福,去家庙也是一样的。” “燕王府哪有家庙,根本就是冷宫。”安和郡主冷笑说着,“去那种地方哪里是祈福,根本就是折福。我去青云寺为母亲祈福,才更显得孝道。” 也真是好运气,有了这个借口,谁也不会疑心她。 “但是……” 娇杏还欲再说,安和郡主却不想再听了,对玉含道:“你陪我一起去,娇杏看家。” “是。”玉含应着,看一眼娇杏道:“我陪郡主去,家里就交给你了。” 矫杏满心忧虑,都是打小一起侍侯的,玉含没啥本事,却总是喜欢争风头,尤其是跟她争。 偏偏安和郡主就喜欢她嘴甜,会说话。 其他事情就罢了,现在这种时候,希望玉含能把争风头的心熄了。 她们当奴才的,主子好,她们才会好;要是安和郡主出了事,她们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车驾齐备,请郡主移驾。”婆子进门回报。 安和郡主站起身来,笑着道:“走吧。” 青云寺离燕王府并不远,坐车也不过一柱香的功夫。 因为是皇家寺庙,修的格外富丽堂皇。女眷来的更多了,太妃王妃,郡主县主更是轮流来。 也因为常来,各府皆有固定的休息之处。燕王府是青阳皇室中地位最高的,休息之所自然也是最好的。 安和郡主、安宁郡主与陈侧妃有一所单独小院,现在安宁郡主和陈侧妃都没来,倒是方便了许多。 “这样的天气,真是热啊。”安和郡主不禁说着。 这样的暑热天,坐车是太辛苦了些。 不过,这都是为了将来的幸福,现在这些苦头,也只能忍一忍了。 “我去给郡主取瓜果来。”玉含笑着说,“郡主先消消暑气,再去正殿祈福。” “现在天气太热,晚上再去祈福也一样的。”安和郡主说着。 坐车到青云寺,己经让她的力气耗尽了。外头这么大的日头,再去正殿闻香火,真要把人热死了。 晚上再说吧,至少凉快些。 玉含多少怔了一下,道:“晚上去……郡主不打算回府了吗?” 因为青云寺离的近,她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住宿的问题。 哪怕是下午来,当天也能回去,何必住在这里。寺庙就是收拾的再干净,比之王府也差些的。 “热都要热死了。”安和郡主说着,“我晚上去祈福,明天早上回去,也能凉快些。” 玉含不禁道:“坐车回王府很快的。” 所谓祈福,本来就是做个样子,难道老尼姑们真让尊贵的郡主顶着这样的日头念经吗。 去主殿走一圈,用不了多长时间。然后再坐车回府,样子做足了,也就可以了。 回到王府后,有冰可以用,自然也就凉快了。 “谁让你多言了。”安和郡主怒声说着,“快点去收拾。” 玉含当即不敢吭声,低着道:“奴婢这就去准备。” 如此磨蹭到傍晚,青云寺送来斋饭。安和郡主本就不喜斋饭,又因天热没胃口,只吃了些清鲜果瓜,也就不吃了。 饭后去主殿,主持很有心,本以为安和郡主祈福留宿,是至孝之人,还准备了法事。 没想到,安和郡主只是走了一圈,就回去了,把一屋子尼姑晒在那里。 “郡主辛苦了。”玉含讨好说着,扶着安和郡主回到房间。 安和郡主吩咐道:“让厨房准备绿豆汤,要用大盆装上。” “是。”玉含应着,也不敢问为什么,便去吩咐。 稍等一会,厨房端来一大盆绿豆汤。安和郡主便借故支开屋里人,把安眠药放在汤中。 药是荆皓以前给她的,他是常出门的,找来这些药并不难。 为的是幽会时,支开身边的人。实在支不开,那就直接下药,这也是为什么这么久了,降云轩的下人,反而不知安和郡主的丑事。 “你们也辛苦了,这盆汤就给你们了,喝了去去暑气吧。”安和郡主说着。 玉含只觉得安和郡主今日行事不太对,但又不敢违抗,只能听从。 把绿豆汤给众人分了,安和郡主估摸着差不多,也在榻上躺着,似在眯眼小休。 玉含赶紧上前侍侯,安和郡主却是挥手道:“不用,你也累一天了,去休息吧。” 她裙摆下面有细软,自然不能让玉含近身。 荆朗啊,荆郎啊,你一定不能让我失望啊。 “我侍侯郡主……”玉含说着,心里越发觉得不安。 她是打小侍侯的,安和郡主今天很反常。 “让你退下,你就老实退下,哪来的这么多话。”安和郡主说着。 玉含吓得一哆嗦,虽然心中不安,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只是出门时,玉含不禁叮嘱跟来的小丫头们,勿必小心侍侯。 如此到了晚上,安和郡主觉得药效也差不多了。便悄悄开了别院后角门,虽然心中主意己定,此时也难免心跳加快。 荆郎啊,荆郎…… “郡主……” 第153章处置 郡主……” 门外传来荆皓的声音。 安和郡主听得大喜,赶紧打开门,放自己的情郎进来。 “荆郎,你没有让我失望。”安和郡主欣喜说着。 荆皓换了一身小厮的衣服,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袱,笑着道:“郡主都肯为我如此冒险了,我岂能辜负郡主。” “荆郎,我们马上就能名正言顺在一起了。”安和郡主说着。 荆皓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女式披风,道:“郡主披上这个,我己经打点好了,车马就在门口等我们。” 青云寺虽然是皇家寺院,但也是寺院。自古以来,寺院里的风流事都不少。 随便塞点钱给看门的老尼姑,根本就没人管。 “嗯。”安和郡主应着。 爱情的加持力,让她忘记了炎热,多穿一件也无所谓了。 荆皓给安和郡主披好披风,牵起安和郡主的手道:“郡主跟我来。” 趁着夜色,两人悄悄往后门走。从安和郡主的居所到后门,还有几重院落。荆皓己经提前塞了钱,此时角门都是虚掩着的,两人一路走到后门。 “马上就能离开了。”安和郡主满怀希望说着。 “嗯。”荆皓应着,心里也充满了期待。 他己经找好了船,先坐车离开青云寺,然后再坐大船离开。 再也不用受气,再也不用为钱发愁。 伸手推开虚掩的后门,只见眼前火光一片。 燕王府的大太监领着大队人马,火把和灯笼一起,把黑夜变成了白昼。 “把他们拿下。” 大太监一声令下,几个小太监上前把两个摁住了。 安和郡主吓坏了,直喊着道:“你们要造反了吗,我是安和郡主。” 荆皓更是吓白了脸,却是连连给安和郡主使眼色。 这种时候再表白身份,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押回王府,交给王妃发落。”大太监说着。 小太监押着两人上车,对安和郡主还算客气,对荆皓就完全不客气了,直接捆上扔在车里。 “荆郎,荆郎!!”安和郡主大声喊着,“你们放开他。” 荆皓恨不得捂住安和郡主的嘴,都这个时候了,还这么喊,是怕别人听不得吗。 马车一路奔回燕王府,从后门进入,直到嘉乐堂才停下来。 此时嘉乐堂里,程王妃,陈侧妃,安华郡主,安宁郡主都在。至于燕王,程王妃派人通知了,他只说任由程王妃处置,便不管了。 “启禀王妃,己经把人拿下了。”大太监进门回报。 安华郡主问:“你们在哪里拿的人?” “青云寺后门。”大太监说着,语气顿了一下才道:“看样子,安和郡主是打算和荆皓郡马爷私奔。” 两人的包袱都找出来了,里面装的都是细软。 只是一般幽会,不会如此。 “呵~~真是想不到啊。”安华郡主一脸意外,“我本以为……” 她本以为府里盯的太紧,两人无处幽会,便去了庙里。 就是要私奔,也应该多合计几回,有个万全之策。就这么私奔,玩的够大啊。 程王妃微微皱眉,道:“嗯,把人押进来吧。” “是。”大太监应着,转身出去。 一直病着的陈侧妃,扶着扶手站起来,到程王妃面前跪下来。 上午发病折腾一通,晚上安和郡主又出事,她的脸色如白脸,一点血色都没有。 “这是做什么。”程王妃说着,又对安宁郡主道:“把你母亲扶起来。” 安宁郡主早就不知所措,程王妃让她去扶,她上前去扶,但陈侧妃执意不起来。无奈之余,她也跟着一起跪下了。 “安和不懂事,王妃,您就饶过她吧。”陈侧妃哭泣哀求着。 程王妃道:“你今天犯病,在床上死去活来的。安和却如此行事,你还为她求情,唉……” 安和郡主这种女儿,在她看来可以掐死了。 无脑就算了,智商算是天生的。但母亲重病,她不但不去看,还借口去庙里祈福,要与情郎私奔。 这等不孝女,死了更省心。 “她,她再有不是,我都是她的亲娘啊。”陈侧妃哭的泣不成声,几乎要瘫倒地上,“我十月怀胎生下来,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程王妃道:“你可知道,她己有身孕了,却不肯吃落胎药,现在又想私奔。唉,你如此求情,希望我如何处置?” 旁边安宁郡主吓得缩成一团,她本以为自己做事己经很严谨了,没想到程王妃己经全部知情。 “啊?”陈侧妃又是一怔,彻底瘫在地上,喃喃自语道:“竟然己有身孕……” 虽然外头流言不堪,但本以为两人只是私情而己,最多也就是拉个手。 没想到现在连孩子都有了,这,这要怎么办才好。 程王妃脸露疲惫之色,却是看向安华郡主道:“荆皓是你的郡马,现在他要跟你的妹妹私奔,要如何发落,你来处置吧。” 虽然按她的本意,是想给安和郡主一次机会的,但是安和郡主实在太能作死。 这些情爱狗血,她也无意想管。安华郡主也算是当事人之一,让她处置最为妥当。 “是。”安华郡主应着,“我的事情,是该我来处理。” 正说着,小太监们押着安和郡主和荆皓进来。 一路过来,就是被客气对待的安和郡主也显得狼狈了许多,至于荆皓,一直被捆着,就没松开。 大太监把两人的细软包袱放到桌子上,便低头退到一边。 “郡主饶命啊。”荆皓跪了下来,身体被捆着,这么一跪,更显得狼狈。 安华郡主低头看他一眼,充满了鄙视不屑。 “郡主,我知道错了,您大人大量,就饶了我吧。”荆皓哀求着。 他是见过安华郡主杀人的,可谓是手冷心狠。 现在被她抓到,他几乎不敢想下场,弄不好会让他不得好死。 “呵呵。”安华郡主轻轻笑了,看向安和郡主道:“这就是你看上的男人?” 年轻的荆皓,好歹有脸有身材,能当个小白脸。 现在的荆皓,根本就是色衰的老白脸。安和郡主到底什么样的眼光,能看上这样的男人? “我就是喜欢他!”安和郡主硬气说着,本来还有几分惧怕之意的,此时因为安华郡主的态度,而全然没有了。 有什么好怕的,她也是郡主。 要是安华郡主一直真心待荆皓,她还会有点心虚。但安华郡主对荆皓一点都不好,她为什么不能抢。 “哈哈……”安华郡主听得笑了起来,“真是好笑啊。” 一直跪着的陈侧妃,哭着对安和郡主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说什么疯话。快点给郡主陪罪啊。” 安宁郡主也哭着道:“姐姐,你就听听母亲的话吧。事己至此,你快向郡主求情,喝了药,听话出阁。” 虽然出了乱子,但只要把事情压下去。 强制安和郡主落了胎,压着她出了阁,事情也许就能过去了。 但是,如此打了安华郡主的脸,她岂能善罢干休。 “好天真的想法啊。”安华郡主说着,看向安宁郡主道:“在王府时,就敢与姐夫私奔,真出阁了,岂不是要上天。这回是压住了,但下一回呢,下下回呢,直到她私奔成功,把王府的脸丢尽,事情才算完吗。” 安宁郡主顿时无话可说。 安华郡主转头看向安和郡主,道:“你也真是傻啊,真要私奔,大可以出阁后,那时候的机会,可比现在多多了。” 她自觉也是精于算计的了,但安和郡主这种,她真是想不到。 幽会就算了,竟然还想私奔,饶是她也没有想到。 荆皓一无所有,自然无所谓。但安和郡主就舍弃的太多了。 能投胎成郡主的,都是天生命好。多少求之不得,安和郡主这是福窝里呆久了,根本就不知道现实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我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安和郡主大声说着,“事己至此,我再没什么好怕的。我与荆郎真心相爱,只要我不死,我就要与他在一起。” 安华郡主笑着道:“但是你的荆郎并不是这么想的,刚才他还向我求饶呢。” “那是因为你这个毒妇,一直虐待他,从来让他过过一天好日子。”安和郡主怒声说着,又看向荆皓道:“荆郎你别怕,大不了我们一起死。” 荆皓一点都不想死,但是此时的他,也己经慌神了,完全不知所措。 “既然你这么想死,我可以成全你。”安华郡主说着。 陈侧妃一听此言,顿时气血上涌,“哇”的一声,鲜血喷了出来。 安宁郡主也吓傻了,哭泣求情道:“郡主饶命啊。” 安华郡主完全不为所动,转身吩咐旁边的大太监:“安和郡主暴毙,府里马上把丧事准备起来。” “是。”大太监应着。 安和郡主呆在当场,随即冲了起来,直扑向安华郡主,道:“你算什么人,竟然要决定我的生死。” 婆子上前拦住安和郡主,只是她力气极大,一直挣扎着。 “燕王府的安和郡主死了,你还可以活着。”安华郡主说着,“至于荆皓,我会写封休书给他,解除婚姻关系,绝不难为。” 闹腾中的安和郡主顿时怔住了,陈侧妃和安宁郡主也呆了呆,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成全你啊,郡主己亡故,你不再是燕王府的人。荆皓,我也放了他自由,你们可以明正言顺的在一起了。”安华郡主笑着说。 第154章最后请求 我成全你们。”安华郡主微笑说着。 安和郡主怔忡一会,却是戒备的道:“你会这么好心?” “休书我己经写好了。”安华郡主说着,打了个手势,身边婆子便把休书拿了出来。 婆子先把荆皓身上的绳子解开,又把休书塞到荆皓怀里,又道:“所有手续,郡主都己经办好了。从现在起,荆皓不再是燕王府的郡马爷。” 皇室的婚姻关系,尤其是郡主的,要解除了麻烦一点。 不过荆皓的行为己经人所共知,郭长史的手续办的十分痛快,婚姻关系解除,男女婚嫁各不相干。 至于财产,还给荆皓留条命就是安宁郡主顾有夫妻情份了,钱是一毛没有。 “啊……” 荆皓看着休书,虽然还在怔忡状态,却是放下心来。 不管怎么样,他保住命了。 “谁知道,你会不会再下黑手。”安和郡主嘴上说着,心里却有几分信了。 安华郡主给了休书,就是要放荆皓自由。 想想也是,大家都是郡主,安华郡主能拿她怎么样,难道还敢杀了她不成。 “你们还不值得我用手段。”安华郡主说着,“一会燕王府的白布挂上,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安和郡主道:“我们现在就要走。” “请便。”安华郡主无所谓说着。 安和郡主上前扶住荆皓,就欲离开。 “不可啊,郡主开恩啊,不可啊。”陈侧妃突然喊了出来。 她刚吐了血,正在气血翻腾时,这一声喊却是又尖又利,好像用尽全身力量一般。 安华郡主叹气道:“侧妃娘娘何必……” 陈侧妃血都吐两口了,就这么在地上摊上。但是安和郡主看都不看一眼,也丝毫不在意,这样的女儿,真不如一块叉烧。 “郡主,郡主,您就饶了安和吧。”陈侧妃急切说着,“落胎药,我亲手喂她喝了。您要担心她再惹祸,就把她送到家庙去,再不让她出来。至于荆皓,竟然敢勾引郡主,该乱棍打死。” 办了丧事,安和郡主就是活着,也再不是郡主了。 失去了郡主的身份,那才是一无所有。 安和年轻不懂事,关到庙里吃两年苦头,自然就会清醒了。 到时候再寻个借口接出来,寻门亲事好好嫁了,还是能扭正过来的。 “唉……”安华郡主听得一声叹息,“我倒是无所谓,只怕是……”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这么一个叉烧,陈侧妃还是为她考虑谋划。 一语未完,安和郡主先跳了起来,护着荆皓,对陈侧妃道:“谁都不能伤害荆郎,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毁了我的一切……” 送她入家庙,杀荆皓,字字诛心。 这些年来,陈侧妃从来就没关心过她,现在出了事情,就要如此害她,到底为何! “孽障啊。”陈侧妃哭的声嘶力竭,“不是郡主,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进了家庙仍然是郡主,将来还有翻身的机会。 真的让燕王府发了丧,失去身份,才是一无所有。 “我有荆郎,有他对我的真心实意,我一点都不稀罕这个燕王府。”安和郡主对着陈侧妃吼着。 决定私奔时,她就想的很清楚。 有荆郎,有爱情,那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这种一无事处的男人,他早就该死了。”陈侧妃强撑着一口气,转向安华郡主道:“郡主,您要打死他,一定要打死他啊。” 荆皓要是正派男人,根本就不会跟小姨子幽会。 会做出这种事情的男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侧妃娘娘……”安华郡主一时间无语。 亲娘程王妃的本事,她是知道的。 当年燕王府的侧妃、夫人更不止她一个,唯独她能生下二女,并且安享富贵活到现在。 除了能受气之外,基本智商也是在线的。 “要杀荆郎,就先杀了我。”安和郡主紧紧护着荆皓,深情的道:“我要与荆郎同生死。” 荆皓早就傻眼了,他才不想共死,他根本就不想死。但也知道此时此刻,安和郡主就是他的救命稻草,紧紧握住她的手道:“能与郡主在一起,我死而不怨了。” “荆郎……”安和郡主心中无限温情,只觉得这一生,能有这么一段情,实在太值得了。 “孽障!!”陈侧妃气血翻腾,一语未完,气晕了过去。 安宁郡主己经吓傻了,上前扶住陈侧妃,不知所措喊着道:“母亲,母亲……” “扶陈侧妃回去。”一直没发言的程王妃吩咐着,“请大夫好好医治,安宁过去照顾。” 今天上午,陈侧妃发病时,大夫就说了,要给陈侧妃准备后事,就当冲冲也好。 安和郡主又如此气她,只怕真是命不长。 “母亲……”安宁郡主哭泣着,又看向安和郡主道:“姐姐,你就不能听母亲的话吗,大夫都说了,要府里准备后事,你真要气死母亲吗?” 安和郡主也呆住了,显得迷茫无措。但是荆郎紧紧握住她的手,让她觉得无法放开。 要是听从陈侧妃的话,自己的情郎就要死了。 不,不行,真的不行。 “算了,你们走吧。”安华郡主懒得再与安和郡主说着,直接挥手放行。 荆皓生怕安华郡主改主意,要了他的性格,拉着安和郡主道:“郡主,我们走吧。” 安和郡主正不知所措,荆皓这么一拉,她也没有拒绝,跟着走了。 一路畅通,两人离开燕王府。 程王妃早就累了,对安和郡主的将来,她更不关心。 看事情完了,便挥手让众人退下。 安华郡主带着人回鸣凤阁,陈侧妃则被下人们扶回会芳园,王府几个大夫都过去了,安宁郡主更是陪侍在侧。 从天黑忙到天明,直到天蒙蒙亮时,陈侧妃才悠悠转醒。 安宁郡主床前守了一夜,看到陈侧妃醒来,连忙上前道:“母亲,您终于醒了……” “安和,安和……”陈侧妃呼唤着,声音十分微弱。 安宁郡主一边擦眼泪,一边吩咐婆子端药过来,道:“大夫说了,母亲醒了就先把药喝了。” 陈侧妃摇摇头,道:“我知道,我没几天了。” “母亲,呜……”安宁郡主哭了起来。 上午时,大夫就让准备后事。晚上晕倒,大夫就摇头叹息了。 父亲燕王根本就不在意她这个女儿,现在母亲也这样,她全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安和呢,她在哪里?”陈侧妃问着,声音急切。 安宁郡主哭泣道:“姐姐,姐姐她……与荆皓离开王府了。他们走后,王府就发了卜文,说姐姐病故了。” 虽然是郡主亡故,但家中长辈都在,算是小丧事。而且“死”的奇怪,更不会大办。 据说是收了衣冠放到棺材里,三天后出殡,燕王府再没有安和郡主这号人物。 至于降云轩的下人,因为侍侯不周,全部殉主了。 二十几个下人,全部乱棍乱死。她虽然在会芳园,但也能听到降云轩的惨叫声。 “孽障啊。”陈侧妃伤心痛哭,知道事情再无转圜,却是挣扎着坐起身来,“你扶我去见王妃。” 安宁郡主哭着道:“母亲,您先休息吧。别再……操劳了。” “不,我得过去。”陈侧妃十分坚持,又唤来婆子扶她。 安宁郡主哭着道:“母亲就是去求情,只怕王妃也不会答应的。” 昨日程王妃都没管,任凭安华郡主处置。现在处置完了,再让程王妃改口,只怕做不到。 “我不是为她,我是为你啊。”陈侧妃说着,己经站起身来,对婆子道:“扶我去嘉乐堂。” 婆子不敢违命,只得扶着陈侧妃向外走。 安宁郡主却是怔住了,她好好的,为何去求? 嘉乐堂里,程王妃刚刚起床不久,丫头正侍侯她梳洗,就听外头传来陈侧妃的声音:“陈氏求见王妃。” 程王妃微微惊讶,却还是道:“进来吧。” 婆子扶着陈侧妃进门,进到里间,陈侧妃就对着程王妃跪了下来。 程王妃顿时皱眉,就听陈王妃道:“妾身不是为安和那个孽障来,而是为了安宁而来。” “为安宁?”程王妃随即明白了,道:“你倒是会选好时侯。” “妾身活不了多久了,这些年来,我……”陈侧妃说着却是泣不成声,“我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安和这个孽障,我只当她己经死了。只是安宁年幼,凡事不管,还望王妃以后能多加照看。” 程王妃己明白陈侧妃所求,道:“你希望我能留安宁长住王府。” 郡主出阁后,虽然嫁妆里会有单独的房舍,但能留住王府的是少数。 陈侧妃在安和出事后,又知自己命不长,所以来为安宁郡主求恩典,这一步走的很对。 “是。”陈侧妃哭着道:“安宁年幼,万一再被人骗了去,我……死不瞑目啊。” 一般来说,郡主出阁后,哪怕是娘家人不管,郡马爷也不敢欺负的。 皇室女子哪怕是出嫁后,依然是皇家人。就是百年之后,多数也会葬入皇陵,并不随夫家入陵。 但是安和的例子在前,让她不得不忧心。不管条件多么好,挡不住当事人自己作死。 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让安宁郡主留住王府。 “你啊,也是不容易。”程王妃说着,顿了一下道:“我记得,西院出云阁一直空着,婚后就让安宁住那里吧。你身子骨不好,我会吩咐长史,尽快安排婚事,会让你看着女儿出嫁。” “谢王妃。”陈侧妃磕头谢恩。 第155章侧妃人选 出云阁是东路第一进院落,紧挨着许大太太住的明道斋。原本是客院,只是这十来年,燕王府没有常住的打秋风亲戚,那里就空了下来。 两进小院,二十来间房舍。跟安华郡主住的鸣凤阁虽然不能比,但庶出郡主能得到恩准长居王府,安排这样的房舍,也不能说委屈。 “玲珑阁和平湖秋月的工程暂停,先着手收拾出云阁。”郭长史吩咐着,“还有安宁郡主的婚期提前,虽然安和郡主刚去世,但安宁郡主的婚事,也不好太简慢了。” 程王妃亲自叫他过去叮嘱的,安和郡主己经“死”了,陈侧妃也就剩下一口气。 这时候求恩典,就连他也不禁有几分心软,再加上许长青这个郡马爷,他也不想太委屈了安宁郡主。 “是。”管事大太监应着,却不禁道:“这安和郡主的丧事……” 就算是早夭的皇室女儿,丧事也好太随便。 这安和郡主的丧事,郭长史就吩咐一句,停灵三天,法事也不做了,埋出去完事。 这,简单的不像话啊。 “府里的事情这么多,顾不上了。”郭长史说着。 管事大太监犹豫,道:“但若有亲友问起来……” 燕王府虽然人口少,但燕王一支在青阳近百年,分封下来的郡主将军可不少。 “那就让他们来问我。”郭长史直接说着。 管事大太监顿时不敢言语,郭长史是燕王府的长史官,也是整个青阳皇族的长史官。 所有皇室成员出生,起名上玉碟,以及婚姻嫁娶,都要经过他的手。 虽然是臣下,但旁支皇族对长史官都只有巴结的份,不然拖延上玉碟的时间,皇室月薪也领不到,那关系就大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安宁郡主的亲事,其他的事情都推后。”郭长史说着。 “是。”总管大太监低头说着。 吩咐完毕,郭长史一天的工作结束,留下小太监整理收拾,他则回了长史府。 刚进长史府,就见管事匆匆出来,抬头看到郭长史,顿时松了口气,道:“老爷回来了,老太太犯病了,我正要去寻您。” “噢……”郭长史一脸冷漠,“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最近这些天,郭老太太没少生病,动不动就不能活了。 这也是郭太太的老伎俩了,只要郭家有点事,她就开始生病要死了。就算他再有孝心,也被磨没有了。 前书房换了衣服,郭长史喝了杯茶,这才去郭老太太正房里。 只见屋里丫头婆子川流不息,年氏和年若兰在床前。 “老爷来了……”小丫头一声通传。 本来平静躺着的郭老太太突然呻|吟起来,喊着道:“我不行了,我不行了……” 年氏十分配合,哭着道:“母亲,母亲啊……” 倒是年若兰,可能是没经过这样的场合,在旁边站着显得十分尴尬。 郭长史己经十分淡然,上前道:“母亲。” “我的儿啊,你终于来了。”郭老太太说着,又对年氏道:“扶我起来。” 年氏上前,把郭老太太扶了起来。 只见郭老太太装的一脸虚弱,只是红光满面的脸色,实在不像病人。 “刚才大夫说了,我这病是好不了了。”郭老太太说着。 郭长史漠然听着,一点反应都没有。 郭老太太指着年若兰道:“我没什么好挂心的,唯独若兰,今年都二十二了,就因为没有嫁妆,找不到好人家。” 为此事,她亲自去了郭家。但去了也没用,兄嫂没有钱,也给不出钱。 兄嫂的意思很明白,年若兰年龄渐长,总留在家里不是事。要么就随便嫁,要么就出家,反正家里不养了,爱咋咋滴。 姑姑是长辈,但晚辈不听,长辈也没办法。 “母亲管家多年,钱都在母亲手中,母亲若是想出嫁年小姐,自己做主即可,不用问我。”郭长史说着。 郭老太太顿时哑然,她手里要是有钱,哪里还用如此演戏。 长史官并不是大官职,好处是一应吃穿用度皆是王府供给,连丫头都是配好的。 这样的福利待遇下,长史官的薪俸就非常低。郭长史倒是很老实,所有薪俸都上交,但总共就没几个钱。 这些年来,为了贴补年家,她早就把能给的都给了。要不是一应日用是王府供给的,只怕吃饭都有问题了。 这种情况下,她哪来的钱发嫁年若兰。 “唉,你那的薪俸,平常日用都不够了,哪里还有余钱。”郭老太太小声说着。 郭长史冷漠道:“儿子没用,不能给母亲分忧。” “我的儿啊,其实家里还有些地亩的,以此来陪嫁……”郭老太太说着。 这是她的真实目的,地亩是非常珍贵的资源,属于有钱买不到的。 用土地当嫁妆,年若兰好嫁的很。 “家中田产都是祖产,母亲拿祖产陪嫁娘家侄女,我是无所谓,只是族长那里,要由您亲自去说了。”郭长史说着。 郭家不算大族,但是侍奉燕王府多年,族人也不少。 家中田产,父亲在过世前,就全部划为祖产。祖产只能由嫡长子继承,就是庶子都分不走,更不用说给外姓人当嫁妆。 “这,这……”郭老太太顿时无言以对,索性哭了起来,“我的命好苦啊,好苦啊,临死都不得安生。” 她一哭,年氏也跟着哭。 年若兰不知所措,郭长史一脸冷漠。 “老爷,您倒是……”年氏不禁说着。 郭长史道:“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家中所有收入都在母亲手里,母亲没钱,我哪里来的钱。” 年氏顿时无言,郭老太太哭的却更凶了,越发不像病重之人。 如此哭了一会,郭长史依然默然听着,全然无反应。 “老爷,我倒是有个想法……”年氏只得开口。 郭长史道:“你说。” “府里马上就要给世子爷选侧妃了,侧妃是不要嫁妆的……”年氏试探说着,小心留意郭长史脸色。 出乎意料的,郭长史竟然点点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年氏顿时喜出望外,道:“老爷真觉得可行?” “当然可行。”郭长史说着,“年小姐虽然年龄超了两岁,但选侧妃并不是正妃,并不要紧。有心参选,我把她列入名单即可。” 年氏笑的脸顿时僵住了,失望道:“老爷的意思,只是列出名单啊……” 郭长史看向年氏,道:“侧妃甄选,最后由世子爷亲自拍板决定,岂是我能做主的。” 年氏顿时无言以对,郭老太太道:“你是长史,在燕王府侍侯了这些年,这个情面……总该有的吧。” “我若是连世子爷纳妾都能管,我早就能上天了,如何会拿不出钱来陪嫁表妹呢。”郭长史说着。 郭老太太顿时被噎住了,年若兰脸上更显得尴尬,小声道:“姑母,姐姐,这都是我的命,何必难为姐夫。” “我的儿啊,我是可怜你啊。”郭老太太说着,语气中倒是真有几分悲情。 年若兰生的漂亮,也是读过书的,能写会画,性格也是温柔可人疼的。 奈何就是没有嫁妆,穷人家舍不得她嫁过去受苦。富贵人家嫌她没娘家没嫁妆,娶回家没有价值。 就这么耽搁了,如何不可怜。 “母亲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儿子先告退了。”郭长史说着。 不等郭老太太发话,郭长史径自转身回了前院书房。 推开书房门,抬头就见许长青正在屋里坐着,看着郭长史进门,便笑着道:“等你许久了。” “还没恭喜你呢,郡马爷。”郭长史笑着说。 他与许长青同为韩骁的心腹,把许长青列入名单中,是因为他在郡马爷的标准内。 许长青真的入围成为郡马爷,就是意料之外。 据说是陈侧妃自己挑选的,估计是考虑到许长青与许大太太的关系,想着亲上加亲,希望安宁郡主能得到程王妃的关照。 不管怎么样,许长青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长留燕王府,总不是坏事。 “我这个郡马爷也是当的莫名其妙。”许长青笑着说。 一直以来没娶亲,是因为不想娶,也是娶不起。 转眼成了郡马爷,实在是意料之外。 “据说安宁郡主性格温和,会是个好妻子的。”郭长史说着。 许长青笑的十分暖昧,道:“也是啊,要是安华郡主……也许我们还能成为连襟呢。” “莫要胡说八道。”郭长史说着,把话题岔开,道:“说吧,突然来寻我,到底有什么事?” 许长青把笑脸收起,神情认真起来,道:“大公子有信过来。” 不管是韩骁,还是郭长史,都太过显眼了。 韩容的信,一直以来都是单寄给许长青的。许长青看完之后销毁,再把内容转述。 “有重要事情?”郭长史脸色凝重。 许长青点头,道:“关于秦王府的,只怕世子所料不差。” 秦王韩起确实有不臣之心。 “我马上去见世子。”郭长史说着,转身欲走。 许长青也跟着他同路共行,却是道:“虽然不关我的事,我还是想问一句,世子爷真要娶沈秀吗?” “是。”郭长史说着。 许长青不得不担心,道:“那将来大公子回来……” 第156章生产 十月怀胎,一朝落草,沈秀在产房喊了一天,午夜十分生下一子。 “恭喜夫人,是个儿子呢。”产婆高兴说着,把孩子抱到沈秀跟前。 沈秀看着孩子,复杂的心情中带着欣喜。 血脉是自身的延续,不管孩子的父亲是谁,都是她亲生的。 “这是安神汤,夫人快喝了。”产婆端来汤,奶妈把孩子抱走。 刚生产完的夫人,看看孩子就好,自己照顾是肯定不行的。 奶妈是早就找好的,总共两个,另有四个嬷嬷,六个人照顾孩子,沈秀另有婆子丫头侍侯。 沈秀被婆子侍侯着喝了汤,辛苦一晚上,倦意早就来了。只是孩子落地,她心中实在说不上欣喜。 倒是沈越很兴奋,早早给孩子起好了名字,他亲笔提字派人送来的。 沈笑。 不管儿子女儿都叫这个名字,现在是个儿子,倒是更合适了。 姓沈,倒是给了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出身,相信将来兄长也不会薄待了这个孩子。 只是…… 出生不明的孩子,未来也注定坎坷。 “夫人,月子里,可是不兴哭的。”产婆说着,又不是生女儿,生儿子该是高兴的事,“夫人睡会吧,月子里要多休养。” 沈秀身体疲倦之极,闭眼睡去。 消息传回汇丰船行,沈越十分高兴,重赏了报信人,又笑着对沈镜道:“好啊,我也有儿子了。” “是外甥。”沈镜纠正他。 沈越道:“我说儿子就是儿子。” “那你就要好好想想,怎么保住这个儿子吧。”沈镜说着,“我看韩骁那个架式,不像会是善罢干休的。” 沈越微微皱眉,却是沉默不语。 沈镜本以为他会怼回来,没想到竟然沉默以对,不禁侧目看向他。 “你说的很对,韩骁确实不会善罢干休……” 一语未完,就听门外传来韩骁的声音:“沈兄,果然是了解我啊。” “我更想打死你。”沈越直接说着,“看来我这汇丰船行就要成燕王府的后花园了,让你如此的来去自由。” 韩骁笑着道:“都要成为一家人了,沈兄,何必如此见外。我己经得知消息,我的儿子出世了。” “前不久,燕王府才为世子爷的庶长子办了满月酒。”沈越嘲讽说着,“你又不缺儿子。” “我确实不缺儿子。”韩骁说着,直入正题,“我要沈秀。” 说着,韩骁拿出一封密信放到桌子上,道:“相信这封信能让沈兄改变主意。” 沈越脸色瞬时凝重起来,拆信观礼,脸色如冰,杀机四现。 “我相信沈兄更想杀了我灭口。”韩骁笑着说,目光却是看向沈镜,微微一笑,“相信我,你做不到。” 沈越手指微颤,却是依然把信折好又放回信封中。 韩骁笑而不语,不管看起来多么轻狂,沈越能有今天,靠的绝不是脸和张狂的性格。 他比任何人都能隐忍,也比任何人都会取舍。 “孩子我要了。”沈越说着。 韩骁稍稍一顿,道:“以沈兄的年龄,想要孩子很简单。” “呵~~我是担心我的小外甥,刚刚回到燕王府就夭折了。”沈越说着,“你一直到现在才过来威胁,不就是觉得,你那个后院不合适孕妇生存嘛。现在孩子落地了,就这么抱回王府去,你要用什么说词。皇室的血脉,要是如此随意,程王妃也不会落到无子的田地了。” “我不会委屈阿秀母子的。”韩骁说着。 沈越冷冷一笑,道:“这句话还是等程王妃死了之后再说吧,现在你的正妃都是她的侄女呢。” “若是沈兄执意,那犬子就劳烦沈兄帮忙照看了,以后我定会接回。”韩骁也不再与沈越争执。 沈越己经让步了,逼太紧了,他也落不到好处。 若是可以的话,他很希望能与沈越保持良好的关系。 “呵,到时候也许天象都变了。”沈越说着,直接端茶,道:“送客。” 韩骁只得拱手道:“告辞。” 都没来的及落坐,韩骁就转身走了。 直到他出了门,沈越脸上的怒气才尽显。 沈镜虽然不知道密信上写了什么,但能让沈越如此让步的,也只有一件事。 “秀小姐对燕王府心结己深,让她再入燕王府,只怕是……”沈镜说着,“韩骁要威胁就随他去,你何必理会。” 沈越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因为我不能不理会。” “你……” 沈越打断他的话,道:“够了,相信韩骁还会再派人来,你帮我招呼,我不想见。” “唉,我知道了。”沈镜无奈应着。 燕王府,暖香坞正房里,吴氏一边逗着猫儿,一般听着吴家下人的回报。 闲来无事,养只宠物在身边,只当是解闷了。 尤其是最近,燕王府的大戏是一出接一出。安和郡主死了,陈侧妃也快死了,唯一的喜事大概就是安宁郡主出嫁。 不过,内务府己经开始准备陈侧妃的丧事了,也喜不到哪里去。 “老奴多番打听,终于知道了。大爷时不时的去城外一个庄子上,一个随从也不带,甚是奇怪。”吴家婆子说着。 吴起的行踪,确实不容易知道。 亏得吴氏给的是起钱,一直拿钱各种打点,才总算知道一点信息。 吴家的大当家,就是闲来无事要休闲,吴家也有不少别院。去城外庄子上,实在莫名其妙。 “我知道了。”吴氏无精打彩说着,手指抠着猫儿背脊。 她就是知道沈秀在哪里了,能怎么样呢,难道还要带人杀过去不成。 算了吧,她可没程元娘的硬气,人家有姑姑可靠,她有什么可靠。 自己也是无聊,突然去打听这些。 “老爷从来不让人跟着,到底去了哪处庄子,老奴还要再查问。”吴家婆子继续说着。 吴氏抱起猫儿,道:“不用了,此事我知道即可,不用再查了。” 说着,吴氏给春桃使个眼色,春桃进里间拿出一包银子,塞给婆子。 “妈妈也辛苦了,这些你收好。”吴氏说着,“这件事到此为止,若是对外露出一个字,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吴家婆子收了银子,马上道:“王妃放心,您要是外面听到一个字,就来割了我的舌头。” “我要你舌头做什么。”吴氏说着,“我只会要你的命。” 吴家婆子听得一怔。 吴氏也懒得再说,只是挥挥手。 文杏立即上前,送吴家婆子出门去。 吴家婆子走远了,吴氏突然长长叹了口气,有几分自言自道:“外头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说沈秀怀孕了,到底是怀了吗……” 所谓流言,要是全信实在太傻。 但要是不信,这股流言来的又这般奇怪。而且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沈秀弄不好真的怀孕了。 “青阳城外的庄子不多的,郡王妃要是真好奇,可以派人去查问。”春桃在旁边建言。 女人的肚子是瞒不住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我干嘛要好奇这个。”吴氏说着,“这件事啊,我根本就不该让人查问。” 春桃不禁道:“郡王妃要是觉得不方便下手,可以透露给……” 所谓借刀杀人,一举两得。 “算了吧,就是那位是傻的,世子爷难道是傻的。更何况……”吴氏没有接着说下去。 更何况吴起也像入魔了一般喜欢沈秀,丈夫兄长一起得罪,她可没这个胆子。 惹不起那就不惹,不然惹来一骚,她可承受不起。 正说着,就听外头传来小太监的声音:“郡王妃在吗?” 春桃赶紧迎了出去,稍等片刻,春桃带着人进来。 十七八岁的小太监,虽然看着面生,却是十分机灵。 “给郡王妃请安,奴才奉长史大人之命,给郡王妃送名单。”小太监说着。 吴氏奇问:“什么名单?” “关于世子爷纳侧妃之事,长史大人己经把初选的名单列出来了,请郡王妃过目。”小太监说着,把花名册奉上。 春桃接过来,奉于吴氏。 吴氏一边翻看,一边笑着道:“是世子府选侧妃,为何让我过目。” “长史大人说了,关上门都是一家人,应该请郡王妃过目的。”小太监笑着说。 虽然说是两房人,但男人都是一个。现在要选小老婆,两边大老婆都该过过目。 理由是如此,其实是,多添一个主子,这场侧妃甄选,才会更加热闹。 “长史大人真是如此说的吗,只怕世子妃不是这么想的呢。”吴氏笑着说。 要是她看上的人被韩骁挑中,程元娘只要恨得咬死她了。 想到这种情况有可能发生,吴氏顿时来了兴趣。 “这,最后还不是听世子爷的。”小太监笑着说。 吴氏听得十分高兴,笑着道:“你倒是会说话。唉,这名单上这么多人,看着也是眼疼,有没有哪个你知道的?” “倒是真有一位小姐,奴才甚是清楚。”小太监说着。 吴氏本是随口没一问,没想到小太监真会知道,便问:“是哪家小姐?” “是年家小姐,超龄了两岁。”小太监说着,随即笑着道:“是长史大人的妻妹。” 吴氏顿时明白,笑着道:“噢,是她啊。” 第157章安宁郡主大婚 时至八月十二,安宁郡主成亲。 有安华郡主的例子在前,安宁郡主的婚事,虽然急促了些,但也办的像模像样。 虽然说起来是出嫁,但婚后依然在王府生活,与平民的招赘差不多。不是郡马爷把郡主娶回家,而是郡主把郡马爷娶回家。 就像安华郡主可以给荆皓休书解除婚姻,也是因为荆皓这种住在王府的郡马爷,本质上是招赘。 “能看着你出嫁,我死也瞑目了。”陈侧妃说着,声音嘶哑微弱。 虽然一身喜服,却是掩不住憔悴苍白。 安华郡主眼中含泪,道:“母亲快别这么说,您定能长命百岁的。” “人啊,得知命。”陈侧妃说着,“我特意求王妃,让你能长住王府,你一定要知道惜福。” “女儿明白。”安华郡主流泪说着,“母亲都是为了女儿。” 长住王府,一应生活供给全是王府出。虽然不能跟安华郡主比,但肯定比出府后独自生活强。 陈侧妃为她求到这个恩典,是她之大幸。 “成婚之后,好好与郡马相处,莫要学……”安华郡主。 陈侧妃没有说出来,安华郡主却是明白了,点头道:“母亲放心吧。” 安华郡主的风流史,几本书都不够写,她确实干不出来。 “你没有安华郡主的能耐,就不要像她那样行事。”陈侧妃说着,“还有,这府里之事,不管谁掌权,都不会少了你的口粮。你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参与,明哲保身。” 安华郡主能如此潇洒,除了程王妃这个靠山外,她自己也是有本事的。 相信就是将来世子掌权了,安华郡主还可以如此潇洒。 安宁没这个本事,那就老实跟着吃饭。程王妃不是没有心胸之人,世子韩骁,也是大度之人,只要安宁不生事,定不会难为她。 “母亲放心,我都记下了。”安宁郡主哭着说。 陈侧妃继续道:“还有一件事,关于安和……” 说到这里,陈侧妃语气稍顿,似有几分不忍心。 “母亲放心,我会照看姐姐的。”安宁郡主说着。 那日安和郡主随荆皓离开,燕王府发了丧了,安和郡主算是“死”了。 离开月余,也不知道她生活的如何。有心查访,奈何她为了婚礼之事,也是诸事缠身。 “不用管她了。”陈侧妃说着,声音中透着哀凉。 “啊?”安宁郡主顿时一惊。 一直以来,陈侧妃就对她说,她与安和是亲姐妹,比任何人都亲。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能伤及姐妹感情。 “你要记得,你最重要的就是拥有郡主身份,这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陈侧妃说着,“安和,她,她……” 连续两个她,好像耗尽了陈侧妃全部心力。 安和自愿舍弃了郡主身份,接下来的生活,只怕是生不如死。 安宁老实软弱,靠着当权人大度,倒是可以自由生活,不会受到欺负。 但是若是被安和带歪了,惹出麻烦来,安宁是收拾不了的。安和这个女儿,也只能当她死了,尽力保全安宁。 不然,两个女儿都落得下场凄惨,她才真要死不瞑目。 “姐姐只是一时糊涂,她终会明白的。”安宁郡主说着。 陈侧妃听得直摇头,道:“晚了,都晚了。有些错,是绝对不能犯的,犯了就再没后悔的机会。你千万不要学她,千万不要……” 没了郡主的身份,一个身份来历皆说不清的女子,下场必然凄惨。 至于荆皓,穷贫的生活会让他马上翻脸。 到时候,安和郡主再是哭泣后悔,都没有用了。 “母亲,我知道了。”安宁郡主听得似懂非懂,但为免陈侧妃伤心,只得如此答应着。 在她看来,只要安和郡主肯回头,怎么也是有余地的。 陈侧妃还欲再说,安宁郡主的奶妈赵婆子笑走进来,道:“侧妃娘娘,郡主,郡马爷马上就到了。” 郡马爷算是入赘的,成亲当日自己骑白马来王府。 燕王爷病着说不来了,程王妃也没让。陈侧妃就是今天婚礼上最大的,虽然是侧妃,但也可以受礼了。 现在出云阁上下都准备好了,只等陈侧妃和安宁郡主去正堂了。 “我们过去吧。”陈侧妃说着。 安宁郡主上前扶起陈侧妃,和赵婆子一起,掺着陈侧妃到正堂居中坐下来。 丫头婆子见陈侧妃和安宁郡主都是眼中带泪,便赶紧过来补妆收拾。 正准备着,就见许大太太和许梅带着丫头婆子来了。 赵婆子连忙上前招呼,只以为许大太太和许梅是来观礼的,笑着道:“许夫人和许太太来了,难得两位赏脸凑趣,快请坐。” “儿子成亲,这么大的事情,我来迟了呢。”许大太太一脸高兴说着,甩开赵婆子,走向陈侧妃。 虽然分了家,但许长青乃是许家庶子,难道还敢不认她这个嫡母不成。 真是没想到,许长青能有这么大的造化,竟然娶了郡主。她这个嫡母,自然也就成了郡主的婆婆。 “许太太。”陈侧妃礼貌招呼着,眼中有几分疑惑。 许大太太理所当然的在正堂坐下来,又笑着对安宁郡主道:“我那个儿子,以后就要劳郡主照看了。” 陈侧妃和安宁郡主均是一怔,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接话。 许长青的身世,她们当然是知道的。同时也很清楚,许太太不是什么慈爱的嫡母。 在搬入燕王府之前,就借口分家,把许长青净身出户了。 现在倒是把嫡母的谱摆起来,只是这也摆错地方了。 “我的儿啊,以后都是一家了。”许大太太笑着说。 安宁郡主听得一滞,她本来就不是善于口才之人,此时更是无从辩解。 “哎哟,许太太这说的,哪是哪啊。”赵婆子顺势接口,笑着道:“郡主是君,您是臣,亏得这里没别人,不然被人听到了……” 天地君亲师,郡主不管成不成亲,皇家身份都是自带的。 要是京城的郡主,因为上前还有公主顶着,婆家也非一般人家,自会忍让几家。 但燕王府的郡主,在青阳可是跟公主一样。就比如荆家人,荆皓的亲娘来了,也得给安华郡主按规矩行大礼。 安华郡主不让见礼,就算是尽孝了。还指望着,郡主侍侯,耍婆婆的威风,就要看看自己有几个脑袋了。 “一个奴才,哪里轮到你插嘴了。”许梅怒声喝斥着,“许长青真是威风了啊,当了郡马爷,连嫡母都不认了。到时候告他一状,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陈侧妃听得皱眉不己,安宁郡主只得辩解道:“许夫人误会了,不是郡马爷不认嫡母,是……” 这个嫡母范在许长青面前摆是没问题的,但在她这个郡主面前摆,就实在好笑了。 她就是再软弱,也不会被这样的奇葩婆婆欺负。 “是什么,是什么……”许梅冲着安宁郡主吼了起来。 陈侧妃看许家母女纠缠不清,便对身边婆子道:“去请郭长史来。” “别说长史官了,就是王爷来了,也没有媳妇不认婆婆的理。”许梅喊着。 “噗,我今天真是长见识了。”突然一句插进来,只见吴氏笑着走进门,“许夫人在这里大呼小叫的,不觉得失礼吗。夫人是六品,你哪来的底气啊。” 许夫人算是前世子的妾室,要是正妻,与安宁郡主还可以说一句姑嫂。 妾室算什么嫂子,都跑到这里大呼小叫,这许家母女莫不是要上天。 “你又是什么人,管我们家的事。”许梅说着,她与程元娘相熟,自然视吴氏为敌人,说话更不会客气。 吴氏笑着道:“我是永寿郡主王府的郡王妃,是郡主的堂嫂。小姑子被兄妾欺负,我自然是看不过眼的。” “你……”许梅顿时大怒。 “今天真是事故多啊,我过来时,荆家人竟然还来呢,说是荆皓的母亲。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安华郡主动了杀机,直接打死了。”吴氏说着,笑着看向许大太太,道:“所谓君臣,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这种来送死的。许大太太,你说是吧。” 许大太太脸色变幻,连许梅都气弱了许多。 安华郡主能打死前婆婆,安宁郡主……就是不敢打死现婆婆,只怕也是。 “荆家来人了……”安宁郡主却是听得心念一动。 难道是安和郡主得知她成亲的消息,想来看看她? “安华郡主己经处理了,安宁郡主不用担忧。”吴氏笑着说,心中却对安宁郡主之傻惊讶。 当时流言传成那样,安和郡主又突然“死”了,安宁郡主休了荆皓。傻子都知道这其中有古怪,安宁郡主竟然还一脸期待的提荆家,难道还希望安和郡主和荆皓一起回府祝福她不成。 众人正说着,只见总管大太监带着手下走进来,向陈侧妃行礼后,就道:“长史大人正在前头料理郡马爷进府之事,特派奴才过来。” 话完,大太监目光看向许夫人,道:“按王府规矩,许夫人对郡主无礼,掌嘴十巴掌。许大太太,白身冒犯郡主,重打四十大板,马上执行。” 许太太与安宁郡主的婆媳关系没人否认,但是在论家庭关系之前,先论君臣。 许梅好歹是六品诰命,算是兄妾。许大太太算是什么东西,严格论起来,打死都没商量。 皇家千金贵女,要是随便一个婆婆都来欺负,那才是天大的笑话。要不是许大太太闹的太不像话,郭长史也不会这么扫她面子。 许梅和许大太太立时跳了起来,两人皆是惊恐万分,尤其是许大太太,以她的年龄,要是四十大板打身上,只怕命都要搭进去了。 “唉,大喜的日子。”陈侧妃叹气说着,“算了,让她们离开就是。” 安华郡主打死荆皓的亲娘,只怕是…… 第158章 盘算 小小的风波,并没有影响安宁郡主的婚礼。 消息传到嘉乐堂,程王妃得知后,把许大太太和许梅叫过去骂了一顿。 真是要上天了,指望着郡主侍侯,还在燕王府呢,都能不顾君臣之别。她们就是不怕死,程王妃还嫌丢人呢。 “我都记下了,姐姐,莫要生气。”许大太太颤声说着。 打没有挨身上,许大太太本来还有几分不服气的。 但是程王妃的训斥,让她害怕起来,她怕极了这个姐姐的。 “我倒是真不想生气,亏得陈侧妃给我留了脸面,不然板子真打到你身上,连我的脸都要丢尽了。”程王妃怒声说着。 许梅小声辩解道:“姨妈别生气,我与母亲也是不知道啊。” 媳妇侍侯婆婆天经地义,庶子媳妇就是死在嫡母婆婆手里都是应该的。 哪里想到,娶了郡主,就要先论君臣了。 本来还想着,陈侧妃要死了,只剩下安宁郡主一个,肯定是想怎么拿捏都可以,自己还能刷刷威风,没想到吃了这么一个大亏。 “哼,等我哪天不在了,你们再说不知道,只怕也没人理会。”程王妃说着。 所谓无知者无罪,那是指后台有人背的起。 随便一个什么人,谁会管是不是无知,公事公办即是。 “姨妈怎么这么说呢,您老一定能长命百岁。”许梅讨好说着。 程王妃懒得与她废话,道:“记住,这是唯一一次。” “是,是……” 许大太太和许梅连声说着。 正说着,小丫头进门回报:“世子妃来了。” “让她进来。”程王妃说着,又对许大太太和许梅道:“我这里还有事,你们回去吧。” “是。”两人应着,从后门走了。 两人刚走,小丫头就带着程元娘进门。 程元娘低头进门,脸上尽是哀怨之色,道:“见过王妃。” “起来吧。”程王妃说着,看她脸色就有几分不悦,道:“坐吧。” 这才多久,程元娘就一张怨妇脸了。 都嫁进王府了,不想着争权夺利,天天想着男人。程太太一世英明,怎么会教出这么一个不中用的女儿。 “谢王妃。”程元娘说着,低头坐下来。 程王妃道:“昨日安宁成亲,你是嫂子,怎么不去看看。” 吴氏这个隔房嫂子,都知道去道个喜。程元娘这个正经嫂子,反而面都不露,让人笑话。 “我,我身体不适,就没过去。”程元娘说着。 她确实身体不适,不过病是心病。 自从韩骁说要纳侧妃那日起,她就病的厉害。 再者,安宁郡主在这个府里像透明人一样,成亲不成亲的,也与她无关。 “你倒是真能作啊。”程王妃不禁说着。 程元娘虽然并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但因惧怕程王妃,也不敢作声。 “侧妃侯选的名单,你也看到了吧,有什么想法。”程王妃切入正题。 程元娘几乎咬牙切齿道:“都是周喜家的错,都是她办事不利。” “啊?”程王妃听得一怔。 这与周喜家的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她办事不利,事情怎么会发展至此。”程元娘恨恨说着。 周喜家的调查这么久了,程王妃甚至连令牌都给了,结果她查出什么了。 现在侧妃名单都列出来了,周喜家的依然一问三不知,这种无能下人,她留之何用。 “你,竟然是真的如此认为。”程王妃半晌才说出话来。 程元娘这不是笑话,是真的因此恨上周喜家的。 从流言传播之初,到现在要选侧妃。她当然怀疑韩骁从中玩了手段,但是这一招,韩骁玩的好,也玩的快。 周喜家的只是一个下人而己,能干的下人。主子自己尚无查觉,如何能责怪下人失查。 当主子的,能摊上周喜家的这种,能干又有本事的下人,己经算是好运气了。 “难道不是吗,这样没用的奴才,要她何用。”程元娘越想越是气愤,“都是因为她办事不利,才会如此。” 就好像东厢房的婆子,总是照顾不好朝哥儿,那就索性都打了。给她们足够的苦头吃,她们才会学乖些。 对于周喜家的也是一样,只有重刑严惩,她才会好好办事,不会出错。 程王妃久久说不出话来,她甚至连责骂程元娘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善谋,但真的不善于教人,程元娘更是让她连骂都不知道如何骂起。 “姑姑,您要为我做主啊……”程元娘说着,突然起身跪了下来,几乎是失声痛哭道:“我才刚进门不久,就要选侧妃,这,这,让姑姑的脸面往哪里摆啊。” “我给你做不了主,谁也不可能为你做主。”程王妃说着,“世子己经明确说了,因为不喜欢你,才要亲自选侧妃。” 后院这些年,各种女人她都见过。软弱的女人,只能指望着别人的怜悯而活,比如陈侧妃。 但陈侧妃至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所以她活了下来。 程元娘这种,对所处世界几乎一无所知,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在王府的宅斗,根本就活不过一年。 她突然有点后悔,她太相信血缘了。血缘关系带着利益一致,程元娘的利益确实与她一致,但是这样的程元娘,除了拖后腿,还会做什么。 “呜,呜……”程元娘哭了起来,道:“都是因为沈秀,都是因为她……” 程王妃忍无可忍道:“你除了责怪别人之外,就从来不想自己错在何处吗。身为女子失宠于丈夫,却整天想着打死别人。就你这种女人,是个男人都不会喜欢,难道你要把天下的女子都打死吗。” 程元娘听得一怔,呆在当场。 “论条件,吴氏远远不如你。”程王妃说着,“她也失宠了,世子也不喜欢她。但是世子从来没有削过她的面子,你再想想你自己,别说里子了,面子都被扫到地上了。倒是会哭着来求我,但求我又有什么用,难道我能把世子的眼迷瞎了,让他喜欢上你。” 人得有自知之明,就像程元娘这样的,她是男人也不会喜欢。 虽然年轻,容貌尚不如海商出身的吴氏;性格更不用说了,这种任性不懂事,连脑子都没有的娇小姐,就是新鲜一会,男人也难有真心。 “我,我,我……到底哪里不好。”程元娘不禁反驳着。 她出身名门,是名媒正娶来的,男人就应该爱她。 “好了,不要再说这些。。”程王妃把话题打住,“我再问一次,关于侧妃人选,你有什么看法。” 再说下去,只怕她要先气死了。 本以为让周喜家的跟着她,多少都会懂事。现在看来,她连周喜家的都认为该死,连做棋子被利用的资格都没有。 唉,这个娘家侄女,真的是无语了。 “我,我不知道。”程元娘说着。 她确实不知道,小太监倒是把名单送来了。她心里恨极,怎么会看,收到就烧了。 “算了,特意来问你,我也是傻了。”程王妃自言自语说着,又道:“吴氏己经钦点了,郭长史的妻妹为自己屋里的侍妾。” “吴氏?”程元娘语气含恨,“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即将选进来的侧妃,是新仇,吴氏则是旧恨。 明明是世子府选侧妃,关她什么事了。 “虽然说是两房人,但给丈夫选妾室,她本来就有发言权。”程王妃说着,“她想选个妾室,也在情理之中。” 郭家那点破事,她当然也有耳闻。 年若兰,可谓是无才无貌,年龄又大,因为没有嫁妆嫁不出去。 无处可塞了,竟然想到往王府塞,这也是郭家婆媳的奇葩脑洞了。吴氏顺势把人收了,就当送个人情给郭长史了。 “我屋里的事,竟然让她先挑。”程元娘说着。 心里含恨,却是把年若兰的名字记住了。她才不管年若兰是谁,吴氏想要的人,她就要抢过来。 “好了,你回去吧。”程王妃说着,不禁揉揉太阳穴。 跟程元娘说话,真是浪费时间,或者她该另有准备了。 “是。”程元娘起身说着,行礼之后就退下了。 她也不想跟程王妃说话,这个姑姑根本就不管她的死活,兄弟虽然程少牧回来了,但是一心偏向沈秀。在这件事上,也根本就不会管她。 想她堂堂侯府千金,父母过世后,竟然落得如此下场,谁有她可怜。 等程元娘出了门,程王妃长长叹了口气。 以前跟程元娘说话是生气,现在的感觉是心累。 总是想着,年轻女儿不懂事,谁年轻时没犯过傻。不管是她,还是安华郡主,都傻过。 但是程元娘这种,就不是犯傻了,她是真傻。 “胡妈妈。”程王妃唤了一声。 胡婆子赶紧上前来,道:“王妃。” “通知翎丫头,准备备选事宜。”程王妃说着。 胡婆子多少怔了一下,道:“王妃的意思是……” “元娘不中用啊,我不能不留后手。”程王妃说着,“既然是公开甄选,她自然可以入围。” 魏翎是她给前世子准备的,当时是想着,万一娶的世子妃不中用,就让她顶替。 同样都是从侧妃做起,只是对象不同了。 第159章中秋节 八月十五中秋节,也是沈秀的生辰。 沈家出事后,她就再没过过生辰,与大节日赶在一起,就是有人记得,也是顾不上。 今年算是空闲的,刚刚坐完月子,就过生辰,也算是一件喜事。 “夫人喝碗汤吧。”婆子端汤上来,又叮嘱道:“虽然是出了月子,但生产伤元气,还要是大补的。” 沈秀笑着接过碗,道:“多谢妈妈。” 女子生产完,三个月都恢复不了元气。 她不打算跟自己过不去,闲来无事,就慢慢调养。 婆子看着沈秀喝了补汤,接过碗后,欲言又止的道:“有句话,本来不该我说的,只是……” “妈妈只管说吧。”沈秀说着。 婆子道:“关于哥儿的生辰,夫人不如给他改改吧。” 七月是鬼月,七月落地的孩子,本来就不吉利。 笑哥儿更神气,直接生在七月十五子时,这种生辰,不管怎么想都是大凶啊。 鬼月鬼日鬼时,她听都没听过。 “生于此时,何必更改。”沈秀说着,“改了,就能改命吗。” 她生于八月十五,也是说时辰不好。 她属于猪,八月十五正该过杀猪过节时,命格注定凄苦。 父母倒是给她改了生辰,但是又有什么用。 再者,她本身也不相信这些。命也好,运也好,就是苦难重重,对比死去的沈家人,她总是还活着的。 “还是改了好些。”婆子笑着建议。 沈秀笑着道:“我会与老爷商议的。” 婆子当即不再言语,笑着道:“夫人生下哥儿,老爷定然欢喜的很。” 正说着,就有小厮来报:“老爷来了……” 婆子立时高兴起来,笑着道:“夫人果然是有造化的,老爷今天能来,夫人扶正是指日可待了。” 己经夕阳西下,屋里都要掌灯了,这时候过来,晚上肯定要留下过节了。 中秋节是大日子,不在家中过节,特意来庄子上,肯定是庄子上这位重要。 沈秀也不解释,笑着吩咐道:“劳烦妈妈吩咐厨房,多准备几个菜。” 多少年了,她没好好过个中秋节兼生辰。 今年,沈越来了,兄妹一起过节过生辰,是件高兴的事。 “是,是,夫人放心吧。”婆子笑着说,转身去了厨房。 沈秀起身加了件外衣,今天风大,也没有出门相迎。 稍等片刻,沈越带着沈镜进门,笑着道:“我来了。” 沈镜也笑着道:“恭喜,恭喜。” 沈笑出生,总是喜事一件。 “多谢。”沈秀笑着说,道:“要看看哥儿吗?” “好啊,让我看看儿子。”沈越笑着说。 沈秀领着两人进西间,奶妈刚喂完奶,正哄着沈笑睡觉。看主子们进来,连忙见礼。 “睡了吗?”沈秀轻声问。 奶妈笑着道:“正哄着呢,还没睡。” “让我看看。”沈越笑着说,凑了过去。 奶妈连忙把孩子抱上,刚满月的小娃娃,也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现在正该睡觉时,有人来打扰,却也不哭,只是睁大眼看着。 沈越笑着道:“这娃儿倒是不怕生啊。” “是个乖孩子,好哄不爱哭。”沈秀笑着说。 笑哥儿确实很乖,吃了睡,睡了吃,很少哭闹,带起来真的很省心。 连奶妈都说,这么乖的孩子很少见。 “这五官长相,还真是像我呢。”沈越笑着说。 孩子太小,他也不敢抱,更不敢摸。 只是这么看着,也让他心情愉悦。 血脉的延续,以后就是他的亲生孩儿了。 “若是像您,倒是真好。”沈秀笑着说,孩子小时,五官还没有长开,她真看不出来像沈越。 不过外甥像舅,要是沈笑的长相像沈越,那将来也没什么好愁的了。只凭一张脸,就能通吃男女了。 “哈哈。”沈越听得笑了,看向沈秀道:“若是长的像你,就更好看了。” 沈秀笑而不语,她并不认为的。 男孩的长相,像沈越这般最好。男生女相,反而不太好看。 沈越逗了一会孩子,又对奶妈道:“好好照看,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是,老爷放心。”奶妈连声说着。 三人出了西梢间,沈越在正堂坐下来,沈镜坐在左下手。 沈秀亲自奉茶给沈越,又命屋里的小丫头们退下,这才道:“兄长终于来了。” 沈越接过茶碗,喝了茶才道:“你这话,听着好像在怨我呢。” 沈秀笑道:“哪里会怨,只是想着,兄长也该来了。” “今天是你的生辰,是该来。”沈越笑着说。 沈秀道:“还是中秋节呢。” 团圆的日子,能与唯一的亲人一起渡过,确实值得高兴。 “好,我们一起过节。”沈越笑着说。 沈秀笑着道:“太晚了,兄长就别走了,我让人收拾屋子。” 晚还没什么,要是城门关了,那就真回不去了。 “嗯,今晚我住下。”沈越笑着说。 沈秀唤来人进来吩咐一通,沈越的规矩她是知道的,也可以说是毛病太多。 不管什么时候,能讲究起的时候,沈越从来不会委屈自己。 至于沈镜,根本就不用问,把他们安排在一起就可以了。 贴身护卫,沈镜真的做到了寸步不离。 庄子上的下人不多,收拾起来虽然不快,但时间充足,倒也来的及。 屋里掌了灯,中秋宴席也准备好了。虽然外头摆桌赏月更好些,但是晚上风更大,沈秀刚出月子,实在不合适吹风。 三个人吃饭,倒不用太讲究,便摆在里间。把窗户全部打开,虽然不如外头的风景好,倒也能看到月亮。 “你们也都去过节吧,我们说话。”沈秀笑着对丫头婆子说。 越是过节,下人越是忙碌,不可能回家团聚。 但是过节时,下人们也会自行聚餐,给自己找点乐子。 “对了,你们也是辛苦,过节没什么好赏的,每人多一个月的月银。”沈越说着。 每到年节时,主人都要有打赏。 汇丰船行是拿了成筐的银子,大家一起同乐。 侍侯的下人,每人一个月的月钱,最是简单公平。 “谢老爷。”丫头婆子们高兴说着。 众人退下了,沈秀便起身给沈越、沈镜倒酒,笑着道:“我不能喝酒,就不相陪了。” “秀小姐不用如此客气,我自便就好。”沈镜笑着说。 沈越却是笑而不语,只是径自把杯中酒喝了,随即又给自己满上。 沈秀是以茶代酒,本来是随意吃饭赏月的,却注意到,沈越己经连喝三杯了。 “兄长……”沈秀惊讶出声。 沈越倒是会喝酒,但是这种喝法,明显是有事。 “有事?”沈越问。 沈秀想了想,道:“我月子也满月了,想着,也该回开阳了。” 怀孕这段时间里,不管是吴起还是箫学医,都没少来。 箫学医不考虑,她考虑过吴起,但是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妥当。 或者说,现在让她成亲,再接受一个男人,对她的挑战太大了。孩子出生后,她更觉得,还是专心抚养孩子吧。 沈越并不差钱,她何必非要在这个时候,接受一个男人。 “你想回开阳啊……”沈越声音犹豫。 沈秀不禁问:“兄长,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啊,我……”沈越语气越发犹豫,嘴边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没有拒绝韩骁,因为没办法拒绝。 但是,让他如何跟沈秀开口。 “兄长?”沈秀心中警铃大作。 发生什么事了吗,让沈越如此犹豫。 “其实,一直回开阳,也是个好主意。”沈镜突然插嘴。 “你闭嘴。”沈越打断沈镜。 沈镜只得抿唇不语,沈越决定下来的事情,他改变不了,更阻止不了。 “韩骁,又来提亲了。”沈越说着。 沈秀心中猛然一紧,语气中带着疑惑,道:“他来提亲?”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韩骁还会喜欢她,要娶她不成? 真是笑话了。 “是,他来提亲。”沈越说着,“他会想办法,让你进燕王府为世子侧妃。孩子,则由我抚养。” 在最初的时候,他与沈秀想的都是,韩骁得知之后,会不会来抢孩子。 男人重视血脉,尤其是儿子,不愿意自己的骨血落流在外,可以理解的。 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韩骁要人,反而对孩子无所谓。 “什么?”沈秀一脸惊诧。 这,这怎么可能…… “早在几个月前,韩骁就向我提过亲,被我骂了回去。”沈越说着,“这回,他是有备而来,我拒绝不了。” 沈秀脸上的惊讶慢慢消失,僵直的坐在位子上,久久不能言语。 沈越无法拒绝,也就是,她一定要嫁到燕王府,嫁给韩骁。 不,她不想嫁。 嫁了之后,她用什么脸面对韩容。 但是拒绝…… 连沈越都拒绝不了,她用什么拒绝。 “启禀老爷,外头有位姓韩的大爷,说是您的朋友,过来拜访。”婆子进门说着,心里却是十分奇怪。 这大过节的,不在自己家里过节,跑到朋友家里,也是奇怪的很。 就是打秋风,也没有选在这个时候的。 “不见,让他滚。”沈越说着。 第160章女官 中秋节刚过,燕王府挂起了白布,缠绵在榻的陈侧妃病故了。 内务府早有准备,棺木,陵地都是挑好的。因为王爷,王妃都在,侧妃的丧事算是小丧,在青云寺做了二十八天法事,风光出殡,也就完了。 王府众人按制守孝,基上没啥守的。除了安宁郡主这个亲女儿,按出嫁女的规矩,守满九个月即可。 出云阁关门闭户守起孝,王府依然热闹闹。世子侧妃甄选之事,就成了首要之务。 “这玲珑阁的位置倒是不错。”周喜家的不禁说着。 玲珑阁和平湖秋月是给两位侧妃准备的地方,郭长史派人收拾了好久。 房舍都是新的,只要更换衣具,重新布置即可,收起来倒是很快。 平湖秋月在后头,临挨着昆明湖,是个赏景的好地方。 玲珑阁则在昆明湖之前,是花园右路的主要建筑,单论面积与她住的世子府后院差不多。正房之后,还有一个单独的小花园,十分清幽。 这个地方,称的上风水宝地了。 “特意挑选的地方,自然是好的。”程元娘冷嘲热讽说着,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小太监。 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程王妃己经明确说不管了,侧妃进门己成定局,她心里压抑的火气,也渐渐变了味。 与其说是火,不如说是毒,在身体里蔓延。 “侧妃只是名字说的好听而己,还不是妾室之流。”周喜家的说着,心里也是无奈。 这些日子以来,程元娘倒是不怨天怨地了,但是她不怨了,反而更奇怪了。 “你也只有嘴巴能说了。”程元娘冷哼说着,“没用的东西,你都干成什么事了。” 周喜家的顿时无话可说,程元娘不止一次阴阳怪气的这么说话,她辩无可辩,也只能沉默不语。 也不知道正暑天里,跑来跑去累到了,连续这些日子,她身上都不太舒服。 只是程元娘这样子,她哪里敢回家养病。 想想程太太,打小侍侯,一直待她不薄。死的冤枉,只剩下这么一个女儿,虽然近来常有后悔进燕王府。 但眼下的情况,她也真不好丢下程元娘不管。 “奴才给世子妃请安。” 胡总管己经听到小太监回报,连忙迎了出来,见礼请安。 程元娘看到胡总管,更是没有好气,嘲讽道:“怪不得世子府看到你,原来是来这里奉承了,跑的真是快啊。” “长史大人吩咐下来的差事,奴才不敢推辞啊。”胡总管干笑说着。 他虽然是世子府的总管,但实际权力在周喜家的手里,他在世子府就是个打杂的。 现在侧妃要进门了,又是世子爷钦选的,他早就过来排个队,也许还能刷下存在感。 “哼,这种话骗谁呢。”程元娘冷哼说着,转身进了玲珑阁。 朱漆大门,青砖铺地,两旁皆是抄手游廊。正中五间正房又带两耳,两侧东西三间厢房,十分宽敞。 小太监依然忙碌不休,周喜家的却注意到廊下站着一名女子,二十四、五岁的模样,穿着打扮与一般丫头不同。 “这位是……” 周喜家的问胡总管。 “她是苏女官。”胡总管笑着说,却不解释。 周喜家的十分惊讶,道:“女官?” 与皇宫相同,王府也有女官的配置,官封六品。掌管王府书籍,以及给郡主当伴读。 是下人,但不是一般的下人。她有官位,有自己的住处,也有使唤丫头。 主子想处罚她,也要拿出足够的理由,不是说打就打,说骂就骂的。 当然,女官的出身也与一般丫头不同。都是青阳官员家的女儿,哪怕是七品小官,也必须是出身清白的官家女,才情也必须十分出众。 对身世才情的要求,比侧妃夫人之类的,都要严格许多。 当差期间,每月二十两薪俸。年满二十五岁,可以出府回家。 不过,因为是官家女儿,又是郡主的伴读。绝大多数都不会拖到二十五岁,跟着郡主读完书,到了出阁年龄,也就能求求主子回家出嫁了。 运气好,能讨主人喜欢的,还能额外拿到一笔嫁妆。 如此优厚的待遇,让女官成了肥缺,许多官家女儿会争着送女儿来。但是又因为女官的身份太特殊,使唤起来反而不方便,索性便与郡主配套,并不轻易招募。 据她所知,安宁郡主和安和郡主的伴读女官,也早在去年就出府回家了。 现在的王府,哪里来的女官? “苏女官。”胡总管唤着。 廊下忙碌的苏怀玉,听到传唤,快步走过来。 她步子虽然快,走的却极稳,几步路而己,大家闺秀的气质尽显。 这样的仪态,说是女官,周喜家的是相信的。 “还不快给世子妃请安。”胡总管说着。 苏怀玉低头见礼:“臣女苏怀玉,见过世子妃。” 程元娘这才把目光看向苏怀玉,道:“起来吧。” 相貌端庄,举止得体,年龄看着比韩骁还大。看着不碍眼,但也没有哪里特别显眼。 没有爬床的资本的女官,也就是个透明人,有她没她,都没啥差别。 “谢世子妃。”苏怀玉起身说着。 周喜家的脸上带笑,语气中却带着疑惑,笑问:“我初来府中不久,还没见过苏女官。” 女官虽然不是主子,但是她对燕王府是做足了功课的,要是府里有这号人,她不可能不知道。 “我刚进府不久,还没来的及拜见世子妃。”苏怀玉说着。 她声音温和,更能听出一份不亢不卑。 程元娘惊讶,道:“你都多大了,怎么会是刚进府,是快要出府了吧。” 女官二十五岁就要出府了,苏怀玉看起来怎么也在出府的年龄了。 “臣女……”苏怀玉语气稍顿,低头道:“臣女今年二十七岁,曾是安华郡主的伴读。本来早就出府了,奈何我命格不好,无所依靠的,不得己才求郡主再回王府当差。” 程元娘听得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以前在平原侯府时就有这样丫头,在府里时风声水起,主子开恩风光出嫁了。 奈何出嫁之后,丈夫不好,或者丈夫过世,种种原因变得生活落魄。实在没办法生活了,只得回头求主子收留,给碗饭吃。 看来这个苏怀玉,也是外头混的不好,又回头的。这种下人,不管以前怎么风光,再回头都是落魄了。 “苏女官原来是安华郡主的伴读啊。”周喜家的语气顿时变了。 安华郡主的伴读,那就是自己人。 不过,安华郡主曾经的伴读女官,就是又回府当差,也该回鸣凤阁当差,怎么来这里了。 “是。”苏怀玉说着。 程元娘道:“既然是安华郡主的伴读,那你就好好当差吧。” “是。”苏怀玉低头应着。 周喜家的笑问:“苏女官今天过来,是因为人手不够,过来帮忙的吗?” “我刚回王府,一应还不太熟悉。恰逢甄选世子侧妃,长史官便把派过来了。”苏怀玉说着,道:“将来在哪里当差,全凭长史大人吩咐。” 周喜家的会意,安华郡主的个性,不似一般主子。 肯给前伴读一碗饭吃,并不表示就要留在身边自己使唤。嫌苏怀玉无能,踢到别处去,也有可能。 女官大部分时候虽然与郡主配套的,但并没有哪条规定写明,女官必须侍侯郡主。 尤其是苏怀玉这种二回头的女官,虽然顶着女官的名头,也就比丫头婆子好点。虽然主子不能随便打骂,但是她本身却没任何权力。 “呵,若是派你来侍侯侧妃,你又当如何?”程元娘问着。 苏怀玉脸上顿显犹豫之色,好一会才道:“臣女的本份,乃是侍侯主子,其他事情,臣女……” “望你能分清哪个是主子。”程元娘冷哼说着。 周喜家的连忙把话题岔开,问苏怀玉:“这屋里都收拾妥当了吗?” 女官不是一般下人,不好随便打骂的。 更何况打狗还看主子呢,看着安华郡主的面子,不能太难为她了。 其实,保险期间,把苏怀玉调到世子府最合适。只是程元娘的脾气,别说拉拢了,只会把人得罪苦了。 “己经妥当了,请世子妃查看。”苏怀玉说着,摆出请主子验收工作的姿态。 程元娘大步进正房,只见家具己经全部更换,阵设也己经布置好了。 阵设并不贵重,布置的却相当用心,看起来舒适高雅。 “也不知道会便宜了哪个贱人。”程元娘阴阳怪气说着,脸上神情有几分扭曲。 周喜家的听得无语至极,却也不知道怎么说。 以前的程元娘,就是有怨气了,也只是无人自己哭闹,面子功夫还是能做全的。 现在却好像什么都不管了,这样的话也全然不顾说出来。 “平湖秋月己经收拾妥当,世子妃要过去看看吗?”苏怀玉问着。 程元娘道:“看,当然要去看看了。” “也逛一会了,世子妃,我们回去吧。”周喜家的劝着。 程元娘哪里会听,道:“我不累,两位侧妃呢,我得好好看看。” 第161章下人的打算 周喜家的跟着程元娘看完平湖秋月,回到世子府后,第一件就是派人去查问苏怀玉的身世。 安华郡主曾经的伴读,这重身份肯定没得造假的。 但是,苏怀玉出现在玲珑阁,未来很有可能与世子府常打交道,那了解其背景身世,就很有必要。 次日中午,派出去的小太监回来了,苏怀玉的身世非常好查,随便打听一下就全部知道了。 “苏女官出身名门,曾祖父乃是苏大将军,掌青阳水师,是老国公爷座下第一猛将。奈何后代子嗣凋零,只有一子活到成年,却是缠绵病榻。虽然老国公爷有封赏,但长天地久的,也经不过消耗。”小太监说着。 其实,这中间还有一个小道八卦。说苏家之所以子嗣凋零,是因为苏大将军战场上杀人太多,报应在后代子孙身上。 “苏女官十二岁进王府给安华郡主当伴读,十六岁出府备嫁。她离开时,王妃还另有赏赐。”小太监说着,“不过,她的亲事却是拖了下来,一直到十九岁才出阁。” 周喜家的问:“为何拖到十九岁?” 要是苏怀玉一直在府里当差,可以说是耽搁了。但十六岁就出府备嫁了,到十九岁才出阁,那就是另有缘故了。 “嫂子不知,苏女官的亲事是指腹为婚,定的是徐家大爷徐逐。”小太监说着,“徐大太太不满意婚事,便一直拖着不办。” 徐家也是将门之家,却是后起之秀。 当初苏怀玉与徐逐订亲时,苏家虽然有点败落,但至少还有个空架子。 徐家则不同,根本就是暴发户,指腹为婚本就巴结讨好之意。但十几年过去了,苏家可谓是一败涂地,徐家却成了后起之秀。 尤其是徐逐,可谓是英雄年少,前途不可限量。 徐大太太,也就是徐逐的母亲,便觉得这样的媳妇配不上自家优秀的儿子。 先是找理由退婚,退婚不成便无故拖延。 拖延到最后没办法了,碍于颜面,只得把人娶了,心里却是憋着一口气,总觉得儿子委屈了。 “原来如此。”周喜家的有几分明白,又问:“那现在是……” 徐逐是难得的将才,在青阳十分出名,连她都晓的。 不过现在并无战事,将军也是家里闲着。 小太监道:“去年,和离了。是徐大太太的意思,说苏女官无所出。” 成亲七年,徐逐膝下无子无女。 徐大太太依此为由,强行命令徐逐休妻,徐逐不愿意。却架不住徐大太太能闹腾,后来徐逐外出公干,苏怀玉就被和离了。 “原来如此。”周喜家的感慨说着,十分同情苏怀玉,道:“那苏家还有什么人?” 虽然有婚约在前,但到实际成亲时,两家不再般配,一方悔婚是常事。 虽然会被外人道德上骂几句,但是不痛不痒的,没啥用处。 女方在婆家吃亏,最重要的就是娘家有没有人能出头。要是连个出头的都没有,死在娘家也无人知了。 “苏家早没什么人了,苏女官还有一个侄儿,今年才十二岁。”小太监说着。 也就是因为无人撑腰,苏怀玉也只能被和离。回娘家呆了一年,只怕是日子难过,所以又来王府当差。 不然一个被和离的妇人,带着一个不成年的侄儿,先不说钱。就是苏家宗族,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必然是榨油吃肉。 现在到王府当差,不但生活费不愁了,也可以以此压制宗族,让他们不敢乱来。 “苏女官也是苦命人啊。”周喜家的说着,拿出五两银子塞给小太监,笑着道:“辛苦你了。” 小太监接过银子,美滋滋笑着,道:“多谢嫂子,以后再有差事,记得找我。” “一定。”周喜家的笑着说。 小太监拿着银子欢喜走了,周喜家的也松了口气。 这样的苏怀玉,很是安全,没哪里值得怀疑。将来就是到世子侧妃那边当差,也能想办法拉拢。 或者,她更该先下手,现在就开始拉拢苏怀玉? 正盘算着,周喜家的只觉得一阵眩晕,要不是她本人是坐着的,只怕己经倒在地上。 “妈妈,妈妈……”门口传来绣珠急切的声音。 周喜家的正觉得虚弱难当,却不得不应声:“我在屋里呢。” 绣珠推门进屋门,周喜家的住的下房并不宽敞,也就是一张床一张桌子。 抬头看到周喜家的,绣珠急切的道:“世子妃突然查问月银,叫妈妈过去。” 程元娘名下财产不少,嫁妆里的现银是死的,庄田却是活的。每年有出息,是钱生钱的嫁妆。 再就是程元娘做为世子妃,她每月的月钱也不少的。 一直以来这些财产,程元娘没管过,都是周喜家的过问。但就在刚才,程元娘突然要查帐,那自然是查周喜家的帐。 “月钱?”周喜家的疑惑,只得强撑着站起身来。 只是刚站起身,又是一阵眩晕,绣珠见状,赶紧扶住周喜家的,问:“妈妈这是怎么了?” “我身体有些不适。”周喜家的说着,“你扶我到床上躺下。” 她实在支撑不住了,虽然问钱是大事,但是她自觉得没有哪里对不起程元娘。 问心无愧,也就无所谓这一会了。 绣珠依言扶着周喜家的在床上躺下来,心中不知所措,虽然着急,却不得不道:“妈妈身体不适,我去叫个大夫来吧。” “也好。”周喜家的点头说着,“世子妃那里,还请你转圜。不是我不去,实在是病了。” 她的身体这也是着实顶不住了,请个大夫瞧瞧也好,只是程元娘那边,还是要说一下。 绣珠道:“看妈妈说的,我也是平原侯府出来的,当然会帮着妈妈说话。” 周喜家的是平原侯府的老管事了,人品行事如何,她自然知晓。 再者她亲眼所见,自然知道如何回话。 “劳烦姑娘了。”周喜家的说着。 绣珠转身出去,先唤来小丫头侍侯周喜家的,又命小太监去给周喜家的请大夫。 这一通忙完了,绣珠这才回正房给程元娘回话。 “我过去时,周妈妈晕倒了。我扶她到床上休息,又请了大夫,一时半会的,只怕来不了。”绣珠说着。 程元娘冷哼着道:“她这是心虚了吧,怎么会病的这么巧。我问银子,她就是生病。” 一直以来她并没有怀疑过周喜家的,母亲的心腹,如何会坑她。 但是眼前种种事情,向来办事能干的周喜家的,却办的一件不如一件。让她深深觉得,周喜家的根本就没有尽心力。 父母己经亡故,虽然还有一个兄长,却不能长伴身边。这回侧妃之事,她发信给程少牧,程少牧只是回信安慰她几句,都没进府见她一面。 茫然不知所措时,她就想到银子。一直以来她都过的糊涂,也从来没有问过钱。 哪里想到头一次问,周喜家的就病了,病的如此巧合。 “世子妃明查,周妈妈是真病了。”绣珠忍不住为周喜家的辩解着。 程元娘瞪她一眼,道:“你到底是我的丫头,还是她的丫头,倒是会为她说话。” 绣珠吓了一大跳,顿时怔在当场。 她是陪嫁丫头,从小侍侯着程元娘长大的。一直以来程元娘虽然难侍侯,但陪嫁丫头,总与一般下人不同。 现在程元娘如此说了,她真不知道如何说了。 “世子妃教训的是,这个丫头是越来越不灵光了。”宝珠笑嘻嘻的打着圆场。 程元娘这才放过绣珠,却是另外指派婆子:“你去看看周喜家的,到底死了没有。” 婆子哪里敢不从,赶紧去了。 奈何周喜家的是真的病了,婆子过去时,大夫正在诊脉。 婆子不知道如何办好,便把程元娘的话重复了一遍。 病中的周喜家的听得心中难受不己,不等大夫诊完脉,就从床上起来,道:“我去见世子妃。” 大夫看是主子召见,便道:“嫂子保重身体,办完差事,再派人寻我吧。” 虽然诊脉到一半,但看脉相很不妙。只是下人命贱,哪能细细保养。 “劳烦大夫白走一趟。”周喜家的说着。 大夫径自走了,周喜家的只得穿上外衣去前头正房。 只见绣珠正在廊下站着,看到周喜家的带病过来,一脸愧疚道:“妈妈,都是我的过错,不会说话,惹得世子妃生气。” “我知道的,你是个好孩子。”周喜家的笑着说,“与你无关的。” 话完,周喜家的进正房。 稍等一会,只见宝珠和小丫头们也都出来了,屋里只有程元娘和周喜家的两个。 绣珠看到宝珠出来,不禁叹口气。 宝珠却是拉着她到一边,道:“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啊?” “什么什么打算?”绣珠听得一怔。 宝珠看看四周无人,这才小声道:“我与家人商议了,想向世子妃求个恩典,外放出嫁。” “这么早?”绣珠不禁一怔。 丫头的出路不多,陪嫁的丫头更少。 给姑爷当小是不可能了,王府的管事多是太监,想嫁个管事儿子,将来当管家娘子也没有可能。 求恩典外放出嫁是最好的出路,但是她们还不到二十呢,何必这么早出阁。离开王府后的生活,未必有现在好呢。 “我们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了,从小侍侯小姐这些年。”宝珠欲言又止说着,“小姐脾气越来越大,现在连周妈妈都……” 现在侧妃还没进门,程元娘就这样了。 等侧妃进了门,程元娘的脾气只怕会更大。现在就能怀疑周喜家的有二心,下一个倒霉的也就是她们了。 所谓好聚好散,趁着还有几分主仆情份时,赶紧求去离开,也许还能拿到一点打赏。 万一将来有了什么事…… 王府的下人,可不像侯府那般。想想安宁郡主出事时,降云轩的下人可都是打死的。 她很害怕自己也落得这个下场,跟了这样的主子,富贵不用想了,全身而退是正经事。 “你是说……”绣珠怔在当场,“我还没想过。” 丫头侍侯小姐是天经地义的,现在程元娘暴燥不安,她只想如何安抚,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之事。 第162章名单 周喜家的脸色苍白的走进正房,程元娘脸色扭曲,挥手让丫头们退下。 等屋里人走完了,程元娘这才道:“你是我母亲的陪嫁,现在是给你脸,让这些小丫头们都退下。” 周喜家的看看程元娘,心情复杂,低声道:“世子妃有何事吩咐?” “我问你,我的嫁妆,我的月银都在你那里吧。”程元娘说着。 周喜家的道:“是。” 说着,周喜家的去里间把帐房拿了出来。 贴身奴仆打理财务,也算是高门大户的规矩。当然,这个帮忙打理,也就是帮着算帐而己。 每月进帐多少,支出多少,剩下的在哪里。这些琐碎工作当然不能由主子做,一般丫头做不放心,心腹婆子做最合适,再不然就是奶妈。 在平原侯府时,连程太太的帐都是她在管。 “请世子妃过目。”周喜家的把帐本摆到程元娘面前。 程元娘道:“我看过了,就是看过了,我才要找你。” 帐本放在哪里,她当然是知道的。周喜家的没来,她就自己翻看。 本来只是疑心,查看之后却发现出入颇多。她再是千金小姐,对钱财之事,多少也是懂的。 自从周喜家的来了之后,她每月花销竟然高达五十两之多。她每月的月钱竟然不够使,还得从嫁妆中拿钱出来补贴。 五十两并不是大数目,但世子妃的日常供给全都不缺,她又没有另外添置衣服,这五十两银子,去向诡异。 “那世子妃觉得,哪一笔帐错了?”周喜家的问。 她管帐多年,虽然不能说丁点不错,但是精明如程太太,都觉得她可以信任管理帐目。 程元娘为何疑她? “是全错了。”程元娘说着,突然动作大了起来,把帐本翻开,手指随意指着道:“你自己看,自己看,一个月五十两的支出,你到底把钱弄哪里去了!!” 周喜家的闪过一丝错愕,不禁拿起帐本,仔细看了起来,道:“请世子妃仔细看,我上面都写着呢。” 程元娘初来乍到,就是有程王妃当后台。燕王府这么多下人也是要打点的,而且这里是王府,主子出手定然不能太少了,免得惹人笑话。 她的每次支出打赏,都清晰记载了,为什么事,花了多少钱。 “我才多少月钱,每月五十两打赏下人,再过几年,只怕我的嫁妆都要陪光了。”程元娘怒声说着。 她的嫁妆十分丰厚,当然不会因为这点打赏就陪光。 只是周喜家的这种花法,让她不由的怀疑,周喜家的偷了钱。 这也是常有的事情,奴才精明厉害,欺瞒主子,偷盗家财。 “这……”周喜家的怔怔说不出话来。 初来乍到时,肯定要多花钱的,久了之后自然不用的。 更何况还是一个拿钱开道的吴氏对比着,更不能小气了。 要是程元娘真的没钱没嫁妆,那为五十两银子如此骂她,她也无话可说。程元娘明明不缺钱的,却如此的小提大作。 与其程元娘为这说不清去向的五十两银子,还不如说,程元娘己有疑她之心,借机发难。 “怎么,说不出话了吗?”程元娘说着,“你不是向来会说吗,连我母亲都哄住了,现在怎么说不出来了。” “我,奴才……”周喜家的声音微颤,着实说不出话来。 身体的不适只是肉体折实磨,而程元娘的态度却让她心冷如冰。 不管是程太太还是程元娘,她自觉都是尽心尽力,没有哪里不周到。 程元娘不分青红皂白,就如此疑她,让她更觉得所有的努力尽心,皆不值得。 “你是侍侯过母亲的人,这些帐呢,我就不追究了。”程元娘说着,“只是以后,这屋里的事情,你也别管了。” 周喜家的低声道:“世子妃的意思,是要赶我出府?” “你可以不忠,我却不能不仁。”程元娘说着,“我知道你家里全指望着你这份月银过日子,赶你出门,只怕生活不济。你想留在王府就留吧,月银照样,只是别再管事。” 周喜是个无能之人,在平原侯府时,就全凭老婆张罗。现在平原侯府己经没有了,周喜家的还过来她这里当差,也是银子紧张。 总是母亲的下人,要是活的太落魄了,她脸上也难堪。 “老奴明白了。”周喜家的说着,却不禁问:“那以后屋里的事……” 程元娘的陪嫁不少,但是真顶用的没有。宝珠和绣珠两个,倒是很忠心,奈何年龄还小了些。 奶妈钱婆子,也是忠心够了,能力严重不足。 “我自己管。”和元娘冷哼说着。 周喜家的无话可说。 “出去吧。”程元娘挥手说着。 “老奴告退。”周喜家的说着,转身离开。 从程元娘正房出来,周喜家的只觉得两腿发软,心口发虚,头上冷汗直流。 她一心为主,结果程元娘不让她管事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原本的满腔热血,渐渐冷了下来,直到此时此刻,更是心灰意冷。 “妈妈……” 绣珠看到周喜家的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周喜家的回头看看她,满是灰心丧气,道:“姑娘,有事吗?” “小姐,不,世子妃……”绣珠说着,“世子妃近日来心情不好,要是说了什么话,妈妈千万别往心里去。” 周喜家的听得笑了,赞许的看着绣珠,道:“你倒是个好丫头。” “唉,侍侯小姐这些年,小姐待我不薄。”绣珠说着。 宝珠想赶紧脱身,还特意跟她说一声,冲着这份姐妹情义,她不会把宝珠想走的心思说了。 但是,她也不会走。程元娘以前待她不薄,这个时候脱身实在不应该。 “难得。”周喜家的不禁说着,“世子妃也没说什么,只说以后屋里的事情不用我管了。” 绣珠虽然傻了些,但能有如此忠心也实在难得。 “啊?”绣珠听得一怔,不让周喜家的管事,那以后谁管事啊。 “好丫头,我现在身上不适,你帮我跑个腿吧。”周喜家的说着,把一直收在身上令牌拿了出来,“这是那日王妃赐我的,交代的差事己经没法办了。你拿着它,去找胡婆子,就说我病了,不能亲手交还。” 程王妃把令牌都给她了,让她细细查看沈秀之事,她确实用心了,奈何是韩骁马上提出要纳侧妃。 调查沈秀就显得没必要了,要是沈秀随着甄选进王府了,那就没什么好查的。要是没进,更没必要查的。 再有今日之事,她也是心灰意冷。早日把令牌交还,也算了一件事。 “妈妈说的是,王妃身边侍侯的胡妈妈吗?”绣珠说着。 胡婆子也是出身平原侯府的,她是认识的。 “就是她。”周婆子说着。 绣珠这才把令牌接了,道:“交给我吧。” “谢谢你了。”周婆子说着。 绣珠拿了令牌去了嘉乐堂,周婆子径自回下房休息。 做为王妃的心腹,想找胡婆子并不容易。绣珠花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令牌交还,也把周喜家的生病的事说了。 “周嫂子病的厉害吗?”胡婆子忍不住问。 程王妃亲手赐的令牌,却派个小丫头过来交给她。除了生病这个原因,肯定还有别的。 “我,我也不太清楚。”绣珠吞吞吐吐说着。 胡婆子看她一眼,道:“有话就说,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我实在不知道。”绣珠说着。 身为下人,不好说主子的不是。就算胡婆子不是外人,也不能说。 胡婆子正欲再问,外头就有小丫头传话,程王妃唤她过去。 胡婆子不敢耽搁,便对绣珠道:“令牌我收下了,你回去吧。” “是。”绣珠转身离开。 胡婆子赶紧去了嘉乐堂,只见郭长史也在。 “这是臣根据世子爷的要求,列出来的百花宴名单,请王妃过目。”郭长史把名单送上。 所谓百花宴,也就是侧妃甄选。把入围的佳丽请到燕王府后花园,由燕王府主子们挑选。 选侧妃,也有可能捎带上夫人,都是能上玉碟,有名份的。 至于侍妾之流,基上不在此列。 “既然是世子爷亲自选的,必然是他觉得不错的,我就不用看了。”程王妃笑着说。 郭长史道:“王妃是长辈,应该过目的。” “那就看看吧。”程王妃笑着说。 胡婆子这才把名单接了,奉于程王妃。 程王妃打开看了看,果然有沈秀的名字,笑着道:“汇丰船行沈当家的义妹,这真是一点不掩示啊。” 郭长史道:“我虽然劝过世子爷,世子爷执意,臣也没办法。” 他确实劝过,连许长青都劝过。 女子贞洁无所谓,与韩容那一段也没什么。 但是,将来韩容回来,只怕叔侄不愉。因为一个女人,实在不值得。 “呵~”程王妃轻轻一笑,“后院里,乱七八糟的事素来不少,我倒是无所谓。只是将来大公子回来……” 郭长史道:“王妃是长辈,大可以把名字划掉。” “你们劝不下来,却拿我当枪使,打的好算盘啊。”程王妃笑着说,“既然世子执意,我何必阻拦。” 第163章魏家姐妹 百花宴设在绮春园,后花园第二大院落。就在山门假山群后,占地二十几亩,厅台楼亭,十分奢华。 从五天前起,大太监就带着丫头婆子收拾。 程王妃,韩骁共同出席的侧妃甄选,自然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到了百花宴当天,吴氏早早来了,丫头婆子还在忙碌着,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环顾四周,吴氏笑着道:“果然是绮春园,真是漂亮。” 在燕王府后花园诸多园林中,绮春园与九州清宴的功能类似,都是重要场合使用的。平常皆是园门紧锁,只有有活动时,才会整理开放。 像除夕,中秋这种大日子,主子有兴致时,还会在九州清宴摆酒。 这绮春园,是她入府之后,第一次开放。 未来的侧妃娘娘,面子大啊。 “见过郡王妃。”苏怀玉听得下人汇报,快步走过来见礼。 吴氏看到她,倒是笑了,道:“原来是苏女官,大清早的就过来忙碌了,真是辛苦了。” 苏怀玉的身世来历,她己经一清二楚。 安华郡主曾经的伴读,肯定不是友,但是不是敌,她也拿不准。 “份内之事,不敢说辛苦。”苏怀玉说着。 吴氏笑着道:“先是收拾玲珑阁和平湖秋地,现在又帮忙着收拾绮春园。这郭长史也是,净是派给你辛苦差事。还是郭长史己经说了,以后你就世子身边侍侯?” “郭长史确有此意。”苏怀玉说着,道:“只是不知道世子爷,会不会嫌臣女粗笨。” 吴氏继续笑着道:“世子爷才不会这些呢,其实啊,世子爷对后院之事,是向来不管的。” 苏怀玉果然是在韩骁身边当差,女官不是一般下人,主人也不能随便使唤。 这个时候,安华郡主曾经的伴读,来到韩骁身边,怎么想都不是好事。 或许这是程王妃的安排? 这个苏怀玉,要是打算当卧底,是嫌命长了吗? “我入府求得一线生机,世子爷不嫌弃,就是我的造化了。”苏怀玉不咸不淡说着。 吴氏不禁看她一眼,可能是出身将门的关系,苏怀玉的气韵真的很不一般。 本来是求饶的话语,从她口中而出,竟然自带一股强硬。 惹不起,惹不起。 “哟,郡王妃来的好早啊。” 突然一句,竟然是程元娘的声音。 吴氏转身看去,只见程元娘扶着丫头过来。虽然是盛妆打扮,却压不住眼底的憔悴。 明明还很年轻,正值青春年少时,全身却带着一股死气。 日子明明很好过,为何自寻苦恼呢。 还把忠心能干的周喜家的贬了,不再让她管事。好歹不分,又如此能作死,只怕真要命不长了。 “见过世子妃。”苏怀玉见礼。 程元娘看都没看苏怀玉,只是道:“免礼。” “世子妃来的好早啊。”吴氏笑咪咪说着。 程元娘直瞪着吴氏道:“没有郡王妃早。” “我今天醒早了,又想着从来没有来过绮春园,便提前过来看看。”吴氏笑着说,“不然开了席,我却不认识路,岂不是要闹笑话了。” 程元娘听得一声冷笑,道:“明明是担心到睡不着,却找这种借口。果然是海商人家出来的,小家子气。” 苏怀玉有几分惊讶的看向程元娘,这是要当面开撕? “谁担心的睡不着,谁心里有数。”吴氏依然笑着,却是对苏怀玉道:“让苏女官看笑话了,以后你呆久了,只怕看的笑话更多。” 苏怀玉抿了一下唇,没作声。 “我去外头转转,少陪了。”吴氏笑着说,转身离开。 程元娘看着她的背影,冷笑着道:“装模做样的,什么东西!” 苏怀玉再次看向程元娘,要不是亲眼所见,她实在无法相信,这样的程元娘竟然会是程王妃的娘家侄女。 强悍基因倒是有了,就是这智商实在相差太多。 “苏女官。”程元娘突然转向苏怀玉。 苏怀玉道:“臣女在。” “既然这个侧妃一定要选,那一定要办的体体面面才好。”程元娘说着。 苏怀玉不知其意,道:“是。” 程元娘吩咐完毕,转身离去了。 苏怀玉心里拿不准程元娘这么吩咐的用意,是不是打算搞事。 郭长史亲自准备的春日宴,程元娘要是真搞事,那就真有戏看了。 春日宴中午开宴,但侯选的十二位千金,肯定不能卡着点到。大概时间里陆续过来,在燕王府下人的陪同下,可以在绮春园内赏花喝茶。 要是有心情的,还可以吟诗作画,刺绣针线,虽然没有言明,才艺也在考虑之列。 身世差不多,样貌差不多时,以才情做为考虑也是常事。 这就好比是附加题,做不做随意,但做了肯定没有坏处。 “年小姐到……” 守门小太监一声通传,年若兰缓步进门来,心情十分纠结。 她是第一个到的,这也是姐姐年氏的意思。以她的条件,正经选想入围根本就不可能。 本来就是走后门的,吴氏己经答应要她。这个时候,她只要老老实实就好,第一个过来,然后找个地方老实坐着。 年龄己经超过,才貌也没有,与其在百花丛中碍眼,被人嘲讽走后门,还不如老实一点。 “来的好早啊。”吴氏笑着说。 虽然为了避开程元娘,她在外头逛了一会,但估摸着人要来了,她自然要过来了。 这回侧妃甄选,沈秀是肯定能入围的,弄不好这场选秀就是为了她。 但除她之外,肯定还有人入选,就不知道是谁了。 “见过郡王妃。”年若兰规矩见礼。 吴氏笑着道:“马上就不是外人了,何必如此客气。” 年若兰没有任何危害性,又能卖个人情给郭长史,何乐而不为。 “郡王妃,呃,说笑了……”年若兰低头说着,脸上尽显尴尬之情。 她知道自己的处境尴尬,没有嫁妆,又不愿意低嫁。 最后靠着姐夫的面子,能成世子爷的侍妾,将来也许还能成为夫人,有个正式名份,有个吃饭的地方,也算是不错了。 只是…… 她也是千金小姐一样养大的,现在让她如此委屈的成侍妾,她心中如何愿意。 吴氏笑着拉着她的手,看她神色,心中己经了然,笑着道:“不要拘束了,一会小姐们都来了,好好玩乐吧。” “是。”年若兰低头应着。 吴氏唤来小太监,让他带着年若兰凉亭处坐着,这种时候,当个背景版就可以了。 小太监带着年若兰去了角落处坐着,程元娘早就过来了,吴氏和年若兰的对话,她自然听到耳中。 “寻这么一个人固宠,郡王妃好眼光啊。”程元娘阴阳怪气说着。 吴氏笑着道:“我青春正盛,哪里需要固宠。只是寻个投缘说话的人罢了,世子妃如此说,难道是要寻人固宠吗。真是,唉,还如此青春,真是可怜呢。” “你!!” 一席话把程元娘气的七窍升烟,当场就要发作。 吴氏却是见好就收,话说完就转身走了。 这种日子要是与程元娘闹的太难堪了,她脸上也无光。 程元娘哪是能忍气的,正欲赶上去与吴氏争辩,就听守门小太监又一声通传。 “魏三小姐,魏五小姐到……” 吴氏和程元娘的目光都转向门口了,可能的敌人来了,让她们这组老冤家先放下了恩怨。 奉承司官魏大人,六品官职,官位不大,但女儿当个世子侧妃,也是足够的了。 这回侧妃甄选,两个女儿都入围了。 三小姐魏翎,乃是家中庶女。五小姐魏羽,是嫡女。 这两位小姐,据说都是难得的美貌。魏家虽然是官家,但是官俸银子少,主子也不会管家,经济日渐困难。 据说己经给女儿们准备不起像样的嫁妆,现在就指望着入选的女儿争气。要是成功入选,不但能省下嫁妆,还得给家里创收。 在入选的十二个人选里,这对姐妹花十分显眼,也是最有可能入围的。 “见过世子妃,郡王妃……” 魏翎和魏羽双双见礼。 吴氏和程元娘打量着两人,姐姐魏翎今年十八岁,样貌端庄大方,一点都不像庶出女儿。 倒是嫡出的魏羽,可能是小两岁的关系。见过的世面有限,反而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不过容貌上,魏羽更高一筹。 “免礼吧,你们姐妹来的也早啊。”吴氏笑着说,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魏羽。 这份美貌值,真的很不错啊。 至于小家气这点,当妾室,倒是无所谓了。 “我们姐妹有幸入选,不敢大意,便提前来了。”魏翎说着。 她声音与她的长相相同,都是端庄大气。 几乎脸上写着,我是正室,四个大字。 “很有心嘛。”程元娘说着,却是瞪了魏羽一眼。 在她看来,庶出却太过于端庄的魏翎并不值得担心。 魏羽则是正好相反,虽然是嫡出,却长了一张狐媚子脸,很让人不放心。 “我……”魏羽吓了一大跳,赶紧低下头。 吴氏笑着道:“不知道你们姐妹会什么才艺,好好展示展示,也让我们看看。” 魏羽低头小声道:“我,善于丹青。” “那好啊,我最喜欢看人画画了。”吴氏笑着说,挥手叫来小太监,“快去准备画具。” 第164章十二位佳丽 下人抬来书案,摆上画具,魏羽当场做画。 吴氏旁边观看,一边看一边赞许,倒是把魏羽夸的脸红起来。 就在魏羽画画时,其他几家小姐也都到了,其中还有一对姐妹花,叶芙和叶薇。 父亲乃是九品小官,家里更是一贫如洗。姐妹俩基本上不认字,更没有才情可言,但是生的美貌,还是一对双胞胎,姐妹俩长的一模一样。算是一个很大的特色,因此入选。 “你们姐妹俩,生的一模一样,真是分辩不出来了。”吴氏笑着说。 长的一样,穿的衣服也一样,除了穿的寒酸点,能入选也在情理之中。 “见过郡王妃。”叶家姐妹齐声说着。 吴氏满脸含笑,道:“快免礼吧。” “不知道两位会什么?”程元娘直接问着。 从早上开始,她都一直拉着脸,眼看着美女越来越多,她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叶芙小声道:“奴家不会什么才艺……” “那可要落后了。”程元娘嘲讽说着,“这弹琴的,作画的,这绮春园都要装不下了。” 叶芙和叶薇当即低下头,不敢作声。 吴氏笑着道:“我倒是听说,你们姐妹的针线不错。正好有一半的小屏风,不如你们姐妹就动动针线,帮着绣娘一起吧。” 说着,吴氏唤人把针线活架子也搬了出来。 叶芙和叶薇推托几句,倒也没客气,也绣了起来。 吴氏站在旁边看了一会,笑着道:“果然是好针线,好才艺。” 她根本就不知道叶家姐妹会刺绣,不过叶家穷成那样,女儿连书都没读过。成年女儿肯定会做些针线,帮着补贴家用的。 “哼~~”程元娘冷哼一声,也不言语。 吴氏只当没听到,继续在绮花园里游走,四处观望。 百花宴顿时热闹起来,可谓是十八般武艺尽显。 画画的,弹琴的,写诗的,连本来要背景板的年若兰,都来凑热闹了。 眼看着到了中午,吴氏环顾四周,故意问:“都到了吗?” 十二个侯选来了十一个,沈秀还没到。 故意到最后才来,是要来个闪亮登场吗。 “回禀郡王妃,沈家小姐还没到。”守门太监说着。 吴氏笑着道:“噢……” 一语未完,就听守门小厮喊着:“世子爷驾到。” 园中众人皆是一顿,目光瞬间看向门口。 备选的女子是想看看年轻的世子到底长什么模样,吴氏则是惊讶,还不到世子和程王妃登场的时间,韩骁竟然会早到,实在奇怪啊。 程元娘也看向门口,只是刚看一眼,顿时眼冒金光,恨意迸发。 韩骁不是一个人来的,沈秀就在他身侧,两人几乎是并肩而行。 这样的举动,根本就是男主人和女主人一起出席,哪里像是待选的。 韩骁长相出众,只是向来冷漠,高高在上的王者,让人胆颤心惊。但今天却是眉眼含笑,神情更是难得的温柔。 相对之下,沈秀神情疏离,脸上虽然笑着,却显得格外疏离。 “哈哈~~”吴氏轻轻一笑,自言自语道:“真是闪亮登场啊。” 直接跟韩骁同路来了,这根本就是钦点内定啊。 身份完全不掩示的上侯选名单,甄选当天,又跟男主人一起来,沈秀,真要上天啊。 “见过世子爷。” 魏羽第一个见礼,她声音沉稳,对于眼前的情况,可谓是淡然视之,没有一丝惊讶。 众女见她行礼,也都慌忙跟上。 吴氏和程元娘稍慢一步,也跟着见礼。 “都起来吧。”韩骁挥手说着。 众人起身,韩骁便对沈秀道:“你也累了,到这边坐吧。” “嗯。”沈秀轻轻应着。 韩骁带着沈秀进偏厅休息,三间偏厅,打扫的干干净,坐榻桌椅齐全。 两人落坐,沈秀一直沉默不语。 早上时,韩骁亲自去汇丰船行接她,她没有拒绝,也没有拒绝的必要。 但是,她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韩骁,以及将来的身份。 “要雨前龙井,再准备一份茶点。”韩骁吩咐着小太监。 小太监多少怔了一下,才道:“是,是。” 上茶上茶点都是基本程序,但诡异的是,这种小事韩骁竟然样自亲吩咐,连什么茶都点名说了。 小太监赶紧去了,屋里依然沉默,或者说,沈秀沉默。 本来还在外头展现才艺的小姐们,哪里还会继续。才艺表现太多,不如世子爷多看一眼。 不过这位跟着世子爷一起出现的沈小姐,果然如传闻中的倾国倾城。 其中一位侧妃肯定是她了,竞争将会更激烈。 “世子妃啊,今天这种场合,你可得给世子爷面子。”吴氏在程元娘耳边小声说着。 这是好话,但是她的提醒,相信更能激怒程元娘。 要是程元娘当场发疯,与沈秀撕起来,相信韩骁会给程元娘一个教训。 这就是真爱了,连韩容都不在意了,程元娘算什么。 “贱人!!” 程元娘紧咬着牙关,死死盯着沈秀,好似想用眼神在她身上挖个洞。 不过她并没有动,更没有去手撕沈秀,韩骁还在呢。 “唉,沈侧妃进门,我们都要成马棚风了。”吴氏继续说着。 程元娘冷笑道:“妾室丫头,落到我手里,让她不得好死。” “这王府的侧妃,可不是随便就能拿捏的。”吴氏说着,把声音压的更低,“我知道世子妃看不上我,但眼下沈秀才是我们的同共敌人。沈秀可是官奴籍,自来没有官奴籍能成侧妃的。” 若是沈秀进府成定局,那至少在名份上压制她。 就是不成功,反正是程元娘出头,怎么着都对她有利。 “你知道那么多,一会记得说出来。”程元娘冷笑说着,“拿我当枪使,你倒是打的好算盘。” 吴氏笑着道:“我倒是想说话,奈何这侧妃又不是我这房里的。刚开口,只怕就会被骂多管闲事了。” “我也不会便宜你了。”程元娘说着。 吴氏道:“我跟沈秀,可是前无仇后无怨啊。” 话到这里,吴氏转身离开。 程元娘恨恨看着,脸孔几乎有些扭曲。 “程王妃到。” 守门太监一声通传,宣告着绮春宴最后,也是最大的主子来了。 吴氏和程元娘上前,众女列队,偏厅里的韩骁和沈秀也都出来了。 “见过王妃。”众人见礼。 程王妃微笑着,目光落到沈秀身上,淡然一笑,道:“都起来吧,时候也差不多了,都入席吧。” 程王妃扶着丫头进正厅,众人跟上。 宴席早己准备好,为了方便期间,分席而坐。 程王妃是全场最大的,最上席,其次是韩骁。吴氏和程元娘各自一席,分坐左右两边。 十二位侯选人,则是按父兄官职大小依次分配,两人一席,分坐两边。 沈秀是商户人家的义女,是地位最低的,位在末席。 “沈小姐……” 程王妃笑着看向沈秀。 如此大美人,又有沈越那样的兄长,韩骁对她志在必得,也能理解。 “是。”沈秀起身应着,声音中却带着一股疲惫。 要是程王妃能把她不被选上,她真的很感激,甚至可以每天给程王妃上三柱香。 “沈家大爷添丁,大喜啊。”程王妃笑着说。 沈秀被送到庄子上,几个月后,沈越多了一个儿子,这真是巧合吗? 把外甥当儿子,沈越也是疼惜妹妹啊。 “一件小事,没想到惊动了王妃。”沈秀说着。 纸包不住火,沈笑的身世不可能成为永远的秘密。但是程王妃这个时候提起来,是打算做什么文章呢? 以皇室对血统的要求,落流在外的儿子,不可能认回。 回龙传那种,只能是戏文而己。 她进府,己经够碍程王妃的眼了。她肯定不希望沈笑也回归王府。 “是啊,小事。”程王妃笑着说,对沈秀挥手,示意她坐下。 沈秀依言坐下,程元娘还没什么反应,吴氏却是先反应过来不对了。 这个时候,沈越添了一个儿子,真是沈越的儿子吗? 想想前不久府里的流言,这个沈秀果然是厉害啊,竟然连儿子都生了。 “今天是给世子爷选侧妃。”程王妃说着,目光看向在坐的佳丽,笑着道:“你们也都说说自己吧,这么多人,我可认不全的。” 按照顺序,佳丽们起身自我介绍,叫什么,出身如何。 另有小太监补充,像魏羽那般作画的,便把画拿出来供众人参看。弹琴的,虽然不能当场再谈,但小太监也会说出来。 现场表现的才艺,真实做不得假。 “不错,都不错。”程王妃笑着说,赞许的看着众人,又看韩骁,道:“世子觉得如何?” “很好。”韩骁回答的更为简单。 程王妃看着韩骁道:“以往的甄选,总是三天后再决定。我想着,今次就不用如此麻烦,当场选定即可。” “如此甚好。”韩骁说着。 程王妃看看吴氏和程元娘,道:“你们都是正室,也该有个意见。” 吴氏起身道:“全凭王妃裁夺。” “这样吧,我们四个人,各把心仪的人选写下来,由奴才们宣读。”程王妃笑着说,“这样才有趣味嘛。” 第165章入选 程王妃的提议,韩骁没有意见,吴氏和程元娘不敢有意见。 备选的十二位佳丽,却不禁面面相觑。这就好比考试,本是三天后公布成绩的。三天时间里,也许还能做个手脚。 现在是当场公布,想做手脚都没机会了。 “时间还早呢,宴席完了再写不迟。”程王妃笑着说,“府里难得有喜事,定要好好乐一天。” 韩骁道:“听从王妃安排。” 百花宴正式开始,也就是吃吃喝喝,看看歌舞表演。 程王妃最是悠闲自在,听曲看美人。韩骁素来坦然自若,此时也不例外,只是偶尔看向沈秀时,眼神十分温柔。 只是其他人,就没那么多好心情了。 就是背景板一样的年若兰,在这样的环境中,也觉得压力有点大。 因为没有嫁妆,嫁不到好人家,又不愿意低嫁吃苦受累。 但现在要到王府讨生活,这个决定,到底是对不错? “说起来,这位沈小姐,我看着很眼熟呢。”程元娘突然说着。 本来就有些冷场,程元娘突然这么一说,众人的目光顿时看向沈秀。 只见沈秀目光淡然,道:“是,我与世子妃曾有几面之缘。” “真是承认得坦然呢。”程元娘冷声说着,“在我见过的女人里,你是……” “够了!”韩骁出声打断,“你要是喝醉了,就下去醒酒,别在这里发酒疯。” 如此不留情面的喝斥,不但程元娘惊呆了,连吴氏和十一位侯选人也惊呆了。 程元娘当场讥讽沈秀,虽然很失体面。但是程元娘是正妻,沈秀就是当选了也是侧室。在程王妃面前,都如此公开袒护,将来这沈秀怕是要上天了。 倒是当事人沈秀,显得十分淡然,或者说,从一开始,她就是一种状况外的感觉。 不管是跟随韩骁一起进来,还是刚才程元娘的挑衅,她都是与我无关的状况。 “我……”程元娘顿时涨红了脸,即觉得难堪,又不敢反驳,只能看向程王妃。 程王妃轻轻叹口气,语气中带着不耐,道:“唉,又是争执,真是烦人呢。算了,开始写人选吧,早点散场,也清静了。” 话题转开,本来正在弹唱的歌姬,立时退下。 旁边站着的大太监,把准备好的笔墨奉上。 吴氏和韩骁是亲自动笔写的,程王妃和程元娘的却是身边小太监执笔,这也是常事,写个名字而己,主子不想动笔,让下人代笔。 四张纸条写完,大太监过去收了,站到中间开始宣读。 “郡王妃选中人选,魏羽,夫人。年若兰,夫人。”大太监宣读着。 年若兰多少有几分意外,本以为她最多能当个侍妾。没想到吴氏这么大方提了她的份位,郡王名下,除了一个正妃之外,还有两个夫人的位置,都是六品。 只要能上玉碟,不管有没有宠爱,她都可以享受夫人的待遇。月份丫头,一份都不会少。 她从来没想过要争宠,也不觉得她会受宠。只要给了她位份,让她在角落里安静生活,她就再无所求了。 吴氏如此待她,她十分感激。 “我入选了……”魏羽则显得十分惊喜。 她并没有觉得自己表现的多好,没想到竟然真的入选成了夫人。 吴氏笑着道:“妹妹如此可爱动人,我看着都喜欢呢。” 虽然比不了沈秀,但是魏羽也是生的貌美如花了,看起来也好控制。也许将来真能为郡王府一支添丁,对她也没有坏处。 多一个人,多个帮手,也不错。 “谢郡王妃。”魏羽高兴笑着。 大太监向年若兰和魏羽招招手,道:“请两位小姐到中间来。” 年若兰和魏羽起身,站到大厅中间。 大太监继续宣读,接下来是程元娘的字条,却是出乎意料:“年若兰,侍妾。” “真是巧啊。”吴氏当即笑了,看向程元娘道:“没想到我与世子妃的眼光一样,既然世子妃也喜欢年家小姐,我割爱即是。” 程元娘想要年若兰,不过是跟她打对台而己。 但收下年若兰,本就是一个顺水人情。现在人情她做足了,但程元娘半路抢人,那就与她无关了。 这个时候,不挑个对自己有利的人,却只顾着跟她打对台,程元娘的愚蠢,哪怕亲姑姑是程王妃,都拯救不了了。 “那我就收下了。”程元娘阴阳怪气说着。 年若兰却是呆在当场,只觉得瞬时从天堂到了地狱,世子名下只有一位正妃,两位侧妃的名份。 虽然世了成为王爷之后,还有两个夫人名份。但是谁知道燕王爷什么时候死,要是十年八年之后,变故太多。美人一堆,哪里能轮到她。 若是归在吴氏名下,她现在就是有名份的夫人,生活还有个盼头。 被程元娘半路截了,却要从侍妾开始熬起,不知道要受多少苦楚。 “世子钦点,沈秀,侧妃。”大太监继续说着。 无人意外,沈秀起身站到中央,脸上没有喜悦,也没有苦闷,显得格外平静。 “我不同意!”程元娘突然拍桌而起,几乎要嘶吼起来,指着沈秀道:“她……” “够了!” 再次的训斥却是来自程王妃,直接挥手道:“世子妃醉了,送她回去。” “我,我……”程元娘哭了起来,心中无限委屈,却没有得到任何的怜悯。 程王妃沉声道:“你还嫌不够丢人吗,自己不得丈夫喜欢,不想想为什么。反而天天嫉妒别人,成何提统。” 如此的斥责,尤其是在一众选女面前的重言训斥,连吴氏都惊讶了。 虽然程元娘是有很过份,公然反对丈夫。但是程王妃如此的训斥,也是把程元娘的脸面踩到地上了。 “呜,呜……”程元娘哭泣着,被下人们劝走了。 场面顿时冷了下来,宣读的大太监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宴会进行到一半,世子妃被请走了,这也是能折腾。 “继续。”韩骁说着。 大太监马上拿出最后一份字条,程王妃的。 “魏翎,侧妃,叶芙、叶薇,侍妾。”大太监宣读着。 同时钦点三个,在场众人皆有些惊讶。 己经选中三个,这又添三个,十二个人,六个人入选,远远超过预期人数。 三人起身入列,其中沈秀和魏翎是侧妃,并肩立于首位。 吴氏不禁看看魏翎,心中十分惊讶。看到魏翎头一眼,她没有考虑过。 所谓贤妻美妾,魏翎身上的正室范太足,端庄太过。 女子长相端庄当然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今日是选妾室。这种比正室还像正室的妾室,怎么看都不合适。 再回想刚才程王妃喝斥程元娘,又选魏翎,难道程王妃己经打算放弃程元娘了?不会吧,那可是亲娘家侄女。 “总共六人,世子觉得如何?”程王妃看着韩骁问。 韩骁声音平淡,道:“都很好。” “唉……”程王妃轻声一叹,看向韩骁,愧疚道:“世子妃是我给你挑的,我的亲娘家侄女,但是她实在是……这也是我的错,私心太重,误了你。” 吴氏听得心头一震,如此示弱的话也能说出口,程王妃果然是能成大事的人啊。 “王妃言重了,也是我的错,没有好好善待世子妃。”韩骁说着,声音更是坦然。 程王妃苦笑道:“性格那般娇纵,难怪你不喜。” “世子妃出身名门,自然尊贵。”韩骁说着。 程王妃继续道:“这十二个人选中,我看着也只有魏翎有几分主母仪态,所以给你选为侧妃。希望她能帮着元娘,料理后宅之事,也算是我的一份补偿了。” “让王妃操烦了。”韩骁依然不咸不淡说着,完全不接话。 吴氏却听得心中疑惑,程王妃特意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程元娘确实不是能管事的,所以程王妃特意挑了一个正室样的魏翎,代替程元娘。 但是,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只怕会让韩骁提前提防,反而不好。 或者说,这就是程王妃的计策,所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让人分不清。 “那就这六个了。”程王妃说着,目光看向选中的六人,眼光温和,“以后你们就好好侍奉世子,和和气气,莫要给世子添烦。” “是。”六人齐声说着。 程王妃又道:“至于住处嘛,魏侧妃就住玲珑阁,沈侧妃住平湖秋月。其他四个,也别与郡王妃,世子妃挤在一起了,全部安置在后花园。” 说着,程王妃又吩咐大太监:“你看着安排吧。” “是。”大太监应着。 入选的六人,心中皆是欢喜,连沈秀都松了口气。 有独立的院子,就不用与正室挤在一起看脸色,哪怕房舍小些,关上门也是称王称霸了。 唯独吴氏,心中隐隐有几分失望。她特意挑选了颜色出众的魏羽,其实也是想着,若是魏羽得宠,韩骁来暖香坞来的勤,她多少也能沾到光。 现在让她们单独居住,她是什么便宜都沾不到了。 “迎娶事宜,由郭长史全权安排。”程王妃说着,起身挥手道:“今天就到这里吧。” 众人皆站起身来,恭送程王妃离开。 第166章进门 百花宴结束,名份确定,接下来就是各人入府了。 侍妾入府不需要时间,挑个黄道吉日,一顶粉轿抬晚上抬进府就可以了。 夫人进门则需要挑个日子,有一纸聘书,摆酒宴客。算是大户人家的纳二房,虽然男方不给聘礼,但是女方可以自带嫁妆,算是自己名下的财产。 不过,大部分夫人都没有嫁妆。 官家出身,年轻貌美,又有丰厚的嫁妆,完全可以嫁到不错的人家,何必进王府当小。 规矩最多,程序最麻烦的是侧妃,四品侧妃,除了没有正妃的朝廷昭书以及金印外,流程与娶正室相差无己。 “郡王妃,年小姐,不,年姨娘己经进府了。”春桃进门说着。 年若兰进门最简单,她就住在长史府。一顶小轿抬过来,一个简单的小包袱,连个使唤丫头都带。 年家完全不管,长史府的下人都是王府配发的,可以使用,但不能私自转送。 寒酸成这样,应该是新人进府独一个了。 “这么快,她住哪?”吴氏问。 虽然侍妾进门很简单,但是程王妃说了,每个人都有住处。 房舍总要收拾几天的,女方再矜持一点,也会挑个好日子。年若兰这般匆匆进门,也是家里嫌麻烦不愿意养。 想想也是挺可怜,好歹也是曾经的千金小姐呢。落魄起来,兄嫂不管,姑妈和姐姐又把自己所有钱贴了兄嫂。 据说郭家老太太还扬言要用郭家的祖产陪嫁年若兰,这也就是嘴上说说,少贴娘家侄子点,侄女的嫁妆就省出来了。 “年姨娘住在涵秋馆,据说只更换了家具和帐幔,收拾起来很快的。”春桃说着。 吴氏想了想,道:“走,我们去看看。” “啊?”春秋惊讶,“郡王妃要去看年姨娘吗?” 年若兰这种,进府就是为了混吃等死的。属于妾室中的背景板,在她身上花时间完全没有必要。 “虽然没什么用处,但是看看也不是坏事嘛。”吴氏说着,吩咐婆子,“准备软轿,我去秋涵馆。” 她这个郡王妃,早就失宠了,在男人身上花时间,更是无用功。 现在六个新人进门,将来格局会如何,完全无法预料。现在年若兰进门了,她闲着也是闲着,何不去看看。 就算年若兰是背景板,能拉拢就先拉拢了,反正也花不了什么成本,万一派上用处了呢。 “是。”婆子应着。 涵秋馆在后花园东路角落处,虽然是小小一处,但也是独门独院的正经房舍。 吴氏扶着春桃下轿,大门敞着的,却看不到人。春桃本欲唤人,吴氏却是挥手不让。 径自进院,院落并不大,三间正房,三明两暗,两间退舍,也小巧精致。 只见年若兰进门进的寒酸,门前冷冷清清,连点人气都没有。 “妹妹在屋里吗?”吴氏扬声说着。 正在屋里忙碌的年若兰,听到吴氏的声音连忙迎了出来,见礼道:“见过郡王妃。” “妹妹不用如此见外。”吴氏笑着说,拉住年若兰的手,道:“知道妹妹来了,特来看看你。” 年若兰有些惊讶,又有些感动,道:“郡王妃屋里请。” 两人携手进屋,三间房舍,多少有些小。 虽然刚换了家具和帐幔,但是房舍本就有些旧了。应该粉过之后再住人,现在就是有新家具,也显得有些旧。 至于屋里阵设,除了茶杯茶具这种基本物品外,一应全无。 除了年若兰外,还有两个小丫头,两个婆子,正在打扫清洁,看到吴氏进门,连忙停下手中活计。 “唉,这些个势力眼下人,这也太简慢了。”吴氏感叹说着,又拉着年若兰的手道:“我本意想让妹妹当夫人的,有正经名份,这些下人们也不敢太过份,奈何……唉,委屈妹妹了。” 王妃,侧妃,夫人的月钱份例,以及使唤的下人都是有数的。 不管得不得宠,这些东西总管都不敢苛刻。侍妾就不同了,没有正式名份,想要待遇就只能凭恩宠了。好些王府侍妾失宠之后,过的不如下人。 年若兰这种进门就是失宠的,要不是看着郭长史的面子,只怕连两个小丫头,两个小婆子都没有。 “唉,都是我命苦。”年若兰低头说着,眼中含着眼光。 本来吴氏都选她当夫人了,能好好过日子的。结果程元娘非要她当侍妾,她才落得如此下场。 “我娘家那样,实在不敢跟世子妃相争。”吴氏伤感说着,“不然妹妹……” “郡王妃快别如此说,都是我没福气。”年若兰说着,引着吴氏到里间榻上坐下来,“这里刚打扫出来,委屈郡王妃了。” 吴氏叹气道:“姐妹之间,何必说这些。也是我,唉……” 几句言语,把年若兰说的伤心不己,却又觉得吴氏待她极其真心。 “说起来,你己经进门,世子妃也该有赏赐才是。”吴氏说着。 年若兰语气中不禁带着几分怨念,道:“世子妃怎么会想起来我这个无用之人。” 吴氏目的达到,却是低头不语,一副害怕程元娘的模样。 小丫头终于把茶端上来,吴氏看着茶碗粗糙,从荷包里拿出一张百两银子的银票,塞到年若兰手里道:“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本来该派丫头送东西过来。毕竟是隔房的,送东西就太显眼了。所以我就私下给你了。” “这,这,这如何使得。”年若兰赶紧推开。 吴氏却是执意,道:“妹妹若是不收,那就是看不起我了。我娘家是商户,虽然没什么地位,银子还是有的。” “但是……”年若兰犹豫着不敢收。 吴氏继续道:“这王府虽然看着光鲜,但这下人要是可恶起来,可恶的很呢。你虽然有月例,但初来乍到的,肯定是不够花的。这些你拿上,若是再有急用钱之处,派丫头寻我即是。” 如此贴心的话,年若兰听得感动不己,只把吴氏当成知己。这才把银票收了,道:“郡王妃如此待我,以后但凡有的着我之处,定会相报。” 吴氏笑着道:“自家姐妹,何必说这样的话。” 虽然年若兰这种背景板,未必有什么用处,但是一百两银子对她实在不算什么。 先拉拢了,也许以后就能派上用场了。毕竟她也是住在后花园的,也许还能帮着探听消息。 又说几句,吴氏也觉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 年若兰亲自送她到门口,看着她坐上软轿走了,这才转身回屋。 “叶家姐妹俩住哪里?”吴氏问着。 春桃道:“总管安排她们住在延清斋和春泽斋,那两处是挨着的,郡王妃要去看看吗?” “人还没来呢,没什么好看的。”吴氏说着。 叶芙和叶薇两姐妹是程王妃钦点的,是程元娘的人。 她与这姐妹俩并不相熟,也不知道她们性格如何。自己这个隔房的郡王妃,公然过去示好,弄不好还会碰一鼻子灰。 这三个侍妾里,唯一对她有可能有用的,只有年若兰,可惜是颗死棋。 三日后,叶家姐妹进门。 与寒酸的年若兰相比,叶家还算是要点脸的。 每个十个箱笼当嫁妆,虽然据说是空的,但至少面子看着好看。 另外每人各带两个小丫头,贴身使唤。虽然外头带来的丫头,不懂府里的规矩,好歹是自己人,使唤着也放心些。 这对姐妹花,倒是有几分脑子。 接下来就是夫人进门,魏羽是吴氏钦点的,也是她房下的。摆酒之事,由吴氏全权操办。 风风光光把魏翎纳进门,她的住处安排在藻园,与魏翎住的玲珑阁相隔不远。 虽然同样是姐妹同时入选,魏家的情况与叶家却是全然不同。 据说魏家主母很是闹了一场,自己的亲生嫡女,入选为夫人,庶女却当了侧妃,魏家主母如何能气平。 还公开扬言,一分钱嫁妆都不会给魏翎。 吴氏听得好笑不己,甄选的时候,谁会在意嫡出庶出,只凭眼缘。 真要心疼自己的亲生女儿,那就别送来甄选,明明就是穷光蛋,陪嫁不起女儿,又想女儿能发达,这才想着送到王府来,还装什么慈母模样。 “郡王府,钦天监己经算好日子,九月十八日,迎娶魏侧妃。”春桃回报着。 吴氏道:“这日子可够快的。那沈秀呢,沈秀什么时候进门?” 同样是侧妃,沈秀是真爱。若是让沈秀先进门,与韩骁恩恩爱爱,那就没魏翎的事了。 程王妃钦点了魏翎,虽然以魏翎的容貌,不足与跟沈秀争宠。但是既然选定了,必然有其中意。 先让魏翎进门来,不管是恩宠,还是后院权柄,先到先得,总是能争一把的。 “沈侧进门的日子选在十二月二十六。”春桃说着。 吴氏听得顿时笑了,道:“压到年底啊,看来是不能再推了,不然只怕要到后年了。” 春桃担忧道:“一下子六个新人进门……” “人越多越好呢。”吴氏笑着说。 要是只有沈秀一个,确实是麻烦。但现在一下子进府这么多,又有程王妃介入,如此混乱的情况,对她反而有利了。 水太清,一目了然。相反的,水太浑了,反而可以摸鱼了。 第167章访客 甄选结束,沈秀回到汇丰船行,依然住在西厢房里,连侍侯的丫头都没有变。 沈笑早被抱回汇丰船行,有一个生母,还有一群奶妈婆子围着,养在东厢房。 孩子很乖,公认的很好带,不哭不闹,吃饱睡,睡饱了吃。 “小姐,小姐……” 丫头音儿一脸欢喜的进门,扬着手里的嫁妆单子道:“您快过来看看,大爷真是疼您呢。” 沈秀淡然听着,有种置身事外之感,倒是音儿显得十分欢喜。 为了备嫁,她身边的丫头婆子全部采买了。不再是新手刚出来的,而是高门大户的家生子,懂规矩,也会侍侯。 “只是现银就五万两啊。”音儿几乎要尖叫出来。 她虽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也见过不少世面,但是像这般大手笔,给义妹五万两现银赔嫁的,可谓是闻所未闻。 “噢……”沈秀淡然应着,没什么反应。 音儿继续道:“还有田庄和铺面呢,这些都是可以生钱的。” 虽然田庄和铺面都有市价,但是因为购买不易,这些可以生钱的不动产,一般都是留给儿子的。 偶尔也有给女儿的,但是也有逐多限制。 像沈越这般,给钱,给地,给铺子,可谓是十分十分大方了。 果然如外界所言,汇丰船行富可敌国。 只是守着这份嫁妆,沈秀什么都不用做,这辈子都吃用不尽了。 “我知道了。”沈秀说着,“等闲了我再看。” 在陪嫁队伍中,沈越派给了她一个心腹管事,打理她的事务。 丫头婆子这种,只是随身侍侯,并不用理事。 在四个丫头中,她挺喜欢音儿的,性格开朗,爱笑爱闹,一个人也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缺什么补什么,自己笑不起来,看着别人笑也不错。 “小姐……”音儿声音弱了起来,“这么多嫁妆,您心情依然不好吗?” 现在青阳城的传闻许多,有许多都是关于沈秀的。 本来都回开阳了,却突然又回来了,参加侧妃甄选。商户女被选为侧妃,虽然是高嫁了,但是把己走之人叫过来,只怕沈秀自己是不愿意的。 还有更夸张的传闻,说沈越突然多了一个儿子,其实是沈秀生的。义兄义妹的,本就不清不楚。 但是,就她所见,兄妹之间相敬如宾。就是对沈笑,沈秀也没有表现出多少关心。 “挺好。”沈秀强打起精神说着,脸上的笑容中尽显疲惫。 银子当然是好的,但是…… 她的情况,不是大把银子可以解决的。 正说着,就有小厮来报:“小姐,外头有位箫大爷求见。” “箫学医吗?”沈秀问。 “对。” 沈秀道:“请他进来吧。” 小厮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道:“是。” 稍等片刻,小厮带着箫学医进门。 “真是意外啊,没想到你会见我。”箫学医说着。 以前他也来找过沈秀,皆被拒之门外。就是在庄子上时,他过去给沈秀诊脉,她都一副不乐意相见的模样。 今天他都做好硬闯的准备了,结果沈秀竟然愿意见他了。 “为何不见呢。”沈秀说着,“也算是相识一场,再相见,只怕不易了。”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当时她拒见箫学医,是不想扯牵太多。 现在…… 她马上都要进王府了,想扯牵也扯牵不上了。 倒是箫学医十分有心,仍然过来见她,她为何拒之门外。 箫学医此人,虽然性格古怪,但对她真的不错。 “你倒是想的开。”箫学医说着。 沈秀指指坐位,道:“箫先生请坐。” 箫学医依言坐下,音儿不敢言语,奉茶上来,看沈秀眼色,直接带着小丫头退了出去。 “说起来,我还没有感谢箫先生,每月一次到庄子上诊脉,保我平安。”沈秀说着,起身道谢,“多谢箫先生。” “不用客气。”箫学医说着,语气中带着天然的嘲讽。 沈秀道:“想必先生也听说了。” “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会不知道。”箫学医说着,语气中带着一份隐恨,“再入王府,愿你能顺遂如意。” 沈秀不禁笑了,她己经许久没笑,箫学医的一句祝福,倒是让她笑了。 不是觉得好笑,而是她感觉的到,箫学医是真心祝福她,并且为她担忧。 这个总是语带嘲讽,说话别拗的男人,把不顺耳的话抛开后,对她是真的很好了。 “多谢。”沈秀说着。 箫学医道:“我虽然自负,但也自知不可能与世子抢人,更不可能再帮你什么忙。” “先生以前种种帮忙,我己经十分感激。”沈秀真心说着,“这是我的命,我想不认都不行。” 浮萍一般,随波逐波,从来就没有能自己做主的机会。 就是偶尔有了错觉,那也只是个错觉而己。 “你在怨恨?”箫学医看着沈秀说。 爱谁不爱谁这个话题,他没什么兴趣想。但是纵观沈秀半生,可谓是一步一险。 终于与兄长相认,若是在汇丰船行当大小姐,也没有大荣华,至少可以舒坦一生。 而再入王府,也许真有无限尊荣,但同样的,也是步步惊心。 什么样的选择是对的,谁都说不好。 但是沈秀的神色告诉他,她对于再进王府之事,充满了不愿意。哪怕她的儿子是王府血脉,她都不愿再踏入。 沈秀摇摇头,道:“没什么好怨的,世子行事,素来如此。” 韩骁要她,沈越就是疼爱她,能怎么样呢。 连箫学医这样的人,都直言说,不能与王府抢人,沈越又有什么资本呢。 所谓行势比人强,她很明白,更不会怨恨。 只是,她实在高兴不起来。 “果然是你会说出来的话。”箫学医说着。 沈秀道:“先生今日过来,有什么事吗?” “突然想见你。”箫学医说着,“以后只怕也见不到了。” 沈秀道:“先生之情,我无以回报。” “我也没想过你回报。”箫学医说着。 两人正聊着,就听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回禀小姐,吴家大爷来了?” 这还真是来的巧了,箫学医前脚刚来,吴起也来了。 本来管事都拒绝了,结果吴起不听。无奈之余,只得过来回报。 “还真是巧了,他也来了。”箫学医说着。 沈秀目光微沉,道:“与吴大爷说,我不见他,不用再来了。” “是。”小厮应着,转身去了。 箫学医道:“见我却不见他,这是为何?” 沈秀说的是,不用再来了。意思就是说,就是他不在,她也不会见吴起,而且也不打算见吴起。 “吴大爷之情,我只能下辈子再报了。”沈秀说着。 同样都是爱慕者,她对箫学医没什么复杂情绪。就好像故人朋友一般,见就见了,心中坦荡,自然无所谓。 吴起却不同,他是个好男人。 回想起庄子上时,吴起对她说的话,没什么浪漫的言语,却用最实际的行动,证明了他的心意。 她受了太多苦楚,这样的甜言蜜语,最是承受不住。她唯一的期望,就是遇上一个能真心待她,又温柔可靠的男人, 事己至此,再见吴起,她做不到像对箫学医这般的坦然自若。 与其尴尬难堪,倒不如不见。 “这话说的,我十分吃味啊。”箫学医说着,“我的情就是无以为报,他的情就是要下辈子报,如此厚此薄彼,不好很不好啊。” 沈秀淡然一笑,道:“箫先生说笑了。” “算了,我也不计较了。”箫学医挥手说着。 沈秀会心一笑,箫学医这份潇洒,着实不错。 “见也见过了,话也说完了,我也该告辞了。”箫学医说着站起身来。 沈秀并不留他,虽然说是故人,其实没什么话好说,点到为止即可。 “以后……你要有是什么事,觉得我能帮上忙,可以派人去箫家找我。”箫学医说着。 “多谢。”沈秀再次道谢。 箫学医不是喜欢说客套话的人,他能这么说,也就一定能做到。 说话间,沈秀送箫学医出房门,正欲送他出大门,箫学医突然道:“后门在哪?” 沈秀稍稍一怔,道:“这边请。” 刚才小厮来报,吴起来了,就是走,也走不远。 若是箫学医从正门走,弄不好就会与吴起撞上。到时候,他们尴尬不说,她这个当事人之一,也是难堪。 主动从后门走,倒是省去了许多麻烦。 真是想不到,那么别拗要强的箫学医,在这种时候,却又十分细心。 沈秀让音儿到前门给箫学医的牵马小厮传话,又亲自送箫学医到后门。 “好了,不用送了。”箫学医说着。 沈秀站在门口,见礼道:“送箫先生。” 箫学医从小厮手里接过缰绳,翻身上马,道:“希望还有再见之日。” 话完,箫学医策马离去。 沈秀看着他离开,这才转身回去。 与箫学医一见,倒是让她的心情好多许多。 她突然想起了李璎珞,这么一番变故,也不知道她知道了吗。 沈秀不知道的是,李璎珞很忙,完全不知道。 唐绍文参加今年的秋闱,她一边忙碌店铺,一边操烦丈夫秋闱之时。 然后,唐绍文中举了。 第168章俞永昭 秋去冬来,沈秀出阁之期近了。 如此充足的时间,不管是燕王府,还是汇丰船行都准备的十分妥当。 婚书,聘礼,嫁妆,最重要的三件。尤其是抬妆时,可谓是十里红妆铺满,别说魏翎了,比程元娘进门时都要显得风光。 这只是外头能看到的家具,衣服,摆设,另外还有田庄,铺面,加一起十万两有余。 “小姐,世子爷又派人送东西了。”音儿一脸欢喜说着。 自从入选之后,世子爷就不停的往汇丰船行送东西。虽然都不算贵重,但都是心意。 还没进门呢,都如此受宠爱,将来进了门,才不得宠上天。 “见过沈小姐。”小太监上前见礼,手里抱着一个插瓶,里头放着一枝红梅,梅花开的正艳。“这是燕王府的红梅,世子爷亲自折了一枝,送给小姐玩。” 说着,小太监把插瓶送上,音儿上前接了。 “多谢。”沈秀说着,对音儿使了眼色。 音儿把插瓶放好,从里间抽屉里拿出五两银子,塞给小太监。 “天寒地冻的,辛苦小大人了。”沈秀说着。 小太监接了银子,笑盈盈道:“总是让沈小姐破费。” 给沈秀送东西这种差事,小太监们都乐意,拿到的打赏多,如何不乐意。 “我送大人出门去。”音儿笑着说。 沈秀叮嘱过她,称呼太监不可直称太监,就是叫公公,人家也不乐意听。 太监是有品级的,那就统称叫一句大人,不会惹人厌。 “劳烦姑娘了。”小太监说着。 音儿送小太监出门去,沈秀看看桌子的插瓶,红梅开的正盛,放于瓶中倒是好看。 这段时间以来,韩骁隔三差五的送东西。 这是在表达爱意吗?她不知道,韩骁那种男人,太深沉,太难懂。 “小姐,小姐……”音儿送完人回来,笑着道:“世子爷真的很喜欢您呢。” 沈秀没作声,道:“准备一下,我们出门去。” “啊?”音儿愣了一下,“今天天气冷,看样子会下雪呢。” 这些日子,沈秀经常出门。 也不是为了嫁妆,也没什么目的地,就是出门四处走走。 偶尔有喜欢的东西也会买,但大部分时间,沈秀都是淡淡的,对一切似乎都没什么兴趣。 “我正想赏赏雪。”沈秀说着。 音儿不敢违拗,一边吩咐管事去备车,一边给沈秀更衣。 天气冷,衣服肯定要多穿,手炉碳火也都要带上。万一把主子冻到了,那就不好了。 “以后我就是想任性,也没有机会了。”沈秀有几分自嘲说着。 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是燕王府。 别说随意出门闲逛,就是有急事,只怕也出不了门。 音儿小声道:“小姐是想着嫁入王府不得自由,所以要提前逛逛?” “是啊。”沈秀有几分自言自语道,“我在青阳有几年了,但闲逛的时候真的很有限。” 现在再不逛,只怕再没机会了。 “也是。”音儿说着,随即笑了起来,“那我就陪着小姐逛。” 沈秀也跟着笑了起来,开朗明快的少女,让她的心情都觉得愉快起来。 车驾准备妥当,沈秀坐车去了海边。 天寒地冻,海边早就没有大船出海,连渔夫都停工了。原来热闹的港口,顿时变得冷清起来。 “真冷呢。”音儿说着,不禁搓着双手。 沈秀把手炉递给音儿,道:“暖暖吧。” 音儿哪里敢接,道:“我不冷的。” 沈秀却是把手炉塞给音儿,道:“我向来不喜欢拿手炉。” 音儿见推托不过,这才接着,却不禁道:“海边真是冷呢。” 沈秀是十分厚道的主子,她们这些新买来的小丫头,天冷之后,都每人给了一件皮袄。 但是,海边风的却好像有穿透力似的,只觉得穿什么都不顶用。 “冷吗……”沈秀自言自语说着,“好像没什么感觉呢。” 一望无边的大海,辽阔而壮观。 她曾想过,坐上大船到开阳去。那个属于沈越的城市,有更辽阔的大海,更宽广的世界。 而现在,只怕她今生都无法再踏足开阳。 “臭小子,我看你是找死,连我赖三的钱都敢欠。”突然一声,从旁边传过来。 沈秀和音儿不禁看过去,只见几个流氓打扮的壮汉,拳手脚踢一个少年。 少年虽然身上衣衫破烂,但看的出来料子是不错的。年龄不大,生的眉清目秀。 “扔海里,把他扔海里。”几个大汉喊着。 几个人怒声吼着,少年人好像吓到了一般,紧紧抱住头,也不说话。 “把他扔海里了,谁来还钱。”领头的人说着,一把把少年人拎了起来,“生的还不错,不如卖到怡红院去,老鸨子也许肯出点银两。” 几个壮汉嘿嘿笑了起来,其中一个道:“说起来,我还没玩过这种,不如让我先爽爽。” 说着,壮汉就去拉那个少年。 “住手。”沈秀出声,缓步走过去。 音儿吓了一大跳,就想拉住沈秀。 “这是哪里来的小娘子啊,好生俊俏啊。”壮汉回头看到沈秀,多少有些惊讶。 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只带一个丫头到海边散步。 要么是傻子嫌命长,要么是……后台太硬,谁也动不了她。 “我是汇丰船行沈大当家的妹妹。”沈秀说着,神情淡然,眼前情况,她丝毫不惧。 几个壮汉听到汇丰船行四个字,不禁后退几步,谨慎的看着沈秀。 海边讨饭吃的,不知道汇丰船行四个字,早就死了。 “这个人是欠了你们钱吗?”沈秀问。 领头的道:“这小子欠我们五百两银子。” “我替他还了。”沈秀说着。 “五百两只是本钱,还有利息……”其中一个叫着。 沈秀看他一眼,道:“汇丰船行,还的起。” 其中一个还要再说,领头那个道:“沈小姐,你别看这小子可怜,他是真的欠了我五百两银子,我并没有说谎。” 汇丰船行的大当家有个极漂亮的妹妹,己经被选为燕王府侧妃。 眼下这位,应该就是了。燕王府离他们这些人太遥远,但是惹了汇丰船行,几条命也不够死的。 现在又是在海边,虽然大船己经不出海了。但只要沈秀大喊一声,汇丰船行的水手围上来,他们也没命了。 讨生活的下等人,才不讲什么王法,死活都是一句话的事。 “我说了,我还。”沈秀说着。 领头的道:“小姐心善,看这小子可怜,所以想出手帮忙。但是这小子,实在不是什么好人。” “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我并不在意。”沈秀说着,“我闲来无事,又觉得银子多,就想管闲事。” 领头的顿时无话可说。 连跟着的几个壮汉,也不敢造次。 果然是沈大东家的妹妹,这气场,这话语,果然是够霸气。 “让车夫回去一趟,拿一千两银子来。”沈秀对音儿说着,“五百两本钱,五百两利息。” 领头的当即拱手道:“沈小姐果然是好气魄,这利息就不用了。只是这个小子,几次背主,不是可用之人。” “多谢提醒,我知道了。”沈秀说着。 她本就没想过,少年回报她什么。只是看到了,就顺手为之。 五百两也好,一千两也好,都无所谓。 车夫来去很快,一千两银票拿来,领头的坚持只五百两,沈秀也没有坚持。 就在事情完毕之时,少年突然道:“把借条还我。” 沈秀不禁看他一眼。 领头的把借条拿出来,递给少年人,道:“俞永昭,这回算是你好运,望好自为之。” “不劳费心。”俞永昭说着。 几个壮汉走了,俞永昭对着沈秀跪了下来,道:“姑娘大恩,我永世不忘。” 他原本是平原侯府的家仆,平原侯府倒台后,他侍侯程少牧一段时间。 但就在去年,程少牧嫌他野心太大,把他辞了。他虽然有些失望,但想着也有些银子,便开始做生意。 在他看来,做生意很简单,却没想到,不但陪个精明,还把借来的钱也赔个干净。 也是他太自负,看别人做生意挣钱,就以为很容易。没想到做生意这档子事,真的不容易。 “我说过,我只是顺手为之,并不需要你的回报。”沈秀说着。 可能跟心情有关系,心情沉闷时,拿银子当一把救世感。与其说是救人,不如说自我救赎。 不过,眼前这个少年,很是不简单呢。 “沈小姐是怕我吗?”俞永昭说着。 沈秀奇道:“我怕你什么?” “我上一个主子嫌太能干了,便让我离开。”俞永昭说着,“就不知道小姐有没有这个度量。” 沈秀听得笑了,道:“原来你想到汇丰船行谋份差事,可惜船行的事情,我做不了主。” “不,我是说我想侍奉小姐。”俞永昭说着,“小姐即将嫁入燕王府,王府水深,小姐需要一个能干又可靠的人。” 沈秀看看他,道:“听你说话,是很能干,但可不可靠,无从得知。” 太过于能干的下人,对于主子的要求更高。恩义之类的,讲多了没意义。 关键是要能压住,要是压不住,怎么也使唤不了。 “所以我才问小姐是不是怕我。”俞永昭说着,“若是小姐肯用我,我定然为小姐肝脑涂地。” 沈秀笑了,道:“好啊,我用你。” 第169章出阁 好像儿戏一般,沈秀收下俞永昭,把他列入陪嫁名单之中。不同的是,俞永昭连卖身契都没有签。 一张卖身契可以吓吓丫头婆子,但像俞永昭这种,几次背主之人,签不签卖身契,根本就无所谓。 “小姐,这么大的事,要不要跟大东家商量商量啊。”音儿担忧说着。 她虽然在高门大户呆过,但也就是侍侯小姐写写字、绣绣花,像沈秀这般,河边救人,帮人还帐,却不要对方卖身进府。 但是又把人列入陪嫁名单中,让他跟着一起进王府。 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很诡异。 “我马上就要出阁了,总不能再事事询问兄长。”沈秀说着,“兄长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在意的。” 俞永昭是奸滑了些,但就如他所说,王府水深,她也确实需要人手。 就是将来俞永昭背叛她…… 谁能保证哪个是一定忠心呢,现买来的丫头,像音儿这种。以后有人以利相诱,难道就不会背叛吗。 忠心不忠心,靠的是实践考验,而不是凭感觉,或者看着是个老实人。 “但是……”音儿依然十分担忧,却不敢再劝。 转眼到了出阁之期,燕王府提前一天送来的礼服。 新嫁娘的喜服一般都是自己裁制,但侧妃的不同。身为妾身,不能穿大红,但要是穿粉红又会显得太委屈。 折中之下,侧妃进门就穿四品官服。 四品诰命,穿四品官服坐花轿行礼,算是里子面子都顾全了。 当然,要是侧妃愿意,穿粉红进门也行。也是对正室伏小之意,为的是将来的太平日子。 而她与程元娘之间,先不说以前的恩怨,程元娘是如何算计她,让她落得如此结果的。 就程元娘那种性格,必然对她恨之入骨。和平共处本就无可能,她又何再伏低做小。 “这就是小姐的礼服,真是好看呢。”音儿兴奋说着。 虽然是侧妃,但是四品诰命,多少女子一辈子还争不上呢。 “收好吧。”沈秀说着起身往外走。 音儿连忙追了上来,道:“小姐要去哪?” 明天就是出阁之日,今天是真的不能出门了。 “我去看看笑哥。”沈秀说着,进了东厢房。 音儿顿时松了口气,沈秀并不是难侍侯的主子,但是她的脾气性格也不似一般大家闺秀那般。 一般来说,受尽父兄宠爱的大家闺秀,性格要么温婉,要么娇气金贵,很少像沈秀这般,寡言少语,异常有主见。 想想外面似真似假的传言,弄不好真有几分可能。 东厢房里,奶妈正哄着笑哥儿,刚喂过奶,该是睡觉的时间。 “小姐来了……”奶妈看到沈秀进门,连忙见礼。 沈秀看看奶妈怀里的沈笑,己经六个月的笑哥儿,身子骨非常扎实。小孩子容易生病,夭折的也多。 笑哥儿很乖,也从来没有生过病,如此省心的孩儿,奶妈都是啧啧成奇。 “啊,啊……”正欲入睡的笑哥儿,看到沈秀突然叫了起来。 沈秀微微一怔,下意识的就想后退。 “这是想让姑姑抱呢。”奶妈笑着说,“笑哥儿就是喜欢姑姑。” 沈秀微微闭眼,心中却是似海翻腾。 笑哥儿出生后,就交给了奶妈婆子带,虽然分住在东西厢房,但她来看笑哥儿的次数实在很有限。 亲生骨肉,但每每看到他时,却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 命运弄人至此,让她恨也不是,怨也不是,不被期待的孩子,她该如何面对。 “啊啊……”笑哥儿又叫了两声,漆黑的眼晴,直看着沈秀。 沈秀心中轻轻叹口气,终于把笑哥儿接了过来。 沉甸甸的笑哥儿,压着她沉重的心情。没由来的,却有点笑哭。 这是她的亲生骨肉,她曾想过,这辈子不嫁人,就带着他过,母子相依为命。 要是能够实现,再给她一点时间,她相信母子一定能相亲相爱。 奈何,她马上就要进入王府。 她不知道沈越和韩骁到底是怎么谈的,沈笑姓了沈,不跟她进王府。 这样的结果,对谁都好。就是沈笑,外头生的孩子,就是韩骁能认他,燕王府上下对他的身世,也必然充满怀疑。 甚至于…… 姓沈,跟着沈越,对所有人都好。 “咯咯……”笑哥儿突然笑了起来。 幼子的笑容带着天真与无辜,两只小手在沈秀怀里乱抓,好似要抱住她一般。 “笑哥儿……”沈秀喊着,只觉得心中酸楚无限,强忍着眼中眼泪。 此回她进王府,想再见笑哥儿,只怕难矣。 母子,母子,他们这对母子,最终会如何。 “哎呀,笑哥儿果然是喜欢小姐呢。”奶妈凑趣说着,又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沈秀默然抱着笑哥儿,虽然十分生疏,却是努力哄着笑哥儿睡觉,嘴里轻声哼着:“摇啊摇,摇啊摇……” 她从来没有哄过笑哥儿睡觉,这是第一次,只怕也是最后一次。 轻哼着的童谣,终于把笑哥儿哄睡。 “小姐,我来抱着吧。”奶妈说着,笑哥儿好哄,但是不好放。要是放不好,估计还会醒。 沈秀小心翼翼的把笑哥儿交给奶妈,双臂间轻了许多,心情却是丝毫没有好转。 “好好照看笑哥儿。”沈秀说着。 奶妈见沈秀神情严肃,低头道:“是。” 脚步虽然沉重,沈秀依然转身出门去。 这个无缘的儿子,只希望他能事事顺心如意。 从东厢房出来,沈秀的眼泪好像再也忍不住,无声的落下。 “你恨我吗?”突然一句,是沈越的声音。 他是路过,不经意间透过窗户,看到沈秀在哄笑哥儿。 没由来的,他停住了脚步。 他知道自己的决定有多残忍,但是,他仍然做了。 就连留下沈笑,他也是做了一个对任何人都好的决定。理智到冷血。 “我为何要恨兄长。”沈秀说着。 沈越默然,好一会才道:“你何曾想过,十年不见,你眼前的兄长,早就不是当年的兄长。” “那兄长可知,十年时间,眼前的小妹也早不是当年的小妹。”沈秀说着。 沈越顿时哑然。 转眼到次日,汇丰船行热闹起来。妹妹出阁,船行摆起了流水席,戏台也搭了起来。虽然没有亲人道喜,但朋友着实不少。 沈秀却如往常一般起床,吃了中午饭后,喜娘和全福夫人来了。这也是迎侧妃的规矩,正室进门在上午,侧妃进门在晚上。 从中午开始收拾,一直收拾到晚上。花轿进门,新娘子上轿。至于新郎官会不会来迎亲,就看世子心情了。 侧妃嘛,想迎就迎,不想跑这一趟,也无所谓。 “沈侧妃好福气啊,世子要亲自来迎亲。”全福夫人一边给沈秀梳头,一边说着。 音儿笑着道:“是啊,听说魏侧妃进门,世子爷就没去迎呢。” 这回燕王府,是六个新人进门。像侍妾,夫人那种,连对比都没有。 要比就跟同时进门的侧妃比,虽然是程王妃中意的人,但这位魏侧妃进门,据说十分冷清。哪像自家小姐,婚事操办的,不比正妃进门差。 还有世子爷亲自来迎亲,这样的体面光风,十分难得。 “魏侧妃大度,不会在意这些小事。”沈秀说着。 程王妃钦点的侧妃,端庄大气,充满了正室范。 这种时候,选这样的侧妃进门,魏翎不会争宠。她在意的是后院权柄,程王妃应该是放弃程元娘了。 程王妃真是个人物,唯一的儿子死了,她仍然能不受干扰,为自己谋划最大的利益。 现在娘家败落,娘家侄女无用,也可以直接放弃。 舍得舍得,能舍才会得。 “我觉得小姐才是最大度的。”音儿笑着说。 这话虽然是奉承的,但是沈秀的气质,才称的上雍容大度,正室气场十足。 “好了,莫说这些,让人笑话。”沈秀说着。 只是正妻就两个,这回又选了六个,再加上侧室侍妾,后院里也有十个了。 嫁给这样的男人,要是不大度,那就是嫌命长。妻妾之争,争到最后,就是争命了。 全福夫人听得只是微笑,也不敢再说话。 头发梳好,丫头们上前,侍侯着沈秀更衣。 四品诰命服,穿起来也是格外费劲。最后把凤冠戴上,沈秀只觉得身上披了几斤重物,头几乎要抬不起来。 “小姐真好看。”音儿笑着说,扶着沈秀到穿衣镜前。 沈秀看着镜中的自己,美丽端庄,唯独眼中,只有冷漠。 沈越说他变了,她何偿不是。 十年时间,那么多苦楚积累,怎么可能还是当年那个天真无知的千金小姐。 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能活下来就好。 “大东家来了……” 婆子一声通传,只见沈越大步进门。 屋里丫头婆子连忙后退行礼,沈越挥挥手,众人起身,却也不敢多言。 “兄长……”沈秀说着。 沈越上下打量着她,神情有些感慨,道:“我的小妹,真的长大了。” 他还记得当年的小妹,只是…… 都过去了。 第170章花轿 夕阳西下时,燕王府的迎亲队伍来了。韩骁亲自迎亲,排场十足的大。 在鞭炮声响中,就听喜娘高声喊着:“新郎官迎亲了。” 屋里的喜娘,赶紧给沈秀盖上盖头。 沈秀只觉得眼前一黑,心情却是越发波澜不惊。 年龄小时,没有想过成亲是什么样的。后来遭逢变故,就是做梦时,她都没有这么幻想过了。 “拜见娘子。”韩骁见礼。 这是夫妻之间,男人唯一一次对女人见礼,就是迎亲时。 喜娘扶着沈秀起身,沈秀见礼,却没有说话。 一般来说,新娘子也要回说一句,见过夫君的。 只是这种礼仪,本就是正头夫妻才有的。韩骁来迎亲就己经是荣宠,这声夫君,这回对拜,就算了。 “新郎牵新娘了。”喜娘喊着,把彩球塞到沈秀和韩骁手中,扶着沈秀就往外走。 “韩骁。” 一直沉默的沈越突然出声,没有叫世子,而是直呼其名。 韩骁停步,看向沈越。 素来傲慢的沈越,难得一回的低声下气,道:“请你善待她。” “我会的。”韩骁说着。 婚礼继续,沈秀被喜娘扶上花轿。吆喝声起,轿夫抬着花轿吹吹打打往燕王府去了。 从汇丰船行到燕王府并不远,王府规矩,只有迎娶正妃才能走正前门端礼门,侧妃以及夫人,全部走体仁门。 远的是从体仁门到平湖秋月,几乎要横穿整个王府。 就在花轿从体仁门进入的同时,世子院里,程元娘己经收到消息。 “贱人,贱人!!”程元娘骂的歇斯底里,神情近乎疯狂。 同时六个新人进门,这如何让她忍的下。 而其他五个加一起,都不如沈秀让她来的恨意深刻。 “世子妃,咳咳……”周喜家的刚开口,却是咳嗽起来。 她夏天时中暑生病,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好。临近寒冬时,又着了一回凉,身体也就越发不好了。 程元娘训斥她之后,果然不再让她管屋里的事,甚至不准她进正房。 她本来也是寒了心,但心情郁闷,也无法专心养病。 想到今天沈秀进门,她担心程元娘会闯出大祸来,便拖着病躯来了。 “王妃己经不管世子妃了,若是您再惹怒世子……”周喜家的继续说着。 甄选侧妃时,程王妃钦点了魏翎为世子妃。 魏翎进府之后,世子府事务开始不着痕迹的转向魏翎,连世子府的总管,都转去巴结魏翎,成了魏翎跟前得用的人。 程元娘对这些全然不在意,她本来就没有管过事。 但是周喜家的明白,程元娘己经被架空了,而且情况越来越危险。 娘家己经没了,失宠于丈夫,无子,婆婆不喜,后宅权柄也没有。 沈秀的身份在那里摆着,短时间内想成为正妃难矣。但魏翎不同,有了程王妃的支持,她是眼下最大的威胁。 程元娘却依然深恨着沈秀,对魏翎反而全然不在意。 “住口!!”程元娘怒声吼着,指着周喜家的骂道:“老奴才,我早让你滚蛋了,你为什么还要赖在这里。滚,给我滚,谁让她进屋里的,一起赶出去。” 洪婆子见状便上前对周喜家的道:“嫂子啊,世子妃心里正不舒坦呢,你就先回去吧。” 自从程元娘贬斥了周喜家的,洪婆子见有了机会就开始巴结程元娘。 程元娘并不是多难侍侯,关键就是要顺着她的话说。每天骂沈秀,然后奉承她,那就万事好说。 至于程元娘做什么,她一个下人才不会管呢。像周喜家的这般,就是万般对程元娘好,程元娘还不领情呢,更何况她。 能占便宜时且占便宜,要是程元娘不好,那就赶紧抽身退步。 像周喜家的这般,虽然敬她忠心为主,但最后下场,只怕还不如她这个见风使舵的。 “唉……”周喜家的无奈叹息,也只得转身离开。 她不是没想过离开王府的念头,但是……程王妃岂允她活着离开。 真能脱身退步,也就是眼不见心不烦了。现在人在王府,让她看着程元娘作死,她又做不到。 “没用的东西,要不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早赶出府了。”程元娘恨恨说着。 洪婆子跟着道:“世子妃大恩大德,周嫂子不知好歹。” 连着骂了几句,程元娘气顺了许多。 “奴才见过世子妃。”