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星光共缱绻》 001 演戏 龙城大酒店的云天阁,此刻衣香鬓影。 安晴被经纪人带着,在那些投资商之间周旋,一杯杯的酒灌下去,微眯的杏眼氤氲起无边春色,看得那些男人口水流了一片。 “安晴,打个招呼,这是陈总。” 被毕冬牵到一个挺着啤酒肚的男人面前,她微微一笑,顾盼间勾魂摄魅,精致的五官仿佛闪着光,眸底则清明一片。 正是这种妩媚而干净的气质,三年前,令她成为炙手可热的娱乐新人,媒体评价,她是未来几十年最具潜力的新星。 然而,她在风头最盛的时候忽然销声匿迹,再回来,已经物是人非。 这一行,最不缺的就是年轻貌美的女孩子,才23岁的安晴,就这么尴尬地过气了。 “陈总,我们安晴前几前主演过《倾城劫》,当时很红的,您还有印象吧?” 毕冬卖力地推销,陈总色迷迷的目光早就黏到她身上,肥腻腻的手摸过来。 “记得记得,这么漂亮的美女,哪会不记得呢,几年不见,出落得更美了。” 安晴不动声色地笑着,借着敬酒的空夫,巧妙地避过陈总那只咸猪手。 这行的规则她懂得很,只是不想这么委屈自己。 “范洛薇……” 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她跟着转身,看到两道人影相携而来,一黑一白,男的矜贵女的娇俏,说不出的养眼般配。 “喂,范洛薇和傅家三少的事是真的?” “可不,听说都快结婚了。” “啧啧,她的命可真好……” 听着耳边的议论,她眯着眼,摇晃着手中酒杯,莹白的俏脸漠无表情。 范洛薇是这两年冉冉升起的娱乐新星,然而真正令她身价百倍的,是她身边那个男人——傅默川。 这几年,傅家的生意是做得越来越大了,就算安晴再不关心,还是时常听说傅家的产业又涉及哪个领域,又有哪家公司上市,富豪榜里排第几…… 毕冬悄悄走到她身侧,也看着远处那两人:“安儿,你没事吧?” “嗯?”她回眸一笑:“我能有什么事?” 毕冬欲语还休,最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什么,陈总在这行人脉很广,他身上,你多下点儿功夫。” “明白。” 她笑笑,扭着腰肢朝陈总走去。 远处,傅默川正在行走的步伐蓦地一顿,漆黑如深壑般的眸光往她这边望了望。 安晴已经和陈总周旋在一起了。 一番应酬下来,安晴有点乏,便推说补妆去了洗手间。 酒喝得有点多,她低头往脸上扑着凉水的时候,洗手间的人被人推开,落锁。 一股大力将安晴压到洗手台上。 她抬头,睫毛上还沾着水珠,扑闪间,看清镜中的那道人影,淡淡一笑。 “傅总啊?别来无恙,不过,这里好像是女厕?” “你不是跟人远走高飞了?怎么你的男人没好好疼你,还沦落到去陪酒?” 傅默川俊脸冷漠,说出来的话却讽刺得很。 安晴继续笑:“没办法,遇人不淑只好重操旧业咯,傅总,相识一场,有角色记得关照我一个。” “叁级片拍不拍?”傅默川冷冷勾唇。 “可以啊,把导演的联系方式给我。” 男人忽然轩眉一抬,膝盖强势地抵过来,她身体一俯,手不由得攀住了洗手台。 “范安晴,你就变得这么贱?”傅默川盯着镜中的她,大掌倏地掀开她的裙摆:“想拍叁级片?行,让我先试试镜……” 002 傅总这是? 范安晴。 没错,三年前安晴还姓范,然而这个姓她已经很久没用了,久到已经陌生。 她抬头,盯着镜中那张淡漠到冷酷的脸,这张脸和身后的热度,还真是天壤之别。 “傅总这是想潜我呀?”她手撑洗手台,因为用力,嗓音带着点娇柔的韵味:“可惜我没空,陈总还在外面等我,他答应,让我做他新片的女一号。” “是么?” 两个字,傅默川说得很慢,薄唇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眼睛看着镜中的她,忽然粗鲁地…… “嗯呃……” 安晴咬紧牙头,男人狠戾的力道,仿佛要把她生生扯裂。 她疼得麻木,却倔强地咬紧唇,好像这样,便能挽回她的一份尊严,然而换来的,是他更愤怒地鞭挞。 事后,安晴手扶洗手台,难受得不住地干呕,身上的礼服早就被扯开,松松地挂在腰间,披头散发,涕泪横流的模样说不出的狼狈。 “拿上这个,明天来公司找我。” 而男人身上的衣服却完好无损,扯上西裤拉链,人模狗样得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他修长的指尖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片甩到洗手台上,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安晴腿都是软的,半晌才缓过劲来,简单整理好自己,她从洗手台上捡起那张小纸片。 是他的名片,纯黑色底纹,没有任何头衔,只简单的三个字:傅默川。 在龙城,这三个字代表了一种身份。 也是如今的安晴,高不可攀的距离……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 安晴拖着沉重的步伐开着门,手机铃声就在此时响起来。 “叮铃铃……” 突兀的铃声在空旷的楼道中传得很远,她瞧了眼手机上的号码,推开门,嗓音变得异常柔和。 “妈咪……” 女孩嫩嫩的嗓音,夹杂着安馨有些无奈的解释:“莞尔一醒来就嚷着找你,你还没睡吧。” “没有。”她笑得温柔:“没关系的,小姨,正好我也准备给你们打电话。” “你那也很晚了吧,怎么还不休息?”电波对面传来安馨责怪的声音:“别把身体不当回事,还有一大家子等着你养呢。” “我知道了……” “妈咪,莞尔要妈咪。” 安莞尔委屈的小嗓门在那儿吵着,安馨打开视频,手机屏里露出一张可爱的小脸,眼睛大大的,长睫毛扑闪着,半长的头发软软地披在脑后,嘟起的小嘴唇几乎想让人上前亲她几口。 “妈咪,你什么时候回?”莞尔看着镜头里的安晴,大眼睛水波盈盈。 “莞尔乖,你听外婆的话吃饭睡觉,妈咪就回来了。” “真的,莞尔听话,妈咪就回了?” 两岁小孩并没有想象中好哄,等到收线,安晴累得不行,却强撑着去洗澡。 温热的水淋下来,滑过她身上斑斑点点的掐痕。 是刚才傅默川弄的。 安晴皮肤嫩,又特别白,稍微用点劲,身上就会留下斑斑驳驳的印子。 以前傅默川宠她的时候,稍微磕到碰到就心疼不已。 现在却…… 003 男人捧你是杯子,松手就是碎渣 果然男人捧你的时候,你就是杯子,他若松手,就是一地碎渣。 安晴这一觉睡得很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稍微打扮了一下便出了门。 傅氏大厦还和以前一样气象万千,一楼大厅的人全换了,她拿着名片,依然等了半天,漂亮的前台小姐才告诉她,傅总正在开会,让她等会儿,或者预约下次再来。 “没关系,我等着。” 她走到大厅一侧的休息区,从包里掏出手机,低下头浏览网页。 “笃笃笃……” 一阵有节奏的高跟鞋声传来,她扭过脸,看到范洛薇一袭火红色大衣,小脸上卡着副大墨镜,风姿摇曳地走进大厅。 她旁若无人地走向专属电梯,路过前台时,前台小姐一脸殷切地冲她打着招呼,范洛薇高扬下颌,女主人的派头很足。 安晴漠然地看着这一切,心底却滑过一丝苦涩。 曾经这一切,都是属于她的。 前台小姐忽然朝她的方向指了指,范洛薇扭过脸,然后朝她走过来。 “妹妹,真的是你啊?什么时候回来的?”范洛薇取下大墨镜,精心修饰的眼瞳闪着惊喜。 虽然她叫得亲热,安晴从没承认过这个姐姐。 事实上,她们也的确算不上。 以前,范洛薇是不见光的私生女,现在,轮到安晴变成野种。 “你怎么在这儿?是来找……默川哥的?”下一秒,范洛薇眉梢轻蹙。 呵,这演技,安晴给她八分。 剩下的两分,输在她的眼神上,那眼神,明晃晃的写着厌恶。 “是啊,默川没告诉你吗?昨晚我们……”她故意话说一半,抬头看着范洛薇道:“他让我来找他,说会替我安排一个角色。” 范洛薇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只是一瞬,她又是一笑:“既然来了怎么不上去,在这儿干等着?诶,默川哥贵人事忙,这些猫猫狗狗的事他哪会记得,走吧,我带你上去。” 猫猫狗狗。 安晴沉默地被范洛薇领进电梯,几年没来,傅默川的办公室也变了,从十三层搬到了顶楼。 “默川哥,你看谁来……” 范洛薇喜孜孜地说着,伸手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 傅默川正和助理程远说着什么,抬头看到她们,俊脸冷沉。 “出去。” 安晴眉梢微扬,抬眸看着范洛薇僵硬的脸色,心头微微窃喜,下一秒,听到傅默川又说:“小薇,说你多少次了,你来就行了,别什么人都往这儿带。” 责怪的语气,却带着种淡淡的宠溺,范洛薇脸色阴转晴,迅速睨了安晴一眼。 “默川哥,她可是我妹妹,这么多年没见了,人家高兴不行呀?”范洛薇撒着娇,姐俩好似地牵住安晴的手,将她扯进办公室。 “我看她孤零零在楼下等着,说是你让她来的,默川哥,你昨晚见过妹妹了吗,怎么没告诉我?” 闻言,傅默川凉薄的目光从安晴脸上淡淡掠过。 “昨晚?我不是一整夜都陪着你吗,见过谁你会不知道?” 004 她天生就是来迷惑男人的 安晴抿唇不语,傅默川的话,显得她刚才的显摆有多可笑。 范洛薇得意地睨她一眼,不依不挠地追问:“不会吧?妹妹还说你答应了替她安排角色,啊……” 她忽然一声惊呼,手捂红唇,好似想到什么,走到傅默川身边,侧身坐在沙发扶手上,搂着他的胳膊撒娇。 “默川哥,妹妹难得开口求人,你就帮帮她嘛。” 言下之意,安晴打肿脸充胖子,费尽心思撒谎,都是为了一个角色。 程远见状起身:“傅总,那我先出去了。” “慢着。”傅默川叫住他,亲昵地拍了拍范洛薇的手背,漫不经心地挑眉:“程远,带她出去,有合适的角色替她安排一个。” 她…… 安晴听着他敷衍的口吻,心底说不出什么滋味。 “程助理,麻烦你了。”范洛薇不放心地咛嘱,一脸的姐妹情深:“妹妹,有空记得回家看看哦,爸妈都很惦记你的。” 惦记? 她独自在外漂泊了三年,都没人过问一句。 “我会的。”安晴勾唇一笑,扭头看着傅默川:“也谢谢傅总的关照。” 后者皱眉,墨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厌恶。 “范……呃,二小姐……” 跟着程远走出总裁办公室,他扭头看着安晴,欲言又止。 以前,范小姐只有一个,范安晴。 “叫我安晴吧。”安晴淡淡一笑:“程助理,这次麻烦你了。” “不客气。”程远也笑得很淡:“你别怪傅总,当年你突然不辞而别,他消沉了好久才重新站起来,这段时间,是大小姐一直不离不弃陪在他身边……” “我明白。”安晴自嘲一笑,淡淡打断他:“我有资格怪他们么?” 三年前,傅默川因经济问题入狱,傅家也扬言不认这个儿子,安晴却在他最失意的时候舍他而去,如今他东山再起,再怎么对安晴都不过分。 程远还算是顾念旧情,很快就替安晴联系了一个角色,说好是女一号,让她明天去试镜。 安晴走后不久,范洛薇敲响程远的办公室门。 “程助理,我妹妹呢?” “已经走了。” “这么快就走了呀,还有好多话想和她聊呢。”范洛薇一脸遗憾:“程助理,我妹妹的角色安排了吗?” “已经弄妥了,《皇城宫略》剧组,明早试镜。” “《皇城宫略?》”范洛薇眸光微动:“远影的重头戏呢,剧本我看过,很不错的,程助理,我替妹妹谢谢你。” 看着范洛薇袅娜离去的背影,程远微微皱眉,感觉有什么不妥,却又说不上来。 翌日一早,安晴就赶到《皇城》剧组,导演张帆大致给她讲了下剧情,然后让人带她去换妆。 除她之外,还有几个过来试镜的,化妆师只简单地替她弄了下头发,换上一身浅绿色的宫装,她自己对着梳妆镜勾着眉。 毕冬立在身后,望着镜中的她,眉宇间掩饰不住的赞赏。 “完美,妞,就冲你这张脸,倾国倾城,绝代风华,女一号除了你还有谁?” 安晴对着镜子翻了个白眼,毕冬顿觉眼前一花,安晴有双很美的眼睛,眼神干净纯粹,然而顾盼间的风情,足以倾倒男人的心。 她就是个妖精,天生来迷惑男人的。 005 抢来的东西,用起来是不是特别爽 化完妆,两人往外走,毕冬往安晴身上披了件大衣。 “穿上,外面冷。” “谢谢。” 安晴感激地拽紧衣角,当年她在最红的时候突然隐退,给毕冬带来的损失自不必说,如今她穷困潦倒,毕冬还能不计前嫌帮她,这份情义她铭记于心。 正走着,安晴脚步一顿,看到范洛薇一身大红宫装,被人簇拥着迎面而来。 “妹妹,”范洛薇看到她,唇角挑起一抹柔美的笑:“你也来试镜?” 安晴看着她身上掐金镶银,明显比自己华丽多的装扮,微微一笑:“是啊。” “我先去了,一会儿聊。” 身后,毕冬双手抱胸,瞧着范洛薇前呼后拥的阵仗。 “安儿,你还真是有个好姐姐啊,她这一身,明显是母仪天下,正一号打扮,我看你是没戏咯。” “就是说啊,说让我爸会播种呢?”安晴嘲讽一笑:“可惜委屈了你,又白忙活一场。” “真心觉得对不住我,佣金让我多抽一成。”毕冬嘻皮笑脸打趣。 “想得美。” “来都来了,可不能就这么空手而回。”毕冬掏出手机对着她:“凹个造型吧,你这一身可比她美多了…… 等了几个小时,终于轮到安晴,导演只随便瞧她几眼,让她饰演云贵妃。 “云贵妃?”毕冬不甘心,“张导,你让她再试试吧,我家安晴的实力,当年你也是赞不绝口的。” “老毕啊,我就是看中她才会让她演,云贵妃在剧中可是个相当重要的角色。”张帆挥挥手,表情有些不耐烦。 毕冬还想说什么,安晴不动声色拦住他:“谢谢张导,我会认真演的。” 没错,云贵妃的确是个贯穿全剧的重要角色,她本是男主最宠的女人,不幸的是红颜命薄,出场不到两集便领了盒饭,被皇太后沉湖而死。 “安儿,别灰心,有我毕冬在,一定让你光芒万丈。” 走出试镜室,毕冬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安晴莞尔一笑:“我等着。” 她独自去更衣室卸妆,刚坐下不久,范洛薇走了进来,带上门。 “妹妹,你昨天怎么那么快就走了?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她没看她,对着镜子拆着自己的头发:“有话快说,我很忙。” “嗤,忙着伺候男人?”范洛薇也不装了,双手抱胸立在她身后,轻蔑一笑:“范安晴,有时我真搞不懂你,好好地还回来做什么,看着自己的东西一样样失去,是不是很爽?” 安晴从镜中瞥她一眼。 “还真是跟你小三亲妈一样贱,怎么,抢来的东西,用起来是不是特别爽?” 范洛薇脸色微变,随即又是一笑。 “说到亲妈,对了,你妈捉奸在床的那一幕,你还没有见过吧?我有视频,你要不要看?” 安晴手一顿,梳头的动作停下来,扭身望着她。 “想不到你妈那样的名门淑女,床上却那么骚,啧啧,全套视频我都有,你要不要?”范洛薇更得意了,挑衅地朝她眨眨眼:“还是不了,姐姐帮你发上网,相信你很快就能再次一炮而红……” 006 为了另一个女人打她 “范洛薇,你敢!”安晴霍地一下扔下梳子,从梳妆椅上一跃而起,几步冲到范洛薇面前。 事关母亲的声誉,就算范洛薇骗她,她也不能装作若无其事。 “哎呀,我好怕。”范洛薇夸张地捂住胸口,却往她逼近一步,压低嗓音:“范安晴,你怕是还搞不清楚状况吧,现在的你凭什么在我面前嚣张?只要我愿意,分分钟玩死你,你想凭你这张脸上位?呵,就算你想卖,也得看人家嫌不嫌你脏!” 侮辱的字眼,令安晴朝她抬起巴掌,听到门外有人叫了一声傅少,她手一僵。 范洛薇却眼睛一眯,忽然大叫一声,捂着自己的脸往后倒去。 门在这时候开了,傅默川颀长的身影冲过来,及时将她护进怀中。 安晴的手还举着,那情形,任谁看了都以为是她打的。 傅默川俊脸冷绷,啪地一声,一巴掌扇过来。 她一个踉跄,被突然的力道打得身不稳,后退几步,撞上梳妆台的尖角。 光亮的吊灯下,她双眸一片晶莹闪烁,后腰和脸颊都火辣辣的生疼,可即便如此,也比不过心里血淋淋的伤口。 傅默川居然打她,为了另一个女人,毫不留情扇她耳光! 傅默川也愣了下,看着看看自己还悬在空中的手,表情瞬间淡漠,扭头扶住身边的范洛薇,口气变得温柔:“你没事吧?” “没事。”范洛薇得意地望着安晴,语气充满委屈:“妹妹,我知道你怪我抢了你的角色,可是这角色是我一早就谈好的,我真的不是存心想和你争,这样吧,我不演了,让给你好不好?” 呵,这几年,她的演技长进不少啊。 安晴手撑梳妆台,缓缓直起身,优雅地撩了撩头发,风淡云轻地一笑。 “我什么时候说过怪你,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麻烦你们出去,我要换衣服。” “妹妹……” 范洛薇还想说什么,安晴转过身,对着镜子,旁若无人地扯下戏服上的腰带,听到傅默川冷冷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范安晴,你再动小薇一根手指,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 如今的他,又何曾对她客气过。 安晴精致的脸蛋一片麻木,包括她的心,也好像痛到麻木了。 换好衣服,正对着镜子补妆的时候,毕冬走过来,一眼便看到她脸颊的掌印。 她皮肤嫩,这一巴掌下去,半边脸都肿了。 “那女人打的?”毕冬眯起眼。 “不是女人,是男人。”安晴浅笑,细细对镜子扑着粉。 毕冬愣了愣,眼神闪动,很快回过神来。 “安晴,你就这样任他误会?当年……” “行了。”安晴扭过身,不动声色打断他:“还看得出来么?” 毕冬叹了口气,其实他也不明白,安晴为何不解释,当年的她并没有负那个男人。 可作为朋友兼经纪人,他也只好尊重她的决定。 毕冬开着车,将安晴送到半山,远远看到一些别墅群,散落在山影间,壮观得很。 这里是龙城的富人区,也曾是安晴的家。 直到三年前,母亲安婕被人捉奸在床,而她,也从高高在上的范家千金,一夜之间沦为人人唾弃的野种。 007 他的冷漠 站到久违的家门口,安晴深吸一口气,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按响门铃。 “小姐?”从可视门铃里传来佣人王娟的声音,随即嗓音一变:“你找谁?” “王阿姨,”她对着门铃说:“开门。” “对不起,小姐,夫人吩咐过,不能随便放人进来。” 王娟说完,门铃便挂断了,她再按就没人理会。 山风很大,吹得她头发四下舞动,她扯高衣领,静静站在别墅外的栅栏外,还好没过多久,一辆红色跑车远远驶过来。 车窗滑下,露出张丽莉那张精心修护的脸,几年不见,安晴觉得她老了不少,毕竟奔50的人了,再怎么保养,也是韶华易逝。 “哎哟,这是谁啊?”张丽莉夸张地撇着红唇:“我没看错吧,你是安晴?” “我来找我爸。” 安晴静静看着她,大概是觉得没有意思,她摇下车窗,让人放她进去。 站在整修一新的客厅,安晴恍如隔世,张丽莉这种出身的女人哪比得上安婕的高雅知性,整个别墅被她弄得金碧辉煌,充斥着一种暴发户的味道。 “等会儿吧,你爸马上回来。”张丽莉冷冷扔下一句,就撇下她看电视去了。 安晴也没吭声,默默坐在沙发一角,安静地仿佛不存在,直到范之海回到家。 “爸。” 她起身叫了一声,范之海抬头看到她,脸色一变。 “谁放她进来的?”范之海阴鸷盯着她:“谁是你爸?和你妈一样贱,范家没你这个野种!” “老范,悄悄气,别气坏了身体。”张丽莉站起身:“我也是看她可怜,一个人在那儿吹冷风,这来来往往的,被人看到多不好。” “给我滚!”范之海冷冷开口:“王嫂,以后再敢放这种人进来,立马给我卷铺盖走人。” 王娟满脸慌乱地走上前,低声催促:“小……你快走吧。” 安晴凉凉一笑,清亮的眸底浮起细碎的冷意。 “我自己会走。”她扭头看着范之海:“其实叫你一声爸,是给我妈面子,夫妻一场,我妈走了两年,你有没有为她流过一滴眼泪?你口口声声骂她贱人,你自己呢?刚和我妈结婚就出轨,这么多年来风.流韵事不断,说到野种,你的野种还少了?我不信我妈会对不起你,可是,我真希望不是你生的!” “孽种,当初老子就该一把掐死你!” 范之海怒喝一声,抬手就是一巴掌,安晴早有防备,敏捷地躲开了,范之海不解恨,过来一把拽住她的头发。 “老范,你这是干什么?”张丽莉慌慌张张冲上前,看上去是想解劝,其实却紧紧摁住了安晴。 “你走开,看老子今儿不弄死她。” “你最好说话算话,弄不死我,我一定会替我妈讨个公道。” 安晴的话令范之海更加愤怒,扯着她的头发,拳头没轻没重地往下砸,安晴咬紧牙关,就是不求饶。 正闹着,范洛薇慌张的声音响起来。“爸,住手,这是怎么了?” 范之海狠狠一甩手,安晴被他扔到几步开外的地板上,浑身都是疼的,她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撑着沙发扶手站起身,看见傅默川一身黑衣,双手插兜,冷冷瞧着这一幕。 008 以身相许成吗 “爸,你干什么呀?”范洛薇眼底掠过一丝幸灾乐祸,下一秒,飞身扑到沙发旁,搂住安晴的胳膊:“妹妹,你没事吧?” “我好得很。”安晴冷冷拂开她的手掌:“多谢你的关心。” 范洛薇后退一步,表情很是受伤。 安晴没有理她,转身看着范之海。 “范先生,也谢谢你今天的款待,我会铭记于心,来日一定会好好报答。” 范之海狠狠瞪着她,碍于傅默川在场,忍着没有发飙。 看着她的单薄瘦弱的背影消失在大厅,张丽莉尴尬一笑。 “阿川啊,让你看笑话了,他爸是个暴脾气,不过安晴这丫头也实在让人生气,她刚才……” “阿姨,不用解释,我对她的事没兴趣。” 傅默川惺忪地耸肩,俊脸上带着凉薄的笑,上前几步拖起范洛薇的小手:“刚才她没伤到你吧。” “没有。” 范洛薇羞涩地望着他,一双美目充满了情意。 几分钟后,范洛薇借口开饭,和张丽莉一起去了厨房。 “怎么回事?”带上厨房门,她就压低嗓音:“那女人怎么来了?” “谁知道她想玩什么花样,你不是今晚有活动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取消了,”范洛薇眯起眼:“爸要打她,你怎么也不拦着点,那小妖精心机深得很,没准她就是故意玩苦肉计,想在默川哥面前搏同情。” “你也别疑神疑鬼,她怎么知道你们今晚在家?”张丽莉安慰:“我看傅少完全被你迷住了,刚才你没看到,他的眼神一直都在你身上。” 范洛薇烦燥地皱眉,昨晚她亲眼看到安晴和傅默川一前一后去了洗手间,她追过去,却被门外的保镖拦住了。 孤男寡女呆在洗手间能发生什么? 想到这她就妒恨得要死。 她好不容易才得到傅默川的爱,绝不会再让人给夺走了。 另一边,安晴走出范家很远,才松开左手紧握的粉拳,掌心躺着几根发丝,是她和范之海纠缠时拽下来的。 她从包里取出一个密封袋,小心翼翼将发丝放进去。 浑身都疼得厉害,范之海是真的没留情面,每一下都往死里揍。 这样也好,痛过才会记得更牢。 回到家,她正往身上喷着跌打药,毕冬打来电话。 “安儿,上网了吗?” “什么啊?”她用肩膀夹着手机,动作不停:“我刚回家,还没顾得上。” “赶紧上网,你红了。” “……” 莫名其妙滑开网页,她看到毕冬将她今天去试镜时的照片传上网,不到半小时点赞十万,转发无数。 照片上的她一袭水绿色宫装,只在腰间束了条粉色腰带,纤腰盈盈一握,没有过多的修饰,却美得令人屏息。 特别是她那双水眸,折射着阳光,迷迷朦朦的,仿佛看着你,又仿佛漫无焦点,偏偏让人移不开目光。 “我没看错吧?这是国民女神安晴?” “呀呀,这是要复出的节奏吗?” “好美啊,果断舔屏。” “跪求剧名。” “同求……” 下面的评论过万,清一色的赞美,看来毕冬这是请了水军替她造势。 “谢了。” 她退出网页,给毕冬传了条语音信息。 “客套话就甭说了,真想谢我,拿点实际行动来。” “以身相许成吗?”她笑着又发了条语音。 信息传过去不久,手机铃声响起来,她以为是毕冬的电话,看也没看便接通。 “怎么了啊?人家都卖身给你了,还不成啊?” “卖身?”电波对面的男声很淡,低低的,却有力得很。 她一怔,这声音……是傅默川。 009 原来男人变了心,可以这么狠 安晴很快回过神来,淡漠地问:“傅总啊,有事么?” 和别的男人打情骂俏,对着他就是这副腔调。 “纸醉金迷天字一号房,马上过来。” 傅默川冷冷报了个地址,就把电话挂了,安晴夹着手机愣了半晌,刚才在范家的时候,他见到范之海打她却漠不关心,现在让她过去,难道是良心发现了? 隐隐地,她心底生出些许期望,捏起手机,给毕冬打了个电话。 “冬子,傅默川现在让我过去,纸醉金迷天字一号房。” “几个意思?”毕冬问:“你没病吧,他让你去你就去啊?” “你不是要造势吗?闹点绯闻也不错。” “这个可以有,”毕冬轻笑:“你自己小心。” 收了线,她换了身黑色v领的打衣衫,想了想,从首饰盒里取出一条铂金项链,戴到脖子上。 项链的样式很普通,花形吊坠间镶着粒碎钻,细碎的光芒衬着她如雪肌肤,煞是诱人。 纸醉金迷是龙城有名的会所,跟着服务生来到包房,她推开门,一股奢靡之气扑面而来。 包房里人不少,男男女女都有,她眯起眼,看到傅默川坐在靠边的一条沙发上,身边还有一个打扮清凉的美女。 脚步一滞,她杵在门口。 “啊,范小姐,你可算来了……”一个半老男人热情地叫着,起身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快进来,等你半天了。” 她一怔,眼角的余光看到傅默川扭过脸,他身边的美女正往他嘴里送着什么。 “我姓安。”她的心沉下去,看着那个半秃的老男人,世故地淡笑:“请问您是……” “呵呵,我是动力集团的刘强,前几年还见过面的,安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安晴被刘强扯到身边坐下,总算是明白过来傅默川叫她出来的目的,她的心一沉再沉,直坠无底深渊。 原来男人变了心,可以这么狠。 她知道他恨她,所以他误会她,为了另一个女人打她,在她身上发泻,她都可以忍,可是,却无法忍受他把她当成玩物,或者一个表子,无所谓地推给另一个男人。 “安小姐,我一直都很看好你的,听说你想重新在这行发展,我想捧你,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刘强的手滑上她的大腿,暗示的意味很浓。 “各位慢慢玩,我就先走一步了。” 傅默川突然挽着那个女人起身,在一阵打趣声中,头也不回地离开,从头到尾,压根都没看她一眼。 安晴狠狠捏紧手指,推说去洗手间,也跟了出去。 走廊暗淡的光线里,那个女人半个身子都吊在傅默川身上,她追上前。 “傅默川,站住!”她绕到两人面前,看着他怀中那个女人,俏脸紧绷:“你走开,我找他有事。” “傅少……” 女人瞪她一眼,扯着傅默川的胳膊撒娇,后者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口气温存:“乖,过去等我一会儿。” 女人又不甘心地瞪了安晴一眼,扭着腰肢走开了,傅默川望向她,黑眸瞬间冷凝。 “什么事?” “傅默川,你让我来,就是陪那个老男人?” 傅默川嘴角勾动冷笑,淡淡望着她:“否则呢?” 010 为了你,我破一次例 男人的冷漠,深深刺痛了安晴的心,她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原来没有,只是没有痛到极致。 “呵呵,我懂了。”她退后半步,嘴角含着抹浅笑看着傅默川:“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去范家吗?” 她明明笑着,眼底却氤氲着一种无以名状的伤痛,如泣如诉,傅默川的心没来由地紧了一下。 “我没兴趣。”他移开眼神,从兜里掏出烟,抽出一支,在烟盒上敲着,语气很不耐烦:“有话快说,我还有事。” 是啊,瞧她多不识趣,旁边还有美人在等呢。 安晴嘴角的笑更加嘲讽。 “因为我想做个了断,范之海再渣,毕育养我20多年,今天他打我一顿,就算还了他的养育之恩,还有你……”她抬起脸,紧盯男人的眼:“即使我之前再对不起你,今晚之后,我们互不相欠!” 互不相欠! 这几个字令傅默川的心又是一紧,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安晴说完,干净利落地朝包房走去,掠过傅默川身边时忽然停下,下一秒,她伸手缠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踮起脚尖,一个吻落到他唇上。 她的唇瓣凉凉的,身上还弥漫着淡淡的跌打药味,触感熟悉而久违,傅默川一怔,她已经松开他。 “傅总,你应该知道我的喜好,像刘总那样的半老头子,我还真瞧不上,就算我想要男人,也会选年轻力壮,气大活好的,就像你……”安晴轻佻地伸出纤纤玉指,从傅默川薄唇上拂过,莞尔一笑:“不过为了你,我破一次例。” 看着安晴摇曳生姿地离开,一侧的女人满脸不甘地走过来:“傅少,她谁啊……” 傅默川一言不发,蓦地推开她,上前几步拽住安晴的胳膊。 “傅总,你……” 安晴叫了一声,被他强扯着,推进会所的电梯。 “傅总,你干嘛?” 电梯门合拢,她用力甩开他:“怎么?舍不得了,不放心让我去陪那老头子?” “是啊,你说得对,这么好的东西,当然要先留给自己享用。”傅默川看着她,薄唇挑起一抹邪佞。 下了电梯,傅默川又拽着安晴的胳膊,将她扯进套房,门甫合拢,他高大的身躯压过来,蛮横地将她抵在墙上。 “唔……” 安晴想反抗,他的脸压近,覆住她的唇,不是记忆中温情缠绵的吻,他暴戾得等同于撕咬,一种近乎于野兽暴怒后的嘶吼掠夺。 安晴唔唔嗯着,舌尖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他舔着她唇瓣上的腥甜,撬开她的贝齿,吞噬着她的血再全部还给她。 她挣扎了片刻便安静下来,只觉得嘴间疼得麻木,不由得闭上眼,任由他疯狂索取,然而他猛烈嘶咬一番后,狠狠推开她。 “滚去洗干净,一身臭味。” 他不是没看到她被范之海毒打,闻到了她身上的跌打药味,却嫌弃如斯。 安晴什么都没说,伸手捋了捋被弄乱的发丝,顺从地走进浴室。 身后,传来碰地一声闷响,好像是他一脚踹上了房门…… 011 你心里还有我,对吗 安晴刚打开花洒,浴室的房门一响,她扭头,傅默川走了进来。 “傅总这是想和我一起呀。”她一怔,随即一笑。 傅默川已经脱下外套,黑色衬衫的领口散开几粒,他薄唇紧抿,俊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迈步朝她走来。 安晴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其实她并没有他想得那么贱,这三年来她都没有过男人,洗手间那次,现在想起来都还胆颤。 可是他能相信吗?他早就把她当成水性杨花,人尽可夫的女人了吧,否则怎么会让她去陪刘强。 安晴心底越是苦涩,嘴角的笑越甜,落到男人眼底是分外刺眼。 脸颊贴上冰冷的墙面,安晴心底也凉了一片,如今的他是有多讨厌她,厌恶到连脸都不愿意看到。 被范之海打过的地方疼得厉害,她不由得出声。 “疼……”她反手握住傅默川的手背,嗓音轻颤:“默哥哥,我疼……” 她一时没留神,叫出以前对他的称呼,傅默川眼神微动,不由得松开了她。 安晴低低吸着气,漂亮的眼底水气弥漫,被傅默川转过身,他漆黑的眸子,很快便看到她身上一片片的伤痕。 浴室里雾气氤氲,虽然知道她受了伤,他也没仔细瞧,现在看着她身上的大片青紫,仿佛精心呵护的珍宝被人摔碎,他心底生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戾气。 “洗好了出来。” 他冷冷扔下一句,留下满脸痛苦的安晴,转身走出浴室。 等到安晴再次出来,傅默川身上随意披了件浴袍,优雅地交叠着腿,坐在沙发上抽烟。 “洗好了?”他抬头睨她一眼,淡淡吐出一个烟圈:“床上去。” 安晴觉得自己特别像那种召之即来的女人,她没吭声,听话地走到床侧。 “傅总,人家可以了。”她故意软得嗓音,动听得不行。 傅默川看她一眼,俊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随手掐了烟头,迈步朝她走过来。 “傅总……” 她舔舔嘴,准备说点什么缓解这尴尬的心情,傅默川沉着脸坐到她身边。 她脸上的排斥和抗拒,令傅默川嘴角的嘲讽更浓了。 然而,并没有预想中的一切,傅默川不知从哪儿变出一瓶跌打药,抹到她身上,然后狠狠揉开。 对上她的意外,男人漆黑如墨的眸底掠过浓浓的厌恶:“你以为对着这身皮能让人做得下去?看着就恶心。” 恶心? 安晴抿紧唇,是她痴心妄想了,她怎么能以为,这男人对她还有那么一丝关心? 瞧他的动作就知道,毫不温柔,大掌揉过身上的伤处,安晴疼得小脸扭成一团。 “傅默川,其实你还是关心我的吧?”她忍着痛,故意看着傅默川问:“你心里还有我,对吗?” 傅默川动作一滞,手还按在她身上,嘴角冷笑:“范安晴,你还真是不要脸。” “我现在姓安。”安晴静静回望他:“如果要脸和要你,我选后者。” 她的话令傅默川眸子更冷。 “无论你姓什么,都特么一样那么贱!” 毫无征兆地,他蓦地甩掉药瓶,一个翻身压过来。 三年前他被收监的时候,也是这个女人一字一句,告诉他,她已另投他人怀抱,让他为了她的前途成全她。 他曾苦苦挽留,告诉她他很快就会出来,让她给他点时间,再等等他,她却嘲讽一笑,对着他说:“出来?你要我等多久,一周,一个月,一年,或者一生?就算你真的出来,傅家还能有你的位置吗?” “你爱的是我,还是我的家世?” 他隔着中间那道防护屏,愤怒地看着她,听到她一字一句,无比清晰。 “我爱过你,可是,如今的我需要的是一个活生生的男友,可以帮我,助我一臂之力,而不是坐在铁窗后,声名狼藉,还需要等着我去救!” 爱过,多么讽刺的字眼,再多的海誓山盟,一个过去时,就转眼成空。 她走得毫不犹豫,无情又冷酷的模样,至今都令他记忆犹新。 他也试过理解她,为她找了很多借口,后来才发现,可笑的是他,她需要的真的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男人,正好,他当时合适。 如今他东山再起,有能力,能帮得了她了,又可以被她利用了,她腆着脸回来说要他,怎么以前就没看出她如此无耻。 亏得刚才他鬼迷了心窍,竟然对她有了那么丝心软,还让人拿来跌打药。 他心底满是懊恼。 他欣赏着她的痛苦,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心中那股怒火。 安晴忍得太难受,以至于指甲都硬生生的掰断,她闭上眼,不去看男人脸上的不屑和憎恶。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碾压着,疼痛愈演愈烈。 直到,手机铃声急促响起。 她吸着气,看到傅默川伸手拿起床头的黑色手机。 “小薇……”男人冷漠的嗓音,瞬间变得柔软,染着淡淡的宠溺。 原来是范洛薇的电话。 听着他低声软语,毫不避忌地和范洛薇说着情话,安晴突然间觉得很好笑。 是否所有的男人都是这样?明明那么爱一个女人,却忍受不住身体的背叛,哪怕是和自己憎恶的人。 她漂亮的唇角忽然邪恶地一扯,忍痛从床头爬起身,半跪着环上男人的颈,重重咬了上去。 “嘶……” 她舌尖涌出腥甜,贴着傅默川的耳尖呢喃:“亲爱的,快来啊。” 手机对面的范洛薇也敏感地觉察到了,如此近的距离,安晴听到她问:“默川哥,你旁边有人啊?” 她一笑,松开傅默川,起身捡起自己的大衣套在身上,也不顾自己衣衫不整,迅速打开房门。 傅默川冷眼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墨色的眸底闪过一丝清冷。 “没有……今晚,我有应酬……” 她又是一笑,甩上门。 进了电梯,手包振动了一下,她拿出已经调成静音的手机,看到毕冬给她打了好几通电话。 “安儿,你没事吧?” “没事,”她一手对着电梯反光整理自己,低语:“怎么样?” 毕冬掐了线,手机上传来几张照片。 她步出电梯,冷漠地翻着手机屏。 照片捕捉得很到位。 走廊里她吻着傅默川,他拽着她的手进了电梯,两人眼神交缠,表情很迫切…… 每一张,都令人浮想联翩。 “怎么样?”毕冬又打来电话,她在停车场找到毕冬留给她的车,冷冷一笑:“完美。” “我现在就找人发上网?” “再等等吧,时机不对。” “行。”毕冬也没多问,咛嘱了几句便收了线。 掐了线,安晴将手机甩到一旁,浑身散了架般的疼,她靠上椅背,疲惫地闭上眼。 傅默川。 谢谢你对我这么狠。 让我,也能硬下心肠…… 半山范家。 范洛薇收了线,气鼓鼓地将手机扔到沙发上,身侧的张丽莉关心问:“小薇,怎么了?傅少跟你说了什么?” “妈,我觉得默川和那个小妖精在一起。” 张丽莉眸光微闪。 “怎么会,傅少陪你吃过晚饭才走的,你别胡思乱想,男人最不喜欢疑神疑鬼的女人。” “可是刚才在电话里,我明明听到有女人的声音,跟她很像。”范洛薇妒忌地捏紧手指:“妈,自那女人出现,默川就心不在焉的,我看得很明显,早就说那小妖精心机深得很,他肯定是可怜她,转头就找她去了。” “没事的,别自己吓自己。”张丽莉拍着她的手背,唇角一扯:“一个小妖精而已,能翻得起什么风浪,三年前我能让她们娘俩灰溜溜滚蛋,现在照样能让她翻不了身,你别多想,安心等着做傅太太。” 傅太太三个字,令范洛薇眼底闪出微光。 “对了,我一会就跟你爸说,你们交往也有几年了,两家也该坐下来谈谈亲事了。” 范洛薇脸色更喜,想了想皱起眉。 “可是,我们主动去提这个,会不会显得不太矜持?” “这个不需要你操心,妈会替你看着办的。” 范洛薇满意地一笑,侧身靠到张丽莉肩上。 “谢谢妈。” 张丽莉笑着拍着她,长长的眼角却阴鸷地眯起来…… 翌日,安晴是被毕冬的电话吵醒的,她点开手机,发现一夜之间,自己的贴子被删得一干二净。 “安儿,你还是一贯的招黑体质啊。” 毕冬在手机里叹着气,安晴虽然红得快,是非也不断,前几年也是为她操碎了心。 “反正我已经签给你了,红不了,赔钱的是你。”安晴满不在乎地轻笑。 “唉,遇人不淑。” 毕冬佯装叫苦不迭,收了线,安晴脸上的笑一冷。 今天的事她一点都不意外,傅默川从三年前就找人封杀她,所以她在这一行才举步维艰。 可是路再难走,她也会笑着走下去。 她起床梳洗一番,开车去了附近的购物城。 这次回来匆忙,很多东西都需要置办。 她本想去商场替自己添置几身行头,路过童装柜,忍不住停下脚步,给莞尔买了几件小冬裙,想到她喜欢芭比娃娃,又去货架上拿了套最新款的。 两手拎了大包小包,她乘手扶电梯到了女装柜,踩着高跟鞋,向自己喜欢的品牌柜走去。 正走着,她看到迎面过来的两道人影。 她一滞,脚步停下来…… 012 我的女人,值得最好的 安晴看着迎面而来的两道身影,脚步停下来。 两个女人,她都很熟。 张丽莉披着皮草,胳膊上挽着lv,身边的女人同样打扮贵气,她笑着,眉宇间却凝着股淡淡的冷意。 高贵而疏离,淡漠却亲切。 能将这几种气质完美地揉合于一身的女人,正是傅默川的亲妈——谢明珠。 安晴16岁认识傅默川,交往几年,对谢明珠的认识,却在三年前。 从此,记忆鲜明。 张丽莉首先看到安晴,她脚步一顿,谢明珠的视线也转过来。 安晴指尖一蜷,拽紧了手中的购物袋。 “安晴?”谢明珠怔忡片刻,淡淡一笑:“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安晴也是一笑,迈步走到两人面前,打了个招呼。 谢明珠眸光微闪,点点头,瞧了张丽莉一眼,口吻亲切得很。 “是你通知她回来的吧?” 张丽莉怔了怔,没说什么,只是笑笑,仿佛默认了,只是那笑容勉强得很。 安晴扬扬眉,正莫名其妙,听到谢明珠又道:“正好,我和你妈正在替你姐选嫁妆,你来替她做个参谋。” 嫁妆? 张丽莉眸光微跳,她今天出来的确是为了女儿的婚事,但还没开始提呢,瞧着安晴,她不知是否该感谢这女人。 安晴面色不改地浅笑:“怎么,我姐和傅少要结婚了?” 她的表情和称呼,令张丽莉眼底又掠过一丝诧异,却没有表露出来,睨了谢明珠一眼,她点头附合:“是啊,婚讯稍后就会向大家公布了。” “恭喜了。”安晴笑得云淡风轻:“时间定好了通知我,我还有事,恐怕不能陪你们当参谋了。” 说完她准备走,谢明珠眼光一瞄,视线落到她手中的购物袋上,眉梢微挑。 张丽莉也同时注意到了,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你结婚了呀?”谢明珠问:“来替孩子买东西?” “我也想啊,可惜还没人要。”安晴遗憾地耸耸肩,扬了扬手中的购物袋:“朋友的女儿周岁,我替她买的。” 谢明珠哦了一声,没再问什么。 几人错身离开,谢明珠看着张丽莉,仿佛随口说:“丽莉啊,也只有你这么大方,换成我,才不会通知她回来。” 张丽莉干笑着,心底呕得要死。 说起来,两人都是小三扶正,不过谢明珠的际遇好得多,生了傅默川这个儿子,母凭子贵,虽然傅家内部的争斗不断,她稳坐傅夫人的宝座,傅振生还送她1%的傅氏股份,说明对她的看重。 相比之下,张丽莉显得寒酸多了,所以吃了哑巴亏也无可奈何。 不过机会难得,她转了转眼珠道:“明珠啊,你刚才不是说挑嫁妆的,我之前看中几床蚕丝被,都很好的,一时拿不定把握,不如你去替我选选?” 谢明珠看着她笑笑。 “在哪层啊?其实我也没什么嫁女儿的经验,卉中这孩子一向有主见,什么都没让我操心。” 傅卉中是傅振生前妻所生的女儿,从来和她不亲,让她去选嫁妆才怪了。 张丽莉听她绝口不提刚才的婚事,心底有些发恼,脸上依旧堆着笑道:“呵呵,卉中的孩子也有几岁了吧,听说她婆家都很疼她的。” “还好吧,哪像你家小薇这么乖巧懂事……” 两人各怀心事,敷衍地走向手扶电梯。 安晴又在商城逛了一会儿,直到手里的购物袋拎不下了才打道回府。 她准备坐直达电梯去停车场,等电梯的时候,听到有人叫她。 “安晴。” 扭过脸,谢明珠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步伐优雅地走到她身侧。 “有没有时间陪阿姨喝杯咖啡?” 见她犹豫,谢明珠补充:“你妈有事先走了,就我们两个。” 她都这样说了,安晴再拒绝显得不近人情,她扬了扬手中的购物袋:“等我把东西放好。” 十来分钟后,两人来到商城顶楼的咖啡厅,谢明珠选了个安静的角落,两人面对面坐下。 点好饮料,谢明珠也不客套了,收敛笑意,淡淡看着她道:“安晴,阿姨也不兜圈子了,你这次回来是准备呆多久?” “这个可说不准,我打算回来发展。” 安晴的话令谢明珠蹙起眉,她看着安晴,语气还是很和蔼,仿佛真把她当成多年不见的后辈。 “当初你可不是这样说的呀,安晴,是不是钱不够用了,差多少,阿姨看能不能帮你……” 和蔼而体贴的口吻,令人如沐春风,安晴却清楚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多么的笑里藏刀。 三年前,她也是这样亲切地坐在安晴面前,笑着让她离开她儿子。 可惜安晴食言了,拿了她的分手费,又恬不知耻地回到她面前。 “阿姨,我的确是钱不够用,可是,我不能再要你的。”她看着谢明珠,笑得很甜:“默川现在那么有钱,只要再回到他身边,我想要多少有多少,为什么要拿你的?” 谢明珠脸上的假笑终于绷不住了,看着她,眼神一冷。 “范安晴,我一早就看出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想回到阿川身边,不可能,就算你把当年的事说出来,他也不会再要你。” “不好意思,我现在姓安。”安晴直视她,嘴角一扯:“这可说不准,你有信心管住你儿子吗,知不知道他昨晚在谁的床上?” “不要脸!” 谢明珠真是气到了,多年的贵妇风范都顾不上了,重重拍了一下桌面。 “啧啧,果然是亲生的,连生气的表情都一模一样。”安晴摇着头,往后一靠,背倚着座椅轻笑:“阿姨,你知道吗?你儿子昨晚也说了和你同样的话,您猜最后怎么着,他呀……” 说到这她故意停下来,睨对方一眼,得意地站起身。 “接下来的事,还是回家问你儿子吧,我一个女生,实在是说不出口。” 谢明珠的脸色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看到服务生端着饮料朝她们这桌走来,安晴打开皮包,从里面掏出一张粉红钞票拍到桌面上。 “阿姨,这次我请你,别有心理负担,你儿子的钱,你使劲儿花。” 说完,她也没去看谢明珠的精彩表情,嘴角擒着一抹冷笑,扬着俏脸走开了。 身后,谢明珠气得眼珠子都红了,胸口上上下下起伏得厉害,想也没想,拿起手包拨了个电话。 “阿川,今晚早点回来,有话跟你说。” 她也没等傅默川回话就掐了线,安晴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了,她捏着手机,恨恨地想,想进傅家是么?有她在的一天,这小妖精就休想。 傍晚时分,傅默川被谢明珠接二连三的电话催回来,到家发现范洛薇母女都在。 “阿川,今天我请你张阿姨过来,是想谈谈你们的婚事。”谢明珠开门见山的说:“刚才我们聊过了,这几个日子都不错,你看哪天合适。” 说着她递过一本日历,上面用红笔圈了几个日子,看上去是没打算征求他的意见,纯粹是通知一声而已。 傅默川没伸手接,范洛薇瞧了眼他的脸色,心底有点七上八下的,听到他懒洋洋地说:“这么仓促?” 她心一沉,听到傅默川又道:“我傅默川的婚礼,要么不办,要办就办得风风光光的。” “默川哥……” 范洛薇心底感动得不行,傅默川朝她扭过脸,眉梢轻轻一挑,三分戏谑,七分慵懒,看得她小心脏呯呯直跳。 “我的女人,值得最好的……” 母女俩坐进车内,张丽莉笑着睨女儿一眼。 “现在放心了?瞧傅少多疼你,知道你新剧马上开镜了,还花心思去替你捧场。” “妈,我还是有点担心。”范洛薇阴冷地眯起眼:“那天,那女人也在的,我怕默川哥心里还有她,这些都是专门做给她看的。” “你啊,就是喜欢胡思乱想。”张丽莉嘴里这样说,想到今天遇到安晴时,她手中拎的幼儿用品,心底也浮起浓浓的不安:“既然这样,那天不让她出现不就行了。” 送走范洛薇,傅默川回房不久,谢明珠跟了进来。 “阿川。” 傅默川脱了外套,正松着领口的钮扣,谢明珠一眼就注意到他脖子上的创可贴,眼眸动了动。 “你脖子怎么回事?伤到了?” 傅默川顺手揉了揉伤口,脸色不变。 “没事,一点小伤。” 想到安晴的话,谢明珠不动声色。 “结婚的事不用你操心,妈会看着办的,你多花点心思看着公司,你那大哥一直都虎视眈眈的,和范家联姻后多少能帮衬你一把,小薇这孩子虽然以前出身不好,胜在本分乖巧,你既然决定了娶她,就好好待人家,可别辜负了她。” 傅默川低头解着袖扣,背对着她,低沉的嗓音传来。 “妈,我有分寸。” 谢明珠欣慰一笑。 “妈一向对你很放心,行了,你早点休息吧。” 从头至尾,她都没提安晴的事,带上门,笑容一敛。 任那小妖精如何会勾人,她都不会让她再缠上自己儿子! 013 来我身边吧 范洛薇爱情事业两得意,安晴却处处碰壁,谈好的几个合约都黄了,难得的是,有家公司主动联系她,请她做形象代言人。 办公室里,她接过毕冬手中的合同,随手翻了几页,好看的眉梢微微一挑。 “jw集团?” “你要签吗?”毕冬一袭深灰色休闲西服,背抵桌沿,双手抱胸,低头看着她的表情。 安晴没吭声,嫩白的指尖翻着合同,红唇抿着优美的弧度,模样仿佛很认真。 毕冬也没说话,等着她的回答。 jw也是傅氏集团旗下的公司之一,由傅家长子傅纬年掌管。 世人都知道,傅家两兄弟不和。 傅纬年明明是长子,傅振生却偏爱小三所生的小儿子,傅默川不仅受到重用,谢明珠还拥有傅氏股份。 安晴接下这支广告,也等于卷入傅家两兄弟的明争暗斗。 而最重要的一点,以前安晴跟着傅默川的时候,傅纬年曾试图侵犯她,为了这事,傅纬年被傅默川打得进了医院。 而安晴也被当成挑拨两兄弟关系的红颜祸水,不被傅振生所喜。 安晴刷刷几笔,在合同上签上自己的名字,递给毕冬。 “你不再想想?”毕冬手捏合同,眼睛盯着她。 安晴淡淡一笑。 “有什么可想的?jw是大公司,如此丰厚的条件,以我如今的状况,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毕冬欲言又止,瞧着她小脸上的坚决,最后什么都没说。 合同签完不久,安晴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她接通才发现,对方是傅玮年。 “安晴,是我。” 如果只听傅玮年的嗓音,绝对会被他所吸引,他的声音清浅动听,不似傅默川的低沉醇厚,清朗得仿佛山间潺潺流动的小溪。 “有事么?” “呵,没事就不能找你呀?”傅玮年低笑:“多年不见,我好想你。” “傅少没事的话我就挂了。”安晴冷冷说。 傅玮年的声音总算正经了些:“我看到合约了,见一面吧,我想和你谈谈广告的事。” “没问题,时间地点发到我手机上。”安晴说完便掐了线。 电波对面,傅玮年听着手机对面的忙音,唇角邪肆地一挑。 这女人的小性子,还是那么倔呢。 傍晚,毕冬开车将安晴送到小南海。 “安儿,真的不要我陪你?” “不必了,公共场合,谅他也不会乱来。”安晴推开车门:“有状况我给你电话。” 沿着扶梯爬上高高的甲板,安晴跟着服务生往餐厅走。 天还没全黑,大片大片的火烧云,染得整个江水都是红的。 傅玮年坐在靠窗的位置,外套脱下来搭在椅上,穿着件白衬衫,俊逸的五官在江水的映衬下泛着柔和的光,一眼望过去,潇洒淡雅得仿佛工笔勾勒的水墨画。 傅家的两个儿子都长得很帅,光看外表,也都是人中龙凤。 安晴走过去,傅玮年抬头望着她,狭长的眼底光芒灼灼。 “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安晴淡淡一笑,扯开椅子坐下去。 “大少,你现在可是我的衣食父母,金主有约,我哪敢不来。” 傅玮年眯眼看着她,眼光直白露骨,毫不掩饰对她的兴趣。 “几年不见,你好像有些不同了。” “是人就会变,有什么稀奇的。”安晴嘲讽一笑:“换作以前,我也没想过还能这样心平气和地,和你坐下来聊天。” 傅玮年也是一笑,慢悠悠地点菜。 这时,安晴眼眸一紧,看到傅默川扶着范洛薇的纤腰,一路依偎而来。 傅玮年也很快看到了,睨她一眼,突然把菜单递到她面前,绅士般地问:“你喜欢吃什么?” “随便吧。” 她兴致缺缺地回了一句,没想到傅玮年的手掌伸过来,蓦地在桌面上捉住了她的小手。 “妹妹。” 远处,范洛薇低呼一声,随着她的叫声,傅默川转脸看到坐到一起的男女,视线落到他们捏在一起的手上,俊脸浮上一层阴霾。 范洛薇看着他的脸色,心里妒忌得要死,脸上却装作诧异的样子道:“咦,那个是你大哥吗?” 傅默川眉心微蹙,拖着她的手往另一边走,范洛薇小心提议:“默川哥,要不要过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啊?” “没这必要。” 反正大家都知道他俩不和,傅默川没心思在这儿装兄友弟恭,不过牵着范洛薇的手,在两人附近找了个位置坐下。 中间只隔了一条过道,对方做了什么,互相都尽收眼底。 傅玮年看着傅默川的动作,心底冷笑,面上却没显露出来。 “安晴,你知道他们要结婚了吗?”他压低嗓音问:“看着自己的姐姐嫁给自己男人,是何心情?” 安晴望着傅玮年,尽量忽视旁边那桌的动静。 “大少,我以为你约我来是谈公事的。” 傅玮年灼灼的目光凝在她脸上。 “来我身边吧,我会好好疼你,不让你受到一丝伤害。” 安晴一怔,没想到他一言不合就表白,不过傅玮年的真情,她怎么会信。 “大少,如果你继续这样,我可要走了咯。” 她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着,傅玮年也没继续纠缠,这时服务生将两人的菜端上来,他盛了碗鸡汤,还小心地吹了吹,然后搁到安晴面前。 “多喝点,看你这几年瘦得,都让我心疼了。” 安晴道了声谢,并没有去喝,眼角的余光看到另外一桌也上了菜,随着餐车推过来的,还有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小薇,喜欢么?” 傅默川的嗓音,一点点,雄浑有力的,挤进她的耳膜。 “谢谢,我太喜欢了。” 范洛薇开心地捧起玫瑰,娇艳的花朵,衬得她粉颊浮上几许嫣红的色彩,真是人比花娇。 “傻瓜,跟我还说什么谢谢。”傅默川长臂掠过去,柔情似水地替她捋了捋微乱的发丝:“你要喜欢,我每天送你一束。” 安晴嘲讽地撇撇嘴,这么多年了,傅默川撩妹的手法真是毫无长进。 曾经有次逛街,她看上了一个泰迪熊玩偶,翌日醒来,傅默川给她送来满满一车的泰迪熊,各种款式造型,塞满她的房间。 有段时间,她爱上白色长裙,衣柜里便全是他送的白色衣饰。 她喜欢勿忘我,他便替在郊区买下一块花田,里面种满勿忘我,盛开的季节,他带着她,在那片紫色的花海里徜徉,将她压进花田,深深吻着她……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喜欢的时候会倾尽所有。 所以,他若厌弃了恨上了,也会是不遗余力。 一餐饭安晴吃得并不多,光撒的狗粮就饱了。 两人走出餐厅,却并没有立即离开,并肩站在甲板上,看着洒满霓虹的江面。 江风鼓动着她的长发,傅玮年伸手掠过她的发丝,她下意识地侧开脸,后者却顺势手一滑,身体前倾,将她压到船舷上。 “大少这是干什么?”她仰起头,精致的小脸在霓虹灯下闪着清冷的暗芒:“放开我。” “听说你接了部新剧,替你姐做炮灰的,叫什么来着?”傅玮年蹙眉,仿佛思索了一会道:“你那个要开镜了吧。” 安晴并不奇怪他会知道自己的近况,警觉地盯着他:“你想说什么?” “呵……”傅玮年低笑,脸朝她愈发俯近,微热的气息一点点喷到她脸上:“你还不知道,傅三少会在那天向你姐求婚吧?当着所有媒体的面,正式宣布和她结婚。” 安晴一怔,呼吸不受控地紊乱了一下,不可否认,这个消息还是令她平静的心湖泛起层层波澜,就在她怔神的功夫,傅玮年捧起她的小脸,唇霸道地压下来。 安晴错愕地浑身一个激灵,抬手挡住他的胸膛,用力推着他。 身后某处,一双黑沉的冷眸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范洛薇惊奇地掩住嘴:“默川哥,妹妹真的和你大哥……” 她恰到好处地停下话头,看着男人冷沉的俊脸,心底又恨又妒。 她看得出来,傅默川的心思还在那女人身上,今晚他人虽然陪着她,却明显的心不在焉。 她不甘心,这几年,她辛辛苦苦地陪着他,忍受他的冷淡和疏离,好不容易得到他的心,这女人却突然回来,抢夺属于她的幸福。 她不会轻易放手的。 “走吧。” 傅默川伸手扶住她的腰,什么也没说,掠过那边拥吻的两个人,毫不犹豫地离开。 范洛薇松了口气,心情还是很糟糕,同时也妒恨得要命,因为她无论如何努力都比不上安晴,那女人的存在就是焦点,总是能轻而易举获取男人的注意。 另一边,安晴终于推开傅玮年,毫不犹豫地扬手,扇了他一巴掌。 一声脆响,消融在江风中,并不引人注意。 傅玮年轻佻地摸了摸被她打过的地方,看着她的目光充满魅惑。 “一巴掌换个一个吻,值了。” “大少,请你自重!”安晴用手背狠狠擦拭被他亲过的地方,几年前被他强迫的记忆重新涌进脑海,她感觉一阵阵翻胃:“你要真这样,抱歉,我们的合约取消了。” 傅玮年伸手拦住她欲走的身形,江心的光影映上他的瞳仁,男人浅淡的眸色里晕染起斑驳的微光。 “安晴,我是认真的,来我身边吧……” 014 这女人,真令人心动 安晴脚步一滞,扭头看着傅玮年。 “难道你还妄想回到他身边?”傅玮年看着她一笑,邪气得很:“或者要不计前嫌地跟着他,两女共侍一夫?” “傅大少什么时候变成妇女之友了?”安晴凉凉一笑。 傅玮年并没理会她的挖苦,看着她,江风中,清浅的嗓音动听得很。 “无论你想做什么,你该知道,我是唯一可以帮你的人,你该不会不知道是谁在打压你吧?除了我,在这个圈子里还有谁敢用你?” 安晴心知肚明,他所说都是真的,所以没吭声,傅玮年看着她俏脸上的松动,上前一步,手再次拂上她俏丽的脸颊,替她理着纷飞的长发。 “安晴,你该知道,我一直都喜欢你……” 仿佛真动了情,他两只手都抬起来,试图将她娇软的身体圈进自己怀中。 不料,安晴忽然伸手扳住他修长的手指,用力往后一拧。 傅玮年眉毛一跳,毫无防备之下,听到自己的骨节吧嗒一声轻响,安晴一把推开他。 “傅玮年,你也该知道,我一直都那么讨厌你,从没变过!” 傅玮年痛得直甩手,眼睁睁地看着安晴转身而去,背影袅娜俏丽,连生气的样子都那么别有韵味。 他唇边掀起一丝邪佞的笑。 这女人,真特么令人心动啊。 小南海外停满了出租车,安晴拦了一辆回了家,毕冬给她打来电话,她轻描淡写地掠过了,没有提今晚发生的事。 “对了,周六下午两点,《皇城攻略》开镜。”毕冬说:“我跟相熟的记者打过招呼了,那天你好好打扮一下,就算是输,也要输得漂亮。” 她想起傅玮年的话,嘴角一笑。 “好哇。” 就算她打扮得再漂亮又如何呢?在那天,傅默川会向范洛薇求婚,安晴相信,那必定是盛况空前。 傅家三少的手笔,从来都很大。 那天,范洛薇是当之无愧的主角,光芒万丈,有谁会注意她这个小配角。 看了看时间,她给安馨拨了个电话,没说两句,莞尔把手机抢了过去。 “妈咪……” 莞尔的嗓音永远那么可爱,她听着,心底的郁闷消散了不少,正开心地聊着视频,门外传来敲门声。 “谁啊?” 她有点纳闷,除了毕冬,几乎没人知道她住在这儿,想着也许是毕冬找她有事,捏着手机往门边走:“冬子吗?” 敲门声持续着,门外没人应答,莞尔在手机对面嫩嫩地卖弄,“妈咪,莞尔今天学了新歌哦。” “是吗?唱给妈咪听吧……” 她对着手机笑着,毫无戒备地,手拉开了房门。 下一秒,她怔住了,看到门外那道冷隽而萧索的身影,下意识地关门。 缓缓打开的门缝里,傅默川一眼看到她的笑语魇魇,当然也没错过,她俏脸上随之浮起的慌乱和无措。 他抬腿,及时横在门缝之间,手撑着门板,狠戾地往里推。 莞尔清脆的嗓音已经开始唱歌了。 “twinkle,twinkle,littlestar, howiwonderwhatyouare……” 安静空旷的楼道,她细嫩的嗓音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欢乐,极富感染力。 两人的动作都停下来,隔着薄薄的门板,四目相对。 空气有着片刻的窒息。 下一秒,安晴反应过来,迅速掐断视频。 几乎同时,傅默川长臂一个用力,门板被他重重推开,撞上墙壁,发出嘭地一声闷响。 安晴深呼吸,俏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傅总,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傅默川幽暗的眼眸往她手机上睨了一眼,嗓音冷沉。 “你在跟谁通话?” 安晴捏紧手机,脸上绽开一个迷人的笑。 “傅总这是来查岗啊?” 傅默川眼眸微眯,很不喜欢她这样夹枪带棍的讽刺语气,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偏偏此时捏在手中的手机铃声又响起来,安晴一惊,手机劈手被他抢走。 “还给我!” 她嚷着,伸手去抢夺自己的手机,傅默川微侧过身,单臂挡住她,长指微滑,接通了电话。 “喂,安儿……” 傅默川没吭声,手机对面,毕冬估计是没听到声音,没什么耐心先开了口。 安晴吁了口气,扯高音量大叫:“冬子,替我报警,有人擅闯民宅!” 只喊了一句,傅默川掐了线,黝黑的眸子象淬着一层冰,冷冷凝在她脸上。 “傅总,经纪人会替我报警的,如果不想明天的头条是你和我的绯闻,你还是快走吧。”她针锋相对地看着他。 傅默川冷冷一笑,长指又在她的手机屏上划了几下,这一会儿的功夫,她的手机已经锁屏,他试了几次密码都没解开,耐心似乎不够了,猛然一抬手,狠狠地将手机扔了出去。 呯地一声,手机重重摔到地板上,弹了几下,然后归于平静。 安晴盯着他的动作,漂亮的睛底里盛满了戒备和警惕,傅默川转眸看到她的表情,心底又是一阵冷笑,看向她的目光也更加冷鸷。 “安晴,我可真小瞧了你啊,傅家就这么好,值得你削尖了脑袋进来,跟不了我就去勾搭傅家大少?” 安晴看着他脸上的鄙夷和厌恶,防备地后退半步。 “傅总这么晚过来,就是质问我这个?” 傅默川逼上前,倏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令她落泪:“难不成你希望我睡你!” 安晴小脸一白,却倔强地仰起脸面对着他。 “傅总,要不要我提醒你,我报了警,再不走的话,你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说话的时候,她漂亮的红唇一张一合,傅默川盯着她,想着刚才她和傅纬年的一幕幕,她就这么迫不及待,两人在甲板上就热情拥吻,心底那股戾气越演越盛,他突然伸出指腹,狠狠擦着她的唇瓣。 安晴疼得皱眉,傅默川擦了一会,索性脸也凑过来,野兽般的撕咬,很快安晴嘴底涌出血腥味,他的手也大力扯着她的衣服,安晴回家便脱了外套,刺拉一声,打衣衫被裂成两半。 一声惊呼,傅默川大掌冷冷一挥,毫不留情将她摔到地板上。 安晴被摔得七荤八素,连脑子都是懵的,好容易喘过气来,看见傅默川闪亮的鞋尖踱到她眼前。 抬起脸,男人居高临下,1米85的身高仿佛一座大山,窒息地压在她面前。 “范安晴,我只说一遍,你知道不听话的后果。”他的嗓音很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却令人不寒而栗:“我不管你勾搭哪个男人,但傅玮年不行,我说过,你令我恶心,我不想在傅家也要看到你!” 她匍匐在他脚下,头顶冷沉的嗓音,仿佛坚硬的冰块,一字一句,砸向她本就伤痕累累的心窝。 他对她的恨已经如此之深,迫不及待地找过来,警告她滚远点。 安晴疲惫地抬起脸,苍白的脸色,衬得乌黑的水眸尤其晶亮,然而在里面找不到任何情绪,呆呆的,仿佛看穿一切,让人看着,心也跟着隐隐作痛。 傅默川怔怔地盯着这双眼睛,只是一秒,厌恶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坐电梯下到一楼,电梯门弹开,门外站着一个身材削瘦的年轻男子。 他不以为意,目不斜视地迈出电梯,听到那男人叫了他一声。 “傅总。” 他蹙眉,双手插兜,扭头望着那男人,隐约觉得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你是谁?” 毕冬不亢不卑走到他面前。 “我一个小人物,是谁并不重要,不过,我想奉劝傅总一句话,得饶人处且饶人,免得将来后悔!” 直到毕冬进了电梯,傅默川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个人好像是安晴的经纪人。 当年,他就对有个男人朝夕不离地跟着安晴有点吃味,不过毕冬的确是帮了安晴很多,那时的他也相信安晴不会背叛自己,和别的男人有暧昧。 但,事实却给了他一记响亮耳光。 从他接通电话到现在不过五分钟,毕冬立马赶到了,这么多年,他还护在安晴身侧,说两人没猫腻他真不信,没准两人就住在一起。 这个念头令他心底很不舒服。 呵。 他嘲讽地勾唇,先有傅玮年,后有毕冬。 就连他,都忍受不住冲、动,一次次将她压到身下。 为安晴倾倒的男人可真不少。 后悔? 他的确是很后悔,怎么就错看了这个女人。 毕冬进屋的时候,安晴已经换了件衣服,对着镜子擦着被咬破的嘴唇。 “安晴,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毕冬冲过去就想拉她的手,毫不掩饰眼底的关心和担忧。 安晴不动声色地避开,微微一笑:“没事,你没真的报警吧?” “当然没有。” 毕竟是公众人物,没弄清前因后果前不宜张扬,毕冬这点意识还是有的,当初替安晴租房子,他特意找离自己公寓近的,就是为了方便照应。 “对了,你刚才给我打电话是有事呀?” 听到安晴问,毕冬才想起来。 “我才得到消息,周六的开镜式是上午十点,但是通知我们的却是下午两点。” 安晴眸光微动。 “这么说来,是有人不想让我们去咯。”她眯眼,淡淡一笑:“既然如此,我偏偏要去……” 015 终于,求婚了 安晴迷迷糊糊做了个梦。 梦中傅默川朝她单膝下跪,身上的衬衫白得耀眼,黝黑的瞳仁折射着阳光,深邃而璀璨。 “安晴,嫁给我。” 他的脸陷在阳光里,看不真切,缠缠.绵绵的嗓音极具穿透力,即使在梦中,也令她的心呯呯乱跳,那种发出肺腑的悸动如此真实,一种满满的幸福,充盈得仿佛要从嗓子眼里飞出来…… 她蓦地惊醒,心脏兀自狂跳不止。 看了眼时间,才凌晨四点多,梦中的情节历历在目,她睁大双眼看着天花板,虽然很困,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16岁,她对傅默川一见钟情,所幸他也喜欢她,两人共坠爱河。 那段时光是她最美最甜的记忆。 18岁,她考入影视学校,接到录取通知书那天,他约她出来庆祝。 她记得那是个盛夏,阳光很灿烂,他开着车,路线越走越远,每次她问他去哪儿,他都含笑不语。 当车终于停下来,已经偏离市中心,他撑着遮阳伞,大掌牵着她的小手,烈日下,为她撑起一片荫凉。 天很热,却不及他们滚烫的心。 后来,他捂住了她的眼睛,从身后拥着她,慢慢行走在田野间。 虽然眼前什么都看不见,她却很安心地枕着他宽厚的胸膛,放心的把自己交给他,任他把自己引向未知的某处。 等他终于松开手,她呆住了,看到漫山遍的勿忘我。 “开心么?”他的嗓音柔得出奇,伴随扑鼻花香,呼吸都是甜丝丝的。 “是,你种的?”她迟疑的望着他,无法形容那刻的震撼。 “为你种的……” 他揉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淡淡阳光洒进他宠溺的眼底,男人俊美柔和的五官线条仿佛定了格,一次次在她梦中萦绕,徘徊在心底,久久不去。 那天,他在那片紫色的汪洋中向她求婚,承诺毕业后就和她结婚。 记忆多甜蜜,回忆便有多心痛。 黑暗中,安晴胸口被某种情绪堵得发慌,从眼底溢出来。 那个约好共度此生的男人,要向别的女人求婚了…… 《皇城攻略》是远影开年重头戏,历经选角换角等各种风波,差不多半年才确定所有演员,男一号是当红小生沈瀚,粉丝团巨大,拥有超高人气,再加上傅氏财团的暗中支持,还没开拍便闹得沸沸扬扬。 试镜式前一小时,各路记者已经闻风而动,将偌大的宴会厅挤得水泄不通。 虽然是宫斗剧,宴会厅的布置却相当现代,甚至有些罗曼蒂克。 会场周围布满了玫瑰,各色都有,花团锦簇,不知道的,还以为即将举行的不是开镜式,而是一场婚礼。 粉色和紫色的基调,将整个会场装扮得如梦似幻。 休息室里,范洛薇一袭粉色长裙,脸上化着精致的妆,红唇娇艳,本该很开心的日子,却有些坐立不安。 张丽莉今天也来了,女儿的好日子,她当然要来捧场,瞧了眼时间,她仿佛喃喃自语:“差不多到时间了,傅少怎么还没来。” “妈,我好紧张。”范洛薇扭头抓住她的手:“今早我做了个噩梦,梦到开镜式的时候,那女人突然冲上台,问默川到底喜欢谁,他便扔下我,头也不回地跟她走了。” “傻孩子,梦都是反的,别说那女人来不了,就算她来了,也只有羡慕的份。” “可是……” 范洛薇还想说什么,张丽莉安慰:“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开心点,被记者看到你这副心神不宁的模样,不知又要怎么写了。” 助理进来,通知范洛薇可以入场了,她起身,想到傅默川还没出现,心底的不安更浓了。 还好,当她走进大厅的时候,看到傅默川一袭挺拔的黑色西服,脖子上系条暗红格子领带,笑容清浅,气度不凡地朝她走来。 她本能往大厅里瞧了几眼,没有找到安晴的影子,心底不禁松了口气。 此时的安晴正坐在副驾驶座上,穿着件素净的白色长裙,刚做过的长发海藻般漂浮在身周,小脸精致干净,唇色却艳得很,清新中透出丝丝妩媚。 “安全带系紧了么?”毕冬手扶方向盘,望着前方道路的视线很是认真。 “你问了四次了。”安晴无语地翻翻白眼,同时瞧了眼仪表盘上的时间,开镜式差不多要开始了。 前方道路有点堵,毕冬放缓车速,意外就突如其来地发生了。 一辆白色微面忽然冲出路面,越过中心线,从马路对面,不偏不倚撞上来。 毕冬猛打方向盘,还是没能避过,被它拦腰撞了一下,安晴只觉得额头猛地一疼,有那么瞬间天晕地暗,不知道发生什么。 耳边一阵嘈杂,惯性作用下,那辆微面继续撞上后面的几辆车,发出一连串巨响。 公路上顿时乱成一团。 等她回过神来,只觉得脑仁一阵阵生疼,额角仿佛还有热热的东西流下来,她伸手一摸,黏乎乎的。 扭头看到毕冬一动不动趴在方向盘上,她心一急,手忙脚乱解着安全带。 “冬子,你没事吧……” 上午十点零八分,《皇城》剧组正式开镜,除了安晴,剧组演职人员差不多都到场了,镁光灯下,范洛薇精心勾勒的小脸楚楚动人,她看着坐在台下的傅默川,水汪汪的眼底情意绵绵。 记者的提问多半围绕剧情和男女主,突然有记者发问:“安晴之前在网上爆剧照,她也在这个剧组吧,怎么没见到她?” 现场有片刻的静默,导演这才发现安晴没在,就像安晴所想的,她这种小角色,多一个少一个,哪里看得出来。 导演打了个哈哈,随便扯了几句便把这件事盖过去了。 范洛薇听到有记者在那里嘀咕一个过气明星还耍大牌之类,心底爽得很,脸上却带着温婉的笑。 记者又问了几句,突然矛头一转,问她和傅默川的绯闻。 “范小姐,听说这部剧是傅少投资拍摄的,他还亲自过来替你捧场,你们是否好事近了啊。” 她腼腆一笑,没有回答,视线落到不远处的傅默川身上,记者的眼光也被她引过去,傅默川见状站起身。 “傅少,你说几句吧。”记者纷纷上前,将两人团团围住。 此起彼伏的镁光灯下,傅默川俊逸的五官闪着光,他扭头看着范洛薇,醇厚有力的嗓音仿佛久酿的好酒,缓缓在宴会厅弥漫开来。 “其实我今天来这儿,不仅是庆祝小薇新片开镜,还要请大家给我做个见证……” 饱含深意的字眼令记者们都竖起耳朵,生怕漏掉只言半语。 范洛薇也心中一跳,仿佛意识到什么,脉脉含情的眼底充满了希冀和期待。 对上她殷切的眼瞳,傅默川有瞬间的恍惚,眼前仿佛出现另一双眼睛,清澈透亮,灵气逼人,嫁给我那几字突然就噎到嗓子眼里。 好好的,怎么又想起那个女人呢? 他很快回过神来,不禁微微有些懊恼,正准备把口袋中的求婚戒指拿出来,门外一阵骚动。 安晴一袭酒红色大衣,被两个警.察簇拥着,朝会场漫步而来。 “怎么回事?” “快过去!” 别致而奇怪的阵仗立刻吸引了记者的注意力,一瞬间,不少记者举起摄像机,匆匆朝他们的方向蜂拥而去。 傅默川黑眸微敛,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范洛薇却察觉到他的心神完全被牵引过去了,心底妒忌得要死。 “默川哥,妹妹怎么了?她不会是犯什么事了吧?”她一把拉住傅默川的胳膊,焦急而又关心地开口:“你快去帮帮她呀!” 就算傅默川想做点什么,被她这么一说,也不会轻举妄动,何况,那女人的事也与他无关。 “别担心,没事的。”他轻柔地拍拍范洛薇的手背,转过脸,神情冷峻,饱含威慑力。 “张导,什么情况?什么人都往里放!” 张帆也反应过来,正准备说点什么,安晴被警察护着走过来。 “张导,对不起,路上遇到车祸,我来晚了。” 走近了才发现,安晴的脸色很不好看,连一向粉嘟嘟的唇色都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额角贴着块纱布,虽然她用长发遮掩住了,还是刺眼得很。 “你受伤了?”张导看着她的脸,说的话虽然很关心,却隐隐透着些不耐烦:“受伤就赶紧去医院吧,还赶来做什么?” 好好的一个开镜式,她这副鬼样过来搅局,张帆想想都晦气,不烦才怪。 “这是我复出后第一部戏,虽然角色不大,却对我有很重要的意义。”安晴小声解释,在场的记者却都听清了:“张导,仪式结束了吗?” 她这样一说提醒了张帆。 “傅少?” 他扭头望着傅默川,后者淡漠地瞧了安晴一眼,转过身,单膝缓缓跪下。 范洛薇呀地一声捂住嘴,眼睛大大睁着,望着他,眼底雾气盈盈。 安晴轻轻抿唇,耳边的骚动好像都自动屏蔽了,她默然地看着傅默川,听着他低沉磁性的嗓音,一字一句,清晰得仿佛誓言。 “小薇,你是我遇见过最美最好的女人,我会疼你宠你,用我的一生来呵护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016 与虎谋皮 《皇城》未播先热,光是一个开镜式就赚足眼球。 除了傅默川那场高调的求婚,安晴也很意外的上了热搜榜,风头之盛,甚至盖过了范洛薇的新闻。 先是有人说她耍大牌,开镜式上姗姗来迟,还做足了戏,真以为自己还是当年红极一时的新星。 接着,有网友上传了车祸现场的视频,安晴额头流着血,白色长裙上血渍斑斑,却还帮着救助伤者。 舆论的风向于是发生微妙变化,有说她作秀的,也有替她点赞的。 再后来又有知情人曝料,她之所以遇上车祸,是因为赶着去参加开镜式,有人故意通知错了时间,明明是早晨的仪式,告诉她的却是下午。 然后,连车祸也被人拿出来质疑。 争论愈演愈烈,网上的留言分成了两派,一派骂她是心机表,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炒作故意为之,另一派则坚定地支持她,为她撇清。 两方争执的结果,是令她的人气空前高涨。 对于这些,安晴都不知情,在傅默川求婚后不久,她就华丽丽地晕了过去。 当然,她的晕迷也被人刻薄得厉害,认为是装的。 迷迷糊糊的,安晴感觉有人摸着她的脸,一种很异样的难受感,她猛地惊醒。 睁开眼,愕然地看到傅玮年的脸,正一寸寸朝她俯近。 “你干什么?” 她猛地推他一把,霍地一下从床头坐起身,因为用力,脑子一阵晕眩。 脑震荡加上失血,她是真晕。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抓住床单,好一会儿,才平复这种难受感。 好在傅玮年没继续纠缠,往床侧的座椅上一靠,双手插兜,带着几分玩味地瞅着她。 “你怎么在这儿?”安晴回过神来,很快就明白过来自己进了医院,然而病房里只有傅玮年一人。 毕冬伤得比她重,当时就被送进了医院,本来她也得去的,她坚持要参加开镜式,警方才会派人护送她。 想到昏迷的这段时间,傅玮年不知对自己做过什么,她心底恶心得不行。 傅玮年看着她小脸上的厌恶,嘴角邪邪一扯。 “那你想谁在这儿?傅默川?” 安晴默,脑海中掠过傅默川求婚的那一幕,心脏蓦地抽了一下,傅玮年盯着她精致却苍白的小脸,恶毒补刀。 “求婚你也看到了吧,还没死心?还是想等他在未婚妻那儿风流快活后,再来睡你?” “我怎么样和你无关,给我滚。” 安晴冷冷看着他,同时掀开被子想起身,她真是一刻都不想和这个男人多呆。 傅玮年身体一倾,在病床上及时按住她。 “你想男人的话,我也可以的,你会发现,我一点都不比他差。” “傅玮年,你说得再多,也不过是自欺欺人,你真的不比他差,为什么凡事都要和他比,和他争?” 真的强者,只会变成目标,受人仰望,成为前进的动力,攀比和争抢,那是弱者的行为。 安晴的话仿佛刺激到傅玮年,他深深看她一眼,松开手,重新靠回座椅,从兜里掏出手机,随手点了几下,扔到她面前。 手机屏上是她的新闻,安晴看了几眼,听到傅玮年说:“看到了吧,现在只有我能捧你,其实我们是一类人,上次的提议还有效,安晴,到我身边来。” 安晴漠然黑屏,将手机扔回他。 “你不就是想利用我打击他吗?大少,你找错人了,我是他厌弃的女人,你真有心,该去找他的未婚妻。” 傅玮年满是欣赏地瞅着她,甚至轻轻鼓了几下掌。 “聪明,难怪我对你念念不忘,”他目光灼灼,看得安晴厌恶地扭过脸:“有过你这般的优物,还有什么女人能放在眼里。” “大少是没看到他现在是如何对我的吧,恐怕要令你失望了。” 安晴嘲讽勾唇,现在的傅默川恨她入骨,傅玮年凭什么还以为她有利用价值。 傅玮年高深一笑,那天他是故意带安晴去小南海,并让傅默川见到的,对于男人,他了解得比她深刻。 “安晴,你既然回来,就不会甘心如此窝囊地活着,我可以助你重新辉煌,也可以帮你夺回那个男人,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闻言,安晴漂亮的眼眸微微闪动,仿佛在认真思索。 “条件呢?” 她面无表情,傅玮年却听出她心底的松动,嘴角一笑,貌似诚恳地开口:“我说过我们是一类人,我为了傅氏,你为了那个男人,或者也是为了傅氏?你瞧,我们连目标都是一致的。” 安晴表情不变。 “你以为我帮了你,他还会再接受我?而且,我要是为了傅氏,又怎么可能让你拿走。” “他都对你这样了,你还为他着想?”傅玮年痞气一笑:“所以我早说了,跟着我吧,我的心我的人,包括整个傅氏,都可以给你。” 安晴冷漠地睨他一眼,却没说话,半晌才重新开口:“我可以和你合作,但是,你绝不能伤害到他,而且,傅氏我要一半。” 一半,这女人的胃口还真大。 傅玮年心底轻蔑,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微笑着朝她伸出手掌:“没问题,真有那一天的话,现在,先祝我们合作愉快。” 安晴没有理他。 “大少请记住,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其他的,我都不希望发生。” 傅玮年无所谓笑笑,懒散地站起身。 “对了,外面很多记者,要不要我去请他们进来?” “以后吧,我想休息。” 很明显的逐客令,傅玮年听出来了,点点头,“那行,我去打发他们走。” 安晴冷冷盯着他,看见他走到门口,忽然停下脚步,回眸淡笑。 “忘记通知你了,过几天有个聚会,安小姐,作为jw的形象代言人兼私人女伴,请你打扮得漂亮点。” 安晴冷冷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现在的她势单力薄,所以,明知道与虎谋皮,她也必须借助他的力量。 休息了半天,安晴的情况好多了,毕冬头和手都受到严重撞击,小腿骨折,安晴打听到他的病房号,简单装扮了一下,便找了过去。 病房里,毕冬头缠绷带,左腿打着石膏,高高吊在病床上方,有气无力的表情,仿佛生无可恋。 安晴看他这副模样便忍不住乐了,将手中的饭菜搁到床头柜上,看着他打趣:“幸好没伤到手,还能吃饭,赶紧过来。” “我都是伤残人士了,你还笑得出来。”毕冬幽怨地望着她:“你喂我。” “喂,我也是病号呢。” 嘴里这样说着,安晴还是打开饭盒,细心地将饭菜盛到小碗里,然后将病床摇高,往他身后塞了个大枕头,扶他坐直。 “好吧,我就发扬一回人道主义精神。” 看她坐下来端起碗,毕冬的嘴角微微扬起,想到什么,神情变得严肃。 “安儿,这段时间你要特别小心,这起车祸恐怕不是意外。” 安晴挑眉,若有深意地回望他。 “你的意思……” “没错,不是我们的人。” 安晴眼眸微动,正准备说什么,门外一阵嘈杂,许多记者拥了进来,快门声不断。 她一怔,以为记者们是来找她的,刚放下碗,一个记者冲到病床前。 “毕冬,名模徐娜指认你对她性.骚扰,你有什么可发表的?” 骚扰? 不仅是毕冬,安晴都意外得很,她好久没在这个圈子,徐娜这个名字更是陌生。 不及反应,几支话筒又递到她面前,此起彼伏的镁光灯闪得她眼睛发花。 “安晴,毕冬受伤,你亲自过来照顾,你们的关系,不仅是演员和经纪人这么简单吧?” 她眉梢微拧。 “我在这儿,是因为同时遇到车祸,而他伤得比我重,仅此而已,而且,这里是医院,请你们离开,不要打扰到病人休息。” 记者们当然不肯走,接二连三的问题抛出来。 “安小姐,三年前,你突然退出娱乐圈的原因是什么?” “是因为经纪人的骚扰吗?” “你和毕冬是什么关系,你知道他骚扰徐娜的事吗……” 听他们问题越来越尖锐刻薄,毕冬挣扎着想从病床上爬起身,安晴睨他一眼,不动声色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挡在镜头面前。 “首先我要澄清一件事,我从来没有退出过娱乐圈,三年前是因为想出国进修才暂时离开,毕冬既是我的经纪人,也是朋友,我绝对相信他的人品,不会做出你们口中所说的事,具体的请你们去问警方,各位都是有良心的新闻工作者,在事情真相查明之前,请不要以讹传讹,否则,我们将保留继续追究的权利。” 她的眼神清澈澄亮,干净得不含一点杂质,不亢不卑的态度,倒是令一些记者咄咄逼人的态度有所松弛。 这时医院的保安挤进来,好说歹说,总算将这些记者劝了出去。 重新安静下来的病房,安晴掏出手机。 “徐娜是谁?” 毕冬无奈苦笑:“一个小模特,我曾带过她几天。” 安晴没吭声,很快便在网上找到关于这件事的报道,看着手机屏上风情万种的女人,她好看的眼眸微微眯起,怎么都觉得似曾相识。 抿唇想了一会,她眼神一动。 这女人,不就是那晚在纸醉金迷时,陪在傅默川身侧的清凉美女吗? 017 新欢旧爱济济一堂 高耸入云的傅氏大厦。 傅默川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处理文件,放在桌角的电话忽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对不起,总裁,安晴小姐非要见您,我没拦住,她已经坐电梯上来了。” 里面传来前台小姐诚惶诚恐的嗓音,傅默川嗯了一声,随手把电话挂了。 安睛小姐? 他俊眉微挑,刚往皮质座椅上一靠,门外传来一阵骚动,下一秒,办公室的门被人重重推开。 他抬眸,冷淡的看着出现在门侧的女人。 “你出去。” 他淡淡挥手,打发掉一脸紧张的秘书,安晴甩上门,踩着高跟鞋朝他走来。 傅默川眯眼看着她,棱角分明的俊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安晴也没说话,走近后,随手将手包搁到办公桌上,下一秒,扯下自己的大衣扔到地板上。 大衣下是一件黑色低领打底裙,性.感而妖娆。 在傅默川冷峻迫人的目光中,她绕过办公桌,径直跨坐到他腿上。 “滚……” 傅默川俊脸一紧,冷冷一个滚字没说完,安晴倾身过来,细细的胳膊环住他的脖子,低头咬上他的唇。 如胶似漆时,她也曾主动吻过他,青涩的,却能轻易撩起他的热情。 傅默川微怔,属于她的馨香钻进鼻间,熟悉而迷人的气息,令他有片刻的恍惚。 反应过来后眼角危险地一敛,反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后背抵上办公桌,压下去。 今天的安晴反常地配合,仿佛又回到几年前他们浓情蜜意的时候,小双扯紧他腰侧的衣服,柔情似水地回应他。 这个吻越来越深,越来越绵长,男人的动作不受控制。 刺拉一声,安晴身上的包裙被他扯破,几乎同时,他也忽然松手,一把推开她。 安晴的后背重重撞上办公桌,疼得眉梢微蹙,他退后半步,居高临下,薄唇勾出一个冷佞的弧度。 “看看你那副贱样,你就这么缺男人,要不要我替你找几个?”” 仿佛一盆冷水迎面浇下来,即使有了心理准备,安晴的心还是拔凉拔凉的。 她没说话,捋了捋被弄乱的长发,绕过办公桌,拾起自己的手包,走到房间的沙发上坐好,从包里掏出手机,拨弄几下,再抬头,俏脸淡漠如水。 “傅总,刚才的一幕我都录了下来,你说,片子是发给媒体呢,还是传给你的心上人?” 傅默川剑眉微挑,黑眸阴鸷地敛成一线。 “你设计我?” “否则呢?”安晴冷冷一嗤,“傅总日理万鸡,我再缺男人,也不好意思劳烦你。” 傅默川看着她,忽然冷冷掀唇,迈步便朝她走来,安晴仰面瞧着他,淡淡一笑。 “傅总是想毁尸灭证吗?可惜了,刚才录的,我已经发给朋友了。” 傅默川脚步微滞,然后快步上前,倾身将她压到沙发上。 “刚才的够吗?要不要我做足全套?” 安晴整个身子都倒在沙发上,仰面看着男人眉梢眼底的讽刺,小脸上毫无表情。 “可以啊,正好,我来之前给你女人打过电话,傅总,你的能力,可以坚持到她过来吧。” 闻言,傅默川俊脸上戾气一现,按在她颈侧的大掌紧了紧,安晴呼吸一窒,差点喘不过气来。 “安晴,我可真小看了你。” “彼此彼此。”她用力推他一把,针锋相对瞪着他:“傅总的手段,也令我刮目相看。” “我做什么了?” 傅默川此刻真有掐死她的冲.动,他不找这女人的麻烦就很不错了,她偏偏不知死活地过来惹他生气。 “徐娜是你女人之一吧,没有傅总的授意,她怎么舍得自毁声名,诬陷毕冬骚扰?” 傅默川终于明白过来,看着她的眼眸也更加冷沉。 “你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那个男人?” “放开我。” 说话的时候他的大掌微松,安晴又重重一推,从他手底挣扎出来。 “随你怎么想吧,刚才的视频换毕冬的清白,傅默川,是我辜负了你,你有什么不满只管冲我来,不要扯上旁人。” 旁人? 傅默川怒极反笑,为了不相干的旁人,她处心积虑过来演这场戏,不惜再一次与他为敌。 想到那晚在电梯外遇到毕冬的情形,一股无名火从他心底涌起,他一言不发,退后半步,从兜里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程远,去查查毕冬这个人,对,听说是性.骚扰的,无论是否属实,我都要他变成真的!” 安晴漂亮的杏眼蓦地睁大,翻滚的怒火,显得眸色亮得耀眼,看得傅默川心烦意乱。 “傅默川,你还是不是男人,尽使这些肮脏手段!” “我是不是男人,你难道不知道?” 傅默川讽刺,比她高出半个头的身影冷峻、肃杀,弥漫着一股嗜血的戾气。 这样的傅默川是陌生的,也是危险的。 安晴抬头望着他,潋滟的眸底掠过失望、灰心、冷漠,甚至还有……怨恨。 傅默川盯着她的表情,线条明晰的下颌寸寸绷紧。 “刚才的视频,你想怎么用随意,看最后是谁先声败名裂。” 傅默川的话令安晴更加绝望,今天这场戏本来就是她孤掷一注,事实证明,不仅没有奏效,反而害了毕冬。 是她太可笑了,一个变心的男人,怎么还能像以前那般任她予取予求。 “范小姐!” 门外传来对话秘书特意拉高的嗓音,傅默川脸色更黑了。 她还真是机关算尽。 安晴没再说什么,从地板上捡起自己的大衣,也没穿,就这么抱在手中,另一只手拎起包,抬脚便往外走。 门推开,范洛薇出现在门外,旁边跟着一脸尴尬的秘书。 安晴目不斜视地走过去,范洛薇一眼就看到她被扯破的裙摆,眼底的嫉妒之火浓浓地燃烧起来。 安晴熟视无睹地掠过她,高傲而冷漠的姿态仿佛一种炫耀,范洛薇紧紧蜷紧了指尖。 “默川哥……” 身后传来范洛薇娇嗔的嗓音,办公室的门随即合拢。 秘书鄙夷地瞥了安晴一眼,轻蔑地说:“这位小姐,跟我过来下。” 安晴脚步微顿,莫名其妙地跟着秘书,只见她走到办公桌边,拉开抽屉,从里面抽出几张钞票甩到桌面上。 “什么意思?”安晴面无表情看着她。 “嫌少?”秘书撇撇嘴,讽刺地上下打量她几眼:“傅总的龙床上不是名媛就是大明星,你这种货色还想要多少?要不是倒贴上门,替傅总舔鞋都不配。” 安晴只觉得心底堵得厉害,看来傅默川没少在办公室里做那种事,秘书处理起来都轻车熟路了。 很好,她今天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自取其辱。 电梯门滑开,她怔了怔,赫然看到傅玮年出现在轿厢内。 傅玮年也同时看到她,见她杵在门外,好像等自己出去似的,倾身过来拽了她一把,重新合上电梯。 电梯缓缓下落,安晴甩开他,往旁边挪开几步,望着电梯键上不断跳动的数字。 “你不出去干嘛,堂堂傅家大少,没正事可做了?” 傅玮年偏偏凑过来,高大的身子俯在她身后,在她耳边吹着气。 “我觉得,你比较重要。” 安晴被他弄得一个激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厌恶地又挪开半步,好在傅玮年没有继续纠缠,电梯的反光中,看到他双手抱胸,眸光幽深地盯着她。 “你呢,来找他的?” 安晴抿唇不语,听到他又说:“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范大小姐,呵呵,新欢旧爱济济一堂,三弟真是艳福不浅啊!” 安晴没理会他的嘲讽,想了想,转身看着他。 “傅玮年,你不是要和我合作吗,现在我就需要你帮我。” “怎么,想试试我的能力?” 傅玮年真是没一句好话,安晴装作没听见,认真地把毕冬的事提了提,傅玮年眼眸闪动,未置可否。 这时电梯一沉,停到了一楼,傅玮年顺手拽住安晴的手。 “帮你可以,先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说完,他牵着安晴步出电梯间,后来,改为拥着她的腰肢,状若亲昵地走出傅氏大厦。 为了毕冬,安晴忍着没甩开他。 坐进他的跑车内,安晴才冷着脸说:“大少,别忘了我们的协议,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傅玮年笑笑,在她防备的目光中,俯下身来,体贴地替她扣上安全带。 他带着安晴去了时装店,说是为了聚会,替两人各自选了一套休闲服。 然后,两人去吃法国大餐。 餐厅的布置唯美又浪漫,桌子上插着新鲜的玫瑰,舒缓的音乐中,花香萦怀。 傅玮年立体俊逸的五官,在橘色黯淡的光线中,也仿佛染上一种特别的魅力。 可是安晴一点胃口都没有。 饭后,她拒绝了傅玮年送自己回家的提议,自已在餐厅外拦了部出租车。 车行不久,安馨给她打来电话,接通后听到她说:“安晴,这几天家附近多了些鬼鬼祟祟的人,还有人向邻居打探我和莞尔的消息。” 她看着车窗外掠动的夜景,眸底波澜不兴。 “既然如此,你们过来吧,房间我早就收拾好了……” 018 你的爱还真廉价 千里之外还是清晨,阳光很好,安馨看着院子外绿意盎然的草坪,犹豫了一会,还是轻声问道:“丫丫,这次回去,你见到他了吗?” 丫丫是她的乳名,这世上还能如此称呼她的人,已经不多了。 安馨虽然没明说,两人都心知肚明,那个他是谁。 急行的出租车上,安晴的嗓音听不出什么平仄。 “见到了。” “那你们……” “小姨,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过来,我好安排时间接机。” 听到安晴打断她的话,安馨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你真的不再想想,这样做,你和他或许就没有退路了。” “小姨,你觉得我们还有可能么?” 安晴的话又令安馨叹息一声。 “那行,莞尔也很想你,我安排好这边的事就过来,订好机票再通知你。” 挂断电话,安晴还是无力地靠到椅背上。 不是不明白安馨的苦心,但事实上,早在她决定离开傅默川的那一刻,两人的缘分就已经尽了。 傅默川这段时间心情很糟糕,和他最亲近的助理程远深受其害,被他虐得不行。 他本来就不是那种好伺候的人,这段时间的态度更是像女人的心,反复无常,简直差到丧心病狂。 这天,他们约了人去高尔球场谈生意,正聊着,傅默川抬起头,狭长的眼角微微眯起。 顺着他的视线,程远看到傅玮年从一辆电瓶车上跳下来,转过身,很绅士很体贴地牵下来一个女人。 两人一模一样的休闲打扮,男人高大的身形衬着女人的小鸟依人,并肩而来的模样,像极了一对情侣。 等走近了,他忽然认出来,那女人是安晴。 扭头睨了眼自家老总的脸色,虽然看不出任何异样,但他本能地提高了戒备。 另一边,安晴被傅纬年领到他的朋友圈,各种周旋,根本没注意到这边的傅默川。 她很不喜欢这种场合,便拿了支球杆,独自走到一侧。 以前傅默川曾带她玩过高尔夫,虽然打得不怎么样,基本的要领还是会的。 正玩着,一双大掌从身后伸出来,将她两只小手紧紧包住。 “我教你。” 傅纬年整个身子都贴上她的后背,灼.热的气息蹭过她的耳角,安晴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紧。 “放手。” 她低声喝道,傅纬年却置若罔闻,用力拥紧她娇小的身躯,一球杆挥出去。 白色的小球远远飞了出去,借着一击之力,安晴用手肘狠狠往后撞了一下,从傅玮年怀中挣脱。 “你玩吧,我去洗手间。” 她很不给面子地将球杆往地上一扔,头也不回地走开。 身后,傅玮年望着她娇巧倔强的背影,唇边勾起一丝玩味的笑。 刚开始,他看上这个女人是因为傅默川。 可是这女人一次次的抗拒和反抗,却触动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征服.欲。 他甚至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当他真正得到这个女人后,傅默川会是什么表情。 那脸色,肯定相当精彩。 洗手间很安静,她进了隔间,没过多久,听到几个女人说话的声音从外面飘过来。 “今天傅大少带来的女人,是那个明星安晴吗?” 她眸光微动,准备推门的动作停下来。 “你也认出来了啊,她这段时间挺红的啊,原来是有了后台。” “嗤,什么后台啊,傅大少换女人的速度你又不是不知道,谁知道能新鲜几天,瞧她那副清高相,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似的。” “就是,真以为自己是大明星呢,还不是一样伺候男人。” “听说了她经纪人的事吗?她其实也蛮惨的,关上门被经纪人潜,外面还要被人玩。” “说不定人家喜欢呢……” 下面的话越来越难听,安晴冷笑,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正八卦得高兴的几个女人从镜子里看到她,面面相觑了几眼,鼻孔一扬,极其不屑地走了。 安晴也没去找她们争论,一人一张嘴,她哪管得过来。 走出洗手间,她一滞,看到傅默川穿着套灰色休闲服,俊脸冷峻,毫无表情地看着她。 只是一秒,她重新迈步,装作没有看到似的,掠过他往外走。 错身间,傅默川一把扯住了她的胳膊,不顾她的反抗,轻而易举地将她拽进隔壁的男洗手间。 他也没去看里面有没有人,一脚踹开某间隔间门,蛮横地把她甩进去。 安晴慌乱地扶住了隔板,刚转身,他也随之钻进来,落锁,仿佛一堵墙的健硕体型挡在安晴对前,逼仄的空间里,封住她所有去路。 “傅总这又是想干嘛?” 这样子和他挤在一起,安晴感觉空气都稀薄起来,男人眼底那股熟悉的戾气,令她的心跳开始加速。 她抿抿唇,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傅默川逼近一步,粗鲁地转过她,抵上隔间的挡板。 耻辱仿佛无边无际的潮水,冲击着安晴柔软的心房。 “大少,你今天也来玩啊。” “是啊。” 门外,传来傅玮年的声音,傅默川蓦地用力,她不禁痛苦出声。 她明白,这是男人对她的惩罚,因为她一意孤行,不顾他的警告,偏要招惹傅玮年。 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松开她,大掌温情地捋着她被弄乱的衣裤,他咬着她的耳尖儿,一字一句,轻柔得仿佛情人的呢喃,却那么冷酷刻薄。 “满足了吗,下次缺.男人,我还可以帮你。” 她浑身发软,可是那双澄澈透亮的杏眸,却倔强地看着傅默川,里面浮动着淡淡的嘲讽,仿佛对一切都无所谓。 傅默川被她的眼神弄得烦燥不已,仿佛一拳打到棉花上,心底的戾气不但没得到纾解,反而更深了。 他冷然推开门,安晴眸光微闪,看到傅玮年面沉如水,淡无表情地立在门外。 只是一眼,呯地一声巨响,傅默川迈步走出去,重重甩上门。 “三弟这是什么意思,她是我的女伴!” 傅玮年的指责声从门外传来,相较于他的愤怒,傅默川的嗓音低沉冷漠,染着淡淡的讥诮。 “大哥不是喜欢捡我的二手货么?无论是公司、项目,还是女人……”他低低一笑,说不出的邪肆:“那女人我刚用过,新鲜得很,你慢慢玩。” 二手货。 安晴抱紧自己,门外无情的字眼仿佛一把刀,将她的心割得鲜血淋漓。 她深呼吸,起身整理了一下,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两人男人还在对峙,同样高大的体型,看上去剑拔弩张。 她的包没带过来,身上除了手机什么都没有,她走到傅玮年身侧,抬头看着他。 “大少,可以借我一点钱吗?” 傅玮年深思地看着她,什么都没问,打开皮夹,随手取出一沓大额钞票递了过来。 “够不够?” 她接在手中,认真地数了几张,把剩下的还给傅玮年,而后,在傅默川黑沉的目光中,将那几张钞票甩到他面前。 “多谢傅三少的服务,虽然有些差强人意,还是辛苦你了。” 傅玮年配合地扑哧一笑,傅默川俊脸更加阴沉。 这女人,把他当什么。 他幽深的目光看着安晴,傅玮年挑衅地瞥他一眼,伸手搂过安晴纤细的腰肢,俯在她耳边,嗓音不大,却让傅默川听得一清两楚。 “走吧,咱们换个地方,我保证会让你心满意足。” 安晴心底恶心得要命,却没有反抗,顺从地跟着他走了出去。 看着两人亲昵的身影,傅默川阴鸷地眯起眼,薄唇却勾起一个凉薄而讥诮的弧度。 何其讽刺,当年,他为了保护这个女人和傅玮年闹得兄弟反目。 如今,他们却笑语魇魇,当着他的面公然调情。 从头彻尾,他就是一个大笑话。 看到他慢慢走过来,程远赶紧迎上前。 “傅总,你去哪了,张总他们等你半天了。” 他没接腔,淡声问道:“上次我让你去查的那个毕冬,后来怎么样了?” 程远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那个小经纪人啊?你不是说算了。” “我改变主意了,”傅默川冷冷看着他:“无论你用什么办法,我要让他声败名裂,永远从这个圈子消失。” 程远一愣,其实他一早就查到毕冬和安晴的关系,所以也明白自家老板为何反复无常。 难道说刚才这段时间,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另一边,安晴甩开傅玮年。 “够了,戏演完了,我想先回去。” 傅玮年吊儿荡当地甩着手,薄唇挑着丝丝痞气,意味深长地瞅着她。 “真是个特别的女人呢,我发现,好像真的爱上你了。” “大少的爱还真是廉价啊,这句话对多少女人说过?” 傅玮年又是一笑,灼灼地盯着安晴精致的小脸。 “吃醋了?” 安晴白他一眼,扭头就走,傅玮年亦步亦驱地跟上来。 球场位置偏僻,安晴还是坐上傅玮年的车,准备到了市中心再转车,到了地点,他却没有停车的意思。 “停车!”她手拉车门道:“我要下去。” 傅玮年没理她,反而脚踩油门,加快了车速。 “等不及了?”他看着前方道路,微微一笑,嗓音说不出的暧.昧:“要不,我们就在这儿车、正?” 019 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比他好 安晴一惊,前几年被他强迫的那一幕幕从脑海中掠过,当时如果不是傅默川及时出现,她已经被他侮辱了。 可是现在,傅默川绝对不会再来救她,反而会骂她一句犯贱。 车窗外车水马龙,在这个繁忙的都市,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情,可是这种鲜活,令她紧张的心情为之一缓。 “大少这是想出尔反尔?”她握紧拳,冷声挖苦:“还是说,傅默川真的说对了,你就是喜欢捡他的二手货?” 傅玮年捏着方向盘的手一紧,脸色却不变,淡笑道:“如果我说是呢?而且安小姐这样的女人,就算是三手四手,也一样令男人疯狂,而且……” 这时遇上红灯,他停下来,扭头看着安晴:“没准试过之后,你会发觉我更好,彻底爱上我呢。” “无赖!” 被他邪恶的目光的盯着,安晴只觉得后背脊一阵发毛,趁其不备,她迅速开了中控锁,然后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穿过林立的车队,放在包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她掏出来,发现是傅玮年的来电。 她没理会,但是铃声执着地响着,她接起来,也没说话,就这么放在耳边。 “我不喜欢勉强人,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比他好。” 不喜欢勉强? 安晴漠然地掐了线,扭过脸,已经转绿灯了,傅玮年的车还停在那儿没动,后面的司机拼命地按着喇叭。 他摇下车窗,对上她厌恶的水眸,恶趣味地对她抛了个飞吻。 安晴浑身一个恶寒,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远。 毕冬的事在傅纬年的斡旋下本来已经缓和下来,没想到,傍晚的时候,忽然又跳出来几个女人,一致指控毕冬对她们进行了骚扰,事情闹得很大,警方也正式立案,因为毕冬还在住院,所以没立即收监。 她去病房探视,发现那里已经被控制起来,不允许人进入,反而因为她的出现,被蹲守在附近的记者发现,短短几秒,她被重重包围。 “安小姐,三年前毕冬就是你的经纪人,这次复出,你又找上他,你们之间,是否存在特殊的关系?” “你知道他骚扰旗下艺人的事吗?” 类似的诘问已经不是第一次,她只说了一句就没再理会。 “我相信毕冬,也相信警方会还他一个公道。” 她往前挤着,一个女记者堵在面前,长长的话筒几乎伸到她鼻尖上,问出来的话更是咄咄逼人。 “安小姐,和毕冬合作过的艺人都接二连三地出来指认他,唯独你一力维护他,据我们得知,毕冬住院期间,也是你亲自照顾他,是否可以说明,你们的关系相当亲密。” 安晴冷冷看着女记者,她明白,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她说什么,都会被这些媒体断章取义,别有用心地扭曲夸大,成为攻击毕冬的工具,所以没有再解释,只是抿唇往前挤。 女记者不死心地拦在前面,安晴伸手想推开她,手刚挨到她身上,只听哎哟一声,女记者仰面朝后倒下去。 “打人了!” 随着女记者尖锐的叫声,更多人拥上来,刹那间,局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晚上,安晴浏览网页,除了毕冬的丑闻,她殴打记者的事也上了新闻,她和毕冬的关系也闹得沸沸洋洋,舆论里都是对他们的攻击和谩骂。 她随便看了几眼便关了网页,比起自己,她更担心的是毕冬的官非。 她的朋友不多,这么多年来,毕冬都在背后默默地支持她,帮助她,但最后,却因为她,惹上这种麻烦。 翻着手机上的号码,她犹豫着,思考是否该找傅玮年求助,或者痛骂傅默川一顿,但最后,一个电话都没有拨出去。 《皇城》的拍摄终于轮到她的戏份,早晨,她独自一人去了片场,向导演报道后,后者打发她去换妆。 转身后,背后传来一阵议论声,那么的肆无忌惮,根本没顾及她的感受。 “张导,你还敢用她啊,没有看新闻吗?” “就当炒作啦,反正她也没几场戏……” 她装作没看见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沉默地往化妆间走。 毕冬不在,所有的事她都得亲力亲为。 服装师扔给她一套泛着霉味的戏服,她什么都没说就换上了。 大化妆间里满是人,她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个空位,坐下去,等着化妆师来给她上妆。 这一等就是半个多钟头,她默默坐着,明亮的镜面里反映出一道道鄙夷的视线,所有人都对她退避三舍,好像她身上有瘟疫,沾上就会传染似的。 就在她准备起身去问一下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骚动,范洛薇净白罗裙外笼着层粉色轻纱,轻盈美丽得仿佛一朵纯白的云彩,袅娜多姿地朝她走过来。 “妹妹,听说今天有你的戏份,我特意来看一下。”她站到安晴面前,唇边的笑温柔可人,说不出的关心爱护:“怎么样,这么久没拍戏,还习惯吗?” “你们是姐妹啊?”旁边,立刻有人惊奇发问。 范洛薇盈盈一笑,对着众人转过脸。 “是啊,看不出来么?” 无数的目光在她们两人脸上转来转去,有诧异,有不信,有好奇,更多的是看笑话。 在这个圈子里,是人都是好姐妹好兄弟,虚情假意而已,她的话几乎没人当真,但范洛薇纡尊降贵,对安晴嘘寒问暖的举止,却为她刷了不少好感。 范洛薇走后,化妆师的态度总算好了一些,敷衍地替安晴挽好头发,她在梳妆台上随手取了一支劣质珠花,斜斜插在发梢。 “谢谢你,剩下的我自己来吧。”她打开自己的化妆包,开始替自己上妆。 化妆师站在背后,看着镜子里的女人,只是一个简单的发髻,却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特别是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顾盼间灵气逼人,令人神为之夺。 她在这一行也做了很久,替各种各样的明星化过妆,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就像一颗璀璨的明珠,即使蒙尘,也能绽放她独一无二的光芒。 安晴装扮好,便独自去了片场,此刻正在拍范洛薇和男主的戏,她一个小龙套,只能默默地在一边候着。 已经12月了,天气颇有些冷,她不像别的明星一样有保姆车或单独的化妆间,穿着单薄的戏服,没一会儿便觉得手脚冰凉,却没吭声,安静地等着。 这一等,便从早晨等到下午,其间男一号沈瀚拍戏中途见到她,过来跟她打了招呼。 之前,两人曾合作过一部偶像剧,当时的安晴如日中天,相较之下,沈瀚的名气没有她大,如今沈瀚已是自带流量的一线小生,安晴却沦为十八线龙套,回首往事,不免令人唏嘘。 下午四点多钟,导演终于让人通知安晴,让她准备拍摄。 听到拍摄内容,安晴怔了怔,说好的和沈瀚卿卿我我,怎么临时改成了沉湖。 “气象台说明天冷空气南下,未来一周都会有雨,赶紧在变天前,把这场戏拍完。” 导演就算毫无理由,安晴也只有服从的份,而且这场戏迟早是要拍的,她也无所谓。 做准备工作时,沈洛薇换好衣服走过来,看着做热身运动的安晴,大眼睛里充满了担忧。 “张导,天这么冷,要不用替身吧?” 替身? 张帆皱眉,开什么玩笑,安晴本来就没几场戏,还要请替身? “洛薇,这一时半会的上哪去找啊。” “可是水这么凉,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受得了。”范洛薇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导演,你想想办法吧。” 张帆没说什么,脸色却有点不好看,看着安晴的目光也带着明显的不悦。 一个过气明星而已,刚复出几天就闹出这么多事,车祸、抢镜、殴打记者、和经纪人的丑闻,现在还耍大牌,让他的印象怎么好得起来。 范洛薇是一片好心,他只会怪安晴心机重、不懂事。 范洛薇还想说什么,安晴淡淡截住她。 “不必了,导演,我可以的。” “真的没问题?”张帆睨她一眼,语气间不是很耐烦。 “没问题的,开拍吧。”她转身,朝不远处的湖边走去。 湖水上漂浮着落叶,微风吹过,碧波荡漾,看上去美得很,安晴还没走近,便感受到阵阵刺骨的寒意。 张帆已经指挥各部门就绪,她走到湖边,深呼吸,然后一跃而下。 冷! 一股针扎般的凉意,穿透肌肤,在她四肢百骸间游走,她精致的小脸瞬间冻得惨白,粉红的唇瓣也失色血色。 按照剧情,她被人推进湖中后扑腾着,绝望地叫着男主的名字,希望他能救她于水火,最后,在围观者冰冷的目光中沉入湖底。 “导演,可以了吧,让她起来吧。” 刚开拍,范洛薇便在一旁焦急地催促,导演被她催得很不爽。 “卡卡,安晴,你什么表情,要表现出临死前的绝望和无助,再来一次。” 这场戏拍了几次都没有过,一次次从水中出来,再湿淋淋地重新进去,她僵硬到浑身失去知觉。 就在她筋疲力尽的时候,视线中掠过傅默川的身影,他拥着范洛薇,好像准备离开…… 020 我要脸,你有吗 傅默川来到片场的时候,正巧看到安晴在湖里苦苦挣扎,她挥舞着双手,苍白的小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漂亮的眼底盛满绝望和苍凉,仿佛下一秒就要沉下去。 “奕宸……” 她叫着男主的名字,嗓音沙哑疲惫,却浓浓地倾泻着对男主的眷念和不舍。 那份哀怨绵、缠,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令他的心脏一紧,下一秒,他转过脸,径直走到范洛薇身边。 “小薇,可以走了吗?” 范洛薇伸手挽出了他的胳膊,嘴角挂着温柔甜美的笑意。 “可以了,不过妹妹还在拍戏,我想看她拍完了再走。” 她不提安晴还好,这一提,傅默川哪儿还呆得下去。 “走吧,难得今天提早收工,你不是想吃日式料理吗?” 范洛薇好似无奈地望了眼湖面,手却顺从地揽紧他的胳膊,临走前还不忘秀把恩爱。 “张导,那我先走了啊。” “行啊,你们好好玩。” 一个小场面而已,张帆也拍得漫不经心,还有空和她打招呼,完全没注意镜头下的安晴已经体力不支,挥舞双手的动作早就有气无力。 慢慢地,她沉入湖中。 傅默川走了几步,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惊呼,不经意地扭过脸,他发现湖中刚才那道挣扎的身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心里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他脚步微顿,范洛薇也敏感地察觉到了,眼珠转了转,着急地扯住他的胳膊道:“默川哥,妹妹呢?她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拍戏而已,怎么可能有事。” 虽然口头上这样安慰,傅默川却在湖边停下来,范洛薇看着他黝黑的目光紧紧盯着湖面,妒忌地抿紧红唇。 导演也觉得不对,大声叫着安晴的名字,可是没有反应。 此时距离安晴沉入湖中,已经差不多有一分钟了。 “真晦气,这女人就是麻烦。”张帆不耐烦地吩咐:“赶紧派人下去看看,别真闹出什么幺蛾子。” 一群人闹哄哄地准备下水,时间又悄无声息地过了半分多钟。 湖面平静如波,安晴已经完全失去踪影。 傅默川心头涌起巨大的不安,不假思考,迈步就朝湖边冲去,范洛薇眼疾手快地扯紧了他的臂膀。 “默川哥,妹妹怎么了,我好担心,你快救救她啊。” 她一脸惊慌,晃着他的胳膊,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傅默川正想推开她,扑通一声,有人先他一步跃进了冰冷的湖中…… 安晴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病床里很安静,一个陪护的人都没有。 脑海中想起昏迷前的一幕幕,她嘴角苦笑,以她这种情况,有人在才奇怪呢。 浑身都没力气,她躺了一会,护士进来替她换药,她才知道自己发着高烧。 冻了一天,又在冰冷的湖水里泡了那么久,不生病才怪。 药物的作用下,她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次苏醒,她很意外地发现,范洛薇坐在自己病床前,双手抱胸,一脸恨意地看着她。 “妹妹,你醒了?” 见她睁开眼,范洛薇脸上的恨意不变,嗓音却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 她没说话,面无表情地瞅着她,范洛薇装下去了,嗓音一冷。 “知道是谁救你的吗?” 她继续沉默,听到范洛薇恶狠狠地说:“你就是个天生的狐狸精,连沈瀚都被迷住了,奋不顾身跳下水救你。” 沈瀚? 这个答案的确令她有点意外,她默了片刻,慢慢坐病床上坐起身,冷冷看着范洛薇道:“你来就是要告诉我这个?” “当然不是咯。”范洛薇打开皮包,纤纤细指抽出一样东西扔到她面前:“我特意来通知你,我和默川哥的婚期定下来了,下个月8号,刚印出来的请柬,你是第一个收到的。” 请柬从被单上滑下来,她并没有伸手去捡,淡漠地抬起脸,嗓音毫无波澜:“恭喜了,有时间我会去的。” 她的表情令范洛薇很不甘心,盯着她,讽刺地扯动唇角。 “小妖精,昨天你是故意的吧?” 嗯? 安晴抬眸,有点不明白她指的什么。 “昨天,你是不是看到默川哥来了,故意在他面前溺水,想用苦肉计搏取他的同情。” 安晴明白过来,冷冷一笑。 “范洛薇,想像力这么丰富,你怎么不改行当编剧。” “傻*,你死心吧,无论你耍什么心机,默川哥都不会再看你一眼。”范洛薇嚣张一笑,得意地撩了撩长发,露出身前熠熠生辉的钻石项链:“漂亮吗?昨天默川哥刚送我的。” 其实安晴一醒来,就看到她戴的这条项链了,那么耀眼,光彩夺目,想不注意到都难,何况她还故意显摆。 “你差点淹死,奄奄一息的时候,他却陪在我身边,替我挑选礼物,范安晴,你还要痴心妄想,妄图用身体迷惑他吗,告诉你,就算让你爬上他的床,在他眼中,你不过是个表子,供男人玩弄的贱、货!” 说完这些恶毒的话,范洛薇觉得心底痛快多了,她得意地一笑,听到安晴冷淡的嗓音。 “你的男人,却在外面玩其他女人,作为未婚妻,你觉得很有意思?” 她脸色微变,瞪着安晴,嫉妒和仇恨扭曲了她漂亮的五官。 “你信不信,我能让他睡我一次,就能有第二次、第三次,你说,万一不小心怀上他的种,母凭子贵,可怎么好呢。” “范安晴,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范安晴强撑的得意终于绷不住了,大声朝她吼了出来。 “脸,我也很想要,可是你有吗?”安晴淡漠地瞧着她:“范小姐,要不要我提醒一下你的出身?当初你妈爬上我爸的床时,有没有知道不要脸?20多年来,你顶着私生女的身份招摇过市,你的脸在哪儿?还有,最后说一次,我姓安,范这个字眼,真令我恶心。” 范洛薇气得浑身发抖,控制不住扇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很清脆。 安晴烧还没退,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打得一阵晕眩,眼前金星直冒。 她抓着被单,强撑着没有倒下去,然后病房的门被推开,傅默川走了进来。 “妹妹,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范洛薇脸上狰狞的表情瞬间换成关心,她一把扯住安晴的手腕,就好像正对她嘘寒问暖。 “离我远点。” 安晴厌恶地推她一把,范洛薇受伤地缩回手,看着她,眼底迅速弥漫上一层雾气,欲语还休的小模样令人心生怜惜。 傅默川见状走上前,伸手将她揽进怀中,扭头看着病床上的安晴,深如沟壑的眸底充满厌恶。 “小薇,要你不来你偏不听,现在死心了?” 原来,是范洛薇坚持要来“探望”她的。 “默川哥,不怪妹妹,她生着病,心情不好也是应该的,而且毕冬也病了,她身边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我实在是不放心……” 这是在提醒人家,她和毕冬的不堪啊。 安晴心底的讽刺更浓了。 “谢谢姐姐关心,我没事的,你安心回去拍戏吧。” 演戏嘛,谁不会,她对着范洛薇虚弱一笑,还在高烧的脸颊浮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干净虚弱,说不出的柔弱美好。 范洛薇还想说什么,见她背对自己躺到病床上,只好悻悻地走了。 安晴后来又睡着了,迷糊中好像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在响,她想去接,只是陷在梦魇里,怎么也走不出来。 她梦见自己又泡在湖水里,湖水却不像之前那般冰冷刺骨,火一般的沸腾,烤得她浑身燥热。 她想游出去,但无论如何挣扎,都是越陷越深。 濒临死亡的感觉是那么真实,她在梦中不安地扭动着,呼吸急促。 “默哥哥,救我……”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视野里出现一道亮光,男人颀长的身影仿佛神祇,令人心生希望。 虽然很模糊,她还是一眼认出来,那人是傅默川,心底一喜,她朝他挥着手,用尽最后一口力气朝他游过去。 男人没有来救她,一动不动地站着,高大的身影在湖面上拓下淡淡的阴影。 终于,她游到他身边,伸出手,他蹲下来,握住她滚烫的小手。 下一秒,重重一把,她再次被他推入湖中。 “默哥哥……” 她猛地惊醒,梦境如此真实,她揪紧自己的病号服,心口那一块还沉浸在梦境里,不断地下沉,下沉…… 天气预报很准,真的下雨了,病房里窗帘半合,阴沉沉的,半晌她才回过神来,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立在窗前。 等到他转过身,她一怔,没想到傅默川还会出现在这儿。 按理说,被范洛薇那样一闹,他应该对她很厌恶,避之不迭才对。 安晴下意识地在病床里找了一圈,没有看到范洛薇。 傅默川走到病床前,顺手将手中的手机搁到床头柜上,安晴发现,这手机是她的。 “你拿我手机做什么?”她定下神,冷冷发问。 傅默川也没坐下来,倨傲的身影,居高临下立在病床边,他看着安晴,磁性的嗓音低沉动听,说出来的话却令她眼眸微动。 “你小姨是吗?她打来电话,说准备上飞机了……” 021 莞尔不见了 傅默川盯着安晴,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细微表情,可是他失望了,或许是这女人太善于伪装,从她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知道了,谢谢傅总。” 安晴淡淡道着谢,口气说不出的疏远冷漠,傅默川看着她,俊脸又冷沉了几分。 “还有,没有必要你不要再见小薇,就算路上不小心遇到,也有多远离多远。” 男人冷酷的腔调,令安晴有点想笑,原来他特意折回来,是为了替范洛薇讨个公道,生怕她一时冲、动,伤害了他的心肝宝贝。 “我懂了,傅总还有事吗?” 早就麻木了,她没心情和他计较太多,高烧后的身体又软又乏,她只想好好休息。 傅默川看着她苍白小脸上的疲惫,没再说什么,单手插兜,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其实,早晨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他看到了范洛薇扇安晴耳光,他让这两姐妹少见面是为她着想。 可显然,安晴并不领情。 回到公司,傅默川立即把程远叫进办公室,让他去查过去三年来,安晴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无巨细,都要向他汇报。 “安小姐?”程远瞅着他的目光有些迟疑:“傅总,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查起来估计有些难度。” 他是想点醒傅默川,已经过去的事就不要再纠缠了,人要向前看,但很明显并没有奏效,傅默川的态度很坚决,他只好在心底长叹一声,认命地去做事了。 下午的时候,安晴感觉好多了,便办了出院手续。 回家换了身衣服,对着镜子仔细化了个妆,看上去没那么憔悴了,她往脖子系了条大围巾,差不多把整张脸都遮住了,才开着毕冬的车去了机场。 在机场又等了好久,晚上9点,载着安馨的飞机才抵达龙城,看到安晴,莞尔激动地迈着小短腿,朝她飞扑过来。 “妈咪。” 安晴半蹲下身,一把将她搂进怀中。 “几天没见,怎么瘦了好多?” 安馨推着手推车走近,看着她大围巾后露出的半截苍白小脸,不悦地皱眉。 “怎么可能,小姨,你肯定看错了,我还胖了几斤。” 她抱着莞尔,跟在小推车旁边,后者开心地搂着她的脖子,一张粉嘟嘟的小嘴说个不停。 开心的几人都没有注意,候机大厅的某一侧,傅默川穿着一袭黑色风衣,身材挺拔,清冷的视线一直随着她们几人移动。 特别是安晴怀中的小女孩,他深如沟壑的眸子久久落到她粉嫩的小脸上,仿佛想在她脸上发现点什么。 “妈咪,叔叔看我。”敏感的莞尔察觉到他沉沉的目光,趴在安晴肩头小声告状,眼睛盯着他的方向。 安晴奇怪地扭过脸,候机大厅熙熙攘攘,她并没有发现什么,不过顾忌自己的身份,她加快脚步,抱着莞尔迅速离开机场。 回家的路上,莞尔兴奋过度,很快便睡着了,安馨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看着前方开车的安晴问:“丫丫,你真的不再想想?” 安晴看着前方道路,故意轻松地一笑。 “小姨,几天不见,你变哆嗦了。” “也许真是老了吧。”安馨也轻笑:“等你活到小姨这个岁数就会明白,没有什么比你的幸福更重要。” 安晴明白小姨的忧虑,同样的话题她们也讨论过很多次,所以岔开话题道:“小姨,人们都说咱们是姐妹花呢,你要是老了,我可怎么办啊。” “你这丫头,就是油嘴滑舌。” 安馨啐了一句,没再说什么。 当初回国的时候,安晴让毕冬租了相邻的两套公寓,一层楼就这两户,清静得很。 她打开隔壁的房门,将行李拖了进去。 晚上,她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三人挤在一张床上,安晴却睡得很香。 也许,这就是亲人在身边的感觉。 翌日,她是被莞尔的湿、吻弄醒的,后者趴在她身上,细软的唇瓣贴着她脸颊,甜甜地亲着她。 她一把抓住莞尔小小的身体,后者呀地一声大笑,小手抱住了她的脖子。 阴沉暗淡的早晨,在莞尔清脆的笑声中,变得朝气蓬勃。 安晴的烧也退了,她准备再去片场,便把车钥匙交给安馨,让她带着莞尔在龙城逛逛。 “放心吧,莞尔我会照顾好的。” 安晴走后,安馨随便收拾了一下,带着兴高采烈的莞尔,开车去了附近的超市,打算买点食材和日用品。 虽然安晴极力否认,她哪里会看不出来,这丫头的气色很不好,这段时间,估计就没好好吃过一餐饭。 莞尔到了一个新鲜地方,看什么都好奇,安馨将她放到购物车前面的位置上,她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珠,什么都想伸手抓一抓。 安馨推着她到了生鲜区,将购物车放到身侧,塞给莞尔一个大玩偶,低头去挑选新鲜牛肉。 挑选牛肉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等她转过身,身边的购物车,包括莞尔都不翼而飞。 “莞尔……” 安馨一慌,手中拎着的购物袋都扔了,心急地一把抓住身侧的导购员。 “你看到我孙女了吗?她刚才还在购物车里,就在我旁边。” “没注意啊,有小孩不见了吗?” 看到她焦急的神色,导购员也紧张起来,迅速叫人帮她一起找。 十来分钟后,差不多把整个超市都翻遍了,依旧没有发现莞尔的影子。 她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另一边,安晴到了剧组,张帆看到她不冷不热的,也说不清楚今天有没有她的戏份,只打发她去等着。 所有人打量她的视线还是很古怪,她没理会,低头往后台走的时,看到沈瀚迎面朝她走来。 “安晴,你没事了,怎么不多休息两天。” 沈瀚是当之无愧的小鲜肉,五官精致,比许多女人还要漂亮,笑容干净纯粹,洒满阳光的味道。 想到范洛薇告诉过她的话,安晴也朝他微微一笑。 “听说那天是你跳下湖中救了我,谢谢你。” “举手之劳,跟我客气什么。”沈瀚无所谓地耸耸肩:“真想谢我,请我吃饭好了。” “没问题,地点你选。” 两人寒喧了几句,安晴的手机铃声急促响起来,她拿出来,瞧了眼号码,走到一旁接通。 “小姨,有事么?” “丫丫,不好了,莞尔不见了。” 安晴心一沉,听到电波对面的安馨嘶心裂肺的嗓音,按捺住心底的慌张,柔声安慰:“小姨,你别着急,怎么回事,你在哪儿,我马上过来。” 她没意识到,自己其实也紧张得不行,一连串问出好多问题,脚步也快速往外跑去。 行色匆匆的她没有看到,范洛薇在不远处瞅着她,微眯的眸底凝着一股冷意。 “薇姐,这女人还真有几分本事,连瀚哥都舍命救她呢。”她身边的助理不屑地撇嘴。 范洛薇表情一凉:“瀚哥出了名的人好,好歹他们也合作过。” 助理没拍上马屁,转转眼珠道:“瞧她那副骚样,又在勾搭哪个男人吧?” 没想到范洛薇突然发起火来,叫着她的名字骂:“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她当然猜不出范洛薇是想到了傅默川,莫名其妙地跟了过去。 就在安晴急急忙忙往超市赶的时候,莞尔坐在一辆疾驰的小车上,手里抱着个比她身体还要大的大熊玩偶,圆溜溜的眼底盛满好奇。 “叔叔,你真的带我见妈咪?” 傅默川看着身边的小不点,一贯冷漠的眸子也柔软了几分。 “当然了,叔叔难道还会骗你。” 事实上,他还真的骗了她,想到这,傅默川默默降低了音调。 一开始,他并没有打算掳走莞尔的,可是在超市看到她粉嫩的小模样,就忍不住出手了。 莞尔笑得眉眼弯弯,和安晴一样白皙细嫩的皮肤,小脸精致,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孩子还小,傅默川一时也瞧不出来,她到底像谁。 程远的调查结果已经摆在他的办公桌上,虽然不多,但足以让他知道,安晴在离开他的半年后生下一个女儿,这几年来,她独自一人带着这个孩子,和小姨一家住在一起。 她的身边,并没有出现过其他异性,就连女儿也是跟她姓。 虽然三年前,安晴口口声声是为了其他男人离开他的,可事实证明,她并没有自己所说的那样不堪。 想到眼前这个粉嘟嘟的小肉团子,很可能是自己的女儿,傅默川沉寂的心湖泛起丝丝涟漪。 因为心灰意冷,这几年来,他刻意回避了安晴的消息,否则,也许一早就发现这个小女孩的存在。 下车后,他亲自拉开车门,小心翼翼地将莞尔抱出来,另一只手,则圈起了那只笨重的大熊玩偶。 二岁多的莞尔并不认生,小胳膊很自然地圈紧他的脖子,小脸贴在他的颈侧,样子亲昵得很。 那软软糯糯的感觉,令傅默川的心也软得一踏糊涂。 身后,司机看着傅默川一手抱着莞尔,一手拎着大玩偶的画风,眼睛都直了。 这小女孩,是谁? 022 孩子的爸爸是谁 超市的监控室。 安晴在调看监控数据后,很快就找出抱走莞尔的那个人。 傅默川并没有隐藏行踪,所以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不好意思,可能是误会,这个人我们认识。” 和超市工作人员解释后,她和安馨走出超市。 “丫丫,孩子真是被他抱走了吗?” 安馨一脸担忧,孩子是在她手里丢的,没重新找回来之前,她哪里会放下心来。 “小姨,你放心,我一定会安全地把莞尔带回来。”安晴握着她的手保证。 安馨看着她,迟疑了一下说:“有件事我忘记告诉你,我们登机的时候,莞尔曾给你打过电话,当时是一个男人接的,他说是你的经纪人,还问了我们的航班号,现在想想,或许就是他。” 否则,她们刚回国,傅默川怎么就知道了莞尔的存在。 安晴眸光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 将安馨送到家门口,看着她进去,她拿出手机,找到傅默川的电话拨了过去。 “我女儿在哪儿?”电话一接她就直奔主题,毫不犹豫地承认了她和莞尔的关系:“傅默川,你还有没有人性,连个两岁的孩子都不放过!” 电波对面,傅默川修长的身影立在窗前,望着院中的一株冬青树,连绵的雨丝,在他俊脸上织下淡淡的阴霾。 “孩子的爸爸是谁?” “反正不是你!”安晴咬牙:“她在哪儿?把她还给我!” “你自己来找,位置你知道的。”傅默川说了一句便掐了线。 看着手机上的通话结束,安晴怔了半晌,她知道? 难不成是她以前去过的地方? 手握方向盘,她犹豫片刻,然后将车开出去。 二十分钟后,她出现在一幢带着围墙的小洋楼前。 门口的牌子上写着脉情居。 脉脉含情,她和傅默川的名字各取一个字。 周围是一片日式风格的小屋,各成一派,交织的细雨中,一派宁静祥和。 几年前,这是她和傅默川的“爱巢”,在这里,两人曾留下过许多美好回忆。 安晴还以为,他早就把这栋房子卖了。 毕竟范洛薇知道后肯定会觉得膈应。 客厅里,傅默川慵懒地斜靠在沙发上,交叠着长腿,指尖夹着一支烟,时不时吸上几口,她面无表情走过去。 “孩子呢?把她交给我就走。” 傅默川优雅地吐出一个烟圈,朝她抬起眼,白气袅袅中,眸色变幻莫测。 “孩子我暂时不会给你。” 安晴不怒反笑。 “堂堂傅总,上市公司总裁,身家数百亿,居然无聊到去绑架一个小女孩,你真以为我不会报警?” 看她掏出手机,傅默川又吐出一个烟圈,口气懒散得很。 “你报啊,三年前突然消失的明星安晴,原来是偷偷产子去了,这个消息媒体一定很感兴趣。” 安晴捏着手机的指尖一紧,愤怒地瞪着他。 “傅默川,你够了,她是我女儿,你凭什么扣留她!” 傅默川冷冷一嗤,样子不屑得很。 “你的女儿?你一个人生得出来?” 言下之意,他怀疑莞尔是他的孩子,或许是肯定,否则不会贸然将她带过来。 安晴冷笑:“看不出傅总还有喜当爹的癖好,不过莞尔的父亲的确不是你。” 傅默川看着她精致小脸上的笃定,心底很不爽,脸色又冷了几分。 “你说不是就不是?你以为我会凭你的一句话就相信?我可不想有一天,有女人带着来历不明的小孩,硬说是我的种。” 来历不明。 原来他是怕莞尔的存在影响他的名声,破坏他将来的幸福生活。 安晴的心像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狠狠捏住,一阵阵发紧。 “那傅总要怎么样才肯把孩子还给我?” “我会让人替她做亲子鉴定,结果出来,证实她真的和我无关,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留她。”傅默川抬眸看着脸色苍白的女人,嗓音凉薄:“否则,傅家不会容忍有一个私生女流落在外。” 私生女。 一个又一个带着侮辱性的字眼,令安晴脸色更白。 “那么,傅总打算如何对待她呢?倘若他真是你的污点,你要毫不留情地毁掉,维护您正义高大、光辉万丈的形象吗?”她冷冷挖苦:“不劳傅总费心,孩子是我的,你让我把她带走,我保证,不会再让她出现在您面前,劳您费心。她也绝对不会影响到您和范小姐的幸福生活。” 傅默川很不喜欢她这种尖酸刻薄的语气,他摁熄烟头,冷冷抬起脸。 “孩子在楼上,你可以去见她,但是在鉴定结果出来之前,我不会让你带走她。” 二楼的卧室里,莞尔睡得正香,小小的一团埋在大被子里,小手还紧紧抓着刚买的大熊玩偶,小脸蛋粉粉的,小天使般可爱。 安晴轻手轻脚地坐到床沿边,轻轻拉开她紧握的小拳头,塞进被子里。 莞尔睡得很沉,她做完这一切都没有醒过来。 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她的视线转到房间上。 熟悉的布局,令她心底涌上一种极其复杂的感觉。 三年过去了,房间的一切似乎和记忆中没什么差别,很轻易地令她回想起曾经发生的点点滴滴。 那时的他们情正浓,属于这个房间的记忆都是甜蜜的。 如果说有何不同,那就是属于她的东西全不见了,空荡荡的位置,如同她失落的心。 她给安馨发了条信息,简短地告诉这边的情况,免得她再担心。 再次下楼的时候,傅默川已经走了,客厅里多出几个人,两个保镖一个保姆,她可以自由出入,但是想带走莞尔就不行。 她怎么放心把莞尔独自留在这儿,哼了一声,重新转身上楼。 下午,陆陆续续有人送东西过来,全部是小孩的东西,衣饰、玩具、日用品,琳琅满目,几乎塞了小半个客厅。 莞尔醒来看到,兴奋得不得了,当时就左一件右一件,抱着一大堆玩具,喜滋滋地玩去了。 安晴看到她那副乐不可支的小模样,无奈地摇摇头。 孩子的世界是纯真美好的,她真心不想给莞尔带来任何伤害。 可是,她和傅默川的纠葛,注定会牵扯到这个无辜的孩子。 晚饭时间,傅默川又过来了,莞尔正在客厅里玩过家家,安晴扮演爸爸,保镖甲很无力地坐在沙发上,被当成宝宝,张着嘴,被她哄着吃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叔叔。” 见到傅默川,莞尔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了,冲着他甜甜一笑,嗓音又细又软,说不出的暖心。 傅默川唇角微扬,虽然看不出什么表情,脸部线条明显柔和得很。 “叔叔,莞尔要玩。”莞尔自来熟地跑过去,牵着他的大掌坐到沙发上。 保镖早在她转身的空隙,就如蒙大赦地躲掉了。 “叔叔是宝宝,好宝宝听话话哦。”莞尔又开始一本正经地洗脑。 傅默川睨了眼安晴,语带双关地问:“莞尔和其他叔叔玩过这个游戏吗?” 莞尔眨巴着大眼睛,小手一抬。 “有的哦。” 刚才的保镖本能地扭过脸,尽量减少存在感。 安晴杏眼一瞪,这男人是不是有病,小孩嘴里也想套话。 她实在是不想当着莞尔的面发火,一把抱起莞尔:“玩够了,妈咪带你洗手吃饭。” 傅默川请来的这个保姆手艺不错,一桌菜色香味俱全,让人看着就有食欲。 将莞尔放上新买来的儿童座椅,安晴用小碗盛了点饭菜,一瓢瓢喂给她。 其实莞尔已经会自己吃饭了,可是安晴不想和傅默川同桌用餐。 莞尔还算乖的,小勺子伸到脸前,便老老实实地张开嘴。 刚喂了几口,一双大掌伸过来,接过了安晴手中的小碗。 “我来吧,你去吃饭。” 安晴捏着勺子不放,没说话,微皱的眉头透露出她的不乐意。 傅默川不管不顾地夺过小勺,看着莞尔柔声问:“让妈咪先吃饭好不好?” 莞尔频频点头。 “妈咪吃饭。” 安晴只得不情不愿地坐到饭桌前。 耳边传来傅默川哄孩子的嗓音和莞尔格格的笑声,安晴没想到,半天而已,他就和莞尔相处得这么好。 其乐融融间,手机铃声响起来,是傅默川的电话,他放下小碗,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起身走开。 远远地,安晴听他叫了一声:“小薇……” 原来是范洛薇的电话。 她换到莞尔身边,继续喂着,傅默川很快讲完电话,过来道:“我有事出去一下。” 她没看他,淡声说:“你不必向我解释。” 傅默川噎了一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特意告诉她一声。 “叔叔白白。” 幸好有莞尔,化解了两人间的尴尬。 傅默川准备迈出的脚步停下来,完全解释不上来为什么,他过去揉了揉莞尔毛茸茸的头发:“莞尔乖,叔叔很快就回来。” 看着傅默川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莞尔好奇地眨巴着眼睛。 “妈咪,外婆呢?” 安晴也不知道怎么向她解释,含糊道:“外婆去看朋友了,要过几天才能再见到她。” 没想到,莞尔小朋友又问了一个她说不清的问题。 “叔叔也是朋友吗?” 她怔了怔,勉强一笑,往她嘴里塞了勺饭:“算是吧。” 莞尔的小嘴终于堵上了,没再继续问下去。 023 拴住男人的心,先得…… 医院。 范洛薇托着包成棕子般的右手腕走出诊疗室,见到傅默川高大的身影立在窗前,眸色深深地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默川哥。” 傅默川扭头看到她,上前几步,体贴地扶住她的胳膊。 “看完了?医生怎么说。” 范洛薇心底微微有几分怨气,傅默川表面上好像对她很温柔很体贴,只有她明白他有多敷衍。 都一起来医院了,连陪她进去包扎都不肯,换成那个女人,他会这样么? “医生说问题不大,就是伤到右手不太方便,而且这几天的戏份很重,张导肯定要不高兴了。” 范洛薇抱怨着,傅默川懒懒地安慰:“正好放几天假,这些天你每晚通宵赶戏,看得我都心疼了,再说,你还不是因为拍戏受的伤,张帆敢有意见,让他亲自来问我。” 范洛薇笑魇如花,顺势往他身上凑了凑:“默川哥,你对我真好。” 傅默川貌似宠溺地抬起手掌,正准备安抚她一番,脑海中掠过莞尔萌萌的小脸,那只手便不动声色地滑开了。 陪范洛薇用过晚餐,已经九点多钟了,两人走到停车场,傅默川绅士地拉开车门,范洛薇却没有立刻坐上去,望着他,一双美目脉脉含情。 “默川哥,我不想让妈妈知道我受伤,她一直反对我拍戏,总说女孩子不要抛头露面,早点嫁人算了。” 傅默川眉心微蹙,她的意思是? 没有等到他的回答,范洛薇脸颊浮上几抹粉色,羞涩地垂下长长的睫毛:“默川哥,这几天我可以住你那儿吗?” 大概是怕他拒绝,她又补充道:“你别误会,我只是不想让妈担心,而且,我们也快结婚了,总要,住在一起的。” 说到后来,她的嗓音已经低不可闻,羞答答的表情,恨不得想让人好好爱抚一番。 傅默川淡淡一笑。 “当然没问题,你想住多久都行。” 范洛薇心花怒放,强压住激动的表情,心满意足地上了车。 傅默川将车开到水天一色,龙城最豪华地段的江景房,环境优雅,视野极佳,保全措施也相当好。 他在龙城有好几处物业,不回傅宅的时候,多半会住在这儿。 至于两人的婚房,范洛薇表示很失望,因为婚事办得仓促,傅默川根本来不及准备,两人结婚后就住在傅宅。 想到这个,范洛薇就恨得不行。 傅默川的公寓简单大气,黑白灰三色基调的装修风格,和他的人一样偏冷硬。 范洛薇本来想借着手伤,让傅默川怜香惜玉,进而来场共浴什么的,但是傅默川一进屋就钻进书房,好似忙着接听电话,她只好委委屈屈地自己去了。 靠在大浴缸边缘,她惬意地往自己身上泼着水,右手上的绷带扯下来扔到一旁,行动灵活,哪有一点儿受伤的样子。 范洛薇微眯着眼,幻想着和傅默川翻云覆雨的场景,嘴角勾起一缕志在必得的笑。 听到浴室的玻璃门上传来轻微的剥啄声,她一喜,扭捏着嗓音道:“怎么了,门没锁。” 然而,并没有男人推门而进的一幕,她听到傅默川在门外说:“小薇,我出去了,公司有急事等着我处理,你早点休息。” “默川哥……” 她一急,连浴袍都来不及穿,就这么湿淋淋地冲了出去。 然而,迎接她的却是碰地一声重重的关门声,男人仿佛很急的样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镜子里玲珑浮凸的自己,她恨恨地跺了下脚。 这男人,她就不信自己搞不定。 晚上十点半。 雨越下越大,风挟雨势,吹得窗外的大树呜呜作响。 莞尔今晚特别兴奋,玩到现在才沉沉睡去。 安晴合上手中的童话书,大病初愈,又累了一天,感觉疲惫得不行。 她准备也陪着莞尔睡下,紧闭的房门忽然被推开,扭过脸,傅默川挟着一阵冷空气,出现在门侧。 他瞥了安晴一眼,轻悄悄地走到床侧,居高临下看着莞尔熟睡的小脸。 安晴也没说话,两个人一坐一立,隔着莞尔小小的身影,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香水味。 安晴一早就闻到了,那味道,应该是属于范洛薇的。 “你怎么回了?” 最后,还是她主动打破沉默,怕吵到莞尔,她嗓音很淡,傅默川看着她,同样轻声回答:“我答应莞尔会回来的。” 安晴嗤之以鼻,他是对莞尔说过很快回来,可是他的承诺都过去多长时间了? “莞尔睡了,你看够了没有?” 面对她明显的逐客令,傅默川没再说什么,眸色沉沉地看她几眼,转身走出了房间。 被他这么一搅和,安晴怎么也睡不着了,大概凌晨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等她睁开眼,发现枕头旁边已经空空如也。 “莞尔?” 她一怔,反应过来赶紧下床,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没看到莞尔,便开门冲了出去。 远远地,她听到莞尔清脆的笑声,站在楼梯拐角,看到莞尔小小的身影骑在傅默川肩头,两只小手揪着他的衣领,笑得花招乱颤。 她松了口气,看着这温馨唯美的一幕,觉得有些刺眼。 “妈咪。” 莞尔仰脸看到她,开心地大叫:“叔叔,好玩。” 也就是说傅默川令她很快乐的意思。 随着她的叫声,傅默川也扬头睨她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莞尔从肩头上抱下来,轻轻放到地板上。 但是楼上的安晴并没有留意他这些小动作,等到重新洗漱完后下楼,那一大一小已经开始吃早餐了。 莞尔和傅默川的关系简直是一日千里,这一会儿的功夫就黏上他了,此时正乖乖坐在儿童椅上,吃着他喂的早餐。 一个吃一个喂,其乐融融,安晴想接手都插不进去。 她默默地吃着自己的,反而像个外人。 “亲子鉴定要做多久?”用过早饭,保姆将莞尔抱过去玩,安晴抽空问。 傅默川面无表情瞧她一眼:“一周左右。” 也就是说,她还要和他呆上一个星期。 不过想开点,也就是换个地方住几天,还有人好吃好喝地伺候他们。 傅默川一个快结婚的人,哪可能整天和她们厮混在一起。 “是不是鉴定结果出来后,你就会放我们走。”安晴又问。 傅默川脸色很冷。 “前提是莞尔和我没关系。” “莞尔当然和你没关系,我的孩子我最清楚,希望傅总能信守承诺,到时不要再为难我们母女。” 安晴的话令傅默川目光更沉,一股郁气,在她一再的否认下,在心底盘旋发酵,堵得他很不舒服。 按理说,他该庆幸莞尔不是他的种,没有男人喜欢忽然多出个私生女。 可是,想到在他们最恩爱的时候,她已经送给他这么大一顶绿帽,这股戾气怎么也下不去。 “那样最好,我不希望有任何事伤害到我的未婚妻。”他冷冷扔下这句话,大步离开餐桌。 看着他的背影,安晴苦涩一笑,说来说去,他最担心的还是这个吧。 他守在这儿,是怕她把莞尔的事告诉范洛薇吗? 水天一色。 范洛薇是被张丽莉的电话吵醒的,她眯着眼,很不耐烦地将手机贴到耳边:“妈,什么事啊,人家还没睡醒呢。” 张丽莉看了眼时间,已经快9点了,平常这个点,她已经去片场了。 “你在哪?昨晚没在片场?” “没有,我在默川哥这儿。” “傅少家?”张丽莉喜上眉梢:“昨晚你们在一起?” 范洛薇清醒了一些,她都主动投怀送抱了,傅默川却躲了出去,她不想让张丽莉知道这种糗事,敷衍地嗯了一声。 “做得好,不愧是妈的乖女儿,女人要拴住男人的心,首先得抓住他的肾,你再使把劲,早点怀上个一男半女,让他对你死心塌地……” 张丽莉巴拉巴拉说个不停,范洛薇越听越烦。 孩子她也想生,前提是傅默川肯碰她啊。 “妈,我起床了,什么话回家再说。” 张丽莉看着手机上的通话结束几个字,嘴角的笑容一敛,涂着厚厚粉底的脸孔显得很是僵硬。 她的担心没错,派去调查的人告诉她,这几年,安晴身边的确带着个小女孩,而且,已经出发来了龙城。 范洛薇马上就要嫁给傅默川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她绝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坏了她女儿的大好姻缘。 她开车去了影视城,《皇城》剧组也在这儿,停好车,她拎着事先买好的点心走了进去。 到了剧组,她以范洛薇的名义将点心分发下去,自然地,赚了不少好名声。 她则不动声色地向坐在角落的安晴走过去。 “安晴。” 安晴淡淡瞥她一眼:“来探你女儿的班?她今天没在。” “我知道,还有20来天她就要结婚了嘛,要忙的事多得很,这不,一大早就和阿川一起出去了,说是要拍婚纱照。”张丽莉假笑:“我是专程来看你的。” 安晴笑笑,实在懒得理她。 “那谢谢阿姨了。” 张丽莉往她面前凑了凑,笑得更假。 “应该的,我也是你妈嘛……” 024 静谧的夜 影城附近的茶馆。 安晴和张丽莉找了张桌子,面对面坐下来。 雨还在下,在这种坏天气里,几乎没什么客人,店里安静得很。 服务生将两人点的茶水送上来便走开了,安晴没喝,靠在椅背上,懒懒看着张丽莉。 “说吧,什么事?” 张丽莉依旧假笑着,貌似慈爱地掏出手机。 “安晴,你的手机号是多少,上次你走得急,连联系方式都没留一个。” 安晴也没哆嗦,随口报了一串数字,张丽莉输进手机,随即,她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这是我的号码,你存下来,以后常联系。” 张丽莉说着,指尖继续在手机屏上滑动,安晴听到自己的手机又滴了一声,提示有信息进来,她没管,听到张丽莉说:“不看看我给你发了什么?” 她扬眉,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滑开看了几眼,脸色微变。 “其实,我一早就想把这东西交给你了,虽然不太合适,好歹也是你妈的一个念想。”张丽莉看着她的表情,嘴角挑起一抹恶毒的弧度。 她传来的,是安婕的一小段视频,准确地说,是不雅视频。 三年前,安婕被记者捉j在床,j夫还承认长期和安婕保持着不正当关系,就连安晴都是他们的野种。 范之海得知后,当然第一时间和她离婚,向媒体撇清和她的关系,然后火速娶了张丽莉,并恢复范洛薇的身份。 安晴想为母亲辩解,却被范之海拒之门外。 后来傅默川也出了事,腹背受敌的安晴,直到安婕去世都没能替她讨回公道,这个心结一直困扰了她很多年。 她捏着手机,冷冷看着张丽莉。 “我妈的事是你做的吧?否则你怎么会有这段视频,是你设计的她,记者和j夫都是你安排的,你故意闹得满城风雨,好借机小三上位!” 她咄咄逼人,完全不给张丽莉辩解的机会,对方看着她,脸上的假笑也冷下来,却没有承认,打开皮包,从里面抽出一支女士烟,点着了,慢慢吐出一个烟圈。 “随你怎么想吧,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现在视频在我手里,我可以全部给你,只要你立刻离开,像过去那三年一样,有多远滚多远,别再缠着我女婿。” 她着重最后三个字的发音,拈着烟,鄙夷地看着安晴。 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妄想靠姿色勾引男人,她根本没放在眼里。 然而,安晴却冲她冷冷一笑,脸上看不出一点紧张,或者求饶的意思。 “张阿姨,礼尚往来,我也给你看点东西吧。” 她也在手机上点了几下,然后,张丽莉看到她给自己传来几张照片,而照片的主角,是自己的老公范之海。 “安晴,你还有没有良心,他是你父亲!” 父亲? 安晴冷笑,她不是野种么,哪来的父亲。 “阿姨,你该不会是真的老了吧,对着这种照片,你该关心的不是我爸已经嫌弃你,又喜欢上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吗?你还有心情替他鸣不平?” 安晴的讽刺令张丽莉脸色变了变,看着她,恨恨放下手机。 “男人逢场作戏很平常的,你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听说当初张阿姨和我爸也是逢场作戏,难怪这么看得这么开。”安晴讽刺:“阿姨,还是小心一点的好,我可不想到时候又多出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张丽莉脸色不太好看,范之海一直想再生个儿子,但是这么多年来她都没怀上,安晴的暗示令她很不安。 “做个交易吧,用这女人的资料换我妈的东西。” 安晴没等她回答,又在手机屏上点了几下,一行地址发过来。 “我妈已经走了,我想拿回视频,只是不想她走得不安心,但是凭这点东西,你觉得能威胁到我吗?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 盯着手机上那行字,张丽莉恨得牙齿都快咬碎了,最后,一把拎起手包,气冲冲走了出去。 她很快就找到地址上那个位置,是一幢新开盘不久的公寓楼,门打开,出现一个女孩俏丽的脸。 不算很漂亮,胜在年轻,身材姣好,皮肤嫩得仿佛一掐就能出来水。 女孩看到她,似乎并不奇怪,只是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小腹,波光盈盈的眼底,还掠过一丝慌乱。 张丽莉敏感地盯着她,视线落到她腹部的手掌上,冷笑:“你认识我吧?” 女孩没否认,瞧她几眼,松开挡住肚子的手,挑衅道:“认识,黄脸婆嘛,海哥没少在我面前抱怨你,你怎么找来了?” “贱货,你再敢勾引我家老公试试!” 张丽莉一下就不冷静了,像她这个岁数,好不容易才小三扶正,忽然知道老公又有了小四,哪还沉得住气。 女孩得意地挺了挺还什么都看不出来的肚子。 “我就勾引他了怎么着,谁让你人老珠黄,皮肤松弛,男人想碰你才怪,海哥说了,只要我这胎生个儿子,他立马踹了你,让我做范太太。” “你做梦,儿子是吧,看你生不生得出来。” 张丽莉冲上去扯住了女人的头发,后者尖叫着,和她扭打在一起。 张丽莉毕竟年纪大了,没几下便被女人扇了好几耳光,脸也抓花了,她用力推开女人,后者一屁股跌坐到地板上,手捂着肚子,满脸苦色。 “啊,好疼啊,我的儿子……” 张丽莉气喘吁吁地捋了捋被扯乱的头发,女人这样子令她非常解气,却也有几分不安。 “活该,看你还敢勾引男人。” 她扔下一句话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当然没看到,背后的那个女人在她走之后,轻松地从地板上站起来,拍拍手,嘴角带着点冷笑,一点受伤的样子都没有。 这天,安晴拍戏到很晚,回到脉情居时,差不多12点了。 屋里静谧一片,所有人好像都睡了,她蹑手蹑脚摸到自己房间,脱下微湿的外套,去洗手间随便洗了洗,然后摸黑往床边走。 眼前忽然一亮,晕黄的灯光下,傅默川棱角分明的轮廓也柔软了许多。 “你怎么在这儿?” 一愣之后,她走到床边,看见莞尔睡得正香。 “麻烦你了,不早了,你去睡吧。” 听到她的开赶,傅默川并没有动,高大的身子倚着床架,目光暗沉。 “你让我去哪儿,这是我的房间。” 安晴一滞,他的意思是也要睡这儿? “莞尔半夜会醒一次,你会冲牛奶吧,一勺半的奶粉,大半瓶水就够了,水不要太烫,她很乖,喝完奶就会再睡的,对了,最好再给她把次尿,那辛苦你了,我去楼下睡。” 闻言,傅默川好看的眉头蹙了蹙。 “你还真把我当保姆了?” “我以为傅总喜欢呢。” 因为怕吵到莞尔,两人都刻意压低了嗓音,所以再有情绪,听上去都柔和得很。 “睡那边去,大晚上的,别吵人休息。” 看到傅默川指着床的另一侧,安晴不想和他吵,准备绕过去之前,想了想,很是认真地说:“傅默川,我承认我之前的做法有点偏激,可毕冬是无辜的,你放过他好不好?” 又是毕冬。 她深更半夜回来,满屋子的人,第一句话关心的却是别的男人。 傅默川只觉得这女人的每句话都令他心头窝火。 “你有完没完,什么事都睡醒了再说。” 安晴没动,难得有机会和他心平气和说几句,她不能浪费这个好机会,毕冬的事必须要尽快解决。 “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他?我向你道歉可以吗?” 道歉? 她还真肯委屈求全。 傅默川脸色更加阴郁,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道歉有用吗,认错的方法你之前就做得很好,可惜你没用对方式。” 之前的方法? 微光中,安晴潋滟的眸子眨了眨,想起在他办公室的那一幕,好像有点明白了。 迎上傅默川暗沉的眼神,她没说话,只是走上前,轻轻坐到床侧,然后伸手勾住了傅默川的脖子,亲了上去。 静谧的夜,仿佛最好的催化剂,两人亲了很久,从安晴的浅尝辄止,到男人主动捞住她的腰,将她反压到床头。 晕黄的光影,映着紧拥在一起的两个人影,房间的温度渐渐升高。 “妈咪……” 正激烈间,莞尔忽然坐了起来,小手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两个人一怔,迅速分开。 “莞尔乖,妈咪在这儿。”安晴伸手将莞尔抱起来,一边哄着,一边朝洗手间走去。 傅默川深深呼吸,郁闷地瞧了自己一眼,然后鬼使神差地拿起了床头的小奶瓶,按照安晴之前教他的方法冲起了牛奶。 等到莞尔再次睡着,已经是半小时后了,安晴从衣柜里取了床被子递给傅默川。 “睡吧。” 她自己则把莞尔往床边挪了挪,挨着她躺下来。 床很大,三个人躺在上面也不显得拥挤,安晴还特意留出很大的空间,傅默川躺得很舒服。 仿佛一切都和几年前一样,长夜漫漫,两人沉沉睡去。 还多了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傅默川却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025 妈咪爱叔叔吗 翌日,安晴醒得很早,莞尔还睡着,床的另一侧却空了,连被子带人都不见踪影。 她没在意,莞尔醒来后不久便被保姆抱走了,她在房间换着衣服,听到门匙转动的声音,傅默川走了进来。 她扯着衣服的手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地往身上套着。 两人都没说话,傅默川迈动长腿走上前,一言不发抱起了她,转身扔到大床上。 他高大的身子也随之压下来。 好多天的烦闷终于得到了释放,傅默川再次起身的时候,一脸的神情气爽,反观安晴,脸色绯红,整个人都好像散了架。 “这个给你。” 他穿好衣服,重新恢复成道貌岸然的傅总,骨节分明的长指拈出一张信用卡,冷冷甩到安晴面前。 “伺.候了这么多男人,你的技术还这样?一根木头都比你强,拿去,我傅默川从不白睡女人。” 安晴想起之前给他小费的行为,嘴角苦笑,人果然在肆无忌惮的时候才会暴露本性,之前怎么就没发现,他是如此的小心眼。 等她收拾好下楼,傅默川正准备出门,安晴听他温柔地讲着电话,线条明晰的侧脸线条说不出的柔软。 “你别哭,没事的,我马上过来……” 不用问也知道他在和谁通话,安晴冷嗤,这左右逢源的生活他倒过得挺自在,任意切换,一点压力都没有。 男人,全都特么一样虚伪。 莞尔正坐在地毯上玩着,见她过来,伸着胖乎乎的小手求爱抚。 安晴将她抱在怀里,莞尔缠着她的脖子撒娇,不肯让她出门。 毕竟才两岁半,突然换了环境,周围又全是陌生人,小孩子难免会不适应。 “莞尔乖哦,妈咪有点事情,做完很快回来陪莞尔,妈咪最爱莞尔了。” 安晴亲着她香喷喷的小脸做着思想工作,莞尔格格笑着,也回亲着她,扬着小脑瓜,嫩嫩地问:“妈咪也爱叔叔吗?” “……” 安晴有点小尴尬,不知道她的小脑袋怎么转到这上面去了。 “妈咪亲叔叔,莞尔看到了。” “……” 安晴更尴尬了,扯了几句,总算把她的注意力转开了。 后来,她终究没能出去,留在在家里陪着莞尔。 接下来的几天,傅默川都没有来脉情居,令人松口气的是,关于毕冬的指认纷纷撤诉了,铺天盖地的丑闻也消停了不少。 范宅。 见傅默川走进来,范洛薇梨花带雨地扑进他怀中,小手紧紧扯着他的衣服,声音哀切。 “默川哥,你帮帮我妈,她不是故意的。” “别哭,慢慢说,叔叔阿姨呢?” 来之前傅默川大致了解事情经过,范之海在外面养了个女人,还怀孕快四个月了,妒火中烧的张丽莉得知后上门去闹,争执中小三不幸流产,据说还是个儿子,范之海心疼不已,和张丽莉闹得很僵。 “我爸刚才揍了我妈一顿就气冲冲地走了,他昨天一整夜都没回来,肯定是在陪那个小三,”范洛薇说着又哭起来:“默川哥,我妈怎么办?她把自己关在房里,我怎么叫门都不开,我真怕她一时冲动想不开……呜呜……” 看到哭得伤心的范洛薇,傅默川也觉得闹心,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而且他身份尴尬,老丈人的家务事真心不好管。 “你别哭,先去把门叫开,看阿姨怎么样。” 他只好哄着范洛薇,正准备让佣人把门撬开,张丽莉自己过来拉开门。 “妈,你没事吧?”范洛薇哽咽着扑上前。 张丽莉气色很差,厚厚的粉底也掩盖不住她脸上隐隐的淤青,两眼无神,只是在看到傅默川的时候才挤出一丝笑,那笑比哭都难看。 “你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阿川这么忙,你还叫他来做什么。” “妈,我好担心你。” “我没事的,你们都去忙吧。”张丽莉这样说着,却望向傅默川:“阿川,能和阿姨单独说几句话吗?” 重新关上门,傅默川在卧室的梳化椅上坐下,听到张丽莉说:“阿川,让你见笑了,我和小薇她爸的事,你能不能暂时瞒着你家人?你们马上要结婚了,我不想让她不开心。” “阿姨,我明白的,你尽管放心。” 听到他的保证,张丽莉欣慰一笑。 “小薇交给你我当然放心咯,你也知道,小薇这孩子从小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阿川,你能不能再答应阿姨,娶了她后对他一心一意,别让她再受任何委屈?” 这是一个母亲最平凡最简单的愿望,傅默川当然不忍心拒绝,事实上,他也没理由去拒绝,婚姻本就是神圣而庄严的,娶了一个女人,就必须对她忠诚,为她的人生负责。 轻而易举的一个承诺,傅默川却犹豫了片刻,没有第一时间说出口。 看着张丽莉满怀希望的眼神,他点点头,风淡云轻地说:“当然了,我肯定会对她好的。” 张丽莉暗自捏了把手指,他始终没有正面回答,哪怕是骗她一下都不肯。 她垂下眼睑,掩盖住眼底一掠而过的冷意。 呆了几天,莞尔终于和保姆混熟了,安晴便出去拍jw公司的广告。 导演精益求精,一支广告拍了七八个小时,各种不满意,从早晨一直拍到傍晚才完。 收工后安晴准备走,傅纬年拦住了她。 “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不好意思,我没空。” 傅纬年从两小时前就到了摄影棚,一直在旁边看着她拍摄,灼灼的目光,盯得她很不自在。 她实在不想和他纠缠太多,但傅纬年一句话令她改变了主意。 “你都不问我去哪儿就拒绝啊?老头子让我回去,估计是要逼婚,我不带个女友回去不行。” 她脑海中浮现出傅振生严肃的模样,算起来,也有三年没见到他了。 “你觉得他会喜欢看到我?” “喜不喜欢,总得试试才知道,再说了,做不成寄予厚望的小儿媳,换成大的没准就皆大欢喜了。” 他说得吊儿荡当,安晴却听出浓浓的酸意,她一笑,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半小时后,两人抵达傅家,下车后傅纬年准备去牵安晴的手,被她冷冷甩开了。 “难怪红不起来,你平时就是这样演戏的?” 傅纬年俯在她耳边低语,一眼望去,好似耳鬓厮磨。 安晴白他一眼,没好气道:“演戏也是看心情的,对手不合适,再好的演技都发挥不了。” “那你想和谁演对手戏,傅默川呀?” “反正不是你……” 客厅里,沈洛薇忽然呀了一声,望着落地窗外,吃惊地睁圆了眼:“那个,是不是妹妹?” 谢明珠闻言也往窗外瞧过去,安晴和傅纬年已经迈进门来,她脸色一暗。 “妹妹,真是你啊。”沈洛薇从沙发上站起身,视线在她和傅纬年身上转了转:“你怎么和大哥一起过来了?” “还需要我介绍一下吗?”傅纬年嘻皮笑脸搂住安晴的肩膀:“安晴,我女友。” 范洛薇貌似惊愕地捂住了嘴,谢明珠的脸色也很难看。 安晴转过脸,看到傅默川父子一起从书房走出来,傅纬年刚才的话他们也听到了,两人脸色都阴沉得很。 她佯装拘谨地垂下眼睑,在傅纬年高大身影的衬托下,小鸟依人般的乖巧。 “傅叔叔、谢阿姨,来得仓促没来得及准备,一点小心意,希望你们喜欢。” 瞥了眼她手中临时买来的果篮,傅振生脸色很冷,根本没搭理她,直接走开了。 明显嫌弃的态度,如果真是傅纬年的女友,肯定会感到难堪,安晴早有心理准备,所以无所谓。 傅玮年很快就被傅振生单独叫进书房,临去前,他体贴地拍了拍安晴的手背,嗓音温柔:“自己呆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没关系,我等你。” 安晴扬脸一笑,敏锐感觉到,好几道视线朝她投射过来。 傅家的客厅很大,她独自坐在一侧的小沙发上,谢明珠在斜对面和蔼地问:“安晴,你和我们玮年交往多久了,怎么之前一点风声都没透?” “没多久,还不到一周。” “不到一周就带来见家长呀!”谢明珠感叹:“玮年真的是很疼你啊。” “还好吧。”安晴笑得含蓄,却让人觉得幸福冒泡。 傅默川和范洛薇坐在另一条沙发上,俊脸冷隽,一丝表情都看不出来。 “可是……”谢明珠睨了傅默川一眼,犹豫了一会儿说:“你姐马上就要嫁进傅家了,你又和玮年交往,按理说亲上加亲是好事,不过你傅叔叔那边,可能会有点……” “阿姨,我懂的,毕竟我曾经和默川有过一段,傅叔叔那边肯定不好想。”安晴打断她,大方地说:“玮年追我的时候,我也是这样跟他说的,不过他坚持要交往,我被他的诚心打动,所以答应先相处一段时间试试。” “这样啊,玮年对你是真上了心,他年纪也不小了,我先还担心他玩心重,现在他肯安定下来,我也替他开心。” 她的言下之意安晴也听出来了,无非是暗示傅玮年喜欢在外面玩女人什么的,她淡淡一笑,装作没听见。 026 安晴,和我结婚吧 傅家书房。 门一合拢,傅振生就开门见山地开口:“马上让那女人走!” “那女人?” 傅玮年并没有坐下,双手插兜,吊儿荡当地扬扬眉:“爸,你说的那女人,难道是我刚带上门的女朋友?” “逆子,她明明是你弟弟的前女友!”傅振生抓起书桌上的一个镇纸扔过去:“这世上就没其他女人了吗?你是不是非要气死老子不可!” 傅纬年身子微侧,镇纸擦着他的胳膊砸到地毯上,扑通一声闷响,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邪气得很。 “谁规定弟弟的前女友做大哥的就不能碰了,默川自己不也找了安晴的大姐吗,爸,做人要不要太双标,是不是默川做什么都是对的,而我无论干什么,你都看不顺眼。” 他的话令傅振生更加愤怒,他喘口气,按捺下怒火,目光冰冷地瞪着他:“所以,你是故意找她来气老子的!” 傅玮年心中冷笑,老头子倒不傻,一直都明白他在意的是什么,却依旧那么偏心。 “怎么会呢?爸,我是真心喜欢她,你该记得当初我为了她和默川大打出手吧,这里……”他点点自己的肋骨:“默川当时可一点兄弟情份都没有念啊,我为了她半条命都搭进去了,不是说女人都是男人的肋骨做的吗?我为她断了三根肋骨呢,爸,没有她今生我活不了。” 碰地一声,傅振生重重拍了一下桌面,想起当年的事,他脸色更沉。 “少跟老子扯淡,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外面那些女人,随便你娶哪个,反正她绝对不行!” “如果我说非她不娶呢?” 傅玮年阴鸷地眯眼,傅默川的老婆是精挑细选,他就随便哪个,呵呵。 “爸,你不觉得我们是同病相怜呀?这世上的女人虽多,除了她,还有谁最懂我。”他冷笑,一字一句:“我和她都是含着金汤匙出身,本该是天子骄子,却因为父亲偏心,被小三生的私生子女弄得无立足之地,我好歹是个男人,可以自食其力,她却被父亲扫地出门,亲妈也死了,一个小姑娘风餐露宿、居无定所、无依无靠的,她已经够惨了,我这个做男友的怎么能背信弃义抛弃她!” 傅振生被他这番歪理噎得气直喘,他和原配是利益婚姻,婚后感情一直不合,在生下二女儿傅卉中后不久就离了,谢明珠是他的红颜,他偏爱和她生的小儿子也无可厚非。 “你还有脸说,当年若不是你设计陷害你弟弟,老子会这样对你!” 傅玮年嘴角冷笑,没错,三年前他是设法让傅默川进了局子,可如果不这样做,在接下来的继任人选举上,他也会被老头子的亲信用各种方式淘汰,然后推傅默川上位,一切不过是老头子的借口而已,换成同样的事,他不信老头子会为自己出头。 他双手一摊,故作无奈地耸耸肩。 “所以我知错了,爸,我也想通了,钱嘛,够用就行,争那么多干嘛,现在的我只想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一辈子爱她一个,生几个我们爱的结晶,然后一起教会他们兄友弟恭、父慈子孝,所有在这个家里得不到的,我会全部在她身上弥补回来,你就成全我们吧。” “成全?除非老子死了!” 傅振生被他气得几乎心脏病发,傅玮年嘴角冷笑,推开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一行人还在虚与委蛇,傅纬年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拽住安晴的手腕。 “咱们走。” 谢明珠故作诧异地站起身:“怎么了?阿年,马上开饭了。” “不吃了。”傅玮年冷笑:“安晴,我带你去吃好的,你放心,只要还有我的一口饭吃,绝对饿不着你。” 不用说,全体都猜到傅振生找他谈什么,谢明珠还想挽留,他拥着安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从出门到离开,傅玮年一直绷着脸,好似气得不行,安晴也没看她,淡淡发问:“怎么,被老头子修理了?” 傅玮年将车拐了个弯,忽然哈哈大笑,长指敲着方向盘道:“安晴,要不和我结婚吧。” 结婚? 和他? 安晴撇撇嘴,扭头去望窗外的夜景。 “我忽然发现,我们才是天生一对,不在一起简直是天理不容。”傅玮年将刚才和傅振生谈话的情景描述了一遍,心情很好地提议:“是不是很解气?嫁给我以后,这样的画面每天都能上演,默川和你那姐姐都得改口叫你大嫂,你就不想看他们难受上火的样子?我保证,傅家大少奶奶的位置只留给你,哈哈,一想到能让老头子吃憋,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要娶你。” “可是我并不想嫁给你。”安晴泼他冷水。 吱呀一声,傅玮年将车停到路边,目光灼灼望着她。 “我们可以赶在他们之前结婚,和我成为合法夫妻,默川和你那个便宜姐姐就成了亲家,没准他们连婚都结不成,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027 他知道了亲子鉴定结果…… 夜色中,安晴淡淡看着窗外,态度坚决。 “是的,不用考虑。” 傅玮年挑眉:“你不想嫁我,是真的讨厌我呢?还是对默川念念不忘,妄想还能嫁给他?” “随你怎么想吧。”安晴解着安全带:“我就在这儿转车了,回见。” 傅玮年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吧嗒一声轻响,他也松开安全带,身体压迫性地逼近她。 “女人就是死心眼,我帮你开开窍吧,生米做成熟饭,你没准就想通了。” 安晴也没躲闪,背靠座椅,清冷地盯着他,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傅纬年正准备一亲芳泽,感觉什么东西抵上他的小腹。 “怪不得默川会甩了你,”他低头,看着安晴手中多出的一把水果刀:“你就是这样对待爱慕者的?” “没办法,世风日下,我一个单身女人,总得想办法保护自己。” 傅玮年冷笑:“安晴,你还是太不了解男人,你难道没听说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呀。” “我早知道大少是个情种,所以这般不入流的办法,怎么敢拿出来让大少笑话?”安晴蓦地调转刀口,对准自己的心窝:“其实这个,是为我自己准备的。” 他到底是哪里比不上傅默川了,这女人宁死都不愿意跟着他,傅玮年说不上来是妒忌还是其他的什么,反正心底很不爽。 “你就算为他殉情,也得让他知道,否则,就算你死了,他还抱着其他女人快活,顶多骂你一句犯贱。” 他冷冷挖苦,放开她,重新发动了引擎。 另一边,谢明珠逮着机会,将傅默川独自扯到一旁。 “你都看到了?妈不管你和那女人过去怎样恩爱,她现在的身份是你大哥的女友,你要和她划清界限。” 就算傅家肯不计前嫌接受安晴,她和傅默川也再无可能,同时跟过兄弟两个,这事就算放在普通家庭,也不会容忍的。 所以傅默川在小南海看到安晴和傅纬年的时候,才会那么生气,可这女人偏偏喜欢和他唱反调,现在都公然和傅纬年见家长了。 他惺松地一笑:“妈,我和她早就是过去时了,现在我的女人只有小薇一个。” “你明白就好。”谢明珠往范洛薇的方向瞧了一眼,“要不你们今晚就住这儿吧,新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你带她去看看,还有哪里不满意的。” 望着谢明珠离开,傅默川没有立刻走,阳台上点着一支烟,慢慢吐出一个烟圈,长指拈出手机。 “程远,那天我让你做的鉴定,结果出来了没有?” 正在和老婆甜蜜晚餐的程远握着手机走到一旁,闻言眼皮一跳。 “傅总,那个你不是说不急吗?所以我是按正常程序来的,结果大概还有两天才能出来。” “你去催催,我明天就要知道结果。” “明天?” 程远想多问两句,手机对面已经挂了,他无奈地瞅着手机,心里暗想,不用说了,这事估计又和安小姐有关,可是傅默川送检的是鉴定父女关系,难道是安小姐和他父亲? 他觉得头大,只得一边腹诽,一边打电话去催。 这一晚,安晴早早地哄莞尔睡了,然后锁紧了门,避免傅默川又一气之下过来折磨她,可出乎意料之外,他那边风平浪静,不仅没有回来,连电话都没有来一通。 她反倒是不淡定了,也说不清到底是担心他回来,还是潜意识地在等他,直到实在是困极了才睡过去,临睡前还迷迷糊糊地想,她是不是傻,他今晚是在陪未婚妻,怎么可能会回来呢。 翌日,她比平时起得稍晚,正准备出门,接到傅默川的电话。 “在哪儿?” “准备去片场。” “在家等我。” 傅默川的嗓音毫无平仄,她却敏感地觉得不好,正准备开口反对,他已经掐了线。 傅默川来得很快,她刚和莞尔在客厅玩了一会儿,他就出现在门口。 “带小小姐出去,好好玩,别急着回来。” 他沉声向保姆吩咐,莞尔正和安晴玩得高兴,搂着她的脖子不肯松手,傅默川好像耐心不够用了,冷沉地扫了保姆一眼,后者一个激灵,上前扶住莞尔,另一只手一根根掰着她的手指。 “小小姐,跟我走吧,你不是一直想出去玩吗?” 莞尔被弄得疼了,而且年幼的她也是有思想的,觉得今天的叔叔好可怕,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妈咪……” 安晴很是心疼,拍着她的后背软言安抚,俏脸紧绷看着傅默川。 “傅默川,你对一个孩子撒什么气?” “抱出去。” 傅默川又冷冷吐出三个字,嗓音绝情、冷酷、带着浓浓的戾气,保姆脸色一变,很是为难地看着安晴。 “安小姐……” 安晴白他一眼,抱着莞尔哄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将她交到保姆手中。 莞尔抽泣着,极不情愿地被保姆抱出了脉情居,安晴等她小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才冷冷开口:“去楼上吧。” 她以为傅默川是为昨晚的事发火,她就说嘛,以他的尿性,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昨晚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预兆罢了。 身后,傅默川懒懒地抽出一支烟,叮地一声,他弹开打火机。 “去楼上干嘛,就在这儿。” 安晴转身,迎上他冷然的目光,直觉告诉她,今天的他特别的反常,尤其的……危险。 “你们两个!”他衔着烟,朝一侧的保镖扬扬下颌:“这女人是你们的了。” “……” 不仅保镖,安晴也惊愕当场,以为自己听错了。 看到傅默川慵懒地在沙发上坐下,翘起腿,眯眼看着他们,安晴心底一凉,他不是在开玩笑。 “傅默川,你发什么神经。”她深吸了口气,握拳瞪着他:“你没权利对我这样!” 她不是他的谁,也从没欠他什么。 傅默川嘴角的讥笑更浓。 “你不是喜欢男人吗?”他又吸了口烟,淡淡的白雾中,表情变幻莫测:“莞尔是谁的种?我大哥?你的经纪人,或者是当初抛弃你的负心汉?” 安晴眸光微动,原来鉴定结果出来了。 傅默川看着她的表情,唇边的笑容冷却,寸寸凝结成霜。 “还楞着干嘛?去啊。”他扭头,看着身侧的保镖,一字一句,嗓音暗沉:“一起上,好好做给我看……” 028 傅默川,你会后悔的 傅默川的脸陷在雾气里,淡漠的视线看着安晴,朝着她的脸,轻轻地吐着烟圈。 安晴怔怔站着,心底凉成一片。 两个保镖面面相觑,也一时反应不过来,杵在那儿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 毕竟他们是来保护安晴母女的,虽然不知道傅默川抽什么风,老板的女人,他们哪敢造次。 傅默川冷笑,单手捏起手机,动作优雅地划开屏幕。 “不做就给我滚!我一个电话,有的是人抢着过来。” 保镖乙看他真的开始拨号码了,咬咬牙,硬着头皮走向安晴。 “安小姐,对不起了。” “滚开!” 安晴冷冷瞪着他,保镖犹豫片刻,劈手拽住了她的手臂。 “放手!”她紧着嗓音,眼角的余光看见傅默川冷冷欣赏这一切,除了屈辱,心底涌起无边无际的痛:“你敢碰我一下试试。” 淡淡白雾中,傅默川毫无感情的声音倏然响起:“继续,不准停。” 保镖乙像被打了强心剂一般,蛮横地扯住安晴的胳膊,毫不留情甩到茶几上。 碰地一响,她后脑勺巨震,眼前金星直冒,挣扎着想起身,男人压了上来。 “傅默川,你会后悔的!” 傅默川听着她声嘶力竭的吼声,眼底冷意更甚,眼前的一幕并没有想象中的快意,反而觉得刺眼得很。 他一直以为,安晴是因为他失去利用价值了才离开他,却不料两人还在一起的时候,就背着他怀上野种。 想到她就是这样子和别人偷.情,而他却像个傻子般蒙在鼓里,甚至现在看到她的痛苦,内心还在为她而动摇,他眸底腥红一片。 一声冷笑,他摁熄了烟,修长的身影站起来,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都给我好好做,一定要伺候到她满意为止!” 绝情而刻薄的话语,仿佛冰冷的刀片,安晴咬紧下唇,忍着痛如刀绞的心。 倏地,莞尔的哭声由远而近,断断续续从客厅紧闭的房门外传来,傅默川脚步微滞,所有人的动作都随即停了下来。 安晴咬牙推了身上的人一把,脚步虚浮,她刚直起身,腾地一下滚倒在地板上。 “妈咪……” 几乎同时,保姆抱着莞尔推开门,眼前的一幕惊得她倒吸一口气,她搞不懂什么状况,看着傅默川布满寒霜的俊脸,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傅,先生,小小姐哭着要妈妈,我只好,抱她回来了……” 因为害怕,她说话都结巴了。 “妈咪……”莞尔哽咽着,一眼找到安晴的方向,急切地从保姆怀里探出半个小身子,朝她伸着小手。 安晴深吸了口气,不动声色捋了捋被扯坏的衣服,从地板上爬起身,嘴角挤出一个温柔闲适的笑。 “不是让你陪奶奶玩会儿吗?怎么又要妈咪了?” 两个保镖识趣地没再骚扰,她从容地走上前,当着傅默川的面从保姆手中接过莞尔,后者一把搂紧她的脖子,小脸歪在她颈侧,死死不肯松手。 “莞尔要妈咪。” 傅默川眯眼看着这深情的母女俩,心头百转千结,最后化为一声冷笑。 笑安晴的下贱,也笑他的有眼无珠,更可笑的是,他再一次被她迷惑,天真地以为她当初的离开是有苦衷,还替她找了不少借口。 近在咫尺,安晴清晰地听到他那声嘲讽,也看到他眼底的厌恶,她强忍着,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能哭,不能哭…… “谢谢傅总这段时间的款待,打扰这么多天,我们也该回去了。”她抱着莞尔,笑容灿烂,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莞尔,跟叔叔说声再见。” 莞尔负气地把头埋在她怀里,闷闷的小嗓音传出来。 “不要,叔叔坏。” 她看到刚才安晴狼狈地跌落在地板上的情形,小小的心灵里,对傅默川,包括两个保镖都生出敌意。 安晴也没再勉强,抱紧她,一步一步,目不斜视地走出脉情居。 身后,传来傅默川低沉的嗓音。 “这里发生的事,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 呵呵。 她嘴角含笑,现在才担心范洛薇会知道呀? 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看到两人回来,安馨多日来揪着的心才终于放下,好容易安抚好莞尔,她把安晴拉到一侧问:“他都知道了?” 安晴点头,淡淡嗯了一声。 安馨担心地瞧她几眼:“他没为难你吧?” “没有,我这不好好的吗?” 安馨想了想,还是不放心。 “不行,我现在就去把当年的事告诉他。” “别,现在还不是时候,”安晴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撒娇:“小姨,你知道我是为什么回来的,事情没做完,我怎么可能让自己有事。” 安馨欲言又止,最后白她一眼:“你明白最好,我和莞尔可都靠你养呢。” 安晴笑着靠到她肩头,所以没看到,她眼底深深的担忧。 当天下午,几乎所有的媒体都爆出傅默川和范洛薇的婚讯,一时间引发全民热议,范洛薇被誉为上辈子拯救了全宇宙,网路上也是各种祝福。 为了筹备婚礼,范洛薇向剧组请了半个月的假,导演牢骚之余,不知怎么脑抽了,让安晴做她的替身,拍些无关紧要的镜头,然后将她的正面剪辑进去。 安晴没怎么犹豫就应下来,所以接下来好多天她都呆在片场,忙着替范洛薇赶进度。 医院。 安馨抱着莞尔,匆匆忙忙地跑进电梯,门合拢,她愣了愣,从电梯的反光板上,看到傅默川修长的身影立在身后。 他的手边,是全副武装的范洛薇,大墨镜加上口罩,如果不是熟人,完全认不出来。 从莞尔进了电梯,傅默川的视线就凝在她身上,她闭着眼,有气无力地趴在安馨肩头,粉嘟嘟的小脸蛋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儿科在二楼,安馨很快就下了电梯,她注意到,傅默川按下的楼层是四楼,医院的妇产科。 她心头隐隐盈起一股不安,难不成范洛薇怀孕了? 将范洛薇送到住院部病房,傅默川照例没有进去,踱到走廊的通风口,眯着眼看着窗外,眼前晃动的却是莞尔那副无精打采的小模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女孩明明和他毫无关系,见她生病却放心不下。 也许是相处了几天吧,多少有点感情,他讥诮地掏出烟盒,令自己不再去想。 范洛薇是来向范之海的小四摊牌的,可一番交涉下来,不仅毫无收获,反而被气得不轻。 从病房出来,她一直搂着傅默川的胳膊抱怨,似乎全然忘了,当年自己母亲是如何对待安晴母女的。 傅默川心不在焉地走着,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这时有人打来电话,约他去纸醉金迷聚聚。 他本来打算让司机先送范洛薇回家,可她非要跟着,于是便把她带上了。 纸醉金迷。 安晴跟着剧组的一起往包房走,忽然听到有人叫范洛薇的名字,她侧过脸,看到范程薇挽着傅默川,春风满面地朝他们走来。 “薇姐,都说你忙着筹备婚礼,原来是躲起来和姐夫二人世界啊。” “哪里,我们也刚忙完,正好默川有聚会,就一起过来了。” “哎哟,羡慕死人了,姐夫肯定是怕你累坏了,故意带你出来散心呢。” 一行人起着哄,范洛薇便先跟着剧组到了他们那个包间。 傅默川也很给面子的去了,视线掠过角落中的安晴,薄唇勾起一抹嘲讽。 女儿住院了,她还有心情出来玩,这女人果然是没有心,无论是对男人,还是对自己的亲生骨肉。 安晴其实是被沈瀚硬拉来的,打算坐一会儿就走,遇到傅范两人,更是没有留下来的心情。 好在所有人的注意力也被那两人吸引过去了,在那里八卦婚礼的事,她低声对沈瀚说:“你替我跟张导说一声,我有事先走一步,你们慢慢玩。” 沈瀚还没答腔,坐在她另一侧的赵虹开口道:“什么事这么急啊,再留下来玩会呗。” 赵虹在剧中饰演一个不得宠的嫔妃,和她一样是小透明,所以平时会聊上几句,她还开了瓶鸡尾酒递过来:“给姐一个面子。” 沈瀚也在另一边附合,盛情难却,安晴只得又坐下来,边喝着饮料,边听着耳边那些对范洛薇的吹捧。 手机响起来时,她正好听到他们讨论如何闹洞房,范洛薇一脸羞涩,恨不得整个人都缩进傅默川怀里,包房嘈杂的声线吵得她头有点晕,她捏着手机走到门外。 电话是安馨打来的,告诉她莞尔已经睡了,烧也退了,让她不要心急着赶回来,可是她已经不想多呆,打算进去说一声就走。 头更晕了,她没在意,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以为是这些天没休息好。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来,她以为又是安馨打来的,接通后,里面传来毕冬急促的嗓音,不知在做啥,气喘吁吁的。 “你在哪儿?” “纸醉金迷啊。”她揉着太阳穴打趣:“你干嘛啊,瞧这气喘的。” “废话少说,赶紧走!”电波对面,传来毕冬焦急的嗓音:“快离开那儿,马上,立刻……” 029 命运这道选择题,她没有选择权 “什么啊?”安晴被毕冬严肃的口气也弄得紧张起来了,忍不住问:“你多说几句会死啊。” “你先走,回头我再跟你细说。” 手机里传来毕冬叫出租车的动静,安晴问:“你该不是要赶过来吧,别,你一个残障人士,你不说我也准备走了。” “少废话,赶紧给我离开。” 毕冬的嗓音几近咆哮了,安晴也不敢轻视,掐了线走回自己座位,拎起包就打算走。 “抱歉,刚来的电话,我真有急事,必须走了。” 赵虹抬手扯住她的包带,朝她挤眉弄脸:“瞧你急的,约了男朋友吧?” “安晴,你交男友了啊。”沈瀚也问:“是不是这个圈子里的啊,我们认不认识?” 被他们这一搅和,时间又过去了好几分钟,安晴还没走成,门从外面被人推开,几个警.察制服笔挺的出现在门口,严肃的视线从包房内掠过,安晴眼皮一跳,隐约间觉得不好。 果然,警.察开口说接到线报,这里有人嗑药。 “怎么可能,你们弄错了吧。”张帆首先叫起来:“警.察同志,我胆小,您可别吓我,我们就是正常的剧组聚会,傅少,你说句公道话。” 为首的警.察似乎也认识傅默川,闻言看到他,脸色立马软和了一圈。 “傅总,不好意思,我们也不知道你在这儿。” “没关系,理解的,都是为了工作。”傅默川拥着范洛薇优雅地站起身,“不过,我未婚妻是公众人物,这种场合对她不太合适。” 安晴心底冷笑,听着傅默川对范洛薇小心维护,看着他护着她,率先走出包房。 “谁是安晴?” 接着,传来警.察严肃的嗓音,她心底一沉,果然,这事是针对她来的。 门侧,傅默川脚步一顿,下一秒,拥着范洛薇,头也不回地离开。 不少记者已经朝这个方向涌过来,他护着范洛薇去了停车场,让她先上车,然后给程远拨了个电话。 “程远,范洛薇正参与拍摄的剧组出了事,你迅速联系媒体,不能让她受到任何牵连。”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令程远有些懵逼,等到发现事关安晴,当即立断地把整个消息都压了下去。 毕冬赶到警.局的时候,安晴已作完尿检,是阳性,而且从她手提包里搜出不少违禁物,当场就被扣押,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见到她。 “不是让你赶紧走的吗?怎么还是弄成这样?” 毕冬恨铁不成钢,他听到相熟的记者爆料,有个a姓女星在夜总会吸.毒,而安晴正好在夜场,他心急之下才通知她离开,然而依旧晚了一步。 面对毕冬的埋怨,安晴无力解释,从头到尾她只喝过小半瓶饮料,还是当着她的面开的,不过既然有人存了心,也许她早就被下了药,只是自己浑然不觉。 “我大概知道是谁做的了。”她脸色平静,漂亮的杏眼冷意浮动:“我确定去纸醉金迷前,那包东西不在包里,可我出去接电话的功夫,足够往里面塞任何东西了,而坐我身边的是沈瀚和赵虹,特别是赵虹,不止递给我饮料,还一个劲地扯着不让我走。” “他们不过是小喽啰,你该知道背后是谁真正想你死吧。” 安晴冷笑,不是傅家就是范家,她一早就料到了。 “祸害遗千年,想让我死哪那么容易,既然知道和赵虹有关,她那里能不能想点办法?” “赵虹?”律师正好走进来,一脸严肃:“刚刚有个自称赵虹的女人来自首,指证你多次怂恿并拉拢她吸.毒……” 安晴和毕冬均是一怔,安晴嘴角缓缓一笑。 “我这种情况严重吗?需不需要坐牢?” 律师面无表情走过来。 “安小姐,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人证物证俱全,如果罪名成立,你恐会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三年。 安晴的表情看上去没什么变化,毕冬却一下子炸毛了。 “什么叫罪名成立?她明显是被人陷害的,大张,这点罪你都不能帮她打脱,在这行还怎么混下去。” “我只是实事求是帮她分析。”张律师一板一眼地说:“人赃并获,表面证据对她很不利,就算证实那包药是别人栽赃陷害的,她尿检阳性已是不争的事实,不过,我会尽量为她脱罪的。” 毕冬烦燥地扯了扯衣领,看着安晴保证。 “安儿,你放心,不管什么办法,我一定接你出去。” 安晴疑惑地皱眉:“可是检查结果有没有可能出错,我明明什么感觉都没有。”除了有点头晕。 律师认真看着她。 “我会申请重新调取你的血样,做进一步化验分析。” 安晴晚上是在警局度过的,单独一人锁在关押室,看着眼前冰冷的铁栏杆,她鼻头有点发酸。 她咬着唇,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早就习惯了忍受,即使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不愿暴露自己的脆弱。 只是她的眼眶,还是忽然红了。 第二天,张律师带来消息,她的血样分析结果证实,她尿检阳性不是吸.毒,而是因为服用了过量的感冒药,可是另一个化验结果很不乐观,那包药上验出了她的指纹。 所以,即使她当晚没有嗑药,非法持有毒.品和怂恿他人吸.毒的罪名是很难清洗了。 “安小姐,我会想办法替你找证据,可是,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 听到张律师客观的分析,安晴淡淡点头:“我明白的,谢谢张律师。” 其实,她一早就有了心理准备,那人处心积虑把她送进来,哪能轻易让她出去。 律师离开后,毕冬接着进来,隔着一条长桌,看着脸色苍白的安晴,他的状况其实也差不多。 “安儿,不如找他想想办法吧,好歹相识一场,他难道能一点旧情都不念?” 安晴明白,事情如若不是真的棘手,他不会这样提议。 “你知道吗?昨晚我被带走的时候,他根本就在场,也听到警.察叫我的名字,但他只顾着维护他的未婚妻,毫不犹豫地走掉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因为已经痛到麻木。 毕冬怔了片刻,一句国骂脱口而出。 “我草,他妈的还算男人吗,一条狗都特么比他强!” 安晴笑笑,淡淡安慰:“淡定,事情还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没做过的事,就不信法律不能还我一个公道。” 话虽如此,但两人心底清楚,安晴的牢狱之灾,只怕是很难逃脱了。 下午的时候,狱警又叫安晴的名字,她走到见面室,看到傅玮年坐在长桌后。 “啧啧,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德性。”傅玮年盯着神情憔悴的她,看得出幸灾乐祸:“宝贝,你让我心疼死了。” “有话快说。”安晴冷冷开口:“没事我走了。” “先坐下嘛。”傅玮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肆无忌惮的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你这样子,弄得我更想上你了。” “……” 看到安晴恨恨坐下,傅玮笑邪恶一笑:“怎么样,我之前的提议依然有效,嫁给我,我保证捞你出来,不过我想加个期限,三天如何?三天后,就算你把牢底坐穿我也不会再瞧你一眼,我也是男人,安晴,你该给你未来老公一点尊严。” 未来老公? 安晴不屑一笑,嫁给他,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进入另一个,还是无期的。 “就算我肯嫁你,你确定你还能娶得了我?你该明白,如果你还想去争傅家的继承权,就一定需要一个身家清白,能帮到你的贤内助,这些我全没有,而且,娶了我也等于正式和你父亲宣战,彻底失去他的宠信,为了一时之快值得吗?你确定还要一意孤行?”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的,要看本少心情,老子乐意一怒为红颜不行呀?”傅玮年斜着身子,吊儿荡当靠在椅背上:“你有空不如多想想,这道选择题怎么做才是最明智的。” 安晴挑眉,傅玮年的执着委实有点超过她的预计,按理说,他不该是这种盲目的人。 “或许你还在等着我那个负心弟弟来英雄救美?”傅玮年见她沉默,斜斜扯唇:“告诉你一个猛料,范洛薇怀孕了,有记者拍到她和傅默川偷偷去妇科做检查,呵呵,恐怕这婚礼红包你得准备双份了。” 安晴一怔,不得不说,这个消息的确震撼到她了。 可仔细想想,这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不是么?不到十天那两人就要成婚,多一个孩子,刚好锦上添花。 脑海中莫名其妙掠过傅默川陪着莞尔玩耍的情形,曾经温情的一幕幕,她似乎找到了原因。 原来,他是把莞尔当成了他和范洛薇的孩子,预演为人父亲的角色。 多么可笑,像傅默川那样绝情冷漠,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喜欢孩子。 “我走了,三天,宝贝,别太想我喔。” 傅玮年志得意满地离开,安晴被狱警重新带回看守室。 狭窄而幽暗的过道,她脚步迟缓。 她的未来,难道要锁在这方寸之间? 她抿唇。 其实,命运这道选择题,她没有选择权。 030 她从来没有负过你(推荐) 离傅默川的婚礼不过一周了。 可是,他周围的人并没有感受那股自内而外的喜悦,相反的,一种前所未有的低气压,浓浓地笼罩在他们头顶。 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唯恐稍有差池,无端惹祸上身。 中午,傅默川面无表情走进公司,听到有人大声叫着他的名字。 视线里出现一个面容清秀的女人,40来岁的年纪,穿着件墨绿色大衣,盯着他的眼神冷漠严肃。 他眯着眼,觉得似曾相识。 “我叫安馨,安晴的小姨。”安馨从容不迫走到他面前,没什么表情,举止优雅得体:“我等你一早上了,有些事必须和你谈谈。” 一旁的程远眼神一动,心底暗呼不好,刚想开口阻止,傅默川已经点头同意下来。 “行,在哪谈?” 十分钟后,两人在傅氏旁边的咖啡厅坐下来。 “给我杯冰橙汁。” 听到安馨的话,服务生好心提议:“橙汁有热的,需要为您加热吗?” “不必了,多放点冰块。” “好的,请您稍等。” 傅默川则什么都没点,靠着椅背冷冷看着安馨。 安馨很久之前就全家移民去了国外,所以两人并没有见过面,但是安馨的五官和安婕很相似,所以,傅默川并不陌生,而且算起来,在安馨回国的那天,他就已经见过了。 “如果你是来求我救安晴,我想没这个必要,她的事和我无关。” 傅默川绝情的话令安馨冷冷一笑,为了这种男人,安晴值得么。 “掳走莞尔的人是你吧?你是不是也以为莞尔是你的种?” 听她主动提起这件事,傅默川墨眸微敛,如若不是莞尔出现,他或许也不会对那个女人彻底死心。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的口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安馨看出来了,却没再说什么,冷笑着,这时服务生将她的饮料送过来,她接在手中,长长的汤匙轻轻搅动冰块,发出冷洌的脆响。 傅默川更加不耐烦了,直接站起身,看样子一点面子都不想给她留。 安馨也腾地一下站起,单手撑桌,满满一杯冰橙汁朝他脸上泼过去。 一串惊呼。 傅默川眼底迅速浮上一层薄怒,他一身挺括的大衣沾满了橙汁,连里面的衣服都湿透了,冰块砸到脸颊一阵阵生疼。 安馨的模样却比他更生气,气咻咻地把玻璃杯一砸,理直气壮地说:“要不是给安晴面子,这杯我就换成开水了,你张脸真特么令人讨厌!” 服务生迅速朝这边跑过来,傅默川挥手打发她们离开,扯过纸巾擦着脸上的果汁。 “现在你满意了?” 念她是安晴的长辈,傅默川不想计较,脱下外套抱在手中,转身就准备离开,听到安馨在身后轻声说:“你会后悔的,她从来没有负过你。” 后悔。 为什么每个人都说他会后悔。 看到他转过脸,安馨冷冷开口:“安晴不让我说的,因为就算说了你也未见得相信,可是,你难道就从没有怀疑过,她真的会因为你坐牢就离开?明明凭着傅家的能耐,你随时都有可能无罪释放。” 傅默川薄唇紧抿,这个他当然也疑惑过,可安晴就是如此的迫不及待,毫不犹豫就舍弃了他。 “当年你出事,安晴第一时间去求你妈,让她想办法救你出来,可傅夫人的条件是让安晴离开你,因为安晴的亲妈当时丑闻缠身,傅家不能容忍一个名声恶劣的儿媳,她还说你爸发了话,如果你真想娶安晴,他就算让你把牢底坐穿也不会出手相救,而安晴那个傻丫头竟然就信以为真了,还在你面前演了一场戏,让你真以为她变了心。” 安馨这番话令傅默川有点想笑,他的薄唇真的扯开一个弧度。 “她还真是一个好演员……” 不仅会演戏,还会编故事,连他都几乎信以为真了。 安馨听出他的讥诮,眸光更冷。 “莞尔的确不是你的孩子,但你以为这是她愿意的么?当年她之所以选择离开娱乐圈,是发现怀孕了,孩子是你的,她本想生产后再回来找你,那时你也没事了,傅家看在孩子的份上,也许会接受他们母子也说不准,可是怀孕八个月的时候却遇上车祸,她好容易才保下一条命,孩子却没了,是个儿子……” 傅默川内心震动,盯着安馨,久久说不出话来,这个故事过于真实,真实到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相信。 