小太监小李子进屋见礼。 程元娘看到他,气消了几分。 小李子是最近提拔上来的一个小太监,十七八岁,生的眉清目秀,鬼主意极多,最会讨她欢心。 “奴才知道世子妃心中烦闷,便想了个法子来,定能让世子妃开怀。”小李子笑着说。 程元娘没好气的道:“能有什么主意。” 沈秀的花轿都进门了,难道还能天降神雷把沈秀劈死不成。 “奴才闲来无事,养了几条大狼狗,最是听奴才的话了。”小李子笑着说,随即把声音压低了,“我打听过了,花轿要过花园的弱水桥。等花轿过桥时,我把狗儿放出去,到时候一通厮咬……嘿嘿,就是伤不到沈侧妃,也定然给她一个难堪。” 程元娘听得顿时大喜,拍掌道:“真是个好主意,好奴才,不枉我疼你一场。” “世子妃疼爱奴才,奴才定然为世子妃分忧。”小李子笑着说。 程元娘站起身来,高兴的道:“更衣,我要过去看看。” 小李子面露难色,劝道:“大狗凶恶,到时候场面混乱,怕伤到世子妃。” “不会的。”程元娘自信满满说着,坚信狼狗不敢咬她,“这样的热闹场面,我岂能不去。亲眼看着沈秀被咬死,才能解我心头之恨呢。” “这……”小李子顿了一下,道:“那奴才肯求世子妃换身衣服,您过去了,被管事们看到察觉有异,提前换了路线,那奴才的布置就全白费了。” 程元娘觉得有理,便对宝珠道:“把你的衣服换给我,手脚快些,我们得赶紧过去。” 宝珠无奈,只能进里间把衣服脱下来换给程元娘。绣珠见状,心里觉得大大不妥,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程元娘性格越来越古怪,连周喜家的话都不听,如何还会理会她们。 现在小李子是程元娘的心腹,现在他出的主意,若是敢反驳,只怕一顿骂都是轻的。 “世子妃要是想看这场热闹,我们就得快点了。”小李子说着。 程元娘己经换好衣服,头发也顾不上梳,只用帽子遮住头,道:“我们快走。” 小李子前头带路,两人抄了近路,再加上程元娘的脚程不快。两人赶到时,只见沈秀的花轿也到了,马上就要过桥。 程元娘看到花轿,顿时咬牙切齿道:“这个贱人,不得好死。” 小李子道:“世子妃快到边上藏好,我过去放狗。” “嗯。”程元娘嘴上应着,却不愿意放弃最佳观赏地点,躲到了桥边。 花轿吹吹打打刚走到桥上,突听几声狗叫,两条大狗窜了出来。 轿夫吓了一大跳,轿子却依然抬的很稳。 “汪,汪汪……” 狗叫狂吠着,直往轿子这边扑了过来。 程元娘旁边又兴奋又高兴,恨不得跟着扑上去咬沈秀。 “来人啊,快来人啊。”喜娘高声喊了起来。 场面顿时有些混乱,唯独抬轿子的轿夫,显得十分沉稳。 沈秀在轿中坐着,听着外头的混乱,却是稳如泰山,心情也是平淡如水。 三个女人一台戏,十个女人就不是戏台了,而是生死角斗场,争的就是生死,就不知道今天是哪个布的局,算计的又是谁了。 正闹的欢时,大太监领着小太监们来了,大狗虽然凶残,他们也是不吃素的。 眼见两条大狗要被制服,程元娘顿时心头火起,但她还算是自知身份,没有冲上去训斥太监。 就在程元娘满心失望之时,混乱之中,突然一只手推向程元娘。 程元娘就站在桥边上,身侧就是小河水。 “啊……”程元娘一声尖叫,落到小河水中。 后花园有昆明湖这样的大湖,便没再挖池塘。现在这个小桥之下,不过是观景中的小溪水,水十分十分浅。 只是现在正值冬天,就是水再浅,程元娘这么一跌,身上也全部湿透。 虽然场面混乱,但是这声尖叫,叫的太尖,离的又太近。 “有人掉河里了。”小太监尖叫着。 “谁啊,是谁啊。” “好像世子妃。” “胡说,怎么会是世子妃,明明是个小丫头。” 程元娘并不识水性,虽然溪水极浅,但是身上湿透,这样的天下气下,早就冻的牙齿打颤。 “救我,救我。”程元娘下意识喊着。 大太监听出程元娘的声音,连忙喊着道:“真的是世子妃,快点去救起来。” 此时小太监们制服狼狗,但哪里想到世子妃突然掉水里呢。 而且世子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最后还是喜娘喊着:“不能误了吉时。” 轿夫抬着轿子,吹吹打打继续前行。 沈秀坐在轿中,心中己有头绪,以燕王府的戒备,程元娘的本事,不可能有大狗这个时候冲出来。 借刀杀人是真的,但杀的不是她,而是程元娘。 这样的天气落水,这是打算要了程元娘的命。 第171章新人 花轿抬到平湖秋月,喜娘扶着沈秀下轿。 侧妃进门并不用拜堂,只要娶进门即可。至于新郎官,进了燕王府后,就去招呼宾客了。 酒宴排场,也是侧妃的体面。据说这回是大宴宾客,面子给足了她。 喧闹声依然不绝于耳,喜娘正欲说些吉利话,沈秀己经径自掀开了盖头。 “侧妃娘娘……”喜娘不由的出声。 一般来说,新娘子的盖头要由新郎官来掀的。 当然,侧妃的盖头,多数是自己掀的,丈夫未必会过来。 “不妨事。”沈秀说着,吩咐音儿,“更衣。” 她不知道韩骁什么时候来,但是,其他的侧妃,夫人,侍妾,只怕马上就要来了。 就在刚才,身为世子妃的程元娘冬日落水,她这个侧妃,还是先打起来精神来,在这个后宅中活下来再说。 音儿上前侍侯着沈秀更衣,刚摘了凤冠,就见魏羽,叶薇,叶芙,三人一同进来。 看到沈秀正在更衣,叶薇连忙道:“着急拜见沈侧妃,没想到打扰了。” 沈秀微微一笑,道:“没什么打扰的,请进。” 程元娘就是没掉河里,也肯定不会来。吴氏和魏翎肯定要在外头招呼宾客,年若兰甘当背景板,不掺和争宠,自然也不会来。 魏羽,叶薇,叶芙三个颜色更艳时,对于未来自然也有一番期待。 “沈侧妃果然和气。”叶薇笑着说。 说着三人进门,婆子招呼着三人在外间坐下来。平湖秋月虽然院子不算大,但是五间上房又带两耳,十分宽敞。 沈秀脱下凤冠霞披,卸了脸上妆容,这才到外间招呼。 “都说沈侧妃容貌出众,乃是青阳第一美女。上回甄选时,未及细看,今日见到,果然让我等姐妹惭愧。”叶芙笑着说。 虽然很不甘心,但这确实是事实。 她与叶薇生的貌美,又一模一样,甄选之时本来十分自信的。 但看到沈秀,她们皆自觉得败了。容貌上,确实差了几阶。 “沈姨娘过谦了。”沈秀笑着说。 魏羽关切的道:“我们刚才都听说了,侧妃的花轿在若水桥上……唉,虽然这话不该我说,但是世子妃……” “世子妃?”沈秀一脸茫然,道:“不是下人约束不严吗,怎么会与世子妃有关系?” “唉,沈侧妃还不知道吧。”叶芙叹气说着,“王府是什么地方,又不是庄稼地里,怎么会有大狗突然冲出来拦轿子。大总管己经查出来了,就是世子妃纵奴行凶。” “竟然是这样的。”沈秀震惊不己,随即却是垂泪叹息,“定然是我哪里不好,惹得世子妃生气。” 魏羽在家里乃是嫡出女儿,相对天真些,便劝道:“沈侧妃刚进门,哪里会惹怒世子妃呢。只是世子妃,毕竟是世子妃……” 天下间哪有绝对的公平,在这后院里,世子妃就是正室,要是与另一个正房吴氏发生的冲突,也许还分辩一下谁对谁错。 但是她们这些只是妾室而己,就是侧妃,身份尊贵些,那也是相对尊贵。 真要与世子妃争个对错来,只怕到最后也落不了好。 “唉,都是我的过错。”沈秀说着,“只愿事情就这么过去,再不要提起。” 叶薇却是道:“沈侧妃就是想,只怕也是难。你在花轿里不知道,当时世子妃穿了小丫头的衣饰,混在人群里,混乱中落水了。” “啊?”沈秀又是一惊,“这样的天气,落水可不是玩的。” “可不是嘛。”叶薇说着,却是把声音压低了,“沈侧妃也知道的吧,世子妃是程王妃的娘家侄女。要是有个好歹来,只怕王妃会……” 这就是位高权重人的特权了,哪怕是程元娘恶意害人呢,她身份高,后台大。 哪怕害人是把自己害死了,后台还要找被害者的麻烦,这种神逻辑也是常见的。 “这……”沈秀满脸无奈,道:“若是如此,我也只能任命,唉,都是我命不好。” “沈侧妃快别如此说。”魏羽说着,“又不是你主动惹事,怎么能算到你头上。就算世子妃身份高贵,也不能不讲道理不是。” “是啊,是啊。”叶薇也跟着说,“我们都是才进门,在这府里虽然没什么根基。若是程王妃真因此事而责怪沈侧妃,我们定然为沈侧妃喊冤。” 沈秀心中了然,顺势道:“多谢。” 原来,三人说了这么多,原来是为卖人情而来。当然,要是能拉个同盟就更好了、 她虽然是侧妃,但韩骁己经摆出宠爱的架式。程王妃就是想因为程元娘落水而责罚她,这个责罚也多半落不到她身上。 倒是她们三个,刚刚进府的新人,娘家不给力,丈夫不喜爱,更需要靠山。 不太受宠,又对未来有期待的新人结个同盟,再拉上她。图谋什么不敢说,至于先卖个好处,将来有需要时,也可以来找她。 不用付出什么,动动上下嘴皮就能得到的人情,果然是想的很好呢。 不过,叶家姐妹就算了,毕竟是真的无后台。魏羽也来了,她的姐姐魏翎,可是程王妃钦点。 还是真如传言所说,魏家嫡庶姐妹不和。魏羽的母亲,在得知庶女当选侧妃,自己的亲女却只是夫人后,还大发雷霆。 “沈侧妃太客气了,我们都是姐妹呢。”叶薇笑着说。 沈秀道:“不过这么大的事情,我想着还是回禀世子爷。不然我自己受罚就罢了,真连累到三位,我于心何忍。” 叶薇和叶芙两姐妹,脸色微微有些变了。 沈秀还没进门,外头风言风语就一大堆了,这是明摆着得宠的样子。 若是回禀了世子爷,有世子爷撑腰,这个人情就卖不了。 “我也觉得这么大的事,还是先跟世子爷说的好。”魏羽说着,“沈侧妃刚进门,世子爷肯定会听的。” 沈秀心里疑惑,这个魏羽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呢。嘴上却是说着:“只愿世子妃无大碍,事情能平安过去。” “要是能息事宁人,自然最好不过。”魏羽说着。 沈秀一时间分辩不出魏羽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便跟着道:“是啊,能太平度日最好不过。” 屋里四人正说着,就听外头一声小丫头通传:“世子爷来了。” 三人连忙站起身来,神情都有几分慌乱。倒是沈秀,从容不迫,顺便观察三人反应。 刚进门的新人,对情爱还有所幻想。男主人又如此英俊不俗,乍然相见,应该是娇羞的。 但她们三个,倒像是被抓包的下人,别说娇羞,更想落慌而逃。 “世子爷来了,我们就先回去了。”叶芙慌张说着。 魏羽虽然不像叶家姐妹这般,也跟着道:“改天再来看沈侧妃。” 说着,三人匆忙从正房后门走了。 三人刚走,韩骁进门。 几乎是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四目相接,沈秀下意识的别开眼。 不管给自己做多少心理准备,不管刚才多么平静。真正看到韩骁这个人时,她的心情没由来的起伏起来。 都说女人会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的感情会复杂些,她无法定义自己的情绪。 只能说,这个男人,对于她,不是爱情,却注定难以言喻。 “拜见世子爷。”沈秀低头见礼,声音平和。 她该像个理智女子那般,懂事知礼,不管追求什么都说,但肯定不能包括男人的爱。 爱上这样一个男人,还是别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韩骁伸手扶她起来,道:“不用如此。” 身体的碰触,让沈秀微微颤了一下,很轻很轻,发自本能的拒绝。 但几乎是瞬间,韩骁放开她。 沈秀只觉得糟糕极了,不管是心情,还是眼下的发展。 为什么会排斥韩骁的碰触?她真的不知道,离府之后,她都没见过韩骁,更不用说身体接触。 完全没有想到,一时间没有控制住自己。 真是个糟糕的开始。 “今天委屈你了。”韩骁说着,语气温和,“我并不知此事。” 沈秀微微一顿,道:“世子爷是说桥上的事吗,只是个意外。” 韩骁确实有本事,能迅速收服外臣,把外事大权收在手里。 但是后宅之事,本来就是女人的天下,尤其是程王妃经营多年。想从她手里夺权,没那么容易。 而且以韩骁的个性,也未必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你想息事宁人?”韩骁问。 沈秀道:“刚才两位沈姨娘和魏夫人来了,说世子妃落水。这么冷的天,落水不是玩的,希望平安无事。” 冬天落水,必然会感染风寒。风寒过重,就有可能转为肺炎。 得了肺炎,基本上就离死不远了。 这本来就是杀程元娘之计,她何必掺和进去。 “她们来了?”韩骁有几分意外,“都说什么了?” 沈秀道:“也没说什么,只提了桥上之事。” “你有任何想法都可以告诉我。”韩骁说着,“后宅之事,我虽然不管,但也不会让你受气。” “世子爷误会了。”沈秀说着,“这些事情,我自可料理。” 第172章离开 这些事情我会料理。”沈秀说着。 后宅之事,本来就是女人的天下,韩骁就是有时间插手,她也不认为有必要。 她不是不懂世事的千金小姐,以她的经历,料理后院这些事并不成问题。 韩骁对她的过往也十分清楚,要是她小鸟依人的求帮助,也太假太作做了。 “那,好吧。”韩骁说着,语气中透着一股失望。 他想为沈秀做些什么,但是沈秀…… 似乎真的不需要。 “世子爷如此有心,妾身十分感激。”沈秀欠身说着。 韩骁眼眸微垂,道:“你不用如此。” 客气代表着生疏冷淡,当然,沈秀对他,连熟悉都说不上。 “妾身……”沈秀语气顿了一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要是完全的陌生人,新婚第一夜见面,总会有好些娇羞。 而且他们…… 连孩子都生了,却依然是陌生人。 尴尬的关系,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世子爷,侧妃,晚餐己经齐备。”喜娘上前说着。 如此一打断,沈秀心里多少松口气,她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那就吃饭吧。”韩骁说着。 两人进到西梢间圆桌旁边坐下来,酒菜己经摆好。精致小菜,都是沈秀爱吃的。 “让世子爷费心了。”沈秀欠身说着。 她还未进门时,韩骁送了各种东西,现在摆上桌的饭菜,也是她喜欢吃的。 韩骁好像很喜欢她? 但这份喜欢,总是让她觉得很不真实。她甚至觉得,韩骁不如直说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喜欢什么的,实在不合适韩骁。 “我们己经是夫妻了,你不用如此。”韩骁说着。 沈秀不自觉得抿了一下唇,与韩骁做夫妻…… 既使她有心理准备,但这样直面韩骁时,她的心中更多的是尴尬。 她没办法无视韩容。 “我明白了。”韩骁说着,突然站起身来。 沈秀多少怔了一下,也跟着站起身来。 明白?韩骁明白什么了? “我并不想勉强你。”韩骁说着,“容哥儿确实难忘了些。” 沈秀神情顿时一僵,她没想到韩骁会直说出来。 韩容…… 她心中最大的结。 “我还有事情要处理,明天早上再来看你。”韩骁说着,“好好休息。” 话完,韩骁转身离开。 屋里众人皆是一惊,连沈秀都怔在当场。 新婚夜,新郎官就这么走了? 这是什么情况? “小姐……”音儿吓傻了眼,上前道:“这,世子爷走了,小姐您快去赔不是吧。” 未成婚之前,世子爷各种送东西。 今天新婚夜,也没说什么,世子爷却转身走了。 “不用……”沈秀说着,不禁轻叹口气。 韩骁自己主动提到了韩容,她放不下,韩骁只怕也是…… 或者,不止是她,就是韩骁也需要一点时间。 这么走了,对他们也许都好。 “那……”音儿顿时着急起来,“那以后世子爷要是不来了。” 世子爷这么多女人,沈秀连正妻都不是,要是失宠了,后果不堪设想。 “不会的。”沈秀轻声说着,“他会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韩骁这样转身走了,反而让她的心情更加复杂。 说不清是哪不好,说不清是哪里不对。 韩骁是个优秀的男人,她也不是非韩容不嫁,她也考虑过吴起。 但是韩骁…… 她若是与韩骁在一起,总觉得太对不起韩容。 “但是……”音儿依然十分担忧。 沈秀却是吁了口气,道:“累了,睡觉吧。” 一桌子饭菜,原封不动的撤掉。沈秀洗洗睡觉,一个人的新婚夜,虽然担心未来,却又觉得松了口气。 一夜无眠到天亮,沈秀早早起床,按照规矩,做为侧妃进门第一天,要去拜见正妃。 不管程元娘做了什么,落水之后,病的如何,这一趟她都得去。 “世子爷来了……” 小丫头一声通传,让屋里众人都是一愣。 昨天晚上走了,早上就来了,看来自家主子还是很有得宠希望的。 唯独沈秀并不意外,韩骁亲口说的,今天会来,就一定会来。 “见过世子爷。”沈秀见礼。 韩骁伸手扶她起来,道:“我说过,不用如此。” “是。”沈秀应着。 韩骁看看屋内,小丫头们正在收拾餐桌,便道:“走吧,我们去拜见王妃。” “不是要拜见世子妃吗?”沈秀说着。 韩骁道:“不用了,直接去见王妃。” 沈秀会意,程元娘落水,只怕情况很不好。现在直接去见程王妃,应该是把昨天之事,一并解决了。 车驾己经在外头准备,沈秀和韩骁坐车去嘉乐堂。 此时玲珑阁里,魏翎己经收到消息。 “晚上没有圆房,早上却又去了?”魏翎自言自语说着,带着几分疑惑。 这是什么路数,她竟然完全猜不出。 她进王府为世子侧妃,对沈秀这个大敌,她了解的非常清楚。 京城沈家的千金,在教坊里呆了三年,又在表哥程少牧屋里四年。后来成为大公子韩容的房里人,被程元娘算计,又跟了韩骁。 生了一个儿子,被兄长认为子,现在成了韩骁的侧妃。 经历如此丰富的女人,在应对男人上,肯定很有一手。 不管是以退为进,还是以进为退,或者沈秀都有自己的考虑。 “是。”小太监说着。 魏翎想了想,道:“备车,去嘉乐堂。” 侧妃进门第二天,按规矩要拜见正妃。 但程元娘现在的情况,再加上昨天的事情,韩骁要是护着沈秀,肯定会去程王妃那里,给沈秀讨个说法。 嘉乐堂才是今天的主场。 “是。”小太监应着,转身去了。 丫头侍侯着魏翎更衣,正收拾着,就听小丫头道:“魏夫人来了……” 魏翎微微皱眉,魏羽住的藻园就在玲珑阁旁边,如此安排房舍,是为了她们姐妹见面容易。 但是这样的安排,她并不喜欢。 当然,讨厌也说不上。虽然是异母姐妹,但一个府邸里生活了这么多年,魏羽的性格,她还是知道的。 简单来说,就是傻白甜。 虽然蠢的无法言喻,但是也没有害人之心。和她做邻居,至少没有危险性。 “姐姐……” 魏羽笑着进门,见魏翎正在更衣,便道:“这么冷的天,姐姐要去哪啊?” “嘉乐堂。”魏翎说着,看一眼魏羽道:“沈侧妃刚进门,定然要去拜见王妃,你……不准备去吗?” 魏羽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也是,姐姐是世子妃房里的,房里添了个侧妃,自然该去的。” 至于她,她属于郡王妃那边的。沈秀进门,与她来说,就是隔房添个人。 虽然都是一个丈夫,但是也不用太关心。 “昨天桥上之事,你不知道吗?”魏翎说着。 魏羽道:“我当然知道,我昨天晚上还和两位叶姨娘去看沈侧妃呢。” “你们三个同路去看……”魏翎几乎要忍不住嘴角的嘲讽了。 魏羽好歹还是有名份的夫人,叶家姐妹算什么,没有名份的侍妾,又不得宠。若是不争口气,只怕下人都要踩到她们头上了。 她们争一把,刷刷存在感,还是能理解的。但魏羽也跟着去,实在是个傻子。 不过,这也是魏羽能干出来的事。天天想着真善美,哪怕进了王府,也没想过要争宠。 回想在魏家时,魏太太虽然厉害些,但对她还算马马虎虎。当然,这并不是魏太太的恩赏,而是实在太蠢了,连坏事都做不了。 魏羽就好像魏太太的翻版,魏羽相对更天真一些,连坏事都做不来的蠢货。 “不妥吗?”魏羽问。 魏翎把嘴角的嘲讽收起,道:“无所谓吧,小事而己。我要去嘉乐堂,就不陪你说话了。” “那我需要去嘉乐堂吗?”魏羽追问一句。 燕王府的环境,与魏家的环境,相差太远太远。 眼前的一切对她都是陌生的,她无法判断自己要做什么,也没人能给她指路。 所以不管是叶家姐妹来找她,还是魏翎说要去嘉乐堂,她都会想着要不要同路。 不知道该去哪里,只能跟着别人走,更不知道何为对错。 “不用啊,你是郡王妃的人,何必来凑世子府这边的热闹。”魏翎说着。 魏羽听得点点头,道:“我知道了,那我就不打扰姐姐,我回去了。” 话完,魏羽转身就走。 正当魏羽要跨出门槛时,魏翎突然道:“马上就要过年了,府里事务繁多,还是少出门的好。看看年姨娘,天天屋里坐着,多好啊。” 年若兰虽然无才无貌,但姐夫乃是郭长史。能不能升职当上夫人先不说,至少衣食无忧,下人也不敢欺负她。 魏羽倒好,连这个后台都没有,还敢四处乱跑。 顶着夫人的名头,在屋里呆着不就好了。再怎么着也不会缺吃少喝的,非要去作死,弄不好就真死了。 “像年姨娘那样……”魏羽回过头来,却是似懂非懂的模样。 魏翎懒得与她多费唇舌,又担心嘉乐堂那边去晚了,披上大氅,出门去了。 “我回去了。”魏羽说着,也只得转身离开。 第173章拜见 车驾在嘉乐堂前停稳,韩骁先一步下车。 等沈秀要下车时,韩骁自然而然的伸出手来。 沈秀不禁怔了一下,但看着韩骁伸出来的手,她行动稍顿,却是伸了过去。 韩骁握住,扶着她下车。 “多谢。”沈秀低声说着,只觉得脸上微微有些烫。 韩骁微微一笑,道:“走吧。” 两人并肩走向嘉乐堂,此时程王妃早就梳洗完毕,端坐正堂之中。魏翎也己经到了,坐于下手。 “拜见王妃。”韩骁和沈秀一起见礼。 程王妃微笑道:“起来吧。” 魏翎也站起身来,给韩骁见礼:“见过世子爷。” “免礼。”韩骁说着。 程王妃笑着道:“都坐吧,我派人去请郡王妃了,只怕也要到了。” 话音刚落,只见吴氏匆匆进门来,先是给程王妃和韩骁见礼,又道:“今天我起晚了,来迟了,还望王妃不要见怪。” “怎么会见怪呢。”程王妃笑着说,“今天你本来不用来的,起晚了,也在情理之中,坐吧。” “谢王妃。”吴氏说着,也低头坐了下来。 这样的大日子,她才不会起晚。会起晚,乃是故意为之。 程元娘昨天一通折腾,没折腾到别人,倒是把自己快折腾死了。 她己经得到消息,程元娘昨晚上就发起了高烧,现在大夫还在世子府待命呢。 要是程元娘就这么死了,真成一出笑话了。 “我把郡王妃也叫过来,是为了我那个不成器的娘家侄女。”程王妃叹息着,她是真的很叹息。 她虽然放弃了程元娘,但若是程元娘真死了,她还是会有点伤感的。 而现在的程元娘,离死也不远了。 韩骁道:“昨日之事,王妃也晓的了。” “能不晓的吗。”程王妃说着,“她怂恿下人在桥上放狗,实在是……唉。” 魏翎不动声色听着,这个借刀杀人之计,是她布置的。 杀的就是程元娘,即使会让程王妃不悦,她也要做。 这是她与程王妃提前说好的,她进王府可不是为了当侧妃,正妃才是她的目的。 而程元娘就是个障碍,当然,她其实也没想过就这么搞死程元娘。但程元娘既然入了套,她自然不会放过个机会。 “王妃觉得,此事应该怎么处理?”韩骁问。 程王妃听得笑了,却是看看沈秀,对韩骁道:“世子如此问我,真让我,唉,世子也得到消息了吧,元娘,她,未必有几天活头了。” 沈秀默然听着,程元娘是犯了错,但她是正妻,身份天然压制。 这事就是掀过去不管,她也不敢喊冤。现在程王妃特意提起,又说的如此示弱,其实也是想把此事掀过去不提。 但是韩骁又把话题踢了回来,这就是要追究的意思。 其实,程元娘病重,从常情来说,确实没必要追究了。 “王妃的意思是不追究了吗?”韩骁道。 程王妃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元娘就是百日不好,也总有一日好的。她现在病成这样,你想如何追究?” 说着,程王妃看向沈秀,道:“沈侧妃,你怎么说?” 男人无情起来,才是真无情。程元娘一腔真心,为了争宠,快把自己折腾疯了。 真该让她来看看,韩骁对她的无情。 沈秀起身道:“妾身初来乍到,一应事务全听王妃和世子爷安排,没有任何意见。” 要想息事宁人,她该说不追究了。 但是韩骁这样为她争取了,她总不能扯后腿。 她就是再温柔谦和,也不可能得到程王妃的喜欢,那何必为讨好程王妃,而得罪韩骁呢。 更何况,程元娘恨她如此之深,也不是这回大度了,矛盾就能化解的。 “呵~~”程王妃一声轻笑,“没有任何意见,也是,你能有什么意见呢。” 气氛眼看着尴尬起来,魏翎正想着说词。 吴氏突然站起身来,笑着道:“虽然此事与我无关,但既然王妃让我来了,我就多句嘴。” 程王妃和韩骁同时看向吴氏,并无阻止之意。 “此事终是沈侧妃受了委屈,就请王妃和世子妃多恩赏沈侧妃一些。钱财之类的,沈侧妃也不看在眼里。只是这早晚请安礼,能免就免了吧,也省得世子妃看到沈侧妃,心里再添不自在。”吴氏笑着说,“再者,世子妃也病着,每天过去打扰,只怕也不利于养病。” 侧妃早晚向正妃请安是规矩,遇上刁难的正妃,每天折腾两回,也能把侧妃折腾的够呛。 免了请安礼,是对沈秀最有利的好处。 相信她这个提议,不但沈秀会觉得不错,韩骁也会觉得不错。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韩骁说着,目光看向程王妃。 程王妃道:“也罢,早晚请安的规矩,我连儿媳妇的都免了。世子妃又生病,不用过去也就挺好。” 沈秀站起身来,魏翎也紧跟着起身,欠身道:“谢王妃。” 程王妃轻轻吁口气,显得有几分疲惫,道:“以后此事都不要再提起,世子妃病着,就让她慢慢养病吧。” “是。”在场三个妻妾齐声应着。 事情揭过,程王妃便道:“沈侧妃进门,我也该有打赏的。” 说话间,小丫头端着托盘过来了,是一座求子观音。 “王府甄选侧妃,是为了开枝散叶。”程王妃说着,“希望沈侧妃早添鳞儿。” 沈秀低头道:“是。” 身边小太监接过托盘,恭敬端着。 “好了,我也乏了,你们都退下吧。”程王妃说着。 四人站起身来,起身告退时,程王妃突然道:“元娘是个傻孩子,世子不喜欢她也在情理之中。但总是夫妻之场,她一直深爱着世子,就当是可怜她,还望世子抽空去看看。” 韩骁脚步稍顿,声音却依然平淡无波,道:“我知道了。若是魏侧妃无事,就和我们一起去看世子妃吧。” 魏翎稍顿一下才道:“是。” 程王妃如此说,是让韩骁一个人去。 结果韩骁说的是我们,那就是他和沈秀,现在又拉上她,三人同行。 程元娘看到了,只怕不是养病,是添气了。 不过,这点夫妻情份都没有了。该说韩骁绝情呢,还是程元娘太不讨喜。 “我也许久没见世子妃了,知道她病了,我也想跟着世子爷去瞧瞧。”吴氏笑着说。 妯娌生病,她也该过去看看的。 现在程元娘都半疯了,又是大病,谁知道会不会变全疯。 单独去万一有事,她就要倒霉。现在跟着韩骁的大部队去,既全了人情,也能少惹事端。 “那就一起吧。”韩骁说着。 四人同行,韩骁和沈秀共乘一辆车,吴氏懒得再叫车,跟魏翎同乘一车。 韩骁扶着沈秀上车,吴氏和魏翎也跟着上车。 车驾缓缓行驶,吴氏笑吟吟的看着魏翎,道:“魏侧妃今日来的好早啊。” 魏翎虽然是初来乍到,但是手腕心计,己经展现不少。 尤其是世子府的事务,她己经不着痕迹的接手。程元娘就是个傻子,全然不知。 程王妃选这么一个人来顶替程元娘,心性先不说,这手段确实有了。 现在程元娘落水,虽然谁也不敢说是魏翎背后做了什么。但是空出来的位置,相信魏翎会马上填满。 “昨日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身为侧妃,自然关切。”魏翎笑着说,直视着吴氏。 在进府之前,她确实低估了吴氏。 事实证明,吴氏能扶正还是有点本事的。圆滑事故,深知韩骁性情,关键时候十分会讨好。 不争宠,不争权,讨好男人,这种时候立于壁上观,是最正确的决定。 “是啊,世子府里亏得有魏侧妃。”吴氏笑着说,“不然,唉,世子妃实在是没有管家之能。” “能为世子妃分忧,是妾身的本份。”魏翎说着。 吴氏笑着道:“你是王妃亲自挑的,自然要为世子妃分忧。魏侧妃只怕不知道,世子妃与沈侧妃是,唉,真是冤家啊。世子爷又这般喜欢沈侧妃,以后魏侧妃少不得中间周旋,全了两边的脸面。” “多谢郡王妃提点。”魏翎说着。 吴氏看着魏翎不动如山的模样,知道挑拨没用,便把话题转开,笑着道:“侧妃的妹妹,魏夫人真是招人疼啊,我十分喜欢。” “魏夫人能得郡王妃疼爱,是她的福气。”魏翎说着,“她是个实心丫头,有些傻气。若是惹得郡王妃不悦,还望您大量。” 吴氏圆滑事故,但她对身边的丫头婆子还是不错的。 前郡王妃周氏之妹周茹,跟着吴氏这么多年,闹了这么多场,吴氏也没说弄死她,一了百了。 魏羽傻白甜一个,贪上吴氏这样的主母,算是运气很好了。 “哈哈,看魏侧妃说的,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见怪不见怪的。”吴氏笑着说,“魏侧妃能如此关心妹妹,我也十分感动呢。” 都说魏家嫡庶姐妹不和,现在看来,还没那么糟糕。 至少魏翎,还是拿魏羽当姐妹的。 闲聊说着,车驾停了下来,世子府到了。 第174章探病 车驾在世子府前停下来,四人先后下车。 吴氏很自觉得的与魏翎同行走在后面,她是正妻又能怎么样,在真爱面前,一样得退让。 以前没有看到韩骁与沈秀一起出现过,她还有所疑惑。 直到两人并肩走时,她才发现自己太多疑。韩骁看着沈秀时,眼中的温柔不是假的。 她也曾真爱过韩骁,在好几年前,她也曾这样热切的看着韩骁。全心全意的爱恋,也希望对方能全心全意回报她。 经历过,才能明白,这就是所谓的爱。 “拜见世子爷,郡王妃,沈侧妃,魏侧妃……”白露带着下人们迎出来。 看到沈秀时,目光顿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间,一闪而过。 相对之下,沈秀却是一派淡然。 这世子府里的下人,多数都见过她。若是连下人的眼光都要去想去在意,真的不用活了。 韩骁看到白露,有些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 白露是书房的管事,是他的人。后头程元娘屋里的事,并不归她管。 “世子妃病重,奴婢就过来了。”白露含糊说着。 她几乎是被硬拉来的,程元娘贬了周喜家的,她这么一病倒,屋里连个能管事的人都没有。 最后是小李子,跪求她过来。 她虽然不想来,但是后头乱成一团,她也担心万一程元娘有个意外,韩骁问起,她不知情会被怪罪。 “嗯。”韩骁会意,又问:“世子妃现在如何?” 白露道:“吃了药,己经睡下了。王府几个大夫商议着开的方子,还有一个钱大夫,正在厢房侯着。” 程元娘昨天晚上就发了高烧,几个大夫商议着开方子,吃了药后,虽然烧退了些,但情况依然不乐观。 “吩咐大夫用心诊治。”韩骁说着,就欲进正房。 就是程元娘睡着了,他人都到了,也该到正房走一圈的。 “世子爷……”白露快一步上前拦住韩骁,道:“这个,大夫说了,世子妃要静养,世子爷……就别进去了。” 大夫当然不是这么说的,而是程元娘这病,弄不好要转肺炎。 肺炎是传染的,侍侯的下人们都十分害怕,不愿意进屋侍侯。 韩骁身份尊贵,更是一点风险都冒不得。 “这么严重吗?”韩骁说着。 白露低头不敢言语,在场人太多,许多话就不好说了。 “我知道了。”韩骁说着,“难为你了,这件事情完了,记你一大功劳。” “都是奴婢份内之事。”白露说着,“还有一事,奴婢先请世子爷裁决。” “说。” 白露道:“世子妃生病,朝哥儿住在厢房里也多有不便。奴婢想着,不如先搬到前院去。等世子妃病好了,再搬回来。” 肺炎会传染,朝哥儿年龄小身体弱,确实不合适养在厢房。 当然,这也有她的小私心。她虽然是管事了,但是能管多久,全凭韩骁一句话。 诺大王府,想有个长长久久的依靠不容易。而朝哥儿,庶出也好,主子不喜也好,他都是韩骁的庶长子。 要是将来程元娘有个好歹,韩骁也未必记得给朝哥儿挪地方。若是能把朝哥儿养在身边,她有个依靠不说,精神上也有个寄托。 丫头生的孩子,丫头来养,也是合适。 “允你了。”韩骁说着。 白露心中松了口气,欠身道:“那我马上去吩咐安排。” “去吧。”韩骁说着,又对吴氏和魏翎道:“你们也回去吧。” “是。”吴氏和魏翎齐声说着,心里却是各有盘算。 程元娘病成这样,连屋都不让进,只怕真是离死不远了。 不过,白露倒是个明白人,把朝哥儿抱走了。若是养好了,将来也有个依靠了。 朝哥儿是程元娘房里的,吴氏是没啥想法。魏翎却不同,她虽然年轻也能生养,但是孩子不是她一个人想想就有的。 若是能把朝哥儿养在自己身边,手里也算有牌了。 吴氏借道角门回了暖香坞,魏翎独自坐车回了玲珑阁,沈秀和韩骁却坐车回了平湖秋月。 韩骁上车时,沈秀多少愣了一下,道:“世子爷不去前头吗?” 在她的印象中,韩骁很忙的。 她虽然是刚进门的侧妃,但是韩骁应该没时间陪她吗。 “我想陪你四处走走。”韩骁说着,“你就熟悉,但是我陪着你走,感觉总是不同。” 沈秀先是一怔,随后低头不语。 她从来不知道,韩骁这么会说话。但这样说话的韩骁,她并不讨厌。 世子院里,四位主子各自离开了,白露却没有闲着。 有了韩骁的允许,第一件事就是搬迁朝哥儿。前书房的西厢房一直都是她住的,但五间厢房,十分宽敞,再添一个朝哥儿也不嫌挤。 白露虽然住在前院,但是后头的事,她多少也知道的。比如程元娘对朝哥儿非常不好,经常责打奶妈嬷嬷之类的。 本来人心恍恍的东厢房,得知可以搬走,众人顿时高兴起来。 收拾整理,一个上午不到,搬迁己经完成。 白露忙碌了一个上午,己经疲惫不堪,正和众人一起吃午饭。 就有小丫头快步进门,道:“姑娘,世子妃醒了,正在发脾气找你过去。” 白露皱眉,放下筷子问:“世子妃为何发脾气?” “世子妃得知世子爷来了……”小丫头吞吞吐吐说着。 当然不止是世子爷来了,而是白露拦着世子爷没让他进来。 程元娘大发雷霆,正在房里骂呢。 “是小李子说的吧。”白露冷哼一声说着,“随他去说吧。” 如此说着,白露却没动,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小丫头顿时怔在当场,不知道如何是好。 倒是一起吃饭的洪婆子,上前拉了一拉小丫头,笑着道:“过来一起吃饭吧。” “啊?”小丫头一怔,显得有些没反应过来。 主子传唤,就是天大的事情,也该放下过去。 白露却是完全不理会,径自吃饭。现在洪婆子也叫她吃饭,让她顿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这个傻丫头啊。”洪婆子笑着,“活是干不完的,吃了饭再干也是一样。” 虽然当下人的该对主子敬重,但是当差却要有眼力,够灵活。 现在程元娘病成这样,还能活多久还不知道呢。 而且,程王妃那边连打个人来看看都没有,这是完全不管了。 快病死又没后台的主子,也就这种待遇了。 小丫头不知所措,便茫然的跟着坐下吃饭。 一行人吃完饭,白露问:“现在世子妃身边,谁在侍侯呢。” “绣珠还有周嫂子。”小丫头说着。 白露微微一怔,叹息道:“周嫂子真是太难得了。” 洪婆子也跟着点点头,道:“是啊,世子妃也是有大造化的。” 只可惜,程元娘完全不知道惜福。 周喜家的有能耐,够忠心。程元娘都那样对她了,在程元娘病重之时,她还能过来照顾。 下人做到这份上,称的上是忠仆了。 “周嫂子的病好像一直没有好,我刚才看到她时,脸色很苍白呢。”小丫头说着。 洪婆子道:“唉,周嫂子也是想不开啊。” 众人正议论着,只见宝珠提着包袱进来,笑着道:“嫂子们和姐姐们都在呢。” 白露看看她手里的包袱,道:“你这是往哪里去?” “家人帮我寻好了亲事,世子妃开恩放了我身契,我要出府去了。”宝珠笑着说。 她是程元娘的陪嫁丫头,父母原本也是平原侯府的管事。后来平原侯府败落,父母手里虽然有点钱,但也是够过日子而己。 要是能一直侍侯程元娘,她本也是乐意的。但程元娘性格越来越偏执,连周喜家的都被她贬了。她自觉得也落不了什么好,索性早日抽身退步。 趁着程元娘心情好时,她要了身契。本来说好的是年后走,但程元娘这病怕是不能好了。 她是近身丫头,肯定要贴身侍侯的。担心被传染上,索性提前走了。 “呵呵,宝珠姑娘果然是好机灵啊。”洪婆子笑着说,言语间却带着几分嘲讽。 虽然说当下人要灵活,但是陪嫁丫头,受了主子这么多年恩宠。 这个时候转身走,也太无情了些。 宝珠对洪婆子的嘲讽,全然不在意,只是笑着道:“我这就走了,与众位辞行。” 说着,宝珠欠身行礼,随即转身离去。 不管身后的议论和嘲讽,宝珠径自往外走,手续己经齐全了,后院连个管事的都没有,谁也拦不住她。 只是走到角门处,刚好绣珠匆匆进门来,两人碰个正着。 “你这是?”绣珠顿时傻了眼。 程元娘病成这样,丫头们怕被传染,都不敢上前侍侯。 这个时候,正该她们出力的时候,她都快要忙晕了,却不见宝珠。 “我走了。”宝珠说着,“虽然与世子妃说好的是年后,但是……我想想,还是早点离开好些。” “你……”绣珠顿时怒了,道:“小姐待你我不薄,你这个时候离开,实在是无情至极。” “随你怎么说吧。”宝珠也不生气,只是道:“我只提醒你一句,那个小李子对你不安好心的,你小心些。” 绣珠怒声道:“你这种无情背恩之人,我与你无话可说。” “唉。”宝珠叹口气,没说话,转身走了。 第175章下人们 新婚第一天,沈秀总有种不真实感。 拜见程王妃时,感觉还是真实的,那是正常的王府后宅生活。 但是后面的…… 韩骁陪了她一整天,在后花园游玩,下棋,谈天。虽然彼此之间,还不算熟络,但她能感觉的到,韩骁在努力的拉近两人距离。 一起吃了晚饭后,韩骁再次离开了。 “侧妃,侧妃……”音儿轻声提醒着。 新妇进门第一天,上午忙碌着见新家人,也就是主子辈的。 下午也不会清闲,主要是见下人。 婆家的下人,与娘家的陪嫁,总要见个面。当然,新主子也少不了打赏。 白天时韩骁一直在,下人们自然不敢打扰主子相处的时间。现在虽然己经晚上,但见下人却是不妨碍的。 “我都忘了。”沈秀这才回过神来,道:“把准备好的打赏拿出来,也把他们传进来吧。” “是。”音儿应着。 稍等片刻,平湖秋月的下人们来了。 除了她自带的陪嫁外,王府配备了二十二个下人。 一个管事太监,姓王,四十来岁的模样,看着就是个精明能干的。再就是贴身使唤的丫头婆子,以及打扫的小丫头们。 “拜见侧妃娘娘。”王总管领着众人跪拜请安。 沈秀神情谦和,面露微笑,道:“都起来吧。” “谢侧妃。”王总管说着,众人也跟着起身。 接下来就是下人的自我介绍,大概就是说下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差事。 沈秀随意听着,下人这么多,不用记住太多,记住关键人物就好。 这个王总管,就不知道是谁安排的。要是韩骁的人,韩骁应该会给她言明。他没说,应该就不是。 要是程王妃的人,韩骁就显得太无能了些。 或者,谁的人都不是,两方争执不下,索性派个全新的人过来。 “今天是初见,以后还要辛苦各位了。”沈秀说着,给音儿使了眼色。 音儿把早就准备好的荷包拿出来,每人一个,里头装的银票。 见面礼什么的,对下人来说,最好的是银子。 王总管给了一百两,贴身的给了五十两,一般打扫的小丫头给了二十两。 这样的手笔,就算是在王府里也是大数目。但对她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谢侧妃娘娘。”众人谢恩。 沈秀笑着道:“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早点歇着吧。” “是。” 众人应着,转身走时,王总管显得有几分欲言又止,似乎想跟沈秀说点什么。 沈秀却好像什么都看到,也不叫住王总管。 “侧妃娘娘……”王总管自己忍不住了,停下脚步,转身又走回来。 沈秀看着他,笑道:“王总管有什么事吗?” “就是,这府里之事……”王总管说着。 一般来说,新主子进府,总会拉拢婆家的管事。 派过来的管事,自然是跟新主子一心的,新主子也要知道府里的事。两厢配合,才好行事。 结果沈秀对他完全一副平常下人的模样,虽然也给打赏,但似乎并不打算用他。 “王总管请说。”沈秀笑着说。 这王府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的,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隐私部分,大部分人不知道的,就是王总管说了,她也未必相信。 在无数确认王总管是否可用之前,她无法全然相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所以也就懒得听了。 当然,要是王总管很有表现欲,她也无所谓听了。 “世子妃病重,王妃娘娘免了您的早晚请安,眼下可以不用考虑。”王总管单刀直入说着。 沈秀看他一眼,知道不浪费时间讲费话,这样的开场白,她喜欢。 “唯一要留心的是魏侧妃。”王总管继续说着,“您初来乍来还不知道,魏侧妃自从进府后,就在王妃的授意下,接手世子府的事务。这回世子妃出谋划策,在桥上放狗的小太监就是魏侧妃的人。” 沈秀听得笑意更深了,道:“王总管所知果然不少。” 魏翎能把人安插到程元娘眼皮子底下,是魏翎的本事。 但王总管能晓的,就是他的本事了。 “老奴六岁净身进府,许多事情不知不觉的也就知道了。”王总管笑着说。 沈秀听得点点头,道:“继续说。” “除了魏侧妃,还有一个人,您一定要注意。”王总管说着,“女官苏怀玉。” “苏怀玉?”沈秀喃喃自语念着这个名字。 出阁前,沈越派人把燕王府众人的底细摸了个透,她当然也知道苏怀玉。 安华郡主的陪嫁,娘家败落后,被夫家休弃,不得己再回王府当差。 这种资历在女子中并不少见,她并没有太放在心中。 “是。”王总管说着,“据老奴观察,此女绝不是平常人。” “不是平常人?”沈秀疑惑说着,“此话何解?” 难道有异能?或者精通阴阳鬼道? 她是医者,实在很难相信这种怪力鬼神之说。 王总管道:“老奴也说不上来,就是……苏女官看似平常,但是行事时,又带着一股与众不同。” 苏怀玉进府之后,并没有太大的作为。 就是郭长史交代她事情,她完成。事情并不难办,她也顺利完成。 但是有两回,苏怀玉要办的差事正好要与他打交道,他就能明确感受到苏怀玉的与众不同。 府中的女官,婆子,丫头这么多,他自觉得对女子办差时的态度了若直掌。但苏怀玉却是不同,她总是给人一种狠绝感。 大概就是那种,敢拦路,就去死。 他一直都很好奇,这样的苏怀玉,徐太太到底吃了什么胆,敢把她休了。 “我知道了,我会留意的。”沈秀说着,心里却有些疑惑。 这王总管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 慢慢看吧,乍然好奇,必然会给自己引来麻烦,还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而且,就算是苏怀玉与众不同,到底是敌是友,还是路人甲,关系也未确定,更不用着急。 “眼下苏女官奉命料理后花园事务,侧妃少不了与她打交道的。”王总管说着。 沈秀听得心念一动,道:“是郭长史吩咐的?” 若是以前,打理后花园不算什么。 但是现在后花园里住的,全是韩骁的妾室。按照正常宅斗剧本,这就是主战场。 能在主战场当管事的人,绝不可能是一般人。 “是。”王总管说着,“苏女官进府之初,乍逢府中有喜事,郭长史便命她帮着收拾新房。” 这本是正常程序,女官进府,府中又有喜事,派她过来打扫新房,也在情理之中。 但没想到,新房收拾完毕,苏怀玉就成了后花园的管事。 “原来如此。”沈秀喃喃自语说着。 王总管道:“老奴也是觉得事情怪异之处颇多,特来禀报侧妃。” “嗯。”沈秀点头应着,“王总管有心了。” 王总管低头道:“侍侯侧妃娘娘,是老奴的本份。” 沈秀微微一笑,道:“我初来乍到,以后少不得王总管的扶持呢。” “主子的光彩,就是奴才的荣光,老奴当然皆尽所能为主子办差。”王总管一脸诚恳说着。 沈秀微笑听着,道:“能得王总管之助,也是我之荣幸。” 主仆俩人正说着,就有小丫头来报:“两位姨娘来拜见侧妃娘娘。” “这个时候?”沈秀语气稍顿,随即道:“就说我歇着了,不见。” “是。”小丫头应着,转身去传话。 王总管道:“两位叶姨娘,既不得宠,也无地位,并不用十分理会。” 两位叶姨娘虽然是新宠,看起来也是卖点十足。但主子不喜欢,再漂亮都没有用。 新进的妾室中,魏羽好歹有个姐姐魏翎。年若兰自己老实,也有郭长史可以当靠山。 唯独叶家两姐妹,各种想拜山头,奈何没人理会。 理会了她们,得不了任何好处。连被利用的价值都没有,自然没人愿意理。 “王总管果然是下了功夫的。”沈秀笑着说。 虽然还摸不清王总管的底细,但是今天这一番说词,确实是有见解。 忠不忠心,以后慢慢得知,至少能力有了。 “让侧妃见笑了,都是老奴的本份。”王总管低头说着,脸上丝毫不见得意之色。 沈秀笑着道:“时候也不早了,王总管早点回去歇着吧,明天的事情还多着呢。” “是。”王总管低头应着,“老奴告退。” 说着,王总管转身离开。 往外走时,心里却是有些惴惴不安。沈秀也许不是难侍侯的主子,但肯定是个精明主子。 他这回的表现,也不知道能不能让沈秀满意。 “音儿……”沈秀唤来音儿。 音儿赶紧上前,沈秀在她耳边道:“传话给俞永昭,让他查查这个王总管的底细。” 己经是晚上了,俞永昭就是她的陪嫁小厮,也不好在这个时间过来。 音儿倒是可以跑一趟,传话给俞永昭,让他去办差。 王总管就是说苏怀玉不似平常人,但是目前还可以放置不管。 倒是这个王总管,要是真能为她所用,倒是很不错的。 至于俞永昭,虽然没打过什么交代,她总觉得是可以信任的。 第176章早饭 次日清晨,沈秀刚刚起床,韩骁就来了。 也没让丫头报通,直接进门到里间。 “世子爷??” 正侍侯沈秀洗脸的音儿,手里的手绢差点要惊掉了。 恍了一下神才想起来见礼:“拜见世子爷。” 沈秀也是一脸惊讶,刚要起身,韩骁却是示意她坐下,笑着道:“不用如此,我来看看你。” “世子爷这么早过来……”沈秀不禁说着。 昨天还可以说是她进门第一天,还有程元娘之事需要料理。 但是今天,没什么事。 从前书房到后花园,这一段路程就是坐车也要好一会呢。 “我陪你一起吃早饭。”韩骁笑着说。 虽然还不到早饭时间,但是他早上起来练过功,想到沈秀他就过来了。 “啊……” 沈秀怔怔说不出话来,又觉得脸上有几分烫,却是赶紧把话题岔开,吩咐小丫头:“通知厨房,世子爷要在屋里吃饭。” 后花园住的主子不少,方便期间,便另立了一个大厨房,每房又有小茶房。 日常三餐,全归大厨房供给。平常茶水点心,小茶房供给。 现在韩骁要留她屋里吃饭,那肯定要提前通知厨房供饭。不然到时候端上来的饭菜不够,就有得折腾了。 “是。”小丫头应着,赶紧去了。 韩骁笑着道:“你倒是仔细,不用管我,你继续忙你的。” 说着,韩骁在旁边榻上坐下来,随手拿起旁边桌子上的书。 翻开书皮看了看,是本医书。 “你看医书?”韩骁惊讶问。 沈秀笑着道:“闲来无事,翻看看而己。” 在汇丰船行时,她买了不少医书。来燕王府时,全部都带回来了。 昨天晚上无事,又不想早睡觉,便翻来看看。 本想着今天无事还会看,便没让丫头收拾,没想到让韩骁看到了。 “看看书也不错。”韩骁随手翻着,却留意到书页处的批注,“我平常事务也多,也没有太多时间陪你。” 字体十分绢秀,批注的地方极多,而且书翻的有些旧了。 看来沈秀不止是随便翻翻,是真的在研究。 沈秀听着只能笑,任由丫头们侍侯着梳洗打扮。 进了王府当侧妃,就不要想着像一般夫妻那般,这种基本的心理准备她还是有的。 “快要过年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韩骁问着,把书放到原处。 沈秀笑着道:“我初来乍到,东西带的十分齐全,没什么想要的。” “也是,沈兄自然为你准备好了。”韩骁说着,“不知道要跟你说些什么,只能胡乱说了。” 沈秀顿时哑然,韩骁的意思是,他是在没话找话? 梳洗完毕,早饭也来了。 侧妃的份例本来就十分丰盛,沈秀为了生活的更好,昨天就重金打赏了厨房上下,以保证日常生活顺心。 现在韩骁又来了,这是正经主子,厨房哪里敢怠慢。便把其他人的饭先暂停,专心准备平湖秋月的。 “世子爷,请上坐。”沈秀说着,等韩骁坐下了,她才落坐。 别说她是妾室,就算是正室,也是如此。 “总是如此生疏客套。”韩骁说着,随即笑着道:“不过,我们确实也不熟。” 沈秀不知道说什么好,韩骁把不满意之处说,却又把理由也说了。 她不清楚,韩骁这样的举动是不是追求,更不知道,这样的走向,最终结果会如何。 早饭完,韩骁起身要走,道:“快要过年了,我事务繁多,中午饭不能跟你一起吃了。” “是。”沈秀应着,却又有几分惊讶。 中午饭不能一起吃,难道韩骁要过来与她一起吃饭吗? 韩骁大步向外走,沈秀赶紧跟上,想送他出门去。 “现在天气冷,你不用出门送我。”韩骁说着,“看样子今天要下雪了,你别四处走动了,小心着凉。” 沈秀心中惊诧韩骁的细心,却是低头道:“是。” 韩骁回了前院料理事务,沈秀心情复杂,随手拿起医书,却觉得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与此同时,玲珑阁里,魏翎的丫头正问着婆子:“怎么回事,今天的早饭这个时候还没送到?” 燕王府的三餐都是有时间的,无故推迟,多半是因为下人怠慢了。 要是其他人就算了,自家主子的也敢怠慢,定然是有原由。 “老奴刚才去催了,厨房的人说,世子爷突然去平湖秋月用早餐。厨房没有准备,只得先把各房的饭停了,先准备平湖秋月的。”婆子说着。 主子们吃什么,都有份例。厨房的按份例准备,时间到了送过去,这是每天日常。 韩骁昨天晚上都没在平湖秋月安歇,按照常理,也不可能在平湖秋月用早饭。厨房就按常理,根本就没有准备韩骁的饭。 突然间多了一个大主子的份,厨房没有准备,自然忙乱。 饿着侧妃夫人们没什么,怎么也不可能饿着世子爷。 “去平湖秋月吃早饭?”魏翎一脸不可思议说着,随即嘲讽笑了,“这真是……” 事关王府子嗣,世子睡在哪里,敬事房都会记录在案。 沈秀进门第一天,韩骁并没有歇在平湖秋月,她听说之时只觉得无比奇怪。 没想到更奇怪的今天来了,歇在前书房,却大早上过去与沈秀一起吃早饭。 这,这算什么情况。 沈秀这样,到底是受宠呢,还是不受宠呢。 “奴才们也不懂,这位沈侧妃实在是……”婆子也不知道如何形容,道:“不过,这位沈侧妃出手实在打方。厨房的婆子,每人都给了十两银子。” 提到钱,魏翎语气中的酸味重了些,道:“汇丰船行的大小姐,自然是钱多的。” 沈秀抬妆那天,可谓是十里红妆,把程元娘这个正室都压下去了。 据说,汇丰船行给沈秀准备了十万银子的嫁妆,其中还有无数田庄铺面。足够沈秀活十辈子,还有剩余的。 这么多银子,她要是这么有钱,哪里会进王府。 “这位沈侧妃这么大方……”丫头不禁担忧起来。 同样都是侧妃,自家主子虽然有本事,又有程王妃的支持,但没有钱,使唤下人时,总会气短几分。 就像沈秀这般,连厨房下人都每人十两。那平湖秋月的差事,肯定是人人抢着干。 如此对比之下,自家主子只怕要被轻视几分了。 “命好,比不了,也犯不上比。”魏翎说着,心中气闷,却也无奈。 魏家贫困,连嫡女都没有丰厚的嫁妆,更何况她一个庶女。 程王妃虽然看中她,但也不会给她钱。 指着侧妃的月银,像年若兰那般,虽然也能过日子。但想过的好,那就难多了。 权力、财富比男人可爱多了,而且永远不会变心。 “世子妃身体如何?”魏翎问。 局是她布的,程元娘早点死了,趁着程元娘手中有权时,她还能与沈秀争一争正侧之位。 不然,以沈秀的美貌,她用什么争。 只希望这回就把程元娘死了,不然再想出手,只怕难找机会。 “还是那样子,高烧还没有退下来。”婆子说着,语气稍顿道:“不过,郭长史那边,好像己经在准备后事了。” 虽然嘴上说是要冲冲,但是谁都知道,程元娘离咽气也不远了。 “唉,世子妃也是可怜啊。”魏翎说着,对婆子道:“下去吧,各房的事,一定要来回报。” “是。”婆子应着,转身离去了。 魏翎不禁轻吁口气,让下人多干活,也是要付钱的。 她手里的银子有限,必须得想个办法找点银子来。 以前是魏小姐时,所做的事情有限。但现在她己经是侧妃了,或许该借助身份,做些生意。 没有丰厚的陪嫁,那只能自己去挣。 要做些什么好呢? “要是世子妃过世了,那朝哥儿……”丫头突然说着。 朝哥儿虽然是丫头生的,但总是世子的第一个儿子,要是能抱过来养在身边,总没有坏处的。 “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魏翎说着,有几分自言自语道:“要过年了……” 程元娘还没死呢,朝哥儿的归处先不用费心。 都知道朝哥儿重要,程王妃弄不好会抱过去亲自抚养。若是她要养,谁也争不了。 若是程王妃自己不养,多半会给她的。 毕竟沈秀还十分年轻,自己能生没必要养别人的。再者,早有流言说,沈越名下的儿子沈笑,就是沈秀生的。 “是啊,就要过年了呢。”丫头接着说。 魏翎轻声笑着,今年除夕夜,韩骁会歇谁屋里呢? “侧妃,我倒是听说另外一件事。”丫头突然说着。 魏翎随意道:“什么事?” “是过世安和郡主的。”丫头惊讶说着,“府里有人看到她了。” 魏翎微微一怔,问:“在哪里看到的?” 安和郡主订亲之后,突然“过世”,早有流言传出。 大概就是说,安和郡主与安华郡主的郡马荆皓私奔被抓,安华郡主大度成全,说安和郡主身亡,实则成全了安和郡主与荆皓。 不止燕王府,青阳城内闲言碎语就不少。 燕王府根本就不管,反正安和郡主己经埋了,就是安和郡主真身找回来,燕王府也没再这个郡主了。 “出云阁。”丫头说着,“说是安和郡主外头过不下去了,来寻亲妹妹了。” 第177章安和 安宁郡主成亲后,一直生活的很平静。 出云阁虽然不及鸣凤阁宽敞,但小夫妻住也是足够的。 许长青虽然样貌不像荆皓那样出众,但是年轻知礼,与安宁郡主相敬如宾,十分和睦。 婚后继续住在王府,吃喝用度,一应供给全是王府的。手里还额外多了一份嫁妆,陈侧妃过世后,私房也归了安宁郡主,手中钱财也多了。 有钱,有地位,夫妻和睦,连丧母之痛都淡化了许多。 直到安和突然找来。 “呜,呜,荆皓就是个混蛋,大混蛋啊。”安和怒声骂着。 安宁郡主显得有些不知所措,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三个月前,安和郡主来找过她。 她是从下人行走的角门进的,守门小厮没接到上头通知,也不敢拦她。 姐妹相见,她本来是很高兴的,母亲过世,只剩下她们俩姐妹。能好好续续姐妹情也是不错的,没想到安和郡主张口就是借钱。 说是借,其实就是要。 她虽然失望,还是拿了五百两给安宁郡主。安宁郡主嫌少,嘴上说的不好听,却依然把钱拿走了。 而且一句叙旧的话都没有,连陈侧妃的过世,安和郡主都没提起。 “荆皓那个混帐东西,我真是瞎了眼。”安和骂着。 安宁郡主只觉得莫名其妙,道:“这,你与……不是……” 情愿舍弃郡主之位,也要与自己的姐夫在一起。 安华郡主成全了,他们应该生活的和和美美才是,而且孩子也平安出生,正该幸福的时候。 缺钱还能理解,但是这样怒骂对方,真的不能理解了。 “我真是瞎了眼,一点用处都没有废物。”安和不解恨骂着。 以前在王府时,生活在锦衣玉食之中,遥远的看着荆皓。 只觉得他英俊无双,待人谦和有礼,是世上最温柔的君子。偏偏安华郡主不识货,待他十分不好。 让她仰幕之余,又几分怜悯。 为了他,郡主之位算什么,能和情郎相守才是真的。 但真的相守在一起了,却发现生活并没有那么美好。 “姐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安宁郡主问着。 安和气的全身发颤,却是把前因后果说了。 开始时生活的还是很美好的,荆皓带她回荆家,荆家上下只觉得荆皓太有本事了。先娶姐姐后娶妹妹的并不少见,但是娶了两个郡主的,他是独一份。 她就是暂时没了郡主身份,荆家上下也是敬重她的,任何人见了她都要见礼,与在燕王府的生活相差不多。 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荆皓的母亲,在燕王府办事的时候,过来了。 荆母想的简单,虽然与姐姐和离了,但与妹妹是婚姻关系呢,怎么也是亲家。 没想到的是,安华郡主一声令下,直接把荆母打死了。 送尸体回荆府的下人还直接说了,再有荆家人过去,同样的下场。 血淋林的尸体在那里摆着,荆家上下一改常态,直接赶她和荆皓出门。 因为顾及她的身份,虽然是赶,但说的还是很客气的,只让他们出去另找房舍居住,然后又悄悄的把荆皓在荆家户籍上除名了。 离开荆家之初,她是负气的,心里想着,这群臭东西早晚会回来求她。 哪里想到,不等荆家来求,她与荆皓的生活先出现了问题。在她看来庸俗无比,却又十分现实的问题。 没钱了。 荆皓是净身出户的,她虽然有收拾细软,但是细软也是有限的。郡主的月钱是有数的,日用是给东西,也不是给钱。 而且不管她还是荆皓,都不是理财的人。在荆家住着时,荆家的人会拍马屁,安和就像以前在燕王府那样,随便谁都给打赏。 搬出荆家后,安和又不是会吃苦的人,买房舍,买下人,如此一通折腾后,竟然没有钱了。 无奈之余,荆皓便哄她来找安宁郡主借钱。安宁郡主借了她五百两,但是两口子花销无度,竟然很快又花完了。 荆皓又让安和来借钱,安和却是要脸的,怎么哄也不行,荆皓就翻脸了。 在燕王府当郡马爷时,虽然安华郡主待他不好,但是吃穿用度却还是有的。现在跟着安和,竟然如此穷困,他也不乐意了。 先有钱,再说妻子贤不贤惠,更何况安和本来也不是贤妻。 日子过的如此寒酸,哪里还有心情侍侯公主病。 夫妻俩狠吵了一架,安和一怒之下就来找安宁郡主了,这日子她过不了,她要回燕王府。 “这,怎么会这样……”安宁郡主听得目瞪口呆。 当初陈侧妃在世时就说过,安和早晚要后悔的。 当时的她有些明白,但还是有些疑惑的。 直到安和亲口过来说了,她才真的明白过来。 同时也有几分感慨,戏文里的感情,果然都是一场空。 “我和荆皓过不下去了。”安和说着。 安宁郡主不禁道:“那哥儿要怎么办?” 安和是怀孕离开的,后来产下一个男婴,她本来还是有点高兴的。 哪里想到,这么快两人就要过不下去了。 “我自己都活不下去了,哪里还会管他。”安和怒声说着。 安宁郡主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道:“我这里还有五百两银子,你先拿回去,好好过日子吧。” “谁要你的钱了。”安和怒声说着,“我是你亲姐姐,你现在当我叫花子吗。” “我……”安宁郡主顿时哑然,问:“那姐姐,你怎么想的?” 安宁郡主却是把声音压低了,道:“我,我给安华郡主道歉,我要回王府。” “啊??”安宁郡主的嘴巴瞬时长大了,一脸震惊的看着安宁郡主。 道歉?燕王府连丧事都办了,这是道歉就能解决的吗? “总是我对不起她,荆皓我不要了,还给她。”安和说着,随即又骂道:“真不知道她什么眼光,找这么一个郡马,还连累我。” 安宁郡主彻底说不出话来,只能怔怔看着安和。 她突然有点理解,当初陈侧妃建议把安和发落家庙。发落家庙,真的悔过之后,还有出来的一天。 但是己经“死”了,那就是彻底的死了。 “你发什么呆啊。”安和说着,随即道:“算了,我也知道你的性子,跟你说什么都没有用。我现在就去找安华郡主。” 说着,安和起身就往外走。 虽然向安华郡主道歉很丢脸,但是比起面对荆皓,她情愿道歉回后王府。 王府奢华的生活,才配的上她。 “姐姐……”安宁郡主下意识拦住她,道:“你忘了荆母的下场了吗。” 安华郡主可不是吃素的,动辄打死人命,对她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而且,她现在突然有点明白,安华郡主当时会为成全安和。 这哪里是成全,明明是她亲身体会一下什么叫地狱。 失去了郡主身份,安和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 从人上人的郡主,变成被丈夫各种嫌弃的泼妇,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她算是什么东西,也敢跟我比。”安和说着。 荆母虽然是安华郡主的婆婆,但是君臣之别在这里摆着,荆母和蝼蚁无异。 打死就打死了,荆家还不是屁都不敢放。 她是谁,她是郡主呢,难道安华郡主敢打死她? “她,她……”安宁郡主不知道说什么好,“在安华郡主眼里,你与荆母没什么差别。” 安和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明白,她己经不是郡主了。 不管是道歉,还是做什么,她都不可能再成为郡主。 有些东西,舍弃了,就真的不可能回头。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安和说着,推开拦路的安宁郡主,就快步向外走。 安宁郡主茫然的看着安和的背景,想上前去拦,却觉得脚步沉重。 安和总是这样,自以为是,从来不听人劝。 不管是事情暴发时,亲娘陈侧妃的建言,还是她这个亲妹妹的话,她从来都是一句不听。 现在还要去找安华郡主闹,安华郡主肯定会教她做人。 但是,她们亲姐妹,她该怎么办,她要怎么办。 “郡主……”奶妈赵婆子走了上来,扶住安宁郡主,轻声劝道:“既己如此,您如必……”相见呢。 只要往角门传句话,安和连燕王府的门都进不了,自然也不用如此为难了。 “呜,呜……妈妈,我该如何是好。”安宁郡主哭泣起来,“母亲己经过世了,我只有这么一个姐姐。” 虽然陈侧妃留下遗言说,不用管安和。 但是姐妹连心,看安和过成现在这样,让她如何不管。 “郡主能怎么办呢。”赵婆子说着,“侧妃娘娘己经不在了,王爷又……” 程王妃不是想着办法坑庶女的坏嫡母,但是在安和事情上,她己经很大度了。 求她恢复安和的郡主之位,只怕安宁郡主的下场,就是被赶出王府了。 “呜,呜,姐姐……”安宁郡主哭泣着。 赵婆子正轻声安慰着安宁郡主,就有鸣凤阁的小太监进门求见。 “见过安宁郡主。”小太监请安见礼,又道:“不知道哪里来的疯婆子,突然跑到鸣凤阁发疯。郡主下令责打十板子,己经赶出府去。” 第178章 送衣服 临近新年,燕王府各处忙碌不休,但是沈秀的回门礼,以及会亲礼,也都超常规进行了。 新房里铺阵帐幔太过红艳,沈秀便命下人重新铺阵了。也没用燕王府的,嫁妆里就有。 亲自挑选了可心的,把正房整理妥当。女子的大部分活动空间都在屋里,颜色不好看,住的也不舒服。 一通忙碌结束,也快到除夕夜。 “侧妃,尚衣局的衣服送来了。”音儿进门说着。 沈秀医书放下,只见音儿带着人进来。 一个四十几岁的大太监领头,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抬着三个大箱笼。 “拜见沈侧妃。”大太监请安见礼。 沈秀微微一笑,道:“大人免礼。” 小太监们把箱笼放下,大太监堆满笑道:“这是沈侧妃今年的冬装,老奴特意给侧妃送来了。” 沈秀微微一怔,随即道:“劳烦了。” 一般来说,四季衣服发放,都是有日子的。燕王府的冬装肯定早发过了,她进门晚,这一季的冬装本就没有她的。 尚衣局的人却主动送来了,这是什么意思? “都是奴才们份内的事。”大主监堆满笑说着,又指着其中一箱道:“这里的衣服是世子爷特别交代我们给侧妃做的。” 也因为韩骁特别交代了,尚宫居哪里敢怠慢。连忙把这一季的冬装都给补上了,前几日平湖秋月太忙,不敢打扰。 现在忙完了,也就赶紧送过来了。 “原来如此。”沈秀说着,心里浮起一抹欢喜,“辛苦各位了。” 说着,沈秀给音儿使了个眼色。 音儿进屋拿了银子出来,大太监二十两,小太监每人十两。 “天寒地冻的,大人打酒吃吧。”沈秀笑着说。 太监们接了银子,心里都是美滋滋,笑着道:“谢侧妃娘娘,奴才告退。” 虽然王府的打赏都不少,但像沈秀这样大方的也不多。 怪不得都说平湖秋月的差事好当呢,主子大方,自然啥都好。 “替我送大人们。”沈秀吩咐着音儿。 音儿送客出门,沈秀便让丫头们把箱笼们打开。 尚衣局的冬衣属于份例,多少衣服什么样式,一件大概多少钱都是有数的。 她好奇的是,韩骁吩咐尚宫局做的,都是什么衣服。 “真好看啊。”小丫头拿起箱笼里的大氅,满是惊艳之色,“侧妃,您看这件衣服,真是好看。” 沈秀接过来看了看,确实十分惊艳,道:“是好看。” 金碧辉煌,却又不会显得俗艳。布匹针线,也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青阳是港口,常有外国货进来,只怕这件非中土之物。 “侧妃快穿上试试。”小丫头兴奋说着。 沈秀笑着道:“懒得动,先放那里吧,出门时再穿上。” 音儿送完人回来,笑着道:“除了侧妃的衣服,我们也都得了新衣了呢,真好。” 既然是补份例,那肯定是平湖秋月全部都补。 除了主子的份,自然还有陪嫁下人的份。 虽然沈秀是个大方的主子,但白得几件衣服,总是好的。 “是啊,挺好的。”沈秀笑着说。 音儿不禁道:“要我说,还是世子爷对您上心,尚宫局才会补送衣服来。” “你懂的倒是挺多。”沈秀笑着说。 音儿刚到她身边时,她还没有感觉。就觉得小丫头挺机伶的,又在高门大户里做过丫头。 时间久了,她觉得音儿真不是一般的机伶。 跟着她进到王府这几天,里外周旋打点,完全不像一个毛丫头。 “侧妃这么夸我,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音儿笑着说,却是马上把话题岔开了,道:“侧妃听说了吗,安和郡主,不,就是一个疯婆子,突然跑进王府里,被安华郡主打跑了。” 程王妃不管这些琐事,安华郡主也是全然不管下人说什么。 现在府里传的哪里都是,安和郡主下场凄场啊。 “怎么回事啊?”沈秀随口问着,却是看着音儿。 很会转开话题,以她的年龄,也是难得了。 亏得是她的陪嫁,沈越的人,不然她真不敢用。 音儿当即把前因后果说了,道:“说也奇怪,要是安华郡主嫌……直接吩咐小厮不让她进来也就完了。” 燕王府的门,哪怕是角门,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走的。 安华郡主并没有限制安和进门,只在她去闹的时候,把人打出去。 以安华郡主的行事风格,实在是大度的过份。 “无所谓吧。”沈秀说着,“在安华郡主眼里,现在的安和,和街边的乞丐差不多。” 乞丐上街讨饭,安和来燕王府向亲妹妹安宁郡主讨饭。 何必断人饭碗,弄不好还会惹得安宁郡主怨恨。 安和郡主己经“下葬”,实在闹烦了,把她和荆皓一起打死完事。费心费时去想,都是浪费功夫。 “也是。”音儿说着,“一个郡主,落得这样的下场,真是……” 要是安和郡主被人坑了,还可以说可怜。 但是一切事情,全部都是她自己作出来的。 就是寂寞了,那么多人可以找,偏偏找自己的姐夫,还私奔,为爱舍弃郡主之位。 现在说后悔了,晚了。 “怪的了谁呢。”沈秀说着,“不过,她大概会恨安华郡主吧。” 从道理上讲,安华郡主没有哪里对不起她。 但是,安和越过越不幸,就越会迁怒别人。 首先会恨上的就是安华郡主,会认为安华郡主给她下套,故意坑她。 “安华郡主……”音儿语气顿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府里下人虽然没敢明说,却多少有些怀疑,安华郡主也许做了什么了。 毕竟安和偷了她的丈夫,不报复实在过意不去。 “自己都能把自己作死,哪里需要别人做什么。”沈秀感叹说着,“安华郡主只怕都没兴趣看她的惨状。” 安华郡主行事虽然出格,但从来没有出过大格。 清楚的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安和是完全无知,又十分能作死。终于把自己作死了,虽然感慨,却一点都不意外。 不过,安华郡主对安和确实没什么姐妹情谊。 “唉,郡主呢……”音儿无比婉惜说着,“我要是能……” 投胎成郡主,肯定好好惜福,绝对不作死。 “就是没这个运气,以后也许还会有别的运气,懂得珍惜就好。”沈秀笑着说。 人生可以改变的好运气,能有一次的,都是大幸。大部分人,连这个运气都未必有。 抓住了,人生不同。抓不住,一辈子都要怨念不休了。 “侧妃说的是,奴婢都记下了。”音儿笑着说。 沈秀笑而不语,嘴甜会说话,又如此能干机伶,沈越挑的人,果然是靠的住。 倒是燕王府的这三个郡主,果真是性格各异。 安华郡主颇有程王妃风范,安宁郡主的性子也有几分像陈侧妃。 唯独安和那般个性,真不知道是教养时出了错,还是天生如此了。 “侧妃……”婆子匆匆进门来,“俞永昭来了,给侧妃请安。” 俞永昭是陪嫁小厮,虽然是男人,但也可以进女主人屋里。 不过,一般来说,小厮只在二门外侍侯,主子没有传唤不得进入。 现在他主动说要见,也是婆子传话,看主子见不见。 “我估摸着他也该来了。”沈秀笑着说,“请他进来吧。” 俞永昭这个小厮,收的意外,但确实好用。 前些天让音儿传话给他,查查王总管的底细,估计是有消息来了。 王府的生活,就是锦衣玉食,但想过的安生也能。 这也是,有失必有得。 第179章 消息 婆子引着俞永昭进门,沈秀依然在里间榻上坐着。 可能与外貌有关系,长的眉清目秀的俞永昭,看起来十分温良无害。 “拜见侧妃。”俞永昭见礼。 “起来吧。”沈秀微笑说着,又给音儿使了眼色。 音儿会意,带着屋里的丫头婆子出去。 等屋里人走完了,沈秀指指旁边椅子道:“坐吧。” 俞永昭似乎有几分犹豫,道:“侧妃面前,奴才不敢失礼。” “我竟然不知,俞先生是个如此讲理之人。”沈秀笑着说,“那你随意吧。” 一声俞先生让俞永昭有几分发愣,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他。 他跟随的主子不少,但绝大部分都不会太当他是回事。还有程少牧则是嫌他手段过份,过于奸滑。 在他看来,何谓奸滑,最快达到目的,才是最好的方便。至于手段如何,根本就不用在意。 人命也好,道德也好,廉耻也好,他全部都能舍弃。 “谢侧妃。”俞永昭说着,依言坐了下来。 沈秀看他坐下,意味深长的笑了。虽然出身不好,但俞永昭的野心着实不小。 当他侍奉的主子,无法满足他的野心时,也就是他叛主之时。 “说吧,你查到什么了?”沈秀开门见山问。 俞永昭道:“王总管是郭长史安排在平湖秋月的,十六净身进府,今年四十岁,因为成了平湖秋月的管事,才有了七品官阶。” 王府的太监也是有品级的,虽然很低,但有没有官阶,却是一个重大转折。 像王总管这种,四十岁了才当个小管事,何谓是不得志的典型了。 沈秀想了想道:“如此不得志,这是为何?” 程王妃治理下的燕王府,虽然不能说十分公平公证,却不是黑暗之所。 就算是苦熬,这么多年了,也该升迁了。 更不用说,王总管的表现还算可圈可点的。 “也是他运气不好,他的干爹原是燕王的心腹太监,他本是前途无亮的。奈何……”俞永昭没说下去。 奈何燕王瘫痪了,程王妃当权。不止他一个,燕王身边所有的人都傻眼了。 原本前程无亮,瞬间一无所有。要是王总管当时能忍住一口气,低声下去熬下去,也能早出头。 奈何年轻气盛,如何消磨了几年,以前的人脉也断了,就这么在府里熬了起来。 “有才却不得志,郭长史把他分配给我,我真是运气好啊。”沈秀说着。 她当然知道这不是运气好,而是韩骁安排的。 一直不得志,却想上进的小人物,一旦努力起来会很努力。 也就怪不得,第一次见面时,王总管那么极于表现。 这大概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世子爷宠爱侧妃,自然如此。”俞永昭笑着说,话音一转道:“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回报侧妃。” 世子妃程元娘就要咽气了,以沈秀的得宠程度,扶正指日可待。 若是沈秀能成为世子妃,将来的王妃,他这个下属的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沈秀道:“俞先生请说。” “女官苏怀玉。”俞永昭说着。 沈秀听得心念一动,道:“王总管也曾说过,这位苏女官很是不一般。” 但这个不一般,到底是怎么样的不一般,王总管却说不清楚。 “我仔细调查过苏怀玉的身世,她出身将门,因为苏家人才凋零,她自小是当男孩养的。”俞永昭说着,“我问过苏家放出来的婆子,据她所说,苏怀玉自小习武,性格更是杀伐绝断不输男子。” 这样养大的苏怀玉,竟然会被婆家欺负,成了弃妇,不管想觉得不可思议。 “自小习武,杀伐决断不输男子??”沈秀重复着这句话,道:“她既是安华郡主的伴读,必然知她的底细……” 难道是安华郡主安排的? 但是为什么呢,一直以来安华郡主并没有涉入程王妃与韩骁之间的权力争斗。 “我也是这么想的。”俞永昭说着,“想必侧妃也听说了,安华郡主与郭长史之间……” 沈秀不禁笑了,道:“你知道的倒是挺多。” 许多王府秘辛,对府里的人来说不算什么秘密。但是俞永昭才跟她进门几天,己经把人物关系全部了解,这就比较难得了。 苏怀玉是安华郡主的伴读,郭长史安排苏怀玉掌管后花园,安华郡主又与郭长史私情颇多。 这样关系串起来,最合理的解释,苏怀玉是安华郡主的人。 “既然要侍奉侧妃,这都是我份内之事。”俞永昭说着。 沈秀笑着道:“和俞先生相助,我也能放心不少。” 事情说完,俞永昭站起身来,道:“事情回禀完毕,我告退了。” “嗯。”沈秀点头说着,“先生身边的银子若是不够了,只管开口。” 打探消息,办差事,全凭银子开道,不是凭嘴说的。 她既然打用俞永昭,在银子上自然不能小气。进燕王府之前,她就拿了一千两给俞永昭,让他自由支配。 本就没什么主仆之情,银子最现实。 “还有很多。”俞永昭说着,低头道:“侧妃对在我的信任,我一定不会忘记。” 沈秀的大方,也完全出乎意料。 “我既然敢用先生,就定不会怀疑。”沈秀说着,话音一顿,“还有一件事,希望先生帮我留意朝哥儿。” “朝哥儿?”俞永昭微微一怔。 他当然知道朝哥儿是谁,韩骁的第一个儿子。 这个儿子,对别的妻妾也许很重要。对沈秀却是无关紧要,而且情况扎手,不沾最好。 “先生觉得我多管闲事?”沈秀笑着说。 俞永昭语气稍顿,道:“一个丫头生的庶子,侧妃何必在意。” 沈笑就养在汇丰船行,那是韩骁和沈秀的亲生儿子。 己有一子,还能再生,何必在意一个庶出。 相反的,若是沾了手,被魏翎钻了空子,倒是白惹一身麻烦。 “不瞒先生,我与朝哥儿的母亲,也算是相识一场。”沈秀神情感慨。 当日同住在世子府前书房,绮霞常与她聊天说笑。 没有太多心计,也没有太多追求,只想有个安身立命之处,这上小富贵的生活。 但就是这样,在这诺大王府里也是不可能的。难产而亡,母死子活,标准的后宅剧本。 “原来如此。”俞永昭会意,却是问:“侧妃打算抚养朝哥儿吗?” 沈秀摇摇头,道:“把他抱到我身边,才是真的害他。我希望你能留心,只是希望……唉,平安就好。” 她现在是众矢之地,连亲生儿子都不能在身边。抚养朝哥儿,只会把他置于危险之中。 白露虽然身份低微,却是难得的良善。若是她能一直抚养朝哥儿,朝哥儿定然能平安长大。 “王府之事,谁能保谁平安呢。”俞永昭说着,“不过侧妃就是要关心,也别显露出来,不然……” 凭白惹身麻烦,还会给朝哥儿带来危险。 这样孩子己经归于程元娘名下,沈秀不沾手,对谁都好。 “我明白,所以才希望你能留心。”沈秀说着。 俞永昭道:“侧妃既然叮嘱了,我留心即是。” “辛苦你了。”沈秀说着。 俞永昭道:“属于下告退。” 说着,俞永昭转身离去。 等他出门走了,音儿这才进到屋里,却是疑惑道:“这个俞永昭,原是平原侯府的人,侧妃真要用他?” “无所谓。”沈秀说着,神情却显得有几分末落。 提起朝哥儿时,她想起了沈笑。 以前在汇丰船行时,她并没有关心过沈笑。 真的分开了,她突然挂念起来。 第180章 打架 眼看着就到除夕夜,安宁郡主十分不安。 安和被打了板子赶出去,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就要过年了,也不知道安和的情况如何。 “这是五百两银子,麻烦妈妈走一趟,给姐姐送去吧。”安宁郡主对赵婆子说着。 赵婆子接过银子,却不禁劝道:“郡主,唉……” 要她说,安华郡主赏板子赏少了,直接打安和三十大板,打的她屁滚尿流,再不敢来。 安宁郡主心软放心不下,但是安和现在这个样子,真怕她连累到安宁郡主。 “总是亲姐妹,看到姐姐那样,我心里也难受啊。”安宁郡主悲伤说着,“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赵婆子只能道:“都是命啊……” “唉……”安宁郡主声叹息,心里无限难受,“妈妈快些去吧。” “是。”赵婆子应着。 赵婆子拿着银子出门,先让婆子去找管事要车,还要再打听一下,现在安和住在哪里。 让小丫头们去打听,本以为要等一会,没想到消息瞬间来了。 小丫头带着一个二等婆子来了,说是知道安和的现状。 “您老问安……住哪里啊,我知道的,就在我亲家隔壁。”婆子说着,语气中带着兴奋。 八卦乃是人之天性,安和这种,以前当主子时就没什么恩典。 现在落难了,下人自然会不留余地的嘲笑。更何况,安和这般作死,也是少找的奇葩。 “那就劳烦你带路吧。”赵婆子说着。 婆子笑着道:“不劳烦不劳烦,我听亲家说了不少隔壁的事,嫂子有什么想知道的,只管来问我。” 赵婆子心情有几分复杂,正好小厮来报,说车驾己经准备好了。 “走吧,我们过去看看。”赵婆子说着。 “是,是。”婆子连声应着。 两人一起上车,婆子指路,马车走了好一会才到安和和荆皓家门口。 小小一间大门,到底两进,十分狭窄不说,门前也十分破落,门首上连个牌匾都没有。 再看街道上,更些凋零之像,铺面稀少,来往行人也是布衣打扮,这根本就是个平民窟。 虽然早料到安和现状窘迫,但这样的房舍,依然让赵婆子惊讶。 先不说安和自己的细软,上一次安宁郡主就给五百两。但是这些银两,也够平民百姓人家过日子的了。 “嫂子不知道,这里房舍便宜,一百两银子就能买一处大宅子呢。”婆子笑着说,“我亲家就住隔壁,和荆家的房子一样,他家的房舍只花了五十两银子,而荆家的却花了五百两。” 赵婆子听得惊讶,道:“怎么会差这么多?” “嫂子不知道,那个荆皓花钱大手大脚,又与买家做了暗帐。给了买家二百两,却说是五百两。”婆子说着。 这就是骗傻子,安和哪里懂得外头的生活,荆皓也是大手大脚的少爷。 多少拆白党都盯上他们了,要不是燕王府三个字让人害怕,早被骗光骗净了,哪里能撑到现在。 像他们这种大少爷,大小姐的,放到外头去,根本就是送肉的。 “唉……”赵婆子听得无言以对。 婆子一边对赵婆子说着,一边熟门熟路的推门进去,道:“我来过一趟的,家里没什么人。” “这,都没买下人吗?”赵婆子疑惑问。 连个下人都没有,主子们如何生活。 “有,荆皓买了两个老婆子,还有好几个漂亮丫头。”婆子暖昧笑着,“这男人啊,啧啧……” 想当年安华郡主管那么严,荆皓还能让安和怀孕呢。 现在出了王府,更是无法无天的。过日子先不说,先买几个漂亮丫头,好好过过瘾才是真的。 “这……”赵婆子听得目瞪口呆,“难道这也能瞒住?” 安和可是个暴脾气,虽然不像安华郡主那样有本事,但脾气却是不比安华郡主差的。 荆皓如此做为,她岂能忍下这口气。 “瞒不住又能怎么样。”婆子说着,“打一打,闹一闹,现在还能管的住谁。” 己经不是郡主了,再使郡主脾气,谁会理会。 要说以前,荆皓可能还想着跟着安和有钱有势过日子。但自己亲娘的下场,以及荆家宗族的态度,也就能知道。 现在的安和也就是个平民妇人,还不如平民呢,平民妇人还有娘家兄弟呢,安和现在有什么。 “唉……”赵婆子一声叹息,“几个月前,郡主才给了五百两银子……” 不说冲着情份,只是冲着钱,荆皓也不该如此。 “早被荆皓骗去了。”婆子说着,“他现在是勾栏里的常客呢。” 仓皇失措男人坏起来,才是真的坏。安和就是脾气大些,但自小娇养在王府,她懂得什么,还是任由荆皓骗了去。 正说着,就听屋里传来安和的咆哮声:“你们在做什么,在做什么啊。” “爷使唤我,奶奶不都看到了吗。”里头传来丫头妖妖娆娆的声音。 荆皓的声音透着心虚,道:“你干嘛呢,快点把衣服给我。” “贱人,你们都是贱人。”安和怒声骂着,上前就开始撕打两人。 两人皆是光条条的,在这样的大冬天,自然先顾衣服。 荆皓着急抢衣服,又有几分心虚,被安和狠打了几下,也不敢还手。 但是被打丫头却不似荆皓那般软弱,再加上安和的主要火力是冲着她去的。身上抓的几条血痕,脸上也挨了巴掌。 “打死人了,打死人了……”丫头撒起泼来,一副受委屈要哭闹的模样。 但嘴上这样说,手里却是不闲着,也开始撕扯安和。 安和哪里被丫头撕扯过,顿时又是惊又是怒,下手越发狠了。但她出身太好,骂人的词汇有限,只能喊着道:“贱人,都是贱人。” 丫头早被打恼了,本来还装一装的,现在装也不装了,硬是跟安和打了起来。 安和娇生惯养长大,哪里是田地里做活的丫头对手。安和身上挨了好几下,虽然打不过,她却是个不服输的,硬是跟丫头打了起来。 荆皓看两人打了起来,顿时怔在当场,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是做什么呢。” 赵婆子快步进到院里,和同行的婆子一起,把撕打的两人拉开了。 丫头看到两个生人进来,尤其是赵婆子,穿着打扮十分体面,不自觉得退到一边不敢作声。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打死她!!”安和看到赵婆子,顿时喝斥起来。 在她看来,敢如此冒犯主子的丫头,活活打死没商量的。 赵婆子是安宁郡主的奶妈,在她眼里,也就是个一般下人。 “奶奶消消气。”婆子笑着说。 安和哪里会听,指着婆子道:“我让你们打死她,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婆子本来是想圆一下场,但看安和没完没了,顿时不言语了。 “奶奶还是……”赵婆子想劝,却还是打住了。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现在的安和,就好像一个疯婆子。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安宁郡主离她远一点,千万不要被她沾上。 “你们都是死的吗,养你们有什么用处!!”安和继续骂着。 赵婆子把银票拿了出来,道:“这是郡主命我过来的,好好过年吧。” “谁稀罕银票啊,我让你们打死她!!”安和怒声吼着,抓到银票就要撕。 荆皓却是手快一步,把银票抢在手里,喝斥安和道:“你干什么呢。” 这是银子,好日子全靠它呢。 赵婆子实在看不下去了,对荆皓道:“容我提醒荆大爷一句,这银子是给奶奶的,有奶奶才有银子。若是奶奶有个好歹来,只怕荆大爷要死全尸了。” “我懂,我都懂。”荆皓嘿嘿笑着,却是把银票收好。 第181章 祭祀 转眼到了除夕当天,沈秀早早梳洗妥当。 大品梳妆,十斤重的诰命服穿在身上,脸上妆容更是一丝不乱。 除夕和新年皆是大日子,按照燕王府的活动流程,有诰命的女眷要参加朝贺新年。除了正妃之外,有诰封的侧妃和夫人皆在其中。 “侧妃,世子妃不参加祭祀。”音儿匆匆进门说着。 不管是皇室贵族,还是平民百姓,祭祀都是非常重要的事。 七出之条中,所谓有恶疾,指的就是身患重症无法参加祭祀。一般来说,只要还有一口气,抬也得抬过去。 现在程元娘连祭祀都不参加,只怕是这口气也快没了。 “我知道了。”沈秀淡淡说着。 程元娘死了也好,不然一个正妃天天找麻烦,她也是烦。 世子妃的位子空出来,最先动作的肯定是魏翎,有的热闹看了。 “听说世子府后院不少下人病倒了。”音儿小声说着小道消息,“府里的下人听说要被派过去侍侯,也都吓病了。” 风寒是会传染的,程元娘又没有恩威。下人突然病倒,只怕是多半不愿意去侍侯,免得被传染,这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堂堂世子妃,生病之后,身边侍侯的下人都没几个,也是可怜。 “她总有陪嫁吧。”沈秀说着。 她若是没记错,周喜家的在的,程元娘应该不会太惨。 “也都走的差不多了,现在身边只有一个丫头跟着。”音儿说着,“原本一直守在世子妃身边的周喜家的,听说是真病了,而且病的厉害,只剩下半口气了。” 她虽然没见过周喜家的,但世子府的下人,连洪婆子那种老油条都说,周喜家的是个难得忠仆,那定然是难得的。 不过忠仆难当,先是被程元娘贬斥。后来为了照顾程元娘,又染病上身,只怕没几天活头了。 “周喜家的?”沈秀微微一怔,叹气道:“想当年,我也受过她的关照。落得如此结果,也是可怜。” 周喜家的可谓是智谋双全,更难得有良心。 只是这后宅里,有时候也是看运气的。侍侯程太太或者程王妃这样的主子,倒是能得个善终。 侍侯程元娘这种主子,只能看命了。 “那侧妃的意思是……”音儿试探性的问。 沈秀语气稍顿,刚要开口,就听外头有小太监道:“车驾己经准备妥当,请沈侧妃立即动身。” “来了。”音儿连声应着。 沈秀又整整衣衫,确实没问题了,这才扶着音儿出门。 太庙祭祀不是小事,时辰绝对不能错。哪怕侧妃只能站在外头,连大门都进不了,但能过去站队就是荣幸。 没有名份的侍妾,连去站队都没有资格。 平湖秋月门口坐软轿到遵义门,只见一排排车驾都己经停好。 从燕王府到太庙并不远,但是祭祀乃是大事,排场要撑足。去的主子又多,跟随的下人更多。 “沈侧妃,请这边上车。”管事太监上前说着。 沈秀点头,道:“劳烦公公了。” 小太监前头带路,沈秀跟着向前走。 直走到路尽头,停着四辆大车。打头第一辆是吴氏的,她正扶着丫头上车。 并排两辆是沈秀和魏翎的,最后一辆是魏羽的。 魏家姐妹也是刚到不久,魏羽看到沈秀微笑见礼:“见过沈侧妃。” 沈秀微笑颔首。 丫头扶着正欲上车时,魏翎突然道:“沈侧妃也听说了吧。” “什么?”沈秀明知故问。 魏翎道:“沈侧妃何必故作不知,世子妃不能参加祭祀。” “这件事啊,我当然知道的。”沈秀道:“只是不知道魏侧妃是说此事。” 程元娘要死了,世子妃的位子空出来,正如魏翎所想。 要是魏翎担心她会争,真的不用担心,她并无此想法。 成为世子妃就能赢了吗,看看程元娘,她也是世子妃,并没有因此成为人生赢家。 “沈侧妃……”魏翎笑了。 刚欲再说,吴氏笑着道:“妹妹们要叙话,回来再叙吧。” “是。”沈秀应着,扶着丫头上车。 魏翎也应了一声,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吴氏,这才扶着丫头上车。 虽然都是皇室贵胄,但是有资格去太庙去祭祀的,也只有燕王府嫡系。像永寿郡主府这种,只在自己府邸的家庙里祭祀。 但是吴氏的情况不同,她是郡王正妃,但是韩骁不能回去祭祀,她又不能单独祭祀。 与燕王府一起祭祀,她不是世子正妃,没资格跟着燕王府正经主子一起,只能跟侧妃混在一起。 “走吧。”吴氏看着魏翎和沈秀上了车,这才扶着丫头上车。 主子们上车,管事太监估摸着时间己到,这才指挥车驾前行。 车驾从遵义门出,却没有向太庙的方向,而是走向燕王府正门端礼门,与燕王,燕王妃,韩骁的车驾汇合。 虽然都是去太庙祭祀,但燕王府的正门,也不是谁都能走的。要是程元娘能去,倒是能走正门,她是正室。 倒是这样的安排方式,让吴氏尴尬了。明明也是正室,却没有资格走正门。 两路人马汇合后,车驾一路驶向太庙。祭礼是大事,不管是路上安排,还是太庙的安排,皆是一等一的严密。 不过坏处也不少,身为站岗人员,沈秀只能外头台阶上站着。 身上是大品诰命服,虽然厚重却不似大氅那般保暖。夏天穿着热,天寒地冻时却是真冷。就是里面可以塞衣服,这么站着也难受。 “跪……” 祭礼主官一声长喝,乌压压一片跟着跪下,沈秀也在其中。 门口站队也得跪,沈秀倒是有几分好奇,今天的主祭该是燕王爷,他瘫痪成那样,今天只怕有得折腾了。 说起来这王府兴衰也是时也命也,半天不由人。想当年第一代燕王爷,那般强势厉害,连孩子也生的格外多。 哪里想到,这才不过三代,己经需要过继以传承王府。 转念一想,又不禁想到沈家。当年那般的赫赫扬扬,谁能想到转眼至此呢。 所谓盛极而衰,这个世间并没有长久兴旺之道。 “礼毕。” 就在沈秀感慨之际,祭祀结束。 过年祭祀算是小祀,最多也就是两个时辰。真有大事时,祭一天都未必能祭完。 跟随大部队起身走时,沈秀不自觉抬头看天。不知何时起,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变得阴霾起来,看起来又要下雪了。 今年立春晚,直到新年了依然很冷。冬天酷寒,早点过去也好。 “侧妃,请上车。”音儿小声提醒着,众人都上车了,沈秀好似有些发怔。 沈秀这才回过神来,扶着音儿上车。 进到车厢里,沈秀抱着手炉,才长长吁口气。车厢里怎么也比外头暖和些,这么站两个时辰,真要冰僵了。 车驾缓缓行驶,刚驶出太庙进入主街,突然一声女子尖叫:“有刺客!!” 沈秀顿时一惊,几乎是下意识的,打起车帘向外看。 二十几个蒙面人从天而降,直杀入人群中,目标却是十分不明确,分散开来冲向主子的车驾。 好像泄愤一般,见人就杀。车外站着的小太监小丫头,己经砍死好些个。 “啊……” 尖叫四起之时,随车的音儿也几乎吓破了胆。她虽然有几分聪明,但是年龄小,哪里经过这些事情。 “快上车。”沈秀对音儿说着,伸手拉她上车。 说也奇怪,这些奇怪刺客冲进人群中,好像没头苍蝇一般。虽然见人就砍,但砍的都是下人。 对主子的车驾,好似在辩别着,找什么人。 “侧,妃……”音儿牙齿打颤,却是抓住沈秀的手,完全不顾规矩礼仪,跟着钻进车里。 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保命要紧,要是这么砍死了,那一切都没有了。 “没事,不会有事的。”沈秀安慰着音儿,虽然她心里也慌,但总觉得这样的刺杀,不会有什么效果。 燕王府前后卫所总共有一万二两千人,这还不算护院侍卫。 祭祀又是大事,肯定是要净街,护卫也不会少安排。就是刺客突然杀过来,一时间措手不及,但护卫也不是吃素的,马上就会反击。 想来也是奇怪,刺客都有本事冲进车队了,为什么还要找人呢。 应该早就明确目标,确定人在哪辆车上,直接冲过去杀一波,得手的概率还更大些。 刺客的准备工作没到位吗?但若是准备工作都不到位,这场刺杀岂不是白送人头? “侧妃,侧妃不害怕吗?”音儿不禁说着。 在她看来,沈秀实在太冷静了些,外头都死人了,哭喊一片,沈秀还能如此冷静坐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害怕,但害怕又有什么用呢。”沈秀有几分喃喃自语说着。 刺客暗杀是让人害怕,但是比不过沈家抄家入狱时,那才真是人间地地狱。 也许真是地狱中呆太久了,刺杀,鲜血,人命,她反而不太害怕了。 活着是苦,死也是苦,她还是希望能活下去。 “侧妃不用担心,我会护你周全。”突然一句,从车窗外传过来,声音很低。 沈秀听得一怔,她听得出来,是苏怀玉的声音。 第182章 沉思 果然如沈秀所想的,混乱很快结束。 前卫所指挥使冯决带人救驾,二十几个黑衣人,死一半,另一半活捉。 出其不意的刺杀,只杀了几个下人,瞬时全军覆没,一个没跑掉。 刺客图什么? 沈秀带着这样的疑惑,车驾回到燕王府。虽然是有惊无险,但对于后院的女眷们来说,见血的冲突,是十分可怕的,就是魏翎也是吓白了脸。 车驾在遵义门停稳,众人扶着丫头下车。接驾的软轿己经等着了,却都显得有几分无措。 出了这么大事,接下来要怎么办,各回各屋吗?或者上头还有指示? 就在疑惑时,就见管事太监走过来传话:“王妃说了,众位都受惊了,中午的饭就自己屋里吃。” “是。”众人应着,心里也都舒口气,有了明确指示,就知道该做什么了。 没人有说话的心情,各自坐上软轿匆匆回屋。 回到平湖秋月,沈秀坐下之后,才重重吁口气。本该上前侍侯的音儿,还在恐惧中,没有回过神来。 倒是小丫头琳琅十分有眼力,招呼上小丫头上前给沈秀更衣。 “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这两天不用过来侍侯。”沈秀对音儿说着,“管好嘴,别给自己惹麻烦。” 行刺这么大的事,肯定瞒不住。但是上头对此事会是什么反应,还完全不得而知。 一句话说错,撞到枪口上,分分钟迁怒去死。在王府里,下人的命不如狗命。 “是,请侧妃放心。”音儿应着,转身退下。 气氛不对,小丫头们没一个敢说话的,只是侍侯着沈秀更衣洗脸。 大品梳妆除了衣服外,脸上妆容也重,都快涂成鬼了。 “侧妃,请净脸。”琳琅把拧干的手绢奉上。 沈秀接过来手绢,看一眼琳琅。也是沈越挑的陪嫁,只是年龄还小,看着还有几分稚气。她平常有事皆使唤音儿,并不太在意她。 “侧妃,喝碗茶吧。”琳琅又端茶上来,十分殷勤,却不多话。 沈秀接过来喝了,轻轻吁口气,吩咐她道:“跟守门的婆子说,关门闭户,谁都不见。” 出了这么大的事,关门闭户最保险。不多嘴,更不出门打听。 相信这趟出门的,不管是吴氏,还是魏翎,都会这么干。下人眼里,她们也是主子了,但是在这个王府里,也只是小人物。 小人物在这种时候,就要低调不做声,免得被迁怒。 “是。”琳琅应着。 正欲出门传话,就有小丫头进门道:“两位姨娘要来给侧妃请安。” 沈秀顿时皱眉,道:“不见,请她们回去,好好在自己屋里呆着。” 要是平常,还有可能是叶家姐妹闲着没事过来找她说话。 但今天除夕,事情都多,叶家姐妹就是没眼色,也没有时间。 应该是听到消息了,所以急匆匆过来打听。 这对姐妹花,也是神了,都没跟着去,在自己院里装不知道就是了,何必硬要凑过来。 “是。”传话丫头说着。 琳琅想了想道:“还是奴婢去说吧。” 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自沈秀进门气氛就不对,音儿的反应更反常。 现在叶家姐妹来了,沈秀这种态度。要是小丫头去说了,万一说不清楚再闹起来,只怕会更惹得沈秀心烦。 “去吧。”沈秀点头说着。 琳琅转身去见叶家姐妹,稍等片刻回来道:“两位叶姨娘己经回去了,我还按侧妃的指示,特意叮嘱了,最近少出门。” “办的不错。”沈秀夸奖说着。 小小年龄,如此周全,也是难得的了。 琳琅莞尔一笑,更添几分娇俏可爱,道:“小厨房一直给侧妃备着饭,要传饭吗?” 一般来说,除夕会一直设宴,各屋的主子们也会跟着出去吃。 但是祭祀本来就辛苦,而且祭祀完肯定要回屋更衣的。要是主子饿了,倒是可以稍微吃点垫垫。所谓宴未必是好宴,宴席上的饭,也未必好吃。 “传吧。”沈秀说着,声音中透着几分虚弱。 刺客来袭,她就是冷静,但也是害怕的。 而且她心中还有一个疑惑,苏怀玉到底是…… 女官随驾祭祀是平常事,但是女官有女官的站位,不可能在她的轿边。 刺客来了,她不可能是正巧在,就是在也不可能说那样的话。俞永昭说过,苏怀玉乃是将门虎女,身手不凡。 但就是有保护人的实力,为什么苏怀玉会保护她? 或者,苏怀玉是要趁乱杀她?但是杀她……如此直接的刺杀方式,后宅女人,只怕连程王妃都不会这么干。 若论感情,她与苏怀玉根本就没有任何交情可言,若是受命与人,那只能是受韩骁之命。 偏偏苏怀玉又是安华郡主的伴读,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要是换成安和那种,苏怀玉也许还能瞒住她,但安华郡主那种聪明人,不可能瞒的了。 也就是说,安华郡主明明知道自己身手不凡的伴读被韩骁招揽了,却没有作声。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安华郡主在双押宝吗? 程王妃赢了,她自然无碍的,那是她亲娘;若是韩骁最后当权,她也算提前卖了人情,韩骁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这还真像是安华郡主能做出来的事情呢。 “侧妃,侧妃……”琳琅小声提醒着,“饭来了。” 沈秀回过神来,却是突然问琳琅:“你听说了吧。” 琳琅低头道:“奴婢刚才去送两位叶姨娘时,听她们说了。” 怪不得沈秀会如此失神,音儿更好像丢了魂一般。竟然是路上遇刺了,虽然主子们无碍,却死了不少下人。 “府里的下人都知道了吗?”沈秀又问。 琳琅心中一惊,马上跪了下来,惊慌道:“奴婢虽然知晓,却没有告诉别人。” 沈秀己经吩咐了要关门闭户,又叮嘱音儿闭嘴。 她虽然知晓,但哪里敢乱说话,又不是嫌命长。 但是就是她没说,此事也己经在府里传开。跟去那么多人,又死了好几个,如何能瞒住。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想知道消息传播的速度。”沈秀说着。 琳琅小声道:“奴婢刚才去厨房,听到粗使婆子都在议论。” 沈秀心中疑惑更深,就算事情瞒不住,消息走漏的速度也太快了些。她刚回府,连住在后花园,无依无靠的叶家姐妹都知道了。 现在甚至连厨房的粗使婆子都知道了,这样的速度,要说是自然现像,她如何相信。 再联想,路上出现的刺客,根本就是千里送人头。 “侧妃……”琳琅小声说着,“就是事情要紧,饭总是要吃的。” 沈秀这才注意到圆桌上摆好的饭菜,却是笑了起来,道:“你说的对,天大的事,饭总是要吃的。” 不管这场刺杀是谁设计的,针对谁来的,事情己经出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无法预料。 就算是与她无关的神仙打架,波及下来,她也难以独善其身。 都己经嫁给韩骁了,他若是出事,她这个侧妃,只能去家庙里当侧妃了。 “现在府里的消息乱飞,事情还多着呢。”琳琅小声说着。 沈秀笑着道:“你倒是敢说。” “奴婢,奴婢……”琳琅顿时害怕起来,连声说着,“奴婢胡说八道的,侧妃……” 沈秀道:“我并不是在责怪你,在我跟前多说几句倒没什么。在外头时,记得管住嘴就好。” “请侧妃放心。”琳琅连忙说着。 沈秀这才起身去花厅用饭,因为不是正餐,厨房准备的也简单。四碟小菜,一碗白粥。 “音儿的饭,也记得给她送过去,让婆子煮碗安神汤给她。”沈秀吩咐着。 琳琅道:“是,我这就去。” “不用你,你派个人去就行。”沈秀道:“收拾收拾,晚上你跟我去赴宴。” 除夕晚宴,王府的重要事情之一。 虽然白天才遇刺,燕王爷也许会吓破胆,但程王妃不会。哪怕燕王爷不出席呢,她也会硬撑着把排面摆出来。 就是天塌下来,程王妃也能顶起来,她就是这种女人。 “啊?”琳琅愣了一下神。 既意外沈秀让她跟着去赴宴,又意外沈秀如此肯定,今天的除夕晚宴一定会举行。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再好的宴会,只怕也没有心情吧。 “去准备吧。”沈秀说着。 琳琅不敢质疑,低头道:“是,奴婢这就去。” 说着,转身回房收拾。 沈秀慢悠悠吃了饭,宴无好宴,今天的晚宴,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吃饱饭有力气,才好应对。 果然,丫头刚刚收拾了碗筷,就有管事太监进门传话:“除夕晚宴设在九州清宴,请沈侧妃准时到达。” “我去准时到的。”沈秀笑着说,又示意琳琅给打赏。 琳琅倒也机灵,到里间拿了二十两银子给管事太监。一般下人传话,五两就是多的了。管事太监传话,二十两才好出手。 “谢侧妃娘娘。”管事太监接了银子,脸色顿时温和了许多。 管事太监行礼退下了,沈秀也开始收拾打扮。 除夕晚宴,会唱哪出大戏啊。 第183章 九州清宴 九州清宴是后花园最大最尊贵的地方,平常并不开放。只有逢年过节需要宴会时,才会打开。 今天是除夕宴,虽然不请外臣,但也是王府难得盛世。早在一个月前,下人们就开始整理打扫,就为了今天晚上使用。 沈秀收拾更衣,家宴虽然不用大品梳妆,但除夕宴上的打扮还是有讲究的。 尤其是今天,喜庆的日子却不能穿大红。祭祀时又闹了一出刺杀,晚宴唱大戏,围观也需谨慎。 “侧妃,软轿己经准备好了。”琳琅上前说着。 她己经收拾妥当,标准的下人衣衫,一件多余的都没敢穿戴。 多事之秋,低调行事。 “不用了,离的近,走走吧。”沈秀说着。 说着,沈秀起身向外走,琳琅赶紧跟上。 王总管己经在外头侯着,看到沈秀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见过侧妃。”王总管见礼。 沈秀点点头,道:“今天要劳烦王总管多留点心了。” 琳琅虽然机灵,但也只是毛丫头。九州清宴上若是没波及到她还好,若真被殃及,肯定要王总管帮着应对。 “请侧妃放心。”王总管说着。 沈秀轻叹口气,有几分自言自语道:“多事之秋啊。” 程元娘半死不活,祭祀太庙时竟然遇刺,这个年过的真热闹。 “侧妃……”王总管斟酌着用词,“也不用太担心了。” 遇刺之后沈秀的反应,让他十分意外。意外的冷静,意外的沉着。 跟随这样的主子,应该能让他翻身吧。 他己经蹉跎了太多年,实在不想一辈子这么过去。 “王总管是想说,我就是担心也无用吧。”沈秀说着,缓步向外走。 王总管身后相随,小心道:“老奴的意思是……” “我明白王总管的意思,我也并无责怪之意。”沈秀说着,“能得大人相助,我也十分幸庆。” 王总管听得顿时高兴起来,道:“侧妃如此说,折煞老奴了。” 王府的太监虽然看着很高档,还有品级之类的。但那是能混出来的,每年烂死在府里的太监多了。 高门大户的下人还能赎身走人,太监却是离不开王府。 跟对主子很重要,他上半辈子是时运不济。现在下半辈子的宝全押在沈秀身上,能不能翻身就靠这一回。 现在沈秀愿意信他用,他翻身的概率就大了。 “大人不用如此,我初来乍到,少不了大人的提醒。”沈秀说着。 韩骁安排这么一个总管太监给他,确实有用处。 闲聊之间,九州清宴己经到了。 后花园虽然很大,但平湖秋月离九州清宴十分近,一条主甬道向西百步就到了。 “沈侧妃果然来的早。” 突然一句,只见魏翎坐着软轿来了,魏说坐着软轿紧随其后。 沈秀停下脚步,微笑看向魏翎,道:“我离的近,自然来的早,魏侧妃与魏夫人倒是来的早。” 说着,沈秀格外看一眼魏羽。只见神色虽然还有几分慌然不安,但脸上涂了粉,至少看起来还是端庄大方的。笑着道:“真是羡慕两位,姐妹情深。” 才经历过刺杀,以魏羽表现出来的性格,能如此镇定,应该是魏翎安抚她了。 虽然是一父所出的嫡庶姐妹,但内斗凶狠的多了。这种关键时刻,魏翎还能记得安抚这个嫡出妹妹,实在难得了。 “我倒是羡慕沈侧妃,有一个那么好的兄长。”魏翎说着,口气中稍带酸意。 她确实很羡慕,女人立足于世,总是要靠男人的。 父兄,丈夫,儿子,只要有一个能靠住的,女人的日子就好过了。 她要是有个疼爱自己的兄长,也不会来王府寻前程。谁都想像娇花一样,养于温室之中,奈何没有温室可让她生存。 “是啊,家兄待我确实不薄。”沈秀说着,心情却是感慨万分。 人皆有所求,也皆有不满。 魏翎羡慕她,她也羡慕魏翎,至少她没有经过太多的生死。 三人门口说话,苏怀玉听到消息己经迎了出来,恭敬见礼道:“见过沈侧妃,魏侧妃,魏夫人。” “原来是苏女官。”魏翎微笑说着。 沈秀脸带微笑,却依然是客气而疏离。好像她从来没有听到,苏怀玉在车窗边跟她说的话。 “正殿还在收拾,请三位先到偏殿休息。”苏怀玉说着,“风寒露重,着凉就不好了。” 魏翎笑着道:“苏女官说的是,眼看着又要下雪了,这天真冷啊。” 说着魏翎向前走去,魏羽有些不知所措,却也赶紧跟上了。 两个小太监上前,引着三人进了九州清宴。 做为后花园最大的建筑,九州清宴的占地面积比绮春园还要大两倍。而且与游园性质的绮春园不同,九州清宴的建筑气派十足,少有花草。 “请沈侧妃稍坐。”小太监引着沈秀进配殿。 虽然是偏厅休息,却是去了两处配殿,把三人完全隔离。 担心引起纷争,那就分开安置,省得麻烦。 沈秀看看屋里陈设,虽然是临时休息的配殿,但依然收拾的一尘不染,阵设也是端庄大气。 “王爷和王妃一般要酋时才会过来,侧妃先休息吧。”王总管小声说着。 像这种大型宴会,可不是吃酒席,来了就坐下了。必须要等正主来了,众人请了安,这才能一起落坐。 而像沈秀这等侧妃,必须是早来,侯着王爷王妃。所以才会准备配殿,就为了二等主子临时休息用的。 “嗯。”沈秀应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稍等片刻,小太监端来茶点,皆十分精致。 沈秀看一眼,却没有动。就是口渴她也不会喝,越是重要场合,东西越是不能乱吃。 除夕宴是大事,也就因为是大事,人多口杂的。万一有人在食物放了东西,不说毒死她,只是下点泄药或者蒙汗药,让她席上出丑,也够她喝一壶的。 这也是她不想嫁入王爷的原因,思考太多,太伤神。 “说起来,苏女官即为后花园主事,那今日的除夕宴,也归她安排吗?”沈秀突然问。 在门口时,苏怀玉能马上迎出来,应该是听到小太监汇报。 世子后院不太平,万一主子在门口撕起来,小太监怕出事便汇报苏怀玉。 苏怀玉借口请三人进入,又分别安排配殿,也不想又有争执。 只看这个流程,苏怀玉至少参与了除夕宴会的安排。 王总管道:“按照王府例惯,除夕宴会乃是大总管安排。苏女官做为后花园主事,帮忙协理。” 除夕宴是大事,苏怀玉刚进府不久,肯定不能一个人担起。万一出了岔子,总管都担不起。 “原来如此。”沈秀说着,又问:“苏女官打理后花园事务,你觉得……如何?” 王总管想了想道:“苏女官行事果断,颇有大将风范。处事又公道,深得人心。” 一般来说,媳妇婆子当管事,总会有几分寡断。苏怀玉却是完全不同,杀伐绝断一点都不手软。 处事又公道,行事不偏不倚,这样的主事,十分难得。 但有这样本事的苏怀玉,能被婆婆休出门。他一度怀疑,徐家太太到底有多强大的战斗力。 “真是难得啊。”沈秀说着。 这么说来,苏怀玉还是文武双全了,那她到底是谁的人,就十分重要了。 “老奴在王府多年,苏女官的本事,多少也听说过。”王总管说着,“确实难得。” 沈秀心中己有打算,正想再问几句,就听脚步声响起,外头小太监急匆匆传话:“世子爷来了。” 沈秀顿时一怔,韩骁? 除夕晚宴他当然要过来,但是现在时辰未到呢。上午时发生那么大的事,他肯定是事务缠身,怎么可能提前过来。 “侧妃……”王总管见沈秀还在发怔,连忙提醒。 沈秀回过神来,抬头就见韩骁一脸风霜进门来。阴晦的天空,己经飘下雪花,韩骁走的急,头上还沾了些。 “见过世子爷。”沈秀急忙起身见礼,却显得有些慌张。 诸事缠身时,却提前过来,难道是为了她? 不行,这么想实在太自作多情了。 韩骁伸手扶她起来,关切道:“不用如此,我下午本想去看看你,结果没抽出空来,到此时才来看你。上午时混乱,你可受伤?” 沈秀只觉得心中百感交集,又有几分感动涌出,道:“臣妾的车驾在后头,贼人并没有冲过来。” “无事就好。”韩骁舒口气说着,“我真怕你出了意外。” 沈秀怔怔看着韩骁,既觉得意外,又觉得感动。 韩骁就站在她面前,面对面的说话,让她深切感受到韩骁的心情。 而且骗她做什么,她有什么值得好骗的。 韩骁真的在担心她,而且这么忙的时候,硬是抽出时间来看她。 “让世子爷担心了,我很好。”沈秀轻声说着。 这份心意,要说不感动是假的。 韩骁道:“一会宴会上,你莫要说话。” “嗯。”沈秀点点头,“请世子爷放心,我定然不会惹事非。” 韩骁听得点点头,道:“宴会要开始了,其他的话,晚上再说吧。” 第184章 除夕宴 酋时刚到,燕王与程王妃到了。 此时参加宴会的众人也己经到齐,除了韩骁的女眷外,安华郡主、安宁郡主与郡马许长青,以及许梅母子三人。除了程元娘外,燕王府的主子一往打尽了。 “拜见王爷,王妃。” 大殿之中,众人一起行礼。 按位次站位,全部都安排的。吴氏一身大红,在女眷中格外显眼。 程元娘病重不参加,她是韩骁唯一正室,侧妃穿不了,她是可以穿的。 沈秀估摸着,这也是负气心理,按排车驾时,把她与侧妃安排在一起,心里也是有火气。 “都起来吧。”程王妃说着,手却扶着燕王,显得十分亲密。 对这个丈夫,程王妃早就没什么感情。但不得不说,燕王爷很好用,只要他还有一口气,谁也不能质疑她的地位。 “呜,呜……”燕王吱唔两句,虽然没人听得懂,但看他神情,定然是没好话。 程王妃却是抚着燕王的胸口道:“王爷息怒,今天是除夕呢,有什么事等年过去了再说。” “呜,呜呜……”燕王的声音更大了,脸上愤怒更甚,而且目光直瞪着韩骁。 韩骁却是一副故作不知的模样,依然按规矩站着。 沈秀站在后面,虽然留意,却不敢多看。 这才开场,就要撕起来吗? “父王,儿臣扶您坐下。” 眼看着气氛要僵,安华郡主笑着上前,与程王妃一起扶着燕王走向坐位。 燕王虽然嘴里依然呜咽着,但女儿的安抚,似乎让他气平了不少,总管到位子上坐了下来。 燕王先坐下,程王妃随后,其他人这才入席落坐。 虽然是除夕家宴,却是按照个人身份分席而坐。燕王与程王妃一席,韩骁一席,程元娘虽然不在,位子却是给她留出来。安华郡主自己一席,安宁郡主与许长青一席。 再往下就是吴氏带着魏羽一席,沈秀与魏翎一席,这是按房头分的。分法没问题,只是这样的坐次,又显得吴氏低了一等。 最后是许家母子三人,三人一席虽然有点挤,但也不好单独安排。 至于年若兰和叶芙、叶薇姐妹,没上玉碟的侍妾,只有站的份,还没资格坐下。 “又是一年除夕了,这一年年的,过的真快啊。”程王妃微笑着说。 与气愤又害怕的燕王不同,程王妃的神情依旧,好像上午的刺杀完全没有发生。 安华郡主笑着道:“时间过的再快,母亲容颜依旧,并没什么变化。” “你今天倒是会说话。”程王妃笑着说,亲生女儿的捧场,让她看起来温和了些。 沈秀默然听着,也深深觉得安华郡主今天会说话。 安华郡主向来是高冷郡主,哪怕宴会打起来,她也能旁观看戏。 今天不管是扶燕王,还是主动凑趣和程王妃搭话,都显得有些刻意。 这也是安华郡主的精明之处,再怎么高冷,也要看清形势。才刚刚遇刺,气氛紧张的时候,她若不来活跃一下气氛,那就真要僵了。 “我时常陪着母亲说话,母亲都忘了吗。”安华郡主笑着说,然后马上道:“听说今天晚上的歌舞,可是总管特意准备的。要是跳的不好,可是要受罚的。” 总管马上笑着道:“郡主要是看着不好,我这张老脸,你随便打。” 说话间,歌舞上来,气氛虽然说不上热闹,但场面热闹,所有人都不说话了,自然也就不会有争执。 沈秀心里也松了口气,安华郡主这样圆着场,也许今天能平安过去了。 一段歌舞完毕,管事倒是十分有眼色,马上下一段节目就开始了。再有安华郡主的说话打浑,眼看着气氛就要热闹起来。 沈秀不经意间就见一个小丫头匆匆走过来,在安宁郡主耳边说了几句,安宁郡主脸色顿时变了。 郡马许长青就坐在安宁郡主旁边,小丫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却是朝安宁郡主摇摇头,示意她莫要行动。 安宁郡主心中不安,但收到许长青的暗示,又不好乱动,只是让小丫头退下。 “怎么了,妹妹屋里有事吗?”安华郡主笑着问。 安宁郡主脸色僵硬,几乎是强笑着道:“没什么的……” “也是,今天是除夕呢,能有什么事。”安华郡主笑着说,“说起来妹妹也是新婚呢,可要回许家祭祖?” 平常人家的媳妇,肯定要参加祭祀。公主郡主就是随心意了,尤其是出阁后依然住在王府的。 不过新婚第一年,初三时回许家拜祭一番,也是应该的。 “我与郡马爷商议过,初三回去。”安宁郡主说着。 程王妃听得点点头,道:“应该的,你们夫妻和睦,陈侧妃地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她对庶女并没有什么感情,只是陈侧妃来求她了,她也无意难为安宁郡主。 再者,安宁郡主也老实,燕王府这么多,养的下这口闲人,那就养着。 “我……”安宁郡主顿时吱唔起来。 她向来不善于在人眼说话,尤其是提到陈侧妃,更让她心情复杂。 母亲己经过世了,安和是她的亲姐姐,她……她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请王妃放心,臣定会好好侍奉郡主。”许长青起身说着。 程王妃听得笑了,看着安宁郡主道:“你寻了个好丈夫。” 许长青虽然样貌平凡了些,确实会来事,也会应对。安宁郡主本身也没啥本事,寻这么一个郡马,又住在王府里,倒是可以一生顺遂了。 “王妃夸奖了。”许长青说着。 程王妃便笑着对燕王爷道:“如此佳婿,王爷不赏吗?” 燕王不当回事的挥挥手,示意太监打赏。 他的心情依然没有从早上的刺杀中回过神来。更何况安宁郡主这个女儿,见面的次数都有限,更不用说父女之情了。 不过,赏人而己,本就不用太在意。 “王爷赏郡马爷蜀锦十匹。”太监扬声说着。 许长青和安宁郡主一起道:“谢父王。” 一语未完,就听门外一声凄厉喊声:“父王,我也是您的女儿啊,我也是啊……” 随即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抱着孩子奔进殿中。 众人皆是一惊,安华郡主皱眉道:“哪里来的疯婆子。” “我是安和啊,我是安和。”女子凄厉喊着,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把盖住脸的头发拨开。 “啊!!姐姐。”安宁郡主下意识惊呼出来,就要站起身来,却是被许长青死死拉住。 许长青圆场道:“郡主怕是思念安和郡主胡涂了,安和郡主早己过世。” “我没死,我没死!!”安和大声喊着,直扑向燕王跪了下来,失声痛哭:“父王,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她真的后悔了,荆皓就不是个东西。 离开王府后,她的日子就一落千丈,她不跟荆皓过了,她要认错回王府,她还要当郡主。 “呜呜……”燕王吓了一大跳,身体下意识往后躲。 上午才被行刺过,几乎让他吓破胆,现在突然一个疯婆子冲过来,他下意识认为也是刺客。 至于安和郡主,那是谁,他己经不记得了。 “侍卫在那里,让这样的疯婆子闯进来!!”程王妃顿时大怒,连声喝着。 安和见求燕王爷没用,便转头扑向安华郡主,哭着道:“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她错了,她深刻的认识到错了。 她要回王府,只要让她回来,自尊算什么,根本连一毛钱都不值。 “这怕是得了失心疯的。”安华郡主笑着。 安和痛哭道:“荆皓根本就不是人,成日里花天酒地,银子都被他骗了去。我这孩儿,一个月前就生病了,他总说请过大夫了,其实他拿着银子去了勾栏。可怜我这孩儿,大年夜里断了气,呜,呜……我活不下去了。” 孩子出生后,她就交给婆子带。王府里就是这样,哪有主子亲自带孩子的。 荆皓一直说给孩子看病了,她也就信了。直到晚上时,婆子突然过来说,哥儿没气了,她才知道原来孩子病了这么久,一直都没请大夫。 她去找荆皓闹,结果荆皓正与丫头在一起,她气不过去打,那丫头竟然反手打她。 两人撕打成一团时,荆皓不帮着她不说,竟然还骂她。己经不是郡主了,就别耍威风。 大年夜,孩子夭折,挨骂又挨打,她这是实在过不下去了,回不了王府,她只能去死了。 “活不下去就去死,路都是自己选的。”安华郡主轻声说着,似有几分感慨一般。 后悔?后来? 人生若是可以随便悔棋,不知能少多少苦难。 “父王!!”安宁郡主再也坐不住了,几乎是挣开许长青,上前跑在燕王面前:“父王,您就原谅姐姐这一回吧。” 虽然知道不应该,但是她就这么一个亲姐姐了。眼下这般凄惨,她如何看的下去。 “呜,呜……”燕王反应更是激烈,硬是挥动着手去拍桌子。 许长青不顾礼仪,上前硬是拉起安宁郡主,道:“郡主喝醉了,我送她回去。” 第185章 处置安和 许长青硬是拉走了安宁郡主,殿外侍卫听到程王刀的命令,快步进门欲拖走安和。 安和是孤注一掷而来,不能回王府,她再无足之地。如何会任由侍卫拖走,死命挣扎起来。 “父王,父王,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安和哭喊着,带着声嘶力竭的绝望。 为什么会这样,她就是放弃了郡主的身份,她也是燕王的亲生女儿,血缘是断不了的啊。 她己经知道错了,就不能给她一次机会吗。 “呜呜,打,打……”燕王大怒拍桌,虽然嘴不能言,但脸上的嫌弃却是十分明显。 女儿本就没什么用处,安华郡主经常在他面前晃,也经常侍侯尽孝,他是知道的。 陈侧妃的两个女儿,根本就没见过几回,连陈侧妃,他几乎都忘记了。见面三分情,见都没见过,哪来的情份。 今天本来就不顺,出门祭祀时竟然遇刺,后怕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丢脸。 堂堂王府,那么多侍卫跟着,竟然让刺客杀了人,这就是王府的耻辱。 现在除夕家宴,又跑出来一个疯婆子说是他的女儿,如此丢人现眼,早该乱棍打死。 上回折腾时,就该直接打死,死了也就省心了。 “还不快拖走。”程王妃己知燕王之意,却没全数说出来。 侍卫本不敢太用力,现在燕王和程王妃都这样说了,哪里还会太客气,几乎是拖起安和就往走。 “你们放开我,啊,孩子,我的孩子,呜呜……” 挣扎间,安和抱在怀里的孩子落到地上。己经亡故的孩子,落在地上也是无声无息的。 “我的孩子……” 安和用尽全力挣扎着,只是一个妇人,如何挣的脱。 倒是其中一个侍卫不忍,把孩子捡了起来,又塞回她怀里。 “呜,呜!!”燕王把桌子拍的更响,怒意更甚。 他身边的太监听懂他的意思,扬声传达:“传王爷令,即刻把这个疯婆子拖出去打死。” 一声令下,侍卫动作更快。安和却是身体僵在当场,连怀里的孩子再次落地都没有知觉。 直到侍卫要把她拖出门去,她才乍然清醒,她要死了,她的亲爹要打死她!! “虎毒尚不食子,父王,父王!!” 安和哭喊声凄厉,但随着侍卫的动作加快,好像拖死狗一样拖着出门,声音也越来越远,直到全然无声息。 没了哭闹,没了歌舞,大殿上显得安静。 所有人好像都被震到了一般,不管是突然出现的安和,还是亲自命令的燕王,都让人惊讶。 正如安和所说,虎毒尚不食子。哪怕是程王妃这个没有血缘的嫡母下命令呢,也会让人更容易接受些。 偏偏强势的程王妃只说让侍卫把安和拖走,亲爹燕王却是下令要了安和的命。 早知道皇家血缘淡薄,但淡至如此,也让人心惊又心寒啊。 “呜!!”燕王依然在愤怒之中,再次出声打破了安静。 程王妃站起身来,欠身道:“都是臣妾的错,管家不严,宴席之上竟然让疲婆子闯进来,惊扰了王爷。” “哼!”燕王冷哼一声,拍着桌子就要起身。 身边太监连忙扶住他,程王妃也上前扶住他,却是道:“今天是除夕呢。” “走,走……”燕王说着,抬手指指门外。 程王妃无奈,知道燕王心情不好,不得不哄着他,道:“那我们回去,自己过除夕。” 程王妃扶着左边,贴身太监扶着右边,三人就要走。 众人见状,连忙站起身来,齐声道:“恭送王爷,王妃。” 等三人出了门,安华郡主也站起身来,道:“唉,这节过的,我去看看父王。” 说着,安华郡主也起身走了。 坐在最末席的许大太太母子三人,虽然没什么眼色,但进王府之后,受了不少气,尤其是来自程王妃的责骂,多少也知道些进退。 许大太太站起身来,笑着道:“那我们也先告退了。” 然后不等韩骁应答,母子三人逃命似的跑了。 如此一走,只剩下韩骁这边的人马,场面更显得冷清。众人面面相觑,不禁看向韩骁。 都闹成这样了,这节过还是不过。 不过,今天这一出闹的,燕王果然是个狠人。对比之下,程王妃都显得慈爱了。 “今天就散了吧,各自过节。”韩骁说着站起身来。 他一起身,妻妾也都跟着起身,却都显得有些茫然无措。 一天之内发生两大件事,都有些醒不过神来。 只是起身往外走时,魏翎心念一动,道:“世子妃病重,世子爷晚上要去郡王妃屋里,明早上我们姐妹一起过去请安。” 不管正室受不受宠,像除夕、元宵这种日子,丈夫都要过去。 韩骁是兼祧两房,虽然在王府里,吴氏地位像个侧妃,但她确实是正室。 程元娘病重,韩骁不方便过去。按规矩晚上该去吴氏室里,但是沈秀那般受宠,韩骁去她屋里的可能性极大。 先把话头挑起来,要是韩骁去呢,那就是随便一句。 要是韩骁不去,那吴氏这个脸,就丢大了。 当然,她与吴氏没什么恩怨,她的目标是世子妃,并不是郡王妃。但让吴氏没脸的是沈秀,让吴氏记恨上沈秀,她就算赢了。 “啊?”吴氏显得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在后宅女人里,算是能干的。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还有几分没回过神来。 没想到魏翎己经把话题扯到这里,这让她不禁看向韩骁。 其实她都想好了,自己寻个台阶说身体不适,主动拒绝韩骁,这样总比韩骁直言说不来强。 但是话都说到这里了,要是韩骁再说不来,她这脸面就真过不去了。 “是我忘记说了,今晚我去阿秀屋里。”韩骁淡然说着,好似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吴氏好似被迎面打了一拳,顿时僵在当场。 若是放在平常,哪怕是这样的难看,她也会自找台阶,但今天实在是找不出来了。 “这样啊,那我们姐妹明天就去平湖秋月。”魏翎顺势说着。 她期待的局面出现了,韩骁是个厉害男人不错。但是后宅的这些弯弯绕绕,他如何能懂的。 男人的宠爱越多,沈秀的敌人也就越多,若是被联合排挤,这后宅就难呆了。 “呃……”沈秀刚想说话。 韩骁截住话题道:“不需要,准时参加朝贺即可。” “是。”众人应着。 韩骁对沈秀道:“我们走吧。” “是。”沈秀应着,紧跟在韩骁身后离去。 沈秀走路来的,韩骁也没问软轿,两人步行回去。 前头小太监打着灯笼,昏暗的灯光下,韩骁脚程不快不慢,好像在迁就沈秀的脚步。 一路回到平湖秋月,屋里一片灯火通明,音儿带着丫头婆子迎了出来。看到韩骁时,多少显得有些意外。 今晚是除夕,韩骁不该来这里的。 “吩咐厨房备饭。”沈秀对音儿说着。 她是吃过去的,韩骁就是吃了,也可以当宵夜。 音儿哪里敢问,只是低头应着:“是。” 两人进到里间,小丫头迎了上来,侍侯更衣落坐,小丫头又端茶上来。 “没想到世子爷会来,我这里也没有准备。”沈秀如实说着。 她确实没有想到,不过韩骁来了,她也挺高兴。 韩骁笑着道:“你不高兴吗?” “怎么会。”沈秀笑着说,“世子爷如此偏爱与我,我怎么会不喜欢。” 所谓男人为了保护你,而且故意冷落,要么就是嘴上说的爱,要么就是男人太没用。 韩骁的不在意,是因为他觉得没必要在意。 “原来你明白。”韩骁说着,有种欣慰之感。 “我……”沈秀语气稍顿,显得有些局促,却话题转开,道:“今天闹成这样,明天王爷……” 燕王刚进门时,就对韩骁怒眉相向。 突然遇刺,燕王怀疑有内鬼也在情理之中,怀疑到韩骁身上,也不意外。 燕王死了,韩骁这个世子就可以上位成王爷。 不过最奇葩的还是安和闯入闹的那一场,仔细想来总觉得奇怪。 “明天你若是不想去,告病就是了。”韩骁说着。 沈秀道:“世子爷误会了,我并不怕事,只觉得今天……” 安和曾经是郡主,燕王府的下人认识她不奇怪。若是平常,下人偷偷放她进来还有可能。 但今天这种场合,安和那个样子,下人怎么可能放她进来。 回想上午时的事,燕王进门时的态度。让她觉得,有人故意放安和进来。 安和也许凑巧过来,但是撞到这个时候,对安和是夺命符咒,却能解眼下之局。 若是没有安和这场意外,燕王只怕当场对韩骁发作了。用小麻烦顶替麻烦,燕王对着安和发了一通,也就走了,没有再针对韩骁。 但这个人会是谁? 韩骁吗,总觉得这种行事风格,与他的性格不符。 “你看出来了。”韩骁笑了起来,神情中带着赞许,“那你猜猜会是谁做的?” “这……”沈秀顿时哑然。 可疑人选很多,但具体是哪个,她真的猜不准。 第186章 除夕夜 安宁郡主并不想走,亲姐姐那样的惨状,她如何能坐视不管。 奈何她的力气比不上许长青,许长青执意拉她,出了九州清宴就直接把她塞进马车回了出云阁。 根本一点机都不会给她,就被强制带回了出云阁。与平日里温和儒雅,全然不同。 “呜,呜……”安宁郡主哭闹不休,“那是我亲姐姐,我唯一的亲姐。” 陈侧妃己经过世,她仅剩的亲人只有安和。 虽然安和行事偏差,但是看到那般惨状,她如何能忍心。 “只是自己屋里还无妨,在外头时,郡主千万别这么说。”许长青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道:“郡主的父母皆在,还有亲姐兄长,哪里是唯一。” “说是亲人,但哪个真的跟我亲。”安宁郡主哭泣说着。 这句话在她心里藏了许多年,因为胆小怯懦,从来不敢说出来。 直到今日,在感情亲厚的丈夫面前说了出来。 程王妃就不说了,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燕王只怕连她是谁都不太记得,哪里来的感情。 安华郡主就更不用说了,也就是见面打声招呼,算是认识的路人。 她的亲人只有陈侧妃和安和,陈侧妃己经不在了,她也只剩下安和。 亲眼看到唯一亲人,落得那般凄惨田地,她如何不伤心难过。 “唉,郡主别这么说。”许长青柔声安慰着安宁郡主,却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 对男人来说,嫡长子除外,其他儿女嫡出庶出区别不大。都是自己亲生的,出自谁的肚皮没差多少。 安华郡主与程王妃之所以能在燕王跟前说上的话,那是因为她们会经营,没事就过去晃悠。 就像安华郡主那样,经常表表孝心,说几句好话,亲爹怎么会讨厌呢。 但是陈侧妃这一脉,陈侧妃就不必说了,她常年卧病在床。安和和安宁郡主也是一年半载见燕王爷一回,燕王哪来的亲情给她们。 “姐姐好可怜,我要向父王求情。”安宁郡主哭泣着,又想起身往外走。 年前她才让赵婆子送了五百两银子过去,赵婆子回来后一直跟她说,安和很好,她听得也有几分放心。 哪里想到,转眼间安和就变成这个样子,连孩子都死了。 安和被赶出府是她自找的,出府后的生活肯定不太如意,但只要能过下去,她多给点银子,也就过去了。 但安和在外头己经如此凄惨,她怎么也不能袖手旁观。 “郡主要往哪里去。”许长青上前拦住安宁郡主,表情虽然温和,却是十分坚决。 安宁郡主怔怔看着他,在她的印象里,许长青对她是百依百顺,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话,眼下却是两次拦她。 许长青道:“今天上午的事,郡主应该听说了。安和除夕宴上,跑过来闹场,王爷己然大怒。郡主想去求情,不外乎是想请王爷开恩留下安和,但是这种时候,王爷怎么会答应。郡主此时去求请,不但帮不上姐姐,反而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我,我能有什么危险……”安宁郡主怔怔说着。 眼前的许长青,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如此冷静,如此的……无情。 “郡主应该很清楚,我们之所以能留在王府,是因为陈侧妃临终前向程王妃求情。”许长青直接说着。 这样的说词,虽然会让安宁郡主承受不了。但是没有父兄的爱护,当不了温室的小花。 他不求安宁郡主多厉害多能干,但在这样的王府中,至少不能犯蠢。 连安华郡主都要努力经营才能自由生活的地方,安宁郡主差太远了。 “你,你是在说这个……”安宁郡主又是一怔。 她当然知道能留在王府是恩赏,她不是安华郡主那样的嫡出郡主。 但是只因为这个,就让她无视自己亲姐的悲凄,她实在做不到。 “所谓虎毒不食子,王爷生气最多把安和赶出去而己。等王爷消了气,郡主再去求情不迟。”许长青说着,“郡主要是实在生气,我这就去把荆皓砍了,给郡主出气。” 安宁郡主太软弱了,根本就不懂外头的世界,连安和也只是嘴巴厉害而己。 堂堂一个郡主,整治一个小小荆皓,根本就是动动手指的事。 会被欺负到头上,并且如此束手无策,也是没谁了。 “砍了……”安宁郡主还在怔忡中没回神来,“我不管他的死活,我只想姐姐能回到王府。” 许长青心中叹息,转头吩咐丫头:“去打听打听,王爷后来怎么处置的?” 这种性格不被欺负,只能说运气好,不管程王妃还是安华郡主都不是欺软之人。 不然,安宁郡主和安和这样的脾气,能在王府长这么大,也是不容易。 “是。”丫头应着,转身去了。 许长青上前扶着安宁郡主在榻上坐下来,温声劝道:“郡主放宽心,一会就有消息了。” 安宁郡主却是怔怔看着许长青,她本来就没什么主意,虽然觉得许长青的说词过于无情了些。 但是她自己也没有主意,只能任由许长青摆布了。 “这天寒地冻的,又是除夕夜,先给姐姐找个住处。”许长青说着,“还有孩子,既然己经夭折,也该寻间寺庙,做场法事,好好安葬了。” 嘴上如此说,许长青心中却不这么认为。他虽然来王府的日子不长,与燕王爷几乎没见过几次面。 但就府里人所说的,燕王的行事手段,只怕安和性命不保。 虎毒不食子,那也得燕王当安和是孩子。 “……你说的没错。” 柔声细语中,安宁郡主渐渐安静下来。 许长青的话很有道理,但如此有道理,却让她有些不安。 一时半会她也说不清这份不安哪里来的,也许是太担心了安和了,她总觉得眼前的许长青,与她认知中的许长青,十分不同。 “郡主喝杯茶吧,也压压惊。”许长青亲自奉茶给安宁郡主。 安宁郡主茫然的接过来,温热的茶水,暖和的房间,却不能让她觉得温暖。 早在很多年前,陈侧妃就跟她说过,要谨言慎行,老实听话,不要惹事,更不要出风头。 出阁后依然留在王府,是她所期望的,也是陈侧妃为她求来的。 她一直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但是为什么,她突然有些后悔了呢。 若是离开王府,离开这样的地方,她是不是就能生活的好点了,不用如此压抑,也不用如此难过。 “郡主,郡主……” 急切的呼喊声,从院口传来。 安宁郡主端着茶杯的手,不自觉得颤了一下,一杯热茶全洒到自己手上。 水是温热的,并不烫。 “郡主当心。”许长青说着,赶紧拿起手绢给安宁郡主擦。 安宁郡主却是全然顾不得,道:“快进来,什么情况。” 丫头急匆匆的跑进来,这么冷的天,进门时却是一头汗,满脸惊慌,道:“郡主……” “你快说,姐姐呢,姐姐怎么样了??”安宁郡主急切问着。 “王爷把……”丫头结巴说着,“下令把……打死了!!” 她听说时也不相信,但是她亲自去角门处看了。 执行的是侍卫,动作十分粗鲁,乱棍打死,现场凄厉。 她只看了一眼,差点都要吐出来。回来汇报时,腿都是软的。 好凶残,这可是亲生女儿,竟然是这样的下场。 “啊!!!”安宁郡主一声惊呼,人栽了过去。 许长青眼疾手快上前扶住她,喊着道:“快来人,请大夫来。” “是,是。”婆子连声应着,赶紧去了。 许长青和丫头一起,扶着安宁郡主去里间榻上,只是扶到床上,丫头突然惊呼出来:“血,血……” 许长青吓了一大跳,这才注意到安宁郡主裙子上竟然沾了血迹,顿时变了脸色。 哪里来的血迹,怎么会突然间流血? 心里疑惑着,马上问:“郡主的月事是这几天吗?” 丫头也吓坏了,结巴道:“郡主的月事迟了一个多月,本来要找大夫来瞧瞧的,但郡主说要过年了,想着过了年再请大夫。” 过年时节请大夫,总是不太吉利的。虽然程王妃并不计较这些,但是安宁郡主觉得没大事,也就没请。 奶妈赵婆子曾说过,安宁郡主的身体反应,好像是有身孕了。 “唉,这如何能耽搁。”许长青叹气说着,又道:“快去找几个老道的婆子来看看。” 婆子来的很快,就算是除夕夜,也有当差的婆子,听到消息就马上来了。 但一直到半夜时分,大夫才来。不是下人们怠慢,而是除夕夜,大夫也回家过年去了。 好不容易找到家里,大夫又喝了酒,只得再换一个。折腾到现在,总算把人请来了。 “这,这……”大夫诊着脉,语气十分为难。 该说什么好呢,这大年夜的,请大夫己经不吉利了,又出这样的事,他实在不知道如何说。 许长青己有心理准备,叹气道:“大夫就直言吧。” “郡主,郡主……孩子保不住了。”大夫无奈说着。 第187章 后续处理 精彩纷呈的除夕,也因为太热闹,初一朝贺就格外冷清。 遇刺这么大的事情,早就在青阳传遍。与此同时,本来休年假的官员们,火速来上班报到。 全城戒严,捉拿凶手,勿必在正月十五前把主谋从犯全部捉拿归案,也不用等秋后,正月里就要拉到菜市口全砍了。 不止燕王府,整个青阳城,就没有哪家过好年的。戒严,搜查嫌犯,把上下人等都惊的不轻。 “听说前后卫所都出动了,现在城里风声鹤唳的。”王总管小声说着。 除夕当天,府里消息满天飞,但只是一个晚上,上下人等再没人敢说此事。 燕王大怒,把亲生女儿打死了。有议论多嘴的下人,也一律打死。 角门上死的血流成河,成堆的尸体在那里摆着,多长的舌头也管住了。 “府里呢,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沈秀问着。 王总管道:“卫所抓了下人去拷问,还不知道生死。” 虽然说祭祀的时间是固定的,但是一般这种行刺,都会有内鬼。 燕王一声令下,要十五日内破案,官员着急,免不了有冤死的。 “那后宅女眷房里的下人,有被抓的吗?”沈秀问。 燕王府下人太多,若是抓内鬼,应该往前院后。后院的女人所知有限,下人里知道的就更少了。 “有。”王总管说着,“世子妃屋里的一个小太监,还有郡王妃屋里的小厮。” “啊?”沈秀有几分意外。 程元娘随时都会咽气,但不管活的死的她都是程王妃的娘家侄女。若是她的下人与行刺案有关,这岂不是直指程王妃。 至于吴氏,估计是觉得只抓了程元娘的人不合适,一视同仁把郡王妃的人也抓一个,正好公平。 “据说是因为吴家是商户,手底的人杂,或许会给贼人可乘之机。”王总管如实说着。 沈秀听得更加无语了,这还顺道岐视了一下吴氏的出身,这也是没谁了。 “除了这两处外,后花园各处倒也安稳。”王总管说着,格外道:“也是苏女官管理有方。” 一般来说,上头主子乱了,下人则会更乱。 尤其是有下人被抓走后,乱成一锅粥都有可能。但是后花园,住了几房女眷,几百个下人,竟然一丁点动静都没有,这必须是苏怀玉管理有方。 “是啊,苏女官很能干。”沈秀说着。 除夕夜,韩骁留宿时,她本想询问韩骁,苏怀玉到底是谁的人。 但不知为什么,话都到嘴边了,她又问不出口了。 要是韩骁所安排的,韩骁为什么不告诉她。他没说,也许有他自己的道理,也许根本就不是韩骁的安排。 兄长沈越隐瞒了太多事情,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多嘴,说出了不该说的。 就先这样吧,韩骁对她的心意,她能明白了。她也会努力的试着接受,但是这种充满了算计了感情,到底会怎么样,她心里也没有底。 以前总是想活着,活的体面些。现在的愿望也一样,感情什么的,还是以后再想吧。 “还有一件事……”王总管欲言又止说着。 沈秀道:“王总管请说。” 现在府里风头正紧,她不方便传唤俞永昭,所有的消息来源,只有王总管。 王总管指望着她翻身,倒是十分用心。而且论起奸滑来,俞永昭也是太奸太滑了,不如王总管可靠。 “是出云阁的一些传闻。”王总管小心说着,“说除夕夜,郡马爷传了大夫,安宁郡主小产了。” 亲姐姐被亲爹下令打死,安宁郡主刺激过大而小产,虽然让人难过,却也在意料之中。 沈秀想了想,道:“只是传闻而己?安宁郡主和郡马爷都没公布吗?” 安宁郡主小产,在燕王府不算大事,说不说都无所谓。 王总管摇摇头,道:“没有,安宁郡主闭门不出,郡马爷日夜陪伴在身侧。” 下人的嘴,郡马爷没管,府里多少有些风声。 但是他与安宁郡主本人却是只字不提,安宁郡主也许是伤心姐姐过世,还顾不上提,但许长青就是很刻意了。 “既然没说,那就当不知道好了。”沈秀说着,“郡主的家务事,我们也不用操心了。” 她明白王总管的意思,安宁郡主软弱,但是许长青是个厉害人物。 燕王在气头上,若是公开说,安宁郡主小产,更显得燕王爷刻薄,更有几分唱对台戏的意思。 但是这种事,瞒也没意思,若是经由别人之口传到燕王耳边里,也许会让燕王产生一丝内疚,对这个小女儿有几分怜爱。 流产肯定不是故意的,但利流产博关注、博同情,也是常用的手段了。 安宁郡主太没有存在感,许长青如此刷一刷,也许会让他们夫妻地位有所提升。 从常情上说,显得冷情了些。但王府本来就不是讲常情的地方,许长青这样的性格,反而会让他过的更好。 “是,奴才明白了。”王总管说着,主子不管闲事,下人自然不会多嘴。 沈秀这样的性格也挺好,喜欢麻烦的,更容易惹一身麻烦。 “郡马爷这般厉害,相信会给安宁郡主出这口气的。”沈秀意有所指说着。 王总管笑着道:“荆家因为牵扯到刺杀案,己经全家入狱。至于荆皓,更被指是主谋,牢狱之中受尽酷刑,死状凄惨。” 真不知道谁给了荆皓以及荆家勇气,认为如此对待了安和,也能太平无事。 现在荆皓惨死,全族遭殃,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至于同样惨死的安和,他实在没办法同情,只能说,如此神作也是天下难寻了。 “唉,堂堂一个郡主……”沈秀轻叹口气,却没有再说下去。 要真是命运不济,还可以让感慨几句。但面对安和这种,连感慨都会变成吐槽。 说什么好呢,只能说最后的死状,让人意外罢了。 王总管道:“郡马爷命人把……母子俩的尸体都收敛了,葬在青云寺后院。还做了法事,也算妥善安葬了。” “希望安宁郡主好好生活,不要再犯傻了。”沈秀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 主仆两人正说着,就听外头小丫头道:“世子爷来了……” 王总管连忙退开,沈秀起身迎到门口。 “见过世子爷。”沈秀见礼说着。 韩骁笑着扶她起来,道:“天气冷,屋里暖和些,何必迎出来。” “这么冷的天,世子爷却来了,妾身自该相迎。”沈秀笑着说。 天冷不是重点,重点时,如此忙碌时,韩骁却会常来看她。 遇刺之事,燕王有些疑心是韩骁所为,韩骁确实有这么干的理由的。相反的,最希望燕王长命百岁的,反而是程王妃。 只有燕王活着,她这个王妃才能用王爷之名把持府中一切。要是燕王死了,韩骁成新王,她只能到后院养老了。 “想见你了。”韩骁说着。 两人进到里间,沈秀上前侍侯着韩骁更衣,又道:“世子爷用饭了吗,要不要厨房准备上?” “准备上吧,我也有些饿了。”韩骁说着。 不用沈秀吩咐,王总管亲自去厨房安排,保证让韩骁吃的舒舒服服。 “世子爷先喝杯茶吧。”沈秀奉茶上来,看韩骁虽然脸上含笑,眼中却带着几分犹豫的模样。心念一动,道:“世子爷,可是有话要跟我说?” 韩骁看看沈秀,带着几分赞许,沈秀确实善于察眼观色,道:“明日我要去汇丰船行拜见兄长,你可要同行?” 新妇进门第一年,初二时要回娘家的。 但是今年情况特殊,府里一应活动都停止了,别说侧妃了,连吴氏都没回去。 沈秀进府也有段时间,又是新年,应该会想念沈越。单独一个人过去,实在不方便,只怕沈秀自己也不想如此麻烦。 他正好要去,那就不如把她带上,让他们兄妹相见。 “世子爷要见我兄长?”沈秀说着,神情十分微妙。 在这个节骨眼上,韩骁不去忙着抓刺客,反而去见沈越。她实在没办法相信,他是去亲戚串门的。 难道,难道沈越与刺客有扯牵? 这,怎么可能。也没有理由啊,就算刺客无意伤人,只是故意送人头的。 那挑起这么大的事端,又是为了什么? “嗯。”韩骁点头。 沈秀挥手让屋里丫头婆子退下,这才问:“世子爷是疑心我兄长?” “不是的,只是有些事情,我需要问问他。”韩骁说着,“汇丰船行乃是大周第一船行,手下船只无数,来来往往的人更多。不止汇丰船行,连吴家船行,一样被查了。” 沈秀有几分明白,道:“刺客能进入青阳城,不外乎是海路、陆路两条道,世子爷这是打算从水路下手?” “是。”韩骁说着,“我知道兄长的脾气,若是……产生冲突就不好了,索性我亲自去问,倒是能省得许多麻烦。” 沈秀抿唇不语,韩骁的理由无可挑剔,而且更显得看重兄长与自己。 但是,真的这么简单吗? 只因为自己兄长性格不好,别人去惹怒沈越,所以就自亲去。 韩骁真的如此体贴之人,为什么她不相信呢。 “我也许久未见兄长,能与世子爷同路,我也十分欢喜。”沈秀说着。 第188章 天伦 虽然是与韩骁同路回娘家,沈秀依然很低调。 丫头带了两个,礼物让两个丫头拿着,简简单单一辆大车,就这么去了汇丰船行。 车驾到了门口,管事才匆匆迎了出来,一直笑着致歉:“东家喝醉了,不能亲自来迎,怠慢了世子爷。” “无妨。”韩骁说着,沈越怠慢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个管事出来迎,都算是厚待了。 沈秀却是惊讶道:“府里有喜事吗,兄长竟然喝醉了?” 在她的印象中,沈越虽然不拘小节,骨子里却是个节制的人。 喝酒很正常,喝醉酒就很让她意外。 “过年嘛。”管事笑着说。 说话间,管事引着众人进院,此时汇丰船行里,却是热闹非凡。还不到开市的时间,而且今年这种情况,只怕出了十五也开不了市。 外头戒严没乐子可找,沈越就在船行里开起了流水席。 从初一开始,一直到开到十五。只要是船行的人,拖家带口都可以,随便吃,随便喝。 把勾栏的姐儿全包了,乐子随便找。 “这是……”沈秀顿时看傻了眼。 前厅后院,皆摆满了酒席,船行的伙计向来是不讲究的,又有粉头在场,更是不讲究。 饶是她见过一些世面,也被惊呆了。 再回想当年的沈越,别说自己的住处发生这种事情,就是看一眼,只怕也会觉得污了眼晴。 “伙计们不讲究,见笑了。”管事连声赔着不是。 沈秀不禁看了一眼韩骁,自己兄长家里,她肯定不会觉得怠慢。 但见韩骁神情淡然,似乎一点都不以为然。 穿过垂花门,直到沈越住的院落,酒席总算不见了。院里十分安静,小厮们都在外头守着。 看到管事带着韩骁和沈秀进来,却是连连摆手,道:“东家喝醉了,正在屋里闹呢。” “你们都出来了,谁在屋里侍侯呢?”韩骁问,语气十分自然。 小厮道:“镜大爷在呢。” 韩骁笑着道:“这个沈镜,还真是万能呢。” 说着就要往屋里走。 小厮却是一脸为难拦住他,苦着脸道:“东家真的喝多了,闹腾的厉害,世子爷过去,只怕……” 沈秀默然听着,心中却有几分纳闷。 韩骁与沈越认识很正常,但自进门以来,韩骁的口吻,以及下人的态度,这根本就不是点点头之交,必须得是十分要好才是。 这交情又是从何而起呢。 “我进去也不方便吗。”韩骁笑着说。 沈秀心情复杂,却是道:“兄长醉酒我不方便进去,就先去看看笑哥儿了。” 她回汇丰船行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看看沈笑。 不管沈笑的出生,让她的心情如何复杂,都无法否认那是她的亲生儿子,而且是第一个孩子。 “也罢,我们先去看笑哥儿吧。”韩骁说着。 沈秀不禁看一眼韩骁,女子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自然是心疼些。 男人对孩子的态度就会微妙许多,燕王打死了亲生女儿,韩骁对朝哥儿也是不管不问。 就是沈笑,她也没听韩骁提起过几次。 这回估计也是她提起了,他才想起来。 “世子爷,侧妃,这边请。”小厮赶紧说着。 韩骁与沈秀一前一后进到东厢房,奶妈正哄着沈笑,看到两人进来,连忙就要跪下来:“见过世子爷,娘娘。” “快起来,我来看看哥儿。”沈秀说着,扶着奶妈起来。 奶妈连忙把笑哥儿抱过来,笑着道:“哥儿刚喂了奶,正在玩呢。” 笑哥儿十分好带,这差事干的也轻松。 沈秀刚想接过沈笑,没想到韩骁却是快了一步,接过沈笑。 奶妈吓了一大跳,沈秀也是一惊。 虽然韩笑大了点,不像刚满月时那般难抱,但是抱孩子是要技巧的。不然手重伤到了也不是玩的,尤其是韩骁还是练武之人,天生力道就大些。 “世子爷……”沈秀不得不出声,“还是我来抱吧。” 韩骁却是把沈笑抱在怀里,笑着道:“怕我摔了他吗,不妨事的。” 说着,虽然动作笨拙了些,却是逗了逗沈笑。 “咯,咯……” 沈笑向来好带,极少哭泣。刚喂完奶,本来就在高兴之时,韩骁这么一逗,顿时笑了起来。 “这个小鬼,倒是有趣。”韩骁也跟着笑了起来。 沈秀看的有几分放心,笑着道:“小娃儿,总是可爱些。” “你若是喜欢,可以把他接到王府照看。”韩骁意有所指说着,“兄长连房妻室都没有,哥儿无人照看,你当姑姑的接过来照顾也是应该的。” 为了迎沈秀进府,只得先把沈笑留在沈家。 虽然眼下给沈笑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很难,但只是让她们母子团聚,倒是不难。 “还是算了,兄长虽然是个男人,却是个细心的人。更何况兄长二十几岁了,才这么一个儿子,我如何能让他们父子分离。”沈秀说着。 王府那种事非之地,自己尚不知前路在何方,再把沈笑带过去,更是麻烦。 现在这样就好,沈笑留在汇丰船行,沈越是不能亲自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但至少是安全的。 而且远离王府纷争,未偿不是一件好事。一入侯门深似海,王府的水更深。 “这是你的真心话?”韩骁问。 沈秀太善于隐忍,所有决定都会在各种斟酌之后,选择对现实最好的。 这样的沈秀,虽然聪慧懂事,却让他十分心疼。 活的太现实,活的太明白,只会委屈自己。 “妾身如何会欺骗世子爷。”沈秀说着,“天伦之乐,总会有的。” 韩骁语气稍顿,道:“也罢。” “世子爷,也让我抱抱笑哥儿吧。”沈秀说着,让韩骁这么抱着,她总是不放心。 韩骁把笑哥儿递给沈秀,道:“你抱着吧。” 沈秀接过来,沈笑依然笑着,带着天真与无知。 这样的笑容,总让沈秀觉得莫名的心酸。她生下了他,却给不了他名正言顺的身份。 “哥儿最喜欢姑姑了,每每见到姑姑,总是欢喜的很。”奶妈凑趣说着。 虽然这话是为了讨喜,但也是事实。 沈笑确实很喜欢沈秀,每次沈秀抱他,他总是笑的更高兴些。 “我也喜欢他。”沈秀轻声说着,却只觉得心酸。 “咯,咯……”沈笑笑着,两只小手挥舞着,就想抓沈秀的头发。 奶妈赶紧上前,笑着道:“哥儿,使不得。” 本想顺手接过沈笑,沈秀却是避开了,笑着道:“不妨事的,我难得回来,让我抱一会吧。” 现在青阳城风声鹤唳,燕王府的女眷们都是关门闭户,生怕被扯上关系。 在没有抓到真凶前,只怕要一直如此。这回她是跟韩骁一起来的,下回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而且,以后母子相见之时,只怕也会越来越难。 “娘娘疼惜笑哥儿。”奶妈笑着说。 沈秀又吩咐身后的音儿,道:“把东西拿出来吧。” “是。”音儿说着,把一直拿手里的包袱打开,是一身小孩子的衣服。 沈秀道:“我的针线不好,勉强给笑哥儿做了身衣服,应该合身吧。” “合身,合身。”奶妈笑着说,赶紧接过衣服,又道:“我这就给哥儿换上。” 顶好的料子,而且不是拼接而来,应该是整块布裁的。针脚虽然不大好,却十分细密。 可见主人做的用心,沈笑能得到姑姑如此疼惜,确实是福气。 “现在天气还是有些冷的,脱脱穿穿的冻到了,明天再穿也是一样的。”沈秀说着。 奶妈笑着道:“娘娘这是心疼哥儿。” “这是侧妃赏给东厢房下人的,每人都有。”琳琅笑着把荷包拿了出来。 每人一个金锞子,近身侍侯的奶妈得双份。别说在商户人家了,就是王府也是大手笔的恩赏了。 下人们上前领了赏,尤其是得了双份的奶妈们,更是高兴的合不上嘴。 “谢世子爷,谢侧妃。”众人齐声谢恩。 沈秀微笑着道:“好好照看哥儿,以后的赏赐少不了你们的。” “请世子爷,侧妃放心,我们定会好好照看哥儿。”奶妈说着。 这么多钱,她们当然会好好看照看。果然在大户人家当差,月薪只是摆设,打赏才是重点。 除夕夜,沈越己经大手笔赏过了。现在又收到一份,只是打赏,就是别人年薪的好几倍,这样的好主子,哪里舍得不用心。 更何况汇丰船行也不是好惹的,沈越虽然没有亲自照看,但隔三差五的也会过问。 二十几岁了,膝下才有一子,真要因为照顾不周,有个好歹来,只怕她们命都保不住了。 “你果然早有准备。”韩骁说着。 荷包可以临时准备,衣服却不能。而且正如沈秀自己所说,她确实不善于针线。 亲手做这么一套小孩衣服,只怕要好些时间。 虽然不会说出来,哪怕他提出来,她也会拒绝。但是她心里依然是爱着他们的孩子。 沈秀的心从来不硬,在经历这么多风雨之后,她依然有爱人的能力,并且期待别人的爱。 “平常在府里也是无事,除了看医书,也就是做点针线了。”沈秀笑着说。 第189章 舅兄 时至中午,沈秀看着奶妈把沈笑喂饱,哄睡着了,沈越的酒也终于醒了。 “世子爷,侧妃,东家的酒醒了,请两位过去。”小厮进门传话,满脸陪笑。 韩骁并不生气,一直逗笑哥儿玩,倒也不寂寞,对沈秀道:“我们去见兄长吧。” “嗯。”沈秀应着,心里却有几分紧张。 韩骁带着疑问而来,沈越又会给出什么答案呢。 而且她十分不能理解,为什么韩骁会认为沈越会与刺杀案有关联,根本就没有道理。 “两位请,东家在里间。” 小厮说着,引着两人到正房门口就自动退开了。 两人进屋,房间刚刚打扫过,地上甚至还有水迹,打扫到这种程度,可想而知沈越这回醉酒闹的多厉害。 “这么热的茶水,是想烫死我吗。”突然一句从里间传出来,是沈越的声音,语气极其不悦。 韩骁早就习以为常,不醉酒的时候,沈越的脾气也没好到哪里去。 现在醉洒刚醒,脾气再大点都正常。 “平常也是这个热度啊。”沈镜有气无力说着,“而且我是打手,不是贴身书僮。” 沈越没好气的道:“你不如书僮。” 