他真的经历过太多谎言了。 “流产后她一直很消沉,还差点轻生,莞尔是收养的,因为我们觉得,她身边有个孩子,也许会走出丧子之痛。” 安馨看着他的表情,笑得更冷。 “我知道口说无凭,所以安晴宁愿委屈自己,也从不肯告诉你真相,如果不是这次出事,我也绝不会来找你,你可以拿着莞尔的样本和她的做个比对,看我到底有没有在骗你,这次的事情你也应该猜到是谁在陷害她,傅默川,你要真是个男人,就算不爱她,也不能让她一次次因为你受伤!” 安馨离开很久了,她那一句句质问仿佛言犹在耳。 宽敞气派的办公室,雾气袅袅。 傅默川高大的身影坐在办公桌后,静默着。 他盯着面前的电脑显示屏,上面是安晴的私人空间,安馨临走前告诉了他密码ngch0702。 后面的数字,却是他降临人世,又彻底离开的时间。 傅默川看着液晶屏上那一句句真情流露的话语,一张张温馨唯美的照片,心脏像被大卡车重重碾压,翻来覆去,沉痛到无法呼吸。 他捂紧胸口,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关了电脑,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默川哥……” 范洛薇恰好推门进来,见到他甜甜一笑:“你知道我来了啊?” 他脚步一滞,想起来两人约好了去试婚纱。 是啊,即使知道了负了她又如何。 他马上就要迎娶别的女人…… 傅宅。 看到傅默川突然回来,谢明珠有几分意外。 “咦,你不是今天试婚纱吗?还以为不会回来了呢,晚饭还没吃吧?” 傅默川随手脱掉外套,谢明珠一眼就看到他里面衣服上沾的果汁,不禁皱眉:“怎么回事?” “妈,安晴的案子和你有关吧?” 傅默川没理她,开门见山地发问,谢明珠一听脸色就冷了。 “你急吼吼地跑回来,就是向妈质问这个?阿川,你现在应该和小薇在一起,妈不止一次提醒过你,这女人只会害了你。” “我只想知道,三年前她离开前,是不是也找过你。” 傅默川依旧置若罔闻,俊脸冷漠地追问。 谢明珠看着他,只觉得一股火气直往上窜,不禁拔高嗓音道:“没错啊,怎么,她走投无路又找上你了,想说是我当初逼走她的吗?就算是真的又如何,她有什么资格嫁进傅家?是生得好啊还是人品好了?我就不明白了,我们傅家有什么亏欠她的,两个儿子她都不肯不放过!” 她是想提醒傅默川安晴和傅纬年的事,可是显然没有奏效,傅默川默了片刻,什么都没有说,转身便往外走。 “站住!”她急了:“你敢去救她试试!这件事是你爸的意思,他不想这女人缠上纬年,你不许强出头,让你爸知道,妈这么多年的辛苦就白费了,你难道想让他厌烦我们母子,眼睁睁地看着你哥夺回傅氏?” 傅默川并没有回头,淡淡的嗓音传过来。 “恐怕晚了,现在她应该已经放出来了,希望妈不要再插手她的事!” “……” 谢明珠一怔,看到傅默川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她狠狠跺脚,从沙发上捡起自己的手机,开始拨号码。 安晴从警局出来后直接去了医院。 莞尔发烧引起肺部感染,病情一直反复不定,还呆在儿科病房。 她赶到时,莞尔病恹恹地躺在小病床上,一双亮晶昌的大眼睛也失去了神采,安馨在一旁陪着。 “妈咪。”看到安晴,她开心的呼唤也是有气无力的。 “回来了?” “嗯,小姨,这几天辛苦你了。” 两人的表情都淡定,仿佛她从未经历过牢狱之灾,只是出去玩了几天,只是两人碰撞的目光,流露出些许深意。 莞尔又睡着后,安晴说服安馨回去休息,自己在病床一侧坐下来。 病房是双人间,同屋的家属大婶搭讪:“你们夫妻这么忙啊,这几天都是外婆来照顾的。” “是啊。” 她淡淡一笑,不想多说什么,但是那个大婶偏偏追问:“孩子的爸爸是做什么的啊,男方家里是不是重男轻女呀,孩子都病了几天了,也不派个人过来看看。” 她又笑笑,“不是的,他们住得远。” 大婶见她兴致缺缺的样子,也识趣地没再多问,她静静坐在床侧,看着熟睡中的莞尔,直到一道阴影压过来,淡淡投射在病床上。 她回头,看到身后的傅默川,他深如沟壑的眸子,同时凝在她脸上。 四目相对,两人都没有先开口,只听邻床大婶八卦的嗓音传来:“你是孩子的爸爸呀?” 031 今天去把证领了 “是。” “不是。” 两人同时开口,可是答案截然不同。 大婶玩味地看了两人一眼,干笑了两声没再说什么,安晴明白,她肯定是误会了。 不过也算不上是误会,她和傅默川本来就不清不楚。 看到傅默川欠身去抱莞尔,她冷冷开口:“别碰她。” 傅默川并没有听,连人带小被子,一把将莞尔拥入怀中。 莞尔睡得很沉,动了动又继续睡了,裹着薄被的小身子臃肿得很,傅默川两只臂膀都环上去,牢牢将她圈在身前。 “收拾一下,我在顶楼替她安排了房间。” 医院的顶楼是vip病房,专用有钱人提供的。 傅默川也不等安晴同意,扔下这句话,不由分说抱着莞尔便走。 安晴杵着没动,也没立即开口制止,那样子就像闹情绪的小俩口似的。 邻床大婶见状又开口了。 “你们是吵架了吧,算了,他都追过来了,你也就让一步吧,孩子都病了,还有什么好闹的。” “……” 最后,她还是跟着傅默川去了vip病房,他叫来医生,兴师动众地又替莞尔会诊了一番,折腾下来,已是一小时之后了。 重新安静下来的病房特别空旷,安晴看着傅默川,没什么表情地说:“听说我这次可能会判三年,你救我出来,就当弥补我过去的三年吧,你可以走了,你不欠我什么了。” 傅默川忽然觉得,他很不喜欢“欠”这个字眼,好像所有的东西经过斤斤计较之后,都可以消弭无形。 “可是我并不觉得欠了你什么。” 他紧盯着安晴,仔细看来,她真的瘦了好多,以前脸颊上的婴儿肥全体不见了,显得五官更加立体精致,曾经俏皮灵动的瞳底萃着冷漠,使得她的气质变得清冷,却如雾中观花,更加地吸引人。 虽然曾有过一个孩子,可她的皮肤还像以前那般白皙紧.致,23岁的年纪,正是女人最美好的年华。 在离开他的这段时间,她褪去了清纯青涩,变得更加地有女人味,令人欲罢不能。 傅默川眸色加深。 他说:“当年的事,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你怎么知道我是愿意把牢底坐穿,还是让一个女人委屈求全地去救我,如果你当时就选择和我商量,而不是自以为伟大地为我好,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这是指责吧。 是啊,所以她瞒着他是明智的,即使告诉他,结果又有何不同。 一切不过是她咎由自取。 安晴连冷笑都挤不出来了,只觉得身心俱疲。 “随便吧,算我自作多情,傅总,你说完了么,我好累,可不可以先休息?” 傅默川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她已经被扣押超过72小时,眼窝下都有淡淡的青紫,明显是没休息好。 他没多说什么,视线滑过依旧睡得很沉的莞尔,转身走出病房。 自那天以后,傅默川每天都来医院报道,莞尔醒来看到他,刚开始是抗拒的,小脑瓜里还记得他曾经欺侮过妈咪的事,可相处几小时下来,又没心没肺地忘光了。 安晴也曾冷嘲热讽过几句,但他不要脸地装没听见,也拿他没辙。 三年前的往事两人都没再提,实际上,就算呆在同一间病房,他们也很少交流,只是各自陪着莞尔玩。 但是挤在同一个空间,不可避免地会有交集,比如现在,莞尔又闹情绪不肯打针,傅默川好脾气地将她抱在身上, 安晴则握着莞尔的小手不让她挣扎。 看着护士手中的针头,莞尔哭得嗓子都哑了,傅默川忽然起身,抱着她走开了。 等到两人重新回来,莞尔的情绪平稳了许多,看到她乖乖地让护士扎完针,安晴不由想起范洛薇怀孕的事。 也许,他真会是个好父亲。 “你怎么哄好她的?”大概是空气太沉闷了,她难得主动发问。 “我答应她,等她病好了就带她去游乐园。” 安晴点点头,“你还有几天就要结婚了吧,整天留在这里真的没问题?” 傅默川的语气瞬间恢复高冷。 “这好像是我的事。” 安晴淡笑,是啊,她又多管闲事了。 商场。 范洛薇狠狠摁断手机,张丽莉见状问:“怎么了,默川又不接你电话?” “几天了,他整天都说忙忙忙,我们都要结婚了,他忙得连礼服都没时间试!” 张丽莉目光闪动,还没开口,又听到范洛薇抱怨:“妈,我好害怕,他不会不想娶我了吧?” “怎么可能,你别说晦气话,阿川不是没分寸的人,他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向你求婚了,你只管安安心心的,等着做最美的新娘。” 范洛薇还是不放心,继续在那里埋怨:“当时我让人把那女人吸.毒的事发上网多好,都是你拦着我,现在她都放出来了。” 张丽莉白她一眼。 “在节骨眼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那女人打同情牌怎么办?你就是目光短浅,难道还没看出这事和傅家有关?就算咱们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不会让那女人好过。” “可我还是很担心,妈,默川哥不会反悔吧,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和我领证。” 张丽莉脚步微顿,“这么大的事怎么现在才说?” “我看这段时间你为爸的事也很闹心,所以……” 她英明一世,怎么就生了这么不中用的女儿! 张丽莉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范洛薇一眼,拿起手机给谢明珠拨电话。 治疗了几天,莞尔的情况好多了,晚上喂她吃了点东西,傅默川陪她在病床上玩,安晴则在不远处安静地吃着晚餐。 病房里回响着莞尔开心的笑声,一男一女加一个孩子,画面平凡而温馨,就像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 傅默川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他调了静音,见他又拿出手机,安晴开口:“你有事就去忙吧,我一个人可以。” 傅默川直接关了机,将手机滑入口袋,“我没事。” 之前,等莞尔睡着后傅默川就会默默离开,可是今晚安晴都准备休息了他还赖在病房。 “你还不走?”安晴不客气地开赶:“我要睡了。” “你睡吧,今晚我守着她。”傅默川单掌扯过座椅,自顾自在病床前坐下来。 安晴杵在他身侧,没什么表情地开口:“傅默川,她和你没关系。” “不用你提醒我。”傅默川的嗓音也听不出什么情绪,眼睛只望着病床。 安晴又呆了几秒,深吸口气,直言不讳地说:“傅默川,我不知道你现在是几个意思,但请你离我们母女远一点,以前的事,无论对错都已经过去了,我没想过再纠缠你,你只会给我们带来灾难,难道你自己不知道!” 从重遇他的那天起,她的生活就充满磨难,一次次被他无情的羞辱,被他送给其他男人,饱受伤害,最后还惹上官非。 想到对她做的那些混蛋事,傅默川心底一阵紧缩。 “现在我只想安安静静地生活,看着莞尔平安长大,你想过没有,你对她越好她就越危险,你的家人不会放过她的,我的经历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安晴愤怒地说完,转身朝沙发走去:“你爱留在这儿就留下来吧,不过是最后一晚,明天早晨醒来,我不想再看到你!” 傅默川心脏抽痛得更厉害,猛地抬手,握住安晴的胳膊。 其实,他也早就明白,他的存在对于她而言并非是好的。 现在的他身上背负了太多责任,对家族对公司对父母对范洛薇……他无法给她任何承诺,而且就像她所说的,反而会给她带来灾难。 可是一想到就此放手,他的心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抽紧,肋骨处传来的疼痛,一点一点遍布全身,疼到了呼吸一下都费劲的地步。 安晴看着手臂上那只大掌,冷冷一笑,朝他转过身。 “或者傅总还想来次最后的偷.腥?”她讥诮地扯动唇角,空着的一只手勾.引地撩了撩自己的外套:“那来吧。” 傅默川抬头望着她,缓缓起身,手还扣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轻轻扳起了她的下颌。 他吻得很深,一次又一次不停歇地吻着,仿佛想把她的味道牢牢地刻进脑海。 最后弄得安晴都有些恍惚,不自觉地放下防备,被他带进情绪里。 那一晚两人做了很多次,最后都累极了,一起挤在病房的小沙发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安晴被护士查房的动静惊醒,天刚刚亮,她独自一人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薄被,身侧却已经没有人了。 傅默川径直开车回了傅宅,时间还很早,他刚进自己房间,谢明珠跟了过来。 “你昨晚干嘛去了,小薇等了你一晚上,你没看到我给你发的信息?” “手机没电了,什么事。” 谢明珠气不打一处来,几步走到他面前,绷着脸孔说:“我不管你怎么闹,和小薇这个婚礼绝对不能出什么纰漏,昨晚我们已经谈好了,你们今天就去民政局把证领了。” 谢明珠做了最坏打算,今天哪怕是强迫也要盯着他去民政局,不料听到傅默川淡淡的嗓音:“就这事呀?没问题……” 032 到时候说分手了 安晴本以为她被警.察带走的事又会被剧组的人指指点点,可是反应比她预想的平静,只是赵虹不见了,据说她被发现在住所聚众吸.毒,被送去强制戒毒了。 而她也供认了,那包毒.品本来是她的,看见警.察一时紧张,就顺手塞到安晴包里了。 当然这个案件还有不少疑点,可这些不是群众关心的问题。 安晴的生活似乎回到正轨,而且还因祸得福,她复工后接了好几部戏,沈瀚也推荐她一起参加最近正火的一档真人秀节目。 她的档期一直排到了半年后,所以特别珍惜这难得几日的休息。 下午,替莞尔办了出院,她和安馨准备回家,在住院部外,意外地看到傅默川等在那儿。 “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他走出车厢,极其有绅士风度地替他们拉开车门。 “叔叔……” 不得不说,几天下来莞尔和他相处得特别融洽,见到他过来,立刻伸出小手求拥抱。 傅默川不顾安晴难看的脸色,轻手熟路地扣住她肉肉的小腰身,一把将她抱进怀中。 安晴悻悻地看着他们:“我们自己有车。” 傅默川已经自顾自拉开后车门,小心地把莞尔放了进去,安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在后车厢里安了个儿童安全座椅。 “钥匙给我,你们自己回去吧。” 安馨见状什么也没说,拿了车钥匙便走开了,安晴只好绕过车尾,和莞尔坐到一起。 莞尔在医院闷久了,见到什么都兴奋,一路上小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显得车厢内其他两个人异常沉默。 傅默川把车开到购物中心的停车场,说是答应了莞尔要送她礼物。 一路上他都紧抱着莞尔不放,弄得安晴都看不下去了。 “喂,你这样会惯坏她的,让她自己下来走走。” 傅默川淡淡一笑,倏地腾出一只手掌,一把扯住她的。 他的手掌很大,掌心温暖干燥,让人觉得很安定。 “吃醋了?” 安晴动了动嘴唇,想抢白他几句,可终于还是没说什么,白他一眼侧开了脸。 眼神娇嗔,灵动,动人心魄,某男嘴角微扬。 他替莞尔买了不少东西,从头到脚一应俱全,哄得莞尔乐不可支,一口一个叔叔不要钱地往外送。 接着,他又替安晴买了不少衣物首饰,满满逛了大半天,华灯初上的时候,领着她们去吃晚餐。 餐厅也是他预订好的,今天的行程似乎都经过了事先安排,商城里顾客不多,导购小姐们见到他们也没有表示出过多的好奇。 安晴什么都没问,三天后他就要结婚了,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闹出什么绯闻。 莞尔很快就吃饱了,漂亮的服务员小姐带她到另一边去玩耍,餐桌上只剩下两个人,四目相对,有那么片刻的静默。 傅默川忽然放下刀叉,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包装得很精美的小礼盒,推到安晴面前。 “又是什么?” 安晴切着牛排,并没有打开看的意思,光今天一下午,傅默川就已经在她们身上花了上百万了,真正的一掷万金。 “龙鼎湾的一处物业,已经过户到你名下了,还有车库里的两辆车也是你的,你和小姨各一辆,以后出行也比较方便。” 龙鼎湾是龙城的一个高档小区,花园洋房,有钱也不见得买得到。 安晴打开礼盒,看见里面是一串钥匙,她笑笑,盖上盒盖:“分手礼物?” 准确的说也算不上分手礼,他们的关系早在三年前就结束了,现在也谈不上重新开始。 她没客气,拿起皮包将礼盒放进去:“谢谢咯。” 傅默川以为她会拒绝的,盯着她的动作,幽深的眸子暗了几分。 “我还以为你会把脉情居送给我呢,”安晴又说:“其实我还蛮喜欢那儿。” 傅默川眸色更暗,想起曾在脉情居那样对待过她。 “我回去就转给你。” 安晴点点头,仿佛漫不经心地说:“你是不是以为我会拒绝,如果换成以前的我肯定会这样,可是人成熟了思想也会现实,我为什么要跟钱过不去,对了,你送了这么多套物业给我,你结婚后住在哪儿?” “傅家。”傅默川淡淡回答:“老年人喜欢热闹。” 其实傅家两老都很年轻,60岁还不到,安晴点点头,没再追问下去。 范家。 张丽莉回到家,在范洛薇的卧室看到一脸阴沉的她。 “这么早就回来了?”她随口说:“还以为傅少会和你一起吃晚餐呢,证呢,拿给妈看看。” 范洛薇脸色更沉。 “没领。” “没领?”张丽莉眉梢一扬,脸也跟着沉下来:“他不肯?” 范洛薇忽然呜呜地哭起来。 “妈,他在去民政局的路上就让我下车了,还说要我安分点,他不喜欢有心机的女人。” 张丽莉气得脸色都变了,可是又不想范洛薇胡思乱想,只得好言安慰着。 正说着,范洛薇的手机响了一下,提示有信息进来,她呜咽着,拿起来看了一眼,脸色又是一沉,眼泪都忘记流了。 张丽莉见她表情不对,也跟着过去瞧了一眼,神情也立刻不好了。 “妈,这小女孩是谁?当初她那个孩子不是死了吗?” 范洛薇看着手机屏上傅默川抱着莞尔,和安晴一起购物的场景,妒忌得脸都扭曲了。 张丽莉脸色也难看得很,盯着她的手机冷冷开口:“没错,所以你也别傻兮兮地跑去质问他,赶紧把照片删了,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你让我怎么当什么都没发生,他把我扔在路上,却跑去陪这女人逛街,还带着个孩子,这野种哪来的!” 张丽莉一把抢过她的手机,很冷静地一张张删掉照片,范洛薇看着她的动作,突然反应过来。 “妈,你早就知道的是不是,到底怎么回事,这野种是谁,她哪里又弄来一个野种!” 看见她声音越吼越大,情绪已近崩溃,张丽莉抬手给了她一耳光。 啪地一声,范洛薇手捂脸颊,总算是清醒了一些,望着张丽莉,眼神呆呆的。 “闹够了没有,孩子不是阿川的,和他也没有任何关系,你要真紧张就争点气,早点怀上他的种,到时你傅太太的位置谁也抢不走。” “可是……” “没有可是,记住妈的话,你什么都不知道,也从没发生过什么,三天后你们就要结婚了,他不肯领证就不领,办了婚礼,有谁敢不承认你傅太太的地位?” 张丽莉脸色一缓,伸手摸了摸刚才范洛薇被打的地方。 “疼不疼?妈也是一时心急,小薇,只剩三天,你熬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么?再坚持一下,你好日子还长着呢,什么事忍忍就过去了。” 范洛薇嘴唇哆嗦着,欲言又止,泪眼朦胧中,看到张丽莉的表情阴冷得吓人。 她点点头,声音低低的。 “妈,我知道了……” 回家的路上莞尔又睡着了,傅默川把她从车厢抱出来,准备递到安晴手中时听到她说:“不准备送我上去?” 他胳膊一顿,听到她又说:“反正明早要陪莞尔去游乐园,今晚就住这儿吧。” 安晴说完便往公寓走,傅默川微顿,然后抱着莞尔跟了上去。 先把莞尔送到安馨的房间,她看到了门外的傅默川,却什么都没问,接过莞尔便把门带上了。 这是傅默川第二次到安晴租住的公寓,上一次来的时候,他正好撞见安晴和莞尔通电话,当时听到莞尔唱歌他是有几分纳闷的,却没有深想,事实上,当时的他过于生气,也根本不会留意这些细微小事。 “你先洗还是我先洗,或者你要一起?” 安晴打开衣柜,正翻找着衣物,傅默川走到她身后,伸手圈住她的腰。 他的吻随之落上来,缠.绵的,温柔悱恻,将她压到衣柜门上,深深的,辗转反侧。 傅默川记得,他上次也在这间屋子里亲过她,但那次的记忆却相当不好。 三年后,似乎他和她之间的每帧记忆,每个场景,都不是愉快的。 他的确伤她很深。 淡淡的光影,映着床上深深纠缠的两道身影。 仿佛又回到如胶似漆的时候,两人都很动情,早晨醒来的时候,依旧紧紧相拥。 他们带着莞尔去了游乐园,不知道傅默川是否又打过招呼,园内游客不多。 安晴和莞尔都穿着粉色外套,粉嫩又清爽,安晴还扎起马尾,脂粉不施的小脸白皙干净,看上去像个大学生。 这几年来她习惯了深色打扮,身上这件粉色外套是昨天傅默川替她选的,说是很适合她。 适合莞尔玩的设施不多,几人把能玩的全玩了,拍了不少照片,当然照片的主角大多是安晴母女俩。 一直呆到下午四五点,莞尔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游乐园,几人走到车边,安晴停下来,抬头望着傅默川,声音不大,却很坚决。 “就到这儿吧,我们自己打车回去。” 傅默川挑眉,手里抱着莞尔,眸色深深地看着她。 安晴伸手接过莞尔,对他淡淡一笑。 傅默川看着她轻启红唇,嗓音云淡风轻。 “到时候说分手了,结婚去吧,祝你们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033 新娘子换成我家安晴行吗 淡淡夕阳,给安晴精致的脸孔打上迷离的光晕,美得极其不真实。 好像下一秒她就会消失离去。 傅默川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很想伸手抱住她,可最终却没有动。 这段时间他为她做了不少事,可两人心知肚明,他做这些是因为除了这样,不知道还能怎么弥补她。 很多人很多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就像她所说的,即使他肯为她任性一次,他的家族,他身边的人也不允许他胡来。 也许放手,才是对她最好的。 安晴是自己打车走的,傅默川没有挽留,却开着车缀在后面。 看着她们进了公寓,他依旧没有离开,摇下车窗,从兜里摸出烟盒,开始一枝接一支地抽。 一包烟很快就见底了,他还没有走的意思,好像这样离她们近一点,心底那份烦燥就会减轻一些。 然后一道人影走过来,没轻没重地叩着他另一侧的车窗。 安馨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座上,闻到车厢里呛人的烟味,她的脸色很不好看。 “我告诉安晴出来买盐,所以只说几句话就走。”她冷冷看着傅默川:“听说你后天就要当新郎官了,你是嫌我家安晴受的罪不够,还想让她背一条破坏他人家庭的罪名?” “我就这走,不会让安晴为难。” 安馨冷笑。 “你还真是听话啊,那我让你把后天的新娘子换成我家安晴,你愿意听吗?” 以前安婕在世的时候,傅默川和她打过不少交道,他觉得安馨的脾气明显比她姐简单粗暴得多,两次交往下来他都没讨到什么好。 放在之前,他对这种女人是不屑一顾的,可换成安晴的小姨就不一样了,所以听到她的诘问他默了片刻,不是不想答应她,而是有些事他无法轻易承诺。 安馨嘴角又是冷冷一笑,极其鄙夷地看着他说:“亏我家安晴为你吃了那么多苦,你记住,是你先放弃安晴的,所以无论她将来做了什么,你也没有资格责怪她!” 傅默川眉心紧拧,念头一转,以为安馨指的是安晴和傅纬年的事。 想到那两人的关系,他心里像噎了根鱼刺,不上不下,憋得浑身难受。 倏地,他发动引擎,轿车风驰电掣,一路开到范宅。 看到他突然到来,范洛薇明显很惊喜,上前想挽他的胳膊,象往常那般撒娇:“默川哥,你来了怎么不进去?” 傅默川修长的身影倚在车门上,双手插兜,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范洛薇心里咯噔一下,伸出去的手垂下来,咬唇站到他面前。 她心底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勉强挤出一个笑,小声说:“默川哥,你还在生气啊,真的是阿姨提出让我们去领证的,我没有耍手段。” 她心底很委屈,领证结婚,明明是天经地义的事,怎么放到她身上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罪过了呢。 傅默川笑笑,因为笑意不达眼底,所以令人心里发毛,他磁性低哑的嗓音毫无平仄。 “小薇,我打过招呼了,这次的金影奖你会是影后。” 范洛薇星运亨通,可演技一直被人吐槽,老实说,她在这方面的确没什么天赋,虽然有过几次提名,并没拿到过什么实质性的大奖,金影奖是国内很有权威的影视大奖,获选影后对任何一名演员而言都是很大的殊荣。 放在以前,范洛薇肯定会为这个消息激动不已,但此刻她不仅不开心,反而有股说不出的害怕。 “默川哥,这不好吧,以我的资历,有人会说的。” “你不是一直想向国际发展么,我投资让你去国外拍戏好不好?我替你找最好的导演和剧组,还有,你喜欢的那个外国男演员叫什么……” 傅默川不咸不淡的嗓音像一根钢针,猛地刺向范洛薇的心,她的嗓音倏地拨高:“我不去,默川哥,我哪儿都不去,不去拍戏,不当影后,也不要出名了,我只想嫁给你!” 傅默川默了片刻,看着泪流满面的范洛薇:“对不起,后天的婚礼可能没有了。” 他以为自己足够理智,可最后,还是选择了对自己的内心妥协…… 气象台预报,最近一周的天气都很好。 看着姗姗来迟的安晴,傅纬年睨了眼腕表,痞气一笑。 “听说等女生是男友应尽的义务,我没关系的,你还可以再来晚些。” 安晴没理他的调侃,在他对面的卡座上坐下。 “什么事?快说吧。” 自从他在看守所要挟她之后,两人是第一次联系。 傅纬年却没说话,隔着桌子上下打量她,不怀好意的目光,弄得安晴很不舒服。 “气色不错,这几天春风得意,没少被我弟弟草吧。” 就在她准备发飙的时候,听到傅纬年揶揄,正应了那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的话也很欠扁。 安晴冷冷看着他,傅纬年大概是觉得无趣了,敛起笑容,从旁边的位置上取出一个超大的购物袋,推到她面前。 袋子里是个方方正正的大礼盒,安晴瞥了一眼,挑眉:“是什么?” “surprise!”傅纬年笑得很欠揍:“真不打开看看?包你大吃一惊。” 纯粹是不想看他那张脸,安晴随手掀开礼盒一角,一眼就看到里面的白色纱裙一角,好像是件礼服。 “恭喜你,默川说明天的婚礼拒绝记者采访,也不允许任何媒体报道,他还打算一切从简,家里正为这事闹得不可开交。” 安晴微怔,她没想过傅默川会这样做,不过,他还是决定继续举行婚礼不是么? “所以呢?”她盖上礼盒,抬头望着傅纬年。 “前男友的婚礼,你真不想去看看?和新男友一起。”傅纬笑坏笑:“我有没有告诉你,这件礼服和范洛薇的婚纱是同一款,为了它我可费了不少心思,相信我作为一个正常男人的眼光吧,这件衣服穿在你身上,绝对比她漂亮一万倍都不止。” 所以这就是他的心思,想借着她去搅黄傅默川的婚礼? 安晴冷冷一笑,将礼盒推回去。 “抱歉,这件衣服肯定有女人比我更合适。” 傅纬年不以为意,眼睛紧盯在她脸上。 “因为谢绝报道,这次婚礼的安保措施相当严格,就算持有请柬也未必能入内,如果没有我带着,你绝对混进不去,一个是你前男友,一个是你挂名大姐,他们的婚礼,你真的不想去瞻仰瞻仰?” 他的话令安晴嘴角的冷笑更浓。 一生一次的盛况,作为亲人,她自然是要去的。 必须要去! 翌日。 傅默川和范洛薇的婚礼如期而至。 龙城大酒店今天全面清场,闲杂人等一概不得入内。 记者们也收到禁言令,所以比较理智,没有里三层外三层地将酒店包围起来。 范洛薇的婚车抵达时出人意料地冷清,比起求婚时的盛况,可以说是有些寒酸。 张丽莉沉着脸进入事先为她们安排的休息室,强压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小薇,你告诉妈,到底怎么回事,没见过结个婚连新娘子都不接的,还要我们自己来酒店,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 范洛薇脸上找不出一丝新婚的喜悦,有的只是满满的阴郁和怨恨。 她的婚事早就成了笑话了,她想起傅默川对她说的话,本来这场婚礼他都打算取消,只是她苦苦哀求才装装样子,“婚礼”后,他们会宣布和平分手,所以傅默川才拒绝任何报道,想让这事的影响越小越好。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会是傅太太,之前她大肆炫耀,连伴娘都请了六个,整个圈子里都知道她的喜事,范洛薇完全想象不出,当人们知道她迅速被甩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妈,你出去好不好,我想静静。”她有气无力坐到沙发上,洁白的婚纱铺了满地,本该圣洁的白色,却衬得她苍白的脸色死气沉沉。 张丽莉看见她的神情,眸光闪动,咽下满肚子的怨气,找傅默川评理去了。 在酒店的停车场,安晴见到傅纬年,他穿着得体的深灰色西装,头发还做了定型,打扮得人五人六的。 见到她米色大衣下的黑色长裙,傅纬年遗憾地摇摇头:“我还以为你会穿我送的那件礼服呢。” “你以为我穿成那样会有人让我进去?” “也对,这样子和我更配,我早就说过,咱们是天生一对。” 安晴没理他的自恋,冷着脸道:“可以进去了么?” 傅纬年笑笑,朝她弯起自己的胳膊,安晴没理会,蹬着十二寸的细高跟,风姿摇曳地走开了。 傅纬年盯着她纤细曼.妙的背影,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这女人,他是越看越喜欢。 两人从专用通道进了酒店,少了那些无孔不入的记者,一路都很安静,今天的安保的确很严,从一楼起就有保安盘查,过了重重关卡才抵达宴会厅。 安晴一进去就见到了傅默川,他穿着黑色西服,系着条暗红色领带,很简单的装束,甚至傅纬年看上去都比他像新郎官,却依旧帅得天怒人怨。 看到两人进来,他的眼光远远望了过来。 034 婚礼取消了(二更) 婚礼前十分钟。 宾客们陆陆续续进场了,比预想的少了很多,却也络绎不绝,大多是范洛薇的亲友,整个宴会厅星光熠熠。 范洛薇在六个伴娘的簇拥下强颜欢笑,休息间内花团锦簇,比直播间还热闹。 两个伴娘呆在一旁刷着手机,忽然,伴娘甲脸色一变,捅了捅身边女孩的胳膊,神秘地朝她使了个眼色。 后者好奇地伸长脖子,看了眼她的手机屏,脸色也同样变得很精彩。 与此同时,不少记者也闻风而动,直奔龙城大酒店而来。 傅默川禁止报道婚礼的消息,所以,他们来这儿是为了另一则新闻。 他们以为,找到傅默川突然不想报道婚礼的原因了,毕竟之前,他的求婚可是很高调的。 结婚进行曲的音乐在宴会厅悠扬地回荡着。 婚礼正式举行。 安晴坐在观众席里,看着范之海牵着范洛薇的手臂,一步步走上舞台。 在她不远处是双方的亲友团,傅家两夫妇和张丽莉看着她的目光分明是不善的,若不是碍于宾客在场,估计他们早就发飙了。 她装作没看见,抬头看着舞台正中央的傅默川,他西服笔挺,帅气逼人地站着,淡淡的目光望着朝他走来的新娘,仿佛相当专注。 “你如果嫁给我,婚礼绝对比这个隆重。”傅纬年忽然俯身,贴着安晴的耳角吹气,她厌恶地别过脸,正好对上傅默川深邃的瞳仁。 只是一眼,他随即转开,安晴看到范家两父女走上舞台,范之海将范洛薇的手交到傅默川手中,说着些煽情的话。 观众们交头接耳,仿佛也被新婚的气息感染到了,现场有些嘈杂。 安晴淡淡看着这一幕,红唇微扯,三年前,她也曾幻想过这个场景,却没想到,一切都成了真,只是故事的女主角换了人。 台上,司仪已经开始搞气氛了,场下的骚动更甚,安晴发现谢明珠忽然扭过脸,刀子般冷洌的视线看着她。 她故作不解地微微一笑,看到谢明珠脸色变得很难看。 台上,司仪已经在问两位新人的恋爱经过,范洛薇各种娇羞,谢明珠忽然起身,匆匆忙忙地朝宴会厅外走去了。 新人的父母是坐在一起的,张丽莉的样子也好似有些不安,却没什么动作。 今天的婚礼流程特别的简单,很快就到了互换戒指环节,司仪循例问有没有人反对时,安晴缓缓起身。 “我反对……” 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脱颖而出的安晴。 黑色一字肩的长裙直到脚踝,没有任何装饰,却衬得她如玉的肌肤白得耀眼,眉眼精致,气质冷傲,相对于范洛薇暗淡的表情,令人眼前一亮。 反应过来,范之海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窜起来:“范安晴,你给老子下来!” 安晴步子微顿,离舞台还有几步的距离,她抬头,看着傅默川,嫩白的手指轻轻抚上自己的腹部。 “傅默川,我这里可能已经有了你的孩子,所以,我反对你们结婚,你得对我和孩子负责。” 她的话不大,却仿佛一粒石子投进湖水,溅起层层涟漪。 一片哗然中,傅默川紧盯着她,表情不变,其实今天的婚礼他全程都看不出什么表情,范洛薇则气得厉害,全身都在发抖。 “默川哥……” 她一开口,泪珠流了满脸,下面的话也哽咽了,真真是我见犹怜。 张丽莉反应迅速地窜出来嚷嚷:“安晴,阿姨知道你不满意你爸赶走你妈,你心里再气,也不能破坏你姐姐的婚礼!” 呵呵,都这种时候了,她还不忘记往她们母女身上泼脏水。 现场唯一还能保持镇定的傅振生面有不愠,范之海这时冲到安晴身边,粗鲁地拽住了她的右胳膊,看样式是想动粗。 一片混乱中,傅默川跃下高台,几步挡在范之海面前,拽住安晴的另一只胳膊。 “傅少,你几个意思?”范之海一脸阴鸷,因为生气,连称呼都变了。 傅默川清冷地回望他。 “范叔叔,她也是你女儿。” 宾客席里各种骚动。 “妹妹!”范洛薇心急地追过来,看着安晴,眼底晶莹闪亮:“当年的事是爸处理得不对,你再怎么想为阿姨出气,先让姐姐办完婚礼好不好?” 她还真是亲生的,泼脏水的本事如出一辙。 安晴冷笑,看着这母女俩道:“你们还真的误会我了,我一点都没生气,你们爱勾引谁是你们的事,我这次来只是为了我男人。” 我男人。 傅默川眉梢微扬。 清清楚楚的三个字,使很多人的脸色都变了。 傅振生终于绷不住了,起身大声叫着保安,傅默川又扯了一把,将安晴护在身后,范洛薇见状,不甘心地对他抽泣着,“默川哥,你不能这样对我,你答应过我的……” 张丽莉冲过来,劈手将范洛薇扯到身后,一脸气愤地大叫:“傅家欺人太甚,这个婚我们不结了!” 安晴站在傅默川背后,冷冷瞧着这一幕,听到傅默川冷洌的嗓音,一字一句从耳侧滑过。 “很抱歉,我失言了,今天的婚礼取消了……” 三十分钟前。 网路上突然爆出一个贴子,贴子的主角是今天的国民新郎傅默川,上面是他的暧.昧照片,各种时空场景,各种激.情四溢,照片选得很好,女人的脸不是很清楚,却很明显不是范洛薇。 这个贴子很快上了热搜,群情汹涌,傅默川拽着安晴的手走出宴会厅时,就听见记者在那里骚动。 他扭头看了眼安晴,眼神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然后松开她的手臂。 安晴以为他要把自己推给记者,下一秒,他脱下身上的西服外套,劈头盖脸搭到她头上。 鞋跟太高,昏头转向的安晴深一脚浅一脚地被拖着往前走,崴了好几次,她忍着没吭声,跌跌撞撞被扯到停车场,傅默川拉开车门,一把将她塞进去,像塞棉花破枕头一般,粗暴之极。 “抱歉,搞砸了你的婚礼。”有惊无险地离开酒店,安晴抚了抚散乱的长发,那表情一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 傅默川看着前方道路,嗓音沙哑:“为什么?” 她这一闹,两人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更加地如履薄冰,他原本已经和范洛薇说好了,今天的婚礼不过是一场戏,但安晴把这一切都搞砸了。 想到这些,傅默川气不打一处来。 “你就当我犯贱吧。”安晴自嘲一笑:“你不是一直说我贱吗?明知道你要娶另一个女人,还不要脸地一次次陪你上.床,甚至想最后来看看你做新郎的样子,我就是让我自己死心不再来缠着你,但最后,我还是后悔了,就算我得不到,也不想让别的女人得到你,这样的回答,傅总你还满意。” 傅默川突然沉默了,好看的薄唇紧紧抿成一线,只是把车开得飞快。 路上,两人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安晴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毕冬的电话,她掐了,傅默川也没有接。 点开网页,她看着最新的头条,标题很劲爆:范洛薇豪门梦断,傅默川婚礼出轨。 所有人都在猜测傅默川的外遇女主角是谁,傅家已经启动紧急公关,不少大型网站已经开始删贴,可网民也很执着,不弄个水落石出不肯罢休。 傅默川眼光的余光看着她的动作,虽然没看网页,他也猜出了七八分。 “莞尔呢?” 安晴默默关了网页:“小姨带着她先藏起来了。” 傅默川倏地拔高嗓音:“你倒是深谋远虑!” 安晴咬唇不语,她没问傅默川准备带她去哪,要怎么惩罚她,她既然选择这样做,就预备承担任何后果。 傅默川将车开到龙鼎湾,却不是送给安晴那套,他拽着安晴进了另一个单位。 气冲冲将安晴摔到沙发上,他也没看她一眼,一把扯松了领带,捏着手机去了阳台。 这十来分钟功夫,安晴的身份已经被人肉出来,她大闹婚礼的视频也被传上网,网路上清一色都是对她的攻击和诋毁,骂她不要脸,当人家小三不算,还不知廉耻地去砸场子。 傅家和范家似乎达成了共识,脏水不要钱地往她身上倒,一时间,她被推上风口浪尖,像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 傅默川讲完电话出来,看见安晴正准备往外走,沉着俊脸挡到她面前。 “想去哪?” “回家。” “你敢!” 傅默川脸色很冷:“这段时间你哪儿都不许去,给我老实呆在这儿。” 安晴针锋相地地瞪着他。 “如果我说不呢?你是不是又要找保镖守着我,或都让他们来侮辱我!” 听她提起这件事,傅默川喉结快速地滚动了几次,半晌,凉薄地开口:“你可以试试,还有莞尔,别以为你把她藏起来,我就找不到了。” “傅默川,你特么混蛋!” 安晴一下子怒了,他再恶劣,也不能拿两岁的孩子来威胁她。 “所以,你别逼我做出更混蛋的事来!” 傅默川冷冷望她一眼,转身走出了房间,咔嚓一声轻响,他反锁上了门。 035 为了她,与全世界为敌 龙城大酒店。 一场婚礼闹剧后,宾客们三三两两地离去,可是记者们却被请进宴会厅。 看到傅默川走过来,谢明珠匆匆忙忙扯住他。 “阿川,你干嘛,妈警告你,不许再干混事。” 她又气又急,婚礼上傅默川带着安晴一走了之,她既要向亲友们解释,又要安抚傅振生,好不容易稳定局面,看见程远召集记者,于是偷偷折了回来。 “你爸很生气,我也劝不住,为了那个女人,你真的什么都不顾了!”她既生气又失望,心底充满对安晴的怨恨:“你召集记者是要说什么?不行,你快回去,我去跟他们说,都是那个女人勾引你。” 傅默川轻轻扯开她的手掌,淡淡吩咐:“送傅太太出去。” “傅默川,你一定要为了那女人和妈妈翻脸?”谢明珠心底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她急得尖叫:“别忘了,她已经和玮年在一起,早就对不起了,今天婚礼他们根本就是一起来的,兴许他们早就商量好,故意使你难堪,他们肯定还有后招,不会就这样收手的,你醒醒吧,为了这个狐狸精,你要和全世界为敌?” 傅默川没理她,毫不犹豫地迈进宴会厅。 记者们早已严阵以待,他径直走上主席台,闪光夹杂着快门的声音,映着他立体深邃的脸部轮廓。 “今天的记者会我只想澄清一件事,我和范洛薇并没有登记婚姻关系,所以也不存在有人破坏我的家庭,所有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是我伤害了两个女人,所以,请大家手下留情,不要带给她们更大的伤害。” 他平静的话语不啻于一枚原子弹,记者们沸沸扬扬。 “傅先生,你的意思是你劈腿了,在向范洛薇求婚的同时和安晴交往?” 他们还算是给傅默川面子,用词比较文明,没有问出难听的字眼。 傅默川面容平静,幽深的黑眸看着台下,好像只是陈述事实。 “范洛薇是个好女孩,我是很认真地想和她交往,但我配不上她,所以我们已经协议分手,我也祝福她找到比我更好的人。” 说得再冠冕堂皇,也掩饰不了范洛薇被甩了的事实,所以他并没有等记者诘问,锐利的眸子望着全场,一字一句。 “本来这是我的私事,无须向任何人交代,可是总有些人喜欢以讹传讹,自以为是地非议他人的生活,安晴是我深爱过的女人,几年前我们因为误会而分开,但我发现一直放不下她,所以我再次主动地追求了她,你们可以说我花心说我滥情,我都承认,但她是无辜的,是我在上一段感情还没完全整理干净前招惹了她,她事先并不知情,我召开这个记者会的目的就是让大家帮忙传达一声,所有的骂名都冲我来,如果再有人往她身上泼脏水,我不会坐视不理!” 铿锵有力的话语,配上男人坚定霸气的眼神,随着网络的光速传播,将这段豪门三角恋演绎得如火如荼。 网上不再是一边倒的指责,对于傅默川的记者会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他,认为他够男人,有担当,为他和安晴的爱情点赞,另一派则是无休止的谩骂,说他为了一已之欲抛弃范洛薇,装得再深情也好,其实是最无情。 傅默川渣男的帽子是坐实了,不过,他分担了一部分骂名,安晴那方面的压力的确少了很多。 龙鼎湾。 傅默川再次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数小时之后了。 客厅很安静,偌大的房间空荡荡的。 透过卧室敞开的房门,他一眼看到安晴站在阳台一角,手扶玻璃护栏,彩霞满天,她纤细的身影仿佛下一秒就会溶入蓝天。 他心里一紧,本能地冲了过去,一把抱住她细细的腰肢,将她从护栏上扯下来。 “谁许你站这里的!” 安晴扭过脸,看不出表情地望着他,风舞动她的长发,吹得她满脸都是。 傅默川板着俊脸将她拽进卧室,感觉她的手冷得像冰块,周身冒着寒气,也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 他没好气地将她甩到大床上,安晴踉跄着直起身,她皱皱眉,好像忍受着什么痛苦。 “怎么,怕我跳下去?”下一秒她笑了笑,声音很淡:“不会了,这人世间还有我放不下的东西。” 傅默川心一抽,想到安馨之前说过,在孩子流产后,安晴曾经轻生过。 他的确是很气的,气她的任性冲.动,总是自作主张,将事情闹至不可开交。 当年,在她离开之前,如果事先和他商量,两人不会走到这一步。 今天,她又选择了最笨的方法,同样弄得他措手不及。 还有那些激.情照,都是些两人的私密照片,分明是她有心而为,可是说两人每次见面她都在偷.拍,想到她接近自己都是出于预谋,傅默川一肚子气。 他突然明白过来,怪不得安馨告诉他,无论安晴做过什么,他都没资格怪她。 他深深呼吸,将这口气生生咽了下去。 气归气,不可否认,在她跃众而出,对着他说“你要对我负责”时,他有种说不出的释然。 一种放下所有包袱的轻松。 事已至此了,就这样吧。 安晴在床头坐直,细长的腿伸着,她身上还穿着黑色长裙,傅默川视线微转,看到她露在裙角外红肿的脚踝。 以前的安晴会笑会哭会撒娇,可是这三年来,她学会了隐忍,傅默川恍惚地想起,重逢后,她连哭泣都是无声的。 他默了片刻,一言不发地离开卧室,再次进来时,手中多了瓶矿泉水。 “家里什么都没有,先用这个吧。” 他坐到床侧,托起安晴的小腿,仔细地将冰过的水瓶敷在上面。 安晴冷得一哆嗦,傅默川捏着她的腿不放,她也没挣扎,任他扣着,眼睛看着男人,他的脸色还是很难看,眉心紧紧拧着,显而易见的愠怒,可他的动作和行为却大相径庭。 也许是分开久了,她发现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男人。 “为什么?”她问:“为什么要对记者那样说。” 就像之前那般狠狠地对她多好啊,为什么突然要对她这么好。 她真的没想过他会替她澄清,独自一人揽下所有恶名。 傅默川捏着她的手掌一紧,安晴疼得眉头微皱。 “那你呢?真是舍不得我,想让我负责?” “就当我是报复吧,凭什么我要一个人这么惨,你们都逍遥快活。”安晴垂下眼睫。 傅默川手又是一紧,沉沉看着她。 “所以你也不是真的放不下我,不过是你的报复。” 他等了半晌,才听到安晴静静的声音。 “当然了,难不成我还会爱你?全世界女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偏要找上范洛薇,你明知道她和我的关系,她和她妈把我们害得这么惨,你还要和她在一起,你以为她喜欢上的男人我还会要么,别说你被她用过,哪怕是她碰过,或是看过的东西,我都觉得恶心!” 傅默川手指一紧,矿泉水瓶重重在她脚脖子上碾过。 安晴疼得低哼,耳畔传来傅默川压抑着怒气的嗓音。 “我没被她用过!” 她一怔,傅默川盯着她,一字一句:“我特么就从没有碰过她!” “……” 安晴有点反应不过来,傅默川那方面需求她是知道的,很难想像,他和范洛薇从没有过。 傅默川好似不想在这问题上讨论下去了,扔掉矿泉水瓶站起身:“我让人打包了食物,吃不吃由你。” 从今天早上起,安晴就没吃过什么东西,说起来肚子真有些饿了,她却没动,只是伸手拽住了傅默川的手臂。 对上男人冷峻的黑眸,她没说话,直起身子,胳膊攀住他的颈项,拉低他的脸。 这是个一发不可收拾的吻,安晴冰冷的唇瓣很快变得火热,两人滚倒在床头,傅默川忽然重重咬了她一口,压着她,黑黑的眸色沉不见底。 “摄影机在哪,你又想拍什么?” 安晴眼神迷离,小手扣紧他有力的腰身,再次把他扯下去。 “今天没有,我发誓,我只想试试,你有没有骗我……” 本来说好的吃饭转移到床上,等两人终于结束,天已经黑下来,傅默川打开打包盒,发现食物早就凉透,无法再吃了。 “有微波炉吧?我去热热。” 安晴拎着打包袋进了厨房,发现里面的摆设少得可怜,一看就知道没人住过。 “别找了,我打电话再让人送一份过来。” 傅默川接过她手中的食盒扔进垃圾箱,两人一先一后走出厨房,安晴忽然一笑。 “傅默川,你这栋楼对面那幢屋子,就是之前送我那套吧。” 闻言,男人俊脸立刻浮上几分不自然,对上安晴促狭的眼神,他嘴角蓦地邪佞一扯。 “呀,不要了,你干嘛。”安晴笑着想逃,被他一把按住,壁咚到墙上。 他单手撑墙,低头:“你不是说可能有了我的孩子么?多来几次比较有把握,而且……” 望着她羞红的脸颊,男人声音沙哑:“今天是我的新婚夜,你,欠我一个洞.房……” 036 两个女人,你选一个 当晚,傅默川被傅振生急召回家,临走前再三咛嘱安晴不准乱跑,她乖乖应承下来。 傅默川离开后,她滑开已经静音的手机,编辑一条信息:计划有变,行动暂缓。 而后,发了出去。 大闹婚礼后,她以为自已会变成千夫所指,傅默川的维护的确出乎她意料之外,虽然,她也曾这样想过,可只是那么一想,那种情形下,他不生气已经够好了,范洛薇还怀着孕,于情于理,他都不该舍她而去。 结果,却一次次令她意外。 不可否认,她被感动了…… 由于傅默川的一意孤行,傅氏股价一路下滑,傅振生大为震怒,暂停傅默川在傅氏的一切职务,却也没有交给傅纬年,总裁一职暂时悬空。 当然这事没有向外公布,安晴收到消息,已经是几天之后了。 在傅家的斡旋下,傅默川的绯闻很快就被压下去,虽然网友们还在津津乐道,网上已经找不到和这有关的报道。 与此同时,安晴的风波也淡了不少,至少,她可以走出龙鼎湾开始正常工作了。 她在《皇城》剧组的拍摄已告一段落,所以这次出来,是之前沈瀚帮她介绍的,去海城参加两天一夜的真人秀录制。 临出发前,她偷偷去见了莞尔,风波后,她们搬回之前租住的公寓,莞尔见到她自然腻歪了好久。 她曾让安馨带着莞尔离开龙城,安馨不放心她,所以没听。 “丫丫,我看过新闻了,要不你什么都别管了,和傅默川好好过下去吧。”两人一起呆在厨房,安馨语重心长地劝道。 安晴洗着菜,水声哗啦,她眼眸闪动,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之前我还对他有些成见,这件事后,觉得他还算是个男人,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人还是要向前看的。” 安馨过来关掉水喉,认真看着她说:“小姨不会怪你,如果你妈还在世,她肯定也我和想的一样,你幸福就行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安晴勉强一笑,“我明白。” “真的明白才好。”安馨不放心地叨叨:“无论如何,你们还有……” “小姨!” 听到安晴截住她,安馨转移话题:“他知道你明天去海城吗,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约他今晚来吃饭。” 安馨说风就是雨,不由分说将她往外推,安晴无法,只得拿起手机,准备拨号码前停下来,给傅默川发了条短信。 “有空吗?小姨让你晚上来吃饭。” 傅默川这几天很忙,自那晚从龙鼎湾离开,两人只见过一次,但不可否认,他们的感情在微妙地升温。 安馨在厨房里忙活了大半天,快到饭点的时候,门铃声响起来,安晴以为是傅默川,拉开门却愣住了。 “怎么,不欢迎我进去?” 谢明珠一身贵气地站在门侧,安晴眼眸微动,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她优雅无比地走了进来。 “妈咪,是叔叔吗?” 莞尔正在看卡通片,谢明珠的视线一下子落到她脸上,表情有瞬间的错愕。 特别是那声妈咪,她相信自己没听错。 “孩子是谁的?” 她看着安晴,表情变得很难看。 安晴发给傅默川短信时,他正好在开会,手机拉在办公室,被谢明珠看到了。 其实几天前她就让人去查安晴的住址,把短信删掉后,她就试着找过来了。 安馨闻声出来,看到谢明珠也有点诧异,下一秒,她走过去将莞尔抱了起来。 “小姨,你刚才不是说要买什么东西吗?” 安馨看了眼谢明珠,抱着莞尔回自己的租屋去了。 谢明珠望着她们消失的方向,紧捏的手指才蓦地松开。 “安晴,这小女孩是谁啊?长得怪可爱的。” “不是默川的孩子,我已经告诉他了。” 安晴的话令谢明珠松了口气,她先还以为,傅默川是因为安晴有了他的骨肉才重新接受她的,不是最好。 可是想到安晴都有了野种,傅默川还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谢明珠满满都是气,她强忍着,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这样啊,其实阿川也不小了,我不知多想早点抱孙子,本以为他结婚后……”她叹了口气,停下来看着安晴说:“是阿川让我来的,你还不知道吧,他因为你被他爸停职了,现在的他在傅氏只是个小职员,忙得不可开交,或许连小职员都不如,因为他爸的气一天不消,他就永远没有升迁的机会。” 又是这一套,安晴想起三年前她用傅默川的安危作要挟,嘴角冷冷一笑。 “我相信默川,是金子哪里都能发光,就算离开傅氏,他也会开创自己的一片天,退一万步说,即使他真的失业了也无妨,我不介意养他。” 谢明珠笑容一僵,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 “默川是男人,你以为他真的甘心吃软饭?” “阿姨,你真担心,也可以接济他的,听说你有傅氏1%的股份,虽然少了点,省着点用也够了,而且我相信叔叔不会真的那么绝情,他百年后,多少会留给我们一点遗产。” 谢明珠终于被她触怒,嗓音倏地尖锐。 “安晴,你以为用些不要脸的手段勾.引了我儿子,我就会让你进傅家吗?没门,别说你还带着个野种,就算你清清白白,傅家也不能要你这种儿媳,当年我能赶你走一次,现在同样不会让嫁进来,想和我斗,你还嫩着点。” 安晴冷笑,是啊,就像上次那样诬陷她藏.毒,为了赶走她,他们还真是花样百出。 “阿姨,你儿子的所谓幸福就那么重要么,是不是为了他,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谢明珠回瞪她,口气忽然一软。 “安晴,你也有孩子,你该明白一个母亲的苦心。” 想到上次安晴把钱摔到她面前的事,她打开皮包,从里面掏出一张支票。 “我知道这点小钱你也看不上,就当是见面礼吧,拿去给你女儿买点东西,你不要脸,你女儿还是要的,别让自己有一天后悔。” 安晴猛地看着她。 “你想对她怎么样?” 谢明珠冷笑,凉凉开口:“我能怎么样,我只知道傅家不能多个野孩子。” 直到她走出好远,安晴的胸口还在一上一下起伏得厉害,安馨重新走进来,视线从沙发上的支票掠过,平静开口:“傅默川的亲妈?” “就是她!”安晴从沙发上拾起支票,当着安馨的面,一点点撕成碎片:“小姨,你刚才劝我的话,我可能做不到。” 安馨抿抿唇,无奈地叹了口气。 半小时后,医院。 傅默川赶到的时候,谢明珠正躺在病床上,脸色很差,双眼毫无神采。 “妈,怎么回事?” 他走到床侧,一个女孩正陪坐在床边,闻声抬头看着他。 女孩二十来岁的模样,长得很漂亮,满是胶原蛋白的脸上,一双眼睛水汪汪的。 “我突然气喘不上来,多亏方小姐路过,把我送来医院。”谢明珠有气无力地说着,一侧的女孩听到提起她,对着傅默川笑笑。 傅默川敷衍地道了声谢,谢明珠才50多岁,身体一向不错,以前从没听过有什么毛病。 “检查过了吗?医生怎么说。” “说是血压偏高,其他的还没来得及检查。” 女孩见傅默川来了,起身准备告辞,谢明珠便让傅默川送她出去。 两人走到门外,女孩扭头一笑:“傅默川,你不认识我了?” 傅默川微怔,女孩见他一脸茫然的模样,落落大方地一笑,听她自我介绍,傅默川才想起来,两人曾经是小学同学,毕业后她被家人送去国外留学,现在才回来。 “你明白阿姨是想撮合我们吧?”方若宓说:“你的婚礼我也在场,本来,我是不会要个二婚的,可是我觉得你够man,傅默川,如果你想通了,我不介意和你开始。” 送走方若宓,傅默川没好气地折回病房,谢明珠已经在病床上坐起来,一见面就说:“见过小宓了吧,她是方伯父的小女儿,回国后就进了方家的公司帮忙,听说很有能力,长得漂亮,人也聪明懂事,老实说,妈还真瞧不上范洛薇,一点拿得出手的地方都没有,要不是你喜欢,妈真心不想让你们结婚,婚事取消了正好,多的是门当户对的女孩子,你要是不喜欢小宓,妈还可以替你找。” “不必了,我没打算再找女人。”傅默川冷冷拒绝。 谢明珠心里有气。 “是不想找还是心有所属,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进医院的,我刚去见过安晴。” 傅默川面有不豫,谢明珠看着他的脸色,心底更气了。 “没错,就是她把我气得进的医院,你也知道她有个孩子吧?她都替别的男人生了孩子你还执迷不悟,是不是非要把我气死了你才满意!告诉你,有她没我,她和我,你选一个。” 傅默川看着她,语音沉沉:“孩子不是她的,当年要不是你一意反对,她也不会怀着我的孩子离开,孩子流产了,现在这个是她领养的。” 谢明珠一怔,看着他的背影,眼底冷意掠动,如果是这样,事情变得更加棘手了…… 037 真以为你男人是超人啊 晚上,安晴正给莞尔讲睡前故事,手机滴了一声,提示有信息进来。 她没理,好容易等莞尔睡着,她拿起手机,发现是傅默川发来信息,问她睡了没有。 “睡了。” 仿佛是赌气,她回了两个字,手机屏立刻又是一亮。 “开门。” “……” 捏着手机,她怔了半晌,还是披衣下床,鬼使神差地拉开房门。 感应灯应声而亮,映着空空如也的走廊。 安晴手扶门框,说不情心里什么感觉,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有所期待了呢? 正忡怔间,看见走道尽头的电梯弹开,傅默川的身影从里面钻出来。 隔着不算长的走廊,他也看到门侧的她,嘴角滑开浅浅的笑,迈动长腿向她走来。 一步,两步。 他看着她,好听的嗓音染着薄笑。 “这么心急要见我呀?” 安晴被他说得有点难为情,可不,她急吼吼守在门边的样子,不正像翘首以待等郎归的女人吗,为了掩饰心虚,她白他一眼,没好气地甩开门。 “我哪有。” 傅默川紧跟上前,小心地挡住门框,免得发出什么动静,另一只长臂随手一捞,扯住她的胳膊。 下一秒,门被轻轻合拢,他将安晴抵到门侧,唇舌勾动,火热的吻绵绵不绝。 许久,他才意犹未尽地松手,看着女人绯色的小脸,低低地笑:“再急我也得一步步爬上楼,真以为你男人是超人啊?” 安晴被弄得脸更红,只得嗔道:“别闹,莞尔刚睡着。” 傅默川扭头看着床上的小不点,总算是收敛了一些,然后又是眉头一皱。 “她今晚在这儿,我们怎么办?” “……” 安晴从他的眼睛里就看出不正经,又白他一眼,“傅默川,你脑子里就不能有点正常的。” “可以啊,我脑子里都是你。” 男人真是撩情高手,情话张嘴就来,安晴今晚也不知怎么了,特别地烦燥,冷冷道:“这话你对多少女人说过,我不在的这些年,傅三少的私生活只是丰富多彩吧。” 范洛薇,徐娜,这些是她知道的,那些没见过的肯定还不少,安晴不想翻旧帐,可她亟需一点刺激,让她对傅默川死心的刺激。 傅默川看着她,表情也渐渐认真。 “我不知道我妈会来找你,她是不是又说了什么难听的?” “没有,而且,就算她说了什么也是应该的,我本来就是狐狸精,勾.引男人的贱人,傅默川,我们现在算是什么?情人?炮.友?奸.夫淫.妇?你也知道,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了,分手吧,是我痴心妄想,我不该再纠缠你。” “现在才说这个,是不是太晚了?”傅默川沉下脸,他已经为她取消婚礼,为她众叛亲离,现在她才良心发现,说两人不合适? “对,是我错了,不过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冲上去搞砸你的婚礼,范洛薇配不上你,你走吧,祝你找到比她更好的。” 傅默川以为安晴今晚的反常,是因为谢明珠来找过她,所以并没有动怒,只是感觉深深的无力。 他何尝不知道,两人之间隔着深深的鸿沟。 说不上来是出于补偿心理,还是其他的什么,可他不想让自己再次后悔。 他没说话,只是上前一步,将安晴拥进怀中。 安晴挣扎,他坚持,女人终究不及男人力气大,最后,安晴喘着气被他禁锢在怀中。 他有力的臂弯扣紧她的纤腰,力道大得她都有点疼了,她咬唇,听到他低低的嗓音在头顶响过。 “我们别闹了好么?现在我还无法向你承诺什么,但你相信我,我不会再委屈你。” “……” 她心底百转千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安晴是第二天中午的飞机,傅默川派司机送她去机场,还特意从贵宾通道将她送了进去。 毕冬腿伤差不多好了,只是走路还有点不利索,安晴不放心莞尔,就没让他跟着。 沈瀚和她同一班飞机,两人位置隔了段距离,一路上也没说上几句话。 节目组将两人送到住处,安晴微怔,看到范洛薇的助理拖着拉杆箱,她正和导演说着什么,看样子也刚到不久。 “我也不知道,节目组这期还请了她做嘉宾。”沈瀚见状,有几分歉意地在她耳侧说。 她淡淡一笑,“没事的。” 她理解节目组,一切都是为了收视率嘛。 范洛薇并没有像之前那般和她套近乎,冷冷瞧她一眼,便把视线转开了。 她也装作没看到。 自婚礼后,范洛薇也消失了好几天,作为受害者,网民倒是对她挺同情,当然她自己会觉得丢脸,安晴没兴趣揣摩她的心情。 时间关系,几人放下行李后,很快投入拍摄,在场嘉宾分成两组参与游戏,沈瀚和安晴被分在同一组,范洛薇则是另一组。 节目录制不久便发生了意外,两个年轻女孩冲上来,往安晴身上扔着东西。 “滚出去,节目组请这种女人来做节目,这期的节目我们拒看!” 碰地一声,安晴头一偏,她淡淡伸手,擦了把额角的蛋液。 下一秒,又是什么东西朝她砸过来,她刚准备躲开,一股大力袭来,将她拽到一旁。 她扭过脸,看到沈瀚挡到她面前,他自己则被一瓶饮料砸中后背,疼得直皱眉。 现场的工作人员也反应过来,迅速上前维护秩序,那两个女生被人扯住,还在那里大声尖叫,骂安晴是狐狸精,勾.引男人的小三,义愤填膺地让她滚出娱乐圈。 一时间,很多人都跟着附合,场面一度有些失控。 节目组见事态不对,让人先护着安晴离开。 她进了保姆车,没多久,沈瀚也跟了进来。 “你没事吧?”安晴很抱歉,算起落水那次,他已经救了她两次了。 沈瀚无所谓地扭了扭肩膀,笑笑:“没事,一个饮料瓶而已。” 透过紧闭的车窗,安晴看到粉丝们还在外面吵吵,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什么,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沈瀚伸手拉上了窗帘,安慰道:“别看了,一群苍蝇而已。” “沈瀚,如果让你的粉丝听到这句话,你说他们会不会伤心?” “我的粉丝才不会这样脑残。” 玩笑几句,气氛轻松了不少,安晴想了想,很是认真地问:“沈瀚,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和我走这么近。” 这个圈子现实得很,摔倒后,她更是深有体会。 沈瀚现在如日中天,犯不着被她连累。 “你不会以为我暗恋你吧?”沈瀚开着玩笑。 他这样直接,倒弄得安晴多心了,她也笑笑说:“有可能哦,毕竟我这么美。” 沈瀚作恶心状:“饶了我吧,我可不想被傅少封杀。” 早在几年前,沈瀚就知道安晴和傅默川的关系,所以在别人都骂安晴是小三的时候,他选择了出手相助。 能在这一行出人头地,都不会是傻子。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和范洛薇长不了,”沈瀚突然说:“相信我,他看你的眼光不一样。” 安晴有些恍惚,想起她和傅默川重逢后的一幕幕。 哪里不一样了? 他分明对她那么狠。 骚乱之后拍摄继续,幸好接下来风平浪静,直到凌晨两三点,导演才叫收工。 安晴已经困得不行了,打着呵欠往自己的房间走,冤家路窄的,在电梯前又和范洛薇怼上了。 范洛薇带着三个助理,前呼后拥,明星范十足,相较之下,独自一人的安晴寒酸得很。 隔着电梯门,她们大眼瞪小眼,安晴把迈出去的脚步收回来,准备等下一部电梯。 范洛薇抱胸看着她,冷笑:“什么时候知道要脸了,连和我站在一起都不敢?” 安晴眼珠子转了转,掏出手机说:“呵,我男人让我无论多晚都要给他一个.kiss,太肉麻怕你受不了。” 看着范洛薇难看的脸色,她圆满了。 范洛薇回到房间,越想越气,她激动地砸了个茶杯,心底的郁气还是下不去。 婚礼后,安晴虽然名声臭,知名度却直线飙升,刚才她还听说,她正在谈的一家化妆品商打算改请安晴做代言。 她不甘心,这女人不仅抢了她的男人,还要抢走她的一切。 烦燥地在房间走了几步,她拿起手机,盯着傅默川的号码,咬牙拨通了。 “小薇……” 听到傅默川的嗓音,范洛薇眼眶一红,嗓音也呜咽起来。 “默川哥……” 傅默川蹙眉,大晚上的,谁有心情听人在那儿一个劲地哭啊,鬼叫似的。 “小薇,你到底有什么事?”他的语气明显不耐烦。 范洛薇听出来了,擦了把眼泪,哽咽着说:“是不是没事我就不能找你了?” “……” 傅默川瞧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半,他抚着眉心,尽量平稳着语气说:“当然不是,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 感觉他要掐线,范洛薇匆忙开口:“默川哥,我好难受,就算录节目,我都觉得人们在说我。” 傅默川默,他的确对她有所亏欠。 “我不是要怪你,可是我真的好难过,连我谈好的广告都说要换人,我不想让人看笑话,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电波那边又是沉默,片刻,男人重新开口。 “好……” 038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海城市如其名,气候宜人,海岸线很漂亮。 第二天一大早,节目组就把全体拉到海边,还是分成两组进行当天的录影。 在沙滩上摸爬滚打了半天,安晴觉得耳朵眼里都灌满了沙子。 拍摄中途,她去了趟洗手间,打算简单冲洗一下。 正洗着脸,范洛薇也走进来,掠过她身边时,狠狠朝她身上撞了一下。 安晴猫着腰,被她这么一撞,腹部重重撞上盥洗池,她手撑台面才勉强没有摔倒。 “对不起咯。” 范洛薇的道歉一听就没有诚意,她的助理们也跟了过来,成包围之势将她围在中间。 安晴冷冷看她们一眼,没说话,扯了几张纸巾擦着脸上的水珠。 素颜的肌肤一点都不逊色,透着一股子干净通透。 范洛薇越看她这副样子越觉讨厌,使了个眼色,两个助理一间间查看着隔间,另一个则守住了门口。 安晴将纸巾扔进纸篓,看着她们的动作冷冷一笑。 “怎么?想恃强凌弱?” 两个助理检查完后,冲着范洛薇点点头,也退到门侧,洗手间里只有她们两人,范洛薇脸色阴沉地说:“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和你谈谈,你以为搞砸我的婚礼就算赢了?等着瞧,看谁能笑到最后。” “如果我是你,就会好好想想该怎么夺回男人的心,而不是在这里放空话!”安晴不屑地看着她:“谁笑到最后我不知道,但现在哭的不是我就行了。” 范洛薇狠狠盯着她:“真为对默川哥不值,被你害得这么惨,还那么维护你,贱货,你都不知给她戴多少顶绿帽子了。” “总比你连他一个人的床都爬上不的好。” “谁说我没上过他的床!”范洛薇几乎是尖叫了。 安晴冷冷一笑。 “真的啊,那不是白玩了?” 听到她的讽刺,范洛薇脸扭曲得厉害,想到傅默川连这种隐私都和她分享了,她心底又气又羞。 这时,她的助理之一重重咳了一声,范洛薇忽然压低嗓音:“你以为你真的不会哭吗?” 安晴眉梢微拧,满是警惕地看着她,只见范洛薇蓦地转身,手扶盥洗池,一头往上面撞过去。 呯地一声闷响,她的额头砸上坚硬的大理石台面,安晴都替她牙疼,正准备伸手拽她,听到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 “啊!” 范洛薇嘴里凄厉地惨叫。 电光火石,安晴瞥见守在门外的助理们已经冲进来,她也跟着慌叫一声,同时狠狠拽了范洛薇一把,扑通几声,两人一前一后摔倒在地面上。 “啊,薇姐,你没事吧?” 助理甲慌慌张张地跑上前,伸手去扶范洛薇,她哎哟哎哟地叫唤着,头发凌乱,额头红肿一片。 “安晴,你干嘛打我家薇姐!”助理乙大声质问。 工作人员呼拉拉涌进来一大堆,范洛薇被助理扶着,花容惨淡,红着眼眶的样子显得委屈无比。 “吴导,你评评理,再怎么霸道也不能把人打成这样!”看到闻声赶过来的总导演,助理们义愤填膺地嚷嚷。 所有人都知道两人的纠葛,所以真以为是争风吃醋打起来了,自然的,范洛薇作为受害者,更加值得他们同情。 “什么人啊,抢了人家老公不算,还把人揍成这样?” “真是活久见啊,小三还能做成这样。” “谁叫人家会勾人呢?真见不惯她那副贱相,好像八百年没被男人干似的。” “你小声点,不怕她打击报复……” 所有人都在安慰范洛薇,安晴只好自力更生地从地砖上爬起来,听着耳边传来的议论,她的脸色出人意料的平静。 “吴导,你要是不给我们薇姐一个说法,接下来的录影我们不拍了。” “薇姐,你要不要紧,我们现在就带你去验伤。” 助理们还在那里叫嚣,安晴看着范洛薇,淡淡开口:“是我打的你吗?” 范洛薇动了动嘴唇,话没出口,泪珠子先滑了下来。 “薇姐,你别怕,我们都在,她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吴导的脸色也不好看,安晴没理那群人,转脸看着他说:“吴导,因为地上滑,我们摔了一跤而已,我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故意抬起胳膊,刚才摔得急,露在t恤外面的皮肤蹭破了好几处,手臂上淌着血,衬着她雪白的肌肤,刺眼得很。 她脸上的神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演戏嘛,谁不会。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你说谎,我明明听到你骂薇姐没本事看住男人,还说就算你打死她,傅少也会替你出头。”助理乙气愤地尖叫:“狐狸精,薇姐都忍气吞声了,你还抓着她的头发打她,把她往地上推!” 群众哗然,哪有小三做得这么嚣张。 “你真的看到了?”安晴冷冷盯着助理乙:“那么报警吧,我问心无愧,愿意接受任何调查,但如果证明是你在说谎,你要怎么办?” 她的视线清冷淡漠,明明没什么表情,助理却莫名一颤,她抿抿唇,正准备嘴硬地反驳几句,吴导息事宁人地插嘴道:“好了好了,一场误会,报什么警,都散了吧。” 助理乙还想说什么,范洛薇拦住她,哽咽着说了一句:“小玲,算了,是我自己摔倒的。” 安晴讥诮地睨她一眼,她这招以退为进用得真好,这下,人们又该半信半疑了。 范洛薇被簇拥着去疗伤了,她独自一人洗着伤口,沈瀚走过来,递给她一瓶喷剂。 “会发炎的,用这个吧。” “谢谢。” 她接过来在伤处喷着,沈瀚看着她的动作,揶揄一笑:“要我恭喜你吗?人红才是非多。” “你的意思是你还不够红?” “安晴,我发现几年不见,你比以前刻薄多了,真不知道傅少还喜欢你哪一点。” 安晴佯装不爽地瞪着他。 “再说下去就友尽了哦,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沈瀚笑笑,没再说什么。 他走后,安晴整理好伤处,想了想拿出手机,曲起手肘,对着自己的伤口拍了一张,然后发朋友圈。 【洗个脸都有无妄之灾,怪我咯。】 手机号是她回国后刚换的,好友不多,发完后她也没看,收起手机走了出去。 龙城。 婚礼后,张丽莉并没有闲着,到处在太太团里散布傅默川和安晴的谣言,替自己撑场面。 这天,她约了几个牌友一起购物,大包小袋地从商场出来,准备赶下一场。 几个阔太站在商场外的阴凉处,等着司机把车开过来,张丽莉还在那里数落着安晴的不是,站在她身侧的陈太太突然一声惊叫。 “快,快闪开!” 她奇怪地扭过脸,看到一辆白色跑车呼啸地向她压过来。 她一惊,吓得腿都软了,本能地就往旁边跑。 一阵惊天动地的骚乱后,她极不文雅地倒在水泥地上,跑车堪堪擦着她的身体掠过去,也不知撞上没有,反正她觉得浑身都疼,瘫软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吱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跑车在不远处停下,车门推开,一个年轻女孩气势汹汹地朝她冲过来。 跟她一起的太太们正好心地扶她,女孩窜上前,一把推开她们,劈手拽住张丽莉的头发,在她抬起脸的时候,一耳光啪地扇了过去。 “黄脸婆!还我儿子的命来!” 围观的人都惊呆了,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等到想到解劝时,张丽莉已经被那女人翻来覆去扇了好几耳光,半边脸都肿了。 缓过劲来的她这才认出来,开车想撞她的是范之海的小四叶琪,当时便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冲起来和叶琪厮打到一起。 一小时后,两人都被请进警局,看到匆匆赶来的范之海,张丽莉正准备上前诉苦,另一侧的叶琪抢先扑过去,嘤嘤地哭着。 “海哥,我好恨,她杀了我们的儿子,你让我杀了她,我宁愿为她偿命。” “别闹了,还嫌不够丢人现眼?” 范之海口气虽然很差,可是抚着叶琪后背的动作很温情,张丽莉心底呕死了,她差一点就被撞死了,自己的老公只顾着安抚小三。 叶琪流产后,她和范之海的关系跌到冰点,范之海甚至把傅默川悔婚的气撒到她身上,嫌她们母女给他丢人,婚礼那天后就一直没回过家。 想到牌友们看着她的眼神,张丽莉这股怨气怎么也咽不下去,头脑一热地冲过去,从后面拽住叶琪的头发,也不顾她呀呀叫着,当着范之海的面给了她一巴掌。 “贱人,当着我的面还敢勾引我男人,真当我是死的啊,范之海,我才是你老婆,我差点被你小三撞死,你不安慰我反而安慰她,警.察,抓她坐牢,我要告她谋杀……” 叶琪也不反抗,呜呜地哭着,现场闹成一团。 这一天,安晴也录影到很晚,打开手机,她看到又有一些未接来电和信息。 随手点开一条,弹出几张图片,上面是张丽莉鼻青脸肿的模样,下面还有三个字。 “爽不爽?” 她挑唇,指尖闪动,迅速回过去。 爽! 却,远远不够…… 039 每个成功男人背后都有一个女人 晚上,安晴坐飞机返回龙城,比较闹心的是,范洛薇和她是同一航班。 这次,沈瀚的座位和她安排在一起,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上飞机不久她便拿出眼罩开始睡觉,也许是真累了,不过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她睡得很沉。 下飞机的时候她还有点惺松,随着人群出了闸,沈瀚问她要不要送,她拒绝了,戴着口罩走出机场,打算在门口拦计程车。 正张望间,一辆黑色轿车无声无息地滑到她身侧。 她低头,看到车内的傅默川。 “范洛薇在后面,要不要等等她。”她坐进去,透过车窗,看到范洛薇的助理甲一手扯着一个行李箱走出来。 傅默川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直接吩咐司机开车。 安晴取下口罩,不依不挠地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和我一起录影,你们一直有联系吧?” 傅默川没吭声,见她还在追问,大掌倏地扣住她的下颌,微微俯身,堵上她的唇。 轿车颠簸中,安晴抓紧了椅背,等到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气喘。 车窗外掠过的微光中,傅默川指腹轻轻掠过她的唇瓣,看着她,嗓音低哑:“今晚陪我?” 疑问句,他说的很肯定。 “可是,莞尔还在等我。”安晴飞快地睨了眼正襟危坐的司机,微微脸红。 “十二点了,她早睡了,就一晚,明早我一定还回去。” 说得她好像是件物品似的,可是男人的嗓音实在是太蛊惑,她鬼使神差地就默许了,连无理取闹都抛在脑后。 傅默川带她回了水天一色,门打开,她没有立刻进去,杵在门侧,四下打量了几眼。 “都说狡兔三窟,你不止三个了吧,这么多套房子,不是为了金屋藏娇吧?” 傅默川将她的拉杆箱放到门角,薄唇微勾,折回她身边,安晴只觉身子一轻,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他抱紧她,脚步不停地往卧室走,低头,看着她含娇带嗔的眉眼,嘴角带笑。 “我喜欢你吃醋的样子。” “……” 恶趣味。 体谅她实在是太累,某男只折腾了一次,临睡前,他忽然离开,然后拿来药箱,将她弄湿的创口贴揭下来。 他没问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安晴也没说,换上新的胶布,他才拥着她睡下。 黑暗中,他四肢紧紧压制着她,极具占有性的姿式,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和记忆中有些出入,却同样好闻,安晴深深呼吸,忽然听到他说:“要不,你不接戏了吧?” “不拍戏你养我呀?” “好啊。” 他的嗓音很好听,低沉醇厚,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暖暖的气息骚动耳蜗,誓言般动人。 安晴心突然悸动,忍不往他宽厚的胸膛钻了钻,抓着他的衣角闷闷地说:“可是,我喜欢拍戏。” 傅默川没再说什么,大掌揉了揉她的腰肢,“睡吧。” 两个人的夜,很暖。 翌日,安晴是被门铃声吵醒的,真心累坏了,她这一觉睡过了头,而那个承诺一大早就把她送走的男人也还睡着。 安晴隔着卧室门,就看见一脸不豫的谢明珠。 她扯了把身上的睡衣,傅默川的,她的在行李箱里,还没来得及拿出来。 谢明珠盯着她看了好久,安晴也没动,隔着不算远的距离,四目相对,空气中似乎可以听见嘶嘶的电流声。 “妈,你怎么来了?”还是傅默川打破沉默,他走出来,有意无意地挡在两个女人之间。 谢明珠的嗓音倒挺不出什么异常,只是呛得很。 “怎么,你的家我也不能来了?” 再强大的男人,面对婆媳关系也一样的怂,虽然她们还不算,安晴识趣地转身:“你们聊,我换件衣服。” “慢着。”谢明珠突然叫住她,扭头问:“阿川,你真想和你爸这样犟下去?是不是妈不来,你就不打算回去了?” “我没这样想过,只是最近比较忙而已。” “忙着谈恋爱还是过二人世界?是不是忙到你爸把公司彻底交出去,你就满意了?” 听着这母子俩的对话,安晴的立场有些尴尬,她正准备走开,谢明珠望着她说:“你听到了?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好女人,你这样到底是真的爱他,还是想害他?” 当着傅默川的面,这话就有些不好回答了,安晴总不能像之前那样喷她,没错,我就是爱你儿子的钱吧。 还好傅默川抢先开口:“妈,你先回去,这些事以后再谈。” 谢明珠很生气地瞪着他,傅默川眼神淡淡,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她深呼吸,好似下了很大决心的说:“罢了,你的事我不管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 她又深吸一口气,冷冷说:“现在你跟我回去,向你爸道个歉,父子有什么隔夜仇?还有你……” 她看着安晴:“既然在这儿,一起回去吧,搞砸婚礼的事你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傅默川有些犹豫,她冷笑:“怎么,还想嫁进傅家呢,连上个门都不敢?” 不得不说她的激将法很有效,半小时后,安晴再次踏进傅家。 只是这次,她身边的男人又换成了傅默川。 傅振生正在客厅看报纸,没说上几句话,就让安晴单独跟她进书房。 “我陪你。” 傅默川拉住她的手,傅振生的视线移到两人交叠的手掌上,脸色很不好看。 “不用,我自己去。” 安晴抽出手,安抚地对他笑笑,在他不放心的注视下,跟着傅振生进了书房。 “坐,我不习惯有人俯视我。” 傅振生率先坐上沙发,掀眉,冷沉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安晴下意识绷紧了背。 她不亢不卑地在傅振生对面的位置坐下,听到他开门见山地问:“你喜欢的到底是默川还是纬年?” “傅叔叔,您问这句话时不是就有了答案么?”她回望他:“无论我说出谁的名字,您都不会满意。” 同是上位者,范之海的脾气偏暴燥,喜怒都表现在脸上,傅振生却显得内敛,一双和傅默川相似的黑眸,多了些岁月积累的锐利,黑沉沉的,令人不寒而栗。 安晴其实一直都有点怕傅振生。 之前是对长辈的胆怯,在发生傅纬年强迫她的事后,傅振生也找她谈过,让她离开傅默川,她没同意,自那以后,他对她的态度便不冷不热。 傅振生冷笑,又盯着她看了半晌,两人都没开口,他勾唇:“安晴,你的确是个聪明的孩子,其实,我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反感你,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反对你进傅家吧?” “我明白。” 没有哪个父母喜欢两兄弟争同一个女人,何况她现在的名声的确是很糟糕。 “但是天下间也没有赢得过子女的父母,我也不想因为你,弄得家不成家。”傅振生叹息:“我听默川说了,这些年你也不容易,你收养的是女孩吧,叫什么名字?” “莞尔,”安晴一怔,补充一句:“安莞尔。” “什么时候带过来看看,这家里也太冷清了。” 她更诧异了,傅振生的意思是说,不仅打算接受她,连莞尔都不介意了? “傅叔叔,我不是太明白。”她微微皱眉,直言不讳地问:“您是同意我和默川交往吗?” “我只是不想让他怨我。”傅振生严肃地望着她:“可是,不代表我已接受你,离开娱乐圈吧,傅家有傅家的家风,你先搬过来,跟着你阿姨学点规矩,这段时间你自己也考虑清楚,这个家到底适不适合你。” “傅叔叔的意思,让我做个家庭主妇?” “想嫁入豪门,必须要有所取舍。” 安晴有些明白了,淡笑:“傅叔叔想必没对范洛薇如此体贴吧?” 傅振生眸光犀利。 “发问之前,安小姐不如想想自己曾做过些什么!” 是啊,她没有范洛薇的乖巧懂事,也没有她的大方得体,每一次抛头露面,都只会让世人想起她的荒唐,给傅家蒙羞。 安晴表情不变:“傅叔叔,规矩我可以学,但不会放弃我的事业。” “随便你。”傅振生脸色一紧:“机会我给你了,珍不珍惜是你的事。” 傅默川还在书房外等着,见她脸色不是太好,问道:“他跟你说什么了?” “对不起。”她笑笑:“爸让我退出娱乐圈,安心相夫教子,我只答应了后一条。” 傅默川眸眸微紧,“我去跟他谈谈。” 谢明珠很明显知道傅振生找她谈什么,见安晴出来就说:“要不要去你们房间看看?准备很久了,本来打算给他当新房的。” 和范洛薇的新房。 安晴抿抿唇,装作没听见。 谢明珠呆了没多久就离开了,她一个人在客厅等着,正玩着手机,很意外地看到傅纬年走进来。 “亲爱的,来这儿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傅纬年轻佻地坐到她身侧,伸手便去勾她的腰,被她敏捷地避开了。 “手拿开。” “过河拆桥?”傅纬年冲她挑眉:“宝贝儿,和我上.床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我把你送到傅默川身边,就翻脸不认人了?” 看到傅纬年眼底一掠而过的得意,她心底一惊,扭头,傅默川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 040 大嫂这个称呼更加高端 傅默川绕过沙发,视线往安晴脸上扫了一眼,惯常的没有表情,她心底却有些发毛。 “过来。” 他微微伸手,安晴配合地起身,被他一把扯入怀中。 他拥紧她,大掌霸道地在她腰上摩挲,傅纬年眯眼,语带挑衅:“三儿,你这样做可不厚道,她好像是我女友吧。” “大哥,你这称呼该换换了。”傅默川弯唇,笑意不达眼底:“她现在可是你弟妹。” “我倒觉得,大嫂这个称呼更加的高端。”傅纬年转眸:“是吗,宝贝儿?” 三个字,他叫得很缠.绵,满满的硝烟味,在两个男人眼底一触即发。 从找上傅纬年那刻起,安晴就预想过这种局面,还没回答,她捏在手中的手机铃声急促地响起,她瞄了一眼,是安馨的号码。 “接吧。” 傅默川也看到来电显示了,没什么平仄地开口,他的视线,还和傅纬年胶着在一起。 剑拔弩张。 好在谢明珠这时走出来,而安晴也绕到一侧,接通了手机。 电话是莞尔打来的,问她怎么还不见人,安晴本来答应过今天陪她的,现在却日上三竿了。 “回去吧。”傅默川也听到了她嫩嫩的发问,淡淡开口:“我送你。” 回公寓的路上,傅默川什么都没问,安晴偷偷瞧了他几次,他都手扶方向盘,认真地望着前方。 空气淡漠,冷沉,他的脸淡无表情。 “那个,我没有和他上过床。”安晴打破沉默,诚恳地解释:“我故意和他来往,只是为了气你。” “嗯。”他嗓音淡淡,视线未变:“我知道。” 这个样子,安晴倒不知道该不该再说下去,解释过多反而像是掩饰,她于是也看向窗外。 一直到公寓,两人都没再说话。 下车的时候,她解着安全带,试探地问:“要不要上去?莞尔似乎很想你,问你几次了。” “不了,我还有点事。” “那好,路上小心。” 傅默川还是步下车,她的行李留在水天一色没带出来,所以他只是替她拉开车门,目送她进了公寓。 临走的时候,两人还来了个临别kiss,不过是蜻蜓点水的一下,他墨色的眸毫无起伏。 在公寓大门,安晴转身,他的车已经消失不见了,空旷的街道,如同她心空落落的心。 此后的好几天,两人都没再联系,安晴没打过去,他也没主动拨过来。 安晴想,他还是介意了。 这天,她去k&g集团签约,k&g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化妆品商,代言的全是一线明星,所以签下这支广告对提升她的名气很有帮助。 为了表示诚意,她比约定时间去得稍早,秘书小姐告诉她,公关部负责人正在开会。 “没关系,我等会儿。” 毕冬有别的事,所以她是一个人来的,秘书把她晾到一边就没再理了,她低调地坐在那儿,听到不远处有人小声议论。 “诶,那女人是安晴吗?” “是啊。” “怪不得傅少会选她呢,真人比照片还要漂亮。” “靠脸吃饭能吃多久,男人啊……” 接下来的话听得不太清楚了,她摘下墨镜,看到是刚才的秘书和一个不认识的女职员,瞧了眼时间,已经等了半个多钟头了,也早过了之前约好的时间。 “刘总还没开完会吗?” 她走过去问,秘书抬起脸,语气客气,却明显不耐烦:“麻烦再等等,结束了会叫你的。” “好的,我只是问问。” 她微笑,在旁边女职员玩味的目光下,神情自若地走回刚才的座位,心底隐隐生起一种不祥。 拿起手机,她给毕冬拨了过去:“冬子,你确定是今天签合约?” “是啊。”毕冬奇怪反问:“什么状况,还没签好呀?” “还在开会呢,我怕记错时间,所以问你一下。” 毕冬不放心了,正问着,她眸光一动,看到紧闭的办公室门开了,范洛薇春风满面地走出来,广告部的刘总监在后面热情相送。 “没事,我挂了。”她掐了线,看着范洛薇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来签代言?” 范洛薇看着她,嘴角擒着得意的笑,安晴瞬间明白了,也是一笑:“看来,我是白跑一趟了。” “甭灰心,还有下次。”范洛薇高高扬着下颌,眼角睨着她,低语:“你把腿再张开点就行了。” 她起身,和她平视,笑容淡淡。 “我会的。” 范洛薇讨了个没趣,也没恼,笑了笑又道:“对了,这支广告本来是要签给你的,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 看着范洛薇眼底的挑衅,安晴眸光跳了跳,范洛薇紧盯她的表情,红唇微扯。 “你该猜到了吧,安晴,你说过,是你的谁也抢不走,这不,我不是在一样样往回拿么?” 看着她嚣张离去的背影,安晴转身,不顾秘书小姐的阻挡,闯进广告总监的办公室。 刘总看到她,一点都没意外,挥手让秘书出去,靠在椅背上打着官腔:“安小姐,抱歉让你白跑了一趟,不过这是上面的意思,我也没有办法。” 她微笑,转身拨了k&g总裁肖雄的电话,之前谈合约的时候两人曾见过几面,听出她的声音,肖雄说不在公司,让她晚上去纸醉金迷详谈。 纸醉金迷,她笑,指尖在手机屏上划了划,还是没有按下某人的号码。 那个答案,她想自己去找。 晚上,她换了身稍保守的长裙,套上大衣,开着傅默川送她的新车出了门。 车子是紫色的玛莎拉蒂,性能很好,夜影中扯出惊艳的流线,就像安晴唇角的弧度。 这么招摇的车,她应该是开不起的,可是,她说过,为什么要跟钱过不去? 包房里,肖雄已经到了,她一走进去,好几道视线都朝她瞄过来。 一股烟味,夹杂着女人的香水味,难闻得很,安晴杏眼敛了敛,发现上回被她放了鸽子的刘强也赫然在列。 “肖总。” 只是一眼,她嘴角挂着淡笑,从容地朝肖雄走去,而刘强露骨的眼神也紧盯在她身上。 两人的位置隔得不远,所以她走过去,正好站在两人之间,正准备往前迈步,刘强倏地起身,强势地拽她一把。 “安小姐,上次怎么突然走了?哥哥我可是整整等了你一夜啊,你说该不该罚?” 她身子一个不稳,跌坐到刘强腿上,肖雄则在另一侧的沙发上,见怪不怪地淡笑。 刘强箍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拎起茶几上的马爹利,也不倒入酒杯,就这么整瓶端到她嘴边。 呛鼻的酒味,混合着刘强身上的烟臭,安晴一阵恶心,肖雄在一旁笑:“刘总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吧,这种喝法,安小姐一个女生哪受得了。” “对啊,是我考虑不周。”刘强斜眼笑:“不然我们用嘴?” 包房里一阵讪笑,安晴冷下脸来看着肖雄:“肖总,好像我是来和你谈合约的。” 肖雄打着哈哈。 “安小姐,我是很诚心地约你来,可是遇到刘总,他说还有笔帐要和你算,我不急,你们聊完了我们再谈。” 之前谈合约的时候,肖雄对她还算客气,他的态度,也令安晴明白了那个答案。 要不是傅默川的授意,他们怎么会对她有恃无恐。 所以,她是再一次地被他舍弃了么? 刘强的手已经摸上她的大.腿,她用力推他一把,起身道:“肖总,既然你没有诚意,我先走了。” 刘强见她根本不吊自己,突然发起狠来,跳起来抓住她的头发。 安晴头皮一疼,被他蛮横地摁到沙发上。 “md,给你脸不当脸,真把自己当大明星啊。” 他抄起酒瓶,一手死死扳着她的下颌,就这么粗鲁地从嘴里灌进去。 呛人的酒精顺喉而下,因为灌得太猛,从鼻子眼里涌出来,她挣扎着,整个呼吸都像被火在烧。 “老刘,别太过分,她好歹是傅少的女人。” “我草,玩过的一个表子而已,老子都不嫌她脏,他妈的还一次次跟我矫情,老子今天非办了她。” 耳边传来刘强和肖雄的对话,刘强扔了酒瓶,安晴正喘着气,他的毛手伸了过来…… 纸醉金迷的另一间包房,一群公子哥正在打牌,傅默川单手支桌,懒懒地坐着,一个美女靠在他椅侧,伸过脸看着他的牌面。 “三少,该你了。”见他杵着没动,美女在他耳畔小声提醒。 傅默川随手扔了张牌,下首的秦少牌一倒:“谢谢,和牌。” 美女娇嗔:“傅少,你又放冲啦。” “换你来。”他顺手推了牌,懒散地起身。 “傅少,有心事啊?”秦少抬头揶揄:“为钱还是为女人啊,说出来让大家乐一乐。” 傅默川充耳不闻,走到一侧的沙发坐下,这时,包房门打开,陆子坤双手插兜走进来。 “默川,我好像看到你女人了。”他径直走到傅默川身侧,也坐了下去。 傅默川没什么反应,抽出一支烟,在烟盒上敲着,他俯身,贼贼一笑。 “婚礼上抢亲那个,难道不是?我见她花枝招展地进了人字三号房。” 041 我的东西,不要让给别人 傅默川微微蹙眉,却还是没什么动作,陆子坤看着他的表情,又是一笑。 “真不跟过去看看?我打听过了,那包间里是刘强他们几个老色.鬼。” “你很闲?” 陆子坤被呛了一句,似笑非笑地瞧他一眼,起身看牌去了。 傅默川点着烟,吸了一口,眯眼望着袅袅白雾,拿出手机,长指在安晴的号码上顿了顿,然后拨了过去。 包间一片嘈杂,见安晴挣扎得厉害,啪地一声,刘强一耳光扇下去。 她头一偏,眼前一阵发黑,耳朵眼嗡嗡作响。 “老刘,悠着点,有点情.趣好不好。”肖雄佯装劝了几句,见他不听,摇摇头走开。 刘强又扇了安晴一巴掌,她老实多了,忽然一笑:“刘总,不如我们换个安静的地方?” 刘强盯着她:“骚.货,早这样多好,偏要跟老子装清高。” 她笑得勾人:“不如我在上面?” 刘强心痒难耐,以为她想通了,急吼吼地松开她,安晴含笑起身,趁刘强松懈的时候,猛地抄起桌上的酒瓶,朝他额头上砸去。 刘强一声惨叫,安晴也没管他砸成怎样,甩了酒瓶便往门边跑。 身后一阵骚乱,眼看马上就要冲到门边了,后脑勺一紧,头发又被人紧紧拽住。 “妈的,打了我就想跑?” 砰地一声,房门被人踹开,几乎同时,刘强扯着安晴的头发,一把将她甩到地板上。 她被摔得七荤八素,好容易撑起身,一道人影蹲在她面前,她以为又是刘强,心底一急,没头没脑地揍过去。 下一秒,一只有力的手掌包住她的小手,耳畔传来熟悉低沉的嗓音:“安安,是我。” 她抬眼,看到傅默川清冷的眉眼,明明没什么表情,她紧绷的情绪忽然就松懈下来,鼻头没来由一酸:“默哥哥……” 傅默川一个打横将她抱在怀中,眼角阴鸷地一眯,曲起长腿,狠狠一脚将刘强踹翻在地,似乎嫌不够,在他准备爬起来的时候,又上前往他背上踹去。 一脚又一脚,他动作优雅,却透着股狠戾。 肖雄见势不妙,慌忙上前阻止:“三少,手下留情。” 他扭头,包房黯淡光线下,眸底暗芒涌动,看得肖雄心头一寒。 傅默川替范洛薇争取到代言,肖雄也以为他对安晴是一时兴起,正好刘强在那里抱怨被安晴放鸽子的事,便顺水推舟了。 “我的人也敢动?”傅默川的嗓音毫无平仄,一字一句,却听得人浑身发毛。 陆子坤紧跟而至,后面还跟着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发小,见状都是摩拳擦掌。 “老三,你带弟妹走吧,这里交给我们。” 傅默川冷笑,睨了眼在地上蠕动的刘强,狠狠一脚,将他微胖的身子踹得飞了出去,才抱着安晴离开。 安晴两只小手紧紧圈着他的脖子,无比依恋的姿式,半天才想起来问:“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打算怎么办?” 听到傅默川冷洌的嗓音,安晴心底委屈,如果不是他把代言给了范洛薇,她何至于来这儿被人侮辱,说起来,她会惹上刘强也是因为他。 她垂眸,被灌了大半瓶烈酒,她觉得胃里似火烧,头也一阵阵犯晕,微醺的酒气拂过他的脸颊,男人眉头微蹙。 他抱着她进了楼上客房,一路颠簸,安晴酒气翻涌,冲进洗手间便开始一阵干呕。 几乎连胆汁都吐出来了,她手撑洗手池边缘,浑身虚软。 镜子里现出她狼狈的脸,发丝散乱,脸颊红肿,下颌还有隐隐的掐痕。 有力无气坐到沙发上,傅默川跟着坐过来,长指扳起她的小脸,墨眸冷洌。 “别看了,丑得很。” 她扭过脸,傅默川松手冷笑:“知道怕了没有?” 她咬唇,听出他的埋怨,两人本就在冷战,现在又发生这种事,他肯定觉得她活该,因为就是她不检点。 为了上位,她无所不用其极,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简单,惹人怜受的范安晴。 心底悲凉,她看着傅默川。 “我今天来是为了k&g的代言,本来说好今天签约,可是突然给了别人。” 傅默川眸光微动,安晴看着他的脸,一字一句:“你知道给了谁吧?” “我不知道你也在争这支广告。” 傅默川眸光冷了冷,他以为范洛薇只是单纯的想要这个代言,所以没多想,举手之劳,便帮了她。 安晴苦涩一笑。 “是啊,我们不了解的地方还多得很。” 哪怕以前爱得再浓,毕竟分开了三年,三年间,他变得冷酷,她也变得风尘,仅凭一点点愧疚,两人的爱能走多远? 她意兴阑珊地起身:“我好累,先回去了。” 傅默川伸手扯住她的胳膊,他也起身,不由分说将她按回沙发。 “呆着别动。” 这时门铃声响起来,他迈步走过去,再关上门,手上多了一个托盘。 安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吩咐准备下去的,托盘里有一些外伤药,还有两个鸡蛋,长指剥掉蛋壳,他托起她精致的下颌,小心地替她敷着脸。 她背靠沙发,朝他微扬起脸,两人凑得很近,呼吸交错。 她呼出的酒气,和他身上的烟草味,交缠在一起。 空气中,似乎弥漫起那么一丝丝暧.昧。 安晴想,她应该保持以前那样的羞涩,或者像范洛薇那样装淑女,可她还是凑过脸,亲上他的唇。 傅默川似乎微怔,安晴两只手都交缠上去,放肆地搂住他的脖子。 她是灌了不少酒,却并没有醉,可是她的行为很像是借酒装疯,胡乱地啃咬着他,两手也毫无章法地扯着他的衣服。 “我不要,我的东西,不要让给别人。” 她呢喃着,发狠地将他推上沙发,很没形象地坐到他身上,两手在他身上乱动着。 傅默川配合着她的胡闹,摊着手,仰望她的瞳底,浮上些许无可奈何的宠溺。 