沈秀听着也是无语,沈越的脾气也是没谁了,但他就有本事把人吃的死死的。 进到里间,只见沈越正在榻上歪着,刚洗过澡的缘故,头发还有几分湿气。身上披着厚厚的衣衫,虽然酒醒了,脸上依然带着红晕。 紧皱着眉头,极其不耐烦的神色,召示着他坏极了的心情。 “哟,来了。”沈越说着,完全没有要拜见世子的打算,反而一副厌烦的模样。 沈秀低头道:“拜见兄长。” “嗯。”沈越说着,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几乎是强打起精神来,“见过笑哥儿了吗?” “见过了,奶妈把他照看的很好。”沈秀说着。 沈越道:“我会好好照看他的,你坐吧。” “谢兄长。”沈秀说着,与韩骁一起坐下来。 沈镜换了新茶端上来,当然只有一杯,是给沈越的。 “东家不让小厮进屋,两位若是需要茶水,我可以去倒。”沈镜说着。 沈秀起身笑着道:“还是我来倒茶吧。” “你坐下就是了,难得回趟娘家,哪有你辛苦的。”沈越说着,看一眼韩骁道:“世子爷过来,又不是来讨茶水的。” 韩骁只当没听出话里的嘲讽,脾气显得好极了,道:“不用客气,我刚喝过茶。” 沈秀这才坐下来,沈镜像往常一样,到沈越身侧站着,戒备的看着韩骁。 有种人,看着脾气很好,却能在笑的最开心些,捅人一刀。 虽然是妹夫与大舅子,但这层亲戚关系,比纸还薄。 “这个时候过来,呵,你不会是怀疑到我身上了吧。”沈越单刀直入,看着韩骁说。 可能是刚醉酒的关系,沈越整个人显得懒懒的。 本来是质疑的话,虽然有气势,却不会显得太尖刻。 “兄长说的哪里话,我没有疑心你的理由。”韩骁笑着说。 他确实没有疑心沈越的理由,不管沈越到底想做什么,把燕王府的水搅混,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所谓无利不早起,没有利益的事情,沈越没有理由去做。 但是,他把青阳城翻了一遍,突然出现的杀手,又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能在燕王府的盘查下消失的人,他又不能不怀疑到汇丰船行。 “所谓真相,把所有不可能的排除后,唯一剩下的不管多不可思议,也会是真相。”沈越嘲讽说着,“你就是这么想的吧。” 韩骁听得微微一笑,道:“兄长这么说,让我怎么回答呢。” 沈秀听得心沉了下去,韩骁如此说词,也就是说他真的在怀疑。 但是,为什么? 真是沈越做的,理由是什么? 韩骁如此怀疑,难道真如沈越所说的,这是排除之后得来的结果? 但若是用的排除法,也就是说,沈越本就是韩骁的怀疑对象。 那韩骁娶她,又是为什么呢? “世子爷哪里需要回答,需要回答的是我。”沈越嘲讽说着,“或者我该感谢世子爷,来的是你,而不是侍卫。” 韩骁突然话风一转,道:“兄长难得喝酒,是朋友来了吗?” 沈越眉峰一挑,看向韩骁,道:“汇丰船行乃是大周第一船行,每天都有新朋友来。” 沈秀看着沈越,心头越发觉得沉重。 虽然沈越没承认,但是从沈越的反应可以看出,韩骁说对了。 沈越的朋友来了,然后青阳发生行刺事件。 这两者之间有关联吗?或者,韩骁认为这其中有关联? 这个朋友会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强龙至此,硬是压下地头蛇? “是兄长很重要的朋友吧。”韩骁说着,“不然你也不会醉。” 沈越笑了起来,道:“不知道为什么,听你叫兄长两字,总让我头皮发麻。如此低的姿态,真让人觉得可怕。” 韩骁继续道:“兄长不愿说,我也不会勉强。正如兄长所说,汇丰船行家大业大,又常年奔波各地,朋友五湖四海也平常。” “呵呵~~”沈越大笑,看着韩骁道:“你若是真疑我,大可以派兵把我抓了。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又有何意?我既不会因为这几句话,而负气担下这么大的状名。更不会因为你不派人抓我,而心存感激。” “兄长误会了,我并无惊动旁人之意。”韩骁说着,“只是既然是一家人了,有些事情,还是说开了比较好。” “呵~一家人~~”沈越笑着,看向沈秀道:“小妹,这句话从韩骁嘴里说出,你相信吗?” 沈秀努力想着说词,极力想挽回局面,却只是紧抿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很想说,她相信。 但是,她真的信吗? 她与沈越是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而韩骁这个丈夫…… “不过,他敢带你来,当着你的面说这件事,倒是很坦荡。”沈越笑着说,“既然嫁了他,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以后呢,想来看笑哥儿就来,这个娘家回归回,但嫁出去的女儿,总是泼出去的水了。” 沈秀听得怔怔说不出话来。 沈越如此说,意指两方将要对立,让她站好队。 这,这…… “兄长何必如此说,倒是吓到阿秀了。”韩骁说着,脸上笑脸收起,“我并无此意。” 沈越冷笑道:“并不此意,却跑过来说这么一大通话。这样的笑话,真的不好笑。” “不管兄长如何想,我并无与兄长生分之意。”韩骁说着,“这么一点小事,我还是能解决的,也不会有任何人来麻烦兄长。” 行刺之事,虽然让燕王大怒。但是一个无能的瘫痪者,就是有程王妃在侧,他也解决的了。 只是这件事,他也必须得跟沈越说清楚。 这一次无所谓,但绝没有下次。 “为什么这话我听着像是威胁呢。”沈越冷笑说着。 韩骁道:“我绝无此意。” 说话间,韩骁却往沈越卧室里扫了一眼。 放置床棍的梢间与卧室是挨着的,中间并没有遮挡,一眼看尽,空荡荡的卧室,除了家具什么都没有。 但是武者的直觉告诉他,他感觉到了杀气。 虽然随着谈话的深入,沈镜的杀气几乎收敛不住,但是另一股杀气就在里间。 “有此意也好,无此意也罢。我唯一的亲妹妹都嫁给你了,我更无意与你为敌。”沈越说着,“燕王府乱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韩骁轻轻一笑,道:“是啊,对兄长确实没有好处。” 沈越本欲再说,醉酒后的头痛却是袭了上来,让他下意识揉了揉太阳穴,脸上疲惫之态尽显。 他本来就不太能喝酒,喝到醉倒,身体确实难受。 又要应付韩骁,越发觉得头痛难受。 “世子爷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就先回吧。”沈镜几步向前说着,逐客之意尽显。 韩骁看看沈镜,便对沈秀道:“既然兄长身体不适,我们就回去吧。” 再不回去,只怕沈镜就要动手了。 有时候他也挺服气沈越的,像把沈镜这样的人物收在身边,绝对忠心耿耿,太难得了。 “噢,好。”沈秀恍过神来,却是看向沈越道:“兄长好好保重身体,我们先回去了。” “嗯。”沈越低声应着,只觉得头越来越痛,却不忘叮嘱沈秀,“你若在王府受了委屈,只管回来告诉我。虽然女子出嫁从夫,但二嫁也不是什么难事。” 沈秀听得无言以对,呆在当场。 韩骁听得眉头挑起,道:“兄长如此说,是否有些欠妥?” “我没觉得哪里欠妥。”沈越冷笑说着,“过的下去就过,过不下去就走,这才是人之常情。” 韩骁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其他事情就罢了,唯独沈秀,他定不能允许,道:“所谓常情,也要看世事。” “世子爷……”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沈镜不得不插嘴,“您请回吧。” 沈秀也低声道:“世子爷,我们回去吧。” 改嫁什么的,她并没有想过,因为太遥远。 第190章 秦王 韩骁与沈秀一前一后离开,沈越再也支撑不住,头埋在引枕里,整个人显得难受极了。 “解酒丹,给我解酒丹。”沈越说着。 沈镜却是道:“解酒丹吃多了不好,你不能再吃了。现在闹头痛,喝的时候这么拼命干嘛。” 嘴上这么说,沈镜却是端来清茶,道:“喝口茶吧,好好睡一觉。” “我要解酒丹,头痛,头痛。”沈越说着,脾气越来越大,挥手间差点把沈镜手里的茶杯给砸了。 沈镜十分无奈,道:“都闹半天了,你够了。” “谁让你在这里了,出去!”沈越脾气更大了。 他何偿想喝酒,但有些酒,由不得他不喝。 “醉成这样,不能喝为什么不说呢。” 突然一句从里间传来,只见卧室暗格处的门开了,一名三十左右的男人里面走出来。 身量颇高,样貌平凡无奇,但是这样的一个男人走出来,却带着杀伐绝决。好似来自战场中的修罗,再行人间。 正是秦王韩起。 “你!!” 沈镜怔在当场,他虽然认识韩起,但韩起就这样走出来,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你怎么又回来了?”沈越惊讶说着。 却是硬撑着坐起身来,别说对比沈镜,就是比对韩骁,他的态度也温和了许多。 韩起笑着道:“我特意过来陪你过年,你就这么着急赶我走。” “我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沈越说着,“来青阳,太危险了。” 青阳这种大城市,偷偷摸摸进来几个人,是没人会知道的。 奈何韩起太能折腾,搞得全城戒严,现在出入青阳城,是真的麻烦了。 他不会没事搅得燕王府一团乱,但是韩起要这么做,他也拦不住。 “那你随我回去。”韩起说着,虽然想表现出商议的口吻来,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命令式的。 沈越笑着道:“汇丰船行是靠海吃饭,我这个东家要是去了内陆,船行交给谁管。” “汇丰船行对你真有这么重要吗?”韩起说着。 虽然是疑问,答案却是肯定的。 沈越笑着道:“不止是对我,对我们都很重要。想想军费开支,还是需要船行的。” “你在双向押宝吗?”韩起突然笑着说,好像是一句玩笑话。 沈越却是心中一凛,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笑着道:“你在说什么,韩骁……是不错,但是太年轻了。更何况,他并无如意,如何押宝。” “不然你也不会把妹妹嫁给他。”韩起继续说着,“无妨,我会让你明白,你该选择谁。” 沈越笑着道:“秦王殿下,你这样说,我真的无言以对啊。” 韩起没作声,只是轻笑着看着沈越。 尤记得,他第一次见沈越时,桃花树下,更年轻,更爱笑,尤其是喝了酒后,半垂的眼眸,藏着无限的风情。 粉色花瓣落到他身上,更显得人比桃花艳。 后来在沈越最狼狈的时候,他出手相助。本以为经过这样风浪的公子哥,必然是难堪的。 但是哪怕是在泥坑里,他仍然能傲慢笑着,反而凭添了一股风采。 “这么看着我,难道是真的疑心我?”沈越笑着说。 他与韩起是合作关系,但是他太需要这个合作伙伴。韩起也需要他,但并不如他这么急切。 韩起说他双向押宝并不正确,他把沈秀嫁于韩骁,但并没有打算在韩骁身上投资。 薄冰般的合伙关系,别说脚踩两只船了,稍有不甚就会翻船。那时候,他所有的心血,都会化成一场空。 “无所谓。”韩起说着,却是走向沈越。 沈越见他走近,本欲起身的,韩起却是伸手扶住沈越的头,又放到引枕上,道:“觉得头痛,就好好躺着,醒酒丹不能再吃了。” “啊?”沈越有些没反应过来,怔怔看着韩起。 韩起道:“不能喝酒就说出来,我又不会勉强你。” “我能喝酒,只是不想喝醉。”沈越笑着说,“正如你所说的,大过年的,你都能舍下秦王来看我了,一场酒我总是要陪你喝的。” 所谓任性,所谓傲慢,也是要分人的。 别说韩起是他重要的合伙人,只是一个朋友,这么大老远了,临行走喝酒,他怎么也不会扫兴。 “你难受成这样,我看着也不高兴。”韩起说着。 沈越不禁揉揉太阳穴,决定把话题转开,道:“突然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或者说,戒备太严,走不掉了吗? 韩骁刚从他这里离开,那么一通话,也是明显着怀疑他了。 在青阳的地头上,若是韩骁盯紧汇丰船行,那韩起确实难走。 “没有,只是估摸着你喝醉了,就想回来看看。”韩起说着。 沈越顿时笑了,道:“这是什么理由,算了,我也不问了。不知道你听到没有,韩骁刚才才走。” 韩起来回皆走密道,在密道里能听到外头的动静。 也许韩起早就来了,只是听到外头有人,现在才出现。 “听得一清二楚。”韩起说着,意有所指的道:“你们很熟。” 沈越虽然傲慢,却不会对谁都傲慢,越是与他不熟的人,越会觉得他彬彬有礼。 反而是相熟的人,他的脾气使起来会如无顾忌。 “我现在在青阳,自然要与燕王世子打好关系。”沈越如实说着,又觉得韩起话说的莫名。 韩骁并不是很难相处的人,从某方面说,他比韩起更好相处。 就算不是双押宝,与燕王世子打好关系,并没有坏处。 就像今天,就是韩骁亲自来了,而不是衙差上门。 “跟我走,就不用再经营人际关系。”韩起说着。 沈越笑了起来,道:“我看今天不是我喝醉了,是你喝醉了。我们早就说定,我要留在青阳。” 他从开阳到青阳,当然不只是因为得知了沈秀的行踪。 青阳有燕王府,大周四大王府之一,拥兵自立,可谓是一方小朝廷。 韩起的野心走到最后时,必然会与他们撞上,他留在青阳,也是为了燕王府。 “是啊,或许真如你所说,今天是我喝醉了。”韩起说着,站起身来道:“好了,我走了。” 沈越眨眨眼,心中充满疑惑,韩起本来己经走了,这趟转回来是干嘛的。 欲身相送,韩起道:“你躺着吧,睡一觉就好了。” 话完,韩起转动机关,打开通道,径自离去。 沈越只觉得莫名其妙,不禁看向沈镜,问:“你说他回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 沈镜看一眼一脸莫名的沈越,决定闭口不语。 “算了,随他去吧。”沈越自言自语说着,本来头痛欲裂的,此时却涌上一股睡意,不禁打了个哈欠,道:“我还是先睡一觉吧。” 沈镜点头道:“你睡吧,我会守的。” 沈越径自躺下睡觉,沈秀也跟着韩骁一起坐车回到王府。 一路上相对无言,韩骁似乎在盘算着什么,而沈秀则是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 古代女子出阁,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大家族更讲究联姻。 被联姻的夫妻之间,感情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彼此都能从这桩婚姻中得到利益。 她一直都很奇怪,韩骁为什么会娶她? 因为她这个人吗,算了吧,她从来没有这个自信。 想想韩容,到底什么的利益,能让韩骁连这么多年的叔侄感情都舍下。 “你在想什么?”直到两人在体仁门下车,韩骁突然出声。 沈秀看看韩骁,摇摇头,道:“妾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她的命运从来就没有掌握在自己手中过,不管自身有再多的想法,总是一个大浪打过来,把她所有的想法都全部打消。 她不想认命,也想刚硬一些,但没有任何资本,没有任何靠山,只凭着性格硬冲,只有死路一条。 当强者撵压弱小时,丝毫不会考虑弱小的想法。 “莫要胡思乱想。”韩骁轻声说着。 沈越的话,肯定会让沈秀动摇。 他不知道该如何跟沈秀解释,许多事情,也根本就不是够嘴巴说说能明白的。 日久见人心,他相信沈秀总会明白他的心意。 “妾身不会。”沈秀低头说着。 韩骁道:“我还有公务要料理,晚上再去找你。” “是。”沈秀答应着。 婆子抬来软轿,沈秀规矩见礼道:“妾身先行一步。” “嗯。”韩骁应着。 沈秀这才上轿离去,回到平湖秋月,王总管带着丫头婆子迎了上来。 世子爷带着侧妃回娘家并不是稀罕事,但气氛如此紧张的时候,韩骁能带着沈秀回娘家,这就是恩宠,天大的恩宠。 “拜见侧妃。”众人上前行礼。 沈秀心情低落至极,几乎连敷衍的心情都没有,挥手道:“都免礼吧。” 进到屋里,丫头们上前侍侯着更衣。 沈秀这才想起来,吩咐道:“世子爷说晚上会过来,记得准备上。” 侍侯的丫头笑着道:“世子爷哪天不来,我们早就准备上了。” “也是……”沈秀说着,韩骁确实天天过来,如此忙碌的时候,依然天天过来。 但是她的心情,却依然没有好转。 第191章 妻妾 出了正月,天气渐渐暖和起来。 外头的气氛虽然没有缓和,至少天气好多了。虽然不好出门,但春暖花开时,逛逛燕王府花园,也算是乐子了。 玲珑阁旁边就是水榭,虽然地方不大,但满园花草,紧挨着昆明湖,是绝佳的赏玩之处。 “姐姐快看,这海棠开的真好看。”魏羽高兴说着,又对亭子里坐着的魏翎招招手。 燕王府的气氛并没有好转,但是提心吊胆了这么久,当初的紧张劲早就过去了。 而且不管外头怎么闹,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唯一的麻烦就是不能外出,不好回娘家,虽然有些想念父母,但也无妨。 春天来了,后花园的花都开了,散步赏花,也是惬意生活。 “你自己看吧。”魏翎一脸沉思,哪里有赏花的心情。 行刺事件官方说法是解决了,燕王爷亲下命令,不让凶徒过元宵,臣下哪个敢让王爷失望。 不管是真破案还是假破案,菜市口杀了一批。最倒霉的当属荆家,虽然也该死,但是恰好的借口在前,直接满门抄斩,杀的一干二净。 府里的禁令依然没有解除,但与她们后宅女眷关系并不大。 她烦恼的是,后宅争宠。 说是争宠,其实根本是沈秀独宠,根本就没人跟她争,也争不过。 除夕夜,她是成功挑起了吴氏对沈秀的怨怼,但那又怎么样。 吴氏的下人都被抓去拷问了,都自身难保了,借她一个胆子,也不敢与沈秀做对。 宠爱,宠爱,得了男人全部的宠爱,什么都不用做,就是最大的胜利者。 “姐姐是有什么烦心事吗?”魏羽看魏翎脸色凝重,也没了赏花的心思,走过来问。 魏翎看她一眼,道:“赏你的花去,我坐一会就好。” 像魏羽这种姐妹,说什么都不懂。与其在这里烦她,不如玩自己的,她还能清静一会。 “噢……”魏羽怯生生说着,也不敢多言,又回到花圃看花。 以前在娘家时,她没觉得魏翎脾气多大,当然那时候她们说话的时候也不多。 一起嫁到王府来了,魏翎的脾气瞬时变大了许多,让她有几分害怕。 但是这诺大王府,她也只有魏翎一个亲人,而且魏翎虽然脾气大,但并未赶她走,她也乐意当个小尾巴。 “两位姐姐都在呢。” 突然一句插进来,说话的是叶芙,身后跟着叶薇。 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姐妹,又穿一样的衣衫,就好像一对精致娃娃,十分好看。 “叶姐……” 魏羽刚要开叫人,魏翎出声打断,声音高冷:“原来是两位叶姨娘。” 她与魏羽一个侧妃,一个夫人,都是正经上玉碟,王府里的有名有姓的。 叶家姐妹打扮的再漂亮,但没有男主人的喜欢,那就连当花瓶的资格都没有。 去平湖秋月抱大腿,几次都被挡回来,现在又对她张口称姐妹,真是看的起自己。 “我们姐妹看天气好,就出来走走。”叶芙笑着说,见魏翎脸色不太好看,稍稍见了个礼,道:“见过侧妃。” “原来嬷嬷们教过你们规矩啊,还知道要见礼。”魏翎说话越发不留情面。 抱大腿也要有个抱大腿的样子,张口称姐妹,真以为大家能平起平坐。 真是天大的笑话了,不管什么时候,上玉碟的侧妃和没名份的侍妾,也不可能平起平坐。 怪不得沈秀连理都懒得理她们姐妹,脑子不好使就算了,连自己的身份都搞不清楚。就是收小弟,也不会要这种。 叶芙和叶薇笑的脸顿时僵了,虽然被沈秀拒之门外,但丫头过去打发她们时,也算好声好气。 现在被魏翎直接骂到脸上,饶是她们能说会道,此时也僵在当场。 “呃,这,姐姐……”魏羽看看魏翎又看看叶家姐妹,很想圆个场,只是她本就不是善言之人,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魏翎看她一眼,虽然没有直接训斥,但指责之意明显。 这个时候圆场,岂不是要打她的脸。 叶家姐妹这样,若是给了她们姐妹,岂不是更要登鼻子上脸。 “是我们姐妹不知道进退,打扰侧妃与夫人了。”叶芙几乎是硬挤出来一句话。 虽然是侍妾,但她们也是官家女儿,虽然穷苦些,姿态向来是高的。 吴氏是商户女,程元娘娘家都被抄家了,沈秀又是来历不名。 她们是官家女,连称个姐妹都被如此训斥,这脸实在拉不下来。 “呵~~”魏翎一声轻笑,嘲讽之意尽显,道:“知道为什么在沈侧妃那里吃闭门羹吗?” 叶薇心中有气,就想掉头回去。 就是算是侍妾,要努力讨好侧妃,正妃,但不管是把她们拒之门外的沈秀,还是冷嘲热讽的魏翎,都完全没有示好的意思。 “还请魏侧妃提点。”叶芙却是忍住了这口气,低声问着。 而且沈秀是完全避而不见,魏翎虽然嘲讽了她们,却又如此反问,让她觉得,也许魏翎这里有门路可走。 再是自觉得娘家出身不差,但现实摆在这里。她们两个小孤鬼,日子太难过,再没有靠山,只怕月薪都要拿来讨厌大太监了。 “这还像句话。”魏翎说着,虽然是嘲讽,语气却缓合了许多。“你们也不想想,沈侧妃外头有兄长撑腰,手中无尽钱财。王府里又有世子爷的专宠,你们去找她闲话家长,她有时间应酬吗。人要有自知之明,你们过去,能为沈侧妃提供什么,就是想当个丑角讲笑话,也有的是人过去奉承,轮不到你们。” 被人利用是可怜,但是叶家姐妹对于沈秀,连被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眼下沈秀看中的,只有世子妃之位,程元娘眼看着就要咽气,就是生在外头的儿子不算,以沈秀的得宠程度,再生一个只是时间问题。 正妃过世,儿子抱在手上,她想当正妃的筹码就更大了。 “这……” 一席话让叶家姐妹俩无言以对,虽然太过于直白,却是句句在理。 叶芙低头道:“侧妃训斥的对,是我们……太不自量力了。” 她们就是连被利用都不够格的废物,却想着抱一条大粗腿,确实不自量力了。 不过魏翎说这些,难道是想给她们打开一扇门。应该是吧,不然不会跟她们说这么多。 虽然不得宠,但魏翎也是侧妃,而且是开始管事,并且很得程王妃信任的侧妃。程元娘死了之后,有程王妃的支持,这正妃之位,魏翎也是能争一争的。 若是能抱上魏翎,她们姐妹也算有个依靠了。 “也说不上是训斥,只是世子妃病重,王妃命我管事。这世子爷屋里的事,我不能不操心。”魏翎说着。 叶薇彻底听明白了,连忙拍马屁道:“侧妃乃是王妃亲自挑选的,指明了让您管事的,训斥我们自然是应该的。” “是啊,是啊。”叶芙也跟着说,“以后我们都听侧妃的。” “不是听我的,是听王妃的。”魏翎说着,“这王府后院,自然要听王妃的。” 只要燕王还活着,程王妃就是王府主母,韩骁就是世子,内务之事也不能不听从。 “是,是,侧妃,娘娘说的是。”叶芙马上改口。 说话间,叶家姐妹围了上来,各种侍侯魏翎。 旁边魏羽看的目瞪口呆,完全说不出话来。叶家姐妹经常姐姐妹妹的叫她,在她心里,虽然位份有差别,但都是妾室,差不多了少的。 哪里想到,到魏翎这里,两姐妹竟然全然变了态度,魏翎更是享受的理所当然。 “哎哟,真是巧呢,姐妹们都在这里呢。” 说话间,只见吴氏带着年若兰一前一后进来了。 水榭虽然是单独一处,却没有大门,只是几处亭台隔断,同样的四面透明,想在这里偷听,也是做不到。 只见吴氏笑颜如花,神情轻松愉悦。 “拜见郡王妃。”魏翎带着众人见礼。 吴氏看这架式就明白了,魏翎是把叶家姐妹也收服当了小弟,当即笑着道:“都是姐妹,不用如此多礼。这水榭的花朵,果然开的好,才把姐妹们都招来了。” 说着吴氏首先坐下了,又对众人道:“都坐吧。” 众人这才落坐,魏翎虽然心里并不服气吴氏,但这个大礼却是不能失。 吴氏再不迹,那也是正室。 “说起来,我还没给叶家妹妹道不是呢。”吴氏笑着说,“前些天我忙,才听到丫头们说,两位妹妹去找我说话,我却不在屋里。” 韩骁的妻妾里面,叶家姐妹就是垫底凑数的。 四处找人抱大腿,不管她那里,还是沈秀那里,都没少去。 现在魏翎把她们捡了去,就当是好心收垃圾,身边添两个打杂小班跟,并不能给魏翎带来好处。 真论用处,她们俩还不如年若兰呢。好歹还能与郭长史沾上点关系。 “也是我们俩没眼色,明知郡王妃娘家出了事,还过去添乱,实在该打。”叶芙笑着说,“我们给郡王妃陪不是了。” 魏翎当即笑了,该说养狗没用呢,至少这个叶芙,就很会说话,很会咬人。 第192章 病愈 吴氏脸色微微一沉,她的下人被抓住去拷问的事,在府里不是什么秘密。 但是被叶芙这么说出来,她脸上依然有几分挂不住。 她是韩骁的正室,却连身边的下人都保不住,被认为与行刺案有关系。虽然同样被抓的还有程元娘的下人,但程元娘半死不活的,己经算是死人了。 这一回过年,她的各种待遇都与侧妃差不多,除夕夜韩骁没来,下人又被抓。 在这燕王府里,她这个郡王妃都快成笑话了。 “人己经平安放回来,根本就是搞错了。”年若兰忍不住说着。 她虽然是世子妃房里的侍妾,但是吴氏都许她当夫人了,硬被程元娘抢过去当了侍妾。 饶是她脾气好,心里也有几分怨念。进门之后,吴氏待她很好,经常寻她说话不说,还时常送东西给她。 她本来就是因为穷才来王府讨生活的,吴氏跟她说话,又给东西,她自然与吴氏交好。 “是啊,都过去了,何必再提起。”魏翎笑着说,心里却有点失望。 年若兰也许没有叶家姐妹机灵,但是年若兰比叶家姐妹有用。 无奈吴氏早就下手,后期又经营,让她无入手之地。 反正她与吴氏并没有太大的利益冲突,倒也无所谓。 “今天园里花开的好,我正想着折上几枝,给姐妹们送去当插瓶玩。”魏羽笑着说。 眼前情况她虽然看不懂,但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既然都是来赏花的,那就说说花,折几朵当个插瓶,摆在屋里倒是很好看。 “是啊,花开的好。”吴氏笑着说,目光却是看向魏翎,“魏侧妃住在后花园里,园美花美,自有一番天地,很让人羡慕。” 魏翎想当世子妃,那就凭本事跟沈秀去争,拉扯她做什么。 除夕那晚,魏翎故意挑起她与沈秀的矛盾,让她几乎下不台。心里虽然窝着一口气,但是掺和世子府的妾室争斗,与她有什么好处。 就是想报仇,也不急这一时。 沈秀与魏翎谁当世子妃,对她都没有好处。要是两人中一定有一个上位,她倒更看好沈秀。 她太了解韩骁,他要做什么,就是程王妃也拦不住。 “后花园风景虽好,哪里及的上郡王妃的暖香坞。”魏翎笑着说。 吴氏都主动求和了,她何必非得跟吴氏掐架,也落不了好处。 商户女却成了郡王妃,相信吴氏也是知足了。 “彼此彼此。”吴氏意味深长笑着。 一行女眷正聊着天,只见一个小太监匆匆走进来,道:“给主子们请安。” 众人看他眼生,吴氏问:“你是哪屋里的,来此何事?” “我是世子妃屋里的,奉世子妃之命,请众位主子过去。”小太监说着。 本以为人多还要多跑几个地方,没想到大部分主子都在水榭里,省了他不少脚程。 “谁?”年若兰惊讶问了出来。 众人脸上一片惊讶之色,她们耳朵听错了吗,世子妃?谁啊,程元娘吗? “世子妃请各位主子过去叙话。”小太监说着,着重世子妃三个字。 这回确定没听错了,众人却是神色各异。吴氏与魏翎相视一眼,吴氏问:“世子妃病了许久,己有好转了吗?” 程元娘转成伤寒之症,世子府都封闭了,别说旁人进去了,连下人都不让出去,就怕病症传染。 病成这样的程元娘,突然间叫她们过去。不会是想着,自己反正都要死了,都把她们叫过去传染一下,大家一起死才好呢。 “世子妃病体痊愈了。”小太监说着,“就在今天上午,大夫宣布的,世子府的禁令也己经解除。” 小太监说的有理有据,更重要的是,这么大的事情,哪个敢说谎。 吴氏不禁看一眼魏翎,当初把程元娘推下河的,十之八|九出是魏翎的算计。 现在程元娘竟然活了,一番算计落空不说,程元娘不死,占着世子妃之位,魏翎就上不了位。 “原来如此啊,看来是我们消息置后了。”魏翎笑着说,对小太监道:“辛苦你走这一趟,我们知道了,你回吧。” 小太监脸色犹豫,道:“世子妃的意思是,请众位主子马上过去。” “再是马上,也得容我们换身衣服吧。”魏翎说着,“这么一身家常打扮过去,只怕世子妃要责问我失礼之罪了。” 小太监顿时无话可说。 “沈侧妃住在平湖秋月,你快些过去吧。”魏翎说着。 小太监不敢再催,低头道:“是。” 小太监转身离开,吴氏突然笑了起来,道:“我倒是无妨碍,世子妃病好了,我这个姐妹也该去看看她。” 大家都是正室,程元娘责问不了她的罪状。 细想来,程元娘要是真病好了,对她倒是好事了。 程元娘又笨又蠢,不像沈秀和魏翎那般精明厉害,想踩她倒是容易很。 若是真病好了,那世子府就有热闹瞧了,她围观看戏倒是不错。 说着吴氏站起身来,吩咐跟随的丫头准备软轿,又对年若兰道:“你也去换身衣服吧,晚些来也没什么,世子妃大度,不会责怪。” “是。”年若兰应着,她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吴氏倒是给她指了路。 稍等片刻,吴氏的软轿来了。 “众位妹妹,我就先去看世子妃了。”吴氏笑着说,“你们也快些,主母召唤,迟到了不太好。” 魏翎不自觉得抿了一下唇,却没作声。 倒是魏羽,只以为吴氏说的是好话,道:“我们换了衣服就来,若是世子妃责问起来,还请郡王妃给我们说请。” “放心好了。”吴氏笑着说。 说话间,吴氏坐上软轿去了世子府。抄了近路,从世子院角门进去,就是程元娘的正院。 软轿进门,只见院中正在洒水清扫,虽然有些忙乱,下人们却都是喜气洋洋。 连大夫都说是奇迹,病成这样,过了一个年竟然好了。她们不但没了性命之忧,还有护主之功,怎么也能得点好处。 “见过郡王妃。”绣珠连忙迎了上来。 吴氏笑着道:“好丫头,难得你的忠心。” 说着不自觉得打量着她,程元娘两个陪嫁大丫头,另一个嫁人去了。只有一个绣珠,依然不离不舍,算的上忠仆了。 只是几个月折腾下来,原本如花般的女儿,消瘦了许多,应该是吃了不少苦头。 “郡王妃说笑了。”绣珠笑着说,“世子妃正在里间呢。” 吴氏笑着道:“她能大安,我高兴着呢。” 这是她的真心话,她是巴不得程元娘一直占着世子妃的位子。 想上位的新人太难缠,还是程元娘这个又蠢又笨的好。 “郡王妃请进。”绣珠说着,给吴氏打起帘子。 吴氏笑着进屋,虽然窗户都开着,但药味依然不减。 “听说妹妹痊愈了,我特来瞧瞧你。”吴氏笑着说,走进时间里,却多少吓了一大跳。 程元娘里间榻上坐着,病了许久,她全身的精力都好像被吸干了一般,整个人好像一个骷髅,唯独一双眼晴,显得格外的大,格外的死气沉沉。 这样的程元娘,看着就有点慎。 “没想到你是第一个来的。”程元娘说着,声音却是格外嘶哑,直勾勾的看着吴氏。 吴氏被她看的有些发毛,却是笑着道:“这也是巧了,我与姐妹们正在水榭赏花。小太监来报喜信,她们怕在世子妃面前失礼,都回去换衣服了。只有我,想着这样见妹妹也无妨,就直接来了。妹妹,不会怪我失礼吧。” 程元娘听得一声冷笑,在她眼里,吴氏与那般侍妾们没什么差别。 一个商户女,天天跑到她面前称姐妹,真让人恶心。 “妹妹果然是有大造化的,这样的大灾大难都扛过来了,后福肯定小不了。”吴氏笑着说,真心实意的道:“妹妹以后定要当心啊,莫要再吃了别人算计。” 都鬼门关走一趟了,程元娘多少也该长点心了吧。 “敢算计我,我定让她后悔出生。”程元娘恶狠狠说着。 落水之后,她大部分时间都是神智不清的。但是她很清楚,她之所以会落水,是因为有人推她。 这个话她对程王妃说过,她是被算计的。程王妃却说是现场混乱,让她安心养病。 她早就知道,程王妃是指望不上了,但她既然活了,这笔帐她就一定要算到底。 “妹妹身子刚好,千万别动怒。”吴氏说着,“就是有天大的气,也先等等再说。所谓事缓才圆,妹妹何必着急。再者说了,你病这一场,你兄长岂不是担忧,何不先把程大爷召进府里,兄妹叙旧,才是正事。” 她没见过程少牧,更不知道程少牧的行事风格如何。 但所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程元娘这种智商不够的,还是先拉个助力来,不然分分钟就要被灭了。 “没想到你会如此好心。”程元娘说着。 吴氏倒是提醒了她,她硬撑着这口气,从鬼门关走回来,就是觉得这么死了太憋屈。 她要报仇,不管是算计了她的,还是沈秀,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但是她病了这么久,兄长肯定很担心她吧。 “妹妹啊,我们虽然有过几句争执,但是我这心里,可是拿你当亲姐妹的。”吴氏说着真心话。 第193章 斗嘴 小太监到平湖秋月报信时,沈秀正在院中坐着调制香料。 春天来了,园子里的花也开了,摘花调香,不失一件风雅之事。 她向来想的开,外面世界的风云变幻,真情也好,假意也罢。她既无力改变什么,那就索性不去想。 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希望,总有一天,她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人生。 “给沈侧妃请安。”小太监进门说着。 沈秀放下手中活计,看向小太监,道:“何事?” “奴才是世子妃屋里的人。”小太监自我介绍着,“世子妃请沈侧妃过去说话。” 沈秀微微一怔,道:“世子妃病愈了?” 要是还在病中,只怕世子府里侍侯的下人都不能随便出入,更不用说派人到她这里传话了。 “是。”小太监应着。 沈秀不禁道:“世子妃果然是有大福气的人。” 都伤寒了竟然没死,命确实够硬。 “还请沈侧妃快些过去。”小太监催促着。 音儿笑着道:“这位小大人好没眼色,侧妃现在一身打扮如何去见世子妃,若是世子妃怪罪,岂是你能担待起的。就是世子爷召见,还允许我家娘娘换身衣服呢,到你这里就是催个不停了。” 小太监被呛了一通,顿时不敢言语。 “送这位小大人出去。”沈秀说着,“我换好衣服自会过去。” 小太监哪里还敢再言语,低头道:“是。” 等小太监出了院门,沈秀站起身来,吩咐音儿道:“派个婆子传话俞永昭,明天进府来请安。还有,把王总管叫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程元娘痊愈这么大的事,竟然没人告知她。 是程元娘的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了吗? 还是根本就是大意了,都以为她己经是死人,全然不放心上了。 “是。”琳琅应着,赶紧去传话叫人。 沈秀进屋,慢悠悠更衣打扮。心里却不能盘算,程元娘活了,她的麻烦就来了。 正妃侧妃,这重关系压在这里,她的日子就清静不了。 吴氏应该是最高兴的,程元娘是世子妃,她这个郡王妃就能随便踩。 不过最头痛的应该是魏翎吧,虽然程元娘最恨她,但若是程元娘细查落水之案,魏翎肯定跑不了。 生死之仇,相信程元娘更会手撕了魏翎。 “对了,我记得你跟说过,周喜家的好像是生病了?”沈秀突然问音儿。 年前时音儿提过一句,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也就把这件事忘了。 程元娘生死一回,就是能长进些,智商有限。但若是肯听周喜家的话,那情况就又不同了。 “己经过世了。”音儿说着,“我看侧妃心烦,就没跟您提起。” 周喜家的好像初几过世的,死在自己屋里的,被打扫的小丫头发现。 程元娘半死不活的,燕王府又逢多事之秋,身后事办的十分简单。家人把尸体拉走,事情也就完了。 她也是听婆子说起来,说周喜家的可怜,一个忠仆落得如此下场。 “过世了啊……”沈秀微微一怔。 周喜家的人不错,只是她与程元娘立场对立至此,得知周喜家的去世了,她竟然觉得松口气。 音儿小声道:“听说下场可怜呢,现在世子妃病好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另给打赏。” 以前程元娘是病着,自己都快死了,赏不赏的自然无所谓。 现在程元娘病好了,按理说应该打赏一下周家人,以示主子的仁厚。 “这个就先不用操心了。”沈秀说着,看看镜中的自己己经打扮妥当,道:“走吧。” 音儿却不禁道:“要不要给世子爷送个信啊。” 程元娘活了,接下来会怎么难为沈秀,真的不好说。 告知世子爷,有了靠山,自然就不怕了。 “傻丫头,世子爷日里万机,哪有空管这些小事。”沈秀笑着说,“我应付的了。” 她与程元娘的恩怨久了,她既然敢嫁进来,自然是不害怕这个的。 更何况现在的程元娘还有什么,程王妃己经放弃她了。就是现在她活了,难道还能改变程王妃的心意。 世子府的权柄,现在集中在魏翎手上,程元娘就是想夺权,都要先跟魏翎撕。 而且,以程元娘的个性,病刚刚好,不去拜见程王妃,却传召她。只怕不止她一个,韩骁身边的所有妻妾都要一网打尽了。 这就是告诉众人,她程元娘又活了。 这种场合,本就不合适韩骁掺和。 “侧妃说的是,什么事都麻烦世子爷,世子爷也会烦。”音儿说着。 男人虽然喜欢女人撒娇,但那只是撒娇而己。真是事事麻烦男人去做,开始时还觉得有趣,时间长了,肯定觉得烦。 “走吧。”沈秀笑着说。 与吴氏同样,沈秀也是抄的近路,软轿在世子院角门处停下来时。 只见魏翎,魏羽,叶芙,叶薇,还有打酱油的年若兰也来了。 唯独不见吴氏,估计是吴氏先走一步,要和程元娘说悄悄说了。 “真是巧啊,在这里遇上沈侧妃。”魏翎笑着上前招呼,态度十分亲切。 沈秀微笑道:“是啊,我也没想到在这里遇上姐妹们。” 小太监送信有前后,众人收拾打扮,要过来也分前后。如此巧合,都赶在一起,时间上不可能。 估计是魏翎把叶家姐妹收了当小弟,年若兰打酱油正好遇上。 “这才是缘份。”魏翎笑着说,看着沈秀道:“沈侧妃,请。” “请。” 闲谈结束,沈秀和魏翎并肩,其他人跟随身后,一起进了世子院。 小丫头进屋通传,众人进屋。只见程元娘榻上坐着,旁边坐着吴氏,一副与程元娘好姐妹的神色。 倒是程元娘,众人乍一见她,都被她吓了一大跳。 好歹是正值花季的少女,美貌自然是有的,变成现在这副鬼子,就有些吓人了。 “拜见世子妃。” 众人上前见礼。 程元娘看看一屋子美人,尤其是看到沈秀,心中怨气格外重,道:“都来了,好,很好啊。” 魏翎笑着道:“也是巧了,正好与沈侧妃在院门口遇上。” 程元娘深恨着沈秀,先把这波仇恨拉稳了,她再慢慢图谋。 若是能借程元娘之手除了沈秀,倒能让她省下许多功夫。 奈何沈秀太聪明,程元娘又太傻。 “应该说是我遇上了众位姐妹。”沈秀微笑说着,“世子妃不知,您重病之时,魏侧妃协理世子府事务,与姐妹们相处融洽。您一召见,大家才会这么巧的一起过来。” 跟程元娘说话,不能用太多隐晦之意,要直白,不然程元娘听不懂。 魏翎想挑拨,她也会,而且比魏翎更直白。 “魏侧妃协理内务?”程元娘微微一怔,也有几分意外。 韩骁为了娶沈秀,都折腾成那样了。她病重,怎么也该是沈秀协理事务,为了将来当世子妃做准备。 怎么是魏翎接手,一个不得宠没娘家的侧妃,难道也有上位之心。 “世子妃若是不信,可以问魏侧妃。”沈秀笑着说,目光看向魏翎。 魏翎心里恨的牙疼,如此直白的说词,沈秀也能占到先机,程元娘的智商到底有多低。却不得不低头道:“妾奉王妃之命,帮忙料理一些琐事,并不像沈侧妃所说的那般全。” “魏侧妃打理世子府事务,人尽皆知,又何必隐瞒。”沈秀笑着说,又看着程元娘道:“我出身商户,比不了魏侧妃出身官家。” 程元娘身为前侯府嫡长女,对于出身最为在乎。 她一直看不上吴氏,也因为吴氏是商户女,总觉得上不了台面。 现在魏翎可是官家女儿,相信能让程元娘重视起来。 “都是侍侯王爷,沈侧妃这么说,可是自贬身价了。”魏翎笑着说,又格外看一眼吴氏,“而且让郡王妃情何以堪呢。” 吴氏笑着道:“哎哟哟,怎么扯上我了。你们说话就好,别拉扯上我。” 没较量过不知道,真较量起来。只说这嘴上功夫,魏翎不输沈秀,却不如沈秀圆滑自如。 魏翎的性格终究太强势了些,不似沈秀会圆场。 “妾身说错话了,还请郡王妃勿要见怪。”沈秀连忙给吴氏致歉。 吴氏笑着道:“姐妹们闲聊,一句两句的,都不必放在心上。” “好了。”程元娘打断吴氏,心中有几分烦燥。 本来是她的主场,结果魏翎和沈秀你一句我一句说了起来,根本就没她插嘴的余地。 吴氏还说什么姐妹闲聊,谁跟一般侍妾是姐妹了,也只有吴氏这个扶正的正室,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如此一喊,众人顿时住了声,吴氏被程元娘打断,虽然脸面有些挂不住,但她脸上依然笑着,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我不管以前如何,我现在既然病好了,一切规矩就要按我的来。”程元娘脸上怒火尽显,首先看向魏翎,“以后世子府的事务,我自会料理,不需要你协理了。” 魏翎心头冷笑,就凭程元娘这样的,还想从她手里夺权,当真做梦。却依然笑着道:“是。” “还有,每日早晚请安,都把规矩给我立起来。”程元娘说着。 第194章 请安 每天早晚请安,都把规矩给我立起来。”程元娘厉声说着。 身为正室,折腾侍妾的手段不要太多。这帮花枝招展的妖精,看她怎么收拾她们。 唯一可恨的是吴氏,明明商户女,却也占着正室的名头,不能让她名正言顺的过来请安。 “这……” 众女顿时面面相觑,连向来打酱油的年若兰,脸上都有不满之色。 侍妾给正室请安虽然是理所当然的,但这么久以来,都是散养的。突然间要她们早晚过来侍侯,肯定不乐意。 更何况,程元娘这样说,肯定要难为她们的。 “世子妃有所不知,沈侧妃是不用来您这里立规矩的。”魏翎直接说着,既然暗示类的话语对程元娘没用。 直白的话她也会说,这样的程元娘倒是让她省力气了。 “呵,一个贱妾,只凭着宠爱,哪里来的底气。”程元娘冷声说着,直瞪着沈秀道:“侍妾侍奉正妻,哪怕说破天去,你也得给我请安问礼。” 沈秀就是再得韩骁的宠爱,也不可能无视她这个正妻。 沈秀低头道:“世子妃想必是误会了,是王妃免了我请安问礼。” 当时程元娘眼看着要咽气,程王妃以此为条件不怪罪程元娘,韩骁也没再追究。 现在程元娘活了,但程王妃亲口说出来的话,她就不信程王妃能吞回去。 “怎么可能!”程元娘立时叫了出来,满脸不可思议道:“王妃怎么可能会免了你的规矩。” 韩骁心疼沈秀,这是有可能的。 但是程王妃,那怎么可能,根本就没有道理。 “世子妃若是不信,可以询问王妃其中缘故。”沈秀说着,话音一转道:“世子妃当日落水,前因后果只怕还要彻查清楚。” 魏翎想挑拨,她更善长。 让程元娘去查自己落水的原因,魏翎就是跑掉,也得满头包。 “我当日落水……”程元娘目光阴了下来,鬼门关上走一趟,她当然记得这场病是怎么来的。 她是被推下水的,根本就不是混乱,是有人推她。 在她背后狠狠推了一把,那绝对不是故意的。 意识清醒之时,她给程王妃说过,奈何程王妃不信,只说她病糊涂了。 现在沈秀又提起此事,真是提醒了她。如此大仇,她怎么能轻放。 会是谁做的? 从感情上说,她第一个怀疑沈秀,但是沈秀当时刚进门,哪可用之人,给她干这样的大事? “妹妹啊,你身体刚刚痊愈,要先保养自己才是,这些事情慢慢想吧。”吴氏笑着说。 凭程元娘的脑子,一个魏翎,一个沈秀能把她忽悠傻了。 这样的情况再发展下去,肯定又要是无理闹一场,程元娘瞎闹一通,也不占理。 到最后不是惊动程王妃,就是惊动韩骁,反而要罚程元娘。 赶紧把场圆下来,大家各回各屋。程元娘不管是想折腾沈秀,还是找魏翎报仇,都要先有个对策。 不然现在这样,白费体力。 “有人要害我性命,我岂能轻放。”程元娘恨恨说着。 吴氏笑着道:“都是姐妹,哪至于如此。妹妹刚才还好,许久不见兄长,想见见兄长呢,好好保重自己,别置气了。” 程王妃未必会给程元娘出头,但程少牧这个亲兄长,总不会看着妹妹惨死后宅吧。 赶紧找个帮手来,不然程元娘离下回死不远了。 “哼。”程元娘冷哼一声,却是听进去了,道:“今天就看着郡王妃的脸面,我不难为你们。” 这般小妖精,早晚有一天都得死她手里。倒是兄长那里,想必挂念她许久,也该给送个消息。 再者这府中之事,还需要程少牧帮她出谋划策。 “真是谢谢妹妹了。”吴氏笑着说,连忙向众人挥手道:“世子妃病刚好,别打扰她休息了,都散了吧。” 魏翎和沈秀不禁看了吴氏一眼,吴氏这个行事,是打算给程元娘当军师了? 沈秀更有另一重担心,吴氏提起到了程少牧。 程元娘病好,程少牧肯定会来探望,希望只是探望而己,不要掺和进来。 其他人却是松了口气,道:“是。” “我坐的时候也够久了,就跟着姐妹一起走了。”吴氏起身笑着说,再呆下去,只怕魏翎和沈秀要先收拾她了。 程元娘自然不会留她,却是道:“早晚请安,都得过来。” 众人脸色顿时一僵,吴氏看程元娘脸色不善,也懒得圆场了。反正她又不用过来。 真不知道程元娘哪里来的自信,程王妃都没有立规矩,程元娘倒是先把谱摆起来了。 沈秀神情依然,程王妃发话,她不用给程元娘问安,程元娘想闹就找程王妃闹吧。 “怎么,都不想来吗?”程元娘恶狠狠说着。 众人无奈,只得低头道:“是。” “都退下吧,看着你们就碍眼。”程元娘挥手说着。 众人却是巴不得早点离开,连吴氏也不太想跟程元娘说话。没有公主命,却有公主命,这才难侍侯。 同路从世子院出来,吴氏直接回了暖香坞,连轿都不坐。 其他人的软轿,则在角门外等着。 上轿的功夫,魏翎就笑着道:“还是沈侧妃命好啊,不用早晚请安问礼。” “世子妃只是说笑而己。”沈秀笑着道:“难道魏侧妃还会真来不成?” 魏翎虽然庶出,却是心高气傲,哪怕做做样子,让她讨好巴结程元娘都有难度。 她若是能忍下口气,也不会在她进门之时,就对程元娘出手。 这样的人,虽然有些急燥,但只要给她机会,她就能一步登天,也是人才。 “我怎么会不来呢。”魏翎笑着说,“说起来,我是真的喜欢沈侧妃,如此有美貌有才情,性情还如此柔软,怪不得世子爷如此爱你。” 她并不羡慕沈秀得到的宠爱,却能明白,沈秀得宠的原因。 明明心计手段都了得,脾气却是格外的好。真正的柔情似水,垂眸含情。 男人都喜欢解语花,谁会喜欢母老虎呢。 “魏侧妃过奖了。”沈秀笑着说,“毕竟我比不了魏侧妃,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这点宠爱而己。” 魏翎听得笑了,道:“沈侧妃果然是个妙人,可惜,可惜。” 这样有智慧有美貌的女子,她是很乐意结识的,奈何在这个后院里,注定立场相对。 “有空再与魏侧妃闲聊,请。”沈秀笑着,坐上软轿。 魏翎微微一笑,道:“请。” 各自坐轿回去,世子府再次恢复往日安静。程元娘是活过来了,但是一个无宠无权的世子妃,活了或者死了,差别不太大。 绣珠十分欢喜,尽心尽力的打扫整理,以前院子里太丧气了,现在都得好好清扫一遍。 安排的差不多了,绣珠进到屋里。程元娘依然在榻上坐着,却显得有些发怔。 心里怨气难消,一群小妖精在她面前,她却无可奈何。 沈秀又特意提起她落水之事,这个主谋会是谁?至于韩骁,真是奇怪,也许经历生死之后,反而看淡了。 夫君,相公,丈夫,她到底嫁了个什么样的人,她好像是一无所知的。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就是不爱她,她又何必强求。 “世子妃,外头己经整理妥当了。”绣珠笑着进屋说着,“连东厢房都收拾好,可以把朝哥儿接回来了。” 在她看来,程元娘能够痊愈,再把朝哥儿接回来。就是没有世子爷的宠爱,也是很不错的。 后宅的女人,有个孩子总是有些宽慰。自己生不出来,养别人的也一样。 “接他做什么,又不是我生的。”程元娘冷声说着。 别人的孩子,养了又有什么用。她根本就不喜欢,何必难为自己。 绣珠顿时不敢言语,她向来嘴笨,也不知道如何劝主子。 现在程元娘说了不接,她岂敢说接。 “你派个人去通知我兄长,我现在病好了,想见见他。”程元娘说着。 吴氏虽然惹人厌,但是她的话倒是对的。 程王妃这个姑姑,是完全指望不上了,她只有一个兄长。现在病好了,第一个要见也该是自家兄长。 “是,奴婢这就去。”绣珠说着,想了想道:“还有一件事,周嫂子她……过世了。” 周喜家的因为照顾程元娘,被传染了病症。后来尸体被家人领走,因为是风寒过世的,家人也担心传染,便把尸身火化,后事办的极其简慢。 以前程元娘是病着,这种事情自然不便说,现在程元娘好了,那就有必要说了。 “死了就死了,正好省得我打发了。”程元娘说着。 交给周喜家的差事,办好过几件。这样无用的下人,要不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早就把她赶走了。 绣珠听得惊呆了,怔怔的道:“但是,但是,周嫂子是为了照看世子妃才……” 当时程元娘病重,下人们怕被传染都不敢上前。只有她一个人贴身照看,哪里照看的过来。 可怜周喜家的,本来就是病着的,病加上病,就一命呜呼。 这样忠仆,当主子的怎么能无动于衷。 “侍侯主子,本来就是她的本份。”程元娘说着,“莫再说了,快点去找我兄长来。” 第195章 朝哥儿 沈秀坐轿回到平湖秋月时,王总管己经在了。 看到沈秀回来,便迎上去跪了下来,道:“老奴办事不利,请侧妃责罚。” 沈秀脸色深沉,道:“进屋再说吧。” “是。”王总管应着,只觉得头上冷汗直冒。 程元娘病愈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完全不知道,这个错误实在太大。 进到里间,小丫头侍侯着沈秀更衣,王总管直接在外间跪了下来。 等到沈秀收拾好落座,也没有让王总管起来,只是挥手让屋里人下去。 “老奴……”王总管声音微颤,想解释几句,却不知道如何说。 都以为程元娘只是拖时间而己,毕竟郭长史那边,连丧事都安排好了。 哪里想到,程元娘竟然能活了。 “我也知道,现在府里正值多事之秋,王总管想不到也是有的。”沈秀说着,“只是这么大的事想不到,王大人,你让我失望了。” 俞永昭毕竟是在外头的,许多事情不知道在情理之中。 但王总管就在府里,世子府又不是很难打入的地方,放个眼线一点都不难。 结果,程元娘病好通知众人开会了,王总管还一无所知,实在是失职了。 “老奴,老奴……”王总管连声说着,想给自己开脱,却是找不到说词。 沈秀道:“这是第一次,我不会怪罪于你。就是以后,你疏乎大意了,我也不会怪罪。” 若是能力不够,再怪罪也不会因此长智商。就像程元娘那种,生死走一趟,也没长进多少。 不是本人不够努力,而是没有能力。 对于这种情况,唯一的处理办法就是换人。情愿换个没那么忠心,但智商高能办事的。 “请侧妃放心,只此一次,绝无二回。”王总管说着。 沈秀这才抬手道:“起来吧。” 王总管这才站起身来,道:“老奴己经探问过了,世子妃身边的陪房周喜家的己经过世,陪嫁丫头宝珠也己经离开。原本侍奉的洪婆子,也托关系转到别处当差。” 虽然程元娘活了,但她身边的人也基本走的差不多。 只剩下一个程元娘,其实没什么可担心的。 “嗯。”沈秀轻轻应着,对于王总管的补救部分,还是比较满意的,问:“那朝哥儿呢,还是白露抚养吗?” 朝哥儿是韩骁的庶长子,程元娘无所出,若是把他当做资本,还是可以的。 “目前是。”王总管说着,“世子妃并没有派人去接。” 沈秀轻轻一笑,道:“没接就好。” 府里几乎没人知道程元娘病好,不止她这边,魏翎也大意了。 程元娘若是先下手为强,先派人把朝哥儿接过来,白露也只得放手。 现在程元娘没接走,那中间可做的事情就多了。以前是没办法,朝哥儿己经养在程元娘身边,明抢暗夺都不妥当。 但现在朝哥儿己经不在了,程元娘想要回去,就不会让她这么轻易。 “但是王妃那边……”王总管不禁担忧说着。 当初把朝哥儿抱给程元娘养,就是程王妃的意思。 若是程王妃下旨,只怕就不好拦了。 “程王妃就是下旨,也不会再把朝哥儿给世子妃抚养。”沈秀语气稍顿,有几分叹气道:“倒是魏侧妃,很想抚养。” 程王妃己经放弃了程元娘,打算全力扶植魏翎。 韩骁根本就不去魏翎房里,魏翎如何能生出儿子来。没有儿子当后盾,想上位成正妃,底气不足。 有现成的朝哥儿,交给魏翎抚养,正好一举两得。 “那侧妃的意思是……”王总管试探的问。 想阻止程王妃,只凭一些小手段是没意思的。 其实,像朝哥这样的庶长子,若是不能自己抚养,不管谁抚养都是麻烦。 或者该从根源上解决掉这个麻烦? “唉,准备纸笔,我写封书信,你亲自给世子爷送去。”沈秀说着,“勿必要快。” 韩骁每天晚上过来,等他过来再说,只怕要迟了。 必须要抢在魏翎动手之前,让韩骁安排好朝哥儿去处。 那时候就是程王妃想改主意,也改不了。 “是。”王总管应着,赶紧给沈秀准备笔墨。 沈秀提笔写信,信倒是写的很快,晒干交给王总管,再次叮嘱道:“要机伶些。” 韩骁现在肯定在前头办公,后院的下人去找,若是被人看到了,难免要说嘴的。尤其她还是正得宠时。 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信送到,这是王总管要做的。 “请侧妃放心。”王总管说着,若是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他咸鱼一辈子都是活该。 王总管拿上书信匆匆去了,沈秀唤来音儿和琳琅,却是继续调香。 小太监突然传话,活做了一半,总是要做完的。 “侧妃,这些小事情,让我们做吧。”音儿不禁说着。 程元娘突然活了,发生这么大的事,沈秀却是一声不语言,只是调香料,总觉得有些反常。 “不用,我想做点事。”沈秀说着,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去办了。” 坐着不动思考事情,还不如找点小事做着。 再者说了,她该做的己经做了,接下来就看魏翎的动作了。 既然静待接招,就该悠闲一些。 “请侧妃吩咐。”音儿说着。 沈秀道:“拿一百两银子给周喜家的家人送去,让他们把周嫂子的坟好好修整。” 在平原侯府时,周喜家的待她不错。 不知道就罢了,既然知道了,这银子还是该给的。 一辈子为程家母女进尽,与家人情薄。就现在程元娘这样,肯定不会想起来打赏。只怕周喜家的身后事凄凉。 “给周家送去?”音儿惊讶。 程元娘的下人,沈秀去送银子。要是有其他好处还好说,但周家就是平民人家,能有什么好处。 沈秀道:“嗯,给周家送去。” 音儿不敢再问,拿了银子赶紧去了。 沈秀摆弄香料到晚饭时间,就有小太监过来传话:“世子爷今天事务繁多,不能陪侧妃一起吃饭了,侧妃自行用饭。” 别说侧妃了,一般王府的正妃都没这待遇。 但沈秀却是格外不同,世子爷每晚必来,有时间会亲自过来跟她一起吃晚饭。像今天这样不能来,也派人来说一声。 受宠至此,在这个王府里,也是没谁了。 “嗯,我知道了。”沈秀笑着说,又给琳琅使了个眼色。 琳琅会意,进里间拿出五两银子塞给小太监,笑着道:“辛苦小大人走这一趟。” 小太监假意推辞就收下了,笑着道:“应该的,应该的。” 平湖秋月的差事是好差事,主子有钱,出手又大方,跑个腿就有五两银子,就是在王府里,这个打赏也不少了。 “世子爷公事繁忙,还要劳烦你们提醒着吃晚饭,他自己肯定想不起来的。”沈秀笑着说。 小太监笑着道:“今天郡马爷也在,估计会一起吃吧。” “郡马爷也在啊。”沈秀语气稍顿,笑着道:“那就好。” 郡马爷许长青,许大太太的庶子。不过他能成为郡马爷,应该与许大太太无关。 回想起除夕宴上,他果断拉走安和郡主,又隐瞒安和郡主小产的消息,是个人物。 一般来说,郡马爷属于花瓶,并不参与府中之事。他能与韩骁一起谈事,估计是掺和不少了。 安和郡主嫁这样的一个夫婿,真不知道是喜还是悲。 “奴才告退。”小太监笑着说。 小太监行礼退下,沈秀特意叮嘱厨房准备了自己喜欢吃的几个菜。 韩骁不在,她也可以好好吃顿饭。跟韩骁吃饭倒是不用侍侯他,但是不对等的关系,她自然会以韩骁的心情为主。 吃饭时还得想一想,考虑韩骁的心情,自然不能吃的太自在。 音儿动作很快,晚饭没上桌就回来了,道:“世子妃果然没有打赏周家,我拿银子过去时,周家人高兴坏了。” 本来她还觉得沈秀有些多此一举,像周喜家的这样的忠仆,怎么可能没有打赏。 没想到程元娘竟然真的没赏,看到她过去,还以为她是程元娘的丫环。 “唉,周嫂子也是可惜了。”沈秀说着。 一时间饭毕,丫头们收拾了桌子,王总管来了,脸上带着疑惑。 “拜见侧妃。”王总管上前见礼。 沈秀道:“王大人这时候过来是有何事?” 王总管虽然是平湖秋月的管事,但是日常生活中,她并不用太监侍侯。 现在是晚上了,韩骁也许一会就过来。王总管选在这个时间点进她的内房,应该是有事。 “奴才刚才得知,世子爷下令,让白露姑娘带着朝哥儿搬回东厢房。”王总管说着,脸上疑惑未消。 虽然白露跟着一起搬的,但回了东厢房,依然是程元娘抚养。 沈秀笑了,道:“世子爷行事果然迅速,这么快就办好了。” 她信上就是如此写的,让朝哥儿和白露一起,搬回东厢房。 由白露跟着,相信能照顾好朝哥儿,至于为什么依然由程元娘抚养,那是因为绝不能让魏翎抚养朝哥儿。 这个思路与吴然的思路相同,与其更难缠的人上位,还不如痴傻的程元娘。 就是程王妃想横插一手,程元娘是嫡母,由她抚养庶子,再理所当然不过。 第196章 请安 朝哥儿又搬回东厢房的消息,玲珑阁最先得到消息。 不得宠就生不出孩子,沈秀进门后,其他女人生出孩子的概率更低。 难得有个无母的庶长子,魏翎岂能不算计。她本来想着,她进门时间短,再者程元娘到底没咽气,等她咽了气,再把朝哥儿抱回来不迟。 没想到程元娘不但活了,而且韩骁亲自下旨,让朝哥儿又搬回了东厢房,归到程元娘名下。 “可恶,竟然被沈秀抢了先机。”魏翎咬牙说着。 她本想让程王妃下旨的,她是侧妃,想抢正妃名下的孩子,不能亲自动手。 没想到沈秀竟然玩了这一手,要是沈秀自己抱去养,她还能去抢一抢。现在沈秀把朝哥儿又还给了程元娘,她就没办法动手了。 而且,程元娘毕竟是程王妃的亲侄女,若是程元娘就此死了,程王妃不会给她报仇。 但是她活了,程王妃会不会心软就不好说了。 在这个王府里,最大的靠山若是倒了,她什么都图谋不了。 “姐姐为何生气?”魏羽有些茫然的问。 程元娘做为嫡母抚养庶子理所当然,以前程元娘病着,交给丫头抚养,现在程元娘好了,朝哥儿搬回也是理所当然。 “你懂什么。”魏翎没好气说着,“你回去吧,我这里有事。” 最开始魏羽来时,她没有赶人。现在都成习惯了,除了晚上睡觉,魏羽都在她屋里坐着。 哪怕是不理她,她也能这么坐一天。现在更是连绣活都拿过来了,每天来做针线,还要给她做衣服。 如此傻白甜,不解世事的魏羽,好几次她都想人轰出去,但不知为什么却没做出来。 也许,诺大王府,一个人真的太寂寞了。 “噢,那我就回去了。”魏羽说着,也不生气,只是把绣活收好,道:“这些我就放这里了,明天再来做。” 说话间,魏羽整理好东西,径自走了。 魏翎不自觉得看了一眼,魏羽的收拾,也只是把绣活放在箩筐里,箩筐却依然摆在她常坐的梢间榻上。 鲜艳的活计,是一条手绢,说是给她做的。 这也是真是奇了怪了,在魏家时,当了这么多年姐妹,没什么姐妹情谊。到了燕王府,突然成了深情姐妹花了。 “呵!~”魏翎不自觉得自嘲一笑。 及至次日,魏翎心里己经有主意,早早起身,因为提前通知过了,叶芙和叶薇姐妹俩也准时来了。 三人一行去了世子院给程元娘请安,魏羽算是吴氏房里,并不用给程元娘请安。至于年若兰,本来就是打酱油的存在,魏翎才不会管她。 软轿到世子院角门处,并不见沈秀的轿子,魏翎并不意外。 程王妃的敕令在手,沈秀不像是自找麻烦的人。一次来了,就要次次来,还是算了吧。 “三位主子来了,世子妃正在梳洗,请三位稍微。”绣珠匆匆走过来说着。 程王妃的规矩不大,王府的行安问礼时间根本就没定下来。 昨天程元娘只说要请安,但到底什么时候来了,却没说。 现在倒好,侍妾们来了,主母却没有起床,就多少有些尴尬了。 “是我们来早了。”魏翎笑着说,“我们等着即是。” 她就是故意来早的,正巧了,岂不是太平淡了。 “三位请西厢房稍坐。”绣珠说着。 魏翎笑着道:“院中花草开的正好,我们赏赏花就好。” “那三位主子自便。”绣珠说着。 魏翎笑着点点头。 绣珠匆匆去了正房,虽然说侍妾等待主母是理所当然的,但要是等久了,也实在不好意思。 魏翎见绣珠走了,又看看院中,连个打扫的小丫头都没有。 程元娘就是活了,但身边并无可用之人,只有一个虽然忠心却没什么本事的丫头。 不过程元娘的脑回路也是奇葩了,病好之后,竟然不去向程王妃请安。难道等着程王妃先来看她吗,真是想太多。 “呜,哇……” 东厢房里传来朝哥儿哭泣声,魏翎听得心念一动,向叶芙和叶薇招招手。 魏翎领头,三人一行进了东厢房,只见奶妈正哄着朝哥儿,白露也在旁边。 “朝哥儿怎么了?”魏翎上前问着。 白露看到魏翎,顿时打起精神来,见礼道:“见过魏侧妃,两位叶姨娘。” 新选侍妾里,魏翎绝对难缠。 她突然会过来,绝对不是看看而己。 “白露姑娘快免礼。”魏翎笑着说,“你是世子爷看中的人,大家都是姐妹。” 白露虽然早就失宠,却在韩骁身边当了个小管事。虽然人微,却时常能见到韩骁,是个能说上话的。 这样的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魏侧妃抬举奴婢了。”白露说着。 魏翎笑着道:“我来给世子妃请安,正在外头赏花,听到朝哥儿的哭声,这是怎么了?” “刚刚醒来,有些闹气。”白露笑着说,“让侧妃听得烦心了。” 朝哥儿身子弱,照顾起来格外费劲。时常哭闹不休,早上起来哭一会,也是常事。 “小孩子嘛,难免哭泣的。”魏翎笑着说,“这是世子爷的第一个孩子,由白露姑娘照看,最为合适。” 白露笑着道:“魏侧妃抬举我了,我不过是个丫头,帮着世子妃照看哥儿。” “我看哥儿与姑娘很亲嘛。”魏翎笑着说。 白露不知魏翎何意,便笑着转开话题:“侧妃要看看朝哥儿吗?” 奶妈正哄着朝哥儿,听白露如此说,连忙抱了过来。 朝哥儿依然哭闹不休,魏翎却是伸手道:“让我抱抱吧。” 白露连忙拦住,道:“哥儿闹的凶,怕是会让魏侧妃烦。” “也罢。”魏翎也不强求,笑着道:“世子妃只怕起来了,我们改天再来哥儿。” 白露多少松了口气,笑着道:“恭送魏侧妃。” 魏翎微微一笑,带着叶家姐妹俩转身离去。 从东厢房出来,只见年若兰也到了,脸上带着不情愿,看到魏翎见礼道:“见过魏侧妃。” “年姨娘也来了。”魏翎笑着说。 年若兰低头道:“妾身来晚了。” 她根本就不想来请安,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吴氏打发丫头给她说。 程元娘毕竟是主母,早安请安若是不去,只怕要被责罚了,她这才姗姗来迟。 “不晚,世子妃正在梳洗,我们都侯着呢。”魏翎笑着说。 “啊。”年若兰多少愣了一下,都这个时候了,难道程元娘还没起床? 魏翎笑着道:“一起赏花吧。” 又等了一会,小丫头终于来传话:“世子妃请四位主子过去。” “终于起来了。”叶芙忍不住小声说着。 自己说了要立规矩,却起不来床,这种主母也是没谁了。 魏翎看她一眼,小声训斥道:“小心说话。” 沈秀不来请安,她特意来了,目的之一就是要跟程元娘打好关系。 先借程元娘之手,打击沈秀,除掉沈秀后,程元娘就是案板上的鱼肉,随便她摆弄了。 “是。”叶芙小声说着。 四人进入正房,程元娘刚刚起床,脸上带着几分起床气。 虽然病好了,身体还是虚弱的,脸色更苍白,越发像鬼了。 “给世子妃请安。”魏翎三人见礼。 程元娘冷眼看着她们,阴阳怪气道:“你们四个倒是乖巧。” “给世子妃请安,本就是我们的本份。”魏翎笑着说,“沈侧妃得了敕令,又有世子爷的宠爱,不把世子妃放在眼里,实在无法无天。” 程元娘冷笑着道:“你倒是很会说,想必也是恨沈秀恨的牙痒痒,想借我的手杀了她吧。” “世子妃若有此想法,妾身死无葬身之地。”魏翎说着跪了下来,咬牙切齿道:“自从沈秀进府,独得恩宠,不止是我,哪个不恨她呢。” 叶芙趁机道:“是啊,是啊,自打她来了,世子爷就没去过别处了。” 叶薇也道:“沈侧妃仗着自己得宠,还时常在我们面前摆架子,都是侍妾,她是真能上脸。” 两人你一言我一言说了出来,魏翎把话头挑起就不再言语。 再就是年若兰,她向来是打酱油,没跟沈秀打交道,自然也不知道沈秀的坏处。 “现在世子妃病愈,实在是妾身的福气。”叶芙说着,“有您给我们做主,再不让沈侧妃嚣张。” 叶薇道:“依我说,就该把后院的规矩立起来。应该排日子才对,哪能让沈侧妃独得恩宠呢。” 大户人家里,主母要是厉害的,可以给男人定下日子。侍妾们轮流侍侯,主母也好掌控。 而且按照规矩,侍妾侍寝是不能侍侯整夜的,只有正妻才有资格,沈秀现在根本就是拿自己当正室了。 “呵呵!!”程元娘听得又气又无奈。 就是韩骁的心淡了,但是身为正室被踩成这样,她这口气也咽不下去。 但是立规矩之事,她就是想立起来,韩骁怎么会听呢。 不行,就是他不听,她也得想办法才是。 “只因得了敕令,沈侧妃就不来请安,只怕心理早有取而代之心。”魏翎觉得差不多了,再次开口,“世子妃千万小心,不能再着了她的道。” 第197章 早上 沈秀早上向来起的早,也不是她早,而是韩骁早。 公务一大堆,哪有懒床的时间。侍侯韩骁起床,一起吃早饭,然后打发韩骁出门,这是沈秀的早上。 “若是程元娘难为你,就与我说。”韩骁说着。 他也是刚刚得知程元娘病愈的消息,只是程元娘的生死,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 死也罢,生也好,都无所谓。 “这点小事,哪里能让世子爷操烦呢。”沈秀笑着说,“我能料理。” 昨天己经劳烦韩骁一回,怎么能事事劳烦他。 “昨天你让王总管送信给我,很开心。”韩骁说着,“一直以为你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 没有要求才是最大的要求,什么都不需要他做,也就根本就不需要他这个人。 沈秀笑着道:“世子爷事务繁忙,我不便过去打扰。后花园的事务又有苏女官打理,我清闲的很。” 苏怀玉之事,她一直没说,现在有机会试探一下也不错。 外头的事情,她终是不明白。 就像韩骁怀疑沈越与刺杀案有关,她不知道沈越这么做的理由,更不知道韩骁怀疑的理由。 “苏女官倒是不错。”韩骁说着,却没有再说下去。 沈秀听出韩骁不愿多谈,当即把话题转开了,道:“说起来,世子爷也该去看看朝哥儿了,我听婆子们说,他是早产生的,有些弱。” 何止是有点弱,根本就是三天两头生病,奶妈婆子十分小心照看了,依然挡不住生病。 “等闲了再说吧。”韩骁说着。 沈秀笑笑也不再说,看韩骁对笑哥儿就能知道,他对孩子真的很淡。 要是养在身边常看到,也许能养出感情来。若是养在别处,那真是别人家的孩子,与他无关了。 用完早饭,沈秀侍侯着韩骁穿上外衣,亲自送韩骁出门。 “我今晚有事,回来的晚,你不用等我,只管睡吧。”韩骁说着。 沈秀笑着道:“嗯,我知道了。” 韩骁离去,沈秀看着他走远了,这才转身回屋。 本来笑着的脸,笑容却是渐渐收起。 今天是程元娘立规矩的第一天,她没去,相信魏翎一定不会缺席。 这个时候不好好上眼药,都对不起自己。 转身回屋,沈秀把医书拿起,慢慢翻阅着。 只是思绪并不在书上,魏翎说她的坏话,不外乎是说她得宠。 魏翎对韩骁并没什么情愫,是否得宠也不在意。但后宅的女人,得宠是否,却是十分在意。 尤其是对程元娘来说,这状必然是一告一个准。 但眼下,魏翎不该想着,如何把朝哥儿抱回来吗? “侧妃,俞永昭来了。”音儿上前说着。 沈秀放下医书,道:“让他进来。” “是。” 稍等片刻,音儿领着俞永昭进来。 “拜见侧妃。”俞永昭上前行礼,依然是不卑不亢,淡然自若的态度。 音儿带着丫头出去,顺道把门关好。 沈秀笑着道:“俞先生请坐。” 俞永昭也不客气,径自坐下来,笑着道:“侧妃特意传我来,可是世子妃之事?” “一部分吧。”沈秀说着,“俞先生先说吧。” 程元娘活过来的事,王总管不知,是重大失误。俞永昭不知道,属于小失误。 她交给俞永昭更重要的事,是外头的消息。 “虽然费了些周折,终不负侧妃所托。”俞永昭说着,神情却显得十分犹豫,“只是这消息……” 沈秀道:“我既然让先生去查,自然是信的过先生,不管什么事,但说无妨。” 茫然不知的状态,她并不喜欢。 俞永昭是个不确定因素,但是俞永昭确实能办成事。 “东家的性子侧妃也是知道的,向来是喜静不喜闹,也经常闭门不出。”俞永昭说着。 沈秀点点头,道:“俞先生想说什么?” “向来喜欢安静的当家,却突然在年前开起了流水席。”俞永昭说着。 沈秀微微一怔,道:“流水席不是年后才开始摆的吗?” 她与韩骁一起去汇丰船行时还遇上了,说是青阳戒严了,没啥好玩的。索性关上门,在家里摆酒,场面热闹的让她目瞪口呆。 当时她并没有多想,俞永昭却说年前就开始摆席,那时间就对不上了。 “不是,是年前。”俞永昭十分肯定说着。 沈秀脸色微微沉了下来,不爱热闹的沈越,突然要摆流水席,很有可能是在隐藏什么。 过年期间大摆宴席,人来人往的,就是有什么人来了,也不容易被发现。 “我还知道,东家招呼了一位朋友。”俞永昭说着,“至于这位朋友是哪里人,与东家是什么关系,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他能查到就这些,再查下去……他真担心会小命不保。 但是把这些信息串在一起,可以得出的结论就是,沈越为了遮掩朋友的到来,特意摆起了流水席。 这个朋友是谁,与刺杀案有没有关系,就真的不知道了。 “兄长的朋友遍布五湖四海。”沈秀说着,“来几个不能公开相见的朋友,不足为奇。” 沈越向来喜欢呼朋友唤友,以前京城的,后来结识的。三教九流,实在太多。 这么巧的,他的朋友来了,燕王府的祭祀队王被行刺。 韩骁只因为这个巧合就怀疑到沈越头上,很没有道理。 难道韩骁真有证据,或者知道来的人是谁? 问题再次回到原点,这样千里送人头的行刺,到底谁能得到好处? “我也是这么想的。”俞永昭说着,“但世子爷如何想,我实在不知道。” 沈秀交代差事时,什么都没跟他说。但就是不说,他如何能不知。 韩骁一旦怀疑谁,戒备谁,那都是有蛛丝马迹可寻的。当然,韩骁的作法是,把所有的海商都盯上,保护吴家在内。 这种公平的做法,不会单怀疑到沈越头上。 只是,各种信息中,他能感觉的到,韩骁是专盯着沈越。 他现在也是看不懂了,姐夫和大舅子,这是真要掰了吗? “唉……”沈秀一声叹息,尽是无奈。 俞永昭道:“有些话虽然不该我说,但是,侧妃啊,真到取舍的时候,您要想好占哪头?” 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兄长,虽然难选。但真到关键时,也必须得选。 甘蔗没有两头甜,想两边都保全,绝对不可能。 不管是韩骁,还是沈越,都不是能劝的人。 赶紧选边站好了,至少能落一头好处。 “依先生之言,我该如何选呢。”沈秀直接问。 俞永昭想了想道:“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侧妃娘娘是明白人。” 沈越是亲兄长,不会主动伤害沈秀。 但是沈越一个介商贾,不管以前如何,实太弱。 而且他是男人他明白,韩骁对沈秀绝对是真心爱护的。选了韩骁,沈秀绝对不吃亏。 “俞先生这么认为吗?”沈秀喃喃说着,显得有些犹豫。 她总觉得韩骁的爱来的奇怪,而且指望着一个男人的爱,不如指望着血缘。 “我不明白侧妃在犹豫什么。”俞永昭说着,“世子爷对您,无可挑剔啊。” 沈秀不可思议的看着俞永昭,道:“你在说什么?” “我是男人,我明白男人心思。”俞永昭说着,奇怪道:“我倒是奇怪,侧妃,为何没有自信呢。” 在他看来,沈秀是非常优秀的女子。 男人看女人,长相是一方面,但是智商,脾气,性格,也十分重要。 这样一对男女搭配在一起,相亲相爱不是理所当然吗。 “……”沈秀怔怔说不出话来。 俞永昭问:“关于世子妃,侧妃可需要我做什么?” 沈秀收起发散的心思,反问他:“俞先生对世子妃,是怎么想的?” “世子妃并不足虑。”俞永昭笑着说,“麻烦的是她的兄长。” 他在程少牧身边呆过,也算是个厉害人物。 在男人里面虽然不是顶级的,但他若来宅斗,还真是人物。 “程……大爷。”沈秀口吻欲言又止。 她在程少牧身边当了几年丫头,要说不熟,那是骗人的。 若是可以的话,她不想再跟程少牧打交道。 “侧妃还是有所准备为好。”俞永昭说着,“据我对程大爷的了解,他很在意家人。父母死的不明不白,只剩下这么一个妹妹。鬼门关走了一圈,竟然又回来了,只怕程大爷不会放任她不管了。” 程元娘不是值得疼的妹妹,但是程少牧也是没得选了,只剩下这么一个人妹妹。 “我记得,程大爷还有一个弟弟的。”沈秀说着。 俞永昭笑着道:“世子妃可是亲妹妹。” “是啊。”沈秀叹息说着,“多谢俞先生提醒,我记下了。” 俞永昭起身道:“都是我份内的事,我是外男不宜多在内宅,侧妃有任何吩咐,只管打发音儿寻我。” 他没打算当太监,因为是陪嫁,虽然能进沈秀内房,却得十分小心。 不然被抓到错处,那就是麻烦了。 “嗯。”沈秀点头应着,“我不好时常召你进来,音儿虽然靠的住,但重要的话,还是要亲自告知我。” 俞永昭会意,道:“我明白了。” 第198章 求官 程少牧和程元娘过来请安时,程王妃正在梢间看巧姐。 换季之时,小孩子容易生病,巧姐身体算是扎实的,还是病了。 “小孩子生起病来,最是烦人。”程王妃说着,又叮嘱胡婆子,“打发人去庙里,给巧姐做场法事,去去晦气。” 胡婆子答应着,又笑着道:“王妃待巧姐真好。” 连爹是谁都搞不清的小丫头,本该随程二娘一起去的。 没想到却得了程王妃的缘法,亲自抚养不说,还十分关切。 现在外人都说,这巧姐定然是前头世子的孩子,不然程王妃不会如此善待。 “这孩子投我的缘。”程王妃说着,有几分感慨,“活了大半辈子,身边养着这么一个丫头,倒觉得安心了。” 她这半生,缺失太多。没有刻意想过要找回,只是恰巧来了个巧姐,她就收下了。 “这是王妃心善。”胡婆子笑着说。 程王妃顿时笑了,道:“这句心善,怎么听都像是嘲讽。” 一语未完,就有小丫头来报:“世子妃和程大爷来了,求见王妃。” 程王妃笑的脸渐渐收起,道:“让他们进来吧。” 说着,程王妃从梢间出来,到正堂坐下来。 程元娘病好之后,没过来给她请安,而是先耍起了正室威风。 现在程少牧带着她来了,为何而来,她心中有数。 只是这对兄妹,她仅剩不多的娘家人,有时候她也是无奈。 “给姑姑请安。” 丫头引着程少牧和程元娘进门,兄妹俩齐齐见礼。 程元娘一直低着头,她心里对程王妃并不服气。 说是姑姑,但是她嫁进门这么久,程王妃何曾关照过她。尤其是她落水之事,她都快死了,程王妃都没来看过她,更没有给她报仇的打算。 但是程少牧说的对,燕王府还是程王妃当家,必须打好关系。 “难得你们兄妹一起过来,起来吧。”程王妃说着,声音平淡。 女人会不自觉得的依靠娘家,或者贴补娘家。 她也一样,以前的她总是相信娘家人,不管娘家人有没有本事,她都觉得血缘最可靠。 所以,许梅成了她儿媳妇,白白守了寡。程元娘也嫁给了韩骁,成了世子妃,身份尊贵,却根本就当不起这个世子妃。 看看现在,她真有些后悔。 “谢姑姑。”程少牧说着,与程元娘不同,他经历过太多,不管什么情况下,他都能脸上含笑。 程元娘与他说了许多,其实不用程元娘说,他自己也心理有数。 平原侯府灭的莫名其妙,父母皆死的冤,但是这么久了,程王妃都没有任何动作。 她是燕王府的主母,手中大权在握,若是愿意为平原侯府平反,怎么会一点成效都没有。 以前程太太还活着时,就不止一次说过,程王妃太冷情,血缘与她如清水,但凡能利用的,都会彻底利用到底。 相反的,一旦无用了,亲生儿女都会抛弃。 他知道,他们兄妹要被程王妃抛弃了。 “坐吧。”程王妃说着,指指旁边位子。 “是。” 两人依言坐下。 程王妃看看程少牧,道:“你许久不曾进府了,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我了。” 女子总是很重视娘家侄子,她也一样。 程少牧嫡长子,样貌堂堂,举止行事都深有大家公子风范,是公子哥们里的领头人物。 将来继承平原侯府,定然前途不可限量。 这样的侄子,曾经的她是满意的。 现在平原侯府己经没有了,没有家族庇护公子哥,程少牧依然是优秀的,他仍然保持着这些优秀特质。 但是…… 他却没有重振家风的本事,生于顺境的公子哥,若是一直在顺境中,也许一辈子这么风声水起的过去了。 大难临头时,个人能力的局限马上就体现出来。 平原侯府的家产,她全部交还了程少牧。程少牧以此为本钱,开始做生意。生意倒是没有失败,但也就那样而己。 若是没意外,大概也就是这么平淡一生过去。 报仇?恢复侯府?算了,才能不够。 “是妹妹传信与我。”程少牧笑着说,“她知错了,又不好意跟姑姑道歉,便让我来给她说说好话。” 程元娘一直低着头,此时却站起身来,到程王妃面前跪下来,道:“姑姑,我知错了。” 程王妃看看跪着的程元娘,轻轻叹口气。生死一回,总算有点长进了。 “姑姑,小妹被父母宠坏了。”程少牧起身说着,“进府以来,给姑姑添了许多麻烦。” 程王妃看看程少牧,好一会才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这些,起来吧。” 程少牧到现在还是不懂,程元娘的问题,不止是给她添麻烦。 而是,她根本就当不起这个世子妃。 唉,血缘亲戚,有时候也是一种烦恼。 “姑姑,我知错了。”程元娘说着,依然跪着,并不起身。 程少牧也跟着跪了下来,道:“侄子侄女年轻不知事,总是给姑姑添麻烦。” 失去父母,失去平原侯府,失去了庇护之后,他才知道外面的生活到底有多难。 不管是他,还是程元娘,都太需要程王妃这个姑姑。 燕王府主母不算什么,程元娘还是世子妃,依然什么用处都没有。程王妃太有本事,才能把一切抓住。 “唉,你们俩个,这是做什么呢。”程王妃叹气说着,连声道:“快起来,快起来吧。” 程少牧道:“姑姑,我与小妹……唉,我……” 家破人亡后的艰辛,让他感慨万分。 振兴家业什么的,实在辛苦。但就是再辛苦,他也不能放下。 “你们这样,还怎么说话。”程王妃说着,声音温柔了许多,“血缘总是斩不断的,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只管说吧。” 程少牧道:“我仔细想过了,只论钱财,己经有许多了。我再经商做生意,并不意义。” 为了维持平原侯府的开销,他一直有经商。靠着燕王府,生意向来是一帆风顺,日进斗金。 后来平原侯府没有了,他接收家产,就接着做生意。这也是一种惯性,以前做顺手,再继续做下去,也是人之常情。 开始时,他没觉得怎么样,还是像以前赚钱。 时间久了,他却觉得不对了。以前他是平原侯府世子,做生意可以当成兴趣爱好。 现在没了平原侯府,他成了白身,做生意就成了主业,他的身份也就成了商人。 青阳虽然是商业发达,但商人就是商人,商户再有钱,也没有社会地位。 他就是把生意做成汇丰船行那样,他也依然是个商户而己,离他的目标实在太远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程王妃问,语气中带着欣慰。 程少牧总算有点长进了,这么久的历练,算是没白费。 “我想求官。”程少牧说着,“多小的官职都无所谓,只想能练历一番,为姑姑分忧。” 以前是世子时,可以慢慢读书考科举。 现在还哪有时间慢慢考,捐官一般是针世家子弟的,以前的平原侯府世子想当官倒是容易,现在白身一个,程家又臭名在外,想当官就真的难了。 “这个想法不错。”程王妃赞许说着,“世家子弟,整日为了那点银两算计,实在太委屈了。” 程少牧道:“还请姑姑张罗安排。” 程王妃想了想道:“我安排张罗容易,但是你也要想好,是要进衙门呢,还是进燕王府。” 燕王府自身就是一个小朝廷,府中官职许多,都是有品级的朝廷官员。 但是朝廷依然在青阳有设官衙,像青阳知府这种,依然属于朝廷直辖。燕王府也能管,却不能管太多。 这两者区别很大,她都可以安排,但要怎么选,却要问清楚。 “我想进燕王府。”程少牧说着,“这样既可以给姑姑分忧,也可以常与小妹见面。” 程王妃心中几分失望,却是笑着道:“我知道,我会张罗。” 她更希望程少牧当朝廷的官,虽然没有燕王府的庇护,但是前程更远大,可以做的事情也更多。 相反的,当了燕王府的官,她自然能庇护,但是前途受限,发展并不大。 “多谢姑姑。”程少牧说着,这才站起身来。 程元娘却依然跪着,道:“姑姑,我以后会听您的话,不会再给您添乱。” “唉,你这孩子。”程王妃轻叹口气。 程元娘的处境,不是听话就可以的。 就是没有魏翎,她依然挡不住沈秀上位。 失去了世子妃之位,程元娘的结果,就算不是死,也是关到庄子上。 “我想求姑姑,准许兄长长住王府。”程元娘说着,这才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虽然极力强撑着,但是鬼门关走一回,她也是怕了。 程少牧来了,她才觉得有个依靠。程少牧留在燕王府当官,也就住在燕王府,这们她才有安全感。 “住在王府?”程王妃不禁看看程少牧,道:“你也这么想?” 程少牧道:“我也知道留住不太方便,只小妹刚刚病好,我想陪陪他。” 他不是许大太太那种女眷,可以在后院里划个院子,他是男人,长住就有些麻烦。 “无妨,你既然想住下,那就住吧。”程王妃说着。 第199章 安置 十天不到,程少牧搬进王府。 程王妃亲自安置的,就在西三所前面的学堂里。那本来是王子、郡主读书的地方,因府里没有适龄学童,己经空置了许久。 学堂地势宽敞,前厅后舍,四五十间房舍。院中还有一个单独小院,原本是给教书先生准备的,七八间房舍,一个单身男人住也足够了。 “时间紧,收拾的有些仓促,还请大爷别在意。”胡婆子笑着说。 她亲自带着人张罗打扫,房子肯定没办法装修,但所有家具,但凡能换掉的都换掉了。 另外还安排了,两个小太监,两个丫头,两个婆子,再加上程少牧带来的四个小厮,十个下人也足够服侍了。 更何况程少牧外头还有产业,说是搬进来住了,外头的事情只怕一时半会也料理不了。 “辛苦妈妈了。”程少牧笑着道谢,“以后我和妹妹还要妈妈多关照。” 胡婆子是程王妃的心腹陪嫁,也是平原侯府出来的人。 对这样的下人,用钱是收买不了的。钱能收买的,也成不了心腹。 倒是感情牌可以打一打,她多说几句好话,或者透露消息出来,对他就十分有利。 “大爷说的哪里话,我也是受了程家恩惠的,侍侯大爷是我的本份。”胡婆子笑着说。 程少牧趁势道:“我初来乍到,也不知王府规矩,妈妈若不弃嫌,还望提点一二。” 说着,摆出姿势请胡婆子坐下。 胡婆子稍稍犹豫,道:“大爷看的起老奴,老奴就上脸了。” 说话间,胡婆子坐了下来,程少牧也跟着坐下来。 “这王府的事,大爷多少也是知道的。”胡婆子说着,却不禁叹一口气,“王妃不容易啊。” 程少牧试探的问:“可是因为世子……” “唉,这也是王妃命苦。”胡婆子说着,“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唯一的儿子过世,只得过继一个成年儿子。亏得程王妃能经风雨,不然换个人只怕要去上吊了。 “初一朝贺时,王爷也出席了,看起来精神倒是很好。”程少牧说着。 燕王虽然瘫痪了,但只要他还活着,韩骁就难压程王妃一天。 若是燕王能活上七八十岁,程王妃就是没咽气,离咽气也不远了,对韩骁这个世子,也就没有这么意难平了。 “王爷精神倒是好,只是……”胡婆子又是一声叹息,话没说下去。 燕王就是没瘫痪,也不是执政当家的料。 真让他对付韩骁这样的世子,分分钟就会被架空了。 “只要王爷身体好……”程少牧欲言又止说着。 男子就是瘫痪了,也有可能再生下孩子的。 虽然这种案例极少,有时候还会被怀疑血脉,但也是希望。 这么久以来,程王妃竟然全然没在这方面下过功夫,总觉得奇怪。 无子才过继,要是燕王有了亲生儿子,过继的儿子,自然也就不算数了。 “王妃何偿……唉,算了,不说了。”胡婆子把话题打住,笑着道:“大爷岁数不小了,也该好好娶房妻室,把一房人立起来。” 程少牧何其精明,知道其中必有隐情,要么是程王妃失败了,要么是正在努力中,当即不再问,道:“妈妈也是知道的,前头的陶氏……我实在不想娶亲。” 他确实是被陶氏吓到了,娶妻什么的,算了,真的算了。 “就是不想娶妻,身边也该有个人侍侯,子嗣重要。”胡婆子说着,“王妃也一直挂心呢。” 程王妃事务繁忙,从来不会挂心这些小事。 不过程王妃对程少牧这个侄子还是挺挂心的,不然也不会派她料理程少牧的住处。 程少牧轻叹口气道:“再说吧。” 经历过陶氏这个正妻,让他绝了娶妻的想法。 而经历过沈秀,让他连爱人的想法都没有了。 无情无欲,无牵无挂,如此也挺好。 “大爷莫不是还想着……”胡婆子没把话说完,神情却是变得严厉起来,道:“她现在可是世子爷的心肝宝贝,大爷若是有他想,只怕是王妃都保不住你。” 程少牧当即笑了,道:“妈妈说哪里去了,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早就是陈年旧事,我早就不想了。” “这就是了。”胡婆子也笑了起来,道:“我会给大爷留心,若是有合适的丫头,就给你送来。” 这回她安排的两个丫头,都是年轻貌美,性情也是温柔体贴。 程少牧不好拒绝,便敷衍的道:“让妈妈费心了。” 又说几句,胡婆子就起身要走了。 程少牧亲自送她到门口,这才转身回来。 胡婆子看着不够精明,嘴却是够严的,不该说的一句都没说。 虽然聊的多,但都是己知信息。他最关心的,程元娘为何会落水,主谋是谁? 程王妃钦点的魏翎,真是程王妃选出来顶替程元娘的吗? “拜见大爷。” 就在程少牧发怔之时,新来的下人,上前见礼。 程少牧看看六个新仆,胡婆子安排的,应该不会有眼线吧,笑着道:“都起来吧,我这里没什么规矩,你们也可以自在些。” 他突然有点明白,程太太当年给他说的话,有个太精明厉害的姑姑,别说抱团一家亲了,彼此提防都是少不了的。 算了,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程元娘。 这也是他要求入住王府的目的,他只剩下这么一个妹妹了,若是她再出事,自己到了地下,也无颜见母亲。 三天后,胡婆子又来了,这回是带着任职书来的。 程王妃在前卫所给程少牧寻了个官职,武官,官职也不大,却是个要紧的缺。 “这府里的文官,多半要受郭长史节制,也算是听话的。”胡婆子说着,“倒是卫所那边,虽然看着官职低,却真能历练人。” 程少牧会意,笑着道:“请王妃放心,我定不负所托。” 程王妃经营多年,在文官里己有自己的势力,安插他进去,可谓是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倒是前后两个卫所,皆是武官的地界,估计是韩骁地头,所以派他过去。 这何止是历练他,根本就是要重要他。 只是…… 他就是完成了,又能得到什么。程元娘的性命,能因此保住吗?他十分怀疑。 与此同时,程少牧在燕王府住下的消息,在府中传开。 程少牧是世子妃的兄长,程王妃的娘家侄子,程家己经大败,他过来投奔也在情理之中。 “呵,倒是会搬救兵。”魏翎冷哼说着。 程少牧以前在青阳城的名声,她是听说过的。总体评价不错,但到底有多少本事,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程元娘多了个帮手,她就要更加小心。 而且,侄子也来了,程王妃难保不会改主意。 魏羽道:“学堂离后花园很远的,而且,程大爷是男人,不好来后院的。” 程少牧外头混不下去了,来王府投奔姑姑,这也是人之常情。 反正前后院离这么远,男女有别,与她们又无关。 “你懂什么。”魏翎说着。 再是男女之别,程少牧是兄长,想什么时候见妹妹都可以,也可以及时阻止程元娘犯蠢事。 姐妹俩正说着,只见叶芙和叶薇姐妹一前一后进来,叶芙笑着道:“侧妃,我们打听到一些趣事,你听了一定欢喜。” “打听到什么了?”魏翎问。 叶薇笑着道:“侧妃果然是英明,许夫人与程大爷乃是表兄妹,对程家之事,果然知之甚多。” 程少牧刚来,魏翎就让她们去找许大太太和许夫人打听。 当时她们还不太明白,后来找到许梅,瞬时都明白了。 许梅可谓是又蠢又傻,三两句好话,把程少牧的所有信息都卖了。 “说正事。”魏翎不耐烦说着。 叶薇道:“许夫人十分爱慕程大爷。” 虽然许梅没有亲口说出来,但是提到程少牧时,她脸上的神情,以及那个口吻,根本就是情根深种。 她随便鼓动几句,许梅都打算找程少牧说话叙旧了。 程少牧稍微给个好脸,估计许梅都想往上扑了。就是程少牧不给好脸,别人怂恿两句,她也会上。 “哈哈,这真是有趣了。”魏翎顿时笑了,“不错不错。” 许梅在这王府里就是透明人,无所谓的存在。 但若是用这个透明人,毁了程少牧。就是程王妃不好再收留他,到时候程元娘又成了案上的鱼肉,随她摆弄了。 “还有更有趣的呢。”叶芙笑着说,“侧妃肯定不知道,沈侧妃竟然有这么的旧事。” 沈秀以前是韩容的屋里人,府里多少有些风声。就是改换身份,旧事也难彻底抹平。 “沈侧妃?”魏翎微微挑眉,“她?” 叶芙道:“沈侧妃与程大爷也是表兄妹,因为程太太记恨娘家人,把沈侧妃当丫头使唤,侍侯的就是程少牧。听许夫人说,程少牧对沈侧妃用情颇深呢。” 许梅嘴里的用情颇情,只怕真实的是,用情至深。 而且,贴身侍侯了几年,程少牧又是青春年少,岂有不冲动之理。 第200章 中状元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燕王府的气氛也缓合了许多。不管主子还是下人,出门都不再受限制。 平湖秋月靠近昆明湖,院中花草也多,轻风吹过时,清爽的轻风配着花草,总是格外让沈秀沉迷。 也是王府的生活太无趣了,能找的乐子实在不多。 “拜见侧妃。”俞永昭上前见礼。 沈秀正看着盛开的茶花,也没回头,道:“俞先生来了。” 她并没有传唤俞永昭,俞永昭却主动来了。 燕王府门禁解除,俞永昭进出也方便了许多。 “侧妃好雅兴。”俞永昭笑着说。 沈秀笑着道:“闲来无事,养养花草倒是好消遣。先生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重要事,只是想着春暖花开之时,侧妃要不要出府走走。”俞永昭说着。 青阳的民风向来开放,哪怕是王府的女眷,也是可以出门逛逛的。 当然这个逛,并不是指街上闲逛。有些地方,还是可以去的。 沈秀有几分惊讶的看着俞永昭,道:“先生,是有什么事吗?” 或者说,府外有什么人要见她? “呃,也没有了。”俞永昭说着,“只是过来时遇到汇丰船行的管事,说东家的旧疾犯了,病好些天了。” 沈秀马上问:“严重吗?” 在她的记忆里,沈越的身体很好,并没有什么旧疾。 但是外头讨生活这些年,就是落下些毛病,也在情理之中。 “大夫请了好几轮,总是不见好转。”俞永昭说着,“到底如何,只怕还要仔细问问先生。” 沈秀道:“青阳城里最好的大夫是箫学医,兄长没有请他去诊脉吗?” 若是箫学医也没有办法,那就真的麻烦了。 “我不太清楚。”俞永昭说着。 他是来的路上,偶遇汇丰船行管事,本来就是例行问好,管事却说要去请大夫。细问之下才知道是沈越病了。 沈越病了不是小事,正好他来见沈秀,就一起说了。 “我得去看看。”沈秀说着,转头吩咐琳琅,“让管事备车,我要回汇丰船行一趟。” “是。”音儿应着,赶紧去了。 俞永昭道:“我与侧妃同路。” “嗯。”沈秀说着,看看俞永昭道:“先生过来,只为这件事?” “我原是给侧妃报喜的。”俞永昭笑着说,“侧妃的好姐妹,李璎珞的丈夫中了状元。” 殿试是京城放榜,消息从京城传到青阳需要一点时间。 消息刚刚传到青阳衙门,衙门还没有往外发散消息,他提前得知了,便过来告知沈秀。 好姐妹的丈夫成了状元,这是令人欢喜,也可以利用的大消息。 “真的吗?”沈秀顿时喜出望外,又觉得不可思议。 中状元是非常困难的事,多少人考多少年都考不上。 唐绍文第一次进京赶考,竟然就考中状元,这真的好像戏文情节。 “嗯。”俞永昭笑着说,“三天后发榜,我是提前得了消息。特意过来,让侧妃也高兴高兴。”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沈秀欢喜笑了。 上次这样的欢喜大笑,己经不知道多少年前。 终于有一件,让她高兴的大喜事。 “唐太太是有福气的人。”俞永昭笑着说,却是话音一转道:“只是京城那样的花花世界,也是迷人眼。唐太太要是想把这个状元夫人当稳,只怕还要侧妃助她一助。” 他虽然没有去过京城,却是听人说过,所谓榜下捉婿。 每到放榜之时,大户人家就开始挑女婿了。哪怕是有妻室的,休妻和离处理起来一点都不手软。 像唐绍文这种,年轻状元郎,别说家里有一个老婆,就是十个老婆,也一样处理的了。 李璎珞想当稳这个状元夫人,除了他们的夫妻感情外,更需要贵人相助。 “先生的意思是……”沈秀语气顿了一下。 燕王府虽然是青阳的土皇帝,但是地方上的藩王是不能与朝中大臣有密切交往的。 平安把李璎珞送到京城不难,到京城之后,再出变故,燕王府也无能为力。 俞永昭欲言又止道:“东家在京城遍地好友……” 沈越离京多年,能维持人际关系不断,己经是十分本事了。 现在李璎珞的丈夫中了状元,这就是来了一张神牌。 所谓互利互惠,沈越助李璎珞当稳状元夫人,借此拉拢唐绍文,以巩固京城关系网。 “先生果然想的长远。”沈秀微笑着说,“其实,有时候我也在想,让你跟在我身边,也是屈才了。” 俞永昭道:“要不是侧妃看的起我,如此抬举,哪有我说话的余地。” 在各府邸摸爬滚打这些年,他看的太明白。 所谓千里马常有,伯乐却不常有。有才的人太多了,但能得到重用的真没几个。 前后跟随这些主子,只有沈秀当他是个人看,认真听他说话。 他虽然不什么好东西,但是这份识人之惠,他会回报沈秀。 “先生有才,在哪里都不会埋没了。”沈秀笑着说。 进府之后先说沈越病了,然后又说唐绍文中举。 最后两者联系,让她一趟就可以把事情两件事全部解决。 “是侧妃看的起我。”俞永昭笑着说,“侧妃今日要去汇丰船行,明天去唐府虽然不迟。我想着,不如今天就先打发个心腹得力的人过去。虽然三天后放榜,但这种大事,唐太太肯定会知道的。” 李璎珞一个家生子丫头,一跃成为状元夫,身份地位早就不同往日。 既然有心与新科状元打好关系,那李璎珞这里,就不能太随意了。 金银珠宝什么的只是小心意,大心意是铺路安排。只要话说到位,相信李璎珞也能明白。 “先生说的是。”沈秀说着,有几分自言自语道:“我本来想着跟她亲自说的,也罢,先让丫头走一趟吧。” 沈越那里更要紧,今天去汇丰船行,明天再去唐府。 说着,沈秀唤来音儿,叮嘱一通。 “侧妃放心,我定然把话带到。”音儿说着。 沈秀对此也十分放心,点头道:“快去快回,让王总管准备厚礼。” “是。”音儿应着,转身去了。 等她走远了,身侧再无旁人,俞永昭这才道:“侧妃是对王总管不放心吗?” 音儿是沈越安排的丫头,机伶肯定是够的。但毕竟年龄小,这种重要事情交给王总管更为妥当些。 沈秀却没用王总管,要么是觉得他办事不行,要么是信不过他。 沈秀看一眼俞永昭,淡淡的道:“事关兄长,这府里的人还是不知道为好。” 沈越送李璎珞送上京,必然要用自己的关系网。也许瞒不了韩骁,但是她不希望消息是从她这里透出去的。 兄长总是兄长,就是变了,不再是当年,血缘关系却没有改变。 俞永昭会意,道:“侧妃思虑的是。” 他提醒过沈秀,兄长与丈夫若是对立了,必须得做个选择。 沈秀没有回答他,也没有明确表示出来。 看样子,沈秀站在沈越这边的可能性更大。 正说着,琳琅快步进门道:“车驾己经准备好了。” “嗯。”沈秀点点头,对俞永昭道:“先生到外门等我。” “是。” 俞永昭应着,燕王府里人来人往,他若是跟着沈秀一路走,只怕太扎眼了。 他先走,然后燕王府外汇合,也是一样的。 俞永昭先走一步,沈秀进屋更衣,收拾妥当后,出门坐软轿去体仁门坐车。 不曾想软轿刚到体仁门,就见韩骁骑着马迎面而来,看样子是刚刚从外面回来。 两人撞上正着,都是一愣。 “见过世子爷。”沈秀赶紧见礼。 韩骁笑问:“你这是要出门?” “嗯,刚才有下人来报,兄长的旧疾犯了,我过去看看。”沈秀说着。 韩骁关切问:“很严重吗?” “我也不太清楚,应该还好吧。”沈秀不确定说着。 韩骁道:“我跟你一起去。” 沈越虽然是作天作地的性格,但他不会作沈秀。 病到惊动沈秀,只怕是病的不轻,他还是去看看比较妥当。 “呃,世子爷……”沈秀语气稍顿,“家兄的一点小事,怕耽搁了世子爷的正事。” 韩骁这是刚刚回来,应该还有事情要忙吧。 而且韩骁跟她同路,她就什么话都说不了了。 “不妨事。”韩骁说着,“还是兄长重要些。” 沈秀听得无言以对,虽然韩骁在刺客案上怀疑过沈越,但是平常说话,她能感觉到,韩骁确实很在意沈越。 现在得知沈越病了,出于感情,韩骁去探病也在情理之中。 “走吧。”韩骁直接说着,都没下马,直接掉头往外走。跟随的小厮赶紧跟上。 沈秀无奈之余,只得自行上车。 一车一马从体仁门出去,俞永昭早就在外头等着,本想过去汇合的。 抬头就看到韩骁骑着马出来,便下意识的后退到一边,做出恭敬的模样。 只希望体仁门来往的小厮许多,韩骁没有看到他。 “你……” 韩骁何其精明,只看一眼就觉得不对,却没有发问。 第201章 劝说 沈秀和韩骁的车马在汇丰船行停下来,两人刚下来,就见管事急匆匆往外走。 迎头看到韩骁和沈秀,怔了一下神才想起来请安,道:“拜见世子爷,侧妃。” 沈秀问:“管家如此匆忙,可是兄长哪里不好了?” “大当家又咳了起来,我要去请箫大夫来。”管事着急说着,又连忙唤来小厮招呼沈秀和韩骁,“府里忙乱,怠慢了。” 沈秀道:“你快去吧,我们自便即可。” 管事连连告罪,却是赶紧走了。 “两位……” 小厮本欲前头引路,但沈秀和韩骁都担心沈越,哪里还用引路,皆是快步向后院走。 沈秀细心,留意四周,果然如管事所说,府中忙乱,下人们也是各处乱串。 沈越对于后宅向来是懒得管,现在住在船行里,更是听之任之。不过府里有管事,乱成这样,只怕是沈越病久了,忙不过来。 “咳,咳……” 刚走到正房门口,就听到沈越的咳嗽声。 声音沉闷,动静却大,沈秀听声音就觉得不好。 韩骁快步进门,沈秀紧跟着进来,只见沈越床上躺着,沈镜守在床边,十分焦燥。 “咳,咳,咳……” 沈越越咳越厉害。 沈镜更显得手足抚措,问:“你这个病,以前到底是谁看好的,你倒是说啊。” “早死了。”沈越不耐烦说着,“你莫再问。” 沈镜几乎要跳起来,道:“不让我问,你倒是说啊。都病成这样了,还在闹哪门子脾气啊。” “兄长……”沈秀叫着,快步走到床前,韩骁紧随其后。 直到两人走进屋里,沈镜才注意到有人来了。 “你怎么,咳……来了?”沈越皱眉,道:“谁给你送的消息?” 他这个旧疾十分棘手,并不想让沈秀知道。 沈秀忧心道:“兄长都病成这样了,何必计较这点小事。” “不要紧,一时半会的……咳,咳,咳……”沈越又咳了起来,声音一声比一声大。 沈镜越发着急,对沈秀道:“正好你来了,你快劝劝他,让他说了。” “说什么?”沈秀不禁问。 沈越有旧疾并不奇怪,就算知道如何得病,也不等于知道如何看病。 “你莫听阿镜胡说八道。”沈越说着,“我没什么妨碍,你快些回去。” 韩骁没作声,只是打量着沈越,只见他面色发黑,眼窝深陷,如此短的时间内,却被病痛折磨至此,这场病是很重。 “兄长……”沈秀无奈,只得问沈镜:“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镜几乎气极败坏道:“他以前跟我说过,他少年时得过一场重病。当时大夫叮嘱他一定要按时吃药,趁着第一次发作时,把病根除了。他却偏偏不听,把药偷偷倒了。” “那是我醉酒时说的糊话,你竟然也当真了。”沈越说着,“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沈镜道:“那箫学医诊完脉也说是旧病,难道他也说谎不成。” “我说了,咳,咳……”沈越说着,又咳了起来。 沈秀忍不住插嘴道:“兄长少年时,没有得过重病啊。” 在她的记忆里,沈越身体一直很好,从来没有得过这样的病重。 不对,少年时,也有可能是指沈家落魄后。 当时沈越随家人一起入狱,贵族少爷突然进牢房,生病再自然不过了。 那当时为沈越治病的…… “听到没有,连阿秀都这么说。”沈越对沈镜说着,“不要再这里烦我了,快点离开。” 正吵着一团时,就听外头传来萧学医的声音:“请我来也没用,我说过了,医术有限,无能为力。” 嘴上如此说着,萧学医依然跟着管事进了门。 进到屋里,抬头看到沈秀时,萧学医明显一怔,又看到韩骁,脸色顿时十分精彩。 沈秀对萧学医向来处之坦然,此时也不例外,招呼道:“萧大夫。” 萧学医脸色越发诡异,又看看韩骁,心中更是不悦。道:“草民见过世子爷。” “萧大夫不用多礼。”韩骁淡然说着,“给兄长诊病要紧。” 一句话把萧学医的千言万语堵了回去,心里更觉得憋屈。 这世上最可恨的是,心上的姑娘嫁给了别人。偏偏这个别人,比他帅,比他有钱,比他有权。 这种情敌,不能人道毁灭,那只求永不相见了。 “萧大夫,你快来看看。”沈镜急切说着。 在沈越发病之初,就请过萧学医。 萧学医虽然开了药方,却直言未必有效,只能是试一试。 沈越吃过之后,果然效用不大。 奈何再请的其他医生,连药方都不开了,无奈之余,只能把唯一一个敢开方的再请过来。 “我说过,此病症乃是多年旧疾,拖到现在,我实在无能为力。”萧学医直言说着,却依然在床前坐了下来。 沈越倒是听话,很自觉得的伸出手来。 箫学医搭手诊脉,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道:“青阳城的大夫不用再请了,还是往别处寻吧。” 沈秀急切问:“萧大夫,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这……”萧学医语气稍顿,道:“至少要把以前的药方找出来,我才能下药。” 多年沉疴,治疗起来非常麻烦。 尤其是以前给沈越用药的,绝对是高手。他虽然自负,却并不自大。 治病下药,稍有差错,要的就是沈越的命。 要是以前的大夫己经去世,那把药方找出来,他大概也能有个方向。 “药方吗?”沈秀低头沉吟,一会才道:“兄长现在咳的厉害,大夫能不能先用药止咳,药方之事,我来想办法。” 萧学医道:“沈大当家虽然病势厉害,但一时半会并不会要命。我可以先留下方子,虽然不能根治,却能延缓病症。” “劳烦萧大夫了。”沈秀道谢。 管事引着萧学医去梢间写药方,几笔写完,自有小厮去拿药。 “是药三分毒,这个方子,只在晚间咳的厉害时服用。”萧学医特别叮嘱着。 沈镜道:“我记下了。” 放下笔墨,萧学医起身道:“寻到药方之后再找我。” “嗯。”沈秀再次道:“麻烦萧大夫了。” “与我不用如此客气。”萧学医说着,转身离去。 管事送箫学医出门,沈秀道:“我想与兄长单独谈谈,劳烦世子爷和镜大哥先离开一会。” 沈镜听得点点头,道:“那你们兄妹好好说说私房话,我与世子爷去看看笑哥儿。” “你们慢慢聊。”韩骁说着。 说着,两人同路去了东厢房看笑哥,屋里只剩下沈秀与沈越兄妹俩。 “唉……”沈秀一声轻叹,看着沈越道:“兄长,当年你的病是在京城治好的吧。” 沈越紧抿着唇。 “是……太子请的大夫吗?”沈秀试探问着。 萧学医乃是青阳第一医者,若是连他都没有办法。那当初能医治沈越的名医,就绝不是一般人了。 太医院,御医房高人不少。而且沈越的性格虽然傲慢,却不是不理取闹之人。 明明重病在身,却把药倒掉,这不是沈越会做出来的事情。 只有一种可能性,沈越是牢里得的病,太子把他救出来之后,进行了医治。 但当时的沈越刚刚经历了家破人亡之苦,如何会承这份情。甚至觉得,承了这份情就是对不起家人。 “你既然猜出来了,何必再问。”沈越说着。 沈秀道:“我知道兄长心里的苦楚,但是过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我们都活了下来。其中辛苦,我相信兄长一定不比我少。为了活下去,没什么忍不下去的。想想故去的家人,兄长如此任性,岂不是……” 一声长叹,话语嗄然而止。 沈越沉默许久,突然伸手抓住沈秀的手,似乎在安慰沈秀,也似乎在安慰自己,“是啊,没什么忍不下去的。” 家破人亡的痛苦,族人背负着的骂名。 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达成自己的目的,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我今天过来,其实还有一件事。”沈秀说着。 当下,沈秀把唐绍文中状元之事说了。 沈越虽然病着,但是事情并不会因为生病而减少。 而且寻药方要进京,送李璎珞也要进京。两件事并成一件事做,不但不麻烦,弄不好还有可利用的契机。 她不知道沈越想做什么,沈越也不会告知她。 但是她能感觉的到,沈越不会甘心当个商贾,他还有想做的事情,要达成的目标。 “若不是亲耳听到,我无法相信这些话会从你口中说出。”沈越说着,感慨道:“我的小妹,你……唉。” 他希望沈秀能单纯幸福,但他是忘了,沈秀与他一样,经历了这么多风雨。 “我没有多少才能,也帮不了兄长什么。”沈秀说着,“只希望兄长能平安喜乐。” 沈越听得笑了,道:“我明白你的心意,我这就往京城写信。不要紧的,并不是什么大病,总能治好。” 当时年少的他,任性妄为,为了争一口气,把身体拖成这样。 现在的他,再任性就是白活这么多年了。 第202章 游湖 沈秀并没有久留,沈越病着还要处理事情,她帮不上忙,留下来反而是麻烦。 她不是麻烦,韩骁是麻烦。 许多事情,相信沈越不会乐意韩骁知道。 管事送两人出门走了,沈越便挣扎着起身写信,沈镜这才长长舒口气。 “果然是亲兄妹。”沈镜说着,“秀小姐劝的,你就听了。” 沈越笑着道:“你这口吻,倒像是在吃醋。” 这与血缘无关,而是同情心理。 许多心结,没有共同的经历根本就无法理解。 沈镜了解他,但对于他的过去,也只是了解而己。并不像沈秀那样,与他同样经历了。 “怎么会。”沈镜说着:“你能不作死作活,我就放心了。” 沈越的性格,真的糟糕到无话可说。 许多时候真是恨不得打他一顿,奈何沈越又不经打。 沈越正写信的手顿了一下,很快道:“其实,你没必要跟随我,可以离开。” “哈~~大老板这是嫌我侍侯的不够好,要赶我走吗。”沈镜笑着说,“那你恐怕要失望了,这么好的金主,打着灯笼也找不着,我一定不会走。” 沈越道:“我给你汇丰船行的股份,若是现在便现,就是以后汇丰船行倒了,也够你吃花一辈子了。” “你这口气,是要铁了心赶我走?”沈镜语气微挑。 沈越没有回答沈镜,落笔却是越来越快,书信很快写好。 晒干之后,沈越亲自封好,交给沈镜道:“我希望你亲自跑一趟。” 沈镜眉头顿时皱了起来,道:“往京城送信,一直有靠的住的人,为何让我去?” 一直以来,他都是紧跟在沈越身边,从来不曾离开过。 因为在他看来,没什么事情比沈越的安全更重要。 “我在青阳很安全,没人会要我的命。”沈越说着,“信上我只是例行问侯几句,并没有说什么事,需要你亲口说。” 沈镜直接道:“我不去。” “由不得你。”沈越说着,“老实去送信。” “我不去!”沈镜声音大了起来,道:“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让你非得支开我不可。” 这些多年来,沈越养这么多人,不管多重要的事情,总能办的妥当。 现在就因为一封信,就想让他离开,根本就是借口。 “你……咳,咳,咳……”沈越刚开口,又咳了起来。 沈镜吓了一跳,马上道:“你就别闹了,我这就派人去送信。” 说着,沈镜抢了信就跑。 沈越看着他的背影,不禁轻叹口气。 他是需要沈镜,但是沈镜这样跟着他,真的有未来吗? 他这辈子对不起的人太多,但他不想对不起沈镜。 “唉……” 与此同时,沈秀与韩骁回到燕王府。 韩骁并没有去前院办公,而是跟着沈秀一起回了平湖秋月。 丫头们上前侍侯着两个主子更衣,沈秀道:“快到晚饭时间了,世子爷留下来吃饭吗。” “你想我留下吗?”韩骁笑着问。 温柔的沈秀,体贴的沈秀,却最会隐藏自己的心思。 与沈越的傲慢任性一样,这对兄妹都善于用特质来掩示。 沈秀道:“世子爷若是愿意留下,我自然是欢喜的。” “那我就留下了。”韩骁笑着说。 沈秀马上吩咐婆子通知厨房,又特别叮嘱多做几个韩骁喜欢的菜。 “你真是细心,我喜欢什么,你都知道。”韩骁说着。 沈秀笑着道:“妾身份内之事。” 这是实话,主子的喜好,本就是份内的工作。连基本工作内容都不知道,她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一时间两人更衣完毕,沈秀亲自奉茶给韩骁,又道:“院子里空气好,比屋里坐着舒服些,世子爷要到外头坐坐吗?” “说起来,我好像还没带你逛过昆明湖。”韩骁突然说着。 昆明湖是后花园最大的人工湖,占地百亩,乃是第一代燕王爷,发动民众与卫所军官,一起挖出来的,耗时五年之久。 是燕王府最大的人工景点,每到春暖花开时,泛舟游湖乃是第一乐事。 沈秀笑着道:“世子爷公事繁忙,自己只怕都没玩过。” 这是实话,韩骁确实很忙。虽然每晚歇到她这里,却也只限于睡觉。 晚上来了,天亮早了,睡眠都未必充足,更何况游玩了。 “难得今天有时间,吩咐管事备船,我们去玩玩。”韩骁说着,站起身来。 沈秀虽然意外,却不会扫韩骁的兴致,笑着道:“好啊,早听说过昆明湖的风光。在岸边看了许久,还没到湖上玩过。” 游湖什么的虽然很好玩,但她向来不喜欢麻烦。而且人在湖上,万一出点意外,她可是旱鸭子。 “你啊,我是没时间玩,你该好好玩才是。”韩骁说着。 太过于谨慎懂事的沈秀,总是让他心疼。 “现在有世子爷相陪,我正可以玩个尽幸。”沈秀笑着说,“对了,晚饭也顺道在船上吃吧,玩了就玩久些。” 韩骁笑着道:“难得你高兴,我奉陪。” 刚刚脱了外衣,两人也懒得再穿,只是湖上风大,便披上了披风。 出了平湖秋月就是昆明湖,为了主子们玩乐方便,湖边总是停靠着船只和画舫。 现在是世子爷携侧妃游湖,老道的船家早就在船上等着。 两人上了最大的船,两层楼高,船舱宽敞而华丽,处处充满了土豪风格。以至于沈秀上船时都愣了一下,如此豪华的船只,她还以为是哪个暴发户的。 “据说这艘大船是第一代燕王爷修的,他老人家十分喜欢。”韩骁说着。 第一代燕王活的太久,年轻的时候审美就很农家乐风格,各种色彩十足。 人到老年之后,画风越发不稳定,像这种修装风格就是他的大爱。 “呃,如此富丽堂皇,很好呢。”沈秀说着,十分言不由衷。 韩骁笑着道:“还能说出这样的赞美词语,果然厉害。” 说笑间两人坐下来,跟随上船的丫头,开始摆茶水果盘。 稍等片刻,大船缓缓前行,轻风吹了进来,带着湖水的气息,沈秀不禁长长吁口气。 “看到你这么高兴,我也放心了。”韩骁说着,他原本就是担心沈秀担忧,才会提议游船,“兄长的病症,没有大碍吧。” 沈秀道:“兄长自会往京城写信,不会有事。” 虽然事隔多年,但太医院的大夫开药,都会留下底单。 就是御药房没有,这样的名医自己也会留底单。 实在找不着药方,也可以再派人来治医,以前能治好,现在也是可以的。 “你跟兄长说了什么,没见你们说多久,你竟然把他说动了。”韩骁说着。 他确实有些意外,沈越的任性,他是知道的。 连沈镜都那般跳脚,沈秀三两句话能说动沈越,他真有点好奇。 沈秀微微垂眸,道:“我与兄长自幼交好,又在青阳重逢,实乃万幸。别人的话,他也许不会听,我的话他总是能听进去的。他若是真有个好歹来,我……” “你还有我。”韩骁说着,伸手握住沈秀的手。 沈秀微微一颤,韩骁的手很大,也很热,让她觉得很安心。 “我今天看到笑哥儿了,奶妈一直说他很乖。”韩骁突然说着。 乖乖的孩子,听起来好像很可爱。但是小孩子哪有不哭闹的,哭闹任性才是本性。 太过于乖巧,有时候是因为大人的冷漠。 当然,这时候的笑哥儿什么都不懂,却己经本能的如此。 回想上次,沈秀抱养笑哥儿时脸上的表情,虽然在笑,虽然高兴于母子相见,神情却是悲伤的。 母子天性,沈秀不可能不爱这个孩子,只是……没办法爱。 “他一直很乖。”沈秀说着,笑着的脸上却有几分淡淡的悲伤。 韩骁再次道:“你可以把他抱过来养。” “世子爷……”沈秀微微惊讶,不是惊讶于韩骁的提议。 而是韩骁竟然再次提起这个,被她拒绝过的提议,在她的印象里,韩骁不是这么啰嗦的人。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韩骁说着。 其实他有些后悔了,把沈笑留在汇丰船行,是个理智又各方周全的决定。 但这个周全,只是周全了别人。唯一没有照顾到的是沈秀的心情,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说舍下就舍下了,沈秀到底是用什么心情做下的决定。 太过于理智,会把人逼疯。 “妾身……”沈秀想说什么,突然话音一转,轻声道:“韩,呃,骁。” 连名叫太奇怪,只叫骁,虽然亲密,但依然觉得奇怪。 或许,因为他们还不相爱吧,就如此亲密,反而觉得怪异。 “多叫几声,我喜欢听。”韩骁说着,把沈秀的手握的更紧。 沈秀的脸猛的红了起来,头低了下来,道:“世子爷,下人们都在呢。” “害羞了。”韩骁笑着说,“那就晚上叫。” 沈秀的脸更红了,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的好姐妹李璎珞的丈夫中了状元。”韩骁说着。 沈秀微微一怔,心中各种念头浮现,道:“嗯,我己经知道了。” 第203章 李云裳 及至次日,沈秀送韩骁出门后,也让丫头开始准备。 她要去唐家见李璎珞。 “把首饰盒搬出来,我没戴过的首饰捡上一盒子,要富贵喜庆的。”沈秀吩咐着,“还有布匹,我记得前几天世子爷派人送来了蜀锦,全部都找出来。对了,还有金银锞子,吩咐铸造房,赶打打几十个出来。” 昨天她己经派音儿过去唐家,礼物己经送了一份。 今天亲自去,肯定也不能空手。但送什么,就要有点讲究。 一般东西就算了,再送就一定要送实用的。 在青阳时还无所谓,到了京城后,状元夫人的讲究就太多了。衣服,首饰,出手的打赏,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笑话。 “是。”琳琅应着,连忙唤来丫头婆子一起张罗。 沈秀的衣服首饰极多,正房柜子里放不下,有许多都堆到厢房去了。 六个婆子,十来个小丫头小太监一起,把厢房的箱子抬了进来。 音儿和琳琅两个人忙活,先把首饰匣子找了出来。完全没有戴过的首饰,还有十匣子,都是沈秀的陪嫁,因为嫁妆太多,懒得整理,便堆在箱笼里。 “这个钗头凤拿上,还有这几串珍珠。”沈秀挑捡着,“这个镯子也不错,成色也好。” 琳琅十分机灵,赶紧让小丫头捧来匣子,把沈秀挑好的首饰放到匣子里铺排好。 “这个,还有这个。”沈秀说着。 首饰的花样实在太多,一片珠光宝器中,很快就觉得眼花撩乱。 又挑了几件比较显眼的,她也觉得闪的眼花。 音儿道:“侧妃要送唐太太,这些估摸着也够了。” 沈秀的嫁妆里就没有便宜货,送这些,真的足够了。 李璎珞也真是好造化,丫头出身,却结实了侧妃这样的贵人,丈夫又如此能干,考上了状元,这是彻底改命了。 “我送她,她未必要的。”沈秀说着,“只是上京去,没有东西撑门面,只怕她要难堪。” 音儿不敢多言。 沈秀看看选出来的首饰,也觉得差不多了,便道:“把匣子封好吧。” 首饰挑完,蜀锦也挑出来了。 “拿上两匹。”沈秀说着,顿了一下又道:“再把锦缎挑上四匹,全部包好。” “是。”婆子们应着,开始打包收拾。 沈秀想了想,道:“唤王总管来,陪我去唐家。” 昨天韩骁突然提起唐绍文中状元之事,她今天就要出门去唐家,也许是她想太多了,但是把王总管带上,倒显得光明正大。 琳琅微微一怔,显得十分意外,道:“侧妃要带王总管出门?” 一般来说,王总管这种总管太监,不是重要场合是不带着出门的。 现在去好姐妹家里,带贴身丫头更为合适。 “唤他来就是了。”沈秀说着。 琳琅不敢再问,赶紧唤婆子去叫人。 “启禀侧妃,铸造房说,还剩了二十个金裸子,让侧妃先使着,若是还差,他们马上赶工再造。”婆子进门回报,手里捧着托盘,上面放着二十个金裸子。 沈秀看看银裸子,倒是有几分意外,笑着道:“难为他们了,这些也够使了,先不用再打造。对了,把银子给他们送去,再赏每人五两,算是我的小小心意。” 就是燕王府,有专门的铸造房,也不会闲着没事打造金银裸子玩,都是逢年过节时,需要打赏下人,给晚辈发压岁钱时才用。 而且每个主子发放都是有定数的,也不是随便都能去要的。 一个金锞子值八两银子,她问铸造房要了二十个,那就是一百六十两,这个钱她要是不给,就要铸造房自己垫上了。 下人们是不能亏待的,亏待一回就没人给办事了。 一百六十两给了,再给点打赏,彼此都满意。 “果然是侧妃呢,这些私藏货,他们都拿出来了。”音儿笑着说。 虽然说需要的金银裸子数量是一定的,但是一般下人做差事时,总会多做一些,以备不时之须。 不管厨房,尚衣局,铸造房皆是如此。没脸面的主子去讨,那肯定是讨一脸灰。 沈秀是得宠的侧妃,传句话,马上就送来了。 “是啊,所以才要好好打赏他们。”沈秀笑着说,又吩咐音儿,“把这些也包好。” “是。”音儿应着,开始打包装箱。 一匣子首饰,六匹料子,再加上二十个金裸子,这些至少千两人了。 礼物准备好,沈秀也开始梳妆更衣。虽然是出门,因为是亲密姐妹家里,沈秀打扮的也随意。 “拜见侧妃。”王总管匆匆进门说着。 他也很意外,沈秀竟然会带他出门。 沈秀笑着道:“王大人不必多礼,今天就劳烦你陪我走一趟。音儿和琳娘好好看家。” “是。”三人齐声应着。 坐软轿到体仁门,从体仁门坐车去唐府。沈秀很有心,专门叫了一辆小车给王总管坐。 王总管年龄也不小了,若是还随车走,辛苦不多,也太没脸面。他努力辛苦只为脸面混的好,自己岂能不给他面子。 一辆大车,一辆小车驶出燕王府,往唐府驶去。 沈秀的心情也十分高兴,为李璎珞高兴,能成为状元夫人,这一步跨的实在太大。但只要走好了,李璎珞也就彻底改命了。 兄长的信应该己经寄出,趁热打铁,李璎珞收拾收拾,三天内也要出发。 信比人走的快,书信到京城几天就有可能到。但人到送京城,至少也要半个月了。 半个月的时间在路上,要给兄长说一声,这个送去京城的人,必须要可靠才行。 就在沈秀心里盘算之时,车驾停了下来。 “侧妃,唐府到了。”跟车小丫头说着。 脚凳放下,帘子打起,沈秀下车。 与上次来时不同,此时唐府门口,可谓是车水马龙,全然一派热闹景象。 也对,青阳出了状元,这么大的事情,有点上尽心的自然就知道了。 王府小厮们开道,王总管上向叫门,还围在门口人马,立时让出一条道来,让沈秀通过。 唐府的门很快开了,唐府婆子认得沈秀,连忙见礼,又引着她进门。 等沈秀进去,大门又马上关了。 “这是……”沈秀见状不禁说着。 婆子道:“您是不知道,从昨天开始,这人一波又一波的来。太太实在招呼不过来,便吩咐闭门谢客。” “原来如此。”沈秀听得点点头,这确实是李璎珞的性格。 不耐烦了就闭门谢客,只是以后当了状元夫人,再是不耐烦,也要应酬了。 说话间,婆子引着沈秀进了二门,抬头就见李璎珞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走过来。 看到沈秀,满脸笑的迎上去,道:“拜见侧妃,侧妃万安。” 沈秀顿时怔在当场,心情十分诡异,不禁上下打量着李璎珞。 明明是同一张脸,连声音都是一样的,但是她就觉得怪怪的,好像哪里不对。 “侧妃快请进来。”李璎珞笑着说,就要牵沈秀的手。 沈秀却是把她甩开了,看着她的脸道:“我听璎珞说过,她有一个双胞胎妹妹。” 李云裳,一母同胞,却更被父母偏爱的妹妹。 李璎珞在平原侯府辛苦当差赚钱时,李云裳却是在父母跟前当娇小姐。 “呃,我……”李云裳顿时怔在当场,有几分尴尬的看着沈秀。 她与李璎珞明明长的一模一样,沈秀也不曾见过她,怎么就认出来了。 “侧妃果然好眼色,这是陆太太,太太的妹妹。”婆子笑着说。 以前也不见这个妹妹过来,现在姐夫中了状元,这就来的勤了。 李璎珞并不是多喜欢这个妹妹,但是来了,也不会赶她走。 “果然。”沈秀笑着说,对李云裳道:“我听璎珞提起过你,果然生的一模一样。” 但除了长相声音之外,就真没什么一样的地方。 这也与从小的生活环境有关系,李璎珞虽然是当丫头,却是在平原侯府当大丫头,对举止仪态要求很高。 李云裳虽然是当小姐,但是李家那种环境下,可以让她不干活,但肯定不会请嬷嬷教导,更不用说读书识字了。 “既然我与姐姐生的一模一样,侧妃是如何认出我的。”李云裳笑着问,“连父母都分辩不出呢。” 沈秀笑而不语,这个分辩不出,有可能是父母跟李璎珞实在不熟。 王总管看出沈秀并不想应酬李云裳,便道:“唐太太不在家吗,为何不来迎接侧妃。” “姐姐在家呢,只是生病了,实在不方便迎接。”李云裳笑着说,讨好的语气十分明显。 沈秀微微吃惊道:“怎么会突然生病了?” 昨天音儿才来看过李璎珞,要是生病了,音儿肯定会说的。她今天过来,自然会带着大夫来。 婆子道:“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早上起来时,有些头晕。现在正在屋里歇着,府里下人少,估计还不知道侧妃来了。” “我去看看她。”沈秀说着,又吩咐王总管:“派个人去萧家一趟,请萧大当家过来给唐太太诊病。” 说着,沈秀快步走向正房。 第204章 送礼 沈秀快步进到正房,只见李璎珞正在床上躺着,闭目养神的模样。 听到脚步声,李璎珞睁开眼,看到沈秀进门,有几分吃惊道:“你来了?” “我昨天打发丫头过来,不是跟你说过了,我今天过来看你。”沈秀笑着说,走到床头,看看李璎珞的脸色。 确实有些不大好看,不过应无大碍。 李璎珞笑着起身,道:“丫头倒是说了,只是你进门了,怎么没人跟我传话。快请坐下。” 唐家没什么下人,但是唐绍文中了状元,祖父便把李府的下人派了过来。 沈秀过来这么大的事,该有个婆子过来报信的。 “我看姐姐身体不适,就没让丫头通传。”李云裳笑着说,“姐姐与沈侧妃共事多年,这点小事侧妃也不会介意的。” 李璎珞微微皱眉,道:“侧妃是贵客,哪能如此怠慢。” 所谓共事多年,也就是一起当丫头的经历。 只是这份经历,不管是对她还是沈秀,都算是以前的黑历史,实不该拿出来说。 要不是深知李云裳就是如此缺魂,她都会认为对方有是意挑衅。 亏得她与沈秀相识多年,沈秀的性格也大度。不然真得罪这样的贵人,李云裳怕是嫌命长了。 “我只是……”李云裳争辩着。 李璎珞不耐烦听她说话,只是对沈秀道:“我这个妹妹没见过世面,也不会说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沈秀微微一笑,道:“我今日是来恭喜你的,这些话不会放在心上。” “我……”李云裳顿时怔在当场,完全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李璎珞对李云裳道:“我与侧妃有私房话要说,你回家去吧。” “我们是亲姐妹,有什么私房话……”李云裳笑着说。 王总管训斥道:“侧妃要与唐太太说话,还不快些离开。” 像李云裳这种,就是典型的不知进退,没有眼色。连说错话都不知道,还想凡事凑一脚。 李云裳顿时涨红了脸,沈秀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只是微微笑着。 “还不快走。”李璎珞说着,神情满是无奈。 她们是双胞胎亲姐妹,就算没什么姐妹感情。但是李云裳要沾过来,她也是不好意思赶人的。 只是李云裳太没眼色了,惹得人烦。 “走就走。”李云裳嘟囔一句,负气转身走了。 “唉……”李云裳不禁一声轻叹,看向沈秀道:“让你见笑了。” 沈秀摇摇头,却不禁道:“你这妹子也不是小孩子了,家人也不管管她吗?” 李璎珞的祖父乃是平原侯府的大管家,父母大小也是个管事。 就是家里不请教养嬷嬷专门教女儿,自己也可以教的。 李云裳现在这样,就好像村里的妇人一般,别说眼光见识,连基本的脸色都看不懂。 “哪里有空啊。”李璎珞说着,“我们姐妹小时,祖父,父母都在当差,每天早出晚归,忙到顾不上吃饭。别说女儿了,连儿子都顾不上管。云裳大部分时间都跟是奶妈在一起的。” 李家的奶妈都是村里的妇人,一边带自己的孩子,一边带李云裳。专门请个奶妈,照顾女儿,李家也舍不得。 女儿是要富养,但是李家哪来的钱富养。结果就是,李云裳既不识字,行为举止也与村姑无异。 倒是会在长辈们讨好卖乖,父母也甚是疼爱她,但是自身的水平就在这里。 据说妹夫陆千山也不太喜欢李云裳,陆千山为此还找过李家。当时订亲时,说好的是姐姐,成亲时却换成妹妹,十分不满意。 家里狠闹了一场,但是双方都成亲了,闹也是白闹,日子还得照样过。 不过那场闹过之后,她就再没去过陆家,连娘家都少回了。 “原来如此。”沈秀顿时明白。 俗话说的好,宁娶大家婢,莫娶小户女。 在大户人家当过丫环,虽然身份低,但是见识眼界都是有的。相反的,小户人家的女儿,因为见识有限,反而一无所知。 “有时候看看她,我觉得到平原侯府当几年差也挺好的。”李璎珞感慨说着。 当丫头虽然辛苦,但确实学到了许多。 不然也像李云裳这个样子,她自己都受不了。 沈秀笑着道:“不说这个了,刚才婆子说你病了,可是病的厉害。” “没什么病,莫听她胡说。”李璎珞赶紧说着。 沈秀道:“我刚才己吩咐人去寻萧大夫来,你马上就要上京了,切不可病了。” “哎呀,你怎么……”李璎珞说着,“我,我真没什么,只是月事来了,有些难受。不好意思跟婆子直说,便说有些不适。” “原来如此。”沈秀说着,便转头对王总管道:“把派出去的人寻回来,不要劳烦了萧大夫。” 要是把萧学医请过来,只是给女子看妇科,只怕他要骂人了。 “是。”王总管应着,知道沈秀与李璎珞有私房话说,便招手示意小厮们放下东西出去。 正房的门关上了,沈秀说话也就更随意了,道:“我记得你以前月事来了,也没有哪里不适。” 李璎珞笑着道:“最近事情多,累到了。” “以后要注意些。”沈秀叮嘱了几句,便上前把小厮放下的箱笼打开,笑着道:“昨天派丫头来,那是燕王府送的。我今天亲自来,是我自己的心意。” 李璎珞往箱子里看了一眼,马上道:“这些太贵重了,快收起来,我是不要的。” “你倒是想的美,这些并不是送你的。”沈秀笑着说。 李璎珞不禁一怔,看向沈秀。 沈秀先把首饰匣子拿了起来,打开放到桌子上,道:“这些首饰是我的陪嫁,先租给你用。京城的事多少知道些,最是势力眼的,打扮不好,会被笑话的。你先把这些拿去用,一两年后还给我,记得再送我两件当利息。” 若是全部送给李璎珞,李璎珞肯定不会收。太贵重的礼物,实在没办法收。 那就先用租的,宝石首饰之类的,就算戴的勤些,弄坏了也有工匠可以修护。 这种属于可以持续使用,又能保值的东西,租给李璎珞先用着,一两年后在京城能站住脚了,自己也能买起了,再还她也不迟。 “这……”李璎珞顿时惊呆了。 沈秀又把包好的金裸子拿出来,道:“这是二十个金裸子,折银子是一百六十两。我看过了,上面并没有燕王府的印记,你拿到京城赏人,要用在恰当的时候。因为王府铸造房打的,并不用手工费,你只要给我一百六十两现银就好了。” “……”李璎珞说不出话来。 沈秀最后指指箱子里的布匹,道:“这是六匹料子,才是我送你的大礼。这都是上好的布料,你赶紧请了裁缝来,连夜把衣服做出来,穿着这些衣服才好进京城。姐妹一场,只是送你几匹料子,你总不会不要吧。” 衣服,首饰,金裸子,都是显摆涨面子用的,也都是眼下李璎珞最需要的。 就是李家有点钱,那也是有限的钱,就是当成投资,给的也会比较有限。 姐妹一场,她肯定不能看着李璎珞犯难。但送她,她既不会收,又太伤她面子。 “我,我真不知道要如何回报你。”李璎珞含泪说着。 她实在很高兴,沈秀能为她想这么多。能得这么一个姐妹,她这辈子真是值了。 沈秀道:“好好的,哭什么呢。既然当了姐妹,就是一辈子的。以后我若是有难处,难道你不会倾心帮我不成。” 人这一生,遇的上人不少。但是能够投缘的,真的不多。 既然要当一辈子姐妹,为对方着想就是应该的。易地而处,李璎珞也会如此待她。 她付出的情感,一样有回报。 “我是高兴,真的高兴。”李璎珞说着,却是赶紧把眼泪擦了,道:“其实,这么突然的消息,我都不知道要不要高兴了。” 当初家人安排婚事,本就是为了赌一把。 现在是赌赢了,但是她本人,本没有这个打算。 唐绍文中举人时,她虽然有几分高兴,但也就是那样吧。 后来唐绍文要进京赶进士,银子路费都是她出的,但当时心情就是试一把,真没想过唐绍文能中。 结果唐绍文不但中了,还是头名状元,贺喜的拥上门,她反而有种不真实感。 就是突然间跳太高,她反而担心自己会摔下来。 “你啊,正该欢喜的时候,别乱想。”沈秀笑着安慰她,“放心好了,兄长会安排好的,你不用担心。” 唐绍文一个新科状元,虽然是鱼跃龙门了,但是在京城丝毫根基都没有,这是分分钟会掉下来。 除非找到一个后台极大的岳父,不然无故休弃糟糠妻的罪名,他也担不起。 更不用说,只要维持这份婚姻,就有一份势力相助。不管他们夫妻感情如何,只要唐绍文不傻,就知道要怎么做。 “唉,想来也是可悲,明明是夫妻,却是……”李璎珞神情寥落。 她与唐绍文成亲并不久,对这个丈夫她没有特别不满意,但要说哪里很满意,也没有。 夫妻嘛,所有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第205章 朝哥儿生病 三天后,沈越以走商的名义,派出大队人马护送李璎珞进京。 沈秀并没有去送行,沈越派的人,她再去送行,实在太扎眼了。 藩王不得与朝廷命官有来往,就算新科状元出身青阳,交往过多了,也不是好事。 “侧妃就放心吧,路上那么多人,唐太太一定能平安到京城的。”音儿笑着说。 没由来的,沈秀心中却有几分不安,道:“若是兄长那里有消息传来,一定及时告知我。” 也可能真是她多虑了,状元夫人不好当。尤其是权贵满大街的京城,李璎珞当过丫头的旧事要是被扒出来,肯定够喝一壶的。 而且李璎珞这一走,也不知道归期何时。 她这么一个好姐妹,弄不好再相见要十年后,再是为她高兴,也会觉得伤感。 “是,我会一直留意京城的消息。”音儿说着。 沈秀点点头,吩咐道:“拿五百两银子给俞永昭,你亲自送去。” “是。”音儿答应着,随口问:“侧妃要他买什么东西吗?” 俞永昭属于陪嫁,因为是外头办差的,月薪比侍侯的丫头婆子高的多。 平常他外头办差,时常报销,沈秀也从来没问过。基本上就是,俞永昭要银子就给。 但突然间,给他五百两之多,那多半是让他买东西。 “你给他就是了。”沈秀说着。 这是给俞永昭的打赏,报信及时,出的主意也不错。 差事办好了,当然要打赏。不然,像俞永昭这种下人,是不好笼络的。 谈感情没必要,谈钱就好,反正她不缺钱。 “是。”音儿心中好奇,却是不敢再问。 午饭后,音儿出门给俞永昭送钱,沈秀便在屋里午睡。 睡的正想,就听耳边有人道:“侧妃,侧妃……” 沈秀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琳琅在床边站着,一脸焦急的模样。 “什么事?”沈秀问,虽然还有几分困意,此刻也顾不得了。 睡到一半被叫醒,肯定是出事了。估计也不会是好事。 “王总管来了,有事来禀报。”琳琅说着,“朝哥儿,朝哥儿,不太好了。” 就在刚才王总管匆匆过来,说世子府里出事了,朝哥儿不好了。 她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叫醒沈秀,也是王总管说,这种大事,比午觉重要。 沈秀若是知道她耽搁了,只怕要生气的。 “啊?”沈秀大惊失色,立时起身道:“唤王总管进来。” “是。”琳琅应着,赶紧出门传人,却不忘让小丫头们打水。 沈秀午睡刚醒,肯定要洗脸的。 小丫头们上前侍侯着沈秀洗有,沈秀接过手绢,匆匆洗了。 “奴才拜见侧妃。”王总管知道沈秀在洗脸,便在外头梢间见礼。 沈秀道:“朝哥儿怎么了?” 虽然小孩子容易生病,朝哥儿又格外体弱,但是能让王总管来报,只怕事情不简单。 “早在几天前,朝哥儿就病了。”王总管说着,“朝哥儿体弱,生病也是经常的。但是就在刚才,大夫来给朝哥儿诊病时,因奶妈身体也不适,便顺道诊了诊脉。却发现奶妈被下了药,大夫说,朝哥儿会生病,就因为吃了奶妈的奶。” 本来小孩子生病乃是常事,也没太在意。结果这回大夫诊出这么一个结果,顿时大惊失色。 虽然朝哥儿是养在世子府的,但是程元娘马上发布通知,竟然有人敢谋害她的儿子,她要彻查此事。 “朝哥儿现在如何?”沈秀问。 王总管道:“大夫说并无大碍,己经换了新的奶妈,大夫也诊过脉了。” 沈秀听得放下心来,不管后宅女人们如何斗法,稚子无辜啊。道:“诊脉的大夫,说的那么肯定?” 能给朝哥儿诊脉的大夫,都是王府御用的。 一般来说,像这种谋害王子的大事,大夫就是诊出来了,也未必敢直说出来。 最多提醒自己忠心的主子注意,这位大夫倒是如此大胆,直接肯定的说出来。 还是说,在程少牧的指点下,大夫己经是程元娘的心腹,要借机搞事? “是,就是如此肯定。”王总管说着。 沈秀不禁沉思,朝哥儿病了肯定是真病。不然折腾这么大,最后却被查出来是假病,程元娘估计要有麻烦了。 要是只有程元娘一个,她不在意朝哥儿死活,借朝哥儿作局倒是有可能。 但是程少牧可不是傻子,自己妹妹什么样子,他比谁都明白。 程元娘不可能生下孩子,难得有一个活着的庶长子在手上,这就是她的底牌,也是唯一的翻身可能。 拿唯一的底牌做局,在她的印象里,程少牧并没有如此无智。 若是其他人动手…… 看看这后院,吴氏不会,她巴不得程元娘能一直当世子妃。 年若兰就是个打酱油的,叶家姐妹无心无胆,还给魏翎当小弟呢。 只有魏翎,她有野心,有手段,更有胆量。 出手就要把程元娘搞死,对朝哥儿下手更不奇怪。 不过,若是魏翎,她的目的就不可能是搞死朝哥儿。借口朝哥儿生病,指责程元娘照顾不周,把朝哥儿抢过来养才是她的目的。 真把朝哥儿折腾死了,对魏翎来说,也是少了张底牌。 “侧妃……”王总管试探性的问。 沈秀这样沉思不语,也不发问,他就是一肚子主意,也不好说。 “真是不省心啊。”沈秀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妻妾成群的王府后宅,想睡个午觉都难省心。问:“现在世子府那里进展到哪里了。” 王总管道:“程大爷听到消息己经过去,郡王妃好像也在去的路上。东厢房的下人,也全部拿下,等待发落。” “把东厢房的下人拿下了?”沈秀不禁摇头,道:“这应该是世子妃的昏招了。” 拷问下人是没有意义的,就是抓出来一个顶包的,随便找个理由把罪顶了,事情也就了结了。 这样了结是程元娘的失败,魏翎的成功。 而且小孩子的奶妈本就不好随便更换,朝哥儿又病着,更不好这么大动干戈折腾。 “现在世子妃身边没个可靠的人。”王总管说着,“就是程大爷,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天天往后院跑。” 要是周喜家的还活着,事情断不至如此。 她病死了,魏翎估计要欢喜的放鞭炮。 就是现在程少牧来了,后宅宅斗,只怕接触的也少。 “程大爷对于后宅之事,所知不多。”沈秀说着。 平原侯府是程太太一人当家,平原侯虽然爱喝花酒,但后宅并没有争宠之事。 不管是程少牧还是程元娘,一直都是生活在程太太打造的温室里。 不过程少牧,到底是男人,又经历了这么多事。就是不懂宅斗,也不是好摆布的。 “那侧妃……”王总管试探性的问。 现在程元娘己经开始折腾了,一时半会波及不到平湖秋月。 “王总管,这平湖秋月向来是你打理。”沈秀突然说着。 王总管怔了一下,道:“是,一直都是老奴打理。” 沈秀是个厉害的主子,但是她并不喜欢操心管事。 平湖秋月总共三十二间房,二十二个下人,她基本上都没管过,全部都是他在打理。 但突然这么问,却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相信王总管是个周全的人。”沈秀说着,“不会让我失望。” 王总管赶紧道:“请侧妃放心,若是哪里出了岔子,你砍了老奴的脑袋。” “我要你的脑袋做什么。”沈秀笑着说,突然话风一转道:“派人去寻苏女官来,我有话要说。” 王总管怔忡之余,突然有几分明白了,道:“侧妃的意思是……” “魏侧妃的胆子实在太大了些。”沈秀说着,“按她这样的行事风格,事情很快就会找到我头上。我若是不提前给她点教训,她真以为自己能上天了。” 从某方面说,程王妃选这个人,确实有眼光。 在等级森严的王府里,侧妃想上位,恪守本份一点用处都没有。 胆大心细,心狠手辣都是必须的。魏翎是全部拥有不说,更是胆大包天。 这是优点,但同时也是魏翎的致命伤。 不管是程元娘原本是怎么想的,但既然要以此事搞事,那就搞的大一点。 不把魏翎的气势压下去,她也不想过清静日子。 “侧妃英明。”王总管顿时明白,心中十分佩服,“老奴亲自去找苏女官。” 沈秀摇摇头道:“不用你去。” 说着唤来琳琅,叮嘱几句,道:“勿必请苏女官亲自过来一趟。” 回想除夕祭祀时,苏怀玉在马车旁说的那句话,她一直想向苏怀玉道谢,还没有找到机会。 趁着这一回,她也好好谢谢苏怀玉。 “是。”琳琅应着,转身去了。 沈秀再次看向王总管,道:“事情闹大了,谁都别想跑掉。若彻查起来,平湖秋月哪里出了岔子。王总管,我可真不会留情了。” 王总管头上冷汗顿时下来,不是他的差事哪里没办好,而是沈秀的口吻,气势实在太强。 “请侧妃放心。”王总管再次说着。 其他事情他不敢说,但说这平湖秋月,他一手打理的,断然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第206章 吵嘴 琳琅去寻苏怀玉,沈秀另外派丫头去请魏翎,顺道把叶芙和叶薇,年兰若一并叫了。 叶芙,叶薇,年若兰是侍妾,侧妃传唤,她们必须得来。 魏翎不同,同样都是侧妃,来不来就看心情了。不过,以魏翎的个性,既然相请了,哪怕是龙潭虎穴,估计也会过来。 至于王总管,趁着还有点时间,赶紧把马脚掩一掩。 后宅之事经不起彻查,这么多人这么多事,谁没点隐私呢。 “来人,更衣。”沈秀换来丫头,开始梳洗打扮。 午睡刚醒,随便洗把脸见见王总管没问题,但是既然请了外人来,自然不能太随意。 梳头上妆,正穿着见客的外衣,就听门口小丫头传话:“两位叶姨娘到了。” “让她们进来。”沈秀说着。 小丫头引着叶芙、叶薇姐妹俩进到梢间,小丫头们正侍侯着沈秀穿外衣。 沈秀也没有回避,姨娘在侧妃面前也就比丫头高一等。有眼色的姨娘,看到主子在更衣,只怕还要上前来侍侯。 “拜见沈侧妃。”叶芙和叶薇一起见礼,心里却有些不安。 以前求见沈秀而不入其门,现在沈秀突然唤她们来,就不知道有什么事了。 “起来吧。”沈秀笑着说,“没想到你们姐妹先来了。” 说着,沈秀穿好外衣到外间主座上坐了下来。 叶芙和叶薇姐妹跟着出来,心里越发觉得不安,这话的意思,沈秀不止叫了她们? “我们住的近,自然来的快。”叶芙笑着说。 她们姐妹俩住的延清斋和清泽斋,就在平湖秋月后头。小丫头过去传话时,她们俩都在屋里,这还是磨叽了一会才过来的。 “原来你们在屋里啊,怪不得。”沈秀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们会和魏侧妃一起来。” 好像玩笑般的一句话,叶芙和叶薇姐妹却是怔在当场。 这,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说她们抱魏翎的大腿抱太紧了吗。 虽然这是她们所求的,但是被沈秀这么说出来,也让她们心虚。 沈秀与程元娘不同,程元娘虽然身份高,但本身没什么威胁。沈秀却是有韩骁的专宠,本身又厉害。 虽然要讨好魏翎,但与沈秀过不去,只怕也是小命不保。 “魏侧妃只怕还要一会,你们先坐吧。”沈秀笑着说,指指下手边的位子。 叶芙和叶薇不敢言语,只在边角处的椅子上坐下来。 小丫头端茶上来,沈秀径自喝着茶,闲聊般的道:“世子妃最近可安好?” 叶芙和叶薇相视一眼,叶芙斟酌着道:“世子妃的事,我们如何知道。” “你们早晚过去请安,每天见两回,世子妃如何,难道你们不知道吗?”沈秀笑着说。 叶芙心不自觉得提了起来,小心回道:“我们虽然过去请安,但都是坐坐就回。世子妃,也不喜欢我们。” 沈秀突然提起世子妃,难道世子妃屋里出事了吗? 今天天气好,魏翎带着魏羽游船去了,没让她们跟着。她们一直在自己屋里坐着针线,并不知道外头的事。 正说着,就听小丫头来报:“苏女官到了。” “快请。”沈秀说着。 稍等片刻,小丫头引着苏怀玉进门。 叶芙和叶薇两姐妹看到苏怀玉,更显得惊讶。 苏怀玉虽然是后花园总管事,但是她这个总管事的存在感只在下人当中。叶芙和叶薇虽然身份低,又不得宠,但苏怀玉并不去主动欺负她们。 以至于叶芙和叶薇对苏怀玉都没什么印象。 “见过沈侧妃。”苏怀玉上前见礼。 沈秀满脸含笑,不着痕迹打量着苏怀玉。虽然是被休出门的妇人,苏怀玉身上却丝毫没有弃妇的气场,反而更显得精明干练。道:“劳烦苏女官走一趟。” “侧妃说哪里有话,主子传唤,我本该过来。”苏怀玉说着。 沈秀笑着道:“苏女官请坐,魏侧妃和年姨娘还没来,等人齐了再说不迟。” “是。”苏怀玉应着。 丫头搬来凳子,苏怀玉坦然坐下,既不发问,也不好奇。 又过了一会,年若兰来了。 “拜见侧妃。”年若兰行礼,显得有些慌张。 “年姨娘免礼。”沈秀笑着说,“我本以为年姨娘会第一个来,没想到你竟然迟了。” 年若兰住的涵秋馆,虽然离平湖秋月有点远。但是以年若兰的性格,应该会在屋里。 魏翎难请,叶家姐妹若是与她在一起,肯定有的拖。至于苏怀玉,她是管事,大小事务这么多,肯定也四处忙,丫头只是寻人就要花不少时间。 没想到叶家姐妹先到了,大忙人苏怀玉都来了,年若兰才到,就显得有些不合理。 “我……”年若兰顿了一下,道:“今日天气好,我回长史府看看姐姐,这才耽搁了。” 沈秀微微笑着道:“长史府离后花园可不近,年姨娘这么短的时间内过来,着实辛苦了。” 虽然长史府就在燕王府一角,但从后花园到长史府的路程,真的不近。 若是年若兰真去了长史府,只怕一个时辰后也未必赶的过来。 年若兰十之八|九在吴氏那里,又不好当着她的面说,才说回了长史府。 “呃,也是巧了,我,我正好回来。”年若兰有几分卡顿的说着。 沈秀也无意追究,笑着道:“坐吧。” “谢侧妃。”年若兰说着,依言坐下来。 看看身边的叶家姐妹,又看看苏怀玉,她神情甚是不解。 好好的把她们叫过来有什么事,尤其是她,她就是个打酱油的。 “年姨娘常去郡王妃屋里吧。”叶薇突然说着,“郡王妃近日可好?” 年若兰神情顿时有几分紧张,道:“啊,呃,这……我只是偶尔去郡王妃屋里请安,最近要给世子妃请安,就没过去。” 叶薇笑着道:“我只是随口问一句,年姨娘何必如此紧张。” 同样是无宠的姨娘,年若兰明明是世子妃这边的人,却去抱吴氏的大腿,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吴氏虽然是正妻,但扶正的无子正妻,又是商户出身。并且是隔房的,实在不值得抱。 不说其他的,若是程元娘要罚年若兰,吴氏保证一句话都不敢说。 “两位叶姨娘倒是来的早。”年若兰说着,“我听丫头说,魏侧妃带着魏夫人去游湖了,没带上两位吗?” 叶芙和叶薇神情一滞,叶芙马上道:“都是在世子府侍侯世子爷的,我们虽然常去魏侧妃屋里说话,但总是一屋子姐妹。年姨娘却总是往郡王妃屋里跑,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隔房的侍妾,就是要续妯娌情,也轮不到你啊。” 沈秀只当什么都没听到,既不过问,也不劝阻,默默喝着茶。 叶芙和叶薇这对姐妹,也真是神了。既没出身,也没恩宠,还非得挑事。 倒是年若兰,虽然老实不惹事,却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苏怀玉却是看的有趣,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韩骁这后院里这么多女人,天天撕起来也是热闹。 “魏侧妃来了。” 小丫头一声通传,争执中的三人立时闭嘴了。 魏翎大步进门,身上虽然穿着披风,打扮却是相当清闲。 她正与魏羽一起游湖,却收到丫头传话。 沈秀突然请她,肯定没有好事。但避事不是她的风格,衣服都没换,就直接来了平湖秋月。 “见过魏侧妃。” 除了沈秀外,屋里四个起身见礼。 魏翎看看屋里众人,尤其是苏怀玉出现的突兀,挥手道:“免礼。” 心中却是疑惑,沈秀这是要做什么? “魏侧妃终于来了,让我们好等。”沈秀笑着说,指指自己对坐的位子,“请坐。” 魏翎坐下来,便道:“沈侧妃今天好闲啊,把我们都请来说话。” 小丫头又奉了一轮新茶,沈秀笑着道:“我若是无事,也不敢劳烦各位都来。” “沈侧妃,有什么事?”魏翎疑惑说着。 沈秀道:“想必魏侧妃也听说了。” “听说什么?”魏翎说着,“今日天气好,我与妹妹去游船,要不是沈侧妃派人寻我,我此刻还在船上。” 沈秀道:“有人对朝哥儿的奶妈下药,至使朝哥儿生病。” 魏翎目光微沉,她当然知道此事,道:“竟然有此事,实在胆大妄为。” 事情就是她指使人做的,当然下的也不是重药。她只想折腾而己,让程元娘失去朝哥儿的抚养权。 真把朝哥儿弄死了,府里唯一的庶子没有了,她少张底牌不说。 也担心把事情做绝了,韩骁清算,她没有好果子吃。 “世子妃己经下令彻查此事。”沈秀说着。 魏翎道:“应该的。” “我也不怕把话敞开了说,世子妃彻查,我们都是怀疑的对象。”沈秀说着,“所以我特意请来了苏女官,她是后花园的主管,我们又同住在后花园。让苏女官协助彻查,我们也都能自证清白。” 魏翎脸色顿时变了,道:“沈侧妃这是什么意思,朝哥儿一直养在世子府,与我们何干。” 沈秀这一手玩的毒,程元娘要折腾难掀起风浪来,但她若是推一手,事情也许就闹大发了。 第207章 争执 沈侧妃这是什么意思,朝哥儿一直养在世子府,与我们何干。”魏翎沉声说着。 沈秀道:“就是我话里的意思,后宅的事情,大家心里都有数。与其被无辜连累,不如先自清。所以我特意请来了苏女官,先从平湖秋月查起。” “哈哈,真是可笑。”魏翎话中带怒,“沈侧妃要自证清白,自己去证就好了,为何要拉上我们。容我提醒一句,不管如何得宠,你也只是侧妃。别说要查我的玲珑阁,就是姨娘屋里,也容不得你造次。” “真是没想到,我好心的提议,竟然引来魏侧妃这么大的怒气。”沈秀笑着说,“难道朝哥儿的奶妈,真是魏侧妃派人做的手脚?” 魏翎拍桌而起,道:“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含血喷人,魏侧妃心中有数。”沈秀态度强硬起来,“我既然是侧妃,协助世子妃打理后宅就是我的责任之一。朝哥儿虽然是庶子,却是眼下世子爷唯一的儿子,对他都敢下手,根本就是胆大包天,完全不把世子爷放在眼里。” 魏翎冷笑着道:“谁给了你协助世子妃打理后宅的权力,沈侧妃怕是做了梦。我才是程王妃钦点,协助世子妃打理后宅的人。” “魏侧妃失职了,我同样是侧妃,自然该提醒你。”沈秀说着,目光看向魏翎,“都是侍侯世子爷的,自然希望朝哥儿能好。我把姐妹们都叫来,还特意叫来了苏女官,本就是协商,魏侧妃却发了这么一大通脾气,也让我好生奇怪。” 魏翎冷笑着道:“那是因为你的提议没有道理。” “怎么就没有道理了。”沈秀说着,“那我就把话说明白了,我几乎没有踏足过世子府。倒是魏侧妃,与三位姨娘,每天早晚过去请安。呵,到底谁有嫌疑,还用我说吗?”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皆变了。 尤其是年若兰,沈秀与魏翎争执,她是围观态度,总觉得与她无关。 就连朝哥儿生病,她也是全然不在意的。 但沈秀这么一说,也就把她列入嫌疑之列。 “原来这才是沈侧妃想说的。”魏翎冷笑说着,“既然是疑心我们那就明说,何必拐弯抹角这么多。” 沈秀这下子是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不过,似乎对沈秀也没差。 她本就是后院的靶子,程元娘更恨不得掐死她,她一样活的好好的。 “我一直觉得魏侧妃是聪明人,哪里想到,你连话都听不懂呢。”沈秀说着,转音一转,道:“既然魏侧妃也同意了,那就请苏女官开始调查吧。” “等等!”魏翎打断沈秀的话,“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沈秀笑了,道:“魏侧妃不同意?难道,真是你心里有鬼。若是如此,那我只能回禀世子爷,请世子爷定夺了。” 魏翎直瞪着沈秀,脸色阴沉至极,却依然一步不让,道:“好啊,我就等沈侧妃拿来世子爷的手谕。” “两位……” 一直沉默的苏怀玉突然出声。 魏翎不禁看向她,她当然知道苏怀玉,但一直以来,她并没有跟苏怀玉打过交道。 苏怀玉这个后花园管事,好像是隐身一般。问起下人都知道,但主子里,在意她的人并不多。 “我奉郭长史之命,打理后花园事务。”