最后,他捏住了她的手腕,墨色的眸底染上些许绯色,带着鼻音的尾音,沙哑得醉人。 “小妖.精,还是我来吧……” 结束后,傅默川侧坐在她身前,仔细地往她脸上抹着药膏。 他看着她浮肿的脸,声音很轻。 “一个代言而已,对你真这么重要?” 是他的失误,把这个代言给了范洛薇,可只要她开口,他会给她更好的,或者像他之前提议的,退出娱乐圈,他会养她一辈子。 并不完全是因为傅振生的反对,他也不想看她在这个圈子里打滚,委屈自已和那些男人周旋。 他其实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是在吃醋。 就像那一次,他听刘强那群老色.胚聊女人,不知怎么就扯到安晴身上了,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字眼,他心底像窝了团火,所以他打了电话,把她叫了出来。 倒是故意的,故意看她如何自甘堕落。 他冷眼旁观,看她如鱼得水地和那些人周旋,巧笑嫣然,似乎毫不介意被人揩油。 现在想起来,他心底还憋着火。 安晴脸没法动,张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其中的回答不言而喻。 “对不起,我没打算退出娱乐圈,所以任何一个机会予我而言,都是重要的。”她侧过脸,轻轻开口:“不仅是因为喜欢这份工作,还因为我想有自己的事业,靠自己的能力活着,而不是依附一个男人,躲在他背后,看他的脸色打发日子。” 安晴垂眸,长长的眼睫在眼窝下打下淡淡的阴影,使得她小小的身影萦绕上一层落寞。 她说:“就算你现在我身边,我也不知道下一秒你还在不在,我不敢赌,过去的三年让我学会了,凡事只有靠自己。” 只有自己变得足够强大,才能做她想做的事,不被任何人所左右。 长长的睫羽,也完美地掩饰了她眼底一掠而过的冷意,她哀怨地垂着脸,那份哀伤和无助,更加地惹人怜惜。 傅默川看着这样的她,记忆里浮现出往日的安晴,清纯,自信,美好,仿佛浑身都沐浴着阳光。 他不在的三年,到底发生过什么,把那样明媚清新的女孩,变成一个浑身长满尖刺,随时充满戒备,毫无安全感的女人? 微微叹气,他扔掉药膏,侧身躺到她旁边。 枕着同一条枕头,他扶正她的脸,四目交视,他轻轻说:“就这么不放心我?整个人都交给你好不好?” 安晴微微眨眼,他俯身,含住她的唇…… 翌日,安晴脸上的肿全消了,只是下颌还有点淤痕。 昨晚的时候,她迷迷糊糊被傅默川带回了水天一色,正洗漱着,傅默川站到她身后。 “今天有没有通告?” 毕冬给她接的几部剧都排在年后,所以这段时间的工作不算太紧。 她想了想:“今天约好了去拍硬照。” “打电话改期吧。”傅默川说得轻松:“我也把今天的工作全推了。” 她奇怪地扭过脸。 “今天有什么事呀?” “或许有那么一点吧,”傅默川背倚门框,眼底带笑,说得一本正经:“约会算不算?” 042 她根本就没怀过孕 安晴上次拉在水天一色的行李箱已经打开了,里面的衣物整整齐齐地码在衣帽间。 除了她本来的那几件,还多了不少其他的女装,从内到外都有,和傅默川的衣服挂在一起,平分秋色。 她走进去,眉眼弯了弯,故意板起脸问:“范洛薇的?” 傅默川没理他,长指在衣架上翻了翻,左各各拎起一件朝她微扬:“去换上。” 她双手抱胸,懒懒一笑。 “她那身材,我不合适。” 男人黑色的眼在她身上扫过,停在某处,单眉一挑,薄唇牵起一抹笑。 “好像,是大了点。” 安晴倒是脸上一红。 “不要脸。” 衣服比想象的合身,深深浅浅的绿,满满的淑女风,傅默川也挑了套墨绿色外套,和她身上这套正好相衬。 安晴对着镜子照着,男人在后面系着领带,他比她高出大半个头,所以一起站在镜前也互不打扰。 “傅少,你还会替女人买衣服啊?”她戴好耳环,冲着身后嫣然一笑,说不出的勾.人。 傅默川的眼睛眯了眯。 “程远买的。” 他的话总是那么不解风情。 安晴含笑转身,接过他手中的领带,傅默川于是垂下手,任她替自己系着。 时光仿佛回到三年前,她也是这样,在出门前,习惯地替他系上领带。 然后,她踮起脚尖,轻盈地,舌尖从他唇上掠过。 “替我谢谢程远,衣服我很喜欢。” 看着她迅速逃开的背影,傅默川眼底染上轻笑,黑色的眸流光溢彩。 安晴以为傅默川说的约会,只是一起吃个饭,看场电影什么,不料司机开着车,将他们送到一家画廊。 车刚停稳,不少记者涌了过来。 这是自婚礼门后,她和傅默川一起出现在公众视线,安晴有点懵圈,傅默川扶紧她的腰,她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 快门声在耳边响个不停,记者们蜂拥着,一连串问着他们的八卦,傅默川充耳不闻,只是护着她往里走。 体贴而强势的维护,一切尽在不言中。 画廊门口满是花蓝,从台阶一直堆到最里面,画廊内也是衣香鬓影。 安晴看着花蓝上的落款,出乎意料之外都是名人。 及至看到画廊主人,她有点明白了。 那是个40来岁的女人,微卷的短发,穿着件米色大衣,知性优雅,浑身透着一股仙气。 她叫舒芸,画家,画得如何安晴不敢评价,但她父亲是老戏骨,母亲是电影学院教授,老公是知名导演,可以说是艺术世家,在这个圈子里颇有名望。 所以,她的画廊开业,才会吸引大批记者和明星,规模堪比颁奖礼。 安晴心底一暖,傅默川特意带她过来,无非是替她铺路。 昨晚,她说不想靠男人,要有自己的事业,他就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帮她。 心微微跳着,她抿唇,压下那份悸动。 舒芸的人并不像外表那般不食人间烟火,和蔼亲切,似乎和安晴很合眼缘,说她的样子很给人创作灵感,还邀请她做自己的模特。 “舒老师,模特可以,人体的绝对不行。” 傅默川一本正经开口,弄得两个女人同时莞尔。 两人互换了联系方式,说好改日再约。 今天似乎是安晴的幸运日,接下来又遇到几个导演,也纷纷对她投来橄榄枝。 正聊着,听到有人叫傅默川的名字,安晴转过脸,看见一个气质美女朝他们走来。 “你好,我叫方若宓,傅默川的同学。” 她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而后看着傅默川:“昨天打你电话怎么不接?我有事找你。” “没听到,公事去跟我秘书预约。”傅默川回答得一板一眼。 方若宓一笑,微微倾身:“私事,回头再聊,可不许再拒接我的电话哦。” 安晴就站在一旁,看着她公然勾搭自己的男友,红唇勾着一抹兴味盎然的笑。 方若宓也没再理她,说完便施施然走开了。 安晴朝傅默川眨眨眼:“同桌的你?” “就是最近有些业务往来。” “这样啊。” 她故意拉长声调,傅默川薄唇微挑:“又吃醋?” “傅总莺莺燕燕那么多,这些醋哪吃得过来,”话虽如此,听上去怎么都透着一股子酸味,傅默川黑眸攒上一点薄笑。 安晴朝他抛了个媚眼,伸手勾住他的胳膊,身子微贴:“有这闲功夫,还不如替傅总暖暖床呢,是不是?” 她的气息软软地钻进耳蜗,傅默川心底一荡,揉捏着她的纤腰。 “想让我在这儿收拾你,嗯?” 安晴躲闪,迎面看见陆子坤双手插兜走过来,身边也跟着一个高挑美女。 “稀客啊,老三,认识这么久,想不到你也是个文化人。” 傅默川无语地白他一眼,他一乐,又把视线转向安晴。 “这位美女是谁啊,不准备介绍一下?” “子坤哥。”安晴冲他微笑。 陆子坤装模作样地瞅她几眼,恍然大悟般一叫:“原来是安晴啊,女大十八变,哥哥都差点不敢认了。” 以前跟着傅默川的时候,他的这帮兄弟她几乎都见过,只是当年她那样离开,这些公子哥是怎么看待她的就不得而知了。 安晴笑笑,没多说什么。 从画廊出来,傅默川准备带她去下一个节目,她停下来:“还是回去吧,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陪过莞尔。” 傅默川蹙眉。 “可是你那个小姨好像对我不太满意。” 安晴没想到,堂堂傅总居然也有怕人的时候,忍不住一笑,轻轻在他手心滑了一下:“别怕,丑媳妇总归要见公婆的。” 见到傅默川,安馨果然没什么表情,幸好有莞尔这个暖心小棉袄,才不致于那么冷场。 他将事先买的礼物递过去,安馨不冷不热的收下,看着安晴问:“还没吃饭吧?我不知道你们回来,没什么准备。” “没关系,我们出去吃。” 安馨冷冷瞧傅默川一眼。 “莞尔吃不惯外面的东西,冰箱里有现成的菜,你来厨房替我帮帮忙。” “小姨,我来吧。” 安馨制止安晴:“你陪莞尔,有他就可以了。” 此情此景,傅默川便脱了外套,跟着她进了厨房。 还好,安馨并没有安排他太复杂的工作,只是扔给他一堆青菜。 他不太娴熟地摘着菜叶时,听到安馨问:“你对我家安晴是认真的,还是打算随便玩玩。” “小姨……” 他一开口安馨便皱眉:“别叫我小姨,有没有那一天还不一定呢。” 他默,只好说:“我对她是认真的。”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娶她?”安馨立刻毫不客气地问。 “现在我还不敢保证,但我如果结婚,配偶那栏一定是她。” 听到傅默川的回答,安馨的神情终于松动了一点,脸色还是很冷,眼睛一瞄说:“男人的保证有用吗,除了这张嘴你还会什么,摘个菜都不会。” “……” 傅默川还是第一次这么挫败。 幸好安晴走进来,把安馨换了出去。 “要不我来做吧,你去外面等会儿。” 傅默川自然不干,比起面对安馨,他宁可在这儿闻油烟味。 安晴笑着拿过一件围裙,替他挂在脖子上:“小姨只是嘴巴厉害,其实是为我好。” “我明白。” 他低下脸,安晴靠在他身前系着绳结,她的脸弯在他颈侧,面对面的距离,傅默川手一勾,将她纤细的身子拉进怀中。 近在咫尺,他托起她的下颌,一个吻印在她眉心。 抬头,安晴看到他眼底幽黑的光泽。 “安安,我会尽快娶你过门。” 她心底再次悸动,这是保证还是求婚? 傅默川一直呆到日落,其间他的手机响了很多次,安晴听到是谢明珠的电话,似乎催他回去,他用完晚餐才离开。 傅宅。 傅默川一回来就被谢明珠拉进房,她冷着脸,拿出一沓复印件扔过来。 他拿起来翻了翻,蹙眉:“这是什么?” “我让人查过了,这是安晴过去几年的医疗记录。”谢明珠板着脸:“你看清楚,并没有怀孕和生产的记录,我也向她邻居打听过,是见她带着一个女孩,可是具体什么时候怀孕的,就根本没人见过!” 傅默川翻着病历,眸色晦暗不清,没他什么反应,谢明珠拉高声调:“她根本就从没有怀过孕,抱着个来历不明的野孩子,编了个故事就让你相信了?你忘了她是做哪行的?她最会的就是演戏!” “妈,你又找人查她?” 傅默川放下病历,口气波澜不兴,不,是带点儿责怪,谢明珠一听就火了。 “不应该啊?查她又怎么了,过去三年她在哪儿,做过些什么,我们不该了解一下?别说咱们傅家,换哪个家庭都会这样吧?” 傅默川揉了揉额角,“就算怀孕是假的,当年你逼走她是真的吧,妈,已经过去的事了,就别再斤斤计较了。” 谢明珠听出他的维护,心底更气,喘了口气冷声道:“她也可以选择不走啊,我哪里亏待过她了?走的时候给了她一百万呢,真金白银,她接的时候可一点都没含糊!” 043 再生个孩子吧 当年,安晴收了谢明珠的支票走掉的事,傅默川是知道的,否则,他如何会凉了心? 和人远走高飞不够,还要人财兼得,这女人倒是刷新了他的三观。 如果安晴并没有怀过他的孩子,就不存在为了保胎避人耳目,暂别公众视线了,她那样子一走了之,他还会原谅她,并再次接受他吗? 夜色中,傅默川指尖燃着一根烟,却没有吸,他的眼睛,望着闪闪烁烁的显示屏。 他不敢确定。 或许会吧,但绝不会如此轻易。 黑色的眸映着屏幕上的图片,安晴碎花长裙外罩着件白色开衫,几个月的肚子并不明显,她低头浇着院子里的花,淡淡阳光,相当唯美。 下面的文字其实读过很多遍了,几乎烂熟于心,可他还是看得很认真。 【3月23日,晴 今天宝宝踢我了,很有力,或许是男孩,他曾经说过喜欢女儿,可我还是很想看看,一个长得像他的儿子会是什么模样。】 【4月3日,阴 今天去做产检了,医生说孩子发育很好,确认过了,是男孩。】 随后,是翻拍的彩超图片。 很模糊的一团,傅默川看不太懂。 【6月5日,晴 今天终于把宝宝的名字定下来了,朗程,傅朗程,宝宝也很喜欢呢,今天动得特别欢快。】 …… 她的记载很零散,大多是随手一句,图片并不多,也许是孕期遭遇巨变,她的体形并没有太大变化,可明显看得出肚子在慢慢膨胀,最后一张,已经鼓得像个小球。 她的表情很安静,唇边的笑,隐隐透出母爱的光辉。 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只能说她真是个极好的演员,傅默川从图片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指尖的烟已经燃到尽头,他被烫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扔掉烟蒂,他关了网页,拉开抽屉,随手将谢明珠给他的那沓资料塞了进去,打算改天让佣人扔掉。 无论真假,既然选择了重新开始,他决定继续相信下去。 《皇城》剧组。 因为前期拉下的戏份太多,这几天范洛薇都呆在片场,早晨,化妆师替她上着妆,她习惯性地刷开网页。 很快地,她就看到最新头条,脸色刷地一下变了。 《傅默川携真爱现身,画廊大秀恩爱》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手机屏上的傅默川,他微微俯身,大掌掐紧安晴纤细的腰,他的唇在她耳侧,两人不知在说什么,后者眉眼羞涩,一脸的娇嗔。 化妆师从镜子里看到她扭曲的眉眼,眼角的余光一瞄,心底瞬间明了。 这些报道昨晚就发上网了,范洛薇是忙着拍戏没注意,他们一早都看到了。 所以说这豪门不好进呐,这有钱男人的心说变就变。 范洛薇恨得几乎把手机屏都捏碎了。 以前傅默川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疏离得很,偶而被媒体拍到也是清清冷冷的,可是才和安晴见报,就明目张胆地耳鬓厮磨。 那浓情蜜意,满得都要溢出来了。 她和他刚刚分手,他就这么高调地出来撒狗粮,这让她的面子往哪搁。 不,算起来他们都没分手,婚礼上直接被他甩了,连个解释都欠奉。 范洛薇越想越恨,心底好不甘心。 傅默川虽然暂停了一切职务,但还在原来的办公室,只是手里没有什么实权了。 推开紧闭的办公室门,他墨眸微敛,看到一个女人背对着他,坐在办公桌前。 女人闻声转过身,在椅子上冲他嫣然一笑,他面无表情对着身后的程远吩咐:“替我通知下去,扣发陈秘书三个月奖金。” 未经他的允许,居然随随便便就放人进来,如若不是用习惯了,他就直接开除了。 “你错怪你的秘书了,是伯母带我进来的,”转椅上的方若宓起身向他走来,红唇那么玩味的一勾:“不过我很高兴,你能为我生气。” 傅默川眼光的余光都吝啬一个,直接掠过,走到自己座位。 方若宓跟过来,神情自若坐到他面前。 傅默川终于看向她,还是没什么表情。 “方小姐没收到通知么,和你们公司的合作是由业务部负责。” “这个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方若宓双肘撑着桌面,朝他露出大好风光,嘴角一笑:“我特意过来,是和你谈另一笔交易。” 傅默川不置可否,于是她继续说:“我知道你家人都反对你和你的小女友,和我结婚吧,只是走个过场,婚后我不会管你和哪个女人上.床,你爱怎么玩怎么玩,我只要个名份而已。” 傅默川嘴角冷冷一笑。 “你就这么嫁不出去?” 方若宓往椅子上一靠,也是冷笑。 “老同学,我是看在熟人一场才来找你,和我联姻,只会对你有利无害,你被你爸削权了吧,娶了我不仅能重新夺回继承权,还会有更多的利益,婚后大家各玩各的,只是多一张纸而已,你那个小女友除了身体,还能给你什么?要不是家里催婚催得急,我才懒得找个人演戏。” “抱歉,我没兴趣。” 听到傅默川的拒绝,方若宓也不意外,起身拎起皮包:“行,你想想,下次再给我答案。” 她一向都对自己很有信心,所以相信,傅默川会答应她的条件。 眼看就是圣诞节了,安晴去电视台录节目的时候,做的都是圣诞专场。 现在的人就是喜欢过节,国内国外的,恨不得每天都是庆祝日。 几个嘉宾在那儿做游戏,主持人让每个人给朋友拨个电话,说一句最想说的圣诞祝福。 气氛一时间很活跃。 有的嘉宾打给圈中好友,也是大家熟识的艺人,互撩着,很是嗨皮。 也有的打给恋人,群众就在那里各种起哄。 轮到安晴,她想了想,拨了毕冬的电话。 “毕冬,圣诞快乐。”她说得中规中矩,毕冬也默契地道了声祝福,估计是最快收线的,主持人都没反应过来。 “就这啊?”主持人不甘心,朝她挤眉弄眼:“安晴,我们还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你一定还有好朋友的,肉麻点也没关系。” “可以了,我的朋友不多,毕冬不仅是我的经纪人,也陪着我走出人生低谷,节日这天,我想对他说声感谢。” 为了她,毕冬不仅摔断腿,还惹上丑闻,安晴落落大方的态度,也等于间接替他澄清,煽情了一把,主持人又问:“那平安夜你最想和谁共度啊?” “肯定是最爱的人咯。”安晴总算上道了。 “是傅少吗?” 主持人终于问出关键词,可惜安晴又打起了太极。 “你猜。” 玩笑话说说闹闹就过去了,节目录完,现场观众一拥而上,找心仪的偶像索要签名,安晴扭头,突然看到观众席上的傅默川,一片喧哗中他安静地坐着,也不知道来了多久。 她走过去,傅默川也起身,两人避人耳目地走出演播厅。 “什么时候来的?”她抱着他的手臂,半倚在他身侧问。 傅默川搂着她,声音很淡:“有段时间了。” “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你会来?”她笑,心底还是高兴的:“等了很久了吧。” “没多久。” 司机接到通知,两人出去就看到车停在台阶下,车门甫合拢,傅默川的唇缠上来。 安晴一怔,被他推到座椅上。 今天的他似乎特别热情,狭窄的车厢里,安晴就被他撩得口干舌燥。 “别……”她看着前面的司机,小手无力推着他:“有人在呢。” 他终于收敛了,坐直身子,可是大掌一直握着她的。 将她带回水天一色,他拖着她的手,一路气定神闲,说不出的正经,门一关上,就扯过她的包扔到一旁,伸手去剥她的外套。 安晴被他弄得又有些气喘,她也弄不明白他今天是怎么了,特别地痴缠。 起起伏伏,她听到磁性的嗓音,麻酥酥的,像是电流在心尖掠过。 “安安,我们再生个孩子吧?” 嗯地一声,她扣紧他的十指。 恍然间,她似乎明白了他今晚反常的原因。 疯狂后,她累得几近虚脱,被他抱进浴室,氤氲水气中,她问:“你很想要个孩子?” 也对,过了年他就29岁了,男人三十而立,傅家两个儿子都没有成家,他想早点生个继承人也情有可原,如果不是安晴作梗,没他和范洛薇早就怀上了。 傅默川挑眉,大掌蓦地抚上她的小腹,眼底带着薄笑。 “你猜这里面有没有?” 婚礼的时候安晴就扬言也许怀了他的孩子,这段时间他没少折腾她,而且自婚礼后,两人就没做过安全措施,所以这个可能性相当大。 安晴的眼神却暗了暗。 “对不起,有件事我一直没敢告诉你。”她认真地望着他:“上次流产的时候伤了元气,医生说我再次怀孕可能会比较困难。” 傅默川一怔,黑眸紧盯她的脸,似乎有点不相信这个事实。 安晴咬唇,黯然地垂下了眼睫。 “所以,如果你想要孩子,也许要找别的女人替你生……” 044 我孩子的母亲,一定是你 浴室里,雾气氤氲。 傅默川伸手环住安晴光洁的背,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相当暧.昧的动作,却没有一丝情.色,他说:“傻瓜,只是说困难,又不是真没可能,大不了我再努力一下,嗯?” 安晴的心也像被弥漫的水气泡着,胀胀的,暖得不行。 “要是真的不行呢?”她歪过脸,枕着他的肩头,像是不问出结果不死心。 “不行就算了,反正我们已经有莞尔了。”他侧脸,温湿的唇也落下,蹭着她的脸颊,惹得她的心,就那么轻轻颤动,来来回回。 “傻丫头,我孩子的母亲,一定是你。” …… 用浴巾包着将她放到床上,他替她盖着被子,安晴听到他说:“对了,过两天爸让我们都回去,把莞尔也带上吧,让他们看看。” 她皱眉:“你说真的?” “不放心?”他笑,长指抚着她的眉角,“你男人在呢。” 你男人,很霸气的字眼,却又透着温情。 她又听到他霸道地说:“到时傅纬年也会来,你不许理他。” “行,我当他是空气,好不好?” 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他这才圆满了。 周末转瞬即至。 安晴替莞尔穿上漂亮的小裙子,细细软软的头发披着,额角夹了个小头饰,乌溜溜的眼睛扑闪着,可爱得很。 傅默川亲自来接的她们,到了傅宅,安晴发现今天的人到得很齐,除了傅纬年,连很少露面的傅家二小姐都拖家带口地出现了。 傅卉中年幼时父母就离异,她跟了母亲,稍大一点的时候搬回了傅家,前几年结婚才又搬出去,安晴见过她的次数并不多。 傅振生夫妇对莞尔还算客气,一人给了她一封红包。 莞尔嘴巴很甜地道了声谢。 “小公主,过来让叔叔抱抱。”傅纬年痞气地朝她伸出手。 她被傅默川抱着,朝傅纬年眨巴着眼睛,傅默川一点面子也没给,直接托着她走开了。 傅纬年散漫一笑:“恭喜三弟喜当爹,女儿这么可爱,真讨人喜欢呐。” “大哥要是喜欢就自己生一个呗。” “我也想啊。”傅纬年的视线有意无意滑向安晴:“可惜啊,没有女人肯替我生。” 安晴冷笑,装作没听见。 傅卉中的儿子浩浩和莞尔年纪相仿,两个小不点没多久就一起玩去了。 刚在沙发上坐好,一个女人迈着优雅的步伐从门外走进来。 “伯父,伯母。”她熟络地和傅振生夫妇打着招呼。 安晴很快认出来,她就是那天在画廊里遇到的女人,傅默川的同学。 今天是傅家的家庭聚会日,她却也来了,其中的意义不言而喻。 她扭头,似笑非笑地睨了傅默川一眼。 今天,还真是大团圆呢。 “默川,方小姐公司的合作案你也跟进一下,”傅振生说:“正好她也来了,细节方面你们好好沟通。” “爸,今天是休息日,不谈公事。” 傅默川拒绝得很合理,傅振生表情莫明地看了他一眼,也没再说什么。 方若宓却主动提议:“傅伯伯,我第一次来傅家,可不可以带我四下参观一下?” “默川,你带她去,好歹你们也是同学一场。”傅振生再次发话。 傅默川握着安晴的手,坐着没动,只是淡淡开口道:“不好意思,我忙着陪老婆,大哥可否代劳一下。” 傅纬年扬眉,懒散地起身道:“没问题,为美女服务是我的荣幸。” 方若宓也没纠结,大方地跟着傅纬年走了。 傅振生的视线顺势落到安晴身上,没什么表情地问:“安小姐,上次我跟你聊的事情,你考虑得如何了?” 要嫁进傅家,就退出娱乐圈,安安心心做个小媳妇。 安晴还没有开口,傅默川抢先回答:“爸,我打算和安晴结婚。” 他口吻很淡,却犹如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每个人耳边。 不仅是傅家两老,连安晴也颇感意外。 傅卉中夫妇的表情则很玩味。 傅振生脸色瞬间冷却。 “你以为结婚是儿戏,说结就结,说取消就取消?傅家的脸不是给你这样丢的。” 谢明珠见势不妙,慌忙圆场,“安晴,你会做饭吧,帮阿姨看看准备的食材够不够。” 安晴自然不能拒绝,陪着她一起走进厨房。 门一带,她望着客厅的方向,脸色冰若冰霜。 “你满意了?是不是非要看到阿川为了你众叛亲离!” “阿姨,你为什么非要分出个泾渭分明,如果嫁进傅家,我们便是一家人。” 谢明珠眼底寒芒闪动。 “我也不想反对你们,可是你觉得你有资格成为傅家人吗?还没进门就闹得他们两兄弟不和,弄得整个家四分五裂,真让你嫁进来,岂不是家无宁日?” “没有我,他们两兄弟就相亲相爱,和睦共处了?”安晴嘲讽地勾唇:“阿姨,别把我说得那么伟大,我会骄傲的。” 谢明珠愠怒地瞪着她,还没开口,莞尔的哭声凄惨地传过来,从厨房的窗户望出去,两个小孩滚倒在院子的草坪上,好像发生争执。 她赶紧跑出去,把莞尔从草地上抱起来,她哭得厉害,漂亮的小裙子上沾满了泥土。 浩浩的样子也好不到哪儿去,傅卉中紧跟着出来,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安晴,你会不会教孩子,把我家浩浩的脸抓成这样?” 傅卉中看着儿子脸上几道浅浅的抓痕,脸色很难看。 “二姐,莞尔一向很乖,不会动手打人的。” “你是说我儿子活该了!” 几个男人也走过来,傅默川朝安晴伸出手,把莞尔接了过去。 “行了行了,小孩子打打闹闹,多正常的事。” 傅卉中的老公一看就会做人,大度地牵过儿子,谢明珠冷冷看了安晴一眼,也随即走开。 转身的时候,安晴听到她轻声嘲讽:“没教养。” 她倏地握拳,傅卉中也听到了,朝谢明珠的背影瞥了一眼,忽然说:“豪门媳妇不好当吧?” 语气,和刚才的愤怒是天壤之别,安晴也把准备迈出的脚步收回来,挑眉看着她说:“二姐是深有体会?” “也许吧。”傅卉中耸耸肩,两人往旁边走了几步,她开口:“刚才那个女人是我爸钦定的三儿媳吧,你想顺顺当当嫁给小三,恐怕没那么容易。” 安晴抿唇不语,听到她继续说:“不过,我倒可以帮你。” 安晴挑眉,她和傅卉中总共说过的话,加起来还没有这次多,交情实在没好到可以拔刀相助的地步。 “那我先谢谢二姐了。” 她的回答毫无诚意,傅卉中也听出来了,扬眉道:“怎么说我们都是认识在先,那女人一副清高的样子,我真是看不惯,而且,比起那个范洛薇那朵白莲花,我更欣赏你。” 事实上,傅卉中是不想傅默川娶个有背景的老婆,影响到她将来的利益分配吧,豪门水太深,安晴不想去猜,而且,她也怀疑傅卉中对傅振生的影响力。 “哦?二姐想如何帮我呢?” 傅卉中看着她。 “我爸看上去冷酷,其实耳根子软得很,如果能先取得小妈的同意,你和小三就容易得多了。” 安晴何尝不知道这点,但得到谢明珠的赞成似乎更难。 “我就开门见山吧,我婆家的公司在和傅氏争一个项目,如你能帮我拿到标书,我也会帮你嫁进傅家,”傅卉中压低嗓音:“怎么样,可以说是双赢的局面。” 安晴明了,嘴角冷冷一笑,难怪傅卉中好心找她聊了半天,原来是为了这个。 “二姐,怎么说你也是傅家的人,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夫家害自己家人呢?而且堂堂傅家二小姐都不能办到的事,你凭什么认为我就能做到?我的身份摆在那儿,这种核心机密怎么可能让我接触到,再说了,帮不帮得上忙是一回事,被人发现是我泄了秘,别说进傅家,能不能脱身都不好说。” 傅卉中安抚她:“标书应该在三弟手上,你是最有机会接近他的人,我也不是要你偷出来,只要你把这东西安进他办公室就行了,其它的我们会自己看着办。” 她四下打量几眼,拿出一个非常微小的,好像针孔摄影机之类的东西,安晴冷冷看着,完全没有接的意思。 “我知道你还不信我,”傅卉中将那东西捏在手心,轻声说:“我就实话实说吧,我手上有小妈的把柄,你帮我做成这件事,我就全交给你,怎么用不需要我教你吧?” 这个听上去还有点意思,安晴扬扬眉。 “二姐别跟我开玩笑了,阿姨阳春白雪般高雅的人物,哪可能会有把柄流落在外。” 傅卉中冷冷哼了一声。 “她做小三嫁给我爸之前交了个男友,本来都要谈婚论嫁了,结果她勾引上我爸,把那男人给甩了,交往的时候,那男人拍了她的床.照,你要是手上捏着这个,你说她会不会松口?” 安晴嘴角一扯。 “这事只怕有些年头了吧,难为二姐有心了。” 傅默川都快30岁了,几十年前的旧照,她委实怀疑有没有时效。 傅卉中表情一凉。 “那女人勾引我爸的时候装得三贞五烈,她肯定不想让我爸看到她这副贱样,怎么样,这笔交易你做,还是不做?” 045 激流暗涌 安晴再次回到客厅的时候,莞尔已经没有哭了,她从傅默川手中接过她,看到她小巴掌上的尘土,打算去替她洗洗。 “去我房间吧。”傅默川说:“顺便替她擦把脸。” 她看着莞尔泪痕交错的小脸,心底同意了他的提议,半扬起俏脸,拉长尾音,调皮地朝他眨眨眼。 “你的新房啊?” 傅默川快速在她脸颊捏了一把,俯身,咬着她的耳角,低低的嗓音透着亲昵。 “我们的。” 两人隐秘的互动落到谢明珠眼底,她咳了一声,看着傅默川说:“阿川,我有话要跟你说。” 傅默川皱眉睨她一眼,安晴识趣地开口:“你去吧,我又不是不认识路。” 傅家的格局没怎么变,她抱着莞尔,轻车熟路地来到傅默川的卧室,推开门,她脚步一顿,看到本该四处参观的方若宓堂而皇之地坐在里面。 听到动静,方若宓扭过脸,放下手中正拿着的东西,淡淡一笑道:“逛累了进来歇会儿,安小姐不介意吧?” 不介意才怪! 安晴若无其事地走进去,将莞尔放到沙发上。 莞尔刚哭完,精神还不是很好,方若宓望着她说:“你女儿挺可爱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安晴淡淡道了谢。 这时候还看不出来方若宓的企图她就是傻子。 方若宓继续端坐在椅子上,一点为客的觉悟都没有,悠悠地说:“傅默川跟你说过没有?你要真心为他好,就该也劝劝他。” 安晴莫名其妙望着她,她一笑。 “看样子是还没说啊,我提议和他形婚,婚后,他可以继续和你来往,我不反对,就算你们真生出一两个孩子也无所谓,我要的只是个名份。” 安晴皱皱眉,听出她话里的毛病。 “哦,你女儿的事,我是听人说的,这个,也是不小心看到的。”方若宓翻了翻桌上的东西笑:“怎么?打算再生个亲的巩固地位?身体还好吧,傅默川对你真不错,看来是真爱呐。” 听到方若宓的讽刺,安晴睨了眼她手中的东西,表情不变。 “方小姐和默川是同学哦?” 方若宓得意地点头。 “保养得可真好,不说的话,真看不出快30了。”安晴笑得毫无机心:“难怪方小姐心急着嫁人,守一辈子活寡都乐意哦?” 方若宓脸上的笑慢慢凝固下来。 安晴继续讽刺。 “要是我有方小姐这样的条件,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要委屈自己和别的女人分享老公,赚钱替老公养小三的孩子,啧啧,换成我是绝对做不出来的,这样一看,方小姐也是真爱啊。” 方若宓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看着她冷冷一笑。 “没错,我才没那么大方,结了婚,我自然有办法让他爱上我,你以为你还能迷惑他多久?” “那祝你成功咯。” 方若宓目的达到,扔了句等着瞧就趾高气扬地走了。 安晴走上前,拾起她放到桌上的那份资料,刚翻了几页,听到傅默川冷洌的嗓音:“你怎么在这儿?” 看来,他也遇到方若宓了。 安晴眸光微闪,说不上为什么,迅速将手上的东西塞回抽屉。 心底隐隐有些发堵。 傅默川刚对她信誓旦旦,转头就在调查她的医疗记录,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还做过些什么? 傅默川进来的时候,安晴单手托着莞尔,正仔细地替她擦脸,他走过去,从她手中接过湿毛巾。 “你遇到那疯女人了?” 他拧着毛巾,问得风淡云轻,安晴眨眨眼,故意玩笑道:“可惜了,人家特意在房间堵你,不巧被我撞破了。” 傅默川黑眸睨她一眼,没接腔,转而问:“刚才二姐在花园没为难你吧?” “没有,就孩子的事聊了几句。” 傅默川没再问,低头替莞尔擦洗着小手。 收拾完,两人把莞尔放到大床上,她好像哭累了,喂她喝了点奶就睡了,安晴轻轻替她盖上被子,后背一沉,被人有力地扣住。 她没回头,男人的脸俯近,温热的气息喷吐在她的后颈,她弄得有点痒,微微躲闪,轻嗔:“干嘛呀?” “孤男寡女,你觉得呢?” “别闹,莞尔还在呢。” 傅默川扳过她的身子,两人脸对脸,面对面的距离,安晴看见他黑色的瞳仁,一簇簇的跳跃着火焰。 “人家都跑屋里堵我了,你做老婆的就没点危机意识?” “走开,谁是你老婆。”安晴白他一眼,伸手去推他:“你爱找谁找谁。” 傅默川一把捉住她的小手,绕到背后,脸顺势俯下去。 “我就爱找你……” 安晴闭上眼,暂时迷失在他铺天盖地的气息里。 两人厮混了很久,总算安晴还有点良知,紧要关头推开了他,莞尔还在睡着,他们也没吵醒她,整理完推开门,安晴一怔,看到傅纬年站在走廊拐角,两手抱胸,背倚着墙壁,淡淡瞅着他们的方向。 见两人露面,他懒洋洋地抬起腕表瞅了一眼。 “23分钟,小三,比我预想得要快得多。” 安晴抿唇,再厚的脸皮也被他弄个措手不及。 傅默川的样子却很淡定,薄唇微扯,染着抹讥诮:“早知道大哥有听墙角的癖好,我就应该再努把力。” “别勉强,伤到根本就不好了,兄弟一场,我会替你满足她。” 傅纬年的眼睛,火热地投向安晴,她感觉傅默川扣着她的大掌倏地一紧。 “无聊。” 她冷冷瞪他一眼,扯着傅默川的手走了。 有时她也觉得挺无语的,这两男人加起来60多岁了,在外面都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幼稚起来连莞尔都不如。 她没心思陪他们胡闹。 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的时候,也是各种激流暗涌。 安晴专心替莞尔喂着饭,听到傅振生说:“我宣布件事,你们两兄弟也老大不小了,别人在你们这年纪早就成家立业了,明年哪个先娶到让我满意的儿媳妇,公司就交给谁打理。” 她一愣,老头子为了拆散她和傅默川,已经任性到这种地步了? 或者说这话就是讲给她听的,只要她不祸害这两兄弟,傅振生自然就称心如意了。 一餐饭吃得不欢而散,晚上回到家,她给莞尔洗漱完,想了想,拿出指甲钳,替她修着小小的指甲。 “莞尔,答应妈咪好不好,再生气也不许抓小朋友的脸哦。” 小家伙空着的一只手抱着个小玩偶,扑闪着大眼睛频频点头,一脸的乖巧。 “莞尔真乖。” 安晴满意地笑着,半晌,听到她细声细气地问:“妈咪,什么是狐狸精?” 她一怔,抬头看着莞尔,看到她又扑闪着眼睛:“狐狸精是坏人吗?” “莞尔是听谁说的啊?” “浩浩哥哥,浩浩哥哥说妈咪是狐狸精,笑我小狐狸。” 安晴脸色一冷,看着莞尔纯真的大眼睛,忍着气说:“狐狸和小狗一样,都是很可爱的动物,浩浩哥哥不知道,他和你一样都是小孩子。” 莞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问:“叔叔是爸爸吗?” “又是浩浩哥哥说的?”安晴问。 莞尔委屈摇头:“他笑我没爸爸。” 小孩子能懂什么,不都是大人教的,安晴眸光更冷。 “莞尔喜欢叔叔做你爸爸吗?”她替莞尔剪完指甲,把她抱到腿上问。 莞尔扬着小脸,似乎认真思考,半晌,摇摇头。 “莞尔只要喜欢妈咪。” 安晴抱紧她,心底五味杂陈。 翌日中午,她钻进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傅卉中在驾驶座上看着她。 “抱歉,这个还给你。” 她打开包,拿出那个针孔摄像机递过去。 傅卉中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半垂着,没有伸手去接。 “你不再想想?” “不必了。”她把小摄像机扔到仪表盘,准备去扯车门。 傅卉中叫住她。 “慢着。” 她侧身,拉开车上的储物盒,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牛皮袋,递到她面前。 “你不想做我也能理解,东西我都带来了,你不想看看我的诚意?” 安晴瞥了眼牛皮袋,没什么动作。 “要不先验验货?”傅卉中冲她挑眉。 她默了片刻,还是接过来。 牛皮袋里是一些照片,她随手抽出几张,看看上面的画面,俏脸毫无波折。 傅卉中盯着她的表情,暧.昧一笑:“有没有改变心意? “这应该不是原件吧。” 她重新合上牛皮袋,风淡云轻地问。 “当然了。”傅卉中轻叩方向盘,挑眉:“是不是原件对你有影响?” 当然,不是。 安晴把牛皮袋递回去,“拍得不错。” 傅卉中被她的反应弄得有点懵圈,收敛玩笑问:“所以你的意思呢?” “你再去找别人吧。”她看来心意已决。 傅卉中表情终于认真起来,看着她说:“你真不想为你的幸福作点努力?” “我想,可是我更胆小。” 傅卉中盯着她一笑。 “你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爱三弟啊。” “二姐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爱你三弟哦。” 两人针锋相对地怼着,安晴没发现,不远处,还有道幽邃的视线,紧紧地,凝在她身上…… 046 异性相吸,天经地义 车厢内。 傅卉中又看了安晴几眼,扭过脸说:“算了,东西你拿去吧,就当我做件好事。” 安晴扬扬眉,真是做好事? “少用那种眼光看我,听说你也是后妈,应该懂的。”傅卉中冷冷开口:“她不是不喜欢你做儿媳妇吗?我偏要帮你,真是很想看到她着急上火的样子呢。” “只是这样?”安晴捏着牛皮纸袋,玩味地瞅着她,傅卉中以为她又要说出什么,却听她说:“那谢谢咯。” 她也没再说别的,干脆利落地推开车门,傅卉中倒有些意外,叫住她说:“慢着,你不会把这些东西交给三弟吧,见到亲生母亲这副德性,他也许会伤心难过的。” “放心,我没这么损。” 安晴笑笑,将东西塞进皮包,潇洒地跳下车,扬长而去。 傅卉中眯起眼,望着她袅娜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车身一沉,刚才安晴坐过的位置,一道人影钻了进来。 “她答应了?”悠扬的男声,清浅温润。 “没有。”傅卉中扭过脸:“不过我把东西交给她了。” 傅玮年轻笑。 “这女人倒是不肯吃亏。” 傅卉中看着他:“大哥,我感觉这女人比想象中要聪明,你说她会乖乖上当吗?” “再聪明还不是个女人。”傅玮年痞气一笑:“女人天生就是被男人玩的。” 见到傅卉中皱眉,他继续笑:“大哥是在教你,你也要看好你家男人,少让他出去偷腥。” “有你这样做大哥的么,教自己的亲妹妹这些。”傅卉中没好气说:“对了,姓安那丫头要是不拿那东西要挟那女人怎么办?” “无所谓,她做不做,这个锅都是背定了。” 傅卉中看着大哥脸上邪气的笑,不禁问:“大哥,你大费周章也要扯上她,不就是为了拆散她和小三嘛,你不会是真的看上她了吧?” “不行么?”傅玮年懒懒地靠上椅背,“异性相吸,天经地义的事。” 傅卉中正色道:“大哥,你玩归玩,可别弄假成真,我可不想弟妹变成嫂子。” 傅玮年笑笑,倾身在她头上揉了一把,然后推开车门。 “这多好,还是一家人。” 傅卉中捋着头发,看着他的背影,一脸悻悻。 还有几天就是圣诞节了,商家们早早就张灯结彩,各种筹备,打算借着这个日子大捞一笔。 傅默川也接到不少酒会和聚会邀请,陆子坤给他打完电话还特意说:“别怪做兄弟的没提醒你,别忘记给你女人买圣诞礼物。” “陆公子,你公司是不是要破产了,闲得扯淡操心这个?” 陆子坤没计较他的抢白,大度一笑:“我陪女人逛街的时候,看到你女人在买男装,万一她给你准备了圣诞礼物而你没有,嘿嘿……” 傅默川没等他笑完就果断掐了线,唇边划起浅浅的弧度。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他笑容微敛,看到是范洛薇的号码。 范洛薇约他晚上一起用餐,说有事找他,虽然做不成夫妻,也不至于反目成仇,他想了想答应了。 晚上,安晴回到公寓,安馨正在整理行装,琳琅满目的礼物塞满了行李箱,莞尔在旁边装模作样地帮忙。 她把手中的购物袋递过去说:“给jason挑了几件衣服,放一起吧。” jason是安馨的儿子,她的表弟。 安馨收起来说:“机票替你订好了,明晚7点半的飞机。” “好,我没什么收拾的,直接就可以走。” 安馨说:“其实你也不用这么赶,我替你回去一趟就可以了。” “没事的,我也想回去看看。” 安馨笑笑,没再说什么。 回到自己房间,安晴从包里拿出傅卉中给她的那个纸袋,随手抽出几张照片,她冷冷瞧了几眼,拿起手机,对着上面拍了几下。 看着发送成功的图片,她拨通电话。 “替我查查这个男人是谁,30年前,他曾是谢明珠的男友。” “稍等片刻。” 手机对面只回了一句便掐了线。 她将照片塞回纸袋,想起明天陪安馨回a国的事,还没向傅默川报备,便拨了他的号码。 餐厅。 范洛薇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礼盒,隔着桌面推到傅默川面前。 “这是你给我的求婚戒指,我想应该还给你,还有一些你送我的东西,我都整理好了,找个时间一起还给你。” 傅默川睨了一眼,还是伸手将戒指接过来,随手滑入口袋。 “不必了,其他的你就留下吧。” 范洛薇抿抿唇,心底一阵苦涩。 他对她真的连一丝不舍都没有? “你还是拿走吧,我不想睹物思人。” 傅默川想说你不要就扔了,看着她的表情,最终还是忍住了。 两人沉默地点餐,范洛薇叫了瓶酒,傅默川说:“你拍戏不是不喝酒吗?” “可是我今天特别想喝。”范洛薇惨淡一笑:“默川哥,要不要陪我喝点。” 傅默川蹙眉,面无表情地望着她,忽然问:“小薇,上次你让我帮你争取的那支广告,只是因为不想让人看笑话吗?” 范洛薇敏感地回望他,傅默川眸色深邃,淡淡的,却仿佛洞悉一切,她心一横说:“没错,我骗了你,那支广告本来就是我的,可是妹妹也要争,她已经从我身边抢走了你,我不甘心,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偏偏不放过我,什么都要和我争!” 看着范洛薇激动的神情,傅默川眸色更暗,想到这姐妹俩之间的恩怨,他也觉得很为难。 说到底他也有错,两姐妹之间,他势必会辜负一个。 “小薇,是我对不起你,你要什么只管提,只要我办得到,会尽量弥补你的。”他说:“可是我不希望你再做出任何伤害到安晴的事。” 又是安晴,为什么在他心里,始终只有那个女人的位置。 她努力了这么久,为他做了那么多,为什么他就是看不到! 范洛薇心底的嫉妒和怨恨已经排山倒海,满得从眼底溢出来,她垂眸,因为用力,几乎把衣角都拧烂了。 服务员过来上菜,她接过酒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干红,一饮而尽。 因为喝得太急,呛得微微咳嗽。 傅默川看着她的动作,好看的眉梢微微拧起。 “够了。”他沉声说:“别再喝了。” 范洛薇又给自己满了一杯,看着他的神色说,“让我喝点吧,默川哥,我没怪你,真的,只是有点伤感罢了,这杯酒我敬你,祝你和妹妹幸福。” 她又是一饮而尽,这时傅默川的手机铃声响起来,是安晴的来电,他看了眼,下意识地挂了,然后回了条短信过去,告诉她现在有应酬,等会再打给她。 范洛薇正准备倒第三杯酒,傅默川夺过酒瓶说:“我陪你。” 也不知是否真喝多了,最后,范洛薇有点头重脚轻的样子,踉跄着,傅默川伸手扶住她。 “我送你回去。” “不,我不回去,我还要喝。” 傅默川扶着她的胳膊,半拥着往外走,范洛薇挣扎着,忽然干呕了几声,拽紧傅默川的衣服,好像是想吐。 “你怎么样?再忍一下。” 他迅速牵着她往外走,可是已经晚了,范洛薇一口酒水吐到他身上。 傅默川浓眉紧蹙,范洛薇攀着他,有气无力地哼着:“默川哥,对不起,别离开我。” 她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几句,抱着他又哭又闹,死也不肯松手,傅默川没办法,只好在餐厅上面的酒店开了间房,把她拽了进去。 好不容易把范洛薇从身上扳开,把她弄到床上躺下,傅默川扯下被吐了一身的外套扔到沙发上,然后走进浴室。 他关上门不久,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隔着衣袋,铃声不是很响。 刚才神智不清的范洛薇倏地睁开眼,洗手间水声正响,她迅速走到沙发旁,从衣兜里拿出手机,接通。 “妹妹呀,默川哥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电波对面,安晴望了眼手机号码,毫无平仄地问:“手机怎么在你手里?” “你猜?”范洛薇故意笑得很得意:“默川哥在洗澡,你等会再打来吧。” 不等安晴再说什么,她掐了线,将手机放回衣兜,然后脱掉外套,将衣服领口扯低,转身走向浴室。 安晴听着手机里的忙音,默了片刻。 原来他所说的应酬是和范洛薇呀,难怪不方便接听电话。 她想起傅默川帮范洛薇争取代言那件事,还有他偷偷调查自己的事情,默然地放下手机,没有再拨过去。 是她横刀夺爱,破坏了人家的幸福,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他们。 浴室门没有上锁,范洛薇一下就推开了。 傅默川扭头,她跌跌撞撞走了进去,蹒跚着步伐,一下撞进傅默川怀中,下一秒,两条胳膊圈住了他的脖子,醉眼朦胧地望着他。 “默川哥……” 以前两人交往的时候,范洛薇是乖巧腼腆的,俨然一个大家闺秀,但是今晚醉酒的她好似变了一个人,睁着雾朦朦的媚眼,粉嫩的小舌轻轻从檀口中探出一点儿,醉意魅惑的模样,让人心痒难耐。 傅默川低头,她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到自己身前,媚眼如丝,低声说,“默川哥,我要……” 047 她的最爱到底是谁 公寓里。 安晴的手机又滴了一声。 她打开,刚瞧了几眼信息,手机响起来。 接通后,她听到对面说:“这男人叫霍国涛,57岁,6年前离异,有一个儿子,2年前搬出去单过了,他离婚后也没有再婚,一个人住着,半个月前突发心梗去世,我暂时就查到这些。” 死了? 安晴有点意外,说:“傅二小姐给我一些他和谢明珠的老照片,能不能帮我查查照片的真假,还有,这些东西是怎么落到傅二手上的。” “没问题,给我点时间。” “行,我明天要去a国,呆一天就回,等我回来再联系。” 对方应了一声,安晴又问:“对了,你有没有什么话要我带给jason?” “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让他别再联系我了。” “ok,我会如实替你转告的。” 安晴笑着收了线,又调出霍国涛的资料看了一会儿,内心似乎若有期待,然而傅默川的电话一直没打过来。 酒店。 浴室里,傅默川缩回手,看着醉眼迷离的范洛薇,嗓音清冷。 “小薇,你醉了。” “我没醉,默川哥,我知道我要什么!” 范洛薇不依不挠,又踮起脚想去亲他,傅默川一躲,她的唇从他下颌滑过。 “够了,我送你去休息。” 他扳着她的手腕,想把她从自己身上推开,可是范洛薇像是死了心,死死抱着他不放。 “默川哥,我是真的爱你,我不能没有你的,你回来我身边好不好?”她的脸趴在他身前哀哀地哭泣:“你以前不会这样对我的,为什么,别赶我走,我不会妨碍你和妹妹的,真的,我什么都不要,也什么都不和她争,我只想跟着你,呆在你身边,呜呜……” 看着身前哭成泪人的女人,傅默川无奈地叹了口气,在他决定娶她时,曾想过会照顾她一辈子,的确是他辜负了她,他无法装成毫不在意。 范洛薇趁着他心软的时候,迫不及待的欠起身,再次吻上他的唇。 她的气息带着浓浓的酒味,混合着她身上的香水味,傅默川很抵触,快速地别过脸。 “默川哥,你不是说我要什么都可以吗,我只想要你,哪怕一次都好,给我吧,我想做你的女人,实实在在拥有你一次……” 范洛薇纠缠不休,傅默川扳着她的肩膀,强势地将她带出浴室。 “你醉了,什么事都等清醒了再说。” “不,我没醉,默川哥……” 范洛薇哀求着,又哭又闹,傅默川不能把这样的她甩下一走了之,只得耐心地哄着她睡下,才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这一闹,时间已经很晚了,他犹豫了一会,没有给安晴回电话。 翌日清早,安晴就接到傅默川的电话,然而她已经没有兴致了,敷衍了几句就收了线,也没告诉他晚上要去a国的事。 傅默川听出她语气里的冷淡,虽然感觉她有点心不在焉,也没多想,可傍晚再给她打电话就是无法接通,后来则干脆关了机。 等他好容易打通电话,安晴淡淡告诉他,有通告去了外地,要过几天才能回。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抱歉,我忙得给忘记了,现在还有事,我先挂了。” 听着嘎然而止的手机声,傅默川薄唇紧抿,好看的下巴寸寸绷紧。 明天就是平安夜了,也是他和安晴分别三年后第一个庆祝日,他筹划了好久,想给她一个惊喜,可她一声不吭就走了,让他如何不生气。 想到三年前,她也是这样扔下他一走了之,他心底又涌起那股熟悉的戾气。 驱车去了纸醉金迷,推开包房,他的那帮朋友们已经在里面玩着,见到他,陆子坤从牌桌边扭过脸道:“咦,我没眼花吧,傅三爷居然会来这儿,没去守着他的心肝宝贝?” 他没吭声,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 陆子坤玩了一会也跟过来,见他在那儿抽闷烟,也从桌上的烟盒里拎起一支,边点烟边问:“怎么了,怨气很大啊,不会是和你的小女友吵架了吧?” 陆子坤是傅默川发小,对他和安晴的事也清楚得很。 “其实我一直没机会问你,你是真打算既往不咎,和她重新开始了?”他吸了口烟,瞄了傅默川一眼问。 傅默川黑眸微敛,朝空中吐出一个烟圈,半晌,才缓缓开口:“你怎么看?” 本来感情的事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陆子坤瞧他这副德性,已经知道答案了,哪会没眼力见地泼他冷水。 “呵,让我说真心话?好吧,老实说,几年不见,安晴变得比以前更漂亮更迷人了,连我都差点心动了。”陆子坤吊儿浪当地咬着烟说:“好马不吃回头草,那得看是怎么草,像安晴这样的,当然要吃了,还要好好地草。” “滚!”傅默川没好气瞪他一眼。 陆子坤嘻皮笑脸,在沙发上挪了挪,哥俩好似地搭住他肩膀。 “真吵架了啊?要不要哥哥给你支几招?明天就是平安夜了,漫漫长夜呢,没什么事是床上解决不了的,一次不行就多来几次,人家女生都替你准备爱心礼物了,不用哥哥怎么教你怎么做人吧。” 傅默川黑眸微闪。 “你真看到她去买礼物了?” “是啊,还买了不少呢,”陆子坤笑呵呵地拍拍他肩膀:“是要我剧透一下,还是给你留点小惊喜?” 听他这么说,傅默川心情总算好了一些,甚至猜想安晴是否是打算给他一个惊喜,明天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他面前。 但是,在他第n次打不通她的电话时,有点不淡定了。 平安夜。 华灯初上,毕冬走出工作室,突然听见几声刺耳的车喇叭声,扭过脸,从摇下的车窗内,意外地看见傅默川。 他坐在车内,面无表情地瞅着他,静默的样子,也不知来了多久。 迎着对方黑暗的目光,毕冬走上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安晴呢?” 傅默川俊脸淡漠地盯着他,视线在他身上的深灰色大衣上晃了几下,重新移回到他脸上。 毕冬挑眉,反问:“她没告诉你?” “到底在哪儿?”傅默川暗沉的嗓音已经很不耐烦了,他也很不喜欢毕冬这种意外的语气。 他一个做男友的,却要找其他男人问自己女友的去向,让他怎么开心得起来。 毕冬也没兜圈子,干净利落地回答:“她去了a国,陪安姨一起回去过圣诞。” “什么时候决定的?” 傅默川冷笑,原来都是他自作多情,她压根就没打算陪自己过节。 之前录节目的时候,安晴曾说过,平安夜要和最爱的人度过,所以他准备了这么多,打算陪她共度这个纪念日。 可她心中的最爱,显然并不是他! 这一刻,傅默川突然很想笑。 笑他自己。 他先以为,安晴玩失踪是和毕冬在一起,那些礼物也是买给毕冬的,所以才大费周章找了过来。 虽然证实了是一场误会,可想到安晴压根就没把自己放在心里,心底那股郁气还是堵得他极不舒服。 那些男士用品,她又是买给谁的呢? 她的最爱到底是谁! 看着傅默川越来越凉的脸色,毕冬心底明了,所以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安晴不是个没交代的人,她走之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 发生过什么? 傅默川心中微动,忽然想到范洛薇那晚找他的事。 似乎在这之前,安晴的态度都是正常的,那晚还主动给他打来电话,他没接之后就变得冷淡了。 他越想就越觉得蹊跷。 毕冬看着他的神情,又说:“去a国的事,她是临时决定的,因为不放心安姨一个人带着莞尔,而且她也想念那边的亲人,傅总,毕竟过去三年她一直在那儿生活。” “呵,你倒是蛮了解她嘛。” 傅默川没意识到自己话中那股酸味,毕冬却听出来了。 “做为经纪人,连自己的摇钱树都不了解,还怎么赚钱。”他笑笑,转身去推车门:“我还约了人庆祝圣诞,傅总,有好的资源记得关照我。” 他走后,傅默川没有立刻离开,街上张灯结彩,映出他的形单影只。 手机铃声就在此时响起来,他看着手机屏上范洛薇的号码,冷冷接通。 “默川哥,救我!” 范洛薇在电话里惊慌失措地叫着,她说今晚陪赞助商吃饭,可是对方不知道给她喝了什么,现在的她四肢发软,脑袋也晕沉沉的,凭着残存的一点意识,她给傅默川打来电话,求他赶过去帮她。 说还没说完,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猥琐的荡.笑,不知道发生什么,只听范洛薇慌叫了一声,电话就断了。 傅默川默了片刻,然后发动引擎,开车去范洛薇说的那家酒楼。 他也很想弄清楚,范洛薇到底做过些什么。 a国的时差比龙城晚几个小时,所以此时的安晴,正在和安馨一起布置圣诞树。 这是个普通的平安夜,就如同之前的几年一样,简单却温情。 一家人聚在一起,她最爱的,都在身边…… 048 我想你了 平安夜后,很多明星都会各种撒狗粮,然而今年的流量几乎都被范洛薇瓜分了。 清晨,网上爆出记者偷拍到的她和傅默川共度平安夜的照片,两人先是甜蜜晚餐,气氛浪漫,而后,互相依偎着去了酒店。 照片上两人紧紧相拥,范洛薇的大半张脸都埋在傅默川怀中,令人遐想的一幕,简直是赚足眼球。 傅默川当众宣告对安晴旧情难忘的事还历历在目,不过半个月,他便和范洛薇死灰复燃。 这则新闻火迅在网上传播发酵,这段狗血恋情,也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紧接着,有好事者贴出安晴在节目中的一小段剪辑,当主持人问她平安夜最想跟谁度过时,她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委婉地说了句你猜。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认为,就算她不要脸地抢了人家的老公,最后,傅默川还是有良心地选回了范洛薇。 安晴瞬间又成了众矢之的,所有人在给范洛薇送上祝福的同时,都会骂她一句活该。 群众眼里,是她横刀夺爱破坏人家感情,所幸正义最终战胜了邪恶,男女主还是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她这个恶毒女配,不配得到任何同情。 面对铺天盖地的讽刺挖苦,安晴方面却没有任何回应,好像默认了一切,躲起来羞于见人了。 a国。 安馨的家看上去温馨雅致,矮矮的栅栏后,一幢错落有致的白色建筑,草坪微微有点泛黄了,却修剪得很整齐。 夕阳投下淡淡光影,一切唯美而静谧。 安晴开车回来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倚在栅栏门前的那道颀长身影,她放缓了车速。 车在人影身侧停下,她摇下车窗,看着不远处的人影,淡淡一笑。 “你怎么来了?” 傅默川离开背倚的栅栏,双手抱胸,低头望着她,她漂亮的脸孔带着浅笑,可他实在没看出有多少欣喜。 “不打算请我进去吗?”他抬手,看了眼腕表:“我差不多等了你三个小时了。” 安晴眨眨眼,停好车后,将他领进了家门。 因为突发状况,她并没有按原定计划呆一天就回国,已经在这儿多住了两天。 “莞尔呢?” 房间里空无一人,傅默川站在客厅,四下打量了几眼,挑眉问道。 “小姨带她去见朋友了,可能会住上几天。”安晴扭头看着他,再次问:“你怎么会来这儿?” 傅默川没回答,抬手,大力攥住了她的手腕,在她刚想挣扎的时候,强势地将她搂进怀中。 安晴象征性地反抗了几下,就没再动了,他抬起她尖尖的下巴,深深望进她眼底,薄唇轻启:“我想你了。” 磁性的嗓音仿佛带着电流,安晴的心蓦地一颤,下一秒,他扳高她的下颌,头俯下去。 没有任何语言,他来势汹汹,用最原始的行动表达了他对她的想念。 两人倒上沙发,他疯狂地吻着她,双手急切地扯掉她的外套。 安晴瞬间沉沦在他的热情中,完全无力思考。 正激烈间,紧闭的大门外传来开锁的动静。 嘀嘀几声,锁簧弹开。 两人同时一怔,安晴想也不想地踹出一脚,一把将身上的男人推开。 耳边似乎传来一声闷哼,几乎同时,大门被人打开。 安馨牵着莞尔出现在门侧,莞尔嫩嫩的嗓音响起来。 “妈咪!” 安晴手忙脚乱地在沙发上坐好,眼角的余光瞥了眼某男,见他微微俯身,不自然地交叠起长腿,俊美的脸庞带着痛色。 “叔叔。” 莞尔见到他似乎很开心,欢叫着朝他飞奔过来。 傅默川表情尴尬。 安晴眼疾手快从沙发上起身,抢先一步将莞尔拥进怀中,同时拎起自己扔在沙发上的外套,不动声色搭到他腿上。 “叔叔怎么在我家?”莞尔搂着安晴的脖子,眼睛还不忘盯着傅默川。 安晴退后半步,巧妙地挡到傅默川面前,看着朝她走过来的安馨。 “小姨,你怎么回了,不是说要呆上几天吗?” 安馨的视线从她身上掠过,不放过她衣衫不整的样子,脸色不是很好看。 “家里来了客人,我这做主人的,怎么能放心出去?” 她的口气也很不好,傅默川听出来了。 他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后从沙发上站起身:“小姨。” 安馨的视线淡淡转过来。 “傅少怎么在这儿,是公干还是旅行呀,准备呆几天?” 傅默川伸手勾上安晴的腰:“我是来接安晴回去的。” “回哪?这里就是安晴的家。” 安馨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别糟糕,对傅默川毫不留情,冷冷怼过去,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搭在安晴腰上的手:“还有,傅少是以什么身份来接她的?” 安馨虽然一直对傅默川不冷不热,但之前几次的态度还算是宽容,傅默川也不明白,她今天为何处处玩针对。 他挑眉,望了安晴一眼,不亢不卑地回答。 “小姨,您就叫我名字吧,我说过对安晴是认真的,总有一天,她会是我老婆。” “那就等那天再说吧。”安馨冷冷一笑。 安晴眼看不对,赶紧插嘴:“默川,你还没吃晚饭吧,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 安馨冷冷瞧了他们几眼,上前接过了莞尔。 一起去了厨房,安晴拉开冰箱门,很可惜地,只找到了一些火腿和鸡蛋。 “家里没有多余的饭菜。”她抱歉地扭过脸:“要不我给你下碗面条吧。” 傅默川从身后扣住她的腰,脸埋进她长发,嗓音懊恼。 “她们怎么突然回了,我想吃的只有你。” 安晴的视线,忍不住就往他身下飘了一下,转身,红唇勾起一抹调皮的笑。 象揶揄,更是挑.逗。 傅默川眸色更黑,忽然就抬高她的下巴,舌尖勾动,流连忘返。 安晴心虚地推着他,眼睛紧张地望着厨房门,“别,小姨还在外面呢。” 傅默川悻悻放开她的唇,手还紧紧扣在她腰上,吐出的气息透着灼热。 “小妖精,我总有一天死在你手上。” 安晴抿抿唇,推开腰上的手掌,开始动手煮面条。 等着水烧开的时候,傅默川笨手笨脚地在旁边切着火腿,安晴打好鸡蛋,扭头看见他笨拙的模样,不禁莞尔。 她也没上前帮忙,背倚流理台,两手环胸,似乎欣赏着他的窘态。 傅默川瞥她一眼,低头说:“安安,这几天你有没有留意过国内新闻。” “没有,发生什么事了吗?”安晴挑眉。 傅默川终于切好火腿,放下刀,扭头看着她,样子颇为认真。 “来a国之前,范洛薇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 安晴眨眼,盯着他的脸,似乎在考虑该怎么回答。 “其实你打电话找我的时候,我正和范洛薇在一起。”傅默川看进她眼底,一字一句:“她说有东西还给我,后来她喝多了,吐了我一身,我把她送进酒店,顺便去浴室洗了洗,仅此而已,其他的什么都没发生过。” 安晴眨着琉璃般漂亮的水眸,看着他不置可否,也不知有没有相信他的说辞。 “第二天,她又用差不多的办法约我见面,其实是预先找来媒体,曝光她和我在一起的照片。”傅默川幽深的眸底淬上一层冷意:“我已经让人撤消了所有报道,但是,我觉得还是应该亲自来向你解释一下。” 原来如此。 安晴点点头,漂亮的脸蛋也看不出什么表情,这时水烧开了,她走过去,将面条倒进去。 傅默川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模样,倒有点拿不准她的态度了。 说来也挺丢脸的,他从没试过向女人解释过什么,这次却急吼吼地追到a国,心急地想向她澄清。 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很大一碗面条,盖着火腿鸡蛋,看上去很有卖相。 傅默川记得,三年前的安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可现在,她下厨的动作很娴熟。 吃着面条的时候,安馨冷着脸过来通知他,已经替他收拾好了客房。 睡客房? 傅默川无比怨念地扭过脸,安晴佯装抬头,不去看他幽怨的眼。 安晴收拾餐桌的时候,傅默川和莞尔玩在一起,一大一小兴致都很高,安馨让莞尔休息时,她还意犹未尽。 “外婆,我要和叔叔睡。”莞尔嚷嚷。 “不行,女生不能男生一起睡。”安馨似乎意有所指。 傅默川听出来了,配合地安抚:“莞尔,听你外婆的,她说得没错。” 莞尔似懂非懂地眨巴着眼睛,不太情愿地跟着安馨走了。 客房在一楼,安晴领着傅默川过去,眸光流转地看着他:“你就这样来的?什么行李都没带?” “没有。”傅默川低声:“我满脑子都是你,其他的全忘了。” 安晴心微微一跳,扭过脸说:“你先休息,我替你找几件换洗衣服。” 安晴的房间在二楼,她上楼,看到等在那儿的安馨。 “小姨,你今天怎么了?”她问:“为什么这样对他?” 安馨面无表情。 “我倒是想问问你到底想怎么样?要么一条心和他在一起,要么快刀斩乱麻,你越是拖泥带水,将来越难受的是你自己。” 安晴咬唇不语,道理她何尝不懂,可是她都躲来千里之外了,他还要赶过来扰乱她的心…… 049 小插曲 房间外。 安晴看着安馨,轻轻垂下眼睑。 “小姨,我有分寸的。” 安馨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走开替莞尔洗脸。 等到安晴找好衣服回来,一眼就看到某人大咧咧地从浴室出来。 浑身上下,边条浴巾都没有。 她的脸瞬间爆红,没想到他这么不要脸。 也对,他一向都是不要脸的,是她认识不够。 “你……快穿上。” 她红着脸将手中的男式睡衣递过去,眼睛都不知该往哪瞅。 指尖的触感中,她手中的衣服被接过去,暗哑的嗓音随之飘过来:“衣服是谁的?” “我表弟的。”安晴眼角的余光瞥着他,见他还没有动作,不禁恼道:“还不赶紧穿上!” 傅默川盯着她通红的脸,薄唇微勾,瞬间觉得心情说不出的好。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安晴背对着他,忽然觉得后颈一暖。 男人俯身,往她脖后跟吹着气,温热的气息,染着薄笑,低低的。 “害什么羞,又不是没看过。” 安晴的脸完全红透,又听他在耳畔暗示:“晚上过来?” “不行,小姨会发现的。” “你是让我过去找你?”男人无赖地咬着她的耳垂,一阵酥麻,惹得她浑身战栗:“到时,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安晴嗔怪着推他一把。 “让开,谁让你跟来的,留在国内,多的是女人排着队等着傅三爷宠幸。” 男人扳过她的身子,挑眉,薄唇似勾非勾。 “还没消气?” “谁有空生你的气。” 话虽如此,怎么听怎么犯酸。 傅默川笑着敞开双臂,一把将她拥进怀底,硬朗的下颌轻轻蹭过她细嫩的脸颊,他的嗓音哑哑的,淡淡宠溺,听得人心头发暖。 “是我的错,你气多久都没关系,可是,气坏了我会心疼的。” 不得不说,他真是撩情高手,安晴的心又乱了。 良久,她从他怀中仰起脸,灯光下,水色潋滟的眸底迷迷朦朦的,令他看不真切。 “傅默川,这次我相信你,你能不能也答应我,万一以后发生了什么,你也同样能信我一次?” 她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叫他,所以,显出这句话的认真。 傅默川手臂加力,将她往身前带了带,近在咫尺的距离,他盯紧她,低低承诺。 一个字。 “好!” 这个字,傅默川是发自肺腑,他也认为,一段爱情中,互相信任是最基本的。 只是后来,他才明白这个字背后的份量。 如斯沉重。 安晴又在a国呆了两天,这两天里,安馨好像很忙的样子,多半时间都不在家,只是把莞尔扔给了他们。 傅默川也很喜欢这个小不点,问题是多了个小灯泡,很多事情便不那么尽兴。 就比如现在,他趁着莞尔玩耍的间隙,飞快地将安晴按下去,刚解了两口谗,莞尔眼睛亮亮地跑回来。 “叔叔,你和妈咪玩什么呀?” 安晴面红耳赤,眼刀子恨不得把他戳出几个洞来。 傅默川面不改色地胡诌。 “你妈咪头晕,叔叔替她瞧瞧。” “妈咪你怎么了。” 看着莞尔煞有介事地凑上前,安晴有点尴尬。 “谢谢莞尔,妈咪已经好了。” 莞尔不放心地盯紧她。 “妈咪不要像william哥哥那样生病喔。” 傅默川闻言,狭长眼角微微敛起。 “william哥哥是谁?” 安晴白他一眼。 “莞尔的玩伴,傅少,小孩子的醋你也吃呀?” 某男这才无语了。 看着莞尔,傅默川忽然问:“安安,我们的孩子,在哪?” 流产时他有8个月了,傅默川觉得,安晴不会就这么把他一弃了之。 安晴默了半晌,才低低开口:“我不知道,小姨怕我难过,没有告诉我。” 傅默川握紧她的手,没再提起这个话题。 本来他想去拜拜安婕的,时间仓促,只有等下次了。 临回国前发生了个小插曲,安晴带着傅默川在a国游览的时候,莞尔忽然不见了。 “莞尔?”安晴一慌,迅速从长椅上蹦起身,叫着她的名字,焦急地四下寻找。 傅默川也跟了过去。 两人把附近的游人问了个遍,但真是一眨眼的功夫,莞尔就在他们眼皮子下消失了。 “莞尔,莞尔去哪了!” 安晴脸色煞白,连声音都打着弹。 傅默川还算冷静,用力将她拥进怀里,感觉她整个人都是散的,就象一推就倒的多米诺骨牌一样,摇摇欲坠。 和上次莞尔的失踪不同,那次她还隐约猜到是傅默川搞的鬼,但这次却毫无头绪。 她真是怕死了。 莞尔这一消失就是半个多小时,傅默川报了警,然后不死心地继续在景区寻找。 安晴留在监控室等消息,手里捧着杯热咖啡,懊悔和担心,令她如坠冰窖。 直到一个体格健硕的高大男人抱着莞尔走过来。 莞尔抽泣着,哭得小脸惨淡。 “莞尔。” 她冲过去,一把将莞尔抢进怀中,重新拥着她小小的身体,才感觉空落落的心回到实处。 “妈咪!”莞尔小手紧紧搂着她的脖子,也惊魂未定地哭个不停。 将莞尔送回来的那个男人,就那么挑着眉,嘴角勾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看着这幕母女情深。 良久,安晴的注意力才放到他身上。 “哭够了?”男人抱胸,冲她掀唇一笑。 笑容冷硬,晦涩,笑意不达眼底。 他穿着件深色冲锋衣,领子微微立起,线条坚毅的下颌微有胡茬,却不显沧桑,五官明晰仿佛刀刻,给人的第一印象很阳刚。 对上他微敛的鹰眸,安晴下意识呼吸一屏。 傅默川也是个荷尔蒙气息很浓的男人,强硬中却流露着上流社会的优雅,如果把他比作豹,这男人就像狼,周身充斥着一种原始的危险感。 “谢谢你替我找到女儿。”安晴收敛心神,诚心向他道了声谢。 “不客气。”男人犀利的眸子望着她,语气淡漠:“下次别让她再走丢了。” “我会看好她的。” 安晴千恩万谢,男人也没再说什么,利落地转身离开。 这事过后,安晴简直是杯弓蛇影,傅默川费了好大劲的才使她相信,这仅仅是个意外。 此时,圣诞早就过去,离元旦也没几天了。 安晴必须返程了。 临走的前一晚,安晴的表弟回来了。 那是个20出头的年轻人,身材偏瘦却不显羸弱,白皙的脸上戴着副无框眼镜,斯文俊俏。 “你就是传说中的表姐夫?” 只是一个称呼,傅默川瞬间对他充满好感,友好地朝他伸出手。 “傅默川。” jason伸手和他握了握,睨他一眼,眼光转向安晴:“姐夫比我想像的更帅。” 傅默川对他的好感又蹭蹭地上升几个档次。 “表弟是医生,大多时间都住在医院。”安晴介绍。 “实习医生。”jason补充一句:“还不算正式的。” 第一次会面是愉快的,饭后,jason还热情地邀请傅默川去他的卧室做客。 傅默川欣然应允。 jason的房间布置得很简单,傅默川一眼就被墙上的电脑屏吸引住了。 不止一台电脑,罗列在墙壁上,密密麻麻,好像城市监控一般。 jason不知在哪摁了一下,屏幕同时亮起来,好多台电脑,拼接成一整个游戏界面。 很有冲击力。 jason扔给他一个遥控板,挑眉提议:“玩两把?” 傅默川当然接受挑战。 男人可以说都是天生的游戏狂,傅默川输在不够娴熟,连着几把都以微弱的劣势战败。 “再来。”他兴致高昂。 jason熟练地操纵手柄,忽然问:“姐夫,你和我姐是怎么认识的?” 两人熟得连“表”字都省略了。 傅默川扬唇,想起第一次见到安晴的情形。 他们的见面其实乏善可陈,宴会上偶然相遇,一见钟情,然而过程却很曲折。 jason听他说着,微笑:“我姐漂亮吧?” “是啊,她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孩。” 不仅仅是肤浅的外表美,还很有韵味,属于她的独特魅力,令人一发不可收拾。 傅默川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喜欢她什么,却偏偏对她念念不忘。 这一分神,他手下的动作便缓了缓,形势大好的jason又问:“姐夫,你会对我姐好吗?” “当然了。” 这一开口他又输了。 jason捏着遥控板,扭头看着他。 “口说无凭,我要看你的诚意。” “你想怎么看?” 傅默川的语气也认真起来,jason望着他,一字一句。 “接下来我对你所说的,表姐都不知道,全是我个人的意思。” “放心,我不会告诉她。” jason满意一笑。 “立个字据吧,如果你有朝一日你离开她,你名下的所有财产,她有权拿走一半。” “一个字据就可以了?”傅默川挑眉:“要不要我去做个公证?” “就这样吧,我相信你。” jason口头上说着相信,双手却诚实地替他拿来纸笔。 傅默川也没墨迹,刷刷几笔,然后签名,盖手印。 jason环手看着他的动作,镜片后的眸色闪闪烁烁。 墙上的显示屏也闪烁着,在傅默川不知道的地方,有一个人也正望着他,将他的一切尽收眼底。 050 就当是聘礼 傅默川签好字据,递给站在一旁的jason。 说是字据,更像是承诺书。 “回去后,我会找律师起草一份财产分割协议,无论将来如何,我都会将我的产业转一半给到你表姐名下。”傅默川清晰地保证。 jason扬眉,接过他手中的字据看了看,微微一笑:“先替表姐谢谢你咯。” “不客气,就当是聘礼吧。” 聘礼? 这说法不错。 看着傅默川离开,jason拿着他写下的字据,对着电脑墙晃了晃。 “都看到了?” “菜鸟,连你都赢不了。”耳机里传来一声细小地不屑。 jason无语地摸摸鼻头,他也不是那么弱的好不好。 “算是不错了。”他弹着手中的纸片:“而且,胜在出手大方。” “我才不要他的钱。”耳机里又传来一声冷嗤。 jason微笑着看着电脑墙的某处。 “你要不要是一回事,他给不给又是另一码事,不早了,手机放下乖乖休息。” 耳机对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然后归于沉寂。 jason又看了眼字据,四四方方折好,插进自己明天要穿的衣服口袋。 这次回龙城,安晴并没有带上莞尔,傅默川一手拖着她的行李箱,另一手牵着她,两人一起往外走。 眼看前面就是闸口了,安晴抽出手掌,往脸上戴上口罩:“你先走。” 她觉得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 傅默川睨她一眼,点头。 “好,出去等你。” 看着他拖着行李箱,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出好远,安晴才慢慢跟了过去。 接机口处黑压压都是人群,她低着脸正往外走着,忽然听到有人大声叫着她的名字。 “安晴!” 她微怔,下意识抬起脸,看到一群人呼啦啦朝她涌过来。 清一色都是女人,年纪还很年轻。 “是她!” 她还没反应过来。这群人冲到她面前,一个女孩首当其冲,伸手便去拽她的口罩,她一躲,胳膊被人从后面架住。 “你们干什么?” 她挣扎着,刚问了一句,口罩被人一把拽下,露出俏丽的容颜。 “就是她!” 安晴听到有人大叫,然后,她的头发被人狠狠扯住。 “贱人,你还敢出来。” “打她!” “狐狸精!离开沈瀚哥哥!” 头皮被拽得生疼,她痛得眉梢紧蹙,耳边传来各种骂声,令她觉得莫名其妙,她只有本能地护住自己的脸。 被这群人团团围住,瞬息间,安晴身上结结实实挨了好几拳。 隔着厚厚的大衣,她依旧觉得疼。 越来越多的人围拢过来,她一个踉跄,被这群人推掇到地上。 刚扬起脸,看见一个女人恶狠狠地朝她抬起腿。 “碧池,让你再勾.引沈瀚哥哥。” 安晴不及躲避,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脚朝自己脸上踹出来。 她闭上眼。 然而,却没有意想中的疼痛,一道身影猛地窜过来,及时挡在她面前。 碰地一声闷响。 安晴睁开眼,看见傅默川峻冷的脸。 他也紧紧盯着她,黑黑的眼底盛满关切:“你怎么样?” “傅默川?”旁边有人小声嘀咕:“是傅默川吗?” “他不是和沈洛薇在一起了,为什么会在这儿?” 傅默川充耳不闻,伸手将安晴从地上扯起来,然后一个打横叩在怀中。 “都给我滚!” 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女人们,见到他不怒自威的气势,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机场的保安也赶了过来,傅默川紧紧将安晴扣在怀中,大步流星走出候机大厅。 程远已经在机场外候着,从他口中,安晴才大致弄懂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在她呆在a国的这几天,之前录制的那期真人秀节目播出了,同时,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谣言,说她在节目录制期间,多次深夜去沈瀚的房间,一呆就是几个小时。 节目上,两人的亲密互动也很多,cp感很强。 从网友上传的视频中,可是清楚看见沈瀚还为了保护她,被影迷投出的水瓶砸中后背。 在她拍戏溺水时,也奋不顾身地跳入湖中相救。 甚至有人扒出两人早几年合作偶像剧时的剧照,两人在片中饰演情侣,亲昵镜头不少。 有图有真相,坐实了她和沈瀚的奸.情。 她前脚介入傅默川和范洛薇的恋情,后腿就去祸害沈瀚,难怪影迷的情绪会如此激动。 程远看到新闻后,第一时间就给傅默川去了电话,但是他们正在飞机上,手机关机没有听到。 至于影迷们如何会知道安晴在机场,就很值得玩味了。 网上全是对安晴的谩骂,她看了几眼,手机被傅默川抢去了。 “别看了,我马上让人删掉。” 坐在副驾驶座的程远听到这句话,眉梢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从后视镜里瞥了两人一眼,最终没有开口。 傅默川长指拨开安晴的长发,看着她脸上多出的几道抓痕,黑眸蓄着怒色。 “还有没有伤到哪儿?” “没有,”安晴摸了摸脸颊,一点小伤而已,她还受得了。 可是,她不会随意容忍伤害她的人。 靠上座椅,她灵动的水眸冷意浮动。 傅默川将安晴送到水天一色后,接到个电话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安晴隐隐听到,电话是傅家打来的,应该是召他回去施加压力。 她独自坐在客厅,打开电视,听着手机铃声在耳边响个不停。 接了几个认识的号码,铃声再次响起,她接通,对面传来熟悉的嗓音。 “呵呵,你这是要火的节奏啊。”对方笑着,带着揶揄,在这么紧张的关口,倒是让她放松不少:“我锁定了几个喷子的ip,要不要我帮你?” 安晴无奈地推推眉心,转而问:“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有结果了,调取周边视频花了点时间,”对方说:“先挂了,给你传过来。” 电话掐断,她看着传来的片段,铃声再次响起。 “我有个想法,人怕出名猪怕壮,你不想这么红,祸水东引就可以了。”安晴听到电波对面满不在乎地提议。 祸水东引。 她秒懂对方的意思,正好她手头就有不少猛料。 “照片我收到了,什么时候替你传播出去?”手机对面的人又问。 在出发去a国前,安晴就用快递将谢明珠的旧照寄了出去,她从没打算用这些东西来要挟谢明珠。 “消失多日的影星安晴被影迷发现出现在龙城机场,随行的还有傅氏前任总裁傅默川,围堵过程中发生争执……” 她是真的火了吧。 安晴扭头,发现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她刚才在机场被影迷围攻的新闻已经上了电视。 傅默川俊脸冷绷,有力地将她单薄的身子扣在怀里,另一只大掌强势地护在她脸前,替她挡住来自四面八方的镜头和视线。 安晴盯着电视屏,看着他从容地迈步,面无表情的脸,被闪光灯映得轮廓分明。 “喂,”手机对面的人追问:“你在听吗?要不要我将照片发给媒体?” 她开口,淡淡从电视上移开视线。 “不必了,找个时间送给傅振生吧。” 她终究,还是心软了。 傅默川回到水天一色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房间里没有开灯,他在卧室找到安晴,她躺在大床上,似乎睡得正沉。 他一笑,也脱掉外套,挨着她躺了下去。 动作虽然很轻,安晴还是立刻醒了过来,微光中,朝他怀中拱了拱:“几点了?” “还早,再睡会。” 傅默川将她软软的身子圈进怀里,打算一起调会时差。 安晴却在枕头上蹭了蹭,脸对脸的距离,暗夜中,一双美目微华流转。 “我饿了。” 傅默川轻笑,觉得她这副样子像极了觅食的小猫咪,不过已经晚上7点多了,肚子饿也是正常的。 “家里没吃的,起来吧,我带你出去吃好的。” 他扣住安晴的腰,后者就势攀过来,朝他仰起了小脸。 唇上一暖,她俯在他脸上反复碾压,傅默川瞬间浑身滚烫。 本来就被压抑了这么多天,哪受得了她的挑拨,星星之火都可以燎原。 他掐紧她的腰,湛黑的眸子熠熠生辉。 “不饿了?” 安晴嗔怪地望着他,隔着黑暗,特别的无辜,又分外的撩人。 “人家里说饿了,可不是这个意思。” 傅默川勾唇,在枕头上扳住她的脸。 “那是哪个意思,嗯?” 微光中,他漆黑的眸子宛若深渊,对视几秒,安晴首先不好意思了。 好吧,和他比脸皮厚,她甘败下风。 “没意思。”她讪讪地移开视线,打算翻身起床。 傅默川也没什么表示,就那么静静瞅着她。 她赌气挪到床边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股大力,将她坐直的身子重新扯下去。 翻身,男人半身虚压到她身上,居高临下,低低笑开:“是这样?” 安晴顿时燥得脸通红,难为情地扭开脸。 “不是,放开啦。” 某男忽然脸俯下,含住她的唇。 良久,安晴听到他低笑:“那是这样?” “都说不是了。” 她呼吸急促,眯眼,看到男人的身影再次俯近。 “我也饿了……” 051 傅默川绝对娶不了她 安晴事件曝光后,和她相关的人也多多少少受到波及。 谢明珠参加慈善晚宴的时候,就遇到记者追问,要她表达对安晴的看法。 谢明珠穿着低调而华美的黑色晚装,外搭小皮草,优雅而端庄,她身边的,也是一位衣着高贵,气质出众的名媛。 “安晴呀?”谢明珠笑笑:“她很漂亮啊,我们全家都喜欢看她的戏。” 全家。 记者眼睛一亮,这话是否表示对安晴的肯定? “傅太太,您对傅少和安晴的交往有什么看法?” “这个就不用问我吧,我儿子的私生活,我一向不管的。”谢明珠笑:“原来他们在交往啊?谢谢你们告诉我。”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记者们迅速追问:“傅少当众表示对安晴旧情难忘,您不知道吗?” “这样啊,我很少看新闻的。” 就算不看新闻,安晴抢亲的事她应该是亲身经历啊,这句话已经很有意思了。 “您不知道傅少曾经和安晴交往的事情吗?” “年轻人嘛,婚前谈几次恋爱很平常的,只要他给我带个儿媳妇回来就行。” 潜台词,傅默川最后会不会娶安晴还很难说,所以她根本不关心。 记者们更激动了,面对平易近人的谢明珠,有记者问:“傅太太,您理想中的儿媳妇是怎么样的?” “这方面我没什么要求的,关键是我儿子喜欢,又和我合得来,对了,像方小姐这样的就最好了。” 她亲切地拉着身边名媛的手,后者笑得仪态万千,两人姿态亲密,对比刚才她谈及安晴时的无所谓态度,记者们心中了然。 有心的记者很快查到名媛的身份,也是龙城世家,刚留洋归来在家族企业任职,无论家世条件都和傅家门当户对。 于是,翌日的头条便是:《傅夫人公开表态,安晴不是理想儿媳》。 沈瀚也公开澄清他和安晴的关系,一再表明他们只是普通朋友,救安晴的事换成任何一个朋友,他都会义无反顾的,他和安晴并没有拍戏之外的交往。 他在微博中留言,这世界怎么了,见义勇为也会成为有心人的揣测,如果助人为乐是罪,我愿意罪无可赦,一时圈粉无数。 沈瀚的经纪公司也发出正式文件,声称录制节目期间,安晴没去过沈瀚的房间,所谓的绯闻只是有心人杜撰而已,对于其他问题,经纪公司不做任何回答。 范洛薇方面则拒绝接受记者采访,然而细心观众从节目中发现,范洛薇在节目中和安晴互动过后,额头忽然红肿,好似受过伤。 于是,很多人猜测,范洛薇的伤是被安晴弄的,因为范洛薇的不表态,这种说法越传越凶,最后,变成一边倒对安晴的指责。 众说纷纭,安晴之前的各种负面新闻再次被挖出来,嗑药、滥交、潜规则,新闻内容越来越丰富,越来越有戏剧性,傅默川想动用关系压下来也是不可能了,安晴在公众眼里,俨然成为一个毫无廉耻,为了上位无所不用其极的心机表,逢男勾引,逢女打压,手段恶劣到令人发指。 没人看好她和傅默川,就算她不要脸地倒贴又如何,这种人还想嫁进豪门,简直就是笑话。 面对各种非议,处于漩涡中心的安晴,包括傅默川,却很反常地没有站出来表态,安晴的经纪公司方面,也没采取任何公关手段。 自机场短暂露面后,安晴再次消失在公众视线,徒留各种骂名…… 某品牌时装店。 范洛薇和张丽莉一出现,就被蹲守的记者团团围住,张丽莉眼疾手快地挽住范洛薇,她的两名助理也同时上前,警惕地护在左右。 “麻烦让让。”张丽莉笑得亲切:“我女儿难得有时间出来购物,请大家给她一点空间,天气这么冷,辛苦大家了,稍后我会请大家喝茶。” 范洛薇在一干人的簇拥下往时装店走,记者见缝插针地问着她和安晴的一些事,范洛薇依旧笑而不语。 走进时装店,范洛薇脸上的笑容立刻一敛,扭头睨了眼依旧堵在门外的记者,小声抱怨:“烦死了,真讨厌。” 两个助理退到一旁,张丽莉站在她身侧低声提醒:“别说了,小心被人听见。” 店员拿出范洛薇之前预订的礼服,她进了试衣间,张丽莉也跟了进去。 礼服很华丽,是为不久后的颁奖礼准备的,范洛薇盯着眼前的香槟色礼服,迟迟没有开始试。 “怎么了?”张丽莉问:“有什么不满意呀?” “妈,我不想出席颁奖礼了。” 张丽莉一怔。 “为什么,你不是获得最佳女主角的提名吗?” 不仅是提名,傅默川曾说过,她还将是影后,只是范洛薇不知道,这个承诺还有没有效。 她更担心的是,接受了傅默川的这个最后施舍,他们之间,就真的毫无瓜葛了。 “那有什么,我不想遇到那个女人。” 张丽莉闻言鄙夷一笑,那种场合,她倒想看看安晴有什么脸出来。 “你怕什么,真要遇上,是她不敢见你吧,赶紧试一下,看有没有要改的地方。” 范洛薇没法,只得慢吞吞换上礼服。 “我女儿真漂亮。”张丽莉在一旁沾沾自喜。 范洛薇却高兴不起来,走出试衣间,店员过来替她整理礼服,她的视线,落到挂在店内的另一件礼服上。 礼服是白色,长长的裙摆,后背轻纱设计,简单高贵,却仿佛聚了光似地,漂亮地令人眩目。 “把那件也拿给我试试。”她手指一抬。 店员眼神迟疑,望着她支支吾吾:“范小姐,这件礼服有人预订了。” 范洛薇被店员的样子弄得心底微微一沉:“是谁订的?” 店员没吭声,眼神躲闪,张丽莉也感觉到不对,赶紧打岔。 “算了,管它谁订的,小薇,你这件衣服还有没有什么要修改的地方?” “挺好的,替我包起来吧。” 范洛薇又看了眼那件白色礼服,冷着脸去了试衣间,张丽莉寸步不离地陪着她。 门一关上,她的眼泪便落下来,张丽莉吃了一惊,赶紧上前扶住她。 “妈,那件衣服是不是默川哥替那女人订的,他明知道我是这牌子的常客,还这样过来打我的脸。” “你又胡思乱想了,没有的事。” “我不会猜错的,默川哥说过我会是内定的影后,他肯定是反悔了,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再一次让我出丑。” 张丽莉一惊,这事怎么她不知道? “傅默川什么时候这样跟你说的?” “就是婚礼前,他来找我,说要和我退婚……” 范洛薇哽噎着,小声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张丽莉,后者立刻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傻啊,这种事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如果她事先知道,婚礼上就不会被弄得措手不及,被安晴那个女人钻了空子。 张丽莉简直气死了。 “我不管怎么做,只是让默川哥更讨厌我,他还亲自去国外追回那个女人,妈,我好累,默川哥不会再爱我了。” “乖,没事的,傅默川绝对娶不了她的。” “可是我还是好不甘心……” 张丽莉拍着范洛薇的后背,小声哄着她,眼底的怨毒之色越来越浓。 水天一色。 安晴已经在这儿呆了几天了,不是她不想出去,而是某人不准,她每天只好看着自己的新闻打发时间。 翻着那些恶评,有时她都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糟糕。 房门一响,她瞧了眼平板电脑下的时间,下午两点半。 “我相信你是真的被傅叔叔放弃了。”她扭头,人还趴在床头,望着朝她走来的男人微微一笑。 这才几点钟,本该呆在办公室的男人却到处跑。 傅默川被她逗笑了,安晴看到他手中抱着的大礼盒,眉梢一挑:“是我的?” “打开看看?” 他将盒子放到床上,安晴翻身坐起,盘着双腿,伸手掀开礼盒。 “好漂亮。” 看着里面的白色礼服,她由衷赞叹。 “去换上?”某男又提议,双手环胸,倚在床头柜瞅着她。 安晴没听他的,拎着礼服在床上直起身,上下打量了几眼问:“又是什么宴会呀?” “下周的金影奖颁奖礼,你不想在红毯上艳压群芳?” 闻言,安晴眸光动了动,放下礼服说:“还是算了吧,我连部象样的影视作品都没有,去了还不是陪太子念书。” 不仅如此,以她现在的名声,出去只会人人喊打。 傅默川唇角缓缓化开一抹笑,挑眉。 “如果带上我呢?” “……” 安晴回望他,他放下交叠的手臂,往床前走了一步,伸手扶上她的腰。 “我帮你。” 安晴站在床上,但是以他的身高,脸依旧够到她的胸口,感受着他的手指扯着自己的衣角,安晴笑着推他:“慢着,你特意跑回来就是为了这个?” “当然,不是。” 傅默川哑着声音,忽然手底一个用力,扣着安晴的双腿,将她竖直地抱了起来。 “你干嘛,放手……” 安晴晃动着腿,笑着去捶他的双肩,傅默川浑然不觉,抱着她,快走几步到窗台前,将她放了上去。 他的人,随即压了上来。 052 有种低调,叫撒狗粮 午后的房间,光线很好。 淡淡阳光打在安晴脸上,她眯起眼,琉璃般漂亮的眼底波光流转。 傅默川盯着她的眼神益发灼热。 安晴被他按上窗台,后背抵着冰冷的玻璃,她往身后瞧了一眼,双手穿进男人的黑发,抱着他的脑袋,阻止他的进一步深.入。 “别在这儿。” 虽然楼层很高,可是身后一览无余,她再大胆,也会觉得不好意思。 男人抬起头,湛黑的瞳仁染着点点绯色,显得绮丽无比。 “可是,我喜欢……” 说着,他扯近她,安晴扶在他头顶的手便垂了下来,滑上他宽厚的肩膀。 这个吻变得越来越缠.绵悱恻,安晴整个身体都贴在窗玻璃上,男人还嫌不够,不住地倾身过来。 窄窄的窗台上,彼此的呼吸声都在逐渐加重。 安晴心底还是有些挣扎的,视线时不时往旁边飘,总觉得有人盯着他们,她努力着,再努力。 “专心点。”男人扳正她的脸。 哗拉一声,她的指尖够上一侧的窗帘,眼前一暗。 身体随之一轻,她被拦腰抱起,横放到大床上…… 数小时后,安晴慵懒地倚在床头,手捧平板电脑,浏览着网上关于她的最新八卦,才明白某男刚才的放纵所为何来。 屏幕上是她的一组偷拍照片,她穿着家居服,和傅默川隔着窗户,在窗台上各种激.情澎湃。 原来久未露面的她并不是心虚躲起来,而是被傅默川金屋藏娇了。 标题很中肯:《有种低调,叫撒狗粮》 范洛薇也只是去酒店开.房,而她公然登堂入室,在傅默川家里一呆就是这么多天。 孰轻孰重,一望便知。 傅默川对她如胶似漆的模样,好似并未受传言所影响。 之前那些笑话她被豪门甩的人等于是自打嘴巴。 不过,这也只能说明安晴下贱,更会勾男人,所以跟在后面骂她的声音也很多。 安晴看了几眼便放下平板,懒得再去找膈应。 将那件礼服挂到衣帽间,她看着旁边罗列的男士衣物,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我也有东西送给你。” 她带去a国的行李箱一直推在墙角,她走过去,蹲下来翻找了一阵,在夹层的一个小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蓝色礼盒。 这个她曾带去a国,打算也送给jason,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给我的?” 傅默川挑眉,放下刚挂断的手机,从她手里接过来。 掀开盒盖,现出一对钻石袖扣,躺在精致盒子里,散发着细碎光芒。 傅默川眼底的光芒也渐亮。 “什么时候买的?”他抬头,看着身前的女人。 “有几天了吧。”安晴本来想说圣诞礼物,但是元旦都过了,话到嘴边改成了:“新年礼物,提前送你。” 傅默川笑,就势伸出手来:“替我戴上。” 戴着热乎乎的“新年”礼物,两人去了餐厅,安晴发现水天一色外出现了不少记者,傅默川熟视无睹,径直把车开过去了。 这天后,安晴重新回归公众视线,不过依旧很低调,对自己的所有新闻概不回应,也没接受记者采访,一副我行我素的态度,网友们骂得更欢了。 然后,即将举行的金影奖颁奖礼引起网友们很大关注,因为影后提名名单里出现了范洛薇,很多人都想看她和安晴情敌相见的盛况,甚至有人开盘口赌她们两个会不会现场撕逼,这居然成了本届金影像最大的看点。 金影奖这天,天色阴沉沉的,气象预报可能会下雪。 下午时分,安晴低调地出现在傅氏大厦。 她是来这儿等傅默川,然后一起出席颁奖礼。 “再等我一会儿,开完会就可以走了。” “没事,你去吧。” 傅默川走上前,在她眉心印下一吻。 “无聊的话就玩会电脑,密码你知道的。” 她眨眼,点头应允。 傅默川离开后,她并没有去开他的电脑,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 秘书敲门走进来。 “安小姐,你的咖啡。” 她道了声谢,秘书却没立即离开,站在她面前,欲言又止的神态。 “还有事吗?”她扬眉瞅着秘书。 “那个……”秘书一脸抱歉地看着她:“安小姐,很对不起,之前我用钱打发你的事,是范小姐让我这样做的,傅总也从没带那种女人来过办公室。” 安晴想起她曾经挖苦自己的那些话,微微一笑。 “什么事啊,我早忘了。” “谢谢安小姐。”秘书松了一口气,感激涕零地出去了。 这年头,做一个有良心,有眼力,不随波逐流的小职员,真心为难呐。 安晴又玩了会手机,感觉有些无聊,于是起身,在傅默川的办公室里欣赏了一圈,然后坐到他的大班椅上。 想着傅默川说的电脑密码的事,她手指摁开电脑开关,脑子里回忆着以前傅默川曾用过的密码,试了几次都不对。 她又输了傅默川的生日,自己的生日,然后通过了。 看着显示屏上弹出的壁纸,她会心一笑。 是她和莞尔的照片,之前一起出去玩的时候照的。 原来傅默川特意让她开电脑,是为了这些。 正瞧着,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她抬头,看到站在门侧的傅纬年。 “亲爱的,好久不见。”傅纬年带上门,嘴角勾着懒散的笑,迈步朝她走来。 她眯眼,靠上背后的椅背。 傅纬年走到办公桌前,也没坐下,手撑桌面,高大的身体朝她压近,再压近。 安晴冷冷回望他,俏脸毫无温度。 “见到男友怎么这种表情?”傅纬年居高临下,眼神放肆地在她身前逡巡,口吻轻佻:“有没有想我?我可是每分每秒都在想你呢,连做梦都在和你作.爱。” 安晴表情未变,冷冷道:“说完了?” 傅纬年挑眉,饶有趣味地盯着她。 “讲完了请出去,麻烦把门带上。” 两人继续对视几秒,一上一下,傅纬年突然缩回手,爽快地点点头:“没问题。” 看着他潇洒地走掉,安晴倒有几分意外了。 敢情他特意跑过来,就是为了调戏自己几句? 虽然觉得很无语,她也没有多想,因为傅默川开完会回来了。 按时间来算,他和出去不久的傅纬年正好怼上,不过进来后他什么都没问,安晴倒是特意提了一句,他淡淡嗯了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 和沈瀚的绯闻发生后,他也只字未提,安晴曾问他:“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和沈瀚的事是不是真的?” 他回答:“你不是让我信你一次吗?” 看上去,他是打算继续信任下去了。 安晴虽然没有什么表示,心底是波动的。 化完妆出来,天空真的飘起了雪花,安晴用手接了一片,想到莞尔最喜欢下雪了,不禁有几分想念。 雪花虽然很美,但是这么冷的天,她穿着单薄的晚礼服去走红毯,就很有点苦恼了。 颁奖礼外的红毯上星光璀璨,一拨拨的明星走过,粉丝们的热情,就是座冰山也要被融化了。 范洛薇穿着香槟色礼服亮相的时候,引来一阵小骚动,粉丝们疯狂地喊她的名字,记者们也各种趋之若鹜。 她笑着,优雅地掀动裙摆,向影迷们亲切地挥着手。 然后,身后又传来更高分贝的尖叫声。 她回头,隔着红毯,看到一辆黑车的加长劳斯莱斯幻影停下来,车门还未打开,那股尊贵的气派已经令人心生向往。 范洛薇轻咬唇瓣,看到拉开的车门里,傅默川卓尔不群地站了出来。 “傅默川?” 影迷们开始激动,万众瞩目,看着他微微俯身,极尽温柔体贴地将安晴牵了出来。 “安晴!” “狐狸精!” “滚出去!” 各种不和谐的嗓音叫起来,现场又掀起一波小高.潮。 安晴充耳不闻,嘴角勾着淡淡的笑,清亮的瞳眸溢着流光,素白的礼服勾勒着她玲珑的曲线,出人意料的风情万种。 两人目不斜视地踏上红毯,雪花洋洋洒洒,在两人身侧飘着,映着此起彼伏的闪光灯,说不出的浪漫唯美。 傅默川却没有立刻迈步,众目睽睽下,气定神闲地脱下自己身上的黑色外套,转身披到安晴肩上,细心到甚至替她捋好长发。 然后,他就那么穿着件白色衬衫,手也没再拿下来,搭在安晴肩头,拥着她,一步步往前走。 现场各种动乱,不知是欢呼还是喝倒彩,范洛薇完全分辨不出来了,她只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你也刚到啊?” 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两人走到她面前,安晴主动停下来,友好地朝范洛薇嘴角一笑:“一起进去?” “啊?好啊。” 范洛薇回过神来,也回她一个笑,那笑容要多勉强有多勉强。 安晴搭讪完,便继续往前走了。 范洛薇迟疑片刻,不动声色迈步。 但是,她没有和安晴走到一起,而是仿佛无意般,站到傅默川另一侧。 傅默川居中,两个女人一左一右,并肩走进颁奖礼现场。 对于这一幕,现场传来的实时报道是这样评价的—— 三角关系主角齐聚首,傅默川左拥右抱难取舍…… 053 一个人的盛典 在安晴踏上红毯之前,网友们其实还蛮担心她不敢出现的,毕竟她现在还是丑闻缠身,连接受记者采访都不敢。 但是她不仅现身,还出现得这么高调,简直是亮瞎所有人的眼。 记者们拥挤着,追逐着,疯狂地包围着三人。 面对各种提问,安晴全程笑而不语,傅默川也冷艳地保持沉默。 范洛薇则勉强笑着,在听到记者问她对这次获奖有无信心时,官方地回应了两句,有记者细心地发现,她的视线,有意无意地飘向傅默川。 当然这一幕也被永久定格下来,无限次地重复播放。 还好,三个人的座位不在一起,给范洛薇安排的是主席台前两排的贵宾席,而傅默川牵着安晴,走到邻近通道的两个位置坐了下去。 范洛薇强作欢笑地坐在人堆里,搭在膝盖的双手紧握成拳,嫉妒怨恨和不甘,疯狂地冲击着她的心房。 整个颁奖礼她都是心绪不宁的,眼看着一个个奖项被人捧走,终于到了最佳男女主角的揭晓时刻了。 这是整个晚会的重头部分,司仪们各种煽情,影帝获选者是年过四十的老戏骨,可是说是实至名归。 大屏幕上播放着获提名的几位女演员片花,范洛薇心不在焉地瞅着,颁奖嘉宾手拿信封走出来,神秘地说着场面话时,她依旧浑浑噩噩。 后排的座位上,傅默川忽然一把扣住安晴搭在腿上的小手,俊脸朝她俯近。 安晴一怔,还以为他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却感觉他对着她的耳尖吹气。 “干嘛呀?” 在如此庄重的场合,他却搞这种小动作,安晴的脸颊微微热了起来。 男人含着她的耳垂,低低地说:“好想快点开完回去……” 安晴一下子就听出他的话外音,脸皮子更燥了。 “讨厌。” 她侧开脸,扭头白了他一眼。 傅默川浅笑,脸重新朝她凑过来。 “本届金影奖最佳女主角的获得者是——范洛薇!” 耳边,突然传来颁奖嘉宾亢奋的嗓音,安晴微怔,大屏幕里即时转播获奖者激动意外的表情,范洛薇的神情明显是错愕的,带着几分恍惚。 然而,场外观众看到的却是安晴的特写镜写,傅默川凑在她脸边,两人不知说着什么,眉梢眼底满满都是风情。 范洛薇走上台,从嘉宾手中接过奖杯,还没开口,眼泪已经攒在眼底。 她的确很意外,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以为傅默川不会再把这个奖给她了,可是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她宁愿从没得过奖。 她说:“曾经我很想拿到这个奖项,但是手捧奖杯的这一刻,却觉得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因为我不知道还去向谁证明自己,但我依然谢谢他,感谢他留给我一段最真最美好的回忆,爱情没有对错,只有愿不愿意,即使我不能陪他走很远的路,也祝福他未来的生活能够继续幸福。” 这是她首次高调地谈起自已和傅默川那段感情,一向没什么演技的她忽然大爆发了,当场就感动了不少人。 瞬间,网上都是对安晴的讨伐,人家范洛薇怎么招她惹她了,都已经把人家男人抢走了,还挑这种日子过来刺激她,她再怎么会勾男人又怎么样,人家都是影后了,她还是十八线小龙套,靠卖身上位,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再说了,只是让男人睡而已,又不是真嫁给了他,当初傅默川对范洛薇还不是好得很,说甩就甩了,她能陪傅默川多久,还真说不准。 范洛薇走下台,掌声响如潮水。 安晴似笑非笑瞥了身边男人一眼,也轻轻鼓着掌,范洛薇这一招玩得漂亮,虽然没看到网上评论,但她预感到自己又会变成箭靶子。 影后影帝揭晓后,颁奖礼差不多进入尾声了,然而主持人神秘地宣布,还有一个特别大奖。 演播厅的灯光随即黯淡下去,凸显着舞台上方的高清led大屏,所有人的眼光都扫了过去。 安晴漫不经心地看着,实在没想过这和她有什么关系,然而随着画面的逐渐推进,她的眸光定住了。 那是她好多年前的录影,她记得那天是她的十八岁生日,当时她还是范家千金,生日宴办得很隆重。 镜头下,她被人簇拥着,蜡烛跳跃的光辉洒进眼底,她年轻精致的脸孔美得极不真实。 “许愿,许愿!” 画面里一片嘈杂,她闭上眼,似乎在喃喃祈祷,然后一道身影覆住屏幕,遮住她的脸。 安晴脸红了,明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回忆起来还怦然心动。 一阵起哄声,背影转过身,现场响起一阵轻嘘,男人对着镜头,无比霸气地浅笑:“何必舍近求远,什么愿望我不能替你实现?” 许多道视线朝着安晴的方向望过来。 虽然傅默川说过,他对安晴是旧情难忘,可亲眼目睹的才最深刻。 屏幕上的场景又换了。 那是安晴去电影学院报到,傅默川亲自拿着摄像机,说要录下她富有纪念意义的时刻。 “你回去吧,我到了。”她对着镜头挥手,另一只手上拖着拉杆箱。 “看你进去我再走。”男性磁性的嗓音,染着淡淡宠溺。 安晴笑着,忽然冲到屏幕前,晃荡的镜头下,传来一些不可描述的动静。 “不许和男生搭讪。”男性霸道的嗓音。 “嗯。”女人的声音软软的。 “每天给我电话。” “好。” “早中晚至少三次,眼睛一睁开就打给我。” “知道了。” 女孩的嗓音益发娇嗔,然后男人的嗓音重新响起。 “安安,毕业后我们结婚吧……” 范洛薇死死咬住唇瓣,心里的恨意如排山倒海,强装的镇定都压不住了。 视频还在继续,安晴眸光微跳,有些她都不记是什么时候录的。 可是每个片段,都记录着她和傅默川过往的温馨,所有人为之哗然,却又似乎觉得,没有哪种感情比破镜重圆更令人感动的了。 毕竟镜头下的他们是那么幸福,每个简单的眼神都流露出浓浓的爱意。 画面定格在两人相视一笑的时刻,现场静默了几秒,不知是谁先拍了一下巴掌,紧接着,全场掌声雷动。 “最后一个特别奖项是由傅先生私人赞助的,虽然有违晚会精神,但谁让人家有钱任性呢?”主持人这时站出来调侃:“奖项颁发给谁已经没有悬念了吧,让我们一起请她出来好不好?” 安晴沉默着,眼眶已经微微发红,听着周围的人喊着她的名字。 她起身,在傅默川的陪伴下,一步步登上舞台。 三年前,她也曾站到过这儿,万众瞩目。 如今再次成为众人焦点,她心头却五味杂陈。 傅默川从主持人手中接过奖杯,看着她,递到她面前。 场下再次响起掌声。 安晴仰头回望他,他墨色的眸星光点点,现场灯光尽数融入在里面。 “我,不想说谢谢。” 她接过奖杯,缓缓地,现场飘出她软糯的嗓音,下一秒,她上前一步,伸手勾住男人的脖子,掌声再次雷动,两人拥吻在一起。 摄影师很坏心眼地给了范洛薇一个特写,她手指紧紧扳着座椅,妆容精致的脸蛋扭曲到不行。 虽然有毁平时的端庄形象,但这才是真实的嘛,网友们纷纷表示理解和同情。 只是有点可惜,说好的撕逼呢? 说好的颁奖礼呢? 这完全像是安晴一个人的盛典嘛。 曲终人散,所有人意犹未尽地退场。 今天的颁奖礼可圈可点,吃瓜群众免费看了场情感大剧,记者们多了不少素材,主办方赠足了收视率,只有范洛薇凄凄惨惨,明明手捧影后桂冠,却失落得仿佛被世界遗弃。 “默川哥,能跟我说几句话吗?” 在会场一角,她拦住了傅默川,后者睨了眼身边的女人,安晴大度地一笑,抽.出挽在他胳膊的小手。 “我去那边等你。” 目送她的身影走到一侧,傅默川转头,神情淡淡,看不出什么表情。 “说吧,什么事?”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看出他的冷淡,范洛薇也没说什么废话,直接了当地问:“你只想过保护她,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也陪了你这么多年,和她一样爱着你,难道你对我做过的一切都是假的!” 傅默川看着她,眼神继续清冷。 “在网上散布沈瀚和安晴的谣言,是你做的吧?” 范洛薇一怔,傅默川不等她回答,继续说:“我给过你机会了,告诉过你别动她,你为什么偏要一次次碰我的底线。” “你的底线就是她!” 范洛薇激动地握拳,傅默川冷冷看着她。 “影后的奖项是我之前答应给你的,我会给你,但我不愿给的东西你想都别想!” “这一切本来就是我应得的!”范洛薇崩溃地大吼。 傅默川仿佛不想再说下去了,冷冷瞥她一眼,转身就走。 范洛薇流着泪,听到他淡淡的嗓音,一字一句,比这飘雪的天气更冷。 “小薇,是你透支了我对你的感情,现在,我不欠你了。” 054 转折之夜 颁奖礼后,经纪公司替范洛薇准备了庆祝宴,她本不想去的,可是张丽莉的电话令她改变了主意,比起心不在焉地和一群人聚会,她更不想听张丽莉的唠叨,那会更让她崩溃。 金影奖并不算全民瞩目的盛典,可对于关注的人而言很有意义,比如说傅纬年。 酒吧的显示屏上,也正在播放颁奖礼的盛况,傅纬年看得漫不经心,但该了解的都看到了。 “呵,我那三弟还真是个痴情种子呢。”他懒懒地晃动高脚酒杯,优雅地,轻啜一口。 酒液顺喉而下,他愉悦地眯起眼。 每个人都有弱点,其实从很久起,他就觉得安晴是傅默川的软肋。 所以,他才对她那么执着。 现在看来,他的直觉依旧是对的。 安晴从颁奖现场回去时候,网上已经开始流传傅默川和她的恋爱故事了,明显是掐好了时间,和傅默川放出的视频相呼应,给吃瓜群众新一轮的洗脑。 而且,从目前形势看来,傅默川的营销是成功的,祝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呼声空前高涨。 当然了,这其中也离不开水军的力量。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人云亦云的人,他们哪关心事件的真相是什么,图的就是个乐子。 安晴有点唏嘘,她没想过傅默川还会把这些视频留着,她刚回国的那段时间,以傅默川狠戾的程度,应该是对她深恶痛绝才对啊,还留着他们以前的东西干嘛。 淡淡光线下,她捏着傅默川的手,看着他俊逸的五官轮廓,心底五味杂陈。 傅默川瞥他一眼:“想说就说,就算夸你男人几句,我也不会介意。” 她眨眨眼,狡黠一笑:“我倒真的有事情想问你,你早就知道范洛薇今晚会当选最佳女主角吧?” 在宣布影后名单之前,这厮反常的表现,说他没有提前知道内幕,安晴真不相信。 他当时转移她的视线,是不想她难受,还是怕她吃味,就不得而知了。 看着傅默川忽然沉默的嘴脸,安晴又是一笑,忽然拽紧他的手掌,靠着他的脸颊说:“默哥哥,你可真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哦,人家好崇拜你哦。” 傅默川好看的唇角突然笑了一下,低头,在她绯色的唇上重重吮了一口。 安晴呀了一声,嗔怪地推他一把。 “果真崇拜我,不要光用嘴说,嗯?” 他说得一本正经,黑眸盯着她漂亮的唇瓣,安晴的脸上一红,狠狠白他一眼。 男人嘴角的笑纹更深。 按开密码锁,男人首先迈进屋,却没有立刻开灯,安晴准备去开的时候,手被他扯住了。 “等会儿。” 他牵着她,摸黑将她摁到沙发上,安晴睁大眼,看着他在漆黑的房间里摸索着,然后眼前一亮,他点亮了蜡烛。 香薰蜡烛跳跃的火光中,他继续点着小蛋糕的蜡烛。 “要许愿吗?” 安晴的眼角忽然有点潮湿:“你不是说什么愿望都能替我实现?” “你可以说出来试试。” 安晴走过去,站到他面前。 抬头。 “我希望,这一刻能够永远……” 如果时光能够停留在最美的一刻,该多好。 然后,她没有去吹蜡烛,踮脚,吻上男人的唇…… 酒吧。 傅纬年又呆了一会,感觉有些无聊,便起身离开,在走廊里,意外地发现摇摇晃晃的范洛薇。 范洛薇是想去洗手间的,助理准备陪着,被她拒绝了。 这帮人可以说很顾忌她的感受了,全程没提傅默川和安晴的事,但她心底有鬼,总觉得人家拿有色眼镜看她,更不一小心喝多了。 傅纬年看她手扶墙壁,步履蹒跚地摸索着,好心上前扶住她,一挨近,便闻到她身上那股明显的酒味。 “范小姐,要我帮你吗?” 范洛薇抬头,眯眼看着他,因为醉酒,一时间没能认出他。 “你是谁?” “啧啧,怎么喝得这么醉?” 傅纬年眸光微闪,用力将她搂进怀中。 “我没醉。”范洛薇叫着:“我还要喝。” “是是,你没醉,我再陪你喝。”他好脾气地笑着,清浅的眸底掠过几分算计。 “默川哥……” 范洛薇脑子迷糊着,不知怎么就把他当成傅默川了,搂着他喃喃地叫着。 傅纬年讥诮地扯唇。 他那个弟弟的女人缘该死地令人羡慕啊,女人们一个个都对他死心塌地。 呵呵。 很快将范洛薇带进酒店套房,他一把将她甩到大床上。 “默川哥。” 范洛薇还在迷迷糊糊地叫着,染着醉意的脸颊绯色一片。 傅纬年站在床边盯着她,缓缓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 范洛薇倏地从床上跳起来,伸手攀上他的脖子。 “默川哥,别离开我。”她搂着他,歇斯底里地哭着,闻到她身上的酒味,傅纬年有几分厌恶地皱眉,听到她在自己耳边又哭又闹,无非是些乞求傅默川,想求得他原谅的话。 “默川哥,我错了,求求你别离开我,我做这些都是因为爱你啊,真的,只要你让我留在你身边,我什么都愿意做,呜呜……” 傅纬年听得不耐烦了,用力将范洛薇从身上扳开,卡住她的脸颊,迫使她面对自己。 “为了他,你真的什么都愿意做?” 范洛薇哭得妆容失色,脸上的妆都花了,鬼一般难看,傅纬年又皱了皱眉。 基本上来说,他还是蛮挑的,想被他上的女人不少,所以他是宁缺勿滥。 看着范洛薇现在这副尊荣,他有些为难,好在她正值妙龄,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扯开她的衣服。 “默川哥……” 范洛薇本能地挣扎了一下,眼泪汪汪地瞅着他。 “你不是说,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吗?” 傅纬年低笑,将她压到床上,看着她混沌一片的眼睛,嗓音轻得象引.诱。 范洛薇神智不清的眼底,他真的变成了傅默川,酒精的刺激下,她隐藏在心底的渴望令她主动伸出手,勾住了傅纬年靠近的身体。 “默川哥,我爱你……” 在这间房如火如荼的时候,水天一色的某间公寓,也是春色无边。 良久,两条人影才分开,安晴的脸还埋在男人身前,久久不愿意松开。 直到手机铃声唐突地响起。 看着远远扔在房间一角的手机,安晴抿唇一笑,顺手扯了件外套披在身上。 “我先去洗。” 看着她苗条的背影进了浴室,傅默川才懒洋洋地起身,拾起自己的手机。 铃声就在此时嘎然而止,傅默川皱眉,看到未接来电里提示的是范洛薇的名字。 他正准备当没看见,手机又滴了一声,传进来一条信息。 信息里是张夜景,灯火酒绿的街道匍匐在脚下,暗淡的天色下,隐隐飘着雪花。 【默川哥,我第一次发现,原来龙城的夜色这么美。】 看着图片下的这一行字,他眉心一紧,赶紧回拨过去。 范洛薇却拒接他的来电,紧接着,又是一条信息传过来。 【你说,人飞起来的时候,是不是也像雪花一样美?】 他目光一沉,迅速回了几个字。 【你在哪?告诉我地址!】 想了想,又补充一条。 【你敢做傻事试试!】 手机默了片刻,他已经迅速地穿好衣服,然后,看见屏幕又亮了一下,发过来一行地址。 【等我过来,不许做傻事。】 他火速回了一条,转身的时候,看见安晴从浴室出来。 “我洗好了。” 安晴看他的样子,眉梢微挑。 “你要出去啊?” “有点事,马上就回。”他走过去,在安晴唇上印下一个吻:“你先睡。” 安晴不疑有他,点点头,看他急匆匆往外走的样子,忍不住咛嘱一句: “多穿点,外面冷。” 他一笑,接过她递过来的厚外套,也没来得及穿,就这么挽在臂弯,匆匆拉开门出去了。 看着他心急火燎的样子,安晴有点纳闷,却也没多想。 他一走,整个房间显得空旷了很多,安晴没有睡意,视线转到刚才的奖杯上,便走过去拿了过来。 她的这个奖项有点搞笑,“终身成就奖”,一般是颁发给德艺双馨的资深老艺人,以她23岁的资历,有些不伦不类。 而且,奖杯上也没注是什么终身成就,突兀的几个字,显得更奇怪了。 欣赏着奖杯,她忽然发现,奖杯最上面的水晶盖子是可以旋转的。 试着把盖子扭开,她从奖杯下面中空的部位,抽.出一卷系着丝带的纸片。 她呼吸忽然有些急促,慢慢地,扯开丝带。 纸片摊开,是一份股份转让协议,她看着,视线慢慢模糊。 原来她手捧的这个“终身成就奖”,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娱乐奖项,而是傅默川用另一方式告诉她,给予她终身的成就,成为他的另一半。 她捏着协议书,半晌才放下,转而拿起自己的手机。 号码很快就拨通了,几乎是响了一声就被人接起。 “正好,我一直犹豫着要不要给你打电话,幸好你先打来了。” 她听着电波对面的声音,开口,嗓音毫无平仄。 “你有事呀?” “首先当然是要恭喜你咯,今晚你很出风头啊。” 听着对方吊儿荡当的声音,她继续表情不变地问:“然后呢……” 055 被设计了 水天一色。 安晴举着手机,听着电波对面的声音开始认真。 “第二个也是好消息,但我不知道要不要恭喜你,计划成功了。” 她抿抿唇,听到对方继续说:“我把那些东西植入了傅振生的聊天软件,只要他登陆,照片便会自动弹出来,但显然你这个挂名公公不太爱高科技啊,这么多天了,他直到今晚才登陆。” “你敢肯定是他亲自收到的,傅氏有时也会替他代收信息。” “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呀?我以我在这一行的名誉发誓,绝对错不了。” 怎么这么巧,也在同一天。 安晴掐了线,眼光掠过房间的一切,默然一笑。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酒店套房。 傅纬年瞧着手机上发来的信息,冷笑,睨了眼兀自睡得很沉的范洛薇,将手机揣进兜内。 手机是范洛薇的,幸好她还带着手机,傅纬年很轻易就用她的指纹解开了密码。 “默川哥……” 迷迷糊糊的范洛薇还在叫着,他走过去,低头看着床上蠕动的人影,嘴角玩味地一扯。 “呵,居然是第一次,是我弟弟不行还是做的?” 他又是一笑,将房间的灯光调到最暗,然后悠闲地交叠着腿,坐到沙发上。 没等太久,他便听到门铃声响起,从猫眼里看到傅默川的脸,他勾唇,退到门后,然后扯开门。 “范……” 傅默川迈步进来,房间很暗,他的视线还不及调整,只觉得后颈处一阵麻痹,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傅纬年及时伸手,托住他高大的身形,脚尖同时勾上门。 甩掉手上的电棍,他毫不怜香惜玉地拽着傅默川的身体,将他拉到床上,放到范洛薇身边。 看着并排躺在一起的男女,他好看的唇角,再次愉快地扯了起来。 另一边,安晴并没有像傅默川咛嘱的那样先休息,正在和莞尔视频的时候,手机响了一下,提示有信息进来。 信息是范洛薇发来的,仅一张图片,她的视线落上去,眼光倏地一凛。 傅默川赤着上身趴在一个女人身上,女人只露出脖子下很少的部位,两人都看不到表情,但很明显,他们正在做某种不可描述的事情。 图片下还有一行字:“你的男人,也有我的一部分。” 很明显,这是来自范洛薇的挑衅。 告诉她,她和范洛薇都曾是傅默川的女友,就算傅默川现在选择了她,心里也同样会有范洛薇的一席之地。 这不,刚和她秀完恩爱,转头就去找范洛薇了。 她捏着手机,眸光一冷再冷。 下一秒,她迅速拨号,不等对方说话就开口道:“告诉你手机号,你能定位吗?” 对方怔了一秒,然后问:“号码?” 她报了傅默川的手机号,想了想,将范洛薇的号码也报出去了。 手机里传来敲击键盘的动静,没用多长时间,对方报出地址。 她心底微沉,两个号码所在的位置是一样的。 “谢了。” 她准备掐线,听到对方叫:“喂喂,什么情况?” “以后再说。” 她掐线,睡衣都顾不上换,匆匆在外面套了件外套,火速朝地址上的位置赶去。 路上,她的手机又响了,听到对方说:“我顺便也帮你把房间的门弄开了,喂,你是去抓奸呀?” “不是!” 她准备掐线,眸光一转,看到几辆采访车陆续从身边掠过,眉梢微拧,对着耳机说:“再帮我一个忙,路上有不少苍蝇,你帮我赶走他们,拖个几分钟就行了。” “ok。” 对方也没废话,爽快地掐了线。 酒店房间内。 范洛薇忽然惊醒,感觉浑身上下透着种难以名说的难受,她蹙眉,哼哼唧唧地动了动身体,猛地发现身边还躺着一个人。 “默川哥?” 看清男人的样貌,她一怔,随即看到两人赤.身露.体的样子,心里又是一喜。 脑海中模模糊糊闪回一些场面,她羞红了脸,俯身,脸贴上男人宽厚的胸膛,心底又是兴奋又是激动。 她以为和傅默川已经没有可能了,哪料到峰回路转,他竟然突如其来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还还和她……她兴奋得几乎要飘起来了。 傅默川意识渐渐回笼的时候,就听到有人一口一声默川哥地叫着自己,鼻端还萦绕着一股浓郁的酒气,令他很不舒服。 昏迷前的记忆猛地涌进脑海,他睁眼,看到范洛薇脸凑在他眼前,好像正准备亲她。 “滚!” 他挥手推她一把,范洛薇呀地一声惊叫,转过身委屈地朝他撒着娇:“默川哥,是我啊,小薇。” 傅默川翻身坐起,眼前的一切令他黑眸微凛,心底迅速明白了一切。 不及反应,安晴推开门走了进来。 房间的一幕是令人震撼的,有那么几秒,她怔怔看着,差点忘记自己来这儿的目的。 “安安。” “妹妹。” 傅范两人同时反应过来,叫着她的名字。 不过傅默川的口吻是焦灼而急切的,而范洛薇则洋溢着浓浓的得意。 傅默川顺手抄起床侧的衣裤往身上套,同时往安晴身边走去:“安安,你听我解释。” “没时间了。” 安晴反应过来,深呼吸,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拎起一件衣服朝范洛薇身上砸去。 “穿上衣服,给我躲进衣柜!” “默川哥,我……” 范洛薇接过衣服,却没有穿,捏在手中,一脸委屈地望着傅默川,妄图寻求他的庇护。 “还不快滚进去!” 傅默川瞬间明白过来,幽深的黑眸染着怒火,冷冷投向她。 范洛薇还是怕傅默川的,恨恨地瞪了安晴一眼,极不情愿地钻进了衣柜。 安晴已经敏感地听到外面的动静了,她没说话,迅速扯下自己的外套盖到范洛薇的衣物上,上前一步,搂住了傅默川的脖子。 记者们破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人衣衫不整在套房里激烈拥吻的情形。 房间一片狼藉,地上衣物散落一地。 见状,安晴慌叫一声,“惊慌失措”地投入傅默川怀抱,后者作势搂紧她,后退几步,不偏不倚压上身后的柜门。 “傅先生……” 记者们见到这一幕也很懵逼,说好的傅默川和范洛薇呢,怎么忽然变成了安晴。 说来也搞笑,今晚之前,傅默川和安晴的绯闻还是头条。 一转间,傅默川和范洛薇的“奸”情就成了看点。 所以说贵圈真乱啊。 “滚!” 傅默川按着安晴的脸,看着眼前的一众记者,微眯的墨眸透出危险的气息。 记者们齐齐看着被他搂在怀中,背对着他们的女人。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很确定,是安晴不是范洛薇。 两人的差别还是蛮大的。 “对不起,傅先生,我们接到曝料,走错房间了。” “打扰了,你们继续……” 记者们只得连声道歉,忙不迭地退出套房。 听到门重新合拢的声音,安晴吁了口气,推开傅默川,从他怀中退出来。 后退半步,她漂亮的小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眸光淡淡,看着面前的男人。 傅默川被她的视线弄得有点心慌,捉奸在床,他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 “安安……” 他试着叫了一声,安晴已经利落地转身,“我去外面等你,你赶紧出来。” 安晴这一转身,视线掠过大床,一眼便看到掀开的被单下,隐隐露出来的一摊刺眼的血渍。 她是过来人,很明白那是什么。 脚步微顿,然后,她毫不犹豫地迈步。 “默川哥!” 身后,传来范洛薇哭哭啼啼的嗓音,她没有回头,捡起地板上的外套,径直走了出去。 套房里,傅默川厌恶地看着朝他扑过来的范洛薇,随手扯过床上的被子甩到她身上。 范洛薇脚步一沉,不甘心地扯过被子裹住自己。 “范洛薇,我告诉过你,最讨厌有人对我耍心机!” 傅默川确信自己是被设计了,可是此情此景,他貌似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范洛薇低下脸,可怜兮兮地说:“默川哥,我不怪你,真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呵呵……” 傅默川忽然勾唇一笑,没有怒气,甚至表情都看不出一丝情绪,可范洛薇莫名地打了个寒战,感觉从脚底板涌起一股寒气。 “很好。”她听到傅默川说:“范洛薇,你现在出去告诉她真相,我还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 范洛薇脸色一白,都已经这样了,他还想着顾及那女人的情绪。 那么她呢?为什么她永远是被舍弃的那个! “真相?默川哥,你让我对她说什么?告诉她不是你主动的,而是我勾引了你?” 一门之隔,安晴背靠墙壁,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脑子里一片混沌。 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里面的对话听不真切,她也不想去听,刚才看到的一切,已经很直观了。 在傅默川为她做了这么多之后,她相信他也是被人设计了,所以,她才心急火燎地赶来,为他演了这场戏。 真的,她一点都不怨他。 可是,心底为什么依旧那么难受…… 056 互撕!她的抉择 夜已深,雪下得更急了。 一团团地,裹着风势打到脸上,几米开外的路几乎都看不清。 傅默川将安晴娇小的身子搂在怀里,拥紧她,快步走进水天一色。 安晴顺从地挨着他,小手还环着他的腰,没有排斥,没有拒绝,平静得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从酒店出来,她就是这副样子,淡然的,安静的,祥和的。 傅默川宁愿她大声质问自己,冲自己发火,刻薄几句,或者大哭一场,都好过这样不冷不热的毫无情绪。 进了家门,她转身欲走,傅默川一把拽住她,在她回眸的时候,伸出大掌,细心地替她拍掉发丝上的雪花。 一片,又一片。 安晴于是站在那儿,静静地,长长的睫毛盖住她漂亮的瞳色。 傅默川替她捋好头上的雪花,接着又是身上的,看着她淡漠的脸色,开口。 “范洛薇发短信说要轻生,我怕她想不开,所以就赶去了。” 安晴嗯了一声,傅默川看她的嘴角勾了勾。 “我明白。” 他直视着她的脸,安晴一直都是个很有天赋的演员,可是这次,她似乎连都面对他演戏都不愿意了。 他猛地掐住了她的双肩,迫使她抬起脸,盯着她琉璃般漂亮灵动的眸子,一字一句。 “我一踏进那间房就昏倒了,虽然不记得后来发生过什么,可我敢发誓,从没有碰过她!” 他相信自己的感觉,一个昏迷的人,能做出什么! 安晴回望他,漂亮的眼底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嘴角淡淡一笑。 “我相信你。” 她是真的相信他,也没有怪他,他和范洛薇交往了那么久,发生过什么也不稀奇,现在才有第一次已经很不错了。 她也相信范洛薇,不会拿自己宝贵的第一次来设计他。 他只是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和人发生关系嘛,她没有那么不近人情。 只是,理智如何接受,心底依旧是难受。 他和范洛薇的那一幕。 她无法假装没看到过。 她也伸出了手掌,轻柔地替傅默川拍掉身上的雪花,看着他,莞尔一笑。 “好了,早点休息吧。” 雪还在下,飘飘洒洒,仿佛永远不会停。 安晴起床的时候,就看见世界变得银白一片。 她是被手机铃声惊醒的,傅默川的电话,虽然他说了几句就走出卧室,她还是猜到了几分。 “家里让我回去一趟。” 傅默川进来对她说,清清冷冷的眉眼,令她感到一缕凉意。 “范家来闹事了?” 傅默川看着她,没有马上回答,似乎在考虑怎么措词。 “要我陪你吗?”她又问。 傅默川有点犹豫:“你在家休息吧,也许会说些难听的。” 她没再说什么,开始换衣服。 “我想跟你去。” 半小时后,看见两人一起出现,坐在傅家客厅里的张丽莉眼底明显涌出了怒火。 范洛薇则一脸委屈地坐在她旁边,见状眼眶立刻红了。 安晴懒得瞧她们,视线转向另一侧的傅家两老,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也是,这大清早的就被人堵上门闹,谁的气色会好? 一时之间,她倒也没瞧出更多的。 傅默川拥着她,神色淡淡地和傅家二老打了个招呼,张丽莉霍地一声站起来。 “傅默川,我今天只问你一句话,你到底当我家小薇是什么?” “妈……” 范洛薇佯装扯着她的手,小声劝阻,张丽莉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更加气势汹汹地问:“她脸皮薄不好意思,可是我必须为她讨个公道,你这是睡了她想不认帐?” 范洛薇又是眼圈一红,泪珠子就那么落了下来,掀着眼皮望着傅默川,说不出的可怜兮兮。 “老三,到底怎么回事?”傅振生也威严地板起脸。 目光投向他身边的安晴的,傅振生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傅默川和范洛薇早就结婚了,哪里还会闹出这么多事。 傅默川扯紧安晴的手,眸色清冷:“范洛薇昨晚说要轻生,我赶去酒店,结果一进门就被她弄晕了,她还叫来记者捉.奸,幸好安晴及时赶到,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我没有!” 范洛薇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她先以为傅默川只是不想认帐,哪料到他还编出这种故事来污蔑她。 “默川哥,你为了她,怎么可以,可以这样……”她哽咽着,伤心难过得好似说不下去了。 安晴无语,她才无辜吧,躺着也中枪。 张丽莉已经在一旁呼天抢地地闹起来。 “傅默川,我家小薇有什么对不起了,你欺负了她,还编排这样的故事来抹黑她,她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拿自己清清白白的名声来陷害你,你们傅家也欺人太甚了,上次退婚已经让我家小薇在亲戚朋友间抬不起头了,现在又对她这样,不行,今天你们必须给我一个公道!” 张丽莉撒起泼来也是很不要脸的,谢明珠冷眼看了他们几人一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相信谁。 正纠结间,安晴忽然开口:“阿姨,昨晚我也在现场,可不可以让我说句公道话。” 谢明珠冷冷看着她,听她说:“昨晚发生什么我的确没亲眼看见,可是记者们赶去捉.奸是千真万确的,默川绝对不会这样做,那么,是谁通知记者们去的,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看见众人的视线都转向她,范洛薇一怔,“不是我,我真的没有这样做过!” “小薇,是我们傅家亏待了你,你再怎么不甘心,也不能陷阿川不义呐。” 谢明珠这话,就是摆明了站在自己儿子那边,认定是范洛薇设计了他。 张丽莉一听,心有不甘地冲着安晴就吼起来。 “狐狸精,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说话,要不是你勾引傅默川,我女儿能有今天吗?你就和你那亲妈一样,天生犯贱。” 安晴冷笑。 “张阿姨,谁都可以说我贱,唯独你不行,当初是谁不要脸地勾引我爸,弄得我们家破人亡,你女儿如今弄成这样,也不知是不是老天有眼。” “狐狸精,你说谁不要脸!” 张丽莉也是炸毛了,想也不想地便朝安晴冲过来,傅默川眯起眼,大掌微微一勾,带着安晴的腰肢避开了。 眼看闹成一团,一直冷眼旁边的傅振生拍了把沙发扶手,腾地一下站起身。 “都给我住手。” 他看着张丽莉。 “范夫人,如果真是我儿子对不起你女儿,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呵呵,傅家打算怎么向我交代呢?”张丽莉冷笑。 “就算是捆着绑着,我也会让他们两个结婚!” 傅振生掷地有声的一句话,终于令张丽莉圆满了。 “不可能!” 傅默川嘴角冷冷一笑,听得她又想发飙。 傅振生看他一眼,视线转到也站起身的谢明珠身上,脸色很沉。 “上梁不正下梁歪。” 安晴盯着谢明珠瞬间苍白的脸,眸光微跳。 傅默川一向是谢明珠的骄傲,也因为这个有出息的儿子,益发巩固了她在傅家的地位。 但很明显,傅振生这句话,是把他们母子俩个都怨上了。 所以说,傅振生有很大的可能已经看到那些照片,所以才会迁怒这两母子。 傅振生说完,又扭头看着傅默川。 “你最近很闲啊,是公司的事情太少了吗,正好,滨城有个项目需要人跟进,你回公司交代一下,尽快给我过去。” 滨城是个三线小城,无论哪方面都难以和一线大城龙城相比。 傅振生这一决定,等于是将傅默川流放了。 谢明珠眸光一紧,看着傅振生叫:“老公……” “你闭嘴。”傅振生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慈母多败儿。” 谢明珠脸色变得更加灰败。 张丽莉大概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傅默川失宠了,她还死气白赖地把女儿塞进来干嘛。 “不行,你把默川送走了,我女儿怎么办?” 傅振生继续没什么表情地望向她。 “这个你去问他。” 他说完,好似不想再管似的,就这么甩手走掉了。 谢明珠想追上去的,最后还是停了下来,愠怒地看着张丽莉道:“你现在满意了,行啊,我现在就让我儿子娶你女儿,陪着他一起去滨城吹冷风。” 对了,滨城很冷,据说每年都要冻死人。 张丽莉正欲反唇相讥,范洛薇抢先道:“我愿意。” 她抬头,含情脉脉地望着傅默川。 “默川哥去哪我去哪,我愿意陪他去滨城。” 安晴杵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她这煽情的一幕。 傅默川却似乎一点都没受感动,也没理她,只是转身扯住安晴的手腕。 “走吧。” “站住!”谢明珠生气地叫住他,“都现在这个节骨眼了,你还有心情惦记她!” 傅默川脚步微顿,好看薄唇淡淡一扯。 “爸做下的决定,你能改?” 谢明珠最气的就是这一点,傅振生的脾气她哪会不知道,他说流放傅默川,就几乎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回到车内,傅默川并没有立刻开车,修长的指尖敲着方向盘,俊脸微侧,湛黑的眸子凝在安晴脸上。 “如果我真的去滨城,你会陪我吗?” 安晴却没看他,车窗外的雪映着她清冷的眸光,两个字几乎没有思考的,脱口而出。 “不会。” 057 这辈子,你只有做小的命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同样的问题,两个女人,都毫不犹豫交出了自己的答卷。 面对事业。 范洛薇说,她可以不拍戏,可以不当影后,也不要出名,只要能嫁给他。 安晴却说,对不起,我不会退出娱乐圈,不会放弃我的事业,不会依附你而活。 面对爱情。 范洛薇说,你去哪我去哪,我愿意跟着你。 而安晴呢…… 傅默川看着她,她的脸色如这窗户的雪一般,清冷的,没有丝毫温度。 “抱歉,我无法像范洛薇一样对你承诺什么。”她的嗓音也是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我已经失去了三年,没资格像她一样任性。” 是啊,这才是他所认识的安晴。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孩,曾经的她是狡黠调皮的,花样百出令他很是头疼,现在的她变得冷静沉稳,个性却更加独立,令人难以捉摸。 就好像一颗毫光万道的钻石,历经了痛苦的打磨,每一面都绽放着独一无二的光芒,可是明明那么璀璨那么澄澈,却没人看得透真实的她。 傅默川点点头,没再问下去。 因为丑闻,安晴休息了很多天,通告已经积压了不少,傅默川把她送到经纪公司。 临下车时,傅默川叫住她,倾过身来,细心地替她整理着脖子上的围巾。 围巾是红色,裹着她尖尖的下巴,肌肤白皙,漂亮得很。 “忙完了给我电话,我来接你。” “好。” 安晴嘴角一笑,脸凑过去,在他唇上点了一下。 “你也别太累了,中午按时吃饭。” 她温情地咛嘱,傅默川一把扯过她的脸,深深的吻,缠.绵悱恻。 等到两人终于分开,安晴感觉整个舌根都是麻的。 “去吧。” 傅默川看着她微肿的红唇,指腹掠过,眸底染着淡淡的笑。 安晴钻进电梯,还隐约看到他的车停在门前,一直没有离去…… 傅氏大厦。 傅默川踏进自己的办公室没多久,听到房门被人敲了一下,他还没应声,门被人大力推开。 傅纬年单手插兜立在门侧,后面还跟着几个人。 “傅总……” 秘书有几分急切地开口,他挥手,示意自己明白。 “替我冲几杯咖啡进来。” 秘书瞥了眼身边的人影,迟疑不定地走开,傅纬年嘴角擒着淡淡的笑,施施然踱进来。 傅默川的视线,落到他紧跟着他的两个保安身上,嘴角也是淡淡一笑。 “大哥这是做什么?” “没办法,我也不想伤了兄弟感情,可是爸的吩咐不能不听。” 傅纬年仿佛无奈地摊摊手,转身看着身后的保安:“你们会不会做事,先去外面等着。” 傅默川往椅背上一靠,冷眼盯着他的表演。 等到办公室重新清净下来,傅纬年走到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皱眉道:“三儿,你怎么惹爸生气了,他催我过来办交接。” 呵,老头子还真是心急,这片刻功夫都等不了。 上一次他惹怒老头子的时候,他还只是象征性地削了他的权。 这次,就干脆地把傅氏的控制权交给傅纬年了。 他被发配到滨城,先不说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即使回来,傅氏也变了天。 傅振生这个决定,等于是彻底舍弃了他。 傅默川睨着傅纬年,他这么辛苦才坐上傅氏总裁的位置,却如此轻易就交了出去,说不甘心是不可能的,但他没有啰嗦,扭头看着电脑。 “稍等片刻。” 傅纬年见他在键盘上敲着,忽然说:“你手头上最重要的项目是新湾城的招标吧,不必麻烦了,我这里正好有份计划书,你看看可行性。” 傅默川看着他扔过来的u盘,轩眉微挑。 傅纬年嘴角擒着玩味的笑,也往后一靠,看着他的表情。 u盘里是新湾城的招标书,虽然不是最后定稿,但这种绝密文件却堂而皇之地落在傅纬年手中,本身就是一种讽刺。 “如何?”傅纬年嘴角的笑更盛,“还过得去吧。” “傅总,您要的咖啡。” 秘书这时把咖啡端进来,傅纬年反客为主地接过来,放了一杯到傅默川面前,自己则端起另一杯,眼角微敛,轻轻抿了一口。 “咦,你秘书冲的咖啡很好喝啊,”他抬头,轻佻地瞥了眼还未离开的秘书:“你是带她走呢还是留给我?” 秘书惊疑不定地瞅着两人,一时不敢多嘴。 “美女,你的意思呢?”傅纬年又仰脸问:“你boss要去滨城,你是跟他走还是跟着我?” “拿去!” 傅默川抽出u盘,隔着桌面朝傅纬年推过去,秘书趁这功夫赶紧溜了。 傅纬年也不以为意,拈起u盘,慢悠悠地说:“三弟,你还要多久?其实根本不必如此,你也知道,我一向喜欢你的二手货,全留给我都不介意,尤其是你的破鞋。” 破鞋。 傅默川自然明白,他指的是谁。 “没问题,鞋子我多得是,大哥都不嫌弃我穿过,全部送你又何妨。”他盯着傅纬年,笑意不达眼底。 此鞋非彼鞋。 “那我就先谢了。”傅纬年假装没听懂他的意思,手撑桌面站起身:“你慢慢清,我去公司转转,诶,爸这次太突然了,弄得我措手不及。” 两个保安还杵在门口,他走过去,煞有介事地训斥:“你们怎么还在这儿?我弟弟好歹也是一任总裁,就算要走,也不会希罕公司的那点东西。” 傅默川眯起眼。 不怪傅玮年嚣张,他这次的确是大赢家。 虽然他不后悔忤逆了傅振生,可是,却不想将自己的一切对傅纬年拱手相让。 还有,那份招标书,知道的只有他和程远,以及业务部负责人,这些都是他的心腹,他一向信得过,那么,傅纬年又是如何拿到的呢? 电脑屏上的安晴和莞尔都对他笑着,灿烂而阳光,很突兀地,他脑子里掠过颁奖礼那天安晴来他办公室的情形。 傅纬年那天也来过。 他们两人之间…… 他蹙眉,迅速赶走这个念头。 门外,傅纬年接到傅卉中的电话。 “哥,老头子真的让你接管傅氏了?” “呵,你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 “他没病吧?”傅卉中说:“是不是老糊涂了,舍得放弃他的宝贝儿子?” 傅纬年佯装叹息。 “老头子也不容易啊,年纪一大把了还不能含饴弄孙,操心的事情一大堆,儿女们都不能替他分担。” 傅卉中跟着笑起来,半晌说:“哥,老三最近也是太狂了,为了一个女人招摇成这样,他是自己找死,我们之前的计划还要继续吗?” “当然了,孔子说了,趁他病要他命。” “是孔子说的吗?”傅卉中又笑。 “随便吧,反正是至理名言就对了。”傅纬年眯眼,一字一句:“火已经烧起来了,是时候添把柴了。” 安晴到公司不久,便被毕冬催着去做事。 她现在大热,之前嚷着要和她解约的公司纷纷改变心意,毕冬又一口气替她接了好几个代言,她突然就变成了大忙人。 毕冬终于良心发现替她配了个助理,和她年纪相仿,扎着个马尾,一脸的机灵能干。 助理林乐文开着车将她送到摄影棚,路上,她捏在手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说话方便吗?”一条信息弹出来。 “你说。” 对方传来一个坏笑,问:“你昨晚还好吧?” “你很闲?”她无语地回过去。 对方继续坏笑,又调侃几句,发来一条信息。 “怎么样?那老女人?” 她摁着手机的细指略顿,然后回:“气色有点差。” “哈哈,我又查到一点东西,加上这个,她这次恐怕很难翻本了。” 她睨了眼专心开车的助理,点开传来的文件,略微看了几眼,然后保存。 “谢了。” “不客气,对了,昨晚你真没事?” 她回了个白眼,然后清空所有聊天记录。 车窗外有阳光透进来,雪还没有化,天色已经放睛了。 淡淡的阳光映着白雪,粉妆玉砌,说不出的纯洁好看。 按理说,一切都在按预期的发展,可是她的心却沉甸甸的,怎么也晴朗不起来。 她一忙就是好几个小时,直到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广告才拍完。 助理去取车,她站在摄影棚外等着。 所以说冤家路窄,那么巧地,又让她看见张丽莉母女。 范洛薇戴着副大墨镜,恹恹地,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张丽莉却一脸的虎视眈眈。 她懒得理她们,把脸扭向一边,张丽莉却径直走向她。 “正好,我们的帐也该算算了。” 她转头,淡淡看着张丽莉。 “对了,我爸回家了吗?” 经过小三当街撞人一役后,张丽莉的家丑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张丽莉最恨的也是这件事,脸色当即一变。 “还有你。”安晴索性把目光转向范洛薇:“留了那么多年的第一次,终于可以交出去了,昨晚还好吧?” 范洛薇的脸色也立刻变得不好了。 安晴委实没心思跟这两个女人周旋,一个怼了一句后就懒得再开口。 范洛薇却狠狠地盯着她,安晴侧着脸,听到她怨毒的嗓音在耳畔说:“你再怎么得意,也不可能嫁给他的,难道你没看出来你们永远不可能?安晴,这辈子,你只有小三的命!” 058 别闹 小三的命。 安晴吸了口气,漂亮的脸蛋挂着浅浅的笑,望着面前的两个女人。 “小三做得好,照样光宗耀祖,是吗?张阿姨?” 她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 两个女人的脸色更加难看。 正好助理将车开过来,安晴无心纠缠,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林乐文从后视镜里看着范洛薇的脸,语带关切:“安晴姐,你没事吧?” 现如今,没人不知道她和范洛薇的恩怨。 安晴淡淡一笑:“没事。” 她让林乐文将自己送到傅氏大厦,坐在车内给傅默川拨了电话。 “忙完了?” 手机很快接通,醇厚男声穿透出来。 “嗯。”她瞄着一侧的大厦问:“你呢?还没下班吧?” “快了,你在哪儿,我马上过来。” “不用了,我来找你吧。” 她掐了线,走进傅氏大楼,前台小姐看到她怔了片刻,好像想对她说什么,她没理会,径直走了进去。 通行无阻到了顶楼,在位置上没看到秘书,她也没放在心上,直到推开办公室的门,她眸光微动。 “咦,来给我送惊喜?”傅纬年坐在办公桌后,正和人说着什么,闻声朝她转过脸。 只是瞬息之间,安晴明白过来。 “抱歉,打扰了。” 傅纬年见她想走,开口道:“你不想问问默川在哪吗?” 和他谈话的职员见状识相地起身告辞,掠过她身边时,安晴只好走了进去。 “恭喜你得偿所愿,”她站在门侧冷冷说:“我虽然不懂经营,但这几年默川在傅氏的成绩有目共睹,希望你别太有压力。” 傅纬年听出她的讽刺,也没什么表示,只是起身朝她走来。 “你这是关心我呀?” 他笑得儒雅,一身深色西装,清隽雅淡,安晴冷冷睨他一眼,转身朝门边走去。 她真是多见他一眼都嫌讨厌。 下一秒,胳膊被人捏住,她刚一挣扎,傅纬年扳着她的肩膀,狠狠将她推到墙壁上。 “放手!” 她冷冷抬头,傅纬年低头望着她,单臂滑起,将她扣在自己和墙壁之间。 “现在小三被老头子放逐了,傅氏我说了算,怎么样?有没有考虑到我身边来?” “从来没有过!”安晴推他的胸膛,“放开我。” 傅纬年反而更逼近一步,盯着安晴因气愤而微红的俏脸,暧.昧地问:“你和他有没有在办公室做过?” “变.态!” 安晴更恼了,头往后仰,屈起膝盖去踹他,傅纬年及时上前一步,高大的体格将她紧紧卡在墙壁上。 “不如,我们试试?” 傅纬年扳紧她拼命挣扎的下颌,脸俯了下来。 安晴又气又恼,用力反抗着,眼看两人的唇片即将贴上,一股大力袭来,傅纬年被人打翻在地。 她大口喘着气,看到傅默川峻冷着脸,从天而降。 傅默川紧跟上前,在傅纬年转过脸来的时候,拎起他的衣领,又是狠狠几拳砸过去。 安晴摁紧胸口,看着傅纬年嘴角立刻沁出血丝。 似曾相识的一幕,还好,傅默川并没有往死里揍,几下后,像扔死狗一样甩开他,过来捏起她的手腕,面无表情走了出去。 直到被他塞进车内,两人都没有说话,安晴本想解释几句,他先开口问:“他亲你哪儿了?” “没有,”她垂眸:“我不知道他在那儿。” 傅默川盯着她的脸,喉结上下动了几下,没说话,抽出一支烟,还没点着,安晴伸手取了过来。 “你真要去滨城吗?”她甩了烟,认真地看着他。 傅纬年都已经接管了公司,说明老头子这次是动真格的。 傅默川除了听话,似乎别无选择。 迎着她晶莹的目光,傅默川淡淡问:“否则呢?” “托你的福,我最近通告多了不少,明天要去南城,可能会呆上几天。”安晴说:“听说那里风景不错,要不要一起去散个心。” 傅默川挑眉,漆黑的眸色益发深邃:“你一点都不担心我失业?” 不仅是失业,还是失宠,他也许会彻底失去傅氏继承权,做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 或者更惨。 “反正我现在也有了不少私房钱,养几个小白脸应该没问题。”安晴一本正经地说。 他不是把一半的家产都给了她吗?她也算名副其实的小富婆了。 只是……小白脸。 堂堂傅少居然沦落如斯。 傅默川好看的嘴角微微一扯,看着她,黑眸里多了几分异样的色泽,沉沉地问:“你还想养几个?” “不是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吗?女人也没差吧。”安晴耸耸肩:“所以,你的意思呢?” 傅默川忽然笑了,没说话,动手发动引擎。 他将车越开越快,安晴莫名其妙,看到他把车开到一个僻静的街角,忽然停下。 冬天的夜黑得很快,还不到六点,已经满城华灯了。 他停下车,啪地一声轻响,解开安全带。 安晴瞪着他,看他倾过身,上半身虚压着她,手环上来,解着她的安全带。 “你干嘛?”她手扶座椅,身子一倒,被他平放下来。 他的脸悬在她的头顶,暗淡光线下,深眸微微闪着光。 “你不想先试试我的技术,嗯?” “呵呵,不必了,龙城傅少的大名我还是如雷贯耳的。”安晴一怔,有几分不自在地睨了眼车窗外,这是路边,再僻静也会有人经过,被人看到怎么办。 “那不同。”傅默川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嗓音暗哑:“闻名不如见面,有些事,还是亲身经历比较好。” 她一惊,傅默川俯近,贴近她的唇。 她脑海里忽然掠过他和范洛薇在酒店的情形,完全是本能,她别开了脸。 他的吻便掠过她脸颊,滑下去,落到她耳角。 “别,”她低低说,伸手推着他:“先回家。” 傅默川却没有起身,托着她的腰,在她耳畔低语:“我不喜欢别的男人碰你。” “……” 她又何尝不是呢? 安晴没吭声,傅默川伸手扳正她的脸颊,吻了上去。 小小车厢里,温度节节攀高,安晴还是有些抗拒的,不停地推他,两人纠缠着,直到最后,车窗被人狠狠敲响。 “喂,有完没完,要做去酒店啊。” 安晴嘤咛一声,脸完全爆红了。 这一闹,两人之间那层无形的隔阂仿佛消融了不少,傅默川开车带她去了餐厅,正点着菜,他的手机急促响起来。 “你在哪?”他接通,听到谢明珠愠怒的嗓音:“不是让你回家吃饭,顺顺哄哄你爸吗?你是存心把公司拱手让人?” 有必要吗?傅纬年都已经接手了。 他示意安晴自己点菜,捏着手机走到一侧。 “我今晚有事,不过来了。” “什么事?什么事比你的继承权还重要?”谢明珠压低的嗓音倏地尖锐:“那小妖精在你旁边吧,她是要真的害死你!” “与她无关。” “你是不是非要被她害到一无所有才甘心!”谢明珠气得直喘气:“傅默川,你醒醒吧,你自己想想,自从她这次回国,你变了多少,公司没了,名声没了,好好的婚礼都搞砸了,你真以为人家会夸你一句深情啊,他们只会笑你傻,被一个戏子耍得团团转……” 走廊淡淡光影下,傅默川面无表情地掐了线。 扭头,他看到安晴点好了菜,正靠着椅背,眼睛淡淡望着前方,不知在想着什么。 仔细想想,谢明珠说的也没错。 自从重新遇到她,他真的失去了不少,但是她,却始终是若即若离。 回到家,安晴整理着行李箱,傅默川踱到她身边,俯身,往她后颈吹着气。 湿热的,又痒又酥。 “别闹。”安晴头也不回地呵斥。 男人更放肆了,索性伸手环到她身前。 “我的衣服放进去了吗?” 安晴的脸又红了,拍着他的手背嗔道:“拿开,早替你收拾好了。” “内.裤不太够吧?” “……” 安晴用力扳开他的手,合上行李箱。 刚一起身,她的腰从后面被人扣住,男人急切地抱着她,刚将她搁上大床,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 这恼人的电话,来得总不是时候。 “等等。” 安晴哼着,伸手去够自己的手机,一眼看到安馨的名字,手机从背后被人一把抢走。 “等不了了。”男人翻过她,看着她绯红的脸,沙哑地说:“真想废了你男人呀……” 毕冬给他们订的机票是上午7点多,所以只眯了几个小时,安晴就悲催地爬起来。 浑身像被大卡车碾过似的难受,去机场的路上,安晴还抱怨着,身边的某男却轻笑着,伸手包住她的小手,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一会儿我替你揉。” 安晴狠狠白他一眼。 在候机厅等着的时候,傅默川的手机再次响起,他瞧了眼号码,眉梢微挑,走到一边接通。 是程远的电话,听到他对自己汇报的事情,傅默川俊挺的眉梢微微蹙了起来。 “等着,我马上过来。” 安晴正低头瞧着手机,他望着她的方向,对着电波,一字一句地说。 059 险象环生 南城是国内闻名的旅游城市,果然是风景如画。 傅默川临时有事,安晴只好独自一人上了飞机,她的助理则坐下一班飞机过来。 至于毕冬,自从骚扰门事件后,他有意识地减少了和安晴的同框机会,免得再惹闲话。 安晴来南城是参加某品牌的推广活动,飞机抵达机场,接机的人却迟迟没到,她只得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然后打电话联系。 “抱歉,安小姐,路上堵车,我们的人就快到了,麻烦您再等会儿。” “没关系,要不告诉我地址,我自己打车过去。” 她正说着电话,眼角的余光瞥到一辆轿车如脱缰野马,飞速地朝她撞过来。 她扭头,不及反应,轿车已经离她几步之遥。 手机对面的人还在对她说着抱歉的话,她手拖行李,眼睁睁的,看着轿车朝她飙近。 两米。 一米。 车头扯起的劲风掀动着她的发丝。 死神再一次地,离她如此之近。 电光火石。 眼看着轿车下一秒就要撞上来,一股大力猛地带了她一把,一阵骚动,车子堪堪擦着她的身侧滑过去。 她的心跳得很快,感觉鼻尖撞上一个坚硬的怀抱,同时传来一种陌生的男性气息。 她迅速直起身,环在她腰上的臂膀也同时松开。 “谢谢你,咦……” 她抬起脸,看着及时救下他的“恩人”,猛然间发现他很是眼熟。 男人穿着黑色大衣,体格健硕,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墨镜,露在外面的线条立体硬朗。 这不是上次在a国的时候,替她找回莞尔的那个男人吗? 虽然眼神被遮住,但这男人的气质过于鲜明,安晴一下子就想起来。 “你还认识我吗?”她摘下口罩,提及上次a国的事,诚心向他道谢。 “不客气。”男人还是一贯的冷硬风,扔下三个字就面无表情地走了。 至于差点撞上她的轿车,司机说刹车忽然失灵,一个劲地向她赔礼道歉,安晴也没去追究。 虽然发生了这点小意外,后来的行程都很顺利,她用了半天时间就完成了当天的推广活动,午餐的时候,赞助商向她推荐了几个南城有名的景点,还说可以派人带她去玩玩。 她兴致不高,婉转地拒绝了,吃完饭便回到酒店,打算休息一下。 “安晴姐,你真的不出去玩呀?”林乐文替她将行李拖到房间时问。 “不去了,我有点累。”她善解人意地说:“你想玩就去吧,难得来一趟。” “谢谢安晴姐,那我去了哦。”林乐文开心地走了。 安晴洗了把脸,换上舒适的衣服,看看时间,差不多下午两点了,这期间傅默川一直没来过电话,也不知道他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她本想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可拨过去是占线,便只好算了。 正准备休息一会儿,门外传来敲门声,一个男人的嗓音说有客房服务。 她以为是赞助商替她安排的什么,边系着浴袍带子,边随意地拉开门。 看到门外的人影,她杏眸倏地一敛。 并不是酒店的员工,男人一身黑衣,头上戴着顶鸭舌帽,帽沿压得很低,五官笼罩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她本能地就去关门,男人脚伸进来,紧紧卡住门缝,同时伸出手,什么东西喷到了脸上,安晴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然后便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鸭舌帽迅速托起她下滑的身体,带上门,将她平放到床上。 他往房间里瞧了几眼,取出手机搁到床头柜上,调好角度。 镜头里映出陷入昏迷的女人,简单的打底衣外套着酒店的浴袍,腰带散开,海藻般的长发衬着精致的小脸,曲线玲珑浮凸,好似纯洁无辜的小绵羊。 鸭舌帽露在外面的嘴角,勾起一丝邪恶的弧度。 “呵,这次赚到了,没想到这妞这么漂亮。” 他走过去,轻佻地捏了把安晴白嫩的脸蛋,然后迫不及待地脱掉自己的衣服。 安晴依旧昏迷着,床头柜上的手机屏里,鸭舌帽趴到她身上…… 龙城。 傅默川指尖夹着根烟,轻烟袅袅,面无表情地看着匍匐在脚下的男人。 今天清晨,多家门户网站同时曝出一组不雅照,而事件的主角据说是某豪门阔太,后经查证,是年轻时的谢明珠。 事出突然,但是敏感的媒体们还是第一时间删了贴,然后通知了傅默川。 虽然处理及时,但照片还是曝光了,被多少人看过就不得而知了。 傅默川很生气,立即取消了南城的行程来解决这件事。 经过分析取证,他们锁定了发贴者的ip,是一家网吧,并迅速找到了发贴者。 但很遗憾,这是个吸.毒者,据他供认,有人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把这些东西发上网,其他的则一概不知。 “那人的样子你还记得吗?” 傅默川吐出一个烟圈,雾气中,黑眸幽深莫测。 “当时太暗,他又总低着脸,没看清楚。”男人趴在他脚下,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毒.瘾犯了,浑身筛子般抖个不停。 “多大年纪?” “好像年纪不大,三十岁左右吧。”男人鼻青脸肿地叫着:“饶了我吧,我再不敢了,对了,我怕有事,那男人走的时候,偷拍了他的照片……” 傅默川俊脸冷沉,接过程远递过来的手机,低头睨了几眼,黑眸跳跃着冷峻的光泽。 “如果让我发现你说谎……” 他低头,看着脚下的男人,后者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大声嚷着:“没有,我没说谎,我发誓,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们了,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傅总,这个人怎么办?”程远扭头看着他。 傅默川起身,随意弹掉手上的烟头。 “继续问,到他肯说实话为止。” “是。” 他走出房间,身后传来那个吸.毒者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淡淡抬眸,望着头顶晴朗的天。 吸.毒者的手机还捏在他手上,屏幕滑开,他重新看着那张照片。 角度在身后,偷拍的并不是很清晰,男人正往外面走,随意侧着脸,隐隐露出小半张侧面。 如果不是熟人,仅凭这点信息,寻找起来可能会有些吃力。 但是傅默川一眼就认出来。 照片上的男人……是毕冬。 南城某酒店。 安晴被一阵冷水泼醒,慢慢睁开眼,视线里出现一个体型高大的男人,双手环胸立在床侧,一双没有温度的眸子紧盯着她。 昏迷前的记忆倏地涌进脑海,她一惊,腾地一下从床头坐起来。 “醒了?” 男人见状往后退了半步,还是那副高冷的神态。 安晴低下脸,看到刚才的鸭舌帽瘫软在地板上,上身光着,只穿着个裤头,身上明显有被揍过的痕迹。 她迅速明白了一切。 “又是你救了我?”她看着男人:“算上去,你前后帮了我三次,我都不好意思说谢谢了。” “那你就祈祷别再有第四次。”男人其他的也没问,没什么表情地扬扬下颌:“这个人你认识?” “从没见过。”安晴望向鸭舌帽,声线微冷:“谁派你来的?” 鸭舌帽猥琐地睨她一眼,呸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水。 “md,这次没能上你,老子迟早会睡了你。” 男人一脚踹过去,地板上传来一声闷哼。 “有种人不揍不行,交给我吧。” 安晴点点头,虽然不知道这男人什么来头,但是人家好心救了她几次,应该是没有恶意吧。 “还是谢谢你。” 男人没说什么,一把拎起鸭舌帽的衣领,在他准备叫的时候,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老鹰抓小鸡似地拖出去了。 安晴无暇考虑太多,刚来南城就接二连三地遭遇不测,她想起早晨那起车祸,或许也不是意外。 鸭舌帽的手机还搁在床头柜上,正保持着录影状态,她拿过来看了几眼,眸光更冷。 要不是刚才那个男人,她真就危险了。 可惜的是,除了几条通话记录,她在手机里没找到其他有用信息。 她拿起自己手机,拨通,简单地把这里发生的事说了,然后说:“你帮我查一下这几条通话记录,那个人的模样我稍后传给你,我倒想瞧瞧,大老远的,到底是谁这么惦记我。” 手机对面的一一应下,然后问:“对了,老女人出事了,你知道吗?” 她一怔,听着电波对面的话,眸光微动。 难怪傅默川会突然离开。 “这事不会是你做的吧?” “当然了。” “我也知道,要捅你早就捅出来了。” 听着电波对面的话,她抿唇,隐隐感觉有些不妥。 因为她清楚,还有谁手上有这些照片。 “查到谁做的吗?” “傅默川已经在查了,听说是个吸.毒的。”男人声音变得凝重:“加上你那边的事,andy,你自己小心。” “我会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对方说:“事情闹开了也好,早点解决你也尽早回去,加上我给你的东西,一把ko。” 她掐了线,看着手机屏上的通话结束。 眸光闪烁。 她知道,那人说得很对。 可是她的心意,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变化…… 060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吃醋 南城。 二十分钟后。 救下安晴的男人重新走进房间,安晴打听过,他说自己姓靳。 “你是明星?”靳锋看着她,背倚门框,也没再进来,就那么靠在门口。 虽然他给人的印象很酷,救了安晴几次,也算是熟悉了。 安晴点头,听他说鸭舌帽交代是她的粉丝,在酒店偶然见到,一时起了色心才做出那种事。 “要报警吗?”靳锋问。 她挑挑眉,才不相信这套鬼话。 其实在靳锋进来前,她已经收到消息,虽然通话记录里的号码用的是太空卡,但鸭舌帽的身份已经查到了。 而且,她大概知道他是谁派来的。 “好吧,谢谢你了。”她想了想说:“可不可以对警.察说抓到个小偷?” 靳锋点点头,二话不说地走了。 后来警.察过来带人的时候,也是靳锋出的面。 安晴注意到,他的房间就在自己正对面,难怪能那么巧地赶过来救下她。 傅默川则一直没来电话,她拨过去,继续打不通。 看上去他真的很忙,安晴便没再给他去电话。 而此时,谢明珠正在客厅指使佣人摆放家俱,最近比较晦气,她打算换换风水,扭头看到傅振生面无表情走进来。 “咦,这么早就回了?” 她挑眉,上前接过他手上的外套,后者沉着脸,一声不吭去了书房。 自从张丽莉母女上门闹过后,傅振生的态度就不冷不热的,谢明珠以为他还在生气,便涎着脸跟了进去。 “振生,城北新开了家中餐厅,李夫人说味道不错,我们今晚出去吃好不好?” 傅振生也没回答,打开电脑,在上面敲了几下说:“你看看这个。” 她莫名其妙走过去,绕到电脑桌后,只瞄了一眼,脸色刷地一下变了。 “老公,不,这是什么?不是这样,我没有,你相信我,这些都是假的!” 措手不及,一向冷静的她也不免慌乱了。 “假的?”傅振生阴阳怪气盯着她:“就算是假的,现在不知多少人都看过了我老婆的身体。” 谢明珠一震,手撑桌面摇摇欲坠。 “怎么回事?老公,我真的不知道这些是什么,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不,到底是谁这样害我?” 几十年前的老照片了,她也不算什么名人,谁会这么无聊翻出来? “谢明珠,我不管你嫁给我之前跟过多少男人,可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戴了绿帽子。”傅振生冷笑:“怪不得老三私生活那么乱,原来是有这么个亲妈。” 谢明珠脸色已经白得像纸了,她蓦地想明白,怪不得傅振生为何突然那样对傅默川。 “不,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她呼了口气,强自镇定地说:“我和你同床共枕这么多年,是什么样的人你该最清楚,真有这东西,为什么不迟不早,非要等我人老珠黄的时候才拿出来,当初就该捅出去,让我连傅夫人都当不成不是更好!还有,你是因为这些东西才让阿川去滨城的吧,你想想,他走了谁最得益?” 傅振生靠着椅背,沉沉地望着她,谢明珠毫不畏缩地和他对视,半晌,他收回目光,冷冷说:“和这无关,老三也该吃点苦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傅家家风就是如此,还有,这段时间你也好生在家休息,别给我出去丢人现眼。” 丢人现眼。 谢明珠还是第一次被傅振生这样教训,她狠狠捏着桌角,恨得牙根都几乎咬断了。 南城。 安晴好好补了个觉,天黑的时候才去酒店餐厅用餐,很凑巧地,她又遇到了靳锋。 反正两人都是孤身一人,安晴提议请他吃晚饭,当作还他的人情。 “靳先生是a国人吗?”两人面对面坐到餐桌,安晴主动开口。 靳锋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形象,也没看她,淡淡说:“不是。” “那上次去a国是旅游?” 靳锋睨她一眼,又吐出两个字:“不是。” 安晴发现他除了性子冷,话也特少,既然他不愿意多说,她便没再多问。 安静地用完餐,两人各回各屋,快走到房间时,靳锋突然问:“你还要在南城呆几天?” “大概两天吧。” “这两天如果没事,你尽量少出门。”靳锋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字:“还有,留意你身边的人。” 她扬眉,正准备多问几句,身后传来熟悉而低沉的男声:“还不打算进来?” 她愕然地回头,看见原本是她的房间门开了,傅默川颀长的身影立在门侧。 他还是早晨那身打扮,衣扣敞开,手扶着门,幽深的视线在她脸上荡了荡,然后落到靳锋身上。 隔着狭窄的走廊,两人对视三秒。 谁都没开口说话,空气令人窒息的诡异。 安晴一怔,然后迈步朝他走了过去。 还差半步的距离,他长臂一伸,扣着她的手腕,强势地将她拽进怀中。 安晴抬头,看见靳锋还站在几步开外,没什么表情地瞅着他们。 “哦,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靳先生。”她只好干笑几声,想缓和一下这尴尬的气氛。 傅默川没什么表示,靳锋更干脆,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刷开门进去了。 安晴默,傅默川也拽着她的胳膊,呯地一响,门在身后合上。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只好问。 他却是眉梢一挑。 “妨碍你们了?” “……” 安晴不吭声了,漂亮的眼珠子转了转,双脚微踮,手环上去搂住男人的脖子。 他没动,依旧面无表情。 “你记得莞尔在a国走丢那件事吗?就是靳先生找回来的。” “原来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这口气更酸了,但是配着男人清冷的眉眼,倒是瞧不出来什么。 安晴嘴角一笑,搂着他的手紧了些。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吃醋呢。” 男人脸色僵了僵,安晴趁势在他唇上点了一下,轻笑:“你能来我很开心。” 傅默川在她手微松的时候,长指扳住她的脸,猝不及防地咬了上去。 “哎哟。” 她鼻尖一疼,轻声叫了出来。 男人在她吸气嘟嘴的时候,头俯下,再次攫住了她的唇。 这一次是热情而绵长的,安晴被他扣住后脑勺,她的后背贴紧墙壁,只得被动地扬起脸,任他不断深入。 然后,耳边传来敲门声,林乐文的嗓音细细地钻进来。 “安晴姐,睡了吗?” 安晴一怔。 “没有……你等会啊。” 她推了男人一把,手忙脚乱地整理着,片刻后才拉开门。 “安晴姐,呀……” 林乐文笑容可掬地踏进门,正准备说什么,一眼瞥到她身后的傅默川,嗓子眼的话不由得噎回去了。 “那个,我没打扰你们吧?” “没有,有事呀?” 安晴白了傅默川一眼,他才面无表情地走开。 林乐文的表情总算正常了些,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说:“这是明天的日程表,活动方刚给我的,还有,明天的行程有点紧,早晨六点半我会准时叫你起床,安晴姐,你今晚早点休息。” 安晴随手翻着,林乐文又说了几句,睨了眼一言不发的傅默川,识趣地离开了。 “她是谁?”她听到傅默川问。 “我的新助理。” 她将行程表随手搁到一旁,扭头道:“怎么办?你大老远赶过来,我明天有点忙呢,或许陪不了你。” “真心抱歉的话,今晚就主动点。” 男人的话令安晴很是无语,她走过去,伸手接过他脱下来的外套。 “你怎么一声不响就来了,不是说有急事吗?” “事情一办完就赶过来了。”傅默川扭头看着她:“不想我来?” “当然了。”她飞他一眼:“人家腰现在还是疼的。” 男人黑眸攒起别样的光彩,看着她,薄唇倏地一扯。 “床上去。” “干嘛啊。” 安晴再次无语,他上前擒住她的纤腰,不言分说往床上带。 “喂,我明天还要早起的。” 她嗔着,不由分说被摁到床上,下一秒,床身微微一沉,他也坐了上来。 安晴面朝下趴着,感觉衣角被人掀起,她躲闪着,他一把扣住她的腰,大掌不轻不重地揉捏着。 “疼……”她酸爽得哼出声来:“轻点嘛。” “我还没用力呢。”磁性的嗓音在她脑后低笑:“这样就受不了,一会怎么办?” “你还笑。”她嗔怪着从床上别过脸:“都不是你害的。” 男人眼底的笑更浓。 “对了,你的经纪人呢?这次怎么没见他,以前不是狗皮膏药似地总贴着你。” 又揉了一会,安晴听到他在身后问,她以为他又犯小心眼了,随口说:“在龙城呢,他手下又不仅有我一个艺人。” “可我觉得他对你特别上心。”傅默川说:“几年前他就是你的经纪人吧?” “是啊。” 安晴枕着胳膊,其实她和毕冬是校友,毕冬长她两届,学的导演专业,后来却做了纪纪人,他们在学校里就认识,安晴是他带的第一个艺人,也是朋友。 “傅总,”她笑:“你不会也对他上了心吧。” 傅默川盯着她微曲的长发,手指用力。 “必须呀,我也该感谢他啊,这么多年了,一直替我照顾女人……” 061 我还是,不习惯吃软饭 据被抓到的瘾君子交代,他是在夜店磕药的时候遇到毕冬的。 毕冬给了他一大笔钱,只让他把照片传上网,这交易听上去很划算,所以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傅默川临上飞机前,已经查到毕冬那晚的行踪,他的确去过那家夜店。 表面上看,毕冬和谢明珠毫无交集,他大费周章去构陷谢明珠似乎有些突兀。 但说他是为了安晴出头就很合理了。 谢明珠一直反对安晴嫁给傅默川,三年前还亲手拆散了他们。 两人复合后,她也一直在其中作梗。 而且,毕冬和安晴的私交一向不错,如果是安晴的授意就更好解释了。 如果不是谢明珠,安晴不会被迫和傅默川分手。 她也不会怀着儿子背井离乡,后来还发生意外。 傅默川更不会有机会和范洛薇交往,甚至还被她亲眼撞破“奸情”。 安晴实在有很多理由这样做。 只是,傅默川不敢,或者是不愿相信而已。 这一走神,他指尖的力道又重了分毫,安晴再次低声哼哼起来。 “行了,”她转眸,眼波流转:“傅少,谢谢你的服务,我该去洗了。” 看着她翻身坐起,傅默川挑眉:“一起去?” “才不要呢。” 安晴笑着白他一眼,自己走进了浴室。 在她进去不久,放在梳妆台上的手机响起来,傅默川拿过来,一眼就看到毕冬的名字。 他盯着屏幕几秒,长指在接听键上敲了敲,最后捏着手机,推开浴室的门。 安晴背对着他站在花洒前,浴室里白气氤氲,她绾起长发,光洁的后背,如渥丹般凝脂肌肤,洒了他一眼雪花白。 听到动静,安晴回眸,以为他又想做什么,伸手扯了条浴巾掩在自己身前。 “干嘛啊。” 她染着水气的眸子湿漉漉的,欲语还休的神态,男人漆黑浓郁的深眸也洒了些细碎的星光。 “你的电话。”他扬了扬手机,补充:“你经纪人的。” “帮我接一下嘛。”安晴毫无机心地嗔道,雾气熏得她的脸颊红扑扑的,连后颈都透着微粉。 手机对面的人似乎失去了耐心,铃声嘎然而止。 “你走嘛,再有电话你帮我接。” 安晴这是明显地开赶了,傅默川却没有走,放下手机,伸手解着自己的衬衫扣子。 “你……讨厌!” 安晴看着他这副样子,脸颊似乎更红,傅默川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浴巾。 “这样比较节约时间……” 翌日,安晴的确比较忙,她工作的时候,傅默川就留在车内,化身小跟班低调地陪着,弄得林乐文都尴尬了。 只到第三天,两人才有空在南城逛逛。 而住在两人对面的靳锋,似乎在第二天就退了房,没再出现在两人面前。 南城是个很有历史底蕴的城市,除了自然风光,还有很多文化名胜,当地人向他们推荐了法印寺,据说很灵验,很多人都是慕名而来。 法印寺外青山绿水,风景很好。 安晴眯眼,望着被香火缭绕的寺庙一角:“如果是我一个人,才不会来。” “你不信佛?”傅默川问。 “求佛不如求已。”安晴的脸隐在大口罩后,只露出明眸流转的一双水眸。 “嘘,”傅默川低低笑,隔着口罩点了点她模糊的唇形:“佛祖脚下不许乱说话。” 安晴笑着白他一眼。 法印寺的确香火很盛,庙里的游客不少,安晴四下打量的时候,傅默川正和庙祝说着话。 庙祝频频点头,还提起笔,在面前的文簿上写着什么。 她走过去,一眼看到庙祝笔下的字迹,不禁微怔。 傅朗程。 傅默川扭头看她过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指尖冰凉,傅默川细心地替她暖着。 “我从没替我们孩子做过什么,希望他有来生的话,能够平平安安。” 安晴默不作声,傅默川以为她是心里难受,在他耳旁说:“对了,还有你妈,我们也替她求添点香油。” “不必了,”安晴抬头,虽然戴着口罩,看得出来在笑:“我从不信这个。” “傻瓜,又乱说话。”傅默川看着她:“你以为来这儿的都是善男信女,不过是求个心安。” 安晴抿唇不语,是啊,只是求个心安,对于逝去的人,又有何帮助。 无论做什么,他们都不会再活回来了。 “那,谢谢你。”半晌,她才重新开口。 傅默川搓着她沁凉的小手,单眉微挑。 “又跟我说谢谢,嗯?” 她展眉看他,又是轻轻一笑。 从庙里出来,两人往后山走着,山不太高,缠绕在潺潺流过的溪水间,景色很美。 “对了,过去几年你是怎么过的?去a国后发生过什么?好像一直都没机会问你。”傅默川牵紧她的手,走过一级级的台阶,仿佛闲聊似的问。 安晴低着头,看着脚下的石阶,傅默川也没催,然后听她说:“怎么可能不好,虽然我们是走投无路去的a国,可是小姨全家都我们很好,你去a国的时候也看到了,我妈本来打算出去另住的,房子都找好了,就在小姨家附近不远,一起也有个照应,你大概也知道了吧,我走的时候,拿了你妈的一百万,虽然不多,也够用一段时间了,一切本来都很好的,只是突然发生了车祸……” 安晴嗓音淡淡的,就连露在口罩外的眸光也是淡漠的,傅默川握着她的手不由得紧了些。 “算了,不想说就别说了。” 安晴抬头冲他弯了弯眼角。 “都过去的事了,你以为我还会伤心啊,不过我们难得出来玩,就不提这些扫兴事了。”她看着他:“不过,你什么都不管跑来陪我,真的可以呀?” “当然了。”傅默川反手握住她,说得特别一本正经:“什么事比伺候金主还重要?” 安晴一怔,无语地白他一眼。 他还真把自己当小白脸了。 因为订了当天的机票,两人并没有在南城玩很久,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傅默川接到一个电话,安晴看他神情不是很好,不禁问:“怎么了?” “没事,”他淡淡掐了线:“我妈生病进了医院。” “不要紧吧?” 他瞧她一眼,嘴角淡淡一扯。 “一点小病,没事的。” 话虽如此,飞机抵达龙城,程远的车已经停在机场外,安晴贴心地让傅默川先去医院,她自己打车回家,他还是坚持把她送回了水天一色。 目送她的身影渐渐离开,傅默川才开口。 “什么情况?”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夫人似乎是吃错了药。”程远瞥了眼他的神色:“不过之前查的那件事有眉目了。” 傅默川接过他递过来的平板电脑,长指滑动,黑眸冷意浮动。 医院。 傅默川走进病房,看到谢明珠半倚在床头,面色苍白,满脸的憔悴。 听到动静,坐在床侧的女子向他转过脸,他表情不变,掠过她走上前。 “妈。” 谢明珠抬头看到他,嗓音虚弱,却也听得出浓浓的怨气:“舍得回来了?” 傅默川薄唇紧抿,谢明珠并非吃错药,而是自杀未遂,她在生死关头挣扎的时候自己却在外面游山玩水,她生气也是应该的。 一旁的方若宓识趣地起身。 “阿姨,我去替你打点水。” 看她带上门,谢明珠才重新开口:“你现在来做什么,我还没死,你可以走了。” 傅默川蹙眉,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爸呢?你都这样了,他没过来吗?” 谢明珠不满地瞪着他。 “你还有脸说,他刚走,我都差点死了,亲生儿子都不来看一眼,傅默川,你是不是要让我死也死得不甘心。” 傅默川无奈地推了推眉心。 “妈,你这样值得吗?什么事需要拿自己的命去拼?” “否则呢?谁让我没这个富贵命,劳碌一辈子,也享不了儿孙福。” 听她每句话都夹枪带棍,傅默川聊不下去了,反正两人在某些事上,永远达不到共识。 “妈,你先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他转身欲走,听到谢明珠在身后冷冷道:“不必了,你有空多陪陪你女人吧。” 拉开病房门,他看到门外的方若宓,后者冲他扬扬眉:“你真的要去滨城?” “这个好像和你无关吧。” “如果你不想去,或许就和我有关。”方若宓笑:“对了,你不会真以为我嫁不出去吧?我成为大龄女青年,不是因为没人要,而是我不想,其实婚姻真的很烦的,特别是像我们这种家庭,你该有同感吧。” 傅默川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她又说:“刚才阿姨拉着我聊了好久,你不会不明白她的苦心吧,老实说,现在的你还真有点配不上我,不过谁让我和阿姨投缘呢,我还是那句话,和我联姻,可以保证你的利益最大化,你再想想。” 傅默川不置可否,看着她忽然勾唇一笑,方若宓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对自己笑,眼神怔了怔。 “我想过了,”唇角的笑一敛,他的眉眼重新变得清冷,却令方若宓移不开眼。 他瞥着她,说:“我还是,不习惯吃软饭。” 062 作得一手好死(改) 水天一色。 安晴在手机上找到字母m,拨了过去。 “安全抵达了?这几天过得滋润吧?”听到对方的第一句话,她无语望天,每次和m通话都特无力,好像在他面前毫无隐私可言。 “勉强还算活着吧。”她问:“这些天有没有什么新闻?” “倒是有几个,你想先听好的还是坏的?” “随便吧。” “那我就先说坏的吧。”m轻笑:“你有点不好了,未来婆婆自杀未遂。” 自杀? 安晴眸光微动,怪不得傅默川急着去了医院。 她委实没料到谢明珠的反应会这么大,怎么看她都不像是会轻生的人呐。 “看来好消息可以不必说了,我想我猜到是什么了。”既然谢明珠都闹到自杀,说明她离成功又进了一步。 m打断她:“我还是挑重点说下吧,和你有关。” 听他说完,安晴默默掐了线。 脑中滑过这两天的点点滴滴。 她以为傅默川是因为想她才去的南城,但看上去,又是她自作多情了。 傅默川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推开门便闻到一阵饭菜的香味。 安晴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头发随手束在脑后,打底衫外束着条围裙,背影苗条袅娜。 听到动静,她扭过脸:“咦,正准备给你电话呢,还担心你不回来吃饭。” “我老远就闻到香味了,哪舍得不回来?” 傅默川走过去,顺手圈住他纤细的腰肢,头枕着她的肩窝,仗着身高的优势看着她熟练地翻动锅铲。 “离我远点,一身油烟味。”安晴扭头嗔怪。 “我闻闻。”他一本正经地低头,吮着她细白的颈项。 没闻到什么油烟味,倒是闻到属于她的体香,淡淡的,甜软馨香,他闻了几下,索性整张脸都埋下去。 “痒。”安晴抖着肩膀,不仅是痒,他的薄唇像带着电,细碎的触碰,弄得她浑身都酥麻起来,抡锅铲的动作都慢了几拍。 “走开,你妨碍我做菜了。”她手没法动,便恨恨地往后撞了撞。 这一下撞了马蜂窝,傅默川一声低吭,伸手又将她拽紧了些。 炉子上的火苗窜着,锅里的菜嗞嗞作响。 安晴手忙脚乱,眼睛看着锅子,整张脸都被火光映得红通通的。 “别闹,嗯……”她的声音都变了:“菜马上好了。” 傅默川一手摁紧她,另一只手伸过去,一把关了气阀,咬住她圆润小巧的耳垂,声音低哑,“先吃别的……” 最后,傅默川自力更生,将完全冷掉的菜重新翻热。 饭菜很简单,两菜一汤,食材都是安晴随手在冰箱里找的,所以也不奢望能有多好,或许是体力消耗过大,两人都吃得很香。 “好吃吗?”安晴抿了口菌菇汤,又替男人夹了块肉片。 “好吃。” “真心话?” “没你好吃。” 安晴看着一本正经地男人,无语白他一眼:“油腔滑调。” “嗯,我也觉得,今天的菜是不是油放多了。” 看不出傅默川也有贫嘴的天分,安晴只好转移话题:“对了,阿姨还好吧?” 傅默川总算正经下来,望她一眼:“没事,一点小毛病。” “本来我该去看看她的,但是为了阿姨的身体着想就算了。”安晴说:“跟你说个事,我新剧的拍摄期提前了,后天就要进组,在海城,应该有段时间回不来。” 傅默川有些意外:“要多久?” “至少也得一个月吧。” 傅默川看着她,黑眸深邃,安晴笑笑:“这不是常有的事吗?我有空就会飞回来。” 傅默川又默了半晌,才点头:“好,我也会经常去探班。” 他现在被傅振生闲置,要么就听话地去滨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 安晴去的是海城,和滨城一南一北,天各一方。 但是安晴没有再去问他的打算,傅默川也没主动提及。 至于安晴在南城几次遇险的事,也没告诉过傅默川。 大概是要分开很久,今晚男人特别的缠人,安晴最后是直接累得睡了过去。 翌日早晨,感觉身边的人起了床,她还躺着不想动。 “几点了?” 她闭着眼问,傅默川勾了勾唇,俯身在她唇瓣上蹭了蹭:“你睡吧,我出去有点事。” “嗯。”她意识不清地哼着:“我也起床了,今天也有事。” 傅默川看她睡眼惺松的样子,好笑地将她伸出来的手放进被子。 “还早,再睡会。” “不了,我要起来。” 安晴嗯嗯了几声,转个身又睡过去了。 傅默川站在床边看她几眼,眸底浮上一层浅笑,轻手轻脚地离开。 傅宅。 傅振生还没出门,看到傅默川进来,眉梢挑了挑。 “来找你妈?她的事没人通知你啊,她没在家。” 傅默川坐下来。 “我知道,爸,我来找你。” 傅振生以为他是来说谢明珠自杀的事,没什么表情地开口:“你还去不去滨城?” 对这个儿子,傅振生的确是寄予厚望,但是爱之深责之切,对于他最近的行为,傅振生很生气。 “滨城我会去的,不过有件事我要说清楚。” 他拿出平板电脑,傅振生有几分疑惑地接了过来。 傅默川盯着他的表情,冷冷道:“这人叫霍俊,30多年前,我妈和他爸曾是朋友,他爸一个月前去世后,他偶然翻到我妈的旧照,也不知怎么知道了我妈的身份,便动了歪心思,伪装了我妈和他爸的不雅照,本来想来敲诈我妈,被我妈赶走了,这事被大哥知道,就有了后来的事。” 平板上是傅纬年和霍涛在一起的视频截图,画质不是很清楚,却也看得出他们在做某项交易,傅振生翻看着,虽然没什么表情,眉梢越蹙越紧。 “霍俊我们已经找到了,对这些事他也供认不讳,你随时可以找他来对质。”傅默川继续说,并没有为谢明珠求情什么的,可是这就够了,傅纬生自已会想。 “事情就是这样,我去医院了。”傅默川说完就站起身,这也是傅振生很欣赏他的一点,绝不拖泥带水。 他点头,扣了扣手中的平板:“这个就放在我这儿,改天你再来拿。” 傅默川也微微颌首,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其实,那些不雅照是真的,霍俊上门敲诈也是真的,只是连傅家的门都没能进去,谢明珠毫不知情,他正好被傅纬年撞见,就中途被截下了。 傅默川不知道傅振生最后会信谁,可是没有哪个父亲喜欢看到亲生儿子斗个你死我活,更不喜欢有人把他当傻子耍。 他做这些已经足够了。 只是有件事他不知道,这些视频截图并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就算是顶级黑客m,调取到这些监控也是大费周章,知道傅默川查这件事,他便顺水推舟送了出去。 安晴再睁开眼,时间快到中午了。 她暗咒几声,拨了个电话出去,然后换衣服出门。 某美容院。 张丽莉正闭着眼,脸上覆着厚厚的面膜,惬意地躺在美容椅上,感觉身边有人走过来,她以为是替她护肤的店员,动着嘴皮问:“好了吗?” 没人说话,有人在她身边坐下来。 张丽莉睁开眼,视线懒懒地一瞥,眸光倏地一紧。 “阿姨,给你个建议,你想重拾我爸的欢心,除非去整容。” 安晴居高临下,看着张丽莉露在面膜外的眼睛,微微一笑。 张丽莉却仿佛触了电般,腾地一下从美容椅上弹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淡定。”安晴看着她的脸:“再激动下去,很快就会多几条皱纹的。” 张丽莉摸着自己的脸,也不顾上面涂涂厚厚的药泥,随手扒拉几下,眼神警惕地瞪着她:“你来这做什么?” 安晴又是淡淡一笑。 “来这儿当然是护肤啊,张阿姨,不过是正好遇见过来打个招呼而已,你的反应会不会太大了?” 张丽莉张嘴结舌,脸上的药泥花着,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安晴转过脸,“张阿姨是不想看到我,还是心底有鬼?” 张丽莉总算回过神来,镇定下来说:“你突然过来,我怎么知道你要做什么?” “呵,真是好笑。”安晴冷笑:“这里好像是公共场合哦,我过来打个招呼没毛病吧,张阿姨,你以为我能做什么呀,难不成像你一样买凶杀人?” 最后一句话她是盯着张丽莉说的,后者眼底浮出几分慌乱,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安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安晴见她起身想走,淡淡开口。 “阿姨,我也不想乱说话,不过,都说后妈难当,将来我有个头疼脑热的,你这做后妈的,可要多费点心哦,可别让人说闲话。” 张丽莉恼怒地盯着她。 安晴施施然起身,望着她,声线一冷。 “我走了,你好好美容,阿姨,你也是有女儿的人,奉劝你一句,做事前多动动脑子,为你女儿积点福。” “还想做什么?”张丽莉尖叫:“安晴,你把小薇害得这么惨,还想对她怎样!” 安晴瞥她一眼,冷冷走了出去,然后,拨通电话。 “亲爱的,你还没放生啊,人家老婆孩子都望眼欲穿呢,老头子一把年纪了,你可别把他榨干了。” “太好了,就等你这句话呢,我马上让他滚蛋。” 安晴冷笑着掐了线,她从没想过要做什么,可是总有人作得一手好死,就怪不得她了。 063 这个锅她是背定了 傅宅。 傅默川走后,傅振生又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平板电脑被他放在一旁,他眯着眼看着客厅某处,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稍后,他让司机送他去了傅氏,进了傅纬年的办公室,也同样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只是他重新出来时,脸色不是很好。 他并没有去找霍俊对质什么,正如傅默川预料的那样,30多年前的旧事了,无论真假,最重要的是家丑不可外扬。 所以,老头子的想法不是他能操心的,他能做的,好像只有老实地滚去滨城。 傅氏大厦。 听说傅默川真的过来接手滨城的项目,傅纬年颇有几分意外,他刚被老头子敲打过,按理说,谢明珠以死明志,傅默川又扳回一局,老头子有很大可能回心转意,收回让他去滨城的成命。 他起身,潇洒地掸了掸身上的外套,走出办公室,然后,正好在某层电梯外,和傅默川来了场巧遇。 “你这是准备出发?机票订好了吗,哪天的飞机,我抽时间送你。” 他佯装看了眼程远手中的公文包,后者识趣地先坐电梯下楼了。 傅默川留下来,淡淡开口:“不劳烦大哥了,前后也不过几天时间,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呵呵,三弟的能力我自然是信得过,所以爸才会派你去滨城亲自督促那边的项目,你也别心急着回来,公司我会看好的。” 几句话就火花四射,傅默川勾唇,笑意不达眼底。 “那就谢谢大哥了,我会铭记在心的。” “两兄弟讲什么客气。”傅纬年也笑得很假,“对了,小妈还好吧,我正准备忙完手头的事情就去医院看她。” “挺好的,”傅默川淡笑:“虽然不幸感染风寒,好在有爸悉心照顾。” “那就好。”傅纬年点头:“这么多年,爸一直对小妈不离不弃,真令人羡慕。” 傅默川高深一笑,没往下接。 傅纬年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单手插兜,看着他眉梢一挑,直言不讳地说:“对了,爸才来找过我,听说小妈生病的事,你对我有点误会?” 傅默川嘴角冷冷一笑。 有图有真相,是不是误会,两人心知肚明。 “哪能呢,大哥的人品我还不了解吗。” 傅纬年假装听不出他的讥诮,也是一笑,还伸手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三儿,前因后果我已经向爸解释过了,我特意再过来向你澄清一下,我一向敬重小妈,都说生母不及养母大,这些年来,我一直把她当亲妈看待,怎会对她不敬?你真的错怪我了。” 看着傅纬年得意洋洋地离开,傅默川眉心微拧,隐隐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劲。 另一边,傅纬年还没回到办公室,走廊上,接到傅卉中的电话。 “这么巧?”他低低地笑:“我刚准备打电话给你。” “哥,听说爸去找你谈心了?”傅卉中的声音有点急:“他是不是知道那件事了?” “别急,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成不成?”傅纬年佯装呵斥:“老头子都还没找上你呢,你就自乱阵脚了。” “你还笑,听说老三找到证据了。”傅卉中压低嗓门:“哥,你做事还能留下什么把柄,他哪里找来的证据。” “没错,所以我让你把心好好放回去。”傅玮年轻描淡写地说:“我都对老头子坦白了,当初,小妈旧情人的儿子拿了她的床.照来敲诈,正好被我撞见,为了小妈着想,我出面把那些照片买了下来,可是我一个前妻儿子,实在不方便把这些东西直接交给小妈,所以交给你,而你思来想去,又转交给安晴,因为怎么说她都和小妈更亲,同是女人,也免得小妈尴尬,我和你已经仁至义尽了,至于最后这些照片是什么落到媒体手中,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傅卉中听着,低低笑出声来。 “可以啊,哥,你不当编剧真是屈才了,连我都差点相信了。” “我哪句不是真的,小卉,老头子面前你可别乱说。”傅纬年举着手机,狭长的眸子微微敛起:“我早就说过,这个锅她是背定了!” 在停车场,傅默川看到傅振生,后者坐在车内,好像是在等他。 虽然他提前从傅家出来,但是在公司耽搁了一会儿,反而比傅振生慢。 “我去医院看你妈,你要去吗?” 听到傅振生的提议,傅默川点点头,和程远说了一声,坐上傅振生的车。 车行不久,傅振生主动开口:“滨城的项目你看过了?” 傅默川嗯了一声:“了解过了,过几天就动身。” 傅振生点头,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傅默川表示明白。 虽然话不多,可看上去,傅振生对傅默川的态度恢复如初,虽然还是让他去滨城,却可以预料,不会是有去无回。 路上,傅振生还特意让司机停下来,去路边的花店去选一束白玫瑰,不用说,他是打算送给谢明珠。 司机下车后,狭窄的空间里只剩下父子两人,傅振生再次开口:“老三,你这次去滨城,安丫头跟不跟着。” “她有工作,可能去不了。” 傅振生点头。 “有野心是不是坏事,可是一个女人心机太重并非好事。当初我让她退出娱乐圈,一心一意守着你,她不同意,老三,这些年你和她之间也发生了不少事,我知道,现在说些反对的话你也听不进去,爸也老了,你们事也没精力管了,可是我希望,你凡事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他说得语重心长,傅默川的表情也很认真。 “我懂。” 傅振生笑笑,然后神色也变得严肃。 “好,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也许会不信,但我觉得,还是要让你心里有个底。” 他说的自然是傅纬年那套说辞,傅默川冷冷听着,傅纬年也是够男人了,三番两次把污水往女人身上泼。 比起安晴的嫌疑,他当然更相信是傅家兄妹在搞鬼。 “你看看,这时当初小卉把照片交给安晴时拍的,多亏她留了个心眼,否则还真说不清了。”傅振生在手机上点了几下,然后递给他。 手机屏上是安晴和傅卉中坐在车内的一幕,可以看到她从傅卉中接过一包东西,抽出来瞧了几眼,果然是照片无疑,然后两人聊了几句,她拿着照片走掉。 原来安晴早就见过这些照片了,为什么从没告诉他? 视频画面在傅默川眸底跳跃着,他俊彦的脸孔毫无波澜。 安晴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他? 傅振生也没去管他的想法,这个儿子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他习惯了,也很欣赏。 “老三,无论这事真相如何,受害的都是你妈,差一点她就因为这件事死了。”他看着他,缓缓开口:“所以,这件事就当翻篇了,以后谁都不许再提,我也不会再追究,一会去医院,你好好陪陪你妈。” 傅默川将手机递回去,嗓音淡淡:“我会的。” 安晴见过张丽莉后,也顺便做了个护理,然后在美容院附近的商城逛了逛,直到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才给傅默川拨了个电话,约他一起吃晚餐。 餐厅里客人不多,钢琴手奏出优美的音符,气氛优雅而浪漫。 两人面对面坐着,安晴吃了几口,着着傅默川道:“我不在的时候,你记得按时吃饭。” “好。” “不要随便塞点东西就对付了,也少叫外卖,不行请个钟点工吧。” “全听你的。” “少抽烟,对身体不好。” 傅默川抬眸看着她,倏地一笑:“不放心就别走了吧。” 安晴回望他,好似无奈地撇撇嘴:“我也想啊,可是天生的穷人命,哪敢闲下来。” 傅默川便不吭声了,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动作优雅娴熟,配着他浑然天成的贵气,任何角度看上去都令人赏心悦目。 “安安,这部戏拍完把莞尔接过来吧。”安晴听到他说:“有段时间没见了,挺想她的。” “这部戏拍下来也差不多过年了,不如我们去a国陪她吧。”她没正面回答。 傅默川点头:“也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正用着餐,安晴的手机响起来,她拿起来说了几句便挂了。 “对了,我改签了机票,吃完饭就直接去机场。”她抬头说:“你别送了,我不想和你说再见。” 傅默川停下动作,湛黑的眸子深深看着她。 有时他也不知道,她是太有主见,还是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半晌,嘴角浅浅一笑:“好,到了给我电话。” 