苏怀玉说着,“朝哥儿生病,后花园的主子们都脱不了嫌疑。沈侧妃主动说从平湖秋月查起,实乃自证清白的典范。请各位主子各自回屋准备,一刻钟后,我会派人开始搜查。对了,虽然魏夫人不是世子房里的,但既然住在后花园,为了保险期间,也会一并搜查。” 命令式的口气,苏怀玉说的太理解当然,以至于在场众人都怔住了。 连沈秀都显得十分意外,她就是知道苏怀玉不一般,但如此理所当然的说话,依然让她意外。 这才是真正的目中无人,全然没把魏翎放在眼里。 “你,你……”连续两个你,魏翎才醒过神来,怒斥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大模大样的说话。” 苏怀玉道:“在下苏怀玉,乃是燕王府女官。奉长史官之命,管理后花园事务。” “拿着鸡毛当令箭,真以为自己可以上天了。”魏翎嘲讽笑着,“小小女官,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苏怀玉道:“魏侧妃若是对我有意见,大可以贬了我的职,只要你贬的了。” 魏翎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苏怀玉,道:“到底谁给了你胆子,让你如此嚣张。” “我只是做我的职责本份。”苏怀玉说着,“朝哥儿的奶妈被人下药,世子妃决定彻查,我身为后花园管事,协助主子处理,本就是我的职责。侧妃觉得我嚣张,我真不知道嚣张在何处。” 魏翎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看着苏怀玉,心中思绪盘旋。 她大意了,真的大意了。 苏怀玉敢这么跟她说话,要么是真傻子,要么是真有后台,根本就不怕她。 但是一个真傻子,能成为安华郡主的伴读吗。一个真傻子,能把诺大后花园打理好吗? 如此嚣张的态度,苏怀玉的后台又是谁? 苏怀玉是安华郡主的伴读,难道是程王妃的人? 程王妃若是插手,那到底是要找出真相,还是要借机抹平? “魏侧妃若是不能贬了我,那我就继续了。”苏怀玉说着,“搜查会从平湖秋月开始,依次是玲珑阁,藻园,涵秋馆,延春斋,春泽斋。趁着主子们都在,若是有意见,现在就可以提出,免得到时候在下人面前争执起来,面子过不去。” 沈秀笑着道:“我的提案,我自然没有意见。” 叶芙,叶薇,年若兰却不禁看向魏翎。 她们自然也不想被查,但是苏怀玉都敢直接怼魏翎,她们哪里敢说话。 “苏女官这么说,是打算搜查各处了?”魏翎问着。 对朝哥儿奶妈下手的事,她做的十分严密,就是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但是她做的事情太多,见不得人的更多。保不齐哪里留下破锭,若是让苏怀玉这般彻查,就算朝哥儿奶妈的事扯不出来,其他事情也许会漏出来。 而且这样的查法,根本就是寻个借口,打算一举把她清算了。 “这是最好的方法。”苏怀玉说着,看向沈秀道:“我本来正在头痛,此事要如何处理才好。沈侧妃如此提议,真是解了我的烦恼。” 魏翎道:“苏女官职责所在,要调查朝哥儿奶妈之事,是你的本职。但是,调查的方法有千百种,要搜查主子的屋子,只怕不是你动动嘴皮就可以的。” “那依魏侧妃之意,要如何才可以。”苏怀玉问。 魏翎道:“程王妃乃是王府主母,没有她的手谕,恕难从命。” 苏怀玉听得当即笑了,道:“程王妃日里万机,这么一点小事也要去请手谕,只怕手谕没请来,先惹来一顿骂。” “那就请苏女官……” “不过,早在我入王府之初,世子爷给了我一道手谕。”苏怀玉说着,“后花园事务,任何事,我可以不经回报,自行做主。” 此语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惊讶。 尤其是沈秀,她一直在猜苏怀玉到底是谁的人。 竟然真是韩骁的人,也就是说,除夕遇刺时,是韩骁的命令,让苏怀玉来她的车驾前。 不对,遇刺是突发事件,韩骁根本就来不及下命令。 最大的可能,在韩骁给苏怀玉的命令中,有保护她安全这一条。 所以在那种时候,苏怀玉才会说要保护她。 想通此处,沈秀一时间百感交集。 很多时候,她能感受到韩骁的爱,但这份爱,总是让她觉得沉重,而不愿意去相信。 “世子爷?”魏翎震惊。 她本以为苏怀玉是程王妃的人,没想到竟然是韩骁的人。 那就怪不得,苏怀玉会站在沈秀这一边。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韩骁对后宅事务不闻不问,没想到他竟然早安排了人。 后花园里住了这么多女人,把后花园控制住,世子府那点事务,反而不重要了。 失算了,真的失算了。 “是。”苏怀玉说着,“若是魏侧妃依然不信,可以向世子爷求证。只是我没什么耐心等你求证之后再行动。” 魏翎彻底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坐着,原本的气势汹汹也不翼而飞。 “三位姨娘有什么意见吗?”苏怀玉转头看向姨娘三人组。 叶芙和叶薇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但魏翎都不说话了,她们自然更不敢说话。 至于年若兰,虽然并不见乐意被搜查,但是这种时候哪里敢说反对。道:“我无意议。” “多谢年姨娘体谅。”苏怀玉说着。 沉默的魏翎长吐一口气,道:“苏女官既然有世子爷手谕,我们自然不敢违命。只是搜查时,主子都要在当场。免得有人手脚不干净,硬塞东西进来,到时候全身长满嘴只怕都说不清了。” 苏怀玉听得笑了,道:“魏侧妃这是在说我吗,也是,我并没有与魏侧妃共事过,你如此疑心也在情理之中。既然如此,搜查时各屋主子都在,免得有争执时,两方各执一词,越发说不清楚。” 第208章 苏怀玉 话说完,苏怀玉再次展现惊人的行动力。 向沈秀借了一个下人去传话,一刻钟不到,燕王府刑房管事太监胡公公带着人来了。 “见过各位主子,苏女官。”胡太监上前见礼。 与一般府里办差管事太监不同,胡太监四十岁左右,却格外干练些,脸上的戾气也重。 能在燕王府当刑房大管事的绝不是一般人,据说刑房的七十二种刑具,足以让人生不得,死不了。 别说燕王府的下了,就连主子辈的,怕他的都不少。 六亲不认,狠辣残忍,还是个用刑高手。据说交到他手里的人,就没有审不出来的。 “你来的倒是快。”苏怀玉说着,语气随意,看的出来两人十分熟识。 胡太监道:“苏女官派人寻我,我哪里敢慢。” “呵,这种话就不用说了。”苏怀玉说着,“那就从平湖秋月开始搜查,你办事,我是放心的。” 胡太监则显得有些不明白,问:“查什么?” “你的消息也未免太滞后,朝哥儿的奶妈被下毒,后花园各种主子们皆有嫌颖,沈侧妃决定自证清白。”苏怀玉说着,“先从平湖秋月开始,然后各主子屋里,宁可以杀错,不可放过。” 说到最后一句,苏怀玉霸气尽显。 沈秀虽然早知道苏怀玉与众不同,但是这么强势霸道,仍然让她意外。 魏翎却有几分怕了,本以为苏怀玉的搜查,最多是带上管事太监。哪里想到,她竟然直接把刑房大太监招来了。 胡总管那可是名声在外,她本来就有马脚,细心一点的管事都能看出破锭。 现在换成刑房的专业人事,只怕连程元娘落水之事,都要翻出来了。 “既然是胡总管办差,我们姐妹就不方便在场了。”魏翎说着。 苏怀玉道:“魏侧妃不是担心我借搜查之名,趁机栽赃吗。那搜查时,所有人都在,最为公平。” 虽然这口气难咽,但形势比人强,魏翎陪着笑脸道:“那是我多虑了,我们姐妹就此告辞。” 说着,魏翎转身就走。 叶芙和叶薇姐妹,见状赶紧跟上。 年若兰则有些发怔,顿了一下也走了。 她就是个打酱油的,什么事都没做过,刑房的人要查,拦不住那就查吧,她也没什么怕的。 四个人匆匆离开了,苏怀玉这才笑出来,道:“果然是王妃看上的人,倒是个能屈能伸的。” 魏翎这变脸速度,完全没有私毫不自在,是个人物。 “那这里……”胡太监犹豫说着。 沈秀可是世子爷的宠妾,若是真彻查平湖秋月。 “老胡啊,你这认真的个性,我也是无话可说了。”苏怀玉笑着说,“真有力气,一会好好把玲珑阁翻腾翻腾。” 胡太监会意,道:“原来如此,请苏女官放心,我定然不会让你失望。” 沈秀看到此处,便笑着道:“多谢两位了。” 魏翎她们若是一直在,只怕真要翻箱倒柜,彻查一番。 不过听胡太监对苏怀玉说话的口吻,这是相当怕她呢。 “沈侧妃太客气了,我的责任之一就是保护你的安全,又如何会欺负你。”苏怀玉笑着说,“后宅是女人的天下,世子爷又忙碌,怕您委屈了,这才委托我来。” 她离开徐家之后,本打算暂时离开青阳。江湖这么大,总要去看看。 结果韩骁找到她,以重金委托。看在钱的份上,她也就勉强接受。 “原来如此。”沈秀说着,看向苏怀玉道:“多谢苏女官。” 苏怀玉笑着道:“客气了,若是没有别的吩咐,我们就先走一步。” “两位慢行。”沈秀说着。 苏怀玉随即向胡太监挥挥手,道:“带上你的人马,去玲珑阁。” “呃,要不要稍微等一等。”胡太监不禁说着,“就是不查平湖秋月,总要把时间混过去。” 就是演戏,好歹也演的配套些。 马上去玲珑阁,那不是摆明轻放平湖秋月了吗。 苏怀玉笑着道:“这种话从你这种人见愁的刑房管事嘴里说出来,真是格外有趣。也罢,总要给魏侧妃留条活路的,现在她还不到死的时候。那我们也别在这里站着打扰沈侧妃了,我们出门说话。” 以魏翎的性格,看到胡太监来了,肯定马上回去消灭证剧。 去的越晚,抓住魏翎把柄的机率越低。 不过,也无所谓,真正的大头是程王妃,魏翎连开胃菜都算不上。 现在死,或者以后死,影响不了什么。 “是。”胡太监应着。 苏怀玉笑着对沈秀道:“告辞。” 话完,苏怀玉大步出门,胡太监随即跟上。 这两人走了,平湖秋月也跟着清静下来,沈秀不禁长吁口气。 对魏翎下手的目的达到了,同时也有了意外收获,苏怀玉是奉韩骁之命来保护她的。 这个消息,让沈秀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韩骁的温情爱意,从来不是用嘴说出来的,而是用行动来表现的。 “来人。”沈秀唤着。 音儿和琳琅赶紧进来,音儿道:“侧妃有何吩咐?” “去唤王总管来。”沈秀说着。 要彻查平湖秋月,估计把王总管也吓的不轻,只怕正在藏尾巴呢。 现在不需要了,警报解除,她还有事情吩咐他。 “是。”音儿应着,都没让小丫头去,而是亲自去了。 刚才各方对恃,以及胡太监来时,真把她吓坏了。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但是刑房老大的胡太监,在下人里面太有名的,死在他手上的下人,不计其数。 “打水,我想洗洗手。”沈秀对琳琅说着。 琳琅赶紧带上小丫头上前侍侯,因为刚梳洗过,洗手也就是简单的洗手。 沈秀刚洗完手,王总管便匆匆进门来,他己经听音儿说了始末,顿时觉得底气十足,道:“见过侧妃。” “嗯。”沈秀点点头,对音儿挥挥手。 音儿会意,带着屋里的丫头婆子出去,正不忘把门关好。 “王总管看起来很高兴啊。”沈秀说着,脸上却没有丝毫得意的神色。 她是很高兴,但是这个时候就喜形与色,只会让下人跟着一起上天。 就像苏怀玉所说,后宅是女人的天下,男人能插手的地方并不多。而且她不打算太麻烦韩骁。 就是苏怀玉,看她的行事风格,也不是体贴细心的保姆。 王总管马上收起笑脸,道:“老奴是为侧妃欣喜,能得世子爷如此偏爱。” “我特意叫你来,就是叮嘱此事。”沈秀道:“我能得宠,就能失宠。得宠之时有多得意,失宠之时就会多失意。” 后宅女人的地位要自己挣来,就比如魏翎,胡太监的态度就很明显。 好歹把戏做足,这也就是说,魏翎再不得宠,总是上玉碟的侧妃,要搞死她,也得有充足的理由。 “老奴明白,老奴明白。”王总管连声说着。 他在王府这些年,看的太多了。 不说远的,就比如瘫痪的燕王,当年身边的宠妾不少。但不管怎么得宠,依然是程王妃想让谁死,就动动手捏死。 现在程王妃依然活的好好的,宠妾们坟头都不知道埋哪里了。 “还有,这府里的消息,我滞后太多了。”沈秀说着,看着王总管道:“我竟然不知,苏女官与胡总管十分相熟。” 关于苏怀玉,她是让王总管调查过的。 结果人在王府的王总管,得来的消息还没有俞永昭多。 刑房大总管,这是多实权派的人物,与苏怀玉这般相熟,这么重大的事情,王总管竟然不知,她实在失望。 “老奴,老奴……”王总管吓得跪了下来,道:“老奴无能,只是侧妃,请听老奴分辩。” “说。”沈秀语中含怒。 王总管道:“王府的刑房,虽然负责处理后宅事务。但是其部门机构却是属于特务机构,隶属燕王爷。” 刑房处理后宅事务,纯粹就是顺道。 手无寸铁的下人,嘴能多严,哪里需要七十二套刑。这一套本就是给牢房刑犯的,携有重要机密信息的,才有资格享受。 胡太监虽然在下人中的威名显赫,其实他在整个前朝都是威名显赫。除了会用刑之外,他还是出名的特务。 像这样的人,与苏怀玉交好,除非他们自己说出来,不然谁知道呢。 至于去调查胡太监,那更是嫌命长了。 “竟然如此……”沈秀自言自语说着,心中十分惊讶。 这么说来,苏怀玉在燕王府的根基比她想像中的还要深。 能跟隶属燕王的特务头子,交情至此。而且她感觉的出来,胡太监对苏怀玉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并不是因为韩骁。 回想俞永昭说的,再加上苏怀玉除夕当天对她的保护。 苏怀玉不说是绝世高手,也必须是高高手了。 “老奴实不敢欺骗侧妃,句句实话。”王总管说着。 沈秀轻叹口气,挥手道:“我知道了,你起来吧。” 王总管这才敢站起身来,心里也是大松口气。 他很清楚,若是再让沈秀失望,只怕他这辈子就真的翻不了身了。 “侧妃……”门外突然传来音儿的声音。 沈秀道:“进来吧。” 在外守门的却突然传话,估计是有大事发生了。 音儿匆匆推门进来,道:“刚才世子妃传来的消息,东厢房的一个婆子跳井死了。” 第209章 意外收获 程元娘虽然不喜欢朝哥儿,但做为世子的儿子,该有待遇还是有的。 三个奶妈,四个嬷嬷,两个丫头,又有四个打扫做粗活的婆子。职责分开,责任明确。 跳井死的是东厢房的粗使婆子,原因是畏罪自杀。 “那个婆子跳井时,好多人都看到了。”音儿说着,“在刚才的事。”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具体细节丫头也讲的不清楚。 大概过程就是,管事太监正查问世子院的下人,突然列队中的粗使婆子,好疯似的喊了起来。 嘴里说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与奶妈有私怨,偷偷给她下了点药,并不是要害朝哥儿的。 然后,喊完就直奔后院厨房的水井。虽然世子府的下人也极力打捞了,但是婆了一心寻死,也是救不上来。 “呵呵,好一出大戏啊。”沈秀听完就笑了。 魏翎的动作果然够快,马上推出一个替死的出来转移视线。 而且,一个粗使婆子当众承认完罪行后,竟然还有机会跳井寻死。世子府那些下人,要么是死了,要么是收过魏翎的好处。 程元娘也实在是无能过了,自己住的院子,被人入侵成筛子。 “婆子己经咽气了,这死无对证的……”音儿语气中透着失望。 如此折腾,本就是为了拉魏翎下马的。 现在人犯认罪,又死无对证,想借机搞死魏翎就真的不容易了。 “苏女官和胡太监己经去查了,总会查出来点什么的。”沈秀说着。 魏翎就是动作再快,马脚也不可能一下子全藏起来,总会露出来点什么。 她本来就没打算一下子摁死魏翎,但是既然己经动手了,那肯定要给魏翎找点麻烦,不会让她这么容易脱身。 “要不要老奴……”王总管趁机说着。 一直以来他都没啥表现的机会,沈秀对他己经相当不满了。 “不用。”沈秀说着,又吩咐王总管,“盯紧世子府,但凡有风吹草动就来汇报。” 刑房都惊动了,专业人士出手,这种时候多做事,反而不好。 而且论起布局眼线,魏翎确实做的好。王总管看着也很努力,却没什么实迹,就连眼线都不够。 王府虽然是卧虎藏龙之地,但是熬到四十岁都没出头,虽然与时运有关,但能力上确实差了一点。 “是。”王总管低头应着。 沈秀又吩咐音儿:“传俞永昭进府。” 对比起来,俞永昭比王总管更好使。奈何他不是太监,就算是陪嫁,也不好一直在呆在王府。 不过外头跑有外头跑的好处,只是关注后宅的一亩三分地,输起来才是可怕。 “是。”音儿应着,“我马上就去。” 王总管听着却有些不安,他当然知道俞永昭是谁。 这种时候,沈秀传唤俞永昭,肯定是要与他商议。倒是自己这个屋里侍侯的,反而不如他了。 “都下去吧。”沈秀说着,不禁揉揉太阳穴。 闹腾到现在,她也有些累了。 “侧妃,奴才还有事情禀报。”王总管说着。 沈秀有些意外,却是挥手让音儿退下,道:“王总管还有什么事?” “关于苏女官的,老奴曾经听过一些传闻。”王总管说着。 有些旧事,他本来不打算说的。一是因为只是传闻,二则牵扯有些多,他也不敢乱说。 “说来听听。”沈秀说着。 王总管道:“苏女官十二岁进府,成为安华郡主的伴读。年少的安华郡主十分的……活泼好动。” 沈秀会意,道:“看的出来。” 所谓活泼好动,恐怕是无法无天的代名词。 看看现在的安华郡主,年少时的她,真能上天捞月。 “苏女官与她一起,经常做些出格的事情。”王总管继续说着,“老奴隐约听说,当年苏女官离开王府,并不是因为年龄到了。” 当然,苏怀玉也确实到了出阁的年龄,用这个当借口,确实能走的比较体面。 “那是为什么?”沈秀问着。 王总管道:“因为死牢里的一个犯人。” “啊?”沈秀惊讶。 死牢里的犯人,这是什么理由? 王总管道:“侧妃有所不知,燕王府有处死牢,是关押重犯的地方。死牢十分隐蔽,在阴阳山下,一般下人都找不到地方。” 在建造燕王府时,第一代燕王爷是费了大心思的。 依山傍水,水是昆明湖,虽然后来人工开凿扩大了面积,但原本也是个小湖泊。 而山就是后花园最后的阴阳山,连绵山脉,成为天然地势,连围墙都用不着了。 据说在山脉之中,设有无数密密洞穴,连燕王府的财宝都藏在其中。 其中最出名的,当数死牢。据说里头关押了,最穷凶极恶之人。 “死牢……”沈秀声音不禁有些飘,问:“苏女官当时年龄挺小的吧。” 像燕王府这种类似小朝廷的地方,有特务,死牢之类的地方太正常了。 只是这些地方,离她的生活太遥远,以至于让她有种出戏感。 王总管道:“十六岁,却是胆大包天。” 沈秀想了想,道:“难道她私闯死牢?” “不止是私闯。”王总管说着,“据说她还想私放死牢里的一个重犯。” “私放??”沈秀不禁瞪大眼,道:“你确定消息没有错?” 这苏怀玉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些,十六岁的少女,却想私放死牢重犯。 不过,犯下这样的过错,苏怀玉还能用出阁当借口离开王府?这个传言,未必属实吧。 “老奴也只是听说。”王总管说着,“苏家乃是将门,虽然子孙凋零,但是在军中仍然有声望。初代燕王爷是爱才之人,除非造反,不然不会杀忠良之后。” 事情发生在十年前,那时候的苏家,还不像现在这样,还有点威名的尾巴。 初代燕王爷爱不爱才他不知道,但要脸。 苏怀玉就是犯下杀头大错,但念在她年幼,以及前辈的功劳,也不会太难为她。 “原来如此。”沈秀明白,“那她私放的重犯,是什么人?” 王总管摇摇头,道:“这个,老奴才实在不知道。但是,据说苏怀玉出阁之后,每个月月初也会来王府一趟,说是探望安华郡主。” 沈秀听得云里雾里,道:“然后呢?” “老奴还听说,自从苏女官再入王府后,每月月初便会去阴阳山一趟。”王总管说着。 沈秀道:“你的意思是说,苏怀玉每月月初都会去死牢,看望一个重犯??” “老奴是这么猜测的。”王总管说着。 沈秀不禁看看王总管,却是突然叹口气,道:“就算是真的,这是苏女官的私事。你特意说这个,又是为何?” 苏怀玉出身将门,家人里人难保有与江湖人士牵扯的。再加上她那样的性格,如此行事并不奇怪。 能进死牢的重犯,定然是犯了天大的罪。 但是少年时,她劫囚都没有被重罚,也就是说,她与重犯接触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天大的罪。 现在她不劫囚,改为每月探望,而且差不多做十来年的事情了,都没人管,燕王府根本就是睁只眼闭只眼。 虽然是件新闻,但是这新闻本身只是苏怀玉的个人八卦而己。 要是闲来无事时,王总管当八卦说说也就罢了,这个时候还讲这个,她真不知道说王总管什么好。 “这是王府的一件密辛,老奴回报侧妃知晓。”王总管说着。 他也不想这个时候说的,但是沈秀对他越来越失望,他就想表现一把。 “唉,我知道了。”沈秀无奈说着,挥手道:“你退下吧。” “侧妃……”王总管不死心说着,“老奴还曾听说过一个传闻,能被关进死牢的犯人,不止是因为罪大恶极,更多的是因为自身本领不俗。而王府之所以没有处决这些犯人,是因为……也许别有用处。” 这是很多年前,他刚进王府,年少不知事时,问师傅的。 既然是罪大恶极之人,直接砍头不就好了,为何还特意建座死牢,浪费人力物力,把人关起来。 师傅就说,有些恶人也是能人,说不准哪天就有用处了。先关着,合适的时候放出来为己所用。 这就是当能人的好处,因为有用,就是犯了大罪,也不会死。 “这也在情理之中。”沈秀说着,语气却带着不耐烦。 所谓八卦,只有在心情舒畅时,听着才会觉得有趣。 心情烦燥时,话都懒得说,哪里还会心思听这些。 王总管吞吞吐吐的道:“老奴虽然不知道苏女官去死牢探望的是谁,但是能进死牢,关这些年而没死的,定然是能人。世子爷突然间把苏女官请到府里,除了保护侧妃之外。是不是还有想法招安牢里那位重犯呢。”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能让苏怀玉劫囚,并且多年来探望的,关系肯定很不一般。 启用苏怀玉,然后以苏怀玉为引子,钓出那位重犯为自己所用。 “有道理……”沈秀缓缓说着,突然觉得王总管,总算说对了一件事。 若是韩骁的目的,是为了那位有本事有能力的重犯。 这件事,应该告诉沈越。 第210章 抹平 东厢房的婆子以死认罪了,但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程元娘倒是好糊弄,看到有人认罪了,虽然依然气愤难当,却也不想再查下去。 不想收手的是苏怀玉,按她说的,她都把胡太监拉来了,事情怎么能就这么完了。 “魏侧妃气坏了,己经闹到程王妃那里。”王总管汇报着最新情况。 事情的发展速度,实在是出乎意料的快。 苏怀玉这边说要彻查后花园,东厢房马上有个婆子认罪了。 魏翎有了借口,便不准胡太监进玲珑阁搜查。一状告到程王妃那里,现在正折腾呢。 “魏侧妃现在还在程王妃那里吗?”沈秀马上问。 王总管道:“在,她本来是想带着下人拦着胡太监不让搜。但哪里拦的住,她便哭着去了嘉乐堂。” “呵,她倒是打的好算盘。”沈秀说着,却是站起身来,道:“我们也过去。” 既然拦不住人,那索性也不看了,直接去别处。 等真搜出什么了,也可以推说,自己根本就没有在当场,不知道苏怀玉和胡太监做了什么,自己是被冤枉的。 王总管怔了一下,道:“侧妃的意思是……” 程王妃肯定不待见沈秀,这个时候去嘉乐堂,只怕没有好话。 “事情是我挑起来的,我若是装作不知。王妃的怒火冲着苏女官去了,我这个主子也太没担当了。”沈秀说着。 虽然她并不认为程王妃会罚苏怀玉或者胡太监,但这一趟,她是肯定要去的。 王总管道:“侧妃思虑周全。” 下人也是人,想下人尽忠,但主子至少要会护人。 捅出事情来,主子缩头,让下人去扛。扛一回还行,再有下回,下人会跑的更快。 “王妃,会怎么处置呢……”沈秀自言自语说着。 心里却不禁有几分奇怪,程元娘是个傻子就罢了,程少牧干嘛去了。 她都推波助澜了,不借机搞死魏翎,对程元娘可是个大威胁。 “这后宅的事,还是王妃说的了算的。一直没作声,只怕是……”王总管没说下去。 只怕是想放任不管,现在魏翎过去闹了,事情摆在她面前了,十之八|九就是大事化小了。 沈秀听得笑了,程王妃放任不管,是犹豫了吗? 上位者最忌讳的就是犹豫,若是她真摇摆不定了,只怕两边都要落不着了。 婆子去准备软轿,丫头上前侍侯着穿上外衣,沈秀便带着王总管去了嘉乐堂。 沈秀在嘉乐堂门口下轿,王总管便上前与下人搭话,求通传。 下人也没敢怠慢,沈秀在廊下站了一会,便有小丫头道:“王妃请沈侧妃进去。” “有劳了。”沈秀说着,带着王总管进院。 嘉乐堂是后宅最大的院落,十分宽敞。 只是此回,她进院门,就听到正房里哭声不断,正是魏翎的声音。 这么远都能听到,这哭功不得了。 “沈侧妃到了。”小丫头打起帘子,往屋里传着话。 沈秀带着王总管进到屋里,只见程王妃正堂坐着,脸色苍白,一副生病的模样。 若是程王妃真病了,那也可以理解程王妃没过问的原因,病了无力管束。 魏翎跪在堂下,哭的那是一个声泪俱下。 程少牧坐在程王妃下手位子上,看到沈秀进来,神情微微有几分不自在,却很快一闪而过。 “拜见程王妃。”沈秀见礼。 她正奇怪程少牧为什么没有动作,原来早就过来了。 对程家兄妹来说,诺大王府,也只有程王妃这个姑姑。虽然这个姑姑己经打算放弃程元娘。 “起来吧。”程王妃说着,语气十分虚弱。 沈秀却没敢起来,跪着道:“妾身是来告罪的。” 程王妃挑了挑眉,道:“告什么罪?” “妾身听说朝哥儿的奶妈被下药,为了后花园姐妹的清白,便请来苏女官搜索各处。”沈秀说着,“妾身虽是好意,但惹出这样的乱子来,总是我的过错。还请王妃不要责怪苏女官。” “哈哈~~”程王妃听得笑了,神情虽然疲惫,却是道:“你倒是很会说话,为了朝哥,要证明清白。如此善意,我若责怪你了,岂不是显得我包庇魏侧妃。” 沈秀道:“妾身并无此意,只是朝哥儿的奶妈病的奇怪,世子妃下令严查。妾身胆小,生怕被连累到。王妃也知道的,世子妃向来不喜欢妾身,妾身迫于自保才……” “沈侧妃好会说话,明明就是你联合苏女官,故意寻事搜查后花园各处。”魏翎马上说着,“你心里存的龌龊心思,再是明白不过。” 沈秀道:“魏侧妃说话要有根据才好,就是搜查,也是从平湖秋月开始的。倒是魏侧妃,本来说好的,各处都要查。结果你又跑到王妃这里哭闹,实不知你是何意。” “我当时是答应了,为了自证清白。”魏翎说着,“但是犯人己经抓到,己经水落石出的事情,为何还要搜索玲珑阁。再者苏女官行事霸道,完全不把主子放在眼里,我受此委屈,为何不能来哭诉。” 说到这里,魏翎又哭了起来,撩起手腕上的水袖,上面是一道抓痕,五指鲜明,隐隐有些肿。 “这是苏女官下手抓的,如此狠辣,这般胆大包天,燕王府如何能留她。”魏翎怒声控诉着。 程王妃眉头皱起,却是轻轻叹口气,道:“这孩子,还是这般下手没有轻重。” 沈秀听得心念一动,程王妃这语气,是不打算追究苏怀玉啊。 “王妃……”魏翎继续说着。 她不惜苦肉计,惹怒苏怀玉,被这么捏了一把,就是为了能赶走苏怀玉。 至少得把今天的事情圆过去,在苏怀玉查出什么前,倒打一把。 “怀玉那孩子,是安华的伴读,也是我看着长大的。”程王妃说着,“因为习武的缘故,下手没有轻重,我让她给你陪个不是就是了。” 沈秀听到这里,越发确定,程王妃这是打算息事宁人了。 不管是朝哥儿奶妈被下药的事,还是魏翎来告状的事,她都要压下去。 看起来偏心于苏怀玉,其实是偏心于魏翎,毕竟奶妈被下药的事,魏翎脱不了关系。 苏怀玉在玲珑阁搜查,肯定会查出不少东西的。事情抹过去,也就是把魏翎的罪状抹过去了。 程王妃果然是站在魏翎这边的。 就不知道旁边看着程少牧,心情如何了。 “我……”魏翎一脸委屈的模样,道:“我听王妃的。” 沈秀听着只觉得想笑,这魏翎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演技。 程王妃果然是做大事的,一点都不带犹豫的。能无情到这种地步,也是人物了。 “姑姑……”一直沉默着的程少牧突然起身,道:“朝哥儿奶妈被下毒之事,我认为另有隐情。” 程王妃看向程少牧,道:“什么意思?” “我认为跳井的婆子,是被人支使,背后另有主谋。”程少牧说着,“朝哥儿是眼下世子爷唯一的儿子,又被世子妃抚养。有人眼红,看不过去也是平常事。” 程王妃道:“正如你所说,朝哥儿是唯一的。自己还没有儿子,就对别人的儿子下手,这也有些说不过去。” “也许对方的目的并不是要加害朝哥儿,而是借朝哥儿生病之机,指责世子妃不慈,借机抱走朝哥儿。”程少牧说着。 程王妃听得笑了,道:“怎么会,嫡母抚养庶子天经地义,哪个妾室敢有如此心思,真要上天了。” “王妃既如此说,何不直接下令,以绝了小人的心思。”程少牧说着,“这样世子妃能安心抚养朝哥儿,也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沈秀心中默默点了个赞,程少牧果然是有脑子的。 既然程王妃护魏翎护定了,他也不再说追查真凶。 退而求其次,要从程王妃嘴里得一道口谕,不管什么情况下,朝哥儿都有程元娘抚养。 这样虽然不能马上摁倒魏翎,但是程元娘多少也得到了些实际利益,算是没白折腾这一场。 “你们这些孩子啊。”程王妃无奈的叹口气,语气甚是慈爱,道:“朝哥儿是一直养在元娘跟前的,母子之情甚深,哪个能拆散。也罢,元娘也是大病初愈,难免胡思乱想,我这就下令,不管发生什么事,朝哥儿都养在元娘跟前。” 程少牧轻吐口气,道:“有王妃这句话,我与世子妃也放心了。” “唉,你们啊。”程王妃神情甚是无奈,又对魏翎和沈秀抬抬手道:“你们也起来吧。” 沈秀和魏翎这才站起身来。 程王妃转头又吩咐胡婆子:“你亲自走一趟,跟怀玉说,让她别再胡闹了,事情到此为止。” 苏怀玉的脾气,她甚是了解。若是换成别人去,只怕苏怀玉未必会听。 “是。”胡婆子应着,转身去了。 程王妃看看三个人,神情甚是感慨的模样,道:“这后宅的事啊,对了,错了的,也不能太较真了。所谓不聋不哑不做家翁,既然朝哥儿没事,事情也就算了。各自回去,此事莫要再提起。” 第211章 程少牧的打算 程王妃一句话把事情抹平,便让众人散去。 沈秀带着王总管回了平湖秋月,一路上神情凝重,一语未发。 丫头们上前侍侯着更衣,沈秀便在榻上坐下,道:“倒茶来。” 王总管从小丫头手里接了茶碗,亲自奉上来,试探性的道:“侧妃……” “我累了,若是没有重要的事情,王大人也回去歇着吧。”沈秀接过茶碗说着。 这一整天过的是太精彩,她也需要休息。 眼看着要吃晚饭了,俞永昭过来不方便,应该会明天过来。 晚上韩骁回来,这回惊动这么大,只怕他也得到消息,她自己也得小心应答。 趁着这会有空,正好可以休息养神。 “……是。”王总管只得应着,转身退下。 沈秀喝了茶,便在榻上躺下,闭目养神,休息一会,也是整理一下思路。 今天折腾这么多,她基本是一无所得。 魏翎得到了程王妃的庇护,把她的算盘打破。程元娘也得到了程王妃的承诺,可以一直照顾朝哥儿,其他人不得争夺抚养权。 虽然目的是为了把魏翎私下做的事抹回去,程元娘得到这个承诺,也不算吃亏了。 眼下形势,她并不是最着急的。不管魏翎还是程元娘,都更殷切的想得到更多。 她还是继续保持围观,必要的时候推一把。 再就是,苏怀玉是个意外,在没亲眼见识之前,她怎么也想不到,苏怀玉会是这般性格。 可能是因为自己做不到,这样性格的苏怀玉,她反而很喜欢。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随性而为的,尤其是女人。 “侧妃,程家大爷来了……”音儿匆匆上前禀告,神情甚是不安。 都快掌灯了,程少牧突然求见。 就是不提以前的过往,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男人求见,见不见都不合适。 “他?”沈秀微微一怔,随即道:“请他进来吧。” 音儿顿了一下道:“都这个时候了……” “把世子妃的兄长赶出去,我这个侧妃的谱太大了。”沈秀说着,“你把丫头婆子都叫进来,这么多人在,无妨的。” 这个时候程少牧来了,只怕是想跟她谈谈后宅的局势,顺便化解以前的矛盾。 程王妃己经放弃了他们兄妹,程少牧寻她合作,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正妃与侧妃的利益永远冲突,想达到利益一致,就必须有人退让。 “是。”音儿应着。 沈秀坐起身来,琳琅侍侯着穿上外衣。音儿带着丫头婆子进来站岗,私见外男是大罪名,一定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一应收拾完毕了,小丫头这才引着程少牧进门。 “见过沈侧妃。”程少牧问侯着,神情却甚是复杂。 明明是他深爱的女子,明明两人相处了四年,他却突然觉得,眼前的沈秀很陌生。 或许正如沈秀所说的,他从来不曾了解过她。 他只是用自己的意愿去想她、去爱她,从来没有真正为她想过。 沈秀礼貌颔首,道:“程大爷不用多礼,请坐。” “多谢。”程不牧说着,坐了下来。 小丫头奉茶上来,沈秀礼貌问:“程大爷这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唉,王妃己经说了,事情过去,都不准提起,还能有什么要紧事。”程少牧叹气说着。 他确实有些叹气,本以为不管怎么样,程王妃都是他们的亲姑姑,血缘总是斩不断。 程王妃却是用实际行动诉说着,血缘一样无所谓,弃子就是弃子。 “朝哥儿还好吧?”沈秀问。 程少牧这个打开话题的方式不错,直接抱怨了程王妃,也算是直接说明了来意。 “换了奶妈,病也好了。”程少牧说着,“只是朝哥儿底子弱,还要再养一养。世子妃视他如亲子,现在也是难过异常。” 沈秀随着他的话往说下说:“是啊,朝哥儿自出生就一直养在世子妃跟前的。” “这回的事情,还要多谢沈侧妃。”程少牧说着。 沈秀笑着道:“谢我什么?” “我与世子妃都明白,沈侧妃是为了朝哥儿好,也是为了世子妃好。”程少牧说着。 下人站了这么多,许多话都不能直接说出来。 但是他相信,以沈秀的聪明,应该能明白。 不管是他,还是程元娘,现在在燕王府都是孤立无援的。 就算程元娘顶着世子妃的名份,但没有了程王妃的支持,就什么都不是了。 与魏翎谈合作绝不可能,不管是魏翎的性格,还是矛盾冲突点,这条路都己经堵死了。 倒是沈秀这里,也许还能找到一个契机。 “朝哥儿是世子爷眼下唯一的儿子,世子爷也是十分挂念。我身为侧妃,自该为世子爷分担。”沈秀笑着说,“再者,我也没做什么,事情己经过去。” 程少牧听得心中一凛,道:“我知道,世子妃以前多有为难侧妃。” “世子妃乃是世子爷的原配发妻,管教侧妃乃是份内之事。”沈秀不咸不淡说着。 所谓放下矛盾,绝不是用嘴说说就可以的。 她既不是圣母,也不是圣人,程少牧希望她与程元娘和解,不是没可能。 而是拿出相应的利益,嘴巴说说就算了。 “侧妃,果然是放在心上了。”程少牧叹气说着。 这也不怪沈秀,看看程元娘做的事,沈秀没有想掐死她,就己经很难得了。 沈秀道:“程大爷误会了,过往之事己是过往,再追究并无意义。人最重要的是眼前。” 其实她有点明白程王妃为什么会放弃程家兄妹,程元娘就不必说了。 就是程少牧,也是典型的顺风浪,逆风投。 而现在的情况,就是程王妃自己都不是顺风,哪里还有心思保护两个累赘。 “是啊,是眼前……”程少牧自言自语说着,道:“今日来,其实也是想……求求侧妃。” 说到后一句时,程少牧低下眉眼。 虽然平原侯府没有了,他也吃了不少苦头。但这样求人,尤其是求沈秀,依然让他十分不自在。 沈秀有几分意外,道:“程大爷快别这么说,您是王妃的侄儿,世子妃的兄长,说求,实在折煞我了。” “唉,也不怕侧妃笑话,我那妹子,我心里清楚,既无才也无貌,不得世子爷喜欢,也在情理之中。”程少牧说着。 沈秀不禁看向程少牧,虽然说的都是大实话。 但是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如此说世子妃,这确实是不要脸面了。 “平原侯府的事情,想必沈侧妃也是知道的。”程少牧叹气说着,“父母亡故,门庭败落,只余下这么一个妹子。我,我早就不求什么荣华富贵,只想着兄妹能在一处,平安渡日。” 这是他的真心话,进府之前,他还有点雄心壮志。但看着现在这样的程元娘,他突然觉得,何必在王府这种地方争天下。 就是没了平原侯府,哪怕他坐不了大官,也可以经商养活程元娘。 程王妃己经放弃他们,也不会管他们的死活。 世子妃之位,看着尊贵体面,但命都没有了,再多的体面有什么用。难道埋进燕王府的祖坟就能圆满了吗? 算了,真的算了,若是没有这个命,就别逞这个强了。 “程大爷,这么说是何意?”沈秀疑惑问。 她确实疑惑,程少牧一副要归隐的口吻。 只是这个归隐,是想怎么归?而且程元娘能同意吗? 世子正妃可以废,可以死,但从来没有和离之说。就是诈死离开,估计也得离开青阳城。不可能在青阳城内,继续嫁人生活。 若是程少牧真这么打算,那付出就大了。背井离乡,听着很简单,做起来真的很痛苦。 “就是我自己的一点小打算。”程少牧说着,不禁叹口气。 从程王妃屋里出来后,他心中就萌生了这个想法。 失去庇护,后宅里争不过,那不如抽身离开。 至少怎么离开,他也没有祥细想法。 沈秀顿时笑了,道:“程大爷还是先与世子妃商议吧。” 程元娘可不是脾气柔顺的小女儿,程少牧盘算再好,程元娘不同意,都是白搭。 不过程少牧行事也是欠缺周全,都没有跟程元娘商议好,就跑过来跟她说,是指望她能帮着出主意呢,还是觉得她能答应什么。 “这自然。”程少牧说着,“只是觉得,也该给侧妃说一声。” 沈秀会意,这是打算探探她的口风,笑着道:“程大爷太多虑了,这是您与世子妃之事,与我无关。” 虽然她与程元娘有些恩怨,但若是程元娘打算离开,她肯定也不会拦,更不会等程元娘出府后报复。 过往就是过往,非得去计较,只会让自己很累。 “沈侧妃果然是大度。”程少牧说着,看着沈秀,却总是有几分叹息。 也许他真的不了解沈秀,但是她身上的特质并没有改变。 大度温和,尽可能的善待身边的人。 沈秀只能笑,看看外面的天色,道:“时候也不早了……” 程少牧站起身来,拱手道:“打扰侧妃许久,我也该告辞了。” “音儿,代我送送程大爷。”沈秀说着。 第212章 汇报 沈秀并没有太把程少牧的话放在心上,程王妃的弃子,又有魏翎在侧,程家兄妹走或者留,己经影响不了什么。 若是程元娘真能想通了,愿意诈死离开,估计程王妃念及血亲还会给他们兄妹一条活路。 不然留在王府里,只怕是…… “侧妃,俞永昭来了。”音儿进门传话。 沈秀看看屋外,正是阳光明媚时,便道:“我在外头见他。” 她与俞永昭的谈话,下人不方便在场。 但总是把俞永昭招到屋里说话,也不方便。 不如就在院里,让丫头婆子退远些,听不到谈话,却能看到人。 “是。”音儿应着,转身去传话。 沈秀穿上外衣到院里,春天来了,花草盛开,香气怡人。 树荫之下,徐徐清风,格外舒服。 “这里该摆一个秋千。”沈秀自言自语说着,随即吩咐琳琅,道:“这里摆一架秋千,好玩耍。” 打秋千这种事,虽然是女子爱玩的,但是真正的千金小姐是不能玩的。 一般都是丫头,或者侍妾之流。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她看到丫头们玩的开心,也想一起玩,结果就被教养嬷嬷训斥了,千金小姐哪能如此。 现在,千金小姐什么的就算了。其他事情不能随意,这点小事还无所谓。 “是。”琳琅应着。 “侧妃好雅兴啊。”俞永昭笑着说,大步进院。 琳琅自动退下了,沈秀笑着坐下来,道:“俞先生也坐吧。” “谢侧妃。”俞永昭说着,在旁边坐了下来。 沈秀道:“昨天府里发生的事,先生都知道了吧。” “己经知晓。”俞永昭说着,“程王妃既然己经说了事情过去,也只能过去了。” 韩骁成为世子之后,虽然跟程王妃争权,但争的都是前朝的。 后宅的事,依然是程王妃说的算。 就沈秀来说,这一回她也没有亏太多,追究计较就没意义了。 “过去的肯定要过去了。”沈秀笑着说,“只是这府中之事,还要先生多留心了。” 俞永昭听得心念一动,道:“王总管是府里的老人,对府中之事,应该更为清楚才是。” 他当然知道王总管,正如王总管知道他。 都是想跟着沈秀出人投地,免不了有些较劲。 因为王总管在王府年头长了,他便扬长避短,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外头。 沈秀会突然如此叮嘱他,只怕是王总管让她失望了。 “唉……”沈秀一声叹息,道:“先生还是多费心吧。” 俞永昭道:“侧妃吩咐了,我定然照办。” “这两日兄长病情如何?”沈秀问。 事情缠身,她也不方便过去。 往京城的信己经发出了,现在是等京城的回信,以及控制病情。 按箫学医所说,短时间内控制病情,他还是能做到的。 “东家吃了萧大夫的药,虽然不见起色,但看起来也没有恶化。”俞永昭如实说着。 萧学医自己都说了,他治不了,吃了药不见起色也平常。 幸好还有其他办法可医治,不然要是沈越出了事,汇丰船行马上乱成一锅粥。 “没有恶化就好。”沈秀说着,虽然还有几分担忧,不过眼下情况,没有恶化就是最好的情况了。 俞永昭道:“还有一件事,我正要回禀侧妃。” “什么事?”沈秀问。 俞永昭道:“苏怀玉的丈夫徐逐回青阳了。” “什么?”沈秀顿时一怔。 这消息来的真是巧,她正好奇着苏怀玉,马上前夫回来了。 “今天早上进的青阳城。”俞永昭说着,“他一直在外头,还不如和离之事。据说回家之后,就与母亲大吵了一架。” 苏怀玉与徐逐和离,是徐大太太操办的。她是母亲,手续完全合法。 徐逐就可怜了,出门一趟,老婆没了。 “这么说来,徐逐会回来找苏女官。”沈秀说着。 若是按照戏文情节,这可谓是苦尽甘来了。 被受婆婆欺负的小媳妇,在丈夫回来后,又被夫家接纳,继续当受气小媳妇。 不过,苏怀玉的人设,不管横看竖看,都不是这样的。 “己经来找了。”俞永昭笑着说,“几乎与我同时进的府。” 徐逐本身就是燕王府将领,再加上谁都知道他与苏怀玉的关系。 在绝大多数眼里,女子被婆家休弃之后,不得己当女官养活自己都是大悲剧。 现在丈夫找回来了,夫妻同归于和,这就是喜剧了。所以燕王府对徐逐的到来是十分欢迎的。 “不是好事啊。”沈秀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我也不瞒你,苏女官是世子爷放在后宅保护我的。若是被徐逐寻了去,我顿时一个助力。” 虽然也有女子出嫁后依然出来工作的,但都是丈夫没钱,逼着女子不得不出来补贴家用。 徐逐的官职不小,他的夫人在燕王府当女官,只怕他的名声过不去。 “竟然这样。”俞永昭顿显意外,想了想道:“那要不要我做些什么……” 虽然苏怀玉这个女官实权不少,但竟然是韩骁授意的,那若是让苏怀玉这么跟徐逐走了,怕是大大不利。 按照正常戏码,想留下苏怀玉的手段也不少。 不从苏怀玉下手,可以从徐逐下手。最常用的,不外乎是美人计。设个局,让苏怀玉知道徐逐花心没底线,女人死了心,也就不会跟他走了。 “不行。”沈秀斩钉截铁说着,“苏女官连刑房大总管都能随便使唤,用这些手段,只会招来麻烦。” 苏怀玉不好惹,徐逐只怕也不会好惹。 弄这些小花招,只怕要弄巧成拙,给自己招惹麻烦了。 “是我失言了,还望侧妃见谅。”俞永昭马上说着。 燕王府刑房大总管胡太监,在青阳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若是苏怀玉真能支使动他。 那他刚才的想法,真是嫌命长了。 “你也是不知道。”沈秀说着,“若真是夫妻情义深厚,能够共续前缘,也是一段佳话。何必因为自己的一点私心,而毁了别人呢。” 虽然她并不认为像苏怀玉那般女子,嫁个好丈夫就是幸福。 但若这是苏怀玉的选择,也没什么好说的。 就是没有孩子,十来年夫妻,情份也非比寻常。 “侧妃果然仁厚。”俞永昭笑着说。 他并不这么觉得,就是徐大太太摆布,但会和离的夫妻,必然是矛盾重重。 情份深厚什么的,人将中年的夫妻,与其相信感情,不如说利益扯牵太深,现实不让离。 “对了,还有一件事。”沈秀把话题转开,道:“我记得,先生曾在程大爷身边当差。” 俞永昭语气稍顿,道:“是。” “程大爷,我记得他进王府前,是经商的,生意做的如何?”沈秀问。 俞永昭笑着道:“还行吧,看跟谁比。” 跟其他二代废物点心比,程少牧很不错了。但若是跟沈越比,那就渣渣了。 让他评价,也就是一个比较上劲的二代。若是平原侯府没出事,他这个世子还能当的不错,奈何时运不迹。 现在又不做生意,进了前卫所。不是他看不上程少牧,卫所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真的不合适他。 在上层生活惯了的,突然扔到底层去混,通常混不出所以然来。 “他昨天过来跟我说,想带着世子妃离开王府。”沈秀说着。 俞永昭顿时笑了,摇摇头道:“程大爷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他向来如此。” 妹妹都成世子妃了,就因为前途不妙就要放弃走人,在他看来就是奇葩。 不过,放到程少牧身上并不奇怪,他就是这种人。 差一口拼劲,无法适应逆境。能老实守成,创业就算了。 其实,平原侯府余下钱财也不少,多买些田产,就这么当个大地主,也许是幸福人生呢。 “唉……”沈秀轻声叹息,道:“随他去吧。” 俞永昭看沈秀神情,不禁提醒道:“侧妃,还是少与程大爷见面的好。毕竟……就是他求见,拒之门外为好。” 以前就有一段,旧情人相见,免不了被拿来做文章。 “我自有分寸。”沈秀说着,“府里府外的事务,都要辛苦先生了。” 俞永昭笑着道:“侧妃大方,我并不辛苦。” 这也是他卖力干活的原因,沈秀有钱,更会论功打赏。 付出了,就有回报,这样的东家,也不好找的。 “都是俞先生应得的。”沈秀笑着说。 俞永昭知道事情谈完,便起身道:“打扰侧妃许久,我告辞了。” 沈秀微笑点点头。 俞永昭转身离去,等他走了,音儿和琳琅才过来。 “去告诉王总管一声,徐逐徐大人进府了,让他留心些。”沈秀对琳琅说着。 程元娘是走是留,己经无关紧要。 但是苏怀玉的去留,对此时的她,还是挺重要的。 顺其自然,但也得知道事情的进展。 “是。”琳琅应着,看沈秀脸色沉寂,也不敢多问,赶紧去了。 沈秀又吩咐音儿,道:“收拾一下,明天我要回汇丰船行看望兄长。” 沈越病成那样,就没有恶化,情况也不妙。 再就是苏怀玉之事,她觉得有必要跟沈越说。 第213章 夫妻 及至次日,沈秀送韩骁出门后,也准备出门。 去的是汇丰船行,也不用准备什么,连衣服都有些随便,带上音儿,留琳琅看家。 “多留些心。”沈秀叮嘱着琳琅。 朝哥儿之事刚刚平息,就是魏翎估计也要消停两天。 “请侧妃放心。”琳琅说着。 音儿扶着,沈秀坐上软轿,去体仁门转外出的大车。 软轿刚出平湖秋月,正要转向主甬道时,就听前面传来苏怀玉的声音:“你要还是个男人,那就有潇洒一点。离都离了,那就干脆点。” 沈秀听得心念一动,抬手意示软轿先停一下。 这口吻,难道对方是徐逐? 虽然偷听别人谈话不好,但是苏怀玉也太无所谓了,竟然在主甬道上说话,搞得她进退不得。 不过徐逐就是追妻,能进后花园,也肯定不是一般将领。 “那是母亲趁我不在,随意摆布的。”徐逐急切说着。 他也是气坏了,哪里想到母亲这么大胆,竟然趁他不在时,代他办和离手续。 “你在也好不到哪里去。”苏怀玉嘲讽说着,“我承认,我少年时瞎了眼,跟一个老妖婆争这些年,真是浪费时间。” 她与徐逐自小定亲,幼时相识,也算是青梅竹马。 年少时,总觉得爱情是天下第一重要的,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恶婆婆算什么。 转眼十几年过去,她回首过往,却突然发现自己己有华发,在不知不觉中,一个女人最美好的时光己经将要过去。 再回想嫁给徐逐的这些年,她又得到了什么。 爱情吗?她竟然不能一下子想起徐逐的长相,反而是这十来年间与婆婆的鸡毛蒜皮。 够了,真的够了。 她不想在这样的生活里继续沉沦,人生明明有无限的可能,为什么要在后宅中度过。 “怀玉,那是我母亲!”徐逐说着,声音微沉。 他知道徐大太太与苏怀玉这些年的矛盾点,除了苏家的家世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 苏怀玉没有生育,而且也不许纳妾。 他虽然绝无纳妾的想法,但他多少能体会徐大太太的心情。 “对,那是你母亲,但不是我母亲。”苏怀玉说着,声音也大了起来,“你是孝顺儿子,那就请你孝顺到底,遵从你母亲的意思,跟我一刀两断。” 徐逐并不是很强势的男人,他的温柔体贴,让她觉得很舒服。 但同样的,这样的男人,也注定在决断时,会优柔寡断。总是想着两全其美,只可惜天下间这样的好事难找。 “怀玉,你别这样。”徐逐说着,声音中透着痛苦,“我真的……” “你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苏怀玉接着说了下去,表情冷漠,“今天初二,我还有事情,没空跟你纠缠。” 说着,苏怀玉推开徐逐就外往走。 徐逐却突然伸手拉住苏怀玉,脸色阴了下来,道:“你是不是又要去见他?” 苏怀玉眉头皱起,道:“我要见谁,不关你的事。还有,你放手,放手!!” 声音骤然大了起来,眼看着两人就要打起来。 沈秀再也听不下去了,快速挥手让婆子抬起软轿上前。 看到有人来了,徐逐放开苏怀玉。 苏怀玉怒瞪他一眼,却是后退一步,胸口起伏,余怒未消。 “呃,真是……”沈秀努力说着,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 说点什么好呢,劝和这种话不合适。劝分更不合适。 或者她该说,她纯粹就是路过打酱油的,请两位吵架选个合适的地方,选在主甬道上,对谁都不好。 “让沈侧妃见笑了。”苏怀玉说着,提起路边放着的精致食盒,“告辞。” 话完,苏怀玉快步向后面走去。 沈秀不禁看向苏怀玉手里的食盒,初二,也就是月初。 苏怀玉每月月初都会死牢探望一个重刑犯。 还有徐逐嘴里的,又要见去他?难道苏怀玉见的这个人,真与她有情? 不可能,苏怀玉能因为徐逐,忍受徐大太太十来年。以苏怀玉的性格,定然是真爱了。 “末将,告退。”徐逐心烦意乱说着。 虽然说是告退,却有些不知道往哪边走。 若是追上苏怀玉,定然是继续争吵,弄不好还会大打出手。 但若是不追…… “苏女官正在气头上,徐大人还是改天再来吧。”沈秀笑着说。 刚才都差点打起来,徐逐再追上去,说些醋意大发的话,只怕苏怀玉真要动手打人了。 不过,能让徐逐醋意大发,估计是苏怀玉的桃花。 “多谢,沈侧妃提醒。”徐逐说着,语气十分凌乱,“下官告退。” 说着,徐逐也匆匆走了,却是与苏怀玉不同方向。 两个当事人走了,沈秀自然也不再留,婆子抬起软轿继续向前。 苏怀玉提着食盒走向阴阳山,胸口依然是气血翻腾。亏得徐逐没追上来,不然非打起来不可。 其他事情就罢了,徐逐竟然提起沈星楼。 其他人不清楚怎么回事,难道徐逐还不知道吗。 男人吃醋,好像是爱你的表现,其实都是自己的小心眼。 心里有气,苏怀玉一路快走,己经到阳明山脚下。天然山脉,连绵不绝了,成了燕王府的天然屏障。 燕王府后卫所,就在山脚下。穿过后卫所,是唯一一条上山路。 “见过苏大人。”后卫所侍卫看到苏怀玉,连忙见礼。 苏怀玉心情不悦,只是挥挥手,便快步向前走。 当初第一代燕王爷会选阳明山当做燕王府后墙,其实也是因为山势险峻,别说一般二般人,三般四般人难翻过来。 真有本事,翻山过来,翻墙就更难了。 虽然一条山路可进山,但走过来也是困难。苏怀玉提着食盒,虽然健步如飞,却也十分小心。 死牢就在阳明山半山腰处,因为关押都是穷凶极恶的高手,看守的人员,自然也全是一流高手。 阴森森的小门,轻轻推开,是一条漆黑的甬道。 虽然两侧点头油灯,但在一丝光明也不见的山洞中,那一点点的光亮,几乎要被黑暗吞噬。 “苏大人来了。” 首门的牢头,看到苏怀玉,笑着招呼。 苏怀玉每个月都会来,来的久了,自然熟了。 “哟,李头。”苏怀玉笑着招呼,从食盒里拿出一壶酒,“老规矩,你的。” 李头是死牢的头,从她第一次见他,他就是五十来岁的模样,现在依然如此。 穿着打扮十分一般,乍一看就是个普通管家。 当年还年幼的她,也是如此想的,大胆劫囚,结果差点被打成死狗,她才深刻知道,什么叫做真人不露相。 “有心了。”李头笑着说,却是把酒接了过来,“你这每个月过来,也是按时。” “人嘛,既然承诺了,就要守信到底。”苏怀玉说着,便往里走。 李头手里拿着钥匙,跟在她身后,赞道:“是啊,答应了,就要做到底。” “李头,也是啊。”苏怀玉笑着说。 这样的高手,却在这里当个牢头,必然是有他自己的故事。 “幸好你来了,我们也能安安心。”李头突然说着。 苏怀玉微微吃惊,道:“你这语气,难道还有人想劫囚不成。” “真是劫囚的倒是好了。”李头说着,却突然把声音压低了,道:“最近,沈爷有些闹腾。” 其实也说不上闹腾,只是偶尔有些动静。 但是沈星楼一直以来很沉默,从来没人听到过他的声音,对任何人的话,也没有回应。 要不是每天送进去的食物都是吃完的,他都会认为,这是个死人。 “不可能吧。”苏怀玉说着,脸上却带着几分笑意,道:“我一直以为他是死的呢,没想到,竟然还会动一动。” 李头的神情并不像苏怀玉那般轻松,道:“劳烦苏大人劝劝他,或者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出来,没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哈哈,你这口气,真不像牢头。”苏怀玉听笑了。 她并不认为有什么好劝的,一个像死人一样的存在,突然有动静了,在她看来是好事。 “苏大人啊,你是……”李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怀玉笑着转身,从李头手里拿过钥匙,道:“走了这么多趟,我自己进去即可。” “也罢。”李头也不勉强,“自己小心。” 说着,李头转身回去。 苏怀玉却是延着甬道,继续走了下去。 死牢很大,便关押的犯人却是十分有限。能犯下穷凶极恶之事的人少,犯下这样的事,被抓后,还留命的人更少。 苏怀玉不知道死牢总共有多少犯人,却知道沈星楼的牢房在最后。 总共三道大门,每一道皆是精铁所致,没有钥匙绝对不可能打开。 “咯吱……” 苏怀玉推开最后一道,眼前是一片空旷,而在空间最中,吊着一个牢房。 沉寂的黑影,就好像苏怀玉每次看到他时一样,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沈星楼,京城沈家子弟,清贵世家的少爷,却成一代魔头,嗜杀成性。 犯下七十二起连环杀人案,被第一代燕王爷擒下,收押至今,这是第十四个年头。 第214章 沈星楼 黑漆漆的洞穴,格外的空旷的空间里,四周山壁上的火把,几乎没什么用处。 坐在悬空牢房里的人影,从苏怀玉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她虽然每个月都来与沈星楼见面,但她不知道他的样貌,连声音也没有听过。 在她的记忆里,沈星楼就是个背影。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她就是在对一个雕像背影说话。 “我来了。”苏怀玉说着。 没有任何回应,坐着的人影依然坐着,一分一毫都没有动过。 “燕王府来了新厨子,这是主厨的拿手菜。”苏怀玉径自说着。 沈星楼从来没有回应过,或者说,他根本连动都没动过一下。 开始时,她还努力逗他说话,结果这是座雕像。 后来她就放弃了,开始自说自画,反正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反应,那何不顺自己心意来。 “还有一壶酒,是我自己酿的。虽然手艺一如即往的不怎么样,你就凑和喝吧。”苏怀玉一边说,一边走到吊篮前,把食盒放上去。 悬空的牢房,送饭只能靠吊篮。转动机关,吊篮正好从囚牢上方的空口处送进去。 她每月月初来送饭,也是这么送进去。 据李头所说,沈星楼是吃完的了。 食盒缓缓进入囚室之中,苏怀玉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今天来的路上,遇上徐逐了。” 可能是沈星楼真的太像雕像,让她每次来都会说一些身边的琐事。 苏家子嗣凋零,她没有关系亲厚的亲人。虽然有安华郡主这个朋友,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说琐事的时间少了。 不知不觉中,沈星楼成了她的垃圾桶。好事没事,全部都说一遍,这会让她舒服许多。 “他想找我回去,但我己经打定主意。”苏怀玉说着,“我觉得自己有点傻,为了所谓的爱情,浪费了这么多年时间。其实,从大夫说我无法生育那天起,我就该与他和离的。” 无法调和的家庭矛盾,只凭爱情维持的感情,真的无法长久。 “我想过了,完成韩骁的委托后,我就离开青阳。”苏怀玉说着,随即笑着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忘记约定。只要我还活着,每个月月初,就会来看你讲经。” 说到这里,苏怀玉突然想了起来,道:“只顾着说这些,快把正经事忘记了。上次讲经书到哪里了,今天还得继续讲。” 把身上的佛经拿出来,虽然记不得了,但是她有做标记。 上次讲在哪里,今天继续开始。 “其实,我也不懂佛经,你就凑和听吧。”苏怀玉说着,便翻开经书,继续前文的讲解。 她并不是尼姑,更不懂佛经。但她的师傅却是得道高僧。 当年沈星楼犯下七十二条人命,抓拿沈星楼的人里就有她的师傅。 后来沈星楼被抓住死牢中,师傅临终委托,让她给沈星楼讲经二十年,渡化他立地成佛。 虽然这种委托,在她听起来特别扯淡。渡化杀人魔立地成佛,不如一刀下去,下辈子争取当个好人更有效率。 但是师傅的临终遗命,她就是死也会完成。而且他师傅确实是那种个性,不管什么样人,他都认为可以渡化。 “今天的经文就在讲在这里。”苏怀玉说完时,己经口干舌燥。 她虽然不喜欢经文,但既然要给人讲经,功课肯定是提前做好的。 也可能是老师当久了,以至于她这个不喜欢经文的人,对佛经也了如直掌了。 “我真该拿点酒进来。”苏怀玉自言自语说着,把佛经收好。 说的太多,口干了。但她心情烦燥,还想再多说一会。 “其实,我查过当年的卷宗,总觉得那七十二个不是你杀的。”苏怀玉说着,“为了这个,我还意图劫囚,只是……我连李头都打不过。” 当然,劫囚的目的之一,也是为了从这个二十年之约里解脱。 当时的她,真的太年轻,也太无知了。 社会教做人,幸好,闯出大祸,却没受重罚,也算是法外开恩了。 “为什么要杀这么人呢,所谓天生嗜血,就必须看到人死才能开心吗?”苏怀玉继续说着,索性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我仔细调查过当年案件,确实是你所为。好像是为了一个什么什么法阵,你不是习武之人,怎么突然相信起玄学了。” 年少冲动后,她就仔细查了卷宗,发现沈星楼真不是被冤枉的。 所谓嗜血杀人魔,是真的存在。 “我虽然不喜欢佛教那一套,但至少佛教是引人向善的。相信邪教法阵,纯粹是脑子坏了。” “我啊,直到今天,再见到徐逐时,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很平常,到底哪里值得我爱呢。还是,我真的一点都不爱了,所以才……” “又饶回这里了,既然都要放下了,就不该再提起了。啊,啊,我为什么就不能再潇洒一点呢。” 前言不搭后语的说话,苏怀玉径自说着,黑影依然坐着。 死寂一般洞穴,也总会在这个时候,才一丁点的动静。 “说太多,头都要晕了。”苏怀玉说着站起身来,“今天就到这里了,我要回去了,下个月继续讲经。” 就在苏怀玉转身欲走之时,身后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经文,是,为了你。” 一瞬时,苏怀玉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怔了一下神才反应过来,她立时转过身来,几乎要惊叫出来:“原来,你会说话啊。” 她虽然没有见过沈星楼的正脸,但是讲了这么多年经文,她对他说了这么多话。 渐渐的,沈星楼从师傅的委托,变成了自己的朋友,虽然这个朋友是她的自以为是。 但是就在今天,沈星楼突然说话了,在她看来,真是神迹再现。 “喂,喂,你再多说几句。”苏怀玉兴奋说着,几乎都想一跃而起,跳到囚室上了。 黑影却沉默了,似乎只有一句启动功能,说完了,将会继续陷入沉眠之中。 苏怀玉兴奋了一会,依然没有回答,她也没了力气。 卷宗上说的很清楚,沈星楼的五感很正常,会说话也不奇怪。只是突然说话,比较奇怪。 “经文,为了我,是什么意思?”苏怀玉问着,“好奇怪的话……” 依然没有任何回复,黑影好像陷入沉眠之中。 “啊,话说一半的人最讨厌了。”苏怀玉不禁喊着。 但闹了一会,她自己也没力气了。而且指望着雕像开口,也不可能了,便不再折腾。 “吊我的胃口,下个月你就等着吃饭渣吧,酒更不用想了。”苏怀玉说着,还狠狠比了个中指。 转身离开囚室,苏怀玉出来时,只见李头正在外头等着。 苏怀玉把钥匙归还,对李头道:“果然闹腾,都会说话了。” “啊?”李头听得呆在当场,钥匙差点掉地上,道:“说话,不能够吧。” “那你就当我骗你的。”苏怀玉说着,快步向外走。 李头锁好牢门,快步跟上苏怀玉,问:“沈爷说什么了?” 苏怀玉不禁看一眼李头,道:“你是牢头,他是囚犯,你一口一个爷叫他,好奇怪。” “就算是囚犯,江湖地位依然在啊。”李头说着。 苏怀玉无话可说了,她虽然一直好奇那个传说中的武林,但她并没有真正踏足过。 她的大好年花,全部都是婆媳家庭的鸡毛蒜皮。 “苏大人,你倒是说啊。”李头追问着。 苏怀玉道:“我的私事,不方便告知。” “私事,什么私事?”李头追问的更勤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私事?” 苏怀玉听得几乎要翻白眼了,道:“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只有那么一丁点私事吗,你这个脑子,是被糊住了吗。” “苏大人刚刚和离,忍不住就会……”李头说着。 苏怀玉懒得理他,索性加快脚步,直往门口走去。 李头一路追问到门口,苏怀玉不耐烦的推开死牢大门,要不是她打不过李头,她就真的想动手了。 “噫?” 推开大门,迎面就见胡太监带着走过来。 “老胡,你怎么来这里了?”苏怀玉不禁问。 她月初来死牢,燕王府人尽皆知。胡太监一个刑房大管事,突然来死牢,就显得有点奇怪。 死牢里可没有需要审问的犯人,能进死牢的,皆是定了罪,并且无法翻案的。 “我为公务而来。”胡太监笑着说。 苏怀玉当即也不再问,笑着道:“那你忙,我先走了,改天找你喝酒。” “我请苏大人。”胡太监笑着说。 招呼之后,两人各自走开。 苏怀玉快步下山,可能是发泄过的关系,心情比之上山之前,好了许多。 还有沈星楼那句,经书为了你,不禁让她深思起来。 不过,胡太监突然为了公务进死牢,难道真如传闻所说,韩骁打算收编死牢的重刑犯为自己所用? 若是真的,韩骁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 而且太平盛世的,收编这些重刑犯也没什么意义啊。 沈星楼突然说话了,是不是也打算接受韩骁的收编? 第215章 巧遇 车驾到汇丰船行后门,婆子拿下脚凳,音儿扶着沈秀下车。 脚刚沾地,沈秀眼角余光,扫到街角处一个人影。 一晃而过,女子并没有看沈秀,快步转道离开。 “璎珞……”沈秀脱口而出。 她与李璎珞相处这些年,背影肯定不会认错的。 音儿也跟着看过去,却是笑着道:“侧妃怕是看错了,唐太太只怕到京城了。” “也是,我真是糊涂了。”沈秀不禁笑了。 现在李璎珞应该要到京城了,看到的人影,应该是李云裳。 姐妹俩一模一样的样貌,连声音都完全相同。就算是双胞胎,也是很少见的了。 “侧妃,我们进去吧。”音儿说着。 汇丰船行的后门也在青阳主街道上,现在大白天的,也是人来人往。 热闹是热闹,但女眷也不好在街上久站。 “嗯。” 音儿上前喊门,小厮看到来人是沈秀,马上开门放人。 东家生病,一应外客皆不见,就是有访客来,也要提前通传才行。 穿过后花园,沈秀带着音儿进正院的角门,刚到门口,只见管事匆匆往外走,撞个正着。 “啊,拜见侧妃。”管事愣了一下神,这才行礼。 沈秀笑着问:“这么着急,这是去哪?” “我去请萧大夫。”管事说着,却是顿了一下,道:“有客人在,侧妃不如先去看看笑哥儿。” 沈秀惊讶道:“兄长病着,还要见客吗?” 管事都去请萧学医了,肯定是情况不大好,这种时候,就是天大的事,也该放到一边才是。 “这,呃……”管事吱唔一下,没说下去。 沈秀也不难为他,道:“你快去请萧大夫吧,我先去看笑哥儿。” “是。”管事应着,虽然有几分欲言又止,却还是走了。 沈秀有几好奇客人是谁,能让沈越带病会客。不过管家都提醒她了,她不打算去看。 还是先去看看笑哥儿,等客人走了,她再去看沈越不久。 只是她刚进院里,就听沈越道:“真是可惜啊,本来我们能结为姻亲的。” 沈秀听得一怔,脚步不自觉得慢了下来。 姻亲?难道是…… “是我没福气。”吴起说着,他的声音素来低沉,此时也不例外。 只是低沉之余,又添几分末落之感。 沈秀顿时立在当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虽然管家提醒她了,她还以为是沈越的朋友,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吴起。 更没想到,他们俩会谈到这个话题。 姻亲,没有福气…… 唉,此时的她,也只能一声叹息了。 “谁在那里?”沈镜听到脚步声,扬声问着。 虽然尴尬,但沈秀也只得走出来,道:“是我。” 乍然看到心中佳人,吴起脸色顿时变了,沈越也有几分意外,道:“你怎么来了……” 吴起听说他病了,便来探望。 本来是在屋里说话的,但他突然犯病咳了起来。 沈镜担心他的病情,便让管事去请萧学医。他则觉得无碍,只是屋里闷,便与吴起在院子里坐着说话。 没想到这么巧,沈秀竟然来了。 “我来探望兄长。”沈秀说着,却不自觉得别开眼,不去看吴起。 曾经的心动,让她再见吴起,总有几分不自在。 尤其是吴起的反应,更让他不自在。 吴起是个好男人,不该在她身上浪费时间,该去找别人了。 “拜见,沈……侧妃。”吴起说着,侧妃二字,更让他感慨万千。 沈秀只得道:“吴大爷不必多礼。” “看到侧妃精神不错,我也放心了。”吴起说着。 因为吴氏的关系,对燕王府的事情,他多少是知道的。 韩骁十分宠爱沈秀,日子过的很好。 虽然与他无缘,但能知道沈秀过的不错,他也舒心不少。 只要沈秀幸福,就可以了。 “我,让吴大爷挂念了。”沈秀说着,心中也甚不是滋味。 虽然不是两人独处时,但是这么面对面站着,她就能深切的感受到吴起的目光,以及吴起的爱意。 一个认真而内敛的男人,当他全心全意爱一个人,可以想像对方有多幸福。 是她福薄。 沈越道:“我与吴大当家有事情要谈,你先去看笑哥儿吧。” “是。”沈秀应着,心里多少松了口气,向吴起欠欠身道:“容我先告退。” 话完,沈秀转身进了厢房。 吴起却是直直看着她的背影,末了,一声轻叹。 “己经过去的事情,天下好女子多的是,吴大当家也该好好寻门亲事了。”沈越说着。 他虽然也可惜,嘴上也会这么一说。 但沈秀己经进了燕王府,事实在前,其他的就不能多想了。 “请沈大当家放心,我定不会给沈姑娘带来麻烦。”吴起说着。 沈秀当即笑了,道:“我清楚吴大当家的为人。” 吴起不是那种男人,他爱一个人,虽然会主动,但绝对不会伤害到对方。 这种男人不好找的,沈秀有福遇上,却没能结成姻缘,是很可惜。 “说起来,我挺喜欢笑哥儿的。”吴起说着。 就在刚才,他去东厢房看过沈笑。很乖巧,很安静的男孩子。 虽然还很小,但有一副来自娘亲的好样貌。 他从奶妈手里接过来抱了抱,还会对着他笑。 “那孩子确实讨人喜欢。”沈越说着,这是事实,按奶妈说的,像沈笑这么乖的孩子,百里挑一。 吴起笑着道:“等他再大一些,要进学时,来吴家学堂念书吧。” 吴家虽然是商户,他却十分在意子弟的教育。 特意建立了私塾,请了青阳名师讲学,学中的子弟,也都是优秀俊才。 虽然不敢与燕王府的私塾比,但青阳内没几个比的了的。 “吴大当家竟然想的如此长远。”沈越不禁说着,连周岁的孩子,就想到上学的事情,这也太长远了。 吴起道:“我实在喜欢这个孩子,若不是知道……我本想认他为干儿子的。” 他虽然有心,但怕给沈秀惹麻烦。 但是上学而己,相信也没什么。 “吴大当家,唉,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咳,咳……”沈越说着又咳起来。 沈镜不禁道:“你还是少说几句吧,病好了再说。” 吃了萧学医的药,沈越的病情基本得到了控制。 本来跟吴起聊天还没什么,但沈秀来了,一会萧学医也要来,若是韩骁也来了,正好凑一桌麻将。 趁着萧学医还没来,赶紧送走吴起,免得一会更尴尬。 “我本是来探病的,倒是让沈大当家伤神了。”吴起起身说着,“我也该告辞了。” 沈越虽然还有事情想与吴起谈,但眼下情况实在不方便留客,便道:“等我病好了,再请吴大当家喝酒。” “好啊。”吴起笑着说。 沈越难得起身送客,道:“我送吴大当家。” “不用,沈大当家休息吧。”吴起说着。 沈镜便道:“我送你……” 一语未完,就听角门处传来萧学医的声音:“哟,真是巧啊。” 吴起只得站住,看向萧学医道:“萧大夫。” “吴大当家。”萧学医笑着说,却有几分阴阳怪气,道:“我在外头看到沈姑娘的马车了,怎么不见她。” 这还真是巧了,沈秀在,吴起也在。 虽然沈秀嫁进燕王府,但是在他与吴起之间,沈秀依然选择的是吴起,这让他很不舒服。 他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哪里不如吴起了。 “萧大夫,我请你来,是给我诊病的。”沈越说着。 萧学医马上笑着道:“我这不是来了吗,沈大当家的病,我是很放在心上。不像某人,也只能嘴上探望了。” 如此针对,吴起置若罔闻。 萧学医针对他不是一天两天,他更不会在汇丰船行与萧学医斗嘴。 “咳,咳,萧大夫,麻烦你先给我诊脉吧。”沈越说着,复又坐了下来。 吴起便道:“告辞。” “我送你。” 沈镜说着,送吴起出门走了。 萧学医看着吴起离开了,这才道:“这就是个木头,真不知道哪里好。” 沈越考虑到萧学医为他的病确实尽心尽力了,便索性闭口不言。 “最近几天怎么样,咳的有没有好些,尤其是晚间,症状有没有减轻。”萧学医问着,也坐了下来。 沈越伸出右手,道:“好了许多。” “药见效了。”萧学医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却是细心诊脉。 沈越这种病症,他以前没有见过,不管是病人,还是医书上都没有见过。 所以他才说没有把握,现在开的药,都是他估摸着开的。会不会见效,也是看运气。 现在效果如此不错,也是出乎意料。 “你这口气,是拿我当药人吗?”沈越说着。 萧学医笑着道:“全青阳城,只有我敢开药。不然沈大当家,换个人试试。” “好好诊脉。”沈越说着。 萧学医笑笑,也没回嘴。 目光却不禁看向东厢房,他知道那里是笑哥儿的住处,此时沈秀也应该在其中。 也真是巧了,他并没有主动来,却还是能遇上了。 也不知道,沈秀见到吴起会说什么。反正,肯定会比对他好。 “萧大夫,认真诊脉。”沈越提醒他。 第216章 京城来人 萧学医这才专心诊脉,他虽然性格嚣狂,但对待医术却是极认真。 也因为这份认真,让他年纪轻轻就成了青阳第一名医。 “若是上次的药方有效,那就继续吃。三天后,我会再来复诊。”萧学医说着,“还有,要是呆屋里会不舒服,那就在外头。” 沈越道:“我总不能晚上睡院子里吧。” 他当然知道,屋里气闷就到外头。 麻烦的是晚上,咳到无法入睡。常常几夜醒几次,睡不到如何能养病。 “所有窗户打开也没有用吗?”萧学医想了想,道:“你屋里是不是有放薰香?” 他不止一次进沈越的卧室诊脉,虽然味道极淡,但他的嗅觉极佳。虽然不知道什么香,但应该没错。 “偶尔的时候,我会放些香在衣柜里。”沈越说着。 他确实有用薰香,是沈家的秘方。味道很淡,却能压住身上的气味。 少年时过的太讲究,偏偏又好动。每每喝完酒,或者骑完马,身上总有味道。 用了薰香后,别人便闻不到他身上的味道。 “都扔了吧,至少病好之后再用。”萧学医说着。 沈越奇讶道:“难道与香有关系?” “我也不能确定,只是一个提议。”萧学医说着,“就当一个大夫的直觉吧。” 沈越的房间,坐北朝南,窗户也多。 正常情况下,开窗之后空气流通不会比屋外差多少。但沈越的反应却差这么多,那应该是屋里有东西,影响了沈越的病情。 “多谢提醒,我记下了。”沈越说着,指指门口,“劳烦萧大夫走一趟,管事会给诊金,请。” 萧学医往东厢房看了一眼,道:“沈大当家如此,那可要当心我在汤药里报复。” 沈越都来了,让他见一见也无妨。 没想到沈越这么小气,直接赶他走人。 “你知道你哪里最不讨喜吗。”沈越说着,“你太自我了,就没想过,给别人带来麻烦。” 这样的人,活的潇洒,但是确实不如吴起那种男人值得喜欢。 “沈大当家的话……我也无法反驳。”萧学医说着,把药箱收好,“好好休息,告辞。” 沈越也不起身相送,也不让下人送。 萧学医也不在意,熟门熟路,也不用人送了。 直到萧学医出门走了,沈秀这才从东厢房出来。 “兄长。”沈秀上前说着。 沈越道:“吴起,可惜了……” 真的可惜了,虽然是商户,但人确实不错。 嫁这样一个男人,确实能让沈秀舒心一辈子。 “都己经过去了。”沈秀说着。 吴起提出让笑哥儿去吴家读书的事,确实让她有些感动。 读书对于一般人家的孩子,是很难的事情。 青阳并没有官方学堂,汇丰船行虽然很有钱,但沈越的大本营在开阳,一直都是随意借住在船行里。 等到笑哥儿入学的年龄,若依然在青阳,虽然有请先生的钱,但环境也不太好。 相反的,吴家的私塾在青阳是出了名的。虽然比不了燕王府,但也不是一般门户可以比的。 吴起能如此提议,她是真的感动又感激。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沈越感叹,道:“你这样,也很好。” 他不知道沈秀经历了什么,但如此心性,让他伤感,让高兴。 性格稍微软弱些,沈秀只怕早寻死了。 “这几日,兄长身体可好些了。”沈秀问着。 沈越道:“不用担心,肯定能撑到京城的人到。” 沈镜派的人,肯定是快马加鞭。京城最多一天就会把人派出来,这个时候药方应该在路上,两天内必然送到。 “那我也放心了。”沈秀说着。 正说着,就有管事匆匆进门来报:“外头有自称京城的人,说是东家的好友派来大夫。” 沈秀惊讶:“这么快……” 从青阳到京城,一来一回耗时不少。 这么快就到了,路上何止是快马加鞭,只怕是日夜兼程,飞奔而来的。 “让他们进来吧。”沈越语气一如即往,并不意外。 “是。”管事应着,赶紧去了。 沈秀想了想问:“我要回避吗?” 她并不想回避,对于京城的人事,她心里还是很在意的。 但若是她在这里不合适,那就回避。 “无所谓。”沈越说着,指指旁边椅子,“坐下吧。” “嗯。”沈秀坐下来。 沈镜从屋里拿了件披风,给沈越盖上,道:“我现在去把萧大夫叫回来。” 沈越最近吃的药,一直都是萧学医开的。 而且萧学医说过,药方到了,他就可以用药了。 “不着急,先看看再说。”沈越说着。 沈镜觉得有理,便像往常一般,站在沈越身后。 心中也有几分好奇,京城的这位太子爷,到底会派个什么人来。除了送药方之外,还会不会说别的。 稍等片刻,管事引着两个男人进来。 打头进来的,二十出头的模样,劲装玄衣,气定神闲。虽然刚进青阳城,身上却没有丝毫风霜味,好像只是从城里走到城外。 他身后的男子就不行了,四十几岁的模样,满身狼狈,十分虚弱。身上的衣服,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年轻男子先一步走到沈越面前,跪下道:“臣下无念,拜见沈大爷。” 沈越轻轻一笑,道:“无念,竟然是你。这么多年不见,都长成大人了,起来吧。” 竟然是无念,确实让他意外。 无念是他逛庙会时,收留的孤儿。因为见他可怜,便捡回沈家养。后来沈家大败,他并不知道无念的去处。 没想到竟然跟了韩让,看样子,还挺有出息的。 “能再见大爷,我,我,我……”无念连续几个我,虽然极力压抑情绪,却能听出哭控。 沈越笑着道:“好了,都成人了,别像小孩子似的。起来吧。” “是。”无念这才起身。 抬头看到沈秀,先是一怔,又觉得理所当然。 他虽然少时在沈家呆了一阵子,但小姐闺房肯定去不了。再者,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忘了沈秀。 沈秀是妇人打扮,又这么坐在沈越身份,应该是他的妻妾。 以沈越的年龄,娶妻生子也在情理之中。 “下官拜见沈大爷。”四十几岁的男子也跟着见礼,只是他身体虚弱至此,己经彻底无力了。 礼行一半,差点就要摔在地上。 “这位是?”沈越不禁问。 无念道:“这是太医院的首席御医,太子爷派他过来给大爷诊病。” 虽然来人说只要药方即可,但是韩让哪里放心。生怕青阳的大夫治不好沈越,便派了首席御医来。 这一路狂奔,实在是辛苦他了。 “辛苦大夫了。”沈越说着,转头吩咐管事,“带大夫去休息。” “不,不,我不累。”大夫连连摆手说着,“我要给沈大爷诊病。” 来之前,太子爷说了,治不好沈越,他一家老小都活不了。 无念看看沈越的气色,虽然有些苍白,但一时半会应该无碍。再者大夫若是状态不好,也影响诊脉,小声道:“先跟着去吧。” 大夫这才敢点头,道:“是,是。” 管事上前道:“请大夫跟我来。” 说话间,管事带着大夫走了。 沈越看到这里,不禁笑了,道:“果然是长大成材了。” 己经可以在他面前直接发布命令,看来,在韩让面前,他也是很得用的。 “在大爷面前,我终是那个小乞丐。”无念说着。 沈越挥挥手,道:“过往种种没必要再提起,你这一路也辛苦了。坐吧,跟我说说京城的事。” 无念却是坚持不坐,道:“大爷面前,没有臣坐的地方。” 沈越也不强求,笑着道:“看到你长大,我也很高兴。” 沈家大败,主子辈不知道死了多少,下人的归处,更是无从得知。 无念是他捡来的,名字也是他的取的。因为觉得有缘,还一直带在身边,在下人里,算是重情份的了。 “大爷还能记得我,我也十分欢喜。”无念说着,声音中带着呜咽。 闲聊之际,就听后门小厮快步进来,看到眼生的无念,不知道是谁,便走到沈越跟前小声道:“世子爷来了。” 虽然是为了回避无念,但无念习武多年,五感灵敏,听得一清二楚。 世子爷?是燕王府世子吗? 想想以前,自家的大爷男人缘。现在既在青阳城,与燕王府世子交好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回到京城之后,要怎么跟太子爷说呢。实话实说,总感觉不太好。 沈越微微皱眉,来真的不是时候。便对沈秀道:“你去看看。” 沈秀会意,起身道:“是。” 小厮前头带路,沈秀快步跟上。 沈越让她去处理的事情,多关是与韩骁有关。 京城的人刚到,确实不合适让燕王府的人知道,尤其是韩骁知道。 走到半路,只见韩骁迎面而来。 “拜见世子爷。”沈秀上前见礼,笑着道:“您怎么过来了。” 韩骁笑着道:“我看看兄长,顺道接你回府。” “让世子爷挂念了。”沈秀笑着说,“大夫正在给兄长诊病,现在不方便见客。我来了许久,也想回家了,我们先回吧,改天再来。” 韩骁微微一笑,道:“好,听你的。” 第217章 闲聊 沈秀与韩骁离开,沈越照常招呼无念。 闲聊一会,便让管事带着无念休息。无念也许不累,但沈越累了。 连续来了这么多宾客,只是说话也累人,更不用说面对无念之时,还要诸多小心。 “呼……”沈越不自觉得深吸口气,吩咐旁边管事,“让人把屋里的薰香,还有薰过的衣服,全部拿出去。” 这是萧学医的建议,虽然嘴巴不好,但论起医术,确实可以信任。 “是。”管事应着,赶紧带着人进屋收拾。 沈镜看出沈越脸上的倦意,道:“我拿条毯子,你在院里睡一会吧。” 大早上吴起就来了,整整一个上午,沈越没闲一会。 若是没生病时,谈话一个上午只是小事情,但病魔夺去了沈越的健康,说话说久了,也吃不消。 “一会回屋睡。”沈越说着,“起风了,吹久了头痛。” 幸好是阳春三天时,屋外还能多呆会。不然更是麻烦。 沈镜又问:“那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萧学医不是说了吗,要清淡,清淡。”沈越说着,“除了白粥,我还能吃什么。” 忌嘴也是萧学医说的,虽然也只是建议。 但大夫的话,他就是想不听,沈镜也不允许。 “还可以配咸菜。”沈镜笑着说,“而且你也不亏,我天天陪你吃。” 沈越道:“我才不管你吃什么,再吃白粥,真要生无可恋了。” 嘴上如此说,沈越却没有拒绝。早过了任性的年龄,许多话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己。 沈镜吩咐小厮端来白粥和咸菜,两人一起吃饭。管事带着小厮也把薰香以及衣服也都清出来了,沈镜扶着沈越进屋。 沈越在床上躺下了,不放心叮嘱沈镜:“无念,是个细心的人,你小心些。” 虽然无念是他捡回来,但是带到身边使唤,也是因为无念本身十分机灵。 不然木头一个,他也没办法用。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沈镜笑着说。 沈越并没有多放心,但实在累了,便闭眼睡觉。 来人是无念,让他心情有些微妙。 自己捡回来的下人,现在却成了东宫侍卫首领。 他不知道该不该责怪无念忘恩负义,韩让是他仇人的儿子。却几次帮助他,就是这回,也是他主动求救。 再者,人往高处流,也是天性。 “唉……” 看着沈越睡着了,沈镜轻轻叹口气,却是转身出去,到了院里。 若是平常,他会守在沈越床边。 今天,估计会有访客,怕打扰沈越休息,他还是在院里侯着吧。 不出所料,他刚刚坐下不久,就见无念快步进门。他步伐轻盈稳键,只看步伐就知是高手。 虽然是初来乍到,却连小厮管事都没叫,单人过来。 “侍卫长大人。”沈镜笑着开口,却是把声音压低了。 无念看到沈镜,脸上微笑,却有几分戒备,道:“我来求见大爷。” 他刚才就注意到了沈镜,一直站在沈越身后,虽然年龄不大,却是高手气息十足。 现在又在院中坐着,好似专门在等他。 “他吃了饭,己经睡了。”沈镜笑着说。 如此随意的代指,让无念微微皱眉,道:“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一般下人称呼主子,要么称大爷,要么像管事那般称东家。 沈镜这个“他”,好像是在召示,他并不是一个普通下人。 “我啊,我叫沈镜。”沈镜笑着说。 “沈?”无念微微一怔。 沈家是京城大族,就算是诛连九族,人丁太多,一时间也杀不完。 要是沈镜也是逃难出来的沈家人,倒是可以理解了。 “侍卫长切莫误会,我并不是沈家人。”沈镜笑着说,“我是路边捡来的,跟着他姓了沈。现在嘛,侍卫,管事,小厮,什么活都干。” 无念不自觉得抿了一下唇,他跟在沈越身过。 在他印象里,沈越是傲慢的,对待下人,就算亲切和蔼,也带着一分高高在上的疏离。 让一个街边的乞儿,随自己姓沈,很不像沈越的风格。 上午相见,让他觉得,沈越依然是他印象中的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公子,不管身份如何变幻,他的气质,他的高高在上,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结果,现在沈镜告诉他,沈越让一个乞儿随他姓沈。对方又如此随性,主仆之分,让他十分不爽。 不是对沈越不爽,而是对沈镜不爽。 “侍卫长一路辛苦了。”沈镜继续说着,“不知道中午饭可曾吃过,汇丰船行的厨房水平有限,我没有提前安排,肯定怠慢了。” 无念道:“我来旧主家中,本就是下人,哪里会怠慢。” “没想到侍卫长会如此想,真让我意外。”沈镜笑着说,“不过,这种话若是被人听了去,只怕要麻烦缠身的。” 无念道:“这句话,不会给大爷带来任何麻烦。” 这是实话,虽然皇上还在位,但年龄越长。并且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没人相争,放权也放的痛快。 他如此说,太子爷不在意,就没人敢在意。 “呵呵。”沈镜笑着,“那是我多心了。” 无念道:“既然大爷睡了,我晚上再来。” “嗯。”沈镜应着,“等他醒了,我告诉他。” 无念听着越发觉得不爽,只是他转身欲走之时。 东厢房里,奶妈却是抱着笑哥儿出来晒太阳。 春暖花开时,笑哥儿喜欢院子里玩,奶妈就会抱着他出来玩会。 上午时,沈越一直在院子里会客,奶妈自然不敢出来打扰。正好中午了,本以为外头没人,便抱着笑哥儿出来了。 没想到,沈镜和无念正在说话。 乍见两人,奶妈连忙抱着笑哥儿往屋里走,嘴里说着:“打扰两位爷了。” 无念看到笑哥儿,却多少愣了一下,道:“这是大爷的儿子?” 以沈越的年龄,娶妻生子再正常不过。 想想上午时见到的妇人,再见儿子,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这件事,他并不知情,太子也不知情。 “当然了。”沈镜笑着说,却是起身走过来,从奶妈手里接过笑哥儿,道:“叫笑哥儿,是个乖娃儿。” 沈笑己经一岁多,沈镜常来逗弄他,早就熟了。 沈镜抱着他,他便格格笑了起来。 “小家伙,夸他就笑了。”沈镜笑着说,又对无念道:“侍卫长,你看看,他们父子是不是长的像。” 无念不禁走过去,仔细看沈笑样貌,眉眼之间确实有几分像沈越。 本来还有几分疑惑的,此时立即相信了。 “这是大爷的儿子……”无念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心情十分激动。 娶妻生子,传宗接代,是血脉的传承,也是自我的传承。 沈越的儿子,又如此相似的长相,让他如何不高兴。 沈越的恩情,他这辈子都还不完。 唯一的愿意,只是沈越能一辈子平安顺遂,得偿所愿。 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沈越能够娶妻生子,延续生活,他真的为沈越高兴。 “看这模样也知道,亲生的。”沈镜笑着说,却是把笑哥儿交给奶妈,“去后花园玩吧,这几天别进主屋。” 沈越病着,虽然不传染,但小孩子体质弱,怕过了病气。 “是,我知道的。”奶妈说着,抱着沈笑去了后花园。 沈笑向来乖巧,此时也不例外。被奶妈抱着往后花园走时,还一直笑着,拍着手。 “笑哥儿,很讨喜吧。”沈镜笑着说,“小时候就这么听话懂事,长大了,也肯定会是个乖孩子。” 虽然是将来会是沈越教养,但肯定不会像沈越那般难缠。 “大爷的儿子,将来必然像大爷那般,文采潇洒,风流绝艳。”无念说着。 这是他心中的沈越,将来沈笑也必然如此。 “我倒觉得,文采好不好并不重要,是不是风流绝艳也无所谓。”沈镜笑着说,“人嘛,自己开心就好。谁是一成不变呢。” 他并不认为将来沈笑,像沈越这般是好。 平庸一点,生活简单一点,未必不是幸福。 “果然是平庸人的想法。”无念直接说着,“有些人注定是与众不同的。” 就比如沈越,也许还有将来的沈笑。 让这样的人平庸,不如让他们去死。 “咳,咳……” 两声轻咳,从屋里传出来。 虽然声音不大,但无念和沈镜都是习武之人,如何听不到。 沈镜快步进屋,沈越睡觉轻,这样咳两声肯定要醒的。 无念也曾贴身侍侯过沈越,对他的习性十分清楚。便赶紧跟着沈镜进屋。 “咳,咳……” 沈越的咳嗽声越发大了,沈镜快步走到床前,扶着沈越坐了起来,又拿来引枕给沈越靠着。 沈越几乎是刚睡下,就被咳醒,脸色越发显得苍白。 “我去叫御医来了。”无念着急说着。 虽然御医赶路很累,但是叫他过来,就是为了沈越诊病的。现在沈越病成这样,哪有御医休息的道理。 沈越点点头,对沈镜道:“派人去请萧大夫。” 他一直以来都是吃萧学医的药,现在要与京城的御医汇诊了,肯定要把他叫过来。 第218章 送衣服 沈秀隐隐有些担心,不止沈越的病情,还有无念。 她是知道无念的,沈越外头捡来的小厮。像沈家的这样大族,不用这种来路不明的下人。 家生子,知根知底,一家子都被主子握在手上,怎么也翻不了天。 沈越素来我行我素,如何会听,执意把无念带在身边。 结果,沈家大败,无念成了东宫侍卫长。 现在无念拿着药方来了,她相信药方是真的。但是无念此回过来,只是送药方这么简单吗? “侧妃,饭来了。”音儿小声提醒着。 沈秀这才恍过神来,屋里己经掌了灯,外头天己经黑了。 “我没什么胃口,随便一些就好。”沈秀说着,“对了,世子爷要来吃晚饭吗?” 她在汇丰船行后门把韩骁拦了下来,两人同路从汇丰船行回来。韩骁什么都没说,她却觉得韩骁什么都知道了。 青阳城内,无念前脚进城,韩骁后脚就来了,这真的是巧合吗? “世子爷刚才派小厮来了,说晚上有事,让侧妃早些休息,不用等。”音儿说着。 这是小厮的原话,却让她有几分不安。 自从沈秀进门以来,不管韩骁多忙,晚上总会过来。今天却派小厮说不用等了,这是不打算过来了吗? “噢……”沈秀轻轻应了一声,说不清心中的情绪。 这么说来,韩骁晚上不会来了。 也在情理之中,韩骁对她,只怕也是十分失望。 有种男人什么话都不会说,甚至不管何时都能微笑以对。其实心中早有决断。 “世子爷这么般忙碌,还记得打发人传话,心里肯定有侧妃的。”琳琅笑着说。 韩骁是世子,后院里这么多女人。要是真要冷落,直接冷落就是了。就像对吴氏那般,连除夕都不过去,吴氏敢说什么。 “是啊,是啊。”音儿赶紧说着,笑着道:“世子爷心里肯定是想着侧妃呢,不过今天事情多。” 沈秀听得淡然一笑,知道两个丫头是哄她开心的,道:“吃饭吧。” 琳琅己经带着小丫头摆好饭,皆是沈秀喜欢吃的。 沈秀却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几口。便吩咐音儿:“我担心兄长的身体,你打发个可靠的婆子回船行看看。” 虽然萧学医说的很有把握,京城也派了御医来,但是沈越是旧疾复发,总是有几分不放心。 “是,请侧妃放心。”音儿说着。 琳琅带着小丫头们收拾桌子,音儿自去安排人。 沈秀里间榻上坐着,则显得有些清闲。 自从嫁进燕王府后,韩骁每天晚上都会过来。虽然有时候会有些局促,但是,总是有事情做,不像现在这样。 “今天尚宫局把夏天的衣服送来了,我估摸着侧妃的喜好,帮您挑了。”琳琅笑着说,“尚宫局的人说了,要是侧妃不知道,可以调换。” 不管主子还是下,四季衣服都归尚宫局发放。虽然每个人都有份例,什么料子的衣服多少件,都是定死的。 但发放时的技巧就多了,先送哪里就哪里先挑,最后没得挑的,就只能拿别人捡剩下的。 今天沈秀不在,尚宫局的人本说改天再来。她估摸着沈秀最近没心情处理这些小事,便自己挑了。 沈秀的新衣服还没穿完,自己私下做的,都比尚宫局做的好。尚宫局送来的,估计都不会穿。 “说起来,叶家两位姨娘与我身量相仿。”沈秀突然说着。 琳琅想了想,点点道:“是有点相似。” “你捡几件给她们送去吧。”沈秀说着。 琳琅多少一怔,道:“送给她们?” 沈秀一直不搭理叶家两位姨娘,她们投奔了魏翎。 突然间又赏她们衣服,有些看不透。 “叶家穷,她们又是姨娘,只怕分不到什么正经货。”沈秀说着,“就是魏侧妃,只怕也没有闲钱赏她们。” 养马仔是要花钱的,像叶家姐妹这种墙头草。她虽然不打算收起来当小弟,但是给魏翎添点乱也是好的。 这位魏侧妃是真不能闲着,让她闲着,自己只怕就闲不了了。 “侧妃的意思是……”琳琅隐约有几分明白了。 按叶家姐妹的个性,沈秀赏了她们衣服,她们肯定马上来报大腿。 魏翎得知之后,必然有场好戏可看。 “去吧。”沈秀笑着说。 琳琅笑着道:“奴婢这就去。” 说去就去,琳琅带着小丫头去厢房翻箱子。 还没经沈秀过目的衣服,沈秀多半也不会过目,她就先放到厢房。 沈秀没说几件,琳琅就拿了四件,每人两件,也好出手。 送到沈秀这里的,肯定都好的。都不用怎么挑,顺手拿四件都是上品。 “走,我们去后面。”琳琅笑着说。 两个婆子前头打灯笼,两个小丫头拿衣服,两个小丫头跟随。七个人一行,浩浩荡荡。 叶芙住的延清斋和叶薇住的清泽斋就在平湖秋月后面不远,两处是紧紧挨在一起的。 一墙之隔,同样三间正房,小小一所院落。使唤的下人更少,二处加一起也就十个人。 刚刚搬进来时,因为是亲姐妹,又住的这般近。叶芙曾向管事提出,在墙上挖个门出来,方便姐妹俩出入。 只是她们人微言轻,哪里会有人理她们。后来抱了魏翎的大腿,魏翎虽然没钱,但行动力还是有的。 墙上的门挖出来了,姐妹俩来往也更方便了。以前在家时,因为家穷,姐妹俩不得不挤一张床。 来到燕王府后,虽然不用挤一张床了,但是姨娘的月钱有限。两人便三餐一起吃,多少能省点。下人见主子穷酸,也不会尽心侍侯,十个下人还有偷懒。 至于衣服首饰,虽然份例不少,但都是最后挑剩下的才是她们的,虽然都能穿,但好看的就没有了。 “唉,我们这里果然是最后的。”叶芙说着,看着塌上放着的衣服,语气幽怨,却不知道在怨气谁。 吴氏和程元娘那是正室,她们哪里敢比。 魏翎和沈秀,一个背后是程王妃,一个是世子,更是不敢比。 剩下的,魏羽是魏翎的亲妹妹,尚宫局的不敢得罪。总是送送魏翎的,就把魏羽的那份送了。 就是年若兰,人家姐夫还是长史官呢,也比她们强。 “跟家里比,还是强些的。”叶薇说着。 父亲是个小官,家里穷的都吃不上饭了,因为一块肉都恨不得打起来。 现在到了王府,虽然活的连个下人都不如。但到底是吃饱穿暖了,人活不就是图个富贵。 幸好她们选入王府了,不然再嫁入同样的人家。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辛苦一辈子,也落不了什么。 “我就是觉得,我们姐妹也生的不错,为何就……”叶芙心情感慨。 她当然知道,现在燕王府的生活,比家里强百倍。 但是能选入王府为侍妾,她也是有野心,有想法的。 奈何一切不等她想,就被巨大的现实击碎。现在哪里还想着争宠呢,只想小心翼翼过日子。 “叶姨奶奶在屋里吗?”小丫头扬声问着。 叶芙和叶薇听到声音,心里均觉得奇怪,这大晚上的,谁会来找她们。 因丫头们都去吃饭了,叶芙便推开窗户,向外看过去。 只见黑漆漆的院中,两个婆子打着灯笼,身后站着虽然是丫头打扮,但穿着着实不俗。 “在,在屋里呢。”叶芙连声说着,推推叶薇,姐妹俩赶紧迎了出去。 琳琅院中站着,看着叶芙和叶薇迎出来,欠身行礼,道:“见过两位叶姨娘。” 叶芙认出琳琅,心中越发惊讶,却是笑着道:“原来是琳琅妹妹,这个时候了,你不在沈侧妃跟前侍侯,怎么有空来我们这里了。” 虽然投奔了魏翎,但她们也不敢得罪沈秀。 对她们这种小人物来说,惹不起。 “奴婢奉侧妃之命,给两位姨娘送衣服的。”琳琅笑着说。 叶薇看到小丫头手里拿衣服,笑着道:“辛苦妹妹了,快进屋里来。” “打扰了。”琳琅笑着说,却是跟着进屋。 拿衣服的小丫头也跟着进屋,两个打灯笼的婆子站在外头,十分整齐。 这是琳琅第一次进春泽斋正房时,三间正房,宽敞倒是宽敞,但不管是装修还是阵设都有些旧了。 再回想刚才进院门时,连个守门的婆子都没有。进到屋里,更连侍侯的小丫头都没有。 虽然是姨娘,但被怠慢至此,怪不得她们四处抱大腿呢。就是想闷头过日子,这日子也太苦了些。 “这是尚宫局送来的,当时侧妃不在,我做主挑的。侧妃回来后说不喜欢,便想到两位姨娘。”琳琅笑着说。 说着,琳琅给小丫头们打个手势,四个人把衣服送到榻上。 虽然屋里灯光不亮,但衣服鲜艳,立时把榻上原本几件压下去了。 叶芙和叶薇看着顿时心动不己,在穷困面前,面子实在不算什么。 再者,沈秀突然给她们送衣服,这算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想拉拢她们吗,若是真的,那她们岂不是又要多一层保障了。 第219章 叶家姐妹 叶芙和叶薇看着榻上放着的衣服,件件鲜艳,比她们手里的次等货强多了。 “若是两位姨娘不喜欢,我这就拿回去。”琳琅说着,“想着两位姨娘也不会缺衣服穿,魏侧妃肯定有打赏的。” 做为下人,她的话是有些重。 但是好生好气的把东西给了,肯定是肉包子打狗。 想收东西就要付出代价,规矩立好了,再收东西不迟。 “姑娘,唉,姐姐啊……”叶薇直接改口叫琳琅姐姐,“我们啊,都是小人物,哪个都不敢得罪的。” 叶芙也道:“是啊,是啊,我们也不容易啊。” 开始时,她们就想抱沈秀大腿。 沈秀得宠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沈秀有钱。 抱上这么一根大腿,其他方面不说,有穿不着的衣服首饰,赏给她们那也是好的。 魏翎虽然也不弱,但是她也是穷。 尚宫局虽然让她先挑,却不会多给。自己虽然够穿,却不可能打赏给她们。 现在难得沈秀主动示好了,她们也是想改投的。但是沈秀太高冷,万一这边没巴结到,又把魏翎得罪了,她们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那两位姨娘,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呢?”琳琅问着。 叶芙和叶薇姐妹俩对视一眼,虽然犹豫,叶芙道:“侧妃赏我们东西,那是看的起我们,如何会不收。” “两位姨娘喜欢就好。”琳琅笑着说。 叶薇犹豫一下,问:“不知侧妃有何吩咐?”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是天公地道的事。 拿了沈秀的衣服,肯定不能白拿的。 “噗。”琳琅笑出声来,道:“两位姨娘误会了,几件衣服而己。侧妃不喜欢,就随手给了两位,并没有想过其他。” 随即话音一停,琳琅继续道:“更何况侧妃身边奉承的人那么多,不差两位。” 叶芙和叶薇听得松口气,却又有几分茫然。 难道真是白给的? “侧妃别的不多,就金银多。只是陪嫁就够花几辈子的了。”琳琅说着,“尚宫局送来的,侧妃从来不过眼的。好些都赏了我们下人,今天是想起两位姨娘,就赏了你们。” 叶薇连忙笑着道:“是我们姐妹说错话了,这府里谁不知道侧妃有钱呢。这回能想到我们姐妹俩,也是我们的造化了。” 沈秀可谓是燕王府后宅女眷中的第一富婆,连同样出身商户的吴氏都比不了。 不管何时,真金白银在手,那都是底气十足。 若是真能抱稳沈秀的大腿,她们下半辈子都不愁了。 “两位姨娘晓的就好。”琳琅笑着说,“我就不打扰两位姨娘了。” 话完,琳琅转身回去,四个小丫头跟随着出来。 两个婆子听到动静,也打着灯笼先走几步。行走时,一行七人依然是整整齐齐。 叶芙和叶薇直送到门口,直到一行人走远了,叶芙有几分自言自语道:“跟个有钱有权的主子,丫头都要升天了。” 一个贴身丫头出门,都这么大的排场。 再看她们院里,连个守门的婆子都不见,对比之后,何等心酸。 “管她们呢,先回去看看新衣服。”叶薇笑着说。 要不是为了钱,为了更好的生活,何必参加选秀。 “是啊,难得有这么好看的衣服。”叶芙也跟着笑了。 姐妹俩进到屋里,四件新衣放到榻上,把自己今天得的,完全压了下去。 怪不得后宅女人都得争宠,争的不止是男人,更是地位,权力和金钱。 哪个女人都想过上人人羡慕的好生活。 “唉,这随手赏的,都比我们的好。”叶芙边看边说。 叶薇道:“同人不同命,有什么办法。倒是我们,现在收了沈侧妃的衣服,魏侧妃那边,要怎么说?” 也算是相处了一阵子的,沈秀性格温和,看着就是好说活的。 魏翎则不同,好胜心强,手段也厉害。 据说,不管是程元娘落水,还是朝哥儿奶妈中毒,全部都是她的手法。 这样的主子,她们大腿己经抱了,要是抱一半撤了,只怕……也不好收场。 “若是不收,岂不是得罪了这边。”叶薇说着,“放心好了,我己经想到说词。” 说着,叶薇还拿起衣服在身上比划了一番。 魏翎和魏羽房里都有大穿衣镜,更衣时最是方便,奈何她们没有,只有梳妆台上的小镜子。 每到更衣时,只能全凭想像了。 “你到底怎么说?”叶芙连忙问着。 叶薇道:“实话实说呗,东西送到跟前了,不要白不要,我们的心还是向着魏侧妃的。” 真得罪了魏翎,沈秀也未必会理会她们。 她们本来就是小人物,人微言轻的,在这王府里不过混个日子,捞点好处。 “这么说的话,魏侧妃能信?”叶芙依然忧心。 叶薇道:“不信能怎么样,她手里又没有钱。” 很多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非要扯破脸,也没意思了。 她们对巴结魏翎,也算尽心尽力了。魏翎一毛不拔也是事实,她也确实拔不出来。 养不起马仔,还不让马仔找吃的,这岂不是逼着她们造反。 “这倒也是。”叶芙说着,转念道:“沈侧妃既赏了我们,也许年姨訅也有份呢。要是都给了,我们俩个拿了也就不显眼了。” “也对。”叶薇觉得有道理。 姐妹俩正说着,吃饭的小丫头们回来了。 每个姨娘两个贴身使唤的小丫头,总共四个。 最大的才十四岁,小的才十岁。又笨又丑,可谓是一问摇头三不知。 别说侍侯她们舒心了,有时候,还会跟她们拌嘴。 也亏得她们姐妹性子厉害,不然这些丫头怕是要上房揭瓦了。 “你去涵秋馆看看,要是年姨娘问起来。就说我们得了沈侧妃的赏,也来问问年姨娘得了什么。”叶芙对年龄最大的半儿说着。 半儿听得似懂非懂,问:“就这么直接说吗?” 一直以来,双方都没有来往。这都掌灯了,却打发人说这些,根本就是找茬吧。 “让你说什么就说什么,哪来这么多话。”叶芙不耐烦说着。 年若兰就是个软包子,就是抱了吴氏的大腿,同样没啥用处。 得罪了也无所谓,当然,要是顺道挑点火,让年若兰怨沈秀不均,也是不错的。 “是。”半儿应了一声,但是看一眼窗外,却不禁道:“姨奶奶,外头天都黑透了,屋里的羊角灯又是坏的,不如明天去吧。” 涵秋馆离春泽斋相当远,没有灯笼挑着,肯定是不行的。 偏偏唯一一盏羊角灯前几天被婆子弄坏了,虽然送去修了,但一直到现在还没有修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 “你!”叶芙不悦哼着,这些丫头,从来都是能拖就拖,想着法偷懒不干活。 半儿道:“羊角灯真坏了,姨娘不信,可以问别人。” 叶薇不奈烦道:“算了,算了,那就明天早上去。你们把衣服先收起来吧。” 半儿这才不说什么,和其他小丫头一起,开始收拾衣服。 “这几件真漂亮啊。”小丫头惊呼出来。 虽然年龄还小,但燕王府的奴才,眼光总是有的。 这根本就不是姨娘能拿到的衣服,若是沈侧妃打赏的,也算是大手笔了。 “好好收着。”叶芙说着。 叶薇道:“把今天我们得的那几件,挑两件出来,明天穿。” 新衣服发了,肯定要穿上。 至少沈秀收的,虽然更喜欢,但也只能先收着。 总要先给魏翎报备之后再穿,不然就这么穿到魏翎面前,只怕魏翎要把她们手撕了。 “说起来,屋里下人的丫头还没得呢。”半儿说着,眼晴却是瞅向叶芙和叶薇。 下人的体面,全靠主子的权势。 发放份例时最明显,好东西先往有权有势主子屋里送,送到她们这里的,都是些次品货,有些还不合身。 这还是亏得苏女官管事有道,不然二层主子苛扣起来更厉害。别说次品货了,根本连根毛都摸不到。 “要是真少了你们,自会给你们讨回来。”叶芙训斥着,“活不好好干,话倒是多。” 半儿撇撇嘴,却也不敢作声。 “今天也懒得做针线了,早点睡觉吧。”叶薇说着。 以前在叶家时,要做绣活补贴家用。 到燕王府后,虽然不用补贴家用了,但手里没钱,心里也慌。 做绣活也算是熟手了,索性再做起来。只是不像在家里那般,早晚都要做,做不完就要挨骂。 “我也懒得回自己屋里,就在你这里睡了。”叶芙说着。 今天晚上还要合计一下,明天要怎么跟魏翎说,索性一起睡,也好商量。 “嗯,在我这里睡,倒也省事了。”叶薇说着。 自从两边打通之后,她们就经常一处休息。 就是衣服首饰,因为身量一样,也都可以换着穿。 总共就四个丫头,搭一起使唤,倒也不错。 回想以前在叶家时,一个丫头都没有,生活那般穷困。当时只想着,能过上富裕生活就好。 现在生活倒是富裕了,但这心里依然不舒服。 这人啊,想活的称心如意,也是不容易。 第220章 早上 韩骁晚上留宿前书房,沈秀一个人入睡,倒有些辗转难眠。 俞永昭早就提醒过她,兄长与丈夫起了冲突,选择站那边很重要。 不管是韩骁,还是沈越,性格都是那般强硬。选了就不能回头,选了就不可能得到另一个人的谅解。 京城来人,她拦住了韩骁。然后,韩骁晚上就没过来。 这算是信号吧。 其实,这样也很好。 “侧妃,侧妃……”音儿小轻喊着。 沈秀迷迷乎乎睁开眼,外头天己经大亮。 韩骁还得去前头,不能晚了。 不对,韩骁昨天晚上没来,她不用早起。 “不用喊她。”韩骁说着。 沈秀顿时睡意全无,立时坐起身来。只见韩骁走到里间,身上依然是昨天那身衣服,脸色虽然依旧,但能看的出来,他是整夜未眠。 “世,世子爷……”沈秀生平第一次,竟然结巴了。 韩骁,他,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 “是我打扰你睡觉了。”韩骁笑着说,“我刚刚忙完,特意过来看看你,没想到你竟然也懒床了。” 沈秀道:“世子爷,这是整夜没睡。” “嗯,事情太多。”韩骁说着。 沈秀连忙从床上起来,道:“那世子爷快些休息吧,眯会眼也是好的。” “不用了,事情还多呢。”韩骁笑着说,“梳洗,更衣吧,一起吃早饭。” 沈秀有些手足无措,慌忙中道:“是。” 匆匆穿上衣服,丫头们打来水,沈秀亲自侍奉韩骁梳洗更衣。 抬头看起韩骁的眉眼时,沈秀突然觉得心跳加快了。 或者说,这种失而复得,本来己经放弃,突然又有的感觉,让她的情绪起伏起来。 原来,韩骁并不是给她摆脸色;原来,韩骁看中她并不是因为沈越。 “怎么了,突然这么看着我。”韩骁笑着说。 沈秀立时低下头,道:“没什么,只是,世子爷一晚上没睡,竟然还来这里。您该好好休息的。” “我想你了。”韩骁坦然说着,“也是怕你胡思乱想。” 沈秀素来心事重,思虑太周全时,就会容易多想。 “世,世,子爷……” 沈秀顿时说不出话来,如此直白的话,不像韩骁说出来的。 但当他直白坦荡的说出来时,又格外的合适。 “你啊,果然是胡思乱想了。”韩骁笑着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对你,都不会改变。” “世子爷……” 沈秀越发觉得心跳的厉害,全然说不出话来。 她期待着被爱,韩骁……真的能给她吗? “你啊,这样就很好。”韩骁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 沈秀不需要改变什么,更不用委屈自己,这样就好。 在心思翻涌中,韩骁梳洗、更衣,与沈秀一起吃了早饭。 “我晚上会早点回来,准备好酒菜。”临出门时,韩骁笑着说。 沈秀笑着道:“嗯。” 本欲送韩骁到院门口,韩骁却没让,只让她送出屋门。 看着韩骁离开的背景,沈秀心情起伏,久久不能平息。 “我就说嘛,世子爷心里是有侧妃的。”音儿高兴说着。 她是真高兴,昨天韩骁没来,还让她担心了一会。没想到是忙碌了一夜,更没想到,他刚忙完就马上来了。 这份宠爱,实在是超出预期。 “嗯。”沈秀轻轻应着,心头也觉得沉甸甸的。 好像空了许久的地方,终于被填满了。 “如此体贴的世子爷,侧妃真是大福气呢。”琳琅笑着说。 沈秀收收心思,笑着道:“好了,都别说了,回屋吧,今天还有事情呢。” “是。”两个丫头齐声应着。 与此同时,玲珑阁里,魏翎和魏羽刚吃完饭,也收到了丫头回报。 “什么,世子爷早上去了?”魏翎听得直愣神,只觉得不可思议。 她并不在意韩骁去谁屋里,但是沈秀专宠,这个敌人就会太棘手。 本来昨天晚上,韩骁没去平湖秋月,多少让她松口气。 她己经不指望有人能跟沈秀争宠,但分掉些宠爱,再有时运的,也许其他人还能生个儿子出来。 “是,早上去的,现在刚走。”丫头说着,“说是忙碌了一晚上,早上才得空。” 魏翎只觉得更不可思议了,道:“忙了一晚上,不睡觉,却去了平湖秋月?” 难道韩骁就是传说中的情种吗? 做到这份上,除了情种,没有其他解释了吧。 “是。”丫头说着,“世子爷亲口说的,肯定没有错。” 平湖秋月下人这么多,而且这种好事,大家肯定都是争着往外说。 自己侍侯的主子那么得脸,下人在外时也能挺起腰杆来。 “哈,呵~~”魏翎连笑着几声,既是震惊又觉得好笑。 韩骁情深至此,她拿什么跟沈秀斗! 不行,让她这么认输,绝对不可能。 “世子爷还说晚上会早点过去。”丫头继续说着。 魏翎嘲讽说着:“熬了一晚上,大早上还得过去呢。这晚上没事了,更得早去。” 真爱至此,肯定要天天在一起啊。 正说着,外头小丫头传话道:“两位叶姨娘来了。” 程元娘那里,每天早晚都得过去请安。 叶芙和叶薇为了巴结魏翎,便早一点来玲珑阁,然后汇齐之后再去世子府。 现在这个时间点,正是她们姐妹该来之时。 “让她们进来。”魏翎冷声说着。 叶芙和叶薇一前一后进门,身上穿着新衣服,心情却都有些忐忑不安。 “给侧妃请安。”两人齐声见礼。 魏翎冷笑着道:“原来你们还会来我这里,还以为,你们要去平湖秋月了呢。” 不管何时,情报都是最重要的。 连平湖秋月的消息,除了沈秀关上门说的,她基本都能知道。 昨天沈秀打发给叶家姐妹送了衣服,当时她就知道了。 “侧妃,侧妃……”叶芙不禁结巴起来。 她们本来想主动坦白的,哪里想到,魏翎己经知道了。 这也更加证明了,得罪魏翎,她们结果也是惨。 “不用说了,我都懂。”魏翎说着,“谁让我穷呢,赏不起你们。既然沈侧妃这么大方给了,你们收着就是了。别忘了还人家的人情,白拿东西不好。” 这话出口,叶家两姐妹顿时变了脸色,互视一眼后,索性跪了下来。 “我们对侧妃是忠心的。”叶芙表白着忠心。 魏翎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了,她们也只剩下表忠心的份。 她甚至都有些后悔,昨天或许不该收沈秀的衣服。 得罪了沈秀还没什么,得罪了魏翎,她们只怕要不得好死了。 “忠心?哈哈哈……”魏翎大笑,“我这个侧妃,既没有钱,也没有恩宠,你们如何会忠心于我。几句好话,忽悠谁呢。” 叶芙和叶薇吓得一哆嗦,顿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魏翎缓缓站起身来,走向跪着的叶家姐妹俩,脚步轻缓,语叙更慢,道:“现在的我,确实没什么能给你们的。你们要是愿意去平湖秋月,我绝不拦着,也更不会报复。只是以后……我若当权,必无你们的立足之地。” 说到最后一句时,魏翎的声音越发阴冷。 差不多的年龄,这种天然的压迫感,却让叶芙和叶薇吓破了胆。 “侧妃,我们以后再也不敢。”叶芙说着。 叶薇也跟着道:“等回去后,我们就把衣服退回去。” 魏翎太可怕了,虽然衣服很好,但若是没命穿,再好也白搭。 至于沈秀,她性格相对温和许多,她们就是做错了什么,沈秀也不会要了她们的命。 “呵呵~~”魏翎冷笑不己。 魏羽看到这里,有些同情叶家姐妹俩。 这么久以来,叶家姐妹像丫头一样侍侯魏翎,魏翎对她们却一点不好。 今天这样,就更显得可怜。 “姐姐……”魏羽小声说着。 魏翎怒斥道:“你闭嘴!!” 魏羽吓了一大跳,虽然有心为叶家姐妹求情,却不敢说了。 “侧妃,我们既然跟了侧妃,肯定是要跟到底的。”叶薇说着,虽然想说的坚定一点,奈何语气软弱。 叶芙也跟着道:“那沈侧妃如何能跟侧妃比,我们自是知道好歹。” “哼~~”魏翎冷哼一声,也觉得今天说的差不多了,道:“起来吧,还要去世子妃那里,在我这里跪,算是怎么回事。” 眼下她确实没有让叶家姐妹绝对忠心的资本,强迫的太过了,只会引起反弹。 “谢侧妃。”叶芙和叶薇这才敢站起身来。 魏翎道:“现在难得后宅平和,无争无吵的。送出来的东西,再退回去。让沈侧妃的脸往哪里摆,你们这是要给我招祸。” 以叶芙和叶薇的个性,若是让她们退回衣服。 就是一时间害怕,事后回想起来,也肯定觉得可惜。 人都是物质的,尤其是对叶家姐妹,啥都没有钱好。 这对姐妹虽然用处不大,但就这么带在身边,也没有坏处。 “那,那要……”叶芙顿时怔忡。 魏翎道:“那就收好,逢年过节拿出来穿穿。” 叶芙和叶薇心中一喜,这是准她们留下衣服了,道:“是,全听侧妃安排。” “哈~~”魏翎冷笑不己。 第221章 治病 汇丰船行里,萧学医破例留宿。 御医来了,以前的药方也来了,与此同时,分岐也来了。 中午诊脉之后,萧学医和御医一起讨论,讨论到最后却差点打起来。 医者之间的争执,沈越虽然很想把两个人都打一顿,但想到自己的身体,最后还是做罢。 无奈之即,只得留萧学医暂住,让他与御医一边观察病情,一边讨论方案。 “大爷,我带来的这位小李大夫,乃是太医院院判,又是治好您病的李大夫的儿子。”无念说着,“与其相信民间先生,不如信他。” 京城太医院可谓是高手云集,绝不是青阳这种小地方的大夫可比的。 “吵一天了,烦不烦啊。”沈越极其不耐说着。 萧学医和小李大夫吵,现在无念又跑到他跟前念叨,真是够了。 无念顿时低头不语。 “你还是先决定一下,喝谁的方子吧。”沈镜说着,双手各端着一个药碗。 萧学医和小李大夫各执己见,谁都不愿意退让,药方开了两个,药也煎了两碗。 现在到了吃药时间,到底吃谁的,还是让沈越自己决定比较好。 沈越道:“我一直吃萧大夫的药,先吃他的。” 他对医道几乎一无所知,凭感觉选大夫的话,他觉得萧学医更可信一点。 倒不是说,韩让派的御医会害他。而是,一直吃着萧学医的药,药效良好,那就应该继续吃下去。 “那就这碗了。”沈镜把右手的药碗递给沈越,左手的药碗放到桌子上。 黑糊糊的汤药,味道难闻极了。 沈越只是闻了一下,就立即掩鼻,道:“这个萧学医是不是报复我啊,故意开这种方子出来。” “喝个药,你也要挑剔。”沈镜说着,“他若真有这种心思,我把他砍成八块。快点趁热喝了吧。” 沈越这才接过药碗,虽然十分不愿,到底还是喝完了。 旁边无念看着沈越喝药,虽然很想阻止,但也深知沈越个性。 一旦决定了,就肯定不会更改。 “这样才对嘛。”沈镜接过空碗,道:“萧大夫说了,喝了药会有些犯困,索性多睡一会。” 晚上总是被咳醒,有时候甚至三四次,这让沈越的身体,越发虚弱起来。 喝碗药要是能多睡一会,真是好事。 “嗯。”沈越说着,起身到里间床上。 沈镜十分熟练扶着他躺下拉起被子给他盖好,道:“我守着你。” “不用。”沈越说着,“代我招呼无念,难得来青阳一趟,带着他四处转转。” 无念马上道:“大爷的身体要紧。” “我带侍卫长大人后花园转转吧。”沈镜笑着说,“我也不能离你太远。” 沈越道:“也罢,那就等我身体好了,再带你逛逛青阳。” “侍卫长大人,请吧。”沈镜笑着对无念说着。 无念并不想走,但沈越己经闭上眼,怕打扰他打扰,也只得先行离开:“大爷好好休息。”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正房,两人皆没开口,沈镜径自走向后花园,无念跟随其后。 穿过角门,就是汇丰船行后花园。虽然沈越搬过来之后,把后花园重新整理过,但空间有限,可整理的更有限。 在平民眼里,这样的船行,己经是很好很好。 但在无念看来,住在这样的房舍里,沈越实在太委屈太委屈。 “大爷为何要住在这样的地方?”无念终于开口,带着悲愤与委屈。 沈镜笑着道:“这样的地方怎么了,虽然称不上青阳第一豪宅,但比这里好的也不多。” 尤其是沈越打算长住之后,里里外外换了一遍,只差把屋子换了。 在能讲究的时候,沈越从来不会委屈自己。 更何况沈越自己都不觉得委屈,就轮不到别人抱不平了。 “穷乡僻壤。”无念说着。 在燕王府建府之前,青阳最多算是个小渔村,甚至连渔村都算不上。 虽然这些年经营,让青阳富了起来,但短时间内的暴富,产生的只是暴发户,青阳更是暴发户的集中地。 四处可见的商户,没什么文化,连基本的礼仪都不知道。 粗鄙之地,无知的代表。 “哈哈哈,这话要是从一个大家公子嘴里说出,还有点信服力。”沈镜嘲讽说着,“人呢,不能太忘本。明明只是街边的乞丐,却去嘲笑暴发户。” 无念脸色微沉,却依然保持冷静自持,道:“我从不否认自己的出身,但英雄不问出处,现在的我并不是街边的乞丐。倒是某些人,从来不知道上进为何物,甘愿当一辈子的乞丐。” “英雄不问出处,但也没有哪个英雄,如此嫌弃自己出身的。”沈镜说着,“人个有志,您想往上走,大可以去走。我和他乐意人间逍遥,是我们的自由。” 要是沈越还是当年的大少爷,他当然可以过上流人的生活。 但他己经不是了,现在的逍遥自在没有哪里不好,至少他能平安无事的活着。 人最怕的是走不出过去,尤其是沈越,那就像一场恶梦,永远纠缠着他。 “我们?”无念声音冰冷,“不过是大爷随便捡来的,就这么称起我们来。果然是野人,连进退都不知道。” 第一次见到沈镜时,他就很讨厌这个人。 那种口吻,那股自以为是,都让他讨厌极了。 “你这口吻,好像是嫉妒啊。”沈镜笑着,“也可以理解,同样是街边捡来的,态度却完全不同。” “够了!”无念一声沉喝,随即动手出招。 在沈家出事之后,太子爷爱乌及屋,把他这个沈越小厮从牢里带走,带回了东宫。 但能够成为侍卫长,那就是凭本事了。 这几年来,他也是苦练武艺,为的就是再见沈越之时,可以成为有用之人。 太子爷是他的主子,沈越更是他的主子,这两者并不冲突。 “哟,要动手吗。”沈镜脸上笑着,却是一直戒备着无念。 看到无念动手人,几乎是马上接招还击。 他出身江湖,不像无念这种科班拜师的,野路子多,出手也更刁钻。 “你实在是欠教训。”无念说着,出招越发凶猛。 因顾及到是沈越的花园,无念大招不敢用,只是精练短打。 本以为几招就能制服沈镜,没想到,十几招过去,沈镜依然是轻松应对。 “真是闲啊,大中午的打拳玩。” 突然一句,只见萧学医从角门过来,脸上却没有好气。 昨天过来的,就开始跟御医吵架。昨晚留宿,为的是观察沈越的情况,情况倒还好,只醒了两回。 但是药方还得继续想,如此折腾,他几乎一夜未睡。 早上起来,继续与御医争吵,头都要炸掉了。屋里太闷,他便想来后花园走走。 没想到,无念和沈镜竟然打起来了。 “闲来无聊嘛。”沈镜笑着说,自然而然就收手了。 先动手的无念,看到有人来了,也跟着收了手。 “呵呵,沈越病成这样,你还能无聊。收了你这么一个小弟,沈越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萧学医继续说着。 沈镜依然笑呵呵的,并不在意,萧学医那古怪脾气,也是见谁都怼。更何况现在还是有求与人,道:“东家吃了您的药,己经睡下了。我看侍卫长无聊,便凑趣陪他打拳。多亏了他,才拿到原始药方,从京城到青阳,这一路实在辛苦的很。” “都是我份内之事。”无念说着,却是看向萧学医,道:“萧大夫乃是青阳名医,大爷的病,还要您费心。” 小李大夫虽然是他带来的,但是沈越选择了萧学医。 不管何时,他都是相信沈越的。沈越选择了,他绝不会再多言,只望这个萧大夫真的靠谱,可以早日治好沈越。 “我自会尽力。”萧学医说着,却不禁对着无念抱怨,“你带过来的那个大夫,是不是猪啊。” 无念顿时无言以对,不知道如何作答,只得道:“药理之事,我实在不懂。” “沈越的体质早就改变了,还拿他当天天吃人参的富家公子哥对待,实在是大错特错。”萧学医说着。 他与小李大夫最大的争执,并不是病情,而是如何用药。 他以前就给沈越诊过脉,虽然没有习过武,但是身体健壮,也甚少生病。 但这位以前从未给沈越诊过脉的小李大夫,却拿沈越是娇小姐一般。用药之轻,可比医治小孩子。 这样的医法,是很保险,一定不会出大错。 但是这样的治法,七天可以治好的病,一个月也未必能痊愈。 身为一个大夫,拿出这样的治疗方案,根本就是有辱医德。 “那位小李大夫,估计是怕担责任。”沈镜说着。 看无念的态度就能知道,小李大夫可以治不好沈越,但若是沈越吃了他的药,而出意外,根本就不用回京城,无念就能把他就地正法了。 人都惜命,大夫也不例外。 “哼,带这种大夫来,不但没有任何用处,还碍事至极。”萧学医继续说着。 无念无言以对,索性沉默。 沈镜笑着道:“所以啊,一切都要辛苦萧大夫了。” 第222章 舍得寺 七天之后,沈越的病情明显好转。 萧学医换了药方,叮嘱沈越好好休息,估摸着再过半个月就能痊愈。 “劳烦萧大夫了。”沈越说着。 这回生病,萧学医帮了大忙,这份人情,是他欠下了。 “医者本份,记得付出诊费。”萧学医说着。 做为青阳第一名医,让他出诊,除了看钱,也看心情。 当然,他也不差钱。 “呵,一会送你一车铜钱,保证亏不了你的。”沈越玩笑说着。 沈镜也笑着道:“或者萧大夫喜欢银子,一样可以送你一车。” “有心情说笑,不如好好保养。”萧学医说着站起身来,“若无要事,请不要再找我。” 沈镜笑着道:“萧大夫放心,定不会轻易打扰,我送大夫出门。” 身体健康,才不会请大夫回家。 不过这回,多亏了萧学医。那位来自京城的御医,完全没有任何用处。 “嗯。”萧学医应着,转身离去。 沈镜送萧学医出门去,床边的无念也大松口气,道:“大爷身体大安,我这就写信给太子爷。” 两个大夫的药方,沈越选了萧学医的。 他虽然相信沈越的选择,却不免挂心。直到此时,沈越渐渐痊愈了,他也放心了。 “何必写信。”沈越说着,“我身体己经无碍,你也不好离京太久,该回去了。” 无念眼中顿现难过之色,道:“大爷这是嫌我烦了,要打发我走。” “你己经是东宫侍卫长了。”沈越语气温和,“这么年辛苦,你也不想回去之后,位置就被人顶了吧。回京吧。” 官职从来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多少的闲置。 就算无念是领旨办差,若是离京太久,对他的前程也不好。 “我并不在意。”无念说着,“而且离京之时,太子爷有叮嘱,若是大爷有需要,我可以留下来听侯您的吩咐。” 这确实是太子爷的原话,他自己也是愿意的。 能留下来继续侍奉沈越,哪怕一辈子流落江湖,他也是愿意的。 “原来,他还……”沈越微微闭眼,“我这一生不可能再京城,也不可能再与他相见。几次麻烦他,旧情也己用尽。” 无念马上道:“世子爷一直挂念着大爷,您一定回京城。” 只要当今皇上死了,太子登基,沈越马上就可以进京。 “进京,又能……”沈越没有说下去。 沈家依然是罪臣,他这个罪臣之子,哪有脸面在京城立足。 无念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奉到沈越面前,道:“这是太子爷给您的亲笔信,请大爷过目。” 信他一直贴着带着,之所以没给,是因为沈越病着。 担心沈越读信伤神,便一直收着。 现在沈越身体渐好,也是该把信给沈越的时候。 “又是书信……”沈越自言自语说着,接过信,却没有马上拆开,道:“我累了。” 无念马上道:“属下告退。” 说着,无念转身离去。 沈越看着手中的信,依然没有拆开,而是放到桌子上。 他不是累了,而是困了。刚刚吃了药,总会有几分犯困,就像萧学医说的,病是好了,但身体还是虚弱的。 短期内必须好好休养,不然以后更是麻烦。 更衣睡觉,沈越躺到床上,明明很困,却怎么也睡不着。桌子上的信,好似勾着他的心,让他无法入眠。 韩让的信…… 韩让信上会写什么,不用看都能知道。 但是他仍然想看,情义,朋友,韩让,唉…… “沈镜……”沈越轻轻喊着。 很快房门打开了,沈镜快步进来。 他本来要进屋的,结果被无念拦住。他也不着急,他知道沈越一定会叫他。 “把桌子上的信给我。”沈越说着。 沈镜转身拿信,却不自觉得捏了一下厚度,果然够厚。 沈越屋里多一根草他都能知道,送客这一会的功夫,突然多了一封信,不想用也知道是哪里来的。 “你精神不太好。”沈越嘴上说着,依然把信递给沈越。 沈越道:“我还是想看看。” 说着,沈越把信拆开,熟悉的字体,字里行间充满着热情,必然是韩让亲手所写。 “刚才我要进来时,无念说你睡了,不让我进。”沈镜故意说着。 沈越没有理会他,只是专心看信。 韩让的信上,没写什么正经事,他也从来不写正经事,最多结尾时提几句。 词藻华丽,废话连篇,意料之中,他却还是要看。 “喂……”沈镜说着。 沈越道:“闭嘴。” 沈镜这才不捣乱。 与此同时,沈秀也收到了消息,不禁大松口气。 “好了就好。”沈秀高兴说着,吩咐琳琅,“打赏报喜的小厮,再派个小太监,给世子爷报个信。” 韩骁一直很挂念沈越的身体状况,现在身体好转,也该告知他。 “是。”琳琅笑着,转身去安排。 沈秀心情高兴,也不想屋里坐着,对音儿道:“兄长身体渐好,我想去舍得寺拜拜。” 舍得寺是燕王府里的寺庙,在后花园最后面,接近阳明山。原本住的是和尚。后来觉得不方便,就换成了尼姑。 虽然没什么香火,但既然是圈在燕王府里的,日常供养还是有的。 至少不像家庙那般,成了另类冷宫。女眷过去烧个香,还没问题。 “我这就去准备。”音儿笑着说,“今天天气好,侧妃出去走走也挺好。” 沈秀笑着道:“是啊,我也该出去走走了。” 青阳的春天并不长,难得的好时光。出燕王府嫌麻烦,只是后花园里走走,倒是不错。 说话间,沈秀进里间更衣,音儿安排软轿出行。 收拾妥当,沈秀带上音儿和四个小丫头,一行人往阴明山走。 “据说阴明山上风景不错呢。”音儿一边随轿走,一边笑着说。 沈秀看着不远处的山脉,山不算高,但十分险。以此为后墙,也就第一代燕王爷能做出来了。 开疆拓土的王爷,打下了燕王府的基业。到目前为止,子孙都是在吃这点老底。 韩骁,也许还能再进一步吧,不,他一定可以。 “要是侧妃有兴趣,下回可以到山上逛逛。”音儿继续说着。 沈秀道:“阳明山连一个避暑游玩的地方都不建,这里并不是女眷的玩乐之地。你们也要记得,这山远看就好,切勿靠近。” 连续不绝的山脉,虽然险了些,但是想在山上建个别院,或者避暑山庄之类的也十分简单。 但是阳明山脚下只有后卫所,常驻人马就有六千人,乃是驻军重地。 这样的布局,也就说明了,阳明山本身就是给人玩的,而是军事重地,山上应该有不少机关暗道之类的。 这也不奇怪,像燕王府这样的地方,没有这些才奇怪。 音儿听得似懂非懂,却是道:“奴婢记下了,一定不会给侧妃惹麻烦。” 主仆俩闲聊之时,舍得寺到了。 没有香火的寺庙,沈越虽然有心理准备,但看到小小的两扇门时,依然有些吃惊。 这也太小了,早听说第一代燕王府不信鬼神。应该说,全府的主子就没信的。 “奴婢去叫门。”音儿说着,对于眼前的舍得寺也是十分震惊。 音儿上前叫门,稍等片刻,一个小尼姑拉开一条门缝,却是惊讶的看着众人,道:“你们是……” “我家侧妃前来烧香。”音儿说着,朝后面的小丫头们挥挥手。 四个小丫头上前,每人手上皆有祭礼,另外还有一个大荷包,里面是香油钱。 小尼姑看着众人,似乎有些没醒过神来,好一会才醒过神来,把门打开,道:“我去回报主持。” 说着,小尼姑飞奔进去。 音儿看的莫名,道:“这小尼姑,一点规矩都不懂。” 沈秀看看门口青苔,以及一眼可望到底的简陋房舍,道:“生活辛苦,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年龄又小,何必计较。” 说着,沈秀跨步进门,音儿带着小丫头们跟着进来。 屋里老尼姑己听到消息,匆匆迎了出来,神情慌张道:“不知侧妃驾临,贫尼怠慢了。” “大师不用多礼,是我们来的突然。”沈秀笑着说。 眼前老尼,己经六十几岁的模样,苍老瘦弱,身上的道袍,己经洗的发白。 老尼姑道:“不知道侧妃前来,也没有收拾。不如,改天再来,贫尼定然准备妥当。” “不妨事,我并不做法事,只是想烧柱平安香。”沈秀笑着说。 音儿也跟着道:“我家侧妃最是心善,不会怪罪你们怠慢。” 老尼姑眼中闲过一丝紧张,刚想再说。沈秀却是挥手让小丫头把东西送上,自己径自进正殿。 所谓正殿,也只是小小三间,破旧不堪不说。连供的佛像,都没有擦洗过,厚厚的尘土。 没有香火,尼姑们连饭都未必吃的饱,哪里还有功夫侍侯佛像。 “实在太简陋了。”老尼姑低头说着。 沈秀淡然一笑,只以为老尼姑是说脏乱的佛像,心中并不以为意。 她自己也不是真心礼佛,只是沈越病好,让她有了这突发之想。 音儿早有准备,让小丫头另备了软垫。 软垫在佛前放好,沈秀跪下,只是磕头之时,佛台之下,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开来。 第223章 上药 研究医道多年,最近又摆弄香料,让沈秀对于味道格外敏感。 血腥味,很淡,就在佛台案桌之下。 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佛台,虽然脏乱不堪,但香却是刚点上的。 本以为是临时烧香做个面子,现在想来,估计是为了掩藏血腥味。 一个几乎荒废的庙里,为什么佛台之下会有血腥味? “侧妃……” 音儿双手递香。 沈秀接过来,心里千回百转,动作却没有丝毫异样。叩首插香,动作有条不稳,更没有往案台之下看一眼。 礼毕,音儿扶着沈秀起来,小声道:“侧妃,我们先回去吧,改天再来。” 怎么也想不到,王府家庙能破成这样。 这样的环境下烧香,实在太委屈了。 “嗯。”沈秀轻轻应着,却是吩咐道:“吩咐尚衣局,给师傅们每人做两身道袍,钱我来出。” “是。”音儿应着。 老尼姑愣了一下神,这才反应过来,道:“侧妃仁厚,佛祖必然保佑。” 沈秀微微一笑,道:“一点心意,以前我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总是要尽尽心的。” 刚才不留神,现在细看老尼姑神情,虽然掩示的好,却是十分紧张。 她是知道的,这么小的庙,只怕上下都是知情的。 老尼姑和小尼姑的穷酸不是假的,庙里的寒酸也不是假的。 虽然靠近阳明山,但这里绝对不会是王府的秘密地点。佛案下的血腥味,也定然不是为了王府办公差而留下的。 心里己有计较,沈秀边说边往外走,老尼姑一路相随送到大门口。 沈秀笑着坐上软轿,与来时相同,音儿随轿,四个小丫头跟在后头。 软轿一路向前走,转到主甬道处,沈秀突然吩咐音儿:“马上通知侍卫,舍得寺有贼。另外,派人去找苏女官,告知此事。” “啊?”音儿顿时大惊失色。 沈秀脸色微沉,道:“快去。” 经历过一回刺杀事件,音儿虽然有些经验,不会像上次那般吓的魂飞魄散,但依然让她腿软不己。 小丫头们和抬轿轿妇,惊吓之余,更有些不知所措。 “速度快些,赶紧回去。”沈秀说着。 轿妇抬轿如飞,小丫头们虽然不知所措,但有音儿指挥着,也去了各处通风报信。 沈秀坐着飞轿回到平湖秋月门口,又叮嘱轿妇:“莫要胡言乱语。” “老奴明白,老奴明白。”轿妇们惊慌说着。 沈秀下轿回屋,琳琅听到声音这才迎了出来,笑着道:“怎么只有侧妃一个人,音儿姐姐去哪里了?” “传王总管来。”沈秀直接吩咐,“关门闭户,这屋里的下人皆不准四处乱走,更不准乱说话。” 琳琅见沈秀脸色严肃,哪里还敢再问,道:“是。” 小丫头上前侍侯着沈秀脱了外衣,沈秀却有几分心不在焉。 若是其他地方出现血腥味,也许是燕王府内部人员在搞事。像主子打杀下人之类的,失手弄死,偷偷埋掉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舍得寺那个地方,靠近阳明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受伤的贼人…… 翻山进府,被发现,追杀,受伤,逃入舍得寺。 还有舍得寺的尼姑们,若是被威胁,那在自己进门时,就应该悄悄求救了。 而尼姑们的反应,却好像对贼人很熟悉,愿意为他隐藏。 “侧妃……”王总管匆匆进门见礼,紧张问:“可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沈秀把刚才的经过说了,道:“这几日府里可能会有点变故,你行事要担心些。” 王总管听完却是大惊失色,好一会才道:“侧妃果然是女中豪杰,如此处变不惊。” “没什么好惊的,总是自己的性命重要。”沈秀淡淡说着。 当时她若是喊出来,虽然还有五个丫头在身边,但是舍得寺里也有几个尼姑。 案下的贼人,伤也不会太重。若真是血流不止,血腥味根本就压不住。 没有胜算的情况下,惊慌失措,只会赔掉自己的性命。 “侧妃,真的是……”王总管几乎说不出话来。 正常情况下,女眷遇到这种事情,能保住性命就是难得了。 哪里会像沈秀这般淡定,传话抓人不说,自己也不太当回事。 “你派两个大胆的小太监,去舍得寺周围留意。”沈秀吩咐着,“随时回来汇报,一定不要多话。” 若是人抓到了,她也能松口气。 若是人跑了,她就要考虑,会不会被报复了。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王总管说着。 沈秀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王总管有心多说几句,但沈秀己经不想听,也只得转身去办差。 心中对沈秀却是十分佩服,跟了这样的主子,只要好好干,不愁没有前程。 沈秀闭目养神,心情感慨。怕麻烦不出王府,只是去后花园庙里烧个香,也能遇到这种事,她这运气也真是没谁了。 音儿和琳琅办完差回来,见沈秀闭着眼,琳琅便上前道:“侧妃,您要累了,不如躺一会。” “睡不着,还要等休息。”沈秀说着,不禁看向音儿,笑着道:“你这回倒是长进许多。” 尤记得上回,音儿吓病好几天。 这回可能是没看到尸体,也没闻到血腥味,只凭想像,倒是镇定了许多。 “侧妃取笑我。”音儿说着,虽然也想跟着笑,却是没笑起来。 虽然经历过一回,但轻松对待,怎么也不行。 “能如此说笑,方见侧妃的胆识。”琳琅笑着说。 沈秀看她一眼,不知道她是真不怕,还是无知无畏,道:“今天也没得出门了,把我的医书拿来。” “是。”音儿应着,转身去梢间书架上拿书。 因为沈秀喜欢,房中添了许多医书,闲来无事翻看,倒也能打发时间。 “侧妃如此喜欢看书,让我们也跟着寂寞了。”琳琅笑着说,却是拿出针线来。 主子看书,丫头也就跟着做针线了。 沈秀笑着问:“这话怎么说?” “就像郡王妃,前阵子喜欢琵琶,最近爱上说书。总是传唤乐人过去,下人们岂不是跟着有耳福了。”琳琅笑着说。 燕王府有专门的伶人馆,养了各色艺人。 主子有需要就传唤,表演出色的还给打赏。 燕王府的主子里,郡王妃是既有钱,也常找乐子。现在好多伶人都巴结着郡王妃,希望得到更多的打赏。 沈秀道:“郡王妃倒是很会享受。” 燕王府是很好,但是女眷们的生活,就多少有些无聊了。 吴氏给自己找点乐子,打发时间,反正她有钱,倒也不错。 “你这小蹄子,怕是自己想听了,才到侧妃面前说。”音儿笑着说。 琳琅笑着道:“姐姐难道不想听,前几天我还听你起呢。” “我才没有说,都是你了。”音儿笑着说。 听着两个丫头说话,沈秀的心情轻松了许多,道:“行,我答应你们,等改天闲了,我也传唤伶人,闹上一整天。” 人活着确实不能太闲,不然总会胡思乱想。 看书,调香,她也摆弄许久,是该换个花样来。 “只怕最近不行。”突然一句传来,是苏怀玉的声音。 只见她大步从后门进来,外头罩着一件披风,却掩不住身上的狼狈。 沈秀心中顿时一惊,音儿和琳琅也有些惊讶,一般就是客人来访,也是走正门,苏怀玉怎么走起了后门。 “苏女官到来,让我心情沉重啊。”沈秀说着,对音儿和琳琅道:“你们到门口守着。” 若是人抓到了,苏怀玉现在应该忙着善后,或者审问,而不是这样一身狼狈出现在她这里。 最大的可能,人跑了,苏怀玉来告她,未来行事要小心谨慎。 琳琅和音儿顿时把说笑的心情收了,低头道:“是。” 两人退下,苏怀玉十分不客气的在旁边椅子上坐下来,疲态尽显。 “你受伤了?”沈秀说着。 苏怀玉道:“小伤,死不了。” “我这里有些药膏……”沈秀说着,随即道:“苏女官应该有常用的。” 苏怀玉是武人,受伤也许是平常事,应该会自带药膏。 自己常用的,肯定比她这个半路大夫配的强。 “给我一些吧,我许久没用过药膏了。”苏怀玉说着,想抬抬胳膊,却是牵动伤口,顿时痛的呲牙咧嘴。 沈秀见状便道:“若是苏女官不嫌弃,我可以帮你看看伤口。” “求之不得。”苏怀玉说着。 一直以来,她受伤,都是徐逐帮她看。 尤其是身上的伤口,这也是当女人的麻烦处。她倒是不介意解开衣服任男大夫看,但男大夫不愿意。 也不是要命的伤口,自己能处理的,她也懒得麻烦。 沈秀从柜子里拿出药箱,翻出剪刀,都没有询问,脱下披风,直接剪开苏怀玉左肩衣服。 一寸刀深,虽然伤口经过处理,但手法粗糙,只是勉强止住血。 “我很少处理这样的伤口,会有些不熟练,要是弄痛你了,也请忍耐。”沈秀说着。 苏怀玉笑着道:“放心,你尽管动手。” 沈秀先把原先的纱布拆开,又重新上了自制药膏。动作虽然不太熟练,却十分仔细。 “人跑了,留话说,要杀你。”苏怀玉说着。 第224章 提醒 人跑了,留话说,要杀你。”苏怀玉说着,语气中带着懊恼。 她是后花园主事,除了一般事务外,也是后花园的侍卫长官。胡太监和李太一直叫她苏大人,这个大人就是指侍卫长官之职。 听到丫头来报,她就带着人去了。 虽然少年时因为劫囚差点被打成死狗,但那己经是很多年前,武艺精尽,这些年来未偿一败,让她太大意。 当场击杀没有问题,她想活抓,结果就是人跑了。 跑的时候,还十分嚣张,扬言要报仇。 “噢……”沈秀并不意外,只是继续给苏怀玉包扎伤口。 苏怀玉侧头看向沈秀,只见她脸色沉静,不见一丝慌乱。 沈秀把最后一点收尾包扎做完,道:“伤口深,至少还要换三次药。要是苏女官不嫌弃,可以来找我。” “你不害怕吗?”苏怀玉不由的问。 沈秀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道:“害怕有用吗?” “确实无用。”苏怀玉说着。 沈秀把药箱放回原处,道:“那就是了,既然无用又何必害怕。” 若是哭泣有用,她早就哭了。 若是求饶就可以改命,她早就屈膝了。 人生许多事,本就不是撒娇任性就可以的。 “哈,这话说的好。”苏怀玉不禁笑了。 沈秀问:“我只想问,苏女官能保证我的安全吗?” 对方都放话了,她不得不防。 “若是我说不能,你会如何?”苏怀玉问。 沈秀轻叹口气,道:“若是王府不能,我只能向兄长求助。” 事关性命安全,她不可能赌运气。 汇丰船行本来就是龙蛇混杂之地,寻几个高手,应该不是难事。 “我还以为你会说,我会向世子哭诉呢。”苏怀玉说着。 她确实有些意外,人在危险之时,会下意识向自己最亲近的人求助。 沈秀求助对象是沈越,也就是说,在她心里,沈越更值得依靠。 “苏女官说笑了。”沈秀说着。 撒娇这种事,也要看时候,看事情。 可有可无的小事,撒个娇是情趣。真到大事上,撒娇就是没眼色。 燕王府武力分派,她并不清楚。但韩骁分派在后花园的人就是苏怀玉,她说了不能保证。自己再向韩骁哭闹,那就是真没眼色了。 再者,堂堂燕王府都能有贼人潜入,舍得寺弄不好还是接应地点,韩骁近期要忙的事情太多了。 “沈侧妃太认真了,我与你说笑呢,这么一个毛贼,我还料理的了。”苏怀玉突然笑着说。 沈秀笑而不语,能够通过后山,悄悄潜入王府,并且把苏怀玉打伤的毛贼,只怕能上天了。 “偷懒这么久,我也得去忙了。”苏怀玉起身说着,“明天我会再来换药,请。” 说着,苏怀玉起身就走。 沈秀忍不住叫住她:“苏女官……” 苏怀玉回头看向沈秀,问:“还有什么事?” “我没什么事。”沈秀提醒她道:“衣服……这样出门只怕不妥。” 刚才为了给苏怀玉包扎伤口,她是把苏怀玉衣服剪破了的。 大白天的,就这么出门去,苏怀玉就是再豪迈,只怕也难扛住。 “呃……”苏怀玉顿时哑然,“我忘了。” 沈秀道:“若是苏女官不嫌弃,我这里还有几件,我没穿过的衣服,你先换上吧。” 她与苏怀玉的身量虽然有差,但怎么也比这么穿着走好。 “呃,那,那我就多谢侧妃了。”苏怀玉多少有些卡壳。 沈秀转身到里间,拿出一身湖绿色长裙,样式简单些,相对好穿。 苏怀玉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只是脱衣服时,不免会牵扯到伤口。伤到臂膀,可谓是动一动就疼。 “我来帮你吧。”沈秀说着,上前帮着苏怀玉更衣。 苏怀玉也没有拒绝,任由沈秀帮忙。 沈秀每天早晚侍奉韩骁更衣,倒也十分熟练,不出片刻,己经帮着苏怀玉换好。又叮嘱道:“苏女官日常要小心些,不然扯动伤口,只怕要有苦头吃了。” “我会注意的。”苏怀玉说着,却不禁看向沈秀道:“怪不得韩骁这般喜欢你,如此温柔体贴,连我都喜欢呢。” 她虽然不是温柔型女子,但是像沈秀这般,冷静机智,懂事体贴的漂亮女子,她也真的很喜欢。 “苏女官过奖了。”沈秀笑着说,又拿来披风,给苏怀玉系好。 苏怀玉突然道:“你都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沈秀反问。 苏怀玉道:“比如刺客是谁,如何进入王府的,意欲为何?” “我一直觉得,许多事情,该我知道的,自会知道的。不该我晓的,问也无益,只会让苏女断为难。”沈秀说着。 潜入王府必有所图,这个所图,到底是命,还是王府机密,不管哪一项,都是大事。 她的世界一直都是后宅这片天,虽然渴望知晓外面的世界。但也得看看,知晓之后,还有没有命。 许多密辛事件,知道的太多,死的越快。 “对方都要放话杀你了,你也不好奇吗?”苏怀玉再次说着。 沈秀道:“若是苏女官能告诉我,我倒是想知道对方的姓名。” 苏怀玉想了想,道:“然后,你想告知沈越?” “是。”沈秀直接承认。 告知沈越姓名,才好防备。 苏怀玉脸色沉寂,道:“看在你给我包扎伤口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今天的事情,对谁都不要说。” 沈秀立时怔在当场。 什么意思? “看在未来几次换药的份上,我也可以理由告诉你。”苏怀玉说着,“牵扯太大。” 沈秀:“……”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苏怀玉说着,拍拍沈秀的肩膀,“你是个聪明的女人。” 话完,苏怀玉转身走了。 出门时,还朝沈秀笑着招了招手。 沈秀却没有那么轻快的心情,苏怀玉最后的提醒,她是相信的。 不要告知任何人…… 这句其实是专指沈越,毕竟当时几个丫头跟着。抓人这么大的阵仗,看到的人肯定也不少。 未来府里的风言风语肯定不少,但是不管下人们如何胡说八道。 一旦她正式告知沈越,那事情性质又完全不同。 还有那句,牵扯太大,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侧妃……”音儿和琳琅进到屋里,苏怀玉走了,她们也就进来了。 苏怀玉突然来了,让她们十分担心。 沈秀心中千头万绪,无心说话,对两个丫头挥挥手:“让我安静一会。” 两人正欲退下,就见王总管匆匆进门来,脸色如焦灰,道:“启禀侧妃,舍得寺……” “怎么了?”沈秀马上问。 王总管道:“舍得寺着火了,全烧干净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你细细说来。”沈秀问。 王总管这才细细说来,他听从吩咐派了两个小太监周边看着,他们转了几圈,并没有发现什么。 然后,没多久舍得寺就起了大火。 按小太监说的,好大的火舌,几乎是瞬间起来的。连个去救的人都没有,然后没多久就全烧没了。 虽然最近天干物燥,但这样的大火也绝对不正常。 “……倒也干脆。”沈秀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 小太监转了几圈却什么都没发现,也就是说侍卫的行动都是秘密的。 现在又一把火把舍得寺烧个干净,就算众人都觉得这把火奇怪,但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怕也猜不出来。 那现在知道事情前因后果,也就是平湖秋月。 不要告知任何人,牵扯太大…… 一次包扎治伤,却换来这样的信息,她欠了苏怀玉人情。 “侧妃……”王总管一脸紧张的看着沈秀。 沈秀挥挥手道:“不过是寺里小尼姑不老实,与人私通,闹出来的丑事。为了王府名声,都不准再提起。” 王总管脸色微变,连音儿和琳琅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如此说词,难道是为了掩示真相? “也是我太多事,小小的丑闻闹成现在这样。”沈秀说着,目光却是看向屋里的三人,“你们可都清楚了。” 三人顿时一惊,马上道:“都记下了,请侧妃放心。” 沈秀连事情的理由都想好了,那对外时肯定只能如此说。 “我若是在外头听到一句胡说八道的,可都要算在你们头上了。”沈秀说着。 眼前这三个,算是她屋里管事的。 她管好他们,下面的下人,就要他们去管了。管不好,出了错,就是他们的责任。 “请侧妃放心。”三人再次说着,却己深知事情的严重性。 屋里的主仆正说着,就听小丫头喊着:“世子爷来了。” 沈秀多少愣了一下,这还不到晚上,而且刚出了大事,韩骁肯定事务繁忙。 愣神功夫,只见韩骁大步进门,脸上满是担忧。 “世子爷,您怎么来了……”沈秀连忙起身迎上去。 王总管,音儿和琳琅见状,己经不着痕迹的退下。 主人秀恩爱的时候,他们还是躲远点。尤其是这回,弄不好还有要事要说,他们就更不敢往上凑了。 “我担心你,回来看看。”韩骁说着,看着完整无缺的沈秀,他顿时松了口气。 第225章 用餐 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韩骁说着,神情轻松许多。 沈秀心中感动,脸上也带了出来,道:“世子爷如此关心我,我实在很高兴。” 她都没想到韩骁没回来,虽然贼人是她发现的,她却没有因此受伤,而是平安回到平湖秋月。 至于抓贼失败,贼人放话,那也只是放话而己。 刚刚发生这样的大事,韩骁不去处理事情,反而来看并没有受伤的她,如何不让她感动。 “傻瓜,我不关心你,关心谁呢。”韩骁笑着说,眼中满是柔情蜜意。 沈秀害羞,不禁低下头,把话题岔开,道:“我给世子爷倒茶。” 韩骁急匆匆赶来,只怕一会还要急匆匆走。 事务繁忙之时,只怕连喝茶的功夫都没有。 “好。”韩骁笑着说,径自坐下来。 沈秀亲自奉了茶,韩骁接过来,一饮而尽。 “我再给世子爷倒一杯。”沈秀连忙说着,又把茶点端了上来,道:“世子爷先吃些垫着,饭一定要按时吃才好。” 喝茶都能一饮而尽,必然是渴了。 水都顾不上喝,饭肯定也是顾不上的。 “我真想你能随侍我身边。”韩骁笑着道,“这样时刻提醒着我,我再不担心自己会操劳过茺。” 沈秀低头浅笑,道:“世子爷还是快吃些吧。” 一语未完,就听外头传来小太监的声音:“启禀世子爷……” 不等韩骁说话,沈秀抢着道:“世子爷正在用饭,天大的事情,稍等片刻吧。” 小太监听出沈秀的声音,当即不敢再说。 韩骁笑着道:“平日那般温柔尔雅,今天竟然抢话了。” “我想着,世子爷实在辛苦。”沈秀说着,“天大的事情,总不差这一会。” 吃块点心,喝茶杯,也就是一会会的功夫。 韩骁让自己忙碌至此,累出个好歹来,实在有些得不偿失。 “听你的,都听你的。”韩骁笑着说。 好像风卷残云一般,韩骁解决掉一盘点心,一壶茶水。 沈秀唤来丫头打水,她亲自上前给韩骁洗手,道:“世子爷该学着保重自己,再是辛苦,也不能忘三餐。” “我要是自己会了,岂不是享受不到你这般的温柔体贴。”韩骁笑着说。 沈秀顿时红了脸,道:“世子爷……” “哈哈。”韩骁愉悦笑了。 沈秀羞红了脸,索性不说话。 “今天事情太多,晚上我不能过来,你早点睡。”韩骁说着,站起身来,大步向外走。 沈秀快步跟上,本欲送韩骁到门口。 韩骁却是挥挥手,道:“好生在屋里,不要出门。” “是,我明白了。”沈秀说着。 如此吩咐,韩骁应该是在平湖秋月派了人手,保证她的安全。 心里不禁长舒口气,既高兴自己的安全有了保障。又愉喜韩骁对她的爱护。 她对韩骁的感情,总是夹杂着太多无奈。但是这个男人的爱,又让她觉得甜蜜。 韩骁离开平湖秋月,并没回前书房,而是向后去了后卫所。 燕王府前后卫所,除了是驻兵之地,也各自承担着保卫之职。前卫所保证前朝以及正房的安全,后卫所却是保证后花园,以及阳明山防线。 舍得寺有贼,是后卫所的责任,责无旁贷。 同样的,苏怀玉要为这回事件,负起所有责任。 “我说老胡啊,都说你用刑厉害,一个老尼姑的嘴都撬不开,是想我摘下你的脑袋吗?” 昏暗的地牢里,苏怀玉很是随意的坐在椅子上,脸色阴郁至极。 一把火烧了舍得寺,是不想处理善后,烧干净最省事。 但寺里的老小尼姑,当然不会丢到火海里。贼人跑了,帮他掩藏的尼姑们,就是重要关键。 她对审问不懂行,直接丢给胡太监。本以为很快就有结果了,结果四个小尼姑死了两个,另外两个虽然说了,但并不什么关键信息。 至于那个老尼姑,竟然一个字都没说。 这如何不让苏怀玉震怒,她身为侍卫官,后院却进了贼。