林乐文已经在餐厅外等着,安晴起身,绕过桌子,匆匆在傅默川脸上印下一吻。 “我不在的时候,不许和别的女人玩暧.昧。” 傅默川眼底带上薄笑。 “那可说不准,你也知道,男人是耐不住寂寞的。” “你试试看!” 安晴威胁地瞪他一眼,傅默川轻笑,扯过她的脸,深深吮.吸。 “行了,我不敢,老婆大人,小的一定为你守身如玉……” 064 拜倒在傅三爷脚下,完全无法自拔 几小时后,飞机抵达海城。 这不是安晴第一次来海城,多了个助理忙前忙后,比她上次来的时候轻松了不少。 剧组已经为她安排了房间,面朝大海,她很喜欢。 整理完,她走到窗前,眯眼眺望夜色中的海面,给傅默川拨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被接通,背景音有点儿嘈杂。 “你在外面啊?”她说:“我到了。” “嗯,和朋友们聚了聚。”傅默川极具穿透力的嗓音在她耳边低低响着:“你不在,我忽然不想回去了。” “喝酒了吧?”她嗔怪,听到那边似乎有女人在笑,好心提醒:“傅少,小心酒后乱性哦。” 男人磁性的嗓音低低笑开,贴着耳蜗,仿佛近在咫尺。 “怎么办,我现在就想乱了。” “那你去啊,相信没有女人抵挡得了傅三少的魅力。” 傅默川继续笑,好似玩笑般问:“那你呢?” 她肯定是不会咯,否则怎么会一次次扔下他,毫不在意地独自走掉。 “当然了,我不一早就拜倒在傅三爷您的西装裤下,完全无法自拔了吗?”安晴的嗓音倏地拉高:“傅默川,你还真想背着我乱来!” “呵呵……” 傅默川的笑声更具磁性,手机对面同时传来一些细碎的动静。 “岂敢,我不是答应了你守身如玉吗,你听,我正打算乖乖回家。” 手机里传来几声鸣笛,安晴圆满了。 “那你小心开车,我先挂了。” “遵命,老婆大人,回去再向你汇报。” 老婆大人,他还叫上瘾了。 安晴掐了线,眼睛还看着窗外的海。 风平浪静,但隔着夜色,依旧可以看到月光下那一圈圈的波纹,层层叠叠,如同她紊乱的心。 她真的很尽力了,可是看上去,她这颗心,偶而还是会控制不住地起伏……荡漾。 傅默川回到水天一色,迎接他的是满室清冷。 明明这么多年他都是独自一人,但突然间就有些不自在了。 所以说习惯真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随手脱掉外套,他的视线被茶几上的购物袋吸引了。 大大小小,大概三四个的样子。 打开后,他看到里面的男装,从衬衫到羽绒服,一应俱全。 某个包装袋一角贴着张便笺纸,他揭下来,女人的字迹娟秀,却遒劲有力。 寥寥几笔,很是传神。 “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 这女人。 他薄唇微扬,随手拆开一个包装袋,取出里面的外套穿到身上。 海城。 安晴刚洗过澡,正对着镜子擦着头发,听到手机嘀了几下,她走过去,看到傅默川给她传来信息。 点开一看,她唇角轻扯,没想到傅默川也会玩自拍,画面中他穿着她新买的大衣,扣子散着,里面的衬衫领口也松开两三粒,微吐着精实的胸膛,对着镜头侧着45度角,黑眸深邃,立体俊彦的五官,该死的迷人。 “满意吗?” 看着他发来的三个字,她嘴角微微一笑。 另一边,傅默川没等多久,便接到安晴的视频邀请。 他接通,后背慵懒地倚着沙发,身上还穿着安晴替他新买的大衣。 然后,他眯起眼。 隔着屏幕,安晴套着件黑色比基尼,脖子上搭着条白色浴巾,她手执手机,另一只手随意地撩起浴巾一角,擦着濡湿的长发。 白与黑,衬着她雪般晶莹剔透的肌.肤,傅默川似乎可以闻到那股馨香,随着她擦头发的动作,他的眸色深了几度。 “这么晚还游泳?” “从冰天雪地来到这儿,简直是人间天堂。”安晴故意装作看不懂他的表情,一脸惬意地说:“可惜你没来。” 傅默川觉得都想把手伸进手机屏,把她直接拎出来了。 “一起游泳的人很多吧?” “是啊,剧组不少人都去了,等到正式开拍,可能就没什么时间了。” 傅默川盯着她曼.妙起伏的身姿,眸色已经暗无天际。 “好玩吗?” 安晴盯着屏幕上一本正经的脸,忽然扑哧一笑。 “骗你的,我刚洗完澡,顺便试试今天新买的泳衣,好不好看?” 她还特意拉低手机,对着自己全身来了个特写,傅默川扯了扯本就散开的衬衣,感觉有点燥。 “不好看。”他紧着嗓音:“赶紧扔了,别穿出去给我丢人。” 安晴眨巴着眼,“真不好看呀?” “丑死了。” “那算了,还以为你喜欢,打算回来穿给你看的。” 安晴美目流转,傅默川盯着她,这才回过神来。 “安晴。”他忽然很认真地叫她的名字,安晴眼底还带着笑,听到他低沉的嗓音,从千里之外缓缓传来:“你还有没有什么事骗过我?” 她微怔,手机屏上的傅默川也在笑,黑眸溢着淡淡的流光,隔着屏幕看着她,好像只是随口一问。 “这个好像有不少呢。”她笑容不变,蹙眉做深思状:“傅少,你是想翻旧帐?” “比如呢?”傅默川锲而不舍。 “真要我说啊?” 傅默川挑眉,结论不言而喻,安晴看着小小屏幕上的他,手捏着浴巾一角,期期艾艾的小模样,看得男人喉结又动了动。 “比如说,其实啊,嗯,你每次那个的时候我明明都累得不要不要的,还要骗你说很享受……” “……” 傅默川狠狠掐了线,嗓子眼里都透着灼热,他低头望了眼自己,无奈地推了推眉心。 这磨人的小妖.精。 而另一边,安晴看着手机,嘴角的笑一敛。 他还是怀疑了,是吗。 简单的开机仪式后,安晴很快投入到紧张的拍摄中,这是她复出后第一部担纲主演的戏,她很重视。 而几天后,傅默川也去了滨城,真正的和她一南一北,遥遥相望。 滨城。 傅默川下了飞机,便马不停蹄地去了傅氏在这里的分部。 滨城虽小,这几年发展却很迅速,傅氏在这儿收购了一块地皮,准备打造成当市最繁华的商业街。 前期都很顺利,可是审批过程却出了点问题,傅默川这次过来,就是解决这件事。 他召集分部负责人开了个短会,简单了解情况后,约了当地官.员一起吃晚饭。 虽然傅氏是全国有名的大企业,可是强龙难压地头蛇,他来这儿,还是得守这儿的规矩。 晚餐选在当地最有名的娱乐会所,傅默川先抵达,十来分钟后,客人们才姗姗来迟。 一番寒喧,宾主围着圆桌坐下,几杯酒下肚,气氛融洽了很多。 “张局,我们步行街的批文,大概还要多久才能下来。”滨城负责人于辉旁敲侧击,试探着开口。 张局哈哈一笑,举起手中酒杯:“老早就听说龙城傅总的大名,今天才有幸一见,傅总,我敬你一杯,难得今天高兴,我们不谈公事,呵呵。” 傅默川淡笑着,不动声色举起酒杯。 要是这么容易就搞定了,他也不用大老远地飞过来了。 又是酒过三旬,房间的气氛更热烈,但是王局一直打着太极,就是不肯谈批文的事。 正聊着,房间的门被人推开,傅默川抬头,意外地看见方若宓出现在门侧。 “抱歉,飞机晚点,我来迟了。” 方若宓往房间里看了几眼,径直朝傅默川走过来,他身侧的张局问:“傅总,这位美女是谁啊?” “你好,我叫方若宓,是尚格集团市场部总监,这次滨城步行街的案子,我们公司也是投资方之一。”方若宓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 傅氏和方氏的合作傅默川是知道的,但是方若宓也跟着来了滨城,应该不是巧合。 他没吭声,坐在他下手的于辉识趣地起身,将位置让给了方若宓。 “张局,我也敬你一杯,我刚来滨城,人生地不熟的什么都不懂,以后还请张局多多关照。” 方若宓比看上去还要世故圆滑,她很快便和张局打得火热,酒不要钱地往下灌。 “方小姐真是尽业啊,公司应该给你颁发好员工奖,刚下飞机就来工作,对了,住所找好了吗?要不要我替你安排一下?”张局看着她的目光饱含深意。 方若宓双颊飘着绯红,眸子半眯着,仿佛已经不胜酒力,豪门出身的她有种上流社会的高雅,和一般的风尘小姐不同,却更令人遐想。 傅默川冷眼旁观,也懒得去管,不料她忽然身子一倾,众目睽睽下,靠在他肩头。 “不必了,傅总已经替我安排好了,默川,是吗?” 张局的目光变得玩味。 散席后,于辉替张局安排余兴活动,傅默川睨了眼身侧的方若宓,淡淡开口:“方小姐住哪,要我送你一程吗?” 方若宓揉着眉心,另一只手朝他挥了挥。 “老同学,就叫名字吧,小姐什么的,别让我误会你对我有意思。” 傅默川呵呵两声,她大老远追来滨城,到底是谁在误会。 “走吧。”方若宓起身,好像是真喝多了,步伐都带点蹒跚:“还真要麻烦你送我一程了,我头晕得厉害,老同学,男人我也只信你了,你对我没意思的哦,不会趁我醉酒占我便宜。” 065 志在必得 傅默川嗤之以鼻,两人一起往外走,还好,方若宓虽然醉熏熏的,却没趁机往他身上赖。 方若宓和他住的是同一家酒店,两人一起上了车,程远和司机坐前排,他则和方若宓挤在后座。 方若宓一进车厢就靠在椅背上,手揉着太阳穴,很难受的样子。 “老同学,能帮我一个忙吗?”路过一家药店的时候她说:“帮我买点止痛药,头疼得要炸开了,我不想明天起不了床。” 傅默川看她一眼,还是让司机把车靠边停下来。 司机去买药的时候,他淡淡说:“喝不了酒就别逞强,你明早就买机票回去吧,这个案子没有你我们一样能搞定,放心,功劳簿上会替你记上一笔。” “呵,不愧是老同学,那就谢谢咯,不过你这么体贴,我哪舍得就这样走掉?”方若宓呵呵一笑,眯眼瞧着窗外,嗓音变得幽怨。 “你以为我是为你来的呀?或许吧,你也知道,我很小就被送去国外了,很多人都羡慕我有个好爸爸,舍得花大把银子送我出去镀金,其实呢,我是家里的老幺,上面哥哥姐姐都有,继承权有大哥,承欢膝下有二姐,我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十几年扔在国外也没人理会,所以,我很小就知道,凡事必须靠自己。” 傅默川眉梢微蹙,恍惚地想到安晴,她也曾对他说过同样的话,坚强独立得令人心疼。 “所以,我要求自己每件事都要做到最好,让每个人对我刮目相看,包括婚姻……”方若宓没理他的沉默,扭头看着他:“我已经过了风花雪月的年龄,所以,不会像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样对爱情抱有什么憧憬,我需要的只是一个体面的,能给我带来利益的男人,就像你,傅默川,你也很清楚,我们的结合才是双赢,我不需要你的爱,可是我会尽最大努力争取你,就像步行街这个项目一样,都是我的工作之一。” 她这么坦白,傅默川倒不好说什么了,看见司机买完药回来,他冷冷说:“那祝你成功。”不过绝没可能! “我相信会的,”方若宓一脸深意地望着他:“我一向运气不错。” 傅默川望向窗外,不再去看她。 到了酒店,方若宓和他一起进了电梯,看着她按下相同的楼层,傅默川面无表情。 两人的房间号果然也是连着的,方若宓先到,隔壁是他的那间。 “我到了。”方若宓在门口停下脚步,抬头望着他:“别担心,虽然我在追你,也是有原则的,半夜主动投怀送抱这种事,我还做不出来。” “那样最好了。” 看着傅默川走进自己房间,方若宓勾唇一笑。 这男人对她越是冷淡,她就越是志在必得。 这样,成功后才更有快.感。 龙城,范宅。 张丽莉今天心情不错,范之海终于肯回家了,她好好打扮了一番,让厨房准备了丰盛的晚餐,范洛薇也回来了。 “妈,爸还没回吗?” “没有,刚打过电话,说马上到。” 张丽莉瞧了眼女儿的气色,蹙眉:“剧组没给你休息吗,脸色这么差?” “好像感冒了,这些天都不太舒服。” “我让人炖了燕窝,一会儿你多喝几碗。” 范洛薇懒懒应着,没什么兴致地坐到沙发上。 张丽莉跟着坐到她身边,范洛薇瞥她一眼说:“妈,爸好容易才回心转意,一会你冷静点,别再提那贱人的事。” 贱人自然指的范之海的小四。 “妈明白。”张丽莉狠狠捏着拳,吸了好几口气才说:“小薇,傅少最近有没有找过你?” “没有。”范洛薇眼神黯淡。 “安晴呢?” “她找我干什么?” 张丽莉眼底寒光一现:“你最近要多留点心,不管去哪儿都把保镖带着,那女人过来威胁我,妈怕她对你不利。” 范洛薇果然一惊,眸光闪烁,略显慌张地扯往她的手:“为什么?妈,难道她知道当年的事了?” 她并不知道张丽莉设计安晴的事,范洛薇胆子小,张丽莉也不想告诉她。 “没有的事,什么事都没有过。”张丽莉迅速往厨房瞧了几眼,拍着她的手背小声安慰:“那丫头就是条疯狗,逮谁咬谁,她一直为她妈偷.人的事怀恨在心,妈担心你才咛嘱两句,你别多想。” 范洛薇松了口气,脸色还是很不好。 “妈,可是我真的很怕,最近总是做噩梦,那女人和默川哥形影不离的,我好怕默川哥会知道那件事。” “你脑子里尽是些没用的,每天怎么可能睡得好?”张丽莉长嘘短叹:“老的花心,小的又没用,我迟早要被你们父女两个气死。” 范洛薇咬着唇瓣,一脸的委屈。 看到范之海的车从门外开进来,张丽莉站起身。 “你没事多想想怎么挽回男人的心,第一次都给他了,这事绝对不能完。” 她扔下一句话就走开了,范洛薇却呆了好久。 她也不甘心啊,可是傅默川就是不爱她,她能有什么办法。 海城。 安晴忙得日夜颠倒,每天的睡眠时间都充分不足。 但是面对镜头,她却是神采奕奕的,看不出丝毫疲惫。 这天有场吻戏,她和男主角脱了鞋在海边嬉戏,你追我赶,情到深处,两人忘情拥吻在一起。 这场戏拍了好久,终于等到导演满意,她的嘴唇都磕破了。 “对不起。”男一号韩源望着她的唇,抱歉地露出半颗小虎牙:“用力过猛。” 韩源同样是新晋小生,比女人还精致的五官,笑起来眼底有细碎的星芒。 “没事。”安晴随意舔了舔唇瓣,接过助理递过来的凉鞋,往一旁的遮阳伞下走去。 正低头扣着鞋带,听到有人叫她。 “安晴。” 她抬起脸,看到陆子坤一身休闲打扮,满脸阳光地朝她走来。 “子坤哥。”她有几分意外:“你什么时候来的?” 剧组拍戏时已经清过场,不会随意放游客进来。 “正好遇见,过来打个招呼。”陆子坤瞥着她红肿的唇,单手插兜,意味深长地一笑:“老三去了滨城,你知道吗?” “知道,通过电话了。” 陆子坤点点头,在她身侧的凉椅上坐下,随意往后一靠,懒散地说:“本来这些话不该由我来说,可是你叫我一声哥,我想听听你的想法,你这次回来,是打算和老三复合还是随便玩玩?” 似乎,这些话是女生质问男生的吧? 安晴嫣然一笑。 “子坤哥,你果然是默川的好兄弟。” 连感情生活都关心上了。 陆子坤笑意不达眼底,眯着眼笑:“呵,我也是为了自己,老三那暴脾气可不是人人都消受得起,我可不想再像三年前那样被他虐了。” 安晴挑挑眉,陆子坤扭头看着她,笑容不改。 “你还不知道吧,三年前你一走了之,老三性情大变,每天寄情于工作,曾经连续几个月以公司为家,不眠不休,还因胃出血送进医院,差点儿就挂了,好在傅氏在他的打拼下,这几年业绩蒸蒸日上,但是他用命拼下来的江山,又因为你重新回来轻易送了出去,安晴,我是真心拿你当妹妹看的,你说我这做大哥的,是怪你呢还是怪你呢?” 安晴抿唇不语,眼睛望着脚下的沙滩。 原来当年她离开后,还发生过这些。 “我真没想过他会这样。”她转脸陆子坤:“你没怪错,都是我的错。” “感情的事没有对错,你们俩个重新走到一起也不容易,你要是真心觉得错了,就好好待他,”陆子坤眸光一敛:“相反的,如果你没那个心思,就趁早离他远点,贵圈有多乱,你比我更清楚。” 他的视线在安晴的唇上荡了荡,眸底锋芒微现,淡得很,很快就消失不见。 安晴虽然没捕捉到他的眼神,却也听出来,他是在替傅默川不值。 也对,她的确是居心叵测。 三年前就“伤害”过傅默川一次,如今他变成这样,她也功不可没。 说话间,她看到剧中扮演女二号的刘萍萍走过来,人未至,甜得腻人的嗓音先飘过来。 “陆少,你好坏,来了怎么都不找人家。” 陆子坤一笑,潇洒地伸出大掌,刘萍萍如彩蝶般翩翩扑进他怀底。 安晴看着两人的腻歪劲,心底了然。 “我去拍戏了。” 她起身,听到刘萍萍在后面撒娇:“陆少,你也认识她啊……” 她摇摇头,装作没听见地,走开。 又是很晚才收工,安晴打着呵欠往保姆车走,刚准备坐上去,被人叫住了。 她回头,看到双手抱胸的刘萍萍。 “我们谈谈。”刘萍萍脸色很冷。 她抬了抬眼皮,没什么精神地说:“如果你想说陆子坤的事,我想没必要了,我和他没关系,真的,我发誓。” 刘萍萍看她几眼,眼神是不太相信的,安晴看得出来。 “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走了。” 她转身准备上车,刘萍萍开口。 “安晴,傅少把你甩了,你急着找下家的心情我理解,可是陆少是我先看上你的,你讲点道义。” 傅默川甩了她吗?安晴挑眉,怎么她不知道? 066 傅默川不是没有你不行 滨城比传说中还冷。 从舷窗望下去,脚下白皑皑一片。 安晴下了飞机,第一时间扯起衣领上的帽子。 从温暖的南国直飞到这儿,反差强烈到她接受不了。 在机场,她又给傅默川拨了个电话,依旧是不通。 仔细想想,最近她实在是太忙,和傅默川通话也是匆匆几句,往往是互发几句信息就完了。 被刘萍萍一提醒,她才发现网络上已经有传言她被傅默川甩了,说得言之凿凿,称傅默川迫于家庭压力和她分手,选择门当户对的某豪门千金,而且还拍到两人的亲密照。 照片上的女人她也认识,方若宓。 也就是那么脑子一热,她请假来了滨城。 还好,她辗转联系到程远,半小时后,后者赶到机场。 “你们傅总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程远绅士地接过她手中的包:“回酒店再说吧。” 据说傅默川去勘察现场,不料遇上大雪封路,堵在穷乡僻壤一直没能出来。 那里没有信号,所以电话打不通。 幸好程远因为别的事情要处理,没有陪着一起去,否则安晴也联系不到他。 “现在路还没通吗?”安晴问。 “雪压坏了主干道,还在抢修。”程远很是无奈:“估计还得一两天。” 安晴看着车窗的雪景,是很美,可成了灾就不好了。 “程助理,我不去酒店。”她说:“送我去你们傅总那儿吧,除了被封的那段路,还有没有其他的路可以到?”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程远有些为难:“安小姐,要不再等两天吧,还下着雪,现在去实在是太危险了。” “可是我只请了两天假。” 程远看着她平静的小脸,感觉很是头大。 “程助理,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告诉我?”安晴望着他,嘴角一笑:“方小姐也在一起?” 咳,这种误会…… “安小姐,我说实话吧。”程远无奈开口:“傅总的确没被雪困住,但是因为下雪路滑,他去勘察现场的时候遇到几车追尾,受了点轻伤,他怕你担心才让我别告诉你。” 怎么可能不担心,安晴一听就着急上了,催着程远送她去医院。 “安小姐,傅总真的伤的不重,都是皮外伤,再住几天就可以出院了。”程远欲言又止:“而且,夫人也在那儿守着。” 夫人……谢明珠? 安晴终于明白过来,敢情他担心的是这个。 “麻烦你了,送我去医院吧。” 程远只好心底叹气,硬着头皮把她送了过去。 “安小姐,方小姐可能也会在,滨城这个项目他们公司也是投资方之一,傅总也是过来后才知道的。” 看她欲推门下车,程远又补充一句,安晴眸光微动,朝他笑了笑:“谢谢你,我知道了。” 她问了病房号,独自走进医院。 程远看着她俏丽的背影渐渐消失,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不踏实。 安晴很快就找到所在病房,透过房门上的玻璃,她一眼看到方若宓背对着门坐在病床前,身子微微俯着,正好遮住了病床上的人,安晴看不清她在做什么。 谢明珠则坐在床的另一侧,面向房门,含笑看着他们。 其乐融融的一幕。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安晴推门的动作还是一滞。 谢明珠已经抬眼看到她,表情也是一冷,下一秒,她起身走了出来。 “跟我过来。” 安晴又往病房瞥了一眼,看到方若宓朝她扭过脸,眼神分明是挑衅的,只是一眼,她依旧没看清傅默川。 连方若宓都看到她了,他怎么会无动于衷? 和谢明珠一前一后走到楼道拐角,谢明珠停下脚步,朝安晴转过脸。 然后,猝不及防地,一巴掌朝安晴脸上扇过来。 啪地一声,安晴眸光微跳,没有动,冷冷看着谢明珠。 “小贱人,你还有脸来,是不是还嫌害得默川不够!” “我只想看看他伤得如何。”安晴一脸漠然。 “不必了!”谢明珠瞪着她:“要不是你,默川怎么会来这种冰天雪地的鬼地方,又怎么会躺在医院,他本来应该坐在空调房,吹着暖气,有着大好前途,可都被你断送了,你要真心为他好,就滚得远远地,再也不要再他面前出现。” 安晴抿唇不语,她的确是对傅默川有愧,所以才会站在这儿,忍受谢明珠的打骂。 “阿姨,我见过他后就会走。” 谢明珠见她准备转身,气得拔高了嗓音。 “站住!” 她愠怒地挡在安晴面前。 “安晴,我以为你只是人品差,没想到心肠这么歹毒,我是默川的亲妈,你再怎么不喜欢我,怎么能做出那种事!你以为陷害我就能让你嫁进傅家了?怎么可能,现在整个傅家都被你害得抬不起头,尤其是阿川,你满意了?告诉你,你想和他在一起,除非我死了!” 安晴蹙眉望着她,听到她提起照片的事,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傅纬年在这儿等着她呢。 只怪她报仇心切,所以明明觉得不对劲,还是掉进了他的陷阱。 谢明珠没怪错她,她的确也把照片发给了傅振生。 谢明珠把她的沉思当作心虚,手一抬,又是一巴掌打过来,安晴眯起眼,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放手!”谢明珠气得脸都是红的,看着她的眼神满是怒火。 安晴甩开她的手,脸色依旧淡漠,看得谢明珠更加生气。 “你给我滚,告诉你,默川不是没有你不行,你以为他是为什么受伤的?因为方若宓!车祸的时候他为了保护若宓弄得浑身是伤,方若宓却毫发无损,你以为他心里只有你呀,哼,现在他们两个好得很,若宓一天24小时都守在病房陪他,两人感情一日千里,只要你别再进去搞破坏,阿川很快就会忘记你。” 难怪最近他的话越来越少,后来索性连电话都不接了。 安晴抿紧唇,白净的肌肤,衬得眸色越来越清凉。 “我看他一眼就会走。” “不要脸。”谢明珠实在是低估了这女人的厚脸皮,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妄想去缠着傅默川,冷冷一笑道:“你非要看他一眼才肯死心,我也不拦你,不过阿川还病着,你别想用那些狐媚手段勾引他,你真缺男人就出去找,这里是医院不是女支院!” 谢明珠鄙夷的掠过她,安晴蜷紧了指尖。 她独自站在医院走廊,半晌…… 最终,她还是没有去看傅默川,转身,离开了这个寒冷的城市。 是她错了。 当初她让毕冬把她的档期排满,不就是为了避开傅默川吗? 很多恋人都是这样,再炽热的感情,随着时空的改变,就那么慢慢变淡,无疾而终。 她的确不该来的。 谢明珠回到病房,正好遇到准备出门的方若宓。 她往病房内瞧了一眼,看到傅默川已经从床头坐起身来。 “你去哪儿?” “伯母,傅默川醒了,我就先回去了。” 谢明珠一听就明白什么事,也跟着往外走:“伯母送你。” 两人远离病房,方若宓仿佛无意地问:“刚才是安小姐吧,她人呢?” 谢明珠避而不答,和蔼地笑着。 “若宓啊,这几天多亏你照顾默川,累坏了吧,阿川是体谅你才让你回去休息。” “我明白。” 两人走到刚才和安晴谈话那个拐角处,谢明珠停下来,语重心长地看着方若宓。 “若宓,伯母是把你当自家人才跟你说这个,如果你真心愿意跟我们阿川开始,就看开点,谁没有个过去,他现在心里有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将来陪在他身边的是谁,总之伯母答应你,绝对不会委屈你。” 方若宓点头,貌似诚恳地开口:“伯母,我懂的,我要是介意的话,今天就不会站在这儿,男人有魅力,才会让女人趋之若鹜,我不怪默川,怪就怪外面那些女人,我也有信心让他真心接受我。” “伯母欣赏的就是你这一点。”谢明珠欣慰地握住她的手:“若宓,伯母早点认识你就好了,你别多心啊,之前为了让默川收心,我才会逼着他和范洛薇结婚,不是默川自己的意思,他其实很孝顺的,从小就很听我的话,我会劝他离开那个女人的,你放心,我认定的儿媳妇只有你一个。” 送走方若宓,谢明珠板着脸回到病房,看到傅默川靠在床头,用输液的那只手摁着手机,她冲过去,一把夺过来。 “你想给谁打电话,那个小妖.精?”她看到手机屏上正显示着拨号状态,随手关了机,将手机扔回床头柜。 傅默川没什么表情地瞧着她,头上裹着纱布,没有输液的那只手上着夹板,虽然都是皮外伤,也得养上好几天。 “妈,她有名字的。” 他的嗓音很淡,却听得谢明珠火气蹭蹭直冒。 “刚才你爸来过电话了,他让你回龙城养伤。”谢明珠冷着脸坐到他身侧:“你正好趁这个机会回去,还有方若宓,你要还想拿回公司,重新在傅氏站稳脚跟,回去就把和她的事定下来。” 067 宝贝,我等这天已经很久了 折腾了大半天,安晴重新飞回海城。 冰与火的双重体验,她好像有点感冒了,回去的路上鼻子塞塞的,喉咙也有点堵。 反正请了两天假,她回了房间,闭紧窗帘,找出感冒药,也没看说明,往嘴里扔了几粒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她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听到门铃声刺耳地在耳边回响。 “谁啊?” 她醒过来,窗帘的遮光效果很好,房间依旧暗得很,门外的人没有回答,只是很有耐心地按动门铃。 叮铃铃,叮铃铃。 “来了。” 她只好起身,大概真的睡久了,整个身子都是软的,她揉着额头,头重脚轻地往门边走。 除了助理,没人知道她提前销假回来,所以她睡眼惺松地拉开门。 “乐乐……呃……” 门外阳光灿烂,对于刚从黑屋子里出来的安晴极其不适应,她眯着眼,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立在光源处,周身洒着淡淡的光晕。 刚认出那人的轮廓,后者一把扳住她的胳膊,下一秒,她被推回房间,门也随之在两人身后合上。 吧嗒一声门锁扣拢的轻响,安晴浑身的神经蓦地绷紧。 “滚出去!” 她怎么都不会想到,傅纬年也会来到海城。 千里迢迢,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面前。 暗淡光线中,傅纬年一把将她抵到墙上,低头看着她细致的眉眼,嗓音轻佻:“surprise?” “滚!” 安晴又惊又急,傅纬年一直对她心怀不轨,现在两人单独共处,她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反抗间,傅纬年的脸朝她俯下来,安晴躲闪着,身体被他死死按到墙上,他一只手掌扳紧她的脸,迎着安晴愤怒的视线,低哑地笑。 “宝贝,我等这天已经很久了……” 他的唇贴上来的时候,安晴恶心到想吐,但是傅纬年显然很享受,蹭着她抿紧的唇瓣,极有耐心,仿佛品尝世间最甘甜的美酒。 他不急,这一天他的确等了很久,现在,安晴已是他囊中之物,他不想那么轻易就收手。 他要慢慢玩。 男女力量的悬殊,令安晴无论怎么挣扎,都被他好整以暇地控制住,有那么瞬间,她几乎要放弃了,脑中想起的是几年前同样的一幕。 那一次,是傅默川及时赶到救了她,这次呢? 不会了,傅默川正忙着和别的女人培养感情。 绝望中,她停止挣扎,冷冷看着傅纬年。 “床头柜里有套子,你自己戴还是我帮你,我不想留下后患。” 傅纬年饶有兴致地瞅着她:“哦?我可以知道是替谁准备的吗?” 傅默川远在滨城,她一个孤身女人要这玩意儿做什么? “和你无关。” 傅纬年神情更加玩味,低脸,暧.昧地朝她脸蛋吹着气。 “可是,我不想和你有任何束缚。” 安晴厌恶地转过脸。 “去床上吧,我刚和人做过,腿好软。” 她想着各种办法逃脱,傅纬年却笑得更开心,倏地一下,安晴被他托腰抱起,他盘起她的腿,圈着她,在她耳边低低地说:“这样呢?宝贝,我动就好,你好好享受。” 安晴趁他说话的时候,脸够过去,猛地咬住他的耳角。 她咬得很大力,嘴里很快就涌出血腥味,傅纬年痛得终于推开她。 扑通一声,她重重摔到地板上,可她没时间理会浑身的痛楚,反应过来就往门边爬。 傅纬年摸了把耳尖,低头看着手心里的血,眼底的邪笑染上几分戾气。 安晴的手已经够到门把了,他走上前,一脚踩上她的后背。 安晴刚攀起来的身子重新倒下去,傅纬年看着脚底纤细的身影,眸底涌出冷笑,俯身拽住了她的头发。 “救命!” 安晴咬牙忍着,匍匐在门侧,用力捶着门板。 咚咚咚。 沉闷的叩门声只响了几下,傅纬年大掌拎起她单薄的身子,反手扔开。 嗯—— 安晴顺着地板滑出几米远,被甩得七荤八素,她正准备重新撑起身,傅纬年走过来,压到她身上…… 挣扎间,安晴听到林乐文的声音。 “安晴姐,你醒了吗?” 她心底一喜,傅纬年伸手捂住她的嘴,同时解着自己的皮带。 她唔唔叫着,手脚并用,连牙齿都用上了,用尽吃奶的劲反抗着。 也许是林乐文感觉不对叫来了服务员,反正门被推开的时候,房间里正上演着激烈的一幕。 “呀!” 林乐文一声慌叫,她身边的人也是神态各异。 有酒店员工,有剧组人员,好几个。 傅纬年懒懒看了他们几眼,终于松开安晴,从她身上站起来。 “滚出去,没见过人作.爱啊?” 看客的神情更加精彩。 安晴缓缓从地板上坐起身,表情冷漠。 “林乐文,帮我请这位先生出去,他喝醉酒走错房间了。” 傅纬年耳朵还流着血,半边身子都染红了,他似乎毫不在意,居高临下,吊儿荡当地看着安晴。 林乐文迟疑片刻,还是走到傅纬年身边:“这位先生,你还是去医院包扎一下吧。” 傅纬年擦了把耳角,深深看了安晴一眼,冷笑几声,终于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来日方长,他只差临门一脚了,不是么? 林乐文蹲到安晴面前,伸手去扶她。 “安晴姐,你没事吧?” “你也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下。”安晴依旧没什么表情。 林乐文点点头,起身,将房间的人都请了出去。 重新暗下来的房间,安晴慢慢从地板上爬起来。 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有一双水眸,微光中,闪烁着清冷的寒芒。 虽然傅纬年又没得逞,但这件事迅速在剧组内外传播开来,各种版本都有,越传越不堪。 安晴自己也听到不少,她装作没听见,依旧拍着自己的戏,庆幸的是,事情虽然闹得沸沸扬扬,并没有捅上媒体。 傅纬年又在海城呆了一天,对安晴各种挑.逗,她置若罔闻,傅纬年这人飘忽又难以捉摸,和来的时候一样,很突然地就消失了。 但是安晴知道,他不会罢休。 时间是魔术师,再大的风波也会慢慢淡下去。 就如同她和傅纬年的绯闻。 也如同她和傅默川。 从滨城回来后,他们就没再通过电话,毫无端倪的,就这么淡了联络。 如同她之前期待的那样。 再炙热的感情,也会随着时空的变化,慢慢的,无疾而终。 她平静地拍着戏。 日复一日。 如果说有什么困扰,就是韩源对她的态度渐渐变得微妙。 两人在剧中是恋人,一天大半的时间都在扮演亲昵,所以很多男女艺人都会在合作的时候弄假成真。 安晴并不排斥这种感情,可是,拍摄中亲密互动的时候,韩源总是过分投入,趁机在她身上揩油。 收工后,还用那种意犹未尽的目光盯着她,说一些令人暧.昧的话,就不那么美好了。 就比如现在,难得收工早,她准备回房休息,韩源却追上来,约她去海边散步。 “抱歉,我有点累,你约别人吧。”她委婉拒绝。 韩源关切地看着她:“是有哪里不舒服吗?你的脸色是有点差。” “大概没休息好,回去睡会就行了。”她揉了把脸,准备转身。 韩源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低头看着她,眼底柔光四溢。 “我可以陪你吗?” “……” 她正色道:“韩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韩源看着她的眼神更加款款情深。 “安晴,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抱歉,我有男友了。” 安晴很是无语,不料韩源听到她的回答,忽然一笑。 “你男友?是公开向你示爱的傅三少,还是前几天和你在地板上大玩激.情的傅大少?安晴,别矫情了,你又不是没陪人睡过,是不是要钱?一晚上多少,我给你。” 原来,这就是她在旁人眼底的价值。 安晴眉眼不动,看着韩源,缓缓挑起唇角。 “你能给多少?” 其实她不亏,像韩源这般令女人尖叫的脸,和他春风一度是多少女人的梦想,此刻主动向她发来邀请,还大方地让她赚钱。 呵,她的确是太矫情了。 “你要多少?”韩源朝她倾过身,俊美的五官,夜影下散发着诱.惑的色彩。 安晴抡起手掌,狠狠一下。 啪! 韩源捂着脸,眼底写满意外。 “白送给你,不够还有。” 安晴冷冷瞥他一眼,毫不留恋地走开。 林乐文远远看到这一幕,小跑着过来。 “安晴姐,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 她疲惫地摆摆手,望向不远处的海面。 “你先开车走吧,我自己走回去。” 酒店离拍摄场所不远,走回去大概20多分钟,她忽然有些烦燥,不想那么早回去了。 林乐文见她态度坚决,咛嘱了几句便开车走了。 剧组租的是比较僻静的海滩,晚上的人更少,安晴顺着沙滩走着,放空头脑,什么都不去想,却更加地心烦意乱。 她索性坐下来,双手抱膝,沉沉地看着翻涌的海水。 良久。 直到一个人影坐到她身侧,她一惊,以为又是韩源之流,猛地转过脸,对上一双比夜还要漆黑深沉的黑眸。 只是一瞥,男人拥起她的脸。 熟悉的嗓音,低沉,恍若隔世。 “在想我,嗯?” 068 小别胜新婚 月光很好。 海波吻过沙粒,缠缠绵绵,轻柔无声。 夜晚的海滨浸着月色,细腻,如斯温情。 淡淡月华,映着互相凝视的两道身影。 安晴看着仿佛凭空出现的男人,他的气息不再隔着千山万水,清晰的,近在咫尺。 “是啊。”她看着他黑色的眼,嘴角淡笑。 想念一个人,并不可耻。 下一秒,她的下颌被托起,温热的唇落下,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压过来,舌尖勾动,放开又吻上,缠.绵悱恻,没时间再有其他语言。 安晴想开口,小声哼着,推着他的胸膛。 “唔,默……” 男人扣紧她的腰,身子俯下,她后背一软,压上松软的沙滩。 安晴气都喘不过来了,头顶是墨蓝的天,稀疏的星光仿佛无数的眼,一眨一眨的,闪得她有点晕。 她索性不动了,扶着男人的肩,任他扯开她的衣裙,细细碎碎的吻蜿蜒而下。 她微眯着眼,然后,看着他从她身前抬起头,潋滟的黑眸里已是燎原一片。 “怎么这样?” 听着他懊恼的嗓音,安晴忍不住扯开了唇角。 “我想说的,谁知道傅少随时随地就这样了?” 她的样子分明是幸灾乐祸的,傅默川垂眸看着她,大掌还在不甘心地游移着:“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 有什么比小别胜新婚的时候,有好亲戚造访更无语。 安晴笑得更艳,下颌微扬,一手攀着他的颈项,另一只手不安分地动着。 “要我帮你吗?” 傅默川瞪着她,伸手握住她调皮的小手,却还是不甘心地俯下身,咬住她的唇瓣,反复碾磨。 “小坏蛋,真被你弄死了。” 安晴任他吻着,非常的配合,海浪在他们脚下翻涌着,来来回回,不知疲倦。 不知有多久,两人才重新从沙滩上起身,安晴倚在男人肩上,任他臂膀环着她,替她捋着发丝上的沙粒。 “傅少,我和你,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安晴的声音还有点喘,所以一句话分了几段才说完整,妩媚的,像是在撒娇。 傅默川动作一缓,低头瞧她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重新拍打沙粒。 “傻瓜,现在还不知道?记好了,我是你男人,过去,现在,未来,只有我一个。” 情话说得这么霸道的,也没有别人了吧。 安晴扭头,问出的话好似很认真。 “所以说,我们是男女朋友?” 傅默川回望她,好看的眉梢微微扬起,没回应,也许是觉得她的问题不值一晒。 “那么,我们分手吧。” 安晴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很轻,却无明清晰。 傅默川还是没有吭声,微垂的眸光没有一丝波澜,湛黑的,凝在她脸上。 她不是第一次向他提出分手了。 仔细一想,次数还不少。 而且每次,似乎她的态度都认真。 认真而坚决。 “走吧。” 只是一秒,傅默川从沙滩上一跃而起,然后俯身,去牵身侧女人的手。 安晴被他一把拽起来,他的大掌扣紧她柔若无骨的小手,眉梢微挑瞧着她身下:“还能走吗?” 安晴抿唇不语,他以为她在开玩笑? “傅少……” 她再次开口,傅默川貌似无奈地挑挑眉,倏地转身,朝她弯下腰。 “上来吧。”他扭头,拍了拍自己精实的后背:“趁我还没改变心意。” 安晴杵着没动,抿紧红唇看着他,明明是很严肃很认真的模样,因为她俏丽生动的眉眼,仿佛变成撒娇。 男人看着她的眼神,无奈而宠溺。 “第几天了,还这么烦燥?” 他黑色的眼再次垂下,暧.昧地扫过她裙下的某处,安晴不由瞪起眼。 “流氓!” 男人低低笑起来,安晴嗯了一声,被他强势地扣住腰肢,身体悬空,蓦地就趴在了他的背上。 他反手扣住她的腿弯,背着她转身,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沙滩上迈开脚步。 他的步伐很大,安晴被颠簸了几下,身子往旁边一滑,只得伸手圈紧了他的脖子。 “放我下来。” 她趴在他脸侧低低叫着,男人却充耳不闻,扣在她腿弯的手往上滑了滑,行走的速度慢了下来。 “傻瓜,人都去了怎么不见见我?让我又想了你这么多天。” 他的嗓音真的很好听,无论是单纯的叙述事实或是说着情话,都一样地叩动人心。 安晴勾着他的脖子,他的后背也真的好宽厚,脸枕上去,闻着只属于他的男性气息,竟然有些贪恋。 她没吭声,脸歪在他颈侧,随着他行走的步伐,磁性嗓音从身前飘过来,一点点地缠绕在她耳侧。 “我忙完手头的事就立马飞来找你了,不是你说要互相信任的?还要我再解释一遍吗?” 安晴继续沉默,她该如何向他解释,其实她并非因为其他女人才会离开。 “你的伤好了?” 良久,她只好这样问。 傅默川扭头睨她一眼,低低的笑声传出来。 “终于想起关心你男人了?” “傅少英雄救美受的伤,我凭什么去关心?” 傅默川扬了扬眉,好酸的语气。 “她们是这样告诉你的?”所以她才会一句话不说便不辞而别。 背对着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安晴还是没吭声,傅默川反手又把她上托了托,只听他低低叹了口气。 “怎么以前没发现,你有这么好骗呢?人家说什么你都信,就是不信你男人,出事故的时候,方若宓根本不在车上。” “……” 所以说谢明珠又在骗她? “方若宓方若宓,你平时没少叫她的名字吧?”安晴怔了片刻,挤出来的话显得更酸。 这回轮到男人不吭声了,只是低低的笑,笑声像从胸腔挤出来似的,低沉又揶揄,听得安晴又恼又燥,一时头脑发热,她猛地凑过脸去,在他颈侧咬了一口。 “你再笑……” 她咬得并不重,傅默川的笑声却变成一声低嘶,他步伐微停,托在她臀.部的手倏地紧了几分。 “又撩我,真想我把持不住啊,嗯?” 安晴倏地被他扯住手,使坏地往他腰上带,她一惊,恼得捶他一把:“禽兽。” 傅默川任她打着,步伐重新加快:“回去再收拾你。” 两人打闹着走出沙滩,忽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安晴扭过脸,看到林乐文从车里钻出来。 “安晴姐,傅少。” 安晴有几分意外,可是傅默川并没有把她放下来的意思,只得继续趴在他背上问:“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不放心,就在这儿等你。”林乐文睨了傅默川一眼:“安晴姐,上车吧。” “你先回去,我们再散会步。” 傅默川背着安晴不放,林乐文只得点点头:“那我回去了。” “怎么不上车?”看到林乐文开着车远去,安晴问。 傅默川反手掐了她一把:“不都怪你,谁让你男人精力太旺盛。” “……” 安晴也不知道傅默川是怎么知道回度假村的路的,看着他轻手熟路地往回走,她不禁问:“你来了多久了?” “刚下飞机就来找你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崇拜了吧,是不是觉得你男人无所不能?” “……” 这是自恋吧? 又过了十来分钟,两人才回到度假村,进了房间,安晴看着某男空手大巴掌的模样,不禁问:“你又什么没带就过来了?” 傅默川笑笑,双手插兜,打量她的房间,安晴自己去找换洗衣服,顺便也给他找了件睡衣。 “我先洗,你不许跟来。” 她抱着衣服进了浴室,傅默川听到她锁门的声音,薄唇又是一扯。 他在梳妆台前坐下,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不禁松了松衣襟,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来。 是安晴的手机,在她的包里,傅默川本不想接,但是听到铃声一遍遍响着,便伸手找了出来。 只瞥了眼手机上的名字,他摁了接听,却并没有立刻开口。 “安晴。” 手机对面传来一个年轻的男声,喂了一声,没等到她的回答便说:“刚才的事我当没发生过,今晚是你来我的房间还是我去找你?” 他扬扬眉,继续保持沉默,听到对方又问:“安晴,你在听吗?” “你是谁?”他淡淡开口。 手机对面的人怔了一下,反问:“你又是谁?” “傅默川。”他直接报出自己的名字。 电波对面默了片刻,然后说:“原来是傅少,我是安晴的cp,本来想约她对剧本的,那改天吧。” cp是什么鬼? 这么晚对剧本? 傅默川又瞥了眼手机屏上的名字,想起刚才在海滩见到的那一幕。 安晴动手打了一个男人一巴掌,那个男人,或许就是打来电话的这个人? 安晴的澡洗了很久,走出浴室时还在抱怨洗了好几次还是满头的沙。 傅默川好笑地接过她手中的浴巾,将她按在梳妆台前。 “来吧,我做的事我负责。” 他替她擦干发梢的水滴,然后拿出吹风机,仔细地替她吹着头发。 安晴眯眼享受他的服务,问:“你这次来准备呆几天?” “你想我呆几天?”男人反问,手指轻柔地撩起她的发丝。 “是不是我说多久就多久?”安晴从镜子里望着他:“如果,我让你一辈子陪着我呢?” 069 吻戏 傅默川的手形很好看,骨节分明,指尖修长。 看着他的长指轻柔地穿过发丝,男人眼神专注……那场景是艺术,也是享受。 安晴看着镜中的男人,他也低头望向她,黑眸中带着浅浅笑意。 “这是表白吗?” 一辈子的陪伴。 安晴怔了片刻,然后看着他眼底的笑意加浓。 “或者是求婚?” 他说得一本正经,安晴回过神来,赶紧撇清:“不是。” “你可以说实话。”吹风机的嗡鸣中,男人的嗓音依旧一点点穿透过来:“也许我会说愿意呢?” 同意她的求婚,愿意和她此生厮守。 安晴心一颤,也不知道刚才怎么就那样问出口了,或者在潜意识里,哪怕只是个口头承诺,她也很想听他说一句吧。 “可以了,你快去洗吧。” 头发已经半干,她将傅默川推进浴室,肯定是生理原因,她的心乱得很。 傅默川洗完澡出来时,安晴已经倚在床头了,她一扭头便看到他光着上身,只在身下围了条浴巾。 男人精实有力的肌肉,冲击着她的眼球。 “怎么没穿我给你准备的衣服?”她扭过脸。 “这个能穿?” 傅默川扬了扬手中的睡衣,是安晴的浴袍,好吧,以他高大的体格,貌似是有点小。 他擦干头发也坐到床侧,安晴指了指身侧的被单:“你盖这个。” 傅默川望她一眼,没吭声,但当安晴躺进自己的被单时,他也挤了过来。 “你的位置在那边。” 安晴推他一把,却被他反手捞住,他拥紧她,下颌惬意地枕在她肩侧,闻着那淡淡馨香,感慨地低叹:“都大老远过来了,你还让我一个人睡?” “……” 这是为你好懂不懂。 安晴也懒得管他了,翻个身闭上眼,打算睡自己的,却感觉握在自己腰上的手还在那里不安分地动着,后背日益灼热。 她装作没感觉,听到他沙哑的嗓音在耳后问:“你的戏还要拍多久?” “还得一段时间,大概要到年后了。”她也索性问:“你滨城的事解决没有,还要回去吗?” “不回去了,”他的手慢慢游移:“还打算接你一起回龙城呢。” 安晴哦了一声,比想像中顺利得多啊,不过也是,本来他就是因为其他原因才发配去的滨城,想必那里也没什么难事。 “回去的工作安排了吗?”本来还有很多事想问,她想了想,最后说:“你爸的气也该消了吧。” “不知道,管他的。” 傅默川无所谓地说着,手越来越放肆,安晴忍不住低低哼了一声:“你又想干嘛。” 傅默川一把翻过她的身子,隔着枕头,他黑色的眼闪着漂亮的流光。 “反正睡不着,做点助眠的事吧。” “……” 是他睡不着好不好,她很想睡啊啊啊! 在剧组的时候,安晴习惯了早起,但这一晚她睡得很沉,直到被门铃惊醒,林乐文的声音在门外谨慎地叫着:“安晴姐,你醒了吗?” 她猛地睁开眼,看到身边的人已经醒了,半垂着深邃的眸光,默默瞅着她,静默的模样也不知看了多久。 她一怔,被他的注视弄得有点儿不自然。 “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 “怎么不叫我?”她小声埋怨:“还不起来?” 傅默川依旧看着她,嘴角抿着好看的的弧度。 “动不了,你压着我了。” 安晴又是一怔,然后反应过来,她一直枕在他胳膊上。 “你早点叫醒我嘛。” 林乐文依旧在门外叫着,她应了一声,手忙脚乱从床上爬起来,傅默川也随之起身,懒散着动着胳膊,安晴冲进浴室,等她匆匆出来时,看到傅默川套上了长裤,身上却依旧光着。 她想起来,他一件行李都没有带。 “你怎么办?”她胡乱地梳着长发,眼神不放心地看着他:“我去剧组了。” 傅默川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梳子,细心地替她梳理长发。 “你去吧。” “你今天要走吗?” “不会的。”梳好头发,傅默川扳过她的身子,笑着在她眉心印下一吻:“我等你。” 我等你。 安晴从没想过,这三个字如此动听。 等她匆匆赶到剧组,时间已经迟了很久,刘萍萍阴阳怪气挖苦一句:“当主角就是好啊,想耍大牌就耍大牌,满剧组眼巴巴等你一个。” 她装作没听见,自顾自地去找导演解释,还好导演什么都没说,让她赶紧去换妆。 今天又是她和韩源的亲热戏码,无敌海景房里,孤男寡女呆在一起互撩。 她换上戏服,只是一件宽大的t恤,领口松松地向一旁滑开,微露着一抹圆滑的香肩,两条又直又长的美腿,给人无限遐想。 韩源已经在摄影棚等着,见她这样子出现,漂亮的桃花眼里跳跃着灼灼光辉。 安晴无比厌恶,可她很敬业,当导演宣布开拍,脸上的厌恶瞬间消失不见,换上无限甜蜜。 清晨的阳光下,海风吹送。 安晴慵懒地靠着椅背,眯眼望着窗外的海景。 韩源端着一杯牛奶朝她走过来,嗓音染着热气:“喝点东西。” “谢谢。” 她笑着仰起俏脸,剧本里这时接过来便完了,可是韩源却手腕一缩,促狭地冲她挑挑眉。 “还是我喂你好了。” 安晴眸光闪动,看着他眼睛睨着她,将手中的牛奶抿了一口,然后暧.昧地朝她俯下脸。 她脸色一板:“你干什么?” “cut!”导演终于叫了起来,韩源扭头解释:“导演,这是一对热恋中的男女,我觉得这样的诠释更好。” “我拒绝,剧本里没有这一段。” “安晴,剧本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不觉得这样表演更真实?” “不觉得。” 韩源望着她,忽然压低嗓音:“难道你从没有和人这样做过?” “韩源,你够了!” 见两人的火药味越来越重,导演打着圆场:“韩源,按剧本来。” “ok。” 韩源点点头,按步就班地将牛奶递到安晴面前,她伸手去接,韩源倏地握住她的手。 导演没叫停,安晴便也忍住心底的不适,不动声色地抽着手,然后韩源拽着她不放,另一只手,也不安分地朝她伸过来,一来二去,两人挤倒在沙滩椅上。 韩源的脸朝安晴俯近。 “滚。” 安晴低低叫着,手上的牛奶劈手朝他脸上泼过去。 面对面的距离,韩源没能避开,瞬间身上衣服上都是奶渍,连发梢上都滴滴答答淌着牛奶。 “cut,cut!” 导演不高兴了,生气地叫停,看着安晴很不很客气地叫道:“安晴,你搞什么。” 虽然韩源没按剧本来,但她的表现也太过了吧。 “导演,没事的,我去洗洗就好。” 韩源大度的表现,赢得在场人员的一致好评,相较之下,弄得安晴好似在无理取闹。 导演宣布暂时休息,同时把安晴叫过去谈心,她被训完回来,看到刘萍萍双手抱胸坐在椅子上,鄙夷地朝她哼了一声。 “贱人就是矫情,真以为自己有多干净呢。” 她抿唇不语,这一闹腾她身上也沾了不少奶渍,便也去了化妆间梳洗。 “安晴姐,韩源哥是故意的吧。”林乐文跟进来说:“他昨晚是不是也骚扰你了,要不要跟傅少说?” “不必了,我会处理。” 林乐文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她整理完走出化妆间,看到韩源也从另一间房走出来,看见她特意走过来,贴在她耳边说:“你的三少呢?他走了呀?” 她眼眸闪动,以为韩源是看到了傅默川,没有理会。 韩源更得意了,肆无忌惮的目光从她宽大t恤望进去,手掌也同时缠上来:“他都走了,今晚该轮到我了吧?” 敢情他以为安晴昨晚的拒绝是因为不方便。 “滚!”安晴朝旁边闪了半步,厌恶地看着他:“韩源,看在大家合作一场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可你不要太放肆。” “呵呵。”韩源轻佻地笑了起来,看着她道:“怎么办,可我一看到你就想放肆呢,我先去片场了,等你哦。” “安晴姐,”林乐文也看到刚才一幕了,一脸担忧地走上前:“韩源哥太过分了,还是告诉傅少吧?” “先拍戏。”安晴面无表情。 “安晴,你过来。” 她一去片场就被导演叫过去,韩源立在一侧,双手插兜,神清气爽地看着她。 “韩源说这里想加场吻戏,我考虑过了,也觉得不错,你的意思呢。” 比起重新出道的安晴,韩源的名气响亮得多,所以导演表面上是在问她,其实也是知会一声。 安晴睨了眼一脸玩味的韩源,眼神平静:“我没意见,不过要借位。” "ok!"韩源也表示同意。 “那就开始吧。” 导演如释重负,马上宣布开拍,各部门各就各位,安晴站到了窗侧,背后是碧海蓝天。 韩源嘴角带笑,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亲爱的,我来了。”他俯身,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嗓音说。 安晴厌恶地转过视线,然后眼神微凝,看到傅默川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片场,如早晨那般,默默地,瞅着她。 070 谁的嘴唇比较软 片场附近的休息区。 林乐文正坐在遮阳伞下等着,眼角余光看到一抹颀长的身影掠过来。 转过脸,傅默川白色商务休闲衫搭配浅色长裤,气定神闲地出现在她身侧。 “傅总。” 她赶紧站起身,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 傅默川睨她一眼,没什么表情,淡淡开口:“你是安安的助理?” “是我,我叫林乐文。” 傅默川点点头,单手插兜,眯眼看着安晴的方向,她正和导演说着什么,林乐文杵在他身侧,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安安在剧组还好吧?” 半晌,她听到傅默川问,犹豫了一会。 “蛮好的。” 这片刻的迟疑令傅默川眉梢微挑,见他黑色的视线重新转过来,林乐文鼓足勇气说:“傅总,安晴姐不让我说的,但有些事,我觉得还是应该让您知道。” 傅默川表情淡淡,周身却似乎萦绕着一种无形压力,她半垂眼睑,一鼓作气地将韩源骚扰安晴的事说了,想了想,又把傅纬年那天的事也略微提了提。 “傅总,您别误会,安晴姐并没有去招惹他,也不知道大少怎么突然就来了。”末了,她瞥了眼傅默川依旧毫无情绪的俊脸,小心补充。 傅默川嗯了一声,忽然问:“你认识大少?” 林乐文没想到傅默川会问这个,微怔后说:“不是,那天不知是谁认出了大少,我也是听别人这样说才知道。” 傅默川点点头,再没说什么,只是乌黑的眸色有点清冷。 这时安晴已经进入拍摄状态,她和韩源站到窗侧。 碧海蓝天下,两情相悦的一幕相当养眼。 他眯起眼,看着韩源缓缓朝安晴俯下身。 几乎同时,安晴也看到他。 怔忡间,韩源的脸近在咫尺,她长长的睫毛本能地颤动了一下。 还好,韩源并没有继续往前凑近,隔着半厘米左右的距离,脸悬在他眼前。 从背后看,两人忘情地吻在一起。 “傅总,您别误会,安晴姐只是在拍戏。”林乐文偷看着傅默川的表情,赶紧又解释了一句。 傅默川磁性地挤出一个嗯字,脸上还是瞧不出什么。 另一边,安晴瞪着韩源,身体微微后倾,后背压上窗台。 “如果我是你就会闭上眼。”韩源轻笑,又朝她逼近半分,小声地翕动嘴唇。 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他的气息一阵阵喷过来,安晴满心厌恶。 “可以了吧。” 她撑在两人身前的手不动声色地推着,韩源强势压近,伸手扶住她的腰。 “专业点,导演还没喊停。”说话间,他的唇有意无意蹭过她的唇瓣。 其实,两人合作这段时间少不了肢体接触,吻戏也不止拍过一场,可骚扰和工作是两码事,自昨晚他挑明态度后,他再碰自己,安晴觉得反胃得不行。 幸好导演及时叫停,她又用力推了韩源一把,刚站直身,看到傅默川迈动长腿朝她走过来。 片场不少人也注意到他,现场一阵小小骚动。 “这是傅默川?” “哇塞,真人比电视上还帅呢。” “我草,安晴没病吧,有了这么好的资源还在外偷人。” “啧啧,这豪门还不是乱得很,兄弟俩共用一个女人,你说半夜会不会上错床。” “你不知道了吧,这多方便,睡完上半场再睡下半场,夜生活丰富多彩……” 傅默川充耳不闻,扭头看着导演:“周导,这场拍完了吗?” “完了完了。”导演也是一怔,两眼发亮地看着他:“傅先生,你来探班啊?” “是啊。” 傅默川走到安晴身侧,体贴地将她的水杯递过去,然后伸出手指,细心地替她拢了拢发丝。 安晴有点错愕地瞧着他的动作,水杯接在手中也没有喝。 韩源还没走远,见到他有点吃惊,但是他认识傅默川,人家可不认识他,正愣着,傅默川朝他伸出右手。 “你是这部剧的男一号吧,拍戏这段时间,谢谢你对安晴的照顾。” “应该的应该的。” 韩源赶紧伸出手,但还没碰上去,傅默川的手一缩,改而扶住安晴的纤腰,旁若无人地从他身边掠过。 他举着手怔在那儿,看着两人的背影,尴尬地虚握成拳。 虽然他正当红,自带流量吸粉无数,但比起底蕴十足的豪门世家,还是一个天一个地。 林乐文早就识趣地躲开了,傅默川牵着安晴到休息区坐下,睨了眼她手中的水杯:“怎么不喝?” 安晴其实不渴的,只好拧开水杯抿了几口,然后,她扬了扬水杯。 “你要吗?” 傅默川没吭声,坐在椅上朝她倾过身。 安晴微怔,眼睁睁地看着他伸出拇指,粗砺的指腹缓缓蹭过她的唇瓣。 “吃相真差,喝口水都弄得满嘴都是。” 他的语气和表情都透着宠溺,可是手指的动作并不轻,来来回回地摩挲,弄得她都有点疼了。 但是落到旁人眼里,这一幕却温情得很。 “傅少,你不会又吃醋了吧。”安晴朝他眨眨眼:“刚才我们没有亲上,只是借位而已。” 傅默川的手继续在她唇上蹭了几个来回,然后淡淡开口:“以后接戏之前,所有的剧本先拿给我看。” “……” “傅总,你是想改行当我的经纪人呀,先说好,身价太高我可请不起哦。”安晴怔了半晌才无语开口。 傅默川睨她一眼。 “谁的嘴唇比较软?” 她再次怔住,明白过来后作深思状,对上男人不显情绪的眉眼,嫣然一笑:“傅总英明神武,绝代风华,当然是你比较好亲。” 傅默川乌墨的眸色又暗了几分。 “你在剧组开心吗?” 他今天的问题杂乱无章,安晴以为他又是随口一问,没什么机心地笑笑。 “开心啊,当然开心了,这么多年了,难得做回主角,你也知道,我一向都喜欢演戏。” 傅默川想劝她放弃的话便没说出口,这个,在她当初报考艺校的时候就知道了。 既然当初没有反对,现在的他也只能同样尊重她的选择。 两人脸贴脸坐着,安晴眼光一凝,看到他额角一条新鲜的伤痕。 他用头发挡着,昨晚又顾着别的,竟然没有发现。 “这次伤的呀?”她手指伸过去,小心蹭着那道伤痕,心疼地问:“还伤到哪了?” “没事。”傅默川伸手捏住她的指尖。 安晴回忆着他昨晚光着上身的情形,似乎看上去还好。 眼光落下去,她看着傅默川身上的衣服,不是昨晚那一套。 “咦,衣服哪来的?” 傅默川没吭声,只是朝她扬扬眉。 “想看我不穿衣服,就早点拍完回房。” “……” 见过有人一本正经地说荤话吗。 安晴明眸流转嗔他一眼:“流氓。” 男人沉沉的眼底,终于渗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安晴再去拍戏的时候,傅默川拨通了程远的电话:“你帮我查查韩源这个人,隶属哪个经纪公司,签了多少代言,手头还有多少合约。” 程远没有细问,一一应下了,他先傅默川一步回了龙城,汇报了一下那边的状况,准备收线时又听傅默川说:“对了,再帮我查查安晴的身份信息,她在a国呆了几年,应该加入a国籍了吧,如果登记结婚,手续会不会比较麻烦。” 程远眉心一跳:“傅总,你想和安小姐登记结婚呀?” “只是让你打听一下而已,哪那么多废话。” 只是而已吗?程远很是头疼地放下手机。 傅默川现在的处境还是很不乐观,虽然他回了龙城,傅氏依旧在傅纬年手中,老头子的态度也不明朗,但可以肯定的一点,他们绝不会同意傅默川娶安晴,他一意孤行的后果,是彻底在傅家失宠,远离权势中心。 红颜祸水呐! 傅默川大半天时间都呆在剧组,收工后还请了全剧组的人去海城最豪华的餐厅吃龙虾,给足了安晴面子。 无论那些心理不平衡的人怎么羡慕妒忌恨,这一对我行我素的人撒完狗粮后便先行退席了。 剧组包下了整个度假村,少了那些闲人,此刻安静得很。 两人牵手往房间走,路过露天泳池时,傅默川突然停下来,睨着夜色中微波荡漾的一池湖水,问:“你那件泳衣呢?” “在房里。”安晴想起之前捉弄他的事,有点无语地说:“你想干嘛,我现在可穿不了。” 傅默川没说话,只是挑眉睨着她,湛黑深邃的眸色映着池水,也泛着粼粼波纹,看得安晴一阵心虚。 “好了,人家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嘛。” “玩笑?” 傅默川淡笑,长指握着她的细细的指尖,仿佛无意般,一圈圈地捋着。 “我可记得你答应要穿给我看的。” “行了行了,再过几天,我一定穿给你看好吧。” 说着话,安晴觉得指间多了什么东西,她抽出手一看,不禁怔住了。 “我以前送你的戒指呢?”傅默川霸道地说:“这个不许再扔了。” 安晴怔怔瞧着指间的戒指,很普通的样式,甚至没有他送范洛薇那颗显眼,她抬起脸。 “这是求婚呀?” 071 傅少不解风情 泳池的波光映在两人身上,一圈圈荡开,衬得两人的脸都不太真实。 安晴看着傅默川,只见他缓缓开口:“当然……不是,就是件普通礼物。” 用戒指当礼物,还真是别出心裁。 安晴笑笑,佯装拍着胸口:“幸好不是,差点吓坏宝宝了。” 傅默川看着她,眼底有波光跳跃:“哦,我有这么可怕?” “当然了。”安晴学着他刚才的口气,指了指身边的泳池:“求婚没花没酒就罢了,你见过泳池边这么任性吗?傅总也是有经验的人,自然不会这么随意的哦?” 傅默川听出她的潜台词,眸光微暗。 很多年前,他就向她求过婚,还不止一次,然而不久前,他却当着她的面,亲手为范洛薇套上戒指。 的确,对于求婚,他是经验老道。 所以,他才没有郑重其事地再次做出这种事。 这是个形式,而他貌似都给不了。 而此时,千里之外的傅宅很热闹。 除了傅默川,其他的家庭成员都差不多到了。 最显眼的是傅纬年身边的女孩,穿着件米色大衣,眉目清秀,规规矩矩地坐着,听到旁人谈论,唇边始终带着温婉的笑。 她叫李思涵,据说是书香门弟,父母都是大学教授,虽然不是名门闺秀,和傅纬年也很般配。 傅振生的模样看上去也很满意,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着。 谢明珠也笑着,可是偶而垂眸的目光,散发着尖锐的寒意。 傅振生已经发过话了,兄弟俩谁先给他娶回满意的儿媳,就把傅氏交给谁。 傅纬年现在暂代总裁一职,再抢在傅默川面前结婚,傅氏的掌控权就牢牢操纵在手里了。 让她如何不揪心。 傅纬年偏偏还戳她的伤心事,微笑地看着她。 “小妈,三弟的伤还没好啊?” “快了,他在滨城多留几天,还有点收尾工作。” “小妈,你也劝劝三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还是先把伤养好。” 傅振生讳莫如深地瞥她一眼,有没有收尾工作,他作为堂堂董事长,会没有一个妇孺之辈清楚。 傅纬年自然也是心知肚明,所以才故意挑事。 谢明珠心底恨死了。 好容易等到散场,她立刻拨了傅默川的电话,把这边的事情说了后,很是严肃地问:“你还在想什么,再不回来挽回你爸的心,公司就没有了。” “我知道,这几天就回去。” “还几天?”谢明珠拨高嗓门:“你在哪儿?是不是天塌下来,你都只惦记着陪那女人?” 她气得不行了,电波里却传来傅默川轻描淡写的嗓音。 “天塌不了,而且你觉得我一回来,爸就会把傅氏交给我?” “所以我才让你娶了方若宓!”谢明珠气咻咻地说:“你一回来就和她结婚,抢在老大前面,他带来那个女人就是个花瓶,中看不中用,哪有若宓有能力有背景,方家和傅家有好几个合作项目,两家联姻,不仅对你,对整个傅氏都有利,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妈的。” 傅默川吸了口烟,对着天空吐了个烟圈。 谢明珠的话他何尝不懂,能娶他早就娶了。 “一切等我回来再说吧。” 感觉他想掐线,谢明珠急急地说:“你要真喜欢那女人,妈不反对,哪个男人不在外面养女人,若宓也是明事理的人,你别做得太过份,让她面子上难看就成,再说了,就算真让你娶那个女人,你觉得,她有那个福份嫁进傅家?” 傅默川眉心一攒:“你想做什么?” “是我想做什么?”谢明珠冷哼:“默川,你爸的手段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真以为他在生意场上打滚这么多年,都是白混的。” 安晴走出浴室,就看见傅默川背对着她站在阳台上,身体微倾,双肘撑着阳台栏杆,身周雾气氤氲。 她走过去,不由分说从他指间抽出烟,然后,在他黑沉的目光中,叼进自己嘴中。 下一秒,傅默川一把抽出她嘴角的烟,随手摁掉。 “女孩子别学着抽烟,对身体不好。” “知道不好你还抽。” 傅默川望她一眼,笑。 “老婆大人教训得对,为夫一定戒掉。” 又贫了。 安晴白他一眼。 “对了,你还要在这儿呆几天?” 傅默川伸手扶住她的腰,两人一起往屋内走。 “这是赶我走?” “我巴不得你多留几天,可是你一直呆在这儿可以吗?” 即使再不关心,她也知道傅氏现在的内部争斗如火如荼。 傅默川继续浅笑,大掌顺着她细腻的腰线往下滑。 “怎么也得等到亲眼看到你穿上泳衣,我才舍得走。” “……” 安晴有种搬起石头砸到脚的感觉。 这厮脑子里就不能有点正常色彩。 倒也别说,他这几天平易近人地呆在剧组,那些流言蜚语消停了不少,至少面对他时,投向安晴的视线是殷勤讨好的,就连刘萍萍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还有意无意地往他们身前凑,不知是刷存在感还是好感。 这天,两人在度假村的餐厅用餐,刘萍萍又涎着脸贴上来。 “没打扰你们吧?” 两人不及回答,她已经扯开一侧的椅子坐下去,正好夹在两人中间。 傅默川淡淡睨她一眼,眼神明显是嫌弃的,安晴实在佩服她的勇气,见她还能盈盈笑着和傅默川对视。 “傅少,总听陆少提起你,我叫刘萍萍。” 陆子坤都搬出来了,傅默川却只是淡淡挑眉:“哪个陆少?” 刘萍萍被打脸了,尴尬了一会,干笑:“龙城陆家二少。” 傅默川又哦了一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看着刘萍萍越来越难堪的表情,安晴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默川,萍萍是我朋友,拍戏时帮了我不少。” 傅默川这才正眼看她一眼,刘萍萍挤出自以为最勾人的笑,听到他说:“安安朋友不多,你们既然谈得来,多陪她说说话。” 陆子坤从来没对她这般体贴过,这就是玩物和女友的区别,刘萍萍心底妒忌死了。 “我会的。”她笑吟吟地看着安晴,佯装玩笑般道:“傅少对你真好,这么优质的男人可有不少女人惦记着,你要看好了,别被其他女人勾走了哦。” 安晴看着傅默川,也不顾外人在场,狡黠地冲他眨眨眼。 “你会被人勾走呀?” 傅默川薄唇微勾,说得特别认真。 “难说,那得看你的魅力了。” “哎呀,说得我都有点紧张了。”安晴嘴里说着,样子却丝毫看不出紧张,反而笑得更艳:“不过,能轻易就被人勾走的男人,我还要来干什么。” 两人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刘萍萍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她本来是想过来套点近乎,当然也没存什么好心,可是白惹了一肚子怨气。 看着她悻悻然走开,安晴嫣然一笑。 “傅少,你也太不解风情了,人家美女明摆着想自荐枕席来着。” 傅默川没说话,只是搂在她腰间的手不规矩了,俊脸也侧过来,在她耳边低低地说:“泳衣今晚可以穿了吧。” “喂,有人看着呢。”安晴脸上一燥,两人还没走出餐厅,明晃晃的,四周都是剧组的耳目。 傅默川低低一笑,没再有其他动作,改而扣住她的手,老老实实走了出去。 一直到回房间的路上,他都是一本正经的,带上门,他松开安晴的手,后背往墙上一靠,眉梢微挑。 “换上。” 他的表情还是那么端着,要多矜持有多矜持,安晴盯着他,感觉很是无语。 “要我帮你?”见她没动,他眉梢又是一挑。 “行,你等着。” 安晴冲他嘴角一笑,转身朝房间走去了。 泳衣又放回了行李箱,她打开,慢条斯理地找着。 然后,他走过来,高大的身影倚在她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倒腾。 “你这是搬家呢?” “怎么办,东西那么小,一时想不起来放哪儿了。” 行李箱里的东西已经被翻得一团糟,看上去真心不好找。 傅默川睨了一眼,然后望向他,薄唇蓦地那么一扯。 安晴眼睛一眨,心底暗叫不好。 刚准备跑,腰肢已经被人扣住,男人单掌扶着她纤细的身体,另一只食指探过来,点着她的鼻尖,轻轻地。 他的嗓音,也轻轻地,磁性而沙哑。 “其实,你也可以不穿。” 安晴眨巴着杏眼,看着他修长的指尖从自己鼻尖掠下去,碾着她饱满的唇瓣,停留片刻,然后继续下滑,下滑…… 男人的眼睛则一直盯着她,眉梢单挑,带着一丝丝邪魅,湛黑的眸色却暗无天际。 他的手已经拉开她的领口,安晴笑着去拍:“好了,不玩了。” “还没开始就说不?” 男人一把捉住她的手,身体压上来,安晴后背一软,两人双双倒在床上。 “你,唔……”她的唇旋即被堵住,男人的气息逐渐沉重。 “等等,我去趟洗手间。” 一段冗长的吻后,她已经觉得力不从心了,喘着气推着他,有点想落荒而逃。 傅默川笑着松手,她赶紧爬起来,刚转身,腰肢再次被扣住。 傅默川慵懒地倚在床头,扶着她的腰,看着她,黑眸深邃。 “安安。”他勾唇:“我可以,让你在上面。” 072 发现她的秘密 安晴真想扇自己两耳光。 玩什么不好,怎么脑抽去撩这家伙。 她被他抱到身上,有力的臂膀铁钳般禁锢着她的腰身,他的强势令她有点退缩。 “还是不要了。” 她想躲,身子甫往后仰,被他扯了回来,脸往下一倒,被他托住下颌。 面对面的距离,一上一下,两人的唇只差堪堪几分。 安晴睁着眼,清楚地在他眼底看到自己的倒影。 这样凝视着,好像他的眼底只有她一个。 “安安,吻我。” 傅默川也看着他,磁性的嗓音仿佛梦呓,低沉的,诱.惑的。 他松开扣在她下颌的手,仿佛被催眠般,她主动向他俯下身。 最后,安晴哑着嗓子,声音都有气无力。 她瘫软着,被他搂在怀里,一次都像是要了她的命,但看男人的架式,明显是意犹未尽。 幸好来了救命电话,安晴从没觉得,傅默川那单调乏味的铃声是如此可爱。 男人却没动,拥着她,爱不释手。 “接电话。”安晴咬牙推开他,随手扯了样东西掩到身上,挣扎着从床头爬起身,刚一迈步,双腿一软,差点摔倒下去。 “哎呀。” 她单手撑住床沿,男人低低的笑响在耳侧。 “要我帮你吗?” “别碰我。”她瞪他一眼,用眼光制止他的蠢蠢欲动:“不许跟过来。” 电话是程远打来的,傅默川眼睛追随着她的方向,长指随意划开屏幕。 “说。” 程远眉梢跳了一下,看了下时间,晚上八点多,不会是打扰了傅总用餐吧。 “傅总,你交代的事情我都办妥了。”他言简意赅地说了几句,听到手机对面传来几声淡淡的回应,接着说:“还有一件事,能不能把安小姐的护照拍给我。” 傅默川的视线瞄到安晴放在床上柜上的皮包:“你等等。” 他走过去,打开皮包翻了翻,没找到安晴的护照,视线便又落到摊在一侧的行李箱上。 安晴在浴室里很呆了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准备出去的时候,她看到露在浴巾外的肌肤,眼神一下子凝住了。 身上的倒也罢了,可是脖子周围直到胸口那些斑斑点点是怎么回事,她明早还要拍戏的,海边的戏服单薄,这让她怎么见人。 “傅默川!” 她气鼓鼓地推开房门,人还没出去便一字一句吼着男人的名字,一眼看到他背对着自己坐在床侧,身子微微俯着,不知在做什么。 “傅默川,瞧瞧你做的好事!” 她又叫了一声,男人向她转过脸来,没什么表情,眸光深不见底。 她浑然未觉,只想着向他讨个说法,板着小脸走过去,看见男人朝她转过身,指间还捏着他的手机。 “你看看,让我明天怎么拍戏?”她懊恼着,指着自己身前抱怨:“都说让你轻点了。” 傅默川的目光垂下去,她刚从浴室出来,只匆忙地裹了条浴巾,玲珑的曲线半遮半掩,温玉般细腻的肌肤,浮着他亲手种下的印记,那斑驳的色泽,令男人的眸光更加晦暗。 他抬头,看着安晴水色潋滟的明眸,手机扬起,举到她面前。 “安晴,这是什么?” 安晴一怔,视线落到他的手机屏上,粗粗瞧了几眼,心底猛地一震。 傅默川盯紧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可她的确是个最好的演员,他只在她澄澈灵动的眸底,找到一点浅浅波动。 “你发现了?” 四个字,无波无痕,令傅默川的心阵阵下沉。 他本想问问她,自欺欺人地等着她的解释。 安晴反而轻松了许多,她一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总有一天他会发现她的秘密。 只是,偏偏在这个时刻…… 她转身,掩饰心底翻江倒海的情绪。 手机上是m曾经传给她的,关于谢明珠的黑证,傅振生虽然给了谢明珠股份,却不喜欢女人干政,所以她从不参与傅氏的运作,拿着分红,安心地做着傅夫人。 但是m查到的资料显示,她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安分,一早就把手伸进了傅氏,不仅安插亲信,暗中培植自己的关系网,还以娘家的名义成立公司,用傅氏的资源中饱私囊。 如果被傅振生知道这些,恐怕没有不雅照那么容易被原谅了。 对了,不雅照。 有人拿着证据告诉傅默川,是安晴居心叵测,暗中陷害了谢明珠。 他不信。 可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会在安晴的行李箱里,再次发现谢明珠的黑证。 她查这些是想做什么? 傅默川转脸,看着安晴拿起浴袍,侧对着他披到身上,一字一句,他说得很慢。 “我妈那些照片,你知道吧?” 安晴可以否认的,看着他,却点点头。 “是你让人传上网的?” 她继续看着他,承认。 “不是,可是,我传给了你爸。” 傅默川盯着她,情绪看不出任何波动,反常地平静,带着种风雨欲来的凝重。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 当你信任一个人的时候,便会忽略很多小事,并非不怀疑,而是强迫自己选择相信。 所以,当那份信任塌陷,这种怀疑便如同滚雪球般,越积越多,无限放大。 他早就有感觉,三年后的安晴变得复杂,若即若离,处处透着神秘。 曾经的她那么厌恶傅纬年,如今却和他纠缠不清。 的确也是在她回归后,傅纬年一步步夺回了公司。 他见过她和傅卉中在院子里私语,后者好像还塞给她什么东西,而她的回答是没事。 然后,傅纬年堂而皇之地在他面前亮出本该他才知道的机密文件。 是谁帮了他呢? 今天他明白了。 谢明珠说,安晴从没有怀过孕,明明是负心地一走了之,却编了个故事,重新回来骗取他的信任。 她千方百计回到他身边,却不是为了他的名利,而是联同别人毁掉他。 甚至不惜利用他身边最亲近人的弱点! 他看着安晴,眸色一点点冷却。 “莞尔真是你收养的?” 安晴在梳妆椅上坐下,抬头,静静回望他。 “是。” “你早就想过这一天?”傅默川的视线一瞬都不离开她:“或者说,从几年前你就开始计划,有朝一日回来骗我?” 安晴默了片刻,没想到他不质问她为何要查谢明珠,关心的却是这些。 她当然想不到,傅默川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所以,他更愤怒。 什么原因不好,居然是因为傅纬年,或者,当年她的离开,也有他的因素? 这个发现比她当年绝情地离开,来得更加打击。 愤怒令他完全无法冷静思考。 “安晴,你行啊,连无辜的小孩子都要利用!”他看着她冷笑:“她才两岁,一口一声地叫你妈,你却把她当成工具,你抱着她来骗我的时候,就没有一点内疚!” 如果不是见过莞尔,加上她那个故事,他怎么会心生愧疚,那么轻易就和她复合。 为了她取消婚礼,一次次忤逆傅振生,和全世界作对。 傅默川从不后悔为她所做的一切,可是,前提是别被人当成傻子来耍。 多么可笑,就在片刻之前,他们还做着最亲密的事,他甚至计划着给她一个名份,让她名正言顺地站在他身侧! 傅默川凉薄的唇角,冷冷勾起一抹自嘲,不达眼底的笑意,看得人心底发寒。 安晴抿抿唇,迎着他冰冷的目光,淡淡开口:“为什么内疚,为了报仇,我连自己都可以出卖,何况只是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 报仇? 傅默川敏感地捕捉到这个字眼,黑眸微敛,周身萦绕着肃杀的凉意。 “报什么仇?”他一把抽下插在手机端口的u盘,高高举起:“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值得你连我身边的人都不放过!” 她接近他,为他下厨,与他恩爱,做着一切情人间才有的事,甚至不惜追去滨城,所有种种都是虚情假意? 傅默川只觉胸口堵着一团气,噎得他眼底涌出腥红。 所有人都劝他离开她,说她居心叵测,说她只会害了他。 他一意孤行,只想把她护在身边,保她一世安好。 结果呢? 一挥手,u盘被他扔出去,擦着安晴的脸颊,落到地板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叮咚。 安晴身子没动,只是扇了扇长睫,看着他的视线,依旧平静如初。 “你想知道?” 傅默川盯着她,眸底风起云涌。 “莞尔是假的,那朗程呢?那些照片呢?你特么的那些故事呢,安晴,真难为你了,处心积虑编出部年度大剧啊,你有没有怀过我的孩子?不,你到底有没有怀过孕!” 他咄咄逼人的质问终于令安晴动容,她垂下眼睫。 “你觉得我都是编的?” 傅默川冷笑,他还能相信她吗? 视线滑向她平坦的腹部,就在刚才,他们还抵死缠.绵。 她的身上,还残存着他的印记。 可两颗心,已经咫尺天涯。 “你有在吃药吧,或者做了其他安全措施?”他眸光清冷,说得无情:“还是真想怀个一男半女,好让下个故事变得更真实?” 073 真相 男人无情的话冰寒刺骨,安晴抬起脸,手无意识滑向自己的腹部,笑容苦涩。 “你放心,应该不会了,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可能再也做不了母亲。” 傅默川冷嗤,信她才怪。 “那些黑账你打算怎么用?”他终于把话扯回正题,冷漠看着她:“难为你查到这些,开个价吧,想要多少?” 当年,她拿了他的一百万走掉,是嫌少吗,所以又回来了。 傅默川冰冷的眸色染上讥诮,他的一半身家都给了她,却捂不热那颗心。 安晴看他一眼,弯腰捡起地板上的u盘,起身,递回到他面前。 “这次送给你,当作刚才辛苦一场的报酬。” 呵呵,他这是又被她当苦力了? 看着男人冷若冰霜的脸,安晴继续说:“其实每天在你面前演戏也挺累的,这样也好,不用再装了,下次,我会赢得漂亮些,光明正大面对你。” 她终于承认了,和他在一起都是演戏? 傅默川漆黑的眸色象一条没有尽头的隧道,沉沉地,暗无天际。 “还有下次?是不是很失望,这么早就被我发现了。” 安晴抿抿唇,是有点可惜,但也好,就像安馨说的,拖泥带水只会更不忍心。 “说吧,下一步你再打算怎么做?”傅默川的表情异常冷静,甚至还对她笑了笑:“需要我如何配合?” 安晴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说啊,”傅默川又笑了一下,冰冷的笑意,令人毛骨悚然:“我会考虑的。” “不必了。”安晴转眸:“需要的,我会自己去拿。” “我还有什么是你看得上的?”傅默川声线一沉:“安晴,你要什么尽管冲着我来,别想再动我身边的人,懂吗?” 威胁的口吻,安晴朝他抬起脸,他上前一步,扳住了她的下颌,迫使她面对他。 “让我再发现你动我妈,或是拿我的家人开刀,我,不会客气。” 一字一句,他盯着她的脸,似警告,也是决裂。 安晴一动不动地回望他,眼底浮满倔色。 “不可能。”脸被卡着,她依旧不服输地吐着三个字。 傅默川乌黑的瞳底涌出怒色,扣在她颌底的手指又重了几分。 “傅纬年到底给了你什么,值得你这样为他?他会娶你吗,他是对你真心的吗,他已经带了女人去见家长,随时都会和她结婚,是啊,你成功了,成功地帮他赚回傅氏,你是大功臣呐,他会好好睡你,让你做他背后的女人之一吧。” 安晴不可思议地睁大眼,关傅纬年什么事。 这双眼睛还是那么动人心魄,傅默川看得心底一阵恼怒,大掌一挥,安晴被他甩了出去,嗯地一声,腹部重重撞上梳妆台边缘。 她手撑桌面,才让自己没有摔倒,背对着他,漂亮的眸底涌出一层雾气。 她没回头,极力隐忍着。 “傅默川,你不是奇怪我和你什么仇吧,都这样了,我一次性告诉你吧。”她依旧背对着他,垂眸,冷冷开口:“那不是故事,你妈赶我走是真的,怀孕是真的,我想回来找你是真的,车祸也是真的,我再有能耐,什么故事能骗过你!” 身后,傅默川闭了闭眼,到现在她还想骗他么? 可是,那个故事的确过于真实,完美得毫无破绽。 否则,他如何会信。 再睁眼,看着安晴朝他转过身。 “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只有三斤七两,还没我的巴掌大,浑身是血,连哭声都发不出来,本来再有一个多月,他也可以平安快乐地生活在这个世界,就算没有父亲疼爱,我一样会视他如珠如宝,但一场车祸全毁了!车祸那天,我本来是要去商店替他添置衣物,我妈不放心便一起陪着,出门的时候遇到姨父,他热心地开车送我们……” 傅默川是第一次听她提及车祸细节,眼含薄霜,他薄唇紧紧抿成一线。 这该死的演员天赋,她每次开口,他都信以为真。 “那场车祸除了我,其他人都死了,我妈,我姨父,我腹中的孩子,还有,我再次为人母亲的能力。”安晴眸色一冷:“你以为这场车祸是意外么?” 傅默川一怔,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安晴盯着他,一字一句。 “是你母亲,谢明珠女士,龙城颇负盛名的名媛,热心公益,善良待人,人人交口称赞的豪门贵妇,亲手策划了这起人间惨剧!” “不可能!”他回望她,心底猛地一恸。 怎么可能,她说谎的本事越来越高超了! 安晴眼底雾气更浓,氤氲着,她的嗓音如穿透迷雾的冰棱,直击人心。 “车祸发生时,我被撞得昏了过去,醒来时听到有人在我身边打电话,我听到他称呼对方傅女士,还说孩子解决了,你妈赶走我还不放心,怕我用肚子里的孩子继续拴着你,这事不是她做的还能是谁!” 傅默川顿了顿,不甘。 “一通电话能说明什么,谁做出这种事还会用自己真名?” 安晴望着他,忽然冷笑,没说什么,转身走开。 傅默川看着她走到行李箱旁,蹲下去翻了一会儿,然后拿着个小化妆袋走过来。 这个包他刚才也看到了,因为装的都是首饰也没在意。 安晴在里面拿出一枚胸针,高举着递到他眼前。 他继续懵懂,不明白她的用意。 “认识这个吗?”安晴说:“是你妈过生日时,我陪你亲手选的,内侧还刻上了她的姓氏缩写。” 对于女性用品,傅默川见识一向肤浅,可那几个缩写字母,却清晰分明。 他眸光闪动,听着安晴说:“朗程早产后抢救了很久,医生下了几次病危通知书,他在病床上苦苦挣扎,却还有人不肯放过他,竟然跑去医院再次加害他,这枚胸针,就是在他病床旁捡到的,现场的监控视频,也拍到了她的背影,你觉得我还在冤枉她吗?” 傅默川眼眸凝重,写满难以置信。 到底让他相信谁,这意外的真相像块巨石,沉沉地压在他心头。 他仰头,深呼吸。 “背影而已,能说明什么,胸针也是死物,或许是谁故意扔到那儿的。”这个借口,连他自己都觉得牵强。 安晴冷笑:“两年来,这枚胸针我一直带在身边,就是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仇恨,你可以不信,也可以帮你妈出头,什么我都不在乎,可是三条人命,我不会善罢甘休!” 傅默川沉默,再次开口,嗓音暗哑晦涩。 “所以从一开始接近我,你就是为了报仇?” “否则呢?我还会对你旧情难忘?” 果然。 傅默川薄唇紧抿。 “傅默川,三年后第一次见面,你还记得吗?其实我真没想过会那样遇见你,幸好你没令我失望,虽然相当粗暴,可傅少雄风依旧,令我很是满意呢。” 好似怕他还伤得不够,安晴残酷地勾唇,再次低头,从化妆包里找出一条项链,在他眼前扬了扬。 “你很好奇我是怎么偷拍到那些激.情场面的吧,全是它的功劳,傅少你不当总裁了,改行去拍三级片,一定相当卖座。” 傅默川盯着眼前的项链,吊坠在他面前晃动着,中间一圈细碎的光芒,似乎也在对他无情讥笑。 “为了我,让你费心了。”他盯着她:“你婚礼上的真情流露,应该也不是舍不得我咯。” “当然了。”安晴一笑:“其实我还真有些担心你不和范洛薇结婚,所以我迟迟不敢告诉你真相,你要不肯举行婚礼,我又怎么能去砸场子,令你爸生气,让你妈颜面无光?” 傅默川的呼吸已经很沉了。 所以,他就是一枚棋子,她用来复仇的棋子。 在她眼底,没有其他价值。 “你对我,有没有哪怕一分真心?”他看着她,问:“如果,我愿意弥补我妈的过失,用我的下半生来照顾你,补偿你,你可不可以为了我放下仇恨?” “不可能。”安晴断然拒绝。 过失? 三条人命,让她如何当从没发生过。 傅默川又深吸一口气,再望她,收敛起所有情绪。 “那么现在我都知道了,你再打算怎么办?无论当年真相如何,她是我妈,我不会坐视不理。” “那就走着瞧。”安晴漠然转身:“你今晚应该不想再呆在这儿了哦,我也不留你了。” 这是开赶了。 傅默川看她一眼,走到床侧,弯腰拾起自己的衣裤,一件件往身上套。 安晴没动,冷眼看着他的动作。 傅默川穿得很快,几分钟后,他气宇轩昂,薄唇弯着冷凝的弧度,浑身上下看不到半丝颓唐气息。 然后,他站到她面前,毫无起伏的语气,没有一丝温度。 “无论你心底有多恨,傅纬年不是你惹得起的,安晴,别让仇恨冲昏你的头脑,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安晴抿唇,压制心底的波澜。 “这是我的事。” 傅默川深深看她一眼,然后点头。 “我知道了。” “东西拿走。”安晴望着桌上的u盘,冷冷开口。 傅默川走过去,顺手也将那枚胸针滑入袋中。 然后,毫不停留地,离开。 安晴没有回头。 这次,是真的……一刀两断了吧。 074 这顶绿帽子,你是戴定了 度假村外。 夜色正静。 傅默川并没有立即离开,微微抬头,望着天边半抹弯月。 抽出一支烟,点着了,长指夹着,他眯起眼,回望刚才出来的方向。 除了淡淡灯光,什么都看不见。 烟燃了一半,一道人影走过来,嗓音很恭敬:“傅先生。” “走吧。” 他掐了烟头,面无表情向外走去。 到机场,入闸,最近一班机票送到他手中,一切都很顺利,他很快就要飞离这个城市。 隔着几步的距离,他回头看着保镖,嗓音很淡。 “你留下,继续看着安小姐。” “是,傅先生。” “不要让她发现。”想了想,他补充一句。 保镖继续应允,他挥手,打发他离开。 和来的时候一样孑然一身,然而心境却不同了。 他在贵宾候机厅坐下,眯着眼,眸色沉沉,望着机场某处,久久没有移动视线。 另一边,听着门锁扣拢的轻微动静,安晴好似打了一场大仗,紧绷的神经倏地断掉,她撑着梳妆台边缘,颓然地跌坐到椅子上。 明明早就知道有这一天,她该轻松的,一切都说开了,她不用再顾忌什么,放手去做自己的事。 仇恨已经整整折磨了她两年多,眼看就要成功了,却因为傅默川,她一次次心软。 那本黑帐她都迟迟没有拿出去,就那么随意地扔在行李箱内。 她甚至在想,要不就和他这样吧,夺走谢明珠最在意的人,让她郁郁而终,也算是报了仇。 现在不必了,没人再能左右她的情绪。 她可以心无旁骛地做自己的事。 可是,她摁紧心口,为什么却痛彻心扉。 龙城,傅宅。 早晨,谢明珠在楼道里看到傅默川,有那么一丝诧异。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凌晨。” “回来就好,见到你爸没有。” “还没有。” 谢明珠欣慰一笑:“他应该在用早餐,你去打个招呼吧。” 傅默川没动,身上穿着家居服,他贯常的深色料子,神情淡淡。 “等会儿,和我谈谈。” 谢明珠莫名其妙地跟着他进了房间,门一合拢,他也没坐下,背倚梳妆台看着她。 “妈,你45岁生日时,我送给你的胸针呢?” 谢明珠更诧异了,这一大清早的,他是抽了什么风,突然想起问这个。 “丢了。” “丢了?”傅默川重复:“什么时候丢的?” “有几年了吧,我也记不太清了。”谢明珠有点遗憾:“蛮可惜的,你特意替我订制的,我很喜欢,以前经常戴着的。” 傅默川没吭声,摸出一枚胸针递过去。 “是这个吗?” 谢明珠接过来瞧了几眼,展眉一笑:“就是这朵,哪儿找到的?” 傅默川盯着她,目光沉沉:“你再看看,真是你那支?” 谢明珠又把胸针翻来覆去瞧了几眼,指着背后的铭记,“没错啊,你看,这上面的标记还是你替我刻的呢。” “你真的认清楚了?” 听到傅默川一再强调,谢明珠感觉有点不对劲了,上前一步,准备去探他的额头。 “怎么了,难道上回撞到脑子,还有后遗症?” 傅默川避开她的手,没再追问刚才的问题,忽然说:“两年前你去过a国吧,是几月份?” “你到底怎么了?”谢明珠皱眉:“大清早古古怪怪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傅默川不兜圈子了,盯着她,直言不讳地问:“两年前你去a国,是旅游还是因为别的?” 谢明珠一怔,看他几眼,福至心灵地问:“又是因为那个小妖精?她跟你说什么了,大清早地跑来质问我。” 傅默川闭了闭眼,再睁开,眸色漆黑。 “你就这么不喜欢她?” “没错。”谢明珠想也不想地回答:“你是为了她吧,这样对你妈,她还没嫁进来呢就迷得你神魂颠倒的,要真成了傅家少夫人,还有我说话的地儿吗?傅家对儿媳妇要求再低,基本的孝道总要有吧,这种女人除了会迷惑男人,有哪点讨人喜欢?” “所以,为了不让她迷惑我,不惜找人去杀她?” 杀人? 谢明珠又是一怔,傅默川没等她开口,冷冷陈述。 “两年前,你是六月底出发去的a国吧,两天后,7月2号,安晴发生车祸,你知道她怀孕,担心她生下我的孩子,便找人开车撞了她,妈,你做这些事前有没有想过,这是谋杀!” 谢明珠的眼睛越睁越大,匪夷所思地叫:“她是这样跟你说的?” 看着傅默川冰冷的表情,她气急败坏地说:“傅默川,我生你养你这么多年,你竟然会为这种无稽之言跑来质问我,那小妖精根本就没怀过孕,我早就告诉过你,又怎么可能找人去撞掉她的孩子,呵呵,连杀人这种谎话都编得出来,她倒是敢想,我要真想杀人,连她这个祸害一起干掉,省得再来勾引你!” 傅默川目光明明灭灭,紧紧盯着她。 “真不是你做的?” 似怀疑,也似审视。 谢明珠看得更加生气,赌气道:“是,都是我做的,你报警抓我吧,为了那女人大义灭亲,最好也把你爸也气死,没人再反对你们了,你只管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最好没有,我会查的。” 傅默川沉着嗓音看着她,语气听不出什么平仄,也不知有没有相信她。 “还查什么,你直接报警得了,我保证不反抗,乖乖跟他们走。” 谢明珠狠狠瞪他一眼,气呼呼地走了。 傅默川没动,等她的身影完全消失,抽出一支烟,点着了,夹在指中,另一只手捏起手机,拨了出去。 十来分钟后,他重新走出房间,在餐厅看到一边品茶一边翻阅报纸的傅振生。 “回来了?” 傅振生看到他,并没有表示出太大惊奇,傅默川嗯了一声,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佣人随即出来,替他摆上早餐。 傅振生合上报纸问:“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全好了。”他说:“爸,我准备回公司上班。” “也不急,多养几天再说。” 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开始低头用餐。 傅振生倒是看着他说:“等你好全了就去市场部吧,调令我一会儿让人发下去。” 意思是总裁这位置没他什么事了,还是傅纬年来当。 “好。” 他没争辩,点头应允。 一家欢喜一家愁,对比他的霉运,傅纬年最近很是意气风发,事业爱情两得意,简直是顺风顺水。 这天,他约了人在高尔夫球场谈生意,正谈笑风生间,他眼睛一眯,看到傅默川朝他款款而来。 “来两局?” 傅默川一身休闲打扮,单手插兜,看着他,笑意不达眼底。 傅纬年当然欣然应战。 两人提着球杆走到一侧,打着打着,便走得远了。 今天天气不错,冬日的暖阳照着,虽然有风,却不大,球场绿意盎然,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冬天。 傅纬年杵着球杆,站在那儿着着傅默川挥球,只见他用力一击,白色小球一个漂亮的流线,笔直朝他飞过来,正中额头。 “抱歉,手滑了。” 傅默川走上前,没什么歉意地瞧着他:“没事吧?” 他揉着额角,吊儿荡当一笑:“没事,三儿,幸亏是球洞,换成其他的洞,你这准头会出大事的。” 傅默川也是一笑,眼睛微眯,带着那么几分邪气。 下一秒,他手中的球杆一挥,傅纬年一声闷哼,被他砸倒在草坪上。 不及起身,他跟过来,钛合金的球杆一下又一下往傅纬年身上挥过去。 傅纬年在草坪上翻滚着,身上很快就沾满泥土草屑,狼狈之极。 这也是他很不服气的一点,明明他和傅默川的身高体型差不多,又比他年长,在他手下却毫无还手之力,每次都被他揍个半死。 傅默川揍得很有技巧,除了第一下打中额头,后面他都特意避开了脸,隔着不算厚的休闲服,傅纬年疼得死去活来。 他想爬起来反抗,傅默川又是狠狠一杆砸向他膝盖,将他撑到一半的身体重新击翻在地。 然后,他走上前,眯起眼,朝着傅纬年的关键部位,一球杆猛挥过去…… 看着傅纬年手肘撑着地面,痛苦地弓起背,他扔掉已经变形的球杆,嗓音和这冬天的北风一样阴冷。 “兄弟一场,这次就留点情面,让你还能替傅家传宗接代,下次再敢动我女人,可就难说了。” 傅纬年捂着某处,疼得脸都扭曲了,却强忍地撑起身,抬头冲他一笑。 “你女人?你确定?” 傅默川眯眼看着他,眼底流动着冰冷的寒意。 “难怪你,对她念念不忘,那女人的滋味,的确很销.魂。” 傅纬年邪恶地笑着,只是表情痛苦,显得有些狰狞。 他看着傅默川,扭曲地笑着,痛苦令他的话分成一段一段,却依旧那么恶毒。 “就算你打死我,也改变不了,你女人被我,上过的,事实,呵呵,你知道吗,她在我身下,叫得有,多动听,这顶绿帽子,你是,戴定了!” 075 他的手机里,你的备注是老婆 高尔夫球场。 傅纬年痛苦地伏在地上,笑容邪恶而扭曲。 就算受点皮肉之苦又如何,他是胜利者,不仅赢了公司,还毁了傅默川最在乎的人,对方的报复越重,就说明心底越痛苦。 这就够了。 傅默川居高临下看着他,淡漠的眼神散发着浓洌的冷意。 “大哥这么喜欢送人绿帽子,我成全你。” 对上傅纬年警觉的眼神,他冷冷拿出手机。 “120吗?速来某某高尔夫球场,病人下体受损严重,亟需救治。” 傅纬年强忍着撑起上半身,“你想干什么?” 傅默川瞥他一眼,冷冷抬起脚尖,一脚重新把他踹下去。 “大哥再忍忍,医生很快就到了。” “傅默川,你这样对我,就不怕老头子生气?” 傅默川俊脸戾气一现。 “谢谢大哥关心,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说完,他鄙夷一笑,毫不犹豫地迈步离开。 傅纬年喘着气,怨毒地盯着他颀长的背影,然后,他视线微凛,看到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朝他涌过来…… 傅振生最近很生气,家里的人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先是小儿子取消婚礼,为一个女人闹得沸沸扬扬,然后是老婆爆出不雅照,现在,轮到大儿子也出事了。 傅氏某办公室内,他听完助理的禀告,脸色阴沉地可以拧出水来。 公众场合,和四个女人胡闹到伤及根本,还有两个是已婚妇女,这事他都不好说出口。 “那孽子呢?” “大少已经送到医院,抢救过了,应该不会影响日后的,功能。”助理的表情也很尴尬。 “孽子,怎么不干脆废了他。” 傅振生暴燥地推着眉角,还好媒体那儿已经打过招呼,要是这事再曝光,傅家的脸面就彻底丢光了。 就在傅振生相当闹心的时候,安晴那边风平浪静,化妆间内,她正闭着脸让造型师替她化妆,感觉对方的动作停下来。 睁开眼,看到韩源出现在化妆镜内。 “安晴,能和我单独谈谈吗?” 韩源已经换好戏服,一件宽松的白上衣,衬得他的五官干净阳光,镜中看上去,眼神真挚而诚恳。 她挥挥手,示意房间的人出去。 林乐文有点不放心,呆在原地没动。 “安晴姐,我留在这儿吧。” “没关系的,你也出去。” 等到房间剩下他们两个人,安晴也没转身,瞥了眼镜中的男人,自己拿起蜜粉刷往脸上涂抹。 “说吧,什么事。”她冷冷开口。 韩源上前几步,走到她身侧,低头看着梳妆台前的她,没有立即开口。 她在脸上刷了一会,朝他抬起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韩源望着他,欲言又止,然后,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倏地朝她蹲下身。 “安晴,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冒犯了你,你跟傅总说说,请他放过我。” 关傅默川什么事? 安晴微微一怔。 “我不懂你说什么。”她转过脸:“什么事你自己跟他说。” 韩源有点着急,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她道:“安晴,你帮帮我,我经纪人已经去找过他了,可是没见到。” “他不在这儿,回龙城了。” “回去了?”韩源更加着急:“安晴,你能不能替我求求他?” “到底什么事?” 安晴停下动作,冷冷望着他。 韩源还在犹豫,安晴转过脸:“不想说就算了。” “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韩源已经没有前几天那种意气风发的感觉,一夕之间,傅默川不仅动作迅速地找人撤销了他的多家代言,还查出他和不少女星的奸.情,其中不乏有夫之妇,一旦曝光,他的星路尽毁。 “安晴,你让傅少放过我,以后,我一定老老实实演戏,本本分分做人,再也不敢对你痴心妄想,不,我会洗心革面,从头做人,安晴,看在合作一场的份上,你帮我这次吧。” 