自以为无敌,去抓贼,结果被暗器所伤,人也跑了。 就这么几个嫌犯,却什么都没有审出来。 她现在的唯一的心情,想杀人。 “苏大人息怒,马上就有消息了。”胡太监头上冷汗直流。 苏怀玉的情绪己经到了极限,再审不出来,他真的要小心了。 “希望你这个马上,不会超过一柱香。”苏怀玉说着,直接下了时间限制。 “是,是。”胡太监连声说着,赶紧进去,再次动手审问。 “启禀苏大人,徐大人来了……”守门侍卫进来说着。 苏怀玉暴怒道:“让他滚。” “是……” 一语未完,就听徐逐道:“怀玉,你冷静一点。” 他虽然是外官,但也是燕王府的武官,在外争战,立下军功无数。 再加上,谁都知道他与苏怀玉的关系,他要进来,守门的自然不敢拦着。 “呵,冷静……”苏怀玉冷笑,“我这个侍卫长上任不到半年,就犯下这样的大错,我该以死谢罪。” 徐逐道:“这不是你的错。” 苏怀玉虽然出身将门,自小习武,与人切搓,几乎是未偿一败。 但她并不是江湖中人,也没有参于这个江湖。在燕王府给安华郡主当伴读,可谓是环境单纯。 后来与他成亲,徐家的生活,虽然充满了让苏怀玉不耐烦的鸡毛蒜皮,但也是安和的环境。 苏怀玉就是典型的,顶着不败的战迹,却没有任何实际经验。 “你要是来说这个的,马上滚。”苏怀玉不耐烦说着,心中越发后悔。 嫁给徐逐的这十来年,虽然她的武艺精尽不少。但是远离江湖,从来没有任过职,让她几乎没任何经验。 纯粹新手上路,十来年婚姻,纯粹就是浪费时间和生命。 “你啊,越来越急燥了。”徐逐叹气说着,“我刚才听你带去的侍卫说了,那个贼人如此善于逃命之术,竟然能从你手上逃跑。这样的高手,江湖上并没有几个。” 要是常在江湖上走动的,就是他,和对方交手后,基本上也能知道对方门派师承。 苏怀玉没有走动过,见过的人少,自然也就不知道。 “江湖门朝哪开我都不知道。”苏怀玉自嘲说着,却没有再骂徐逐。 徐逐能带来她想要的消息,那就等消息说完了再赶人走。 “你能把对方所用的招式,演练给我看看吗?”徐逐说着。 苏怀玉起身道:“没问题。” 出招比招,虽然不是完全像,但七八成还是有的。徐逐心里有数,却不禁疑惑,道:“按你所说,来者应该是程放,他为什么会来燕王府?” “程放?”苏怀玉说着,“名字不错,没亏他那张脸。” 程放的长相,超出一般江湖贼人的范围。称的上花季俏美男,若是肯定卖身,一定比当贼赚钱。 交手时,她都差点被迷惑,这么帅的男人,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徐逐微微皱眉,道:“程放仗着相貌好,没少毁人名节。” 与采花贼不同的是,被程放欺负的女子,一个个骂他始乱终弃,是个负心汉,而非无耻淫|贼。 “呵,这还是个情场高手呢。”苏怀玉说着。 “苏大人……” 一柱香时间到,胡太监匆匆过来,看到徐逐也在,见礼道:“见过徐大人。” “胡大人不用客气。”徐逐说着,“可是有消息了。” “有。”胡太监说着,“小尼姑说,这个贼人不是第一次进来。老尼姑说是他的侄儿,以打猎为生。只因阳明山有不少药草,他是为了钱财……” “这些废话先省下。”苏怀玉直接打断胡太监,“程放第一次进府,是什么时候?” 胡太监道:“除夕前夜,说是来看望老尼姑的。” “除夕?”苏怀玉脸色微微变了,“这个时间,真的好巧。” 除夕祭祀当天,燕王府出行车驾遇刺,燕王大怒,视为奇耻大辱。 虽然后来草草结案,但真凶为何,并没有抓出来。燕王一度怀疑是韩骁所为,但并无证剧,只得作罢。 怎么没想到,突然出现的程放,竟然与此除夕刺杀案扯上关系。 “程放,行刺……”徐逐不禁疑惑,“据我所知,他一直是江湖散人。” 江湖人也得吃饭,吃饭就要凭本事。程放凭的,好像就是他那张脸。骗女人钱,才是他最大的本事。 “江湖散人,去没事来燕王府吗?”苏怀玉说着,有几分自言自语,“那他如何受的伤?” 后卫所并没有发现程放的行踪,若不是沈秀派人报信,她根本就不知道。 阳明山上虽然有各种陷阱,但程放都来这么多次了,陷阱也肯定能避开了。 伤从何来,后卫所还有谁能…… 不,还有死牢的看守。以李头的武功,伤程放还是很有可能的。 “小尼姑说,是误中陷阱。”胡太监说着。 苏怀玉懒得搭理他,起身道:“我去找李头。” 要是程放真是被李头打伤的,那程放的目的就更有意思了。 阳明山那么大,碰巧找到死牢,被李头撞上,可能性太小了。 难道,程放不止参于了除夕刺杀案,还想劫囚? 第226章 奇事 两天后,苏怀玉来平湖秋月换药,顺道蹭了一顿中午饭。 考虑到苏怀玉的伤口,沈秀特意叮嘱了厨房,不但食材要注意,味道也要清淡些。 虽然苏怀玉没把伤口当回事,但做为医者,她还是要用心些。 “你这里的厨子不错。”苏怀玉放下筷子说着,“简单的小菜也能做的美味,难得了。” 沈秀笑着道:“若是苏女官喜欢,中午时可以过来吃饭。或者,我让厨房做好,给你送过去。” “如此优待,让我受宠若惊啊。”苏怀玉说着。 她听的出来,沈秀说的是真心话。也因为是真心话,她才觉得意外。 沈秀是典型的外热内冷,事情她可以处理的满圆,但真心,只怕是没有的。 “……也许是投缘吧。”沈秀说着。 或者说,她羡慕苏怀玉。 苏怀玉活成了她希望的样子。 “这么简单就投了你的缘,韩骁若是知道了,只怕要打人了人。”苏怀玉有几分打趣说着。 沈秀轻笑着道:“苏女官说笑了。” “我真不是说笑。”苏怀玉说着,“在你未出现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韩骁竟然会是个痴情种。” 她与韩骁是旧识,可谓是认识多年。不然韩骁找她时,只是许以金重,她也不会答应。 也因为认识多年,她自觉也算了解韩骁。直到沈秀出现,她突然发现,她认识的韩骁好像不是这个样子。 “……”沈秀顿了一下,道:“我听说徐大人,讲通医道。” 习武之人,懂些皮外伤处理并不奇怪。但是徐逐据说是因为苏怀玉,才钻研的医道。 这份心意,也是十分难得了。 “你倒是会转话题。”苏怀玉说着,随即道:“看来我这个后院管事,十分没有威严,这些闲话也敢到处乱说。” 沈秀道:“是我让下人留心打听到的,不过,现在都在说,徐大人是难得的。” 苏怀玉与徐逐之所以为会和离,是因为徐大太太,并不是他们夫妻闹翻了。 现在徐逐回来了,夫妻双双把家还,才是众人喜闻乐见的。 “呵~”苏怀玉一声轻笑,充满了自嘲,“我己经错了十年,不可能一辈子这么错下去。” 尤记得,当年她决定嫁于徐逐之时,安华郡主曾经说过,也许她会后悔。 当时的她太年轻,也太相信爱情。反而说安华郡主会后悔,明明爱的是郭长史,却要选个可以控制的小白脸。 结果,十来年过去了,安华郡主依然潇洒无限。 反倒是嫁给爱情的她,被爱情、被家庭控制的脱不了身。 现在想来,她确实不如安华郡主潇洒。 “苏女官是可以掌握自己生活的。”沈秀说着,“我很羡慕。”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丛林社会里,一个弱女子去喊着自由平等,那是寻死。 但苏怀玉不同,她有着不输于男人的实力。她可以自由掌控自己的生活,嫁人,嫁什么人,或者不嫁人,她都可以自由选择。 “我还以为你会劝我回徐家呢。”苏怀玉十分意外。 沈秀笑着道:“为何要劝?若是苏女官是需要人养活的弱女子,我倒是会劝几句。你既然不是,我何必多言。” 对于没有办法独立生活的弱女子,说什么夫妻怀情份,家庭圆满,用这样语言包裹下,劝其回家多少有些无奈。 还需要看人脸色才能吃饭,就不要讲什么自立了。 但苏怀玉不是,她有自由的选择的本钱,那就没有别人置喙的余地。 “真是没想到。”苏怀玉顿时笑了,“你的理论也是有趣。” 沈秀道:“我只是一介弱质女流,又有些羡慕苏女官罢了。” 自身的情况在这里摆着,虽然多少次命运不由人,但是既然抗争不了,那就只能顺从,不然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她又是真心羡慕苏怀玉这种能够独立的女性,希望过这种快意的人生。 “哈哈,我也是难得被人羡慕一回。”苏怀玉笑着说,却是站起身来,“打扰许久,我也该告辞了。” 后花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真的很忙。 虽然想跟沈秀多聊几句,也是没时间。 “我送苏女官。”沈秀说着,亲自送她到门口。 苏怀玉朝沈秀招招手,道:“回见。” 话完,苏怀玉大步离开。 沈秀看着她的背影,却不禁轻轻叹口气。 因为自己做不到而羡慕,羡慕完了,她还要继续自己的生活。 苏怀玉又来换了两回药,伤口基本痊愈。被烧掉的舍得寺,己经开始重建。 堂堂燕王府,有这么一个灾后废墟也实在不像话。 至于舍得寺的那把火,没人再提起,就好像是场的真的意外,连最能搞事的魏翎,都不敢拿此事做文章。 转眼进入五月,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沈秀收到了沈越的信。 经过一个月的休养,他身体己经完全康复。便想着出门游船,邀请沈秀一起。 同时,在信上特别注明了,这回游玩,也算给无念送行了。 “出门之事,我要问问世子爷。”沈秀对送信的管事说着,“明天早上我会派人去船行回话。” 管事有几分意外,本以为会马上得到答复的,道:“是。” “还有……”沈秀语气稍顿,道:“最近是雨水多,船上游玩,一定要提醒兄长多注意。” 管事愣了一下神,最近的天气可谓是风和日丽,不像会下雨的,随即明白,道:“请侧妃放心,我一定提醒东家。” “去吧。”沈秀说着。 管事转身离去,沈秀眉头却不禁皱眉。 苏怀玉的提醒,让她隐瞒了舍得寺之事。事情前因后果,她一概不清楚,乍然跟沈越说了,反而会坏事。 再者,沈越一直在养病,这回他是真病的不轻。这种时候,他就是想搞事,沈镜也一定会拦着他,总是命要紧。 不过,除夕刺杀案,韩骁疑心过沈越。 这回舍得寺之事,韩骁虽然天天来,却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过一句。 她不知道韩骁是不想她烦心,还是在防备她。 苏怀玉所说的痴情种,她总觉得与韩骁很不搭。 “侧妃,俞永昭来了。”音儿进门汇报。 其实俞永昭来了有一会了,只是刚才汇丰船行的管事在,俞永昭便自觉得退让。 现在管事走了,才让她进来汇报。 沈秀道:“请他进来。” 稍等片刻,音儿引着俞永昭进门,随即退下。 “拜见侧妃。”俞永昭上前见礼。 沈秀道:“俞先生不用多礼,请坐。” “谢侧妃。”俞永昭说着坐了下来。 沈秀直接问:“先生此事过来,有什么事吗?” 舍得寺之事,她并没有告知俞永昭。燕王府这回是彻底封锁消息,他应该是不知道的。 “有一件让我很疑惑之事。”俞永昭说着,语气十分犹豫。 他确实很犹豫,总觉得不可思议。 “先生请说。”沈秀说着,也有几分好奇。 疑惑之事天天有,但以俞永昭的性格,有疑惑了,不去调查,反而来问她,也是奇怪。 俞永昭道:“前些时候,我出门时遇上陆太太,也就是李云裳。” 乍见李云裳时让他十分惊讶,后来才得知,原来她与李璎珞乃是双胞胎,长相声音皆一模一样。 “同在青阳城,遇上也不奇怪。”沈秀说着。 俞永昭道:“不知道侧妃可还记得,您曾与唐太太一起开了间药铺。” “我不是把药铺托给你了吗?”沈秀说着。 李璎珞去了京城,而且归期无限。两人合伙开的药铺,李璎珞便让她处置。 卖掉虽然省事,她却觉得可惜。便把药铺托给俞永昭打理,全权打理,她实在没时间管。 “但就是在三天前,李云裳突然来找我。说希望能到铺子里帮忙,继续打理生意。”俞永昭说着。 若是差钱的人家,这个要求并不奇怪。 平民女子里出来赚钱补贴家用的多了,但是李家并不差钱,陆家的家境也不错。 李云裳的姐夫还成了丈夫,不管从哪方面考虑,她都不该出来做工。 “啊?”沈秀惊讶。 她是见过李云裳的,那种女子会去店铺做工,实在不可思议。 俞永昭继续道:“因为唐太太的关系,我不好拒绝,便留下她。据铺子里的伙计说,她倒是个能干的。不比唐太太差多少。” “不可能,我是见过李云裳的,她没有那个本事。”沈秀说着。 最基本的,想在药铺帮上忙,至少得认字。李云裳并不认字。 “我心里觉得奇怪,便去陆家打听了。”俞永昭说着,“李云裳竟然与丈夫和离了。” 李家双押宝,结家姐姐成了状元夫人,自己还只是举人娘子,心里不顺是有的。 但只是因为心头不顺就要和离,李家不可能答应,陆家更不可能会愿意。 好不容易有个状元连襟,傻子才会离。 “……”沈秀惊的说不出话来,道:“那先生是怎么想的?” 俞永昭道:“事关状元夫人,实不能大意。侧妃既与唐太太相熟,何不请她妹妹进府一叙?” 第227章 疑惑 侧妃既与唐太太相熟,何不请她妹妹进府一叙?”俞永昭建议。 李云裳如此反常的行为,让他疑惑之余又有些不安。 不管是沈越还是沈秀,都是在新科状元身上下注了的,要是阴沟里翻了船,那就亏大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见面确定。李璎珞和沈秀共处四年,情如姐妹,就是对方想隐瞒,也肯定瞒不了沈秀。 “俞先生是怀疑……”沈秀皱眉说着。 俞永昭道:“唐太太与陆太太不仅长的一样,连声音也一样。想那戏文里唱的,狸猫都能换成太子。万一陆太太气不过,起了歹心……” 虽然从逻辑上讲,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 但是现实狗血起来,那就是一切皆有可能。 “李家没这个胆子。”沈秀说着。 李家嫁女本就有押宝之意,现在天上掉金条,大女婿竟然中了状元。 虽然是喜事,但也必须小心谨慎。多的是男人功成名就之后寻借口寻掉糟糠妻的,若是李家敢换人,那就是白送给唐绍文借口。 到时候鸡飞蛋打,只落得一身骂名。 就是李家真的黑了心肠,一定要让小女儿当状元夫人。为保周全,也该直接弄死李璎珞,死无对证才是。 “李家确实不会,但是陆太太……”俞永昭说着,随即改口道:“也可能是我太多心了,陆太太还能到铺子里帮忙,定然不会如此。” 也是他糊涂了,若真是李璎珞,她长着嘴,岂不会说。 一模一样的双胞胎,若真要李代桃僵,只有“李云裳”病故了,只剩下活着的“李璎珞”,才能进行下去。 李云裳还能出来做工,应该是他弄错了。 “俞先生能如此小心谨慎,确实难得。”沈秀说着,“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几日我不得闲,等闲下来,我请陆太太进府一叙。” 俞永昭的谨慎很必要,尤其是她的处境。 她是见过李云裳的,就是心存嫉妒,但总体来说,也就是个没啥本事的小女人。 这样的小女人真能做出这等大事?再者,李璎珞的祖父李大管家,那也不是省油的灯。 若是小孙女真干出这样的事情,死的只会是李云裳。 “最近王府里,是有些风言风语的。”俞永昭试探问着。 燕王府,或者专指后花园,最近风声很紧。 舍得寺无缘无故烧个精光,正经消息一条都没有。传出来都是些鬼怪邪说,他是不相信的。 “有些事情,俞先生还是不知道的好。”沈秀直接说着,轻叹口气道:“最近啊,你也当心些。” 现在府里外松内紧,人员出入好像很正常,但一举一动都是被盯紧的。 这个时候,不管是她召见李云裳,还是私下去见她,都不合适。 万一把李云裳或者李家卷入麻烦之中,像这样的小人物,分分钟灭门,就是杀错了,也只是小事一件。 “是,我记下了。”俞永昭说着。 沈秀想了想,叮嘱道:“陆太太那里,你还要多关注些。” 虽然双胞胎姐妹互换之事,她总觉得太不可思议。 但以俞永昭的性格,既然说到他这里了,必然是哪里不对。 先让俞永昭盯着,等王府的警戒松了,她再见李云裳不迟。 “是,请侧妃放心。”俞永昭说着,便起身道:“侧妃若是没有其他吩咐,我先告退。” 沈秀己经直接说让他最近小心些,他虽然是陪嫁,但常年在外头,只能算是王府的半个人。 他若是呆久了,只怕也是麻烦。 “嗯。”沈秀应着,“去吧。” 俞永昭转身离去,沈秀却不禁眉头紧锁。 或许她该请个法师看看,最近的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丝毫不让人省心。 “侧妃,喝杯茶吧。”琳琅见沈秀脸色难看,便端茶上来。 沈秀接过茶碗,默默喝着茶,却是突然问琳琅,道:“你有姐妹吗?” 琳琅被问的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道:“有啊,我家总共姐妹五个,我是老三。” 父母为了捞儿子,一直不停的生。现在己经五朵金花,相信就快就是七仙女了。 “那你们姐妹感情好吗?”沈秀问。 琳琅顿时一怔,好一会才道:“还,还好吧。” “说实话。”沈秀说着。 琳琅这才道:“因为家穷,我八岁时就被父母卖了,还有二姐和四妹,也是一样。虽然运气好,遇上好主子,逢年过节时,可以回家团聚。但是早己生疏,哪来的情可续。” 但是也没什么好聚的,父母把她们姐妹三人卖掉后,并没有因此发大财。家里依然贫困,父母依然在努力生儿子。 大姐虽然出嫁了,但嫁的也只是庄稼汉,勉强过日子而己。 穷苦,又不在一起生活,哪有多深的感情。 说是姐妹,其实也都是各自有打算。家中四妹服侍的人家不好,一直跟她说,想进王府呢。 还有父母也是,觉得她进了王府,手里肯定有钱,一直想着法问她要钱。 这样的家人,在她看来根本就是麻烦。每到逢年过节时,她都情愿当差,也不想回家里去。 家人感情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她情愿把银子赞手里,好好为将来谋划。 “原来如此。”沈秀不禁叹息。 “贫苦人家,饭都吃不上呢,哪里还管什么亲情。”琳琅不禁说着,马上道:“我多言了,不该在侧妃面前说这个。” 沈秀摆摆手道:“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问起来的。” 李云裳和李璎珞是双胞胎姐妹,会不会比一般的姐妹更亲密些呢。 还是,因为一模一样,所以一旦另一方跃上枝头,反而会恨的更深些。 转眼到了晚上,韩骁并不回来吃饭。沈秀却格外吩咐厨房,收拾了几个小菜给苏怀玉送去。 既然苏怀玉喜欢她屋里的厨子,那就多做一份送去,也不值什么。 沈秀独自吃了晚饭,送饭的婆子也来回话:“苏女官向侧妃道谢,还说……希望侧妃每天都送。” “苏女官还真是有趣。”沈秀不禁笑了,道:“那就吩咐厨房,给苏女官准备三餐,顿顿送去。” 苏怀玉既然开口了,就包她一日三餐,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个,侧妃啊……”送饭婆子犹豫一下,道:“苏女官这话,只怕是跟徐大人抠气呢。” 沈秀问:“这话怎么说?” “老奴送饭过去时,徐大人也提着食盒给苏女官送饭呢。”送饭婆子说着,“苏女官大骂了徐大人,徐大人也不生气。” 在她看来,根本就是苏怀玉无理取闹。徐逐放下面子,亲自送饭过来,己经很够意思了。 结果苏怀玉抬手扔出去了,又看到她提的饭盒,她只得如实回答。 苏怀玉就让她转话,还故意气徐逐。 虽然开始时,都说苏怀玉遇上恶婆婆,十分不幸。但这么久以来,苏怀玉表现出来的性格,根本就是恶媳妇,真不知道谁欺负谁了。 倒是徐大人,年轻有为,摊上这么一个媳妇,实在不幸。 “原来如此。”沈秀笑着说,这确实是苏怀玉能干出来的,道:“让厨房备餐,以后三餐,你接着送。” 苏怀玉与徐逐是分是和,她不打算掺和。 但就算是负气,苏怀玉己经开口了,她肯定会答应。 “但是……”送饭婆子刚想再说,只是抬头看一眼沈秀,马上道:“老奴记下了。” 沈秀道:“退下吧。” “是。”送饭婆子礼行退下。 沈秀翻了一会医书,快到入睡时,依然不见韩骁。 “世子爷有没有派人传话?”沈秀问着。 要是韩骁晚上不来,会派人传个话,她也就不用等了。 沈越的游船之邀,明天就要回复,她本来打算晚上问问韩骁的。 “没有。”音儿应着,“侧妃不如打发个人过去问问?” 沈秀道:“不用,世子爷忙碌,我不该去打扰。” 派人过去,就显得太矫情了些。总是侧妃,如此得宠己经让人眼红,何必给人送把柄呢。 “去打扰也没什么。”韩骁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沈秀连忙起身相迎,音儿也连忙训斥小丫头,主子进门了,都不知道传话。 “是没让她们通传的。”韩骁笑着进门,“想着你该睡了,就没让她们乱喊。” 沈秀笑着道:“世子爷没派人传话,我自然要等着。” 说话间,沈秀奉茶给韩骁。 韩骁接过茶碗,是常喝的,温度也刚刚好,应该是一直备着的。 “无妨,我事情多,你只管睡。”韩骁说着,把喝完的茶碗递给沈秀。 沈秀接过来,交给音儿,笑着道:“其实,是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世子爷。” “何事?”韩骁问。 沈秀道:“今天兄长打发人送信给我,他身体痊愈,想着要游船庆祝,让我也去。他身边的人也都去。” “什么时候?”韩骁问,语气有些微妙。 沈秀心头稍稍一顿,道:“就在三天后。” 对韩骁这个人,她虽然还不能完全了解。但是他说话时的一些微妙表情,她大概能感觉的到。 “重病痊愈,确实是喜事。”韩骁说着,“我与你同去。” 第228章 下雨 三日之后,晴朗的天气转阴,早上起床时,沈秀差点以为醒早了,天还没有亮。 “看样子要下大雨呢,这样的天气,还能游船吗?”沈秀忧心忡忡说着。 天气还无所谓,韩骁与她同路,必然要碰上无念,让她有些忧心。 “汇丰船行有大船,这点小雨不怕的。”韩骁笑着说,“以兄长的性格,不会轻易改期。” 沈越向来有海上霸主之称,陆地上的活动,可能会因为雨而耽搁。水上的活动,哪怕是下冰雹都无阻。 “也是,兄长向来是无雨无阻。”沈秀说着。 以前在京城时,沈越就是如此了。决定下来的活动,从来不更改。 “我虽然带你游过湖,但海上风景,只怕你从来没见过。”韩骁笑着说,“我们就早点过去,好好看看海上风景。” 青阳虽然是港口城市,在海上讨生活的人许多,大船更多。 但是出海的船家,一般都忌讳女人上船,认为不吉利。 沈秀也许在海边走过,但应该没有上过大船。 “嗯。”沈秀笑着说,又吩咐音儿,“多带几件衣服。” 若是雨水打湿了,也可以及时更换。 “是。”音儿笑着答应。 从三天前,她与琳琅就把出门要带的东西准备好了。衣服也是准备了两包,防的就是意外。 一起吃完早饭,出门时,雨就飘了下来。 “看来今天的雨不会小了。”韩骁说着。 沈秀不禁抬头看看天,黑云密布,风冷雨重,真不是个好天气。 两人在平湖秋月门口坐车,因为下雨,跟随的下人坐了后面的小车。 车驾一路驶向青阳码头,沈秀坐在车里,就能听到雨点滴落在顶蓬的声音,又大又急,看来是雨势更大了。 “冷吗?”韩骁关切问着。 沈秀笑着摇摇头,道:“更衣时我多穿了一件。” 而且己经五月了,就算下雨降温,也会有个限制。多披一件披风,也就够了。 “怕你冷着。”韩骁说着,握住沈秀的手,“总是冰冰凉凉的。” 沈秀觉得十分暖心,道:“体质的关系,我有吃药调理。” “那就请个大夫来,好好瞧瞧。”韩骁说着。 因为无法亲自抚养笑哥儿,他一直希望沈秀能怀孕,至少还有一个孩子在身边。 沈秀笑着道:“大夫倒是不用请,每月会例行请平安脉,真有哪里不好,他们会说的。” 每月例行平安脉,不管有病没病,大夫都要来这一趟。 检查身体健康与否是一部分,再就是,女眷要是怀孕了,可能及早查出来。 而且敬事房都记着女眷受宠的日子,怀孕的时间,要与受宠的日子对上,这才是喜事。 不然,随便肚子大起来,说是王府的孩子,早就乱套了。 “也罢。”韩骁并不想勉强沈秀,笑着道:“都听你的。” 闲聊之间,车驾停了下来,码头到了。 倾盆大雨依然下着,小太监撑着伞上前,韩骁接过雨伞,扶着沈秀下车。 乌压压的黑云,雷声阵阵,大雨倾盆。原本热闹的码头,此时也是冷清无比。 “这样的天气游船……”沈秀十分无语。 韩骁扶着沈秀,指指码头最高最大的那艘船,道:“就是这艘了,我们先上去吧。” 虽然撑着伞,但这样的天气下,撑伞也是没用的。 上船之后,第一件先换衣服。 “嗯。”沈秀应着,不禁抬头看向大船,“你怎么知道这艘?” 大船足有三层楼高,船舱也有两层,只是这样看着,就觉得无比高大。 “这艘是兄长的座驾,叫神丰号。”韩骁说着,“既然要游船,肯定自己的座驾。” 身为汇丰船行的大老板,沈越有自己的专属座驾,只为自己服务,却是最大最好最华丽的。 “原来如此。”沈秀自言自语说着。 一行人走向岸边,汇丰船行的管事披着蓑衣迎了上来,道:“见过世子爷、侧妃,船上己经收拾好了,快请上去吧。” 说着,管事前头引路,踏上神丰号甲板。 韩骁扶着沈秀紧跟在后,沈秀问:“兄长来了吗?” “己经在路上了。”管事说着,“东家估摸着世子爷会早来,让我等提前备上了。” 只是没料到,竟然会这么下大的雨。 更奇葩的是,这样的大雨,游船依然要进行。 “兄长果然考虑周全。”韩骁笑着说。 沈越写信邀请沈秀,必然会料到他也会参加,提前准备好也是应该的。 “请。”引路管事说着。 一路引着进船舱,众人把伞收起,管事笑着道:“船舱里有空房间,请世子爷、侧妃先更衣吧。” 不止主子们要更衣,都得更衣。 就这么几步路,衣服都打湿了。现在只希望下人拿的衣服是包好的,不然连换的衣服都湿了,就更惨了。 “嗯,我们自便即可。”沈秀说着,“你也去更衣吧。” 管事笑着道:“船舱各处有小厮,有需要只管使唤他们。” 燕王府跟着的下人也足够多,应该是用不着的。 说着,管事唤来小厮,让小厮引着众人去更衣。 沈秀跟着往船舱里走,不自觉得打量四周。外面看神丰号,高大威武,进入船舱后,更觉得奢华随性。 果然是沈越的座驾,处处充满他的风格。 “这里是东家的日常休息室,请世子爷、侧妃在这里更衣。”小厮说着,推开房门。 沈秀笑着道:“嗯,劳烦你了。” 小厮行礼退下,音儿带着小丫头们进门。 整理包袱时,她特别留了心,特意用油纸布包了一层,虽然也淋到了,却不会把衣服弄湿。 “果然是兄长的休息室。”韩骁环顾四周说着。 沈秀也留心看去,房舍十分宽敞,三间房打通。墙上挂着笛子,旁边摆着琴架。 东边墙上有一个书架,堆满书籍。紧挨着还有一个古董架,上面摆着几件玩器,虽然十分贵重,却很随性。 南边有窗,连排格子窗,窗下设有床榻,榻上还有羊毛毯子,应该是沈越休息之处。 “世子爷、侧妃请更衣。”音儿把衣服拿出来。 跟随的丫头上前,侍侯着两人更衣。 收拾完毕,沈秀便对音儿道:“你们也去把衣服换了,着凉了不是玩的。我与世子爷先在这里休息。” “刚淋了雨,奴婢先给世子爷和侧妃倒茶热茶吧。”音儿说着。 沈秀笑着道:“不用,要喝茶,我会唤人来倒,你们去更衣。” “是。”音儿说着,带着丫头们退下。 休息室的门关好了,韩骁便把南边窗户推开。 无限汪洋大海,黑云压境,电闪雷鸣,观之震憾。 “这……” 眼前奇景让沈秀目瞪口呆,她站在海边看过海,但从来没有在这样的大雨天,这样大船上看过大海。 何止是壮观,根本就是摄人心魄。 沈越在这里开窗设榻,不知道多少次观赏这样的景像。 “很壮观吧。”韩骁笑着说,“兄长果然懂得如何享受。” 沈越就是这种人,只要他呆过的地方,都会留下强烈的个人色彩,不知不觉中就会影响到别人。 “是啊。”沈秀喃喃自语说着,眼晴看着海面。 黑云遮去了一切光亮,波涛汹涌的海面,此起彼伏之间,似乎能把一切吞噬。 “害怕吗?”韩骁抓住沈秀的手问。 沈秀摇摇头,道:“不怕。” 壮观,震憾,但怕还不至于。 话音刚落,房间门被推开了,就听沈越道:“你们倒是来的早。” 沈秀下意识把手抽了回来,回头见礼道:“兄长。” 沈越己经换过衣服,一身白衫,趁着他本人格外儒雅风流。 像往常一样,沈镜立于他左侧,推门的就是沈镜。而一直空着的右侧,此时站着无念。 一左一右,更像是两大护法,更添沈越气势。 韩骁笑着道:“兄长来的也不慢。” “我是主人家,若是来太晚,就不像话了。”沈越说着,却不禁看向韩骁道:“这样的天气,也来赴约,世子也是疯的厉害。” 韩骁坦然笑着,道:“兄长之约,刀山火海,我定不推辞。” “真是会说话。”沈越说着,挥手道:“别霸占我的休息室了,大厅里己经准备妥当,都来吧。” 说着,沈越转身就走。 韩骁和沈秀跟上,出了休息室,左转上楼,又上一层,视野更为开阔不说,整整一层打通,皆为厅堂。 与自用的休息室不同,大厅摆设少了几分随意,更添一份严肃,华丽之气更强。 四角挂着的羊角灯全部点亮,虽然外头漆黑一片,屋里却是光亮无限。两侧窗户各自打开一扇,海风吹进来,船舱的沉闷之气尽扫。 厅中设了五个分席,沈越理所当然的在主人席坐下来,又指指自己右侧的位子,对沈秀道:“你跟着我坐。” 沈秀看一眼韩骁,低头道:“是。” 两人坐落,沈镜像往常一样,坐在沈越左侧。 韩骁见状,便坐在左下手,无念无奈,只能坐在右下手位。 “我叫了歌伎弹唱,只是这样的大雨,未必会来。”沈越说着,有几分自嘲道:“毕竟像我和世子这般风雨无阻的疯子少。” 一语未完,就听管事传话道:“东家,歌伎到了。” “呵,来的真是时候。”沈越笑着说,“让她们上来吧。” “是。”管事应着,转身唤人。 第229章 伶人 稍等片刻,管事引着四个打扮妖娆的伶人进到厅里。 “不错嘛,很准时。”沈越笑着说,挥手道,“那就开始弹。” “是。”四个伶人齐声应着。 四人行到大厅中间,一个弹琵琶,一个吹萧,另外两个跳舞。不论身段长相,还是技艺水平,皆属一流。 “兄长初来乍到,就能寻到如此水平的伶人,难得啊。”韩骁笑着说。 沈秀不禁看一眼韩骁,这样水平的伶人,确实不好找。但青阳城是什么地方,商业如此发达,只要有钱,就没有买不到。 “堂堂燕王府世子说这样的话,很有拍马之嫌。”沈越笑着说,“不过,讨好的话,谁都喜欢听,我也爱听。” 韩骁笑着道:“我知道兄长不喜欢我,所以才越发努力讨你喜欢。” 一来一往的对话,皆在笑语之间,却让沈秀听得心惊。 沈越确实不喜欢韩骁,但这份不喜,沈越掩示的很好。 韩骁应该能察觉到,但是知道与说破却是两回事。揣着明白装糊涂,大家都留脸面,也为了彼此好相见。 “轰~~” 突然一声雷鸣,闪电划过漆黑夜光,瞬间的光亮之下,让波涛汹涌的海面顿时显得无比狰狞。 海风透过窗户吹进厅里,带着冰冷的水气。春末夏初时节,却让沈秀不自觉得打了个冷颤。 “打雷了。”沈越看向窗外,随即看向沈秀,笑着道:“都这么大了,还是怕雷声吗?” 沈秀强笑着道:“突然雷鸣,确实有些怕。” “那就把窗户关上吧。”沈越说着,又吩咐身边管事,“给阿秀拿件披风来。” “是。”管事应着。 屋里小厮赶紧关窗,管事转身拿来一件厚披风。 沈秀接过来,是沈越的。 此时也顾不上说,把身上的披风换下来,道:“谢兄长。” “好说,我们是亲兄妹,我疼你是应该的。”沈越说着。 沈秀越发觉得话音不对,很想圆一下场,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或者说,不知从何说起。 沈越一直在生病中,应该不会跟韩骁有矛盾才是。 “据我所知,经常跑船出海的,对预测天气都十分有经验。”韩骁笑着说,“汇丰船人才济济,想必这方面的人才定是不少的。” 要只是一般小雨,下面的人不会汇报。但眼下这样的天气,台风都要来了,下面的人不可能不提醒。 挑在这样的日子游船,只怕醉翁之意并不在此。 沈越笑着道:“你需要吗,我可以借你两个。” “眼下用不着。”韩骁笑着说,“我听到开阳战报,说是有倭寇上岸抢劫。不知道汇丰船行有没有伤亡。” “是吗,我病了许久,就是有开阳的消息……”沈越说着,看了一眼沈镜,“也被扣下来了。” 沈镜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道:“世子的消息滞后了,倭寇己经被打跑了。倭寇上岸,不是什么新闻,每年总要闹几回。朝廷不做为,我们这些商贾只能自己抵抗。每年那么高的税,真不知道交到哪里去了。” 扶桑内乱,至使大批扶桑浪人成了海盗。除了在海上打劫外,也会上岸抢劫。 开阳乃是沿海边疆之地,自然成了倭寇的第一首选。朝廷海军,或者说燕王府海军早己经名存实亡,根本就指望不上。 无奈之余,那只能海商组织水手打。要不是汇丰船行把大本营设在了开阳,让倭寇有所顾忌,开阳只怕早被抢成了空城。 “是我失职了。”韩骁拱手致歉,“不过也请放心,最多两年,我定然会让倭寇不敢再犯。” “哈~”沈越轻轻一笑,充满了嘲讽,“话都会说。” 沈镜道:“不怪世子,燕王府无人能掌兵权,早就失去了对沿海的控制权。” 韩骁这个世子,板凳还没有坐热。让他对此事负责,确实强人所难。 至于两年内,这就比较空话了。海军的建立不是那么简单的,船只将领,不是说一句就有的。 话说到这里,沈秀越发觉得坐立不安,便对旁边管事道:“先上茶水吧。” 说是游船,伶人己经开始弹唱,桌子上却连茶都没上一杯。 管事没敢答应,目光看向沈越。 “那就上吧。”沈越说着。 管事这才道:“是。” 很快的,几个身量相仿,衣着完全一样的小厮,托着各种水果,茶点上来。 精致的碗碟,看起来就十分可口的点心水果,以及弹唱不停的伶人,让大厅里终于有点宴会的模样。 “说到喝茶。”沈越语气顿了一下,突然看向无念,“差不多十年前吧,有个边陲小国,进贡了一种豆子。把豆子磨成粉后,冲出来的茶水,格外与众不同。” 自从进门开始,无念就有种局外人的感觉,此时接话道:“我记得,大爷十分喜欢。” 小国进贡的贡品,皇帝分赏下去。东宫自然是大份的,韩让送了一份给沈越。 没想到沈越十分喜欢,韩让便把剩下的全部给他。又把其他人得的,全部讨回来,连皇帝那里剩的也拿走了。 但是有限的东西,总是会喝完。喝完之后,沈越还找了许久,实在找不到这才作罢。 “我现在还十分怀念。”沈越说着,“若是京城又有了,记得送我一份。” 无念笑着道:“请大爷放心,太子爷一直记着的。前不久,还特意问了出国的使团,若是有一定会送来。” 沈越的喜好,韩让一直记得。更何况,如此偏爱的,更会记得。 “那就好。”沈越说着。 韩骁笑着道:“没想到兄长也有格外偏爱之……” 一语未完,本来在弹琵琶的伶人,突然从琵琶中抽出一柄短剑,直刺向韩骁。 其他三人,虽然没拿凶器,却也是从旁协助,直扑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无念第一个反应,瞬间拔剑,却是护着沈越。 “终于来了。”韩骁一声轻笑,却似乎早在戒备中。 身形不动,单手接招,却十分注意力道。 退敌之余,却没有打翻桌上茶果。 “世子爷……”沈秀不禁惊呼出来。 沈越却是伸手拍拍她,似乎在安抚她一般,道:“这比伶人弹唱好多了,算是游船余兴。” 四个伶人进来之初,韩骁就查觉到她们身上的杀意,才会说她们难寻。 有容貌,有技艺,又能杀人的,确实比较难寻。 “兄长……”沈秀震惊的看向沈越。 虽然从开场之初,两人对话就不对,但是如此直接的明杀,又是何意。 “身手不错嘛。”沈越笑着说,目光看向依然有刃有余的韩骁,“那就再一点……” 沈镜缓缓站起身来,拔刀。 原本应对还算轻松的韩骁,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四个杀手不算什么,但是沈镜…… 还有也许会动手的无念,这一局,他要脱身不易。 “兄长!!”沈秀声音立时变得尖刻起来,起身直冲向战局之中。 沈镜微微皱眉,看一眼沈越,似在等他指示。 要是沈越铁了心,在此了结韩骁,他就马上动手。 “阿秀,退开。”韩骁沉声说着。 沈越这种人,要做什么,没什么事,什么人可以拦他。 “我不退。”沈秀怒声说着,却是直瞪着沈越,“兄长,你到底为何?” 到底为什么? 不管从哪个角度想,沈越都没有杀韩骁的理由。 “为何啊……”沈越似乎在斟酌着用词,“这个,只能问世子了。” 沈秀不解的看一眼对敌中的韩骁,原本只是轻松退敌,但在沈镜起身的一瞬间,他杀机己现。 四个围观的伶人,己经死了两个。另外两个,虽然还活着,却己负伤在身。再有几招,相信命也就丢了。 迅速解决掉眼前的人,他才更有余力应对沈镜和无念。 “兄长之意,我实在不能懂。”韩骁说着,余光扫了一眼无念。 无念一直是戒备状态,神情却显得有些茫然,对眼前的变故,似乎也不能理解。 “无念,我要是执意杀了燕王世子了,你助我吗?”沈越问。 无念道:“大爷做事,自有大爷的理由,当奴才的无权过问。侍奉主人是我的职责,大爷想我做的事情,我就会做。” 理由什么的不重要,只要沈越下命令,他就会照做。 “兄长果然是好福气,如此忠诚手下,实在难得。”韩骁笑着说。 都成为东宫侍卫长了,却依然对沈越如此忠诚,确实难得。 这也算是沈越的魅力,被他收服的人,绝对不会变心。 沈越对沈秀道:“你的丈夫一直在查我谋反的证据,更怀疑燕王府两次刺杀案皆与我有关。连被烧掉的舍得寺,都要算到我头上。己经被怀疑到这份上了,我若是不做点什么,就委屈大发了。” 沈秀听得目瞪口呆,连无念都听傻了眼。 沈越要谋反?根本就没有理由,太子韩让视他为挚友。除了皇位之外,没什么是韩让不能给的。 把这样的未来皇帝干掉,除非沈越要自己当皇帝,不然怎么都不如韩让待他好。 “兄长,误会了。”韩骁说着。 第230章 决择 兄长,误会了。”韩骁说着。 话音落,韩骁抬手之间,重伤的两名伶也己毙命。 四具尸体横躺在大厅中间,韩骁神色依然轻松,看向沈越道:“我们是姻亲,我没有诬陷你的理由。” 他确实没有诬陷沈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是铁证如山。 “哈哈,姻亲~~”沈越嘲讽笑着,“真是难为你了,为了结这个姻亲,还得亲自上阵。” “我对阿秀,乃是真心实意。”韩骁说着,目光看向沈秀,神情温和,“不然娶回家里即可,何需再惺惺作态。” 沈秀只觉得心情百感千回,做了这么久的夫妻,她不敢说了解韩骁,但多少也是知道的。 只是为了联姻,韩骁确实没必要对她这么好,他还不至于如此牺牲自己。 “这么说来,世子还是个痴情人呢。”沈镜笑着说,虽然戒备着韩骁,却没有主动动手。 韩骁更不会主动动手,四具尸体依然躺着,杀伐之气却是少了几分。 沈秀看出沈越并没有真要杀韩骁之心,顿时松了口气,道:“兄长,既然是误会,何不让世子爷解释。” “果然是女生外向,这么快就替夫婿说话了。”沈越笑着说,随即挥挥手。 管事马上带着小厮处理尸体,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四具尸体不见了。本来沾染血迹的大厅,也被打扫干净。 窗户打开,薰香点上,大厅里一切如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可惜啊,无人弹唱,少了几分兴致。”沈越笑着说。 沈秀道:“我倒是会几首曲子,弹给兄长听。” 虽然心中无限疑惑,但是眼下不会有人给她解惑。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与韩骁一道下船。 “你啊,胆子真的大。”沈越说着,目光看向沈秀,轻轻叹息着,“刚刚抬出去四具尸体,还有心情弹琴。” 在场的男人们,都是大风大浪里的走过来的。 别说四具尸体,就是四百具尸体,也是转眼即过。 但沈秀不同,她只是弱质女子,却能如此坦然以对。甚至能主动提出要弹琴,这心理素质,绝非一般人可比。 而这份承受力,却是在痛苦中磨练出来的。 “只要能解开兄长与世子爷的心结,这点小事不算什么。”沈秀说着,目光看向韩骁,“我相信世子爷,绝无陷害兄长之心。” 韩骁神情温柔,看着沈秀,只觉得心头甜蜜。 一直以来,他几乎感受不到沈秀对他的爱意。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知道,沈秀对他是有情的。 “没想到,我折腾这么一出,竟然让你们互诉衷情了。”沈越自嘲说着,道:“算了,都坐吧,这宴席还要继续吃下去呢。” 沈镜收刀落坐,韩骁也跟着坐下来。 沈秀看众人都坐下了,却没有回沈越身边,反而在韩骁身边坐下来。 管事见状,连忙拿上碗碟,两人同席而坐。 “女大不中留啊。”沈越摇头说着。 沈镜笑着道:“女子出嫁,自该从夫。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无念不由的瞪一眼沈镜,今天事发突然,他虽然会听从沈越的命令,但突然要杀燕王府世子,确实让他意外。 能不动手最好,不过,沈镜的话,听着实在很欠抽。 他十分有心,在离开青阳前,先把沈镜宰了。 “谁让你陪啊。”沈越说着,目光再次转向韩骁,顿时杀机尽显,“那就请世子说说,我哪里误会了。” 韩骁道:“燕王府最近风波不断,我身为世子,定然要禀公查办。不止汇丰船行,青阳所有的大商家都在调查之列。” “只是如此吗?”沈越声音上挑,“你手里应该还有我与秦王来往的证剧吧。” 无念顿时瞪大了眼,沈越与秦王韩起也有来往吗? 这,从何时开始的? “是。”韩骁说着,“兄长与秦王乃是旧识,以前在京城时,就有来往。流落江湖后,秦王对兄长也是关照有嘉。” 无念又是一怔,在京城时,沈越就与秦王韩起有来往了吗? 当时他是沈越的小厮,却并不知道此事。 不过,当时的沈越,男人缘实在太好了。沈越虽然性格狂傲,却并不会轻易得罪人。尤其是皇亲国戚,基本上都能聊上几句。 沈越笑着道:“你知道的挺清楚嘛。” “兄长最初建立汇丰船行,乃是秦王给的本钱。”韩骁说着。 沈越在经商方面确实是奇才,但不管怎么样的奇才。短短几年时间,就打造大周第一船行,白手起家是不可能的。 上头有人,给钱给资源,再加上沈越的才能,才能够完成。 “连这些旧事都查出来了。”沈越目光看向韩骁,“把我的老底都查出来了,你到底在怀疑我什么?” 韩骁道:“我并没有疑心过兄长什么,只是青阳事务,皆在我手,如何会不知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青阳呆太久了?”沈越说着。 韩骁道:“汇丰船行的大本营乃在开阳,兄长身为大东家,却一直别居青阳。我也不瞒兄长,汇丰船行拥有外域在船几十只,常期在行的水手上万人。这样的规模,燕王府海军自叹不如。” “这就是所谓,怀璧其罪吗。”沈越笑着说,“谋反是个好借口,随便一纸公文,我就成了反贼,汇丰船行的一切也都充公了。” 韩骁道:“兄长误会了,我并不会这么做。” “哈哈哈哈……”沈越大笑,看着韩骁道:“把性命压在别人的仁心上,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不如,我现在就宰了你,尸体扔海里,神不知鬼不觉。” 虽然像是玩笑话,但联系到刚才的行动,实不像是玩笑。 韩骁淡然一笑,道:“兄长真以为我会没有准备就来吗。” “苏怀玉。”沈镜突然说着。 他刚才没有动手,并不是因为沈越没说动手。 而是他察觉到苏怀玉的气息,此时神丰号己经驶出码头。茫茫大海上,逃生是无望的。 要是没有苏怀玉,他和无念联手,虽然不容易,但拿下韩骁还是能做到的。但若再加一个苏怀玉,那就棘手了。 万一打斗时,不小心拆了船,他是无所谓,沈越怎么办。 “是啊,她若上不船,我哪里敢上船。”韩骁笑着说。 沈越叹口气,道:“真是失算了,这回杀不了你,只怕死的要是我了。” “兄长若是真想杀我,不会只这点人马。”韩骁笑着说,“宴席上的玩笑,我不会放在心上。” 沈越笑着道:“玩笑,玩笑好啊。” 说着,沈越突然话间一转,看向无念道:“我原本还想着,今天杀了燕王世子,就带着阿秀和笑哥儿,悄悄进京城。” “若是大爷愿意进京,就是天塌下来,太子爷也一定能保您平安。”无念说着。 虽然杀了燕王世子是大事,但只要处理的好,逃的快,躲几年保平安还是能做到的。 韩骁笑着道:“兄长说笑了。” “你都说是玩笑了,那我也只能当是玩笑了。”沈越说着,突然叹口气,“没了吃饭的兴致,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也累了。” 说着,沈越站起身来。 沈镜紧赶着起身,全身戒备姿态跟在沈越身后。 “对了,既然叫了我这么长时间兄长,也娶了我妹妹,就免费赠送一个消息。”沈越突然说着,“舍得寺的事,我确实不知情,你的仇家不少哟。” 话完,沈越转身离去。 “兄长……”沈秀不禁出声。 双方杀机尽显,虽然心里早感异样,但是这样撕破脸,再无缓合的可能。 沈越并没有回头,只是挥挥手道:“一会船就靠岸了,我不送你了。” 沈秀怔在当场,说不出话来,眼泪却不自觉得流出来。 这是要与她决别吗…… 俞永昭提醒过她,女人总是要选择的。 丈夫或者兄长,不能两全时,总是要站一方。 她一直以为她会选沈越,血缘相连的亲人,尤其是在沈家覆灭后,他们仅剩下彼此。 没想到,真到这一刻来临时,她选择的竟然是韩骁。 “我会一直在的。”韩骁说着,握住沈秀的手。 眼泪让沈秀的双眼有些模糊,却是轻轻应着:“嗯。” 一个时辰后,神丰号靠岸,狂嚣的大雨也渐渐转小。 与来时相同,韩骁扶着沈秀下船,只是沈秀的心情却是完全不同。 怎么也没想到,一趟游船竟然会是这么个结果。 “还以为这趟就能和沈镜分个高下呢。”苏怀玉突然说着。 她好像突然跳出来一般,怀里抱着长剑,走到韩骁与沈秀身侧。 侍卫长的工作己经失败了,她现在只能努力当保镖。若是再失败,不用韩骁说什么,她也没脸见人了。 “回去说吧。”韩骁说着。 沈秀有些难过,他不想在她面前再谈起。 “那我先走一步。”苏怀玉也十分识趣,先行离开。 大概怎么回事,她在暗处看的很清楚。 沈秀,确实挺难过的。不过,选都选了,韩骁不会让她失望的。 三天后,无念带着御医回京城,沈越带着笑哥儿回开阳。 第231章 礼物 汇丰船行在青阳的办事处并没有任何改变,依旧是人来人往。 不同的是,沈越离开了,带走了笑哥儿。 在所有人看来,汇丰船行的大本营在开阳,沈越在青阳呆的时间己经太长,离开也是理所当然的。 沈秀却是知道,沈越这回离开,只怕兄妹再无相见之日。 “侧妃,世子爷派人送东西了。”音儿笑着说。 跟在后头的小太监,怀里抱着一只白色波斯猫,上前见礼道:“给侧妃请安。” 沈秀淡淡笑着,道:“起来吧。” “这是世子爷特意派人寻来的,送来给侧妃解闷。”小太监笑着说,把猫儿奉到沈秀面前献宠。 猫儿乖巧,还喵喵叫了两声,格外显得可爱。 “我这里都成动物园了。”沈秀笑着说,对音儿道:“接过来吧。” “是。”音儿应着,上前接过猫儿,笑着道:“世子爷这是心疼侧妃。” 这几日来,韩骁总是打发人送东西来,而且都是活物。 今天送的是猫,昨天送的是金丝雀,还有前天送的是孔雀。 平秋湖秋原本就养了些动物,现在动物大军越发壮大了。 “是啊。”沈秀自言自语说着,笑着道:“辛苦小大人走这一趟了。” 琳琅早有准备,五两银子塞到小太监手里,笑着道:“小大人拿着打酒吧。” 小太监得了赏,十分高兴,道:“谢侧妃,奴才告退。” 怪不得平湖秋月的差事,都抢着干,实在是主子打赏丰厚。 小太监转身走了,音儿抱着白猫,笑着道:“这只猫实在乖巧,也不闹人。” 沈秀道:“是挺乖的,专门派个丫头照看吧。” “是。”音儿应着,见沈秀神情淡淡的,想了想劝道:“侧妃也别太伤感,想想世子爷,只要他疼您,一切都好。” 虽然娘家兄长离开很伤感,但是汇丰船行那么大的生意,沈越总是要离开的。 韩骁这几日为了哄沈秀开心,着实花了不少功夫的,这分心意,也十分难得了。 “是啊,我确实不该。”沈秀有几分自嘲说着。 人啊,确实不能得到太多。 在没有与沈越相认之前,她在平原侯府当丫头时,不管怎么样的委屈,她都能忍下去,也没从来想过依靠谁。 但与沈越相认后,自觉有了依靠,突然间失去,她竟然不能适应了。 “侧妃也不用太难过了,汇丰船行在青阳还有许多生意,不用一年半载,大东家肯定还会再回来的。”琳琅笑着说。 沈秀心情越发感慨,道:“是啊。” 韩骁与沈越都快到不死不休的境地了,若是沈越再与韩骁发生冲突,她要如何是好。 或者,就此不再相见,一别两宽,各自保平安,反而更好些。 正说着,就有小丫头进门来报:“侧妃,郡王妃和年姨娘来访。” “郡王妃,怎么这时候来了?”琳琅惊讶说着。 沈秀对音儿道:“去迎迎。” 沈越离开青阳,又不是秘密,吴氏知道也不奇怪。 以吴氏的性格,不会因为她少了一个兄长,就过来踩她。多半是借口安慰之名,到她这里刷刷好感。 吴氏这个郡王妃,虽然也是韩骁的正妻,却十分憋屈。地位不高,无宠无子,又是扶正的。 不想在王府里混成小透明,与侧妃侍妾归为一类,那就只能努力刷刷存在感了。 稍等片刻,吴氏带着年若兰进门,沈秀起身相迎,见礼道:“见过郡王妃。” “妹妹太客气了,自己屋里,哪里还要请礼。”吴氏笑着说。 沈秀的礼是没行错,但只派个丫头去迎接,这礼也是随便行的,不用太当真。 “郡王妃请上座。”沈秀说着。 吴氏笑着道:“妹妹也坐吧。” 三人落座,音儿奉茶上来。 吴氏就道:“我听家里兄长说了,沈大当家回了开阳。想着妹妹有些寂寞,便过来陪你说说话。” “劳郡王妃关切,这也是无奈,汇丰船行在开阳事务更多。能在青阳留这么久,己经是诸事缠身。”沈秀笑着说。 吴氏笑着道:“是啊,汇丰船行那么大的生意,亏得沈大当家能干呢。” “吴家船行那么大的家业,在青阳,也是第一商户了。”沈秀微笑说着。 吴氏笑着道:“哪里比的了汇丰船行,自从沈大当家来了青阳,不知道多少姑娘发起了梦。” “吴大当家也是难得的人才。”沈秀继续笑着。 所谓商业互吹,也是一种聊天了。 两人对着吹了一会,年若兰一直微笑不语,虽然也在场,却是毫无存在感。 琳琅端来点心,笑着道:“这是厨房新来的厨房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郡王妃的口味。” “好机伶的丫头。”吴氏笑着说。 沈秀笑着道:“这个丫头,倒是挺合我心意。” 商业互吹,吹久了也会很尴尬。琳琅这样来打断一下,倒是能转一下话题。 沈越离开青阳,除了感情上的伤感外。现实中,她也缺少了一个大靠山。 她现在眼晴能看到的只有燕王府后宅,就算是有韩骁的偏宠,但后宅的女人讨生活,只凭宠爱是不够的。 若是沈越还在时,底气十足,她真没心情陪着吴氏商业互吹。 “那我们就尝尝看。”吴氏笑着对年若兰说,“要是好吃,我们就天天来讨。” 年若兰也跟着吃起了点心,笑着道:“味道是挺好的。” “新厨子是京城来的,做的一好京菜。”沈秀笑着说。 这也是韩骁找来的,京城是她的故乡,吃吃家乡还是不错的。 吴氏笑着道:“我听下人们说了,世子爷为了找这个厨子,花了大心思呢。” “郡王妃的消息好灵通啊。”沈秀笑着说。 吴氏进门早,虽然人住在暖香坞,但是拿钱开道,把下人们笼拢的不错。 燕王府上下,只要不是很隐蔽的消息,她都知道。 “我也是闲着无事,喜欢听人讲讲闲话。”吴氏笑着说,“虽然人还没老呢,却像个十足的三姑六婆。” 沈秀笑着道:“郡王妃年华正盛。” 吴氏还不到二十岁,容貌本来就出色,想的开,爱打扮也有钱打扮,自然是青春漂亮。 对比变成僵尸的程元娘,可谓是天上地下了。 “哪里比的过你的艳丽无双。”吴氏笑着说。 沈秀只能微笑以对,吴氏到底多喜欢商业互吹啊,这又要开始了。 “说起来,世子妃就惨了些。”吴氏一脸叹惜说着,“原本那样的美人,一场大病,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程元娘的病,除了身体,也是心上有病。 对男人抱着不该有的幻想,落得如此结果。每每想到程元娘,她都觉得是对她的提醒。 女人啊,要看的开,想的明白,更该对自己好一点。 “世子妃也是可怜人。”沈秀说着。 吴氏欲言又止的道:“红颜未老,恩先断。我们这些深居后院的女人们,哪个不可怜呢。也不是我说魏侧妃的闲话,天天像个乌眼鸡似的,一会要斗这个,一会要斗那个,真是吃撑了的。” 虽然她最希望程元娘占着世子妃的位子,但程元娘现在这个样子,只怕也是难了。 魏翎的个性太强,跟她相处实在难愉快。对比之下,还是沈秀好说话一点。 不管怎么说,沈秀正得宠,与沈秀打好关系,对她总没有坏处。 “魏侧妃个性要强,又得王妃喜欢,自然张扬些。”沈秀笑着说。 吴氏虽然没地位,好歹自己手上有钱。不管是自己过日子,还是拢络下人,她都能过的很舒服。 魏翎连钱都没有,当然要更努力的争地位。不是每个人都像年若兰这般,可以安心当个隐形人,只要每月发月钱给饭吃,就无欲无求的。 “还有叶家那两个,也不知道魏侧妃给她们灌了什么汤,天天跟前跟后,连件衣服也不赏她们。”吴氏叹息说着。 沈秀听得会心一笑,看来她赏叶家姐妹衣服的事情,吴氏也知道了。道:“丫头给我说,两位叶姨娘生活窘迫,下人也不太听话。我想着,都是侍侯世子爷的,她们若是穿的寒酸,世子爷脸上也无光。府里发的份例我又从来不穿,赏下人又太显眼,索性给了他们。” “这是妹妹心善。”吴氏笑着说,“若是后宅众人,都像妹妹这般,就天下太平了。” 沈秀笑而不语,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韩骁后宅都八个女人了,梦里才能天下太平。 “侧妃,魏侧妃和魏夫人来了。”小丫头再次进门来报。 沈秀微微一怔,笑着道:“说曹操,曹操到,快请进来。” 这是怎么了,魏翎也带着妹妹来了。这是打算在平湖秋月唱大戏吗。 “真是巧啊,她们姐妹也来了。”吴氏笑着说,“叶家两位姨娘没来吗?” 小丫头摇摇头,道:“未见她们。” “那多半在自己屋里呢。”沈秀笑着说,“既然难得齐聚,那就派个人去请她们来吧。姐妹们一起,好好热闹热闹。” 既然要唱大戏了,那就都叫来,人越多越好。 第232章 宴席 去请叶家姐妹的小丫头从后门出去,魏翎和魏羽从前门进来。 乍见吴氏也在屋里,魏羽连忙道:“见过郡王妃。” “都是姐妹不用多礼。”吴氏笑着对魏羽说,又看了一眼魏翎,虽然脸上带笑,眼中却带着指责。 沈秀虽然没有出门迎她,但至少还给她行礼了。 魏翎连礼都不见,是真没把她这个郡王妃放在眼里。 “听婆子说,郡王妃来后花园了,我想着该来沈侧妃这里。”魏翎笑着说,“果然,郡王妃真在。” 暖香坞属于前院东西六所的范围,要来后花园,必要进山门。 守门的小太监看到吴氏坐着软轿来了,就马上禀告给她。 虽然后花园的风景不错,但这个时候吴氏来后花园,必然是来找沈秀的。 若是让吴氏和沈秀连成一气,她的麻烦就多了。 “魏侧妃果然是眼光六路,耳听八方,只怕连世子爷的行踪,都瞒不过你。”吴氏脸上笑着,嘲讽之意尽显。 魏翎却是丝毫不退让,笑着道:“世子爷的行踪,郡王妃才是最清楚的,不然也不会来这里了。” 知道韩骁常来这里,吴氏也往这里跑,就不知道这醉翁之意在哪里。 “呵呵~~”吴氏心头火起,笑着道:“魏侧妃这么着急跟着我来,又是为何。”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沈秀笑着道:“难得人来的这么齐,我己经派人去寻叶姨娘。我屋里小了些,不如去前头花厅里,大家也方便些。” “沈侧妃还真是有心啊。”魏翎笑着说,“连两位叶姨娘也想着。” 沈秀笑着道:“都是侍侯世子爷的,世子妃离的远,我也不敢请。两位叶姨娘,住的如此近,不请她们,也过意不去。” 说着,沈秀站起身来,笑着道:“众位请吧。” 吴氏跟着站起身来,笑着道:“那今天就叨扰沈侧妃了。” “是几位赏脸,来我这里了。”沈秀笑着说。 魏翎笑着道:“真是打扰了。” 三人动身走,没有存在感的年若兰和向来懵懂无知的魏羽,也跟着三人一起走。 每到这个时候,魏羽总觉得听不懂,也根本插不上话。索性与年若兰同路,又朝年若兰笑笑。 年若兰的脾气也向来软和,也朝魏羽笑笑。 沈秀前头引路,一行人到了后院的退舍花厅。 正房之后,三间小小退舍,虽然不大,但当做花厅还是绰绰有余的。 音儿早在沈秀吩咐人去叫叶姨娘时,便带着小丫头过来整理。每天都打扫的地方,虽不用打扫,但桌椅却要重新排开。 圆桌撤掉,把小桌抬出来,每人一席。茶具果碟,也全部摆上。 虽然费了番功夫,但当沈秀领着众人进来时,己经全部收拾妥当。 “妹妹的丫头果然能干,这么快就收拾好了。”吴氏笑着说。 不管是她来,还是魏翎来都是意外。 说要到花厅来,也沈秀刚才的提议,丫头就己经把花厅收拾出来,着实能干了。 “小聪明而己,让郡王妃见笑了。”沈秀笑着说,“请郡王妃上坐。” 吴氏很在意自己正室的体面,这种时候,这个面子一定给足了她。 吴氏十分欢喜,嘴上却是谦让的,道:“妹妹是主人,我怎么好上坐。” “郡王妃何必推辞呢。”魏翎笑着说,“明明心里……” 沈秀几乎是抢话道:“郡王妃请上坐吧。” 魏翎的战斗力真的太强了,就算要撕逼,好歹也等坐下来。 像她这般,分分钟都要撕,也是累人。 “那我就不客气了。”吴氏笑着说,不自觉得别了一眼魏翎。 这个魏翎,实在是…… 跟她比起来,沈秀实在是温柔和顺了。 “请。”沈秀笑着说。 吴氏落坐,沈秀便笑着对魏翎道:“魏侧妃,请。” “请。” 两人一左一右坐下,魏羽挨着魏翎坐下。 年若兰看看所留位子,便挨着魏羽坐下来。对面还剩下两个位子,给叶家姐妹留着正合适。 众人坐好,叶芙和叶薇两人也来了。 “见过郡王妃,魏侧妃,沈侧妃。”叶芙和叶薇上前见礼,神情却有几分茫然。 突然间沈秀派丫头请她们,她们本来说不去的。结果传话的丫头说,吴氏,魏翎都在,让她们也过去。 她们哪里还敢说不来,但眼前到底是什么情况。 “免礼。”吴氏笑着说,“你们也坐吧。” “是。”两人应着,看看厅中所留的两个空位,便坐了下来。 虽然坐下来了,但情况诡异,两人只差瑟瑟发抖了。 “人齐了。”沈秀笑着说,“只是坐席无趣,不如唤几个伶人来,看看歌舞。” 要只是喝茶吃点心,只怕分分钟要撕的飞起,桌子都要飞起来。 不如请几个伶人来,场面热闹起来,不至于马上掀桌子。 “这个主意不错。”吴氏笑着说,“听听弹唱,也能解解闷。” 沈秀转头吩咐琳琅,让她去找王总管。今天场面大,需要王总管来周全。 “说起来,沈侧妃的平湖秋月,收拾的真是精致。”魏翎说着。 平湖秋月临近昆明湖,占地面积虽然不算大,却是冬暖夏凉之处。 在沈秀入住前,她曾来过。当时虽然下人收拾过了,却总觉得差了些。现在沈秀住进来了,园中一切顿时显得精致许多。 曾经的千金小姐,不管经历过多少风波,对生活细致的要求,从来不会降低。 “让魏侧妃见笑了。”沈秀笑着说,“说起来,玲珑阁才是风水宝地。” 燕王府后花园虽然面积大,但除去绮春园,九州清宴这种平常不怎么使用的园子,玲珑阁不管地势还是面积,都是数一数二的。 “风水宝地又有什么用呢,总不如沈侧妃这里。”魏翎有几分自嘲说着。 沈秀独得恩宠,她不在乎男人的宠爱,但没有儿子,总是底气不足。 要是有个儿子在身边…… 算了,不可能的事情,何必想呢。 吴氏笑着道:“魏侧妃那么讨王妃喜欢,怎么还会羡慕沈侧妃,倒是姐妹们挺羡慕你呢。” “是啊,魏侧妃奉命协理事务,能干非常。”沈秀笑着说。 魏翎,没有娘家,不得宠,无子,却依然能拼至如此,真的非常能干了。 “要说能干,后花园事务由苏女官全权打理,才是真能干。”魏翎说着,目光看向沈秀,“听说沈侧妃与苏女官十分交好,她的三餐,皆有平湖秋月提供。” 她一直想插手后花园事务,但是苏怀玉真的太不好惹。 上回沈秀借着朝哥儿奶妈这事,苏怀玉那番折腾,让后花园众人皆知苏怀玉的能耐。 她虽然很有心上进,但也不敢惹苏怀玉。惹了她,弄不好脑袋就掉了。 “难得投缘。”沈秀微笑说着。 苏怀玉的性格,不是巴结讨好就可以的。她能与苏怀玉投缘,算是意外之喜。 “沈侧妃虽然凡事不管不问,却是掌握了管事的人。”魏翎说着。 这也是沈秀的厉害之处,不管是韩骁还是苏怀玉,都是向着她的。好似什么都没做,却把所有事情掌握住了。 正说着,王总管带着伶人们来了。 总共四个弹唱,手持乐器,个个貌美艺高。 “总算来了。”吴氏笑着说,“那就开始吧。” 四个弹唱在大厅中间摆开架式,弹唱开始。音儿带着丫头们,又上了一轮新茶,连茶点也又加了一份。 一曲弹完,吴氏笑着拍手道:“不错不错,赏。” 吴氏身侧的丫头,马上拿出十两一锭的银子给了伶人。 “谢郡王妃赏。”四个伶人跪下谢赏。 沈秀笑着道:“郡王妃都赏了,我这个主人家也不能客气。” 音儿早有准备,也拿了十两银子给伶人。 “谢沈侧妃。”伶人谢恩之声越发大了。 魏翎神情淡然,心里却有几分气闷。吴氏打赏了,沈秀也打赏了,以身份来说,她也该跟着打赏。 只是她哪里赏的起,十两银子她是拿的出,但这才弹唱一首,就赏了十两。 她若这一把跟了,吴氏接下来肯定会加注。 十两,二十两,三十两,吴氏有钱拿的出来。沈秀更有钱,更能随的起。 到时候,随不起的她就更难堪了。还不如开始时就不拿,虽然也憋火,总好过花了钱,却得一脸难堪。 “继续吧。”吴氏笑着说,心中多少有几分得意。 魏翎实在太嚣张了,能挫挫她的锐气,她是开心的。 伶人们继续弹唱,吴氏笑着道:“像今日这般,姐妹相聚,一起听曲取乐,也是难得雅事。不如就定下日子,大家轮流做东,一起玩乐这才显得和睦。” 此言一出,叶家姐妹和年若兰脸色微微变了。 轮流做东,她们哪里玩的起啊。 “你们就算了,姨娘那点月钱哪里够玩的。”吴氏对叶家姐妹和年若兰说着,“你们跟着玩就是了。” 说着,吴氏的目光看向魏翎,得意道:“魏侧妃,你觉得这个建议如何?” 一场东道做下来,至少几十两银子没了。这个钱数,就是魏翎玩的起,但轮流做东,她可以随时加码。 论财力,不管是她还是沈秀,都能吊打魏翎。 第233章 银子 魏侧妃觉得如何?”吴氏笑着问。 沈秀微笑不语,提议去花厅时,她就料到现在的走向。 魏翎实在太嚣张,吴氏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轮流作庄,魏家姐妹玩不起。 “郡王妃乃是世子爷的正室,与我们一起轮流,您倒是不在乎了。”魏翎笑着说,心里却是气的咬牙切齿。 沈秀把人叫齐了,又是设宴又是叫伶人,看似热情招待,其实就是为了让吴氏如此提议。 她没钱,就算侧妃的月份丰厚,也比不了沈秀和吴氏。 用这种方法来羞辱她,虽然恨的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 “都姐妹,何必分的这么清楚。”吴氏笑着说,“魏侧妃难道不是如此想的,妻妾之记,我向来不太计较的。” 魏翎抿了一下唇,斟酌着推却之词。 “难道魏侧妃玩不起吗?”吴氏步步紧逼,“不会吧,你可是侧妃呢,又管着王妃管事。若是姐妹们轮流请客都请不起,岂不是要让下人们笑话。” 沈秀觉得差不多了,又推一把火,一脸歉意的道:“本来是难得姐妹们聚齐,我就想着凑个热闹。没想到,竟然……算了,算了,大家听弹唱吧。” “好啊,就轮流做东。”魏翎咬牙说着,“今天是沈侧妃的,下次是我的,最后是郡王妃的,如何?” 魏羽虽然有些懵懂,但是物价她还是知道的。这样一场席面,要是定期举行,花费可是不少的。不禁道:“郡王妃……” 魏翎心知魏羽会说什么,抢着道:“夫人和姨娘都算了,跟着玩就是了。” “应当如此。”吴氏笑着说,“那就十日为期,初一,初十,二十定期举行。今天沈侧妃这场就算是初一的,初十我们就去玲珑阁,二十来我的暖香坞。” 一个月让魏翎割一次肉,足够她难受的。 “好。”魏翎说着。 沈秀道:“听从郡王妃安排。” “那就此说定了。”吴氏笑着说,又对众人道:“大家都要记得日子,切勿错过了。” “是。”年若兰首先应着。 她本来就是无欲无求的小透明,平常就找吴氏说说话。 现在有这么一个定期聚会,也不用她出钱,有吃有玩,她跟着混也不错。 叶芙和叶薇两姐妹的心情又复杂许多,但三巨头说定的事,她们哪里还敢反抗,也跟着应了一声。 魏羽虽然很想说,她们姐妹没钱,但魏翎都己经同意了,她也不敢再说。 “好啊,有这个聚会,也不算无聊了。”吴氏笑着说。 沈秀笑着道:“是啊。” 十天一场撕逼大会,确实不会无聊。 弹唱唱了六七首,除了茶点之外,音儿又让厨房赶制了精美小菜。 如此闹到晚饭时分,吴氏笑着道:“这么吃喝一下午,晚饭都不用吃了。” “姐妹们高兴就好。”沈秀笑着说。 厨房不停的做,桌子上不停的上,哪怕吃不完呢,也得摆上。 “高兴,真的高兴。”吴氏笑着说。 魏翎直接道:“今天就到这里吧,一会世子爷要过来,我们就不打扰沈侧妃了。” “是啊,闹了一下午,是该回去了。”吴氏笑着说,首先站起身来。 众人也跟着起身,沈秀送客人到门口。 王总管早吩咐人唤来软轿,供各位主子回去。 “今天真是辛苦沈侧妃了。”吴氏笑着说。 沈秀笑着道:“姐妹们高兴就好。” 客套几句,众人各位坐软轿回去,沈秀也转身回屋。 热热闹闹大半天,听弹唱都没撕逼来的热闹,以后十天闹一回,真是个乐子。 回到屋里,小丫头上前侍侯着洗脸更衣,沈秀在榻上坐着休息。 沈秀看看身侧的音儿和琳琅,笑着道:“你们也是辛苦了。” 事出突然,她在席上坐着,许多事情不好安排。 虽然王总管懂得流程,忙里忙外,但贴身侍侯的是音儿和琳琅。 头一回经历这样的场面,两人皆十分机伶,不管是桌上的东西,还是各种活动按排,都十分合适。 “都是奴婢们份内之事。”音儿笑着说,“侧妃也辛苦了。” 坐席并不累,但是撕逼掐架,还是累的。 主战方就是吴氏和魏翎,沈属负责拨火。 年若兰纯打酱油,就她吃的多,晚饭肯定不用再吃了。 魏羽有心帮姐姐,奈何脑子跟不上,也接不上话。 至于叶芙和叶薇两姐妹,只有瑟瑟发抖的份了。像叶芙和叶薇这种小弟,最多只能当个小狗腿,真到关键时刻,她们是派不上用场的。 “还好。”沈秀笑着说。 王总管把花厅收拾妥当,也回正房覆命,道:“启禀侧妃,花厅己经收拾妥当。” “嗯,今天辛苦你了。”沈秀笑着说。 王总管笑着道:“都是奴才份内之事。” 沈秀淡然笑笑,这确实是王总管份内之事,若是连这点小事都打理不好,王总管真可以回家了,又问:“今天席面,总共花了多少银子?” “去掉打赏伶人的二十两,共花了三十五两三钱。”王总管说着。 伶人虽然是燕王府的,但是私下传唤,要给例行打赏,每人二两,几乎是明码标价。 还有厨房做的点心和饭菜,这些都不在份例之中,主子要做,肯定不能让厨房补贴,这些钱也要算上。 茶叶,酒水,当时用的薰香消耗,这些都要算钱。 三十五两三线,这样一场席面,不算多。 “嗯。”沈秀轻轻应着,有几分自言自语道:“这个钱数,够魏侧妃难过的。” 侧妃的月例,每月二十两。除此之外,衣食住行,王府皆有份例,不挑剔的话,一个人吃不完的。 只是王府生活,想过的好,肯定要自己补贴。 魏翎又那般要强,一直想抓权在手,花钱的地方就更多了。 这二十两,她自己都未必够用。现在每月又添这么一个花销,肯定要头痛的。 “其实,今天是头一场,厨房也没有准备。”王总管说着,“一百两银子的席面,一点都不难。” 席面的关键是食材,给伶人的是定数。 下回了有准备,各色山珍海味齐上,别说一百两,二百两都办的出来。 沈秀有的是钱,要是想从钱上给魏翎难看,能想出一百个办法来。 “算了,有郡王妃呢,我就不跟着凑了。”沈秀笑着说,“太招恨了也不好。” 像魏翎这种狠角色,不能把人逼太紧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魏翎本就是一头狼。 今天魏翎是很想推掉的,结果被吴氏硬挤上了,心里只怕恨不得捅死吴氏。 “侧妃考虑的周到。”王总管笑着说,“下下场就是郡王妃办了,侧妃依跟着走也挺好。” 下一场是魏翎办,跟着沈秀的标准走,也算合规矩了。 下下场是吴氏办,她若是加码,沈秀跟着走,吴氏也恨不上沈秀,只会先针对吴氏。 “魏侧妃,也太嚣张了些。”沈秀笑着说,随即挥手道:“你也累半日了,回去歇着吧。” 吴氏处事是很圆滑的,正常情况,她就是不爽魏翎,也不至于如此。 但魏翎实在嚣张,见了吴氏,连个礼都不行,吴氏也是咽不下去这口气。 “是。”王总管应着,行礼退下。 等王总管出门走了,沈秀却唤来音儿,低声吩咐道:“明早你去见俞永昭,让他留心魏侧妃在外头的动向。” 魏翎不是坐以待毙的人,马上就要入不敷出了,总不能典当衣服度日。 府里找不到钱,她肯定会想办法到外头找钱。 把握的好,就会成为扳倒魏翎的时机。 “是,奴婢记下了。”音儿小声应着。 魏翎和魏羽姐妹俩同行,魏羽回了藻园,魏翎回了玲珑阁。 回到自己屋里,魏翎脸色几乎要崩不住了,咬牙切齿道:“早晚你们都得死在我手里。” 尤其是吴氏,根本是硬逼着她。 “侧妃……”侍侯的丫头,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先更衣吧。” “哼。”魏翎冷哼着,却是伸开手,让丫头们侍侯着更衣。 外衣刚刚脱下来,就见魏羽拿着一个小包袱进来。 “你来做什么?”魏翎皱眉说着,“闹一下午了,我累了,你回去吧。” “我……”魏羽有些害怕魏翎,却是把小包袱打开了,里头是一些碎银子和首饰,道:“这是我的积蓄,姐姐先拿着用吧。” 夫人的月钱是五两银子,她一直吃份例。虽然魏家缺钱,她给了母亲一些,这几个月多少也存些。 首饰是府里发的,她也不怎么戴。 现在魏翎缺钱,肯定要先给她用。 “你……”魏翎很想骂她几句,但看看包袱里的碎银子和首饰,突然觉得骂不出口。 虽然不多,但己经是魏羽进府后全部积蓄了。 “姐姐先拿着吧。”魏羽说着,“银子的事情,慢慢想办法。” “不用你的。”魏翎说着,上前把包袱收拾好,又塞给魏羽,“拿着回你屋里去。” “但是,姐姐……”魏羽还欲再说。 魏翎却是道:“我自有办法,用不着你的。” 魏羽半信半疑的看着魏翎,银子又不能凭空变出来。 “我说了,我自有办法。”魏翎再次说着。 第234章 茶会 五月初十,轮到魏翎做东。 吃完早饭,送走韩骁,沈秀就收到魏翎的贴子,十分正式的拜贴,字体更是娟秀工整。 “魏侧妃好有雅兴啊。”沈秀看着贴子笑着说。 写拜贴虽然很雅致,却不用花钱。 不用花钱,又可以提高品味,看着更上档次。为了省钱,魏翎也是拼了。 “多谢沈侧妃夸奖。”送贴子的丫头笑着说。 沈秀看看字迹,道:“贴子上的字写的不错,是谁写的?” “是我家侧妃所写。”丫头笑着说,言语间带着得意。 沈秀夸赞道:“魏侧妃写的一手好字。” 魏家虽然穷,但也是官家,女儿总不好当睁眼瞎。只是家里没钱,肯定请不起名师,老师也就是随便教教。 魏翎能把字体练成这样,确实不容易。 “我家侧妃闲来无事,就喜欢练练字。”丫头笑着说。 沈秀把拜贴放下,笑着道:“告诉魏侧妃,我准时到。” “是。”丫头应着,行礼退下。 等丫头走了,音儿才上前道:“这丫头,随便夸一问,就如此得意。就是要显摆,也该挑挑人。” 沈秀的字迹,她是见识过的。 虽然不怎么写,却丝毫不逊青阳城里的书法名家。 丫头要得意,也该在吴氏面前,出身商户的吴氏,在文才方面确实不怎么见长。 “今天,肯定有热闹瞧呢。”沈秀笑着说。 她大概猜出来,今天魏翎要怎么玩了。 上一场,吴氏狙击,今天魏翎肯定要反击了。 “那侧妃今天要好好打扮吗?”琳琅连忙问着。 一般女子在一起,就算不会直接说出来,但比衣服比首饰,也是常态。 这属于私底下的较劲的暗撕,与直接吵出来的明撕不同,却也是一种撕法。 “魏侧妃的品味不错,精致就好。”沈秀笑着说。 魏翎虽然没什么钱,衣服首饰也是穿官中做的,但是她会搭配。不管是颜色搭配,还是服饰和首饰配合,都很有一套。 不能全身上下都精致,那就突出一点。反而比有钱爱买的吴氏,看起来更好些。 “是。”琳琅笑着说,“那我就去挑衣服。” 日子过的清闲,现在有个这么一个聚会,连下人们也都有点事情做了。 “去吧。”沈秀笑着说。 音儿道:“午饭侧妃想吃什么,我去吩咐厨房准备上。” “这每天还真是无所事事。”沈秀说着,却是问音儿:“俞永昭可有消息传过来?” 因为舍得寺之事,俞永昭十分识趣,轻易不敢进府来。 若是有消息,也是传话给音儿,音儿转述。 音儿摇摇头,道:“俞先生并没有传消息进来。” 差不多有半个月了,俞永昭没有递消息进来。 要么是事情在进行中,要么是还没消息。 “嗯,你留心些。”沈秀说着。 与俞永昭联络的事,现在基本上交给音儿。 相比之下,音儿更细心仔细,比琳琅稳重许多。 “请侧妃放心。”音儿说着。 沈秀笑着点点头,却不禁沉思。 先有李云裳之事,她一直十分挂心,只等燕王府的警报解除。 希望是俞永昭多心弄错了,不然…… 再就是魏翎外头的行动,吴氏把她逼成这样了,魏翎不会坐以待毙。 沈越离开了,她也失去一个靠山,行事也要越发小心了。 午饭之后,沈秀收拾更衣,琳琅挑的衣服。看似简单却十分精致,不管衣服还是首饰,都带着低调的奢华。 “不错,眼光很好。”沈秀夸着琳琅。 在处理生活琐事上,琳琅确实不错,也是难得的丫头了。 “多谢侧妃夸奖。”琳琅笑着说。 沈秀道:“王总管呢,他来了吗?” “己经在外头了。”音儿说着,沈秀在更衣,王总管不方便进来,便在外头侯着。 一行人收拾妥当出了屋门,在院中侯着的王总管连忙上前见礼。 “我带琳琅和音儿去玲珑阁,你好生看家。”沈秀吩咐着王总管。 若是以前,留婆子和小丫头也就够了。现在府里风声紧,以防万一,还是让王总管守着正房比较妥当。 万一有事发生,王总管也应酬的来。 “是,请侧妃放心。”王总管说着。 沈秀这才放心坐上软轿,一行人出门,两个大丫头,两个婆子,四个小丫头,如此排场,这称的上浩浩荡荡了。 一路行至玲珑阁,沈秀在门口下轿,就有两个丫头门口侯着。 “恭迎沈侧妃。”两个丫头齐声说着。 沈秀看看两人,一边往里走,一边笑着道:“都来了吗?” 一模一样的衣服,连身量都有几分相仿,模样也都十分俊秀。 为了今天这场,魏翎是挺拼的。 “两位叶姨娘己经来了。”小丫头说着,前面引路,“今天宴会在后花园,请沈侧妃跟我来。” 玲珑阁占地面积大,正房之后虽然没有退舍花厅,却有一个小花园。 花园不大,却有一处凉亭。宴席设在凉亭之中,现在正值春季,凉亭周边鲜花齐放。 沈秀眼尖,看到花草之上都挂着彩带,果然如她所想的。 今天,魏翎要反击了。 “见过沈侧妃。”叶芙和叶薇连忙上前见礼。 她们早上就过来了,帮着魏翎收拾整理。 宴席上三巨头斗法,她们是不敢插嘴的。又怕魏翎骂她们,便过来帮忙收拾,干干下人的活。 “两位姨娘来的早啊。”沈秀笑着说。 叶芙笑着道:“我们姐妹闲来无事,就早些过来了。” “怎么不见魏侧妃?”沈秀笑着问。 一句未完,就听身后吴氏道:“是啊,客人都来了,却不见主人家。” “见过郡王妃。”沈秀低头见礼,叶芙和叶薇也跟着行礼。 吴氏满脸含笑,笑着扶起沈秀,道:“妹妹太客气。” 沈秀笑而不语,只见吴氏穿着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绵衣,下身系着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 头上首饰更是华丽异常,右侧戴着一色宫妆千叶攒金牡丹首饰,左侧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 可谓是件件名贵,件件华丽。 就连跟在吴氏身后的年若兰,也是满头珠翠,打扮的十分精致。 “见过沈侧妃。”年若兰规矩见礼。 沈秀笑着道:“年姨娘快请起。” 以年若兰的月钱,肯定穿不了这么好的。应该是吴氏送她的。 再看叶芙和叶薇的打扮,身上穿的还是她送的衣服,首饰更是没有。 两厢对比,抱紧有钱老大的大腿,果然是实惠多多。 “是我来迟了。” 魏翎的声音从后门传来,只见她与魏羽一前一后进来。 只见魏翎身上穿着米黄纱衣,系着软银轻罗百合裙,外罩白云纱对襟衣衫。 头上梳着鸾凤凌云髻,左侧戴着一朵赤金镶珐琅的丁香花,右边却是一朵刚摘下来的牡丹花,娇艳异常。 在花团锦簇的花园中,倒有几分清新脱俗。反而是艳丽打扮的吴氏,倒是过于俗气了。 “见过魏侧妃。”年若兰,叶芙,叶薇三人一起见礼。 魏羽也跟着见礼:“见过郡王妃,沈侧妃。” “免礼。”吴氏笑着说,“都是姐妹,却是天天行礼行不完,实在无趣。” 魏翎笑着道:“既然郡王妃如此说了,我就把礼数省了,众位,请进来吧。” 吴氏脸上笑着,心里却是含气。 魏翎依然没有给她见礼。 沈秀对这波暗潮只当没看到,跟着魏翎进凉亭。 凉亭并算不大,但处理的却十分细心,一围的椅子上全部铺上了厚厚垫垫。 中间的石桌也铺了一层,摆着的果盘,看着也精致可口。 “哟,魏侧妃真是能省事啊。”吴氏笑着说,“如此简单。” 不管布置的如何雅致,这场宴会,就从头到尾就写着寒酸两个字。 本以为魏翎就算是为了面子,当衣服也得硬撑起来,没想到,她竟然真的省钱了。 没能让魏翎割肉,让吴氏有些难过。但这么好的机会,她自然不能白白放过魏翎。 “噗~”魏翎笑了出来,言语中带着嘲讽,“郡王妃的娘家乃是青城数一数二的海商,应该对海货有所了解才是。这桌子上摆的昨天才从船上卸下来的。” 沈秀留心看去,果盘上的水盘是挺平常,但是果盘却是与众不同,带着明显的洋式风格。 “上茶。”魏翎笑着说。 四个丫头端着茶具上前,茶具与果碟乃是一套的,都是洋式风格。 茶具放下,丫头倒茶出来,却是浓黑色的,带着一股奇怪味道。 “这个……”沈秀顿时认了出来,问:“这种豆子,魏侧妃哪里寻来的?” 这种茶她见过,沈越的真爱。还让无念在京城寻找,没想到竟然在魏翎这里看到了。 “沈侧妃果然见多识光,竟然认识。”魏翎笑着说,“昨天刚下船的,连泡制方法都是我派人去学的。” 沈秀问:“哪家船行出来的?” 外国货只有跑外海的大船才有,青阳倒是有几家跑外海的。 “真是巧了,就是汇丰船行的。”魏翎笑着说,“身为汇丰船行的大小姐,连自家的东西都不知道吗。” 第235章 报复 这种豆子就出自汇丰船行。”魏翎笑着说。 沈秀道:“原来如此,实在太好了。” 沈越心心念念之物,竟然又有了,实在太好了。 “没想到沈侧妃喜欢喝这个。”魏翎笑着说,“这东西虽然新鲜,味道也是古怪的很。” 沈秀笑着道:“还好。” 当年沈越请她喝过,味道实在古怪,她说不上讨厌,但也实在说不上喜欢。 “魏侧妃好本事啊,这种新清货也能马上拿到。”吴氏笑着说,“我和沈侧妃反而不如你了。” 魏侧妃只是穷官家的庶女,她与沈秀乃是大海商家的女儿。 正常情况下,船行有好货,肯定是她们先拿到。 就是船行的新货太多,下头的人来不及上供。但是这种新货,往往代表着高价不说,能马上拿到的,必须是出手大方的熟客。 魏侧妃要是有钱当熟客,也不至于过的如此穷困。 “为了这回茶会,我早就派人去各大船行去问。”魏翎笑着说,“本以为等不到了,没想到昨天来了。” 沈秀笑着道:“那魏侧妃真是好运气。” “一般船行有了新货,都会压一压再往外拿。”吴氏说着。 跑外海的大船拉来的新货,非一般货物可比。 卖多少钱,怎么卖,都是十分有讲究的。 一般情况下,有大船进港了,商人会主动找上门。但船行却会压一压货,奇货可居,不把胃口吊足了,怎么好出手。 真像魏翎所说的那般,昨天大船进港,她今天能拿到货,只有熟客才能。 “说起来,这种茶,我还是少时喝过。”沈秀笑着把话题转开,“还能再喝到,多谢魏侧妃了。” 洋货的来路,不过是各家商号船行。 沈越就是离开青阳了,她依然是汇丰船行的小姐。 明天让俞永昭去汇丰船行一打听即知,弄不好还会挖出点别的。 “本就是汇丰船行出来的,沈侧妃想喝,多的是。”魏翎笑着说。 闲谈之时,丫头己经把茶倒好。每人一杯,端到众人面前。 “这个味道闻着好奇怪。”年若兰不禁说着,“好像什么东西烤糊了一般。” 魏翎笑着道:“尝尝看。” 众人端起杯子喝了起来,叶芙不禁道:“好苦。” 味道更是奇怪的很,要不是魏翎准备的,她真想吐出来。 “我倒是觉得味道还好。”年若兰说着。 沈秀抿了一口就放下了,笑着道:“没想到年姨娘喜欢,等我打发人去汇丰船行取了,送你一些。” “沈侧妃是大财主,她既说要送你了,我就省下了。”魏翎笑着说。 年若兰迟疑一下,道:“那就先谢过沈侧妃了。” “一点小东西,不用客气。”沈秀笑着说。 吴氏对这等怪茶没什么兴趣,笑着道:“今天魏侧妃只准备了这个吗?” 举行聚会的目的,是为了让魏翎破财的。 洋货的价格不便宜,不管是茶还是茶具,魏翎己经花不少了。 不过,还不够让魏翎肉痛。 “当然不是。”魏翎笑着说,指指满园花草,“难得如此春光,姐妹们聚会,只是听曲未免无聊。不如一起吟诗作对,我写了花名签。挂在各色花朵之上,大家看喜好挑了,按上面写所的题目吟诗。” 吴氏脸色顿时变得不自在起来。 吴家是商户,虽然也有家学,但那是吴起后来办起来的。 她在家当姑娘时,虽然家里专门请了老师,但她对读书写诗,实在没什么兴趣。 现在魏翎竟然提议作诗,根本就是故意给她难堪。 “哎哟,做诗啊。”叶芙马上摆摆手,道:“不瞒侧妃,叶家家计艰难,我们姐妹就没读过什么书,更不会做诗了。” 魏翎笑着道:“那你们就负责跑腿,摘花取花名签。” “是,这个活计,合适我们姐妹。”叶薇笑着说。 沈秀微笑不语,叶家姐妹多少还是有点用处的,至少能跟魏翎唱双簧。 “魏侧妃真是好兴致啊。”吴氏说着。 魏翎笑着道:“早就听说吴家的家学在青阳城都是出了名的,想必郡王妃定然也是家学渊缘。总不会是想认输吧,跑腿的活让两位叶姨娘做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安排郡王妃好。” “我虽然没什么才华,几句打油诗总是做的。”吴氏强撑说着,“只是吟诗,只怕有人要作弊。” 魏翎笑着道:“郡王妃这是在说我吗,也罢,我就不按花名签上的题目做诗,请郡王妃亲自出题,这样可公平了。” 吴氏顿时哑然。 “作诗虽然雅致,但是自古以来女子无才就是德。自家姐妹玩乐本没什么,只怕不长眼的下人传出去。若是再把我们做的诗传抄出去,那更要怡笑大方了。”沈秀笑着说,“我看不如这样,我们不如,不如行令,既有玩头,也没有闲话。” 吴氏提议要花钱办聚会,魏翎就提议作诗为反击。 单看魏翎的字体,又摆出这样的阵仗来,应该是才华不错。 吴氏虽然圆滑,但是与她并没有太大的利益冲突。而且吴氏主动向她示好,她也就顺手接下来。 魏翎,才是她的首要麻烦。 “没想到沈侧妃竟然会这么说,真让我意外呢。”魏翎笑着说,“听说沈侧妃是出了名的大才女,总不能是怯场了。” “才女实在说不上,歪诗还会做两首。”沈秀笑着说,“若是魏侧妃真有心,不如我们俩个互相出题,各做一首请姐妹们评鉴。” 魏翎顿时犹豫了,她虽然自恃有才,但沈秀的出身,她实在没有稳赢的把握。 再者,这一场本就是难为吴氏的,若是让沈秀借机出了风头,她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是啊,魏侧妃既然有心,何不与沈侧妃一起对诗。”吴氏笑着说,心里重重松口气。 沈秀既然出声给她解围,应该也有与她联手之意。 能与沈秀达成同盟,她能松口气了。 “姐妹们一起玩,同乐最好。”沈秀笑着看着魏翎说,“不如就抽花名签,也能玩的更开心些。” 魏翎笑着道:“既然沈侧妃如此说了,那就依你之意。来人,去把签桶拿上来。” 这一回没让吴氏难堪,不着急,活动只要举办下去,有的是机会。 吴氏想在经济上打击她,她一样有办法回击。 “抽花名签好,我最喜欢玩了。”年若兰跟着凑趣说。 她也没什么才情,能玩些简单好玩的,自然是最好不过。 沈秀笑着道:“其实姐妹们一处,能如此玩乐真的很不错。” 奈何,个个冤家对头,恨不得你死我活。 丫头拿来签桶,花名签可谓是简单好玩,人人都会。 魏翎也照例请来了弹唱,边玩玩听曲。自己才学有限,吴氏也不敢太挑刺,虽然不能完全尽幸,但至少没有争执。 如此闹到半下午,大家兴致也都没有了,沈秀便笑着道:“打扰魏侧妃许久,我们也该走了。” “是啊,真该回去了。”吴氏笑着说,心中多少有些遗憾。 抽花名签虽然是大众娱乐,但魏翎实在有才,席面之上出口成章。 沈秀虽然偶尔接话,但大部分时候都是沉默以对,让魏翎出尽了风头。 宴会一个月轮一次,虽然还有下次机会,但是魏翎也着实难搞。 说话,众人站起身来,魏翎送众人到门口。 软轿己经等着,各自上轿,各自回去。 叶芙和叶薇俩人的住处,离平湖秋月挨着的,三人算是同行。 只是三人的软轿刚刚转向主甬道,就有侍卫冲了过来,把抬轿的婆子吓了一大跳。 “请沈侧妃先到杏花村休息。”侍卫上前说着。 沈秀顿时皱眉,侍卫身上带着血腥味,刚刚杀了人的血腥味,发生什么事了? 心里疑惑,她面上却是不显,却是问:“大人在哪里当差?” “属下乃是苏大人直属。”侍卫说着,直接拿出腰牌。 沈秀看看腰牌,确认无误,道:“好。” “沈侧妃这边请。”侍卫说着。 后头的叶芙和叶薇两姐妹皆是一脸莫名,叶芙问:“出什么事了吗?” 侍卫根本就不理会,只是紧跟在沈秀的软轿之后。 “两位叶姨娘也先到别处坐坐吧。”沈秀说着。 侍卫不让她回平湖秋月,那十之八|九是出事了。延清斋和春泽斋离平湖秋月这么近,不知道会不会惹上麻烦。 不过,平湖秋月能出什么事? 要是真出大事,魏翎的眼线肯定会来回报。整个下午,魏翎都没离开一步。 心里疑惑之时,软轿进了杏花村。 杏花村也是后花园的一处,与平湖秋月也算是挨着的。只是无人居住之所,虽然婆子会日常打扫,却也显得十分沉旧。 沈秀在正房坐下来,侍卫站在她身侧,却能明显感觉到他的紧张。 “大人,平湖秋月到底出了什么事?”沈秀问。 侍卫显得十分犹豫,好一会才道:“平湖秋月进了刺客。” “然后呢?”沈秀问。 她突然想到了舍得寺,苏怀玉跟她说过,舍得寺那位刺客,放话说要报仇的。 “除了王总管外,所有下人皆被杀了。”侍卫说着。 第236章 安排 因为舍得寺之事,韩骁特意派了暗卫保护沈秀的安全。 沈秀去了玲珑阁,暗卫自然也跟着去了玲珑阁。谁都没有想到,程放竟然在这个时候杀进平湖秋月,屠了满屋下人。 王总管能活下来,也不是因为逃命快。而是程放让他捎话,这才活下来。 “苏大人亲自带人去追凶手。”侍卫说着,“平湖秋月正在打扫中。” 活下来的王总管屁滚尿流的跑出来报信,后卫所才得到消息。 进院之后,血流成河,人间地狱。苏怀玉马上带人去追的,剩下的清查现场,处理尸体。 沈秀听完,久久不语,道:“是我连累了他们。” 她本以为对方是冲着她来的,没想到如此丧心病狂,连下人都不放过。 “请沈侧妃放心,苏大人己经派人去追,定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侍卫说着。 沈秀叹口气,道:“麻烦大人派人去看看,若是平湖秋月收拾好了,我就回去。” 平湖秋月的下人二十几个,她虽然带出来几个,但是屋里至少也有十几个。 十几条人命,就这么因她而亡故,如何不内疚。 “沈侧妃,还要回去吗?”侍卫惊讶说着。 就算是尸体处理好了,发生过命案的地方,尤其是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正常人都会回避吧。 “自己的屋子,肯定要回去的。”沈秀说着。 侍卫不禁道:“世子爷说了,您可以暂住杏花村。” 燕王府谁都知道沈秀得宠,因为王府保护不周,致使下人死了这么多。 沈秀完全可以更换到别处居处,燕王府后花园可是很大的。 “不用。”沈秀淡淡说着。 逃避不是她的性格,而且,避到何处才是头。 侍卫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看沈秀态度坚决,便派人去平湖秋月查问。 “你们若是想离开去别处,我可以跟世子爷说。”沈秀突然跟着的众丫头说着。 丫头们早就听傻眼了,本来只是一趟跟差而己。没想到竟然逃过一劫,保住了小命。 现在沈秀又如此问她们,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好,早己傻了。 “算了,等你们想清楚再说吧。”沈秀叹息说着,不自觉得伸手扶额。 也是她太着急了,她们都还没醒过神呢,问也是白问。 “奴婢会一直侍侯侧妃。”音儿突然跪了下来,言语诚恳。 跟随沈秀这么久,死人的事,并不是第一次遇到,相信也不是最后一次。 但是她一直都记得,除夕遇刺那回,死了那么多下人,她都以为自己也会死时,是沈秀拉她进车里,保她一命。 既然己经决定跟随沈秀,那刀山火海,也都无所谓了。 “你啊……”沈秀轻声一叹,却是伸手扶音儿起来,“我知道了。” 音儿话语诚肯,眼中不带一丝闪烁,这是真的想清楚了。 这丫头跟着她,可谓是一路刀剑相逼,竟然没把她逼退。 “我也愿意侍侯侧妃。”琳琅也跟着跪了下来,只是言语间有些含糊。 虽然是穷家女,但杀人生死并没有经历过。 只是音儿跪下,她就跟着跪了。 两个大丫头这么跪下来,四个小丫头,虽然有些没反应过来,但也跟着跪下来了,声音越发虚了,道:“我们愿意侍侯侧妃。” “都起来吧。”沈秀说着,“回去再议。” 平湖秋月的差事太危险,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也要给她们时间考虑。 稍坐一会,就有太监进门回话:“平湖秋月己经打扫干净了。” 现场留下的只有尸体,虽然不能正大光明拉出去埋了,但悄悄处理十几具尸体也简单的很。 刑房太监过来清扫庭院,此时己经全部收拾完毕。 “嗯。”沈秀起身,“也该回去看看。” 说着沈秀往外走,侍卫和音儿紧随着跟上,其他丫头都有些落后。 从杏花村到平湖秋月并不完,沈秀也没有坐轿,徒步回去。大门依然是开着的,清水冲洗过地面,但空气依然有淡淡的血腥味。 春风依旧,花草依旧,连院里养的小动物,都一只没有少。 只是熟识的下人,全部没有了。 程放果然恨她甚深,杀不了她,就杀她身边的人。 “见过沈侧妃。”胡太监上前见礼。 他是被临时拉过来的,宠妃的内室,侍卫们不好进去。太监最合适,刑房的太监们,不但见过世面,也能发现隐藏的线索。 “原来是胡大人,辛苦了。”沈秀说着。 胡太监道:“都是奴才份内之事。” 沈秀站在院中,环顾四周,道:“可有发现什么?” “呃,一切还要等苏大人回来。”胡太监说着。 沈秀会意,王府出了这等大事,她虽然是当事人,但具体查到什么,也未必会跟她说,更不用说此时人多眼杂。 “那等苏大人忙完了,请她勿必过来一趟。”沈秀说着。 胡太监道:“是,奴才定然把话带到。” “活着的王总管在哪里?”沈秀问。 王总管是唯一的活口,而是因为要给她带话才能留下性命的。 相信王总管捎的话,会很重要。 “王总管受惊过度,目前在刑房休养。”胡太监说着。 唯一的活口,虽然口供没什么价值。但总要问一问的,而且吓成那样,总要给他定定神。 “那等他休养好了,记得让他回来。”沈秀说着,“我还有话要问他。” 胡太监不禁看一眼,道:“是,奴才记下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沈秀竟然还能如此冷静。平静可能是硬装出来的,但是询问线索,又问王总管下落,头脑十分清醒呢。 果然是世子爷喜欢的女子,实在不一般。 沈秀道:“若是胡大人没有其他事情,可以退下了。” “奴才告退。”胡太监行礼退下。 胡太监带着人走了,平湖秋月却越发显得冷清。 沈秀看着眼前熟悉的景物,突然觉得有点炫晕,伸手扶住音儿:“扶我回房。” 琳琅也赶紧上前,两人一起扶着沈秀回正房。 正房窗户全开,屋里地板上还留着水迹,薰香点了三处,但依然盖不住屋里的血腥味。 家具全部都在,但是古董摆设己经全部没了,帐幔铺阵更是全都没有了,只有淡淡的水迹。 沈秀在抱厦榻上坐下来,吩咐音儿:“速传俞永昭进来,还有收拾下房,让他暂住王府。” 王总管还在刑房,就是回来了,现在的状态也肯定干不了活。 要处理的事情这么多,俞永昭是最合适人选。 本来就是她的陪嫁,虽然不太方便住在王府后宅,但此时也顾不得了。 “是。”音儿应着,赶紧去办了。 琳琅本想给沈秀倒茶,却发现桌子上连茶具都没有,更不用说茶水了。 “去找郭长史,屋里差的东西太多,今天能补上多少是多少。”沈秀吩咐着。 下人一下子缺了这么多,身边这几个还活着的,也是魂不守舍的。 其实就是她,也不太有心情安排这些。奈何晚上还要睡觉,至少日用品补上。其他用品,就可以慢慢来。 “奴婢马上去。”琳琅说着,只是转身走时,神情带着慌张。 她好似还在梦中一般,突然间死了这么多人,就没有醒过神来。 “算了,你还是先陪着我吧。”沈秀说着,“厢房里应该还有些东西,你先去找找拿出来吧。” 郭长史那边肯定也是忙的很,琳琅这样过去,只怕话都说不清楚。 俞永昭一会就来了,这些事情,还是让他处理吧。 “啊,是。”琳琅再次应着,依然有些手忙脚乱。 沈秀轻声安慰她:“你慢慢找,不着急。” 琳琅也意识到自己的慌乱,道:“是,奴婢,奴婢……” “己经没事了。”沈秀轻声说着,“等事情风头过了,我就给你们假,让你们出门玩个痛快。” “奴婢,这就去找。”琳琅说着,虽然语叙有些停顿,但看着至少冷静了许多。 琳琅带着小丫头去西厢房,沈秀闭目养神,一柱香之后,音儿带着俞永昭来了。 “见过侧妃。”俞永昭脸色凝重。 来的路上,音儿己经把前因后果说了。 饶是俞永昭见过些世面,也惊的说不出话来。 杀人杀到燕王府后花园,这贼人未免太有胆量,也太有本事了。 “俞先生不用多礼。”沈秀说着,“我这里……最近要辛苦先生了。” 俞永昭道:“都是我份内之事。” “遇难的下人,每人五百两抚恤金,劳烦先生交给她们的家人。”沈秀说着,愧疚的道:“是我连累了她们。” 虽然燕王府的下人,主子可以随便打死。 但是像这回这样,没有做错任何事,却被屠戮,都是她的罪过。 “侧妃果然心善,这个时候了,竟然先发放抚恤金。”俞永昭不禁说着。 自己命在旦夕了,竟然还能先想到妄死的下人,实在难得。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沈秀说着,长叹口气,声音变得威严起来,“还有,我要重金悬赏凶犯性命。” 不是她瞧不起苏怀玉,而是上一次的交手,苏怀玉失败了。 现在对方就是冲着她来的,退无可退,唯有一战。 第237章 后续 傍晚时分,平湖秋月正房铺阵完毕,递补的下人也己经到位。连后头小厨房的厨子,也己经到位。 只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沈秀哪里还有知道的味口。 “侧妃,先喝杯茶吧。”音儿端茶上来。 厨房才有人烧水,正餐虽然不用准备,但茶点之类的还是要的。 “嗯。”沈秀接过茶碗,有几分自言自语道:“俞永昭确实能干。” 也就是两个时辰,里里外外安置妥当。 也亏得有他,不然真有得忙了。 “是啊。”音儿说着,却是把声音压低了,“我也是才知道,俞先生跟府里各部都有交情。” 所谓熟人好办事,不管是去内务府要东西。还是下人补缺,从大厨房派厨子过来。 都要经过各个部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全部办妥,除了拿钱开道,也是因为俞永昭熟门熟路。 “能干呢。”沈秀淡淡说着。 如此能干的人物,就不知道她还能使用多久。 两人正说着,就见俞永昭大步进门,身后跟着狼狈惊讶的王总管。 沈秀立时打起精神,把茶碗放下。 “见过侧妃。”俞永昭上前见礼。 王总管如同惊弓之鸟,声音颤抖的道:“见过侧妃。” “免礼。”沈秀说着,不禁看向俞永昭道:“俞先生好本事啊。” 胡太监说的直接,王总管人在刑房。 能这么快把人从刑房捞出来,俞永昭的本事真的大了。 “侧妃误会了。”俞永昭说着,“刑房己经审问完毕,我只是去接王大人出来。” 王总管没什么好审的,在燕王府呆了几十年,不是可疑人士。 唯一的目击证人,虽然吓破了胆,但到底还没吓疯。事情经过基本讲述完了,刑房也就没有扣着人的理由。 当然,他能知道刑房什么时候放人,就是他自己的本事了。 “都坐吧。”沈秀说着。 “谢侧妃。”俞先生说着,径自坐下来。 倒是王总管,本来就在吓惊状态。现在沈秀又赏坐位,更不知道如何是好。 音儿见状,亲自搬来圆凳,小声说着:“王大人,请坐。” 王总管这才敢坐下来。 沈秀看着王总管道:“王大人,是我连累你了。” 虽然一直以来她对王总管的能力不太满意,但王总管对她也是尽心尽力了。 因她之故,死了这么多人,王总管没吓疯也算是运气好了。 “不,侧妃,都是奴才,与侧妃无关的。”王总管颠三倒四的说着。 他虽然见过一些世面,但人头遍地,犹如人间地狱一般,是真的吓破了胆。 沈秀叹气道:“若是王大人有离开之意,我定重金相送,绝不为难。” “不,不,侧妃,老奴绝无离开之心。”王总管连忙起身说着,就要给沈秀跪下表忠心。 虽然今天的事情让他吓破胆,但是离开平湖秋月,他又有什么前程将来。 当了太监,就没有退路。唯一的奔头,存一大笔钱巨款,认养一个儿子,将来能颐养天年。 现在他连钱都没有,离了这里,他活着还不如死了。 “唉,王大人快请起,我并无赶你离开之意。”沈秀说着,“今日之事,若是让你心生去意,我定不阻拦。” 在王府当下人,却能当到被杀的地步。她这个主子,也是没谁了。 钱再好,都不如命好,不管谁想走,她都不会拒绝。 “侧妃,老奴绝无离开之意。”王总管再次说着,只差给沈秀磕头了。 沈秀给音儿使了眼色,音儿上前扶着王总管起来。 王总管这才放下心来,整整精神道:“请侧妃放心,老奴以后会更加谨慎当差。” “王总管坐吧。”沈秀说着。 会遇上这种事,根本就是倒血霉,与是不是谨慎无关。 王总管这才敢坐下来,却是打起精神,道:“贼人是侧妃离开后闯进屋里的。” “完全没有惊动侍卫吗?”沈秀问。 舍得寺事件后,苏怀玉应该加大了防卫才对,尤其是平湖秋月。 若是对方如此轻易闯入,到底是贼人艺高人胆大呢,还是燕王府守卫不行? “完全没有。”王总管说着,“贼人手段实在高明,他杀人一刀毙命不说,死者竟然连声音都没发出。” 平湖秋月当时在场的下人有十几个,而且前后门都开着,人员所在位置也分散。 若是有人惊叫,其他人听到,怎么也能跑掉几个。 但是,悄无声息的杀人,好多人都是在莫名中死去。 “手法如此专业。”沈秀自言自语说着。 她虽然对江湖事不太了解,但是这种专业手段,好像不止是一般高手吧。 王总管道:“贼人杀人之后,还把人头割下来了。” “啊?”沈秀惊讶,连俞永昭都瞪大了眼。 王总管深吸口气,道:“我亲眼所见,他把人头一个个割下来,还……” 还人头并成一排,放到正堂条几上,好像在欣赏艺术品一般。 “他这是有病吧。”俞永昭忍不住说着。 一般来说,要报仇。没有找到正主,怒杀正主的下人,属于迁怒。 但是杀完人后,砍下人头,排人头玩,这绝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 沈秀也认同这个观点,又问:“他让你捎话给我,捎了什么话?” “他,他,他说……”王总管结巴起来,“他说他叫程放,定要,杀了侧妃。” 原话时,定要把沈秀的人头砍下来,当做艺术品珍藏。 “不用他来杀我,我也会找他。”沈秀说着,“还有其他的吗?” 王总管摇摇头,道:“奴才所知,只有这些。” 程放杀进来时,他正在沈秀正房,带着小丫头们收拾打扫。 被主子嫌弃工作能力的滋味不好受,所做的事情有限,就索性打扫整理,干些力所能及的。 程放把外头的人杀光,最后进的正房。几个打扫小丫头,叫都不及叫一声,就被杀了。 因为他是最后一个,本以为也死定了,结果程放竟然改主意,让他带话。 后来,又见程放砍人头排人头,当时就吓尿了。 “唉,连累你了。”沈秀说着,又对俞永昭道:“从外头帐上支五百两银子给王总管。” “是。”俞永昭应着。 王总管呆了呆,道:“奴才……” “你应该拿的。”沈秀说着,“我准你几天假,休息好了再来当差。” 王总管这才道:“谢侧妃。” “下去歇着吧。”沈秀说着。 “是。”王总管应着,转身离去。 直到王总管离开了,俞永昭才道:“此贼如此嚣张,侧妃定要小心。” 放狠话的人多了,无能的人,怎么说都是放屁。 但像程放这种,有本事又变态的人,这狠话就不由的让人担心了。 “我倒是想小心。”沈秀有几分叹息说着。 俞永昭道:“这也是不巧了,世子爷去了海军校场,今天未必能回来。” 平湖秋月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自然关心韩骁的去向。 稍微一打听,韩骁去了海军校场验兵,重组海军是燕王府眼下最重要之事,也是韩骁最看重之事。 “这样啊。”沈秀轻声说着,心里松了口气。 平湖秋月出了这么大的事,并不见韩骁的人,她是有些不自在的。 “海军校场离燕王府很远,世子爷就是想着回来,只怕也要晚上了。”俞永昭说着。 沈秀笑着道:“我倒是没想过这个。” 可能跟性格有关系,她并不是遇事只想着跟男人撒娇的女人。她会首先自己处理,实在助理不了,需要借助别人的力量时,她才会想到男人。 “平湖秋月之事,苏大人极力隐瞒,只怕……难瞒住。”俞永昭说着。 先是舍得寺之事,再是平湖秋月,都发生在后花园,时间又挨的如此近。 想彻底隐瞒,只怕困难了。 沈秀叹气道:“苏大人,只怕要受责难了。” 苏怀玉身为后花园侍卫长,接连出现命案,而且都是一个人所为,不管对方多么强悍,她都能逃失职之过。 “不止苏大人。”俞永昭说着,“任命苏大人的是世子爷,只怕世子爷都……” 一直以来后宅之事,都是程王妃一手把持。 韩骁任命苏怀玉打理后宅之事,程王妃本就不满。现在出了这样的岔子,程王妃肯定会趁机发难。 到时候,追究起责任来,就是贬了苏怀玉,她去别处谋生并无难处。 但是韩骁,想再对后宅插手,只怕就难了。 “难道程放是……”程王妃的人? 沈秀没有说下去,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程王妃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王妃,身边养几个高手,也在情理之中。 指责韩骁失职的同时,顺道除掉她,这不失一个好计策。 “这就要看苏大人能找到什么证据了。”俞永昭欲言又止说着。 要是苏怀玉有本事,查到程放与程王妃勾结的证据,罪名扣起来,那就可大可小了。 要是苏怀玉既没抓到程放,也没有找到证剧,那程王妃的指责,韩骁只能硬接了。 “苏大人……”沈秀不禁叹息。 俞永昭直接道:“不瞒侧妃,并不看好苏大人。” 苏怀玉也许身手很好,但就她上任后的表现,实在说不上优秀。 韩骁选这么一个人,他觉得选错了。 “世子爷来了……” 第238章 程放 世子爷来了……” 小丫头一声通传,俞永昭一怔,立时站起身来,就想从后门走。 虽然是陪嫁,也有丫头在场,但一个年轻男子在女主人房里,被男主人撞上,总是不太好。 再者,他本来就是帮着沈秀料理事务的,处理的许多事情中,好些就不合适韩骁知道。 现在真不是韩骁对他有印象的好时机。 “阿秀……” 只是不等俞永昭转身,就听脚步声响起,韩骁己经大步进门。 俞永昭只得退开几步,立定站好。 “见过世子爷。”沈秀起身见礼。 俞永昭跟着见礼,却是努力消除自己的存在感。 韩骁上前抱住沈秀,心有余悸说着:“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让世子爷担心了。”沈秀说着,心里十分欣喜。 虽然总是出事,但出事之后,韩骁总是能马上过来。 “是我的过失。”韩骁说着,确定沈秀还活着的好好的,他才放开。 俞永昭见状,便想趁机跟着音儿离开。 “他是……” 韩骁却注意到俞永昭,不是太监打扮,也不是一般小厮打扮。 而且,这个人他远远见过一回,就在燕王府周围。 “他是我的陪嫁,兄长给我挑的,帮着打理我的嫁妆。”沈秀说着。 她的嫁妆除了固定的钱财首饰,还有铺面,田庄之类的,这些活钱都需要人打理。 沈越给她安排陪嫁,也在情理之中。 “原来是兄长的人。”韩骁说着,目光却若有所思。 俞永昭顿时悬起心来,见礼道:“拜见世子爷。” “起来吧。”韩骁说着,“消息很灵通,这么快就过来了。” 沈秀道:“是我传他进来的,平湖秋月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下人,王总管也吓坏了,许多事情,还要他来料理。” “原来如此。”韩骁说着,挥手道:“退下吧。” “是。”俞永昭应着,转身往外走,心里却依然提着一口气。 这么轻松让他挥手走了,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沈秀亲自奉茶给韩骁,道:“世子爷刚从校场回来,先喝杯茶吧。” “都这个时候,你还……”韩骁说着,接过茶碗,不自觉得握住沈秀的手,“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该害怕一点的。” 或者在屋里偷偷哭泣,或者害怕的抱住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端茶给她。 “我是挺害怕的,但世子爷来,我就不怕了。”沈秀笑着说,“世子爷一身风尘,还是先洗个脸吧。” 说着,吩咐小丫头打水上来,侍侯韩骁洗脸。 看着韩骁满头大汗,如此急奔而回,她真的不怕了。 “你啊。”韩骁不禁轻叹口气。 小丫头端水上来,沈秀本想亲动手,韩骁却没让,只让小丫头们侍侯。 “听说苏大人带人去追了,可有结果?”沈秀问。 有没有抓到犯人还是次要的,关键是,苏怀玉能不能平安回来。 俞永昭虽然没有明说,她也感觉出来了。 任命苏怀玉这步棋,韩骁好像走错了。 “还没有回报,应该还在追踪中。”韩骁说着,“你不用担心,全身而退对她来说并不难。” 沈秀听得心念一动,韩骁这个口吻,好像也不认为苏怀玉会赢。 既然不觉得苏怀玉能赢,那为什么又派她出战呢。 “好了,别想这些了。”韩骁说着,“事情很快就解决了。” 沈秀满心疑惑的看着韩骁。 这个解决,是事情发生后,不得己解决麻烦。 还是,这些麻烦本就在韩骁的控制之中,他本就有意利用这些麻烦? 与此同时,青阳城最好的酒楼里,程放在临窗位子上喝着酒。 虽然是江湖人,他却是讲究的很,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哪怕身上只剩下最后一两银子,他也要活的讲究。 “哎哟,这位小哥,好生俏俊啊。” 楼下路过的大娘们,看到楼上的程放,不禁指指点点说着。 程放模样俊美,天生一副桃花眼,眉眼带笑。没有太多的倨傲气场,更像是邻家小帅哥。 帅气的长相,亲切的气质,让他受尽大娘大姐的喜欢,以及各种指指点点。 “姐姐们好啊~~”程放十分亲切的挥挥手。 这种小场面,他都习惯了。 爱热闹,又不喜欢热闹。享受着女人的爱慕,念头一转又觉得很烦。 “小哥叫什么名字啊,在哪里当差?”大胆的妇人,直接搭话询问起来。 程放笑着道:“程放,目前在燕王府当差。” 话语刚落,一个壮汉在程放对面位子上坐下来,道:“程大侠心情很好啊。” “是啊。”程放笑着说。 眉眼轻笑,更显得轻佻无害。 “这是你的。”壮汉把一个布袋放到桌子上,里面装满了银票。 本以为程放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没想到看起来竟然如此废物。 程放却没有拿,杀人什么的,是他的第二兴趣;人生无趣,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 不收钱他一样会杀人,那就不如一边杀人一边拿钱。虽然总有女人乐意给他花钱,但钱嘛,谁嫌多呢。 但是这一回的钱,他还不该拿。 “收钱之后,可以离开了。”壮汉说着。 程放笑着道:“这是要砸我的招牌吗,收钱买命,命还在,就让我拿钱走人,不合规矩。” “青阳城的规矩,是我主子定的。”壮汉说着,“己经进府两次,只杀了一屋子下人,这种效率,无法胜任。” 程放挑挑眉,更显得气质慵懒,笑着道:“没办法,沈秀生的太漂亮了,我不忍心啊。” “哼,小白脸,果然难成气侯。”壮汉一脸蔑视。 程放笑而不语,却是抬手做出请的姿态。 壮汉冷哼一声,抬脚离开。 只是刚走到楼梯处,他脚步突然一顿,然后,人头落地。 血淋淋的人头落到地上,顺着楼梯直滚了下去。 端菜欲上楼的小二,看到人头,乍一看没反应过来,随即就是一声尖叫,菜洒了一地。 “轰”的一声,尸体随之倒下,楼上的客人,也都吓傻了眼,尖叫随之响起。 酒楼瞬时乱了套,尖叫声,碗碟落地的声音,夺门而出的客人,冲向街道,连街上都瞬时零乱起来。 “哈哈哈。”程放放声大笑,托腮看着眼前的混乱,顺道给自己倒一杯酒。 只是吃饭多么无趣,这样才好玩呢。 就在程放一壶酒喝完之时,原本尖叫声不休的酒楼安静下来,连窗下的街道也变得安静下来。 程放低头看了一眼,原本喧闹的街道变得安静了。燕王府侍卫把守街边街尾,领头的赫然是苏怀玉。 “呵,又是你。”程放笑了起来,嘴上说的是轻松,神情却是十分戒备,“上回我有伤在身,让你占了便宜。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怕了你吧。” 舍得寺乍见苏怀玉时,他也没想到,一个看起来平平的女子,竟然是如此高手。 不过,明显欠缺实战经验,或者说,没有生死博斗的经验。 杀人杀出来的武功,与练功练出来的武功是不同的。 “取你狗命。”苏怀玉一跃而起,拔剑刺来。 在燕王府行凶之后,竟然还敢大模大样的留在青阳城。并且还在酒楼这般热闹的地方,继续制造血案。 大胆至此,根本就是藐视她的存在。 “认真说,你把徐逐叫来,你们夫妻联手,我也许还会有点害怕。”程放笑着说,看似十分轻松,却不禁环顾四周。 要是徐逐真来了,麻烦确实比较大。 再者,没有报酬的相杀,十分没必要。 能省力就省力气,能跑掉,何必拼命。 “我一个人就够了。”苏怀玉说着,手上长剑越是凶险。 程放笑着道:“苏女侠,你真的留不住我。” 就在两人缠斗之时,阳明山死牢山洞里,牢房上下皆是严阵以待。 从初六开始,死牢就不太平,不是有人来劫囚,也不是犯人要逃走。而是关在死牢最深处的沈星楼,开始散发出一股暴燥的气息。 上个月也有这种情况,但苏怀玉过来后,情况就缓合了许多。 但是这个月,己经月中了,苏怀玉依然没有过来。死牢的人,只看守死牢,虽然托人问过苏怀玉没有过来的原由,却没有办法捎话,让苏怀玉必须过来。 “轰!~” 又是一声,好似山洞要崩塌了一般。 虽然虽然寒钢铁链锁着,但是这种气劲,总觉得可以分分钟挣脱。 “苏大人,为什么一直没来啊?”狱卒甲小声说着,“苏大人不是说过,这个约,只要她没死就会来吗?” “这,谁知道呢。”狱卒乙小声说着,“听说苏大人为了追击程放,但就是追击犯人,抽半天过来,也没什么吧。” “程放啊,那可是个很难缠的角色。”狱卒甲顿时担心起来,“杀人无数,无恶不作。苏大人一直没来,不会是……来不了吧。” “没死就会来,死了当然就……” 狱卒一语未完,就听一声震耳声响,顿时山崩地裂,地动山摇。 “啊,山塌了……”狱卒顿时尖叫起来。 而在死牢最深处,锁链己断,牢门未开,顶部却是直接破了一个大洞。 沈星楼缓缓走出。 第239章 沈星楼 沈星楼从天而降时,苏怀玉并没有认出他。 在那样漆黑的地牢里,她对沈星楼的印象,只是一个背影而己。 “你……”苏怀玉疑惑。 但是沈星楼的打扮,从来没有打理过的头发胡子,怎么看都不是正常人。 地牢的锁链是不可能被挣脱的,她一直都是如此艰信。 要是能跑出来,谁乐意呆在牢房里呢。 但是,她下意识的就觉得是沈星楼。 “……”沈星楼接招之际,却是沉默以对。 半生沉默,他几乎忘记了,何为言语。 “你是谁啊。”程放叫着,却己谋退路。 苏怀玉还没什么,但眼前这个,虽然只过了一招,但他明显感觉到差距。 不行,他还不想死在这里。 “少陪了。”程放说着,转身欲退。 却早在沈星楼意料之中,身影似鬼魅,凝气成剑,单手横劈,一击放倒程放。 “唔,呕~~”程放吐血倒地,几乎是动弹不得。 苏怀玉看的目瞪口呆,她与程放交过手,程放的身手她很清楚。 好像砍小鸡一样,放倒程放,这武功…… 她以后再也不敢自夸是高手。 “你?沈星楼?”苏怀玉说着,她注意到沈星楼手上的锁链。 链条被他用内力震开了,但是扣环还在。 “嗯。”沈星楼声音嘶哑。 苏怀玉只觉得心中万头草泥妈呼啸而过,心中无数疑问,但现在明显不是问话的时机。 “还愣着做什么,还快把人犯押下。”苏怀玉对侍卫们说着。 侍卫们这才醒过神来,把不能动弹的程放,直接押下。 “你……今天谢谢你。”苏怀玉看着沈星楼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道:“你快点离开吧。” 虽然不知道沈星楼是怎么出来的,但肯定不是被放出来的。 她虽然劫囚失败了,但是能得到自由总是好事,那样囚室里,她一天都呆不下去。 沈星楼摇摇头,指指苏怀玉,道:“我,跟你,走。” “我要回王府交差。”苏怀玉不禁说着。 现在回王府不是自投罗网吗? 沈星楼摇摇头,又指指她。 苏怀玉看看沈星楼手上被震断的锁链,再回想他与程放交手的几招。 若是连死牢都关不住他,他想走,真的是分分钟。 “世子一直求才若渴,你真回去,他高兴的很。”苏怀玉说着。 她听李头说过,死牢里的犯人,都是罪大恶极,却又有真本事的。 这样的人,若是肯效忠,全部都可以无罪释放。 为了海军重建,韩骁可谓是各种手段用尽,沈星楼若是真肯效忠,那定然是上宾以待。 “不过,我……还是提醒你一句。”苏怀玉神情犹豫,却是把声音压低了,“死牢犯人投奔,都是有代价的,必然是药物控制。” 本就是罪大恶极之徒,不守诚信也不奇怪。 前一天答应效忠,第二天就抬脚走了,到别处为恶。 为了保证对方的忠心,一般都会以毒药控制。据她所知,韩骁有底下有两个苗疆蛊师,整起人来,那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星楼这种,能耐更大,为恶更凶的,不多下几条蛊,根本就是找死。 “我,晓的。”沈星楼说着。 苏怀玉道:“晓得就好,那就走吧。” 沈星楼跟随苏怀玉回燕王府,此时韩骁己经收到消息。 “花了这么多功夫,总算是来了。”韩骁笑着说。 死牢困不住沈星楼,他不知道沈星楼呆在死牢的原因。 但是只要人出来了,他就有办法留住。 程放被抓的消息,瞬间传回王府。不管是谁抓到的,犯人归案,王府上下皆松口气。 “抓到就好,抓到就好。”沈秀连声说着。 音儿笑着道:“苏大人果然能干,这么快就把人犯抓获,侧妃再不用挂心了。” 不然有这么一个杀人狂在暗处,想想都觉得害怕。 “要好好做场法事。”沈秀说着,“拿五百两银子给王总管,让他去料理吧。” 犯人被抓,伏法也指日可待,平湖秋月冤死的下人也可以瞑目了。 “是。”音儿笑着说。 死了这么多人,却依然住在这里,想想也是怕人的。 次日清晨,王总管就拿了银子去庙里,大做法事,以祭亡者。 沈秀十分有心,吩咐俞永昭打听消息,不惜重金打点。 程放被抓后,直接进了刑房拷问。为何进王府,如何进王府,又为何要杀她,这些都是疑点。 前面两项,沈秀没有兴趣,她只想知道,为何要杀她? 只是因为舍得寺,她觉得条件还不够。 进入王府的风险太高,只是因为一时复仇而杀她,是个理由,但不够充足。 “侧妃,俞永昭来了。”音儿进屋传话。 虽然俞永昭目前住在王府,但是男女有别,他进门肯定要通传。 “请他进来。”沈秀说着,原本是歪着的,便坐正身子。 俞永昭快步进门,脸上带着焦虑,道:“见过侧妃。” “俞先生不用多礼,坐吧。”沈秀说着。 以前俞永昭在外跑,虽然知道他有本事,但总是感受不深。 现在贴身侍侯,处理各种事务,她顿时觉得方便许多。 大小事务,俞永昭都可以处理的井井有条,出了这么大的事,平湖秋月却能瞬间进入正轨,让她私毫不觉得哪里不便。 “谢侧妃。”俞永昭说着,在旁边坐下,道:“据程放招供,他是收金买命。” “收金买命?这倒是合理。”沈秀自言自语说着。 江湖浪人,收金买命,合情合理。 俞永昭道:“他己招认买主了。” “这么快?”沈秀惊讶。 燕王府传说中的刑房虽然厉害,但是一般杀手,都要讲盗亦有盗,打死不说才是正常状态。 就是后来实在扛不住招了,也不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 “我也觉得太快了。”俞永昭说着,道:“程放说,他是收了程少牧的钱。” 如此快的速度,让他不禁疑真假。 但是程放就是如此一口咬定,多少钱,如何交易,全部交代的一清二楚,又不像是假的。 “不可能是他。”沈秀说着,却不禁皱紧眉头。 先不提前不久程少牧才说想带着程元娘离开,只说程少牧这个人,他并没有这么大的攻击性。 更不用说,从利益角度,程家兄妹虽然希望她倒霉。但是魏翎在侧,只是干掉她,并不是最有利的情况。 “我也觉得不可能是他。”俞永昭说着,“不瞒侧妃,我曾在程少牧手下做过事,深知他的脾性。他若是有这么大的胆量,我也不会……”离开了。 程少牧就是个顺风浪的少爷,虽然有些本事和手段,但皆是文明人的做法。 杀人越货,甚至直接安排杀手进王府,他真没这个魄力。 “为何一口咬定……”沈秀满心疑惑。 杀了她,嫁祸给程少牧,牵扯程元娘,燕王府最大的得益者将会是魏翎。 但是魏翎…… 先不说她一个十六七岁的深闺女子,如何联络到江湖中人。买头的钱哪里出来的。 更重要的是,苏怀玉打理后花园,魏翎如何能安排人进入王府。 “这个话,侧妃,千万不要说啊。”俞永昭不禁提醒着。 沈秀的过去,不是什么大秘密。现在程放一口咬定是程少牧,沈秀若是去维护程少牧,那外头的话就没法听了。 什么还念着旧人,什么往日情份,就全部出来了。 “我知道。”沈秀说着,“原本以为程放抓到了,多少能松口气,看来是……” 也是她天真,燕王府这种情况,不管什么时候,都松不了这口气。 现在看来,事情是越来越大,越扯越多了。 “侧妃也不用太担心了,世子爷十分重视此事。”俞永昭说着,“而且,侧妃估计还不知道,程放并不是苏大人抓到的。” 沈秀惊讶:“那是谁?” “是一个死牢的犯人,叫沈星楼。”俞永昭说着,“据说,他与苏大人关系……很不一般。他与苏大人一起回的王府,徐大人的脸色都变了呢。” 徐逐当了好阵子的二十四孝好丈夫,奈何苏怀玉无意复合。 现在又杀出来一个沈星楼,顿时成了三角恋。后花园可能还没有消息,但前头早就悄悄传开。 传的太大声,怕伤了徐逐的面子。徐逐挺会做人的,人缘很好。 “沈星楼?与我同姓。”沈秀怔了怔,自言自语道:“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俞永昭道:“他因连环杀人案,被关了十四年。现在被世子爷招募,有他在,王府再不用担忧刺客。” 以年龄来说,沈秀不可能认识沈星楼。就是同样姓沈,以沈秀的出身,也不可能跟一个杀人犯有关联。 沈星楼的案底,他去查过。那真是血迹斑斑,别说关十四年,就是关一百四十年都不亏。 “这些先不提。”沈秀说着,“还有一件事,我本想早跟你说的,只是耽搁了。” 俞永昭道:“请侧妃吩咐。” “初十在玲珑阁,魏侧妃举行宴会,拿出了汇丰船行刚刚上岸的新货。”沈秀说着,“你回一趟汇丰船行,看看魏侧妃到底从谁手里拿的货?” 从玲珑阁回来后,她本有心让俞永昭顺着这条线查下去。 但是回来的路上得知平湖秋月出事,连续几日都在为此忙碌,她便先把此事摁下了。 直到刚才,俞永昭说程放被抓到,却咬死是程少牧所为。 这让她不禁疑心,眼下就有一条线,那就先顺着查一查魏翎,也许会有意外收获。 第240章 审讯 阴森森的刑房里,程放被绑在铁柱上。 七天过去,他全身上下己经没有一块好肉,就连他向来引以为傲的帅脸,也布满了伤痕。 又是一桶冷水浇下去,原本晕死的程被泼醒。他努力挣开眼,并不想挣开,但不挣开就会继续泼,那就省点事吧。 “受何人指使,如何进入王府的,从实在招来。”审讯官大声说着。 武功被废,连日受刑,己经让程放连说话力气都没有,低声喃着:“程少牧。” “胡说八道,速速从实招来,也能少吃些苦头。”审讯官大声喝斥着,挥舞着鞭子抽向程放。 程放却是毫无反应,不管什么刑罚加到他身上,他都是如此。 不求饶,不哀嚎,木然以对。 虽然是凶犯,刑房上下多少有些佩服,真是一条汉子,打成这样,一声不吭。 “你这个罪徒,快些招来……” 审讯官抽了好一会,自己累的气喘吁吁,程放却依然毫无反应。 程放再次抬起眼皮,流失的血液让他身体本能的眩晕,道:“无人指使。” “竟然又转改口供,实在罪大恶极。”审讯官喝斥着。 程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我说了,是程少牧,你不相信。我又说无人指使,你依然不满意。那这样吧,你希望我说谁,我就说谁。小小审讯官也如此难侍侯,真是烦呢。” “你!”审讯官顿时大怒。 正欲举鞭再打,铁门被推开,胡太监和苏怀玉走进来。 审讯官马上退到一边,见礼道:“拜见苏大人,胡大人。” “招了吗?”胡太监问,语气中却不带希望。 刑房七十二种刑具上一遍了,程放都没叫一声,虽然供出了程少牧,却中间疑点颇多。 审讯官摇摇头,道:“依然咬死是程少牧。” 刚进刑房,不等上刑,他就说了是程少牧。因为招的太快,再加上其他证据对不上,胡太监判定是乱咬。 没想到几天审下来,程放依然是这个回答,而且表现的如此坚挺不屈,反而让人不知道如何下手好。 “真是没想到,竟然如此有骨气。”苏怀玉说着。 程放抬起眼皮,看向苏怀玉,努力扯出一个笑脸来。只是他脸上伤痕狰狞,这么一笑更显得恐怖。 “苏姐姐,我错了。”程放说着。 苏怀玉十分意外,笑着道:“你这是认的哪门子错?” “我要是知道,你有这么大一个靠山,肯定早跑了。”程放说着。 若是在交手之初,他就趁机走人,苏怀玉是留不住他的。 自以为胸有成竹,没想到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眼看着命都要搭进去了。 “是你太小看燕王府,真以为燕王府无人啊。”苏怀玉笑着说。 程放突然有了力气,道:“我想问问苏姐姐,擒下我的高人,叫什么名字。” “怎么,你难道还想报仇不成?”苏怀玉说着。 “苏姐姐啊,人都有落难的时候,等我逃过这一劫,出去之后。”程放豪言壮语说着,却突然顿了一下,似乎在沉思一般,道:“还是算了,我还是躲远一点吧。” 对方的武功,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他就武功能恢复,再练上几十年,也未必是对手。躲远点安全。 “哈哈,你倒是很有自知自明啊。”苏怀玉笑了起来,“不过,你既然如此惜命,何不老实交代了。” 程放道:“我进来第一天就说了,奈何姐姐不相信。我只是收金买命而己,虽然供出雇主很没有职业道德,但命都没有了,道德算个鸟。” “程少牧不能让你进入阳明山。”苏怀玉说着。 程放第一次进府,她就问过李头。程放并不是死牢的狱卒所伤,而且看伤口,很有可能是阳明山的上机关。 她虽然是后花园侍卫长,但阳明山上有多少机关,她都不清楚。更不用说程少牧。 “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程少牧说着,语气甚是无奈。 苏怀玉叹气道:“你什么都不肯说,姐姐也帮不了你。” 要是程放把两人如何交易,其中的物证人证,或者关键性证剧讲出来,她倒是可以相信是程少牧所为。 现在程放是什么都不说,只是一口咬定是程少牧,就算是真的,那也是乱咬人,无法取证。 “姐姐,你想啊,程少牧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留下证剧。”程放语气沮丧说着。 苏怀玉不想浪费时间,转身欲走时,突然吩咐胡太监,“刑不要停,但他要是打算吃点什么,也可以给他准备上。没几天活头了,别当个饿死鬼。” “是。”胡太监应着。 “姐奶,我的亲姐姐啊。”程放后面叫着。 苏怀玉头也没回,只是挥挥手,道:“你还有两天时间。” 这话并不是吓唬程放,而是事实。 贼人闯入燕王府,就是把犯人抓到了,这也是奇耻大辱。 韩骁己经下达命令,不管程放交不交代,两天后处刑。 不然留着这么一个大活人,只会带来更多麻烦。 与此同时,平湖秋月里,沈秀也收到俞永昭的汇报。 “魏翎与汇丰船行的二团头高林相熟。”俞永昭说着。 所谓团头,是指船队编号,汇丰船行旗下水手无数,为了方便管理,便编制了团队。 一个团队可以完全开动一条大船,所谓二团头,也就是第二团队的头。 团头虽然属于小人物,但是这回出海,是二团去的。高林做为团头,对货物的买卖虽然管不着,但是低价购买一点,还是可以的。 “高林?”沈秀念着这个全然陌生的名字,虽然是汇丰船行的人,但汇丰船行的人这么多,她也完全不认识,“这个高林,为何与魏侧妃相熟?” 魏家虽然穷,但总是官家,家教门风还是不错的。 正常情况下,魏翎不可能认识汇丰船行的一个团头。团头连江湖侠客都算不上,只比街边混混高一级。 “高林的母亲,是魏侧妃的奶妈。”俞永昭说着,“后来魏家穷困,把高家人遣散。为了讨生活,高林去了汇丰船行。” 曾经的奶哥哥,这是相当近的关系。魏翎与高林还有来往,完全正常。 “我仔细调查过这个高林,干活很卖力,船上也能拼命。”俞永昭说着,就是一个查无可查的团头。 事情的经过十分单纯,魏翎未出阁的时候,就与奶妈一家有所往来。 嫁到燕王府后,来往虽然少了,但依然在继续。 为了宴会能出彩,魏翎早就托了高林。正巧,大船进港,来了新鲜货。高林就自掏腰包低价买了一点,送给魏翎。 “原来如此。”沈秀说着,语气中透着失望。 如此简单明了的关系,实在是查无可查。 “还有一件事。”俞永昭说着,顿了一下,“高林似乎很仰慕魏侧妃,魏侧妃对他,也算马马虎虎。” 这是高林身边的朋友说的,他至今为娶妻,虽然不敢肖想什么,却是视魏翎如仙女一般。 对她交待的事,可谓是言听计从,一字不差的执行。 “以魏侧妃的长相才情,被仰慕也正常。”沈秀说着,并不意外。 美丽又有才能的女子,身边出现仰慕者太正常了。 别说魏翎对高林很一般,就是很好,两人真有私情,虽然可以拿来做文章,却也在情理之中。 说是嫁人,魏翎却与守活寡无异。青春寂寞,不是不能理解。 不过,就魏翎那么强的事业心,未必会把情爱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就是哪天突然想追求真爱了,那也是事业有成之后,现在肯定不会突然少女心犯了,留下这么大的破绽。 “我己经让人留意高林的动作。”俞永昭说着,“不过,程放……” 应该与魏翎无关了。 程少牧好歹是个外头跑的男人,接触的人多,与程放这种买金杀手接触还是有可能的。 魏翎的圈子实在很单纯,根本就没有一点蛛丝马迹,就是想把买凶之事栽到她身上,都很不容易。 “现在程放依然一口咬定程少牧是买主吗?”沈秀问。 刑房的七十二道刑具,可是很出名的。 好些过去了,程放的嘴仍然这么严吗。 “是。”俞永昭说着,“说词一句不改。” 胡太监亲自下场审的,七十二种刑上了一遍,程放一声不吭,说词更是一字未改。 现在连审讯官都说程放是条汉子,能忍住刑的很多,但叫都不叫一声的,这真是头一份。 “……这么多天了,只怕案件要摁下去了。”沈秀说着。 程放不能久留,一直不招,那就只能杀之。 虽然直接动手的伏诛,但背后主谋不出,总是有芒刺在背。 死了一个刺客,还有无数个刺客,收金买命的杀手,从来不缺。 “侧妃应该还没有收到消息,世子爷己经下令彻查世子府。”俞永昭说着。 沈秀微微一怔,韩骁这是打算趁机废了程元娘吗? “世子爷心思难测,侧妃还是不要妄言的好。”俞永昭说着。 现在废掉程元娘并不是最好的时机,或者说,程元娘这个世子妃,根本就是个摆设,己经彻底没用了。 韩骁想在后宅里完全当家做主,唯一要做的就是扳倒程王妃。 突然间向程少牧发难,以程王妃的性情只怕未必会管。 第241章 哭诉 程放一口咬定程少牧是幕后主谋,虽然并没有确切证据,但围绕着程少牧的调查也开始了。 官职暂停,虽然没有抓到刑房拷问,却是软禁在他所住的书房。身边所有下人,全部抓进刑房拷问。‘ 一天之后,五花八门的消息都来了。 程放是个硬骨头,受刑一声不吭。平常下人哪里受的了,开始时还是实话实说,后来为了能脱身,就开始各种指证程少牧。 最夸张的一个,指证程少牧意图毒杀沈秀爱犬。却不知道,沈秀根本就没养狗。 “喂,吃饭了。” 送饭的太监把食盒重重放到桌子上,态度十分恶劣。 程少牧没作声,既不生气,也不愤怒,整个人好像麻木了一般,呆呆坐着。 几天时间,他整个人显得苍老了许多。二十出头的青年,脸色苍白又憔悴,满脸胡渣。 “哼,爱吃不吃。”送饭太监冷哼一声,转身出屋。 重新落锁时,故意把铁链弄得十分响。 正房的房间本来就不算宽敞,此时窗户全关,门也落锁。虽然是正午时分,屋里也显得十分阴暗。 直到太监脚步声远了,程少牧才慢慢打开食盒。 三个馒头,几个素菜,模样十分不堪,更不用说胃道。 若是放到以往,这种食物,程少牧看都不看一眼。但此时,却是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一天只送一回饭,爱吃不吃。 程少牧还不想死,那就只能吃了。 这样软禁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若是这么饿死了,就要成为笑话了。 “或许,我就不该进来。”程少牧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心情十分惆怅。 程元娘死里逃生,他想保住唯一的妹妹,尽到兄长的责任。 却根本没想到,燕王府如此复杂的情况,别说保下程元娘,他连自己都保不住。 上回朝哥儿奶妈被下毒,程王妃袒护魏翎,他当时就有离开之意。但程元娘不同意,他自己也有几分不甘心。 姑姑是王妃,妹妹是世子妃,这样一手好牌,就这么认输走人,总是心有不甘。 这才过去多久,他己经被软禁,未来生死不知。 至于程元娘,就是这回不被牵连,寻个借口收拾她,也是轻而易举。 进了燕王府之后,他深刻了解,何谓命在别人手里,想什么时候捏死都可以的意义。 与此同时,燕王正房中,程王妃对着燕王哭泣着,韩骁立在旁边一言不发。 “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疯徒,随便说一句闲话,就说是我侄儿所为。”程王妃边哭边说,“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就没这个本事胆量。” 韩骁依然一言不发。 燕王默默听着,似乎在斟酌着。 “世子偏爱沈侧妃,这本是人之常情,但是偏心至此就太过了。”程王妃继续说着。 韩骁一脸茫然,道:“王妃此言,我不能明白,这与沈侧妃何干?” “要不是因为她,你哪里会如此大动干戈。”程王妃怒声说着。 韩骁道:“王妃误会了,此贼人两次进入王府。第一次火烧了舍得寺,第二次就杀了平湖秋月十几个下人,苏大人几经辛苦把犯人抓捕归案。” “就是动到你的心肝宝贝,你才借故生事。”程王妃说着。 韩骁道:“贼人胆大包天,能杀进舍得寺和平湖秋月,也就能杀进嘉乐堂。王府进贼,不止是哪一处倒霉,而是各处都在危险之中。” 沉默的燕王顿时眯起眼,看向韩骁。 一直以来他对程王妃都是言听计从的,完全不亲的儿子,跟相伴将近三十年的妻子,他当然更相信韩骁。 但是王府进刺客,这就关系到自身安危了,必须得严办。 “王府铜墙铁壁一般,别处都没出事,就沈侧妃去的地方出了事,本就是她自己的缘故。”程王妃说着。 韩骁道:“若是沈侧妃在王府外头出事,那自然是她的缘故,但是人在王府里出事,也就说明王府险危矣。” “依我说,不如把沈侧妃拿下审问,也许还能问出什么来。”程王妃说着。 韩骁看向燕王道:“我知道王妃素来对我成见,此回又牵扯到程大爷,所以才格外激动。只是,请王爷细想,除夕祭祖时,路遇刺客。这才几个月而己,马上又有贼人进府。此等危机在前,我只得严查严办。” 燕王沉默半晌,朝韩骁点点头,认同他的观点。 王府治安出问题,能杀到平湖秋月就能杀到自己屋里。别说牵扯到老婆娘家侄子了,就是亲闺女也得严办。 “那世子又查出什么了?”程王妃冷笑质问。 韩骁确实很会抓重点,不管她怎么糊涂事实,提到危险两个字,燕王顿时就不同了。 人都怕死,上回遇刺之事,差点吓破了燕王的胆。 这回又有刺客进府,只怕是…… “贼人己经抓获,经刑房审问后,他指认是程少牧所为。”韩骁说着,“我这才把程少牧软禁在自己住处。” 程王妃质问道:“那这个贼人可有交代,如何与少牧来往,可有证物为证。或者又有重要性口供。” “没有。”韩骁说着。 程王妃冷笑着道:“只是胡乱攀咬,世子就此定罪,是否草率。” “就因为没有其他证据,我才命人软禁程少牧,而不是抓进刑房拷问。”韩骁说着。 燕王越发沉默,虽然他相信妻子,但是此时韩骁的话,明显更有可信度。 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若是程少牧全然无嫌弃,为什么贼人就咬认了他。 软禁都是轻的,直接抓进去拷问都应该。 “咳,咳……”程王妃突然咳了起来,她只捂着胸口,一副无法呼吸的模样,“我的病犯了,快拿药来。” 屋里下人顿时忙碌起来,程王妃有旧疾在身,有时候会突然喘不上气,必须得马上服药,不然性命堪忧。 燕王也十分关切,虽然言语不清,却也是叫喊着众人,又唤传大夫。 如此一通折腾,韩骁便对燕王道:“都是我的过错,惹得王妃旧疾复发,我这就是离开,免得让王妃更为生气。” 程王妃这个旧疾“复发”的很是时候,因为再说下去,以燕王的性格,多半会同意拷问程少牧。 用旧疾打断话题,燕王瘫痪着,也未必有精力去管。燕王府的刑房,进去了至少大半条命,弄不好扛不住刑法,程少牧就索性认罪了。 程王妃一定不愿意娘家侄子落得这个结局,他也不想把程王妃逼的太紧了。 程王妃在燕王府盘根错结的势力,想拔动,还需要力气。 “唔……”燕王挥手吱唔着,满脸嫌弃,示意韩骁早点离开。 韩骁见礼退下,他出门往外走,太监引着大夫进去。 这个旧疾,程王妃利用起来,实在很方便,在燕王面前更是百试百灵。 结发夫妻,程王妃确实把燕王拿捏住了。 下人拿来药丸,大夫诊脉,足足折腾了大半天,程王妃才慢慢缓过劲来。 燕王一直守在她身侧,看到她平安无事了,也是松口气。 “让王爷担心了。”程王妃说着,却是一脸歉疚,“我这身体,也是不争气。” “唔,不……”燕王吱唔几句,示意她好好休息。 程王妃有几分苦笑道:“我也这个岁数了,世子虽然是过继来的,但总要叫我一声娘的。我是巴不得他早点接手王府事务,我也好陪着王爷享享清福。” 说着,有几分自嘲的道:“一个半入土的老太太,我与他争什么呢。” 燕王听得点点头,虽然过继来的儿子,他也不喜欢。但事己至此,也是无奈了。 更有贼人入府之事,他是赞同韩骁的处理方案,相关人员都要查严。 程王妃应该在此事上甩开手不管,侄子再亲,都没有自身安全好。 “我想留下来陪王爷一起吃饭,王爷不会嫌我烦吧。”程王妃笑着说。 燕王点点头,程王妃虽然己经色衰,但多年夫妻,他也愿意她相陪的。 下人们张罗饭菜,程王妃十分有心,又把安华郡主叫过来。一家三口吃饭,程王妃更是拿出十二万分的本事,把燕王哄得高高兴兴。 不管多么自私的人,到这个年龄后,也会希望夫妻和睦,儿女孝顺。 这样和乐融融的一家人,如何不让燕王高兴。 如此闹到晚上,安华郡主先一步走了,程王妃却是侍侯着燕王睡下了,这才往后门走。 燕王的住所,与嘉乐堂也就是前后院。燕王瘫痪之后,程王妃以事务繁多,打扰燕王休息之名,把燕王搬到这里,她也算落得清静了。 “拜见王妃。”总管太监走过来见礼。 程王妃神情沉寂道:“王爷最近如何?” “好的很呢。”总管太监笑着说,“果然是神药啊,王爷昨天晚上竟然临幸了春儿姑娘。” 程王妃立时瞪了总管太监一眼,总管太监抬手给自己一个耳光,道:“看奴才这张嘴,不会说话。王爷是这几日吃了大夫的药,精神大好,才有这般体力精力。” “敬事房记下了吗?”程王妃问。 总管太监笑着道:“都记下了,请王妃放心,出不了错。” 程王妃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虽然很少发生,但是瘫痪的四十多岁男子,再生出孩子的概率还是有的。 第242章 祭拜 转眼到了五月底,按照约定该是吴氏举行宴会。 不等吴氏先发贴邀心,沈秀先写了信,一封给吴氏,一封给魏翎。 平湖秋月十前天才遭巨变,她吓坏了,虽不至于卧床不起,但心神不宁,实在无法赴宴。 为了致歉,宴会当天,她会送上两桌席面当做补偿,希望姐妹们见谅。 “呵,好个沈秀,这一手来的妙。”魏翎嘲讽笑着,“我倒要看看吴氏怎么收场。” 魏羽听着甚是不解,道:“出了这么大的事,难道还要举行宴会吗?” 虽然极力掩瞒,但这么大的事,哪里瞒的住。 被烧掉的舍得寺,原来不是天灾,根本就是人祸。平湖秋月下人被杀了十几个,世子妃的兄长做为嫌疑人被软禁。 这一桩一件件的事,让燕王府上下人心惶惶。这个时候,依然举行宴会吃吃喝喝,怎么想都不合适。 “就是不合适举行啊。”魏翎笑着说。 要是沈秀直接说,宴会不参加了,吴氏也可以借机说,那就不举行了,下回再补。 但沈秀却是以宴席赔罪,反而让吴氏有点难做。要是不举行,岂不是显得胆小怕事。 但要是举行,这种时候,也实在尴尬。 “那,不举行不就好了。”魏羽茫然说着。 她对这些弯弯绕绕确实不太懂,虽然妻妾不多,难免各种争执。但是,这种争执,在她看来就十分没必要。 “你,算了……”魏翎也懒得解释,眼看着到了中午,便道:“你想吃点什么,吩咐厨房吧。” 虽然魏翎住的藻园也有小厨房,但因为姐妹常在一处吃饭。 魏翎早就吩咐,藻园的份例拿到玲珑阁来,三餐都在一起吃。有时候魏羽还会在玲珑阁直接住下,总是一个人,确实太寂寞了点。 “我去厨房看看。” 提到吃,魏羽来了兴致。进入王府之后,生活清闲,每天就是吃吃喝喝。衣服首饰她虽然喜欢,却更爱吃吃吃。 除了亲自挑选食材外,有时候,她还会自己下厨。虽然比不上大厨,但也马马虎虎。 “天气热起来了,让厨房准备些清淡的。”魏翎吩咐着。 魏羽笑着道:“我知道了。” 姐妹俩一起吃了中午饭,正欲午休时,吴氏打发婆子来了。 “郡王妃说,最近府里事务多,饮酒取乐实在不合适。”传话媳妇说着。 魏翎笑着道:“那是不打算举行了?” “不,魏侧妃误会了。”传话媳妇笑着说,“郡王妃想着,最近府里事务多,不如改去庙里祭拜。” “庙里?”魏翎心念转动,笑着道:“要去青云寺吗?” 传话媳妇笑着道:“出府只怕不妥,郡王妃的意思,就去家庙里。一应事务,全由郡王妃安排。” “家庙啊,也是,现在确实不好出门。”魏翎有几分失望说着。 府里搞不了事,她可不敢在这个时候挑衅苏怀玉。 “是。”传话媳妇笑着问,“魏侧妃可要去吗?” “去,为何不去呢。”魏翎笑着说,“转告郡王妃,我准时到。” “是。”传话媳妇说着,“奴婢告退。” 传话媳妇转身去了,魏翎笑着道:“宴会不好举行,就改庙会,郡王妃也是有点脑子嘛。” 既不想示弱,又不想惹麻烦,那就索性改成应景的。 府里事多,就到家庙里祈福,谁能说吴氏错了呢。 “其实府里这么多事,拜拜也是应该的。”魏羽说着。 与其同时,另一个传话媳妇也走到平湖秋月。 “我近日身体不适,实在动弹不得。”沈秀躺在榻上,虚弱说着,“家庙祭拜,我本该去的。奈何,我这身子,咳,咳……” 说着,沈秀还咳了几声,道:“请代我向郡王妃致歉,我实在去不了。” 传话媳妇见状,只得道:“沈侧妃身体为重,奴婢告退。” “替我送送嫂子。”沈秀对琳琅说着。 琳琅送传话媳妇出门,沈秀也从榻上起来,笑着对音儿道:“郡王妃也是机警。” 宴会改成祭拜,若是平常,她也会去凑这个热闹。 但是眼下,她哪里有这个心情。一出又一出的事情,她虽然没有生病,却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宅斗。 “是啊,现在府里人心惶惶的,哪有心情饮酒呢。”音儿说着。 好好在府里当差的下人都能被杀,下人们如何安心干活。 也亏得苏女官厉害,硬是把震住了,不然后花园早乱起来了。 “说来也是奇怪,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王妃竟然没去祈福……”沈秀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 据说程王妃在燕王面前,与韩骁闹了一场。 虽然以程王妃的旧疾复发结束了,但是程少牧依然在软禁中,燕王并没有站在程王妃这边。 鬼神之说,程王妃肯定不是真信。但这种时侯,祈福祭拜做场秀,正是好时候。 “王妃的心思,哪个敢猜。”音儿不禁说着。 她虽然进王府的日子不长,但王府充满了程王妃的传说。府里的老人提起来,都是怕的要死。 主仆两人正说着,就听外头小丫头道:“俞永昭来了。” “请他进来。”沈秀说着,她正想着要不要传唤俞永昭,正巧他就来了。 稍等片刻,只见俞永昭提着一个小包袱进来,上前见礼道:“见过侧妃。” “你这是……”沈秀不禁问着。 俞永昭笑着道:“我是来向侧妃辞请的,王总管身体己无大碍,平湖秋月上下事务也入正轨。” 就算是陪嫁,也总是男人,总在王府后宅住着,多少有些碍眼的。 而且上回,韩骁多少有些注意到他,他思来想去,事情处理完毕,也该离开了。 “俞先生思索周到。”沈秀说着,“这些日子辛苦俞先生了。” 虽然俞永昭跟在身边很方便,但是总不好要求他做太监。王府呆久了,总会有闲话的,尤其是事非多的时候。 俞永昭笑着道:“都是我份内之事,说不上辛苦。倒是侧妃,凡事还要小心谨慎。” 贼人能杀进王府一次,就能有第二次。以前就觉得,只要不出门,也最多也就是宅斗而己,哪里想到,直接杀进府了呢。 “多谢先生提醒。”沈秀说着,“先生请坐,我正好有事想问先生。” 说着,沈秀给音儿使了个眼色。 音儿会意,带着屋里的丫头出去。 俞永昭有几分疑惑,却是依言坐了下来,道:“侧妃有何事要吩咐?” “王妃最近没什么动静吗?”沈秀单刀直入问。 程少牧被软禁,程王妃在燕王面前哭诉失败,会彻底放弃这个侄子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府里发生这么多事情,程王妃安静如鸡,就实在太奇怪了。 “据我所知,王妃好像病了。”俞永昭不太确定说着,程王妃的消息实在太难得知。 程王妃那般手段,王府经营将近三十年。别说他,估计就是韩骁想知道程王妃的消息都不容易。 “病了?”沈秀疑惑,病的时机如此巧,更觉得不可思议。 俞永昭道:“说是上回旧疾复发后,因为时气不好,一直病的断断续续,大夫换了三四个了。” 程王妃确实有旧疾,而且发作时间不定。以病谋利,程王妃绝对干的出来。 “那程大爷,王妃是完然不管了?”沈秀问。 俞永昭点点头,道:“全然不管了。” 沈秀沉默不语,似乎在沉思什么。 俞永昭估摸着沈秀的心思,道:“世子爷心思难猜,这些天了,查来查去,并没有查出来什么。” 查不出来并不奇怪,程少牧确实不是幕后主谋。 但是既然人己经扣下了,若是真想动手,借机安个罪名,直接拉程少牧到菜市口,燕王不会有意见。 现在就是,查来查去,好像是故意拖延时间一般。 “难道是以此引出什么?”沈秀不禁说着。 俞永昭摇摇头,道:“世子爷心思,我不敢妄猜。” 拖来拖去,确实是像等待对方上勾。但是平原侯府都倒了,唯一能救程少牧的,只有程王妃。 但程王妃那种女人,可谓是郎心似铁,若是己经决定不管,就真不会管了。 “唉……”沈秀不禁轻轻叹口气。 俞永昭再次道:“我知道侧妃是个念及旧情之人,但是此事,侧妃,千万不要多言。” 韩骁并不是感情用事的人,更不会拿这种事情测试沈秀,是否己忘记旧情人。 但是这样天天想着大事的男人,也不允许女人胡乱插嘴。 “我晓的。”沈秀说着,“我总觉得,王妃……”在谋算什么,但是这个时候,又能谋算什么呢。 俞永昭道:“我会时刻留意动向,不过,侧妃还是远离事非的好。” 这就属于神仙打仗,不被波及就是好的,非要插一脚,弄不好就要倒霉了。 “我晓的。”沈秀说着不禁轻叹口气,“时候也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了。” 俞永昭起身道:“我告辞了。” 话完,俞永昭转身离去。 从燕王府出来,俞永昭坐车去了医馆。这是沈秀交给他的生意,李璎珞经营有方,生意十分不错。 他也不用费多大心思,只是定期过去看看即可。 “俞先生。”大掌柜看到俞永昭过来,连忙迎了上来。 俞永昭笑着道:“最近买卖如何?” 大掌柜连忙上前汇报,这位代老板是个人物,心狠手辣的,实在不敢有丝毫欺瞒。 工作汇报完了,大掌柜道:“对了,陆太太请假奔丧去了。” 俞永昭特别叮嘱过,要格外关照李云裳,他自然听命。 “奔丧?”俞永昭微微一怔。 大掌柜道:“她的祖父今早过世了。” 第243章 吊唁 祖父去世了?”俞永昭微微一怔。 他当然知道李云裳的祖父,平原侯府大总管,他曾在平原侯当过差,虽然没有打过交道,但多少也是知道的。 李老太爷确实是个厉害人物,虽然是家生子,但能从小厮混成大总管,并且挣下这份家业,真是了不起了。 “是的,她请假回去奔柜。”大掌柜说着,看俞永昭脸色阳晴不定,问:“有哪里不妥吗?” “没有。”俞永昭说着,“与李老太爷也算相识一场,现在去世了,也该去祭拜。” 说着,俞永昭唤来个伙计,给他二两银子,让他去买些祭礼。 稍等片刻,伙计回来,俞永昭拿着东西,坐车去了李府。 在平原侯府倒台前,李老太爷就把孙子和小孙女赎身出来,花重金买了一处五进大院,重新装修整理。 特意给孙子请了教书先生,两个孙女又嫁了潜力股秀才。为的是科举改命,现在孙女婿中了状元,也是一步登天了。 “先生,里头车太多,进不去了。”车夫说着。 俞永昭笑着道:“那就停这里吧,我走着进去。” 孙女婿中了状元,孙女进京当了状元夫人。李老太爷去世,只怕知府都要过来吊唁。 李家在主街道上,都能把路堵了,门庭若市都形容不了,根本就是门前挤死人。 “是。”车夫应着,把车停稳。 俞永昭从车上下来,只见前头一路都是车,乌压压一片。 车夫把祭礼递给俞永昭,却不禁道:“先生只拿这些东西去,只怕李家……” 这么多人去,礼不知道多重呢,二两银子的祭礼,实在太少。 “我拿多少去,都不会被看在眼里。”俞永昭笑着说。 他只是借机去一趟李家而己,又不真指望这一趟跟李家攀上关系。 李老太爷虽然是个厉害人物,他的儿子媳妇,实在很一般。虽然不是坏人,却多少有些愚钝,守成尚勉强,更不用说再进一步了。 倒是女儿李姨娘,看似乖巧守拙,着实有几分成算的。 “那我就在这里等先生。”车夫说着。 “嗯。”俞永昭应着,提着东西往里走。 走了一会才到李府门前,门口白布早己挂上,川流不息的宾客,孝衣下人,虽然人多,却不显得忙乱。 在平原侯府当了这些管事,红白喜事应对的倒是不错。 俞永昭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在门口站了一会。 来来往往的宾客,可谓是三教九流齐全。官家商家,还有像他这种提着二两祭礼的都有。 李家下人倒是调教很好,不管谁来,都能恭敬以对。而且,看下人的神情,这么多人事,处理起来却并不慌张,人手也都是齐全的。 估计是李家早就准备好了,若是临时大丧,又要应对这些人,肯定不会如此。 看的差不多了,俞永昭这才上前,把祭祀拿上,道:“我曾在平原侯府做事,受李大总管不少关照。得知他过世,特来吊唁。” 小厮把祭礼接过来,问:“不知您的姓名,我登记在案。” “贱名不足挂齿,只是想进去给李大总管烧柱香。”俞永昭说着。 小厮看看祭礼,也不再问,道:“里边请,会有专门的人领你进去。” 平原侯府原本有上千下人,过来烧香的不少。要是全记上,也是累死人。 “嗯。”俞永昭应着,转身欲走时,突然问:“我一直在外头讨生活,刚回青阳。李大总管一直身体挺好的,怎么突然就……” 小厮叹口气道:“唉,老太爷是突然中风了,救治了许久。” “多久前的事了?”俞永昭问。 小厮道:“也就是四月里的事。” 俞永昭听得心念一动,道:“那不就是大姑爷中状元的时候吗?” “就是那个时候。”小厮叹气说着,“大姑奶奶进京没几天,老太爷突然就……” 这也算是乐极生悲了,盼了一辈子,希望子孙能改命。 现在真改命了,反而中风去世,也是让人感慨。 “原来如此啊。”俞永昭悲伤说着,心里却并不这么认为。 李大总管在平原侯府大半辈子,平原侯这些年,也没有太平过。尤其是平原侯府出事倒台时,那么大的事情,李老太爷都能处理得当。 现在就因为孙女婿中状元,就能承受不住打击,中风去世,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而且要中风,得到消息那一刻,是最有可能的。 当时没有中风,几天之后,却太激动中风了,也违背常理。 “你快进去吧。”小厮说着。“里头有人领你去。” “多谢。” 俞永昭说着,转身进去。他哪里需要小厮带,径自往里头走。 从二门进去,就是李大总管的灵堂。有几个官家人来了,李家夫妻正在招呼。 趁着忙乱之时,俞永昭从角门进去,再一重门进去,就是李家的内院。 内院相对安静了许多,虽然有几个穿孝服的丫头婆子,但也都是各自有事情在做。 “娘子,我知道你生气,但是我们总归是夫妻。” 突然一句,从旁边甬道里传过来,俞永昭赶紧躲到一边花丛里。 年轻男人的声音,李家的年轻男人…… “谁是你娘子!”李云裳说着。 俞永昭心里有数,喊娘子的必然是陆千山。 李云裳嫁了陆千山,李璎珞嫁了唐绍文。陆千山据说也是青阳城的才子,家境也算殷实。 只论最初的条件,他是比唐绍文强的。 但是中状元这种事,真是看祖坟,唐绍文中了状元,陆千山现在是拍马也赶不上。 同样是姐妹,李璎珞当了状元夫人,李云裳迁怒于丈夫也在情理之中。 “同过床,自然是夫妻。”陆千山说着。 李云裳顿时大怒,道:“无耻之徒,我不想在祖父丧事上闹的难看。你要是识趣些,速速离去。” 说着,李云裳拂袖就要离开。 陆千山却是上前一步拦住她,道:“娘子,你总是躲着我,我想见你一面实在太难。” 李云裳再次转身,只想甩开他。 “我知道你生气,你若是喜欢状元,我也会努力考一个。”陆千山再次说着。 李云裳又一次转身,脸上更添气闷。 “当年我会同意这桩婚事,本就是因为你。”陆千山道:“我本来也死心的了,但是……” “闭嘴!”李云裳声音大了起来。 俞永昭听到这里,却觉得事情不对了。 这不像是正常夫妻对话,尤其是陆千山那句,本来也己死心。 难道…… “好,好,我不说,我不说,你别生气。”陆千山赶紧把语气放软了。 李云裳心头一口恶气压不下去,但祖父大葬,她又不能不回来。 “莫要再我面前出现!”放一句狠话,李云裳转身离去。 陆千山看他盛怒之中,也不敢拦她。 等到李云裳走远了,俞永昭也从花丛里出来,蹲了一会,脚都有些麻了。 “你是谁,怎么进到这里来了?” 陆千山看到俞永昭,顿时一惊,质问着。 俞永昭打量着陆千山,只见他生的白净,倒是一副读书人的模样,只是眼露精光,看着也是个厉害的。 他是见过唐绍文的,这个陆千山,倒是比唐绍文有气势。 “在下俞永昭,乃是燕王府沈侧妃的陪嫁。”俞永昭说着,“听说李大总管过世,侧妃派我来看看,是否有需要帮忙之外。” 陆千山满脸疑惑的打量着俞永昭,俞永昭样貌温良,但是人从花丛里钻出来,实在不像是正人君子所为。 “陆大爷要是不信,可以去燕王府查问。”俞永昭说着。 陆千山道:“等我从来燕王府查问完,你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你用这样的说词,并无意义,直说你的来意吧。” 俞永昭微微一怔,随即笑着道:“陆大爷果然是快人快语,我确实是沈侧妃的陪嫁。陆太太认识我的,你若实在不信,可以把她叫回来询问。” 陆千山这种,若是真读书读出来,将来当官肯定是块好材料。 就是读不出来,经商的话,也能家财万贯啊。 “呵呵~~”陆千山一声冷笑,直瞪着俞永昭道:“你信不信,我喝一声,李府马上把你当贼人拿下。若是你觉得,让主子去衙门要人是体面事,大可以继续。” 俞永昭看看陆千山,心里竟然没了把握。便道:“我来吊唁李大总管。” 陆千山转头就要喊人。 “李云裳到药铺去做帮工,我看她行事有异,特来调查。”俞永昭只得说着。 陆千山这才不叫人,脸色却是变得凝重起来,道:“什么叫行事有异?” “就刚才你们的对话,那就叫有异。”俞永昭说着,直视着陆千山,“怎么,你这神情,是想杀我灭口啊。” “看情况。”陆千山说着,“还有呢,把你知道的都说了。” 俞永昭道:“还有就是,沈侧妃与李云裳乃是好友,此事我早己禀报了沈侧妃,沈侧妃十分关心。” 陆千山抿唇不语。 “不过呢,也有一个好消息。”俞永昭道:“沈侧妃最近太忙了,没功夫理会外头的事。” 陆千山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请。”俞永昭笑着说。 第244章 早夭 时至五月三十,沈秀打发王总管去家庙送祭礼。 原本要送的两桌酒席,改成了祭品,另外还给家庙里的尼姑每人两身僧袍。 快中午时分,王总管才回来复命,道:“侧妃交代之事,都己经安排妥当。” 沈秀听得点点头,随口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侧妃不知道,今天家庙热闹的很。”王总管笑着说。 沈秀惊讶,“热闹?” 燕王府的家庙,其实就是冷宫。失宠的就不说了,还有就是前代遗留问题,老子死了,妾室留了一屋子,总不好拉出去赔葬吧。 就干脆弄间家庙,全部送进去自生自灭。后来失宠或者犯错的侍妾,也被送到这里。 怨妇集中营,因为太阴森了,就是府里做法事也不会来这里。 “是啊。”王总管笑着说,“郡王妃早在几天就派人打整家庙,又给里头的尼姑做了新僧袍。我过去的时候,下人们正在里外打扫呢。这么一番收拾,家庙可谓是焕然一新。” 他刚进去的时候,差点以为来错地方了。 实在太干净,太亮堂了。虽然有些年久失修,但是能整理的都整理了,也有点寺庙的样子了。 今天就是祭祀之日,下人打扫的更卖力了。 他是觉得有趣,便多看了一会,耽搁到现在。 “郡王妃还真有心啊。”沈秀也不禁笑了。 宴会不举行,很多钱花不出去。家庙烧香,无法表现吴氏的财力。那就索性玩大一点,把家庙收拾收拾,至少不能给魏翎说嘴。 这也是有闲心,府里这么多事,还能这么折腾。 “现在府里正是多事之秋,侧妃不去,也挺好的。”王总管说着。 沈秀道:“随便她们吧,我们少出门就是了。” 虽然人在屋里坐着,都有可能被杀。但是出门在外,危险更高。 烦心的事这么多,还是屋里睡觉吧。 “是,我早叮嘱过,请侧妃放心。”王总管说着。 沈秀想了想,问:“关于凶犯,有什么消息吗?” 刑房的消息很不好探,俞永昭离开后,估计更难了。 但要是不问,她总是悬着心。 程放生死不知,程少牧被软禁,也不知道查出什么了。 有人想自己死,这种感觉真不好。 “奴才特意打听了,刑房关着的凶犯,被世子爷秘密处决了。”王总管说着。 王府行凶,这样的案子不能公开审,不然王府都要脸面扫地了。 据说,程放身上实在查不出什么,韩骁就下令处决。 现在估计己经死透,尸体都扔到乱葬岗了。 “确定吗?”沈秀追问,实在是王总管的消息,让她有些担心。 王总管犹豫一下,道:“应该没有错。” 沈秀心中无语,但也不好责难王总管,只是道:“若是程大爷那里有消息,记得告知我。” “是。”王总管应着,看沈秀有几分倦意,便道:“奴才告退。” 沈秀挥挥手,王总管转身退下。 午饭之后,沈秀有几分倦意,睡了一会,刚睁开眼,就听音儿道:“侧妃醒了,真的太好了。” “怎么了?”沈秀立时清醒了。 又出什么事了吗? “刚才世子妃派婆子来传话,说朝哥儿不太好,请侧妃去看看。”音儿说着。 沈秀听得莫名其妙,道:“朝哥儿生病,自该去请大夫。让我去看,是何用意。” “我也是这么推却的。”音儿说着,“世子妃突然派人传话,我心里着实害怕。” 偏偏沈秀睡觉了,她也不好打扰,只能自己害怕了。 “算了,世子妃行事向来如此,推了就好。平湖秋月的下人,都离世子府远点。”沈秀说着。 程少牧被软禁,生死未卜。虽然与她无关,但以程元娘的性格,只怕这笔帐要算到她头上。 这种时候不远离,别说去世子府,就是靠近,只怕也得出事。 及至晚上,韩骁早归,俩人一起吃饭,闲聊一会。沈秀看韩骁累了,便命丫头打水进来,收拾睡觉。 “事情快要处理完了。”韩骁说着,“你再不用担心。” 沈秀笑着点点头,想了想问:“世子爷处决了程放?” “你也听说了。”韩骁说着,“他不会再是你的麻烦。” “实在太好了。”沈秀笑着说。 一语未完,就听门外传来婆子的超大嗓门的呼叫:“世子爷,世子爷,朝哥儿不好了。” 韩骁听得皱眉不己,沈秀吩吩音儿:“去把婆子叫进来。” 这么大半夜的,也不敲门,反而这么隔空喊话。 多半是真出事了,不然这么打扰主子休息,命都不要了。 “是。”音儿应着,赶紧往外走。 沈秀挥手让侍侯梳洗的小丫头退下,就见婆婆跌跌撞撞的进来了,哭着跑进屋里,对韩骁道:“世子爷,朝哥儿不好了,朝哥儿不好了。” “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沈秀问。 婆子哭着道:“这几天朝哥儿就不太好,因为朝哥儿常生病,虽然请了大夫,却也没敢惊动世子爷。只是到今天,从中午起,豪哥儿就一直抽搐。我过来时,大夫说,己经没救了。” 说到最后时,婆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朝哥儿真有个好歹,她们这些侍侯的下人,都是要倒大霉的。 “怎么会如此!!”沈秀大惊失色,马上道:“我就这过去看看。” 朝哥儿一直体弱多病,但是也养到这么大了,本以为再大一点,身体自己壮实了,哪里想到,竟然要…… 她与绮霞相识一场,实在不想看到朝哥儿出事。 “我们一起去。”韩骁拍拍沈秀的肩膀,显意她冷静。 沈秀不禁看看他,亲生儿子出事,韩骁实在很冷静。没有养在身边的儿子,甚至面都没见过几次,感情真的有限。 这不禁让她想起了笑哥儿,她这个亲娘记得,只怕韩骁也忘的差不多了。 “走吧。”韩骁看沈秀发怔,还特意给她递来披风。 晚上风大,要多穿一件。 “多谢世子爷。”沈秀心情复杂的接过披风,匆匆披上,两人一起出去。 两人进世子妃,只见府里灯火通明,东厢房里哭声一片。几个大夫站在外头,也都是垂首丧气。 “世子爷来了。”丫头终于发现韩骁和沈秀来了,连忙喊着。 程元娘本就无驭下之能,程少牧被软禁后,世子府的下人,越发人心惶惶,生怕被连累到。 这种情况下,下人哪里还会认真干活,能懒散就懒散,都想着如何各奔前程。 “怎么回事?”韩骁上前问着。 几个站着的大夫,看到韩骁,顿时变了脸色,连忙跪了下来,道:“都是下官无能,没能救治小公子。” “那朝哥儿现在……”沈秀连忙问着。 几个大夫低着头,没一个敢说话的。 一直在屋里照顾朝哥儿的白露,听到韩骁的声音,连忙出来。 白露哭的几乎要断气,道:“己经,己经断气了。” 就在刚才的事,朝哥生病,她早告知程元娘。程元娘却派人去找沈秀来,沈秀不来,她也彻底不管朝哥儿了。 到平湖秋月门口去大喊,也实在是无奈。 不然程元娘完全不管,她一下人,也处理不了这么大的事。 “啊!!”沈秀大惊失色,连退数步,就要进东厢房。 就听程元娘尖刻说着:“哟,沈侧妃这时候倒是表现的关心了,我下午派人去找你时,你可是理都不理呢。” 沈秀不想与程元娘分辩,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分辩的,只是见礼道:“见过世子妃。” “哈哈,你还记得我是世子妃啊。”程元娘说着,原本死鱼一样眼珠子,转动着看向韩骁,“只怕世子爷都忘记了吧。” 韩骁并不理会程元娘,程少牧被软禁,程元娘肯定是满腹怨气。 一个疯了的女人,他懒得理会。 “天下间有我这么可笑的世子妃吗,哈哈哈哈……”程元娘大声笑着,却比哭还得难听。好像骷髅一样的面容,直瞪着韩骁,“我堂堂侯府千金嫁给你,你却待我如此。朝哥儿死就是你报应,韩骁,你活该断子绝孙。” 她到底犯了什么傻,为什么要爱这么一个男人。 一个完全不在乎她,对她无情无心至极的男人,她要恨死他,她要诅咒他。 断子绝孙,死无全尸,一定要惨惨惨。 “世子妃疯了,扶她进屋去,不准她出屋门。”韩骁直接下命令。 下人们虽然有些发傻,但是韩骁的命令,哪个敢不听。 又是劝又是拉,硬是把程元娘扶屋里了。 “韩骁,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程元娘在屋里喊着。 韩骁并不理会这种疯话,只是对白露道:“朝哥儿一直都是你照顾的,我对你素来放心。这孩子一直病症这断,我并不怪你。” 白露跟他这些年,行事性情他是知道的。 儿子早夭虽然难为,但迁怒于人也没必要。 “谢,谢世子爷。”白露跪下说着,心里却是难受至极。 她抚养朝哥这么久,真是把朝哥儿当亲生儿子一般。本想着,好好把朝哥儿养大,她将来也有个依靠。 哪里想到,朝哥儿竟然真的早夭了。 “唉,你还年轻,若是想出府去,也趁早去吧。”韩骁说着。 第245章 巫蛊 小孩子早夭,几乎不算丧事。 韩骁与沈秀却都没离开,韩骁亲自吩咐安排,看着下人操持,静旁旁边,久久不言语。 如此到了清晨,一应事务也操办完毕。 “你也跟着累了一晚上,回去歇着吧。”韩骁对沈秀说着。 沈秀心中难为,道:“那你……” “我还有事要处理。”韩骁说着站起身来。 沈秀也跟着起身,本想说几句,劝韩骁休息的话,但实在没什么心情。 朝哥儿亡故,着实让她伤心。 各自回去,沈秀一夜未眠,却丝毫没有睡意。 心头难过,却偏偏哭不出来。本以为虽然跟着程元娘,但有白露在,朝哥儿总能长大成人。 没想到,依然挣不过命。 “侧妃,先洗把脸吧。”琳琅担忧说着。 沈秀的脸色真是难看极了,最近的事情也真是多,一桩跟着一桩。 “朝哥儿亡故……”沈秀喃喃自语说着。 韩骁在玉碟上唯一的儿子,就算是真病逝,只怕事情也不会轻易结束。 韩骁己经二十几岁,虽然还没到生不出孩子的年龄,但是独子去世。程王妃也许会拿这个做文章,过继儿子,继子却无子,岂不是要绝后。 “侧妃还是先休息吧,烦恼的事情这么多,总是想不完的。”音儿劝着。 所谓事多不愁,怎么也烦不完,先睡觉才重要。 “也是。”沈秀无奈叹气,却是吩咐道:“让王总管留意府里的动向,若是有事发生,一定要叫醒我。” 程王妃越是安静如鸡,她若是担心。这就好像在憋大招一般,若是出了,肯定是天大的事。 “是。”音儿应着,“请侧妃放心,我们都会留心的。” 沈秀一觉睡到半下午,转醒时有几分惊讶,道:“你们没有叫醒我?” 音儿笑着道:“无事发生,自然不会叫醒侧妃。” 沈秀睡下之后,她就特意去知会了王总管。 王总管现在十分听话,基本上传话给他,事情都能办的妥妥当当。他都没有过来,应该是无事。 “无事?”沈秀微微惊讶。 就算是程王妃想事情小,懒得动手。最爱搞事的魏翎,竟然也安静如鸡,实在不可思议。 “王总管都没过来,应该是无事。”琳琅说着。 沈秀也不再问,道:“备饭吧,我饿了。” “估摸着侧妃要醒了,我己经让厨房备上了。”音儿笑着说,随即派小丫头去厨房催饭。 琳琅带着小丫头侍侯沈秀梳洗,琳琅十分有心,知道朝哥儿去世,沈秀心情不好,挑衣服时,格外挑了素净些的。发髻首饰,也是尽量简单。 “饭来了。” 厨房媳妇抬来食盒,小丫头摆桌收拾。 沈秀饿了许久,胃口倒是不错。只是心头有事,饭也吃的心不在焉。 “也不知道世子爷吃饭了没有。”沈秀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 以韩骁工作狂的个性,只怕别说睡觉了,连饭都顾不上吃。 “侧妃若是担心,可以派人给世子爷送饭。”音儿笑着说。 以前她就建议过,但沈秀不愿意做。 虽然理由充份,但是,沈秀若是这样做,韩骁肯定更喜欢。 沈秀犹豫一会,道:“先吃饭吧。” 她本以为韩骁无情,看昨晚上的情况,他还是伤心的。 人若是太无情了,也是可怕。 心不在焉吃完饭,丫头们正收拾着,就听外头小丫头传话道:“王总管来了。” “快让他进来。”沈秀说着。 王总管快步进门,见礼道:“拜见侧妃。” “说吧,发生什么事了?”沈秀问。 王总管擦擦头上的汗道:“启禀侧妃,家庙出大事了。” “家庙?”沈秀惊讶。 王总管道:“就在刚才,家庙打扫的仆妇来报,发现了巫蛊小人。” “……巫蛊!!”沈秀顿时大惊。 她并不相信神鬼之说,燕王府上下也不像在意的样子。 家庙那种怨妇聚集地,巫蛊诅咒太正常了。 只是这个时间点上,实在太巧了。 “诅咒的是小公子。”王总管说着。 要是其他人就罢了,结果诅咒的人是刚刚早夭的小公子,那此事就显得微妙了。 再加上就在昨天,吴氏大动干戈在家庙祭拜。小公子过世,又在家庙发现巫蛊之术,不止吴氏,只怕昨天去过的人,都要沾上关系了。 “只有小公子吗?”沈秀追问。 王总管道:“还有程王妃和世子妃。” “有得闹腾了。”沈秀自言自语说着。 程王妃,世子妃,朝哥儿,这三个人串在一起,目标直指吴氏。 尤其是吴氏刚把家庙收拾整理过,更有机会下手。 “现在己经闹到王妃那里了。”王总管说着。 家庙下人发现扎针的布娃娃,直接拿去了嘉乐堂。 “都诅咒到王妃了,下人肯定要拿过去。”沈秀说着,“平湖秋月的下人没有乱跑吧。” 王总管道:“请侧妃放心。” 平湖秋月现在是关门闭户,主子下人全在自己院里,一步都没踏出过。 “嗯,那就好。”沈秀说着,不禁叹口气,“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不管信不信,巫蛊都是大事。程王妃要是打算大闹,后院血流成河都不意外。 王总管却不禁疑惑,道:“如此针对郡王妃……” 若是真按巫蛊查办,吴氏肯定要倒大霉的。但是吴氏,虽然顶着正妻的名头,其实并没有啥存在感。 无子,无宠,娘家不好。 这样的正妻,本来就是个摆设。吴氏的个性也十分圆滑,没得罪过什么人。这个府里,有她没她,根本就区别不大。 “唉,谁知道呢。”沈秀叹气说着。 若是程王妃也在诅咒之列,那多半是出自程王妃的手笔了。 至于为什么,却也不难明白。 吴氏虽然算不上威胁,但是她也不会与程王妃同一战线。相反的,从利益角度上说,吴氏只会站在韩骁这边。 这就好像一个隐患,说不准哪天程王妃与韩骁正撕着,吴氏就坏了程王妃的好事。 “那我们这里……”王总管不禁担忧说着。 巫蛊是大事,要是闹的凶,肯定是全府都得被牵连。 平湖秋月向来是风头浪尖上,就是关门闭户,只怕也难风雨。 “小心谨慎,还能怎么办。”沈秀叹气说着,心累无比。 若是程王妃要以巫蛊之祸整死吴氏,肯定是一应事情准备万全了。 别说她,就是韩骁有心,只怕也难周全。 她只是疑惑,程王妃突然对吴氏下手,只是因为铲除后患吗? 为了一个吴氏,闹的的沸反云天,连巫蛊都用上了,要是稍微处理不好,只怕程王妃自己也会惹一身骚。 “是。”王总管说着,想了想道:“其实,这回朝哥儿亡故,好像也是太巧了。” 吴氏去家庙祭拜的日子是早就定好的,然后,第二天朝哥儿就亡故了。 这会不会有人做手脚?只是查出来布娃娃之类的,虽然也是大事,但是这么巧的,朝哥儿真早夭了,那就玄乎了。 若是能查出来,朝哥儿早夭是被害的。那这一连串的阴谋都可以拆穿。 “朝哥儿一直是白露照顾,应该不至于。”沈秀说着,“不过,我也会提醒世子爷。” 白露侍侯韩骁的年头不短了,不管能力还是忠心,韩骁都信的过。 在她眼皮子底下搞鬼,不是不可能,但想查出来只怕十分困难。 “幸好侧妃没去。”王总管万分幸庆的说着。 沈秀道:“事情要沾过来,躲也躲不掉。” 这就要看程王妃这回的打击面有多广了,不然别说没去家庙,就是不在府里,也一样可以支使下手行事。 王总管顿时默然,心里却是提心吊胆。 若是被巫蛊牵连到,只怕要先拉进刑房趴几层皮,到时候,小命弄不好都要搭进去。 “你留意外头动向,有事速来回报。”沈秀说着。 王总管道:“是,奴才告退。” 说着,王总管转身离开。 沈秀顿时觉得头痛万分,越发觉得疲惫难受。但事情却不能不做,招手唤来音儿道:“你去找俞永昭,让他留意白露的动向。” 昨天晚上,韩骁就对白露直接说了,可以放她自由离开。 这样的安排,也算是相当人道。白露年龄不小了,就这么在王府搓坨岁数,也是可怜。 不过,会这样安排,也是韩骁觉得用不着她了。 她与白露也算熟识的,但是人心总是难测。韩骁肯定会立保吴氏,与感情无关,而是自己的阵营人马随便玩完了,与他自己也不利。 “是。”音儿应着,看沈秀脸色苍白,不禁道:“侧妃脸色不好,不如请个大夫来瞧瞧。” 沈秀摇摇头道:“不要紧,眼前事情重要。” 必要的时候可以装病,但是眼下哪有请大夫的时间。 巫蛊娃娃己经拿到程王妃那里,很快的,程王妃就会出招。她得先设法自保,不然真进了刑房,命都没了,自然也请不着大夫了。 “那侧妃好好休息。”音儿说着,转身去了。 沈秀不禁闭上眼,自言自语道:“哪里休息的了。” 一语未完,就是管事媳妇进门传话:“王妃唤沈侧妃过去问话。” 第246章 她也害怕 王妃唤沈侧妃过去问话。”管事媳妇说着。 沈秀虽然身体不适,但此时哪里敢耽搁,马上起身道:“我马上过去,劳烦嫂子了。” 管事媳妇神情严肃,一句闲话没有。得到了答复,马上行礼退下。 “王妃这个时候传唤……”琳琅担心说着,“要不要派人传给世子爷?” 沈秀叹口气,道:“先不用。” 巫蛊之祸,她也害怕。 但是,程王妃刚寻她过去,她就去找韩骁,只是正合程王妃心意。 若是这回巫蛊之祸,能把韩骁拉进来,卷到事非堆里,程王妃真要拍手叫好了。 “怎么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情。”琳琅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侍侯沈秀穿外衣时,却有几分心不在焉。 先是平湖秋月下人被杀,又是巫蛊之祸,她是真的害怕了。 虽然钱很好,但命更重要。 “多事之秋啊。”沈秀说着,安慰琳琅道:“等事情过去,我放你们出去。” “侧妃,我不是这个意思。”琳琅连忙说着。 沈秀也无心再说,穿好外衣,梳了梳头发,便赶紧去了嘉乐堂。 软轿到嘉乐堂,沈秀只觉得里外一片寂静。虽然没人敢在嘉乐堂吵闹,但发生这么大的事,却安静至此,更显得诡异。 “沈侧妃到了。” 门口婆子传话,沈秀缓步进门。 只见大厅里,乌压压跪着一片。吴氏,魏翎,魏羽,年若兰,叶家两姐妹。 加上她,后花园住的女眷齐全了。 “拜见王妃。”沈秀上前见礼,直接跪了下来。 所有人都跪着,她还是跟着跪下吧。 一语刚落,就听门口婆子传话:“世子妃到。” 程元娘慢悠悠进门,巫蛊之事,她己经知晓。自己也在诅咒之列,但对她来说,这己经无所谓了。 父母亡故,丈夫恩断情绝,唯一的兄长也被软禁。 活成这样,她己经生不如死。也就无所谓被诅咒。 “拜见王妃。”程元娘礼行的十分随意,声音中更透着无所谓之意。 程王妃神情淡然,似乎并不在意,道:“终于都来齐了,很好,很好。” 一众女眷,除了站着的程元娘,其他人都是低着头,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燕王府嫡系凋零,到了不得不过继的地步。幸尔过继的世子,正值盛年。为了能开枝散叶,我选你们进府,本是想着多生几个儿子,传承血脉。”程王妃说着,声音寂落,充满了后悔。 众人的头不禁压的更低了,只有程元娘,依然站着,嘴角却露出嘲讽之意。 选秀是程王妃提议的,这屋子的女人,以及自己的不幸,全是程王妃造成的。 现在程王妃后悔,她如何不高兴。 “但是你们呢,争风吃醋这些小事就算了,现在竟然连巫蛊都用上了。”程王妃说着,声音越发阴冷,“朝哥儿是世子眼下唯一的儿子,竟然害他的性命。你们不止自己不想活了,连家人的性命,都不打算要了。” 沈秀听得心头一沉,程王妃这是把朝哥儿的死,归于巫蛊诅咒。 而且不止是后院众人,这是打算把女眷的家人都牵扯进来。 魏翎是程王妃的人,叶家是九品小官,随便就能捏死。年若兰的姐夫是郭长史,不好动。 剩下的只有吴家和沈家,都是商户船行,虽然身份不高,钱却是足够的。 在重视商业的青阳,两家船行在青阳影响力很大。 更重要的是,不管是吴家还是沈家,都只能是韩骁的助力,不可能帮助程王妃。 “我己经着令刑部彻查此事。”程王妃说着,“在没有查出结果之前,你们哪里都不要去,先在我这里住下。” 众人皆惊讶,尤其是吴氏更显得慌张,道:“王妃的意思……” “就是要软禁你们。”程王妃直接说着。 “啊……” 年若兰和叶家姐妹齐声惊呼出来,发生什么事情,她们虽然很清楚。 但是进府这么久,年若兰自觉是打酱油的。 而叶家姐妹,对于这种大事,则认为自己是小人物,不可能牵扯到。 突然间被程王妃下令软禁,顿时吓坏了。 “启禀王妃,去家庙祭拜虽然是我的主意,但是……”吴氏颤声辩解着。 家庙是她派人打扫的,祭拜也是她主持的。现在在家庙发现巫蛊之事,她想洗清难矣。 但事情并不是她做的,让她这么束手待毙,她实在不甘心。 若是就这么被软禁,那所有的证据都任由程王妃说了。 后宅之事,诬陷本就是常事。到时候,何止是说不清,根本就是要连累娘家人一起去死。 怎么办,怎么办,得先想个办法,把消息送出去才行。 “与我辩解这些没用,我只相信刑房的证据。”程王妃说着,厉声道:“送她们去配殿。” 一声令下,几个粗壮婆子上前,就要把众人押下。 “王妃这里忙碌,我就不陪了。”程元娘理所当然说着。 虽然程王妃说了这么多,但这些都与她无关的。 她都在被诅咒之列了,怎么也不可能算到她头上。 程王妃神情淡然,好像眼前的程元娘己经是死人一般。倒是洪婆子,对程家素来有旧情,上前小声劝道:“世子妃,老奴为您特意准备了房舍。” 说着,洪婆子拉着程元娘就要走。 程元娘哪里会听,当即甩开洪婆子的手,怒声向程王妃道:“这是要软禁我吗。” 程王妃没说话,只是看一眼程元娘,神色淡然冷漠。 “我的好姑娘啊,你就跟着老奴走吧。”洪婆子无奈说着。 程王妃己经彻底这对程家兄妹,她虽然也劝过,但是…… 就如程王妃所言,这对兄妹,实在没有一点用处。若是无伤大雅,像许大太太和许梅那样,也不介意养几口闲人。 只是世子妃之位,太重要了,由不得程元娘如此胡闹。 “为什么要软禁我!!”程元娘厉声喊着,她本来就处于疯狂的边缘,如此的处置,更让她直接暴发出来。 充满怨气的双眼,直瞪着程王妃,高声骂着:“毒妇,把我骗过来,结果软禁了我兄长,现在又要软禁我。怪不得儿子会死,都是因为你造孽……” 程元娘没有骂下去,粗壮婆子己经拿出手绢,直捂住她的嘴,两个人架着她。 虽然极力挣扎,但哪里是这种专业婆子的对手,三两下就架走了。 “唉,去后罩楼,跟我来。”洪婆子虽然没有阻止粗壮婆子的行为,却是前头引路,带着人去了后罩楼。 嘉乐堂房舍多,面积大。别说这些女眷软禁,就是翻倍人数,也装的下。 但软禁后的生活想住的好,那就要另外安排。 洪婆子念及程家旧情,提前给程元娘准备好了房舍,虽然会比在世子府差些,但也差不了多少。 “唉……”程王妃轻声一叹,却不知道在感叹什么。 如此闹了一出,众女眷面面相觑,更不敢吭声。 不管是程元娘大骂的内容,还是程王妃的安排,都让她们害怕。 程元娘虽然骂的狠,但也没有骂错,程少牧因牵扯刺客被软禁。现在程元娘又牵扯到巫蛊之祸,同样被钦禁。 娘家几乎被灭门,只剩下这俩娘家,如此对待,程王妃确实是心狠。 同样的,亲侄子亲侄女都这样被对待了,其他人哪里还敢说话。 尤其是吴氏,此时更是面如白纸。 她又不傻,程王妃针对她而来,这样的排场,必要致她于死地了。 “各位主子们,房舍己经准备妥当,这边请吧。”管事婆子说丰。 吴氏脸色越发难看,不禁看向沈秀。 只见沈秀面沉如水,却依然一言不发。 第247章 斗嘴 嘉乐堂虽然占地广,房舍多,但既然是软禁,自然不能太好过。 程元娘被押到了后罩楼,吴氏是郡王妃,单独关在东配殿。 沈秀和魏翎都是侧妃,一起关在了西配殿;至于年若兰,魏羽和叶家姐妹,直接去了下房,四人一起睡了大通铺。 “这是两位侧妃的日用衣服,请两位收好。”管事媳妇把两个包袱甩在桌子上,声音冰冷无情,“三餐会有人定时送来,请两位不要随意离开房间。” 话完,管事媳妇转身,关门,落锁,虽然窗户开着,但屋里顿时显得阴了许多。 “竟然还锁门了。”魏翎说着。 这就是所谓的下马威吧,虽然锁门未关窗,但这门锁上了,给人的心理压力就会变得更大。 相信叶家姐妹,看到这个阵仗己经吓哭了。 沈秀没作声,只是看看桌子上的包袱,打开自己的那个。 果然是软禁,两件换洗衣服,几件日用品,简单的很。 下人肯定是没有了,桌子上倒是摆着茶壶,茶具也算是精致,提起来倒了一杯,幸好还有茶水。 “沈侧妃,怎么不说话啊。”魏翎笑着说,审视的目光看着沈秀。 程王妃宣布要软禁所有女眷时,虽然其他人不像程元娘那样,但也都是害怕的。 唯独沈秀,既不担心也不害怕,反而显得十分沉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果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真能沉的住气。 “我睡榻上,魏侧妃睡床吧。”沈秀径自说着。 果然是王妃的住处,虽然只是配殿,却也足够宽敞。 五间厢房,卧室设在左侧梢间,卧室设在里间,一张拔步床,旁边还有一张榻。 两人挤一张床上就算了,她就大方一点,主动睡榻。 “那怎么行,若是被世子爷知道了,岂不是要责备于我。”魏翎笑着说。 沈秀把包袱放到榻上,轻吁口气,道:“此时只有你我两人,还这样说话,真是不嫌累。” “哟,沈侧妃这个口气,是打算与说真心话吗?”魏翎笑着说,意味深长的看着沈秀。 沈秀把床榻收拾好,便径自躺下,道:“我很累,没空与魏侧妃说闲话。” 软禁的日子不会好过,程王妃如此安置房舍,说是按照身份地位来的,不如说想让魏翎压制她。 虽然主要目标是吴氏,但吴氏己如惊弓之鸟,再刺激一把,只怕要出事。倒不如让魏翎压她,也许会有意外收获。 “沈侧妃这么说,就让我伤心了。”魏翎说着,缓步走向床榻,脸上带笑,“出这么大的事,沈侧妃真能好好休息吗?” 沈秀闭目养神,好像没听到一般。 “这般悠闲,沈侧妃果然沉的住气。”魏翎笑着说,“只怕郡王妃要吃不下饭了。” 沈秀头晕力乏,只想好好休息一会,道:“魏侧妃应该知道我的身世吧。” 魏翎微微一怔,道:“略有耳闻。” 沈秀再次沉默不语。 魏翎却是脸色凝重,沉思起来。 所谓知己知彼,她当然知道沈秀的身世以及过往。 至于身世,出身名门,却被抄家灭族。因为年龄小,被卖到教坊。 这样的出身,现在却成了平民身,兄长更成了汇丰船行大东家,坐拥万贯家财。 是他们兄妹运气好吗?不可能。 这样覆巢之祸,能保住性命就是运气好。能消去奴籍,并且拥有万贯家财,这绝不是运气。 “怪不得沈侧妃如此冷静。”魏翎冷笑说着。 沈秀会提到身世,是在警告她。灭门之灾都能逃过,还能过的这般好,后台很大。 只凭后院这点巫蛊之事,想动她很难。 沈秀并不理会,依然闭目养神。 魏翎不傻,能明白她的言外之意。程王妃更不会傻,想动她,动汇丰船行,需要考虑一下。 “不过,沈侧妃真的认为自己能一直如此好命吗。”魏翎冷笑说着,“这里可是青阳。” 沈秀依然没有反应。 魏翎说不下去,沈秀不吃她这一套,她说破嘴皮子也没有用。 不着急呢,所谓软禁就是软刀子,慢慢的折腾。沈秀经的事情多,这点阵仗也许吓不到她。 但是吴氏这回,肯定是跑不掉了。 沈秀一觉睡到晚上,睁眼时,屋里己经掌了灯。魏翎一个人坐在灯前,正翻着书。 “晚饭送到了吗?”沈秀说着,挣扎着坐起身上。 魏翎把书放下,嘲讽道:“沈侧妃是睡迷了吧,以为这里是哪里。” “不管哪里,饭总是要吃的。”沈秀说着。 睡了一下午,她多少有些精神。 “呵呵,沈侧妃果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魏翎说着。 本以为沈秀是装睡的,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睡的着。 没想到沈秀是真睡了,就这么睡了一下午。 沈秀打了个哈欠,仍然觉得有几分疲惫,却是转身去净房。洗了脸,收拾妥当,这才道:“魏侧妃是在担心自己吧,所以才会说个不停。” 中午魏翎挑衅时,她实在有些累了,没心情理会她。 现在她睡饱了,恢复了体力,也该回敬一下魏翎。不然同住的日子这么长,天天听她说个不停也是烦。 “笑话,我有什么好担心的。”魏翎说着。 沈秀道:“巫蛊乃是大事,王妃会查,世子爷也会查,到底会查出什么来,魏侧妃就能拿的准吗?” 魏翎脸色微变,很快道:“不管谁来调查,我都是清白的。” “希望魏侧妃能一直如此自信。”沈秀笑着说,“我一直觉得,女人的底气来自娘家、夫婿、孩子。像魏侧妃这般,我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魏翎脸色阴沉,道:“如此的挑拨,更显得沈侧妃的心虚。” “是不是挑拨,魏侧妃心里有数。”沈秀笑着说,“想想世子妃,那可是王妃的亲娘家侄女。” 唯剩的娘家侄子和侄女,说放弃就放弃了,程王妃可谓是郎心如铁的代表人物。 就是现在扶置魏翎,哪天魏翎没用,或者需要牺牲品了,那肯定也是毫不犹豫的推上去填坑。 “这些话沈侧妃可以省下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魏翎气势十足说着。 利益的结合是最牢固的,她只要有用,程王妃就不会舍弃她。 富贵险中求,像她这种一无所有的人,想谋事就要有赌命的觉悟。 沈秀看魏翎神色,不禁点点头,道:“魏侧妃果然是能做大事的人。” 魏翎的脾气性格,她倒是真不讨厌,没几个女人有赌命的魄力。 正说着,就听门口传来响动。管事媳妇打开门锁,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小丫头,各提着一个食盒。 “两位侧妃,用餐了。”管事媳妇冷声说着。 两个小丫头把食盒放到桌子上,既不打开也不收拾,放下就转身退下。 “多谢。”沈秀笑着说。 管事媳妇看看两人,像上午一样,转身落锁。 沈秀把小花厅的蜡烛点亮,又提起眼前的食盒去花厅桌子上摆饭。 果然是软禁的犯人,送来的饭菜十分简单。一碗米饭,一碗肉菜,两碗青菜,比平常下人的饭菜还不如。 “果然是当过丫头的人,这些事情做起来真是熟练。”魏翎冷嘲热讽说着,也打开桌子上的食盒,一碗碗饭菜端出来。 沈秀神情淡然,道:“除了嘲讽外,你就不会正常说话吗。活的像个斗鸡,不觉得累吗?” 魏翎的个性实在强悍,不管跟谁在一起,几乎没有平和的时候。 论战斗心,魏翎绝对是百分之五百的指数,正常人拍马也赶不上。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己。”魏翎说着,“这还是好听的说法,还有难听的,怕你受不起。” 沈秀的经历,可以直接写本书了。少时进教坊,然后给程少牧当丫头,又给韩容当屋里人。 现在是韩骁的专宠侧妃,这手段,一般女人绝对比不了。 “实话实说吗?”沈秀微微一笑,道:“众所周知,魏家穷困,不然你的嫡出妹妹也不会因为没嫁妆陪嫁,进王府当妾。你是庶出,家里穷嫡母又厉害。你会养成这种斗鸡性格,我倒是不奇怪。不过,你现在己经是世子侧妃了,还打算当正妃。最好把这些小家子气的脾气收一收,不然你这样世子妃,真是拿不出手。” 魏翎顿时大怒,脸上虽然不显,心中却是愤恨至极。 出身不好,没有受过太多的教养,就是读书识字,但是所谓富家小姐的气派,真是从小花钱养出来的。 这是她的缺陷,程王妃直接说过,也派人教过她。但是许多己经形成的习惯,想改掉并没有这么容易。 “这样就生气了吗,魏侧妃啊,你的脾气不如你的口才啊。”沈秀笑着说。 她虽然脾气平和,却不是受气包。 魏翎真要跟她打嘴炮,她不介意陪奉。 “沈秀,你倒是让我意外。”魏翎说着,“这般牙尖嘴厉,真不像是平常的你。” 美貌温柔,好像无害的小猫咪。没想到咬起人来,也是如此狠,句句见血。 “平常的我?”沈秀笑着道:“魏翎,你又何曾了解过我。” 第248章 争吵 三天时间转眼而过,女眷们的软禁生活依然在继续。 虽然没有丫头侍侯,吃的也是粗茶淡饭,但是饭管饱,茶水也是足够的。 虽然门锁上了,但窗户打开,刚刚进入初夏,虽然没有冰可以用,屋里倒是很凉爽。 “饭来了。”管事媳妇带着小丫头例行送饭。 不同的是,这回小丫头放下食盒后,就开始着手打扫。 里里外外打扫,换下来的衣服收走,又拿来了新衣,虽然衣服不太好,但至少是干净的。 “不错嘛,还有人打扫。”沈秀笑着说。 虽然魏翎也是个勤快的,两个人收拾五间配殿也不会太辛苦。但有人来打扫整理,总是好事。 魏翎笑着道:“沈侧妃这么说,是觉得我们要在这里长住了?” 三天过去了,沈秀好吃好睡,话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休息。 但从脸色看的出来,她确实没有为软禁的事忧心忡忡,反而在利用这段时间休整身体。 这份心理素质,一般二般的人都比不了。 “既然要清查后院,一时半会肯定查不完。”沈秀笑着说。 连巫蛊都拿出来说事了,程王妃这是要发大招,不好好折腾一番,如何对的起自己的一番布局。 韩骁更不是吃素的,不会任由程王妃废了吴氏。 这番撕逼,两个月内撕完都是运气好,撕上半年也属正常。 她们这些被软禁的女眷,虽然软禁半年挺可怜,但是关半年,就能躲过这回,那真要烧高香了。 “沈侧妃果然是沉的住气。”魏翎笑着说,“不过,你如此轻松,你的身边的下人能吗?” 软禁主子,下人就没那么好的命。直接拉到刑房,七十二套刑具上不了一道,就会什么都倒出来。 沈秀就是与巫蛊之事无关,下人为了活命,各种话都会往外说,到时候想洗干净就难了。 “我哪里还有下人啊。”沈秀有几分叹息说着。 平湖秋月刚被程放杀了个精光,刑房早就把里外翻腾了一遍。 现在再派人查,若是能查出来什么来,才是活见鬼。 就是程王妃想做手脚,一时半会只怕也难做到滴水一漏。 “总是还有活着的。”魏翎笑着说。 沈秀越是镇定,越是让她不舒服。 就是可能性不大,她也喜欢能看到沈秀失控的样子。 沈秀淡然一笑,不再接话,提起食盒进梢间吃饭。 两个小丫头很快把配殿打扫完毕,沈秀和魏翎也吃完饭,食盒和碗筷一道收拾走。 本以为像平常一样,落锁走人,没想到管事媳妇却是道:“王妃特旨,准许两位侧妃在院中散步一个时辰,不准离开嘉乐堂范围。” 沈秀和魏翎都是一怔,都显得十分意外。 管事媳妇话说完,一句解释没有,带着小丫头离开。 “没想到,竟然还有散步的机会。”魏翎笑着说,“沈侧妃还要睡觉吗?” 最近沈秀经历的事情是太多,脸色都是苍白的,睡三天也算正常。 但难得有机会出来,就不知道沈秀是要睡着避事,还是出门了。 “难得好天气,当然要出门走走了。” 沈秀说着,走到梳妆台前,虽然首饰没有被收走,但是没有丫头侍侯,又是软禁期间,两人也都无心梳妆,头发打理整齐就好。 现在要出门走走,肯定不能如此。 拿起长钗挽了个流星发髻,搭配着长钗上的流苏,虽然简单,却带着几分娇俏。 “沈侧妃果然是巧手,头发梳的不错。”魏翎说着也走到梳妆台前。 沈秀梳好头发,把位置让出来,却没有马上离开,只在旁边站着。 魏翎坐下梳头,她没有沈秀的巧手,只能挽个简单的发髻。 妆台上有胭脂水粉,拿起来涂粉时,笑着道:“沈侧妃是在等我。” “当然。”沈秀笑着说,“既然是暂住一起,当然要一起行动,才显得亲密些。” “呵呵,亲密?”魏翎嘲讽笑着,“我怎么不知道,我与沈侧妃有交情了。” 沈秀笑着道:“此一时彼一时,我还是与魏侧妃亲密些才好。” “这里可是嘉乐堂。”魏翎说着,把脂胭放下,道:“随你便吧。” 在嘉乐堂搞鬼,沈秀这是找死呢。 沈秀笑着道:“走吧。” 两人一起出了配殿,正值中午,虽然太阳有些大,但还不算太热。 嘉乐堂的院落非常大,树木也十分茂盛,散步倒是不错。 “姐姐。” 突然一声,魏羽快步走过来。 沈秀看过去,只见年若兰,叶芙,叶薇,一行从下房出来。 程王妃这是打算做什么? 若只是单纯的放风,那分开放就行了,一个住处的一起。 现在把所有人聚在一起,这是要搞事啊。 “这几日还好吗?”魏翎问着,眼晴却是看向叶家姐妹。 四个人一起住,又是软禁生活。过的舒服不舒服,就要看同屋人愿不愿意侍侯了。 年若兰虽然也是侍妾,但她个性木讷老实,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魏羽想过的舒服,必须得叶家姐妹上前献殷勤。 “我们姐妹可是尽心尽力侍侯夫人。”叶芙几乎是抢着回答。 魏翎看她一眼,冷声道:“我没问你。” 叶芙顿时不敢作声。 这回彻查巫蛊之事,虽然不是她们做的,但是会查出来什么来,她们会不会当被成替罪羊,她们也是担心的很。 年若兰好歹有个姐夫可以依靠,必要的时候会保她一命。她们姐妹在这府里无依无靠,能抱的大腿也只有魏翎了。 这个时候,她们肯定会好好侍侯魏羽,努力保下小命。 沈秀冷眼看着,魏翎虽然出身一般,但这气场确实不一般。叶家小姐多少有点小聪明的,被她吓成这样。 “我很好,两位叶姨娘很是照顾我。”魏羽笑着说。 年若兰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但基本上不说话,总是一个人坐着发呆。 叶家姐妹却是收拾打扫,一应下人做的活,她们都做了。 “那是她们的本份。”魏翎说着。 魏羽笑笑,也不敢多说话。看到旁边沈秀,见礼道:“见过沈侧妃。” 年若兰和叶家姐妹也反应过来,也跟着见礼:“见过沈侧妃。” “不用多礼。”沈秀微笑说着。 就在众人说话之时,东配殿的门也开了,只见吴氏走了出来。 众人看到吴氏,多少愣了一下。 虽然软禁的生活不太好,但三天而己,再加上年轻,基本上看不出任何变化。 吴氏却是瞬间显得苍老了些,脸色苍白,身体也有些发虚,走路都有些摇晃。 “哟,郡王妃这是生病了吗?”魏翎笑着说。 不是每个人都有沈秀的心理素质,三天软禁,吴氏就变成这样,真是个纸老虎,吓一吓就要坏了。 “见过郡王妃。”沈秀见礼。 年若兰和魏羽虽然有些惊讶,但也跟着沈秀见礼:“见过郡王妃。” 叶芙和叶薇看一眼魏翎,犹豫一下,也跟着道:“见过郡王妃。” 一行女眷皆见了礼,唯独魏翎还站着。 “魏侧妃果然是架子大啊。”吴氏冷笑说着,直走向魏翎,“嫡庶之别,妻妾之分,你是完全没有放在眼里。” 魏翎笑着道:“郡王妃好大的气性,我不过是见礼慢了众人一会,就发这么大的脾气。” 说着,魏翎也像模像样的见礼道:“见过郡王妃。” “哼~”吴氏冷哼一声。 沈秀旁边看着,魏翎虽然张狂,察颜观色的本事也不一般。 魏翎几次不行礼,吴氏虽然生气,但却没有较真计较。 因为真计较起来,只会显得吴氏小气,吴氏毕竟不是程元娘,她在王妃侧妃面前摆正室谱,有点摆不起来。 但是眼下吴氏都自身难保,处于崩溃边缘,直接开腔怼回去。 这个时候魏翎再闹下去,只怕吴氏真要翻脸。这又是在嘉乐堂,闹的太难看了,魏翎就要给程王妃丢脸了。 “郡王妃脸色不好,我扶着您去后头走走吧。”年若兰上前说着。 她与吴氏相处许久,吴氏对她不错,此时她是真心关心吴氏。 吴氏点点头,目光却是看向沈秀,道:“沈侧妃要一起吗?” 沈秀道:“我这几日身子乏,想在树下坐会,就不与郡王妃同路了。” 吴氏脸色越发难看,却只得道:“那沈侧妃歇着吧。” 这回针对的是她,沈秀估计也会被扫到台风尾。 本想着趁机与她商量个对策,没想到沈秀却推辞了,估计也是想着,不想与自己扯上关系。 这种时候,谁都会想着先保住自己。 “这几日沈侧妃一直吃了睡,睡了吃,休息的再好不过。”魏翎笑着说,“刚才我们还约好,一起去逛呢。” 沈秀立时拉下脸来,怒斥魏翎道:“魏侧妃莫要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与你有约了,可能拿出证剧来?” 魏翎心中有几分意外,以沈秀的性格,反应不该如此激烈才是,却是笑着道:“就在刚才啊,沈侧妃不会不承认吧,我们可是说好的。” “胡说,我从来没有说过。”沈秀却是不依不饶,道:“魏侧妃,我向来敬重你,但此时此刻,你如此无中生有。当着郡王妃的面,你把话说清楚。” 魏翎心中诧异,但她心性要强,道:“这有什么说清楚的,明明就是你约了我。我亲耳听到的。” 沈秀一步向前,直走到魏翎面前,直瞪着魏翎道:“我知道魏侧妃嫉妒与我,这三天里,每每寻我麻烦。但若是你认为我是受气包,那真是想错了。今天郡王妃也在这里,我们就把话说清楚了。” 魏翎眉毛挑起,道:“你要如何!” 第249章 诊脉 眼看着两人就要争执起来,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吴氏也十分惊讶。 虽然是魏翎挑衅在前,但她挑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沈秀素来性格温和,这种时候要么不作声,要么温和的怼一句。像现在这样,与魏翎直接吵起来,还是第一次。 “姐姐……”魏羽不禁拉拉魏翎。 吵架总是不好的,尤其是在嘉乐堂吵架。 魏翎甩开她,直视沈秀:“沈侧妃,这是打算跟我理论理论了?” “是。”沈秀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声音中带着哭腔,“同住这三日,你言语侮骂,更甚至对我大打出手。你若是觉得,我会一直任你欺负下去,就想错了。” 魏翎顿时觉得不妙,沈秀这是要栽脏她吗? 但是,两人同住一屋,拌嘴争吵,本来就是小事。闹到程王妃跟前,难道程王妃还会因为这个处罚她? “今日姐妹们都在,哪怕是闹到王妃面前,我也不愿意再受你的闲气。”沈秀垂泪说着。 魏翎心中疑惑,却是把声音放软了,道:“沈侧妃这是说什么话,我是侧妃,你也是侧妃。身份一样,就是拌了两句嘴,哪里就称的上欺负了。” “是啊,是啊。”魏羽也跟着说。 沈秀哭着道:“时时在我面前,说起我那不堪的过往。又赶我到榻上睡,不准我睡床。就连吃饭时,我若是稍慢一点,你就会把我的饭菜抢去倒掉。” 众人听得又是一怔,心里却是有几分信了。就以魏翎的性格,她真干的出来。 “魏侧妃,这等行事,真是下作。”吴氏怒斥魏翎。 魏翎惊讶之余,也有几分生气,道:“我为何要这般行事,这种小家子气至极的手段,我还不屑为之。” 吴氏冷笑着道:“魏侧妃的手段本事,我们都是知道的,就是下作些,你都干的出来。” 魏翎气极反笑,道:“那我为何这等行事?” “你嫉妒,嫉妒我得宠。”沈秀声音顿了一下,突然用极大的声音喊着道:“更嫉妒我有了身孕。” “什么!”魏翎顿时一惊。 吴氏也是一愣,不自觉得看向沈秀的肚子,急切问:“确定吗,真的有身孕了吗?” 朝哥儿是韩骁唯一的儿子,程王妃以他夭折为借口,把她们一群女眷软禁,又刻意针对她。 若是沈秀此时怀孕,虽然还没想到要怎么利用此事,但也许是个转机。总比一直被软禁,无可奈何好。 “是,软禁之前,我己经请大夫诊过脉。只是大夫说,月份还小,担心误诊,我才没有说出来。”沈秀说着。 一直事情不断,她虽然觉得身体有些不适,却没有往怀孕上面想。 直到软禁的三天,足够的休息与时间,才让她发现不对。 她是大夫,可以很确定,她确实怀孕了。 “那就好,那就好。”吴氏连声说着,不禁大松一口气。 沈秀看她一眼,吴氏不管是承受能力,还是反应力,都差了一些。 这个时候,竟然先找她确认此事。 “原来沈侧妃怀孕了,真是恭喜了。”魏翎脸上笑着,心中却不禁叹气。 沈秀真是运气好,这个时候怀孕了。 韩骁膝下无子嗣,沈秀就是犯了天大的罪过,也要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而到那个时候,早就事过境迁,追究无意义。 “我早己告知魏侧妃,何必此时装模做样呢。”沈秀继续指责魏翎。 魏翎冷笑道:“这么大的事,沈侧妃怎么会告知我。” 怪不得沈秀要与她争吵,争吵是手段,目的是让人嘉乐堂上下的人都留意到她们。 然后沈秀大声宣布自己怀孕的消息,这么多人听到了,不管是想隐瞒消息,还是私下做手段,都难了。 “你第一次无故责骂我与我时,我就告诉你了。”沈秀说着,“我原本想着,你能念着世子爷,不再如此行事,没想到你竟然变本加厉。” 魏翎道:“没有其他人在场,自然随你胡说八道了。” “是不是胡说八道,现在派人查看既知。”沈秀说着,“你说的话,虽然无法记下。但是西配殿里,我住在哪里,饭菜是否倒了,可以马上派人查看。” 魏翎顿时哑然,只以这两条来说,确实如沈秀所言。 看来沈秀这回,不止是要高声宣布怀孕之事,更要折腾她了。 吴氏虽然反应慢了一点,此时也反应过来,当即指着魏侧妃怒声骂道:“毒妇,竟然敢谋害世子爷的子嗣。想必家庙里发现的巫蛊,也定与你有关系。” 沈秀在心里点点头,吴氏终于反应过来了。 这个时候,先把水搅混了,再慢慢抓重点。 “呵呵,几句话就想拖我下水,还早的很呢。”魏翎咬牙说着。 沈秀,果然不是吃素的。 “这是怎么了。” 突然一句训斥声,只见胡婆子快步走过来,脸色阴沉。 沈秀刚才喊那么大声音,不止她听到了,里外下人连门口路过的,只怕都听到了。 “正好胡妈妈来了。”吴氏来了精神,上前道:“我们正欲拜见王妃,这个魏侧妃歹毒至极,竟然想谋害怀孕的沈侧妃。” 魏翎冷笑道:“郡王妃说话时,最好注意一下用词。我只是与沈侧妃同住了三天,就变成了谋害。想治我的罪,并不难,拿出证据来。” 言语辩解无意义,这三天,她与沈秀住在西配殿,连个下人都没有。 沈秀若是真想以此扳倒她,那就拿证据出来。她就不相信,沈秀敢拿肚子跟她玩。 “大夫诊过脉了吗?”胡婆子并不理会吴氏的指责,只是质问沈秀。 沈秀道:“还没有确定。” “那就先诊脉,这孩子有没有呢,就先叫起来。万一没这回事,不是白闹了吗?”胡婆子说着。 沈秀道:“那就请妈妈传大夫来吧。” “都进来吧。”胡婆子说着,“吵这么大声,王妃也没办法午睡了。” 沈秀喊这么大声,只怕不用多久,全府都要知道了。 果然是刁钻难缠,人都被关在嘉乐堂了,却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 说着,胡婆子前头引路,众人一行进了正殿。 程王妃己经从里间出来,本欲睡觉的,却被沈秀的声音吵醒。 “拜见王妃。” 一行女眷上前见礼。 程王妃神情慵懒,道:“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却没人敢说话,就连刚才喊着的吴氏也都不说话了。 “大夫请了吗?”程王妃转头问胡婆子。 胡婆子道:“己经派人去了。” 她过去喝斥之前,就先叫人去请大夫了。 沈秀在这个时候怀孕了,必须要谨慎,不管孩子能不能除去,都不能留下把柄。 “嗯。”程王妃应了一句,也不再言语,反而开始闭目养神。 一群人在屋里,却是哑雀无声。 程王妃这样的气场,更让人忐忑不安。 “世子爷来了……” 小丫头突然传话进来。 吴氏顿时大松口气,韩骁来了,有救了。 “好快啊。”程王妃自言自语说着。 胡婆子却是脸色难看,韩骁来的这么快,肯定是得到消息了。 虽然沈秀喊的声音大,但嘉乐堂也不是一般大。路人听到的概率小,传话出去的肯定是嘉乐堂的人。 这么快就把话传出去,韩骁的手,伸的也够长的。 “拜见王妃。” 韩骁快步进门,上前给程王妃见礼,眼角余光却是看向沈秀。 他听到传信就马上来了,沈秀竟然怀孕了,他实在很高兴。 “免礼。”程王妃挥手说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拜见世子爷。”一众女眷给韩骁见礼。 韩骁伸手扶着沈秀,道:“免礼。” 众人起身,沈秀不禁看向韩骁,目光含情。 听到小丫头传话时,她心中确实高兴。 他来了,她再没什么好担心的。 “世子来的好快啊。”程王妃笑着说。 韩骁道:“朝哥儿夭折,我膝下空虚,自然对子嗣之事十分在意。” “也是,子嗣事大。”程王妃说着,“都坐吧。” 众人这位依次落坐,吴氏有了底气,脸色好了许多,小声对韩骁道:“世子爷不知道,魏侧妃实在可恶。” 魏翎抿唇不语,心里却是憋着一口气。 只凭一张嘴,沈秀就能如此算计她,早晚有一天,她要找回来。 “郡王妃话真多啊。”程王妃淡淡说着。 吴氏立时闭上嘴,不敢再言语。 韩骁目前看向沈秀,道:“你可觉得哪里不适?” “还好。”沈秀说着。 韩骁转头看向魏翎,眼神凌厉,指责之意尽显。 魏翎心头怨气更重,却是不敢作声。 “大夫来了。” 婆子引着三个大夫进门,都是府里名医。 胡婆子多少怔了一下,对程王妃道:“老奴,只唤了钱大夫。” 韩骁道:“另外两位是我请来的,既然要诊脉,多传两个大夫,更保险一些。” “世子考虑周到。”程王妃笑着说,“去西梢间吧,总不好在大厅里诊脉。” 沈秀站起身来,道:“是。” “沈侧妃这边请。”胡婆子上前引路,又对三位大夫道:“三位也进来吧。” 韩骁起身道:“我陪你。” 第250章 安置 西梢间算是程王妃半个书房,满满的藏书,阵设简单却是透着大气。 “沈侧妃这边坐。”胡婆子引着沈秀在罗汉床上坐下。 韩骁坐到另一侧,满眼深情的看着沈秀。 三个大夫轮流上前诊脉,喜脉并不难诊断,但是这种时候,程王妃和韩骁在旁边看着,不禁甚之又甚,生怕哪里诊错了。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三个大夫终于有了定案。 移步到正堂里,苦等的众人,早就心焦不奈。唯独程王妃,甚是悠闲的喝茶。 “总算是诊完了。”程王妃笑着说,“你们啊,还说是名医呢,诊个喜脉也用这么久。都坐吧。” 韩骁和沈秀落座。 资格最老,又是胡婆子叫过来的钱大夫上前道:“沈侧妃确实有了身孕,不过……” “不过什么?”韩骁问。 钱大夫吞吞吐吐道:“母体虚弱,有小产的迹象,要好生保养。” 月份小时本来就危险,沈秀的脉相又格外虚弱,也把他们吓了一大跳。 韩骁眉头顿时皱起,目前看向魏翎。 魏翎心中一惊,若是任由这个罪名扣到她头上,那巫蛊残害朝哥儿之事,弄不好也要扯上她。 “果然是……”吴氏立时发难。 魏翎反应极快,不等吴氏说完,她起身走向沈秀,低头道歉,十分诚恳道:“都是我不好,惹得沈侧妃生气,还望沈侧妃见谅。” 沈秀心中叹息,魏翎的反应果然够快。 强行辩解无意义,双方都没有证人的情况下,怀孕的她会是赢家。 倒不如把态度放软了,直接道歉。这么多人都在,她反而不好拿那些琐事,怪罪于魏翎。 “道歉?”吴氏冷笑一声,“魏侧妃刚才的威风哪里去了,那么多人在的时候,魏侧妃都能公然难为沈侧妃。关上门两人在屋里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明知沈侧妃有孕在身,依然如此行事,根本就是心思歹毒,谋害世子爷的子嗣。” 魏翎一口银牙咬碎,却是低头不语,一脸忏悔的模样。 眼下的情况太不利,先平安过关再谋其他。 程王妃神情淡然,对吴氏逾越并不在意,只是看向沈秀:“沈侧妃,你怎么……” “魏翎心思歹毒,软禁期间依然行凶为恶。念及她是王妃所赐,责打四十板子,罚俸三年。”韩骁直接说着。 魏翎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却是没有反驳。 这时候反驳,只怕她会倒霉。 “呵,世子爷也太心急了些。”程王妃淡然说着,目光看向韩骁。 虽然没有明白反对,但语言中却带着指责之意。 “妾室犯错,自该我来处置。这点小事,若是劳动王妃,就是我的罪过了。”韩骁说着。 程王妃淡然一笑,道:“说的是,你的妾室,自然该你处置。” 转头吩咐胡婆子,“拖出去打板子,打完之后,也不用住西配殿了,赶到下房去睡。” “是。”胡婆子低头应着。 魏翎心里怒极,却只能对着韩骁跪下道:“谢世子爷。” 婆子上前,魏翎十分主动,既不喊冤也不挣扎,痛快跟着走了。 沈秀看着魏翎低头向外走的背影,心里却是对魏翎有几分服气。 明明性格那般要强的人,该忍的时候,却能忍成这样。程王妃看中的人,果然不是一般人。 “如此处置沈侧妃可满意?”程王妃目光看向沈秀。 沈秀起身道:“由王妃和世子爷坐主,妾身再无异议。” “好。”程王妃笑着说,“果然乖巧懂事。” 能诊脉诊出来,这孩子至少得一个多月了。 回想这一个多月里发生的事情,沈秀竟然没有流产,还能淡然从容的坑魏翎一把,果然是沈家的千金。 “但是……”吴氏心中急燥。 她恨不得把把谋害的罪名扣在魏翎头上,只是这样打几板子,她如何能满意。 若是不把魏翎扯进来,她的麻烦会更大。 “不用你多言。”韩骁直接说着。 他不阻止,就是程王妃阻止,反而不好。 吴氏,有时候确实不会看脸色。 “是。”吴氏只得应着。 程王妃轻叹一口气,道:“我原本是为子嗣着想,想着后院的人多了,能够开枝散叶,多子多福。却没想到,人多了,事更多,争风吃醋,残害子嗣,各种事情都来了。” “让王妃操心了。”韩骁说着,把话题岔开,“阿秀己有身孕,大夫又说,身体虚弱。依王妃之意,要如何安置才好?” 程王妃当即笑了,道:“世子来问我,可真是难倒我了。你膝下唯一的子嗣的朝哥儿早夭,满府只有沈侧妃这一个孕妇。我若是处置不当,岂不是罪过了。” 巫蛊之事,她本就是打着子嗣的旗号来的。现在沈秀怀孕,她若是针对沈秀,岂不是自己打脸了。 “现在府里彻查巫蛊之事,阿秀住哪里都不太合适。”韩骁说着。 程王妃微微一怔,道:“那依世子之意,要住哪里?” “永寿郡王府虽然暂无主人,却一直打理的整理。”韩骁说着,“阿秀去那里待产最合适。” 此言一出,众人都有些意外,连沈秀都十分意外。 现在满府彻查,平湖秋月肯定不能住。但是燕王府这么大,总有合适的地方。 没想到,竟然是永寿郡王府,帝在意外。 “永寿郡王府?”程王妃微微皱眉,却是道:“那里倒是清净,只是……平湖秋月刚被屠杀殆尽。沈侧妃也是麻烦缠身,出了王府,安全可以保证吗?” 韩骁道:“刺客之事,我己经处理完毕。至于安全,我打算请苏女官到郡王府相陪,定能安全无虞。” 现在的苏怀玉,还绑定了一个沈星楼。 这样两个人在侧,若是沈秀还有安全问题,那在王府也一样不安全。 “世子果然在意沈侧妃啊。”程王妃不禁说着。 住在郡王府还无所谓,但把苏怀玉和沈星楼都派出去,那就是真重视了。 现在这种时候,派出两员大将,该是韩骁色迷心窍了吗。 “是。”韩骁肯定说着。 程王妃笑着道:“如此痴情的世子,也让我惊讶。竟然你己经决定,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是。”韩骁应着,起身道:“那阿秀我就此带走了,打扰王妃许久,我们也该离开了。” 程王妃笑着道:“沈侧妃你自可以带走,但是这一屋子坐的都是你的人。男人啊,不好如此偏心的,一日夫妻还有百日恩呢,眼里不能只有一个。” 也怪不得沈秀招人恨,韩骁如此偏爱,恨她也理所当然。 吴氏强笑着道:“沈侧妃有孕在身,自该如此。更何况,我们住在王妃这里,哪里都好,并不用世子爷挂心。” 眼下这种情况,她哪里还有空吃醋。 不止她的生死,就连吴家的生死,都在韩骁手上。他若是跟程王妃斗到底,她与吴家还有救。 若是韩骁觉得她无用了,她和吴家都可以去死了。 “郡王妃果然大度。”程王妃笑着,又看一眼下头坐的四个,一个个小鸡一样,都不敢说话。 韩骁却是看向众人,道:“你们好生在这里住着,我会还你们清白。” 此言一出,其他人没什么感觉,倒是吴氏眼前一亮。 韩骁话不多,但只要说出来的,都可以兑现。 “清白?这话说的有趣了。”程王妃笑着说,却是话音一转,对着韩骁挥手道:“时候不早了,你们早点去吧。” “是。”韩骁应着。 沈秀欠身道:“妾身告退。” 韩骁扶着沈秀,两人携手离去。 程王妃脸上依然微笑,却是看一眼吴氏道:“郡王妃果然是好性情。” 吴氏也算是聪明的了,能当这么久的郡王妃。 “贤淑大度,是臣妾的本分。”吴氏低头说着。 不大度的程元娘,亲哥被关着,自己也快疯了。 她还是大度些,能的更久些。 “呵~”程元娘一声轻笑,也想到了程元娘,挥手道:“你们也下去吧。” 众人巴不得这句话,这里坐着实在太害怕了,起身道:“是。” 一行人带着害怕退下,程王妃依然原处坐着,却是神情复杂。 “唉……”程王妃不禁一声轻叹。 她算计这么多,却没有算到沈秀怀孕。 这算是天意吗。 “王妃也不用太担心了,孩子刚怀上,能不能生下来还不知道呢。”胡婆子上前说着。 程王妃挥手道:“算了,事情进行的如何?” 沈秀怀孕,这回事件肯定动不了她。 那主要目标就是吴氏,吴氏是死是活,影响不大,但是又有吴家,确实是个麻烦。 “请王妃放心。”胡婆子说着,却是一脸忧心忡忡,“程大爷那里……” 程少牧一直被关着,程王妃一直彻查巫蛊之事,韩骁肯定也没闲着。 她实在担心,折腾到最后,韩骁为了报复,拿程少牧开刀,那就不是软禁,而是直接要命了。 “我心里有数。”程王妃说着。 胡婆子心中担心,却不敢言语。 程王妃有多心狠,她也心里有数。 正说着,守门丫头进来传话:“魏侧妃求见王妃。” “她倒是来的快,让她进来。”程王妃笑着说。 第251章 忏悔 魏翎一瘸一拐的进门,韩骁亲自下命,责打四十板子,那肯定是一下都少不了。 只是打板子也是有技巧的,四十板子能要人命;同样的四十板子,也能马上下地走路,就像魏翎现在这样。 “拜见王妃。”魏翎忍着痛,跪下见礼。 是她失策了,被沈秀算计,挨这四十板子并不亏。 而且沈秀怀孕,她竟然全然不知,错失良机。 错上加错,哪里还有脸抱怨,忏悔都来不及。 “你啊……”程王妃轻叹一口气,挥手道:“起来吧。” 胡婆子见状,上前扶起魏翎。 “妾身让王妃失望了。”魏翎低头说着。 程王妃道:“你确实不如沈秀,也不能怪你。” 只是一错,还可以说魏翎大意了。 但是沈秀怀孕,请大夫诊脉这么大的事,魏翎竟然全然不知,这就是沈秀技高一筹了。 “我……”魏翎紧咬着下唇,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说她不如沈秀,这话的打击比程王妃狠骂她一通还让她难受。 程王妃轻笑着道:“怎么,你还不服气吗。若是连这点不如都不敢承认,我真是白疼你了。” 人最重要的是有自知自之明,因为自知,而能清楚知道自己的短处,才有办法提前回避。 一味的自大,自认天下无命,那被人打肿脸的日子多着呢。 “不是。”魏翎低头说着,声音虚了下来,回想这三天与沈秀相处,虽然咬牙切齿,却是道:“妾身确实不如沈秀。” 临危不乱,不管任何事,都能坦然以对,这份心理承受力,她确实比不了。 “知道不足,才能弥补。”程王妃说着,“你也算是难得了,只是以后切莫如此大意。” 她当年挑中魏翎,就是看中她的资质。在同龄人中,魏翎算是可圈可点的。 不过,沈秀的经历更复杂,比不过沈秀,也在情理之中。 “是。”魏翎低头应着,不禁问:“那……” 沈秀怀孕了,接下来,需要她做什么吗。 “世子安排她去永寿郡王府安胎,也好,世子膝下空虚,能有个儿子也是好事。”程王妃说着。 魏翎心头含恨,却也知道无可奈何。 不管程王妃与韩骁有多少恩怨,程王妃确实需要孙子。前头的朝哥儿,丫头生的交给程元娘养,也是希望手里多个筹码。 现在沈秀怀孕了,若是生下儿子,那也是程王妃的孙子。 有孙子在手,韩骁这个过继世子,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正好沈秀怀孕,世子身边没人。”程王妃说着,“你也想办法,就是自己怀上,有个孩子在手,也会好许多。” 魏翎会意,道:“妾身明白。” “其他事情不用我叮嘱。”程王妃说着,“下去歇着吧。” “是。”魏翎应着,一瘸一拐的离去。 等魏翎出门走远了,胡婆子才上前道:“我看魏侧妃伤的有点重,要不要老奴去送药?” 挨了打,肯定要用药。但若是她亲自去,也算是代表程王妃慰问了。 “不用,随便派个人去就好。”程王妃神情冷淡,“她也该受点教训。” 魏翎性格太要强,想用她好,就不能给她太多的难堪。 但是失查在先,被算计在后。就算是因为实力不够,错了就是错了,惩罚也是必须的。 “是。”胡婆子应着,却不禁为魏翎说话,“魏侧妃也算难得的了。” “她啊……”程王妃语气顿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胡婆子看程王妃脸色不好,也不敢再说。 “刑房那边有消息了吗?”程王妃问着,有几分叹气道:“世子的手,也是严实的。” 韩骁进府并没有多久,但只要他入手之地,想探查消息就是难上加难。 “据说己经结案了。”胡婆子说着,“程放,被秘密处决,扔到乱坟岗了。” “呵~~”程王妃轻声一笑,意味不明。 “王妃……”胡婆子说着,语气中带着急切,“那程大爷那里……” 她知道程王妃烦唠叨,但是事关程少牧生死,她不能不急。 “我己经允诺沈秀去永寿郡王府待产。”程王妃说着,“韩骁自会知道如何回报。” 胡婆子听得放下心来,道:“那是,总是王妃的娘家侄儿,天大的事也能过去。” 不管如何,总得保下性命。若是不明不白这样死了,她这个程家老仆,才是罪该万死了。 程王妃闭上眼,道:“我累了,你退下吧。” “是。”胡婆子不敢再说,上前侍侯着程王妃睡下,也转身去了后罩楼。 程元娘还在抓狂中,程王妃不管她,自己不好不管的。 另一方面,韩骁与沈秀出了嘉乐堂,韩骁马上让人备去永寿郡王府。 两人上了车,韩骁拉住沈秀的手道:“有孕的事情,怎么没告诉我。” “我也是刚知道。”沈秀苦笑着说,不自觉得摸摸肚子,“这孩子,倒是来的是时候。” 与不该来的笑哥儿不同,这个孩子来的真是时候,替她挡了一灾。 现在能去永寿郡王府待产,相信也能平安落地。 “这个孩子,能让你开心些,我也十分高兴。”韩骁笑着说。 不然沈秀会总想起笑哥儿,对她也不好。 沈秀淡然一笑,却没有说出来。 就算这个孩子平安出事,天天在身边,也不可能代替笑哥儿。 女人生再多,都是自己亲生的。 “永寿郡王府许久没有主人,不知道下人们收拾的如何。”韩骁说着,“只怕要委屈你了。” “哪里会委屈。”沈秀笑着说,“平湖秋月活下来的下人不多,王总管,音儿和琳琅,若是不麻烦,我想他们来郡王府侍侯。” 若是平常就算了,这回彻查王府,倒霉的下人不知道多少个。 若是能把他们三个召来,也算是免灾了。 “这个容易。”韩骁说着,“你既有身孕,熟悉的下人侍侯更好些。” 沈秀道:“谢世子爷。” “只是你去永寿郡王府,我真要犯相思了。”韩骁笑着说。 燕王府与永寿郡王府虽然离的不远,但是他的事情实在太多,难抽出时间来。 沈秀笑着道:“世子爷有这个心思,我很高兴。” 韩骁对她的情义,她全部都懂的。 做为女人,确实没什么再求的了。 说话间,车驾到了永寿郡王府,直进二门里,韩骁扶着沈秀下车。 门口小厮早报给管事,管事匆匆跑过来,行礼道:“拜见世子妃,沈侧妃。” “沈侧妃有孕,要暂居待产。”韩骁吩咐着:“把我原本住的正房收拾出来,好好侍侯。” 沈秀犹豫一下,道:“如此只怕不妥,厢房即可。” 韩骁住的正房,也就是吴氏原本的屋子。 吴氏也是正室,自己住她屋里,只怕不合适。 “是我住的,郡王妃另有房舍。”韩骁说着。 沈秀想了想,便没反对,道:“世子爷只怕事务缠身,我与管事进去即可,世子爷就不用陪着我了。” 韩骁应该是得到消息后,丢下手边事务马上过来的。 送她到这里,己经够了。其他事情,她自己处理的好。 “也好。”韩骁说着,“我晚上再来看你。” 事情不好甩下太久,还有指派苏怀玉之事,估计他得亲自说。 “嗯。”沈秀笑着点点头。 韩骁坐车回去,沈秀对管事道:“劳烦引路。” 管事陪笑着道:“沈侧妃里面请,不知侧妃要来住,屋里有些凌乱,还请侧妃见谅。” “无妨。”沈秀笑着说,“今日天气好,我也想在院子里走走。” 说话间,管事引着沈秀进内院。 沈秀脚步不自觉得放慢了,看着眼前景物,突然觉得有些心酸。 她在永寿郡王府住过一段时间的,只是,那时候……她是跟韩容在一起。 转眼间,她再回这里,却是…… 物是人非,也不知道流落在外的韩容,现在过的怎么样。 若是哪天他回来了…… 算了,没办法想下去,不如不想。 “侧妃还是先休息一下吧。”管事小心说着,沈秀的脸色不太好看,又有身孕,还是要坐屋里休息比较好。 沈秀笑着道:“也罢,我先到厢房休息,你快些派人打扫。” “是。” 管事说着,引着沈秀到厢房坐下来,又命人倒茶。 沈秀默默喝茶,努力平复着心情。 大半个时辰后,管事进门道:“正房己经收拾妥当,请侧妃过去。” “倒是挺快。”沈秀笑着说。 看来这个管事,是个能干的。 家里没有主子,要是管事再不管,正房只怕半天都收拾不出来。 现在大半个时辰就能收拾完,平常的打扫工作,就是有些马虎,倒是都按时做了。 “让沈侧妃见笑了。”管事笑着,“请。” 管事引着沈秀进正房,同样五间正房,却是充满刚硬气息,果然是韩骁的住处。 这样的房舍风格,她真的不意外。 “侧妃所需的日用衣物……”管事犹豫一下问着。 沈秀应该有自己的衣服日用,但是此时她单身过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我大概要住一年多,该添的东西都添了吧。”沈秀说着,“倒是不用着急。” 第252章 给钱 管事准备了饭菜,沈秀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 怀孕本来就挑食,更何况折腾了大半日,身体疲惫,也是吃不下去。 “不知道侧妃喜欢吃什么,厨房没有准备妥当。”管事陪笑说着。 一直以来家里没有主子,厨房准备的只有下人的饭菜。就是厨子还在,材料不够,也难精致。 不过,他己经吩咐厨房,从明天起,厨房就要正式备饭。 沈秀笑着道:“是我没有胃口,我若是喜欢吃什么,会派丫头传话给厨房的。” “是,是。”管事连声说着,心里松口气。 要吃什么就说出来,郡王府虽然不上比王府,但吃什么还是可以满足的。 怕的就是不说,也不吃,他就真的头痛了。 “若是有瓜果,帮我准备些。”沈秀说着。 管事道:“是,我马上吩咐厨房,每日采买新鲜的送过来。” “劳烦了。”沈秀笑着说。 正说着,就有婆子进门回报,王总管,音儿和琳琅带着东西来了。 “快请他们进来。”沈秀笑着说。 他们来的倒是快,不过来的急,东西只怕带来的不多。 稍等片刻,婆子引着三人进来。三人手里只有王总管手里有包袱,再没有其他的。 “拜见侧妃。”三人上前见礼。 王总管脸色还好,音儿脸色苍白,但还算是镇定。 至于琳琅,整个人都好像是惊弓之鸟,精神状态不太对头。 至于身上衣着打扮,三人都十分狼狈。看的出来,是吃了一番苦头的。 “快起来吧。”沈秀说着,吩咐管事,“他们是我身边的人,劳烦你先带他们去安置整顿,收拾好了,再来见我。” 就像魏翎说的,主子被软禁了,下人肯定更惨。 虽然不知道这三天,他们过的如何,但至少完整无缺,这就可以了。 至于精神受的伤害,只能自己承受了。 “是。”管事应着。 王总管却是道:“奴才把侧妃的东西拿来了,还是先把东西收拾了,奴才再去安置,也省得侧妃跟前没人。” 沈秀看看王总管,道:“如此也好。” “那两位姑娘就跟我来吧。”管事对音儿和琳琅说着。 音儿道:“多谢。” 管事带着音儿和琳琅走了,屋里再没别人,王总管直接跪了下来,流泪道:“能再见到侧妃,是奴才的福气。”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没想到躲过了平湖秋月的灭门,却马上进了刑房。 两回折腾,他还能活着见到沈秀,是真的觉得自己福大命大。 “快起来。”沈秀说着,“你们也是辛苦了。” 王总管连连摇头道:“奴才还能活着,就不辛苦。” 进了刑房的,能全身而退,真的说不上苦。 “起来吧。”沈秀再次说着,“说说吧,我走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王总管这才起身,慢慢叙述。 世子的女眷全部被软禁后,各房下人就倒霉了。 总管,贴身侍侯的丫头,连二等下人都没有放过,全部抓了起来。 因为人数太多,刑房关不下。二等下人就关在柴房里,有婆子们看守。据说也是哭声震天,还有害怕上吊的。 至于他和音儿、琳琅,这种都是直接抓进刑房的。虽然没有上刑,却是各种审问,受不了自杀的更多。 好惨,真的好惨,就没有不倒霉的。 “这么说来,后花园是彻底大清洗了。”沈秀意味深长说着。 后宅原是程王妃的地头,但苏怀玉成了后花园的主事,也就表示韩骁介入。 这个时候,来一波大清洗,双方都是损失严重。 双方宅斗己经如此不可调和了吗,这一波折腾下去,双方只差直接撕破脸了。 “差不多。”王总管说着,“世子妃和魏侧妃的人,也都很好惨呢。” 沈秀并不意外,程王妃可以彻查,韩骁也可以。 程王妃抓人整人,韩骁也不会闲着。最后结果,两败俱伤很正常。 “侧妃还能记得老奴,老奴实在是……”王总管说着,又开始抹泪。 关在牢里不可怕,可怕的是,身边总有人去死。 再加上刑房的传说,他都己经有心理准备了。真要受不住了,那就痛快点,不然更受罪。 “你可有见到俞永昭?”沈秀问。 俞永昭虽然不在王府里,但依然在她的陪嫁名单里。 王府想以此为由抓他,是有理由的。 王总管摇摇头,道:“没有见到。” 沈秀听得放下心来,自言自语道:“没看到就好。” 以俞永昭的机灵,估计是早跑路了。 没抓到就好,出去躲一阵,也省得辛苦。 “侧妃现在有了身孕,其他琐事都可以暂时放下了。”王总管说着。 沈秀这一胎来的太好了,把他们所有人都救了。 要是能一举得男,就是长子了。不止眼前的困局,将来也没什么好愁的了。 “我有分寸。”沈秀笑着说,却不禁感叹,“正值多事之秋,还不知道未来如何。” 怀孕是解了眼前之局,但将来如何,还全然不知。 尤其是程王妃突然发大招,肯定有所准备,撕到最后,会是个什么结果,真的不好说。 “不管未来如何,只要有世子爷,怎么也不会委屈侧妃的。”王总管笑着说。 沈秀如此得宠,再多生几个儿子,天塌下来都不怕了。 “我待产期间,只怕不得清静了。”沈秀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 男人嘛,都有需要。 她怀孕了,其他女人闲着呢。尤其是魏翎那般会算计,自己怀上不可能,但布个局,让别人怀上,还是有可能的。 “世子爷那般厉害,岂能着了小人的算计。”王总管说着,却是话音一转,“其实……音儿和琳琅都挺好的。” 别说王府里了,一般大户人家,主母怀孕了,都会给准备两个丫头。 自己身边的人,总比外头的强。既能一心,也好掌控。 “你啊,世子爷岂是我能摆布的。”沈秀笑着说,“把这个念头收起来,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提。” 给男人按排丫头这种事情,虽然是常事,但也要看人的。 晚上睡谁,都要听她的,她实在没这个自信。 而且这种事情,正妻做起来才是名正言顺的,她就算了。 “但是……”王总管还欲再说,但看沈秀也不敢提,“老奴记下了。” 沈秀道:“我看琳琅也是可怜,等事情过去,我就给她一笔钱,让她出府去。你若是闲了,也好好安慰她一番。唉,总是我连累她。” 琳琅的精神状态不太对,也是难为她了,一个小姑娘,经历这么多事情。 “唉,她……”王总管一脸欲言又止,“侧妃不如现在就给她一笔钱,让家人把她领回去吧。” 沈秀愣了一下,道:“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事情还没有过去,若是现在放走琳琅。万一再被抓回王府,那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眼下的情况,跟在她身边最安全。 “她,也没什么大事……”王总管吞吞吐吐说着。 沈秀皱眉,道:“到底怎么了?” “唉,这,刑房那帮人,虽然都是……但折腾的手段,却是……”王总管欲言又止说着,“当时都不同牢房,也无法互相关照。琳琅,被拉出去过。” 女眷进牢房,不管有罪没罪,后果都是凄惨。 刑房里的虽然都是太监,但越是太监越是变态,折腾女人的手段也就更狠毒。 好多人受不住,都会一死之之。琳琅虽然没有马上寻死,她的精神状态己经不对了。 这种情况下,把琳琅送回家去,换个环境,家人在身边,也许还能好点。不然把她留郡王府,谁来关照她。 主子还自身难保,靠肚子才保住自己。下人的死活,就全看命了。 “怎么会这样……”沈秀听得大惊失色。 王总管道:“侧妃小心别动了胎气,唉,这都是奴才的命。” 这话虽然凉薄,却也是实话。 城墙失火,殃及池鱼,他们这些小鱼,是生是死全看命。 就像这回,琳琅不是唯一一个。直接死的,都不是一个两个,只能说运气不好。 “算了,那就依你说的,找他们的父母来吧。”沈秀叹气说着,“拿五百两给她父母,另外再拿两千两给琳琅。” “这么多啊?”王总管脱口而出。 在他看来,琳琅一个丫头,总共给一百两就够了。 这也是跟的主子有钱,随手打赏下人,就是天文数字了。 有了这笔钱,琳琅下半辈子就可以翻身当主子。相信这个消息,能让琳琅高兴起来。 “要是钱没带出来,就去汇丰船行拿银子,先拿五两千用着。”沈秀说着。 她的嫁妆还在平湖秋月,虽然不太担心会少。但一时半刻也不好回去拿,去汇丰船行拿钱最方便。 除了给琳琅的,剩下的自己还得用。 王总管道:“是,那老奴就这去办了。“ “嗯。”沈秀应着。 王总管转身去了,沈秀却不禁叹气。 她努力想保全身边的人,结果,平湖秋月被屠了,现在琳琅也遇到这种事。 钱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却能解决大部分问题。 她为琳琅做不了什么,能给的只有钱。 第253章 大夫上门 及至晚饭时间,琳琅过来辞行。 “谢侧妃赏。”琳琅跪下说着,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几分中气。 原本茫然无助的心情,被巨额银两填满。 有了银子,未来的生活才有希望。 “唉,快起来。”沈秀叹气说着,“是我连累你至此,只希望你以后能能好好生活。” 也是她这个主子无能,下人才会遇到如此事。 现在她能做到的事情,也就是这些了。 “是奴婢命不好。”琳琅说着。 能遇上一个给钱的主子,己经是她的运气。 沈秀心里十分难受,道:“以后好好生活吧。” “是。”琳琅应着,“我与父亲商议过了,回家之后,父亲送我去郊县伯父那里。伯母的娘家侄儿正该婚配,到我家说了几次亲事,只因我在当差才没有应允。现在差事既然没了,不如应允了婚事。” 这也是女人的命,能在王府当差挣钱时,可以不考虑婚事。 但差事当不下去了,也只有嫁人一徒了。 “这可是你自己的意愿?”沈秀不禁问着。 琳琅道:“伯母的娘家侄儿我是见过的,虽然有些老实,但人很好。” 出了这样的事情,嫁个老实人,也挺好。 “那就好。”沈秀说着。 自己愿意的就好,不然父母随便找门亲事,也是坑了琳琅。 “侧妃不用再挂心我,我以后定能好好生活。”琳琅说着。 给了钱,又如此细问,这是真的关心她。 沈秀听得点点头,吩咐王总管:“派车送她走吧。” “是。”王总管应着。 琳琅跪下磕了三个头,道:“琳琅辞别侧妃。” “去吧。” 王总管带着琳琅走了,沈秀难受的心情多少有些平复。 总算没有到最坏的地步,她也不用太自责。 “侧妃也不用太担心了。”音儿上前说着,“琳琅那丫头,凡事心里有数,以后日子定能过的很好。” 奴婢命贱,若是遇挫就想死,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琳琅虽然年龄不大,但也是个有主意的。现在又有这么一大笔银子,肯定过不差。 “唉,话是如此,总是我……”沈秀说着,看向音儿道,“我是个无能的主子,保不住下人。哪天你想离开了,只管与我说。” 音儿是向她表过忠心,她也相信音儿是忠心的。但是谁都怕死,一桩桩一件件事,跟在她身边确实太危险了。 主仆一场,好聚好散才好。 “侧妃又说这样的话,我说过要侍侯侧妃,就一定会侍侯到底。”音儿说着,“除非侧妃烦我了,非要赶我走。” 沈秀听得笑了,十分欣慰,道:“我一定不会赶你走。” “传饭了……” 门口小丫头一声传通,厨房媳妇提着食盒进来。 郡王府管事早派了小丫头过来,音儿带着小丫头收拾花厅,整理饭桌。 沈秀正欲过去,就见王总管匆匆进门,走到沈秀跟前,小声道:“苏女官和沈大人己经进府,管事安排他们旁边院落休息。” 经历过刺客事件,安全就成了第一位。 苏怀玉和沈星楼乃是重要人物,自然不能当一般下人对待。 “都安排好了吗?”沈秀追问一句。 王总管小声道:“老奴亲自去看过了,一切妥当。还给苏女官和沈大人请了安。” 沈秀有孕,实在不合适亲自过去。 让苏怀玉和沈星楼过来给沈秀报到,谁也不好下这个命令,全然凭心意。 他这个小总管过去问慰一番,最为合适。 “嗯。”沈秀听得点点头,“虽然我们也是初到郡王府,但苏女官和沈大人那里,一定多留心,不要舍得银子。” 不管在哪里,日子想过的舒服,那就银子开道。 若是有银子解决不了的生活琐事,那更多银子就一定能解决了。 “老奴明白。”王总管说着。 主仆两人正说着,就听门口婆子传话道:“世子爷来了……” 沈秀微微一怔,虽然韩骁走时说过,会晚上过来。 但是这么多事情,韩骁过不来很正常。 没想到,竟然真的来了。 “扶我起来。”沈秀对王总管说着。 王总管小心扶着沈秀起来,韩骁大步进门,笑着问:“怎么样,住的还习惯吗?” 这里原本是他的正房,虽然一应东西都是有的,但是男人的卧房,总是太冷硬了些。 “挺好的。”沈秀笑着说,上前给韩骁更衣。 韩骁却是没让,笑着道:“你现在有了身孕,需要好好静养,这些事情让丫头们来做了。” 他特意询问了给沈秀诊脉的三个大夫,沈秀的情况确实不大好。 气血皆弱,这一胎想要平安生产下来,要花好大功夫。但若是舍弃这一胎,他是无所谓,只怕沈秀不愿意。 音儿十分机灵,餐桌收拾的七七八八,便赶紧带着小丫头过来侍侯。 “以后凡事都不要过问,连不动就不动。”韩骁笑着说,“你眼下最重要的,把孩子生下来。” “嗯。”沈秀笑着答应,“正好传了晚饭,世子爷要一起用饭吗?” 韩骁点点头,道:“正好我也饿了。” 两人一起坐下吃饭,沈秀看的出来韩骁是真饿了,虽然每每吃饭,他都吃的很快。 但这一回,几乎是风卷残云。虽然厨房没准备韩骁的晚饭,但是给沈秀备餐,本来就备的多。 韩骁一个人解决掉三人份,沈秀虽然没有多少胃口,但也吃不了少。 不为自己,也得为肚子里这个。 “世子爷辛苦了。”沈秀不禁说着,奉茶给韩骁。 估摸着是一天没吃了,就晚上这一顿。 韩骁接过茶碗,笑着道:“没什么辛苦的,今天高兴。这个孩子,真的让我高兴。” “世子爷……”沈秀看着韩骁笑的脸。 在一起久了,她己经能读懂韩骁的表情。 韩骁是真的高兴,欣喜这个孩子的到来。 “就算是为了我,好好保重自己。”韩骁轻声说着,“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把孩子生下来。” “嗯。”沈秀轻声应着。 甜蜜恩爱中,一夜过去,韩骁次日起个大早。 事情依然很多,他还需要从郡王府赶到王府去,就要起的更早了。 虽然无意打扰沈秀,但沈秀向来睡眠轻,稍有动静就醒了。 “你继续睡,我到外间梳洗。”韩骁说着。 沈秀笑着就欲坐起身来,道:“我己经睡醒了,躺着无趣。我白天再补觉就是了。” 韩骁却是按住她,道:“就是醒了,也再躺一会起来。” 沈秀脸上还是有明显的困意,就是实在睡不着,也可以多躺一会。 “……好吧。”沈秀也不再坚持。 韩骁转身去外间梳洗,一会忙碌之后,就匆匆离开。 沈秀虽然还有几分困倦之意,但实在睡不着,还不如起床吃早饭。 如此到中午,刚吃了中午饭,沈秀的困意就上来了。 一觉睡到下午,总算有几分精神。 “侧妃总算醒了。”音儿笑着上前侍侯。 沈秀懒洋洋的坐起身,道:“我睡了很久吗?” “有一个半时辰。”音儿笑着说,拿来外衣要侍侯沈秀穿上。 沈秀不禁问:“有客人吗?” 一般见客才需要穿外衣,她既不打算出门,自然是有客来访了。 “是啊,箫大夫等您大半天了。”音儿笑着说。 这也是不巧,沈秀刚睡下,萧大夫就来了。 让大夫等一会没什么,但若是打扰了沈秀的睡眠就不好了。 没想到沈秀这一觉睡了这么久,大夫也只能等着了。 “萧大夫?”沈秀微微一怔,“萧学医?” 在她的记忆里,姓萧的大夫,也只有他了。 “可不是他。”音儿笑着说,“早上世子爷打发人去请了,为侧妃诊脉。” 整个青阳城,就是把燕王府的大夫全部算上,论名气论实力也都不如萧学医。 特意请了他来,是喜也是忧。喜的是,韩骁对这一胎是真的在意;忧的是,特意请这样的名医来,沈秀的情况不妙。 “让他等这么久,实在是……”沈秀不禁说着,“快请他进来,再有下次,记得叫醒我。” 萧学医的医术,她十分信任。同样的,萧学医的脾气,她也是头痛。 “是。”音儿应着。 沈秀匆匆梳洗了,王总管引着萧学医进来。 音儿本欲入下帐幔的,沈秀却是没让,己经是老熟人,也没什么好回避的。 “沈小姐好大的架子啊,让我苦等。” 不用任何人引进,萧学医进门说着,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 沈秀无奈笑着,道:“是我怠慢了,还望萧大夫见谅。” 对萧学医这张嘴,她也是无语了。尤其是这回,确实是她失礼在先,与其辩解,不如道歉。 “哼~~”萧学医冷哼一声。 沈秀道:“我的身体并无大碍,再有下次,萧大夫可以先回去。等萧大夫再得空,再来诊脉也不迟。” 她并不是得急症,就是晚上一两天也并无大碍的。 让萧学医这样的苦等,确实是她不对。 “呵,你这么说,就是嫌我现在态度不好了。”萧学医冷笑着说。 “……”沈秀无言以对,只得转身对音儿道:“给大夫倒茶。” 萧学医道:“不用了,世子都特意派人请我了,我还是先诊脉吧。” 第254章 许梅大闹 萧学医手指搭到沈秀手腕上,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我记得你说过,你也懂医术的。”萧学医说着。 沈秀道:“略懂一二。” “你既然懂得医术,为何把自己搞成这样。”萧学医说着,语气中指责之意尽显。 气血两亏,脉息微弱。怪不得韩骁派人去请他来,他若不来,沈秀这胎只怕难保住。 “我……”沈秀语气稍顿,话音一转道:“王府事非之地,我也是……” “你就不该嫁进去。”萧学医直接说着。 就算不嫁给他,哪怕是吴起呢,也比进王府当侧妃强。 沈秀无言以对,索性沉默不语。 “算了,算了,这些旧事多说无益。”萧学医挥手说着,却不自觉得叹气。 沈秀道:“先生对我之恩情,我永记在心。这次,又要劳烦先生照顾了。” 当初怀笑哥儿的时候,也是萧学医给她诊脉调理。 到这个孩子时,一样还是麻烦他。 尤记得最初时,她嫌萧学医嘴巴不好,不太想理他。 但是日久见人心,萧学医待他实在不薄。 “先别谢太快。”萧学医没好气说着,“我本身并不精于妇科,只能是尽力而为。” 笑哥儿那一胎,沈秀虽然也是状态不好。但身体底子好,再加上情绪平和,稍加调整就没事了。 但是这一胎,母体就是气空力尽的状态,月份又小,稍有不堪就会流产。 “我信的过你。”沈秀说着。 不止是医术相信,对萧学医这个人,她也相信。 她这一胎,变数太多。 “哈~”萧学医一声笑,“现在倒是会说好好听的了。你向来老实,倒不用我多叮嘱。我开个方子,你先吃着,七日后我再来复诊。算了,我直接命人把药送来吧。” 萧家本来就是开药铺的,为了保证药材没人动过手脚。 不如他亲自准备好送来,这样最安全。 说着,萧学医起身要到外间开方子。 “先生……”沈秀欲言又止的叫住萧学医。 萧学医回头看向她,“还有什么事?” 沈秀犹豫一下,道:“呃,吴家现在,还好吗?” 这回程王妃的目标是吴氏以及吴家,吴氏己经被软禁,吴家的状态只怕也不太妙。 “我刚才还说你老实,现在又打听这些有得没得。”萧学医皱眉说着,“你都进王府了,打听这些做什么。” 沈秀顿时哑然,解释道:“你误会了,我会打听吴家,是因为王府之事。” “那也没必要打听。”萧学医说着,“你眼下最重要的是安胎,这些烦琐之事,完全没有必要知道。” 沈秀试探性的问:“是不是,情况不太好?” 若是吴家太平无事,萧学医就不会这么说。 “能有什么事,吴起又不是吃素的。”萧学医不耐烦说着,“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沈秀心中有数,也不再问了,道:“请先生放心,我定然会先顾好自己。” “你啊,唉……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非要进那样的事非地。”萧学医转身离开时,却自言自语说着。 沈秀默然不语。 萧学医转身离去,一个时辰后,萧家管事亲自把药送来。 七天的药,按时按量吃,连吃药的时辰都不能错。 沈秀连吃七天后,气色果然有所好转。萧学医依约来复诊,照样是走后派人送药。 “幸好有萧大夫,老奴也彻底放心了。”王总管笑着说。 前些天沈秀脸色苍白,他也是担忧。 吃了萧学医的药,至少脸色看着红润了许多,精神似乎也更好了。 “多亏了他。”沈秀笑着说,“真是我的恩人。” 王总管笑着道:“等侧妃平安生下哥儿,多打赏就是了。” “这话千万别在他面前说,他又不稀罕钱。”沈秀笑着说,便把话题转开,“天热起来了,也不知道苏女官和沈大人过的可舒心,你要常过去请安。” 她只知道沈星楼的名字,从来没有见过沈星楼。 倒是苏怀玉来看过她几次,闲聊了几句。永寿郡王府日子太清闲,是好日子,但对于苏怀玉,更像是被困的笼中鸟。 “请侧妃放心,老奴三天去一趟,保证两位大人不受一点委屈。”王总管笑着说。 沈秀道:“委屈他们了。” 她跟韩骁提过,既然程放己死,就没必要派两个人保护她。这个时候,实在很浪费。 韩骁却是十分坚持,要确保她的安全最重要。 “我看苏大人高兴着呢。”王总管笑着说,“我估摸着,过不了多久就要办喜事了。” “啊?”沈秀微微一怔。 王总管笑着道:“苏大人和沈大人啊,两人很好呢。” 据下人们所说,两人都住在一起了。 就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这也太不拘了。 至于徐大人,这个前夫,估计是永远的前夫了。 “那真是喜事呢。”沈秀笑着说,“等他们成亲之时,我定要送上一份大礼。” 虽然按照常理,一女不好侍二夫。徐逐回头找了,苏怀玉就该回徐家。 但在她看来,既然己经是前夫了,又何必回头。重新寻找二春,而且是合心意的第二春,岂不是更好。 “那侧妃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了。”王总管笑着说。 两人闲话间,药己经熬好。 音儿亲自去茶房盯着熬的,笑着把药碗捧上,道:“侧妃,趁热喝了吧。” “嗯。”沈秀接过来,把药汁喝下。 虽然味道相似,但是她喝的出来,这七天的药,与前七天的药不同,萧学医调整了药方。 只看气色,她确实有所好转。但是身为医者,她也很清楚,这一胎想平安落地,苦头才开始呢。 “萧大夫吩咐了,这回的药,喝完了就要睡一会。”音儿笑着说,“正好也到了午休时间,侧妃睡一觉吧。” 沈秀听得点点头,道:“也罢,就睡一会吧。” 音儿正欲上前侍侯,就听远处传来尖锐的叫喊声:“沈秀,我知道你在屋里。” 沈秀顿时皱眉,王总管也变了脸色,道:“老奴这就去看。” 韩骁早就叮嘱过了,谁的面子都不用给,沈秀最大。 竟然敢跑到郡王府来闹,胆子也太大。 “沈秀,你给我出来!”叫喊继续,隐约是从后门传来的。 沈秀不禁道:“这,好像是许夫人的声音?” 虽然进王府之后,她几乎没跟许梅打过交道。 但在平原侯府时,许梅只要过来就要来找她麻烦,想不熟都难。 不过,这个时候,许梅在这里喊什么? “老奴这就把她赶走。”王总管说着。 许梅虽然是前头世子爷的正妻,又是程王妃的娘家侄女。 但在王府里,也没人当她是个主子。现在竟然敢跑到这里闹,定要给她难看。 “也罢,别闹的太难堪就是了。”沈秀说着。 许梅爱慕程少牧,现在程少牧估计还被软禁中,她跑到这里闹,多半与之相关。 对于程少牧,她实在是无能为力。 程王妃彻查巫蛊,针对吴氏。韩骁就肯定不能轻放了程少牧,这就是双方对弈,不可能轻易让步。 “是,请侧妃放心。”王总管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沈秀轻叹口气,正欲起身去睡觉。 “我有你母亲的消息,你就不想知道吗?”许梅高声喊着。 沈秀脸色顿时一变,连王总管怔住了。 “那可是你亲娘,你看着她在火炕里吗。”许梅喊着。 沈秀脸色苍白,道:“让她进来。” 王总管不禁道:“许夫人只怕是口不择言,胡说八道的。” “就是胡说八道的,也让她进来。”沈秀说着,语气十分坚决。 当年沈家抄家,男丁是杀绝了。女眷却没有,一般都是罚入教坊,入官奴籍。 教坊的生活太苦,多半都承受不住自杀了。 活下来的,也不可能让亲人在一处。母亲的消息,她从来没有听说过。哪怕是沈越,也从来没有提过。 虽然没有明说,但两人都一致认为母亲不在了。 这好像一道伤痕,都刻意回避不提起,也是不想彼此难过。 直到今天,一个莫名其妙的外人,却突然提起了母亲。 哪怕是胡说八道,她也想听一听。 “是。”王总管只得答应。 沈秀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道:“安全期间,把她绑进来吧。” 程少牧被软禁,生死不明,许梅只怕要半疯了。 但就是全疯也无所谓,捆着手脚,翻不出浪花来。 “老奴明白了。”王总管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稍等片刻,王总管押着五花大绑的许梅进来了。 “贱人,贱人。”许梅看到沈秀就骂了起来。 沈秀说要把她绑了,王总管下手自然不会轻。几个小太监一起动手,许梅哪里占的到便宜。 一番拉扯,许梅头发衣服皆乱成一团,十分狼狈不堪。 “你喊的那么大声,总不会只想骂几句。”沈秀淡然说着。 许梅心头怒气不消,依然骂道:“你就是个贱人,我就是要骂你。” 沈秀直接挥手道:“赶她出去。” 王总管推着许梅就往外走。 “你不想知道你母亲的消息吗?”许梅着急喊着。 她当然不是为了骂沈秀来的,她还有重要的事情。 这是唯一能救的程少牧的办法。 第255章 交换条件 沈秀神情淡漠,直视着许梅。 许梅虽然心中气愤难平,却是道:“我知道你母亲的事,你让他们退下,我说于你听。” “这,侧妃……”王总管立时反对。 沈秀却是挥挥手,道:“无坊,人都捆成这样了,惹不出事来。” 王总管虽然觉得不妥,但也不好反驳,道:“那老奴就把她绑在椅子上。” “也好。”沈秀说着。 许梅哪里会愿意,顿时挣扎起来,嘴里骂着:“原来你也知道羞耻啊,怕我当众说了你母亲的丑事。我告诉你……” “你再说下去,程大爷就死定了。”沈秀冷声打断许梅。 许梅顿时怔在当场,十分意外沈秀竟然猜出她的意图。 王总管和音儿两个,三两下把许梅捆在椅子上。不用沈秀说,他们也自觉得离开,顺道把屋里的下人都带走。 入了教坊的官奴,下场如何众所周知。沈秀能活成现在这样,己经是撞大运。但是期间的遭遇也是一言难尽。 现在许梅有沈秀母亲的消息,就算还活着,只怕也难活的体面。 这样的事情,他们还是少听为妙。 “说吧,有什么消息。”沈秀淡淡说着,一点也不着急的模样。 许梅道:“果然是个没良心的,对母亲的事情,都一点不在意。” “许夫人比我着急。”沈秀说着,“程大人的情况不大好吧。” 许梅惊讶问:“你怎么知道的?” “能让许夫人如此痴狂的人不难猜。”沈秀说着,“说吧,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许梅确实又蠢又傻,样貌也不好,温柔贤惠更与她无关。 程少牧看不上她也很正常,但到了这个时候,也只有许梅会为程少牧奔波了。 “你要保证放了表哥。”许梅说着。 沈秀直接道:“我做不到。” 许梅顿时急了,道:“你真的不想知道你母亲现在哪里吗?” “我怎么知道,你的消息是真是假。”沈秀说着,“兄长找了这么多年,丝毫没有消息。你跑到这里胡说一通,就让我付出这样的代价,我没那么傻。” “你与你母亲长相相似。”许梅着急说着,“左眼下有一颗泪痣。” 沈秀神情淡然道:“然后呢?” “我连你母亲的长相都说出来了,你还不相信吗?”许梅越发着急。 沈秀道:“程太太与我母亲乃是姑嫂,不管是你,还是程大爷,知晓我母亲的长相都不奇怪。只凭这个当证据,我无法相信。” 许梅并不是善于说慌之人,就连程少牧也不善于谎言。 而且这种谎言,想印证并不难。到时候清算起来,只怕程少牧也一样倒霉。 “我,我,我以前并不知道。”许梅大声说着,“这是表哥刚刚告诉我的。” 沈秀不想分辩,只是道:“程大爷还说什么了?” “当初表哥为你入京城,回来的路上遇刺。”许梅说到这里时不禁咬牙切齿,直瞪着沈秀,“后来侥幸躲过追杀,回青阳时遇上你的母亲。” 沈秀想了想,问:“程大爷如何确定那是我母亲?” “你们母女长相本就相似,并不难辩认。”许梅说着。 沈秀道:“那程大爷与我母亲相认了吗,还只是程大爷认为那是我母亲?” “相认了。”许梅说着,“她承认自己身份。” 沈秀又问:“程大爷没有告知母亲,我在平原侯府吗?” “我不知道,表哥没说。”许梅说着。 沈秀再次问:“那程大爷还说了什么。” 许梅说的这些,没有实际证据支撑,她还是无法确信。 “你母亲还对表哥说,她还给你准备了十三套礼当做嫁妆,可惜用不到了。”许梅说着。 沈秀面上不显,心中却是一惊。 十三套礼是母亲的嫁妆,外族的东西,中原并不常见。 沈家还没出事时,母亲确实说过,把十三套礼给她当嫁妆。 能说出十三套礼,程少牧应是真的见过母亲了。 “我知道的就是这些。”许梅说着,“表哥是真的见过你母亲。” 沈秀沉默,好一会才道:“那为何不告知我,连兄长都不说?” 程少牧的性格,她多少是了解的。 沈家家破人亡,亲人的消息太珍贵,程少牧为何要隐瞒? 母亲既能与程少牧相认,应该也能与他们相认。若是母亲处境不堪,程少牧更不会瞒着她与兄长。 隐藏真相到现在,此时又拿出换命。 总觉得这中间有哪里不对。 “我知道的就这些。”许梅说着,“其他的,就要等表哥被放出后,才能告知你。” 沈秀轻轻一笑,道:“毫无价值。” “什么?”许梅顿时着急起来,要不是被捆在椅子上,早就跳起来,“你母亲是官奴,官奴会是什么下场,你不知道吗?” 沈秀道:“若是我母亲真的处境不堪,程大爷应该早把人接过来了。就算当时顾不上,事后也该告知我兄长。” 以程少牧以前的性格,会隐瞒这个消息,是觉得隐瞒这个消息对双方都好。 母亲…… 母亲娘家姓凤,虽然不及沈家显赫,但也算是京城的大户人家。 沈家出的事太大,当时确实没有亲友敢伸出援头。但是风头过去后,亲友各显神通也是有的。 就像兄长沈越,事后被太子救出。 母亲也很有可能家人偷偷救走,虽然官奴籍不能消除,但像她现在这样,改头换面还是可以的。 这样偷偷救走后,不可能养在家中。最有可能是,换头改命另嫁他人。 既己隐藏身份另嫁他人,当然不方便再与前头的儿女见面相认。 “你!”许梅气绝,骂道:“你果然是狠心绝情的,表哥那般待你,你却见死不救。” 沈秀道:“很抱歉,我确实无能为力。” 说着,沈秀扬声道:“你们进来吧。” 站在院中的王总管和音儿听到声音,赶紧进到屋里。 “送许夫人出去。”沈秀挥手说着。 许梅目的没有达成,程少牧再无活路,顿时大骂起来,“黑心肝的贱妇,连亲娘都不管,你不得好死。” 沈秀淡然听着,道:“谢谢你带来的消息,我很高兴。” 家破人亡之后,可以重新开始,这确实是好消息。 “你,你……”许梅跳脚还欲再骂,王总管十分有眼色,当即捂住许梅的嘴,硬是押了出去。 屋里顿时清静下来,沈秀却好像再也撑不住一般,虽然是坐着,却是摇摇欲坠的模样。 突然听到母亲的消息,心情实在无法平复。激烈的情感波动,让她现在的身体有些吃不消。 在许梅面前,她必须撑的住。若是现在就答应许梅的要求,接下来也许会被要求更多。 但真如她所推测的那般吗,母亲己经改嫁他人,生活的幸福快乐,没必要再与他们相见? 而且错过这回,她此生还能再见到母亲吗? “唉……”沈秀又一声长叹,只觉得心烦意乱。 音儿见状,连忙拿来大引枕,扶着沈秀在罗汉床上躺下,道:“侧妃先躺一会吧,许夫人胡说八道的,您千万别放在心中。” 她与王总管虽然在外头,并没有听到里面的谈话内容。 但是从许梅大喊的内容,不能推测出她会说什么。 “我睡不着,你扶我起来。”沈秀说着,“准备纸笔,我要写信。” 王总管着急道:“老奴略识几个字的,不如侧妃口述,老奴代笔。” “不行,我要亲自写。”沈秀摇头说。 这封信是写给沈越的,必须她亲自写。 王总管和音儿相视一眼,虽然心中着急,但也晓得沈秀的脾气,这不是能拦住的。 无奈之余,音儿只得扶着沈秀起来。 书房就在西梢间,王总管准备了笔墨,沈秀虽然觉得握笔都有些困难,却还是强撑着把信写完了。 母亲的消息,要第一时间告诉兄长。 既然许梅说了,是遇刺之后,回青阳的路上遇上的,虽然依然很广,但总算有个眉目。 若是程少牧实在不愿意说,那到最后,也只能指望着沈越寻找了。 “把信送到汇丰船行,叮嘱船行管事,用最快的速度交到兄长手上。”沈秀说着,“一定要亲手交到。” 王总管接过信,道:“请侧妃放心。” “去吧。”沈秀说着。 王总管赶紧去了,音儿扶着沈秀道:“侧妃,您会躺着吧。” “嗯。”沈秀轻声应着,确实很累。 不是身体累,而是心累。 音儿扶着沈秀在床上躺下来,道:“奴婢这就派人去请萧大夫来。” “不用。”沈秀笑着说,“我的身体我清楚,让我睡一会就好。” 她的问题不在于身体受到伤害,而是情绪无法平复。 这种时候,她需要的是平静。把萧学医叫过来,也是无迹与事。 “是。”音儿应着,也不敢再说。 帐幔放下了,音儿也不敢走太远,只在外头守着。 沈秀闭上眼,虽然没有丝毫睡意,却是努力让自己平复情绪,至少不能影响肚子里这个。 许梅会来,肯定是程少牧授意的。 以此来交换自己的性格,程少牧肯定不会轻易说出。 必须想个办法。 第256章 安心 沈秀躺到晚上,虽然没有睡着,情绪却是平复了许多。 “侧妃,要吃晚饭了。”音儿在床边小声说着。 她也不知道沈秀是醒着还是睡着,但躺到现在,确实该起床吃饭了。 “嗯。”沈秀轻声应着,“扶我起来吧。” 小丫头打起帐幔,音儿扶着沈秀起来梳洗。 “没想到天都黑了。”沈秀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 胡思乱想了这么久,时间过的真快。 音儿笑着道:“没敢打扰侧妃休息。” 果然是睡一觉,沈秀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至少不像下午时那样,脸色苍白全无半点血色。 “王总管回来了吗?”沈秀问。 音儿道:“早就回来了。” “唤他进来。”沈秀说着。 音儿虽然担心,但也不敢阻止。 稍等片刻,王总管进来,见礼道:“拜见侧妃。” “事情办的如何?”沈秀问。 王总管道:“奴才亲手把信送给船行管事,管事说明天就有船回开阳。最多十天,信一定能送到。” 这也是赶巧了,正好有大船去开阳。信一起带上船,走水路又是大船,那就快多了。 “嗯。”沈秀听得点点头,心中有几分放心。 十天收到信,最多二十几天后,兄长那里就会有消息。 王总管道:“侧妃就放心吧,信一定能安全送到。” “是啊。”音儿跟着说,“晚饭好了,侧妃还是先吃饭吧。” “也罢,吃饭吧。”沈秀说着。 音儿带着丫头摆桌,王总管心里担忧,不禁小声对沈秀道:“许夫人胡说八道的话,侧妃千万别放在心上。世子爷跟前……”千万不要提前。 后头的话,王总管没敢说出来。 现在王府争端以至白热化,程少牧的死活很关键。 沈秀虽然得宠,但是男人的心思,他是懂的。若是沈秀这个时候为程少牧求情,只怕是要惹怒韩骁了。 温柔贤淑,懂事体贴,这才是沈秀得宠的关键。 “哈~”沈秀不禁笑了,道:“我明白的,王总管多虑了。” 王总管赶紧道:“奴才胡说一通……” 沈秀挥挥手,道:“王总管是好意,我明白。” 她的反应太激烈,以至于王总管担心她会失了理智。如此提醒一番,确实是为她好。 但是再激烈反应,她也不会如此不懂事。 “饭好了。”音儿过来说着。 沈秀虽然胃口不佳,但也努力吃了不少。 刚刚放下碗筷,就听门口小丫头道:“世子爷来了……” “快重新备饭。”沈秀马上吩咐着。 韩骁最近很忙,回来的时间不定,好些时侯都不回来。 但正好是饭点回来了,那肯定是没吃的。 “不用了,我凑和吃些就好。”韩骁进门说着,脸上带着疲惫之色。 沈秀道:“那怎么行,还是让厨房重新准备了。” “老奴马上去吩咐。”王总管说着。 音儿也十分机灵,赶紧把花厅收拾了了。 沈秀指挥着小丫头,侍侯韩骁更衣洗手,又亲自奉茶来,笑着道:“世子爷先喝杯茶吧,饭马上就来了。” “嗯。”韩骁应着按过茶碗,道:“今天许夫人来了?” 沈秀微微一怔,没想到韩骁如此忙碌,还能知道许梅来了这等小事,道:“是来了,说了些疯话,我让人打发她走了。” 韩骁直看着沈秀,道:“你不是会听她说疯的人,她都说什么了?” 进永寿郡王府时,管事禀报的。 永寿郡王府面积不大,许梅那样大吵大闹,如何听不到。 只是沈秀处理了,管事就没管。但出了这么大的事,韩骁来了,管事肯定要回报。 “呃……”沈秀犹豫,道:“许夫人说,有我母亲的消息。但是……” “要用程少牧的命交换吗?”韩骁接话说着。 猜也猜的出来,许梅会交换的只有程少牧。 沈秀点点头,道:“许夫人说,程大爷见过我的母亲。但是,口说无凭,拿不出实际的证据来。我己经给兄长写信,让兄长处置。” 韩骁沉默,好一会才道:“那你希望我放了程少牧吗?” “这……”沈秀微微一怔,笑着道:“这么大的事情,自然要世子爷裁决。总不能因为许夫人几句胡说八道,就打乱世子爷的计划。” 要是许梅真把刀架到母亲脖子上,她肯定会求韩骁。 但现在一切都是未知数,就让韩骁付出这么多,她并没有把握。 连王总管都特意提醒她,担心的就是,万一真放了程少牧,得来的却是假消息,那就亏大了。 “真像是你的回答。”韩骁说着,却不禁轻轻叹口气。 从来不撒娇,从来不要求,沈秀的感情永远如此理智。 这让他喜欢,却又有几分叹气。 太过于乖巧懂事的性格,多半是因为吃过太多的苦头。苦头吃多了,自然不会任性撒娇。 “不然世子爷认为我会怎么回答?”沈秀笑着说。 韩骁道:“你很担心岳母吧?” 官奴的下场,沈秀很清楚。许多时候,活着不如死了。 沈秀微微一顿,道:“我己经写信给兄长,我相信兄长能处理。” “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能处理?”韩骁说着,“写信给兄长,却不告知就在身边的我。你可是我的妻子,你的母亲也是我的母亲。” “你,世子爷……”沈秀顿时怔在当场。 韩骁拉住沈秀的手道:“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你不用挂心。” “谢谢你。”沈秀说着,突然觉得安心下来,再没什么好担心的。 与此同时,燕王府书房内,房门依然紧紧关闭着。 虽然说是软禁,但软禁久了,环境也与牢里差不多。没人侍侯,没人打扫屋子,每天两餐虽然没有断,但洗澡水却是没有了。 灰尘满地,脏衣服堆成一团。头发胡子都没有哪里,满身的狼狈不堪,哪里还有一丝贵公子的模样。 屋里没有灯,最后的蜡烛昨天己经燃完,新的还没有送来,应该也不会再送来了。 窗户是关着的,不是他关的,而是从外面封死。白天时还有微弱的光射进来,到了晚上,就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表哥,表哥……” 许梅在窗口小声叫着,晚上是守备最松的时候。她典当首饰打点下人,总算给他们隔窗相见的机会。 急匆的呼唤,让程少牧从茫然走神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表妹。”程少牧说着,摸黑走到窗边。 以往他最讨厌许梅叫他表哥,样貌平平,既不聪明智慧,更不温柔体贴。 明明两个人没有可能,却依然丑态百出的缠着他,让他烦不胜烦。 但是到最后,依然为他出力,为他辛苦奔波的,只有她。 “我去见了沈秀。”许梅急切说着,时间有限,实在没有功夫浪费,“结果她不相信。” “不相信?”程少牧微微一怔,“你没有把话全部转述吗?” 他己经把聊天细节说出来了,沈秀不可能不信。 许梅道:“都说了,我一个字没有漏下。我看她就是个狠心的,自己过的好,才不会管亲娘的死活。” “不会的。”程少牧说着,心里却有些打鼓。 沈秀说过,他从来不曾了解她。也许是真的不曾了解吧,只是他真有没有办法了。 “她说的十分坚决,还让下人把我赶出去。”许梅说着,“更可恶的是,她还命人把我捆起来,这个毒妇,当年要不是表哥,她的下场还不知道如何凄惨呢。” 程少牧无心与她忆起前尘往事,只是道:“她还有说什么吗?” “没有了。”许梅道:“她现在是世子的宠妃,又怀了身孕。别说亲娘的消息,就是亲娘死了,只怕她也不会看一眼。表哥,还是再想个其他办法吧。” 沈秀就是这种人,冷血又无情。 程少牧对她多好了,结果她翻脸不认人。 “唉……” 程少牧一声长叹,有几分自言自语道:“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不如再求求王妃吧。”许梅说着,“总是一家人,她不会见死不救的。” 程少牧苦笑不己,他与程元娘己经是程王妃的弃子,如何会救。便把话题岔开了,问:“元娘怎么样,你去看她了吗?” “上午去看了,她还是那样子。”许梅说着却不禁叹气,“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都这样了,还是疯疯颠颠的。” 她与程元娘一直是好姐妹,以前程元娘还好。 但是上回大病好了之后,整个人就不对了。说话好像吃枪药似的,不分好坏,对着谁都是喷。 “都是我误了她。”程少牧一声长叹,不但误了她,也害了自己。 王府这种事非之地,根本就不是他们应该呆的地方。 所谓的荣耀风光,全是用命挣回来的。他没这个本事,程元娘更没有。 “表哥快别这么说,你一定会没事的。”许梅说着,“哪怕是我这条命不要了,我也要救你。” 程少牧苦笑道:“表妹别这么说,不值得,也没意义。” 他并不值得许梅用命交换,这更不是与阎王谈条件,可以一命换一命。 第257章 亲友 天气眼看着热了起来,沈秀怀着孕,屋子里不能用冰。 幸好所住的正房地势好,不远处就是荷花池,冬暖夏凉。前后窗户打开,轻风吹进来时,可谓是阵阵凉意。 “也不知道池塘里荷花开了没有。”沈秀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 郡王府的府邸并不大,花园自然也不大。但池塘的面积却不小,正值荷花盛开时,若是全开了,肯定很好看。 音儿笑着道:“全开了,正好今天天气也凉爽,不如我扶着侧妃却看看?” 这些天来,沈秀虽然没有说过什么,也一直安心养胎。 但话明显少了许多,大部分时间里,她都是自己闷着。 过份的沉默,让她和王总管都有些担心。连萧学医都说过,虽然安胎要静养,但稍微走几步也是可以的。 花园散散心,看看荷花,也许能让沈秀的烦燥减少许多。 “也好,总是屋里坐着。”沈秀说着站起身来,有几分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回信来了没有。” 算算时间,信应该到开阳了。 若是沈越马上回复,马上送出,这几天应该能到。 “世子爷说了,万事有他呢,侧妃何必多操心呢。”音儿笑着说。 沈秀轻笑着道:“也是,我总是喜欢多操心。” “这些天来,世子爷总是担心委屈了侧妃,时时派人送东西来。不等侧妃生下哥儿,这屋子只怕要被世子爷送的东西填满了。”音儿笑着说。 虽然这些话是哄沈秀开心,但也是事实。 燕王府彻查,平湖秋月也暂时封闭,虽然东西也能带出来,但要一番盘查后才可以。 如此麻烦折腾,尤其是日用东西本就不贵重。索性全部重新置办了,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是啊,世子爷待我很好。”沈秀笑着说,唇角带着一丝温柔甜蜜。 以前沈越在时,她总觉得韩骁娶她,是为了达成一定的目的。 沈越到底想做什么,她虽然不太清楚。但是沈越不会安于当个商贾,哪怕是首富都不行。 现在沈越走了,带着他所有的想法与谋算。韩骁依然能如此待她,她相信这份真心。 “就是,等侧妃生下哥儿……”音儿笑着,停了一下才道:“后福大着呢。” 现在燕王府撕成这样,不管这回巫蛊之事查的如何。程元娘这个世子妃,估计都当到头了。 就是一时半会废不了,也是早晚的事。 到那时候,沈秀有宠爱,又有儿子,扶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以后的事情再说吧。”沈秀说着,又叮嘱音儿,“虽然这里不是王府,身边也没有旁人,但这些话还是不要说的好。” 进入燕王府这么久,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程元娘和吴氏都是正室,但能不能活下来,都要看命了。 名份什么的,再是重要,命都没有了,也都不重要了。 “是,奴婢记下了。”音儿赶紧说着。 从正房后院出去就是后花园,因为面积的广积,几乎是一览无余。 音儿本欲上前扶着,沈秀却没有让。 她还没有弱成这样,这么几步路是没问题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突然一句,是苏怀玉的声音。 沈秀不自觉得停下脚步,只见凉亭里,苏怀玉正与一个中年男子说话。 身材高大魁梧,五官端正,肤色却是呈现一股不正常的苍白。 虽然第一次见到真人,沈秀也猜到了,应该是沈星楼。 同样都姓沈,她一直觉得沈星楼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来哪里听过。 现在见到真人,她不禁细细打量起来。 好像真的在哪里见过? “就我话里的意思,你不适合修练天心决。”沈星楼说着,目光直视着苏怀玉,好像在评估物品一般。 苏怀玉快要气炸了,道:“我练了二十年,你张口就说我不合适。我不合适,难道你合适练?” 出狱之后,因为话多的关系,沈星楼说话不再断断续续。 只是说话的口气,却更加可恶,惹人厌。 尤其是这种高高在上的评估态度,看着她好想打人。 “天心决对我来说太低微了。”沈星楼实话实说,“我看不上。” 苏怀玉无奈之极,却气虚的道:“我信不信,我现在就用天心决打死你!” “你打不过我。”沈星楼再次实话实说。 “啊,啊!!”苏怀玉抱头尖叫,“我要疯了。” 沈星楼道:“教给你这套武功的师傅没有告诉你吗?不过,他派你去给我讲佛经,就是希望你通过研读佛经,压制体力的阴毒之气。” 事实证明这一招确实有效,天心决练久了会改命人的心性。 辅以佛经纠正,确实有一定的作用。只是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再练了。 “啊?”苏怀玉多少一愣。 沈星楼道:“放弃这套武功,我来教你,会让你体会完全不同的境界。” “不需要。”苏怀玉说着,转身就要走。 沈星楼道:“连有人来了,都查察不到,你退步的很明显。不过也无所谓,跟在我身边,不管哪里都安全。” 说着,沈星楼的目光看向沈秀。 过份苍白的脸,越发趁着他的眼眸漆黑如夜。看似平静的目光,仿佛带着无尽的黑暗。 沈秀心中一惊,脸上却是笑意不减,笑着道:“原来苏大人和沈大人在。” 据王总管所说,苏怀玉与沈星楼正在恋爱中,两人成不成不知道,徐逐是肯定没戏了。 现在见到沈星楼了,沈秀相信这句话。徐逐是不错,但比不了沈星楼。 有种男人,天生就是与众不同的。 沈越是,韩骁是,沈星楼也是。 “原来是你啊。”苏怀玉说着,多少松了口气。 快步走到沈秀身边,跟沈秀寒暄起来,道:“我听下人说,你一直在安胎,就没去打扰。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挺好的,让苏大人担心了。”沈秀笑着说,又看见沈星楼,道:“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沈大人。” 沈星楼看看沈秀,道:“不是第一次。” “啊?” “噫?” 沈秀和苏怀玉皆是一惊,苏怀玉好奇问:“你什么时候见过她?” “我与大人……”沈秀问着。 她确实觉得沈星楼眼熟,但着实想不起来。 沈星楼打量着沈秀,好一会才道:“我姓沈。” “我知道你姓沈啊,姓沈的人这么多。”苏怀玉说着。 沈星楼看一眼苏怀玉,眼中带着嫌弃,又看向沈秀道:“你很像你母亲,你兄长很像祖父。” 他离开时,沈秀还很小。若是长成别的样子,他估计还不认得。 但沈秀太像她母亲凤鸣,几乎可以一眼辩认。 沈秀顿时怔在当场,声音中带着撕哑,道:“你,你是……” 同样姓沈,又对沈家的事情知道这么清楚,绝对是她的亲人。 “己经没有意义了,早在很多年前,我就离开沈家。”沈星楼说着,向来平静高傲的声音中似乎透着一丝伤感,“沈家也己经不在了。” 沈秀道:“就因为不在了,难得的亲人……” “我说过,没有意义。”沈星楼话完,转身离开时,又对苏怀玉道:“一会到练功房找我。” “我才不会去。”苏怀玉怒气冲冲说着。 沈秀急切追问着:“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唯一的兄长不在身边,还有一个亲友在,会让她安心许多。 沈星楼并不理会,大步离开。 “大人……”沈秀喊着。 苏怀玉拦住她,道:“你不用喊了,这个人……你喊了也没有用。” 沈星楼的个性,她多少了解一些。 说出来的话,就是板上的钉,一句虚的没有。 他说了没意义,就表示不想相认,再追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但是,他特意说出来,应该是有相认的意思。”沈秀说着。 若是真无意义,不说不就好了。特意说出来,应该还是在意这份血缘的。 苏怀玉道:“这种人呢,说好一点就是耿直不说谎,难听一点就是自我为中心。” 沈星楼虽然说话极不好听,但是他从来不说谎,也从来不会特意隐瞒。 确实有血缘关系,这是事实那就说出来。 但是他没有把这份血缘关系当回事,也是事实,就一起说出来。 至于听到的人是什么感想,皆于他无关。 “这,我……”沈秀又是一怔。 苏怀玉却是把声音压低了,道:“沈家乃是名门大户,他会离开多半有些原因。而且他这个人,唉,你还是不要跟他扯上关系比较好。” 她翻阅过沈星楼的卷宗,后来也亲口问过他,为什么要犯下这么多血案。 其实,她当时怀疑沈星楼是被冤枉的。结果沈星楼告诉她,是为了寻找杀人的感觉。 他之所以会被关这些年,不是因为走不了,而是想压制自己的杀性。 少年时杀的人太多,更甚至于失手弑父。有种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觉,所以才决定在牢里呆这些年。 这样一个危险人物,亲爹都杀了,估计也不会管沈秀的死活。 生死人命,在沈星楼眼里,实在太轻太轻。 第258章 小太监 突然多了一个亲友,却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对方更不愿意相认。 沈秀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沈家乃是大族,族人极多,只是在京城的就有八房之多,祖籍的亲友更多了,她都不知道有多少房人。 每年除夕家宴,只是男人就坐了十几桌,五间大花厅坐的满满当当。 沈星楼…… 若是没有改名,星字辈的,应该是她堂叔。 “侧妃,沈家己经……沈大人不愿意相认,也在理情之中。”音儿欲言又止说着。 沈家己经抄家灭族,以当时沈家的罪名,沈星楼也该在杀头之列。 因为一直在坐牢中,才逃过了死劫。现在好不容易得到自由了,却又要与灭门的沈家扯上关系。 若是被人举报,认真追究起来,就算不杀头,也会被划为官奴籍。而用了“借尸还魂”之法的沈秀,也会有麻烦。 从利益角度考虑,与沈秀相认,并不划算。 “我明白你的意思。”沈秀说着,“但是沈大人……”似乎在意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单纯的不与沈家人扯上关系。 据苏怀玉所说,他是少年离家,应该是与家中有矛盾。 沈星楼既知母亲的样貌,又说沈越长相像祖父。那肯定是京城八房中的某一房,在老家的亲友,不可能知道的这么仔细。 若是京城的亲友,那就是相当近的血亲了。 京城亲友中,与家人矛盾大到离家出走地步的,她多少也该听说过才对。 沈家这样的清贵世家,若是真出逆子,外头人也许不知道,家里肯定会当成经典案例说的。 “这亲友,有心即可,何必非得置于面上。”音儿笑着说,“沈大人既然说出来了,心里应该也有照看侧妃的意思。只要他有心,认不认也都一样的。” 沈秀不禁苦笑,问题就是,沈星楼并不无这个心思。 血缘并不重要,亲友更不重要。 这是沈星楼表现出来的信息。 晚上韩骁回来,沈秀不禁说起此事,有几分感叹的道:“没想到,沈大人竟然是我堂叔。” “这……”韩骁也十分意外,好一会才道:“这真是想不到,不过沈大人都这么说,你不用放在心上。” 沈秀听韩骁话里有异,不禁道:“世子爷的意思,我不与沈大人相认是最好的?” 就像苏怀玉跟她说的,不要跟沈星楼扯上关系才好。 杀人无数什么的,在她看来,并不是重要理由。 “杀母弑父之人,不会讲亲情的。”韩骁直接说着。 “什么?”沈秀怔在当场。 杀母弑父?这,这,这怎么可能…… 若是沈家出了这样的逆子,肯定是……死死瞒住,不让任何人知道。 若是传扬开来,沈家的名声家风就完了。祖父甚于还会被政敌参奏。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家中出这样的逆子,如何能成为天下人的表率。 “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我告知你,是希望你心里有数,不要胡思乱想。”韩骁说着。 沈星楼就好像一柄双刃剑,要是用不好,连他都会被捅死。 但若是不用,实在可惜。 他现在很能理解,当初擒住沈星楼后,只关不杀的心情。 如此奇才,杀之可惜。但如此凶悍,更是驾驭不住。 “原来如此。”沈秀说着,“我知道了,以后再不会提起此事。” 韩骁不禁拉住她的手,道:“我会保护你的,你不需要其他亲友。” 沈家己经不在了,绝大多数亲友也己经在那些浩劫中死去。 沈秀希望还能遇上活着的,心情可以理解,但现实是真的没有。强行认亲,只会给自己惹来危险和麻烦。 “嗯。”沈秀轻声应着。 一夜无话,天刚亮韩骁就匆匆走了。沈秀醒了,却没有起来。 她己有身孕,晚上并不能侍侯。韩骁几乎是天天过来,这让她安心许多。 不管什么时候,女人都希望自己的男人能天天守在自己身边。 她怀着孕,安胎的时候,更加需要。 早上补了一觉,睡到快午饭时才醒。沈星楼的事彻底不想,沈秀却有几分好奇。 沈家那样的家风,就算是庶出,被嫡母欺负。 但做到杀母弑父的地步,总觉是很不可思议。 “侧妃,开阳的信到了。”王总管匆匆进门,手里拿着刚刚送到的信。 沈秀正在梳洗中,连忙挥手让侍侯的小丫头退下,道:“信给我。” 王总管连忙把信奉给沈秀,沈秀接过来,细细读起。 内容并不多,沈越说话都不唠叨,写信更是言简意赅。 不想她伤心,他才没有提起。据他所知,母亲己经过世。在父亲被处斩后,母亲上吊自尽,是凤家人收的尸,葬在凤家家庙后头。 不过当时的情况混乱,在加上他的消息来源也不是十分准确。 这种消息更无法求证,若是母亲真的没死,求证反而害她的性命。 若是程少牧真的一口咬定见过母亲,那就努力打听消息。同时他也会派出人马,彻查从青阳到京城那条路,希望能线索。 信的最后,又说起笑哥儿。笑哥很好很乖,让她不用担心。等韩骁成了燕王府,他会把笑哥儿送回来。 “上吊……” 沈秀喃喃自语说着,心情说不出的沉重。 连什么时候死,怎么死的,最后如何安葬都如此清楚。沈越的消息,多少有些准确的。 心中燃起的希望,不禁破灭许多。 理智分析,上吊自杀才是女眷最好的选择。与其活着受侮,不如死去。 “侧妃……”音儿接过几乎要掉地上的信。 沈秀道:“把信收好,继续梳头吧。” “是。”音儿应着,却不敢言语。 沈秀足足沉默了一天,直到晚上,并没有等来韩骁,而是传话的小太监。 韩骁今天事情太多,不能回来,让沈秀早点休息。 “我知道了,劳烦小大人了。”沈秀笑着说,示意音儿打赏。 在燕王府时,韩骁就是如此,不来也会派人传话,免得他等。 现在她搬到郡王府了,依然如此,她也十分高兴。 音儿从里间拿出一锭银子,笑着道:“大晚上的,辛苦了。” “多谢侧妃。”小太监接了银子,欢天喜地走了。 骑马回到燕王府,小太监进外书房回话。因为后院彻查,韩骁索性搬到前书房起居。 里头两间当起居室,外头三间依然是办公处。一应使唤的都是小太监,十分方便。 “回禀世子,奴才己经把话带到。”小太监说着,“侧妃叮嘱您晚上早些休息。” 其实他有些不明白,传话这种小事,吩咐下去就好了。 韩骁却要求他们传话之后,一定要回报。 “嗯。”韩骁眼晴依然看着公文,“退下吧。” “是,奴才告退。”小太监说着,转身退下。 韩骁继续翻看着公文,公务并不会因为程王妃的折腾而减少。只是他会变得更累些,府里的事要处理,府外的事依然要处理。 程王妃的意图,他很清楚,要借着巫蛊之事,至少整倒吴氏。 吴氏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但吴家是他重整海军的一个关键。与沈越谈崩,人也回了开阳,现在对海上事务最了解的就是吴起。 吴起是不如沈越,但是做为一个常年与海运,海盗,船只打交道的成功大商人,他的意见很重要。 “世子爷,参汤来了。”小太监压着声音说着,把参汤放到桌子上。 这是韩骁的吩咐,总是忘记吃饭,就吩咐人按时送上来,提醒他吃。 “嗯。”韩骁正看到关键处,也无心理会,只是随口应着。 小太监看起来紧张极了,却也不敢作声,只是退到一边。 随口端起参汤喝了,韩骁把碗放到桌子上。小太监把碗收起,收到旁边后,却依然没有离开,只是站到旁边。 韩骁看公文看到半夜,直到睡意来了,才终于起身道:“歇了。” 起身站到里间,小太监赶紧跟上。 更衣梳洗,困倦之中,韩骁突然觉得有点不太对。 他屋里一向有熏香,但今天的味道,似乎格外香了些。 “世子爷抬抬手,我把您的内衣解下来。”小太监说着,声音哪里还有刚才的嘶哑,更带着一股娇媚。 说话间,小太监的手摸到韩骁,更是五指柔软,不带着一丝男性的粗糙。 韩骁立时警觉,几乎是瞬间动手,抬手一个耳光把“小太监”打倒在地,怒声道:“来人,有刺客。” 有刺客三个字,让前院的灯瞬间亮了起来。 侍卫直冲内房,几乎把内房站满了。 被打的全脸血的“小太监”吓得哆嗦起来,道:“世子爷,奴婢不是刺客。奴婢是奉侧妃之命,特来侍侯世子爷的。” 所谓富贵险中求,若是能成功爬床,一举得男,她就再也不是奴婢了。 本以为失败了,最多也就是打一顿而己。男人对于送上门的女子,多少会有几分宽容的。 但若是被当成刺客,那就不止是自己倒霉。根本就是全家老小都要死。 “无传唤不得进门,私闯就是刺客。”韩骁脸色铁青,“拉下去细细审问,可还有同党。” 第259章 交换 拉出去。” 韩骁一声怒喝,侍卫马上动手。 “小太监”早就吓破了胆,死命挣扎着,衣服头发都乱成一团,哭喊着道:“是侧妃让我来的,是侧妃……” 她不想死,她不想死…… “彻查。”韩骁怒声说着。 “是。”侍卫应着,直拖着“小太监”往外走。 “小太监”凄惨尖叫着:“世子爷饶命,奴婢知道错了,知道,唔……” 侍卫上前捂住嘴,喊都喊不出来。 “小太监”被拖走,侍卫退出,但这样一番闹腾,外书房总管太监带着小太监们也进来了。 “世子爷,世子爷……”总管太监哭丧着脸跪了下来,“都是老奴管理不严,才放闲杂人等进来。” “小太监”虽然是府里人,但是能摸进外书房,就是他失职了。亏得今天进的是个爬床丫头,万一真是刺客…… 韩骁怒气未消,直接道:“该领什么罚自己去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谢世子爷。”总管太监哭着说,只是一顿板子,还没有丢了差事,这也算是运气好了。 起身退开之时,总管太监却是留下侍侯的小太监。 韩骁挥手让人退下,道:“唤郭长史进来。” “是。”小太监应着。 片刻之后,郭长史来了。 只见他头发散着,身上衣服也有些凌乱,一副刚从春梦拉回来的模样。 “见过世子爷。”郭长史见礼,脸上多少有几分尴尬。 身为王府长史官,他在外院有专属的办公区。最近一段时间,他把办公室当成了起居室。 韩骁怒喝的时候,他就听到了,赶紧从床上起来,只是还是花了点时间。 “你这,还真是……”韩骁看着郭长史,身为男人,如何不懂。 虽然无语,但是别人的私事,他也不乐意管。 “让世子爷见笑了。”郭长史说着。 韩骁指指旁边位子,道:“若是不着急,就坐下说吧。” “谢世子爷。”郭长史说着,在旁边位子上坐下来。 韩骁压下心头怒火,叹气道:“你说的不错,后院之事非小事。能半夜爬床,就能半夜暗杀,我大意了。” 一直以来,他对后院之事并不是太当回事。 朝廷所设的四大王府,并不是单纯的供养皇室成员,而是为了朝廷安定边疆。 自从第一代燕王爷去世后,燕王府完全处于无人主政的状态。程王妃当政那几年,也只是勉强稳定局面。 这种情况下,他这个过继世子上位,首先要抓的就是政务。程王妃本来就没主抓政事,他入手十分顺利,然后开始各路整顿。 政绩在手,就算程王妃想翻天,都只是做梦。 “我提醒过世子爷,后宅之事,虽然是小事,却是事关己身。”郭长史说着。 后宅是个奇妙的地方,一群女人吵来吵去,看似都是小事,但产生的结果,却往往让人意料不到。 程王妃能够在燕王瘫痪之后掌权,一直到现在还能辖制韩骁,全部都是因为后宅权柄在手,瘫痪的燕王凡事都听她的。 “今日之事,确实让我惊心。”韩骁说着,“接下来要如何安排,还要辛苦你了。” 郭长史想了想,道:“世子爷若是真想把后宅握在手中,那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郡王妃的安危。” 韩骁软禁了程少牧,程王妃就兴起巫蛊之祸。 后宅是妇人的天下,他虽然是长史官,但最多可以把手伸到敬事房,不准程王妃在血脉上动手脚。 虽然吴氏的智商能力不能与程王妃抗衡,但她出面是名正言顺。 其实,在他看来,最合适的人选是沈秀。奈何沈秀怀孕了,韩骁膝下无子,这一胎很重要。 “那就放了程少牧。”韩骁说着,“你让人传话吧。” 郭长史微微一怔,显得有些意外,道:“程王妃只怕未必会愿意。” 程少牧关了这么久,就这么放了…… 程王妃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这边放了程少牧,并不表示她一定会放了吴氏。 “你不是有熟人吗。”韩骁说着,“试试看吧,我答应阿秀,放了程少牧。” 沈秀想知道母亲的消息,那他就答应程少牧的交易。 程少牧没啥用处,杀或不杀,无所谓。 “啊?”郭长史怔忡。 这是怎么回事?为了沈秀放了程少牧? “总之,我会放了程少牧。”韩骁直接说着,“至于吴氏能不能回来,就看你了。” 饶是郭长史年长脸皮厚,此时也有几分不好意思。 “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韩骁直接说着。 郭长史起身道:“臣告退。” 从外书房出来,郭长史回了办公区。 他的办公区就在外书房对面,是臣子们办公的地方,虽然不及外书房那般装修的豪华。但至少地方很宽敞。 一排十来间,最东边两间是打通的,就是郭长史的起居室。 “总算回来了。”安华郡主打着哈欠说着。 只见她人在床上坐着,衣衫还是郭长史离开时的模样,基本没穿。 己经这个时辰,又是被打断的,她十分不高兴。 “你怎么没走?”郭长史说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或许就是那次之后,安华郡主就时常来找他。 他知道这样不对,但他无法拒绝。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明明少年时做了最正确的选择,他也从来没曾后悔过。 但人到中年后,当安华郡主这样硬闯入他生活后,他竟然拒绝不了。 许长青提醒过她,安华郡主不是一般女人。以前程王妃当家时,安华郡主找不完的俊俏小斯。 这个时候,突然来找他这个三十岁的老腊肉,说是突然念旧情了,只怕没人相信。 安华郡主只是想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而己,程王妃赢了,她是亲闺女自然无碍。 若是韩骁赢了,那还有与郭长史的这段旧情。 这女人,精的很。 “哟,这是要赶我走吗?”安华郡主笑着,调笑的目光直视着郭长史,“郭丰,胆子大了呢。” 郭长史没作声,他突然觉得有点气弱。 这种感觉不止一次,只要和安华郡主在一起时,他就会气弱些。 “要是真硬气,现在就把我丢出去,我无所畏惧。”安华郡主继续笑着。 郭长史只觉得自己身心皆被压制,道:“刚才的事,你知道了吧。” “那么大的动静,我又不聋。”安华郡主说着。 她虽然没有出去看,但猜也猜的出来。不外乎半夜丫头爬床,韩骁大怒,把人处斩了。 这种小手段,不用想也能知道是魏翎的手笔。 程王妃很看好魏翎,魏翎也确实不错。但是魏翎的出身决定了她的眼界,可以达成目的手段有很多,魏翎会不择手段。 “刚才世子爷叫我过去。”郭长史说着,神情认真,“释放程少牧,巫蛊之祸到此之止。” “哈~~”安华郡主先是一怔,顿时笑了起来,道:“别闹了,我母亲的个性我很清楚。别说一个程少牧,就是把程元娘也关起来,一起处斩了,她眼晴都不会眨一下。” 别说娘家侄子侄女,她这个亲女儿,拦了她的路,只怕也没有好下场。 不过这样的开场白,是打算谈条件。 也就是说,韩骁打算让步了。 “没有余地吗?”郭长史问。 安华郡主问:“你想要多大的余地?” “你觉得有多大的余地?”郭长史反问。 安华郡主想了想,神色认真道:“程元娘也好,程少牧也好,都己经是弃子。就是放了他们,也只是保住他们两条命而己。同样的,只是保住郡王妃一命,我觉得没有问题。但是一个活着却再不是郡王妃的吴氏,对世子来说,与死了有什么区别。” 所谓等价交换,要双方的利益一致。 韩骁认为吴氏有用,所以把她换出来继续当郡王妃。 但是程少牧和程元娘己经是弃子,留下性命多少也算全了血缘亲情。用极少的利益去交换,程王妃会同意。 若是动用的利益太多,那就去死吧。 “没有其他办法吗?”郭长史说着,在安华郡主身边坐了下来,声音放软了许多。 安华郡主看他一眼,笑着道:“怎么,你这是打算对我用美男计吗?” 说着,安华郡主伸出手指,挑起郭长史的下巴,“要是今晚服务好了,我可以考虑。” 郭长史无奈挥开她的手,道:“我是认真与你说的。” “你哪只眼晴看到我不认真。”安华郡主说着,“做主的人并不是我,我母亲的决定,我也更改不了。与其在这里对我使美男计,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在交易中得到更多。程少牧的命,可换的东西不多,要认真斟酌哟。” “吁……”郭长史吁口气站起身来。 安华郡主看着他,道:“怎么,晚上不睡了吗?” 都这个时候了,她天不亮还要走,再不睡她现在就可以走了。 “不睡了。”郭长史说着。 安华郡主听得点点头,起身开始穿衣服,道:“那休息吧,我过几天再来找你。” “你……”郭长史顿时哑然,挥手道:“随便你。” 第260章 把柄 意图爬床的小丫头进了刑房,罪名是意图行刺世子。不但自己死了,祸及家人,父母兄弟全部死了。 案情通报全府,尤其是针对后院,恨不得每个人都通知到。让所有人晓得,爬床的下场如何。 “世子爷是真不知道怜香惜玉啊。”魏翎嘴上叹气,心里却是气极败坏。 爬床的丫头是她安排的,自己收服的小丫头,貌美人傻好掌控。她还特意让小丫头带了迷情香囊,本以为肯定能得手。 哪里想到,竟然瞬间被拆穿不说,韩骁还如此重罚,就算是她有心再设计,也没有傻丫头肯上当了。 爬床失败,全家杀光光。这招杀鸡儆猴,确实很有效,一下子把所有丫头都震住了。 “侧妃可得再想个办法。”胡婆子说着,“难得沈侧妃有孕,要是错过这个机会,可就没有了。” 程王妃分派下来的任务,魏翎倒是有几分手段,真把人弄到韩骁跟前了。 但是却低估了韩骁,弄这么一出,想再得手就难了。 “谢谢妈妈提醒,我一定另想他法。”魏翎说着。 胡婆子笑着道:“其实啊,这事倒没那么难的。旁人靠不住,自己人还靠不住吗。魏夫人也是难得的美人了。” 其他丫头不行了,估计连叶家姐妹都不敢。 但这不是还有魏羽吗,要是魏羽怀上了,那才真是自己人。 “不行!”魏翎斩钉截铁说着,“那个丫头太笨,话都说不好,干不了这样的大事。” 胡婆子微微一怔,笑着道:“魏侧妃既然另有主意,老奴也就不多言了。王妃还要传唤我,老奴就先走了。” 魏翎起身相送,笑着道:“请王妃放心,我定不负王妃所托。” 胡婆子笑着点点头,转身回了正房。 软禁依然在继续,巫蛊之祸依然在彻查中,燕王府的下人个个噤若寒蝉,生怕被拉进刑房审问。 这种气氛下,嘉乐堂也是一片森然之象,下人说话都不敢大声。 “妈妈……” 胡婆子正要从后门进去,守门的小丫头小声叫住她,“安华郡主在屋里呢,让我们先出来了。” “郡主来了?”胡婆子微微一怔。 安华郡主是亲闺女,过来给程王妃请安没什么。 但母女说家常话,让下人退下,就有点奇怪了。 “嗯。”小丫头点点头。 胡婆子也不敢进去,只在廊下远远坐着。 刚坐下,就见有管事媳妇进来,胡婆子连忙向她招招手。 一般管事媳妇过来,都是有事要回报。 “王妃与郡主屋里说话呢,你有什么事?”胡婆子问。 管事媳妇道:“安宁郡主与郡马爷吵起来,吵的有些凶。出云阁侍侯的婆子怕出事,让奴婢来回报一声。” 胡婆子顿时皱眉,问:“为何争吵?” 安宁郡主出阁之后能住在王府,本就是程王妃的恩赏。 这个时候,不老老实实在自己屋里呆着,反而闹腾起来,实在是不懂事。 “婆子说,安宁郡主想搬出王府,郡马爷不愿意,两人就吵起来了。”管事媳妇说着。 许长青这个郡马爷,向来是温和知礼,新婚时与安宁郡主感情也不错。 但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安宁郡主就对他冷淡许多。许长青却是依旧温柔体贴,也从来不敢与丫头媳妇多说话。 本来也算相安无事,结果就在今天,安宁郡主要来嘉乐堂给程王妃说出府之事,许长青得到消息,两人就吵了起来。 “搬出王府?”胡婆子先是一怔,随即笑了,自言自语道:“竟然想搬出王府?” 安宁郡主能留在王府,那是过世的陈侧妃跪求来的恩典。 要不是安和郡主出事,程王妃觉得陈侧妃可怜,根本就不会留她在王府。 现在竟然想走,该说她不知好歹呢,还是傻呢。 倒是许长青,成日里和郭长史一起,是个难缠的。 “是。”管事媳妇说着,“若不是因为这个,婆子也不敢来回报。” 巫蛊之事,席卷全府,安宁郡主住的出云阁在西边,与后花园的事本是不沾边的。 但这个时候,安宁郡主突然想走,就有些欲盖弥章。 婆子怕自己被牵连,便赶紧来回报了。 不过,安宁郡主这个时候想走,估摸着也吓到了。后花园的主子全部软禁,刑房里天天死人,现在当差的下人,哪个不是提心吊胆。 安宁郡主又不是安华郡主,害怕被牵连,而产生离开的念头,也属正常。 胡婆子想想道:“现在府里事情多,王妃也是忙不过来。这个时候安宁郡主不说帮着嫡母分忧,分而吵嚷着要走,也是……算了,她要是实在想走,那就走吧。王妃那里,我回报一声就是了。” 程王妃对安宁郡主根本就不在意,安静如鸡,王府也不差多养一房闲人。 要是自己想走,那就更好了,府里还能省点花销。 “是,奴婢明白了。”管事媳妇会意。 胡婆子的意思,要是安宁郡主吵的凶。就顺了安宁郡主的意,让她走就是了。 “去办吧。”胡婆子说着,“王妃事务多,这点小事就不用回报了。” “是。”管事媳妇应着,转离走了。 等管事媳妇走完了,胡婆子才自言自语道:“这才是不知好歹呢。” 许长青这个郡马爷是看着老实,在王府住的时候,多少还有几分顾忌。 等出了王府,真的自立门户了,安宁郡主没有兄弟可以撑腰,程王妃也不会管她死活,到时候有她哭的时候。 这也是被供的太久,许长青表现的太老实听话,就真以为是自己的本事拿捏住了。 安宁郡主要是真有本事,自己亲姐姐安和郡主被贬后,就不会被一个荆皓欺负成那样。 “天气热,妈妈辛苦了,喝碗绿豆汤吧。”小丫头十分有眼色,特意问厨房要了碗绿豆汤,讨好胡婆子。 胡婆子接了汤碗,笑着道:“你倒是有眼色。” 正说着,只见安华郡主从正房出来,脸上带着笑意。 “见过郡主。”胡婆子连忙见礼。 安华郡主笑着道:“妈妈在外头呢,这大热天的。” “郡主与王妃说话呢,哪有我说话的余地。”胡婆子笑着说。 她虽然是程王妃的陪房,也是看着安华郡主长大的。 但安华郡主实在不是一般郡主,她这个老奴,不但不敢摆谱,说话也都十分小心。 “我也好久不见母亲了,说几句闲话。”安华郡主笑着说,道:“我还要去看看父亲,妈妈忙吧。” “恭送郡主。”胡婆子说着。 安华郡主笑着走了,从嘉乐堂角门直接去了燕王府的住处。 自从燕王瘫痪后,每隔三天,她一定会过去请安。陪吃饭,旁边侍侯,更是常事。 父女感情刷的好,燕王对安华郡主这个女儿也十分疼爱,有事撒个娇,燕王多半一笑而过。 “进来吧。”程王府屋里说着。 胡婆子这才带着丫头进门,天气热了起来,屋里用起了冰,凉爽许多。 程王妃里间坐着,似乎正在斟酌着什么。 “王妃……”胡婆子上前说着,“魏侧妃说她会再想办法。” “嗯。”程王妃随口应着,并不当回事。 韩骁防范至此,魏翎成不了事。不是魏翎无能,而是对手太强大。 胡婆子想了想,道:“刚才管事媳妇说,安宁郡主想搬出府去。我想着,她去留都不要紧,就跟管事媳妇说,要是实在想走,就随她去吧。” “那怎么行。”程王妃脸色立时变了,直看向胡婆子。 胡婆子吓了一大跳,道:“那依王妃之意……” 难道程王妃要留下安宁郡主,为什么? “巫蛊之事还没有查清,安宁郡主就要急着出府。”程王妃说着,“命令刑房彻查,查清楚了才准走。” 胡婆子顿时警觉,道:“老奴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程王妃针对的不是安宁郡主,而是许长青。 许长青与郭长史走的太近,但他本来精明,并没有什么把柄。 但是安宁郡主这个时候闹着要走,就是现成的把柄,先把人扣下来。就是不用关起来,先不准离开,慢慢彻查。 许长青就是再精明,这么一番彻查下来,也会露出破绽。 “先等一下。”程王妃叫住胡婆子,声音中带着叹息,“少牧和元娘……都还好吧。” 安华郡主的一番说词,确实让她有些心动。 所谓利益最大化,到底多大才是大。 用一点点利益,保住娘家的骨血,这笔交易未必不划算。 “……都,不太好呢。”胡婆子吞吞吐吐说着,眼里却冒着希望。“尤其是大爷,许夫人偷偷去看他,说他瘦的厉害,那群下人连饭都不按时送。只怕用不多久,不用世子动手,大爷就撑不住了。” 程王妃突然问起程少牧和程元娘,这是要念骨肉亲情了吗? 她是程家旧仆,实在无法看着他们去死。 “他哪里吃过这个苦头。”程元娘说着,叹气道:“算了,人啊,还是不能太狠心。这两天你收拾收拾,送他们兄妹出府吧。” 第261章 问题 胡婆子得了喜讯,先去后罩楼找程元娘。 虽然是软禁,但除了不能出门外,程元娘的生活档次与往常无异。只是此时的程元娘,哪里还会意这些细节。 父母死了,兄长被关了,她也被关了。 她会死吗? 虽然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生不如死,但死神真的要来临时,她突然有点怕了。 她是千金小姐,出身尊贵,该有幸福人生的。 她不想死,她还如此年轻,她不想死。 “小姐,大喜啊。”胡婆子说着,脸上神情几乎是喜极而泣。 不管怎么说,保住了性命了,程家还有那么家产,足够他们兄妹生活。 程元娘显得有些茫然,道:“什么喜……” 胡婆子挥手让小丫头退下去,这才小声道:“你和大爷没事了,可以出去了。” “真的吗,真的吗?”程元娘立时叫了起来。 她可以出去了,她又是世子妃了…… “当然是真的。”胡婆子笑着说,却没有把话说完。 若是把话说完,只怕程元娘又要跳起来。到时候再闹个沸反云天的,脸上都不好看。 “好,我现在就要走。”程元娘说着,“我要去找兄长。” 胡婆子笑着拦住她,道:“小姐稍安勿燥,此事还要王妃张罗。我只是提前过来,让小姐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 更多的东西在世子府,程元娘的嫁妆也是好大一笔,肯定也要带走的。 这些东西程元娘肯定没时间打理,派别人去不放,她得亲自去。 “我这里没什么东西可以收拾,就几件衣服,赏给丫头就是了。”程元娘说着。 提到丫头,胡婆子想了起来,一脸可惜的道:“小姐的陪嫁绣珠,唉,那丫头,也是可惜了。” 绣珠是难得忠义丫头,对程元娘称的上不离不弃了。 但越是这种丫头,在这种大清洗时越是麻烦多。 平湖秋月的丫头倒了霉,世子府的丫头肯定也得倒霉。 绣珠死了,死的难堪。她得知之时,只来的及去收尸。现在尸体己经让家人领走,但这种忠义的丫头,主子怎么也得有所表示。 程元娘沉浸离开的喜悦,对于丫头她向来不放在心上,道:“一个丫头而己,是她命薄。” 胡婆子顿时哑然,说不出话来。 “这里我真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程元娘说着,“妈妈,你一定跟我王妃说,快点放我出去。” 胡婆子神情有几分僵硬,勉强道:“小姐放心吧,我还要去看大爷。这几天,小姐一定要耐着性子,莫要吵闹。” “我怎么会吵闹。”程元娘说着。 胡婆子虽然心中叹息,也转身走了。 两日后,程少牧的软禁解除,但是他的罪名却并没有完全洗清。 平湖秋月下人遇害之事,本来就没有拿到明面上说,现在放了程少牧,更是糊涂案。 总之,人可以走了。 “大爷受苦了。”胡婆子抹泪说着。 与不知好歹的程元娘不同,程少牧不管是脾气还是心性,都是极好的。 而且软禁的这些日子,程少牧是真的不好过。整个人瘦了下来,好像风一吹就能倒了。 脸色苍白,头发胡子乱成一团,哪里还有点贵公子的样子,是真囚犯了。 “没想到我还能活着出来。”程少牧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抬头看向天空。 关了这些天,黑漆漆的屋子,看不到丝毫希望。 现在终于走了出来,耀眼的光亮,真好啊。 都说不曾失去,就不知道获得的喜悦。同样的,不到生死关心,就不知道生命的可贵。 “大爷别这么说,王妃不是不念旧情之人。”胡婆子说着。 程少牧轻轻一笑,有几分自言自语道:“都无所谓了。” 念旧情的程王妃,这真是个不错的笑话。 “大爷有什么打算?”胡婆子直接问着。 程少牧和程元娘虽然保住性命,程元娘这个世子妃却是当不下去了。 燕王府会在这几天内发废黜文书,虽然燕王府还没有被休弃的王妃,没有前例可参照。 但这燕王府是肯定呆不下去,程元娘想在青阳城再嫁人,也不可能了。 “先离开青阳,再谋以后。”程少牧说着。 青阳城再无他与程元娘的立足之地,离开对谁都好。 程家的家产一直在他手上,虽然置办了不少商铺,但贱卖脱手倒也容易。 虽然不想承认,王府的波澜太大,他承担不起。 离开这个事非地,也不再求富贵权势,带着程元娘好好过活。 “唉,没想到……”胡婆子说着,又掉下眼泪。 平原侯府在青阳城百年基业,没想到在这一代是彻底没有了。 她以前还想过,程少牧好好努力,也许还有恢复爵位的可能。 现在,全没了,全没了。 “多谢妈妈关照。”程少牧躬身见礼。 他与胡婆子也不算很相熟,但是胡婆子竟然能念着平原侯府的旧情,对他们兄妹如此,该受他这一拜。 胡婆子连忙道:“老奴当不起,大爷快别如此。” “妈妈当的起。”程少牧说着,“此恩此情,我会永远记得。” 胡婆子道:“大爷快别说这些了。东西我己经收拾妥当,就是小姐那里……我不知道如何开口。” 程元娘还认为她仍然是世子妃,并不知道自己被休弃之事。 要离开青阳的话,她实在不敢跟程元娘说,就怕说不完程元娘又闹起来。 本来就是夹着尾巴滚蛋,悄悄不作声最好。非要吵闹起来,还是自己脸上难看。 “那就不用说了。”程少牧说着,“等我先把外头的事情料理完,今天晚上带她走。” 现在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力气对程元娘解释什么。直接一包迷药,悄悄把人带走了,出了青阳城,他再慢慢解释吧。 “如此也好。”胡婆子说着。 程少牧再次道谢,“府里事务,劳面妈妈料理,我先出门把外头的事情料理完。” “请大爷放心吧。”胡婆子说着。 程少牧离开王府,先回了家里一趟。他被关这么久,又说他犯了杀头的大罪。下人己经跑的差不多,家财倒是都在。 胡婆子一直派人盯着,人可以走,钱不能带走。 程少牧收拾整理,细软财产打包,地亩田产可以留着。店铺就不行了,离的太远无法打理,贱卖也比放着强。 因为是贱卖,只有原价的十分之一,一个上午,就全部卖光。 全部财产换成厚厚一打银票和地契,程少牧捏在手上,却没有丝毫的喜悦。 谁能想到呢,堂堂平原侯府的世子,最后竟然如此灰溜溜离开青阳。 “去永寿郡王府。”程少牧对车夫说着。 离开前,最后一件事。 永寿郡王府的管事进门传时,沈秀刚吃完午饭,正准备睡午觉。 “快请程大爷进来。”沈秀声音中透着急切。 这是最后的希望了,也许母亲真的活着。 “是。”管事应着。 王总管和音儿十分有眼色,带着下人退了出去。 稍等片刻,程少牧进门,抬头看到正中端坐着的沈秀。 这些日子的调养,沈秀的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端庄秀丽,清雅怡人。 即使到了此时此刻,他的心依然砰砰乱跳着,这他深爱的女人,永远不会改变。 “恭喜程大爷。”沈秀说着。 程少牧清瘦了许多,整个人憔悴了,又似乎更清醒了。 离开青阳,重新开始,也许对他更合适。 “多谢。”程少牧拱手说着。 他隐瞒了沈夫人之事,现在又用此事与沈秀谈条件,他也是无耻到头了。 沈秀摇摇头,道:“不用说谢,只是交换。” “地址在这里。”程少牧把早就写好的信放到桌子上,越发觉得无地自容,“告辞。” 话完,程少牧转身离开。 沈秀拆开信封,信上只写了一串地址,再无多余的话语。 不自觉得心中一叹,如此最好。 “阿秀……” 将要跨出大门的程少牧,突然回过头来,直看向沈秀。 他的神情复杂极了,爱慕,不甘,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 沈秀微微一怔,不自觉得定晴看向他。 “我,我,知道问不出口,但是……”程少牧说着,太过于混乱的思绪,让他说话甚至有些结巴,“你真的,从来不曾喜欢过我吗?” 他们在一起四年,那四年里,他对沈秀…… 他就是有千般错处,也总有几分优点吧。 