扑通一声,韩源跪到她面前,言辞恳切。 安晴默默看着他,一定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傅默川做下这些,可现在,他们已经决裂了。 “对不起,你自己去找他吧,我帮不了你。” “安晴,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对不起,之前是我有眼无珠冒犯了你,你想出气,怎么对我都可以,只要你能原谅我。”韩源继续恳求。 安晴转过脸,平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我根本就没怪过你,真的,但我如果开口替你求情,可能情形会更糟,说实话吧,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没错,分手了。 她不该难过的,原本两人,就从没有,也不应该开始的。 安晴不知道韩源事件的后续进展,她也无心打听,总之她没有在媒体上找到他的丑闻,她的通告也排得很紧,完全没时间去胡思乱想,韩源向剧组请了几天假,她也抽出一天半时间,飞往昆城录制广告。 昆城在龙城附近,开车只要四五小时路程,她抵达后,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放就进了摄影棚。 将近六个多小时的录制结束,她已经累得不行,谢决了厂商请她吃饭的邀请,直接让人将她送回酒店。 林乐文去拿房卡,她站在大厅一角等着,然后眼神一凝,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子坤被人簇拥着往前走,扭头忽然看到她,和旁边的人打了个招呼,迈步朝她走过来。 “来工作?” “录制广告。” 陆子坤点点头:“晚饭吃了吗?哥哥请你。” “不必了,我已经用过了。” 陆子坤没再说什么,朝她笑了笑,这时林乐文拿着房卡回来,她便告辞离开。 另一边,陆子坤打发掉那群人后,驱车来到一家夜总会。 推开包房门,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傅默川赫然也在其列。 他走上前,坐到其身侧。 “你猜我看到谁了?” 傅默川扭头睨他一眼,神情淡淡,一副懒得理他的表情。 陆子坤瞧着他的神色,邪邪一笑:“真没意思,没错,就是你女人。” 傅默川还是没什么反应,陆子坤故作暧.昧地瞄他一眼:“喂,你会不会疼人啊,看人家女生被你折腾成啥样了,纸片一样,风一吹就要飘走似的,看得我都心疼了。” 傅默川继续沉默,却拎了一瓶酒塞到他手中。 “一滴不剩全喝掉,吵死了。” 陆子坤捏着酒瓶,痞气勾唇,虽然傅默川什么都没说,但据他的经验来看,这对家伙准有问题。 酒店里,安晴洗完澡正准备上床休息,手机铃声急促地响起来。 她拿起来,一眼看到傅默川的号码,忍不住微微一怔。 自他那晚走后,两人就没再联系过,她捏着手机,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听。 最终,她还是败给执着的铃声,平静地将手机放到耳侧,她的嗓音也是淡漠的。 “什么事?” “请问你是这手机主人的什么人?” 没料到,手机对面传出来一个陌生嗓音,说手机主人喝醉了,他们根据里面的号码找到的人。 “对不起,我不认识他,你再打给其他人试试。” 她掐了线,然而没过多久,电话再次打了过来。 “不好意思,你真不认识他吗?在他的手机里,你的备注是老婆,”对方报了个地名说:“我们也很忙的,事情已经通知到了,万一客人有什么事,我们不会负责的。” 安晴怔了怔,她没想到,傅默川此时也在昆城。 想起陆子坤曾告诉她,傅默川曾经胃出血过,身体都那样了,怎么能再喝酒。 她有几分无语地扔了手机,在床上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打算睡觉。 手机没再响起,似乎对方真的不想管了。 熄了灯,房间很安静,她本来很累的,可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房间的灯重新亮起,她起身,开始换衣服。 夜总会某间包房,陆子坤掐了线,扭头瞧了眼身侧躺在沙发上的人影,嘴角邪邪一扯。 “清场了清场了,”他拍拍手吆喝:“房间留给三少,咱们换个地方看戏。” 二十分钟后,安晴打车来到电话里说的那家夜总会,问清楚房间号,她低头走了过去。 包房门口,她犹豫了一会,然后推门。 房间很暗,借着模糊的灯影,她看到房间里凌乱得很,茶几上东倒西歪放了不少酒瓶,而一个人影卧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似乎真醉了。 她走过去,虽然男人背对着她,可她还是一眼认出来,是傅默川无疑。 他沉沉地躺在沙发上,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连她进来都不知道。 安晴站着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侧身坐上沙发边缘。 傅默川躺在她腿边,继续昏睡。 暗淡光线下,安晴盯着他宽厚的背影,良久,忍不住伸出手,摸上他的脸。 傅默川继续没动,感受着他的体温,安晴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 傅默川没有反应,安晴的手于是滑下去,指尖依次蹭过他的眉角,脸颊,薄唇…… 接着,她感觉指尖微微动了一下。 沉睡中的傅默川蓦地翻了个身,然后,缓缓朝她睁开眼。 076 大丈夫重要是能屈能伸 时间倒回半小时前。 夜店包房内,陆子坤抿了口酒,用手肘撞了撞身边的男人:“喂,几个大男人喝酒你累不累,打电话叫你女人来。” “她没空。” “我草,女人不是这样惯的,”陆子坤朝他伸出手:“手机给我。” “你自己没有?” “md,真特么丢咱们男人的脸,”陆子坤鄙视:“手机拿过来,小爷教你调.教女人,反了她了,女人就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几天不上她还蹭鼻子上脸了?” 傅默川没动,懒懒倚着沙发。 “一边去,她不知道我在这儿。” “给她打电话不就知道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她?” 陆子坤嗤之以鼻:“少给老子装,你不就是知道她会来这儿,才巴巴赶过来的?” 本来他就奇怪着,见到安晴后彻底懂了。 傅默川又没吭声了,神情淡淡,陆子坤看他这样子就心烦。 “少废话,给小爷拿过来。”他直接伸手过去,打算去捞对方的手机。 傅默川两根长指扣住他的手腕,黑眸睨过来,“你真是太闲了。” 这动作其实也没什么威慑力,陆子坤眼珠子转了转,呵呵一笑:“是啊,我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管你阴阳失不失调呢,有这功夫,还不如多睡几个女人。” 傅默川甩开他的手,下一秒,却掏出自己手机,当着陆子坤的面,滑开屏幕递给他。 “要不要打个赌,你要是约不来她,就给我一百万。” “我草,真当老子傻啊,花钱替你拉皮条?”陆子坤不可思议。 “如果她肯来,我给你一千万。” 这样听上去似乎平衡多了。 陆子坤唇角一扯,按过他手中的手机,却没立刻拨号码,瞧着他嘴角坏笑。 “怎么想还是我更吃亏啊,不行,你得再付点利息。” 在傅默川黑暗的注视下,陆子坤嘴角邪邪一拉,猛地一个手刀子劈过去。 将他高大的体型放倒在沙发上,陆子坤满意地拍拍手,看着包房内看好戏的众人咧嘴一笑。 “哈哈,小爷老早就想这样揍他小子一顿了。” 痛快! 沙发上。 安晴一怔,望着突然朝她睁开眼的男人。 他的视线又黑又沉,似乎没有焦点,又令人无所遁形。 她心底一慌,下意识就想闪开,身形甫一动,男人的手绕过来,扣住她纤弱的腰身。 “放开我,唔……” 她挣扎了一下,男人手底使劲,猛地一拽,她笔直地朝他身上倒过去。 一上一下,窄窄的沙发上,两人重叠到一起。 安晴的脸正好摔在他脸侧,不及反应,唇瓣上一暖,嘴唇被他紧紧攫住,他一只大掌随之滑上来,扣住她的后脑勺。 其实早在安晴进包房之前,傅默川就已经清醒过来,房间铺着厚厚地毯,但她的每声迈步都那么清晰,一步一步,仿佛踏在他心尖。 听到她的那声叹息,还有她冰凉的指尖抚过自己的触感,他所有的隐忍全体塌陷,控制不住地拥住了她。 男人来势汹汹,安晴猝不及防被他堵住全部气息,等到回过神来,他的手已经扯开她的外套,还在不断深.入。 “不要,唔……” 她挣扎着,手脚并用地踹着他,用细密的牙尖咬着,用尽全身力气反抗着。 狭小的沙发上,两人展开了拉锯战,准确说是安晴单方面的攻击,傅默川默默受着,可是铁钳一般的臂膀紧紧禁锢着她,一点都不放松。 终于,扑通一声,细窄的沙发禁受不了两人的折腾,安晴一个翻身摔了下来,而傅默川护着她,两人一起栽到地毯上。 傅默川依旧压在下面,不知哪儿撞上一旁的茶几,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密闭的空间里,很响。 两人的动作同时停下来,傅默川的一只手还环在安晴腰上,嗓音嘶哑得很:“你有没有摔到哪儿?” “不要你管。” 安晴狠狠推他一把,从他身上坐直身,空间的缘故,两人依旧一上一下叠在地板上。 她撑着沙发,艰难地爬了上去,低头看见傅默川还躺在那儿,暗淡光线下,眉头深深蹙成一团。 “你怎么样?”她问,恶狠狠地。 “可能,撞到腰了。” 她怔了怔,看着脚下的男人,嗓音依旧凶狠。 “活该!” “嗯呃……” 傅默川在地板上撑起身,单手扶着腰,喉底溢出痛苦的呻.吟,好似真撞得不轻,安晴见他这样,只得发扬人道主义精神去扶他。 “谁让你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 扶着他在沙发上坐下,她嘴里还在抱怨。 傅默川脸色很差,堂堂傅少,居然会在那个的时候闪了腰,说出去也够丢人的。 没好气地将他扔在沙发上,安晴转身就想走。 “我走了,你自己去看医生。” 傅默川没回应,安晴走了几步,扭头看他一眼,见他还是刚才那个姿态伏在沙发上,看上去很痛苦。 她咬牙,再咬牙,绷紧脸走回去。 “到底撞到哪儿了?” 将傅默川面朝下摆上沙发,她跪坐到他腿上,双手小心地按着他的腰。 “是这里吗?” “再上点。” “这儿?” “过去一点。” “谁让你猴急的!” “嗯呃……” 安晴埋怨了几句,傅默川沉默地受着,安晴便也安静下来,只是不轻不重地替他揉着腰,包房里,两人的呼吸都渐渐沉重。 “安安,你还在乎我的是吗?” 然后,响起傅默川磁性低沉的嗓音。 安晴一怔,揉捏的动作慢下来。 “听说我喝醉没人管,你立刻赶来了,是不放心我吧。”暗沉的嗓音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你明明还在乎我,根本就没有忘记我,为什么要骗我,骗你自己……” “你想多了!”安晴霍地一下站起身,匆匆地,像是逃避什么:“我该走了。” 傅默川一个侧身,将她准备离开的身子重新扯回来,安晴一阵头晕脑胀,他在沙发上转了个圈,然后托着她的腰,将她压下去。 瞬间之间,两人的方向掉了个个,依旧是一上一下。 安晴被他摁到沙发上,挣扎几下,身子没法动弹,只得仰起小脸瞪着她:“傅少这是腰好了?” 傅默川没回答,湛黑的目光无边无际,沉沉笼罩在她脸上。 “安安,我问过我妈了,她说当年的事不是她做的。” “你见过哪个犯人会承认自己有罪。”安晴怒怼他:“坏人有良心,还要警.察干什么,放开我……” 傅默川目光不变,姿势也不变。 “当年,她的确在差不多的时间去过a国。不过,她是受邀出席一个慈善大会,会议方派了专人接待,全程都有人陪同,她的日程我查过了,并没有时间去你抢救的那家医院。” “你会完全按日程来吗,一天那么长,抽一点时间谁知道?” 这点傅默川承认,但他不敢苟同。 “可是明明有疑点,你不能假装没看见,我早说过,你那些所谓的证据都可以伪造,你也想查出真正的凶手,让你的亲人安息吧?” 真正凶手。 安晴有点恍惚,难道是她弄错了,事情真和谢明珠无关? 不,不可能。 几年来,报仇已经成为她的执念,现在忽然有人告诉她,她连仇人都不知道,该有多么可笑。 可是,万一是真的呢? “我会继续查的。”傅默川继续攻心:“再罪大恶极的犯人也有辩护的权利,安安,你要给我一个机会。” 安晴回望他,良久。 “是不是最终查到是她做的,你不会阻止我报仇?” 傅默川盯着她的眼,缓缓,点头:“是。” 他坚信,结果不会那么残酷。 “好!”安晴闭了闭眼,再睁开,眸色恢复坚定:“我给你机会,可是希望傅少你记得今晚的承诺。” “我答应你。” 傅默川如释重负,嘴角勾起淡淡弧度,暗光中,立体深邃的眉眼,看得安晴心底发恼。 “答应个鬼!”她推他一把:“你刚刚还骗了我几次,腰疼,我信你才怪!” 先是假醉骗她来这儿,安晴这时才会过神来,他嘴里明明一点酒味都没有。 还有他的腰,灵活成这样,哪有一点受重伤的模样。 男人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她怎么就忘记了。 傅默川依旧伏在她身上,盯着她,唇角的笑意渐渐扩散。 安晴看得越来越火大,伸手便朝他的腰眼拍去。 “下去,放开我!” 傅默川低沉地嗯了一声,没松手,任她拍着,脸朝她俯下来。 没关系。 大丈夫重要是能屈能伸。 “放不开了。” “……” 他重新堵住安晴的唇,不似刚才的急切,这次是温存的,耐心的,舌尖描绘着她的唇形,哄着她,启开她紧闭的牙关,缠上她的舌尖,辗转反侧,缠.绵不止。 缺氧的感觉,令安晴浑身的力气一点点流走,她捶打他的动作也慢下去,最后不得不勾住他的背。 “不……” 她哼着,嘴唇重新被堵住,男人手口并用,唇齿间溢出的声音,分外动人。 “乖,忍忍,就好……” 077 宝贝金孙 这一夜,很短,又很长。 细节安晴已经完全回忆不起来,只记得是迷乱的,动荡的。 男人抓着她的手,十指紧扣,两人再一次地,那么贴近。 久久地,无休无止,直到她累得受不了,在他怀里昏昏睡去。 不知今夕何夕。 深夜,安晴突然惊醒,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她有点不自在,感觉浑身都被禁锢着,翻个身都不行。 她动了动,扣着他的大掌又是一紧,低醇的嗓音,染着鼻音。 “怎么了?” “难受,”她哼哼:“放开我。” 男人松手,她在床上转了个身,温热的气息重新贴上来,她再一次落入那个坚实的怀抱。 “默川?”她叫着他的名字,低低的,仿佛呢喃。 “嗯?”男人硬朗的下颌枕过来,气息拂过她的耳角。 她闭上眼,男人又等了一会,她不再发出声音,安静地,仿佛只是在梦呓。 梦中叫的,是他的名字。 黑暗中,男人细腻的眉眼弯起淡淡弧度,而后,收紧手臂,闻着她发丝若有若无的馨香,也闭上眼。 再一次醒来,安晴听见敲门声,眼前的一切很是陌生,她想起昨晚昏睡前还在夜店包房,而眼前的摆设分明是酒店房间。 这中间的起承转合,她竟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得是有多累。 傅默川已经去开门了,门板滑开一条小缝,表情不善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有事?”大清早的,这家伙最好是有事。 陆子坤已经习惯某人的无情了,视线掠过他,往他身后瞄了一眼,作势想进去。 “安妹妹还没醒啊,我守了一晚上了,特意等着过来跟她打声招呼。” 碰地一声,房门被大力扣上,傅默川高大的体格挡在他面前。 “不如,先算算昨晚的帐?”冷沉的嗓音,昨晚那一下揍得很过瘾吧。 陆子坤讪笑,看着傅默川不达笑意的眼。 “嘿嘿,其实我也正想问问,那一千万你什么时候转给我。” 傅默川继续冷笑,唇角的弧度看得陆子坤心底发毛。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而已。”他举手作投降状:“告诉你一声,老爷子出发去看宝贝金孙了,你什么时候回去?” 傅默川挑眉,显然对这个消息比较认真。 “马上。” 他转身,陆子坤望着他的侧影,眼巴巴地,见他突然又转过脸,面无表情。 “对了,我多加一千万,你,速度从我眼前消失。” 看着再一次重重在眼前摔上的房门,陆子坤悻悻地上前补上一脚。 嘭地一响。 安晴走过来,杏眸微敛,嗓音懒懒地,倦意未褪:“谁啊?” “无聊的闲人。” 她哦了一声,转身进了浴室。 正梳洗间,傅默川走了进来,双手环胸,侧倚着盥洗台,默默瞅着她。 安晴洗脸的动作不由得停了,谁被人这样盯着都会不自在的。 “看够了吗?”她随手擦了把脸上的水珠,睫毛还湿着,长长的,一条一条,浸过水的眸子清澈潋滟。 傅默川一笑,接过她手中的毛巾,单手扣住她的下颌,另一只手替她擦着脸。 安晴微怔,然后站着不动,享受他暖心的服务。 以前如胶似漆的时候,他也曾如此细致地对她,他大她6岁,时常将她当成孩子般宠溺。 那时,她是悸动的。 仿佛很久远的事了,奇怪的是,此刻重新做起来,安晴毫无违和感。 只是,有些不习惯了。 他的动作依旧温柔,不知是毛巾太烫,还是沾染了他手心的热气,两边脸颊擦完,便已变成浓浓的绯色。 男人看着她的眸色更深。 “好了,你出去。”安晴垂眸,被他的视线看得心跳一阵快一阵慢的,紊乱得不行。 傅默川没动,只是说:“你助理给你打过电话,我接的,你不用回酒店了,我直接送你去机场。” 她点头,没指责他擅自替她作主。 “我今天也要回龙城,送你去机场就要走。”傅默川接着补充,平淡的语气,仿佛向她交代行踪。 安晴抬起眼:“赶的话就不必送我了,我可以自己打车。” “这点时间也不给我?”傅默川盯着她:“今天一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 明明一个煽情的字眼都没有,安晴忽然嗓子一噎,下面的话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傅默川看着她沉默的眉眼,手伸过去,长指托起她依旧染着绯色的小脸,温热的唇贴上去。 厮磨纠缠了好一会儿,倘若不是要急着赶飞机,还不知他要闹到什么地步。 “等我。”浴室明亮的镜子,映着他俊美无俦的脸,男人嗓音郑重:“今年新年,我会陪你去a国一起过。” 安晴看着他,没点头,也没立即反对。 在那些血淋淋的往事全部揭开的时候,点头,等于答应既往不咎。 她做不到。 但不可否认,昨晚的一切,令她那颗矛盾的心又在动摇。 傅默川没逼她,笑了笑,重新牵起她的手。 “走吧,再呆下去,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安晴沉默地跟着他。 离新年,已经没剩多少天了…… 机场。 远远看着傅默川的身影消失,安晴入了闸,在候机大厅一角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然后拿出手机。 电话很快拨通,她低着嗓音,眼睛望着稀疏的人群:“m,两年前的事我从没仔细跟你讲过,现在,你有没有时间听我说?” 她是在事故发生后很长一段时间,通过表弟认识m的,因为已经认定谢明珠是幕后黑手,所以没有往这方面追查过。 事情过去了两年多,很多证据都湮没了,她不知道还能查到多少,但正如傅默川所说,倘若有真凶,她一定不能放过。 m认真地听着她的叙述,偶而插几句嘴,多半的时间是她在说,她言语简短地讲完事件经过,然后问:“已经两年多了,还能查得出来吗?” “尽人事吧。”m问:“当初那个肇事司机抓到了吗?” “他自己投案自首的,一口咬定酒后驾驶,被判了三年,应该快出狱了。” “你说的医院监控呢?”m问:“有没有备份?” “在我手上。”安晴说:“但是画质不是很好,稍后我传给你,你看有没有用。” m答应着,这时机场广播响起催促旅客登机的提示音,安晴看到林乐文朝她的方向走过来,见缝插针地问:“对了,我让你查的人还没有找到?” m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这事一提起来他就深感挫败。 “快了,除非他人间蒸发,老子就不信找不到。” “那你多费心咯,我挂了。” 安晴掐了线,林乐文正好走到她面前。 “安晴姐,登机了。” 她点头,起身的时候,眼眸微动,低头,传了一条信息出去。 “差不多了,到时候送新年礼了……” 龙城。 一架刻着私人标记的银鹰缓缓停泊在机场坪。 机舱门拉开,傅振生迎上前。 “父亲。” 傅伯韬嗯了一声,在警卫及私人看护的陪同下,慢慢往外走。 老爷子早年是行伍出身,一辈子南征北战,虽年过80,除了头发白点,精神依旧矍铄,微眯的双眼偶而飞起,藏着锐利锋芒。 “阿年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还在医院养着。”傅振生说:“您的房间收拾好了,旅途劳顿,先送您回家休息吧。” “不了,先去医院。” 傅伯韬表情淡淡,不由分说往外走,傅振生只得亦步亦趋。 虽然他在龙城呼风唤雨,说一不二,但在老爷子面前,依旧是矮了一辈。 千百年来,父子间的代沟永远存在。 就如同他不满意两个儿子。 当初老爷子也很不高兴他和原配离婚娶了谢明珠,离婚时傅纬年兄妹还小,傅卉中跟着生母,傅纬年则被老爷子接去,一管就是十几年,感情自然较傅默川深厚。 所以,老爷子也很不满意傅振生偏心小儿子,忽略了他这个嫡孙。 若不是鞭长莫及,而且傅氏是傅振生自己一手一脚创下的,他早就发飙了。 可是,那脸色绝不好看。 傅默川赶回傅宅已是傍晚,老爷子从医院探完病回来,和傅振生坐在客厅说话。 八面玲珑的谢明珠在老爷子面前也很是无力,一早就躲去厨房张罗晚饭。 傅默川走到老爷子面前,态度不亢不卑:“爷爷。” 傅伯韬抬头看着他,缓缓勾动唇角。 “回来了。” “是啊。” 他在下首坐下,傅伯韬微笑看着他,面色很慈祥,仿佛拉家常地问:“老三啊,爷爷可要怪你咯,结婚这么大的事都不通知爷爷,要不是听人提起,我还蒙在鼓里。” 傅振生眉眼不动,两人聊了这么久,他都没主动提及这档事。 傅默川淡笑,“没有的事,爷爷,我的人生大事,怎么可能不通知您。” 傅伯韬呵呵笑了几声,很是爽朗。 “爷爷就说嘛,咱们傅家的人,什么时候能这么不懂规矩。” 这话已经有点意思了,傅默川佯装听不懂,然后见老爷子白眉微敛,半眯的眼底精芒一现。 “孙媳妇呢,怎么不带来让爷爷瞅瞅?” 078 所有我爱的和爱我的人,我走了 傅宅。 面对老爷子看似温情的诘问,傅默川淡淡一笑:“她是演员,去外地拍戏了,现在恐怕来不了。” 一侧的傅振生眉梢蹙了蹙,却没有多说什么。 傅伯韬也是一笑,仿佛饶有兴致地问:“演员啊?都演过哪些戏啊,说给爷爷听听,看我有没有瞧过。” “应该没有,爷爷除了新闻,不是很少看其他节目吗?” 傅伯韬展眉大笑,“呵呵,还是你了解爷爷,没错,爷爷一向看不惯那个圈子,如今的演员可不像从前那些老艺人一样沉得住气,追名逐利,骨子里总透着那股子浮燥。” 这是批评吧? 傅默川没有反驳,唇角勾着浅浅弧度,淡淡地听着。 然后老爷子又是一笑,话锋一转:“但我信得过我孙子的眼光,孙媳妇肯定不是这种人。” “是的爷爷。”傅默川笑得坦然:“她的确很好。” 傅伯韬笑:“你这么一说,我更想见见未来孙媳了。” 谢明珠适时出来,宣布可以开饭了,傅振生插嘴:“有机会的,父亲,我扶你去餐厅。” “不必,我还没老得不中用。”傅伯韬摆摆手:“再等等,我还请了客人。” 全体奇怪,但很快便明白过来,老爷子口中的客人是谁。 “爷爷,叔叔阿姨,默川哥……” 范洛薇穿着得体的驼色大衣,低眉顺眼地出现在门侧,看着傅默川的目光染着深情,对上他黑沉的视线,眸光低垂。 “我心急想看孙媳妇,所以叫她来了。”傅伯韬笑:“阿川,你不怪爷爷多事吧?” 傅默川瞥了眼范洛薇,淡淡回答:“当然没有,吃饭吧。” 几人围着饭桌坐下,老爷子坐的主位,傅振生夫妇坐了一侧,另一侧的位置自然留给了傅默川和范洛薇。 见傅默川自行坐下来,老爷子提点:“阿川,爷爷要说你两句了,媳妇都没入座呢,你怎么自己吃上了。” 傅默川端坐不动。 “爷爷,您弄错了,您的孙媳妇不是她。” 淡漠的口吻,范洛薇的表情很是尴尬。 她人还站着,手捏着椅背,视线在桌旁的几人身上荡了荡,落到傅默川身上,泛起盈盈波光。 傅伯韬面色一沉:“放肆,振生……” 他叫着儿子的名字,扭头,语带指责:“你就是这样管教儿子的?” 傅振生夫妇的脸色也都不好看。 “父亲,您真的误会了。”傅振生只得圆场,抬头看着范洛薇:“小薇,你先坐下。” “不了,傅叔叔,我还是先走了。”范洛薇强忍泪珠,哽咽着嗓音,显得楚楚可怜。 见她欲转身,傅伯韬嗓音一厉。 “不许走!”他板起脸,视线环视一周:“客人是我请来的,怎么,你们很不满意?” “父亲,不是这样。”傅振生很是头大,瞪了对面的傅默川一眼,小心组织措辞:“一开始,默川是打算和小薇结婚,不过婚礼取消了。” “呵呵,活得久了还真是什么事都能见到,没听说婚礼还能取消的。”傅伯韬冷笑,抬头看着范洛薇:“丫头,你别哭,这事爷爷既然知道了,一定会为你作主。” 傅默川挑挑眉,终于明白这千里迢迢的,老爷子要过来唱哪出戏。 “坐下吧。”他抬头看着范洛薇:“演了一天戏还不累?” 范洛薇眼眶里的泪珠,终于因他这句话滑落下来。 “默川哥,不是我……” 傅默川没再理她,视线转向傅伯韬。 “爷爷,您大老远过来,孙子怎么敢用这点小事烦您,龙城好玩的地方不少,等您孙媳妇有空了,亲自陪您出去逛逛。” 言下之意,您好生呆着,就别管年轻人的闲事。 无论老爷子会不会生气,他的立场必须要鲜明,否则势必没完没了。 傅伯韬眸色威严,傅默川无畏地对视,半晌,傅伯韬点点头:“行,先吃饭,什么事饭后再说。” 饭后,范洛薇提出告辞,老爷子没有挽留,却让傅默川亲自去送。 他没有拒绝,陪着范洛薇走出客厅。 沉默地穿过花园,范洛薇看着身边颀长俊美的男人,曾几何时,他也曾温柔待她,但现在,徒留下冷漠。 “默川哥,我真不知道是这样,爷爷用你的名义找我,我还以为……” 傅默川淡淡打断她。 “希望没有下次,我早说过,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 寡然无情的语气,令范洛薇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她停下脚步,仰起的眼眶泛着潮红。 “没有关系?你是我第一个男人!默川哥,真没有关系,那晚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在我彻底绝望的时候,又给我带来希望?” “你还有脸说!”想起那晚的事傅默川就来气,没人敢这样算计他,男人眸色冰冷:“我对你的第几次没兴趣,也从来没有碰过你,你自己心里明白,你走吧,别再在我面前出现。” 范洛薇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在他转过脸来的时候,哀切地说:“你可以不承认,但是不能诬蔑我,默川哥,第一次给了你我不后悔,可我不是随便的女人。” 她还在拿这说事! 傅默川厌恶地抽出胳膊。 “范洛薇,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同意和你交往吗?” 范洛薇一怔,本能地不想听,因为有种直觉,接下来的话不是她承受得了的。 但是傅默川已经开口,一字一句,象锋利的刀片,无情地刺进她的心窝。 “没错,只因为她讨厌你们,我气她,也要让她恶心,或许,也想从你口中,听到她的只言片语。” 范洛薇捂着心口,泪珠扑簌簌地往下落。 只是因为这样么?她那么多年的痴心又是为了什么? 她连个替代品都不是,替代品至少还有感情,而她,仅仅是恶心人的工具。 他对她所有的好,都是做给另一个女人看的。 世上还有什么伤人的话,比这句更绝情? “我不信!”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说要照顾我一辈子的,你当着全世界向我求婚,你说我值得最好的,我不信你这一切全是假的,不,默川哥,我不会耍手段对付妹妹了,我也不会吃她的醋,我不会纠缠你的,我只要能默默看着你就好,你不要离开我。” 傅默川冷冷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对着不远处的保安吩咐:“送客。” 看着他漠然离开的背影,范洛薇泪痕交错,她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海城。 安晴今天感觉特别累,吃过饭眼皮子就沉甸甸的,澡都没洗她就上了床。 手机铃声在此时响起来,她眯着眼,名字都没看就接通了。 “喂……” 慵懒的尾音,透过电波,落到另一个人耳底,对方的嘴角很自然地扬起。 “这么早就睡了?” “还说呢,都怪你。”听出他的嗓音,安晴忍不住抱怨,打了个呵欠,脑子更迷糊了:“不说了,人家好困。” 还真是说风就是雨,她的话音渐渐低下去,傅默川喂了几声,她那边彻底没有了动静。 电波里传来轻微的气息,电话都来不及挂,好像是说话到一半就睡着了。 他真有这么厉害? 傅默川微笑,也没立刻收线,开了免提,就这么隔着电波,听着她细细碎碎的呼吸声。 好像,她就陪在身侧。 夜色渐沉,时间寂静无声地游走。 整个度假村都沉入梦乡。 黑暗中,安晴的房间门忽然被推开,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闪进来。 安晴浑然不觉,依旧熟睡不醒。 房间很暗,人影却似乎没受什么影响,径直走向床侧,微微俯身,床头灯亮了起来。 灯光调至最暗,微影中,来人整个身体都笼在黑暗里,就连露在夜视镜外的眼睛也是黑沉沉的。 他找到安晴掉落在枕边的手机,看见还是通话状况,无声地将手机放到耳侧。 他没说话,手机对面也毫无动静,瞥了眼手机屏上显示的人名,戴着黑色手套的指尖摁上去,掐了电话,然后开始编辑文字。 对不起,所有我爱的和爱我的人,我走了,我舍不得,可是更加无法面对自己…… 手机界面停在最后一个字上,他将手机放回枕侧,看着安晴,从衣兜里掏出一支装满药液的针管。 整个过程安晴一直在熟睡,直到满满一管针剂注入血管,身子才不安地动了动,黑衣人压着她,她很快回复平静。 最后,黑衣人抬高她的胳膊,寒光一闪,薄薄的刀片滑开她细嫩的肌肤,刀口的位置,巧妙地掩盖了刚才那个针眼。 重新将她的身体摆正,安晴的手滑落,无力地垂向床侧。 血无声无息地涌出来,濡湿床单,顺着床侧向外扩散。 暗影中,血色浓得化不开。 看着正在失去生机的女人,黑衣人默然地掏出一板空了的药片,冷冷扔到床侧。 转身,离开。 明日的头条,将会是影星安晴自杀身亡的消息。 她的丑闻,也会铺天盖地,在她死后一个个被深挖出来,发酵,令她的死,彻底变成一场笑话! 079 生死一线 千里之外。 搁在桌侧的手机一阵电流异动,很轻,细微到忽略不计,男人黝黑的视线望过去,正在通话中的电话蓦地断了。 长指拈起手机,他眸光微动,两个字发送过去。 “醒了?” 没有反应,手机对面的人早在几小时前就坠入黑甜乡了嘛。 没来由地,傅默川心底涌起阵阵不安,望着很快黑屏的手机,那股不安逐渐扩散。 屏幕重新滑开,他看见上面显示的时间。 凌晨1点13分。 正是熟睡好时光。 翻开通讯录里的某个号码,他毫不犹豫地拨了过去。 凌晨1点半。 傅默川在偏厅看到独坐一隅的老爸。 昏黄的灯影在他身周交织下淡淡的光影,他穿着厚厚睡袍,两手交叠靠着椅背,微眯着眼,寂寥中,透出几分慵懒的落寞。 “去哪儿?”他抬头,看着行色匆匆的儿子。 傅默川也停下,黝黑的瞳仁沉不见底:“有点事。” “过来坐会儿。”傅振生指指身侧的空位:“反正迟了,浪费不了你多少时间。” 傅默川挑眉,顺从地坐过去。 “为什么?”侧脸,他看着陷入暗影的父亲,低沉的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也知道,你迟早会猜到。”傅振生回望他:“原因,你也该猜得到。 “你差一点就杀了她!”傅默川声线一冷,黑眸迸发凌厉光芒。 傅振生却岿然不动。 “这次差一点,下次,可就难说了。” 是威胁,也是警告,傅振生用血的事实告诉他,他不是在虚言恐吓。 “你就这么容不下她?” 傅默川的嗓音已经染上浓浓戾气,傅振生脸色也更加晦暗,这是他最看重的儿子,是他的骄傲,却因为一个女人,对他反目相向。 摊开手,一叠照片甩上桌面,傅振生扬扬下颌:“你自己想想,我该不该这样对她。” 照片是安晴的偷拍照,不同的场景,她身边围绕着各色男人,傅默川、傅纬年、韩源、毕冬、还有几个傅默川不认识的,照片经过精挑细选,偷拍的角度拿捏得刚刚好,每张都显得那么暧.昧。 傅默川只看了几眼就放下,抬起脸,眸色冷如寒潭。 “这为这些,你就无情地判了一个人死刑?” “她做什么,有多放荡我都无所谓,可是,谁让你对她痴迷不悟!”傅振生嗓音转厉:“老三,她的命摞在你手里,该怎么做,怎样才是对她最好,你自己掂量。” 傅默川垂在一侧的手指,已经紧紧蜷成一团。 谁威胁他都无所谓,可是面对面的是他父亲! “是不是我放手,你就可以保她平安。”良久,他缓缓开口,表情恢复贯常的清冷,只是一股凛烈的寒气,无形地在他身周萦绕开来。 傅振生似乎也感染到了,面沉如水:“我只答应不再动她,可她自己作死,老天爷也救不了她!” 就像上次陷害谢明珠那件事,傅振生表示想想就火大。 “还有,你大哥那件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与你有关。”傅振生说:“谁是谁非我不想再理,但你们怎么斗,都不许伤及傅家颜面。” 虽然还躺在医院的傅纬年满嘴喊冤,可傅默川事前功夫做得漂亮,所以傅振生一时拿不准要相信谁。 傅默川冷笑,既然做了,他就不怕傅振生怪罪,如若不是担心傅振生会迁怒到安晴身上,他其实可以做得更嚣张些。 他没说什么,长身而起,傅振生抬头,看见他暗沉的墨眸。 “我明白了,也请爸记住今晚的承诺,很晚了,您早点休息。” 傅振生也起身,隔着光影和他对视。 “真心为她好,你就听你爷爷和母亲的,范家和方家的丫头随便挑一个,结了婚,也让她早点死了这条心。” “我的婚姻,我会自己作主。” 傅默川扔下一句话,俯身拾起桌上的照片,留给他一个肃杀而清冷的背影。 他没动,看着那道身影完全消失,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那女人怎么样了?” 痛。 安晴是被疼醒的,身体在颠簸,她睁眼,眼前惨白一片,满世界都是灯光,一片一片,晃得她头晕眼花,根本没时间分辨身在何处,她又昏了过去。 再次清醒已是第二天,不知什么时间,房间很暗。 她轻轻动了一下,林乐文的声音飘过来:“安晴姐,你醒了吗?” 她睁眼,看着面前的人影,大脑还是迟钝的,恍惚间认出是医院。 “我怎么了?” “太好了,安晴姐,你终于醒了。”林乐文看看她,眼圈微红。 安晴莫名其妙,却没有再问下去,转而问:“我睡了很久?” 林乐文后怕:“是啊,你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我好害怕。” 原来这么严重啊。 安晴动了动身体,林乐文替她把病床摇高,贴心地把她扶坐起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看得见的地方都绑着纱布,连抬抬手都困难得很。 目光闪动,她笑:“怕什么,以为我醒不过来呀?” “安晴姐……”林乐文嗔怪。 安晴看着她,笑容虚软:“我坏事还没做尽呢,阎王爷哪舍得收我。” 林乐文似乎没料到她会这样说,睁了睁眼,没有接下句。 安晴转眸,看见毕冬从外面走进来。 “醒了?” 对上她的视线,毕冬明显嘘了口气,径直在床的另一侧坐下,开口就问:“睡了这么多天,饿不饿?” 林乐文闻言起身:“安晴姐,你想吃什么,我去替你买。” “随便吧。”安晴笑笑,其实一点胃口都没有。 林乐文走开,她看着毕冬:“什么情况?” “你差点就见不到我了知不知道?”毕冬表情凝重:“麻醉剂加上割腕,够隆重的啊,双料自杀,遗书都写好了,就怕你死得不够彻底。” 果然,很隆重。 安晴表情微凉。 “那不是又蹭了回热度?” “你放心,对外宣称是出了车祸,救护车不是从度假村接走你的,现场也整理了,剧组那边并不知情。” 难怪她全身包得粽子一般,其实感觉不怎么疼。 安晴倚着床背,也许真睡久了,她思维还有些转不过来,想了想问:“我是被谁救下的?” “傅少的人。”毕冬锁着眉心:“也是他通知我的,一收到消息我就坐头班飞机赶过来了,他还联系了当地医生,否则你以为割腕这么明显的事掩盖得下去?” 安晴抿唇不语,脑子里想着事情。 很多,她有点乱。 “傅少让我转告你,他不方便过来,不过他又加派了三个保镖,分成两班,一天24小时保护你,”毕冬庆幸:“幸亏他临走的时候替你留下一个保镖,否则你这条小命就交代了。”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默默为她做了这么多,安晴心底滑过几分悸动。 “想到了是谁要你的命吗?”又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毕冬问出关键:“在你血液里同时验出安眠药和麻醉剂的成份,你昨晚临睡前吃过安眠药?” 她突遭变故的那几年,的确依靠药物才能入睡,可已经很久没吃了。 安晴摇头,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想要她命的还真不少,不过数来数去也就那几个。 “你是不是傻,被人下了药都不知道?”毕冬气急败坏。 安晴只好装无辜,难怪她昨晚反常地困,头一沾到枕头就人事不醒了。 “你还打算留着她?”毕冬眸色一冷:“我现在就去弄死她。” “慢着。”安晴阻止:“赶走一个,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好歹现在大家心底有数,我顶多再小心点,换个不知道的过来,只怕是防不胜防。” “放条毒蛇在身边,你让我如何放得下心?” “不是还有保镖吗?”安晴笑:“你说是四个?不好吧,被人知道又说我耍大牌了。” 这女人肯定是傻的,这时候了还笑得出来! 毕冬狠狠数落了她一番,突然说:“安儿,要不算了吧,拍完这部戏你就滚回a国,这辈子都甭回来了。” “你就这么想赶我走?”安晴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没错。”毕冬瞪眼:“与其整天放在眼前提心吊胆的,不如有多远滚多远,眼不见为净。” “可是,我记得经纪合约签了三年呢,”安晴为难:“我还要一大家子要养,恐怕没钱赔你。” “就当我吃点亏吧。”毕冬咬牙。 安晴看着他,笑笑,眸色渐渐冰冷。 “还是不了,我这个人最怕欠人情了,所以,欠我的,我也一定要拿回来。” 毕冬看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得无语地一声叹息。 安晴就这么住在医院了,剧组方面倒也没怀疑什么,还安慰她安心养伤,毕冬也呆着没走,每天都来医院唠叨几句,弄得她烦不胜烦。 傅默川却一直没现身,连电话都很少。 风平浪静,似乎几天前的生死一线只是一场梦。 医院的生活很枯燥,每晚安晴就早早睡下了。 这晚也不例外。 浅眠中,她感觉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辗转反复,呼吸间满是熟悉的味道。 她没睁眼,唇角微扯,伸手,环住了他。 080 怀孕了,傅默川的孩子 病房里熄了灯,可是走廊的灯光还是隐隐约约透进来,映着病床上交叠的两条人影。 准确地说,是一上一下,男人单肘撑着床板,另一只大掌扶起女人的脸颊,深深地,含着她的唇瓣,反复碾压。 良久。 安晴睁开眼,望着仿佛凭空出现的男人。 他的脸逆在光影里,模模糊糊看不真切,那双溶化了夜色的瞳仁,看着她,深深浅浅的黑,浓得令人心悸。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还好,喘.息中,不那么分明。 “你来了?” 傅默川抚着她的脸,一寸一寸,长指描绘着她精致的轮廓,仿佛要牢牢刻进脑海。 “我只能呆一个小时。” 明明是最在乎的人,他只能趁着夜色偷偷前来,匆匆一眼,又要连夜离开。 他低头,看着安晴身上的纱布,俊挺的眉梢紧紧蹙起。 “疼吗?” “这点皮外伤算什么。”安晴无所谓地抬抬手,还在上面拍了拍,当然不是手腕那块:“都是骗人的,你会不知道?” 傅默川拉住她作乱的手,语气很沉。 “皮外伤?” 保镖向他描述过场景,赶去的时候,半边床单都被血浸红了,伤口已经深及动脉,下手的人是真想置她于死地,一点情面都没留,麻醉作用下,她很快就会毫无知觉地失血而死。 光是想想,傅默川都觉得阵阵后怕,偏偏他却无能为力。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 安晴和谢明珠的仇恨本来就没解决,该如何告诉她,她又差一点死在他父亲手下? 安晴感觉傅默川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掌越收越紧,紧得几乎都有点疼了。 住在医院的这些天,有很多时间供她思考,其实她早就想过,想杀她的也许是傅默川的家人。 男人此刻的表情,也令她明白了很多。 她没问,眨眨眼,眸光越过面前的男人,向他身后望去。 “对了,你那几个保镖呢?” “在门外守着。” 她佯装皱眉。 “可不可以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 安晴一本正经地瞅着他:“吃饭睡觉都被几个大男人盯着,我不习惯。” 傅默川似乎认真思考:“要不给你配几个女保镖?不行,女的我不放心。” 不是他歧视女性,可是在力量悬殊上,女性天生就略逊一筹。 事关她的安危,他不敢再大意。 安晴好笑地圈住他的脖子,病床上微微直起身,冲他撒娇:“你现在都来了,可以让他们放个假了吧,堂堂傅少,还抵不上他们几个呀?” 说话时,她的脸凑在他面前,近在咫尺的距离,他感受着她的气息,最后一个字,她温软的唇瓣还故意蹭过他的脸颊。 傅默川呼吸蓦地沉了几分。 “住院了还不安分?” “还不快去?”安晴轻嗔,指尖暧.昧地剥开他的领口,在上面滑动:“只有一个小时,你还想浪费?” 说话间,一个小时都不到了。 傅默川本想看看她就走,可被她这么轻轻一撩拨,只觉得血气上涌。 劈手,他抓住她作怪的小手,有火星在眸底跳跃。 “你的伤好了?” “感谢医生的妙手仁心,恢复得还不错。”安晴眨眼,嗓音很轻:“而且,我只是伤到手腕,其他的地方都没事,你要不要检查一下?” 微光中,傅默川看着她妩.媚娇俏的眉眼,不说话,低头攫住她的唇。 后背一软,安晴陷入病床。 “等等,唔,保镖还在……” 唇齿间,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然后悉数被男人的唇舌淹没。 压着她,他也哑着嗓音:“专心点,时间,不够用。” 病房外,某保镖们分散在几米开外,抬头,漠然望天。 空旷的医院走廊,寂静,偶而逸出几声奇怪的动静,低低地,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夜渐深沉。 可是,不是所有的夜色都是缱绻的。 龙城。 自从那晚从傅宅回来,范洛薇一直恹恹的,本就没有什么精神的脸黄惨惨的,显得气色极差。 张丽莉见她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就来气,狠狠过去,拉开房间的窗帘。 “没用的东西,都和男人上床了还被他甩了,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 “妈,别说了,让我静静。”范洛薇的恳求也是有气无力的,仿佛被人抽去浑身力气。 张丽莉看得更是火大,过去拽起她的胳膊就往外扯。 “去洗把脸,换身漂亮衣服,妈妈带你去傅家。” “我不去!”范洛薇甩着手:“妈,我好累,你让我睡会吧。” 这几天她片场都没怎么去,整天窝在家睡觉,张丽莉很不喜欢她这副颓废的模样。 争执间,范之海从门外走进来,张丽莉有点意外,范之海一直怨她弄掉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儿子,这段时间她百般讨好都是不冷不热,呆在家的时候也不多。 “咦,今天怎么……” 话没说完,范之海走到面前,一言不发,抬手一个耳光甩过来。 啪地一响,张丽莉脸歪到一侧,半边耳朵都嗡嗡作响。 范洛薇也惊呆了,反应过来后从床头跳起来。 “爸,你干什么?” 范之海满身戾气,扇完耳光还不解气,又一把拽住张丽莉的头发。 “爸,你别这样,你放开妈……” 范洛薇穿着睡衣扑上前,扯住范之海的胳膊。 张丽莉也反应过来,护着头发,不甘心地尖叫:“老公,你相信我,那女人一看就不正经,谁知道她怀的是谁的野种!” “野种?” 范之海冷笑,盯着她的脸,又是一耳光抡过去。 “爸,你别打妈。”范洛薇叫得更惨。 范家的佣人听到动静围过来,却畏缩着不敢上前,老爷最近心情不好,他们也是受害者,一时间,房间里兵荒马乱,闹成一团。 张丽莉被范之海揍得很惨,从他的责骂中她才明白过来,原来范之海这次发飙不是因为流产那件事,却更严重。 范之海的小四流产后,励志还要替他生个儿子,于是让范之海陪着去医院作妇检,力求做到万无一失。 在她的撒娇下,范之海也接受了全身检查,检查报告出来,医生委婉地告诉他,他被人下了药,恐怕失去了生育能力。 范之海如雷轰顶,没有儿子传宗接代是他多年的遗憾,否则他也不会孜孜不倦地找女人替他生了,可是好容易才怀上的一个被张丽莉弄没了,他还彻底失去了生育能力,让他如何不发飚。 这么恶毒的事,除了张丽莉还有谁做得出来。 他恨不得当场就弄死她。 范洛薇见他掐着张丽莉的脖子,后者气若游丝,急得上前拽住范之海的胳膊,哭着哀求。 “爸,你放手,妈要喘不过气来了。” “给老子滚!” 范之海真是气红了眼,胳膊狠狠一甩,范洛薇呀了一声,被他重重甩出几米开外。 她大声惨叫,趴坐在地板上,手捂着肚子,半天爬起不来。 佣人犹豫着,战战兢兢跑过来扶她:“小姐,你怎么样?” “我的肚子。”她痛得连唇色都是惨白的:“好疼……” 海城。 安晴再次醒来,天色已经大亮,毕冬坐在病床前,一脸凝重地瞅着她。 “怎么了?”她眯眼,嗓音惺松:“大清早地这样看着我?” “还早?”毕冬不悦:“都快中午了,你是猪啊,睡这么久,还以为你又昏迷不醒了。” 安晴有些赫然,昨晚送走某人后她便华丽丽失眠了,直到清晨护士查完房后才迷迷糊糊睡着,现在才醒很正常。 “行了,我马上起床,比小姨还唠叨。” 毕冬见她去摸手机,一言不发便夺了过来。 “去洗漱,怎么有男人见过你这副蓬头垢面的邋遢样,才敢叫你女神的。” 安晴悻悻地瞪他一眼。 “喂,你怎么还不回去?” “你管我。”毕冬脸色也很臭。 洗手间内,安晴听到门外传来隐约的争执声,好像是保镖又拦着不让谁进来。 不得不说这几个保镖太尽职了,严谨程度堪比某国大片,有时安晴都在想,她这配置是否太高了。 拉开门,她听见刘萍萍拨高几度的嗓门。 “我今天还就要见她了……” 毕冬不在房间,安晴听见他阻止的嗓音,挑了挑眉,虽然她也不待见刘萍萍,但见一面也不是不行。 “行了,我醒了,让她进来吧。” 刘萍萍见她出现,恨恨地瞪了几眼阻拦她的人,声音很嘲讽。 “狗仗人势!” 安晴置若罔闻,毕冬却脸色一沉,伸手拦在她面前。 “谢谢你来看安晴,她现在还需要休息,你请回吧。” “怎么,朋友一场,我来关心她一下也不可以?”刘萍萍不甘心,看着安晴叫:“安晴,范洛薇她……” 毕冬使了个眼色,两个保镖捂住她的嘴,一左一右,毫不留情将她架了出去。 安晴心底疑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毕冬躲避她的视线。 “没事,你回房休息。” “告诉我。”她盯紧毕冬。 后者看着她平静的小脸,犹豫,半晌,暗哑开口:“得,你迟早也会知道,范洛薇被查出怀有身孕,今早她接受记者采访,孩子,是傅默川的。” 081 你方唱罢我登场 龙城。 傅默川赶回来时已经凌晨四五点了,刚眯了一会儿就被电话吵醒。 听着手机对面传来的话语,他没吭声,虽然只睡了几个钟头,在他眼底却找不到任何惺松,有的只是莫名的清冷。 “知道了,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这个事件,我不想看到它继续扩散。” 掐了线,他瞧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上午8点23分。 范洛薇有了他的孩子? 他眸色更冷,那晚他很肯定自己一进门就昏过去了,后面的事情虽然毫无印象,可是一个晕迷中的人,还可以令女人怀孕吗? 心底莫名地有些烦燥,本来就是一团糟了,范洛薇又在这时候跳出来添乱,他担心的是某人知道这个消息后会如何去想。 虽然安晴口头上说相信他,但他看得出来,她根本就不信那晚他和范洛薇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本来两人间已是困难重重,这个孩子的出现,势必在阻隔两人的鸿沟间,又增添一道新的裂缝。 长指叩着手机屏,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拨通那个心心念念的号码。 一小时后,他被老爷子召回傅宅,傅振生也在场,书房气氛很僵。 谢明珠不敢进来,傅默川回来前,老爷子就已经敲打了她一番。 “看你做的好事!都搞大人家的肚子了,还逼着她取消婚礼,这种无情无义的性子你是跟谁学的?人人都恭喜我养了个好孙子呢,你看每天的新闻纸,哪天没有你的头条。” 关上门,傅伯韬便是一顿数落,脸色阴沉,一旁的傅振生也好不到哪去。 傅默川看着两人,没什么表情的俊脸,语气肯定。 “孩子不是我的。” “你说不是就不是?”傅伯韬怒:“人家女孩子会用这种事来诓你?我不管,你立马娶她进门,傅家不能被人指指点点。” “是不是她怀着个野种我也得认?傅家不能被人指指点点,就该替人养孩子?” 傅默川的反驳令老爷子很生气,脸上的皱纹都深刻了几分。 傅振生见势不对,只得进来圆场。 “老三,你闭嘴,怎么和爷爷说话。”打了一巴掌后,他又扔出颗甜枣:“不过,爸,阿川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能每个女人出来说怀了傅家的种我们就得认。” “他真和人家没什么,人家会赖上他?”老爷子气还不是顺,“行,让她去做个鉴定,但结果出来,真是你的种怎么办?” 他瞪着傅默川,明晃晃地将军。 傅默川斩钉截铁。 “没有这个可能。” “你……” 傅伯韬好一阵大喘气,像是真气得不轻。 傅振生赶紧倾身替老爷子顺气,瞪着儿子,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你给我闭嘴,”他转而向傅伯韬保证:“父亲,您放心,结果出来真是傅家子孙,就算是打断他的腿,坐在轮椅上我也会让他迎娶范洛薇。” 傅默川冷笑,不再说什么,淡淡起身。 “你去哪儿?”傅振生不爽地抬头看他,长辈正说话呢,他提前离场为哪般。 “医院。”傅默川嗓音凉凉:“爷爷,爸,不是说怀了我的种吗?我不去看看怎么成。” 住院部某楼。 范洛薇在家里一摔后腹部巨痛,到医院后才被检查出怀孕了,她和傅默川的绯闻闹得沸沸扬扬,所以这事立刻就被嘴碎的医护人员传了出去,引来大批记者蹲守,直到今天早晨,她才亲口承认怀孕,并坦陈孩子是傅默川的。 一时舆论大哗。 在这段三角恋情里,都以为安晴是胜利者,没想到出现戏剧性的转折。 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啊。 范洛薇怀孕,说明傅默川并没有自己标榜的那么深情,所以在这场闹剧里,最后的赢家是谁还真说不准。 吃瓜群众拒绝一切黑幕,强烈要求公开真相。 病房内,范洛薇安静地躺着,掩在被单下的手轻抚着小腹,嘴角勾着有子万事足的幸福。 虽然傅默川一直没有出现,可有了这个孩子,她仿佛看到两人无限光明的未来。 本来医院是不允许喧哗的,但在她的授意下,记者们并没有被驱逐,三三两两地聚在病区外,等着报道事件的最新进展。 中午时分,几道人影出现在病房附近,蹲守的记者闻风而动。 三个人,为首的是个男人,灰色大衣下是套深色西服,领带笔挺,模样斯文严谨,身后跟着两个白大褂打扮的医护人员,其中一个手执托盘,里面简单地摆着一些医疗器具。 有记者认出来,中间那个男人是傅默川身边最得力的亲信。 “程助理,是傅少托你过来探望范小姐的吗?” “傅先生人呢?他怎么没有亲自过来?” “他知道范小姐怀孕的事吗?” “他打算如何安置范小姐?” 程远表情不变,面对记者诘问,淡淡停下脚步。 他的嗓音也不大,可一字一句,在场的记者都听得很清晰。 “傅先生让我过来给范小姐做个亲子鉴定,他从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碰过范小姐,为免大家误会,还是用科学说话比较好。” 众皆哗然,程远也没什么表情,交代完后就重新迈开脚步,笔直往病床走去。 张丽莉被揍得很惨,所以没有陪着范洛薇,病床前看护的是她几个助理。 其中一个听到风声,一路小跑着窜回病床,慌慌张张地嚷嚷:“洛薇姐,不好了。” 正在助理伺候下用餐的范洛薇一听就垮下脸来,什么不好了,会不会聊天。 “洛薇姐,傅少让人过来,说是要给你做亲子鉴定。” 范洛薇脸色一僵,房间里几个助理的神情也很微妙。 不及反应,程远已经带着两个护士走进来,后面还跟着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 范洛薇脸色苍白,她没想到,傅默川会做得如此绝情。 其实也并非没想到,只是她心存妄想,傅默川表面再冷酷,不还是给了她一个孩子?或许他也会看在这个孩子的情面上,再次接受她。 程远淡漠地走到她面前,腔调很公式化。 “范小姐,需要采集你的血样进行亲子鉴定,请你配合一下。” “不!”她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护士,握紧的拳头护上小腹:“你们傅总呢?我要见他!” “抱歉,傅总现在很忙,可能没时间过来见范小姐。” 一个护士走上前,朝她亮出压脉带。 “范小姐,请抬高胳膊。” 范洛薇瞳仁一敛,在病床上缩了缩,她的助理见状,也迅速过来制止。 形势一度陷入僵局,范洛薇吸了口气,看着程远冷冷开口。 “程助理,麻烦你回去禀告你们傅总,想做鉴定,让他亲自过来跟我说。” 程远看着她,也没有过多纠缠,本来他今天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在媒体面前撇清态度,既然范洛薇坚持要把事情闹大,只好让她自食其果。 他眉眼不动,说得云淡风轻:“傅总很忙,不可能每个女人怀孕他都要亲自出面处理,范小姐不愿意作鉴定也可以,反正孩子是谁的,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 一字一句,都直击她的软肋,镁光灯下,范洛薇脸色惨白如鬼。 看着交头接耳的记者们,她左手摸着腹部,脸上是豁出去的绝决。 “好。”望着程远,她缓缓伸出自己的右胳膊:“孩子是你们傅总的,就算鉴定多少次,结果都不会变。” 看着她脸上的笃定,程远几不可见地挑挑眉,心底也对这个鉴定结果产生一丝丝好奇。 难道,孩子真是傅默川的? 和他有同样好奇的人不在少数,除了傅纬年。 病床上,他悠哉游哉地翻看着八卦新闻,然后一抬眼,看到老爷子在警卫的簇拥下走进来。 “爷爷。”他在病床上欠了欠身,傅伯韬伸手拦住他:“你躺着,不用起来了。” 傅伯韬在病床一侧的椅子上坐下,抬头看着傅纬年的气色,当然地,对着老爷子,他病人的架式摆得很足。 “今天感觉怎么样?” 老爷子一脸关切,对于这个孙子,他是很心疼的,爹不疼娘不爱,明明是长子嫡孙,却被侧室的儿子打压成这样,再想想傅默川的所作所为,他就一肚子气,看被他老子惯成啥样了? 他这次过来,就是为爱孙撑腰的。 “恢复得很好,医生说再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傅纬年贴心地说:“爷爷,您不用每天大老远地跑来看我。” 瞧这个孙子多懂事,果然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 扯了几句家常,傅纬年仿佛无意地问:“爷爷,三弟是怎么回事,我这几天躺在医院,听到的都是他和范小姐的绯闻。” 傅伯韬脸色一沉,提起这个他就来气。 “别提这混帐东西,和他老子当年一样花心。” 傅振生还不是抛弃门当户对的原配改娶谢明珠,这事老爷子想一次气一次。 傅纬年心底暗笑,脸上却不显山不露水,有的只是诚恳:“爷爷,你误会三弟了,他对安小姐一往情深,范小姐怀孕的事,应该和他无关。” 傅伯韬哼了一声,显然并不认同。 范洛薇那么爽快就同意亲子鉴定,孩子不是傅默川的,还能是谁的! 082 一群戏精 范洛薇怀孕,位于三角恋情漩涡中心的安晴,自然也受到波及。 她所住的病房也有记者过来包抄,好在保镖很给力,并没有烦到她。 病房内,她瞅着电视屏,上面正在播放娱乐新闻,范洛薇穿着白底蓝花的病号服,头发披散着,脸色苍白。 她的手有意无意地摸着腹部,对着镜头,眸色柔弱却幸福:“我很感激这个孩子的到来,无论将来如何,我会好好生下他,爱他……” 啪地一声,毕冬走过来,液显屏瞬间黑屏。 “干什么呀?”安晴嗔怪:“正看得开心呢。” “有什么好看的,一群戏精。” 毕冬表情严肃:“安晴,如果这孩子真是傅少的,你打算怎么办?” “你问我干嘛?”安晴撇嘴:“孩子又不在我肚皮里。” 毕冬看她的眼神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自事件曝光,她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没心没肺地照吃照睡,越是这样,越令人担心。 “傅少还没有跟你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安晴无所谓一笑:“他不是表过态了?孩子和他无关。” 毕冬动了动嘴唇,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点点头。 “行,你不膈应就好,新闻别再看了,还有手机,”他作势要去收手机:“病人就该有病人的状态,给我老老实实躺着睡觉,你要真好了就早点复工赚钱,知不知道一天的住院费有多贵!” “喂,睡觉被你骂成猪,看电视你又心疼银子,手机可是我自己的,流量费我出,万恶的资本家。” 安晴佯装护着手机不放,毕冬悻悻地瞪着她,这时他又有电话进来,于是走出病房。 重新安静下来的病房,安晴嘴角的笑一敛。 的确,她并没有表面上表现的那么坦然。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她其实是介意的。 她亲眼撞见傅默川和范洛薇在酒店的大床上的那一幕,所以,她很难受。 指尖在傅默川的号码上久久停留,她犹豫要不要主动打过去,迟疑间,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是m的电话,她接通。 “an,你传来的那个视频辨识度的确很差,不过,根据你提供的行程,我找到谢明珠在那个时间段参加慈善颁奖的录影,除非她有分身,否则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医院,视频我已经确认过了,先发给你看看。” 随后传来的一小段剪辑,安晴反反复复看了好久。 比起医院监控里那一个模糊的背影,这段视频里的谢明珠清晰得多,她上台领奖,并发表了简短的获奖感言。 m特意在视频上标注了时间,安晴烂熟于心的时间。 掐了视频,她重新拨通电话。 视线盯着病房一角,她语气平静:“难道我真的报错了仇?” “只能肯定她在那个时间段没有出现在医院,其他的结论还为时过早,”m客观分析:“凶手也有可能是她花钱雇的,像她这种沽名钓誉的有钱人,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双手沾上血腥。” 安晴眸光闪动,如果不是谢明珠,她的胸针怎么会突兀地出现在病房? 似乎过于刻意。 “查过张丽莉母女了吗?” “当然了,那段时间她们并没有出国纪录。” 没有? 安晴收了线,视线还停留在房间一角,怔怔的,却找不到焦点。 一直以来,她都笃信是谢明珠制造了两年前的惨剧,为了报仇,不惜和傅默川反目成仇。 可是,万一真是她弄错了呢? 与此同时。 范洛薇看着出现在面前的傅纬年。 他穿着件蓝色大衣,扣子随意敞着,露出里面的病号服,奇怪的搭配却不显突兀,他单手插兜,嘴角勾着气定神闲的笑。 “听说你也在医院,顺便过来看看。”他的视线在房内的几个助理脸上晃了晃,挑挑眉:“可以和你单独聊两句吗?” 范洛薇瞧了他几眼,然后挥手打发助理们离开。 “什么事?”看着傅纬年在病床一侧坐下,她防备地问:“你找我做什么?” 傅纬年高深地看她一眼,视线从她藏在被单下的腹部瞥过,嘴角一扯。 “恭喜,听说你怀了三弟的骨血。” 范洛薇惊疑不定,猜不出傅纬年突然来找她的用意,两人之前的交往并不多,而且由于兄弟俩的隔阂,她对傅纬年的印象也很差。 傅纬年并没有介意她的防备,又是一笑,背靠椅背,慵懒地说:“可惜啊,我看过新闻了,三弟似乎并不承认这个孩子?” 范洛薇握拳,冷冷开口:“大哥特意过来,就是想跟我说这个?” 傅纬年摇头,满怀深意地瞅着她。 “no,no,当然不是,我来只是想帮你。” “……” 范洛薇并没有立即接腔,目光中的防备之色更浓。 她是傻,在这个圈子里浸淫多年,基本的防人之心还是有的。 傅纬年也没理会,直接说:“你不会还天真等着鉴定结果,妄想着三弟承认你肚中的孩子吧,别傻了,结果肯定是亲子关系不成立。” “不会的!”范洛薇激动反驳:“不可能,我怀的就是默川哥的孩子。” 傅纬年笑得轻视。 “是又如何?他承认的才是,鉴定是他做的,结果还不是他说了算?你以为他在媒体前这场戏是白演的,敢不敢跟我打个赌,鉴定结果肯定对你不利。” 范洛薇脸色煞白,怔怔地瞪着傅纬年,但她心底明白,他说的也许没错。 傅纬年也没再说什么,嘴角擒着淡淡的笑,胸有成竹地回望她。 “你真的会帮我?”半晌,她才重新开口,嗓音暗淡晦涩。 傅纬年笑容不减。 “你知道我和他的恩怨,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嫁给他。” 她嫁给傅默川,傅纬年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得回安晴,范洛薇虽没有立刻表态,表情有所松动。 傅纬年看出来了,笑容更加和煦,循循善诱地说:“孩子是傅家的,傅家绝不会坐视不理,三弟可以不要这个孩子,可是傅家不会不认这个长孙,你安心养胎,其他的不要多想。 范洛薇眸光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 傅纬年也不多说,掏出自己的名片递过去。 “行了,我走了,有事只管打给我,这个忙我帮定了。” 为人为已嘛,哈哈。 看着他施施然离开的背影,范洛薇捏着名片,另一只手掌摸上自己的腹部。 这是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孩子,她决不能辜负老天爷这份厚待。 不过,有件事傅纬年说对了,亲子鉴定结果是傅默川说了算。 而他,压根就没打算去做鉴定。 程远将血样送去的时候,他只瞥了一眼,淡淡吩咐:“检查一下,是不是真的怀了孕。” “不需要做鉴定吗?”程远问。 “我都没碰过她,有这必要?” 程远眨眨眼,最终选择相信自家老板。 也对,亲子鉴定是用来解决搞不清关系的糊涂帐,傅默川去做鉴定,不就默认和范洛薇发生过关系? 那性质可不一样。 海城。 毕冬重新走回病房,一眼看到安晴呆呆地坐在病床上,小脸上泪痕纵横。 他一怔,然后在心底叹了口气,从床头柜上扯了几张纸巾递到她面前。 “想哭就哭出来吧。” 本来他就觉得憋着不利于身心,还好,安晴总算是发.泄出来了。 安晴抹了把眼泪问:“我还有多少档期?” “你安心养伤,档期我替你解决。” “我想回a国。” “行,我替你安排。” 毕冬想了想补充:“过完年再回来都行。” “你真好。”安晴哽咽:“顺便替我订机票,我马上要去龙城。” 毕冬一怔,然后脸一板。 “不行!” 现在正在风头上,她去龙城,不是被那些记者围堵,何况她刚刚死里逃生,都不知道是谁想杀她,他怎么可能随便放她出去。 “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要么老老实实呆在医院,要么收拾铺盖滚回a国,去龙城,你就死了就条心!” 看着被重重摔上的病房门,安晴为难地揉着眉心,该如何解释她去龙城,不是要向傅默川讨说法呢? 几天后,龙城。 闹得沸沸扬扬的怀孕事件,在傅默川派人去医院表态后冷却了不少。 虽然吃瓜群众还在翘首盼望亲子鉴定结果,但是新闻上已经很少见到关于这件事的后续报导,取而代之的是更多明星的消息。 眼看就是新年了,群众们也只好把心思放回到自家的年饭桌上。 早晨8点50分,傅默川西服笔挺地走出水天一色,前行的步伐在车库旁停下来。 安晴穿着件遮住小腿的黑色羽绒服,帽子竖着,毛茸茸的大毛领下,露出一双潋滟清冷的眼瞳。 林乐文拖着行李箱守在不远处。 “安安?” 他黑色的眸底涌出淡淡惊喜,迈步朝她走过去,安晴没动,清晨的北风吹动她帽子上的绒毛,她站在车库旁,神色平静。 傅默川几步走到她面前,没说话,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深深拥抱,男人的手扣紧女人的腰,还在不断收拢。 安晴任他抱着。 片刻,傅默川松开她,伸手捧起她的脸。 在他的脸俯下的时候,安晴抬起手,狠狠地,一巴掌挥了出去。 083 给你一个改口的机会 一记耳光,很响。 傅默川俊脸上的柔情随之一僵,看着安晴,瞳色慢慢转凉。 安晴也冷冷回望他,一双水眸像是被这冷空气冻过,看不出一丝感情:“傅默川,你对得起我?” 不远处的林乐文身子悄悄动了动,往旁边挪开半步,好似被眼前这一幕惊到了。 傅默川却没有任何表示,好像刚才那一掌根本不是打在他脸上,他缩回手,随手插进口袋,眸光淡淡地看着安晴。 “是我太宠你了,把你惯得这般放肆?” 安晴无畏地瞪着他。 “惯我?呵呵,不知傅三少又是怎么惯其他女人的?都惯出孩子来了!” 傅默川默了片刻,再开口,磁性的嗓音染上几分无奈:“你连解释都不听,就这样判了我的罪?” “解释?”安晴冷笑:“几天了?我一直在等你的解释,可是你的人呢?连手机都不接,行,我现在站在你面前了,你解释给我听,你从来没有睡过她!” 如果她问孩子是不是你的,傅默川还可以否认,但这个问题令他迟疑了片刻,没有立即回答。 安晴嘴角的笑更讽刺。 “否认不了是吗?你口口声声和她没什么,可现在孩子都有了,傅默川,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孩子,不是我的。”傅默川缓缓开口,一字一句像从胸腔里挤出来似的,低沉有力:“我不是不给你电话,实在是这些天的确很忙,不解释,是因为根本没这必要。” “哈哈,是没必要还是心虚?”安晴眼底浮出浓浓的失望:“我理解,你忙着陪前女友嘛,忙着和未来孩子交流感情?忙到连一通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呵呵,傅默川,你让我觉得好累,带着你的女人孩子滚吧,我们就当从没有认识过。” 见她转身,傅默川伸手扯住她的胳膊。 安晴转身,看着他握住自己的那只手掌,嗓音冷凝。 “放手!” 傅默川没有松手,看着她,线条明晰的脸部线条寸寸紧绷。 “你真的想好了,这一走,我不会再挽留你。” “放开我!”安晴怒了,伸手去扳他的手指。 傅默川继续不动,安晴费力地扳开他的食指,下一秒,他又轻轻搭了回去。 他看着她,眸色深沉。 “你现在改口,我还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否则……” 安晴不吭声,猛地俯下脸,张口朝他手背上咬去。 傅默川下面的话被噎到嗓子眼,林乐文眉梢跳了跳,看着闹成一团的这对男女,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劝阻,安晴重新站起身,大步朝她走过来。 “走吧。”她脚步不停,掠过林乐文身边时,冷冷丢下两个字。 “哦,等等我。” 林乐文反应过来,迅速拎起行李箱,准备跟过去的时候,她扭头瞥了一眼,看见傅默川还站在刚才的位置,眯眼盯着安晴离开的方向,脸色沉沉,并没有追上去的意思。 “安晴姐,等等我。” 转回脸,安晴已经走出好远,她只好匆匆跟了过去。 两人径直去了机场,替她改签好去a国的机票,林乐文问:“安晴姐,你真的要走呀?” 回来之前,林乐文亲自替安晴订的机票,她原本的计划是在龙城呆几天,然后出发去a国。 很显然,临来之前她也没料到会是这种结局。 “不然呢?”安晴接过机票,露在口罩外的眸色淡淡:“我马上入关,你不用陪我了,好好过个年,等我回来再联系。” 林乐文有点不舍。 “安晴姐,要不我也陪你去a国吧。” “你?”安晴笑:“我没问题,就不知道你们毕总放不放。” 毕冬是跟他们一起回的龙城,下机就板着个冬瓜脸走了,想着毕冬那副尊荣,林乐文有点泄气,陪着安晴又等了一会儿,直到广播提醒旅客登机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跟着安晴的那几个保镖也被她打发走了。 “拜。” 她朝林乐文挥挥手,缓缓地,离开林乐文的视线。 转身,林乐文脸上的笑倏地消失不见,四下瞧了几眼,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王叔,那女人离开龙城回a国了。” “你真的看到她走了?”她口中的某叔果然上了年纪,嗓音略显苍老。 “错不了,出发前她还和三公子吵了一架,应该是闹崩了。” “嗯,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既然她走了,你也好好放个假,钱我稍后转给你。” “谢谢王叔。” 林乐文掐线,指尖快速按动,将刚才偷拍的安晴和傅默川决裂的一段视频传了出去。 虽然暗杀安晴失手了,但她和傅默川还是以分手告终,也算是幸不辱命吧。 而另一边,见到回来覆命的几个保镖,某男瞳色淡淡。 “她真的走了?” “走了,我亲自护送安小姐登的机。” 傅默川没再说什么,挥手打发他们离开。 大班椅转了个圈,他点着一支烟,抬眸,看着落地窗外的天空。 蓝色的天空被深色玻璃晕染得有些迷离,袅袅白雾中,他眯起眼。 这一走,应该很久都不会再回来吧…… 安晴走得干净利落,留在龙城的范洛薇却没有那么潇洒,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傅默川却始终没有露面,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多的风言风语。 这天她正睡着午觉,听到几个助理在一旁窃窃私语。 “喂,你们听说了吗?鉴定结果出来了,洛薇姐肚子里的根本不是三少的种。” “真的啊?难怪三少压根都不来看她一眼。” “我说什么来着,人家傅先生和安小姐感情那么好,真喜欢她的话,当初就不会退婚了。” “我也早就奇怪来着,他们交往几年都没有孩子,怎么分手了反而怀上了。” “就是,平安夜那晚,洛薇姐……” 范洛薇猛地睁开眼,因为愠怒,嗓音都变了。 “闭嘴!” 几个助理愕然收住嗓音,集体看着她扭曲的脸。 “滚!都给我滚!”范洛薇从床头撑起身,拍着床板尖叫。 “洛薇姐,你别动气。”助理甲赶紧过来想安抚她。 “滚!”她一巴掌扇过去,不知是气的还是动了胎气,腹部一阵阵绞痛。 “哎哟……” 她捂着肚子恐怖地惨叫起来,助理们惊慌失措,有的搀扶她,有的去叫医生,一时间鸡飞狗跳。 好容易重新稳定下来,范洛薇扶着肚皮,靠在床头直喘气。 她的助理们都这样议论她了,外面的人肯定说得更难听。 她明明拿了一副好牌,却被她打得这么滥。 不行,她不可以坐以待毙。 下午,傅伯韬和傅纬年坐在傅宅的温室里,悠闲地对弈。 两人身侧,几株吊兰开得正婀娜。 傅纬年前几天出院后并没有急着回家,留在傅宅陪着老爷子,老爷子表示很开心。 警卫在一旁替他们沏着功夫茶,茶香混合着花香,沁人心脾。 正下得高兴,傅纬年抬起脸,眯眼瞧着大门的方向。 透过全落地玻璃,老爷子也发现有人影在那里晃动。 “什么事?” “我去看看。” 傅纬年自告奋勇地起身,不久后,带着神情虚弱的范洛薇走进来。 傅伯韬扬起花白的眉,还没发话,扑通一声,范洛薇笔挺挺地跪倒在他面前。 “爷爷,请您救救我。”一开口,她的话音染上哭腔。 傅伯韬拧紧花白的眉。 “这不是范丫头吗?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范洛薇跪着不动,傅纬年给警卫使了个眼色,淡淡开口:“还不扶范小姐起来,她现在可是怀了身子的人。” 听到他给的这个话风,范洛薇眼泪落得更欢了。 半推半就地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下,她抚着肚皮哀切地说:“傅爷爷,请您救救我肚里的孩子,这真是默川哥的,我没说谎,可是默川哥不承认,还逼着我打掉他。” 傅伯韬挑挑眉,他也猜到范洛薇来找他是为了这个,所以神情没有太大变化。 “阿年,爷爷老了,管不了你们年轻人的事,要不你去劝劝你弟弟,虎毒还不食子呢,总归是自己的孩子。” 傅纬年闻言也很是为难。 “爷爷,您也知道,三弟不一定会听我的,您就不同了,您德高望重,说的话他一定肯听。” 提起这个,老爷子顿时一肚子火,他何尝没劝过,结果呢?白惹一鼻子灰。 范洛薇还算机灵,作势又想给老爷子下跪。 “爷爷,这真是傅家的曾孙子,求您救救他。” 主要是曾孙子几个字打动了老爷子,他80多岁了,还能指望几年四世同堂呢? 加上傅纬年这个最佳助攻,他当即拍板替范洛薇作主。 当然,老爷子也不是昏君,在作主之前,他很认真地询问范洛薇,肯不肯接受亲子鉴定。 “我愿意。”范洛薇激动地频频点头。 “爷爷,被三儿知道肯定不会同意,”傅纬年客观地插嘴:“上次他抽取范小姐的血样做鉴定,结果却不了了之。” 老爷子眸光动了动,心底更有数了。 “那就先别让他知道。” 傅纬年嘴角邪邪一扯:“爷爷您说了算。” 084 看得出来,你有多心急想见我 a国。 见到久别重逢的妈咪,莞尔第一时间飞扑过去,肉嘟嘟的小手环着她的双腿,怎么也不肯松开。 “妈咪骗人,说了看莞尔不回来。” 安晴抱歉地弯下腰,一把将她抱起来。 一个多月没见,小家伙好像又沉了不少,抱在手中都有点吃力了。 “是妈咪不好,妈咪也每天都在想莞尔。” “妈咪不走了吗?” “是啊。” 小小的谎言惹得小不点很开心,搂紧她的脖子,送上大大的香吻。 “太好了!” 回到a国的时光是放松的,虽然这不是安晴的故乡,可是有亲人在的地方,令她倍觉温暖。 回国的第二天,她去了趟监狱,当初撞死她一家三口的凶手正关押在这儿。 两年多来,她来探视了无数次,想从肇事司机口中问出实情,可是每次都被对方拒绝面会。 负责登记的狱警都认识她了,和之前不同,她提出申请后,对方告诉她,她想见的那个犯人不久前在狱中自杀身亡。 “死了?”安晴难以置信,还有半年就出狱的人,怎么可能突然自杀:“警官,您查清楚,他不能死。” “我们也很遗憾,发生这种事也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 据说他是在洗澡的时候,用衣物绑在沐浴头上自缢而死,犯人在狱中自杀,监狱方面也很头大。 安晴怔怔地发着呆,她来之前已经打定了主意,死磨硬泡也要见肇事司机一面,哪知道根本没有这个机会了。 她再向谁去问当年事件的真相? 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狱警问:“你是他什么人?几年来一直坚持来看他。”虽然没见到。 “非常重要的人。”几条人命的重量,算不算? 狱警挑着眉:“迈克去世后,我们联系不到他的家人,他登记的资料是孤儿,既然你来了,把他的遗物认领了吧。” 说是遗物,就是肇事司机入狱前留下的衣物什么的,安晴办好手续后走出监狱,拎在手中的东西不多,却沉甸甸的。 在遗物中,她翻出迈克的手机,可惜内存卡已经被拿掉了,而且手机上设置了密码。 “妈咪,你玩什么呀?”莞尔见她的注意力都放在手中的手机上,不满地过来求安抚。 安晴只好将手机放在一旁,抱起她的小身子,伸手搁到腿上。 抬头看到走来的表弟,她眼神一亮,抱着莞尔问:“对了,我有个手机的密码忘了,你能解锁吗?” “给我瞧瞧。” 她将手机递过去,jason拿在手中试了几下说:“可以倒是可以,就是有点麻烦,交给我吧。” “喂,你行不行啊?”她不放心地问:“里面有很多重要资料呢,要不寄给m吧?” jason表示很不满。 “an,姐夫没教过你呀?永远别问男人行不行,后果很严重的。” “……” “妈咪,什么是姐夫?”偏偏莞尔求知欲很浓地追问。 面对这令人无语的一大一小,安晴只好无言以对。 jason却笑嘻嘻地接腔:“小傻瓜,舅舅的姐夫就是你爹地啊。” “妈咪,莞尔有爹地了呀?”莞尔意外地问,爹地就是爸爸,她虽然没有却很懂,大大眼底冒出无数枚小星星。 “顾安俊!”安晴一字一句吼着jason的中文名,后者后脊背一凉,捏着手机脚底开溜。 “妈咪,爹地呢?”莞尔还在不依不挠地追问。 安晴搂着她小小的背,脑中不期然划过某人的身影。 “别听你舅舅胡说,他和你开玩笑呢。”对上莞尔满怀希冀的小脸,她淡定微笑。 “哦。”莞尔失望地耷拉下长长的睫毛。 虽然口头说着无所谓,但她小小的心底,其实也是在渴望吧。 摸着莞尔毛茸茸的头发,安晴抿唇。 她是否,该满足女孩小小的心愿呢? 时光悠悠滑过,一晃眼就到了除夕夜,傅默川盯着傅宅门外刚贴上的大红对联,眸光微动。 他曾经向某人承诺,这个新年会陪她度过。 似乎,他再一次地食言了呢。 傅宅门楣下也挂上了红通通的灯笼,虽然和傅宅西式为主的装修风格有点违和,不得不说很显喜庆。 也很符合老爷子的审美。 除夕夜也是团圆夜,无论相隔多远,一家人都会在这一天欢聚一堂,共享天伦之乐。 傅家今天很热闹,七大姑八大姨来了不少,傅默川还没进门,远远地便听见那片喧嚣。 在客厅,他看到一个令他眉头一皱的客人。 “默川哥。”范洛薇很应景地穿了件红色毛衣,勾勒着还没显怀的身材,一脸的乖巧,看他的眼神都是怯生生的。 他没理会,熟视无睹地走进客厅。 老爷子的神情随之一沉。 “阿川,我和你爸商量过了,趁着过年,把小薇也接来傅家,她现在怀了你的孩子,在一起也有个照应。” 傅默川扬眉,懒懒地找了条空沙发坐下。 范洛薇在另一侧杵着,表情很是尴尬。 “我的孩子?我怎么不知道。” 谢明珠咳了一声,过来打圆场:“默川,爷爷替你和小薇做过鉴定,孩子的确是你的。” 鉴定? 傅默川嘴角冷冷一笑:“呵,这么神奇,我也刚做过鉴定,结论正好相反呢。” 话音一落,全体表情都不是很好。 范洛薇的眼眶立刻红了。 “对不起,我还是先走吧。”她看着傅伯韬,手按上腹部,神情说不出的哀切:“爷爷,谢谢您的关心,等孩子生下来,我会抱他去看您。” 这话说得。 傅伯韬白眉一轩,冷着嗓音道:“慢着,你是我请来的,我没说走,谁敢让你走?” 老爷子发飙,满屋子人都没敢吭声,客厅的空气有点微妙,僵持中,傅默川长身而起,冰冷的目光从范洛薇身上掠过:“行,你留下,我走。” “阿川!”傅振生终于拿出父亲的威慑力,不满地吼了一嗓子。 大过年的,闹什么闹。 傅默川视线转向他,嗓音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爸,爷爷,我还有个聚会,改天再回来跟你们拜年。” 看着他颀长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侧,老爷子气得心脏病都要发作了。 “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只好把怒火撒到亲儿子身上。 傅振生也很闹心,视线掠过杵在一旁范洛薇,脸色阴沉:“饭还没好?” “好了,都上桌吧。”谢明珠只好出面张罗。 范洛薇没动,轻咬唇瓣,望着傅默川消失的方向,委屈的泪光在眼眶里打转。 “先吃饭吧。”谢明珠走上前,语气也很凉。 范洛薇脚步沉重,她虽然成功地进了傅家,得到老爷子支持,可是傅默川死不认帐,又有什么用? 这顿年夜饭吃得很是无趣,散席后,傅振生见到送傅默川出门的司机。 “老爷,三少去了码头,陈少的游艇上这几天都有派对。” 他微微颌首:“你亲眼看他上的游艇?” “是啊,陆二少和几位公子哥都在,三少一到就被他们请进去了。” 傅振生嗯了一声,挥手打发他离开。 大过年的,家里闹得鸡飞狗跳,傅默川出去散散心也好。 时差关系,a国的夜来得比龙城晚,虽然这里不是新年,可华夏子孙都对这个传统节日有着特殊感情。 但人来人往的机场,却看不出什么节日气氛。 候机大厅里,安晴正在四处张望,一只有力的臂膀环过来,扣上她的纤腰。 “怎么才来?”磁性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她转过脸,男人黑色的眼底渗着浅笑:“都等你好久了。” “我接到电话就赶来了。”她抱怨:“又不是没来过,还要人接。” 傅默川没说话,另一只手绕上来,煞有介事地抚过她的长发。 “看得出来,你有多心急来见我。” 看见他指间拈的东西,安晴赧然,她正在包饺子的时候接到电话,随便洗了个手就出来了,发丝上沾着面粉都不知道。 “谁想见你了。”为了掩饰心虚,她白他一眼,率先朝外走去。 傅默川笑笑,上前几步,将她的小手包进手心。 安晴甩了一下却没有甩开,男人给人的印象清冷,手心却很暖,每次被他大掌握住,让人直暖到心底。 没错,两人演了出戏,在傅纬年来海城侵犯安晴的时候,安晴就怀疑上林乐文了,她虽然及时救下安晴,可是出现的时机太刻意,好像特意引人来围观似的。 靳锋也曾经提醒过她,要她小心身边的人。 最重要的一点,安晴被自杀那晚被人下过安眠药,而能接触到她晚饭的人,只有林乐文。 以上总总,她再不提防就是真傻了。 那女人也是心大,几乎杀了她还敢继续留在她身边。 安晴不将计就计怎么对得起她。 机场外,她解开车锁,傅默川朝他伸出手。 “钥匙给我。” 她没反对,将钥匙搁进他掌心。 两人坐进车内,安晴系着安全带,听到傅默川调导航,她一怔,他定位的地址不是小姨家,而是附近的酒店。 “傅少,你又想干嘛?”她挑眉瞅着他。 傅默川定好位,一本正经倾过身来,啪嗒一声,她的安全带合拢。 “都过年了,你还让我独守空房?” 085 今晚,我只想和你共度 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暮色中,男人黑色的眸映着车窗外的街灯,流光溢彩。 安晴盯着他的眼,忍不住抿唇一笑。 “回去吧,小姨他们都去朋友家过年了。” “哦,又去朋友家了啊。”傅默川意味深长地重复一句,近在咫尺的眉角染着促狭。 上次安晴也这样说,关键时刻安馨却突如其来地出现,某男表示很受伤。 扣了安全带他并没有离开,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低头印上她的唇。 并没有深入,薄凉的唇从她唇片上辗过,蜻蜓点水的一下,他的手绕过来,捏起她的下颌。 微光中,男人俊美的眉眼立体而深刻。 “今晚,我只想和你共度。”他看进她的眼底,一字一句。 三年了,他们已经错过了很多日日夜夜,即使重逢,也是阻碍重重。 甚至连见上一面都煞费苦心,所以,每一分钟对于他们而言都弥足珍贵。 安晴的心颤了颤,虽然两人间还横着很多问题,比如说她的仇恨,傅家的反对,又或者是范洛薇腹中那个孩子,可此刻,对上男人灼灼的目光,她的心再一次不争气地丢盔弃甲。 可是,老天爷似乎很喜欢耍人玩,车行了没多久,安晴接到莞尔的电话。 “妈咪,”她的嗓音软软地回荡在车厢,傅默川也听得一清二楚:“姨姨说饭好了,你什么时候回啊?” 安晴为难地往身侧瞥了一眼,将手机换了个耳朵,手护上去。 “莞尔,你先吃,妈咪可能还有一会儿。” “不要,莞尔会等妈咪一起。” 好容易才见到妈咪,小丫头也很执着。 安晴头大地收了线,心底也觉得很对不起莞尔,她盼了好久,自己又玩起失踪。 傅默川瞥她一眼,突然问:“小姨和那个朋友的关系很好?”似乎经常听说在一起。 “是啊,国内的时候他们就认识了,也是姨父几十年的好友,两家一直走动得很勤。” 听她提起已经过世的姨父,傅默川默了片刻,这个话题始终绕不开谢明珠,手扶方向盘,他淡淡发问:“你小姨朋友的家在哪儿?” “怎么,你想去?”安晴有点意外,他刚才还斩钉截铁的。 “不欢迎?”傅默川语气很淡:“我在车里等你。” 安晴咬唇瞄着他,傅默川望着前方道路,没看见她眼底一掠而过的犹豫。 “前面路口右转。”半晌,她开始指路。 20分钟后,傅默川将车停到一幢缀着彩灯的小洋楼前,这里和安馨的家相隔不远,开车十来分钟的距离。 两家的关系看上去真的不错,连房屋的装修风格都很接近。 客厅里,见到突然出现的两人,气氛有片刻的冷场。 “妈咪,叔叔。”还是莞尔最贴心,短暂的惊讶过后,就激动地迈着小短腿朝他们奔过来。 说不清她具体是偏向谁,傅默川微一俯身,稳稳地将她抱在手中。 “叔叔,你是来看我的吗?”莞尔就势搂住他的脖子,自恋地眉开眼笑。 “当然了。”傅默川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安晴无语地瞥了眼亲密互动的两人,对上满屋子的视线,有点讪然。 “那个,娟姨,我带了个客人过来,没关系吧?” 被称作娟姨的是个比安馨年纪稍长的女人,气质端庄,眉眼很亲切。 “当然了,快进来吧,就等你们回来开饭。” 傅默川手托莞尔,从容地走进客厅,虽然抱着一个人,举手投足间的动作依旧那么优雅矜贵,毫无初次见面的窘迫感,雍容沉稳的气度,仿佛无论何时何地,他都能掌控全局。 “难怪表姐神不守舍地跑了,原来是姐夫驾到啊。”jason挤眉弄眼地打趣。 “顾安俊!”安晴怒目而视。 “表姐,注意人设,姐夫还在呢。”顾安俊继续揶揄。 其他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多嘴,只是纷纷露出会意的笑。 “过来吃饭吧。”安馨一贯地唱白脸,其乐融融的时候,她冷不丁来了一句,看着傅默川的眼神,也明显没什么温度。 “莞尔,跟外婆去洗手。” 傅默川看着她伸出来的手,默默地放下莞尔。 如果说还有令堂堂傅少发怵的人物,安馨舍我其谁。 房间里还有几个小男孩,大的小的都有,安馨和一个年轻的女人,一人牵着几个,集体带去洗手间了。 入席的时候,大人和小孩的桌子是分开的,可是莞尔非要黏着妈咪,于是挤到安晴和傅默川的座位之间。 就像之前的许多次一样,两个人默契地给莞尔喂饭,饭桌上不时传来她稚气的笑声。 傅默川将一匙蛋羹送进莞尔嘴中的时候,视线掠过不远处的小桌,看到一个和莞尔年纪相仿的小男孩端坐在小座椅上,黑色西服搭配白色领结,打扮得像个小绅士,而他慢条斯理用餐的动作,和一旁打打闹闹的小男生相比,出神入化地优雅。 只是一眼,他的注意力落回到对他微笑的莞尔身上。 饭后,小孩们闹着去放烟花,安晴自然也陪着去了,傅默川想紧跟上前,无情地被安馨拦住。 “过来一下。” 安馨冷着脸将他叫到客房,带上门,她开门见山地问:“我看过新闻了,你和其他女人有了孩子?” 其实,傅默川也猜到她会问起这个,倘若她只字不提反倒奇怪了。 “如果我说不是,您会信吗?” 安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虽然比他矮了半个头,气势上一点都不认输。 傅默川淡泊的眸色也看不出任何情绪,似坦荡,也似无畏。 两人对视几秒。 安馨收回视线,表情依旧严肃:“空穴来风,人家这样传来传去,不会毫无理由。” “我承认,这件事上是我做得不好,让安晴受了委屈,小姨,我向您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你的保证有用吗?”安馨不为所动看着他:“因为你,安晴已经受了不少苦,如果你不能令她幸福,就不要来扰乱她的心!” 安馨离开的时候,脸色还是沉的。 傅默川不怨她,知道事相后,他才明白自己也欠她很多。 那起车祸中,安馨也同时失去了老公。 几条人命的份量,沉甸甸地压在他和安晴之间。 傅振生说,安晴的命摞在你手里,怎样对她最好你自己掂量。 谢明珠说,这辈子你想娶她,除非我死了。 安馨说,你不要来扰乱她的心。 所有人都逼他离开她,似乎他的放手,才是对她最好…… 傅默川沉默地走出客厅。 彩灯交织出五彩的光芒,映着院中一张张欢笑的脸。 三个大人,五个小孩,年龄参差不齐。 顾安俊正在点一个偌大的烟花,安晴护在两个孩子身后,手一边一个,捂着他们的耳朵。 他走上前,伸手替她按住耳角。 安晴回眸,映着灯光的眸子荡起盈盈笑意。 很美。 “我不用了。”她眼波微转:“你照顾莞尔吧。” “叔叔。”莞尔也抬头冲他一笑。 于是,他蹲下身,大掌护住莞尔小小的耳朵。 莞尔就势往后一靠,泛着奶香的小身子都蜷进他宽厚的怀抱。 她享受地笑着,还不忘替身边的人介绍:“william哥哥,这是我叔叔。” 傅默川的视线便转到一侧,发现是刚才那个很绅士的小男孩,此刻他的小西装外套了件棉服,臃肿的打扮,衬得露在衣服外的小脸更加精致。 就算和粉妆玉琢的莞尔站在一起,也没有丝毫逊色,傅默川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小男生。 他似乎有点反感安晴替他捂住耳朵的动作,小小的眉毛皱着,表情似乎还有丝……尴尬? “点着了啊。” 顾安俊大叫着跳回来,而后,嘭地一声巨响,烟花惊天动地腾空而起,在夜空中绽开无数细碎的烟芒。 孩子们各种兴奋,在院子里闹腾得不行。 傅默川陪着莞尔点了不少烟花,安晴则带着william在一旁欣赏。 william是安馨朋友家的小孙子,和莞尔年龄相近,从小就在一起玩。 傅默川发现,这孩子的性格相当安静,甚至都有点闷了,和满院子乱窜的孩子们相比,经常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几个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便回了屋,安晴的解释是怕孩子们受凉。 其实a国的天气比国内暖和得多,何况孩子们也穿了不少。 william听话地回了屋,莞尔却有些意犹未尽,又缠着傅默川陪她玩了好久。 所有人都不提告辞的事,看上去两家的关系真的很好,是打算在这里过夜了。 果不其然地,莞尔缠着安晴一起睡,傅默川则被分配到客房。 陌生的房间内,他环顾几眼,眼光转向窗外暗沉的夜。 独在异乡为异客,形容的就是他吧。 凌晨一点。 傅默川仍夜不能寐,辗转反侧间,听到门板轻轻动了一下。 他睁眼,黑暗中,一道苗条的黑影蹑手蹑脚闪进来。 黑影慢慢摸索到床侧,床垫一沉,是她坐了上来。 傅默川没动,看着她躺到床上,被子微微掀动,她轻盈地钻了进去。 086 傅少哄女孩的本事果然一流 来房间的自然是安晴。 她等莞尔睡着后偷溜出来的。 身子刚钻进被子,从旁边伸过来一只大掌,往她腰上带了一把,男人覆身过来。 “你没睡啊?”黑暗中,她看着悬在头顶的深瞳,微微笑开。 傅默川手开始游走,嗓音低哑。 “我睡了你岂非很失望?” 黑暗中看不清互相表情,安晴眨着眼,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刚才小姨找你说了什么?” 傅默川的动作顿了顿,隔着黑暗,他低头看着她,然后,吻了吻她的唇瓣。 “安晴。”他认真地叫着她的名字:“那一晚,我真的没有碰范洛薇。” 他笃信自己即使昏迷,也不会犯下这种错误。 安晴的想法却和他有些不同,只是在这件事上,她愿意原谅他。 “其实,她怀上了也好。”她缓缓说:“我不能生育,你总要有个孩子来传宗接代。” 傅默川忽然俯近,大力咬住她的唇。 安晴吃痛地嗯了一声,他惩罚性的咬改成深吻,辗转厮磨,扯得她的舌根都有些疼了。 “安安,我说过,我孩子的母亲一定是你。”安晴被亲得七晕八素的时候,听到他在她耳侧说:“你要真介意我没有孩子,不如亲自替我生一个?” “可是……” 她气喘吁吁,想说自己做不到,男人不给她丝毫拒绝的机会,身体力行地表达他的决心。 “明天我就陪你去看医生。”他的话语直接,行动更简洁。 “那你现在还这样!”安晴指尖掐上他的胳膊:“傅默川,你这口是心非的家伙,看医生前不能同房。” 是吗? 傅默川低低地笑。 “怎么办,那我今晚多努把力。” “你……”安晴低嘶:“我一会儿,还要回去陪莞尔……。” 什么? 傅默川扳正她的脸。 “再不专心,你今晚哪都不用去了。” 傅先生说话一向算话,后来,安晴是怎么睡过去的都不记得了,睁开眼,看到莞尔坐在床侧,睁着乌溜溜的眼珠子望着她。 “妈咪,你醒了?” 见她醒来,她开心地朝她凑过小脸。 安晴愕然,恍惚间忆起昨晚的事,好像是在迷迷糊糊间,被某人抱回了房间。 “莞尔醒了怎么不叫妈咪?” 莞尔很暖心地笑:“叔叔说妈咪累了,让莞尔不吵妈咪。” “……” 安晴默,听着莞尔在那里得意地自吹自擂,炫耀她不仅自己起床,还用过早餐,回来后发现安晴还在睡,便贴心地守在床侧。 “莞尔真棒!”她起身,捧起莞尔肉嘟嘟的脸颊,毫不吝啬地吧唧一下。 “我去告诉叔叔,妈咪醒了。” 看到莞尔屁颠颠地往床下跑,安晴很是无语地扯住她。 “为什么要告诉叔叔?” “叔叔说妈咪是女生,男生要爱护女生。” “……” 咬牙间,房间的门被推开了,看到傅默川的脸露出来,莞尔乐滋滋地迎了过去。 “叔叔,妈咪醒了。” 傅默川低头,揉了揉莞尔细软的头发:“莞尔真乖,能自己出去玩吗?” “当然可以。”莞尔骄傲地扬着下颌:“叔叔好好帮妈咪起床哦。” 看着这令人吐血的一幕,安晴脸都红了。 “谁让你这样教孩子的?” “有什么不对?”傅默川慢条斯理走到床侧:“百善孝为先,教育要从孩子抓起。” 可这是孝顺吗? 安晴气极反笑。 “傅少哄女孩的本事果然一流啊,无论2岁还是80岁,老少通吃。”她揶揄:“莞尔承蒙您指教,长大也必定是个万人迷。” “当然了,也不看看是谁的女儿。”某男面不改色心不跳。 “臭不要脸。” 安晴掀开被子,傅默川贴心地替她递过衣服,她接过来,却并没有立刻穿,看见男人带笑的眸子盯在她身上,不禁嗔道:“出去,你来干什么,有外人在呢,被人看到怎么办。” 傅默川不为所动,好看的嘴角勾着淡淡促狭。 “你说的外人,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吗?”他装模作样地看了看腕表:“大约半小时前,他们陆续出去了,包括安姨,我一介客人,不方便打听他们的行踪。” 安晴几乎是怒了。 “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男人没说话,安晴想到莞尔:“你还站在这儿做什么?出去陪莞尔啊。” 他特无辜地眨眨眼。 “女儿让我好好帮你起床。” “……” 两人在这里打情骂俏的时候,范洛薇过得很寂寞,虽然成功留在了傅家,可除了老爷子,几乎没人把她放在眼底,都知道傅默川不待见她,连佣人都对她不冷不热的。 傅家这些天很热闹,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人过来拜年。 正是晚饭时间,一家人又围在饭桌前,范洛薇像个小媳妇似地坐在尾座,妒恨的目光,看着被谢明珠拉到身侧的女孩。 “小宓,你怎么不吃啊,是不合口味吗?”谢明珠替她夹了块羊排。 “谢谢伯母。”