沈秀对他,就真的没有一点情义吗? “程大爷……”沈秀轻声叹息着,“就是到了此时此刻,你依然是你。” 程少牧是真的喜欢她,但是这份喜欢,从来都是自我的。 把她留到身边当丫头,承诺会好好待她。然后,一直不停睡丫头媳妇,这就是他的爱。 现在也是一样,她己经是韩骁的侧妃,他也要离开青阳,却还是要问她这种问题。 也许他是不甘心想得到一个答案,却从来不曾为她想过,她要如何面对这个问题。 太过的过往,她根本就不想相回想。 “我……”程少牧顿时哑然,怔在当场。 沈秀道:“山高水远,望君保重。” 第262章 惊吓 送走程少牧,沈秀马上给沈越写信。 母亲要真是诈死逃走,寻人时就不能大动干戈。现在韩骁正与程王妃斗法,若是韩骁派人去,被程王妃抓到把柄,到时候不止自己麻烦,也会连累到母亲。 动用汇丰船行的力量,按地址找人,并不困难。既能找到人,程王妃也抓不到把柄。 “母亲……”沈秀放下笔时,心情忐忑不安。 这是最后的希望了,程少牧应该不会骗她吧。 纸上字迹晒干,沈秀亲自把信封好,喊着道:“来人。” 王总管和音儿进到屋里,沈秀把信递给王总管:“马上送到汇丰船行。” “是。”王总管接过来,“老奴马上去。” 沈秀点点头。 王总管匆匆去了,沈秀神情依然担忧不己,音儿上前道:“己经有地址了,很快就有好消息传回来的,侧妃就不用太担忧了。” “唉,我这不是担忧,只是……”沈秀说着不禁挥挥手,“我安心等消息就是。” 释放程少牧,韩骁为她付出许多。 这个时候,她该好好安胎,等待好消息。 “是啊,侧妃安心养胎才是。”音儿笑着说。 晚间韩骁回来,沈秀提起此事,“我己经写信给兄长,后续事务就请兄长处理了。” “兄长处理……”韩骁顿了一下,道:“也好。” 沈秀见韩骁神情有异,问:“世子爷脸色不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难道因为释放程少牧之事,给韩骁带来了麻烦? “也不算什么大事。”韩骁笑着说,安慰沈秀,“这点琐事,我还处理的了。” 沈秀道:“世子爷隐瞒不说,只会让我更担心。” 若真是因为她的缘故,她至少想知道发生什么事。 “是安宁郡主。”韩骁说着,“她想搬出王府,却被扣下了。” 安宁郡主一直安静如鸡,连许长青都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提出离开。 结果被程王妃抓住把柄,直接把人扣在出云阁,要细细审查。 审查安宁郡主没什么,但许长青经不住查。 “啊?”沈秀一脸茫然,“安宁郡主?” 安宁郡主就是个打酱油的,程王妃虽然心狠手辣,但当年既然安宁郡主在王府住下,那应该不会刻意再为难她。 突然间扣下安宁郡主,难道并不是因为她,而是……郡马爷许长青? “是长青,他暗中帮我许久。”韩骁说着。 大周朝有规定,驸爷不得参政。娶了公主,虽然不愁钱财,但也与朝政无关了。而郡马爷虽然没有规定,但基本娶了郡主也成不了什么事。 绝大部分郡马爷就像荆皓那样,出身良家,貌美颜值高,小白脸似的养在府里。 许长青不想当这个小白脸,连当初娶安宁郡主,虽然能娶到是运气,但参选目的确实不纯。 这么久以来,许长青为他做事,顶着郡马爷的身份,确实方便许多。 “原来如此。”沈秀会意,“那世子爷打算……” 这种送上门的机会,程王妃肯定会弄死许长青。 “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韩骁笑着安慰沈秀,“这些事情,你本不用操烦。” 沈秀虽然担忧,但心知帮不上忙,也笑着点点头,“我听你的。” 与此同时,出云阁里成乱一团。 就在昨天,刑房派人过来传话,因巫蛊之祸,出云阁关门闭户,主子下人皆不准外出。 安宁郡主早在姐姐安和郡主被燕王下令打死时,就有离开王府之意。 这样的王府太可怕,不止没有丝毫亲情,更是人吃人,她承受不起这样的压力,便想离开。 在几个月前她就跟许长青提过,但许长青却是软声细语安慰她,她虽然觉得不妥,但性格原因,也不会太强势要求。 直到这回巫蛊之事在府里闹开,虽然并没有祸及出云阁,但出死了这么多下人,安宁郡主再也住不下去了。她只想早点离开,一刻都不想留在这里。 “郡主,我们会不会被抓进刑房啊。”丫头丰儿颤抖哭泣着。 她是安宁郡主的贴身丫头,但这种时候,越是贴身丫头,越是死的难看。 若是她也被抓进刑房,她情愿,情愿现在就去死。 “我,我不知道……”安宁郡主六神无主说着。 在出云阁大门被关闭那一瞬间,她只觉得一切都完了。 她担心被连累,所以才想离开。但这个时候离开,却被当成畏罪潜逃。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她己经不想消受王府的荣华富贵,但为什么连离开都不行。 这回彻查之后,她会怎么样? 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许长青,刑房太监过来宣布时,他明明在的,但是等太监宣布完,他就消失不见了。 许长青就这么跑了吗,一丝夫妻情份都不念,全然不管她的死活。 “啊……” 突然一声尖叫,从后门传过来。 本来就六神无主的安宁郡主,听到尖叫声顿时更怕了,声音都是颤抖的,道:“发,发生什么,事了?” 婆子跌跌撞撞跑进来,一脸惊谎的道:“是雀儿姑娘,她,她上吊了!” 雀儿和丰儿是安宁郡主身边的贴身丫头,一大早就没人见到她。 直到中午快吃饭时,小丫头找不到人,便去她屋里找。没想到推开门就见到梁上挂着的尸体,小丫头当场晕了过去。 下人们更没有主意,婆子只得来回报。 “啊!!”丰儿一声尖叫,直接晕倒在地上。 安宁郡主虽然没有吓晕,却是整个人缩成一团,脸色苍白不见一丝血色,颤抖着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郡主……” 奶妈赵婆子听到消息,也匆匆赶到正房。 她算是出云阁的管事,也常与外头的管事太监们交道。 突然间出云阁被封,前后出入口皆有人把守,她没想过这个时候出去,就想拿银子去套套话。 巫蛊之祸起源在家庙,祸及世子爷后院女眷,不管怎么查也查不到出云阁。 “妈妈,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安宁郡主流泪不止,全然没了主意。 丫头自杀,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她了? “郡安莫要担心,我刚才问了,这只是例行审查而己。”赵婆子安慰着安宁郡主,“不止我们这里,西边所有的院落都要查。只是我们在头里,先轮到我们了。” “真的吗?”安宁郡主顿时冒出希望的光茫。 若只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马上就没事了。 那她第一件事就是要离开王府,她再也呆不下云了。 “是真的。”赵婆子努力安慰着安宁郡主,“会没事的,都会没事的。” 事实是,她拿着银子过去,守门太监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后来被她惹烦了,直接抬手给她一个耳光。 安宁郡主虽然在府里像透明人一样,但总是主子,她这个奶妈,再怎么样被白眼,直接对她动手还是第一次。 这回的事情,比她想像中的还要大。 “妈妈的脸,是怎么回事?”安宁郡主看到赵婆子脸上的巴掌印,太明显了,想看不到都难。 赵婆子连忙掩盖,道:“没事,老奴不小心撞到的。” “这明明是巴掌。”安宁郡主说着,瞬时惊慌起来,“妈妈,你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院子里谁敢打你啊。” 赵婆子顿时不知道如何解释,只是道:“郡主,你相信我,会没事的,会……” 一语未完,就听脚步声响起,整整齐齐的脚步,几个神情狠厉的太监进到里间。 安宁郡主吓坏了,赵婆子上前护住她,虽然也是惊慌失措,却是强撑着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私闯郡主闺房。” “奴才奉命拿人。”领头太监说着,厉声道:“丫头丰儿,奶妈赵婆子,拿下。” 一声令下,身后的几个太监上来抓人。 刚刚被婆子掐醒的丰儿,醒来就听到这样的消息,顿时再次晕了过去。 抓人的太监才不管晕倒的,还是清醒的,拖起来就走。 至于赵婆子更是吓傻了,安宁郡主整个人缩成一团,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个太监扛起晕迷的丰儿,两个太监架着赵婆子。 领头太监规矩行礼,道:“打扰郡主休息了,奴才告退。” 话完,一行人转身就走。 安宁郡主这个时候才清醒过来一般,喊着道:“不要带走妈妈,不要带走她,呜呜……” 失声痛哭,却是无力改变。 屋里的丫头婆子听到动静,也都过来看了。但这样的情况,也都是惊呆在现场,人人自危,不知所措。 安宁郡主一直哭到晕迷,悠悠睁开眼时,天己经黑了。 屋里只有一盏灯,微弱的灯光更让人不安。 “哎哟,郡主总算醒了,吓死老奴了。” 安宁郡主吓了一大跳,这才注意到床边坐的胡婆子,却是更加害怕,下意识往床里缩。 “我可怜的郡主啊,也是那帮狗奴才没有说清楚,郡主怎么会参于巫蛊之事呢。”胡婆子痛心疾首说着,“郡主是被连累了。” “连,连累?”安宁郡主怔怔说着。 胡婆子是程王妃的人,程王妃的手段,她多少有点知道的。 若是平常,她并不认为程王妃会派心腹婆子来安慰她,但此时此刻,她早就六神无主,胡婆子说什么她都信。 “是郡马爷,刑房查到关键线索,本就是为了抓他的。没想到,却让他跑了,连累了郡主。”胡婆子说着。 安宁郡主怔怔听着,喃喃自语道:“是长青,长青……” “对,就是他。”胡婆子说着,知道安宁郡主己经上套。 “怪不得他不见了,把我丢下不管……”安宁郡主喃喃自语说着,却更觉得难受不己,眼泪直流。 新婚甜蜜,虽然后来她有些冷淡,但她心里还是有许长青的。那是她的丈夫,她并不像安华郡主那般,她是拿许长青当依靠的。 结果在危险到来之时,许长青留下她跑了。 “郡主与他是夫妻,唉……”胡婆子话音一转,道:“郡主要是想彻底摘清,那郡马爷做的事情,您就得都说出来。” 第263章 意外 两日后,程元娘的废黜文书发布,理由是七出之一的恶疾。 婚后程元娘身体不好,无法主持祭祀,不得己休弃。 这算是给面子的说法,也不说被休弃的程元娘如何安置,就是通知一声,世子妃的位子空了下来。 “哈哈,总算是滚蛋了。”魏翎舒心笑着。 自从进府以来,她千般谋划,为的就是世子妃这个位置。 程元娘是程王妃的亲侄女,她总是担心程王妃心软。现在程元娘被废,担忧自是不必。 “听说世子……程氏走时很可怜呢。”叶芙讨好笑着。 虽然软禁还没有结束,但是魏翎也被赶到下房,与叶家姐妹,还有叶羽、年若兰变成了邻居。 程元娘被废的消息是全府公布的,叶家姐妹听到消息,就马上来讨好魏翎了。 “可不是,连嫁妆都是偷偷拉走的。”叶薇跟着说,“听说程家大爷,己经贱卖家产,拿着银子到别处讨生活了。” 若是程元娘和程少牧选择留在青阳,那弄不好还有翻盘的一天。 但现在人都远走他乡了,肯定是没希望了。 空出来的世子妃之位,肯定不能闲着,弄不好就是魏翎的了。 “本来就不是世子妃的料,何必强撑着呢。”魏翎笑着说。 程元娘这种大小姐,靠着家里嫁个门当户对的,或得稍差一等的,磕磕绊绊的也许能过。 非要嫁到自己掌控不了的人家,娘家又不给力,连儿子都生不出来,那只能是悲剧了。 虽然狼狈些,但能全身而退,这也是不容易了。 “可不是。”叶芙笑着说,讨好道:“王妃这么喜欢侧妃,这正室之位肯定是侧妃的。” “就是就是。”叶薇跟着说,“就是沈侧妃有了身孕,她那身世,要是扶正了,只怕要笑死人。” 提到身孕,魏翎顿时皱眉。 上个爬床的小丫头,全家一起死了。她再有计谋安插人,奈何没人敢上了。 杀鸡儆猴,一招就把所有人震住了。 “上一个儿子生在外头,世子爷根本就不认。”叶芙说着,“这一个倒是府里出来的,不参杂。” “噗~~”魏翎顿时被逗笑了,却是道:“这种话千万别乱说。” 她己经没有与沈秀争宠的想法,想打败沈秀,最好下手的地方,就是身世。 虽然不知道沈秀的身世如何操作的,但只要官奴籍的身世曝光,沈秀就全完了。 她问过胡婆子,也许扳倒沈秀的机会来了。 程少牧自觉得做事隐秘,许梅也许对他痴情一片,但本身就是个傻子。三言两语,什么套不出来。 只要韩骁派人去找,顺藤摸瓜,找到沈秀的母亲,沈秀的身世再也瞒不住了。 “是,我都记下了。”叶芙笑着说。 魏翎心中另有盘算,便挥手道:“我有些累了,你们回去吧。” 叶芙和叶薇哪里敢打扰,笑着道:“那我们姐妹就先回去了。” 魏翎点点头,又格外叮嘱:“照看好魏夫人。” 魏羽说好一点是天真,难听一点就是白痴。以前住的近,连生活琐事都要她打理,现在被软禁,肯定会过的乱七八糟的。 “侧妃就放心吧。”叶芙笑着说。 魏羽并不难照看,老实好说话,根本就老好人一个。 倒是魏翎,如此关心这个异母妹妹,才让人惊讶。 “去吧。”魏翎挥手说着。 就在魏翎苦思如何安插丫头爬床之时,王府再掀风浪。 安宁郡主亲自举报,郡马爷许长青与巫蛊之祸有关。 消息传出时,王府上下皆惊,无缘无故的郡马爷为何掺和巫蛊之事。王府后宅里,不管谁死了,许长青都无利可得。 更神奇的是安宁郡主,夫妻一场,竟然举报自己的丈夫。 但也就是因为安宁郡主的举报,根本就不需要审查,直接下令抓人。 “许长青跑了?”程王妃听着汇报,微微皱眉,“他倒是很机灵。” 刑房太监过去查封出云阁时,许长青明明在的。 结果转眼的功夫,人就溜了,果然是能干的。 “前卫所己经出动去许家拿人。”胡婆子说着。 巫蛊之祸非同小可,许长青牵扯其中,那就不止是自己倒霉,许家肯定是要倒大霉的。 “他傻了才回许家。”程王妃想了想,突然道:“派人去吴家抓人。” 罪名定下来,却抓不到人。躲在暗处,更让人防不胜防。 不过,就是抓不到许长青,一样可以祸及吴家。 “啊?”胡婆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去吴家抓?” 用什么理由呢,而且就在前几天,做为释放程少牧的交换条件,程王妃己经答应暂时放过吴家。 程王妃道:“据安宁所说,许长青与吴氏有染。现在许长青跑了,必然与吴家相关。” “这……” 胡婆子顿时目瞪口呆,巫蛊之祸查来查去,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指向吴氏。 现在安宁郡主举报了许长青,那就用通奸的罪名,把吴氏一起牵上。 但是这么做…… “怎么了?”程王妃看向胡婆子。 胡婆子赶紧道:“老奴是觉得,万一安宁郡主……” 安宁郡主胆小怕事,吓唬一通,就听她的话去举报了许长青。 现在醒过神来,不知道会不会反悔。 现在再说许长青与吴氏有染,安宁郡主知道后,万一改了口,那就麻烦了。 “呵,她?”程王妃轻声一笑,“让她老实在出云阁呆着就是了。” 胡婆子会意,道:“是。” “韩骁那里,没有动静吗?”程王妃疑惑问着。 除了带走怀孕的沈秀,韩骁在这次巫蛊之祸中反应很平常。 虽然也有应对,但是动静完全不如她预期的那般。 就连这回安宁郡主揭发许长青,前卫所直冲许家抓人,韩骁都没什么反应。 是没有意料到,还没来的及反应吗? “世子爷召见了郭长史,两人一直在外书房说话。”胡婆子说着,“应该是,没想到吧。” 程王妃这一手可谓是快准狠,虽然没有抓到许长青,但罪名己经是板上钉钉。 韩骁想给许长青翻案,掐死安宁郡主都不可能。 “总觉得……”程王妃自言自语说着,道:“算了,盯紧他的动向。” “是。”胡婆子应着。 前卫所侍卫先是查抄了许家,紧接着直冲吴家抓人。 消息走漏,青阳城顿时沸沸扬扬。郡主亲自举报,郡马爷与郡王妃有染,巫蛊之事乃是两人合谋。 真真假假的消息,从各处散波开来,几乎要刷新青阳人民的认知。 家丑不可外扬,这回是王府的家丑传扬开来,吃瓜看戏的群众真是卯足劲打听。 很快的,连瘫痪在床的燕王,也己经知晓此事。 “都是臣妾治家不严,才闹出这等丑事。”程王妃跪在燕王面前哭泣着。 燕王虽然瘫痪言语不清,但此时也是气的涨红了脸,直拍着桌子,“啊,啊……” 先是荆皓与安和郡主,姐夫与小姨子。现在又是许长青和吴氏,女婿和儿媳妇。 燕王府的女婿是被诅咒了吗,两件事都闹得沸沸扬扬,奇耻大辱啊。 “都是臣妾的错啊。”程王妃哭的越发伤心,“许长青己经跑了,吴氏倒是被臣妾关了起来。只是,她终是世子的正妻,我也不好处置她。” 燕王越发愤怒,直拍着桌子,刚要开口,就听丫头传话道:“安华郡主到。” 程王妃稍稍一怔,这个时候安华郡主过来,会帮她吗? “拜见父王。”安华郡主上前见礼。 燕王看到安华郡主,脸色并没有好转,只是怒气冲冲向安华郡主诉说着。 “女儿正是为此事来的。”安华郡主说着,却是上前先扶起程王妃,“还请父王不要责怪母亲,为查府中之事,母亲头发都熬白了。哪里想到,许长青和吴氏两个竟然……唉,现在青阳城沸沸扬扬的,总要先想个办法把事情压下去才好。” 一番话,让燕王的情绪平复了许多。虽然脸上依然有怒色,却不再那么激动。 “那依你之意,要如何是好?”程王妃看着安华郡主问。 这是她的亲生女儿,但就因为是亲生的,她太了解安华郡主。 这个女儿,会不会站在她这边,她真拿不准。 “虽然抓不到许长青,那就先对吴氏下手……”安华郡主说着。 一语未完,原本被气的涨红脸的燕王,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起来,原本瘫痪的身体,好像抽风一般颤抖着。 “王爷……” “父亲……” 安华郡主和程王妃皆是一惊,连忙上前。 燕王身边侍侯的下人,也是吓坏了,按住燕王颤抖的身体,喊着道:“王爷,王爷……” 只是下人越是按住,燕王身体越是抖的厉害,嘴里也开始吐白沫。 “父王,父王……”安华郡主脸色苍白。 虽然她每每过来,总是带着功力心。燕王只要还活着,他就是王府最大的,她这个乖女儿,才能过的顺心如意。 但是父女这些年的感情也不是假的。 “快来人,传大夫。”程王妃厉声喊着,声音之大,己经破音。 要是燕王这个时候有个好歹,她所谋的一切…… 第264章 准备后事 一盏茶的时间,王府所有大夫都来了。 程王妃满脸苍白的床边坐着,虽然极力强撑着,但是骨子里的气弱却是掩盖不住。 安华郡主站在旁边,虽然也是脸色苍白,却比程王妃镇定许多。 大夫轮番诊脉,脸色却是一个比一个难看。没人说话,连药方都没人讨论,每一个都是诊过脉,就不再说话。 “你们倒是说话啊,王爷到底怎么了?”程王妃再也安奈不住,低声吼着。 一众大夫面面觑,随即都跪了下来。 钱大夫道:“臣等无能啊。” 程王妃全身颤抖着,看向床上躺着的燕王。 几个大夫急救之后,燕王虽然没有再抽搐,也没有再吐白沫,但整个人好像死了一般躺在床上,无声无息。 难道燕王?? 不行,绝对不能是这个时候。 程王妃几乎要压抑不住心底的恐惧,道:“什么意思,你们是什么意思?” “臣等无能,请王妃降罪。”大夫们哭丧着脸说着。 程王妃只觉得头晕目眩,满心的谋划算计不翼而飞,脸如白纸,再无一丝血色。 “父王到底是什么情况,说清楚。”安华郡主怒声问着。 虽然同样害怕震惊,但她比程王妃冷静许多。 “王爷,王爷,这是中风了。只怕,只怕……”钱大夫结结巴巴说着。 燕王瘫痪之后,身体虽然还算不错,但这个不错,只是跟瘫痪病人比。 实际身体状况确实不行,这些年静养,虽然有点起色,但也是有限的起色。 近来又宠幸丫头,身体瞬时被掏空。这回中风,又是气出来的,想想府里的风言风语,也知道为什么生气。 年龄大了,又是病人,如何经的起这般折腾。 现在这样,随时都会断气。 “就没有办法了吗?”程王妃怒声说着,惊慌无措道:“青阳城还是有名医的,一定有办法,一定……” “母亲……”安华郡主不禁打断程王妃,“先召回世子吧。” 虽然她不想接受这个结果,但是人己躺平,大夫也都跪在这里了。 生死由命,非人力可为。 这个时候,韩骁必须过来,给燕王送终。 “召他回来?召他干什么!!”程王妃顿时泪流满面,几近崩溃。 燕王亡故,世子承接爵位。 韩骁成了新任燕王,她这个王妃成太妃,下场也就是去家庙了。 “母亲!”安华郡主喝住程王妃,马上吩咐管事,“去找世子爷。” 韩骁虽然过继的,过继他来,本来就是这个时候用的。 若是因为程王妃压着不让人传唤韩骁,那追究起来就是程王妃的大错。 “是。”管事六神无主应着,却是赶紧去了。 “呜呜呜……”程王妃哭泣着。 安华郡主不禁抱住她,也是泪流满面,“母亲,唉……” 半个小时辰后,韩骁,安宁郡主,许梅都来了。 许梅是前世子的妾室,上了玉碟的夫人,现在公公病重,都得过来。 “王爷身体一直不错,怎么突然病成这样了?”韩骁一脸震惊质问。 程王妃冷笑道:“世子是真的关心王爷吗?” “王妃这话何意,我做为儿子,每天过来请安问好。每七天必召大夫询问,王爷的身体状态,我十分清楚。”韩骁义正言辞说着。 眼看着争执要起,安华郡主抹着眼泪打断道:“世子快来看看父王吧。” 韩骁顺势上前,安华郡主扶着程王妃起来,退到旁边。 程王妃眼中含泪,却不禁看向安华郡主。 这个时候,总是她的亲闺女。 韩骁上前探视燕王,依然是脸色苍白,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到底是怎么回事?”韩骁转身质问大夫,随即指着钱大夫道:“王爷的平安脉一直都是你在诊,为何会如此?” 钱大夫哭丧着脸道:“王爷是中风,臣,臣……也所料不及。” “一句所料不及,就想免罪吗?”韩骁怒声训斥。 钱大夫道:“臣也劝过王爷保重,奈何王爷不听,臣也没办法。” “怎么回事?细细说来。”韩骁问。 安华郡主顿时皱眉,程王妃却是紧抿着唇。 “王爷,王爷有些不爱惜身子,与小丫头……呃,臣也劝过,王爷不听,臣也没办法。”钱大夫吞吞吐吐说着。 男人瘫痪后,男性功能虽然几乎没有,但……还是有些的。 尤其是燕王这种,养尊处忧,大把钱进补,身体恢复的自然不错。 不过,燕王年龄大了,就是没瘫痪也得保重。更何况瘫痪了呢,但劝不住,那就没办法了。 “竟然……”韩骁顿时哑然,脸上带着几分尴尬,说不出话来。 安华郡主心中顿时有几分明白,道:“父王现在这样,你们就不商议着用药吗?” “这,臣无能啊。”钱大夫跪地说着。 韩骁目光看向程王妃,道:“王妃觉得该如何办?” “大夫都不用药了,我能怎么办。”程王妃说着,虽然脸上还有眼泪,却是冷静了许多。 “吩咐郭长史,该准备的都准备上,冲冲也好。还有,软禁的女眷都先放了,过来侍侯着。”程王妃继续说着。 韩骁道:“王妃考虑周到。” “不过,其他人可以放,唯独吴氏……”程王妃咬牙切齿道:“要不是因为她不守妇道,王爷也不会气到中风。传我的话,赐死!” 韩骁微微皱眉,道:“此事……” “此事乃是安宁郡主亲自检举,难道还有假!”程王妃冷声说着,“还是世子打算在王爷病榻前与安宁郡主对质。” 安华郡主有心圆场,上前道:“母亲暂息雷霆,处置吴氏不过一句话的事。不如先商议眼下,父王跟前不能少了人,世子就要辛苦些,要留住这里了。” 燕王随时会咽气,这个时候,身为儿子的韩骁,肯定要寸步不离。 “是我份内之事。”韩骁说着,随即吩咐下人收拾他的日用品到偏殿。 安华郡主含泪道:“府中一应事务都要世子忙碌了。” “郡主不必如此说。”韩骁说着。 一番安排,韩骁留宿偏殿,程王妃与安华郡主留宿正殿。 安宁郡主和许梅得到消息也来了,安宁郡主是女儿,许梅算是半个儿媳妇。 不过这两个是纯粹打酱油,走了一圈,也就各自回去了。 燕王病危的消息,也在王府传开,本本因为巫蛊之事不知所措的下人们,瞬间进入十分忙碌状态。 自从瘫痪之后,燕王在王府就没什么存在感,大小事务皆不用他管。 但现在病危要死了,依然是大事一件。 王爷大丧,第一件事要上报朝廷,第二件事就是全境通告。 四大王府好像地方上的小皇朝,小皇帝死了,臣民也得带孝二十七天。青阳城内所有娱乐活动都必须全面停止,一年内娱乐活动全部停止。 最后才是王府办丧,反倒是简单了。燕王陵墓早就修好了,挑好日子抬进去即可。 按最大的规格举办毙礼,紧接就是世子继位,成为新燕王。 就是眼下燕王还没有咽气,一切也得准备起来了。 “王爷病危,奉王妃令,软禁解除,各位主子可回自己住处。”管事媳妇传话说着。 话传到,事务繁忙,管事媳妇转身就要走。 “嫂子请留步。”魏翎叫住她,“被软禁的所有人都能回去吗?” 管事媳妇道:“除了吴氏。” 吴氏的最终处置并没有下来,但程王妃己经下令自裁,就算不马上让她去死,也不可能放人。 “这样啊。”魏翎意味深长说着,“劳烦嫂子了。” 管事媳妇转身离开,魏翎却不禁深思。 吴氏与许长青私通这事己经传遍全府,吴氏倒霉是肯定的。 但是这个时候,燕王突然病危…… 虽然燕王瘫痪不管事,但他依然是程王妃最大的依靠。 若是他现在死了,韩骁成了燕王。程王妃就是能拿出嫡母的款来,想压制韩骁就不容易了。 她投靠程王妃,其实想着程王妃掌权,她成为世子妃,有儿子在手,儿子年长之后,韩骁也不能拿她如何。 没想到,燕王这个时候病危了,那她的谋划,岂不是全盘失败了? “姐姐,我们可以回去了。”魏羽笑着推门进来,身后跟着叶芙和叶薇。 管事媳妇只说她们可以走了,并没有说原由,她们哪里敢问,只以为是罪名洗清了,她们终于清白了。 “王爷病危,还敢笑出声来,想死了吗。”魏翎训斥着。 三人顿时吓了一大跳,哪里还敢笑,都呆在当场。 魏翎看看她们三个,却不见年若兰,问:“年姨娘呢?” “她去看郡王妃了。”魏羽说着。 魏翎冷笑着道:“没想到她是个有情的,这个时候还敢去找吴氏。” 吴氏己经处于死亡边缘,不但死的难堪,更是颜面尽失。 这个时候,年若兰还敢过去找她,这真是有情有意了。 “郡王妃之事……”魏羽犹豫一下,道:“应该是哪里搞错了吧。” 吴氏与许长青有情,怎么想都是奇怪。 “这种事是你该议论的吗!”魏翎喝斥着,又看看叶芙和叶薇姐妹,“都把嘴闭紧了。” 第265章 底牌 消息传到永寿郡王府时,萧学医刚给沈秀诊完脉。 燕王随时会咽气,沈秀这个侧妃,肯定不能别院安胎。追究起来,不孝的罪名扣上,那就是大事了。 “燕王病危?”沈秀顿时一惊。 这个时候燕王病危,难道是韩骁…… 不,不可能是他。 先不说韩骁会不会做,他不太可能做到。 燕王是程王妃的底牌,必然是十二万分小心侍侯,绝不会给韩骁任何机会。 “是,请侧妃马上进府探视。”传话太监说着。 沈秀脸色凝重,点头道:“我这就更衣过去。” “车驾己经在外头,奴才在外头等您。”传话太监说着转身离去。 传话太监出了门,沈秀也急匆匆站起身来,萧学医道:“喂,你得保重。”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沈秀身体虽然有起色,但依然经不起折腾。 “我会的。”沈秀答应着,却不禁道:“但这么大的事,也由不得我……” 若是燕王一直不咽气还好,她这种侧妃只能算半个媳妇,勤过去请安就算是孝道了。 要是咽气了,那就是王府大丧,侧妃也要按制行礼,那才是麻烦呢。 “那就希望燕王别死这么早吧。”萧学医说着。 沈秀道:“这种话,萧大夫还是少说吧。” “难道你还会告秘不成。”萧学医笑话说,也站起身来道:“我一会派人送药来,按时吃药。” “嗯。”沈秀应着。 萧学医径自离开,沈秀也开始更衣。燕王随时会死,孝服穿太早,素服不合适,那就只能穿些清淡颜色。 “王总管,你先一步打听王府的情况。”沈秀吩咐着王总管。 巫蛊之祸,燕王府本就是一团乱,现在燕王要断气,肯定是乱上加乱。 本以为到永寿郡王府安胎,至少可以短期内摆脱王府之事,没想到马上来了一件大事。 情报很重要,至少不能两眼一抹黑。 “是,奴才这就骑马去。”王总管说着,赶紧去了。 沈秀更衣完毕,音儿扶着去二门坐车。 车是侧妃的标配车驾,这种时候,用这样的车驾,也是韩骁谨慎。 燕王病危到真正死亡,这段时间里,可以发生的事情太多。程王妃要是想翻盘,只有这个时候。 车驾从遵义门进,一路到宫门,进去就是燕王住的七间正殿。 因为燕王需要静养,住所从来都是冷清的。而此时却是彻底热闹起来,应该说,人多而无言。 川流不息的人群,主子下人,大夫官员,一波又一波。 “见过世子爷。”沈秀刚进院里,就见韩骁迎面而来。 韩骁也是一身素净打扮,脸色却显得凝重许多,道:“估摸着你要来了,我带你进去。” 程王妃现在是哪里都不去,全天侯守在燕王身边,整个人好似瞬间苍老了。 沈秀肯定要来请安,为了不必要的免麻烦,他陪着沈秀过去最合适。 “好。”沈秀应着,心里松口气,又有几分高兴。 到这个时候了,韩骁依然事事以她为先。 两人进到正房里,这是沈秀第一次进燕王寝殿,只觉得富丽堂皇,到处金光闪闪。 “给王爷,王妃请安。”韩骁见礼,沈秀紧跟着在后头。 一直沉默的程王妃看向韩骁,又看看沈秀,道:“我就好奇,世子刚离开怎么就又回来了,原来是带着沈侧妃来的。怎么,害怕我难为她吗?” “王妃说的哪里话。”韩骁淡淡说着,“给王爷请安,本就是我份内之事。” 沈秀低头沉默,只当自己不存在。 这种神仙打架的时候,她还是当个隐形人吧。 “魏侧妃,魏夫人到。”门口下人扬声传通。 魏翎、魏羽前头走,身后还有年若兰,叶芙和叶薇三个。 软禁的五个人得到赫令,回房更衣后就马上过来了。 她们的孝心不值心,但若是不表一下,那就是错处。 “拜见王爷,王妃,世子爷……”五人齐声见礼。 独没有吴氏,沈秀心中有几分担忧。 吴氏与许长青的丑闻,她是听说的了。这个时候吴氏没出现,难道程王妃要借此机会,直接处死吴氏? “起来吧,有心了。”程王妃说着,声音冰冷。 魏翎道:“都是妾们份内之事。” “一群人闹哄哄的,这里也不需要你们侍侯,都退下吧。”程王妃挥手说着,神情十分疲惫。 韩骁道:“那儿子先带着她们离开。” “都走。”程王妃没好气说着。 一行人转身欲走,就从后门处传来一声女子哭泣,好似划破长空:“王爷,王爷啊……” 众人皆是一惊,燕王还没死呢,就是哭丧也太早了点。 再者程王妃管家甚严,这么不懂规矩的哭法,是找死呢。 就在众人惊讶之时,只见一个美貌少妇,挺着大肚子,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婆子,似乎在护持着她。 沈秀和魏翎的脸色皆变了,孕妇?? 谁的孩子? “这又是怎么了?”程王妃厉声训斥着。 少妇跪在地上,泣语不敢声,她身后的婆子道:“王妃,世子恕罪,这是罗姨娘。” “罗姨娘?”程王妃声音中透着疑惑,“什么时候的事,我为何不知?” 婆子道:“罗姨娘原本是王爷跟前侍侯的丫头,后来……王爷就封她当了姨娘,原本只是一件小事,奴才们就没敢回报。” 程王妃顿时大怒,道:“胡闹,事关王爷身体,竟然敢不回报。要不是因为这个贱婢,王爷也不会……” “王妃饶命啊……”罗姨娘哭喊着,“都是奴婢的错,但请王妃看到孩子份上,准许奴婢生下孩子后,再随王爷去。” 戏演到这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燕王因为年老瘫痪,不太可能生出儿子才过继韩骁为世子。 现在燕王快死了,却多了一个怀孕的侍妾。不可能生出去儿子,并不是全然无机会。 要是侍妾这一胎生下儿子,才是燕王府的正统血脉,那过继的韩骁也就没有那么明正言顺了。 如此变故,不止沈秀,连魏翎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韩骁眉头微皱,道:“是王爷的孩子?” “是。”罗姨娘哭泣说着,“奴婢知道,世子爷己经入主王府,有孕之后便不敢声张。” 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奴婢,但话语之中指责之意尽显。 韩骁却是笑了,看向程王妃道:“王妃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 程王妃不禁看向韩骁,此时此刻,依然能如此镇定,道:“传郭长史。” 这一手暗棋,她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出。 儿子出生来了,由燕王来宣布,才是最合适。 但是,燕王快死了,实在等不得了。 “这,怎么会……”魏翎一脸震惊。 要是韩骁不是世子了,她还当门子世子妃!! 原本以为程王妃扶置她,是为了控制孙子。过继的成年儿子靠不住,养在身边的孙子,还是可靠的。 哪里想到,程王妃的底牌竟然是庶子!! 有这个庶子,过继的孙子根本就是弃子。 “是该传唤郭长史。”韩骁说着,又对程王妃道:“事关重大,要细细商议,里间说话打扰王爷休息,不如外间商议。” “也好。”程王妃说着,又吩咐,“传安华郡主。” 胡婆子扶起程王妃到外间,韩骁跟上,一行女眷紧跟在后,个个面面相觑。 最后是婆子扶着罗姨娘,虽然罗姨娘看起来十分健康,也是哭闹撒泼的一把好手,婆子依然十分谨慎。 程王妃在正堂落坐,虽然她神情憔悴,此时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道:“都坐吧。” “谢王妃。” 众人应着,说是都坐,但怎么可能人人都有位子。 韩骁,沈秀,魏翎坐下,魏羽是夫人只摸到圆凳;至于叶家姐妹和年若兰,连圆凳都没有,只在旁边站着。 丫头上茶,虽然一屋子人却是诡异的安静。 程王妃祭出杀手锏,确实让人震惊。 沈秀脸色凝重,罗姨娘一出,突然让她想通了许多事。 为了针对吴氏和吴家,搞出巫蛊这么大的事情,彻查王府,软禁众人,只差把王府掀翻了,她总觉得有点小提大作。 吴氏没有那么大的份量,不值得程王妃折腾成这样。 现在看来,程王妃是为罗姨娘的肚子打掩护。闹腾成这样,韩骁就无心他顾,也没有时间考虑燕王是不是有老蚌生珠的可能性。 看罗氏的肚子,至少有六七个月了,再折腾几个月,等儿子落地。 庶子抱在手里,程王妃就有足够的底气和韩骁这个过继之子斗。 要不是燕王突然病危,程王妃一定不舍得这么早掀底牌。 “安华郡主到……” 安华郡主快步进门,她并没有走远,几乎是接到消息就来了。 消息让她太震惊,她一直觉得自己够了解自己的母亲,现在想来,她还是太天真。 能把燕王府抓在手里的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底牌。 “坐吧。”程王妃说着。 安华郡主低头道:“是。” “郭长史到……” 又一声通传,一直忙碌不休的郭长史也到了。 第266章 投诚 拜见王妃,世子,郡主……” 郭长史挨个见礼,神情凝重。 瘫痪王爷的姨娘怀孕,若是生下儿子,那己经过继的世子又要如何安置? 程王妃这一手,玩的好啊。 “郭长史终于来了。”程王妃说着,指指罗姨娘,“前因后果你也知道了,现在要怎么办?” 罗姨娘挺着大肚子堂上站着,婆子扶着她,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按照王府规矩,姨娘有孕,要先查阅敬事房记录。”郭长史说着,“王爷身体不好,还需要询问大夫。” 先向大夫确认身体状况,再查阅姨娘受宠的时间点。 两者皆无差错,才可以确定姨娘肚子里是皇室血脉。 “嗯,合规矩。”程王妃听得点点头,随即吩咐传大夫和敬事房太监过来。 “还有一事……”郭长史道:“王爷瘫痪这些年,突然有姨娘怀孕,还应该查问一下管事,确定罗姨娘行踪。” 姨娘受宠之后,马上与人私会,若是怀孕就可以说是王爷的,这也是常见的栽孕手法。 “呵~~”程王妃冷笑,“郭长史这是疑心我了?” 郭长史马上道:“臣并此无事,只是例行公事。” “我身为王府主母,若是姨娘与人有私,岂不是我管家不严之故。”程王妃冷笑着说。 郭长史无奈道:“若是王妃执意不原意,臣下也无意义,只是以后若是有人怀疑此子身世,臣也无法解释。” “好,就依你的意。”程王妃说着,“唤总管太监过来。” 总管太监最先过来的,就在院里,自然来的最快。 “罗姨娘乃是家生子,父母兄弟都在府里当差。五年前她进府当差,被安排在王爷身边,一直勤勤恳恳。”总管太监说着,“自从封了姨娘后,罗姨娘更是连娘家都没回过,日夜守在王爷身边。” 郭长史道:“我记得王爷屋里的下人外出,都会有记录。” 一般主子没用这个待遇,燕王情况不同。 为了防止再有意外,程王妃早在多年前就立档。侍侯的下人,若是请假回家,什么时候走的,什么时候回的,都要记录在案。 “有,都有。”总管太监说着,赶紧把记载文薄拿出来。 郭长史接过文薄,细细翻看着。 程王妃做事向来仔细,罗姨娘又是她的底牌,想找出破绽基本不可能。 “郭长史可发现不妥之处?”程王妃问。 郭长史翻看完毕,把文薄还给总管太监,道:“并无不妥。” 说话间,两个主诊大夫,以及敬事房总管太监也来了。 同样的印证问话,燕王虽然瘫痪确实有能力,宠幸罗姨娘的时间,也与罗姨娘的孕期相合。 三方人员证实,罗姨娘这胎,没有丝毫问题。 “现在己经证实,郭长史觉得该如何处置?”程王妃看着郭长史问。 郭长史恭敬道:“既是王爷血脉,自然该有王妃照看。等孩子出生后,再行商议。王妃觉得这个安排如何?” “如此倒也妥当。”程王妃说着看向韩骁,“世子以为如何?” 韩骁道:“如此安排最为妥当。” 程王妃微微一怔,没想到韩骁会答应的如此痛快,道:“那罗姨娘我就先带走了,等生下孩子再说。” “听从王妃安排。”韩骁说着。 程王妃当即吩咐道:“这边乱糟糟的,也不合适罗姨娘安抬。就让她住在嘉乐堂的东配殿吧,让嬷嬷们好生照顾。” “是。”胡婆子应着。 罗姨娘跪下磕头,道:“有王妃给奴婢做主,奴婢就安心了。” 说着,胡婆子扶着罗姨娘起来走了。 “唉,这么个傻丫头,话都不会说,这么大的事情也瞒着。”程王妃感慨说着,“真是老天开眼,若是王爷得知,不知道会多高兴。” 韩骁起身拱手道:“恭喜王爷王妃。” 目的达成,程王妃也不欲多说,便道:“这里也没什么事,都散了吧。” “是。”众人齐声应着。 程王妃又对安华郡主道:“我有话于你说。” “是。”安华郡主应着,就是程王妃不留她,她不打算走。 这样一张王牌打出来,她也有话与程王妃说。 韩骁带着众女眷出来,沈秀和魏翎都是脸色凝重,其他几个,也都是面面相觑,无人声说话。 “王爷病重,阿秀,你先搬回平湖秋月。”韩骁说着。 燕王病重,程王妃连底牌都掀了,这种时候罗姨娘最重要,顾不上沈秀。 “是。”沈秀应着。 燕王都要断气,她若是还再外头安胎,不孝的罪名就扣下来了。 “各自回去休息。”韩骁挥手说着,又对沈秀道:“我送你回平湖秋月。” 沈秀道:“不用,我自己回去即可。” “我也无事。”韩骁说着。 沈秀这才不说其他,道:“是。” 韩骁带着沈秀坐车回平湖秋月,众人也各自散去。 经过程王妃的大清洗,后花园格外冷清。虽然下人严重不足,但打扫的下人还是有的,里里外外十分干净。 韩骁与沈秀进到院里,只有几个粗使婆子迎了上来,原本侍侯的小丫头,早就散去。 “人手不足,就先从郡王府调人来。”韩骁说着,“府里事情多,你要自己保重。” 沈秀笑着道:“请世子爷放心,我会的。” 这个时候了,她这个孕妇就要小心躲事。老老实实屋里呆着,把孩子生下来。 音儿从茶房端来茶水,给两人倒上。 “世子爷也喝杯茶吧。”沈秀递给韩骁,眉宇间不禁有几分担心,“罗姨娘那里……” 程王妃既然把罗姨娘视为底牌,必然不会有任何破绽。 若是罗姨娘运气好生下儿子,那…… 就这么坐等,赌罗姨娘生下女儿吗? “我也没料到。”韩骁说着,“不过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沈秀不禁看向韩骁,这种时候,她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办法。 “怎么,不相信我?”韩骁笑着说。 沈秀也不禁笑了,心里觉得安心许多,道:“我自然相信世子爷的。” 韩骁道:“现在朝廷需要的是一个能主事的燕王,若是幼子可以上位,在最初的时候,就不会让我过继。” 血缘正统很重要,但重要的是能主事。 从最初的时候,程王妃就搞错了方向。燕王瘫痪不是一年两年了,程王妃代为执政也不是一天两天。 若是程王妃的执政能力能让当今皇上满意,那么最初过继之时,就会依程王妃之意选个幼子。 “世子爷说的是。”沈秀笑着说,心里却依然有几分不安。 自古以来正统最重要,就是平常宗族大户,过继之后男主人又老蚌生珠,绝大多数都会把继子退回,让亲子继承家业。 现在事关燕王府的正统血脉,就算是韩骁的执政能力很强。依然会有一帮大臣大喊着,正统不可废。 再有程王妃,己经吃过一回亏了,现在花这么大的代价弄出一个孩子来,肯定也会有后手。 “好了,这些事情不用操心了,好好安胎吧。”韩骁笑着说。 沈秀笑着点点头。 韩骁喝了茶,正欲起身离开,就听外头脚步声响起,魏翎快步进门。 因为屋里没有下人,魏翎几乎是直冲进来的。 “拜见世子爷。”魏翎跪下见礼。 来的太突然,却又意料之中。沈秀并不惊讶,魏翎的反应速度果然够快。 “起来吧。”韩骁说着,“突然过来,有什么事?” 魏翎站起身来,却是垂首道:“臣妾知错,从此之后,臣妾唯世子爷马首是瞻。” 程王妃连庶子都搞出来了,根本就是打算废掉韩骁。 韩骁被废,她就彻底无用了。无用的程少牧和程元娘是什么下场,她可是眼睁睁看着呢。 侄子侄女尚能随便抛弃,更何况她。 “你?”韩骁笑了,挥手道:“退下吧。” 魏翎神情激动,再次道:“世子爷,妾身真的知错了。” 程王妃靠不住了,唯一的能做的就是投靠韩骁。 成为世子妃不可能,但只要能站住脚,在这王府里总有她的立足之地。 不然真成了双方不理的废棋,她的下场还不如叶芙和叶薇姐妹俩。 她一生要强,岂会允许自己落到此番境地。 “你知不知错,我并不在意。”韩骁说着,“后宅里的这些争斗,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你是王妃挑选的侧妃,我也不会废了你。” 魏翎神情更为焦急,不禁看向沈秀,道:“罗姨娘有孕,此乃世子爷的心腹大患,臣妾愿为世子爷当马前卒。” 这么以来,韩骁确实没有太把后宅这事放在眼里。要不是程王妃搞出巫蛊之事,事情闹的太大,估计他也不会太当回事。 沈秀是个聪明人,罗姨娘不除掉,谁都别想安心睡觉。 这个时候,不管是喜欢她,还是讨厌,她若是肯定出力就是好事。 “程王妃待你不薄,你能转头背叛。”韩骁说着,“我与你无恩,你却说要尽忠。算了,退下吧。” 魏翎焦急万分,再次看向沈秀,沈秀却是沉默不语。 眼下的眼前,接受投诚的魏翎是不错的主意,但若是韩骁不愿意,她也不会多言。 “我有办法保住郡王妃。”魏翎说着。 第267章 整顿后花园 我有办法保定郡王妃。” 强烈的求生欲,让魏翎的声音大了起来。 韩骁终于正眼看各魏翎,连沈秀都有些意外。 果然是能被程王妃看中的人,魏翎很能抓住重点,认错什么的韩骁不会当回事。 没有感情可谈,那就谈利益。 证明自己是有用的,是最好的投诚方式。不然一个只会认错的废物,韩骁没空搭理。 “你有办法?”韩骁声音上挑,目光直视着魏翎。 魏翎道:“此事的根结点在安宁郡主,既然无法让她改口,那就让她说的话再无任何公信度。” 连巫蛊之祸这样的大罪,安宁郡主都敢扣到许长青头上。夫妻情份己绝,让她主动为许长青开脱是不可能了。 那唯一的办法,坑安宁郡主。 “此事办好了,我就相信你所谓的道歉。”韩骁直接说着。 魏翎心中长长舒口气,道:“请世子爷放心,我定能把此事办好。” “那就去做吧。”韩骁说着。 魏翎道:“妾身定不会让世子爷失望。” 话完,魏翎转身离去。 “这个魏侧妃,倒是有趣。”韩骁笑着说。 沈秀道:“魏侧妃既能得王妃青眼,定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郡王妃之事我也无暇处理,让她来办倒是省了许多事。”韩骁笑着说。 沈秀道:“世子爷英明。” 现在程王妃和韩骁的重点,都在罗姨娘的肚子上。吴氏己经没那么重要,让投诚的魏翎来处理,也是一种方法。 “你好好休息,不用操烦这些。”韩骁说着站起身来,“晚上自己吃饭,不用等我。” “嗯。”沈秀应着,“恭送世子爷。” 韩骁起身走了,沈秀却不禁轻轻吁口气。 变数再起,燕王府旧波未平,新浪又起。 这一回的结果,将会决定燕王府最终有谁做主。 “侧妃也不用太担心了。”音儿上前说着,“安胎要紧。” 沈秀叹气道:“是啊,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诺大燕王府,外人说起来皆是花团锦簇,只是这份滔天富贵,也不是一般人能享的。 不禁回想过往沈家,登高跌重,若是让她选,她情愿家境平常些。 要是韩骁只是永寿郡王…… 虽然郡王府房子小,权限小,但富贵散人,未偿不是一种幸福。 “院里的下人都散去了,奴婢想回郡王府一趟,借些下人来使唤。”音儿说着。 一般使唤的小丫头还好说,主要是厨房里使唤的人,一定得是自己人。不然在饮食里加点什么,那就麻烦大了。 沈秀道:“跑腿的事,你就别去了,让王总管忙吧。” 一语未完,就见王总管匆匆进门,神情十分紧张。 他先一步进王府打听情况,果然如沈秀所说,王府果然是波澜平空起,上下都乱成一团,都快成粥了。 “拜见侧妃。”王总管上前见礼,“现在府里……” 刚开口,沈秀就挥手道:“不说这个,你先回郡王府一趟借下人,这屋里空空的,也不好住人。还有刑房那边,这屋里的下人,都先放回。” 平湖秋月前头被暗杀了一波,常使唤的下人己经死绝了。 后来补的那些,又进了刑房,也不知道她们是什么想法,想马上使唤肯定不行了。 王总管虽然满心的话想说,也只得打住,道:“是。” “对了,还有苏女官和沈大人,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己接到消息,你到郡王府回后记得去拜见。”沈秀说着。 当初安排苏怀玉和沈星楼本就是为了保护她,现在她都回王府了,他们自然没有必要留在郡王府。 王府事务繁杂,有他们相助,韩骁也能松口气。 “是。”王总管应着,转身去了。 王总管动作迅速,不到中午厨房的人己经有了。丫头婆子虽然也调了一波来,但新人刚进府,音儿和王总管也是里外忙活。 与此同时,玲珑阁里的魏翎也没闲着。 平湖秋月被清洗的干净,玲珑阁里也同样空空荡荡。先召回管事太监,随后又向大总管要人。 被关还活着的下人先放回来用着,空缺部分另派人补上。 后花园乱成一团,她又在韩骁面前放下话了,就勿必要把差事做的漂亮,人手是最不能缺少的。 “现在后花园乱成一团,各自为政,唉,连打扫的下人都反天了。”管事太监一脸苦样的说着。 刚刚从刑房放出来,狠脱了一层皮,他还是运气好的,没被折腾的太狠。 但是后花园乱成这样,人心都乱了,更不知道如何收场。 “哼,反天?”魏翎一声冷笑,“我还在呢,反不了天。” 随后魏翎换好衣服,把叶芙、叶薇、年若兰三个叫上,又把自己屋里的下人叫上,浩浩荡荡一行人到刑房要人。 刑房门头并不大,一群女眷杀到门口,直把大门赌上门。 魏翎站在最前头,虽然个头不高,却是气势冷然。 “拜见魏侧妃。”胡太监听到回报,便赶紧出来了,“您的下人,我己经释放。” 魏翎道:“我的下人,刑房是释放了。但是这几位的妹妹下人,还都在里头扣着呢。” “几位姨娘的下人嘛……”胡太监语气一顿,却没说下去。 魏翎上前一步,直走到胡太监跟前。胡太监反被吓了一大跳,不自觉得后退。 “主子都放出来了,下人会在牢里关着。”魏翎说着,“难道要我们自己动手打扫做饭,胡大人啊,你好歹也给我们一点主子的体面吧。” 胡太监顿时犹豫起来,也十分惊讶,早就听说魏侧妃非一般人,敢这么大模大样来刑房要人,确实不是一般人。 “主子都放出来了,这些下人扣在刑房里,胡大人还得给吃给喝的,我来要人,可是给胡大人省了麻烦。”魏翎继续说着。 胡太监想了想,道:“既然魏侧妃发话了,容老奴回禀了王妃。” 主子己经放出来,平湖秋月和玲珑阁的下人也都放了。 牢里剩下的那些,不过是几只杂鱼,放不放都无所谓。 “应该的。”魏翎说着,“那我们在此稍等,还请胡大人不要见怪。唉,我也没办法,沈侧妃有孕在身,顾不过来这些。我总不能看着这些妹妹们,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还得自己动手。” 胡太监听得微微一笑,道:“魏侧妃说的是,不过嘛,这案子毕竟没有了结,人可以放,但是不能离府,要随叫随到。” “这是当然。”魏翎说着,“胡大人是为了查案,我肯定不能让胡大人难办。” 随口闲聊几句,回禀的人回来了,程王妃同意放人。 “开牢门,放人。”胡太监一声令下,太监进里头放人。 稍等片刻,被关的下人陆陆续续出来了。 一个个都是灰头土脸,就现在被放出来了,仍然显得惊慌失措。 “好了,各屋的下人各自跟着主子回去。”魏翎说着,“收拾妥当后,申时三刻到玲珑阁,所有人都来。” 放话完毕,魏翎带着自己屋里的下人,先一步离开。 身后的叶家姐妹和年若兰好像被吓到一般,怎么也没想到魏翎这么大的气势,连刑房都敢闹。 直到魏翎走远了,众人才好像反应过来一般,各自散了去。 中午各人屋里整理收拾了,到了魏翎说的时间,主子下人一起全部去了玲珑阁。 魏翎早有准备,除了今天放出来的下人,又把后花园,其他各处的大小管事一并叫过来,乌压压的人头站满院子。 丫头搬来太师椅放在正中,魏翎径自坐下,叶家姐妹和年若兰站在身后。满院子的人,却是安静异常。 “人到齐了,我也该你们立立规矩了。”魏翎冷声说着。 虽然年纪轻了些,但此时神情肃然,如此端庄坐着,更格外显得气势压人。 刚被放下人,感念魏翎的恩,就是不念恩的,也有些怕她。能到刑房大闹要人,这也不是一般人。 至少没被抓的下人,基本都是不入流的,对魏翎这样的主子,也是敬畏。 “这些天主子不在,后花园乱成一团,猴子都想称王。”魏翎继续说着,“以前那些旧帐我也不提了,但现在既然我回来了,就由不得你们。从今天起,各归各位,哪里出了错,我找哪里。我的手段,会让你们知道怕。” “是。”众人齐声应着,心惊胆颤之余,却又有点安心。 巫蛊之祸起,惨死的下人太多,个个都是惊弓之鸟。原本的后花园主管苏怀玉又不见了,可谓是里外乱成一团。 这种时候,魏翎突然站出来了,先是刑房要人,随后又开会,感觉是要管事的。 入府当下人,本就没想着要造反。每月领月薪,偶尔有打赏就可以了。 风雨飘摇之际,有人站出来管事,就算是个严厉的主子,但也比没人管,随时被抓进刑房强。 魏翎缓缓站起身来,目光扫视着众人,脸色肃然,道:“从今天开始,后花园事务,由我全权打理。” “是,遵魏侧妃意。”众人齐声说着。 第268章 各自盘算 重新制定花名册,各处人员安排在原本的基础上稍做调整。 魏翎更是不辞辛苦,每天早中晚三次巡视,同时不忘恩威并施,每天发表一次演讲,安定人心。 如此一番雷厉风行的手段,三天时间,后花园稳定下来。虽然人手依然不足,但至少各处有管事尽心,不像以前那样乱成一团。 “真没想到,魏侧妃竟然有如此手段。”王总管说着,却是话中带酸。 世子妃被休弃,郡王妃软禁,魏翎成为弃子。本以为将来会是沈秀的天下,自己这个总管,也肯定能跟着沾光的。 没想到在后花园乱成一团时,魏翎出面整顿。 若是任由她把威名立下来,那将来这后花园谁说了算,就不好说了。 “我也是没想到。”沈秀笑着说,没想到魏翎的求生欲如此强烈。 以前魏翎是仗着程王妃的势,虽然给人厉害的感觉,却带着仗势欺人的味道。 而现在,她是全凭自己的本事,安抚人心,整顿管理,把自己的才能全部展现出来。 这就好像面试一般,所有本事尽显,才能得到新老板的器重。 相信韩骁对魏翎的能耐,也会表示满意。 “魏侧妃这般,侧妃还是要小心啊。”王总管担忧说着。 沈秀笑着道:“现在没必要,以后……再说吧。” 魏翎是个聪明人,对自己的立场定位很清楚。既然此时来投诚,魏翎就绝对不会这个时候害她。 她有孕在身,韩骁也是分身乏术,这个时候魏翎来了,对己方有利。 将来会不会成为敌人,将来再说。眼下有人可用,那就要尽情利用。 “侧妃心胸开阔,不计前嫌,实乃表率。”王总管说着。 沈秀心知王总管酸什么,笑着安抚他道:“现在府里乱成一团,世子爷要烦恼之事太多。我无力分忧,难得有魏侧妃,世子爷会看中这份助理。你切勿多事,不然到时候,魏侧妃冷脸不认人,我可不会去求情。” 王总管马上低头道:“侧妃误会了,老奴……” “你啊,也是这府里的老人了。”沈秀笑着道,“要知道轻重缓急,朝哥儿去世,世子爷十分难过。我好好安胎,生下哥儿,才是世子爷最心悦之事。” “是,侧妃说的是。”王总管连声说着。 也是他太急燥了,何必争这一时长短。 韩骁二十几岁了,膝下无子,只要沈秀得宠,能生下儿子,最好多生几个。 到时候,一群儿子在膝下,什么地位都有了。 “还有,汇丰船行那边,你还是要多操心。”沈秀说着。 俞永昭不知道躲哪里去了,一直没出现。 府里事务多,但汇丰船行的回信,她也十分挂念。 母亲…… 应该会有消息传来吧。 “是,请侧妃放心。”王总管说着。 又是几天过去,燕王依然没有咽气,大夫们又开始一轮会诊。这回除了王府的大夫,程王妃特意请了萧学医。 然后,萧学医竟然开了药方…… 消息传遍王府,瞬间炸锅。一般来说,大夫不开方子是因为没必要开。 而开了方子,虽然希望依然渺茫,至少还有点希望。 青阳神医果然名不虚传,别说把燕王治好,就只是延命,也足够名扬天下了。 “真是没想到,一介草民也敢给王爷开方子。”魏翎自言自语说着。 罗姨娘的肚子越来越大,燕王越早狗带越好。 不然若是孩子落地时,燕王还活着,那时候他折腾起来,能量可比程王妃大多了。 或者该想办法,在萧学医医好燕王前,先让大夫狗带,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侧妃,吴家太太的信来了。”管事太监拿着信匆匆进门来。 就在两天前,魏翎突然派人给吴氏的母亲送了一封信。理由是,念及与吴氏姐妹情深。吴氏出事,吴老太太肯定担忧,她便写信安抚,全了与吴氏的姐妹情。 “总算来了,让我好等。”魏翎接过书信,速速拆开翻阅。 给吴家太太写信是真的,但内容却不是给她的,而是写给吴起的。 想把吴氏捞出来,她就是有计谋,也得有人有权有钱才能完成。安宁郡主再不济事,她也是郡主呢。 她现在手上筹码太少,最合适的盟友就是吴起。吴家有权有人,目标一致,那就强强联合。 捞出吴氏,也把吴家洗出来。 整顿后花园,虽然也展现了能力。但若是想得韩骁的重要,她就要实现自己的承诺。 巫蛊,通奸,条条死罪,她却要把吴氏捞出来。 “侧妃,吴家人还在外面侯着,等您回信。”管事太监说着。 魏翎把信细细读完,道:“告诉她,我知道了。” 管事太监微微一怔,有点没反应过来,道:“不用回信吗?” “不用,就这么带句话即可。”魏翎说着,吴起是个聪明人,话带到了,他就懂了。 虽然双方的信件,看完之后肯定会销毁,但能少留下证据,还是少留下。 “是。”管事太监应着,也不敢多问,赶紧回去传话。 魏翎拿起火折子,把信一把火烧了,心里己有计量。 与此同时,出云阁里,安宁郡主却是十分不安。 她没有办法心安,当初胡婆子忽悠她,让她举报许长青参与巫蛊之事。为了自保,也是害怕,但醒过神来,她却后悔了。 虽然出云阁被查封当天,许长青无故失踪了。但是只因为这点,就否认这么久以来的夫妻感情,许长青……待她不错。 “妈妈,要是长青被抓到了,会怎么样?”安宁郡主握着赵婆子的手,内心十分不安。 现在不止是巫蛊之祸,许长青更被指责与吴氏通奸,而且还口口声声说她是举报的。 她没有,真没有。而且许长青与吴氏,也没有丝毫关系。 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她如何站出来澄清。 到底为什么,她只是一步走错,却把许长青害至如此境地。 她真不是有意的,她也不想这样。 “唉,我的郡主啊……”赵婆子泪流满面,心里也是茫然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事己至此,安宁郡主就是站出来澄清,也澄清不了。 命,这都是命。 “妈妈,我真的好难受,我并不想害长青的。”安宁郡主哭泣着。 赵婆子只能勉强安慰她,道:“郡主向来良善,连丫头都不舍得罚,如何会害郡马爷。” 安宁郡主的心是好的,只是被胡婆子忽悠了。 但现在的局面…… “呜,呜……”安宁郡主哭泣不止。 赵婆子勉强安慰着,但只是空洞的言语,也安慰不了什么。 “妈妈,妈妈……” 门口传来小丫头的小声呼叫声,声音甚急。 安宁郡主不禁看过去,问:“什么事?” 她待人宽和,丫头们也都有些随意。 小丫头这才敢进门,却是吞吞吐吐的道:“赵嫂子来找妈妈,说……家里的哥儿起了高热,想请妈妈回家看看。” 赵婆子是王府的家生子,有一个独子赵大也在王府当差。 因为仗着赵婆子是奶妈,赵大十分混帐,娶了老婆后,又与当时守寡的赵嫂子勾勾搭搭。 后来两人合计把赵大的前妻害死,只余下一个幼子,又被百般刁难。 赵婆子每天要来出云阁当差,虽然关心孙子,但也是无奈奈何。 现在听说孙子有病,赵婆子心中焦急,道:“郡主且宽宽心,我回家看看我那可怜的孙儿就回来。” “嗯。”安宁郡主勉强应着,“妈妈快去快回。” 赵婆子匆匆去了,入夜之后依然未归,安宁郡主对赵婆子的家事多少知道的。 当初赵大打死前妻,惹上人命官司,不得己求她保住性命。 只是赵婆子不在,安宁郡主心中更是不安。一应亲人全无,诺大王府,看着尊荣无限,却让她觉得冰窑一般,没有丝毫暖意。 翻来覆去一夜未眠,次日早上赵婆子依然没有回来,赵嫂子却来了。 “哥儿高烧不退,妈妈走不开,便派奴家来侍侯郡主。”赵嫂子说着。 寡妇再嫁,又能指使男人打死前妻,赵嫂子生有几分姿色,说话行事又格外风骚。 安宁郡主对这种女人素来不喜,但看在赵婆子面上,也不好给赵嫂子难看,只是道:“我这里不需要你侍侯,嫂子回去照看哥儿吧。” “那怎么行,现在郡主身边没有可靠的人。要不是这样,婆婆也不会派我来。”赵嫂子笑着说,“请郡主放心,奴家再是不懂事,这个时候也一定不给郡主添乱。” 安宁郡主眉头皱起,但是心烦意乱时,她也无暇多想。 就像赵嫂子说的,她身边只有赵婆子这个亲人,赵嫂子也算是她奶嫂。有个人在,总比没有人强。 “郡主既然不喜奴家,奴家就在外头侍侯。”赵嫂子讨好笑着,“奴家等侯传唤。” 说着,赵嫂子转身离开。 安宁郡主见她走了,多少松口气。这种女人,她也不知道如何应付。 如此到了中午,安宁郡主向来有午睡的习惯。就是睡不着,她也习惯性在床上躺一会。 今天也不例外,丫头侍侯着她在床上睡下。但是出乎意料外的,她困意十足,几乎是躺下就睡了。 半睡半醒间,她却觉得许长青进来了。 第269章 撞破 安宁郡主与许长青是夫妻,许长青看着老实,新婚之时也是有些花招的。 她甚至想,要是当初那个孩子没有流产,她对许长青也许不会那么冷淡。 夫妻之间若是还像以前那样,胡婆子再是忽悠她,她再是害怕,也不至于去举报许长青,陷入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 她真的后悔了,她真的不该…… “我的郡主啊,真是美啊。”许长青说着。 安宁郡主觉得有点不对,只是半睡半醒间,身体沉重,实在无力。 再者,她对许长青本就十分内疚,此时也不好拒绝。 屋里薰香继续燃着,就在身衫褪尽,渐入佳境之时,小丫头端着水盆进来。 “啊…………” 小丫头一声尖叫,捧着的水盆随即落到地上。 只听“砰”的一声,水盆落地,水贱了一地,也把床边的薰香打倒。 半睡半醒中的安宁郡主顿时清醒过来,也看清躺在她身边男人的脸。 哪里是许长青,竟然是赵大!! “啊…………”安宁郡主一声尖叫。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赵大会在她的床上。 赵大神情也十分慌张,抱起衣服就想跑。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赵嫂子大声喊着,带着一堆小丫头直冲进屋里。 本来要跑的赵大,见状哪里还敢跑,顿时往床上缩。 乌压压一群人进来,抬头就见安宁郡主和赵大赤条条在床上,顿时吓得说不出话来。 “你这个杀千刀的,这种事情也能做出来,你让我怎么活啊。”赵嫂子拍着大腿放声大哭。 赵大却是喝斥着道:“臭娘们,喊什么呢,小心我打死你。” 说着,赵大开始穿衣服。 赵嫂子哪里会让他如愿,直扑到床上,抢赵大的衣服,嘴里喊着道:“混帐东西,我就让你赤条条的出去。” 两人顿时撕打成一团,安宁郡主虽然也吓傻了,但这么多人面前赤条条的,她也是赶紧穿衣服。 跟着一起进门的丫头,有贴身丫头雀儿,同样的不知所措,却是上前帮着安宁郡主穿衣服。 “滚出去,都滚出去!!”安宁郡主对着撕打的两人吼着。 太恶心了,竟然在她的屋里…… 赵大是怎么进来的?就算是她的奶兄,外男想进郡主内宅也是不可能的。 除非是…… “呜,呜,奴婢的命好苦啊。”赵嫂子也再撕打赵大,却是坐在地上哭了起来,一副泼妇模样。 赵大趁机踢了她一脚,道:“贱妇,郡主发话,还不快滚。” “你们做下这等丑事,竟然还敢打我。”赵嫂子对着赵大骂了起来,“堂堂郡主,什么样的男人找不着,却跟下人抢男人。” 安宁郡主只觉得手脚冰冷,对小丫头们道:“你们都是死的吗,快点把他们打出去。” 小丫头们这才如梦方醒,正欲上前拉人。 “哎哟哟,这是怎么了??” 突然一句从后门传来,只见许大太太带着许梅进来了。 许大太太住的明道斋,就在出云阁后头,可谓是一墙之隔。 但是院子之间各有门户,正常情况下,许大太太想来,也只能通报之后得了允许才进门。 只是王府因为巫蛊之祸,早就乱成一团。 后来出云阁被封,安宁郡主举报许长青,虽然出云阁解禁,但里里外外早就成一团。 赵婆子在时还好些,至少能约束下人,赵婆子回家照看孙子,顿时更乱了。 “堂堂郡主竟然偷人,无耻啊,无耻!!”许大太太见状,指着安宁郡主就骂了起来。 安宁郡主看到许大太太,心中隐约觉得事情不好了。 因为有安华郡主当样版,郡主屋里有野男人,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赵大是怎么进来的,许大太太怎么会来的这么巧,连在一起后,就觉得…… “为了偷人,竟然诬陷自己的丈夫,好歹毒的心肠。”许梅也跟着骂。 许长青虽然跑了,但许家却是倒了大霉。 许大太太是许长青的嫡母,住在王府虽然没有被波及,但族人被抓,田产也查抄了不少。 许大太太幼子许长林,本来还想着仗着王府的势,去争一争许家族长之位,至少多争点田产回来。 哪里想到,被安宁郡主这么一搞,什么都落空不说。许家也一落千丈,肯定会影响许长林将来前程。 “胡说八道,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呢。”安宁郡主全身颤抖说着。 许大太太骂着道:“事实就在眼前,谁胡说八道了,就是你偷人,诬陷丈夫。” 安宁郡主本是她的庶出媳妇,该在她面前端茶倒水的。但安宁郡主却总是摆起郡主的谱,对她不屑一顾。 新仇恨旧叠加一起,现在终于有机会出这口气,她哪里会放过。 “你们,你们……联合起来算计我。”安宁郡主总算是反应过来。 先支使赵大摸进她屋里,然后又设计这样的抓奸戏码。 一定是这样的。 但是要怎么办,她想反击,该怎么反击? 论口才,她肯定不是对手。 许大太太道:“你是金尊玉贵的郡主,哪个敢算计你。自己不要脸做出这等事情,还要堵别人的嘴。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偷人不说,还要害死自己的丈夫。就再当郡马爷是个玩意,好歹也是与你成了亲喝了交杯酒的。” “不是这样的,你们给我出去。”安宁郡主怒声喝斥着。 许大太太哪里会走,指着安宁郡主骂着道:“自己做了丑事,就怕人说。连敢当的骨气都没有,亏得你还是个郡主呢。” 赵嫂子也趁机在地上撒泼道:“奴的命好苦啊,郡主却跟下人抢男人。” 安宁郡主气的全身发颤,指着赵嫂子和赵大,道:“来人,把他们拖出去打死!!” 对,全部打死。就是打不死许大太太和许梅,先把这两个打死了。 竟然敢如此冒犯她,不能让他们活着。 她脾气再好,也是郡主,生杀大权在握,打死两个下人,还是很随便的。 “杀人灭口了,杀人灭口了……”赵嫂子喊的更大声。 赵大也傻了眼,喊着道:“郡主,我可是全心全力侍侯你的,你不能翻脸无情啊。” 安宁郡主早气的全身打颤,喝斥着道:“两个人一起,拖出去打死,乱棍打死!!” 怒喝之中,管事太监终于带着小太监们来了。两人拉一个,把赵大和赵嫂子往外拖。 屋里闹成这样,早就有人回报了大管事。 虽然很难看,但郡主屋里有男人,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郡主翻脸,下令打死,也只能说句郡主无情。 至于两个下人的人命,巫蛊之祸死了那么多,哪个敢喊冤呢。 “郡主,郡主……”赵嫂子顿时慌了,喊着道:“我是收了银子,被人指使陷害……” 一语未完,拖着赵嫂子的太监,捂住她的嘴。 赵大也欲再喊,但不等他出声,嘴同样都堵住了。 夫妻俩顿时变了脸色,他们本来是收钱办事的。有人花重金,让他们算计安宁郡主,同时保证一定让他们全身而退。 再者,赵婆子乃是安宁郡主的奶妈,安宁郡主素来心慈手软,说话都是软软的。 他们就是做了这等事,赵婆子求一求,肯定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哪里想到,安宁郡主翻起脸来,竟然如此。 “我不想看到他们,统统打死!!”安宁郡主厉声喊着,几乎要歇斯底里。 “请郡主放心。”管事太监说着,“就在角门处,让郡主听着动静解解气。” 赵嫂子和赵大很快被拖到角门处,绑在长凳上,板子打起,板板见血。 两人鬼哭狼嚎一般,赵大先是大声求饶,后来连求饶都喊不出声,只是小声喊着:“娘,救我啊,我知错了,我知错了。” 若是知道这个结果,就是给他再多银子,他也不敢。 安宁郡主看着那么软弱,竟然会如此手段。 “哈哈,这个时候喊娘救命。”打板子的小太监都听得笑了,“伴君如伴虎,郡主也君,打死两个奴才,就好比打死两只猫狗,多大的事。” 哭喊声平息,管事太监看着两人咽了气,这才去回禀安宁郡主,道:“两人均己断气。” “好,好,死的好。”安宁郡主连声说着,心头的恶气出了不少。 上面的人欺负她,连下人都想来恶心她,实在可恶。 “那奴才们告退了。”管事太监说着。 虽然许家两位还在屋里,但是她们也算是半个主子。 下人冒犯主子,他们可以把人打死;主子跟主子打架,就不归他们管了。 “退下吧。”安宁郡主说着。 管事太监带着人离开,屋里顿时空了许多。 安宁郡主看向许大太太和许梅,道:“我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马上给我离开。” 许大太太和许梅脸上不悦,但是刚才安宁郡主才下令把两个下人打死,她们也不敢狠闹了。 “哼,谁稀罕在你屋里。”许梅说着,“最毒妇人心,为了奸夫谋害自己的丈夫,现在为了脸面又打死奸夫,真是恶毒。” 许大太太也道:“就是,恶毒女人。” 第270章 怀孕 赵大和赵嫂子被打死,安宁郡主出了这口恶气,但事情并没有因此而结束。 经过许大太太和许梅的大肆宣传,王府上下毕知,安宁郡主与奶兄偷情,因被许长青碰破,夫妻争吵后,安宁郡主举报许长青参于巫蛊做为报复。 舆论转了风向,王府的八卦向来是百姓乐意说的。 “唉,这位郡主也是心狠呢。自己偷人就偷人,何必要搞死丈夫呢。” “被嫡母婆婆撞上,恼羞成怒竟把奸夫打死。世人都说安华郡主厉害,现在看来,这位安宁郡主更厉害呢。” “就是,就是,对丈夫、情人皆这般狠毒。还说丈夫与嫂子有情,肯定是胡说八道的。” 与此同时,吴家提出申诉。 吴氏与许长青偷情之事,本就是安宁郡主一句话。但安宁郡主如此品行,如何能保证她话语的真实性。 “这,怎么会变成这样……” 安宁郡主喃喃自语说着,全然无措。 赵大一个男仆竟然能摸进她的屋子,还…… 若是他们自己所为,背后没的推手,她自己都不相信。 但是,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郡主,郡主,不好了……”丰儿气喘吁吁的跑进门,脸上带着惊恐。 安宁郡主本就在惊谎中,连忙问:“怎么了?” “赵妈妈,赵妈妈她……”丰儿结巴说着。 她奉安宁郡主之命去赵婆子家里,虽然赵大与赵嫂子万般不好,但总是赵婆子的儿子媳妇。 安宁郡主怒火之中,下令把人打死,事后也是有些后悔的,便派丰儿拿了银子过去慰问。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安宁郡主着急问着。 丰儿神情惊恐,道:“赵妈妈,上吊死了……” 她过去时,赵家正在办丧事。高烧的孙子病死了,又得知儿子和媳妇也被打死。 悲剧凑在一起,赵婆子一时想不开,昨天晚上上吊自尽。 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赵家都没人了,连赵婆子的丧事都是邻居帮着办的。 “啊……”安宁郡主只觉得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上。 丰儿尖叫着:“郡主,郡主,快来人啊,郡主晕倒了。” 没有赵婆子这个管事,出云阁早就乱成一团。折腾半天,才把安宁郡主扶到床上,又派人请大夫。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婆子喊着。 一般来说,郡主的内室,大夫没那么简单进来。但此时也顾不得,小丫头带着大夫直接进门了。 大夫一番急救,安宁郡主幽幽醒来,哭泣道:“妈妈,妈妈……” 赵婆子是她的奶妈,自小在她身边,也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就这么上吊死了,她如何不伤心难过。 “郡主,大夫来了,先诊脉吧。”丰儿说着。 安宁郡主这才擦擦眼泪,伸出手腕给大夫诊脉。 大夫进门后一直低着头,此时才敢上前诊脉。只是手指刚搭到手腕上,大夫脸色微微变了。 “大夫,郡主没事吧。”丰儿不禁问。 大夫吞吞吐吐,好一会才道:“郡主,郡主并没有生病,是,是……” “是什么?”安宁郡主问。 大夫这才道:“郡主是有身孕了。” 外头风言风语这么多,安宁郡主却在这个时候有孕了,真不知道要不要道喜。 “啊!”安宁郡主顿时怔在当场,全然没了知觉。 怀孕了?这个时候,她怀孕了…… “若是郡主没有其他吩咐,臣告退。”大夫说着。 一般情况下,主子诊出有孕,大夫都会叮嘱几句,留下安胎药。 但安宁郡主的情况不同,是喝安胎药,还是堕胎药,只怕安宁郡主要考虑一会了。 安宁郡主仍然在发怔中,根本就没有听到大夫的话。 丫头们更不知道如何是好,大夫见状,索性也不等回答,径自行礼退下了。 就在出云阁乱成一团时,魏翎己经收到消息。 有了吴家的财力相助,拿钱开道收买下人,这对魏翎来说易如反掌。 “哈哈,真是天都助我啊。”魏翎笑着说。 出云阁乱成一团,只有一个赵婆子能管事。 她便花钱买通赵大两口子,也是他们傻,以为郡主是可以随便欺负的。 安宁郡主一怒之下打死赵大和赵嫂子,她便趁机派人勒死赵婆子,制造成上吊的假相。 弄死了赵婆子,想摆布安宁郡主就容易多了。再者,打死有奸情的奶兄,又逼死奶妈,这一桩桩罪名就要扣到安宁郡主头上了。 投胎成郡主,虽然天生高人一等。但行事为人,还是要讲道理的。嚣张成安华郡主那样,那么多情人在侧,也没有主动搞动正牌丈夫。 一边养着情人,一边要搞死丈夫,这就是太过了。 安宁郡主名声扫地,许长青才有翻身的机会,她才有可能挥出来吴氏。 “奴才问了诊脉的大夫,快有两个月了。”管事太监说着。 一般来说,后宅的女眷每个月都要诊平安脉,这也是为了防止女子拿怀孕之事造。 郡主有孕,也就无所谓造假了。平安脉也就很随意,都是身体不适了,才传唤大夫。 “这才好呢。”魏翎笑着说,“时刻留意出云阁的动向。” 安宁郡主既没有手段,也没有本事,也许还有几分心软。 单身一人时,举报了许长青也就举报了。但现在有了孩子,弄不好就会后悔。 若是安宁郡主主动改口供,那就更好了。不管是许长青还是吴氏,都没事了。 “是,请侧妃放心。”管事太监说着。 进展如预期,魏翎派人传话给吴起。舆论己经到了这一步,除了吴家外,许家也要开始闹腾了。 许家被折腾的很惨,几乎要被灭门了。但活着总是还有的,就像许大太太和许梅,被她几句话挑动去抓奸。 都是姓许的,许家要是彻查完蛋了,许大太太和许梅也一样有损失。 与此同时,魏翎也开始大肆宣传安宁郡主怀孕之事。继续给安宁郡主施压,要是安宁郡主愿意自翻口供最好。 要是不愿意,承受不了压力自杀,那就更好了。 当事人都因为内疚自杀了,许长青和吴氏的罪名,就更是莫须有的。 “侧妃,安宁郡主开始喝安胎药了。”管事太监进门回报。 府里各种消息乱飞,基本上都是说安宁郡主的。 这几天,安宁郡主的日子不好过,茶饭都吃的少。就在今天,安宁郡主好像想通了一般,又请了大夫诊脉,开了安胎药,己经开始按时服用。 “这是打算留下孩子?”魏翎说着,“大夫怎么说?” 管事太监道:“大夫说安宁郡主身体弱,真想平安生下孩子,要好好保重。” “身体弱,还打算保孩子,这也是傻子。”魏翎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不过这样更好。保了孩子,也许就想保孩子的亲爹,又问:“吴家那边可有动静?” 管事太监道:“吴起己经进府几次,还请人写了状纸。现在前朝闹的沸沸扬扬的,就是王妃,也没再说要处决郡王妃的话。” “就是程王妃,也不好犯众怒。”魏翎自言自语说着。 当初定吴氏的罪,就是安宁郡主一句话定江山。现在安宁郡主出了事,她说的话受了质疑,处决吴氏也就没有足够的立场。 怪不得程王妃当初要借着燕王中风之事,立时处死吴氏。也是担心以后翻案,处死吴氏,翻案也没意义了。 “那接下来……”管事太监问。 魏翎想了想,道:“准备笔墨,我要写封信给世子爷。” 韩骁每天忙碌不休,只有晚上时去平湖秋月。她总不好去平湖秋月堵人,不合适,也不想让沈秀误会,她有争宠的意图。 最好的办法就是写信,信上说明一切。 事情进展至此,她基本上可以功成身退。接下来要么交给刑房,要么由刑部直接介入。 巫蛊之大事,程王妃借机折腾了这么久,现在想把罪名推到吴氏,那至少得把铁证拿出来。 “是。”管事太监应着。 魏翎几笔把信写完,汇报工作而己,简单明了,事情说清楚就好。 笔墨晒干,魏翎把信封好,交给管事太监:“交给世子爷。” “是。”管事太监应着,拿着信赶紧去了。 魏翎也没闲着,唤丫头进来更衣。 安宁郡主既然决定要保胎了,那肯定是心思活动了。 她以前并没有跟安宁郡主打过交道,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现在过去套近乎。 连胡婆子挑拨几句,都能让安宁郡主举动自己的丈夫。她有自信,自己过去说几句,能让安宁郡主保住自己肚子孩子的爹。 不过,此后的结果嘛,那就只能看命了。 投胎成了郡主,是命好。但投胎到燕王府,只有身份却没有手段和能力,那就不知道是命好还是命歹了。 换好衣服,正欲出门之际,小丫头匆匆来报: “侧妃,胡婆子来了。” 魏翎顿时皱紧眉头,下意识就想从后门走。 她不到屋里,胡婆子自然找不到她人了。 只是不等她走,胡婆子己经进来,笑着道:“奉王妃之命,请魏侧妃去嘉乐堂叙话。” 第271章 背叛 奉王妃之命,请魏侧妃去嘉乐堂叙话。”胡婆子笑着说。 魏翎却是心中警铃大作,这个时候程王妃叫她过去,绝对不会有好事。 “魏侧妃,请吧。”胡婆子说着。 魏翎心中思索着对策,脸上却是笑着道:“妈妈真是来的巧,刚才世子爷派人寻我去平湖秋月说话,我换好衣服正要过去呢。” “那真是巧啊。”胡婆子说着,“现在王妃传唤你,难道世子爷还能越过王妃去。” “妈妈误会了,妾身哪敢这么想。”魏翎笑着说,转头欲吩咐管事太监,却想起刚才她打发管事太监去送信了,只得对丫头道:“你去给沈侧妃说一声,王妃寻我,我不能过去了。还请世子爷见谅。” 丫头有些怔忡,对于魏翎的话明显不能意会。 魏翎心中着急,训斥道:“还不会快去,就这么跟沈侧妃说。” 程王妃这时候寻她定没有好事,就是想拒绝,只怕也拒绝不了。 这种时候只能送消息出去,直接给找韩骁,小丫头只怕连前院都进不去。唯一的办法是送信给沈秀,她是个聪明人,会知道怎么做。 “是,是。”小丫头连声应着,赶紧去了。 小丫头一路小跑出了玲珑阁,刚走到水榭凉亭里,突然从后头冲出两个小太监。 年龄虽然小,手法却是格外俐落。两人配合无间,一个捂嘴制服,另一个捅刀。 锋利的匕首直刺向小丫头的脖颈,鲜血喷洒了小太监一身。 “唔……” 小丫头挣扎两下,再无声息。 为防有两异,小太监又被两刀,随后合力把尸体丢进昆明湖。 瞬间的变故,一条人命就此消失不见。 魏翎坐上软轿,胡婆子前头引路,身边四个丫头相随,她把能带的丫头都带上了。 人多未必有用,但单身一个人,总觉得会更危险。 一路行至嘉乐堂,下轿进门,魏翎只觉得院里院外格外安静。 右眼直跳,魏翎心头打鼓,此时也顾不得,只得硬着头皮进门。 她是程王妃提携进府的,现在却转投了韩骁,这是背叛了旧主。 但是,当初程王妃允诺她的是世子妃,结果世子都要没有了,她这个世子妃根本就是弃子。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臣妾拜见王妃。”魏翎上前见礼,虽然害怕,却是冷静下来。 程王妃榻上坐着,一身家常衣服,因为燕王病中,显得清减许多。没了威严的装扮,让她显得慈祥不少。 像个保养不错的四十几岁妇人,享受着儿孙侍奉的天伦之乐。 “起来吧。”程王妃说着,看向魏翎的目光也十分温和。 魏翎有些犯怵,手足无措道:“谢王妃。” 规矩站好,却把往日的气焰收了,垂首不语,等待发落。 “你啊,我真的很喜欢。”程王妃突然说着,语气中透着感伤。 她确实很喜欢魏翎,性格强势,却是能屈能伸。精明能干,善于把握机会。 看着这样的魏翎,却让她想起年轻时的自己。 所以,亲生儿子在世时,她就选中的魏翎。这样的女子,可以掌家理事,可以撑起一片天地。 在礼教森严,女子难出头的社会里,发现这样的人才,如同在沙石中挑到美玉。 “王妃疼爱妾臣,妾臣感激不尽。”魏翎低头说着。 程王妃待她确实不薄,若是没有程王妃,她只是魏家的一个小庶女。 就是再有千般算计,一个女子,想出头实在太难太难。 “我这般疼爱你,你却还是背叛了我。”程王妃失望说着,“人啊,都是太贪心。” 她提携了魏翎,给了魏翎机会。 结果魏翎眼里所见的,只有自己的利益,完全不知道回报她。 “臣妾,害怕啊。”魏翎说着,“世子妃兄妹,有命全身而退,实属运气。臣妾担心自己没有他们的运气。” 程王妃稍稍一怔,随即笑着道:“原来如此啊。” “臣妾既然嫁给了世子爷,自是利益共同体。”魏翎说着,“没了世子爷,这王府再无我立足之地。” 程王妃听得点点头,道:“不能成为世子妃,就再无立足之地。这么大的野心,看来是我错了,从一开始,就不该让你进府。” 魏翎无言以对,索性低头不语。 对与错,错与对,从来没有固定的标准。 就像每个人的想法,也很难完全重回。 “你很能干,自己没钱,却知道与吴起联手。”程王妃说着,“又能挑动我那傻妹妹去抓奸,把安宁郡主的名声败光,许家和吴家吵着要查彻。现在王爷病着,罗姨娘有孕,我确实没有心思去管。” 兵贵神速,在她无余力彻查之时,先把事情闹大了。 就连刑部的大臣都在说,家丑不可外扬,燕王病成这样,弄不好随时要发丧,多一事不如少一如。 许长青免罪,吴氏释放。 就是程王妃真觉得他们俩罪不可恕,也先把事情压下去,等燕王府的大事清了,再查再翻细帐。 不然外头这些风言风语,总不好把许家和吴家无故灭族吧。平民人家,还是有点人权的,不是府里的下人,随口就打死了。 “妾身……”魏翎语气稍顿,打住不言。 这些事情本就瞒不住程王妃,此时辩解,确实无意义。 “你啊……”程王妃轻声叹息着,“也是可惜了。” 好像警觉一般,魏翎立时抬起头,看向程王妃。 程王妃神色不变,却见胡婆子带着两个粗壮婆子进来,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白绫。 “啊……” 魏翎一声尖叫,脸色顿时苍白,下意识就想往后退。 王府的下人不算人,像安宁郡主那种主子都能愤怒之下打死两个。巫蛊之祸牵扯的更多,尸骸成山,根本就没人敢管。 但是,主子倒底是主子,就是想肉体消灭,也要做到万全。 “唉,我真的不想如此。”程王妃叹气说着,“但我也真不能留你。” 魏翎是她招进来的,她知道魏翎多少本事。 这样的人反了她,投了韩骁,若是不除掉,都是她的麻烦。 一不做,二不休,她从不信鬼神,只知道,肉体死亡,所有的麻烦也都清了。 “我己经派人去找世子爷,他马上就会来……”魏翎惊恐说着。 下意识想跑,只是此时此刻,她哪里能跑的了。 正房门己经关上,几个粗壮婆子围上来要抓她。 “你派出去的人己经死了。”程王妃说着,“这点小事,我岂能猜不到。” 一般人请不来魏翎,她派出了胡婆子。 就是人来了,魏翎也肯定会给自己留后路,韩骁找不着,那就去找沈秀。 直接派人在玲珑阁后门堵人,跑出来一个杀一个。 “王妃,王妃……”魏翎惊声呼喊着。 几个粗壮婆子己经上前按住她,她死命挣扎,只是她的力气,哪里是对手。 胡婆子亲自把白绫套到魏翎脖子上,两个人按住魏翎的身体,两个人反方向拉扯白绪。 白绫越勒越紧,原本还在挣扎着的魏翎,很快就不能动弹。 一双眼晴,好像要脱窗一般,死死看着程王妃。 程王妃依然榻上坐着,神情依然平静,眼中甚至流露着慈爱,看着魏翎,道:“你啊,还是太年轻……” 年轻所以才会冲动,以为要成为弃子,就要背叛。 也不想想,叛主的罪,自己能否承担起。 可惜,可叹,却也活该。 “王妃,己经断气了。”胡婆子说着。 白绫撤下来,魏翎尸体己僵硬。 程王妃点点头,挥手道:“处理了吧。” “是。”胡婆子应着,她却没有动手。 动手的婆子,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瓷瓶。先在魏翎身上划个口子,随后把药粉倒在伤口上。 白烟冒起,很快的,尸体化成一摊血水。 这是化尸粉,可以把尸体彻底分解,从程放处高价购买,可谓是杀人藏尸的利器。 “这味道真是重。”程王妃皱眉说着。 尸体不见了,血腥味依旧存在,配着化尸粉的味道,让人作呕。 “奴婢马上处理。”胡婆子说着。 薰香点起,窗户打开,清水铺地,一遍又遍的清理。 连带着正堂里,所有铺阵的东西,全部更换一遍。旧的全部拿去厨房烧掉,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折腾一番,正房的血腥味终于去掉。 “准备水,我要洗个澡。”程王妃对胡婆子说着。 胡婆子道:“是,奴婢己经吩咐她们烧上了。” 这也算是程王妃的习惯了,杀人之后,都要洗个澡,把身上的味道洗掉。 哪怕身上没有沾上血,也要洗。 “你睡了这么久,也该睡醒了吧。”程王妃突然对着里间说着。 最里间卧室里,安华郡主从床上起来,中午时分程王妃叫她过来一起吃饭。 吃完饭她就在程王妃床上睡了,一直躺到现在,程王妃叫她起来。 “根本就没有睡着。”安华郡主说着,因为屋里没有丫头,便自行把头发挽起。 程王妃默默看着她,声音中透着虚弱,道:“你会背叛我吗?” 安华郡主顿了一下,道:“我不敢。” 第272章 哭诉 魏翎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三天前,程王妃召见魏翎,直接给了魏翎休书,让她马上回娘家。魏翎是侧妃,程王妃可以凭嫡母婆婆的身份,直接休弃。 魏翎进府时没有嫁妆,现在要休弃,直接把人赶走,虽然不尽人情,却合乎道理。 “失踪??”沈秀喃喃自语说着,脸色凝重。 这个时候魏翎失踪了,只怕是己经…… “是,车夫说,他把车停到魏家门口,魏翎下车后,他就走了。”王总管说着,“魏家也说,魏侧妃回府了,但就是不见人。” 车夫一口咬定,他确实把魏送出府了。魏府也说,魏翎回府了。 回府之后的魏翎去了哪里,就没人知道了。 “全凭嘴说。”沈秀叹气说着。 魏翎投靠了韩骁,程王妃怒极之下杀之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证据在哪里? 找不到证据,红口白牙说程王妃杀人,那才是找死呢。 “若是魏侧妃己经遇害,那……”王总管说着,脸上满是担心。 魏翎可是名正言顺的侧妃,不是随便一句就能打死的丫头。 程王妃下手就能如此不顾忌,说杀就杀。那对沈秀,岂不是也会随时动手? “走一步看一步吧。”沈秀说着。 怪不得韩骁会派苏怀玉保护她,本以为韩骁多虑了。 现在想来,韩骁应该是知道程王妃的手段,所以才提前防备。 就像上回,程放突然杀进平湖秋月。她是运气好,正好不在屋里,不然也是人头落地。 直接肉体消灭,比阴谋算计管用的多。 “侧妃,魏夫人来了……”小丫头匆匆进门回报。 话间刚落,只见魏羽硬闯了进来,脸上挂着泪珠。 “侧妃,求您救救我姐姐。”魏羽哭着跪了下来,“姐姐真的没回魏家,真的没有。” 她问过魏翎的生母,魏翎根本就没有回来。 王府的人也没有见过到,全部都是凭嘴说的。 事实是,魏翎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唉,魏夫人,快请起。”沈秀说着,给音儿使了个眼色。 音儿上前扶起哭泣的魏羽,劝着道:“夫人莫要太伤心了,魏侧妃吉人自由天相。” 沈秀心中叹息,道:“魏侧妃素来要强,被休弃之后,无颜在家也在情理之中。我己经派人四处寻找,相信不久就会有好消息。” 魏翎虽然性格强势,但与魏羽却是姐妹情深。 第一个发现魏翎不见的,就是魏羽。一直为了魏翎积极拼走的,也是魏羽。 “姐姐肯定没有去别处。”魏羽哭泣说着,“我知道的,我就是知道的。” 可能是姐妹同心的缘故,魏翎失踪的第一天,她就有感觉。 也许魏翎己经不在了。 但是,她还是不相信,或者不想相信。 魏翎做的事情,她从来不清楚。但是,姐姐待她好,她是知道的。 “魏夫人,唉……”沈秀不禁叹气,只能劝道:“魏夫人只是太过思虑了,车夫己经说了,她确实把魏侧妃送回了魏家。” 魏羽对于程王妃来说,只是个小角色。 安安静静的,程王妃也不会对付她。但若是魏羽一直这么闹下去,只怕情况不妙了。 魏翎给韩骁办差才会被程王妃所害,至少要保住魏羽,才算对的起魏翎。 “是啊,就在刚才还有小太监来回报。说是在青云寺有个刚出家的尼姑,看着有几分像是魏侧妃呢。”王总管也在旁边说着。 魏羽依然哭泣着摇头,她虽然不善于言辞,但是她知道,魏翎绝对不可能出家的。 情愿死的轰轰烈烈,也不会苟活于世。 若是魏翎真的出事了,她也希望能明明白白。 “魏侧妃之事,我定然会过问到底。”沈秀说着,“魏夫人先在屋里静侯消息。” 魏翎失踪之事,要不是魏羽,可谓是全府静悄悄,根本就不会有人提起。 程王妃己经给了休书,魏翎就不再是王府的人。 己经不是王府的人失踪了,自然与王府无关。借魏家几个胆,也不敢上门来闹事。 “我,我,我实在没有任何办法……”魏羽哭泣说着。 她与家人说过此事,但是父母皆是不管,而且明令她不准过问。 求见韩骁,她没有门路。唯一能做的就是来求沈秀这个宠妃,不管让她付出代价,她都想知道个明白。 “好说歹说这么多,魏夫人怎么就听不懂呢。”沈秀脸色沉了下来,“口口声声指责王妃,真是不要命了。来人,送魏夫人回藻园。传我的话,不准魏夫人外出,省得她胡言乱说惹出事端。” 正在哭泣魏羽顿时呆住了,怔怔的看着沈秀。 她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吗? “魏夫人,请吧。”王总管上前说着。 魏羽哀求道:“沈侧妃,求求您……” 说着,魏羽就要给沈秀跪下。 音儿眼疾手快,上前扶住魏羽,与王总管两人合力,总算把魏羽拖住了,道:“侧妃要休息了,魏夫人,您先回吧。” 先哄再拖,王总管和音儿两个总算是把魏夫人送出去了。 王总管跟着魏夫人一起走的,他还得去藻园传话。 经过魏翎的整顿,后花园刚刚有点头绪,结果魏翎被休了。 现在里外又要乱成一团,幸好苏怀玉回来了,应该会接手管理。 “唉……”沈秀不禁叹气。 再让魏羽这么哭诉下去,惹得程王妃生气,只怕小命不保。 先把人暂时关在藻园,就是哭闹也只是在藻园里,碍不到程王妃的眼。 “侧妃,大夫来了,要给侧妃诊平安脉。”小丫头进门回报。 沈秀心烦意成的点点头,道:“请他进来吧。” 稍等片刻,婆子引着大夫进来,例行诊脉。 这是韩骁的意思,每十天诊一次脉。万一有异状,也能马上发现。 沈秀原本觉得太麻烦,并不需要。但看看魏翎的结果,她觉得很有必要。 音儿上前侍侯,大夫开始诊脉。 “侧妃身体安好,就是,思绪烦乱,要少操心才是。”大夫说着。 沈秀听得点点头,道:“谢大夫提点,我会注意的。” “安胎药,照原本的方子吃即可。”大夫起身说着,“其他的,也没什么了。” 沈秀道:“送大夫。” 音儿早就把打赏的银子拿好,又亲自送大夫出门。 沈秀从床上起来,虽然大夫如此叮嘱的,萧学医也说过,她这一胎要小心些。 但眼下的情况,她哪里能清闲下来。 “把后花园各院的主事太监叫来。”沈秀对进门的音儿说着,“还有,玲珑阁的管事太监,都一起叫过来。” 音儿多少怔了一下,道:“侧妃,要做什么?” 大夫刚吩咐了少操心,沈秀就马上操烦这些,实在不应该。 “后花园的事务,总得有人料理。魏侧妃不在了,就需要我来料理。”沈秀说着。 放任后花园乱成一团,只会给程王妃机会。 幸好魏翎把开头的做了,她只要接着做下去就好。 “但是侧妃的身体……”音儿不禁说着,总是身体要紧,“不是还有苏女官吗?” 以前后花园事务都是苏女官管的,现在她也回了王府,让她接着管就是了。 “她哪有那个时间。”沈秀叹息说着,“我还是自己来吧。” 要是苏怀玉有时间管,她早就动手了,根本就轮不到魏翎。 她没动手,就表示她另有任务。 与程王妃斗法到现在,苏怀玉的工作,肯定不止后花园这点事。 “但是……” 音儿还俗再说,沈秀却是摇摇头,道:“我想把平安生下孩子,至少要把后花园掌握在手里。” “是。”音儿无奈应着。 如此一通忙碌,沈秀从中午忙到晚上。 魏翎前头工作做的足,虽然可以少些力气,但是她不可能像魏翎那样天天巡视。 幸好刚经过巫蛊之祸,下人们也都吓破了胆,暂时作不了妖。 “侧妃辛苦了,先把药喝了吧。”音儿亲自端药上来。 沈秀虽然疲惫不堪,全然没有胃口,还是老实把药喝了。只是喝完后,只觉得胃里翻腾,越发想吐了。 “侧妃,喝杯茶压压吧。”王总管端茶上来,看沈秀脸色难看,不禁道:“侧妃还是不要太勉强了。” “不要紧,我心里有数。”沈秀说着,接过茶碗又道:“藻园那里,一定要叮嘱下人好好侍侯,切勿难为魏夫人。” 以前魏羽过的好,是因为魏翎照看她。 现在魏翎不在了,她又下令把魏羽暂拘藻园。这是下人最容易起反心的时候,到时候刁难魏羽,日子就难过了。 “侧妃就放心吧,老奴都安排好了。”王总管说着。 沈秀这才安心喝茶,只是清茶入口,胃里依然难受,道:“晚饭准备一些瓜果即可,我实在没有胃口。” “那怎么能行。” 突然一句插进来,竟然是韩骁的声音。 沈秀多少愣了一下,就要起身相迎,只是刚想站起来,只觉得一阵眩晕,也不再勉强自己,道:“世子爷来了,丫头怎么没有通传。” “是我没让她们通传的,传来传去的,甚是没意思。”韩骁笑着说。 第273章 安胎 沈秀难得见韩骁笑的高兴,便笑着道:“世子爷如此高兴,是有什么喜事吗?” “难得的喜事。”韩骁笑着说,“海军己经有规模了。” 他当世子的第一件事,就重整海军。 整顿到现在,终于有了规模。这也多亏吴起,虽然论能力不及沈越,但他老实不做妖。 又为救吴氏,吴起更是出钱出人,比之以往积极许多。 统帅己定,兵马齐备,虽然还差许多,但至少规模有了。 “太好了。”沈秀笑着说,“恭喜世子爷。” 韩骁忙碌这么久,这个时候,把海军整顿完毕,可谓是大功一件。 “辛苦许久,终于完成。”韩骁说着,口语显得轻松不少。 沈秀道:“我就这让厨房备饭,好好庆祝一番。” “嗯。”韩骁听得点点头。 沈秀随即唤来王总管,让他去厨房张罗。难得韩骁如此高兴,一定要好好备上一桌酒菜。 音儿带着丫头们,上前侍侯韩骁更衣洗脸,复又奉茶上来。 “我记得,今天是诊脉的日子,大夫没说什么吧。”韩骁笑着问。 沈秀笑着道:“没有,只让我按方子吃安胎药。萧大夫的医术,我倒是信的过。” 韩骁听得点点头,意有所指的道:“萧大夫确实是医术超群。” 沈秀知道韩骁说的是,萧学医给燕王开药之事。想了想,还是道:“大夫的本份,就是救死扶伤,萧大夫也只是尽了医者本份。” 从利益角度说,燕王现在死了最好。 但是萧学医既然从医者本心出发,给燕王开了药,那就是他的选择。 萧学医帮她许多,这个时候,她若是不为萧学医说话,实在忘恩负义。 “我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韩骁说着,随即道:“其实……也无所谓。” 沈秀听得无言以对,便把话题岔开,道:“今天,魏夫人来了,哭诉魏侧妃这事。我担心她惹事,便把她禁在藻园。” “如此最好。”韩骁说着,“等事情过去,再把她放出来,你看着恩赏即可。” 魏翎死的并不冤,她本来就是程王妃的人。 叛主设诚之徒,他向来不太看的起。 不过,魏翎确实出了力,把吴氏和许长青的罪名洗掉了。她既己身亡,这份赏赐就转给她妹妹。 “是。”沈秀应着,心里己有考量,却没有马上说出来。 以王府的情况,与其恩赏魏羽,不如给她一大笔嫁妆,把她嫁出去。 诺大燕王府,傻白甜郡主都要受各种暗算。无人护持的魏羽,只怕很快就活不下去了。 “魏夫人过来,没有太烦你吧。”韩骁问。 沈秀笑着摇摇头,道:“魏侧妃不在了,后花园不能这么乱下去,我打算接手,不然也是麻烦。” “这样太辛苦你了。”韩骁想了想,道:“还是让怀玉来吧。” 当初聘请苏怀玉就是为了后宅安全,因为海军重组,需要苏怀玉这个旧臣之女相助。 现在己经忙完了,可以重回后花园。 沈秀有孕在身,实在不能操烦这些。 “这样会不会太辛苦苏大人了?”沈秀说着。 韩骁道:“后花园这些小事,没什么辛苦的。” 苏怀玉做事素来雷厉风行,下人不听话就打到听说,打也不打不听话的,那就肉体消灭。 虽然这种风格,不可能把事事操办明白。但是能震慑下人,在关键的时候不犯错就可以了。 “那就辛苦苏大人了。”沈秀也不再说,却不禁问:“苏大人与沈大人,他们……要成亲了吗?” 据王总管所说,俩人在永寿郡主王府时就住在一起了,现在应该要准备婚事了吧。 她也可以提前准备上,到时候好送一份大礼。 “这个啊,随他们自己的心意吧,江湖儿女不拘小节。”韩骁笑着说。 苏怀玉还好些,沈星楼是真的视礼法如无物。 成亲或者不成亲,并不重要。 相好是相聚,平淡时分开,这种自我的生活方式,也更合适他们。 “这样啊,也挺好。”沈秀有几分惊讶,又有几分羡慕。 能自由选择自己的人生,确实挺好的。 “好了,不说他们了,说说我们。”韩骁笑着说,拉住沈秀的手。 沈秀心中甜蜜不己,笑着道:“我就在这里,要说什么。” 不管多忙碌,韩骁晚上总会回来。 晚上不管多累,总要与她说几句话,这样的相处,多少话也说完了。 不过,她还是想见到韩骁,想与他说话,或许这就是爱情。 “说什么都好。”韩骁笑着说,看向沈秀的肚子,月份小,完全显不出来,“比如你肚子里这个。” “他啊……”沈秀不自觉得摸向小腹,道:“倒是很乖。” 跟笑哥儿比,不算太乖,不过还好。 她有一种感觉,这胎会是个女儿。 “乖就好,我怕你太辛苦。”韩骁笑着说。 沈秀看着韩骁,突然道:“要是女儿,你会失望吗?” 朝哥儿去世后,韩骁膝下无子。 韩骁本就是过继的,他若是无子,会更添一重压力。 现在罗姨娘大着肚子要生产,若是罗姨娘生了儿子,她这胎生了女儿,形势会对韩骁更不利。 “我很喜欢女儿,为什么会失望。”韩骁笑着说,“你啊,总喜欢胡思乱想。你若是喜欢儿子,多生几个总会有的。” 沈秀听得安下心来,她看的出来韩骁说的是真心话。 他是真的不介意这一胎是女儿,既使是在这种时候。 “世子爷,侧妃,饭菜己备好。”音儿进屋说着。 沈秀与韩骁在里间说话时,就算不是商量事情,下人们也都自觉退下。 实在是夫妻太恩爱,下人都不好意思了。 “我们去吃饭吧。”韩骁牵着沈秀的手说着。 夫妻恩爱缠绵中,一个月转眼过去。己经是正暑天了,中午太阳能把人晒晕。 因为怀孕的关系,沈秀屋里也不能用冰。幸好靠近昆明湖,湖风吹来十分凉爽,不然真要把人热死了。 “侧妃,喝碗酸梅汤吧。”音儿端汤上前。 酸梅汤解暑,沈秀最近也爱吃酸的,一天照着三餐吃都不嫌烦。 天气太热,再加上害喜,正食几乎入不了口,全指望着零食。 “嗯。”沈秀榻上躺着,懒洋洋的没精神。 经过萧学医确诊后,安胎药可以不用吃了。 不用吃药是好事,但害喜的症状却来了。她要把前言收回,肚子里这个一点不乖,很是磨人。 小丫头扶着沈秀起来,沈秀这才接过汤碗,默默喝着汤。 苏怀玉重掌后花园,可谓是雷霆手段尽显,瞬间把一干茫然的下人收服。 平湖秋月又是重点监管对象,吃的用的,都是格外小心。 有苏怀玉把关,她再不用担心。 “还是没有俞永昭的消息吗?”沈秀问。 俞永昭见情况不妙,跑了很正常。 但快两个月了,却丝毫没有消息,她不禁有些担心。 音儿摇摇头,道:“没有,不过侧妃也不用太担心了。俞先生向来谨慎,应该不会有事的。” 嘴上如此说,音儿脸上也露出担忧之色。 青阳城并不大,两个月不露面,实在太久了。 沈秀却注意到音儿脸色有异,一直以来,她派音儿与俞永昭接触传话。 音儿年轻女儿,俞永昭年龄也不大,而且年轻有为,又无家室。 音儿不会对俞永昭…… “侧妃,这么看着我……”音儿说着。 沈秀正色道:“俞永昭虽然是我的陪嫁,但他心性要强,将来肯定会娶个大家闺秀,不会娶个丫头当正室。” 俞永昭是个可靠的属下,但绝不是可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当男人的野心太大,所求太多时,他对婚姻的要求,也肯定不止是两情相悦。 当然,若是音儿一定要跟他,白白送上门的,他肯定不会推开,但是指望他就此负责,好好善待音儿,也绝对不可能。 “侧妃说哪里去了。”音儿连忙笑着辩解,“我与他几次见面,都是侧妃吩咐我过去传话,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如此最好。”沈秀说着,“我希望你将来能有个好归宿,而这个好归宿,绝不是俞永昭。” 她看中俞永昭的并不是德,而是能力。 寻丈夫,却要先看德行。不然这一辈子的苦,吃都吃不完。 “侧妃真的误会了。”音儿再次辩解着。 主仆两人正说着,只见王总管匆匆进门来,话题当即打住。 “侧妃,郡王妃放出来了。”王总管说着 刚出炉的新消息,他得知后,就马上来回报。 因为安宁郡主与奶兄偷情之事,吴氏的罪名消了大半,程王妃却是压着不再审。 一直拖到现在,终于松了口。 “真是太好了。”沈秀顿时松口气。 韩骁正用着吴起,这个时候要是任由程王妃杀了吴氏,吴起只怕心灰意冷。 “不过,却没有回暖香坞。”王总管话音一转,“说是燕王病重,派郡王妃去家庙为燕王念经祈福。” 虽然放了出来,身份也保住了。 但打发到家庙,也不是什么好事。 “家庙啊,委屈郡王妃了。”沈秀说着,“人没事就好。” 只要罪名洗清了,先到家庙暂避风头也是好事。 “还有一事。”王总管说着,“王妃做主,安宁郡主休了许长青。” 第274章 搬走 燕王府郡主待遇与公主无异,出阁时另建府邸,带着丰厚的嫁妆。 随便养小厮,郡马爷老实戴绿帽,不敢吭声。 但是,不管府里玩多花,一般情况下,大面子还是要顾的。 像安华郡主那般,己经是公认的出格。但她最后休弃荆皓,也是因为荆皓与安和郡主有情,犯了不能原谅的错。 现在程王妃安排安宁郡主休弃许长青,也是在暗示,许长青犯了大错。就是没有证据,这个罪名他也难洗掉。 “如此也好。”沈秀说着,不禁叹口气,“闹到这种地步,这夫妻也难做下去。” 许长青当初娶安宁郡主,只怕也不是因为真爱。 安宁郡主又举报许长青参与巫蛊之祸,更是丝毫不念夫妻情份。 平常夫妻,感情再不好,也勉强做到相敬如冰。这一对是连脸都撕破了,和离挺好。 “安宁郡主怀着身孕呢……”音儿不禁说着。 这算是什么事,怀着孕和离,孩子怎么算。 一般来说,民间判案,女方怀孕期间,男方都不能和离和休弃的。 不然,只是户口问题,就要扯皮了。 沈秀无奈说着:“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啊。” 以安宁郡主的嫁妆,养个孩子肯定养的起。 但是与许长青闹成这样,若是许长青不认这个孩子,这孩子的身份就不好办了。 就算是郡主的孩子,也得随父姓。若是许长青拒不承认孩子身份,安宁郡主也没本事让孩子姓韩,将来孩子长大,这户口落哪里估计又得折腾。 “安宁郡主还年轻,再寻一个郡马爷,再生孩儿就好了。”王总管说着。 沈秀问:“郡王妃去家庙了吗?” “王妃都没让郡王妃回屋收拾东西,直接去家庙,现在应该到了。”王总管说着。 沈秀吩咐王总管:“去暖香坞看看,还有没有下人在。要是没人,就帮着把郡王妃的日用东西收拾一包袱,从我这里拿二百两银子,悄悄的送到家庙去。” 经过巫蛊之祸的大清洗,吴氏身边的贴身丫头,以及信的过的奶妈,就是没死,估计也只剩下半条命。 现在直接被赶到家庙去,吴氏也来不及回去整理,肯定乱成一团。 家庙生活辛苦,把日用银子送过去,至少能让她舒服些。先把这一团乱挨过去,她才好慢慢收拾。 “是,老奴这就去办。”王总管应着。 沈秀又对音儿道:“收拾收拾,我们去家庙。” “外头大阳正大呢,现在去家庙,只怕要中暑的。”音儿劝着,“侧妃己派王总管去,郡王妃能明白侧妃心意的。” 吴氏被折腾成这样,现在又被打发到家庙去。 就是将来还能出来,她无子无宠,也难翻身。 倒是沈秀现在,又怀子嗣,才是最金贵的时候。 “你懂什么。”沈秀轻声训斥着,“那就等下午,太阳小些了,我再去。” 韩骁正用着吴起,不然也不会这么拼命捞吴氏。 只以恩宠看待后宅的女人,实在太狭隘了。 很多时候,有用很重要。 “是。”音儿不敢多言。 沈秀微微闭上眼,觉得有些累了,道:“扶我歇着。” 与此同时,出云阁里,倒是没有乱成一团,只是过份的安静,反而更添几份苍凉。 安宁郡主榻上坐着,脸色苍白,妆容甚至都有几分凌乱。好像撑不起来似的,虽然是坐着,却好像马上就要坍塌一般。 赵婆子死了,贴身丫头丰儿上吊。 旁边小几上放着和离书,是刚才程王妃派人送来的。 都没跟她商议,直接让她与许长青和离,让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她从来不敢掺和任何争斗,只想在这出云阁里,好好与许长青过日子。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到底哪里做错了,还是,真的是她命不好? “郡主,胡妈妈来了。”丫头雀儿进门传话。 安宁郡主说要静静,把所有丫头都赶了出来。 但是,胡婆子带着人来了,她便赶紧进门回报。 “谁?”安宁郡主说着,此时此刻,她只觉得万念惧灰,连话都不太听的清。 雀儿道:“胡妈妈。” “她?她来做什么?”安宁郡主终于反应过来,随之而来的却是恐惧与怨念。 要不是胡婆子过来与她说了那么多,她肯定不会举报许长青的。 就是现在出云阁依然在软禁中,她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话音刚落,只见胡婆子带着丫头进来了。丫头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药。 “拜见安宁郡主。”胡婆子上前见礼。 安宁郡主看着她,道:“你来做什么。” 虽然心中有怨念,但她性格软弱,也不善于争辩。 此时看着胡婆子,只想她快点离开,并无争执之意。 “是王妃派奴婢给郡主送药的。”胡婆子说着,“既己和离,何必再牵挂,另外再寻郡马就是了。” 离都离了,孩子就别要了。 堕胎再嫁,重新开始生活。不然夫妻闹成这样,孩子生下来后,又得撕扯一番,何必呢。 安华郡主根本不生孩子,活的更潇洒自在。 “不,我不要。”安宁郡主突然高声喊着,神情十分激动,捂着肚子道:“谁都不能动我的孩子,谁都不能!!” 她只剩下这个孩子了,她一定要生下来。 胡婆子愣了一下神,没想到安宁郡主反应那么大,当即道:“郡主误会了,王妃只是觉得,郡主生这个孩子不合适,这才如此安排。郡主要是执意要生,王妃也不会阻拦。” 安宁郡主性格软弱,更没有决断力。 送一碗堕胎药,本是为了安宁郡主好。也打算再给她挑个郡马爷,让她重新开始生活。 当然,安宁郡主要是不愿意,执意要生下孩子,也无所谓,程王妃也懒得管这些。 “我的孩儿,为什么不合适!”安宁郡主大声说着,神情越发激动,流泪道:“我什么都没有了,就这么一个孩子……” 母亲,姐姐,奶妈,丈夫,她能失去的都失去了,只剩下肚子里的孩子。 她就是再苦再难,也要把孩子生下来。 “郡主,还年轻……”胡婆子不禁说着,又不是穷人的姑娘,投胎成郡主,完全可以翻盘的。 安宁郡主哭泣道:“难道这些都是假的,什么都可以重来,就情不能。呜……呜……” 胡婆子当即不敢再说,只是道:“郡主莫要激动,老奴这就把药端走,老奴告退。” 就在胡婆子转身要走之际,哭泣的安宁郡主突然道:“我要离开王府。” 对,她要离开王府。 若是当初,她与许长青成亲后,就马上离开王府,到府邸生活,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不幸。 王府好可怕,会把一切都吞噬,她一刻都呆不下去。 “呃……”胡婆子顿了一下,没想到安宁郡主又提起此事,道:“此事,还需要回报王妃。” 安宁郡主走或者留,本来就是小事一件。 但现在的情况,还是回报程王妃后再定夺也不迟。 “呜,我活不下去。”安宁郡主呜咽哭泣着。 王府的生活,让她害怕又窒息,再这样生活下去,她真的活不下去。 “老奴这就回去回禀王妃。”胡婆子说着,“请郡主稍侯。” 说着,胡婆子行礼退下。 安宁郡主却依然哭泣不止,她没有办法不哭泣,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件后,她只觉得万念惧灰。 就是离开王府,她也看不到生活的希望在哪里。 及至晚上,程王妃派人传话,安宁郡主可以搬离王府。 前提时,搬出之后,就不要再搬回来了。 安宁郡主完全没有再搬回来的打算,得知可以搬出。就马上命人收拾东西,打扫房舍。 做为郡主,她出阁时会一处府邸。与郡王府大致相同,只是建造好之后,一直空着,连家具都不多。 至于使唤的下人,把出云阁的带走就是。 “郡主,我己经派人去打扫,只是我问管事太监,他们不愿意离府。”雀儿说着。 王府各处院落,皆有一个管事太监,掌管院里各种事务。 出云阁有赵婆子在,管事太监就是吃闲饭的。为此管事太监不满许久,现在要走了,他自然不愿意跟着。 郡主府的府邸还不如郡王府呢,能有什么前途。留在王府,要是跟对主子,那就前途无亮了。 “随他去吧,谁愿就跟吧。”安宁郡主说着,她只想快点离开王府,下人或走或留,她都不强求。 “但是……”雀儿却不禁犹豫,要是管事太监不跟着走,那府里以后谁管事。 安宁郡主挥手道,道:“我们要尽快搬走。” 离开王府,她才能安心把孩子生下来。 “您的嫁妆清单,一直有赵妈妈保管,我也不知道在哪里。”雀儿继续说着。 一直以来吃住在王府,安宁郡主的嫁妆从来没有动过。 现在要搬走了,嫁妆自然要带走的。但若是清单都找不到了,那搬东西时,要按什么搬。 “我记得,妈妈把嫁妆都收在后罩楼了,全部拿走就是了。”安宁郡主说着,越发觉得心烦意乱。 在各种混乱中,十五天后,安宁郡主搬出燕王府。 第275章 意外 安宁郡主悄无声息的搬走了,没有知会任何人,包括程王妃。 虽然很失礼,却也没人责怪她。府里事务太多,不管是程王妃还是韩骁,根本就顾不上她。 至于其他人,就是想指责,也没有那个地位。 罗姨娘的肚子越来越大,燕王吃着萧学医的药,虽然依然不太清醒,但看起来这口气还能吊好久。 “唉,快中秋了。”沈秀看着高挂的圆月,却不禁叹气。 夏天己经过去,暑热消了,只是她的心情却是越来越煎熬。 这么久过去了,沈越依然没有书信过来。 要是地址是对的,能马上找到人,书信早该来了。 “是啊,己经八月了。”音儿跟着搭话,“前些天,尚衣局来人,把下人的尺寸都量了,说八月底发新衣。” 燕王府四季衣服发放都是有时间的,今年的秋装迟了许多。 倒不是尚衣局偷懒,而是后花园更换的下人太多。各处都少人,新丫头连入职培训都省了,就是这样仍然差人手。 人都没到齐,衣服更是不好做。再加上府里也开始准备燕王丧事,孝服归尚衣局准备,也是里外忙活。 “嗯。”沈秀漫不经心应着。 平湖秋月并没有添人,依然是从永寿郡主府借来的。 有孕在身,此时屋里不适合添新人。 “侧妃,侧妃……” 王总管匆匆进门,从怀里把书信取出来,“汇丰船行的信到了。” 搬进燕王府后,汇丰船行的信送不进来。 他只得经常派小太监去汇丰船行盯着,知道今天有开阳的大船来,便早早派人去了。 就在刚才,小太监把信拿来了。 “快给我。”沈秀神情顿时激动起来。 王总管赶紧把信奉上,沈秀接信的手微微颤抖着。 拆封读信,几乎是一目十行,几张信纸看完,沈秀只觉得手脚冰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母亲的事情,沈越只在信的最后提了几句,根本就没有那户人家,应该是程少牧为了脱身而骗她的,不要再挂念了。 “侧妃……”音儿见沈秀脸色不好,不禁出声提醒。 沈秀把信递给音儿,道:“烧了吧。” 音儿也不敢问,当即放在蜡烛上把信烧完。 “侧妃,信的事,王妃那里……”王总管犹豫说着。 程王妃的眼线遍布全府,汇丰船行的信来了,程王妃只怕是知道的。 “无所谓。”沈秀说着,心中难过不己。 人都没有找到,程王妃知道了,也抓不到把柄。 倒是她真的走眼了,没想到程少牧竟然骗了她。 也是,都到生死关头了,欺骗又算什么呢。 “侧妃,也,别太难过了……”音儿小声劝着。 事情大概她是知道的,沈秀这个反应,只怕是…… “是啊,其实这个时候有了消息,反而不太……”王总管也在旁边说着。 其实,前段时间他就想劝沈秀。只是,又不好开口说。 就算沈秀的假身份做的很好,但是毕竟是假的。 若是找到沈母,那就是天大的把柄了。现在这种时候,实在很危险。 “是啊,很危险……”沈秀喃喃自语说着,心中却是越来越难受,“你们退下,我想安静一会。” 安慰的话,不用别人讲,她自己就知道。 现在找到母亲,只会给韩骁添麻烦而己。她该理智听话,若是母亲没有过世,晚些时候去找也是一样的。 只是…… 记忆里的母亲,并不是外人所说的贤淑闺秀。 嫡长一脉,只有沈越一个儿子,沈家长家不止一次提起过。但她善嫉,不允许父亲纳妾。 爱喝酒,会骑马,据说少年时还曾男装出门。 这样的母亲,在沈家那样的风暴中活下来,是有可能的。 这也是她怀抱希望,相信程少牧的原因。 而现在,她真的该死心了。 “母亲,母亲……”沈秀轻声哭泣着。 上一次这样哭泣,是与沈越相见时。 血缘亲人,在经历过那样的变故后,变得格外珍贵。 满怀希望又成了失望,这其中的伤心难过,她情愿从来没有希望。 “我在这里。” 不知何时,韩骁走进屋里,走到沈秀身边。 沈秀抬起头,泪眼茫然的看着他。 韩骁,是啊,她还有韩骁,以及肚子里的孩儿。 “韩骁,韩骁……”沈秀叫着他的名字,身体却不自觉得靠住韩骁。 这是她第一次叫韩骁的名字,以前总是叫世子爷,叫的是身份。 只有这一个,她叫的是名字。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韩骁轻声说着。 与此同时,消息传到嘉乐堂。 “汇丰船行有信来。”胡婆子说着,“奴婢己经派人盯紧平湖秋月,只要有风吹草动,马上来回报。” 程少牧给了地址,本以为韩骁会出动找人。 没想到韩骁这边完全没有动静,应该是让沈越出马找的。 但不管谁找的,只要找到了,那就是大事了。 “嗯,沈秀很谨慎。除了盯紧之外,还得另想办法。”程王妃有几分自言自语的道,“沈秀的身份,一定要揭穿。” 韩骁能继续燕王府,是因为韩骁与朝廷有联系。 她吃过一次亏,这回肯定要精明些。韩骁可以与朝廷官员私下联络,她也可以在京城找代理人。 沈家的案子是当今皇上定的,沈越是运气好,抱上太子的大腿,虽然勉强免罪,却也终身不得入京。 韩骁一个世子却敢纳沈家女为妾室,这是公然打皇帝的脸。 若是韩骁当机立断舍弃沈秀,倒是可以解围。 就不知道,韩骁舍不舍得了。 “老奴……”胡婆子刚想答应。 程王妃却是挥挥手,道:“这些事情你不用管,盯紧罗姨娘,还有王爷。” 外头的事务,胡婆子管不了,也没有能力管。 眼下府里最重要的,罗姨娘的肚子。据嬷嬷们说,看胎像是个儿子。 她都拼到这种地步了,罗姨娘这个儿子一定要平安生下来。 “请王妃放心吧,老奴一直盯着呢。”胡婆子说着,却不禁叹口气,“不过这个罗姨娘,实在是……” 一语未完,就听配殿传来丫头的哭喊声,“姨奶奶,奴婢知错了,知错了。” “贱人,以前就算了,现在还敢在我面前摆脸色。来人,给我掌嘴。”罗姨娘中气十足喊着。 正房里听得一清二楚,程王妃微微皱眉。 “老奴这就去看看。”胡婆子说着。 她在王府这些年,见过的丫头也有成百上千了。 像罗姨娘这般能作死的,还真是少见。眼看着就要临盆了,还各种找事,打骂丫头更是常事。 她是家生子,自小住在王府外院。据说隔壁邻居家的小女儿,曾经欺负过她,她就把人弄过来侍侯她,天天打骂不休。 现在这样,估计又开始了。 “随她去吧。”程王妃说着。 现在最重要的是,罗姨娘能生下儿子。马上就临盆了,就是想做妖也做不了多久。 “是。”胡婆子说着,反正也蹦跶不了几天。 配殿里,罗姨娘骂完人,顿时觉得舒爽许多。 再没有比自己得意后,反以前的仇人拉过来折磨更解气的。 “我要出门逛逛。”罗姨娘对婆子说着。 婆子不敢怠慢,连忙扶起罗姨娘,嘴上说着:“姨娘小心。” “哼~”罗姨娘扶着婆子往外走时,又回头看一眼地上跪着的丫头,脸都被打成猪头,“你,也一起来。” 丫头被打怕,不敢违抗,只得起身跟上。 走出配殿,就是嘉乐堂正院。为了安全着想,她只可在院中活动,不能离开。 虽然抗议过,奈何无效。 现在说要散步,也只能在院子里走走。 “唉,真是无趣。”罗姨娘边走边说。 婆子哄着她,道:“姨娘马上就要临盆了,多走动才好呢。” “累啊。”罗姨娘扶着腰说着。 肚子越来越大,虽然好吃好喝好穿的一堆,但现在这个样子,也是享受不了。 现在只希望,早点把孩子生下来,她才能好吃好玩好享受。 婆子笑着道:“姨娘再忍忍,小世子落了地,您的后福大着呢。” 罗姨娘对所谓的后福也不太在意,将来如何也全然不知。抬头看到院中的桂花树,十来年树龄,枝繁叶茂。 正值八月,桂花正香时。 “你,爬上去,给我折枝桂花来。”罗姨娘对丫头说着。 丫头颤声道:“姨奶奶,奴婢怕高,不敢爬。” “知道你怕,才让你爬的。”罗姨娘笑着说,随即喝斥道:“还不快去,不然我让太监打死你。” “姨奶奶,我真的知错了,我真的……”丫头跪地求饶。 婆子跟着喝斥道:“还不快去爬,不然真要打死你了。” “呜,呜……”丫头哭泣着,却只能无奈起身去爬树。 她从来没有爬过树,现在勉强往上爬,吓得手脚打颤,一副随时要掉下来的模样。 “哈哈哈……”罗姨娘在树下拍手大笑,“再爬高些,再高些。” 丫头只得继续往上爬,却爬到一半时,哭着道:“姨奶奶,我真不敢爬了。” “快些,再爬高些。”罗姨娘在低下训斥着。 丫头继续向上爬,快到树顶时,树枝软了许多。一脚踩下去,就听“咔嚓”一声。 一脚踩空,丫头直摔了下来。 “啊……” 罗姨娘吓了一大跳,婆子扶着她就想站远点,只是己经来不及。 好巧不久,丫头落地砸到罗姨娘。 罗姨娘顿时摔倒在地上,鬼哭狼嚎道:“我的肚子,我的肚子……” 第276章 产子 一声惊叫,顿时嘉乐堂乱成一团。 连程王妃都震惊了,如此关键时刻,竟然出这样的岔子。 幸好罗姨娘临盆在即,大夫和产婆都是准备好的。侍侯的婆子七手八脚的把罗姨娘抬进屋里,大夫和产婆赶紧进去。 那么高的树,摔下来一个人砸下去,半条命砸掉都是正常的。 “啊,饶命,饶命……”摔下来的丫头,看到这样的阵仗早就吓傻了,只是跪在地上磕头。 胡婆子看她一眼,心烦意乱的挥手道:“快滚。” 这纯粹是罗姨娘自己作死,这丫头也是可怜。 丫头却还在怔忡中,不相信自己竟然能逃过一劫。 直到众人都去忙碌了,根本就没人搭理她,她才醒过神来,赶紧起来跑了。 “都是老奴……”胡婆子低头忏悔着。 程王妃挥挥手,只觉得心烦意乱,道:“不说这些了,现在就看命了。” 饶是她千般算计,仍然挡不住意外发生。 人都抬进去了,再指责胡婆子不尽心,也没有意义。 “我跟大夫和产婆说了,一定要保孩子。”胡婆子说着,“罗姨娘身体向来好,不会有事……” 幸好罗姨娘本来就是临盆在际,被砸了一下进产房,要是运气好,孩子还能保住。 至于罗姨娘本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活下来。 程王妃心烦,不想听这些,便挥挥手示意胡婆子安静。 罗姨娘鬼哭狼嚎不停,足有一个时辰之久,声音也有些嘶哑了。 “唉……”程王妃不禁一声轻叹。 多少年了,没像现在这样紧张了。 这一胎,对她太重要。 不禁回想以前,也是她年轻时太毒,若是当年手松一点,留下一个庶子,也不至于让韩骁这个继子登门踏户。 “启禀王妃……”产婆匆匆进门,脸上满是汗水,“姨奶奶情况不好,砸断了腿,使不上力。” 女人生产是要力气的,尤其是这种突然状况。 但是罗姨娘被丫头砸那一下,大腿骨那里被砸断了。现在疼的全身打滚,哪里还能用力生孩子。 “那就把她的肚子剖开,剖腹取子。”程王妃说着。 “啊!!”产婆顿时惊在当场。 这,她当产婆这些年,难产的妇人这么多,剖腹取子,真的从来没有听过。 大夫执刀,剖了之后,孩子就是能活,大人也肯定活不了。 “让李大夫执刀。”程王妃转头吩咐胡婆子。 为了预防各种情况,她早有准备。 李大夫是她特意从府外招募而来,专攻外科手术。 像这种剖腹取子,太不仁道,无法明着做,但是私底下做的,并不是没有。 “是。”胡婆子说着,赶紧过去传话。 程王妃长吁口气,对产婆挥挥手。 产婆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紧回了产房。 与此同时,罗姨娘进产房的消息,己经在王府传遍。胡婆子封锁消息,没人知道罗姨娘是被丫头砸后才早产。 就是突然早产,虽然女子生产日子提前是常事,但是提前这么多,总觉得哪里不对。 “母亲……” 安华郡主听到消息,便匆匆赶来了。 程王妃脸色难看,道:“你来了。” “怎么突然早产了?”安华郡主不禁问。 程王妃极其看中这一胎,嘉乐堂如同铁桶一般,按理说不会有意外。 “大夫和产婆都在产房,还没有消息。”程王妃说着,“你也知道,这一胎,多的人不想她生下来。” 安华郡主顿时沉默,最不想的是韩骁。 程王妃与韩骁的争斗,己经到了白热化,不管谁做什么,她都不奇怪。 但是,嘉乐堂是程王妃的命根子。韩骁真有本事把手伸进来吗? “唉……”程王妃叹息着,随即道:“唤管事太监来。” 管事太监早听到动静,在外头侯着呢,听到传唤,几乎是马上过来。 “罗姨娘突然早产,事情有异,彻查嘉乐堂。”程王妃吩咐着,“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做手脚。” “是。”管事太监应着。 随着程王妃的一声令下,嘉乐堂顿时乱成一团。 配殿里罗姨娘生孩子,管事太监清查下人。 很快的,配殿里罗姨娘的哭喊声停止了,却没有马上传来小孩子的哭声。 程王妃眉头顿时收紧,难道她真的要就此一败涂地吗? “哇,哇……”婴儿的哭泣声乍然响起。 很响亮,很精神。 “呼……”安宁郡主顿时舒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孩子算是平安生下来了。 “是男是女?”程王妃扬声问着,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如此沉不住气。 胡婆子声音激动的道:“是个小世子。” 身体骨扎实,哭声也响亮,是个健康的男丁。 “哈哈哈……”程王妃大笑,透着得意与放纵,“看来是老天还是站在我这边的。” 安宁郡主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道:“恭喜母亲。” 胡婆子把小世子安置好,马上回正房回复,脸上带着狂喜的笑容。 看到旁边坐着的安宁郡主,先行见礼:“见过郡主。” “妈妈辛苦了。”安宁郡主说着。 “都安排好了吗?”程王妃问。 胡婆子道:“小世子己经交给奶妈喂奶,奶妈和大夫也都给了打赏了。就是罗姨娘……亡故。” 安宁郡主不是外人,但是剖腹取子之事,实在有损阴德,也不好说出口。 “为王爷产子,乃是有功,吩咐郭长史厚葬。”程王妃说着。 安宁郡主突然道:“罗姨娘生孩子倒是快,没想到还是……” 程王妃不可能留罗姨娘活着,但是生的这么快,最多一个时辰,总觉得有点蹊跷。 “罗姨娘情况不好,我只能让大夫剖腹取子。”程王妃直接说着。 安宁郡主多少怔了一下,让她惊讶的不止是程王妃的做法,还有程王妃对她说话的语气。 剖腹取子有损阴德,但程王妃如此做,她一点都不意外。 但是,程王妃对她…… 上回让她亲眼看着魏翎之死,是警告吗? “王妃也是不得己……”胡婆子跟着说。 话音刚落,就见管事太监拿着一包东西匆匆进来,道:“启禀王妃,奴才在三等下人彩妈房里搜到这些。” 说着,管事太监把包打开,是一堆药材。 “这是什么?”安宁郡主问。 管事太监道:“奴才刚才问过大夫,是红花,可让妇人滑胎。” “这……”胡婆子怔了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她都不知道。 “彩妈怎么说?”程王妃问。 管事太监道:“她说是她侄女给的,给她治病用,她每日泡水喝。” “侄女?”胡婆子问,“她侄女是谁?” 管事太监道:“她侄女叫香草,原本在永寿郡主府当差,现在被沈侧妃暂借,在平湖秋月当差。” 永寿郡王府是燕王府的分支,使唤的都是家生子,几代下来,下人之间的姻亲关系,也是错踪复杂。 嘉乐堂三等婆子的侄女在永寿郡王府当差,也是挺正常的。 “呵~~”程王妃一声冷笑。 胡婆子顿时反应过来,道:“那还不速拿下香草。” 罗姨娘难产而死是早注定的。利用难产顺道做点手脚,正是一箭双雕。 “奴才己经派人去问。”管事太监说着,“只是平湖秋月,不比别处,奴才不敢……” “拿我的令牌去。”程王妃说着,“一个丫头,难道还拿不下吗。” “是,奴才这就去。”总管太监应着。 胡婆子拿了腰牌给总管太监,总管太监匆匆去了。 “关于哥儿的住处……”胡婆子问着。 没想到罗姨娘会早产,哥儿的住处还没有收拾。 也是想着嘉乐堂宽敞,哪里都能住。 程王妃想了想,道:“与巧姐养在一起吧,两个孩子一起,也有个伴。” 巧姐一直养在她身边,把她搬出去,挺不舍得。 哥儿又是一直她重要的王牌,放到别处她也不放心。 那就索性一起养,正房这么宽敞,多养一个孩子也不嫌挤。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胡婆子说着,也赶紧去了。 安宁郡主道:“母亲倒是真喜欢巧姐儿。” 明明不是前世子的孩子,父不详的孩子,却得程王妃喜欢,确实是机缘。 “这孩子……”程王妃顿了一下,直直看着安宁郡主道:“养女儿,只有小的时候,才觉得乖。” 安宁郡主神情一滞,怔怔看着程王妃说不出话来。 程王妃也不想再说,闭目养神。怔忡中的安宁郡主神情慢慢变的萧索起来,有几分茫然看向窗外。 她是程王妃的长女,虽然是女儿,但是人对第一个孩子的感情总是深些。 她自小养在嘉乐堂,跟在程王妃身边。 一直以来,程王妃不管做什么,也许不会特意告知她,但也不会刻意隐瞒她。 就在刚才,程王妃与管事太监说话,全程演戏。 别人面前演就算了,亲生女儿面前演,她如何不伤感。 明明是唯一的亲人了,明明是亲母女,唉…… “母亲……”安宁郡主突然开口,声音越发难受,“父王病了这么久,我想去青云寺祈福,直到他病好为止。” 请假条 暑假来了,家里另有活动安排,来不及更新。大概八月多回家,回家后马上恢复更新。 实在对不起追文的大家,求原谅。 《丫环升职记》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77章 训话 罗姨娘生产的消息传到平湖秋月时,沈秀刚吃完饭正在午睡。 月份渐渐大了,肚子显了出来。胎相稳固,药己经不用吃了,连大夫都不用来的太勤。 “侧妃,侧妃……” 音儿轻声唤着,神情紧张。 罗姨娘要是正常生产,可以不用叫醒沈秀。 现在是早产,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嗯?”沈秀迷迷糊糊睁开眼,“怎么了?” 王总管着急道:“罗姨娘早产了。” “噫?”沈秀惊讶,“怎么会早产?” “老奴也奇怪,就赶紧来回报侧妃了。”王总管说着。 沈秀问:“世子爷应该知道了吧?” 韩骁最近很忙,时常不在府里。 “这么大的事情……”王总管不禁说着,“应该会知道吧。” 沈秀道:“打发一个小太监到前头看看,若是世子爷不在,就马上出府去寻。” “是。”王总管应着,赶紧去吩咐小太监。 沈秀又对音儿道:“去寻苏女官,就说我有事请她。” 以程王妃的手段,罗姨娘肯定活不下来。那就顺道栽脏多个手脚,可谓是一尸二用。 早做防犯,总好过麻烦上门,全然无准备。 “是。”音儿转身去了。 两个帖身侍侯的打发出去,沈秀另唤丫头倒茶上来。 午觉没睡醒,头还有点晕,事情却己经来了。 罗姨娘这一胎,王府多少人看着。现在终于到临盆之时,是男是女,程王妃做不了假,同样的韩骁也做不了手脚。 是男是女,这是要赌运气了。 王总管交代完毕,很快转回正房,脸上满是紧张,道:“侧妃,万一罗姨娘这胎……” “你去下房看看,丫头和婆子是不是都在。”沈秀径自打断王总管的话。 现在她使唤的下人,是永寿郡王府借来的。 进府第一天,她就让王总管约束其行。任何人想离开平湖秋月,都必须有王总管的批准。 杜绝一切可能性,防止程王妃渗透,也可以避免麻烦。 王总管多少怔了一下,才道:“是。” 这种时候,更应该担心罗姨娘生儿生女,去下房查看下人,总觉得不是重点。 沈秀端起杯子,默默喝着茶。 也可能罗姨娘这一胎太重要,心神不宁啊。 “侧妃,侧妃……” 王总管一脸慌张跑进来,“大事不好了,小丫头香草突然上吊了。” 就在刚才他在后院集合下人,香草没有出现,他便派人去房间找,结果推门就到梁上吊着的尸体。 燕王府惨死的下人,不是一个两个,但这个时候,突然吊死一个,肯定有阴谋。 “马上找个身量相仿的,穿上她的衣服,用她的名字出门去。”沈秀说着,“屋里的尸体马上处理掉。” 王总管有些没反应过来,顿了一下才道:“是,是,老奴这就去吩咐。” 找个身量相仿的出门,人不见了,也是在外头不见的,与府里无关。 处理掉尸体,也就死无对证了。 “把后院所有下人叫过来,我要训话。”沈秀转头吩咐音儿,脸色凝重。 也是她太大意了,本以为郡王府派过来的丫头,应该是放心的。 没想到,事情马上就来了。 死了一个丫头,若是镇不住其他下人,吵嚷出来,王总管所做的一切,都是白搭。 “是。”音儿颤声应着,赶紧去后院集合下人。 沈秀吩咐婆子把太师椅搬到廊下,她则扶着小丫头坐下。 萧学医叮嘱过她,就是身体无碍了,也要小心保养,切不可操心太多。 但是想在燕王府立足,想不操心,真是做梦了。 “侧妃,人都来了。”音儿快步走到沈秀跟前。 二十来个丫头婆子跟着音儿进前院,皆是脸色慌张。 香草是她们一起进的燕王府,突然上吊了,她们惊诧之余,更多的是害怕。 燕王府的钱多,沈秀更是大方的主子,但是钱再好,也没有命要紧。 “拜见侧妃。”众人齐声见礼。 沈秀脸色阴沉,目光环视众人,威严十足,道:“香草死了,我懒得追究你们是知情还是不知情。但是你们既然是我从郡王府带来的,就是我的人,是死是生皆在我手。我虽然心慈手软,不忍心责罚下人,但是王府既设刑房,七十二道刑具,也足够了。” 院中众人不禁一哆嗦,她们虽然是郡王府的下人,但燕王府刑房的厉害,她们也是听说过的。 尤其是前不久的巫蛊之祸,死在里头的下人,更是不计其数。 “一会就会有人来问你们,香草是怎么死的,到时候,你该如何回答啊。”沈秀厉害问着。 众人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说话。 此时就见一个小丫头,颤颤巍巍上前道:“香草姐姐回家去了,生死如何,奴婢等不知。” 沈秀不禁看向小丫头,十六七岁的模样,模样十分平常,看起来也是粗粗笨笨的。 但这样一个看着粗笨的丫头,此时此刻,倒是会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沈秀问。 小丫头道:“奴婢鸣夏。” “很好,会说话。”沈秀说着,随即转头吩咐音儿,“以后她就跟着你了,在正房里侍侯。” 琳琅走了,贴身使唤的只有音儿。现在添个鸣夏,倒是合适。 鸣夏愣了一下神,连忙跪下谢恩,“谢侧妃提拔。” 音儿虽然也十分意外,却是对鸣夏招招手,道:“你过来吧。” “是。”鸣夏起身走到音儿身边。 沈秀目光再次看向众人,道:“你们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吧。” 原本茫然的众人,此时看的清清楚楚。连忙道:“香草回家去了,并不在府里。” 鸣夏一番回答,马上就从三等粗使丫头,变成一等贴身大丫环了。 当场示范,当场提拔,说对了升职,说错了进刑房,就是傻 “很好。”沈秀神情依旧,冷然看着众人,“既入了我的门,就该奉我为主,若有二心者,家人同罪。” 众人越发害怕,低声道:“是,奴婢不敢。” 一番恫吓,众人不敢作声,沈秀多少有些放心。 事情马上就要来了,没功夫软化收拢人心。先把人震住了,眼前这一波危机,只怕是难过了。 没有让众人退下,沈秀依然坐着,音儿见状,赶紧端茶上来。 王总管把事情安排完毕,转身回来,到沈秀跟前道:“侧妃,都安排好了。” “可靠吗?”沈秀问。 王总管低声道:“请侧妃放心,老奴安排妥当了。” 替身丫头,是他亲侄女,正巧与香草身量相仿。 这回要是再出错,他真可以以死谢罪了。 沈秀看他一眼,道:“我倒是想放心啊。” 安排下人本来就是王总管的差事,结果就吊死了一个香草。 王总管忠心是够了,能耐也不是没有。但是对手强大时,他就全无胜算了。 此时,她无比怀念俞永昭。虽然是男人,不好住在府里,但比王总管可靠太多了。 “老奴,老奴……”王总管连声说着,却觉得汗颜无比,想为自己辩解都想不到说词。 沈秀也无心在此时与他计较,只是挥手让他退下。 像俞永昭那般能耐的下属不多见,眼下找不到可以代替王总管之人,那就只能先使唤着。 沈秀一杯未喝完,就听院外脚步声响起,嘉乐堂的管事太监带着十来个小太监带来了。 原本是气势汹汹,一副要找麻烦的架式。 但平湖秋月院门大开,二十几个下人站在院中,沈秀廊下太师椅上坐着,威严十足。 对比之下,他带的这些人,完全不够看了。 “这不是嘉乐堂的管事唐大人吗,怎么有空来给我家侧妃请安了。”王总管皮笑肉不笑的上前招呼。 沈秀眉头轻挑,看向唐太监道:“嘉乐堂的管事?” 主子直问到脸上了,唐太监只得上前见礼:“拜见沈侧妃。” 沈秀也不说免礼,只是道:“听说罗姨娘早产了,发生这么大的事,王妃却派你来给我请安,想必是来报喜讯的。罗姨娘生了吧,是男还是女?” 唐太监有心发难,抓住机会,道:“罗姨娘为人所害,幸好老天保佑,生下小世子……” 一语未完,沈秀斥责道:“王府世子,乃是朝廷册封。唐大人乃是王妃身边得用之人,却犯这样的口误,亏得是我听了去,要是让前朝大臣们晓的,只怕你的小命难保。” 唐太监顿时被噎住,无话反驳。 世子确实是要经册封,但是既然有亲儿子,哪有继子继承家业的道理。 “哥儿出世是喜事,我这就着人备礼,送至嘉乐堂道喜。”沈秀说着。 这真是程王妃的运气,罗姨娘想必己经难产亡故。但儿子生下来了,就是程王妃的王牌。 唐太监道:“侧妃且慢,王妃派奴才过来,是来查案的。您屋里的丫头香草勾结嘉乐堂粗使婆子彩妈,给罗姨娘下药,致其早产,差点性命不保。” 沈秀听得笑了,嘲讽道:“给罗姨娘下药,这罪名~呵呵。” “请侧妃交出香草,奴才要仔细审查。”唐太监说着。 “香草呢?”沈秀看向院中站的众人,又问王总管,“香草是哪个?” 王总管道:“我正想回禀侧妃,今天是侧妃训话的日子,就香草那个丫头事多,说家里有什么事,出府去了。” 第278章 口舌 出府去了?”唐太监一声冷笑,“只怕是侧妃的推脱之词。” 沈秀指指院中众人,道:“唐大人来的巧,我正在训话,下人都在这里。若是王总管说的不信,可以问问她们。” “他们皆是侧妃屋里的人,自然是侧妃说什么是什么了。”唐太监冷声说着。 “呵~~”沈秀冷笑一声。 王总管马上道:“您是嘉乐堂的管事,我敬您三分。但主子面前,你也不过是奴才。质疑我就算了,连主子都质颖,唐大人,这不敬之罪,你担不起。” 唐太监当即拿出令牌,道:“奴才乃是奉王妃之命,彻查此事,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侧妃见谅。” “原来是有王妃令牌,怪不得唐大人不把我放在眼里。”沈秀嘲讽说着,“那依唐大人之意,要如何?” “搜查平湖秋月。”唐太监说着。 沈秀听得笑了,道:“要搜平湖秋月啊,倒不是不行,只是唐大人,不行。” 唐太监脸色难看起来,道:“奴才乃是奉王妃之命!” “我知道你是奉王妃之命。”沈秀道,“但我这个世子侧妃,也是上了玉碟的,王府正经主子。不是你拿块令牌,说搜屋就搜屋,就栽脏就栽脏的。” 说着,沈秀转头对王总管:“去刑房一趟,把胡总管叫来。还有苏女官,也一并请过来。” 唐太监顿时变了脸色,一直以来府人里都说,沈秀温柔娴淑,凭美貌争宠。 没想到,此时交手了,才发现如此难缠。 刑房本就是处理内务的。苏怀玉更是后花园管事,等他们来了一起搜查,确实在情理之中。 “是,奴才马上去。”王总管应着,转身去了。 沈秀看向唐太监,道:“请唐大人稍等,等胡大人和苏大人来了,这平湖秋月随便你搜。” 唐太监顿时无话反驳,但苏怀玉是韩骁的人,若是等她来了,只怕事情不能如他所愿。 沈秀把所有下人都集合,只怕己经发现香草的尸体。 眼下只要把尸体找出来,罪名落实了,谁来也翻不了案。 “奴才奉王妃之命,得罪了。”唐太监说着,大手一挥,厉声道:“搜。” 沈秀冷声一笑,正欲发作。 就听鸣夏突然大声喊了起来,道:“嘉乐堂的太监殴打沈侧妃,奴才要造反了!!” 如此一喊,唐太监行动一滞,却是快步上前,本想一个巴掌甩向鸣夏。 只是他刚要走近,鸣夏就大声喊着:“唐大人要来打侧妃了,你们还站着干什么,快护主啊。侧妃有个好歹,我们都要没命了。” 说着,她先一步扑向沈秀,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 院里站着的丫头婆子,听鸣夏如此一喊,也开始上前拦阻欲进门的小太监。 虽然太监力气大,但丫头婆子人数众多。二十几个丫头婆子,对上十几个小太监,顿时打成一团。 场面眼看着失控,唐太监变了脸色,怒声喝道:“狗奴才,你胡说什么。” 鸣夏却不管不顾,继续大声喊着:“奴才殴打主子,要造反了,造反了!!” 唐太监再也忍耐不住,上前抓住鸣夏就是一个耳光,道:“胡说八道,我这就处决了你。” “你要处决谁啊!!” 一声喝斥,乱成一团的局面顿时安静下来,连气势凌人的唐太监,都不由的停下手。 苏怀玉大步进门,见院内情况,眉头皱起。 “唉,苏大人,你终于来了。”沈秀说着,拿起手绢擦泪,又指着鸣夏,道,“我怎么也没想到,在王府里,一个奴才竟然直接对我动手。亏得这个丫头,不然,真是不堪设想啊。” 苏怀玉看向唐太监,唐太监顿时变了脸色,道:“苏大人误会,我乃王妃之命彻查平湖秋月……” “王妃让你动手打人了吗?”苏怀玉冷声质问,“罪名扣到王妃头上,不如我现在送你一程,给王妃清扫门户。” 说着,苏怀玉就欲动手。 唐太监脚下一软,直接跪了下来,头上更是冷汗直流。道:“苏大人明察,奴才绝无此意。” 苏怀玉不是别人,一言不合取人性命,她干的出来。她说要清理门户,弄不好就是现杀了。 “这位唐大人进门之后,就是喊打喊杀的。要不是奴婢们拦着,只怕侧妃就……苏大人,要为我家侧妃做主啊。”鸣夏跪倒哭泣着,脸上鲜红的巴掌印,召示着唐太监的恶行。 唐太监顿时急了,喊着道:“狗奴才,再敢胡说八道,就把你送入刑房,由胡大人亲自审问,到底是谁指使你如此攀咬。” 沈秀道:“唐大人这么说,是在暗示我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连屋门都没有出,难道是我传召唐大人过来诬陷。” 唐太监顿时说不出话来。 确实是他带着人找上门的,并不是沈秀传召他。 苏怀玉看向唐太监,道:“是有人该去刑房了,等我召来老胡,让他慢慢审问,我没功夫理会。” 唐太监顿时急了,道:“奴才真是奉王妃之命来的,令牌在此。” 说着唐太监再次拿出令牌,苏怀玉看了一眼,道:“王妃派你来平湖秋月打人?” “罗姨娘早产,奴才彻查时发现,嘉乐堂婆子彩妈悄悄给罗姨娘下了花红。”唐太监抢着解释着,“查问之后得知,平湖秋月的丫头香草,与彩妈来往甚密。王妃便派奴才来寻香草查问。” “原来如此。”苏怀玉说着,却是突然问:“罗姨娘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是哥儿。”唐太监说着。 苏怀玉顿时笑了,道:“生了个儿子啊,那就怪不得你会如此。罗姨娘生了儿子,要是沈侧妃这胎生不下来,唐大人就立大功了。” “苏大人,请谨言……”唐太监立时说着。 苏怀玉打断他,道:“怎么,唐大人要替王妃教训我吗?” “奴,奴才不敢。”唐太监不禁低下头。 苏怀玉惹不起啊,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而是她的武力值。 杀了燕王府的奴才,就是程王妃要追究,她也跑的了。 “我不是刑房管事,唐大人到底做了什么,自有老胡去查证。”苏怀玉说着,“不过,你说香草给罗姨娘下药,可有证据?搜查平湖秋月,没有足够的证据,我这一关,你过不了。” “彩妈己经自尽,但是嘉乐堂的粗使婆子,多次见到她与香草往来。”唐太监说着。 苏怀玉笑着道:“自尽了啊,死的真快,老胡没有用武之地了。” “奴才奉王妃之命,抓拿香草拷问。”唐太监说着,却是看向沈秀,“沈侧妃却是坚持不交人。” 鸣夏道:“我与香草都是三等下人,同住一屋,早起时分,香草就向管事告假回家去了。唐大人带人进门时,侧妃己经言明,但唐大人却借故发难,意图犯上殴打怀孕的侧妃。” “臭丫头,谁准你开口的。”唐太监怒声喝斥,恨不得直接把鸣夏掐死。 都是这个臭丫头,局面才会如此失控。 “我准的。”沈秀接口说着,“唐大人官威再大,也不过是个奴才。你要质问,由我屋里的奴才回答,最为合适不过。” 唐太监道:“我是奉王妃之命,查问案例,希望侧妃配合。” “唉,苏大人啊,你看看。”沈秀一脸感慨,指着唐太监,“欺人太甚啊。” 苏怀玉道:“请沈侧妃放心,我既然答应世子照顾你周全,必然能做到。” 说着,苏怀玉指向鸣夏,道:“你继续说,姓唐的不想听,我想听,一会老胡来了,他也会听。” 鸣夏磕头道:“谢苏大人。” 唐太监见状,也不敢再反驳。 鸣夏道:“我与香草同屋,虽不是姐妹,却胜似姐妹。我听她说过,她是家生子,她虽然在郡王府当差,却有个姑姑在王府当差。姑姑时常关照她,姑侄感情很好。” “后来我们被侧妃提拔进了王府,香草与姑姑也常走动。但就在前几天,香草与姑姑见面后,拿回一包东西。我本以为是吃的,就想问她讨。结果她神情不对,我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那是一包花红。是姑姑给她的,让她悄悄下在侧妃的饮食中。她害怕极了,不敢行事,便把花红偷偷倒掉。” 此言一出,苏怀玉和沈秀都是微微一怔。 唐太监却是气极败坏,道:“胡说八道,一派胡言。” “是不是胡说八道,由刑房调查过便知真相。”苏怀玉说着,看向唐太监,“由刑房查办,我相信王妃会满意的。” 唐太监道:“证据确凿之事,只凭一个丫头胡说八道……” “唐大人。”沈秀出言打断他,“罗姨娘刚刚生下儿子,这么大的喜事在前,琐碎之事,王妃也不会太追究。你想较真,只怕较不起。” 唐太监稍稍一怔,顿时不说话了。 哥儿出生,眼下最重要的是,给哥儿名正言顺的身份,也就是世子之位。 陷害沈秀,只是顺手为之,成挺好。成不了也不是大事。 倒是今日闹成这样,又有苏怀玉在侧,他若是再执意,只怕落不了好。 “罗姨娘产子,这样的大喜事前,我也不想多事。”沈秀说着,“唐大人若是现在离开,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不然就刑房分辩。” 唐太监顿时犹豫起来,稍等片刻道:“奴才告退。” 第279章 曾鸣夏 唐太监挥手带着小太监们走了,走的干脆,走的俐落。 “果然是王妃手下的人,很懂得分寸火侯。”沈秀赞叹说着。 不管是趁着苏怀玉没到强行搜屋,还是最后的离开,都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进退有度,思虑周全,程王妃用人有道啊。 “能在嘉乐堂当二十年总管太监,自然不是一般人。”苏怀玉笑着说,看向沈秀道:“你也厉害,能把他劝退。” 沈秀苦笑道:“实话实说而己,罗姨娘生了个儿子,王妃顾不过来。” 重头戏是世子之位,只要能把韩骁赶出燕王府,她这个怀孕的侧妃,生什么都无所谓了。 这一出连开幕前戏算不上,她又何必浪费力气。 “也是。”苏怀玉说着,也不禁叹口气,“要开始忙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请了。” 说着,苏怀玉转身就走。 只是不等她走出门,只见王总管带着胡太监匆匆过来。 “这个时候才过来,黄花菜都凉了。”苏怀玉说着,对胡太监招手,“走吧,事情完了。” 王总管和胡太监皆是一怔,尤其是王总管,惊诧道:“完了?怎么完了?” 唐太监怒气冲冲来,事情不可能善了。 “呵~~”苏怀玉一声轻笑,对胡太监招招手,道:“走了。” 胡太监虽然不知前因后果,但苏怀玉都叫他走了,他便向沈秀行礼道:“奴才告退。” 两人离开,王总管还有些莫名,沈秀就道:“护主有功,院里众人每人二两银子赏钱。王总管,你来发放安置。音儿,扶我进屋。” “是。”王总管赶紧应着。 音儿上前扶起沈秀,主仆俩人进屋。 “侧妃快歇着吧,今天着实辛苦。”音儿说着,扶着沈秀到罗汉床上坐下来,又拿来大靠枕让沈秀靠着。 今天这通闹腾,沈秀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肯定累了。 “唉,事非不断啊。”沈秀说着。 她也想好好安胎,但哪里由得她。 事情一件接一件,总是扰得她不得安宁。 音儿满脸担忧,道:“没想到罗姨娘竟然真生了儿子……” “是啊。”沈秀轻声叹气,“这也算是天意吧。” “世子爷……”音儿越发担忧。 皇家的事情她不懂,但是民间过继,过继后又生亲生,都会让过继的儿子归宗。 有亲生儿子在侧,如何会把家产给外人。 罗姨娘生的,可是燕王的亲生儿子,比韩骁这个过继的儿子,拥有更理所当然的继承权。 “燕王府世子也好,永寿郡王也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沈秀轻声说着,“若只是郡王侧妃,未偿不好。” 永寿郡王府没有燕王府大,永寿郡王并没有燕王的权力。 但闲散宗室,不掌权不管事,乐得一生逍遥自在。 “侧妃……”音儿听得满是惊讶。 沈秀挥挥手道:“我也是糊涂了,竟然说这些。去倒茶吧,我润润喉。” 一生清闲也意味着一事无成,这样的生活,她能过,但韩骁肯定过不下去。 那样一个男人,让他无所事事,不如杀了他。 “是。”音儿转身去倒茶。 王总管把院中的下人安抚好,转身进了里间。 从婆子嘴里,他己经知道事情经过。没想到他离开这一会,竟然发生这么多事,实在是后怕。 “侧妃,外头的丫头婆子都安置好了。”王总管说着,“我又安抚几句,现在都去当差了。” “嗯。”沈秀点点头,问:“那个叫鸣夏的丫头呢。” 王总管道:“回后院去了。” “她什么都没说?”沈秀问。 王总管摇摇头,道:“和其他人一起谢了恩,就回后院了。” 说来也是奇怪,沈秀明明说了让她跟着音儿,也就是提拔到屋里侍侯了。 按理说这个时候,要主动沾过来,免得主子忘记了。 这个鸣夏却是例外,跟着众人一起谢了恩,就回后院去了,完全没有进屋侍侯的意思。 “查查她的身份来历。”沈秀说着,“一丁点都不要漏下。” 唐太监的反应要是在情理之中,那鸣夏的反应就在她的意料之外。 一个看起来笨笨的丫头,反应之快让她侧目。 音儿和王总管虽然很可靠,但是俞永昭不在,她身边总少了一个机灵的人。 要是鸣夏身份没问题,她倒是很想收在身边使唤,她可以省些心。 “是。”王总管应着。 沈秀又问:“世子爷呢,他在府里吗?” 王总管摇摇头,道:“世子爷去校场了,奴才己经派人去报信。我听前头小太监说,开阳闹起了海盗,事务烦多。” “闹海盗?”沈秀微微一怔。 开阳,就是汇丰船行的大本营,也不知道沈越怎么样。 王总管道:“以前没闹过,突然闹起来了。世子爷便格外忙碌,还特意点了将才,弄不好要出兵呢。” 燕王府有前后卫所,算是军队了。但是一直以来天下太平,突然间要打海盗,总觉得有点像梦里。 “世子爷辛苦啊。”沈秀不禁说着。 内优外患,只是眼下的局面,要是韩骁不解决府中之事,怕是没机会解决外患。 “是啊。”王总管说着,却不禁道:“但总是府里的事情要紧些。” 沈秀看他一眼,却是挥手道:“我乏了,要歇一会。” “奴才告退。”王总管顺势说着。 音儿带着小丫头上前侍侯沈秀午休,沈秀躺在床上,虽然疲惫却没有多少睡意。 从她进入王府那天起,程王妃就好像一柄利刃,无时无刻悬于头顶。 现在终于把亲儿子抱在手上,她有预感,程王妃与韩骁之争,也将到终点。 “音儿……” 沈秀躺了一会,出声唤人。 音儿就在床边守着,赶紧上前道:“侧妃有什么吩咐?” “世子爷还没有回来吗?”沈秀问。 音儿摇摇头,道:“王总管派人在前门等着,有消息会马上传过来的,侧妃就安心吧。” 沈秀叹气道:“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只怕是有事情拌住了。” 但还有什么事比府里的事情更重要? 除非是…… “罗姨娘那个儿子刚刚生下来,能不能养大还不知道呢,侧妃何必太担忧。”音儿不禁劝着。 沈秀道:“躺了一会,有点精神,扶我起来吧。让厨房备饭,我有点饿了。” 音儿一边吩咐小丫头去厨房传饭,一边侍侯沈秀起身。 刚刚收拾完毕,王总管进门来,道:“侧妃,安华郡主突然离开王府了。” 就在刚才得来的消息,安华郡主以为燕王祈福为名,去了青云寺。 留下话说,燕王病好之时,她才会回府。 以燕王的身体状况,潜台词就是,燕王发丧之日,她才会回来。 “噫?”沈秀有几分意外。 安华郡主乃是程王府的亲女儿,虽然与郭长史不清不白,但罗姨娘生子,对她来说总是喜事。 这个时候她却选择搬进青云寺,这是不打算掺和王府之事。 在程王妃最得意之时,安华郡主却离开,母女之间必有嫌隙。 “老奴也觉得奇怪,特意去问过。安华郡主己经离开了。”王总管说着。 因为走的急,安华郡主东西都没怎么收拾。 沈秀道:“安华郡主孝心所至,也是难得。现在府里事多,关心眼前事吧。” 算了,人家母女之事,她何必操心。 王总管会意,道:“还有一事,侧妃让老奴调查鸣夏身世,真是出乎意料啊。” “嗯?”沈秀问,“如何出乎意料?” 王总管道:“鸣夏本姓曾,出身青阳名门曾家,其父更是探花,现在京城为官,乃正三品大员。” “啊??”沈秀惊讶,“那她为何……” 落难千金入府为奴不奇怪,但亲爹还是正三品大员呢,女儿如何为奴。 “这件事细说起来,要从二十年前说起了。”王总管缓缓道来。 曾家乃是青阳名门望族,族人众多,家产也多。曾鸣夏的父亲曾泽秋乃是长房长子,却是庶出。 庶出长子比嫡长子年长,向来被视为乱家根本。尔曾泽秋却格外优秀,生的漂亮,从小就有神童之称,十岁就考上秀才,十八岁中进士,名次还相当靠前。 如此优秀的庶长子,曾家哪里还会管嫡庶之别。曾家上下格外优待,把嫡子都挤的没地方站。 曾家张罗了一门不错的亲事,乃是名门闺秀,结果曾泽秋不愿意。他跟生母回娘家时,对村里教书先生的女儿钱氏一见钟情,要娶她为妻。 曾家如何会愿意,其父劝了许久,但终架不住他执意要娶。 最后曾泽秋如愿娶了心爱的女子为妻,名门进士娶寒门女子为妻,当时在青阳城很轰动的。 才子佳人,尤其是门第不相符这点,让青阳城多少平民女子感动不己。 开始的几年是很好,夫妻恩爱,生下二子一女,但是最小的儿子生下来后,就出事了。 钱氏与表哥偷情,被现场抓奸。 曾泽秋大受打击,一病不起。曾家宗族却不能容忍这样的媳妇,休弃钱氏不说,还把三个孩子全部从宗族除名,一起赶出曾家。 理由也是现成的,钱氏偷人,不能保证儿女血脉。有可能是偷人所生之子,就不能留在曾家。 钱氏虽然大呼冤枉,但是铁证如山,无力翻案。 再后来,曾泽秋病好之后便进京了,娶了名门闺秀,一路官运亨通。 至于钱氏,背负着偷人的名声,娘家虽然收留她,但生活辛苦,不久病故。儿子年龄小,没能活下来,女儿卖入郡王府为奴,反而活了下来。 “原来如此。”沈秀听完,“唤她进来吧。” 第280章 义妹 不等王总管带来曾鸣夏,厨房的饭先来了。 不是正餐,也没有特意摆桌,点心小菜放到罗汉床的茶几上。 音儿刚扶着沈秀坐下,王总管带着曾鸣夏来了,见状便退到外间。 沈秀看一眼曾鸣夏,只见她低头站在外面,依然一副粗笨的模样。 要不是亲眼见她今日所为,也会认为就是普通丫头。 “你也过来侍侯吧。”音儿对曾鸣夏招招手。 己经让王总管带过来了,以后肯定要在屋里侍侯。 近身侍侯,端茶倒水更衣梳妆,都是基本的。 “是。”曾鸣夏应着,低头走近。 人虽然走近,却在旁边站着,看丫头们的动作,并没有上手。 一时间饭毕,音儿带着小丫头收拾桌子。 沈秀看向曾鸣夏,道:“我听王总管说了你家的事情,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曾鸣夏神色一变,语气中含恨,道:“我的母亲没有对不起曾家,是曾泽秋,是他,嫌弃我母亲出身贫家,无法成为他平步青云的垫脚石,这才想出毒计,把我们母子四人赶走。” “曾老爷出身名门,又是进士出身,他己在青云之上。”沈秀说着。 曾鸣夏道:“是啊,出身名门又是进士,确实是人上之人,但人心岂是如此满足的。尤其是一向看不起的嫡出弟弟曾五爷,考上了同进士,却能依靠着母亲与妻子的娘家势力进了翰林院。连家中一向支持自己的父亲,也开始动摇坚持嫡子为重。天之骄子,却被才能不如弟弟压了下去,只因为弟弟有好舅舅、好岳父。尤其是这个好岳父原本是他的,只因为他拒绝了,才轮到曾五爷的。” 她是长女,被赶走时她己经六岁。虽然有几分懵懂无知,但这些年过去了,什么都想明白了。 在最初她是幸福的,在父母最恩爱时降世,既使是个女儿,也受尽父母宠爱。 但随时曾五爷的仕途坦荡,父亲开始酗酒,醉了甚至会打骂母亲。 还不止一次说,他要是没有因为贪图美色娶了母亲,而是听从父母之命,娶了高门贵女,他早就可以入京为官,而不是外放小官,不得重用。 “嫌弃妻室,可以和离,可以休弃,没必要给自己戴顶绿帽子。”沈秀说着。 曾鸣夏冷笑,道:“和离也好,休弃也好,子嗣都是无法抛弃的。带着三个拖油瓶,哪有名门贵女愿意嫁他。” 这就是人心狠之处,没了拖油瓶,曾泽秋容貌出众,想娶个名门贵女就容易多了。 带着三个拖油瓶,尤其是两个儿子,嫡子不嫡子,庶子不庶子的,嫁进来当后妈,多恶心啊。 而想彻底抛弃妻女,又不想受众人指责,那只能是女方不忠。不忠女子所生的孩子,被质疑血脉,一并赶走。 “后来呢?”沈秀问。 曾鸣夏道:“他如愿娶到吏部尚书的庶女……” “吏部尚书?”沈秀突然打断,“是不是姓年?” 曾鸣夏微微一怔,道:“是,正是姓年。侧妃认识?” 沈秀脸色微沉,却没有回答,道:“那你现在,怨吗?” 她当然知道年尚书,算是朝中的长青树。 当年参沈家的奏本就是他写的,印象深刻。 “怨,又有何用。”曾鸣夏低下头,“我的母亲怨,怨到死,结果呢,儿子亡故,女儿只得卖身为奴。” 沈秀道:“所以,你要活着。”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曾鸣夏说着。 沈秀听得点点头,她认同这种说法。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活着,才拥有无限可能。 不自觉得打量曾鸣夏,十八无丑女,年轻就是资本,但是年轻的曾鸣夏,五官平常,就是打扮好了,也只能说清秀。 按理说,父母皆是美人,女儿也该是美人。 “唉……”沈秀轻声一叹。 美貌是一种武器,有时候比智慧的用处还大。 曾鸣夏道:“侧妃相信我说的话吗?” “相信,为何不信呢。”沈秀说着,突然问:“我听你说话,条理清晰,你应该是读过书的。” “我跟着母亲,读过诗书。”曾鸣夏说着。 沈秀细细观其神色,回答之间,自称我,并不称奴婢。 落难的千金,心中无限恨怨。 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安心当个奴婢的。 “她的卖身契应该在永寿郡主王府吧。”沈秀突然问王总管。 王总管惊讶,道:“应该在郡王府。” “那就劳烦你走一趟,拿我的银子去,把她赎身出来。”沈秀吩咐道。 王总管想了想,道:“侧妃的意思,是要把她的身契拿到平湖秋月吗?” 韩骁虽然还是永寿郡王,但是永寿郡王府的主母却是吴氏。真想把曾鸣夏收做丫头,身契一定要握在手上。 沈秀看他一眼,语中很是无奈,道:“拿进王府做什么,我又不是王府主母。拿到身契后,就去官府一趟,给她自由身。” 此言一出,屋里众人都是一怔。 曾鸣夏更是惊讶的看着沈秀。 “我身边并不缺丫头,倒是少个义妹。”沈秀说着,“把东厢房收拾出来,以后她就是我的妹妹了。” 王总管惊的说不出话来,连答应都忘记了。 本以为也就是提升为一等大丫头,没想到直接认义妹了,这是什么走向啊。 曾鸣夏跪了下来,语气坚定道:“我定为侧妃效犬马之劳。” 沈秀等的就是这句话,道:“记住自己说的话。” “定不负侧妃。”曾鸣夏说着。 沈秀对音儿道:“你带鸣夏去收拾一番,所有花销皆从我的嫁妆里出。现在府里事多,对外也不要多嘴。” 这个义妹小姐,全是她个人的行为,自然要自己买单。 只希望曾鸣夏不要让她失望。 “是。”音儿应着,心中也是万分无解。 要说是同情曾鸣夏的遭遇,感觉也不像啊。 王总管和音儿各自忙碌,曾鸣夏也跟着去了东厢房一起收拾。 沈秀却不禁轻轻叹口气,收个义妹也就是多份花销,她并不缺钱。 只希望这一步棋留下,将来真能如她所愿。 傍晚时分,王总管和音儿忙碌完毕。曾鸣夏自由身己恢复,东厢房也收拾妥当,家具铺阵首饰全部都有。 唯一少的就是衣服,音儿己经让尚衣局的人来量了尺寸,尚衣局就是赶工,也要三天后才能送来第一匹。 “侧妃提拔之恩,我永世不忘。”曾鸣夏跪下谢恩。 沈秀笑着挥手道:“我既然认下你这个义妹了,以后就姐妹相称吧,不用如此。” “是。”曾鸣夏这才站起身来。 沈秀笑着道:“你虽然出身名门,但是做了这些年的丫头。还是要请个嬷嬷来,好好学一下礼仪规矩。还有琴棋书画,你也该多下些功夫。” 义妹的身份,不足以让曾鸣夏成为真正的千金小姐。 没有出众的容貌,那就要从才情入手了。 相信以曾鸣夏的聪慧,不会让她失望。 “是,我定会好好学习。”曾鸣夏说着。 沈秀看向王总管,问:“世子爷,还没有回来吗?” 王总管摇摇头,却不敢说话。 他虽然出门一趟,但府里的事,他是一直留心的。 一直到现在,韩骁仍然没有回府。 “真出事了……”沈秀不禁自言自语说着。 曾鸣夏突然道:“未必是出事。” 她虽然是三等丫头,但王府的事,她是知道的。 韩骁这个时候该出现,但是没出现,除了事情拌住了。 从另一个方面想,要是这个时候府里出事了,那就赖不掉在府外的韩骁身上了。 沈秀不禁看向曾鸣夏,曾鸣夏却立时闭了嘴,不再言事。 “侧妃,世子爷打发小太监来了。”丫头匆匆进门回报。 沈秀道:“快请进来。” 稍等片刻,小太监进门,道:“给侧妃请安。” “免礼。”沈秀问,“世子爷有什么要交代我的?” 小太监道:“罗姨娘产子之事,世子爷己经知道。侧妃怀有身孕行动不便,世子爷己派郡王妃去道喜。” “世子爷现在还在在校场吗?”沈秀问。 小太监道:“是,海盗进犯,世子爷己决定出兵。近期起居都会在校场,请侧妃好生休息。” “我知道了。”沈秀说着,问:“海盗之事,很严重吗?” “军务之事,奴才不知。”小太监说着。 沈秀也不再问,道:“劳烦小大人了。” “都是奴才份内之事。”小太监说着。 王总管早有准备,趁势塞了十两银子给小太监,小太监谢了声谢,转身离去。 “世子爷要出征,东西肯定要准备的。”沈秀当即吩咐王总管,“衣服日用先准备出来,不要临时抓瞎。” 韩骁虽然在前院也有住处,但来后院就是她这里。许多日用衣服也都在这里,肯定要提前准备好的。 “是。”王总管嘴上应着,心里却是万分着急,“但是府里……” 罗姨娘儿子都生下来了,这个时候应该以府里之事为重。 就是海盗闹的凶,还有大臣武将呢,并不是非世子出片不可。 沈秀看他一眼,正色道:“海盗侵犯沿海,百姓凄苦,世子爷自该以苍生为重。” 第281章 关键 一夜无梦,沈秀起了个大早。 音儿带着丫头上前侍侯,曾鸣夏虽没有上手,却是站到一旁。 “你起的倒是早。”沈秀笑着说。 因为早上不用请安,也不用按点吃饭,她起床向来不定时。 曾鸣夏这么早过来,确实很有心。 “侧妃如此提拔我,我自该为侧妃效犬马之劳。”曾鸣夏说着,“我己经吩咐王总管,挑四样礼送去,贺哥儿诞生之喜。并叮嘱了他,昨天侧妃受了惊吓,今天才补上贺礼。” 沈秀听得点点头,笑着道:“世子爷既然安排郡王妃去道喜,我这里送份礼也就够了。” 礼是要送的,不过也要说清楚。昨天之事,她不追究并不是害怕了。 曾鸣夏很有心,处理的也妥当。 “还有郡王妃……”曾鸣夏语气顿了一下,“郡王妃刚从家庙里出来不久,也不知道能不能处理的来。” 因为巫蛊之祸,吴氏被折腾的不轻。 以吴氏的胆魄,只怕要吓破了。 现在罗姨娘生子,这么大的事情让她料理,多半是料理不好的。 “唉,郡王妃……”沈秀也不禁轻声一叹,“魏侧妃,可惜了。” 论胆魄和搞事能力,魏翎皆是一流。 也因为她能力太强胆子太大了,一旦她有背叛之心,程王妃直接痛下杀手。 要是她没死,这些事情,皆不用烦心。 “要不要我去助郡王妃……”曾鸣夏欲言又止说着。 沈秀与吴氏虽然关系很一般,但是眼下却是同一战线。 这种时候要是吴氏哪里出了错,受损的是韩骁的利益。 “不用。”沈秀说着,“世子爷就要出征了,先收拾东西吧。” 她不知道韩骁有什么打算,但这个时候离开,她就不要多事了。 吩咐她好好安胎,她安胎就是了。 “是。”曾鸣夏应着。 音儿侍侯着吃完早饭,去送礼的王总管也回来了,道:“奴才己经贺礼送上,并未见到王妃。” 现在嘉乐堂一片喜气洋洋,虽然还没到宴客的时候,但内亲送礼的也多。 他带着几件东西过去,只见到唐太监,被冷嘲热讽了几句。 差事没办好,唐太监自然也没好果子吃。据小太监们说,唐太监离开平湖秋月还是去找了香草了。 奈何守门小厮都说香草出门去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没有决定性线索,唐太监也只得作罢。 唐太监冷嘲热讽说了几句,他没还嘴,只是把曾鸣夏叮嘱的话带到。 “甚好。”沈秀说着。 没有一击必中,程王妃也不想节外生枝,就这么过去了,对双方都好。 “还有一事,燕王亲自给哥儿起了名字。”王总管说着,“叫琮哥儿。” 琮哥儿出世,最高兴的当属燕王和程王妃。 尤其是燕王,据说是身体大好,都可以下床了。 “老来得子,再是宠爱也是应该的。”沈秀说着,便把话题岔开,吩咐道:“请几个老师来,好好教导鸣夏。” 王总管稍稍一怔,应着道:“是。” 要是平常闲时,沈秀如此安排,他并不意外。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哪有闲功夫管不知道来的曾鸣夏。 “若是有人问起,知道要怎么回答吗?”沈秀问。 王总管想了想,道:“侧妃有了身孕不方便侍侯,便认曾小姐为义妹,想着以后收在屋里。” 女子怀孕后不能侍侯,为了栓住丈夫,亲自安排人,这也是常事。 要不是曾鸣夏的长相平淡了些,他都会如此怀疑。 沈秀听得点点头,道:“去吧。” 这样的说词,对曾鸣夏是不够尊重。但是她的身份,也只是世子侧妃,莫名其妙的认个妹妹,还要寻嬷嬷来教导,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是。” 王总管转身去了。 曾鸣夏上前道:“谢侧妃。” “不用客气。”沈秀笑着说,“我怀着身孕,许多事情确实不好处理,劳烦你之处许多。” 曾鸣夏道:“我定不会让侧妃失望。” 王总管行动俐落,不到中午人就找来了。 两个引教嬷嬷,两个书画老师,都是王府的人,眼下王府没有学龄小姐,她们一直闲着。 现在沈秀愿意另外给钱,请她们来教人,她们自然乐意。 “东厢房当了住处,那就把西厢房当学堂吧,至少课程如何安排。”沈秀说着,转头看向曾鸣夏,“你自己决定吧。” 曾鸣夏道:“是。” 曾鸣夏跟着王总管去了东厢房,先拜见老师,然后安排课程,一直到午饭时间才忙碌完毕。 沈秀特意吩咐厨房,与曾鸣夏一起吃了中午饭。 曾鸣夏本想推托,沈秀却是执意。一个人吃饭也是无聊,两个吃饭倒是热闹些。 再者,她也想多了解一些曾鸣夏。 “侧妃如此抬举我,我,我受宠若惊。”曾鸣夏低头说着。 曾为官家小姐,就算落魄为奴,也是不甘为奴认命的。 但是,沈秀如此待她,让她感动之时又十分意外。 无亲无故,莫名而来的善意,高兴却又不安。 “我的身世,在这府里并不是什么秘密。”沈秀笑着说,“我只是想了我自己。” 曾鸣夏身上确实有她的影子,却又与她完全不同。 心情确实有些微妙,想用她,又有几分可怜她。 曾鸣夏顿时一愣,低头道:“让侧妃想起伤心事,都是我的错。” “都过去了,没什么伤心的。”沈秀笑着说,“吃饭吧。” 音儿带着小丫头们侍侯了午饭,沈秀觉得有些乏,正想去休息时,王总管进门道:“侧妃,世子爷打发小太监来了。 沈秀道:“快请进来。” 小丫头引着小太监进门,行礼道:“拜见侧妃,奴才奉世子爷之命,来取一些日常衣服。” 沈秀看着他眼生,笑着问:“世子爷这就出门吗?” “奴才不知道。”小太监摇头说着,“奴才只是书房外头侍侯的,里头忙成一团,这才派奴才来的。” “这样啊。”沈秀笑着看向王总管道:“你拿上东西,与小大人一起去。里头正忙着,你也去帮帮忙。” 王总管会意,笑着道:“是。” 敏感时期,突然来一个眼生的小太监来取东西,那就要留些心。 音儿取来包袱,王总管拿起包袱,与小太监一起去了前头。 沈秀却不禁轻声叹口气,不自觉得伸手摸摸肚子。这个孩子也是多灾多难,身体刚有起色,又要开始折腾。 “侧妃还是要保重自己才好。”曾鸣夏低声说着。 都说女子为母则强,为了孩子要如何如何。 在她看来,女子应该先顾自己,孩子次子。 就像她的母亲,在父亲厌弃之时,为了挽回父亲,不顾身体强行怀孕。 但是男人的心己经变了,生再多的孩子也挽不回来。 要不是最后非要拼命生小儿子,母亲也不至于这么早过世。 “我也能保重啊。”沈秀感叹说着。 一语未完,就听守门小丫头道:“郡王妃来了。” 沈秀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吴氏会来这么早,给曾鸣夏使了眼色。 曾鸣夏会意,赶紧从后门走了。 小丫头打起帘子,吴氏快步进门,沈秀起身相迎,道:“见过郡王妃。” “姐妹之间何必多礼,你身子重,要好好保重才是。”吴氏说着。 沈秀道:“郡王妃请上座。” 两人落坐,音儿奉茶上来,沈秀不禁打量吴氏。 吴氏瘦了许多,整个人都十分憔悴。正如曾鸣夏所说,吴氏本就没有多少胆魄,一场巫蛊之祸,让她吓破了胆。 “妹妹怀着身孕,我本不该来打扰的。”吴氏叹气说着。 不管以前如何,现在罗姨娘生了儿子,就要一致对外了。 尤其这个关键时刻,韩骁竟然要领兵剿海盗。派人通知她,罗姨娘生子之事,沈秀有孕,让她去道喜张罗。 沈秀道:“是琮哥儿之事吗?” “可不是。”吴氏又是一声叹息,“王妃要大办洗三,还要过满月百天,但凡在青阳城的宗亲,都要通知到。” 反正就是能多折腾就多折腾,只差张贴皇榜公告天下了。 她明白程王妃的目的,燕王的亲生儿子出生了,过继之子就要归宗了。 沈秀笑着道:“王爷老来得子,王妃自然欣喜。王妃管家多年,要怎么大办喜事,谁能管的了。” 别说她与吴氏,就是韩骁在,也拦不住。 “我倒不是想管,就是这……”吴氏不禁顿了一下,看看旁边站的丫头,欲言又止。 沈秀挥挥手,音儿带着丫头们退下。 房门关上了,吴氏道:“明人不说暗话,琮哥儿出生之事,妹妹可有什么主意。都到这个时候了,我定然会全力相助。” 要是能人掐死琮哥儿,她情愿花大价钱雇佣。拿出吴家一半财产,她都愿意。 “郡王妃,冷静。”沈秀说着,神情坚毅,“罗姨娘怀孕时尚无办法,更何况现在都生出来了。” 吴氏果然乱了阵脚,程王妃要是吃素的,琮哥儿根本就生不下来。 现在生下来了,除非真是天意,琮哥儿自然夭折,不然谁也动不了他。 “那,那要如何是好?”吴氏问着。 沈秀笑着道:“刚生的婴儿,如何能管理这诺大王府。王爷虽然身体略有起色,但想撑到琮哥儿成年,只怕不容易。” 若是前世子过世时,琮哥儿己经落地。并没有过继之事,那琮哥儿成为王爷,程王妃做为嫡母当家,还是有可能。 但现在朝廷己经下了诏书,有韩骁过继继承。 木己在成舟的事,想扭正过来,就没那么容易。 琮哥儿能不能继承燕王府的关键,并不在于琮哥儿能不能活而来,而在于燕王能活多久。 “那妹妹的意思是……”吴氏有点明白了。 沈秀笑着道:“顺其自然就好,不然还没等我们动手,只怕王妃的刀就来了。” 第282章 洗三 沈秀一通安抚,吴氏终于平静下来,至少不会再想着对琮哥儿动手。 程王妃是巴不得她们动手,寻个借口一网打尽最好。 对方万全准备,这个时候,一动不如一静。 “还是妹妹思虑周到。”吴氏说着,“听说昨天唐太监带着人来找妹妹的麻烦,没事了吧?” 沈秀道:“己经没事了。” “那明天琮哥儿洗三,妹妹要去吗?”吴氏问着。 沈秀若是与她同路,她也能安心些。 “我倒是想与郡王妃同路,奈何,昨天闹了一通,晚上就有些不太舒服。我己经派人去请萧大夫,明天过来诊脉。”沈秀满意歉意说着。 吴氏满脸失望,却只能道:“那妹妹好好歇着吧,身体要紧。” 又说几句,吴氏便站起身来,道:“我先回去了,不打扰妹妹休息了。” 沈秀起身送她到门口,道:“郡王妃慢走。” 吴氏走了,曾鸣夏从后门进来。她从后门出去,却没有离开,而是到后房窗下站着,里面说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派人去请萧大夫,明天勿必过来一趟。”沈秀吩咐着。 音儿多少愣了一下,本以为是推托之词,没想到竟然真的需要请大夫,马上道:“我这就去。” “让他明天来。”沈秀格外叮嘱,免得音儿着急,今天就把人请来了。 “是。”音儿应着,转身去了。 曾鸣夏扶着沈秀在罗汉床上坐下,欲言又止的问:“侧妃与萧大夫,十分相熟?” “我这一胎,多亏他才能保下来。”沈秀说着。 曾鸣夏道:“萧大夫乃是青阳名医,王爷病重多亏他开药……” 要不是萧学医,燕王己经死了,韩骁直接上位成燕王。程王妃就是有庶子在手,也不好翻盘。 当然,要是萧学医现在愿意在药里加点料,送燕王归回,还是来的及的。 “他啊,算了,安胎要紧。”沈秀说着,“对了,洗三礼准备上,明天送过去。” 萧学医为何医治燕王,也许因为程王妃许以重礼;也许因为医者的天性,但不管哪一种,都是萧学医自己的选择。 恩人的决定,她不会干涉。 “我亲自去挑。”曾鸣夏说着,转身去了。 小丫头奉上新茶,沈秀刚要喝,就见王总管匆匆回来,道:“世子爷要出远门,收拾的那些不够,还要再准备些。” 本来是担心眼生的小太监是别人所派,亲自跟了去,才知道前头到底忙成什么样。 开阳闹海盗,只是安定人心的说法。据说有一波海盗己经在青阳港口登船,犯下命案。 青阳乃是燕王府的所在地,海盗上岸根本就是挑衅燕王府。韩骁决定领兵出战,先剿清青阳城内的,然后去开阳。 除了韩骁自己训练出来的海军,前后卫所人马,半数尽出。 这种情况下,王府前面乱成一团,琮哥儿出生,官员就是知道,此时也顾不上了。 “不够?”沈秀吃惊,“出什么事了吗?” 王总管担心吓到沈秀,便道:“奴才跟着过去,外书房里忙成一团。只见到世子爷身边的管事太监,奴才把东西交给他,他说世子爷可能要出远门,几个月不能回来,让奴才多准备些。” 沈秀皱眉,道:“几个月?” 就是去开阳剿海盗,坐大船去,也不用这么久吧。 或者,还有其他事情? “其他事情,奴才也不知道了。”王总管说着。 沈秀道:“先去收拾东西吧,几个月不能回来,要带的东西就多了。” “是。”王总管应着。 王总管带着小太监们收拾东西,整理了半天,足足三大箱子,用车子拉走的。 沈秀身子笨重,却是亲眼看着小太监把东西装箱。从平湖秋月带出去的东西,绝对不能出差错。 如此一通忙乱,等沈秀坐下休息时,也将近晚饭时间。 “让厨房多准备些酒菜。”沈秀吩咐着。 王总管想了想,道:“世子爷忙碌,只怕……” 韩骁对沈秀的宠爱,有眼晴的人都看的出来。但是这种忙碌时候,韩骁只怕没时间与沈秀一起吃饭。 “做好送过去。”沈秀说着,“世子爷只怕没时间回来与我告别,我也不方便到前头去。便送上一餐饭菜,算是一起吃了。” 闲来无事时,可以搞点小浪漫。这种时候了,韩骁没时间也没心思儿女情长了。 送上一餐晚饭,当做告别,实用又合适。 “侧妃思虑周到。”王总管连声说着,“奴才亲自去小厨房吩咐。” 大半时辰后,厨房传饭,除了沈秀和曾鸣夏的晚饭,还有一个食盒,六碟精美小菜,都是韩骁喜欢吃的。 “你亲自送去。”沈秀吩咐王总管。 “是。”王总管提起食盒转身欲走。 沈秀却是突然道:“等等……” “侧妃还有什么吩咐?”王总管问。 沈秀却是犹豫了,好一会才道:“没什么事,你亲自送过去即可。” 这种时候,不管代什么话,韩骁只怕也没有心情听。 “是。”王总管应着。 及至次日,燕王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常,沈秀本想多睡一会,也被吵醒了。 算命的说,琮哥儿是水命,见水则利。程王妃便把洗三的酒席办在了昆明湖,几艘大船开起来,杂耍戏台,声音络译不绝。 至于琮哥儿本人,则由奶妈带着在房里间,里里外外三层人守着,保证不会出丁点差错。 “把礼送去吧。”沈秀吩咐着王总管,“早些去,避开人。” 王总管会意,道:“是。” “传饭吧,今天萧大夫要来。”沈秀说着,又想了想,“让厨房准备上茶点,花样要多,尽可能精致些。” 萧学医现在是燕王的主治大夫,让燕王延命至此,程王妃都要礼让三分。 以他平常的脾气,现在只怕要加个更字。 想好好招呼,那就要用点心思。 “是。”音儿应着。 厨房传来早饭,沈秀刚吃完,送礼的王总管就回来了。 “送礼的人排着队登记,宗亲里能来的都来了。”王总管抹着汗说着。 本以为重头戏是满月酒时,没想到洗三就这么大的阵仗。 沈秀问:“安华公主回来了吗?” 王总管想了想,道:“没有,安宁郡主本人也没来,只派人送了礼。” 虽然宗亲多,但重要的并不多。 他去送礼,肯定要留心。 “都没来,挺好。”沈秀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 嫡女庶女都没来,尤其是安华郡主。 王总管道:“老奴过来时,看到诚郡王,代郡王都来了。” 与永寿郡王府一样,诚郡王,代郡王也是燕王府分出去的嫡系,在宗室里很有发言权。 按理说琮哥儿洗三,派人送礼即可,现在郡王亲来,这明显是帮琮哥儿造势的。 偏偏这个时候,世子爷却准备出门打海盗。 “程王妃要请,谁敢不来呢。”沈秀自言自语说着。 琮哥儿出生,肯定会让青阳皇亲宗室动荡一番。 亲生儿子与己经下旨过继的世子,这个燕王府到底会谁,肯定都会琢磨一下。 程王妃的手段,青阳城的宗室只怕是无人不知。而韩骁,自从成为世子以来,从来没有收拾过宗室。 在宗室眼里,韩骁也许比程王妃善良。但就因为善良,宗室才会站在程王妃这边。 得罪了程王妃,肯定是死路一条。得罪了韩骁,还可以打个商量。 人啊,良善有时候只会让人觉得好欺。 “世子爷……早上出门了。”王总管欲言又止说着。 本以为就是不能亲身过来,世子也会派个人来说一声。 没想到一声不吭就走了,要不是他顺道去了一趟前院,根本就不知道。 沈秀微微一怔,马上问:“那苏大人呢?” “苏大人还在府里。”王总管说着,“沈大人跟着世子爷一起出征了。” 沈秀默然,都到出兵打战的时候了,韩骁依然把苏怀玉留下来保护她,这份心意,比离别时告不告知,重要多了。 “萧大夫来了。”小丫头进门通报。 王总管赶紧门口迎接,音儿拿来外衣,给沈秀穿好。 脚步声响起,王总管亲自打起帘子,萧学医笑着进门,道:“王总管来打帘子,我好大的面子。” “现在萧大夫乃是王爷与王妃面前的红人,听说王妃还要与你官位。”沈秀笑着说,“现在肯屈尊来平湖秋月,我哪里敢怠慢。” 萧学医笑着道:“这么说来,我还真成大人物了,让你刮目相看了。” “自然是大人物。”沈秀笑着说,随即指指罗汉床另一侧的位子,“萧大人请坐。” “大人都叫上了,你这风向转的快啊。”萧学医嘴上这么说,却是依言坐了下来。 音儿奉茶上来,一样样精致茶点也跟着摆了上来。 萧学医看看沈秀,笑着道:“你这不是要请我诊脉,这是要请我喝茶啊。” “诊脉虽然重要,但是讨好萧大人也一样重要。”沈秀笑着说。 萧学医道:“据我所知,世子出府剿海盗去了,归期不定。他倒是真沉的住气,没想到先沉不住气的,竟然是你。” 第283章 溺水 沈秀笑而不语,端起茶碗默默喝茶。 沉不住气吗?或许吧。也可能是怀孕的关系,让她的心情有些不安。 就像曾鸣夏说的,萧学医很关键。 这个时候找他来,她心中确实有所期待。 “其实啊,你既使不派人请我,我也会来。”萧学医突然说着,“你这一胎,我也不放心。” 沈秀不禁抬头看向萧学医,眼中探究之意尽显。 什么意思? 萧学医却没再说话,也跟着端起了杯子,两人一起喝茶。 “茶叶不错啊。”萧学医笑着说,把茶碗放下。 沈秀笑着道:“萧大人喜欢,我让人给你包一斤带去。喝完了,再来取。” “算了,算了。”萧学医挥手说着,又看看桌子上的点心,“如此厚待,让我受宠若惊啊。” 沈秀道:“先生几次助我,我本该如此。” “你啊,安胎就好。”萧学医笑着说,“手伸出来,我先诊脉。” 沈秀虽然疑惑,挥手让音儿把摆满茶点的坑几端下来,又搬来一个新的放好。 右手伸出,萧学医搭指诊脉,片刻后道:“不错,比我想像中的好。” 沈秀这一胎怀的有些勉强,经历了那么多波折,还能保住,己出他意料之外。 “还要吃药吗?”沈秀问。 萧学医道:“我留个方子,吃不吃随你。” “多谢。”沈秀说着。 音儿送来笔墨纸砚,萧学医健笔如飞,一手漂亮草书写好药方。 “若是气脉不通,就一定要吃药。”萧学医叮嘱着。 王总管接下药方,道:“是,奴才们记下了。” “脉也诊完了,但我……不想走啊。”萧学医说着。 沈秀听得笑了,道:“我与先生许久不见,也想叙叙旧。” “对了,沈越回开阳后,可有书信来往?”萧学医突然问。 沈秀道:“虽然有书信,也只是日常报平安。” “平安就好。”萧学医说着,起身道:“昆明湖上如此热闹,我也去看看。若是有需要,再来寻我。” 说着,萧学医起身往外走。 沈秀本欲起身送他,萧学医却是挥手道:“歇着吧。” “多谢。”沈秀再次说着。 王总管亲自送萧学医出门,沈秀目光深邃,却不禁轻轻叹口气。 萧学医是燕王的主治大夫,这个时候,她却把人请到平湖秋月。 程王妃会起疑吗?只要她起了疑心,对萧学医用药怀疑。 也许,就是机会。 “侧妃,侧妃……” 婆子急匆匆的声音从后门传来,“郡王妃落水了。” “什么?”沈秀顿时一惊。 婆子走到里间,着急道:“郡王妃去大船上赴宴,不知怎么得,落到了水里。” “现在怎么样??”沈秀问。 婆子道:“人己经捞上来了,但是……” 程王妃办宴会,大船上侍侯的都是嘉乐堂的人,她是平湖秋月的人,最多只能站在湖边。 她只看到郡王妃被抬下来,问了人知道是落水了。 “郡王妃,唉……”沈秀一声叹息。 程王妃既然下手了,吴氏必死无疑。 想想也是,程王妃何许人也,琮哥儿刚出生,就马上派人来平湖秋寻她的麻烦。这种时候,如何会放过吴氏。 就算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但既然有机会除掉一个小麻烦,那就顺手为之。 “那,奴婢代侧妃去暖香坞看看吧。”音儿说着,也有些不知所措。 吴氏生死不知,暖香坞状况不明,这种时候总要去打听一下消息。 “不用。”沈秀说着,“马上去找苏女官,请她一定要过来。” 果然是儿子在手,程王妃底气更足,做事手段也更直接。 能直接把吴氏推下水,那接下来对她更不会手软。 “是。”音儿连声应着。 音儿转身刚走,就听后门处传来叶芙和叶薇呼救的声音:“侧妃,救命啊,侧妃……” “侧妃还在休息……”守门的小丫头正欲拦她们。 沈秀道:“让她们进来吧。” 叶芙和叶薇只是平常侍妾,既不得宠,也没什么存在感。 程王妃估计都不记得她们,除掉吴氏是顺手。叶家姐妹,连顺手的价值都没有。 守门小丫头这才放行,叶家姐妹相互扶持而来,脸上皆是泪流满面,进门就跪了下来,道:“侧妃救命啊。” “发生什么事了?”沈秀问着。 叶芙哭泣着,却不禁看向屋里的丫头们,声音颤抖道:“刚才我们,我们就在昆明湖边上……” 琮哥儿的洗三酒,她们不够格参加。但昆明湖上那般热闹,她们也是出于好奇,这才去湖边看热闹。 没想到这一看,实在不得了。 她们亲眼所见,吴氏是被人强行推下水的,吴氏懂水性,本来自己都游上岸了,却又被按回去。 吴氏要是死了,那也不是意外落水,根本就是强行溺死的。 “果然如此。”沈秀心情越发难受,“我刚才还在想,吴家是做海上生意的,郡王府肯定懂水性。就是落水了,也不碍事,没想到……” 三天前,唐太监带人来寻事,多少找了个借口。 现在连借口都不找了,直接溺死水里。 “侧妃,救救我们。”叶芙和叶薇哀求着,“下手的婆子看到我们了,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本来就是想看个热闹,没想到却看到了杀人现场。 吴氏是上了玉碟的正室,都能这么直接下手,她们俩个小小侍妾,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她们青春正茂,一点都不想死。 “唉,你们……”沈秀听完也甚是无语。 她刚才还在想,程王妃应该不记得叶芙和叶薇这种小角色,没想到她们是目击证人。 “侧妃,我们姐妹俩……”叶芙哭的泣不成声。 叶薇己经说不出话来,直接磕头,“求侧妃救命。” “好了,都别哭了。”沈秀说着,不禁揉揉太阳穴,“让我想想……” 程王妃手段雷厉风行,叶芙和叶薇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弄不好会直接赐死。 韩骁不在府里,指望着有人来救是不可能了。 想保住叶芙和叶薇的性命,只能先藏起来。 “找两身小太监的衣服给两位姨奶奶换上。”沈秀说着。 音儿早不知所措,应着道:“是。” 又对叶芙和叶薇道:“两位姨奶奶,请跟我来。” 叶芙和叶薇相互扶持着起来,跟着音儿去了西梢间。唤来小丫头侍侯着两人洗脸,又唤小太监拿衣服过来。 厢房的曾鸣夏听到正房动静,也赶了过来,门口听了几句,己知大概。 “侧妃真要保住她们?”曾鸣夏把声音压低了。 叶芙和叶薇不过是不得宠的姨娘,与丫头无异。 管她们只会给程王妃一个寻事的借口,不管她们,对沈秀也没有任何影响。 倒是吴氏真死了,虽然眼下情况紧迫。但只要这一关过去,对沈秀是百利无一害。 再是兼祧两房,正室仍然只有一个,燕王妃更只有一个。 “总不能看着她们无辜枉死。”沈秀声音沉闷,“程王妃若是打定主意对我下手,我就是不帮她们,也一样有借口。” 曾鸣夏默然。 “哪里安全呢……”沈秀喃喃自语说着,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音儿侍侯着叶芙和叶薇换好衣服,两人依然显得十分惶恐不安。 “侧妃,我们……”叶薇弱弱说着。 她们进王府,既不想争宠,也不想往上爬,就是想过点富贵日子,不再受穷而己。 怎么也没想到,转眼间小命不保。 “等苏大人来,让她带你们去个安全的地方。”沈秀说着,“只是要委屈两位了。” 叶薇连连摇头道:“不委屈,不委屈,我们也只想活下来。” “那就好。”沈秀说着。 话音刚落,就听外头脚步声响起,苏怀玉大步进门,道:“发生什么事了?” 沈秀看到苏怀玉,顿时舒了口气。 原本她还认为,韩骁把苏怀玉留下来,是过份谨慎,现在看来是韩骁对程王妃了解甚深。 既然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肉体消灭,那又何必迂回宅斗。 沈秀三言两语把事情讲完,苏怀玉听完也无语了,道:“没想到王妃行事还挺江湖的,如此直接了当。” 琮哥儿刚出生,韩骁刚出门,程王妃就直接动手了。 这也是个暴脾气啊。 “我实在害怕,劳烦你暂住平湖秋月。”沈秀说着。 苏怀玉点点头,道:“放心吧,我在这里,保证你安全。” “还有两位姨奶奶……”沈秀说着,却是对苏怀玉招招手。 苏怀玉会意,附耳向前,沈秀小声说了几句。 “你真是能想啊。”苏怀玉听完就笑了。 沈秀道:“麻烦苏大人了。” “行,人交给我,其他的不说,保证安全。”苏怀玉笑着说。 沈秀道:“等世子爷回来,一切都会好的。” 苏怀玉笑而不语,对叶芙和叶薇招招手道:“两位,跟我走吧。” 叶芙和叶薇虽然有些惶恐,却十分积极,又对沈秀磕头道:“侧妃救命之恩,我们姐妹永世不忘。” “去吧。”沈秀说着。 苏怀玉带着叶家姐妹离开,沈秀轻轻吁口气,不自觉得摸了一下肚子,吩咐道:“按萧大夫的方子抓药,我要按时服药。” 第284章 送殡 郡王妃吴氏,在洗三宴席上,不小心失足落水,抢救无效身亡。 虽然一直居住在燕王府,但吴氏总是郡王府的人,燕王府的长辈都还在。 尤其是燕王身体一直不好,对于府里办丧事十分忌讳。趁着身体没凉时,拉到郡王府,由郡王府发丧。 “请侧妃放心,郡王府管事是个老道的,定能把丧事料理好。”王总管说着。 心里却明白,吴氏的丧事注定减慢了。 燕王府把尸体拉到郡王府,郡王府连个主子都没有。管事就是能料理丧事,但是办丧事,总要有主子迎来送往招呼宾客。 不然,有人来吊丧,谁来陪着,谁来主事。 至于吴家人,再是有钱,也只是商户而己。吴氏自己也无所出,现在落水死了,只能说一句命不好,哪个敢上门来闹。 据说吴氏的母亲,哭昏了几次,却也无可奈何了。 “魏夫人一直在藻园吧。”沈秀突然说着。 突然提起魏翎,王总管有几分意外,道:“是,魏夫人一直在藻园。” 魏翎死后,魏羽总是哭闹,便被拘在藻园。 因为沈秀叮嘱过,一应用度都没少过,下人们也不敢造次。 现在应该在藻园好好生活着。 “魏夫人是郡王府的人,现在郡王妃过世,世子爷不在,她也该去帮着料理丧事。”沈秀说着。 王总管微微一怔,道:“只怕魏夫人并无……” 魏羽与魏翎虽然是姐妹,能力却是天壤之别。 让她去料理丧事,只怕除了会哭,什么都不会。 “现在的王府,己经不是安全之地。”沈秀叹息说着,“去郡王府,未偿不是好事。” 她本来就没指望魏羽能料理丧事,只是寻个借口让她出去。丧事过去,也不用回来。 相信程王妃不会丧心病狂到追杀到郡王府,燕王府的生存环境,不适合魏羽。 等韩骁回来,再另外安置她吧。 “没想到侧妃竟然如此为魏夫人着想。”王总管说着,“奴才这就去安排。” 魏羽与沈秀没交情不说,魏翎活着时没少添麻烦,这种时候,沈秀竟然还能想到魏羽,想办法把她捞出去,实在意外。 “我与王总管同去吧。”曾鸣夏说着,“多少也能帮些忙。” 沈秀点点头,道:“也好,你去帮衬着,我也能放心。” 王总管的能力,实在是堪忧。 两人一起离去,音儿端药上来,道:“侧妃先喝药吧。” “这药真是苦。”沈秀说着,却是接过药碗。 萧学医留下的方子,虽然叮嘱的是爱喝不喝。 但这种时候,她还是接时喝药吧。 “良药苦口,侧妃要好好保重自己才是。”音儿说着。 沈秀把药喝碗,音儿接过空碗,又端来甜食。 “不用。”沈秀说着,“苏大人呢?” 音儿道:“苏大人在后院,奴婢这就去叫她。” “她在院里就好。”沈秀说着,“也是难为她了,困在平湖秋月不得出门。” 苏怀玉那样潇洒的人,现在日夜呆在平湖秋月,太拘束她了。 音儿笑着道:“世子爷素来赏罚分明,定不会亏待苏大人的。” “苏大人……她未必太在意。”沈秀自言自语说着,随即挥手道:“算了,我何必想这些。” 韩骁的安排,人情如何还,他定然有办法。 曾鸣夏与王总管先去了藻园,没敢大张旗鼓,悄悄把魏羽接走,理由是身为侍妾要为主母守孝。 魏羽也算听话,虽然与吴氏没什么交情,依然谨守本分,按制守孝哭丧。 半个月后,出殡下丧。 沈秀虽然身体不适,却也跟着送灵出殡。看着冷冷清清的送殡队伍,心里不由的难受。 吴氏商户出身,家里却是十分富裕。兄长能干,父母也对她十分疼爱。 她若是没有进郡王府,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有丰厚嫁妆,疼爱的娘家人,日子肯定能过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王府,尊荣,听起来好听。现在花样年华,命断王府,死的不明不白,也没人敢追究责任。 “富贵荣华,呵呵~~”沈秀不禁一声轻笑。 音儿见沈秀神色有异,小声问:“侧妃是哪里不舒服吗?不然就回去吧。” 虽然送殡并不需要走路,但是坐车也是累。尤其送殡,心情格外压抑。 “都送到这里了,怎么也要送完。”沈秀说着,“我没事,只是有些感伤。” 不管吴氏还是程元娘,都有着不错的娘家,疼爱自己的家人。 若是没进王府,也许都可以得到幸福的人生。 “侧妃有世子爷的疼爱,现在又怀着哥儿,前程无限。”音儿不禁说着。 虽然吴氏死的突然,但细想起来,吴氏死了,也没有坏处。 不然她这个正室在,总是要压沈秀一头的。 “哈~”沈秀一声轻笑,却没有再说话。 青阳皇室在城外东山上有一座大陵园,是所有皇室成员安息之处,吴氏身为郡王妃,自然有一席之地。 送灵至陵园,沈秀下车,跟着大队人马一起,看着灵柩安葬,按制行礼,棺木入土,丧事全部结束。 “出来一天了,我们也回去吧。”苏怀玉说着。 沈秀出来,她自然也要跟着出来。 虽然一直呆在平湖秋月太闷,但出来送灵,也一样很闷。 “嗯。”沈秀听得点点头。 音儿扶着沈秀正欲上车,只见魏羽上前行礼,低头道:“沈侧妃,多谢你。” 魏翎出事后,她跑过去找沈秀吵闹,结果被囚在藻园。 关了这么久,要说不怨恨沈秀是假的,但是这回吴氏丧事,曾鸣夏跟她说了许多。 魏翎死了,吴氏死了,沈秀自身难保,却依然把她送出来。连叶家姐妹,沈秀也救助了。 至于年若兰,则是不需要,她己经借口生病回娘家了。 沈秀,确实为她,为她们做了许多事。 “本是我该为之事。”沈秀说着,“你先住在郡王府,王府就先不要回了。等事情平息之后,你若是有其他想法,均可与世子爷说。” 魏羽并不合适王府,若是愿意离开。她倒是想与韩骁讨个人情,放魏羽回家去。 “我,我既己嫁进王府,就没想过要离开。”魏羽低声说着,神情却不似往常那般温顺可亲,反而带着怨恨。 曾鸣夏说的对,魏翎死的太冤,她不能就这么离开。 人不能为仇活着,但要是 沈秀微微惊讶,道:“也罢,此事以后再说。你先在郡王府住着。” “是。”魏翎应着。 音儿扶着沈秀上车,车驾要走时,却不见苏怀玉。 沈秀对音儿道:“去找苏大人,别惊动旁人。” “是。”音儿应着,悄悄去了。 送棺的宾客不多,沈秀心下不安。 刚刚还在,就她与魏羽说话的功夫,苏怀玉能去哪? 坐车稍坐一会,就见音儿匆匆回来,上车后才小声道:“苏大人正与许驸马上说话,奴婢没敢过去,赶紧回来了。” “和谁?”沈秀愣了一下。 音儿道:“安宁郡主曾经的驸马,许长青。” 安宁郡主举报许长青参于巫蛊之祸,许家差点被抄家,许长青自己倒是跑的快。 后来巫蛊之祸大事化小,也没有再通缉许长青。程王妃做主,两人婚姻关系解除。 现在安宁郡主搬出王府另行居住,许长青竟然又出现了,还来找苏怀玉,难道是想与安宁郡主复和? “许长青……”沈秀喃喃自语说着,心中却是疑惑万分。 这个时候,许长青来找苏怀玉?? 音儿道:“看在孩子份上,安宁郡主也许会……” 安宁郡主虽然与许长青解除了夫妻关系,却没有落胎。 安宁郡主似乎也没有再嫁的意思,也许会与许长青复和吧。 “不可能。”沈秀说着,“算了,这事不要再提起,任何人都不要说。” 夫妻做到这份上,就算有孩子在,也不可能复和了。 双方都不是离开对方活不了的人,既不用凑在一起讨生活,那不如放开了。 “是。”音儿应着,也不敢再言语。 等了一会,苏怀玉回来,道:“久等了,可以走了。” 沈秀这才对车夫道:“走吧。” 从陵园到燕王府,车驾进府时,天己经黑透。如此折腾一天,沈秀也觉得疲惫不堪,却又不能马上休息。 陵园一趟,怕身上沾了不该沾的,净身整理,又是一番劳累。 “侧妃,厨房备了粥,您多少吃点。”王总管端着粥碗上前。 以沈秀的身体状况,实不该去送灵。但是吴氏的丧事,沈秀若是不去,礼数就差大了。 若是给了程王妃机会,只怕麻烦会更大。 沈秀摇摇头,道:“放下吧,我吃不下。” 累到极限,身体都是麻的,哪里能吃的下。 王总管也不敢再劝,只得退下。虽然时间晚了,却是派小太监去了一趟萧府,请萧学医明天勿必来一趟。 沈秀的状况,不容乐观。 音儿上前侍侯着沈秀躺下,却是小声道:“苏大人不在,把胡大人派来了,一直在后门守着。” 回府之后,苏怀玉就不在了。她本来有些担心的,没想到胡太监来了,算是接替苏怀玉的保镖工作。 她也算放下心来,敢来回报了。 “嗯,我知道了。”沈秀轻声说着。 许长青来找苏怀玉,苏怀玉就离开了,会是什么事呢? 第285章 消息 连吃了几天药,沈秀的情况稍有好转。 只是随着月份越来越大,这一胎保的也格外辛苦。 “早知如此,这一胎当初就不该留下来。”萧学医诊完脉说着,“就一胎就算能平安,也要五年后才能怀孕。” 堕胎太伤身,所以能生下来就生。 但像沈秀现在的情况,身体己经完全透支,就是能撑到孩子生下来,身体也必然被耗尽。 早知如此,不如早早舍弃,也比现在这样强。 “我没事,多谢你。”沈秀说着,声音中透着虚弱。 月份越来越大,就是目前情况稳定,她也觉得疲惫。 “等你平安之后再谢吧。”萧学医说着,“我留下方子,按时吃。” 说话间,王总管奉上笔墨,萧学医留下方子。 “对不起。”沈秀突然说着。 萧学医抬头看向沈秀,道:“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这个。” 沈秀道:“上回,我寻你来诊脉……” 那是一个局,希望程王妃猜忌萧学医的局。 萧学医看透了,却依然来了。 “我说过,无所谓。”萧学医笑着,“好好休息,千万不要再操劳了。” “嗯。”沈秀轻声应着。 王总管接过方子,送萧学医出门去。 沈秀不由的轻吁口气,肚子越来越大,行动坐卧都十分疲惫。 “侧妃,厨房备了饭,您多少吃点吧。”音儿端着餐食上前。 沈秀最近胃口不好,月份大了,反而开始害喜。 但是孕妇不吃不行,那就多准备,少吃多餐,努力增加营养。 “嗯。”沈秀应着。 音儿把饭摆好,沈秀拿起筷子,却是心绪不宁。 萧学医依然是燕王的主治大夫,程王妃的上宾,在王府出入自由。 这种小把戏,果然无法瞒过程王妃。 心不在焉的吃完,小丫头把桌子收拾了,王总管这才上前道:“侧妃,俞永昭来了。” 俞永昭早来了,他以沈秀在吃饭为由,一直让俞永昭等着。 虽然不能留在府里侍侯,但是沈秀明显更重中俞永昭,是他的大敌。 “他来了?”沈秀又惊又喜,笑了起来,道:“实在太好了,快请他进来。” 俞永昭失踪许久,这个时候出现,实在是她的助力。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虽然有曾鸣夏,但总不如俞永昭方便,可以随时跑外头打听消息。 “是。”王总管心不甘情不愿的应着。 音儿拿来外衣给沈秀穿好,王总管引着俞永昭进门。 与平常不同,俞永昭一身太监装扮,十分谨慎。沈秀当即挥挥手,王总管带着屋里的丫头退下。 “许久不见,侧妃安好。”俞永昭笑着说。 沈秀也笑了起来,难得轻松,道:“见到你,一切都安好了。坐吧。” “谢侧妃。”俞永昭说着,依言坐到旁边。 沈秀道:“这么久不见,你是出远门了吗?” 巫蛊之祸早己经结束,琮哥儿出生,连吴氏都死了,风头早己过去。 俞永昭要是觉得她己经失势,就没必要再出现。这么晚出现,多半是有事在身,或者根本就不在青阳。 “侧妃料事如神,我去了一趟京城,刚刚回来。”俞永昭说着,“府里的事情,我己经全数知晓。” 沈秀惊讶,问:“去京城?是要处理私事吗?” 俞永昭的身世一目了然,按理说他与京城并无瓜葛。 就是躲事,也不该躲到京城那么远。 京城,有什么事吗? “不大不小的事,我己经处理完了。”俞永昭笑着道,“改日闲了再细细回报侧妃。” 沈秀也不再问,道:“也罢,眼前的事情要紧,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我还没恭喜侧妃。”俞永昭笑着说,“再过几个月,喜得麟儿,世子爷肯定欢喜。” 沈秀这一胎,怀的是时候,也不是时候,只看怎么利用。 程元娘走了,吴氏死了,等燕王断了气,韩骁继任成为燕王,沈秀有儿子,扶正的概率就会大大赠加。 韩骁是永寿郡王时,能自行做主把吴氏扶正。但亲王正妃,侧妃想扶正,就没那么容易了。 “多谢先生吉言。”沈秀说着,心知俞永昭之意,“奈何大夫和嬷嬷们都说,这一胎多半是女儿。” 要是俞永昭指望着她生儿子谋利,那估计要失望了。 养女儿挺好的,但来的不合时宜,她身体弱,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生下来。 俞永昭微微一怔,隐约有几分失望,随即又笑了起来,道:“侧妃只要保重身体,一切都会有的。” “不说这个了。”沈秀挥手说着,“先生既知府里之事,眼下的局面,该如何是好。” 俞永昭笑着道:“在我看来,所谓危机也是转机。世子爷既留下苏大人,定可保侧妃平安。” 韩骁与程王妃之争己到白热化,这一局将决定未来。 他虽然不知道韩骁会做什么,但他并不认为韩骁会输。 这种时候,只要沈秀活着就可以了。其他事情,并不重要。 “所以,我只要安心养胎即可。”沈秀说着。 俞永昭语气稍顿,道:“我听到一个消息,还没有确实。大公子……好像回青阳了。” 为了避祸,韩容离开青阳许久。 现在燕王府内斗到这种程度,韩容回来,也在情理之中。 视若亲儿的亲侄子,怎么会不在这个时候回来帮忙。 “大……大公子……” 乍然听说,沈秀声音微颤。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让她几乎把韩容忘了。 突然听说他回来了,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是。”俞永昭说着,“过往之事,侧妃没必要放在心上。世子爷是大公子的亲叔叔,又亲自抚养他长大,这份父子亲情比什么都重要。” 男女之情,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只看怎么对比。 沈秀与韩容那段过往,只是过往。韩容不在意,韩骁也不会在意。 沈秀,不管她真实感情如此,都不能在意。 “我明白你的意思。”沈秀平复心绪,“刚才失态了,让俞先生见笑了。” 俞永昭笑着道:“侧妃向来聪慧果断,我就是不提醒,也定然不会出错。” “先生消息灵通,有先生在,我安心许多。”沈秀微笑说着,“大公子此时回来,我也能安心许多。” 苏怀玉虽然能保证她的安全,但也只是保证她的安全。 她并不是王府的主子,王府中的事,她也不插手。 韩容回来了,主事的人有了,她这个孕妇也可以少操许多心。 “是啊,大公子此时归来,定然能把一切事务安排妥当。”俞永昭笑着说,“侧妃安心养胎,再不用操烦。” 所谓安心养胎,不止是吃的好,穿的好,更要心静。 此时韩容回来了,聪明如沈秀,相信会安心,而不是更心烦。 “我确实该好好安胎了。”沈秀说着,不自觉得摸了一下隆起的小腹。 萧学医叮嘱了那么多次,再不听话,真是对不起这个孩子。 “侧妃累了,我先告退。”俞永昭起身说着,“侧妃若寻我,让音儿姑娘到原处找我即可。” 沈秀听得点点头,道:“外头的事务,还要劳烦先生了。” “都是我份内之事。”俞永昭说着,转身离去。 俞永昭走出正房,只见王总管正带着小丫头在廊下站着。 “王总管……”俞永昭停下脚步,脸带微笑看着王总管。 王总管神情顿时更不自在,却是强撑着道:“小俞……” “连侧妃都叫我一声先生,到你这里,我却成了小俞~~”俞永昭笑的阴沉,却是上前一步走到王总管跟前。 王总管下意识后退一步,心中却不自觉得一颤,被俞永昭的气势吓的。 他虽然是总管太监,但沈秀却并不看中他。 因为担心被俞永昭取代,彻底没了地位,他刚才才使些小心眼,让俞永昭等了许久。 若是俞永昭向沈秀告状,他岂不是又要受责罚…… “告状那些小把戏,我没兴趣。”俞永昭说着,“我从来没有想过进府当太监,你这个大总管的位子,不会有人跟你争。” 王总管被说中心事,越发心虚,想辩解几句,却又被俞永昭的气场压的说不出话来。 俞永昭突然笑了,抬手拍拍王总管的肩,道:“好自为之,别让我动了杀意。” 王总管不自觉得一颤,却是立在场。 “哈哈……” 俞永昭郎声一笑,这才离去。 音儿在旁边看着,这种情况,并不敢插言,只是给小丫头们使个眼色,一行人悄悄进屋。 王总管愣了一下神,这才清醒过来,赶紧跟着进去。 “侧妃,要喝茶吗?”音儿上前问着。 沈秀摇摇头,道:“我想睡个午觉。” 这些日子难得安心入睡,终于有个好消息了。 “是。”音儿连忙带着小丫头上前侍侯。 “王总管呢。”沈秀说着。 王总管赶紧走进里间,道:“老奴在。” “大公子回青阳了。”沈秀说着,“你亲自去郡王府一趟。” 韩容回到青阳,多半不会直接来燕王府。应该先在永寿郡王府,自己的府邸,行事也会更方便一些。 第286章 归来 入夜时分,韩容进永寿郡王府。 单身一人,一匹白马,连个小厮都没有。 “大,大公子……”开门的小厮,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韩容。 他在王府侍侯好些年了,对韩容自是熟悉。 但眼前的韩容,让他有些不敢认。 两三年时光,让十四岁少年发生了太大变化。 原本清丽的少年,身量长大了,脸也变得英气十足。 “嗯。”韩容应着,随手把缰绳扔给小厮,大步进入府内。 小厮这才反应过来,大声喊着往里头传话:“大公子回来了……” 里头管事听到呼喊,赶紧迎了出来,满脸激动的看着韩容,道:“大公子,大公子……” “郡王妃灵位在何处,领我去拜祭。”韩容说着。 对这个扶正的婶婶,他对吴氏的印象并不好,但这并不妨碍他的祭拜。 韩骁的妻室,就是他的长辈。 “是,是,请大公子跟我来。”管事说着,一边引着韩容去祠堂,一边吩咐小厮去收拾准备。 韩容脸色凝重,虽然许久未归,却是一句不问。 管事满肚子的话,此时也不敢问。 吴氏的牌位在东侧祠堂,五间祠堂,地势开阔。是永寿郡王府日常祭祀之处,供奉着几代人的牌位。 拈香祭拜,韩容轻轻叹口气,道:“请您放心,这个仇,叔叔一定会为您报。” 吴氏之死,这笔帐是程王妃的。 这个仇,也一定拿程王妃的命来平。 祭祀完毕,韩容出了祠堂,管事迎上来,道:“您的住处己经收拾好了。” “嗯。”韩容应着,快步往住处走。 管事想了想,道:“魏夫人住在后头西厢房里,她是世子爷的侍妾,上了玉碟的。” 丧事之后,魏羽依然住在郡王府。 郡王府并不大,提前说一声,免得碰上了发生误会,就尴尬了。 “我知道。”韩容说着。 管事愣了一下,不是刚回来了吗?如何知道的? 韩容快步走向自己的住所,只是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了一下。 他在郡王府的住所从来没有变过,沈秀在时……住的也是那里。 当日逃难一样离开青阳,没想到再回来时,也是一样的狼狈。 许多事情,许多事情,应该过去,也只能过去。 “大公子,都收拾好了。”小厮迎了出来,是以前就侍侯韩容的。 虽然韩容离家许久,但是每隔几日管事都会派人打扫,现在收拾起来也快。 韩容醒过神来,大步进屋,熟悉的房间,没有一丝变动。 太熟悉了,仿佛沈秀会从里间走出来,笑着对他说:“你回来了……” 不,不,这个想法不该再有。 从决定回青阳那天起,他就做了决定,过去的己经过去,决不再想。 “大公子,您先喝杯茶……” 小厮奉茶上来,又道:“有客来,想见大公子。” “请进来。”韩容说着,立时起精神。 小厮引着客人进门,只见客人披着抖蓬,兜帽盖着脸。 “你退下吧。”韩容对小厮说着。 小厮转身退下,走时又把门关好。 来者这才把兜帽取下,正是许长青。 “这样来见大公子,失礼了。”许长青笑着说。 韩容道:“许先生客气了,快请坐。” 许长青依言落坐,道:“大公子这一路还平安吧。” “有点小麻烦,解决了。”韩容说着,“先生之事我己听说,委屈先生了。” 好好的郡马爷变成通辑犯,就是现在通辑撤回,程王妃活着时,许长青也不好在青阳公开现身。 “哪里是委屈了,是我自己行事太不小心。”许长青说着。 他也是没有想到,安宁郡主会那样对他。如此也好,夫妻一场,没有谁对不起谁,一拍两散,各自安好。 韩容道:“府里的事,我听护卫说了一些,具体如何,还要听许先生细说。” 安全期间,韩骁唤他回青阳的消息,并不是书信。而是派了护卫去接他,这一路才算平安归来。 护卫所知之事有限,只是讲了大概,具体细节,还要听许长青说。 “王府之事……”许长青顿了一下,不自觉得看向韩容。 沈秀…… 这种事在大户人家并不是少见,皇帝有时候还会把官女子指给皇子当妾室。 怕的就是,韩容少年心情,太认真。 “若是沈侧妃,我己经知晓,不必再提。”韩容直接说着。 许长青顿时松口气,道:“程王妃正在张罗琮哥儿的满月酒,说要大办特办。” 琮哥儿洗三也是大办特办的,本以为程王妃只是想张扬一番。向青阳的皇族们说,她有儿子了。 哪里想到,吴氏死在了洗三宴席上。 现在程王妃又要办满月酒,估计要把主意打到…… “呵,一个后宅妇人,使的也都是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韩容冷笑说着。 许长青道:“大公子还是小心提防。” 程王妃在政务上是没有太大的贡献,但同样的,她也没有出过大错。 而后宅之争,真没人是她的对手。 “我心里有数。”韩容说着,“明早我就去王府给王爷、王妃请安,回来了,总要说一声的。” 拜程王妃所赐,当年他不得不逃离青阳。 若是他没有走…… “应该的。”许长青说着,“苏大人一直在平湖秋月保护沈侧妃,大公子可要见她?” 韩容眉头微皱,声音中透着一丝慌乱,道:“改天吧。” “如此也好。”许长青说着,心里却有些担忧,韩容心中芥蒂未消,“现在府里最忙的当属郭长史,得知您回来了,他却不能过来请安,还望大公子见谅。” 韩容道:“府中之事多亏郭大人筹谋,该是我去向他问侯才是。” 所谓日久见人心,郭丰乃是韩骁手下第一得用之人,虽然是下属,却是十分难得。 自己的主子款,对着郭丰是摆不起来的。 “大公子与世子爷如此宽待郭长史,他定然更加感恩。”许长青说着。 两人又聊了一会府中之事,许长青把以前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仔细给韩容说完,也己经是深夜。 “许先生辛苦了,今晚就留宿郡王府。”韩容说着,脸上疲惫之色也尽显。 许长青起身道:“大公子刚回来,也是我叨扰了。” 韩容送许长青出门去,自有管事安排许长青的住处,门口守着的小厮进门侍侯。 “厨房一直备着膳食,大公子可要用些?”小厮问着。 韩容刚回来,许长青就来了,一直谈到现在。厨房也不敢熄火,饭食都是热的,马上可以端过来。 韩容挥挥手,只觉得心中烦闷,道:“倒茶。” 小厮不敢多言,奉茶上来。 韩容接过茶碗,刚沾了一下唇,脸色乍然变了,茶碗摔到地上,怒声道:“你这是要烫死我。” 小厮赶紧跪下,哆嗦着道:“奴才这就去换一杯。” 晒好的茶,怎么会烫。 “算了,算了。”韩容挥手说着,神情越发烦燥。 小厮起身把地上的碎片和水迹收拾了,韩容在内屋坐下来,闭目养神,努力安抚情绪。 并不是茶太烫,而是他的心不静。 从进门这一刻起,他的情绪就不太对。本以为与许长青说了这么多正事,会让他的情绪平稳下来,却完全没有用。 正事在等着他,他不该纠结于此。 只是,他的心结,他的感情…… 他可以接受,却是难以放下。 韩骁是他的叔叔,更是他的养父。这些年来,视他如亲子,他情愿死,都不会背叛韩骁。 而沈秀,沈秀……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第287章 难眠 淅淅沥沥的雨下了半夜,沈秀辗转难眠。 月份越来越大,事情越来越多,晚上也越发难安枕。 “音儿,音儿……” 沈秀连唤两声,旁边榻上睡着的音儿,睁眼道:“侧妃?” “倒茶。”沈秀说着。 音儿赶紧从榻上起来,点上蜡烛,又叫醒外间守夜的小丫头。 小丫头扶着沈秀起来,音儿提起小炉子温着的茶壶,倒了大半杯递到床前。 沈秀喝了半杯,杯子递给音儿,却是轻轻叹口气。 “侧妃,一直没睡着吗?”音儿不禁说着。 这些日子沈秀睡的并不好,但基本上都能睡着。这都要四更了,却没有睡着,从来没有过。 “睡不着。”沈秀说着,“拿个引枕来,我靠一会。” 小丫头拿来引枕,音儿侍侯着沈秀靠着,不禁劝道:“侧妃,您要保重身子。” “我啊……”沈秀顿了一下,“有些睡不着。” 翻来覆去,复去翻来,怎么睡不着。 她想到了许多,都是记忆里的片断,拼凑不起,却时而想起。 “侧妃……”音儿一脸欲言又止,却不能不说,“大公子回来了,您,您……” 这个时候,沈秀更该稳住,一副没事人模样。 “我知道,我都懂的。”沈秀声音轻飘,有几分自言自语,“世子爷不在,王妃咄咄逼人,我这一胎又不稳,更该小心谨慎,一步不错。” 小心翼翼,谨慎乖觉。 一个抄家入官奴的女子,不如何此,如何保住性命。 只是夜深人静之时,她不禁回想,这样的她,到底还是不是她。 “侧妃……”音儿有心想劝,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最后只能立在旁边,沉默不语。 沈秀听着外头越来越大的雨声,思绪越发混乱。 音儿给小丫头使个眼色,小丫头悄然退回外间侯着。 “我啊,任性不了几回。”沈秀好似对音儿诉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少年时倒是有几个闺中好友,但沈家出事后,就再没有联络。 后来就是李璎珞,相伴几年,无话不说。 现在,真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不管怎样的苦楚,怎么样的情绪,都无人可诉说。连任性的时候,也只能一个人坐着发呆。 “侧妃……”音儿小声说着。 “我知道,要睡了。”沈秀说着,“明早就去请大夫,我身体不适。” 音儿道:“奴婢就去。” “不用,明早再去。”沈秀说着,“大公子回来了,还不知道王妃会做什么,不如早做准备。” 生病是个好借口,不管真假,一堆大夫围着起不床。 程王妃就是想召见她,也有理由推辞。 “是。”音儿应着,侍侯着沈秀睡下。 半夜才睡,沈秀睡醒起床,己经要中午了。音儿带着小丫头侍侯着梳洗,本想传饭的,沈秀却没有胃口,道:“与午饭一起吃吧。” 音儿道:“午饭还要一会,侧妃不如先喝碗粥吧。大夫们一会就来了,午饭只怕不能按时。” “也好。”沈秀说着,“苏大人呢?” 音儿道:“在后院呢。” “她在就好。”沈秀说着。 音儿语气稍顿,道:“大公子,大公子进府请安,打发了小子来平湖秋月。” 早上时,韩容进府给王爷、王妃请安,另外打发小厮来给沈秀请安。 人虽然没到,礼数到了。 “噢,应该的。”沈秀说着,“大公子考虑周到。” 提前打发人来了,免得程王妃借此做文章。 “曾小姐去了郡王府帮着魏夫人收拾东西,要搬回王府来。”音儿说着。 吴氏丧事完了之后,魏羽就想搬回王府。只是当时府中事务太多,根本就顾不上她。 现在大公子回了郡王府,魏羽早上就派人来说,自己再住郡王府不合适,要搬回来。 合理的情求,沈秀本身也不是正室,也管不了。 倒是曾鸣夏得知之后,就主动过去帮忙了。 “她去帮魏夫人了?”沈秀有几分惊讶。 曾鸣夏与魏羽什么时候有这个交情了? “是,曾小姐自己要去的。”音儿说着。 曾鸣夏在平湖秋月的身份特殊,王总管也不敢管她。她要去帮魏羽,更没人拦她。 沈秀沉思,随即道:“算了,随她去吧。” 眼前事情己经处理不完了,曾鸣夏若是想搞什么小动作,她实在没精力过问。 厨房婆子端来粥和小菜,沈秀吃了两口就撤了下去。 “侧妃,大夫来了。”王总管进门汇报,“萧大夫正在给王爷诊治,来的是府里的大夫,自己人。” “嗯。”沈秀说着,“请进来吧。” 王总管带着大夫进来,例行诊脉后,大夫道:“侧妃这是忧思甚重,伤了精神。” “要紧吗?”沈秀问。 大夫沉默半晌才道:“萧大夫既然留下方子,侧妃接着吃即可。只是再好的药材,也治不了心病。” 沈秀道:“我记下了。” “侧妃一定要好生保重。”大夫再次说着。 沈秀对王总管道:“送大夫出去吧。” 保重之类的话,她不需要大夫说给她听。连方子都不敢开,还是快点送走,等萧学医来吧。 “是。”王总管应着,送大夫出门。 沈秀轻吁口气,刚想休息一会,就听外面丫头一声急匆匆通报:“王妃驾到。” 沈秀顿时一怔,程王妃亲自来了?? “啊,王妃来了……”音儿顿时惊慌失措。 “去后院知会苏大人一声。”沈秀说着,“扶我起来,我得去迎接王妃。” 程王妃亲临,她这个世子侧妃,若是不去迎接,就是失礼了。 音儿紧张的手脚无措,小心扶着沈秀起来。 沈秀走出屋门,只见程王妃带着下人们,前呼后拥而至,其中却不见洪婆子。 “恭迎王妃。”沈秀规矩行礼,一众下人也跟着跪下。 程王妃微微一笑,挥手道:“你有孕在身,不必多礼。” “谢王妃。”沈秀说着,这才缓缓起身,“请王妃屋里上坐。” 程王妃缓往屋里走,边走边说:“我听萧大夫说,你这一胎怀的辛苦,我今天有空,便过来瞧瞧你。” “王妃关爱,妾身感激万分。”沈秀说着。 韩容来了,程王妃就特意来看她。这心思,不言而喻。 只希望韩容不会上当。 小丫头打起帘子,程王妃带着人进屋,堂屋正中落坐。 小丫头端茶上来,沈秀亲自奉上,低头道:“王妃请用茶。” “放下吧,我还不渴。”程王妃说着。 沈秀把茶递给小丫头,垂首恭敬站着。眼角余光,扫到屏风后,苏怀玉己经过来了。 心下稍安,却是垂首不语。 “进门的时候,看到了管事送大夫出门。”程王妃说着,看向沈秀的肚子,“都这个月份了,还要天天请大夫吗。” 沈秀低头道:“这一胎甚不安稳,这屋里总断不了药。” “你也是辛苦了。”程王妃说着,却是话音一转,“大公子回来了,刚才过来给我请安。我本想带他一起来看你的,结果他万般不愿意,推托一番走了。” 沈秀不自觉得抿了一下唇,道:“大公子打发人来请过了,我只是侧室,派人过来己经足够。” “哈~”程王妃轻声一笑,“说起来,大公子年龄也不小了,他的婚事,你也该操些心。” 沈秀道:“大公子的婚事,上有王爷,王妃,世子爷,哪里有妾身插嘴的余地。” “吴氏去了,现在世子房里的事都是你在管。”程王妃说着,“大公子的亲事,你不操心谁操心。我己经吩咐官媒婆,把青阳城内适龄的姑娘都挑出来,你先看看吧。” 沈秀皱眉,却知道无法再推辞,道:“妾身可以先看着,总要世子爷做主的。” 第288章 满月酒 有一搭没一搭的,程王妃说着闲话。 沈秀垂首站着,偶尔附和一句。 说话内容不是重点,重点是拖时间,最好拖到韩容忍不住过来,程王妃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容哥儿出去历练几年,果然长进了许多。”程王妃微笑说着。 这都要两个时辰了,若是以前的韩容只怕早来了。 不管是往日的感情,还是沈秀肚子里的孩子,韩容都该担心她对沈秀做什么。 “大公子自小得世子爷教导,年龄渐长,长进也是应该的。”沈秀说着。 程王妃笑着道:“也是,世子把他养大,他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就心生怨恨。” 沈秀无言以对,只是垂头不语。 程王妃以她为饵,想让韩容乱闯进来闹事,她就有理由发作韩容,顺道再折腾她一番。 只要韩容不来,程王妃就无计可施。 “坐了这么久,我也累了。”程王妃说着站起身来,“好好休息吧,我回去了。” 沈秀虽然早站的腿酸,但哪里敢休息,亲送程王妃到门口。 “恭送王妃。”沈秀恭敬说着。 程王妃正欲出门的脚步却顿了一下,突然转头看向沈秀。 沈秀垂首而立,神情恭敬。 “你啊,真是太可惜了。”程王妃突然说着。 这样的容貌,这样的心性,却偏偏成了官奴籍。 就是一般人家,引来血雨腥风,她也一样能稳坐钓鱼台,成为人生赢家。 奈何,被灭的家族,官奴的身份,限制了太多。 “世子爷待妾身很好,妾身知足。”沈秀说着。 程王妃笑了,道:“知足?你真的知足吗?” 话完,程王妃离开。 沈秀一直门口站着,直到程王妃走远了,才长长舒口气。 心放下了,脚下却是一软。 “侧妃小心。”王总管上前扶住沈秀,“站了这么久,侧妃辛苦了。” 程王妃说了两个时辰,沈秀就站了四个时辰。 别说沈秀这样的大肚子孕妇,体质稍弱的小姐也受不了。 “扶我回去。”沈秀声音虚弱,要不是王总管扶着她,她真要倒下了。 音儿一脸着急,道:“我这就打发人去请萧大夫。” “别去。”沈秀立时阻止,“我没事,不用去请大夫。” 现在去请大夫,若是惊动韩容,再引起一堆麻烦,就更不好了。 虽然辛苦些,但还是能忍耐的。 音儿显得很犹豫,却不敢劝,只是道:“那奴婢去厨房看看,让她们把饭热了端上来。” 早上只喝了一碗粥,就站到现在,肯定是累极饿极。 “嗯。”沈秀说着。 王总管扶着沈秀进屋,到里间榻上坐下来,问:“侧妃可要躺着?” “不用。”沈秀说着。 王总管十分知趣,当即唤来小丫头给沈秀捶腿,又亲奉茶上来,道:“没想到程王妃竟然亲自上门。” 千算万算没想到程王妃玩这一手,要是要把沈秀累出个好歹来,都是麻烦。 沈秀筋疲力尽,说话都觉得累,闭目养神。 程王妃是走了,但她真会放过这个机会,或者还有后手? 不过,琮哥儿满月酒将近,这一时半会的,程王妃只怕也没时间。 足足休养了半个月,沈秀身体才渐渐好转。期间萧学医来了几趟,每次吐槽完之后总不忘叮嘱,一定要好好保养。 转眼间琮哥儿满月宴到了,虽然沈秀天天称病,但程王妃派了三波人马,让沈秀勿必参加。 “不要紧,我与你同路。”苏怀玉说着,拍拍沈秀的肩以示安慰。 沈秀笑着道:“多谢你了。” 要是没有苏怀玉,她真不敢去。吴氏才死多久,她记忆犹新。 “魏夫人来了……”门口小丫头传话进来。 沈秀道:“快请进来。” 稍等片刻,只见魏羽一身淡妆进门。琮哥儿满月虽然是大喜,但是吴氏是主母,还在孝期中,魏羽也不好妆扮。 “拜见侧妃。”魏羽上前见礼。 沈秀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而且这身份妆扮虽然素淡,却都是正装。只是来见她,不用如此。 “琮哥儿满月酒,我与侧妃同去。”魏羽说着。 沈秀看着魏羽,道:“是程王妃要你一定要出席吗?” 魏羽既无宠,身份也低,在这王府就似一个透明人。程王妃应该不会强制她参加。 “我这等小人物,王妃如何看在眼里。”魏羽说着。 沈秀不禁皱眉,劝道:“既然王妃没有要你去,你不如呆在藻园。”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魏羽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趁着吴氏的丧事,本想把她安置在郡王府,至少远离事非之地。 她却执意要回来,现在程王妃不叫她,她却硬要凑上去。 “宴无好宴,我想陪着侧妃,总有个照应。”魏羽说着,“郡王妃亡故,叶家姐妹下落不明,若是侧妃再有意外,只怕我也活不了。” 沈秀不禁轻叹一口气,道:“也罢,你实在想去就去吧。只是到了宴席上,我照顾不了你,一切全靠你的自己了。” 魏羽不管有什么想法,或者想做什么,一个大活人,也不能把她关起来。 尤其是现在风雨飘摇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还是不要给别人决定了。 “请侧妃放心,我定能照顾好自己。”魏羽说着。 沈秀看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便起身道:“那就同路吧。” “谢侧妃。”魏羽说着。 音儿扶着沈秀出门上轿,苏怀玉跟随,魏羽稍慢一步。 琮哥儿的满月酒设在嘉乐堂,相比洗三时的大场面,满月酒显得简单了许多。 据说洗三礼后,琮哥儿身上就有点不大好。请了大法师来看,说是办的太大,折了孩子的福气。 所以满月酒的时候,程王妃就简慢一些。除此之外,另外在寺里大做法事,为琮哥儿祈福。 为了琮哥儿,程王妃也是操碎了心。 “侧妃,到了……”音儿轻声提醒着。 沈秀深吸口气,这才扶着音儿下轿。一直随轿走行的苏怀玉,脸色也凝重起来。 倒是魏羽,一直都是垂首不语,眼中却含着恨。 走进嘉乐堂正院,只见院里一片喜气洋洋。戏台早就搭好,来往的下人也都是穿红着绿。 虽然是简办,但是燕王府那么多亲友,该来的还是会来的,嘉乐堂只怕要挤满了。 “世子侧妃沈氏,夫人魏氏到了……” 守门丫头一声通报,苏怀玉扶着沈秀,魏羽跟随其后,三人一起进门。 至于音儿和其他丫头,皆被拦在外头。本来也想拦苏怀玉的,被苏怀玉一个眼神杀灭了。 “拜见王妃。”沈秀和魏羽上前见礼。 诺大嘉乐堂,何止是挤满,根本就是挤暴了。 程王妃坐在正中右手椅子上,左手的椅子应该是燕王留的。看来在萧学医的调理下,燕王的身体是有起色,这都能出门了。 下面嫡亲长辈坐椅子,嫡亲平辈坐圆凳,晚辈们皆是站着。 “你大着肚子,快免礼。”程王妃含笑说着。 “谢王妃。”沈秀说着,这才站起身来,魏羽跟着起身。 程王妃笑着向沈秀招招手,道:“你大着肚子,站着不方便,到我跟前来坐。” 说着,又令婆子拿来圆凳放到自己跟前。 “王妃跟前,妾身不敢造次。”沈秀说着。 程王妃慈爱笑着,道:“你怀着我的孙子,这不算是造次。” 沈秀犹豫之即,苏怀玉却给她使个色,沈秀会意,这才敢上前。 至于魏羽,则与小辈们一起,站在角落位置,根本就看不到。 小心翼翼在圆凳上坐下来,沈秀就闻到一股味道,很淡很淡。她这个医生虽然是自学的,但也知道,这香味只怕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对孕妇。 程王妃杀她之心,果然是强烈。 杀吴氏杀的太直接,对她倒是小心起来了。 小心拿手绢掩鼻,沈秀便咳嗽起来。虽然声音不大,却是一直咳个不停。 “侧妃身体不适?”苏怀玉问。 “是我太娇气了,有孕之后对气味敏感,尤其是闻不得香料。”沈秀说着,又看向程王妃道:“是妾身福薄,想换个临窗的位子,好透透气。” 程王妃听得笑了,嘲讽道:“沈侧妃果然是娇气呢。” 沈秀低头道:“都是妾身的错,还望王妃见谅。” “王爷就来了,先坐着吧。”程王妃说着。 一语未完,就听门口丫头传话道:“王爷到……” 屋里众人站起身来,苏怀玉趁势扶住沈秀起身。 小丫头打起帘子,只见两个粗壮太监掺着燕王进来。 一场大病之后,燕王身体是彻底垮了,虽然现在可以从床上起来了。但整个人好像被掏空了一般,皮包着骨头,衣服挂在身上都是空荡荡的。 脸色更是苍白至极,整个人与其说是人,更像是僵尸。 “拜见王爷。”众人见礼,连程王妃也行了半礼。 燕王表情僵硬,努力想挤出个笑脸来,却更显恐怖。 两个太监掺着燕王在上首左手椅子上坐下来,微微抬了下手指,众人这才站起身来。 沈秀抓住机会,趁势退到旁边,与小辈们混在一起。 第289章 燕王身亡 众人落坐,程王妃看一眼早己站完的沈秀,心中冷笑。 这个丫头倒是机伶的很,不过人都站远了,也不好再把她召过来。 “王爷大喜,恭喜王爷。” 宗亲们恭喜着,洗三时燕王没出现。当时就有人猜,燕王不会己经咽气了吧。隐瞒丧事,秘不发丧,程王妃干的出来。 现在满月酒上,燕王出来了,也让众人放心不少。 燕王还活着,亲生儿子也生出来了,程王妃这局赢了。 “王爷身体不适,许久不露面,让大家挂念了。”程王妃微笑说着。 她本不想燕王露面,但是韩容却在宗亲里大放谣言,说燕王己亡故。 虽然收拾了韩容,一时半会却不好压下言。 不过稳定人心,趁着满月酒,她也只得让燕王露脸。 “看到王爷大安,我们也安心了。”宗亲们说着。 程王妃微笑不语。 丫头端茶上来,本来只是例行上茶,燕王却是哼了两声,侍侯的小太监会意。 接过丫头手里的茶杯,轻轻吹了吹,就端向燕王嘴边,喂他喝水。 燕王喝了一口,小太监正欲喂第二口,变故来了。 “啊!!” 本己不能说话的燕王,突然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大口鲜血喷出,身体剧烈颤抖着。 “王爷!”程王妃大声惊呼,声音都破了,“快点去找大夫!!” 屋里众人也被这样的变故吓傻了,小太监哆嗦应着:“是。” 只是不等小太监跑出门,就听燕王又是两声尖叫,己然咽气。 喷出来的鲜血,趁着他苍白骷颅似的脸,越发看的吓人。 “啊!!” 几个离的近的小辈,己经尖叫出来。屋里众女眷,也被这场面吓坏了。 两个侍侯的小太监,更是吓得手脚发软,直跌到了地上。 唯独程王妃,她惊恐的看着眼前的燕王,却是站起身来,缓缓走近,轻声唤着:“王爷,王爷……” 她的依靠,她最大的底牌,就这样死了吗? 琮哥儿还没有被立过世子,韩骁还没有被赶出去。 不,不会的…… “王爷,您别吓我啊,我……”程王妃轻声说着,眼泪却不自觉得掉了下来。 捏着手绢的手,不自觉得伸了出去,轻轻帮着燕王擦试嘴角的血迹。 雪白的手绢立时被鲜血染红,渐渐冷去的温度,让她不得不相信,燕王真的去了。 二十几年夫妻,爱也好,怨也好,真的就这样走到尽头了?? “王,王妃……您,您要保重啊。” 宗亲们早就吓得起身往外躲,但程王妃这样,也实在有点吓人。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门口小太监喊着,几乎是拉着大夫进门的。 此时此刻早就顾不得男女之防,屋里众人都己经吓得退到里间,还有一些看着情况不好,直接从后门溜了。 唯独程王妃,在燕王尸体边上站着,眼泪落个不停。 看到大夫惊慌走近,程王妃站直身边,道:“不用诊了,王爷薨了。” 红事变白事,燕王府顿时乱成一团。 燕王病了这些年,又有几次病危,他的后事早就预备上了。 但是如此突然的死在琮哥儿满月酒上,依然让人意外。 郭长史听到消息,带着太医们来了,燕王己死,但怎么死的还是要确定一下的。 那么多宗亲面前,刚喝完一口茶就吐血身亡。病发有可能,下毒也有可能。 为了安定人心,也为了洗清嫌疑,由太医看过尸身最为妥当。 “母亲,母亲……” 安华郡主急切呼唤着,直入嘉乐堂内室。 燕王的尸体己经搬至前头正房,程王妃在梢间坐着,整个人好像被抽空了一般,静静坐着。 原本乌黑的两鬓,竟然凭添了白发,整个人显得十分苍老无力。 “你来了……” 听到女儿的声音,程王妃机械似的抬起头。 若是放到往常,她多半要嘲讽几句的。上次母女争执之后,她本以为自己要死时,安华郡主才会来见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安华郡主慌张问着,“父亲怎么会……” 琮哥儿的洗三礼、满月酒她都没来,但燕王过世,这么大的事情,郭长史派人通知了她。 以燕王的身体状况,去世并不意外。 但如此去世,真是巧合吗? 程王妃声音麻木,道:“郭长史带着大夫们在前头验尸,等结果吧。” “母亲……”安华郡主在程王妃身边坐下来,意图安慰她,却找不出言语。 都这个时候了,她要说什么,她能说什么? 程王妃突然自言自语道:“我啊,算计了一辈子,怎么也想不到,会在最后一败涂地。” 燕王什么时候死都不奇怪,偏偏在一众宗亲面前,喝水后吐血身世。 郭长史马上带着大夫验尸,就算没人说出口,但是疑惑己经产生。 燕王是不是被毒杀的? 是不是她谋杀亲夫? 人总是愿意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侍侯燕王的人是她派的,燕王喝的水是她屋里端出来的。 至于理由,反而不重要了。 “哎,母亲……”安华郡主心里难受,不自觉得道:“我,我劝过母亲……” 亲生儿子过世,过继成年儿子进府继承家业,心里难受是肯定的。 但是己成事实,韩骁是圣旨指定的燕王世子,继承燕王爵位。 她是见过韩骁的,并不是刻薄苛责之辈。他继承爵位后,虽然不敢说侍母至孝,但说忤逆苛刻也不可能。 安养晚年,当个享福老太太,未偿不是好事。 都到这个岁数了,争权夺利,又何必。 “劝我什么,凭什么让我放下。”程王妃声音尖了起来,“该滚蛋的是韩骁!” 享受过大权在握的滋味,如何放的下。 安华郡主无言以对,只能沉默。 “王妃……”洪婆子快步进门,看到安华郡主也在,也上前见礼,又道:“大夫己经检查完了,王爷是情绪波动太大,才致使……” 也就高兴死的,儿子满月,欣喜过头了,命却没了。 “没有其他异状吗?”程王妃问。 洪婆子摇摇头,道:“所有大夫都是看过了。” 以燕王的年龄,以及长期以来的病史,确实是自然死亡,没有任何问题。 郭长史己经带着人收敛尸身,盖个棺材,燕王之死,也就至此为止了。 “萧学医呢!”程王妃突然说着,声音大了起来。 洪婆子怔住了,有点没反应过来。 安华郡主道:“母亲,你想做什么。要是没有萧大夫,父王早就……” 要是没有萧学医,燕王早就过世了,哪里还能等到琮哥儿满月酒。 “不,不对……”程王妃突然喃喃自语说着,“一定要彻查,一定要……” 嘉乐堂是铁桶一个,她对自己用的人十分有自信,肯定不会出错。 唯独萧学医, 洪婆子不禁看向安华郡主,心里全然没了主意。 彻查什么? “母亲啊,世子都不在府里,父亲又是在嘉乐堂去世的。”安华郡主说着,“不管怎么查,都与世子无关啊。” 韩骁领兵打海盗,根本就不在青阳城里。 就是想栽脏他,都找不到机会。 人是在嘉乐堂没的,那么多人都看着,这种情况下,肯定是早点盖棺的好。 真要折腾起来,说燕王之死有异,那肯定是程王妃倒霉。 一语提醒了程王妃,她刚才就想到了。 只是此时此刻,她心乱如麻,早己没了分寸。 “母亲累了,先歇着吧。”安华郡主说着,“外头的事情有我呢,我会帮母亲料理的。” 程王妃己经彻底乱了,这个时候安静最好。 什么都不要做,也什么都不要管。丈夫过世,女子伤心过度,也是有的。 不管以前有多少隔阂,这个时候了,还是母女情深。 “洪妈妈,劳烦你照顾母亲。”安华郡主对洪婆子说着。 洪婆子连忙点点头,道:“郡主放心吧,有我呢。” “母亲,那我先到外面看看。”安华郡主说完,转身欲走。 “安华。”程王妃突然出声叫住她。 安华郡主停住脚步,看向程王妃。 看着程王妃两鬓白发,她第一次意识到程王妃老了。 或者说,此时此刻的程王妃真的老了,就是还有争权夺利的心,也再无力回天。 “你把巧姐儿抱去吧。”程王妃说着。 安华郡主怔在当场,道:“母亲这是……” 巧姐儿是程二娘生的,但爹是谁都搞不清楚。 程王妃一直养在身边,本以为就是逗个趣而己。没想到此时此刻,竟然让她抱去养。 “好好把她养大,就当是孝顺我了。”程王妃说着。 安华郡主道:“母亲若是不想养她了,我定会好好安置她。” “不是我不想养,只怕我养不了了。”程王妃说着,“琮哥儿注定养不大,我也不想管他,只有巧姐儿,我是真心喜欢的。你现在就把她抱回去,好好抚养。” 安华郡主呆在当场,道:“这些事情,以后再说不迟。” 程王妃这口气,好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 【推荐:txt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可直接下载】 第290章 意外消息 趁着混乱,苏怀玉扶着沈秀回了平湖秋月。 意外之变,让所有人都方寸大乱。直到在屋里坐下了,沈秀还觉得手脚冰凉,燕王竟然这样死了。 燕王病了这么久,什么时候死都正常。但这个时候,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侧妃,侧妃……”王总管匆匆进门,燕王薨世,这么大的事,他也是手足无措。 沈秀强打起精神,吩咐道:“把屋里鲜艳的东西全部收了,还有,让俞永昭进来。” 燕王薨世,程王妃肯定没时间这个时候找她的麻烦。 她精力不济,事情却繁杂,让俞永昭进来帮忙,也可以解她之忧。 “是,奴婢去唤他来。”音儿说着。 王总管也跟着道:“侧妃歇着吧,其他事情有老奴呢。” “我没办法陪你了,我得去外面看看。”苏怀玉说着,程王妃死了,她也很惊讶。 沈秀道:“苏大人只管去吧。” 苏怀玉顾不上沈秀,匆匆去了。 小丫头端茶上来,沈秀喝了杯茶却没敢歇着。 燕王薨了,歇不了的。 王总管带着小太监们把平湖秋月从里到外收拾一番,但凡鲜艳的全部收起。 随后掌事太监来了,送来孝衣孝布。这都是提前准备好的,现在各处送到,主仆皆要穿戴妥当。 小丫头们侍侯着沈秀换好孝服,音儿带着俞永昭到了。 “恭喜侧妃。”俞永昭笑着说。 沈秀也不禁笑了,道:“俞先生真是直白。” 不管有没有阴谋算计,燕王薨世,程王妃最大的依靠没有了。 这一局,远在开阳的韩骁赢了,她心头的大石也落下了。 “这屋里也没有外人,既然是喜事,自该欣喜。”俞永昭笑着说。 他本来也在担心,程王妃势大,沈秀身怀六胎,又怀相不好。 现在燕王死了,可谓是釜底抽薪,一招了程王妃后路。 更难得的是,韩骁远在开阳,不管程王妃接下来做什么,都赖不到韩骁身上。 “先生在,我安心许多,请坐。”沈秀说着,“府里事务多,我想留先生暂住王府,料理琐事。” 王总管是个废物,遇到点事就会手足无措。 音儿年龄也小,经事也不多。 还是俞永昭可靠些,她也可以省点心。 “是我份内之事,侧妃放心吧。”俞永昭笑着坐下,“对了,还有一件喜事,正想禀告侧妃。” 沈秀道:“先生请讲。” “关于您的好友,璎珞夫人之事。”俞永昭说着,“前阵子我进京城,也是为了送她。她此时己与夫君团聚。” 他前阵子不在青阳,就是忙这个。 李云裳因不满自己的婚事,竟然给李璎珞下了迷药,冒充李璎珞进京当状元夫人。 李璎珞父母也是糊涂的,出了这样的事,竟然打算将错就错。亏得李老太爷早死了,不然也肯定能被气死。 “啊?”沈秀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俞永昭把前因后果说了,道:“状元公是个念旧情的人,发现自家娘子换了人,便给李家写了书信。” 唐绍文是个聪明人,信上只说妻子进京行事举止有异,特送回青阳治病,请岳父岳母小心照看。等病医好了,再送回京城。 言下之意,假的送回去,真的送过来。 大家都把嘴闭紧了,老婆还回来了,他就不追究了。 “竟然是如此!”沈秀惊的说不出话来。 她是见过李云裳的,当时就觉得她举止小家子气,没有一点大家气度。 不过考虑到李家的情况,李云裳那样也不奇怪。 但是竟然大胆到冒名顶替,这就不是小家子,根本就是傻兼大胆妄为。 唐绍文都成状元了,如何能受这个气。 “我也没想到李老太爷那样精明的人,竟然有个傻至此的孙女。”俞永昭说着,“不过,现在都处理好了。” 唐绍文悄悄把人送回青阳,他一直盯着李家的情况。得知此事,马上接手处理。 他亲自送李璎珞去了京城,与唐绍文夫妻团圆。 至于李云裳,他与陆千山商议过,一致决定,李家只剩下一个李璎珞就可以了。 一样的脸孔,惹来无穷的麻烦。为防意外,不如一了百了。 至于李家父母的意见,女儿失足落水,是天命不幸,与他人无关。 “哎……”沈秀轻声一叹,“只愿璎珞将来,能事事顺心如意。” 俞永昭笑着道:“状元公如此痴心,李小姐定然能事事如意。” 此时唐绍文己经中了状元,身价百倍。直接休妻虽然会被指责,但历来这么干的人不少。 像李家这种,李云裳自己作死。那唐绍文完全可以借此休妻,连错处都在女方,他连骂名都不用背。 李家父母压下此事,不让李璎珞声张,也是因为这个,担心唐绍文趁机毁亲。 却傻在认为唐绍文就是如此傻,连自己的妻子都认不出来。 没想到唐绍文只要求岳家归还原妻,便不再追究,称的上是痴情了。 “我本以为她早就到了京城,与夫婿团聚,没想到还有一出。”沈秀喃喃自语说着。 俞永昭道:“也是我的过错,本来该回报侧妃的,却私自做主处理。” 前段时间,沈秀都自身难保了,他自然不会拿这些事情来烦沈秀。 更何况李璎珞自己就是个有主意的,并不需要沈秀为她做什么,自己就可以搞定。 “我明白先生的心思。”沈秀说着,“若是有下次,我还是希望先生据实告知。” 俞永昭确实有能耐,但凡事都自己做主了,这胆子就太大了些。 这也是无奈了,无能如王总管,使起来不顺手。俞永昭使起来虽然顺手,但胆子太大的手下,也不是好事。 她身体再不好,也希望能够掌握事情,而不是事后被告知。 俞永昭听出言外之意,起身低头道:“是,我记下了。” 闲话间,王总管匆匆进门,扫一眼俞永昭,道:“刚才嘉乐堂传来消息,程王妃病倒了。王府的大夫都过去了。” 燕王薨世,程王妃病倒。 眼前的问题是,燕王的丧事怎么料理。 “王爷薨世,丧仪自有长史官打理。”沈秀说着,“更何况出了这么大的事,安华郡主定然会回来。” 她明白王总管的意思,程王妃这个时候病倒了,她若是出头料理丧事,让宗亲们看看,也许她扶正的日子就来了。 但是这种风口浪尖上,别说她怀着孕,就是没回孕,也会回避。 燕王死了,对程王妃的打击是很大。但这个打击能不能真正把程王妃打倒,她心里是存疑的。 她本来就是侧妃,这个时候跟着装病,也没人指责她。 出头鸟不好当,至于扶正什么的,活下来最重要。 燕王都能这样死了,这个王府,没什么不可能发生的。 “是,侧妃说的是。”王总管低头说着,虽然很想沈秀出头料理,但也不敢再言语。 沈秀道:“安华郡主回府了吗?” “己经回府了。”王总管说着,“回府后直接却是嘉乐堂,王妃就病了。” 程王妃真病假病不好说,反正一堆大夫都在呢。 沈秀想了想,问:“琮哥儿呢,王妃病了,郡主没把琮哥儿抱过去照看吗?” 燕王过世,程王妃还想翻身,唯一的指望只有琮哥儿。 情况未明之时,若是程王妃真病了,定会把琮哥儿交给安华郡主暂时照看。 “没有。”王总管说着,“安华郡主倒是把巧姐儿抱走了。” 沈秀微微一怔,道:“巧姐?没弄错?” 巧姐儿据说是前世子的女儿,一直养在程王妃身边。 但不管是不是前世子的女儿,这个时候安华郡主抱走她,是何用意? “一定没有弄错。”王总管说着,“奶妈抱着,看的真真的。” 巧姐比琮哥儿大,琮哥儿一个刚满月的奶娃娃,肯定不会看错。 沈秀不解其意,道:“谁扶养巧姐儿都无所谓,既然琮哥儿还在嘉乐堂,想必王妃的病无碍。你留心嘉乐堂动向即可。” “是,奴才记下了。”王总管说着。 沈秀看他一眼,不禁叮嘱道:“王爷大丧,是悲伤之事。行事还要更谨慎些。” 王总管这脸上的笑意都要压不住了,实在是不像话。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住气,这个时候行差踏错翻了船,才是亏大发了。 “是,是,老奴晓的了。”王总管连声说着,一直不敢抬头。 沈秀道:“你去长史府一趟,我身体不适,己经病倒。丧礼上若是有用到我的地方,还请长史大人吩咐。” 她是侧妃,虽然也要按身份守孝,但还没有灵前守着的资格。 要是自己主动凑过去,肯定有得累。要是偷懒呢,睁只眼闭只眼也过去了。 程王妃己经“病”了,她这个孕妇,不如也跟着病了。 反正府中之事,自有人料理着,本就不用她操心。 “呃,这……”王总管面露犹豫,他本来还想着沈秀能趁面冒头呢,只得道,“是,听从侧妃吩咐。” 王总管转身去了,沈秀不禁轻轻叹口气,对俞永昭道:“要辛苦先生了。” 【推荐:txt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可直接下载】 第291章 惊变 程王妃“病倒”了,每天药石不断,大夫照着三餐上门诊脉。 沈秀自然也跟着“病倒”,安华郡主也没多管,燕王丧仪一应有郭长史打理。 至于韩骁,燕王断气那一刻,郭长史就派人往开阳送消息。不过,从青阳到开阳路程不近,一来一回至少也得十天。 安华郡主也回府吊唁,但吊唁完就走了,根本就不愿意在王府多呆。 “侧妃,该喝药了。”音儿端着药碗上前。 沈秀心情放松,精神也看着好了多许,接过药碗道:“这药啊,也该停一停了。” “还是应该听大夫的。”音儿笑着说。 沈秀笑着把药喝了,问:“这几日怎么不见鸣夏?” 王爷大丧,全府都要哀痛,给曾鸣夏安排的课程早就停了。 她应该很闲才对,却总是不见她的人。 “鸣夏小姐一直帮着料理院里的事。”音儿笑着说,“鸣夏小姐十分能干。” 曾鸣夏的能干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三等小丫头,一跃成小姐管事,竟然能里外周全,非一般人能做到的。 “由她来管事,也挺好。”沈秀想了想,又问:“魏夫人呢,最近可好?” 音儿道:“奴婢不知,我这就打发人去藻园。” “那天她与我同路去嘉乐堂,后来我被苏大人扶着出来,并没有见她。”沈秀说着,想了想道:“打发个人去问问。” 燕王乍然咽气,当时嘉乐堂乱成一团。她挺着大肚子,趁乱走了。 当时的情况,魏羽应该也走了。 现在府里大丧,魏羽应该老实在呆藻园里,以她的身份,连去灵前的资格都没有。 “奴婢亲自去吧。”音儿说着。 沈秀听得点点头,道:“也好,你仔细些,若是有异样随时来报。” “侧妃放心。”音儿说着,转身去了。 沈秀轻轻吁了口气,不自觉得摸了一下肚子。心情平复,小家伙也不闹腾了。 她现在只想希望,能平安把孩子生下来。 及至中午,音儿才回来,手上拿着一个大礼盒,神情也有几分古怪。 “这是魏夫人让你拿来的吗?”沈秀好奇问。 音儿神情越发古怪,只得回道:“奴婢回来时,遇上大公子,这是大公子让奴婢拿来的,说是送给侧妃补身体的。” 这也是巧了,她回来的路上正好遇到大公子。 本来她并不认识大公子,大公子却主动叫住她。随口问了一句,然后给了她这一堆东西。 她接了东西,回来的时候却越想越不对。 韩容如何认得她?看似随口问的一句,却都是句句点晴,好像……对沈秀十分了解。 “他送的啊……”沈秀看着东西,轻轻叹口气,“那就收着吧。” “是。”音儿应着,把东西交给小丫头,吩咐道:“放到库房去。” 小丫头接了东西去了,音儿心中有几分不安。 “魏夫人如何?”沈秀问着。 音儿道:“奴婢去时,魏夫人不在屋里。我问了婆子,婆子说夫人嫌屋里闷,出门逛了。” 沈秀不禁皱眉,道:“这个时候出门逛?” 燕王大丧,满府挂孝时出门逛? 魏羽这是要逛什么? “奴婢也觉得奇怪,又追问了婆子,婆子只说不知道。”音儿说着,“奴婢追问一番,婆子才说鸣夏小姐去看了魏夫人,俩人一起出去的。” 沈秀更为惊诧,道:“鸣夏什么时候跟魏夫人这么熟的?” 不对,魏羽从郡王府回来,好像就是鸣夏帮着去料理的。 她当时就有些疑心,不过那时候她也无心去管。 现在竟然带着魏羽去闲逛,曾鸣夏到底要做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音儿一脸迷惑说着,“我一直侍侯侧妃,对鸣夏小姐也不太留心。奴婢这就去把侍侯鸣夏小姐的小丫头叫来问话。” 沈秀道:“算了,问她们只怕也问不出来什么。等鸣夏回来,我亲自问她吧。” 鸣夏这个小姐没当几天,身边的丫头只怕还不熟悉呢。 尤记初见鸣夏时,就觉得此女不凡。只要有机会让她抓住,定然有一番成就。 没想到的是,曾鸣夏比她想像还不凡。这才多久,就开始折腾了。 “鸣夏小姐应该也是想与魏夫人打好关系,这才亲近的。”音儿疑惑说着。 想不出曾鸣夏与魏羽交好的原因,唯一的可能就是,沈秀怀孕,她帮着沈秀笼络魏夫人。 虽然魏夫人不得宠,但总是上了玉碟的人,沈秀这个侧妃想扶正,也得在后宅里有说服力才行。 “希望如此吧。”沈秀说着,心里却是不抱希望。 正说着,管事媳妇传饭进来,主仆俩把话题打住。沈秀心不在焉的吃了午饭,却是想起了一件事,叫来王总管吩咐道:“当日我托苏大人照看叶家姐妹,现在燕王大丧,她们也该出来带孝了。” 燕王亡故,程王妃也“病”倒了,警报解除,叶家姐妹也可以出来露个脸了。 苏怀玉此时肯定忙碌,只怕早就不记得叶家姐妹了。 “是,奴才这就去找苏大人。”王总管说着,转身去了。 及至晚饭时分,叶芙和叶薇姐俩来了。此时俩人己经沐浴更衣完毕,虽然收拾干净了,但明显瘦了一圈,人也有几分憔悴。 当日叶家姐妹来求救后,沈秀便托苏怀玉,先把她们姐妹安置在死牢。这才算是躲过程王妃的眼线,活到现在。 “感谢侧妃救命之恩。”叶芙和叶薇双双跪下磕头谢恩。 死牢虽然环境奇差,但是能平安活下来,现在重见天日,她们也是感激不尽。 沈秀道:“快起来吧,我也是想不到别的去处,只有死牢安全些,让你们受委屈了。” 虽然死牢里犯人是男人,看守也是男人。 但都到这个时候,哪里还能顾忌男女之防,活下来才要紧。 “不委屈,不委屈。”叶芙连连摇头,“只要能活下来,我们姐妹再无所求。” 她们姐妹所求的并不多,家境贫寒没有嫁妆,进了王府只想过上富足生活,不想为生活所苦。 哪里想到王府的锦衣玉食,如此的惊涛骇浪,现在唯一想的就是能活下来,再不求其他。 “唉……”沈秀不禁一声叹息,“王爷去世,府里大丧,你们好好在屋里守孝,莫要出门走动。” 叶薇道:“侧妃放心,我们姐妹一定好好屋里守着,一步都不出去。” 不用叮嘱沈秀叮嘱,她们也长记性了。 要不是她们凑热闹去昆明湖边,看到吴氏之死的真相,也不至于吓破胆。 “嗯,如此甚好。”沈秀说着,“再过些日子,世子爷就回来了。等他回了府,一切都好了。” 叶薇道:“等世子爷成了王爷,什么都好了。” 王爷死了,世子继位,理所当然。 等韩骁成了王爷,程王妃这个太妃,就可以去养老了。 “你们这些日子也累了,回去歇着吧。”沈秀说着。 韩骁成为王爷,一切都可以结束。 但是,琮哥儿这个亲子在,过继的儿子有没有继承权,还要看朝廷旨意。 不过与她也无所谓了,韩骁不能成为燕王,那就是归宗继续当郡王。搬回永寿郡王府后,与程王妃的争斗,也算是彻底了结。 不管最后结何,这一切都将结束。 “是。”叶芙说着,“我们姐妹就回去了,不打扰侧妃休息。” 沈秀点点头,对音儿道:“替我送送两位姨娘。” “是。”音儿应着,“两位姨奶奶,请。” 音儿送沈秀出门去,沈秀轻轻吁口气。 叶家姐妹也平安回来了,都是可怜人,她也放心了。 “侧妃,该喝药了。”王总管端药上来。 俞永昭来了,他算是彻底没事可干了。索性到沈秀跟前侍侯,好歹在主子面前刷一下脸。 “嗯。”沈秀接过药碗,看一眼王总管,安抚他道:“你成日里忙碌不休,现在难得俞先生进来替替你,你也该歇歇。” 王总管虽然不太中用,但他是太监,可以长久使唤侍侯。 俞永昭是有本事,但也难用长久。 “侧妃体恤奴才,奴才越发不敢偷懒了。”王总管笑着说。 一语未完,就见小丫头进门道:“鸣夏小姐回来了。” 音儿特意吩咐的,若是曾鸣夏回来,就要进来禀报。 沈秀刚想说请她进来,就听门口小丫头道:“鸣夏小姐来了。” 说话间,曾鸣夏进到屋里,道:“见过侧妃。” 沈秀脸色不自觉带着几分凝重,对王总管道:“你带着丫头们下去。” 王总管会意,带着屋里丫头出去,又把正房门关好。 如此情形,曾鸣夏如何不懂,当即跪了下来。 “你到底做了什么?”沈秀问。 曾鸣夏道:“侧妃对我的提携之恩,我无以为报,只想为侧妃除去最大的麻烦。” 沈秀脸色乍然变了,最大的麻烦就是程王妃,难道她…… “人死事了,这才是唯一的办法。”曾鸣夏说着。 沈秀脸色苍白,道:“你不要命了吗,程王妃是何等人物,岂容你算计!” 人死事了,前提是能死的了。 若是失败了,那岂不是大祸临头。 【推荐:txt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可直接下载】 第292章 死亡 火光漫天,天空仿佛染成了血红一片。 王总管扶着沈秀站在廊下,院里的下人也都走了过来,看着天空都是不敢置信。 “确实是嘉乐堂吗?”沈秀问,满脸不可思议。 那可是嘉乐堂,程王妃就是再病倒,也不会让人在她屋里放火。 “奴才己经派小太监去看过了,确实是嘉乐堂。”王总管抹着额头的汗。 看到火光的时候,他就派人去看了。 第一回来的小太监说是嘉乐堂,他还不相信,又派了一个过去确认。 “就是失火了,也该能救下来……”沈秀自言自语说着。 王总管道:“近日没有雨水,天干物躁的,只怕救火不易。” 大半个月没有下过雨,失火本是常事。但嘉乐堂会失火,只怕事情不简单。 平湖秋月离嘉乐堂那么远,这里都可以看到火光,火势之大,只怕能把嘉乐堂烧完了。 “外头风大,侧妃小心着凉。”曾鸣夏说着。 沈秀看向她,只见她神色淡然不急不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曾鸣夏,曾鸣夏,真的小看她了。 “也罢,扶我进屋吧。”沈秀对曾鸣夏说着,又吩咐王总管:“嘉乐堂出事,我病重起不了身,你过去看看吧。” 王总管会意,道:“是,奴才知道要怎么说了。” 嘉乐堂失火这么大的事,沈秀做为侧妃应该过去慰问的。 但情况莫名时,还是不要大着肚子过去。借口生病起不了床,派下人过去,既是慰问,也是打听情况。 曾鸣夏扶着沈秀进屋,王总管带着两个小太监匆匆赶去嘉乐堂。 此时嘉乐堂里乱成一团,烧起来的是正房,如何起火己经不得而知,烧起后却是一发不可收拾。 郭长史听到消息己经过来,现场指挥人马救火,但是天干物燥,水车跟不上,救了这么久,火势依然下不去。 “王妃可无恙?”王总管一脸着急的上前问着。 一旁小太监认出王总管,回答道:“王妃无事,正在偏殿休息。” “菩萨保佑啊。”王总管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是万分遗憾,又问:“这火怎么起来的啊?” 小太临小声道:“不太清楚,好像是突然烧起来的。” “怎么个突然法?”王总管追问。 小太监道:“我本在后殿打扫,听到有人高喊着火了,我才看到的。走出来时,整个正殿都烧起来了,吓死人了。” “一下子就烧这么大?”王总管惊讶说着。 嘉乐堂那么多下人侍侯,要是下人失手引起的火灾,应该能很快救下来。 突然间整个正殿都烧起来了,更像是早就安排好,一下子点燃的。 “我看到时,正殿就全烧起来了。”小太监说着。 王总管见问不出来什么来,也不再问。 再看周围,郭长史指挥人马救火,洪婆子不在,嘉乐堂管事太监也不在,估计都在偏殿。 此时火势己经被控制,小了下来。 但这样的大火,正殿也己经差不多烧完,只能幸庆没有蔓延。 “贱人,你做什么,你做了什么!!” 突然一声怒喝从配殿传出来,是洪婆子的声音。 几乎破音的惊恐呼喊,把院中众人的目光全部吸引过去。 “王妃,王妃……”洪婆子惊声喊着,“大夫,快叫大夫来……” 惊慌的小太临从配殿跑出来,惊慌喊着:“王妃遇刺,快传大夫来,大夫……” 郭长史变了脸色,却是对院中众人道:“继续救火,都不准乱动。” 说着,郭长史快步走向配殿,余下众人虽然也惊慌失措,但有郭长史的命令在,众人也都站在原地。 王总管却是悄然跟上去,这个时候了,也没人管他。 郭长史快步走进配殿,却也惊在当场。 程王妃里堂屋坐着,胸口却是插着一把匕首,血染湿了衣衫,伤口不深,却泛着黑色。 刀子上有毒! “哈哈哈,我报仇了,姐姐,你看到了吗,我为你报仇了!” 地上的魏羽双手沾着鲜血,神情中带着癫狂。 白色的孝服在她身上,仿若成了红色的,仿佛变了一个人。 “贱人,贱人!!”洪婆子怒极恨极,冲上去给了魏羽两脚。 程王妃嘴唇越发黑紫,身体颤抖着,生命己经走到尽头,却是笑了起来:“真是没想到啊,我竟然栽在一个毛丫头手里。” 大意啊,真是大意。 魏羽这种小角色,突然来求见,说要表忠心。她根本就不理会,魏羽就在门口跪着。 大火突然起来时,下人们惊慌失散,魏羽却冲进里间,把她救了出来。 本以为魏羽如此行动是要表忠心,哪里想到,等来的是这么一刀。 真是好算计,只是放火是烧不死她的。等她失去警戒心,这一刀才会真正要她的命。 “你杀了我姐姐,你杀了我姐姐,我要报仇,我要报仇!!”魏羽大声撕喊着,此时此刻她己经全然不顾,只想程王妃死在她面前。 魏翎消失了,就连她亲妈都对她说,只是一个异母姐姐。就是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她不行,不管怎么安慰自己,她都觉得自己过不了这个坎。 程王妃杀死了魏翎,就是没有任何证据,但所有人都这么说。 直到曾鸣夏告诉她,杀人偿命,杀了程王妃,她所有心结都了了。 继续懦弱活着,还是拿起刀杀了仇人。 最终,她选择了后者。 忍字头上一把刀,她忍不下去,只能发疯。 “哈~~”程王妃嘲讽笑着,更像是在嘲讽自己,“沈秀好计谋啊,用你这颗棋子。我竟然走眼了,她是个狠人。” 在她的印象里,沈秀能忍。 能忍的人,一般都不会太狠。狠人忍不了,而能忍的人,就难狠下来。 燕王死了,在所有宗亲面前,不明不白死在嘉乐堂。 然后就轮到她,操纵着一颗棋子要了她的命。 远在青阳的韩骁,刚刚回府的韩容,也许从一开始怀孕的沈秀就是个恍子。 真正的狠人在千里之外,安排了这一切,却又把自己甩的干干净净。 或许安华郡主说的对,她真的不是对手,为什么不认输? 认输了,她还是王妃太妃,安享荣华,怡养天年。 不,不,这种生活不属于她。若是安于养老,在那一刻她就己经死了。 活着很重要,但怎么活着更重要。 洪婆子看着越来越虚弱的程王妃,整个人好像歇斯底里一般,大声喊着:“沈秀那个贱人,我定然要她碎尸断。王妃,您一定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没用的,没用的……”程王妃轻轻摇着头,“人死灯灭,一切都结束了。” 燕王死了,她也死了,琮哥儿死不死己经不重要,一切都要结束了。 没人会去追究沈秀的责任,这也是沈秀敢动手的原因。 至于魏羽,就是把魏家全族灭了,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王妃,王妃……”洪婆子哭泣着,“老奴为您报仇,为您报仇!!” 她侍侯了程王妃一辈子,无儿无女,只有程王妃这一个主子。 主子死了,她能做的就是报仇,一定要报仇。 程王妃虚弱至极,声音几乎听不到:“不用了,好好活……” “母亲,母亲……” 嘶喊声从门口传来,安华郡主跌跌撞撞的跑进殿里。 她刚才得知嘉乐堂起火的消息,来的路上得知程王妃遇刺的消息。 “你来了,很好很好。”程王妃声音越发低了,眼皮几乎要垂下来。 儿子死了,丈夫死了,娘家也没有人了。 在最后的时候,唯一的女儿能给她送终,她也算是好运气了。 “母亲……”安华郡主失声痛苦,拉住程王妃的手,身体颤抖着,“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失火,遇刺,这是直接动手了。 既然动手了,必然是一击必中。 “好好活着。” 一句未完,程王妃的手垂了下去,断了气息。 “啊!!”安华郡主痛哭尖叫着,趴在程王妃身侧,整个人泣不成声。 郭长史上前扶她,看着这样的安华郡主,他难受至极,轻声说着:“起来吧。” “滚,滚,滚!!”安华郡主怒声骂着,抬手打向郭长史。 郭长史站着不动,任由她打骂。 直到安华郡主打累了,摊成一团窝到地上,声音己然嘶哑,眼泪却是无法止住。 也许她们母女之间有隔阂,但是再大的隔阂,她们都是母女。 而现在,她的母亲彻底没了气息。再不会教训她,嘲讽她。 她早料到程王妃会输,燕王府太大了,关系着一方天下。这样的王府,朝廷不可能任由程王妃执政下去。 但是她没有料到程王妃会死,输了也是太妃,韩骁也不能怎么样。 或许就是抱着这样的主意,才会在这个时候一败涂地。 不管是她,还是程王妃,都太习惯用后宅的思路去思考问题。 其实不然,对手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 “地上凉。”郭长史上前去扶安华郡主。 安华郡主推开他,郭长史却执意扶她起来,对婆子们道:“扶郡主回去。” 说着又看向地上的魏羽,吩咐道:“恶妇魏氏,押进死牢。”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293章 相见 程王妃遇刺身亡,消息在府里传开时,沈秀整个人都懵住了。 她想过程王妃无数个结局,但怎么也没想到,一世嚣狂的程王妃竟然这么死了,死在弱不经风的魏羽手上。 “此患即除,侧妃再无须忧心。”曾鸣夏说着。 沈秀怔怔看着曾鸣夏,十几岁小姑娘,样貌平常,气质一般。就这么出现在人前时,只会被为不受宠的庶出全女儿。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策划了这么大的事。 不,不对,她一个策划不了。 魏羽就是再报仇心切,也不可能突然间能力暴涨,能近了程王妃的身。 嘉乐堂突然着火,而且火势那般大,就是曾鸣夏也做不到。 “侧妃是觉得我心狠吗?”曾鸣夏说着。 沈秀道:“魏羽刺杀王妃,这是大罪,会让魏家满门抄斩。” 要是此事不牵连魏家,只是魏羽一个人被判刑,还可以说魏羽是求仁得仁。 不惜性命也要报仇,那最好赔上自己的性命也是自己的事。 但是魏家其他人何其无辜,魏羽被仇心切,只怕是想不起来。若是有人提醒一句,而不是一直在怂恿她,魏羽未必会这么做。 说到底,这是曾鸣夏利用了魏羽的报仇之心,当了这把杀人的刀。 早在很久以前,她就觉得单纯的魏羽并不合适王府的生活。 但她没想到,死的不止是魏羽,整个魏家都完了。 “我并不认识魏家人,他们的生死与我无关。”曾鸣夏神情淡然,眉宇之间既没有愧疚也没有任何悔意,“我只知道魏夫人会走的安祥。” 她确实教唆了魏羽,但是能成功,也是因为魏羽强烈的复仇心。 她能理解那种感情,日日压在自己心头的怨恨。恨不得把仇人刀刀刺杀的冲动,会把人逼疯。 魏家人会如何怨念她不知道,但魏羽肯定会感激她。 哪怕是死,也要手刃仇人,魏羽虽死却不悔。 “你的行事出乎我的意料。”沈秀说着,“我知你心中所想,等府中事务料理完毕,我会托俞先生送你去京城,他会全力助你。” 她太小看曾鸣夏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就是心中再多怨恨,又能怎么样。 结果曾鸣夏就做成了这么大的事,而且对无辜的魏家人,没有丝毫的同情之心,人命与她如草芥。 对现在的曾鸣夏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母亲之仇。也是想她的太少了,一个打定主意要搞死亲爹的人,确实需要坚定不稳的心性。 “侧妃相助之情,我感激不尽。”曾鸣夏低头说着。 沈秀却是叹口气,道:“程王妃之事,己经两不相欠了。再者,我就本就恨年家,你做的事情,正合我的心意。” 年大人那一本奏本,让沈家满门覆灭。 曾鸣夏要搞死曾五爷,年家肯定也会跟着倒霉。她会如此善待曾鸣夏,本就有这个缘故。 只是曾鸣夏的水准,实在超过她的想像。只凭这份心肠,她己经成功一半了。 太狠的人,也会让人不自觉得退步。不再扯上关系,对双方也许都好。 她能接受的下限是俞永昭,奸滑却可用。 而曾鸣夏没有任何愧疚害死魏家一门,己经超过她的下限。 “我依然感激侧妃的提携之恩。”曾鸣夏说着,跪下给沈家磕了三个头,“谢侧妃。” 沈秀看着她,心情十分复杂,有几分自言自语道:“我却有些迷惑,我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 “侧妃没有错,这只是个人选择而己。”曾鸣夏说着,“您能放下,成亲生子好好生活,这未偿不是对故去亲人的安慰。” 沈秀的仇人太大,选择放下更多的是不得己。 但她不同,她的仇人肉眼可见。只要能有机会,她绝对不会放过。 所谓放下,也是看人。有人能放下,有人放不下,本就是自己的选择。 就像魏羽,自己生死无所谓,但程王妃一定要死。 “你既不悔,旁人自不需理会。”沈秀说着,“回去收拾东西吧。” “是。”曾鸣夏说着站起身来,转身往外走时,脚步却顿了一下,犹豫一下道:“侧妃,不好奇吗?” 嘉乐堂的火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何处下的手,如何布的局。 这一步步把程王妃送上黄泉路,可不是她一个人能做到的。 “没什么好奇的。”沈秀说着,“我早就知道,人不能活的太明白了。” 曾鸣夏微微一怔,随即道:“侧妃教诲,我记下了。” 人不能活的太明白,这句称的上是长生密决了。 魏羽刺杀程王妃是人赃并获,初审之时,魏羽就直接认罪。后期审理都用不着了,直接判刑,魏羽判凌迟,魏父魏母处斩,其他人流放。 虽然是非自然死亡,程王妃的丧事还是办的。 燕王的五七未过,程王妃的丧事又来了,一件丧事是办,两件也是办。 韩骁不在,燕王病故,诺大王府连个正经主子都没有。 郭长史异常忙碌,程王妃这样死了,可谓是皇族之耻,上奏的文书要怎么写,也够头痛的。 “侧妃,喝药了。”音儿端药上来,虽然身上穿着孝服,神情却是轻松的,“萧大夫说了,药一定要按时喝。” 程王妃死了,平湖秋月上下皆大松一口气。 燕王死时,就觉得轻松不少,现在更是身上大山没有了。 “有世子爷的消息吗?”沈秀问着,接过药碗。 程王妃死了,虽然松口气,但想到魏家,她的心情实在难好起来。 “说是这几天就能到。”音儿说着,“等世子爷回来,一切都好。发生了这么多事,世子爷不在也是……”好事。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沈秀也猜到了。 不管燕王死,还是程王妃被刺,韩骁都在千里之外杀海盗,不管怎么牵扯,都牵扯不到他身上。 本身就是过继,行事就要越发小心才好。 默默把药喝完,沈秀把碗递给音儿,突然问:“安华郡主可好?” “唉,郡主一直在灵前守孝,凡事不管不问。”音儿小声说着,“整个人瘦了许多,看着也是可怜。” 父母双双亡世,尤其是程王妃是死在她眼前的,对安华郡主的打击甚大。 原本那样尊贵荣华的人,现在好像木鸡一般,是挺可怜的。 “安华郡主……”沈秀轻轻念着,轻叹口气,却是问:“琮哥儿呢,谁在管?” 音儿道:“嘉乐堂失火后,暂时移到后殿,奶妈婆子照看着。我听人说,失火时琮哥儿也在正殿里,虽然被奶妈抱出来,却吸了不少烟,又加上惊吓,身子骨一直不大。” 刚满月的孩子,只怕受不起这样的折腾。 更不用说,程王妃去世,嘉乐堂的下人们也乱一团。奶妈婆子照看小主子未必尽心尽力,稍有疏乎只怕就…… 沈秀想了想,问:“我记得洪婆子向来是先王妃的心腹,应该不会不管琮哥儿吧。” 洪婆子乃是程王妃手下第一人,十分忠心,这个时候,她若是想翻盘,也只有琮哥儿了。 就是程王妃倒了,余威仍然在,洪婆子整顿下人。其他事情成不了,好好照顾琮哥儿应该很容易。 “洪婆子啊……”音儿顿了一下,脸上有几分犹豫,却没有再说下去。 就在沈秀正欲追问之时,就听门口一个声音道:“她殉主跟着程王妃去了,如此义仆,我己经安排人把她厚葬。” 突然的声音,让沈秀猛然一震,只见韩容一身孝服,大步进门来。 与几年前相比,韩容成长了许多。 若说几年前的韩容还像个大孩子,那此时的韩容就是个男人,英姿勃发,眉宇之间有几分像韩骁,却又不似韩骁那般儒雅。 韩容更阴厉,更冷漠。 “啊,大公了……”音儿吓坏了,赶紧上前见礼。 韩容怎么直接进来了,既没有提前禀报,也没有任何通知。 不会出什么事吧。 沈秀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却突然笑了起来,声音温和,道:“大公子来了,请坐。” 韩容早就回来了,只是一直没有见到面。 也真是奇怪,未见面时她还会想起许多。现在真见面了,她反而平静了。 曾经的韩容早己经不在,记忆里少年己经变得十分模糊。眼前相似而不同的他,让她完全清醒。 早己过去的事情,不管曾经如何,真的己经过去。 “多谢。”韩容说着,却没有坐下,他眼晴直盯着沈秀,眼前大肚偏偏的少妇,实在很陌生。 他一直记得沈秀,很清楚,很清晰。 而眼前的人,却让他迷茫起来,那个人还真的存在吗? 沈秀微笑看着他,道:“前几日听音儿说,大公子送了不少东西给我,我还没派人去道谢。” “叔叔待我恩深似海,小小礼物,本是应该。”韩容说着,只觉得声音有些发紧。 沈秀道:“世子爷不在府里,王府又乱成一团,大公子要多操心了。” “份内之事。”韩容说着,“听闻侧妃病了,特来探望。” 沈秀笑着道:“我喝了药,己经无碍了,多劳大公子挂念。”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韩容连声说着,紧崩的神情突然变得无措起来,“我还有事,告辞。” 说着韩容快步走了,好似逃命一般。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294章 归来 韩容匆匆走了,沈秀的心情却十分平静。 过去的己经过去,惆怅也好,感叹也好,都己经过去。 沉浸在过往里己经没有意义,韩容正是义气风发之时,很快就会有新的情缘,新的一切。 “侧妃……”音儿依然心有余悸。 韩容是没做什么,但是想想以前他和沈秀的关系,两人这么见面,她就心惊肉跳。 “无妨。”沈秀笑着说,“大公子行事随性惯了,不经通报就进来虽然失礼,但也没必要拿出来说。” 以韩容与韩骁的关系,她以后少不了与韩容见面,故意回避闲话更多。 既然己经没放下,平常往来即可。 “侧妃说的是,是我沉不住气了。”音儿说着。 沈秀道:“世子爷这两日就回来了,你悄悄的带着小太监去前书房收拾了,还有世子爷常用的东西都要备好。” 燕王和程王妃大丧,韩骁做为过继嗣子要守孝。就是丧事过去了,也会一直住书房。 现在府里各处忙乱,连王总管都不得闲。 而且满府上下都在忙着丧事,公然带着人去打扫前书房迎接韩骁,也不太合适。 悄悄过去,一应收拾妥当了,韩骁也好安置。 “是。”音儿应着,“奴婢一定收拾妥当。” 音儿带着人收拾了一天,把前书房里里外外整理妥当。 晚上音儿带着小丫头侍侯时,沈秀忍不住道:“前头有消息吗,世子爷该回来了吧。” 府里大事己了,但韩骁不回来,她总是心里没底。 而且,许久不见,她也甚是思念。这趟出门,只怕也是辛苦。 “听小太监们说,己经能看到大船了,明天也许就能进府了呢。”音儿高兴说着。 郭长史早派人到岸边等着,有消息随时来报。下午的消息是,隐约能看到大船了,应该是马上就到了。 沈秀轻舒口气,道:“太好了。” “侧妃早些休息,明早世子爷就回来了。”音儿笑着说。 丫头们上前待侯着沈秀睡下,音儿吹了蜡烛在旁边守夜,沈秀躺在床上却并无睡意。 精神亢备睡不着,总是想到音儿说的,韩骁明天就要回来了。 她要与他说什么呢,或者该诉个苦,说说这段子她的苦楚。再或者说说这段时间的相思之情。 韩骁这趟去的是开阳,肯定能见到沈越,也许还会见到笑哥儿。 那个孩子,不知道怎么样了。 翻来覆去的胡思乱想,天快亮时,沈秀才迷迷乎乎睡了一会。 刚睡着,耳边就传来音儿兴奋的声音:“侧妃,侧妃,你快醒醒……” 沈秀瞬间睁开眼,道:“是不是世子爷回来了。” “不止世子爷呢。”音儿兴奋说着,扶着沈秀起来。 她在暖阁守夜,知道沈秀刚睡下。要只是韩骁回来,她也不愿意叫醒沈秀。 韩骁就是回来了,也要先去灵堂前,不可能过来看沈秀。他是嗣子,没有比守孝更重要的事情了。 但就在刚才,奶妈却突然来了。 “啊?” 沈秀惊讶之余,就听到“呀呀呀”说话之余。 音儿拉着奶妈进来,手上抱着笑哥儿,道:“侧妃,你看谁回来了。” 沈秀早己惊呆,看着奶妈怀里的笑哥儿,完全说不出话来。 小孩子长的快,停顿在大人身上的时间,却在孩子身上疯长。 现在的笑哥儿与她记忆里的笑哥儿己经完全不同,但是她却依然认的出来。 那是她的孩子,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笑哥儿……”沈秀眼中含泪,声音中透着哭腔。 笑哥儿看到沈秀,也笑了起来,呀呀乱叫着,伸手就要沈秀抱。 沈秀伸手就想抱住笑哥儿,奶妈却是笑着道:“侧妃怀着身孕,笑哥儿也大了,不好抱了。” 说着奶妈放下笑哥儿,虽然走的还不太稳定,笑哥儿却是直扑向沈秀。 沈秀伸手搂住笑哥儿,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我的儿啊……” 本以为只能听到消息,没想到韩骁竟然把他带回来了。 现在府里风波己平,马上认祖归宗也许困难,但只是把笑哥儿养在身边,却并不是难事。 笑哥儿回到身边,再没有比这个更让她高兴的。 “我是东家寻来照料笑哥儿,担心笑哥儿刚回来不适应,东家也就让我一起来青阳。等笑哥儿对府里上下都熟悉了,我再走不迟。”奶妈笑着说。 沈秀会意,知道这是沈越的心腹,特意派过来的。搂着笑哥儿吩咐音儿,道:“海上颠簸,妈妈也辛苦了。赶紧着人把厢房收拾起来,给妈妈和笑哥儿住下。还有,让王总管悄悄出趟门,给笑哥儿买些日用回来。” 笑哥儿回来了,她这里一应东西都没有。只有一个奶妈照看,也肯定不够使唤。 此时正逢府里大丧,不能公然去府里领东西。就是自己置办也只能悄悄的来,只能让王总管出府一趟,把衣服东西买齐。 “是。”音儿应着,赶紧去了。 沈秀抱着笑哥儿哄了一会,便把他交给奶妈,道:“妈妈也辛苦了,快坐吧。” 奶妈估摸着沈秀要梳洗起床,便笑着道:“我带着哥儿去梢间玩耍。” “妈妈自便。”沈秀说着。 奶妈抱着笑哥儿去了梢间,沈秀唤来小丫头侍侯梳洗打扮。 本就在孝中,两三件银饰,衣服更是清减,没一会就收拾妥当。 虽然睡眠不足,沈秀的精神却看起来好极了。 厨房传来早饭,音儿早派人通知了厨房,送上来的是两大一小,三个人的饭菜。 婆子们照看笑哥儿,沈秀对奶妈道:“妈妈路上辛苦了,一起用饭吧。” “如此不妥当。”奶妈笑着推辞。 “没有哪里不妥当,笑哥儿多亏妈妈照看了。”沈秀笑着说,“妈妈坐吧。” 虽然是奶妈,却是自称我并不称奴婢。进到王府却没有丝毫惊慌失措,说话也是不亢不卑。 沈越用人向来很有一手,眼前这位肯定不是奴才,至少也得个伙计。这样的人,既要用她,肯定要以礼待之。不然对方反噬起来,也够喝一壶的。 “那就谢侧妃赏饭了。”奶妈笑着说,却没有再推辞,跟着坐了下来。 丫头们旁边侍侯,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说起开阳的情况。 “世子爷真是厉害啊,把海盗杀的片甲不留,这是不世奇功啊。”奶妈一脸崇拜说着,“侧妃不知道,我们边境人,多受海盗之苦,能出这么一个大人物灭了海盗之祸,就是我们的海神了。” 与平稳的内陆不同,沿海城市受海盗骚扰己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就是后来出现了沈越,建立商业护卫队,虽然能打退来袭的海盗,却难从根本上解决。 而这回是王府出兵,世子领兵,不管是军备还是人员都是超一流。如此短的时间内,彻底解决了海盗头目,还了开阳的太平。 也因为韩骁的做为,沈越提议让她来青阳时,她才没有拒绝。照顾大英雄的儿子,是她的荣幸。 “世子爷向来英勇果断。”沈秀笑着说,心里很为韩骁骄傲。 韩骁在这个时候出兵,也是太有魄力。 不然若是大败而归,朝廷降罪下来,别说当燕王了,只怕永寿郡王都没得当。 “太英勇了。”奶妈笑着说,看着笑哥儿道:“能照看笑哥儿,是东家抬举我了。” 沈秀笑着道:“妈妈太过谦了,还不知道妈妈姓什么?” “我姓夏,侧妃唤我夏婆子即可。”夏婆子笑着说。 “原来是夏妈妈。”沈秀笑着说,“现在府里乱成一团,笑哥儿还要妈妈操心照看。” 夏婆子笑着道:“侧妃太客气了,世子爷乃是开阳的大恩人,都是我份内之事。就请您放心吧,不管外头怎么样,我定能照料好笑哥儿。” 沈秀顿时安心不少,不禁看一眼旁边玩耍的笑哥儿。 这个孩子回来了,就好像飞出去的心,也终于回来了。 中午时分,王总管采买回来,都是孩子用的东西,又亲自带着小太监们收拾厢房。 至于侍侯的奶妈,就先从平湖秋月侍侯的婆子里们挑选。虽然没有王府里挑的专业,但是人员靠的住。 笑哥儿也大了,照顾起来没有那么难,照顾过孩子的婆子,也都能胜任的了。 “侧妃,一切都收拾妥当了。”王总管汇报着。 沈秀听得点点头,王总管做这些小事还是很利索的,便道:“嗯,夏妈妈和笑哥儿都累了,好生安置她们休息。这几日你也不用去外头,好生在屋里吧。” “请侧妃放心,老奴在屋里,定能侍侯好小主子。”王总管说着,又忍不住道:“不像那俞永昭,得知世子爷回来了,马上过去了。” 沈秀既不意外,也不在意。只是唤来小丫头换好孝服,收拾妥当。 俞永昭素有野心,自然不会安于给她当差,他还有更大的目标。 而且俞永昭此人,虽然奸滑,能力却是有的。他既然去了韩骁,自然会把她这边的情况清晰描述,她也能省心些。 “我也该去前头看看了。”沈秀说着,吩咐音儿,“走吧。” 韩骁回来了,不可能这个时候来看她,她却可以去灵堂见韩骁。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295章相见 韩骁回到王府,第一件事就是先换孝服。 灵堂拜祭之后,他虽然留在灵堂守灵,却也没有闲着。 王府公务堆积了一大堆,还有回程的军士要如何安置,这些全部都等着韩骁处理。 一边披麻戴孝,一边处理公务,可谓是一刻都不闲着。 “关于军士的奖赏……”郭长史说着。 大胜而归,犒赏三军是必须的,不然下次谁卖命。 但是燕王与程王妃去世,正值大丧中,这个赏又要怎么赏。 “回程的路上,我己经拟好了名单,不办庆功赏,论功行赏即可。”韩骁说着,顿了一下,“容哥儿也大了,这些事情让他去办吧。” 去的时候满心盘算,回来时可谓是一身轻松。 他向来闲不下来,便提前把后续安排做完了。海盗骚扰近海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回大胜而归,并不意味着一劳永逸。 海军既己建立,不能就此荒废,趁机成为常规军才是,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韩容年岁渐长,到军营锻炼一番与他也有好事,将来当个将军元帅。 更何况,军务乃是大事,交于别人他也不放心。 “是。”郭长史应着,“关于王爷和王妃的丧仪……” 王爷、王妃出殡都有定规,本来按规矩办就行了。 没想到两人一前一后死了,时间离的不近不远,这操作的时候就有点麻烦。 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起出殡,但这样处置,程王妃的停灵时间就不够。 “你做主即可。”韩骁说着,不禁看一眼郭长史,“一段时间不见,你行事不如以前果断了。” 郭长史道:“以前是世子爷忙碌,我不敢打扰。以后府中诸事,还要请世子爷裁夺。” 以前碍于程王妃,他自然不能公然请示韩骁。 自己做主,然后跟程王妃对着干,这样才能更好的达到目的。 现在程王妃去世,韩骁带着战功回来。他这个长史官,也要端正一下态度。 “你啊,就是太谨慎了。”韩骁笑着说,“你份内的事,只管做主。” 郭长史低头道:“是。” 韩骁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以前如何,现在照旧。府中事务烦忙,还要你替我分忧。” 郭长史的办事能力,他向来深知。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更何况郭长史也没有哪里值得怀疑的。 他现在主要心思全在军务和政事上,王府琐事,他无心也无暇管理,全部交给郭长史处理,他反而能松口气。 “下官定不负世子爷所托。”郭长史说着。 两人正说着,就见沈秀扶着丫头进来,郭长史十分识趣,道:“下官告退。” “去吧。”韩骁说着,眼晴却是紧盯着进门的沈秀。 几个月不见,沈秀清瘦了许多,尤其是怀着身孕,肚子大人越显得小。 脸色苍白,有几分憔悴,精神却显得很好。 “你怎么来了?”韩骁上前一步,关切问着。 明明许久不见,语气没有丝毫生疏,仿佛早上刚刚分开,中午再次相见。 “世子爷把笑哥儿带回来了,我己经把他安置好,便来回报一声。”沈秀说着,细细打量着韩骁,“世子爷一路辛苦了。” 几个月军旅,韩骁乍看之下没什么不同,细看就能发现,黑了些,也添了不少风霜。 “接回笑哥儿,也是想着你以高兴。”韩骁说着,“至于身世,只怕要花点功夫。” 先把孩子接回来,在沈秀身边养着。 身世等有机会再说,亲生儿子总不至于一直养在舅家。 “笑哥儿能回来,我己经很高兴了。”沈秀笑说着。 韩骁却是看一眼沈秀的肚子,道:“你怀着孕却瘦了不少,笑哥儿就是回来了,还有奶妈们照看着,你先自己保重才是。” 府里那么多事,他又不在,沈秀肯定辛苦了。 “我会的。”沈秀说着,“世子爷回来了,我就安心了。” 韩骁拉住沈秀的手,轻声说着:“大夫说你身子一直不好,前头事情太多,别在这里站着,过两日我去看你。” 沈秀是侧室,没资格像正室那样在前头招呼宾客,就是守在灵前,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说起来虽然不够体面,对现在的沈秀却是足够实惠,可以好好养胎,省一番折腾。 “嗯。”沈秀轻轻点头,“世子爷也要保重自己。” 虽然依依不舍,但此时此刻,终不是说话的地方。 丫头扶着离开,韩骁看着沈秀的背影,高兴之余又有几分心疼。 他离开这么久,沈秀太辛苦了。 停灵出殡,足足折腾了三个月,才算把燕王和程王妃的丧事办完。 王府后院依然是守孝状态,前院却己经更换。这也是按照朝廷规矩来的,虽然是大丧,但不能耽搁公务。 皇家以日代月,二十七天就是一切如常了。像燕王府这种,要处理当地事务的大王府,撑到出殡办完丧事,后院守孝,前头就要开始办工了。 在此期间,韩容主持后续军务,不但论功犒赏过了。还带着行李住进了军营,打算好好磨练自己,成一番功业,不让韩骁失望。 “侧妃,产婆和大夫己经住进后院。”王总管进门回报着。 虽然还不到临盆之期,因为沈秀这一胎怀相不好。世子便早早吩咐安排好产婆和大夫,以备不时之需。 产婆和大夫都是郭长史亲自甄选的,不但老道,而且很可靠。 “嗯,你安排好即可。”沈秀说着,月份越来越大,她也是精神不济,“对了,前头可有消息传来?” 燕王过世,新任燕王却不是自封的,哪怕韩骁是世子,也必须有圣旨才能名正言顺继位。 请封世子的折子,郭长史应该早就递上去了。按时间算,京城的批复也该到了。 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难道是京城有什么变故吗? “侧妃就不用操心了,世子爷立下那样大的功劳,岂是琮哥儿那个襁褓小儿可比的。”王总管笑着说,“据说世子爷己经吩咐郭长史修复嘉乐堂,大火烧的干净,只怕要彻底重建了。” 军功在手,请封折子写的也有底气。就是琮哥儿是先燕王的亲生儿子,幼子如何能理事。 现在又吩咐重修嘉乐堂,多半是要等孝期满了就把沈秀扶正。燕王正妃,儿子也有了,可谓是荣宠到头,登天一步终于跨上了。 “你啊,这得意劲只差写脸上了。”沈秀说着,却也没精神指责王总管,问:“琮哥儿还好吧?” 伏小做低了这么久,小小得意一下也在情理之中。王总管做事也算马马虎虎了,前前后后并没有出过错。 驭下之术,天天骂下人并不能让他长进。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只要在这个位置上,能完成自己的本职,也就可以了。 “婆子们养着呢,应该没什么事吧。”王总管不太确定。 连洪婆子都殉主了,琮哥儿更没人管了。再加上翻修嘉乐堂,琮哥儿也搬了出去,反正下人没少,养成什么样,就看造化了。 沈秀道:“安华郡主己经搬出王府,也没有带走琮哥儿。既然留在王府了,就好好把他养大吧。” 丧事结束后,安华郡主就搬出王府。她当年出阁时,也是有嫁妆的,府邸也是现成的。 收拾打包东西,带走了巧姐儿,却没有管琮哥儿。这让沈秀有些意外,但既然把琮哥儿留下了,稚子无辜,那就好好养大吧。 “侧妃心善。”王总管说着,“我一会就打发人过去叮嘱几句。” 一语未完,就听门口小丫头传话进来:“世子爷来了。”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296章圣旨 世子爷来了。” 一声通传,王总管扶着沈秀起身相迎。 韩骁大步进门,看到沈秀站着便道:“你大着肚子,站起来坐什么。” 说着上前扶住沈秀,欲让她坐下。 “我坐了许久,也想走一走了。”沈秀笑着说,“快生产了,大夫也说要多活动。” 韩骁道:“那我扶你走走。” “世子爷劳累一天,也是辛苦了。”沈秀说着。 虽然丧事过去了,但府里上下的孝期并没有过去。 韩骁虽然可以处理公务,其他方面却是守孝依旧。别说到侧室屋里,就是正室也不能。 再加上公务繁忙,韩骁一直以来都是住在外书房。饶是如此,他依然每隔两三天过来一趟,陪着沈秀一起吃饭。 “再忙也要来看看你。”韩骁说着,扶着沈秀在屋里走动。 沈秀给王总管使个眼色,王总管会意,赶紧到厢房去,让奶妈抱着笑哥儿来了。 这也是沈秀的意思,只要韩骁过来,便让奶妈把笑哥儿抱过来。 没有经历过十月怀胎,男人对孩子的感情,多半是相处来的。常把笑哥儿抱过来,见多了相处多了,父子感情也就有了。 “今天大夫来诊脉了吗,怎么说的?”韩骁问。 他问过萧学医,萧学医说沈秀的并不好。就是后面几个月保养,前面亏的血气却没有补回来。 这一胎一定要小心谨慎,就是能平安出生。五年之内,最好不要再有身孕,免得伤身有损寿元。 “大夫刚诊过,也没说什么。”沈秀说着。 正说着,夏婆子抱着笑哥儿进来,笑着道:“给世子,侧妃请安。” 笑哥儿看到父母,也拍手大笑,吱吱唔唔说不清楚。 “孩子果然长的快,转眼都这么大了。”韩骁说着,伸手抱起笑哥儿,“感觉又重了些。” 夏婆子笑着道:“哥儿乖觉,好吃好睡,养的也壮实。” “嗯,是个大胖小子。”韩骁笑着说,逗着笑哥儿道:“叫声爹来听听。” “唔,唔……”笑哥儿笑着拍着巴掌,一边吱唔着听不清的话语。 沈秀笑着道:“感觉要会说话……” 一语未完,就听笑哥儿突然清晰喊着:“娘……” 沈秀和韩骁都是一呆,尤其是沈秀。 “哎呀,哥儿这是会叫娘了。”夏婆子欢喜说着,“哥儿就是机伶,先会叫娘了。” 沈秀顿时大喜,逗着笑哥儿道:“我的乖儿子……” 笑哥儿看到沈秀越发高兴,伸手就要沈秀抱,却让韩骁错开了,笑着道:“你现在如何能抱他,这个小崽子倒是有良心,知道你疼他。” 沈秀也是大感欣慰,道:“这孩子……” 她明明都有过放弃的念头,又分别了这么久,笑哥儿依然与她亲近。 正是一家三口天伦之时,就见前院大太监匆匆进门,顾不上行礼就直接道:“世子爷,京城传旨太监到了。” 沈秀多少愣了一下,韩骁倒是一派淡然,道:“我估摸着也该来了。” 把笑哥儿交给夏婆子,韩骁对沈秀道:“我去前头看看,你带着笑哥儿吃饭吧。” “嗯。”沈秀应着,心里有几分担忧,面上却是不显。 小丫头拿来衣服,要见京城传旨大太监,常服就显得失礼了。侍侯着换上了,韩骁回了前院。 郭长史己经招呼京城来的太监们在内使歇房休息,四大王府皆建有专门招呼京城太监的内使歇房,一套小院,奢华清幽。 王爷不能私自进京,但京城的太临来了,则必须好好招待。 “世子爷……”郭长史快步迎了上去,脸露喜色,小声道:“是册封的圣旨。” 虽然圣旨还没宣布,但是传旨太监岂能不知道内容。银子封好,什么都问出来了。 “嗯。”韩骁应着,又问:“圣旨这个时候才来,京城有什么事吗?” 燕王咽气的第二天,郭长史就往京城递了折子。把来回路程算上,再扣除公文运转时间,圣旨早该到了。 “好像是皇上病重,京城有些乱。”郭长史小声说着。 虽然太监说的有些含糊,他却听出来了,皇上没几天了,京城正在准备丧事呢。 虽然太子早己成年,也没有兄弟争位,但是皇上突然重病的,都有些措手不及。 亏得燕王府是四大王府,地位不同,再加上韩骁是凭军功当成燕王,乃是国之大幸。不然这折子只怕要压到国丧结束之后,才可能回复。 “皇上病重?”韩骁有几分意外,却并不担忧。 太子的性情,他多少知道几分。可谓是有才有能,也更为敦厚,对臣下也是赏多罚少。他登基为帝,臣下只怕都能松口气。 当年重办沈家的是当今皇上,若是他真亡故了。与沈越交好的太子登基,就是不为沈家翻案,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没人拿沈秀的身世做文章,扶正成为燕王妃,就没有阻碍。 “说是让王府让准备着。”郭长史说着。 先皇驾崩,各王府都要守孝。对燕王府来说,也无所谓了。 孝期又不带叠加的,本来就在守燕王和程王妃的孝,再加上先皇的,规矩也没多。 “嗯。”韩骁说着,“通知各府官员,明天早上接旨。” 因为是册封的圣旨,要把燕王府所有官员聚齐。一起拎听圣意,一是示尊重,二是让所有人官员都知道,新任燕王出炉了,都来认清主子是哪一个。 次日清晨,正点吉时,韩骁身着燕王正装,官员们也全部官服加身,在承运殿接旨。 传旨太监也是一身正装,手奉黄色宗卷,大声朗读。 燕王世子韩骁,扫荡海寇有功,册封为燕王,接管王府。另有金银土地封赏,是格外给韩骁的,犒赏他的军功。 宣读完毕,韩骁领旨谢恩。这个新一代燕王就是名符其实,至于接下来的祭祀,韩骁率手下臣子操作即可。 “恭喜世,燕王爷……”传旨太监笑着道喜,“皇上得知开阳大胜,欢喜的很。虽然在病中,却亲自传旨。” 原本朝中对于韩骁继承燕王府之事,多少有点争议。 毕竟琮哥儿出生,燕王一脉有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轮不到过继来的韩骁。 但是开阳的军功来的太是时候,能为朝廷立下这等大功,乃是治世之才。琮哥儿再有血脉,奶娃娃的未来还看不清。万一养不大夭折了,燕王府岂不是又得折腾一回。 “大人路上辛苦了。”韩骁客气说着。 传旨太监笑着道:“都是奴才们份内之事,初来青阳,本想打扰王爷几日的,也看看青阳的风土人情。奈何京城事务太多,我们己经商议过了,三天后就出发回京。” 韩骁会意,笑着对郭长史道:“这三天里好好招呼几位大人,不可怠慢了。” 若是往常京中的使臣来了,必然要住上十天半个月,好好享受一番,也顺道把好处拿足了才会动身回去。 现在皇上随时会驾崩,权力更迭之时。但凡有点想法的,肯定想趁机抱个大腿,寻个更好的前程。 当然,三天时间,也足够把好处拿足了。 “请王爷放心,下官定会好好招呼几位大人。”郭长史说着。 三天后,郭长史亲自送几个太监出了青阳城。个个都是轻车简从,给的全部是银票地契,装起来就不显眼之物。 几个太监也十分有心,鲜艳的衣服都不敢穿,生怕半路上皇帝驾崩,来不及换衣服,被治了大罪。 一个月后,京城消息传来,皇帝驾崩,太子继位。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297章 交代 相比之下,国丧更好守,总共二十七天。王亲贵族,一年之内不能摆酒设宴,再无其他禁忌。 世子变成燕王,除了圣旨外,还有一个仪式。 韩骁以守孝为由,把仪式简办,一天办完,正式成为新任燕王。 “侧妃,鸣夏小姐和俞先生来了。”音儿上前说着,脸色凝重。 沈秀强打起精神,将要监盆她也越发精力不济,挥手让屋里侍侯的丫头下去,吩咐音儿:“倒茶。” 曾鸣夏和俞永昭一前一后进门来,刚想问好,沈秀就道:“你们坐吧,我就长话短说了。” “是。”曾鸣夏应着,在旁边坐下来。 俞永昭看看沈秀的脸色,虽然有几分犹豫,却也跟着坐下来。 音儿端茶上来,放下茶碗,便退到梢间等侯。 “俞先生是去过京城的,就劳烦你走一趟,送鸣夏进京。”沈秀直入正题。 曾鸣夏所求所想的就是报仇,母亲的仇,弟弟的仇。仇深似海,无可化解。 仇人在京城,她能做的也就是送曾鸣夏进京。将来如何,能不能大仇得报,就看曾鸣夏自己了。 “谢侧妃。”曾鸣夏说着。 俞永昭道:“请侧妃放心,我定能把曾小姐平安送进京城。” 关于曾鸣夏的事,沈秀早就跟他说过。他也与曾鸣夏打过照面,确实如沈秀所言,非池中之物。 送这样的人进京城,看起来是祸事,但因为曾鸣夏,也许就会是好事。 “嗯。”沈秀说着,“俞先生办事向来……” 一语未完,沈秀突然觉得肚子疼了起来,当即对俞永昭和曾鸣夏挥挥手,喊着道:“音儿,传大夫来。” 俞永昭和曾鸣夏皆是一愣,多少猜了出来,知道帮不上忙,赶紧退了出来。 大夫,产婆早在后院住下,音儿传唤一声,所有人都来了。 王总管亲自去前院给韩骁送了信,片刻不到,韩骁也来了。 沈秀这一胎怀的辛苦,现在生产了,他如何不担心。 “派人去请萧大夫。”韩骁吩咐着。 虽然萧学医并不是妇产科,但是医术精湛,又一直给沈秀诊脉,这个时候请过来应该有用。 “是,老奴亲自去。”王总管说着。 萧学医向来架子大,接生这种事情请他,他未必肯来呢。 “时候还早,王爷先到厢房休息吧。”俞永昭上前说着。 韩骁挥挥手,只在院中站着,道:“无妨。” 听着屋里沈秀的叫声,实在让他心惊,屋里坐着也是心烦,不如外头走动。 夏婆子听到动静,早抱着笑哥儿出来。看到韩骁也在,便抱着笑哥儿上前。 “娘,娘……”笑哥儿喊着。 自从那天会叫娘之后,他时不时的就会这么叫。 “唉,你娘正吃苦呢。”韩骁说着,却是伸手接过笑哥儿。 “呀呀,呀呀呀……”笑哥儿吱唔说着。 韩骁自言自语说着:“我求你母亲能平安。” 中午时分萧学医来了,但也只跟大夫们一起外头等侯,没有用到大夫的地方,产婆就可以了。 如此到了晚上,孩子哭泣声响起,产婆出来回报,母女平安,一切顺利。 “呼……”韩骁这才长长舒口气,就是领兵在外时,也没有像今天这样紧张,道:“赏,全部都赏。” 一众下人都十分欢喜,齐声谢恩。 “侧妃体弱,刚刚生产完,我想给她诊了脉再走。”萧学医说着。 沈秀这一胎,他也一直悬着心。虽然己经平安生产了,但保险期间,他还是诊个脉,确保平安了再走。 再者,若是有其他症状,他也可以及时开药。 “嗯。”韩骁赞同,“那就劳烦萧大夫了。” 产婆引着萧学医进产房,此时沈秀己经服了安神汤睡下。 婆子搬来凳子请萧学医坐下,萧学医看着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的沈秀,不禁一声长叹。 细细诊脉,虽然生产后体虚,但并无其他症状。接下来几年,只要好好调养就没事了。 “只要你能平安就好。”萧学医小声说着。 因为在孝中,洗三满月酒都没有办。韩骁起名为谨姐儿,往各府送了贴子,虽然不能摆酒,但也要各家知会到。 沈秀安心调养,满月之后萧学医便再次进府诊脉。除了药方之外,还开出了食补方子。并且把各种禁忌写明白,想长寿活着,就必须如此。 转眼一年过去,国孝满了,但是燕王和程王妃的孝期还没过。周岁便没有大办,只请了亲近亲友。 沈秀依然不能操心,郭长史全权料理。送完宾客,韩骁与沈秀正准备带着两个孩子先回了平湖秋月,郭长史却走了上来。 “我先带着他们回去。”沈秀笑着说。 韩骁点点头,道:“我一会就回。” 沈秀先走一步,郭长史这才欲言又止的道:“关于巧姐儿的身世……” 王府的孩子出生,除了祖谱外,还要上玉碟。 笑哥儿生在府外,上玉碟要花点功夫,但并不是难事。谨姐儿出生,身世无可质疑,可以直接上玉碟。 琮哥儿虽然没有能继承燕王爵位,身世也没有异议。 巧姐儿的身世就是有点说不清了。程王妃一口咬定她是前世子的女儿,后来也一直带在身边抚养。 但因为是女儿,程王妃也没顾不上给她争取身世,就一直这么不明不白养着。 “既然是前世子的女儿,一起上玉碟即是。”韩骁笑着说,“看来安华郡主又愿意理你了,也不错。” 前世子的女儿,也就是县主,可有可无的爵位,给了也没什么。 而且郭长史会特意提起巧姐,多半是安华郡主对他说的,这个人情卖给他也挺好。 “呃,王爷说笑了……”郭长史说着。 韩骁笑着道:“那就当我说笑吧,其实安华郡主若是想搬回王府,我并不介意。” 安华郡主的行事风格,他素来欣赏,王府这么大,她若是愿意搬回来也挺好。 “算了,她还是住外面更自在一些。”郭长史说着。 安华郡主介意的是程王妃之死,韩骁无所谓,她有所谓。为了双方好,安华郡主住外面更自在些。 韩骁也不强求,笑着道:“那就随她吧,以后这些琐事,你料理即可,不用特意询问我。” “是。”郭长史应着。 韩骁转身回了平湖秋月,沈秀也刚回来不久。闹腾了大半天,两个孩子也累了,奶妈们抱着回去休息。 沈秀脱了外衣,洗了手脸刚才罗汉床上坐下来,韩骁便回来了。 “你也辛苦了,坐着吧。”韩骁说着。 王总管带着人上前侍侯,韩骁道:“嘉乐堂重修完毕,挑个日子,你就搬进去吧。” 这么久以来,沈秀一直没有住在平湖秋月,没有搬进王爷侍妾居住的东西三所。也是他想省事,等嘉乐堂修好直接搬进去,省得再折腾。 “现在就搬吗?”沈秀却有几分迟疑。 广义上的说,嘉乐堂是分前后两所正房的,前头一所乃是燕王住的,程王妃住的是后面一所。相当于皇宫里的乾清宫和坤宁宫,乃是正室的住所。 她虽然从世子侧妃变成了王爷侧妃,但总还是侧妃。现在就搬进去,名不正言不顺。 “这些琐碎的规矩并不重要。”韩骁说着,“孝期未满,我不好把你扶正。但算算时间也快了,等你选好日子,一应东西收拾整齐,扶正的诏书也就下来了。” 他不想让沈秀一直如此委屈着,收拾整理,房间铺阵都要花时间。 而且他都是燕王了,何必在意这些小事。 “嗯,那我都听王爷的。”沈秀笑着说,心中却是十分甜蜜。 韩骁对她的好,她都知道。 “你啊。”韩骁说着,拉住她的手,“都给我当王妃了,就不要总是委屈自己了。” “嗯。”沈秀轻轻应着,却觉得无限的满足。 能与韩骁白首偕老,她再无所求。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298章完结 嘉乐堂虽然重建完成,但家具铺阵一应没有。 韩骁己经发话,不等沈秀吩咐,王总管第一个跳出来,开始张罗整理。 他在王府这么多年不得志,跟着沈秀本就是图一个前程。现在沈秀成了王妃,他就是大总管了。 虽然还不是正式的,但只要能住进嘉乐堂,那就是了。 “东西配殿一定要仔细打整,新来的下人,也要仔细挑选。”沈秀一边巡视,一边叮嘱着王总管。 东西配殿并没有被烧,但年代久远了,趁着正房重建也全部翻修,家具铺阵也要重新收拾。 从平湖秋月搬进嘉乐堂,笑哥儿和谨姐儿自然也跟着搬进来。虽然东西三所皆空着,但孩子太小,实在舍不得分开。 把东西配殿收拾出来,就笑哥儿和谨姐儿住,下人也要相应增加。 韩骁的说对,重新铺阵加搬家,确实要花上一年半载。 “是,请侧妃放心吧。”王总管笑着说,“哥儿姐儿使唤的人,奴才定是小心再小心。” 走了一圈,沈秀也觉得各处妥当,赞道:“不错,辛苦你了。” 这一年调养,她并不敢太操心,多半都是王总管打理。 王总管虽然大事上不行,但对于这些事情确实很拿手,也很会揣摩她的心思。 “能为侧妃分忧,是老奴的荣光。”王总管笑着说,言语间多少有几分得意。 虽然跟对了主子,沈秀性格也不古怪。但是心思缜密,双商奇高,真不是好侍侯的主子。 每每办差事,总要使出吃奶的力。这回能被表扬,是真的高兴。 “既然己经收拾妥当,那就挑日子搬迁。”沈秀说着,随即召手唤来婆子抬来软轿,“其他琐碎事情,你只管自行处理。” “是,老奴记下了。”王总管说着。 沈秀坐软轿回了平湖秋月,嘉乐堂重整,除了房子还有侍侯的下人,这么转一圈,也是累人。 “侧妃,喝杯茶吧。”音儿端茶上来。 沈秀接过茶碗,却不禁看一眼音儿,笑着道:“你也是大姑娘了,要是有心事,只管与我说。” 女儿家大了,该出阁了。音儿侍侯她这么久,也吃了不少苦头,实不该再耽搁她青春。 “侧妃说什么呢,我想一直侍侯您。”音儿笑着说。 沈秀笑着道:“说什么傻话,一辈子与人为奴有什么好的。不过也不着急,你若是有心仪之人,只管来告知我。” 成亲之事,总要两情相悦。她希望音儿能寻到自己的幸福,而不是她来强制婚配。 “侧妃……”音儿娇嗔着。 主仆俩正说着话,只见夏婆子进门来,俩人便把话打住。 沈秀笑着道:“妈妈来了,快请坐。” 音儿赶紧搬来凳子,夏婆子道了声谢坐下,直入正题道:“我是来给侧妃辞行的。” 她的亲友全在开阳,孤身一个来青阳,本是担心笑哥儿会人生地不熟,新奶妈带不好。 一年多过去,笑哥儿与新来的奶妈也完全熟了,王府也一派平静祥和,她想回家与亲人团聚。 “妈妈留在青阳的时日是不短了。”沈秀说着,“说起来也是因为我与笑哥儿,让妈妈骨肉分离这么久。” 夏婆子做事老道,人也厉害。她虽然不舍得,但是让人骨分离,她也与心不忍。 “侧妃太客气了。”夏婆子笑着说。 沈秀估摸着夏婆子也要请辞了,早有准备,便给音儿使了个眼色。 音儿转身进里间,拿出几张银票,总共五百两,交到夏婆子手上。 夏婆子连忙推辞,笑着道:“东家己经有赏了,这如何使得。” “哥哥给的是哥哥的,我给的是我的。”沈秀笑着说,“妈妈照看笑哥儿这么久,应该的。” 推却不过,夏婆子只得收下,笑着道:“谢侧妃赏。” “妈妈既要回去,晚上我还要写封信,劳烦你带给兄长。”沈秀说着。 一直以来,她与沈越的书信从未间断。现在夏婆子既要回去,那就顺道捎封信,倒也省事。 “请侧妃放心,我定把书信带给东家。”夏婆子笑着说。 三日后,夏婆子带着书信坐上汇丰船行的大船回了开阳。 王总管还使了个小聪明,额外给了夏婆子一笔离府银子。 所谓离府银子是王府的规矩,在王府侍侯多年,到养老之年要离开王府时,王府都会给一笔银子。 夏婆子虽然并没有卖身入王府,服务的年限也不到,但王总管己经是大总管了,格外开恩,也只是小事一件。 钦天监选好日子,半个月后,沈秀带着两个孩子搬迁。 笑哥儿己经上玉碟,是燕王正经大公子。虽然还没有请封,但明显是未来世子。 现在的一应配置都是按世子来的,就是提前预支了,也不能委屈了府里唯一的哥儿。 至于谨姐,韩骁亲自开话了,一定不能委屈了,全部都要比照着笑哥儿的来。 “侧妃,东西配殿皆己收拾妥当。”王总管进门说着。 沈秀也觉得疲惫,搬家收拾了两天,总算是收拾妥当了,道:“妥当就好,今天都累了,回去歇着吧。” 她也是累了,各自休息,明天再去见两个孩子。 “还有一事。”王总管说着,拿出一封书信,“俞先生的信到了。” 自从俞永昭送曾鸣夏进京城后,他就再没有回来。 据说他在京城谋了个小官,己经成为正式官老爷了。但每隔一两个月,总会给沈秀写封信。 沈秀从来没有回过,俞永昭却是没有停过。 “又有信来了吗,拿来吧。”沈秀说着,俞永昭每次来信,信息量都很大。 她虽然心对年家没有强烈的报复之心,但若是收到年家覆灭的消息,她会很开心。 前几个月的消息,曾鸣夏成了年老爷的坐妾,己经把年家搅成一锅粥。曾老爷这个姑爷,也是情况不妙。 曾鸣夏与俞永昭里外配合,搜集年家与曾家的证据,以曾鸣夏的行动力,己经拿到不少。接下来就看如何运用了,相信最多一两年就有结果。 “听说俞先生在京城很是有出息呢。”王总管说着,把信奉上。 沈秀懒得理会这类言语,挥手让王总管退下,只是细细读着信。 果然如她所想的,曾鸣夏很快就会达成所愿。俞永昭还在最后写了李璎珞的消息,她己有身孕,不日将生产。 都是好消息,很好,很好。 “世子爷来了……”门外小丫头传话进来。 沈秀微微一怔,赶紧把书信收起,起身相迎。 “这屋子整理的不错。”韩骁进门笑着说。 因为孝期未满,再加上公务繁忙,他虽然常去平湖秋月与沈秀一起吃饭。但是嘉乐堂的重装,他一次也没有来看过。 直到今天,他来看沈秀,看到崭新的嘉乐堂。装饰的确实不错,很有沈秀的风格,他也很喜欢。 “还有一堆东西没有整理呢。”沈秀笑着说,“这个时候,王爷怎么回来了?” 这才半下午,就是要一起吃晚饭,时间也早了些。 “难得这一会空闲,便早点回来看你。”韩骁笑着说,“刚才收到怀玉的来信,他们一切安好。” 王府事完之后,沈星楼就向他请辞,要与苏怀玉周游天下。 本以为就此再无消息,没想到苏怀玉竟然还有心,给他写了书信。大概就是一切安好,勿念之类的话。 “是吗,真是太好了。”沈秀也跟着高兴起来。 苏怀玉能过的幸福,实在太好了。 韩骁看着沈秀脸上笑意,是发自内心,轻松愉快的笑。不自觉得也跟着笑了起来,道:“说起来,这个嘉乐堂,我从来没有仔细看过。” 何止是嘉乐堂,有时候就是沈秀,他都没有太多时间陪她。 有太多的事情等他来做,连陪心爱女人的时间都没有。 细想起来,总觉得亏待了沈秀。 “那我陪着王爷院里走走?”沈秀笑着说。 她虽然也觉得累了,但若是韩骁有兴致,她不介意陪他走走。 “那就走走吧。”韩骁说着,突然伸手拉住沈秀,“这一生能有你相伴,实在太好了。” 沈秀笑着:“能遇到王爷,是我一生之幸事。” 一年半后,燕王府孝满,沈秀正式成为燕王妃。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6co㎡)可直接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