方若宓优雅地微笑:“其实我一直都有健身,食物方面吃得很清淡,营养到了就行。” “难怪身材管理得这么好,有什么好的健身食谱写给我,我也得注意一下了。” “好的伯母,吃完饭我传给您。” 看着两人的亲密互动,她眼底的妒忌更浓了。 输给安晴她无可奈何,可是这女人凭什么也出来插一脚,看谢明珠的态度,明显是把方若宓当准媳妇,这口气她实在咽不下。 饭后,她终于找了个机会,单独和方若宓呆在一起。 “方小姐是默川哥的朋友吗?”她抚着肚皮,一副女主人的嘴脸。 方若宓把视线从墙头的字画上收回来,淡淡瞥她一眼,很不屑。 “你就是那个不知从哪儿弄来个野种,硬栽在他身上的女人啊?” 范洛薇脸色一变,如何忍得了这种挖苦。 “谁说这是野种,亲子鉴定都做过了还能有假,方小姐是嫉妒呀?在这儿胡言乱语。” 方若宓依旧轻蔑。 “你见过哪个女人怀孕,还需要做亲子鉴定才能确定生父?呵呵,听说傅默川为了躲你,大过年的连家也不肯回。” 范洛薇被她笑得怒火中烧,这本来就是她的心病,哪容得了情敌拿来嘲笑。 一伸手,她朝方若宓脸上扇去。 方若宓眼睛一眯,敏捷地避开了,同时反手抡了她一耳光。 范洛薇就势身子一歪,无力地滑坐到地上。 “哎呦,我的肚子。”她捂着腹部,表情要多痛苦有多痛苦。 两人是在偏厅,周围没什么人,方若宓看着她,嘴角冷冷一笑,然后俯身扶住她。 “范小姐,你没事吧?” 听到动静才有人过来,方若宓扶着范洛薇的胳膊,着急地冲着佣人道:“快叫救护车,范小姐不知怎么了,突然说肚子疼。” 瞬息间,范洛薇泪流满面,佣人跑上前,和方若宓一左一右搀住她的胳膊,她却依旧赖在地上,看着闻声过来的傅伯韬,哽咽着嗓音:“爷爷。” “怎么这么不小心?孩子有没有事?”傅伯韬是真的关心,指挥佣人将她扶起来。 范洛薇被佣人搀着,手扶肚皮,瞧了眼一旁的方若宓,抽泣道:“爷爷,我没有不小心,是方小姐,方小姐她……” 她没往下说,但所有人都懂了。 “范小姐,你把话说清楚。”方若宓正色道:“我看你摔倒,好心扶你起来,难道这也有错?” “明明是你推我才摔倒的,爷爷,你相信我。” “傅爷爷,我和她无冤无仇,甚至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要这样做。” 方若宓的申辩有些无力,因为都明白她们俩的关系。 谢明珠见势不妙,赶紧出来圆场。 “应该是一场误会,赶紧把范小姐扶到沙发上去,叫了医生没有。” “已经打过电话了。” 谢明珠瞧着范洛薇的肚皮:“小薇,你这孩子只怕怀得不稳吧,动不动就喊肚子疼,一会医生来了,可得好好检查。” 范洛薇惨白着脸,听出谢明珠这是数落她借孩子生事。 傅伯韬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幕,脸色也很难看。 送走宾客,谢明珠和傅振生回了房,关上门,她谈起这件令她闹心的事。 “老公,难道真要顺了爸的意思,让小薇再次嫁进傅家?” 傅振生皱眉,为了儿子们的风流债,他也很头疼。 “小薇这孩子气场太弱,我看压不住默川。” “对啊,我也是这看法。”谢明珠眉梢一挑:“若宓就不一样了,她到方氏后听说做得很不错,年纪轻轻就独当一面,接人待物什么的都比小薇大气,今天这件事,我看就是范洛薇在耍小心眼,这些戏子们别的不会,成天就会勾心斗角地博上位。” 傅振生没吭声,显然对这些小把戏没兴趣。 “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谢明珠又问:“爸很重视这个重孙呢,宠得她像块宝似的。” 傅振生缓缓开口。 “是女人就会生孩子,可是傅家不能要个来历不明的子孙。” 这个孩子还没出生就闹得满城风雨,而且傅默川这么抵触,就算孩子生出来,很可能也是私生子。 “老公,你的意思是……”谢明珠顿了一下:“但是孩子没了,爸那边怎么交待?” 傅振生没吭声,无动于衷地解着袖扣,好似只是随口一说。 谢明珠便也没往下问,看着他,眸光轻闪…… 087 想不想叫我爸爸 傅默川已经在a国呆了两天了。 如果说他的出现令谁最开心,恐怕非莞尔小朋友莫属,她几乎成了傅默川的小跟班,还自豪地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小朋友。 虽然称呼上是叔叔,可在她幼小的心灵里,显而易见傅默川已经占据了一个很重要的位置。 这不好。 安晴觉得这样很不好,但她也不能郑重地去地向莞尔解释什么。 那样或许会越描越黑。 她也没问傅默川这次会呆几天,反正时间到了,他自然就走了。 午后的阳光很好,安晴带着莞尔在公园玩滑梯,傅默川在不远处的长椅着看着她们,身侧坐着william。 他手撑椅面,也看着安晴两人的方向,身子实在是太小,短短的脚悬着,离地面差出好几公分。 他的确是莞尔最好的玩伴,重视程度和傅默川不相上下。 傅默川经常见他们俩个混在一起。 只是这个小家伙相当内向,甚至有些无趣,2岁多的小孩子安静得像个半老头子,有时傅默川都很奇怪,性格活泼的莞尔是怎么和他玩到一起的。 两人安静地坐在长椅上,一大一小,一高一矮,男人的矜贵俊美衬着小孩的精致粉嫩,有种莫名的和谐。 很多人走过去,都忍不住回头瞥他们一眼。 一个打扮妖艳的年轻女人走过来,眼睛在傅默川脸上流连,主动搭讪:“好可爱的小孩啊,是你儿子吗?” 傅默川没什么兴趣地瞥她一眼,没理会。 女人不死心地继续朝他露出事业线,眼神勾引。 “小帅哥,你几岁了?” 眼看她的手即将摸到william白嫩嫩的小脸上,他身子一侧,靠到傅默川身上。 “爹地,她好臭。” “……” 傅默川一怔,别说这声称呼,两人相处以来,话都没听他讲几名,他一度以为他发育晚,还不会说话。 突然地心情大好,他就势把william抱上大腿,看着一脸尬笑的女人,冷冷吐出一个气。 “滚!” 女人一哆嗦,被他倏地涌起的寒气吓得后背一凉,灰溜溜地闪开了。 傅默川也不好立刻把william放下来,有力的臂膀继续搂住他。 william比莞尔偏瘦,抱在手中轻飘飘的。 他侧坐在傅默川腿上,小脸白净,一双眼睛乌黑清澈,傅默川的角度正好看见他的睫毛,又长又密,刷子一般。 他的眼神却是清冷的,藏在睫毛后,扑闪着,偶而流露出这个年龄段不符的成熟。 “你爱andy吗?” 两人双视几秒,他突然开口,问题令傅默川一愣。 andy是安晴的英文名,小家伙绷着精致漂亮的包子脸,表情很严肃。 “当然。”傅默川倒也不敢轻视他,认真回答。 “你会娶她吗?”william又问。 他继续点头,毫不犹豫:“肯定会。” william人小鬼大地嗯了一声,“我会替你转告莞尔。” “……” 傅默川挑眉,看到正朝他跑回来的莞尔,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william也看到莞尔了,有些不自在,挣扎几下,傅默川将他放回原位。 “叔叔,我可以吃棉花糖吗?”莞尔亲热地扑上前,扶着他的大腿,眨巴着大眼睛问。 “当然可以。”棉花糖而已嘛,就算是天上的星星,傅默川也会立刻替她摘。 安晴板着脸跟过来。 “不可以,她刚吃了好几根棒棒糖,不能再吃了。” 莞尔很失落,灵机一动:“william哥哥要吃。” william既不否定也不承认,眼神清澈,一脸无辜地坐在那儿。 安晴无语瞪着莞尔。 傅默川笑笑,起身一把将她抱起。 “多吃一口没关系,晚上记得好好刷牙,叔叔带你去买。” “谢谢叔叔。”莞尔乐不可支地搂住他的脖子,同时不忘向安晴讨好:“妈咪,莞尔只吃一口哦。” “……” 傅默川一口气买了三支棉花糖,莞尔双手捧着一支,他单手抱着她,空出的手上擎着两个。 五颜六色,一眼望过去漂亮得很。 莞尔迫不及待地舔了一口,脸颊沾上一道粉红的糖粒,笑得心满意足。 “叔叔我爱你。”不顾嘴角还沾着糖,她毫不吝啬地在傅默川脸颊亲了一口。 软糥糥的嗓音,也好像沾了蜜糖,让人直甜到心底。 傅默川微笑看着她:“莞尔,想不想叫我爸爸?” “可以吗?”莞尔明显吃了一惊,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她。 小脸红扑扑的。 他鼓励地冲她浅笑。 “爸,爸。”这两个字眼对莞尔而言是陌生的,她叫得很小心,叫出口后开始激动:“爸爸我爱你。” 有种暖暖的情愫自傅默川心底滑过,他拥紧了莞尔。 等到安晴发现莞尔改掉的称呼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傅默川一眼。 她明白他的心意,可是倘若最后两人还是情深缘浅,受伤的是小孩。 接下来,他们带两个小不点去看了电影,全家阖宜的动画片,然后一起吃大餐,莞尔嘴角一直是上扬的,黏着傅默川,一口一声爸爸,叫得人骨头都酥了。 “william哥哥,告诉你哦,我有爸爸了。” 她还兴奋地跟小伙伴分享这个秘密,看得出来真的很开心。 william淡淡嗯了一声,精致的小脸看不出什么波动。 虽然安晴曾赌气说过,为了报仇她连自己都可以出卖,何况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但傅默川看得出来,她是真心疼爱孩子,不仅是莞尔,就连她的玩伴william,也是呵护备至。 在她心底,何尝不是爱屋及乌,在思念着那个失去的孩子呢? 送william回家,再哄莞尔睡着,傅默川轻轻开口:“我后天回去。” 没有多余语言,安晴点头:“几点的飞机,我去送你。” 傅默川没回答,黑眸深邃:“你陪了这些小鬼头好久了,明天的时间,可不可以全部留给我?” 他的表情似乎很认真,安晴眨眨眼,突然有些不好的想法。 “你不会又想去酒店开.房吧?”那晚的事她还记忆犹新呢。 傅默川看着她,幽深的眸色蕴上一丝丝魅惑的色彩,缓缓地,唇角微扬。 “一整天,这想法不错。” “讨厌。”安晴无语地白他。 傅默川继续笑,蓦地上前半步,勾起她嗔怪的小脸,在她唇畔落下一吻。 “早点睡,明天有你累的。” 极富暗示性的话语,被男人磁性的嗓音说出来,听得安晴脸颊微微发热。 “谁答应你了?”她强调:“我才不去呢。” “所以说,你是想现在?” 傅默川浅笑,突然扣住她的纤腰,下一秒,安晴一阵天旋地转,被他仰面摁到床上,莞尔轻微的呼吸声清晰地从耳畔传来。 “你干什么?”她大惊失色,压低嗓音嗔道:“别闹。” 傅默川没理会,双手撑在她脸侧,轻轻俯身,挺直的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声音暗哑:“明天还是现在,你自己选。” 这是让她选吗,明明是威胁。 安晴瞪着他,咬牙切齿:“傅!默!川!” 张牙舞爪的样子,却令男人嘴角的笑纹更大,他鼻尖研磨着她的脸颊,一只手往下滑。 “知道了,马上给你。” 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好不好。 眼角的余光看着脸畔那团小小的身影,安晴心跳加速,她抬手,挡住男人不断压近的胸膛,“行了行了,我答应你。” “嗯?”男人装糊涂:“答应我什么?” “明天我让你为所欲为。”安晴几乎在低吼了。 男人满意了,却没有立刻离开,伸手扶住她愠怒的小脸,温热的唇覆过来,热力源源不断地自唇齿间传递。 还好,他并没有吻很久,指腹温柔地蹭了蹭她的唇瓣,湛黑的眸底泛着令人心悸的流光。 “明天见。” 看着他修长的身影离开房间,安晴呼吸还没有平复下来。 明天,她通红着脸颊,猛地甩甩头。 疯了,难不成真陪他去开.房。 莞尔一向醒得早,安晴听见她在身侧骚动,瞧了眼时间,七点过五分。 给她洗漱完,莞尔就心急着去找“爸爸”。 安晴让她去了,自已留在房间整理。 刚洗完脸,坐在梳妆台前抹着护肤品,傅默川气定神闲地走进来。 黑色大衣衬着他颀长完美的身形,今天的男人似乎特别帅气。 安晴也忍不住多瞧了他两眼,而后才想起一件事。 “莞尔呢?”她奇怪地看着他身后。 “和小姨一起用早餐呢。”傅默川笑笑,而后往衣橱走去。 安晴化好妆,他也替她挑好了衣服。 白色长裙搭配粉色外套,满满淑女风。 “赶紧换上。”他抬起腕表瞧了瞧:“时间很赶。” 安晴无语,一天才刚刚开始呢,他是有多争分夺秒。 “你跟莞尔说了吗?”她随口问:“她舍得放你出去?” 以她对新爸爸的热乎劲,恨不得分分钟黏着。 “当然了,我的女儿不知有多贴心。”傅默川浅笑,看着她,一字一句:“她还说,让我们早点给她添个弟弟。” 088 傅太太,现在可以亲你了吗 安晴一怔,然后是一惊。 “傅默川!”她急红了脸,有这么没羞没燥的吗? “孩子面前你乱说什么!”她几乎是气急败坏了。 “我说什么了?”傅默川一本正经地扬扬眉:“她羡慕william家兄弟姐妹多,我就问她喜欢妹妹还是弟弟,她说是弟弟,你以为我会跟她说什么?” “……” 这男人除了会捉弄人还会什么? 安晴没好气白他一眼,背过身开始换衣服。 某男倒也没捣乱,安安静静地等着,只是等她穿好衣服后,走过来替她拢了拢头发。 “好像还差了点什么?” 安晴觉得脖子上微凉,低下头,眼前多了条闪着柔亮粉光的项链。 傅默川的脸侧在他脸颊,捋开她微卷的长发,继续往她耳朵上戴着耳环。 他的动作很细致,安晴眼角的余光瞥见他长长的睫毛,一个男人有这么长的睫毛真是妖孽,可是长在他脸上却一点都不显娘气,只是让人觉得俊雅如斯。 被他温热的长指摩挲着,安晴觉得耳尖有点发烫。 男人的动作不是很娴熟,反复几次才把耳环戴上去,最后捏得她的两个耳角都是红通通的。 安晴去照镜子,看到耳环和项链都是粉钻镶嵌,衬着她的白色裙子,散发出柔和的光泽。 傅默川今天也是白衬衣黑大衣,随手他抬手的动作,露出袖口一枚粉色的袖扣,还特意系了条粉色领带,和她站在一起,有种情侣装的即视感。 安晴有点疑惑,打扮得这么正式,难道不是去酒店开.房? 怕又被他取笑一番,她终究还是没问出口。 “特意替我买的?”摸着领口的粉钻,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我可没准备回礼哦。” 其实已经送过了,原本的圣诞礼物,被她当成新年礼预送给他,不过她早就忘了。 傅默川最后替她整理着衣裙,嘴角带笑。 “我不介意你肉偿。” 看到他的大掌落上的位置,安晴脸颊浮上一层红晕。 “流氓。” 男人盯着她的视线加深。 “嘴唇颜色好像淡了点。” 还好,他没有做什么,视线抬高,煞有介事地评价,安晴无语,考虑这厮的爱好,她这几天都没有擦口红,只抹了一层淡淡的润唇膏。 傅默川放开她,亲自走到梳妆台前,在上面翻找了片刻,找出一管比较艳的唇彩。 “吃早餐吧。”他把口红滑进大衣口袋。 jason正在用餐,见他们下来说:“老妈带莞尔去超市了,替你们做好了早餐。” 安晴坐上餐桌,傅默川替她往面包上抹着果酱,jason在对面看着,坏笑道:“an,多吃点,免得一会儿晕过去。” “……” 安晴放在桌下的手,狠狠地在旁边的大腿跟上拧了一把。 是他又在胡说八道吧,否则jason这暧昧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嗯呃……” 傅默川装腔作势地哼了一声,嗓音还很销.魂。 jason假装打了个哆嗦:“an,你和姐夫能不能关上门再恩爱,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大清早地虐我这只单身狗。” 安晴简直要被这两只气死了。 傅默川亲自开车,安晴看见他将车越开越远,忍不住问:“今天到底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傅默川瞧她一眼:“困了就再睡会。” 轿车的匀速前行中,安晴还真睡着了,睁开眼,傅默川将车停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睡相真差,看这口水。”傅默川拇指煞有介事地在她唇角蹭了一下,替她解下安全带,“下车吧。” 安晴下车后才发现,傅默川一口气将车开出几十公里,到了a国有名的s城。 安馨所在的l市是a国数一数二的国际化大城市,而s城就是l市的明珠,这里遗留着数不清的人文景观,浓郁的历史氛围和浪漫色彩,每年都吸引着络绎不绝的游客。 傅默川拖着她的手,十指紧扣,穿过饱含异国风情的街道。 远远的,一片白色的建筑群出现眼前。 视野开阔,景色很美。 安晴脚步顿了顿,她知道这儿,也隐隐猜到傅默川带她来这儿的目的。 “这就走不动了?”傅默川朝她挑眉:“这体力可不行。” “……” 两人的脚步惊起几只鸽子,安晴身侧,蓝色尖顶的白色教堂沐着阳光,看上去庄严古朴。 这是a国著名的结婚圣地,不止是a国人,世界各地的情侣都会选择来这儿领取结婚证。 他们身后的教堂有着千年以上历史,据说这儿的每对新人都会得到神的眷顾,一生幸福美满。 “傅默川,”她扯着他的胳膊认真地问:“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傅默川黝黑的眸色也变得严肃。 “对不起,”他也叫着她的名字:“我暂时还没办法给你一个婚礼,但是,我不想再失去你。” 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们的未来,两人面前,横亘着数不清的阻力。 在面对傅振生的压力时,傅默川也曾想过,或许放手才是对安晴最好的。 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次次面对危险。 因为他,饱受进退两难的抉择。 可是,他舍不得。 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那种仿佛被人挖空心脏,痛彻心扉,每天都似行尸走肉的经历,有过一次就够了。 他执起她的手,看着她,黑眸闪烁着清亮的流光。 “安晴,你愿意嫁给我吗?” 安晴犹豫着,嘴角噏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她可以吗? 傅默川唇角好看地弯了起来,没再问什么,扣紧她,转身便往教堂走。 “你不回答,我就当答应了。” “喂!”安晴着急地扯他:“我还没想好。” “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两人的脚步惊得鸽子次第飞起,男人的嗓音在一片扇动翅膀的背景音里,莫名地叩人心弦:“但我不接受其他答案。” “……” 这是逼婚还是求婚? 20分钟后,安晴看着手中的证书,有些难以置信。 难怪今早傅默川诸多挑剔,细致到唇色都做了要求,进教堂后,还珍而重之地替她涂上艳丽的唇彩。 结婚照上的两人都穿着白上衣,安晴唇色鲜艳,男人眸色深邃。 很般配的一对。 虽是a国的结婚证,可安晴已经加入a国国籍,换而言之,她是受法律保护的已婚妇女。 神父替他们举办了简单的领证仪式,整个过程安晴都是晕晕乎乎的。 重新看到外面的蓝天,她才清醒过来。 “傅默川,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看着手中的结婚证,她对着镜头傻笑,眼神明显是迷茫的状态:“你后悔了,想离婚可很不方便。” 真晦气,刚领证就想着离。 “你叫我什么?”傅默川眸色微暗,长指捏起她的下颌,语含威胁:“傅太太,是不是该换个称呼了?” 傅太太。 这大概是安晴今天受到的另一个刺激了,几周前,这三个字眼还是她还心心念念的仇人。 虽然她已经有点怀疑当年的真相,可在谜底揭晓之前,谢明珠还是假想敌。 她张了张嘴,意识依旧迟钝。 傅默川看着这样的她,心情好似非常好,拇指伸过去,摩挲着她艳丽的唇瓣。 刚涂上的口红蹭上他的指腹,他的视线也蕴上一抹绮丽的光泽。 “要不要我帮你适应一下?” “嗯?” 安晴睁大眼,目光还有点傻。 傅默川眼底带笑,缓缓向她俯下身。 “傅太太,现在可以亲你了吗?” 鸽子扑楞楞飞起,缤纷中,是两人紧紧交缠的身影,一静一动,美得令人窒息。 安晴头往后仰,看见头顶炫目的阳光,无数鸽影掠过,男人的气息缠缠绵绵,铺天盖地盖向她。 她闭上眼,忘记一切,专心沉醉在他的气息里。 良久…… 安晴看着男人嘴上斑驳的唇印,忍不住扑哧一笑。 “口红好吃吗?”她扯了张纸巾,想替他擦掉唇上的口红印。 傅默川却一把扣住她的手,转身就走。 “去哪,喂,你慢点……” 安晴被他拖着走了几步,跌跌撞撞地抱怨,他转过身,另一只勾住她的腰,双手打横抱起了她。 “傅太太,”俯头看着女人娇俏的脸,男人嗓音深邃:“洞房你想去酒店还是就在车上?” “……” 安晴被他的话弄得思维慢了半拍,反应过来脸红了一片,蹬着腿,她的小手捶着他的胸膛:“放我下来,你这禽兽。” 傅默川不仅没松手,脚步反而加快。 “傅太太,见过我这样悲摧的新郎吗,刚结婚就要两地分居,要是今天再不禽兽点,我就是禽兽不如。” 纠缠间,傅默川走到停车处,一只手托着她,另一只手拉开车门,将她送了进去。 安晴微微喘着气,明明被一路抱过来的,可她的脸已经红透了,看着绕到驾驶座上的男人,她的心跳得很快。 “不要在车上。”最后,她只能冒出这样一句。 男人望着她,黑眸漾着绯色的风.情,星星点点,安晴在他的注视下,脸一路红到耳根。 他笑,伸手发动引擎。 “马上。” 089 傅太太,我准备好了 还真的是马上。 起步,停车。 傅默川将车停在离教堂最近的一家酒店。 酒店很小,充其量算是旅馆。 看到老板娘意味深长的目光,安晴脸红地垂下脸。 旅馆不高,爬两层楼就到了他们的房间。 房间的隔音效果也不好,时不时的,飘来几声听到暧.昧的动静。 安晴的脸已经红得不能再红了。 “默川……”她拽了拽身侧的大掌:“要不,我们换一家吧。” 回答她的,是男人有力的臂膀。 “我没意见。”他将她推进房门,附在她耳边低语:“其实,我更喜欢车内。” “……” 房门滑上,男人的唇印上来,两人躺倒在床.上。 “傅太太,我准备好了。”房间内,男人黑眸深邃,磁性的嗓音无比吸引。 对于这天的记忆,安晴一直处于不清醒状态,先是莫名其妙被结婚,而后,在那家狭小的旅馆里,意识几度抽离。 浑浑噩噩。 再次清醒,她已经重新置身于车内。 轿车颠簸中,她懒懒地倚在男人怀中,后者拥紧她,一刻都不愿意松手。 相聚的时光,好像怎么都不够用。 似乎刚刚见面,他就又要离开。 前面的驾驶位上,是他请来的代驾,安静地,目不斜视地开着车。 用男人的话说,这样更省时间。 节约什么时间,安晴表示很无语。 “讨厌。”她往前面瞄了一眼,嗔怪地拍了拍某人的毛手:“我过几天也会回去。” 男人笑容微敛,低头蹭了蹭她的额角。 “抱歉,回去后我可能不能经常去见你,哪怕路上遇到,我或许也会装作没看见。” “我明白。”安晴眸光暗了暗,就算两人结了婚,可是横在他们面前的阻力并没有丝毫消除,这几天,只不过是他们偷来的幸福罢了。 “对了,上次我被自杀那件事,你知道是谁做的?”她想了想,从他身前坐直身,直言不讳地问。 很多事情,不是你装不知道就能逃避掉的。 傅默川盯着她,嗓音沉沉:“是我爸。” 果然。 因为有了心理准备,安晴很平静。 “如果被你爸知道我们已经结婚,他会不会生气?” 傅默川玄黑的眸色有冷意浮动。 “你不生气吗。”他反问:“差一点你就因为我死掉。” 安晴眨眼,莞尔一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谁让我嫁人前没有擦亮双眼。” 傅默川唇角也渐渐扬起,伸手扳起她娇俏的小脸。 “骂你老公是鸡和狗,嗯?” “鸡和狗还抬举你呢。”安晴不屑一嗤:“你就是狼。” 色.狼。 傅默川笑着将她重新扯回怀中,看着前面正襟危坐的司机,安晴挣扎,被他咬住唇瓣。 “我不会再让人伤你分毫,”他含着她的唇,低语:“老婆,一切有我。” 甜蜜的话语象杯温水,浸得安晴的心底暖暖的。 许下这句承诺的时候,两人都不曾想到,未来的某天,这句话会象锋利的刀锋,当初有多甜,后来就有多无情和讽刺。 听说傅默川即将离开,莞尔自然是一顿好闹,死气白赖地也要跟去机场,到了那里搂着傅默川的脖子死活不肯松手。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 傅默川也觉得很不舍。 有时候,感情不是靠血缘关系来界定的。 比如说他和傅纬年。 相信再过几十年,他们之间都不会培养出如莞尔般浓厚的亲情。 “很快的。” “是不是莞尔乖你就回来了?”对安晴骗她的话,小孩子记忆犹新。 “是的。” “莞尔会很乖的,我保证。” 傅默川默默抱紧了她。 jason开车送他们过来的,识趣地过去将莞尔接过来,小家伙哭个不停,伤心欲绝的样子。 “没关系,小孩子就是这样,哭过就忘了。”安晴安慰他。 傅默川深深看着她:“那你呢?” 嗯? 他看了眼莞尔的方向,jason已经把她抱开了。 他俯身,吻上她的唇。 她会想他么?她会有不舍吗? 这是个绵长的吻,好像想把所有的思念和不舍都倾注到里面。 “不要太想我。”最后,他抚着她的唇瓣低语。 安晴垂眸,所以她不习惯送别,每次离别,都令人牵肠挂肚。 眸光微动,她想起一件事,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以后,再告诉他吧。 终于送他离开,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莞尔哭累了,躺在安晴怀里睡着了,jason一本正经地开着车。 往后视镜里瞥了一眼,jason开口:“你什么时候回去?” “再呆上几天就走。” “莞尔又该闹腾了。”jason叹气。 安晴捋了捋莞尔散落的细发,没有发表意见。 “我还欠姐夫一句谢谢。”jason说:“总算有男人肯要你了,an,你别再三心二意,老老实实跟他过吧。” 安晴瞪着他的背影,这天聊不下去了,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他骗婚的事,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 否则昨天早晨jason怎么会那样说,还有安馨,一大早就带莞尔出去了,分明他们都知情,只有她一个人蒙在鼓里! jason嘿嘿奸.笑。 “当然了,否则你以为你那些证件哪来的?” “小姨也同意了?”安晴有些不可思议,分明安馨是一直反对来着。 “怎么可能。”jason大言不惭:“an,这封媒人红包你别想赖帐,少于七位数你都不好意思,知不知道我为你们操碎多少心,顶着被老妈灭口的压力,替你偷来那些证件,你的幸福是建立在我的安危上的知不知道。” “活该!”安晴啐他:“你就该被小姨人道毁灭。” “真是最毒妇人心,真该把这些话录下来传给姐夫,看他后不后悔。”抱怨归抱怨,jason最后却说:“an,你别再管了,家事交给你,其他的事我来,几年了,你做得已经够多了,是时候放下,和姐夫享受人生了。” 可以吗? 安晴苦涩一笑,有很多事,不是她说放就能放下的。 “我有分寸,”她淡淡说:“这些事你少管。” jason蓦地拉高嗓音:“an,这个家里我才是男人。” 不仅是男人,也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让一个女生出去冲锋陷阵,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安晴皱皱眉,不想再和他讨论下去,转移话题问:“对了,那天我给你的手机,密码你解开了吗?” “早解开了。”jason挑眉,嗓音也变得促狭:“对了,那个手机是谁的啊?” 安晴瞧他一眼,有点奇怪,所以没立刻回答。 jason又是一笑,阴阳怪气地说:“不会是姐夫的吧?an,不是我说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吧,你看把姐夫都憋成啥样了?” “……” 回家后拿到手机,安晴才明白jason指的是什么。 她想看到的东西手机里全部没有,有的是些女人的艳.照和不雅视屏,还不少。 想到jason那似笑非笑的嘴脸,她恼得狠狠扔了手机。 好像,这最后的一条线索也断了。 傅默川走后,莞尔一天的心情都很低落,直到晚上还是恹恹的,好容易哄着她睡下了,安馨板着脸说:“证呢,给我收起来。” “……” 安晴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她指的是什么。 “小姨。” “少啰嗦,还想骗我多久?” 安晴默默将所有证件拿出来,包括那本刚领的结婚证。 安馨认真看了几眼,而后将所有证件捏在手中,脸色还是很不好看:“你自己无所谓,莞尔以后还要用的。” 虽然a国民风开放,可是对于小孩而言,还是有个合法身份比较好。 安晴默了半晌,才涎着脸向安馨套近乎。 “小姨,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安馨瞪她。 “是不是我不问你就打算一直瞒着我?” “怎么可能?其实您不问,我也准备坦白从宽的。” 安馨终于被她逗得弯动嘴角,但脸还是绷着。 “傅默川一早就找我谈过,否则你以为jason那个连自己的袜子都不知道放哪儿的家伙,能找到这些东西?” 安晴默,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安馨叹了口气,认真地看着她。 “小姨也不想多说,既然你们都走到这一步了,就算为了孩子,以前的事,就放下吧。” 放下。 安晴轻咬唇瓣,好像每个人都在劝她放下。 真的,要放下吗? 十几个钟头的飞机,傅默川抵达龙城,天还是亮的。 老爷子正在院子里练太极拳,满园郁郁葱葱,年味还很浓。 范洛薇在旁边认真地瞧着,时不时说几句吹捧的话,哄得老爷子很开心。 傅默川走进花园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脚步微转,朝老爷子的方向走过去。 “默川哥!” 范洛薇一眼就看到他,开心地叫着,想向他迎过来,迈出一步又畏缩地停下了。 傅默川睨她一眼,缓缓地,薄唇微扯。 这是在向她笑吗? 范洛薇捂住胸口,激动地,心脏呯呯直跳。 090 傅总的莺莺燕燕 龙城傅宅。 傅伯韬看到孙子,停下手中动作,眉宇间明显有不悦,碍于范洛薇在场,也不好发作。 “这几天去哪了?”埋怨的话还是要说几句的,他瞥了眼范洛薇道:“小薇还怀着你的孩子呢,你把她一扔就是这么多天,谁教得你这么无情无义?” “爷爷,我知错了。” 听到傅默川的认错,不止范洛薇,老爷子也有几分诧异。 只是一怔,他板起脸,摆出爷爷的派头说:“这个错不是向我认的。” 傅默川也很上道,扭头看着范洛薇。 “小薇,辛苦你了。” 她没听错吧。 范洛薇张口结舌,激动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爷爷,我想带小薇出去散散心,可以吗?” 老爷子闻言很高兴,一个劲地催促:“去吧去吧,这些天她一个人呆在家也闷坏了。” 直到随着傅默川走出傅宅,范洛薇还是晕乎乎的。 司机替傅默川拉开车门,她也跟上前,迎来的,却是男人冰冷的话语:“你坐前面。” 她怔了怔,在司机不动声色的眉眼中,委屈地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车内的空气冷沉,窒息。 范洛薇从后视镜里偷瞄男人清冷的俊脸,心底涌起层层不安。 “默川哥。”她小声问:“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傅默川嗓音很淡。 “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 范洛薇抓紧安全带,心底的不安更浓了。 车停下,她看着窗外的景色,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还好,是一家私人会所,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 她以为傅默川是带她来参加什么聚会,见他迈着闲适的步伐走到前面,轻轻按着腹部,小跑步跟了过去。 包厢里已经有几个人,一男两女,见他们推门进来,恭敬地起身打了个招呼。 “傅先生。” 傅默川嗯了一声,朝着随后进来的范洛薇扬扬下颌:“交给你们了。” “好的。”男人长相斯文,看向范洛薇,慢慢往手上戴着医用手套:“范小姐,请到沙发上去。” 范洛薇一震,盯着他身上的白大褂。 “不,不要……” 她看着朝她走过来的两个护士,瞬间明白傅默川带她来这儿的用意。 “不要,默川哥,”她一把拽住傅默川的胳膊,涕泪顿下:“求求你了,别拿掉我的孩子。” 他不仅要拿掉她的孩子,替她做手术的还是个男医生。 刹那间,范洛薇心底充满了恐惧和耻辱,还有深深的绝望。 他是真的对她没有丝毫留恋。 她怎么可以天真地认为,他还会回心转意重新接受她。 男人的绝情她已经见识过了,现在,轮到她领教他的冷酷和狠戾。 他从来就不是个能任人拿捏的人,是她一时忘记了。 傅默川扭头,冷冷看着她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范洛薇看出他的厌恶,可是除了求他,她别无生机。 “范小姐,请跟我们过来。” 两个护士一左一右堵过来。 范洛薇扑通一声,跪倒在傅默川面前。 “默川哥,求你了,让我留下他吧,我不会再拿他来烦你的,真的,我会离你远远的,安静地生下他,对了,爷爷,爷爷很喜欢这个孩子,你拿掉他,爷爷会伤心的。” 听她抬出老爷子,傅默川脸色更冷,转身,毫不犹豫向门边走去。 “别留下隐患。” 范洛薇急了,不顾形象地膝行几步,大叫:“不可以!默川哥,孩子,不是你的。” 傅默川终于回过头,看着她,嘴角冷冷一笑。 “真不是我的?” “真的,是我气你抛弃我,不得已编出来的谎话!”此刻范洛薇什么也顾不上了,为了保住孩子,让她说什么做什么都行。 傅默川冷冷勾唇。 “重新说,一字一句交代清楚。”他扭头,看着房间的几个人:“你们,替影后好好录影。” 影后。 这本是他给她的殊荣,此刻落进范洛薇耳底,如斯讽刺。 “还有,老爷子那边,你知道该怎么做吧?”傅默川笑得凉薄:“你可以试试,他能不能保你。” 怀胎十月,傅伯韬能在龙城呆多久? 他要真在意老爷子,今天就不会带她过来。 看着男人不达笑意的眼,范洛薇连眼泪都不敢流了,颤抖着嗓音道:“不,我再不敢了,我马上就搬出傅家,不会再出现在爷爷面前。” “爷爷?” 傅默川重复,很平淡的两个字眼,俊脸没有任何表情,范洛薇却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 “不是,傅老爷子,”她弱弱地更正,也不知是否紧张,肚子开始隐隐作痛,她还跪在地板上,伸手按住腹部。 “记得打电话向老爷子道别,虽然你忙于拍戏,好歹他也牵挂你一场。” “是,我会的。”范洛薇疼得俯下身。 傅默川根本没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包房外,陆子坤背倚墙壁,单手插兜,懒散地吐着烟圈,见他推门出来,痞气一笑:“家事都解决了?” “这间房暂时关了。”傅默川说:“让人好好清洗清洗。” 陆子坤笑,“没问题,你这大boss都不嫌晦气,大过年的过来杀生,我一个小打杂的,还心疼那点装修钱嘛,我这就叫人贴告示,东主有喜,停业整休。” 有喜,他还真能说。 傅默川瞥他一眼:“急着找我什么事?” “进去说。”陆子坤熄了烟蒂,推开另一间包厢门走了进去。 知道范洛薇搬出傅家,失望的不仅是老爷子,还有谢明珠。 卧室里,佣人小声问:“夫人,范小姐走了,替她抓的安胎药怎么办?” 特意为范洛薇烹制的猛料呢,服用一段时间,她腹中胎儿会无声无息地滑掉。 才刚吃了一天。 可惜了。 谢明珠淡淡抹着护手霜,“搁好了,或许将来还用得着。” “是。” 佣人恭敬地离开。 谢明珠瞧着自己的手,虽然不再年轻了,一双养尊处优的手却保养得极好,白皙圆润,骨节都不甚明显。 她有点遗憾地停下动作,没法顺其自然,只有再想其他办法弄掉那个令人头疼的孩子了。 一周后,安晴回剧组报道,同时回来的,还有那几个保镖及她的新助理。 说是新助理,其实也不算新,三年前她正当红的时候,唐俐就是她的助理了。 后来她嫁了人,才没再做这份颠沛流离的工作。 听说她不久前离了婚,毕冬重新将她请了回来。 至于林乐文,据说过年的时候她和几个朋友出去嗨,嗑多了药误伤人,估计会关很久。 具体情况安晴没有多问,反正事实不会像表面那么简单。 这些天,她和某人的联系全靠网络,刚回房间没多久,他的电话又追了过来。 “到了吗?” “刚到。”听到手机对面的声音有些嘈杂,她随口问:“你在哪?” “有个应酬。”傅默川好像在走路,嗓音染着薄笑:“怎么,想查岗啊?” “当然了。”安晴一本正经地开口:“傅总夜夜笙歌,流连花丛,我不上点心怎么成?” 傅默川的嗓音更加促狭,磁性的,透过电波,一点点穿透过来。 “是以老婆的身份在问吗?” 嗯? 安晴眨眨眼,原谅她还未习惯,虽然领了证,心理上并没有接受已婚的事实,所以每次听他叫老婆,总像有电流在心尖滑过。 她装傻,傅默川继续撩:“叫声老公我就告诉你。” “……” 他的声音真的很动听,丝丝缕缕地穿过电波,就好像他在耳鬓厮磨。 安晴张了张嘴,很普通的两个字,却有点羞于开口。 “叫啊。”对方嗓音更轻。 “嗯……老……”安晴的一个字已经吐出来了,很含糊,听到电波对面一个女人在那里娇滴滴地叫傅总,下面的话又噎回去了。 “老司机,你还是先照顾好身边的莺莺燕燕吧。”她笑道:“先挂了。” 傅默川还想说什么,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忙音。 这女人。 安晴掐了线才想起忘记告诉他,过两天她会回龙城参加某代言公司举办的宴会。 算了,她眨眨眼,打算到时给他个惊喜。 三天后,安晴低调地回了龙城,不及休息,便风尘仆仆地赶去宴会厅。 简单地和主办方寒暄后,她去了对方替她安排的休息室,开始化妆换礼服。 做好一切,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 一个打扮得体的男人走进休息室,看着她,笑容很亲切。 “安小姐,可以入场了。” 这是主办方的副总,姓王,安晴今晚的活动由他全权接洽。 她起身,修身的黑色镂空透视长裙,勾勒着她玲珑浮凸的身材,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地隔着暗纹,令人浮想联翩。 王副总看着她的目光不加掩饰地带着欣赏。 “安小姐,你今晚很漂亮。” “谢谢。” 宴会厅已经衣香鬓影,王副总开着玩笑:“安小姐,今晚我们都单着,不如你做我的女伴吧?” “可以啊。”安晴看着宴会厅大门的方向,眼光蓦地一动。 傅默川挺拔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侧,他的身边,是盈盈淡笑的方若宓。 091 傅总年年十八 宴会一向很无趣。 安晴是带着工作来的,那份无趣又增添了几分。 宴会厅很大,人来人往,远远地,她看着傅默川和人寒喧,慵懒的灰色西服衬得他的身形优雅而矜贵,方若宓一袭蓝色长裙,端庄地立在他身侧。 似乎所有女人在他身边都是陪衬,但方若宓衬得很高雅。 这个时候,就看出真正豪门和暴发户的区别。 方若宓骨子里透出来的优雅大气,不是范洛薇那种小家碧玉模仿得来的。 安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欣赏他们的珠联碧合。 傅默川转眼也看到了她,隔着人群,两人对视几秒。 安晴瞧了眼不疾不徐跟在他身侧的女人,调皮地冲他眨眨眼。 男人眸色转深。 “安小姐。”王副总叫她:“麻烦过来一下。” 她走开,跟王副总说完话,男人的身影已经找不到了。 还好,做完秀后,她今晚的工作也宣告结束。 瞧了眼人头攒动的宴会厅,她和王副说了一声,打算直接走人。 “安小姐,不再玩玩吗?”王副总打趣:“接下来就是舞会,你走了,让我上哪儿去找舞伴。” 她兴致淡淡:“抱歉,实在是太累了,我想早点回去休息。” 王副总很善解人意地没再挽留。 她去休息室拿自己的东西,那么巧地,在走廊里遇到方若宓。 “安小姐?”后者主动叫住她:“这么巧。” 她笑笑:“是啊。” 方若宓盯着她姣好的身段,眉梢微挑。 “见过默川了吗?” 默川,叫得可真亲热。 安晴笑容不变:“他也来了呀?” 方若宓眸色微动,走到她面前。 “实话说吧,我也挺介意的,范洛薇已经住进傅家了,你应该知道傅老爷子吧?他很重视这个重孙。” 安晴扬眉,所以方若宓推心置腹告诉她这些是? “是不是很意外?”方若宓自嘲一笑:“鹤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两个争得死去活来,结果却被人捷足先登。” 安晴终于开口。 “方小姐,你是在和我说话吗?”她笑得从容:“我实在想不出和你争过什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麻烦借过。” 是方若宓把她当成假想敌,她不是。 不管她今晚是来挑拨离间或是膈应,安晴都不能被她有机可乘。 至少表面上不行。 方若宓身子未动,看着她,也是一笑。 “难怪那朵白莲花不是你的对手,你的确是个很特别的女人,如果我是男人也会被你迷住,但这样又如何?安小姐,现在她母凭子贵,你真想替别的女人养孩子?” “所以呢?”安晴反问:“我去做那只蚌,然后让你渔翁得利?” 方若宓凭什么觉得她这么傻? 方若宓双手一环,看上去是打算开诚布公了。 “ok,我最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了,你也不想自己的养女一辈子被个私生子踩在脚下吧,当然,前提是你还能嫁进傅家,照老爷子现在的态度来看,恐怕难了。” “是吗?”安晴表情不变:“方小姐,如果你再见到范洛薇,替我道声恭喜。” “这句话,你还是等她生下孩子,亲自向她转达吧。” 安晴懒得再理她,迈步就准备走。 方若宓也没再说话,微微倾身让她过去。 身形交错间,她冷冷开口。 “你知道吗?老爷子已经亲自替他们做了鉴定,孩子是默川的没错。” 安晴脚步微顿,方若宓盯着她的眼,从手包里掏出一张名片。 “如果你改变主意,欢迎随时来找我。” “我想,没这个必要。” 安晴睨她一眼,旁若无人地走了过去。 盯着她婀娜的背影,缓缓地,方若宓将手中的名片揉成一团。 这次回来龙城,安晴只带了一个保镖,在他的护送下,两人到了停车场。 广告商替她备了车,可是保镖并没有领着她去坐车,反而停了下来。 安晴扬眉,看到一辆黑色商务车朝他们驶来。 车停下,保镖替她拉开后车门,她垂眸,一眼看到坐在后座的男人。 黯淡压抑的停车场,男人眸深似海。 安晴觉得很不好,她的所有行踪,都在这个男人的掌控中。 “你怎么在这儿?” 刚坐进去,车随即启动,男人伸手在她腰上扯了一把,替她稳住颠簸。 “那你想我在哪儿?” “不是有佳人在侧吗?”她眨着眼,笑语魇魇:“你舍得扔下她不管呀?” 傅默川不解释,只是瞅紧她,唇角似乎还笑了一下,然后,放在她腰侧的手掌暗中紧了一把。 安晴眉头一皱,看着前面两个笔挺挺的背影,硬生生咬牙忍着。 轿车过了收费通道,一个向上的斜坡,惯性中,她被他拽到身侧,宽大的臂膀拥着她,动作越来越放肆。 可是表面上看上去,他们只是坐得比较靠近而已,只有安晴心底明白,被他吃了多少豆腐。 车越开越快,一路驶向龙鼎湾。 说起来,安晴还是第二次来这儿,上次过来是因为搞砸他的婚礼,来这儿避风头。 这次,似乎也是要避人耳目。 电梯轿厢很安静,安晴一钻进去便笑了。 “见到老公这么开心?”傅默川挑眉瞅着她。 安晴眼底带笑,漂亮的红唇勾着戏谑:“傅总,我们现在算不算偷.情?” 傅默川望她一眼,湛黑的眸色也荡上一层浅笑,伸手将她扣到身侧。 “现在,还不算。” 安晴眨眨眼,还没理解过来他的意思,叮地一声,电梯停下来。 下一秒,安晴双脚一轻,身子打横被他抱起。 解锁,进屋,甚至灯都没亮,安晴嘴被堵上,一直说不出话,唔唔哼着,被压上沙发。 她的唇带着室外的凉意,没一会儿便被煨热了。 男人的动作,更是热情似火。 小别胜新婚。 安晴今天是体会到了。 甚至都没来得及去床上。 最后,安晴被他从浴室里抱住来,大毛巾裹着搁到床头,然后扯过被子盖到她身上。 他自己随之钻进去,伸手搂住她。 肌肤相亲的感觉,甜蜜又亲昵。 “现在满意了?” 安晴无语,她大老远地送上门,到底是谁更加满意? “我为了见你才带那女人出来。”傅默川脸俯近,温情地蹭了蹭她的鼻尖:“小醋坛子。” 安晴倒也没把方若宓放在心上,只是不可否认,她刚才那番话还是对她或多或少造成影响。 范洛薇肚中孩子的存在就是一根刺。 没有哪个女人会这么大度,容忍老公的私生子。 范洛薇住进了傅家。 傅老爷子默许了她的身份。 安晴再豁达,也不可能对这些消息无动于衷。 傅默川看出她眼底的犹豫,大掌抚着她,嗓音很轻:“有什么想跟老公说的?” 她犹豫,隔着枕头盯着他。 “嗯?” “刚才,我遇到了方小姐。”半晌,她艰难开口。 傅默川扬眉,安晴看着他的眼:“她告诉我,范洛薇住进了傅家。” 隔得太近了,反而看不清楚表情,但安晴看见傅默川嘴角明显笑了一下。 说正经事呢,他还有心情笑。 左拥右抱的很爽吗? 有女人怀了他的孩子很开心呀? 安晴白他一眼,不高兴地推他一把。 “不说了,我要睡了。” 男人嘴角的弧度慢慢扩大,反手扯住她的小手,放到唇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吻着。 他的眼神,却直勾勾地瞅着她,有点情色的动作,让他做得很是优雅。 “放手!” 安晴悻悻地抽自己的手。 傅默川继续笑,转头亲吻她的脸。 不同于刚才的疾风骤雨,这次的吻很柔和缠.绵,如细雨润无声。 “怎么办,我也想睡了……” 这该死的夜啊。 翌日一早,安晴就要赶回海城。 傅默川只把她送到车上,临行前,倾身在她额头印上一吻。 “下飞机就给我电话。” “有这必要吗?”她笑笑,瞥了眼隔了段距离的保镖:“我的行踪不都掌握在您老人家手里。” 老人家。 傅默川眸色微沉,双指微曲,毫不留情地在她额角扣了一下。 “哎呦。”安晴夸张地捂住额角。 “老什么?”男人严肃地绷着脸:“重新说。” “不老,傅总您风华正茂朝气蓬勃生龙活虎生机勃勃,年年十八,谁敢说您老。”安晴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不要钱地拍着马腿:“不早了,我赶飞机了。” 傅默川无语地看着她拉开车门,鱼一般灵活地窜了进去。 司机和保镖随即跟进车厢。 傅默川默默立在那儿,车窗滑开,安晴动人的眉眼露出来。 “默哥哥。” 听到这声久违的称呼,他不禁走上前,在她扬起的目光下,高大身子俯下去。 隔着半敞的车窗,安晴倏地伸长胳膊,扯低他的脸。 这个主动的吻并没有很久,她松手,红唇蹭过他的耳尖。 “老公,再见。” 傅默川微怔,安晴已经缩回车厢,下一秒,轿车启动。 男人视线仿佛看不见的网,绵绵不绝。 轿车里,安晴发现手机里一条新视频。 视频不长。 范洛薇对着镜头,一字一泪地承认孩子和傅默川无关,所有一切都是她一手导演的骗局。 她看了很久,然后,视线转向深色玻璃下的天空。 嘴角,缓缓扬起。 092 心知肚明的偶遇 两小时后。 正在会议中的傅默川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地拿出来,上面没有只言片语,只是一个男人桀骜的背影。 一身黑色衣裤,拖着行李的臂膀遒劲有力。 他认出来,是安晴带去的保镖。 看来,她已经抵达海城。 手机屏又是一闪,这次是传来一句话。 傅默川黑眸微敛。 “突然发现,-1的身材也不差哦。” -1是她替保镖们起的代号,负同傅,数字排列一二三四。 “……” 傅默川总结发言,然后简短地宣布散会。 走出会议室,他冷静地拨号。 手机只响了一声便被接通,应该是在车内,安晴的嗓音俏皮轻快。 “向傅总汇报,我已经顺利抵达海城,现在准备去片场,一切平安。” “傅总?”他重复:“刚才你叫我什么?” 毫无平仄的嗓音,安晴突然笑了,傅默川手机贴着耳角,步伐沉着闲适,外人面前,他还是矜持淡漠,喜怒不形于色的傅总。 “老公。”染着轻笑,安晴压低的嗓音九曲十八弯,酥酥软软,令人悸动到骨子里:“我保证,一定会替你生个猴子。” 什么鬼。 傅默川还没反应过来,电话嘎然而止。 脚步不停,他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式,淡淡的,好看的薄唇微微扯起。 时光荏苒。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安晴积压的通告一个接一个,每天忙得连喘口气的时间也没有。 范洛薇那早受惊后再次动了胎气,紧急被送往医院保胎。 和上次闹得沸沸扬扬不同,这次她入院相当低调,除了几个亲近的助理,没有通知任何人。 后来,张丽莉遣退助理,自己24小时贴身照顾她。 自从被范之海暴打后,夫妻俩的关系陷入冰点,范洛薇苦苦哀求才没把张丽莉扫地出门,但范之海几乎不归家,留下张丽莉独守空房,内中辛酸可想而知。 所以,她也把所有寄托放在范洛薇腹中这个孩子身上,期待他同样能够逆袭上位。 不管傅默川承不承认,孩子毕竟是他的,只要顺利出生,傅家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抱着这个信念,母女俩用尽了洪荒之力,其他的事暂且被她们搁在一边,一门心思保胎。 而傅家那边,大概是看傅默川很听话,也没有什么大动作。 时光波澜不惊,无论人们留恋还是厌倦,周而复始,固执地分分秒秒。 又是春暖花开,万物生机盎然。 安晴终于接束海城的拍摄,低调地返回龙城。 日程还是排得很紧,却可以松口气了。 傅默川却不在龙城,据说又去出差了,这段时间他也很忙,经常性地突然消失,但很神奇的,在安晴想念的时候,他撩拨的磁性嗓音,又那么恰到好处地出现在耳畔。 这天比较闲,安晴低调地带着唐俐逛街,隐秘处,两个保镖不疾不徐地跟着她。 其实她一直都觉得小题大作,可不得不说,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唐俐话很密,巴拉巴拉嘴不停,两人手挽手,闺蜜般亲热。 然后,安晴的脚步微顿,看着视线里出现的一男一女。 男的年纪偏大,西服笔挺的打扮更衬出女人的妖娆,她小鸟般勾着男人的臂弯,身体的每条曲线都令人遐想。 男的是范之海,女的自然是他的新宠叶琪。 说起来也不意外,这本来就是场安晴心知肚明的偶遇。 她看着范之海,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后者反而有些不自然了,挽着女人的手垂了垂,叶琪识趣地松开他。 “海哥,我去那边看衣服。”叶琪上道地说着,转身前隐秘地冲安晴抛了个媚眼。 她放开唐俐,不动声色地走上前。 “范先生。” 曾几何时,范之海也疼过她,就像他疼外面那些女人一样,高兴时会眼睛都不眨地一掷千金,小猫小狗般地宠着爱着,她和傅默川交往后,更是把她视为掌上明珠。 这份亲情,在三年前就烟消云散。 傅默川入狱,安婕声名狼藉,她不仅令他蒙羞,还失去了利用价值,范之海连声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无情地抛弃了她们母女。 这声先生,安晴叫得淡漠。 大概是公众场合,范之海没像上几次见面般动粗,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嗓音也很淡:“这段时间你怎么样?” “托你的福,一切都好。” 安晴瞧了眼不远处的叶琪:“对了,忘记恭喜范先生宝刀未老,这女人比小妈年轻漂亮。” 看着范之海黑得可以挤出墨汁的脸色,安晴心情不错。 “失陪了,范先生,祝你们购物愉快。” 范之海突然叫住她:“丫丫,中午一起吃饭吧。” 的确到了饭点了。 只是这声丫丫。 安晴挑眉,表示很不习惯。 午饭选在安晴之前比较喜欢的一家私人餐厅,范之海曾不止一次带她来这儿用餐。 只是故地重游,物是情非。 饭桌上,她和范之海相对而坐,叶琪成犄角之势横在中间。 唐俐和保镖在不远处重新找了张桌子坐下。 安晴看着范之海,两人都没开口说话,局面一度冷场。 叶琪一笑,主动搭讪:“安小姐,可以替我签个名吗?我很喜欢你的。” “没问题。”安晴挑眉,看着她翻出来的……百元大钞。 “呵呵,我是俗人,把安小姐的签名放到我的最爱上,才能体现我的诚意。”叶琪笑:“安小姐不会笑话我吧?” “怎么会,你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的俗气。” 安晴麻利地接过大钞,行云流水,范之海看着她不知所谓的签名。 安晴。 很明显,是两个字,冠名的范字,的确消失了。 “谢谢。”叶琪开心地接过签名,打开皮包,珍而重之地塞进夹层。 两人间的关系,似乎莫名就拉近了。 范之海听着她们天高海阔地闲扯,沉默地坐在一旁,反倒成了局外人。 饭菜上桌,范之海终于找了个机会开口:“丫丫,你和傅少真的复合了?” 安晴淡笑,眸色很冷:“范先生,如果这句话是替你亲生女儿问的,我无可奉告。” 范之海脸色一暗,听着她刻意加重的“亲生”二字。 “我没想到,你们姐妹俩会爱上同一个男人。”他叹息:“谁是谁非我也不想说了,不过你也知道吧,小薇已经怀上傅少的孩子,丫丫,姐妹一场,你就让让她吧。” 姐妹俩,安晴心底冷笑。 “你要我怎么让?是默川自己不要她的,这个我帮不了。” “要不是你婚礼上忽然出来搅局,她怎么会被退婚?”范之海口气加重:“这是你欠她的,还有,默川不要她,怎么会让她怀上自己的孩子,丫丫,你不懂男人,现在他虽然是喜欢你,可是你能保证他的爱能有多长久?一个女人要讨男人欢心,就要学着通情达理,小薇的孩子也是你外甥,你要接受得来就把她当亲生的,接受不来就和小薇各过各,我也会劝她不要做得太过分。” 呵呵,见过无耻的,没见过如此无耻的。 安晴先还以为他是想要自己离开傅默川,敢情想把两个女儿都倒贴出去。 安晴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就抛弃自己母亲,几十年来风流韵事不断。 是啊,他习惯了万花丛中过,大概觉得男人不在外面养几个女人反倒不正常。 这种畸形的三观也体现在他的行为上,女儿对他而言只是保证利益的工具,只要嫁得好,其他的一律无所谓,一门心思再生个儿子继承衣钵。 可惜了。 他这辈子都生不出来。 安晴也说不出什么别的了,看着他,冷静地问:“范先生,你还把我当女儿吗?” 大概是她的目光过于清冷,范之海张了张嘴,没有恬不知耻地回答什么。 “不瞒你说,我取了你的头发,偷偷做过亲子鉴定。”安晴问:“你好奇结果吗?” 范之海继续犹豫,安晴冷笑,当着他的面扯下自己一根长发,递到他面前。 “你可以再去鉴定一次,我也很遗憾呢,鉴定结果很肯定。” 范之海盯着她指尖的长发,眼神泛上些许复杂,听着她冷冷陈述:“我是你亲生的,如假包换。” 范之海眸光跳动,其实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 当初是怒极攻心,安婕被那么多媒体捉.奸在床,舆论闹得那么大,他不做点什么面子上哪下得来。 而且事发后,傅家也隐晦地找他聊天,扬言不会要安晴这个媳妇。 所以,他才会做得那么绝决。 沉默良久,他没去接那根头发,抬头看着安晴:“丫丫,对不起,当初爸是太生气了,一时冲动才会和你断绝父女关系。” 一句生气,就能抵消她们母女受过的伤害吗? 如果当初范之海能尽到丈夫和父亲的责任,对她们包容一些,体谅一点,也许就没有后来的悲剧。 但是他都做了些什么呢? 一句解释也不听,甚至都没想过他背着安婕出了多少次轨,就那么无情地联同外人,将她们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 安晴漂亮的眼底,掠过丝丝寒意。 “范先生,”她含笑问:“那你现在,是想重新认回我吗?” 093 这女人想做什么 范之海的脸色僵了一下,显而易见,他没这个打算。 安晴心底明了,嘴角的弧度更大。 “请问这位女士贵姓啊。”她扭头看着叶琪:“该怎么称呼?” “你好,我叫叶琪。” 叶琪放下筷子,装模作样地跟她握了个手,“别女士小姐的,直接叫我名字吧,对了,你也是海哥的女儿啊。” “看不出来吧。”安晴自恋地摸摸脸:“所有人都说我长得像母亲。” “想象得出来,你母亲一定是个大美人。” “那是当然。” 范之海听着她们肆无忌惮的对话,脸色更尴尬。 “丫丫,”他想解释:“其实叶琪……” “我明白。”安晴无所谓一笑:“只要不是那女人,你和谁在一起我都举双手双脚赞成,如果你再能娶了她,我会亲自到场送上祝福。” 范之海再渣,也没到和女儿讨论这种话题的地步,父亲的威严他还是要的。 “丫丫,”他严肃地板起脸说:“爸知道委屈了你,但我也是迫不得已,当年你妈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公司的股价一跌再跌,董事们都闹着退股,我总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所以她们就是活该被牺牲咯。 安晴冷笑不语,听到范之海继续说:“这次因为你们两姐妹的事,傅氏之前谈好的几个合作案都取消了,丫丫,爸不是要怪你什么,但的确是由于你的任性,公司现在弄得很被动。” 所以呢? 安晴抬眸,安静地等着他的结论。 “傅氏刚拿到新湾城的招标,”范之海说:“这么大的项目傅氏一家也吃不下,他总要分流出去的,默川这么疼你,你去跟他说几句,让他匀点给我们公司。” 原来他的重点在这儿。 安晴看着范之海。 “没问题。” 范之海一怔,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爽快。 “只要你能让张丽莉扫地出门,当初怎么对我妈的,现在就怎么对她。” 安婕当年的冤屈,她现在还没法令范之海相信是张丽莉在幕后策划,没关系,报应到了就好。 范之海的眉头皱了皱,张丽莉怎么样无所谓,但是范洛薇还有用。 说起来,他依旧不看好安晴,能坐下来和她谈话,完全是基于傅默川还迷恋她,吹吹枕头风什么的还行,他真心不认为安晴能成为傅太太。 相较而言,范洛薇母凭子贵,倒是有这个可能。 “丫丫……” 安晴直接了当地打断他:“我只有这一个条件,答不答应随你。” 虽然和范之海闹得不欢而散,安晴却和叶琪“一见如故”,饭后继续约着一起逛街。 范之海很喜闻乐见她们的交往,一言不发地走了。 安晴并没有再去购物,拉着叶琪进了旁边的咖啡店。 “这老东西,最近总在耳边念叨你,还以为他良心发现了呢,原来打的这种鬼主意。”叶琪鄙夷。 “你还不打算踹了他?”安晴心急地问。 “凭什么?”叶琪嗔她一眼:“你爸虽然年纪大了点,有时候也力不从心,好在有钱啊,我还没掏空他呢,哪舍得就这这么走啊。” “钱我给你好吧,要多少。” “人家才看不上你,你钱再多,能比得上你爸么,何况,能听你叫我一声小妈,也算是不枉此生啊。” 安晴无语。 “叫你声姑奶奶行不行?”她拿眼睛瞪叶琪:“张丽莉可不是肯吃亏的主,她不会这么忍气吞声的,最近太平静了,我眼皮子老跳,总觉得心神不宁的,肯定要出事,你赶紧走,别再任性了,你不是一个人,还有弟弟等着你照顾。” 虽然点子是安晴出的,可张丽莉只要有点脑子,就会想到她被冤枉给范之海下药的事和叶琪有关,加上叶琪霸占了范之海,以她狭隘的心理,肯定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叶琪看着她,嘴角微微一笑。 “我知道你最爱我了,好吧,我答应你,等你的事了了,我立马就走,你爸那个糟老头子,你真以为我稀罕啊?” “我的事你不用再管了,马上就走!”安晴斩钉截铁地说:“那渣男眼里,女人只是泄.欲和生育工具,遇到危险别指望他能保护你,你为我做得已经够多了,我怕我将来还不清。” “还不了就以身相许呗。”叶琪风.骚入骨地冲她一笑。 遇到安晴之前她是做小姐的,欲语还休的风尘味,最能吸引那些老色.鬼。 为了替唯一的弟弟治病,她出卖了自己,很偶然的机会安晴帮了她,然后安晴说给愿意出钱替她弟弟治病,条件是让她演场戏,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这场戏一演就是一年多,本是一场钱货两清的交易,却莫名其妙令她们滋生了某种友情。 最后,安晴分出一个保镖暗中保护在叶琪身边,心底才感觉踏实了一些。 晚上,她梳妆打扮一番,由毕冬陪着,出席业内一个小型聚会。 到场的大多是圈内人,也有不少投资商,名媛阔少什么的,现场各种珠光宝气。 安晴一番寒喧下来觉得有点累,便独自走到餐桌旁,取了杯饮料慢慢抿着。 一道人影走过来,她听到熟悉的女声。 “安晴。” 扭头,她看到雍容优雅的谢明珠。 “好久不见了。”谢明珠的视线在她身上荡了荡,落回她脸上:“还以为你离开龙城了。” “刚拍完戏回来。” 安晴记得和她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滨城,当时被她刻薄得不行,没想到对方还会再次主动找她。 “最近有见过默川吗?”谢明珠又问。 安晴默了片刻,“你想听到什么回答?” 谢明珠不会不知道傅振生的威胁,表面上,她和傅默川也很久没有同框了。 谢明珠笑得端庄,见侍应走过,伸手取了杯鸡尾酒,托在指尖,优雅地摇晃。 “安晴,”她说:“其实我对你没什么偏见,只要你不缠着我儿子,想想你也挺不容易的,好好的一个富家千金,因为一对小三沦落成这样,爸被小三老妈抢走了,小三又怀上自己男人的孩子,哎,默川说你也曾怀过他的孩子,临生产前却出车祸没了,想到你的这些遭遇,我对你也气不起来了。” 她特意过来,就是为了同情自己? 安晴清亮的目光冷冷落在她脸上,谢明珠从一个毫无背景的女人一跃成为名门夫人,几十年来独得傅振生专宠,不是没有一点理由的,此刻,她风韵犹存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嘲讽,眼底甚至还透着些许真诚。 安晴其实很想质问她,两年的车祸到底和她有没有关系,她冠冕堂皇的面具下,是副什么嘴脸。 可最后,她什么都没问,同样对她微微一笑。 “谢谢傅太太的关心,都过去的事了,人总是要往前看的是不是?” “你能这样想就好,”谢明珠笑:“老实说,我还真有点担心,眼瞅着小薇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怀的是傅家长孙,总不能就这么没名没分地生下来吧,我们打算让默川尽快和她把婚事办了,安晴,小薇虽然有错,毕竟是你姐姐,血浓于水,你的亲人也不多了,好好珍惜这段缘分吧,你已经破坏过一次他们的婚礼,这次,阿姨希望你能放下恩怨,不求你能真心祝福他们,就当给默川未来的孩子积福,安静地离开吧。” 原来,她是担心这些才纡尊降贵地找她攀谈。 安晴握着玻璃杯的指尖悄悄收紧,漂亮的脸蛋却看不出什么波动。 “他们,真的要结婚?” “阿姨知道你接受不了,原本我也不想告诉你的,可是纸包不住火,你迟早有一天会知道,与其又像上次那样闹得都不愉快,不如先来劝劝你。”谢明珠叹息:“其实我也不想他们在一起,可谁让小薇会生呢?阿姨看得出来默川心里还有你,他也不想的,可拗不过老爷子和他爸的意思,安晴,你和默川毕竟相爱一场,也不想看到他左右为难吧,就成全他一次吧,阿姨求你了。” 听她言辞恳切地说完,安晴倏地一笑,谢明珠肯定是不知道,傅默川已经和她在a国领过证,多亏他表明立场,安晴才没被谢明珠这番话左右。 “好的。”她淡淡将手中饮料搁回餐桌上:“阿姨,我答应你,只要傅默川肯娶范洛薇,我就成全他。” 谢明珠怔了怔,见她转身想走,着急开口:“慢着。” 她绕到安晴面前。 “婚后他们会住进默川水天一色的公寓,虽然时间赶,简单地布置还是要的,你明天有空吗?阿姨看到你落了不少东西在那儿,过来全部拿走吧。” 这已是毫不留情地通牒了。 安晴神情不变。 “都扔了吧。” “这不太好吧。”谢明珠笑:“默川是个念旧的人,知道我把你的东西扔了,或许心里会难受的。” 安晴转眸。 “ok,明天下午我去拿走。” “那阿姨就在那儿等你了。”谢明珠不放心地确认:“上午十点可以吗?最近那里也乱得很,总有工人进进出出的,你贸然过去,撞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就不好了。” 安晴点头,看着她。 “好的,明天上午十点,我会守时的。” 094 十点之约 安晴平静地离开宴会厅。 谢明珠和方若宓还真是惺惺相惜,挑拨离间的小伎俩都如出一辙。 傅默川已经跟她解释过,范洛薇的孩子和他无关,最重要的,他们已经是夫妻,她应该信任他。 这段时间她都住在龙鼎湾的新家,傅默川送她的那套,隔着飘逸的纱帘,她看着对面暗着灯的公寓,指尖按下傅默川的号码。 手机铃声空旷地回响在耳边,一直没人接。 偶而也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毕竟傅默川是大忙人,安晴掐了线,等他忙完后打回来。 这一等就是翌日早晨,她瞧了眼时间,他那里应该是晚上。 “才忙完?” “是啊。”傅默川低笑:“有点晚,怕你睡了就没拨回来。” “我也该起床了。”安晴坐起身,手机夹在耳侧,随手披了件外衣往浴室走。 傅默川听着她的动静,指间的烟淡淡弥散着雾气。 “对了,我昨天遇到范先生了。”安晴的人已经进了浴室,对着镜子绾着长发。 傅默川脑子转了片刻才回过神她指的谁。 “偶遇?” “算是吧。”安晴笑:“范先生让我向你吹吹枕头风,傅氏有个什么城的招标是吗?他想分一杯羹。” 傅默川磁性的嗓音更显愉快:“哦,那这个风你打算怎么吹呢?” “枕头风当然要在枕头上吹呀。”安晴顺着他的语气笑:“傅少,你现在在床上啊。” 傅默川瞥了眼有点距离的大床,显然不算。 “怎么?”他暧.昧低笑:“这是邀请吗?先存着,等我回来。” “傅少,你想到哪儿去了,”安晴轻嗔:“人家只是让你抱个枕头而已,肯定是代沟,完全和你无法沟通。” 这又是嫌弃他老吧。 绝对是。 某男嗓音加沉。 “是么?看来回家后我有必要和你好好地,深入地,沟通。” 还能愉快聊天吗? 安睛眼波流动:“讨厌,不说了,我要洗漱了。” 直到掐线,她都没有提和谢明珠见面的事,那些话她一个人膈应就行了,何苦说出来让他操心。 十点之约她也没多想,顶多是被谢明珠羞辱一番嘛,她受得了。 很多年后,安晴还会想起这个早晨,如果她没有赴谢明珠的约,或者和傅默川多聊几句,是否就会少很多波折? 上午九点。 谢明珠和范洛薇走进水天一色。 范洛薇的表情还有点惴惴不安,谢明珠瞥了眼她时不时捂上腹部的手,唇边掠过一抹冷笑。 眼瞅着她这个肚子就快三个月了,再不想办法把胎儿拿掉,等她怀稳了就不容易下手了。 幸好昨天遇到安晴,让她产生一个完美的主意。 “你放心,默川出差去了,小薇,你和默川怎么回事?他还没接受你呀?” “阿姨……”范洛薇一脸委屈。 “没事的,男人就是犯贱,总喜欢外面那些狐狸精,你辛辛苦苦替他怀着孩子,他迟早会想通的。” 她亲热地挽住范洛薇的胳膊。 房门推开,范洛薇的眼神还些畏缩,她确实是被傅默川吓坏了,谢明珠热情地将她牵进去,站在客厅说:“默川的习惯你最了解,帮阿姨收拾收拾,他也该收心了,等他回来就算用逼的,也要让他搬回老宅。” 范洛薇看着眼前的屋子,虽然曾是傅默川的女友,她来这儿的次数屈指可数,和印象中的冷硬相比,这儿多了几分人气,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微妙的生活气息。 她的脚步走向展示柜,看着上面多出的一个奖杯。 上次的颁奖礼上,她亲眼看着傅默川把这个奖杯颁给了安晴,想起两人旁若无人的拥吻,心底涌起的不止是刺痛,还有深深妒恨。 谢明珠瞧着她的背影,嘴角一笑,不动声色地从皮包里拿出一罐鲜奶。 “渴了吧,”她将瓶子递过去:“屋子里什么都没有,阿姨怕你渴,特意替你准备的。” “谢谢阿姨。”范洛薇接过来却没喝,随手放到一边。 “怎么不喝?” 范洛薇抚着腹部:“怀孕后我特别小心,生冷的东西都要加热过才吃。” 贱人就是矫情! 谢明珠心底骂着,脸上却笑得很和蔼。 “是阿姨疏忽了,你先整理着,阿姨去替你烧点热水。” “不必了。”范洛薇客气:“我不渴。” “你不渴肚子里的孩子也会渴的,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谢明珠体贴地说着,迈步朝厨房走去。 鲜奶里已经加了堕.胎药,她不喝下怎么行。 范洛薇从陈列架上拿下奖杯,水晶材质沉甸甸地,她看着上面的字,眼底嫉妒越来越浓。 谢明珠将温着的牛奶重新拿回来时,范洛薇还举着奖杯发呆,对于她的好意并没有领情。 谢明珠怕她生疑,就没再催促。 两人进了衣帽间,打开衣橱门,范洛薇看到里面整整齐齐陈列的女性衣饰,眼眶不禁红了。 “啊,都怪阿姨,阿姨事先不知情的,不是故意让你难受,你别哭啊,心情不好会影响到肚中宝宝的。”谢明珠赶紧合上柜门,心底冷笑,不激起她的愤怒,一会怎么和安晴撕.逼。 “你放心,阿川也是一时糊涂,他已经答应他爸,不再和那女人来往。”她佯装叹气。 “阿姨,我心里好难受。”范洛薇哽咽着,手抚腹部:“默川哥和那女人分手也不肯要我,他还要拿掉我的孩子,我哪里不如那女人了,亲子鉴定都做过了,他就是不肯承认。” 可惜了,那块肉真被傅默川拿掉了,她也不必多此一举了。 谢明珠心底遗憾,表情不显山不露水,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范洛薇被她温言安慰了一番,感觉心底畅快多了,两人呆了一会,谢明珠看着时针慢慢指向十点,不免有点着急。 “小薇,先休息一会,别累着孩子。” 最主要的,范洛薇还没喝下那杯鲜奶。 谢明珠领着她重新往客厅走,心里盘算着尽快让她喝下东西然后借故走开。 安晴很快就要过来,那时候范洛薇的药力也差不多发作,她再恰到好处地回来,正好把这个锅背给安晴。 让这两个眼中钉互掐,她乐得轻松。 弄掉野种,借刀杀人。 一箭双雕。 完美! 这些想法在脑海里打转,看着范洛薇,很突兀地,一个念头自谢明珠脑中掠过。 “小薇,两年前你去过a国吧?” 范洛薇一怔,脚步微停,谢明珠很敏感地在她眼底捕捉到几分慌张。 “阿姨,突然间怎么问起这个?” 无数思绪在谢明珠脑中翻滚,她的眼神渐渐冷却。 “小薇,你知道吗,当年离开默川时,安晴已经怀上他的孩子。” “啊?真的啊,”范洛薇躲避她的眼神:“那个孩子呢?” “你不紧张呀?”谢明珠说:“安晴要是也有了默川的孩子,你肚子里这个就不值钱了。” 范洛薇干笑。 “当然紧张了,阿姨,安晴真的替默川哥生了孩子啊?” “死了。”谢明珠盯紧她:“据说快生产的时候出意外死了。” “这样啊。”范洛薇好似松了口气:“阿姨,我有点累,想先回家休息。” “慢着。”谢明珠怎么可能让她走:“小薇,我突然想起来,两年前我去a国的时候遇见过你,你说是一个人旅行,还打听我住的酒店,怎么后来不来找阿姨玩呢?” 范洛薇心底慌乱,那时候傅默川看都不看她一眼,她只好曲线救国,打听到谢明珠要去a国,便也买了机票跟去了,打算在她面前刷刷好感,两人在a国只匆匆见过一面,谢明珠后来一直没提起过,她还以为对方早就忘记了。 谢明珠的确忘了,要不是情形相似也想不起来。 “哦,原本是打算找您的,后来遇到朋友就忘了。” “什么朋友啊,我认识吗?” “圈子里的朋友,您哪可能认识。” 谢明珠笑得尖锐:“不会是安晴吧?” “怎么可能。”范洛薇脸色已经很不好了,看着谢明珠,强作镇定地说:“阿姨,您还有事吗,我先走了。” 谢明珠淡笑。 “别急,阿姨跟你讲个笑话啊,有天默川回来跟我说,我去a国的那几天,安晴正好流产,然后她就怪我害死她孩子,阿姨也觉得冤枉啊,我都没见过她,她为什么要冤枉我,你猜为什么啊?” “为什么?”范洛薇心虚地笑。 “因为一枚胸针,”谢明珠看进她眼底:“她孩子出事的位置,发现一枚属于我的胸针,小薇,你说大老远的,我的胸针怎么会出现在那儿呢?” “这个,我怎么会知道。” 范洛薇后背已经渗出一层薄汗,脸色更显灰败。 “哎呦,”她腰一弯,苦肉计百试不爽:“我的肚子,好疼。” 各种做作,反而令谢明珠更加肯定。 “是你做的吧。”她盯着范洛薇,直言不讳:“两年前安晴的孩子小产,是你搞的鬼吧?” “阿姨,你说什么?”范洛薇伸手抓住谢明珠的胳膊:“送我去医院好不好,我肚子,真的好疼。” 谢明珠愠怒地甩开她。 “那块肉没了正好!范洛薇,你弄掉安晴的孩子我不怪你,可是你为什么要赖在我头上?阿姨对你这么好,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啊?” 095 十点之约(下) 谢明珠很生气。 她最看不起的范洛薇,居然在那么多年前就给她吃了这么大个闷亏。 这种居心叵测的白莲花,还差一点成了她的儿媳妇。 虽然不是很满意,谢明珠自问对她还是不差的,傅默川面前也帮她说了不少好话。 可她是怎么回报的? 嫁祸她杀人,离间他们母子关系! 最可恨的是,这贱人从一开始就已经算计她了,还口口声声阿姨,使劲儿往她面前凑,在她面前演戏,哄着她替她说好话。 果然这些戏子没一个好东西,一个个的都是戏精。 谢明珠越想越恨,范洛薇看着她的脸色,着急地分辨:“阿姨,你误会我了,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哎呦,我的肚子……” 她貌似痛苦地弯下腰,谢明珠冷冷看着她的表演,嘴角讥笑更浓。 “行,你再忍忍啊,阿姨这就替你叫救护车。” 掠过她,谢明珠从皮包里拿出手机,当着范洛薇的面拨号码。 范洛薇一直在留意她的动作,很清楚地看到,她并不是在拨120,而是翻开电话簿。 “阿姨,不要!” 她心虚地上前,按住谢明珠的手背。 “放手!”谢明珠生气地甩着手,“现在知道怕了呀,当初做的时候挺心狠手辣的啊,听说车祸死了好几个人呢,我现在就去告诉默川,原来我们全都瞎了眼,你根本不是什么小白兔,而是披着人皮的狼。” 她的指尖已经翻到傅默川的号码,范洛薇眼瞅着下一秒就要点上去,着急地伸手去抢。 啪地一声,争夺中手机被甩到地板上,谢明珠愠怒地瞪她一眼,冷声说:“你以为不让我打电话我就不能告诉他了呀?范洛薇,难怪阿川一直看不上你,比起安晴,你差的真不是一点半点,不仅没用,还蠢得可以!” 范洛薇被她嘲讽得眼眶泛红,安晴是她的死穴,本就很不甘心了,哪忍得了如此奚落。 “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谢明珠继续问:“你是自己坦白,还是让默川亲自回来问你?” 范洛薇嘴唇哆嗦着,话到嘴边了还想装傻:“什么当年,我真的不明白。” “行,有本事你就一直犟下去。” 谢明珠冷冷瞥她一眼,低头去捡手机。 她已经把刚才的计划抛在脑后,这件事曝光,范洛薇会死得很难看,根本无需她动手,安晴第一个饶不了范洛薇。 范洛薇也很清楚,这件事说出去她就完了。 “阿姨,”她咬咬牙,决定孤注一掷:“求您了,别告诉默川哥好不好,当年的事是我一时糊涂,我看到安晴怀了孕,脑子一热才做了错事,那枚胸针是我捡的,带在身上打算还给您,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掉的,我没有存心陷害您的,您相信我,看在我肚子里这个孩子的份上饶我这次吧,他是默川的骨肉,也是您的亲孙子呀,您是菩萨心肠,每年都做那么多善事,难道忍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孙子受苦,默川哥如果知道这件事,他可能连来到人世上的机会都没有了,呜呜,您救他一条命吧……” 她哭得凄惨,谢明珠却不为所动,她要在意那块肉,现在就不会在这儿了。 既然她承认了…… “小薇,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你心疼你的孩子,安晴难道不是?她流产的时候孩子月份已经不小了,你下手的时候,就没有不忍心?” 范洛薇一怔,看着她,眼泪源源不断涌出来。 谢明珠冷笑,将手机放进皮包,转身就走。 “小薇,你别忘了,那孩子同样是我孙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让我帮哪个?” 范洛薇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朦胧泪眼中,掠过丝丝冷意。 手心手背都是肉。 谁不知道她有多讨厌安晴。 结果,她和安晴在这女人心中的分量,是一样的。 呵呵…… 一步。 两步。 谢明珠的每步对她而言都是煎熬。 范洛薇的心仿佛被放在火上烤。 眼看着谢明珠已经走到门侧,一声钝响,劲风划过。 “你……” 转身,谢明珠瞪着一脸狰狞的范洛薇,后脑勺传来剧痛,食指伸出,咬牙指着她。 “阿姨,对不起。” 范洛薇闭上眼,拽紧奖杯,又是一下重重砸过去。 她只想着绝不能让谢明珠把这件事说出去,其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谢明珠眼睛不甘心地瞪着她,然后,慢慢瘫软在地板上。 范洛薇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很快,这时才想到害怕,看着趴在脚边的谢明珠,低头探了探她的呼吸,还有气。 她惊慌失措,奖杯还紧紧捏着,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现在是拦下了谢明珠,但她醒过来肯定还是要把当年的事说出去的。 但再借她几个胆子,也不敢杀了谢明珠。 手足无措地转了几个圈,她翻出手机,开始向张丽莉求助。 “妈……” 她哆哆嗦嗦把事情说完,张丽莉一听就急了。 “你现在在哪?” “默川哥家里,水天一色。”她呜咽着把地址说清楚,对方着急地咛嘱:“你什么都别动,我马上到。” “可是,她要是醒了怎么办?”盯着地板上的谢明珠,范洛薇小声抽泣。 “那你再把她弄晕!” 张丽莉着急地说着,同时人往门外冲,与此同时,范洛薇听见有人按门铃,她一惊,差点吓得三魂不见七魄。 “妈,怎么办,有人来了。” 张丽莉已经坐到车内了,闻言也是一急,但她毕竟经历得多,冷静吩咐:“你去看看是谁。” 一门之隔,安晴没等到任何回应,看了眼时间,正好上午十点。 她一向很守时。 她不再按门铃,低头,开始输入密码。 门很快被打开,她不经意地跨进去,一抬头,看见地板上趴着的谢明珠。 微微一怔,她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东西砸到她脑侧,接着又是一下,她眼前一黑,很快失去了意识。 范洛薇看着地板上先后昏迷的两个女人,急得团团转。 张丽莉来得很快,十分钟左右就赶到了水天一色。 还好,地板上的两个都没有醒转。 “妈,怎么办?”范洛薇低低抽泣:“谢阿姨已经知道当年那件事,她说要告诉默川哥,我不能让她说出去的……” 张丽莉抿唇看着地板,脑子里飞快想着对策。 当年也是这样,远在a国的范洛薇打电话回来,说她在路上遇到安晴,对方挺着个大肚子,好像快生了,范洛薇哭着说如果让安晴生下傅默川的孩子,她和傅默川就永远没可能了,于是她也赶到a国,策划了那起车祸。 车祸后,她怕孩子没死透,乔装打扮去医院探视,还特意在病房外留下谢明珠的胸针,就是担心有朝一日怀疑到她身上,后来,她还让人抹去了她和范洛薇去a国的旅行记录。 事情过去两年,一切风平浪静,不能现在栽跟头。 “妈,我好怕。”范洛薇在旁边抹着眼泪。 谁让她生的女儿没用呢?心大胆子小,性格软弱做事冲动,可就这一个宝贝女儿,总不能坐视不理。 张丽莉很快有了主意,眸光闪烁,看着地板上的奖杯。 “你用这个敲晕她们的?” “是的。”范洛薇吸着鼻子:“妈,现在怎么办?” “不许慌,你把她们拖到一起。” 范洛薇已经完全没有主心骨,张丽莉说什么就是什么,闻言赶紧照做。 张丽莉在房间里四下打量,范洛薇一惊,拖拉安晴时,她轻轻哼了一声。 到底是年轻,她要先醒过来了。 “妈!”她扭过脸,惊愕地看着张丽莉指间的水果刀。 小巧精致的样子,却寒光隐现。 “她要醒了。” “再弄晕她。” 张丽莉面无表情,上前,一刀刺进谢明珠腹部。 “啊!”范洛薇猛地一震,“妈,你干什么?” 她以为张丽莉要杀安晴,可是谢明珠?她心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本来昏迷不醒的谢明珠蓦地睁开眼,范洛薇吓得尖叫,张丽莉眼神狠戾,又是深深一刀捅过去,血迅速涌出来,谢明珠刚睁开的眼皮重新阖拢,一动不动躺在地板上。 范洛薇终于反应过来,也不管安晴了,跳过来扯住张丽莉。 “妈,你疯了?”她又怕又急:“默川哥知道会杀了我的!” “让他知道两年前的事,你以为他不会杀了你?”张丽莉嗓音冷漠:“打电话报警,这里有人杀了人。” “啊?” 范洛薇浑浑噩噩,意识完全剥离身体。 张丽莉没再理她,最后一刀,刺向谢明珠心口。 “妈,不要!”出于本能,范洛薇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这一刀偏了一下,从谢明珠的肋骨滑进去。 但是谢明珠身中几刀,身周都是血,看上去很难活下去了。 安晴已经开始蠕动,眼睛虽然还闭着,很明显就要醒过来。 张丽莉扔下谢明珠,几步走到她身侧。 狠劲未褪的脸上冷意浮动,盯着安晴,她举起手中的水果刀。 刀尖还滴着血,映进张丽莉眼底。 腥红一片。 096 用生命谱写剧本 凌晨十二点半。 住院部早就熄了灯。 黯淡灯光映着寂静无声的医院走廊,匆匆几道身影,步伐凝重沉闷。 病房内,范洛薇刚睡着不久,突然间灯光大亮,她蓦地惊醒,下意识眯起眼,手挡在眼前。 “范洛薇。” 磁性的男性嗓音,低沉,熟悉到骨子里,她一震,松开遮挡的手,眯眼看着眼前的男子。 “默川哥……” 慢慢适应光线的瞳仁中,男人长身玉立,俊美无双的脸孔毫无表情。 “早上的事,我想亲耳听你说。” 他的声音也没有一丝情绪,漆黑的眸子映着灯,闪着清冷的光泽。 范洛薇不由自主背脊一凉,四月初的天气,病房开着暖气,她的唇片微微颤抖。 “默川哥……” “我要听实话。” 傅默川补充,嗓音还是没有平仄,范洛薇脸色毫无血色。 “说吧。” 傅默川扯开床侧座椅,淡淡坐上去,尾随他的两个保镖早就退出病房,一左一右,安静地守在门侧。 “我……” 范洛薇听见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看着男人淡漠的脸,她张了张口,吐出来的字暗哑难听,似乎那么艰难。 “不急,想清楚。”傅默川又开口。 “我……”范洛薇眼泪倏地涌了出来,放在被单下的手悄悄蜷起。 “今天早晨,阿姨约我出去,后来我才知道,她是让我陪她去你在水天一色的公寓,”范洛薇说到这儿,畏缩地看了傅默川一眼。 “继续。”男人眉眼不动。 范洛薇吸了口气,手指拽紧衣角,低垂眼睑,一字一句说得很慢。 “阿姨说无论如何也要让你搬回家住,她让我帮忙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我没办法,只好帮她整理,正收拾着,没想到妹妹也突然来了,她看到我们脸色不是很好,还和阿姨争执了几句,我有点害怕,担心会伤到肚中的孩子,就偷偷躲进了卧室,还带上门,然后听到她和阿姨在客厅里吵了起来,我不放心,便给妈妈打电话,让她也过来,过了一会儿,我听到阿姨在惨叫,跑出去一看,妹妹拿着个奖杯往她头上砸……” 傅默川俊脸冷沉,范洛薇已经向警.察录过口供,他来之前,早有人原封不动的把这些向他汇报过。 安晴和谢明珠发生口角,争执中重伤谢明珠,她还想伤害范洛薇,幸好张丽莉及时赶到,两人合力制服了她。 “小薇,你知道骗我的后果。”他打断范洛薇,嗓音沉沉。 范洛薇哆嗦了一下,唇瓣颤抖着,小声抽泣:“默川哥,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妹妹那时候就好像疯了一样,她砸晕阿姨还不够,又拿刀去砍她,我看到阿姨倒在地上,浑身都是血,心里怕死了,可是我不敢去帮阿姨,呜,我怕妹妹也会杀了我,呜,我肚中还有孩子……我拼命往门边跑,心想着出去找人求救,幸好妈妈这时候来了……” 似乎又想起那恐怖的一幕,范洛薇缩在病床上的身子抖个不停,她停下来,伸手抹着泪珠。 隔着指缝和泪水,傅默川俊彦的脸孔清冷又飘渺,仿佛遥远天边皑皑的雪峰。 “安晴的伤是你弄的?” 他的嗓音还是那么淡,毫无起伏,可是范洛薇敏感地听出一丝兴师问罪的意味。 “我不想的,可是我不那样,她就要杀我妈。”范洛薇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妈看她拿刀追我,心急着保护我,冲过去要抢她手中的刀,妹妹好像疯了似的说,要不是我妈她妈妈也不会变成那样,我看她捅了我妈一刀,心里一急,就捡起地上的奖杯,眼睛一闭砸了过去……呜,我是真的好害怕,只想着不能让她杀了我妈,也不知道用了多大劲,呜呜,默川哥,妹妹现在怎么了?还有阿姨,我看她流了好多血,阿姨现在没事吧?” 事发后,房间内几个女人均有不同程度受伤,范洛薇再次动了胎气,一起被救护车送进医院。 张丽莉脾脏破裂,手术后在重症室观察,范洛薇经过紧急处理后被单独送进一间病房,在她入睡前,安晴和谢明珠都没有消息。 傅默川沉沉目光好似无边无际的海,看似风平浪静,范洛薇呼吸都不敢放重了,觉得他下一秒就会掀起惊涛骇浪。 他盯着她,男人压迫性的视线令范洛薇脸色更加苍白,她被单下的手已经把手心掐出深深红痕。 “呵呵,”傅默川忽然一笑,寒气四溢:“这么巧,安晴和我妈都昏迷不醒,我只能坐在这儿听你的片面之辞。” 原来,安晴和谢明珠都还没醒。 范洛薇心底一轻,接着又是一紧,眼泪流得更欢。 “默川哥,我有什么理由要骗你,等阿姨醒了你可以亲自去问她啊,呜呜……” 她好似委屈得说不下去了,脸上眼泪纵横,傅默川厌烦地移开目光。 “说完了么?” 声音不大,范洛薇又颤抖一下,吸了吸鼻子,害怕地抬头看着他。 傅默川不动声色。 “其实……”范洛薇好像想起什么,眼神胆怯,欲言又止。 “说!”傅默川蹙眉。 “我说,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敢说……”瞥了眼男人冰冷的脸,她低下头:“刚才录口供的时候我说谎了,默川哥,对不起,我告诉警.察不知道阿姨和妹妹为什么吵起来,其实我听到了一些,妹妹说要报仇,让阿姨偿命什么的,我怕你怪我乱说会生气,不敢这样告诉警.察。” 傅默川深吸一口气,他担心的还是发生了。 “还有呢?”他问:“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没有了,我知道的全都说了,默川哥,我不敢骗你。” 一个保镖匆匆进来,附在傅默川耳侧悄悄说了什么,他不再看范洛薇一眼,修长的身影转身离开。 重新静下来的房间,范洛薇虚脱地往后一靠,不知不觉中,整个后背都被汗湿了。 闭上眼,早上哪一幕还历历在目,清晰地仿佛正在发生。 水天一色客厅。 张丽莉捡起地上的奖杯,用宽大的衣角包着,咬牙砸到安晴脑侧。 一下。 又一下。 范洛薇紧紧捂住嘴,看着血顺着安晴额角滑落,她头一偏,再次陷入昏迷。 “打电话报警!” 张丽莉扔了奖杯,蹲到安晴身边,将滴着血的水果刀塞进她手中。 范洛薇手足无措地看着这一切,整个人都被吓傻了。 “快呀!”张丽莉抬头瞪着她,嗓音冷厉:“影星安晴蓄意杀人,被你看到后还想杀人灭口,我为了保护你和她搏斗,你担心我,不小心弄晕了她。” “喔。”范洛薇拿起手机,手指颤抖,半天都拨不准号码。 地板上,张丽莉扯住安晴的手,一个推拉,刀口划破自己的手心。 “妈……”范洛薇害怕地一叫。 “还不赶紧打电话!”张丽莉凶她。 “我打,马上打!”她哭着,哆哆嗦嗦拨通号码:“110吗?我要报警……” 张丽莉咬着牙,听她说完最后一个字,从安晴手中拿出水果刀,倒转刀口,狠狠一刀插进自己腹部。 “妈,你干什么?” 范洛薇大惊失色,慌忙过来扶她。 “别管我。”张丽莉推开她:“不想我死就赶紧叫救护车。” “哦。” 这次范洛薇拨号速度快了很多,打完电话,她也蹲到张丽莉面前,想去替她捂住伤口。 张丽莉没把刀拔.出来,手按伤口,血流了满手。 “妈,你怎么样,你别吓我。” 张丽莉也坐在地板上,脸色惨白。 “警察问你安晴为什么要杀谢明珠,你怎么说?” “因为,”范洛薇明显吓傻了,哭着思索:“因为,谢明珠反对她和默川哥来往。” “不对,你吓坏了躲进卧室,所以什么都不知道。” 范洛薇浑浑噩噩,只知道拼命点头。 张丽莉喘着气,简短跟她讲了一遍过程,然后让她复述,仔细指出疏漏。 “记清楚了?” 范洛薇机械点头。 “你说,傅默川已经向谢明珠质问过当年的事了?”张丽莉阴鸷地眯起眼:“傅默川如果问你,你告诉他,只准告诉他一个人,听到安晴说要报仇,要找谢明珠偿命。” 范洛薇一怔,意识总算回来些。 “不可以,默川哥不会相信的,要是他追查下去怎么办?” 她们守了那么多年的秘密,怎么可以轻易说出去让人怀疑? 张丽莉深深呼吸,视线转向不远处的安晴,眼底狠意浮动。 “现在只有赌一把了,都闹出人命了,你以为傅默川会相信只是单纯的婆媳纠纷?那女人不死,死的就是我们!” “现在,”隐约听见窗外传来刺耳的警笛声,张丽莉喘着气:“去拿点东西,替谢明珠堵住伤口,怎么说,她也是你未来婆婆。” “哦。”范洛薇去浴室扯了条浴巾,哆哆嗦嗦捂到谢明珠心口。 她了无生气地躺着,范洛薇扭过脸,更不敢去探她的呼吸……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病床上,她的拳越握越紧。 这是张丽莉用生命谱写的剧本,就算再难,她也不能出任何差错…… 097 爱恨之间 医院icu病房。 谢明珠在送到医院前就曾失去生命体征,抢救过程中先后两次下病危通知书,情况相当不好。 傅默川匆匆赶往病房,保镖通知他,谢明珠心跳再度停跳,医生正在全力抢救。 隔着透明的落地玻璃,他看到一群白大褂围在谢明珠病床前,谢明珠被遮住了看不清面貌,只看到她身侧的监控仪上,一条紊乱的曲线起伏不定,没来由就让人想起一个词——命悬一线。 傅振生早已守在病房外,见他过来一句话都没说,冷冷把脸侧到一边。 傅默川也没吭声,矜长身影站过去,也看着落地玻璃内的谢明珠。 黑压压五六个人,不约而同地都屏住呼吸。 窗外的清冷映着急救室内的热火朝天。 一分一秒都是在与死神赛跑。 终于,监控器上的曲线趋于平稳,医生陆续走出来。 “两位傅先生,我们已经尽力了。”为首的主治医生摘下口罩,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傅太太情况很不乐观,接下来48小时都是危险期,希望你们家属要有心理准备。” 言下之意,谢明珠随时都会死。 傅默川冷洌的瞳色冰封三尺。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救活她。” 医生很为难。 “傅夫人伤势太重,就医过程中心脏就几度停跳,脑部缺氧时间过长,就算救回来恐怕也会对脑部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或许……” “那是你们的事,我只要看到结果。”傅默川强硬的口气不容置喙。 医生只好叹气:“我们会尽力的。” 傅振生一直沉默,医生陆续走开,他淡淡转身,看了眼戴着呼吸器面目不清的谢明珠,视线转向身侧的一个黑衣人。 “那女人在哪儿?” 虽没有点名,黑衣人明显知道他指的谁,并睨了傅默川一眼。 “在特护病房,三少的人正在守着。” 傅振生也看向傅默川,一字一句毫无感情。 “安小姐红颜命薄,发生意外后抢救无效,伤重不治,你找人好好送她一程。” 黑衣人表情不变,干脆地回答了声是就准备转身。 傅默川眉梢微挑,没吭声,他身后的两个保镖上前一步,一左一右挡在黑衣人面前。 “放肆。”傅振生眼底厉光一现,看着傅默川冷冷一笑:“你是一定要和我对着干了?” 傅默川微微抬手,示意两个保镖退开。 “爸,妈还躺在里面呢,她最善良了,你急着杀生会令她不安的。” “呵呵,你那么了解你妈,难道不知道她最想要的是什么?”傅振生怒极反笑:“老三,真为你妈好,你就亲自动手,把对不起她的那些小人全杀掉,她自然就平安了。” 傅振生很生气,了解事发经过后,他第一时间向警局销了案,然后让人去除掉安晴,这时才知道,傅默川一直在她身边安插了保镖。 他不怪傅默川阳奉阴违,暗地里还对那女人念念不忘,男人有几个红颜很正常,只要不影响大局他可以装作没看见。 可是安晴这次做得太过份,他必段给她点教训。 这个女人绝对不能留。 他看着傅默川,嗓音如同这漫漫夜色,阴沉沉的,令人窒息。 “你亲自动手还是我帮你,你挑一个,无论如何,那女人都没法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凌晨两点十分。 傅默川坐到床侧。 安晴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地躺在被单里。 床侧重重一陷,她浑然未觉。 她再一次对他食言了。 不久前,她还俏皮地答应他,等他回来时,无论多晚她都会亲自去机场接他,她不喜欢送别,所以,她只会去迎接他。 可是他回来时,她却躺在这儿。 傅默川心底喟叹一声,抬起大掌,指尖轻轻掠过她缠着纱布的额角,替她捋开耳侧一络发丝。 她安静地抿着唇,失去血色的小脸,五官在灯光下白得惨淡,曾经玉般温润的肌肤沁着微凉。 傅默川大掌抚着她的脸颊,掌心的温度温暖着她。 她长长的睫毛在眼窝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精致的眉眼即使睡着也那么漂亮。 傅默川俯身,吻了吻她不动声色的唇瓣。 “安安,你还是不肯为我放下仇恨吗?” 她默然不语。 傅默川喉结微微滚动,眼眸深处,似乎压抑着什么情绪。 他以为他可以的。 他为她做了这么多,不是想求得她的谅解,他以为,至少可以用爱来化解她心底的仇恨。 结果,她和谢明珠还是了无生气地躺在这里。 所以,无论他怎么做,最后他依旧没能打动她。 不是么? 安晴最喜欢的季节是春天。 四季中,这是唯一一个充满生机的季节,无论遭遇多少挫折多少打击,当春风吹过,世间万物重新蓬勃生长。 闭着眼,她都能闻到春的气息。 那么香甜,令人心旷神怡。 只是头疼得厉害,她无法平静呼吸,睁开眼,看见一片黑暗。 还是晚上啊,她下意识地抬了抬手,刚一动,一双大掌伸过来,握住她的。 “醒了?” 她一下子听出来,这是傅默川的声音。 脑子一片混沌,她也没听清楚他说什么,以为还和无数个晚上一样,两人依偎在一起,她闭上眼,握着他的手问:“几点了?怎么这么黑?” 黑? 傅默川眉心一动,看了眼窗外漫天的阳光。 “头好疼啊。”安晴继续嘟哝,傅默川看她撑起身,伸手扶她一把,就势也坐到床侧,宽厚的臂膀拥住了她。 安晴懒懒一靠,依偎在他怀里,伸手摸到自己额头的纱布。 她怔了怔,傅默川扭头看着她的表情,空出的一只手不动声色地在她眼前晃动。 安晴熟视无睹,琉璃般漂亮澄澈的瞳底,睁着迷惘的色彩。 慢慢地,她唇角的弧度慢慢僵硬,想起记忆中最后一个瞬间,是谢明珠一动不动躺在地板上的情形。 “你妈……”她扭头,黑暗中,准确无误对着傅默川的方向:“谢女士怎么样了?” 傅默川紧紧盯着她的眼。 “你记起了什么?” 安晴皱眉,略一回忆便头痛欲裂。 “好疼。”她扶紧额角:“怎么回事?我在哪儿?” 傅默川按了呼叫铃,拥紧她:“别怕,医生马上就到。” 20分钟后,傅默川重新走回病房,安晴静静倚在床头,眼睛大大地睁着,瞳仁映着午后阳光,流光溢彩,还和以前一样漂亮,却毫无焦点。 血块压迫到她的视神经,她暂时失明了,至于具体恢复时间,医生也没有肯定说法。 傅默川在她面前坐下,呆呆地,她的视线也跟着转过来。 “我瞎了呀?”她一笑,口气听上去还挺轻松。 “暂时的。”傅默川安慰,伸手将她的手握住,她的指尖依旧凉得很,他仔细地包在掌心,眼睛一动不动凝在她脸上。 “安安,记不记得昏迷前发生了什么?” 安晴蹙眉思索,大眼睛迷迷朦朦的,脸色慢慢冷却,傅默川看得心底一沉。 “我受伤了?”她问。 傅默川点点头,然后想起她看不见,嗯了一声。 “晕迷了几天?” “两天。” 原来躺了两天啊。 安晴没再问下去,回忆:“那天,你妈约我去水天一色,说是范洛薇要搬进来,让我把属于我的东西全拿走。” 可是范洛薇却说,谢明珠想让他搬回傅宅,让范洛薇帮忙清理。 傅默川薄唇紧抿。 所以,安晴和范洛薇之间,肯定有一个人在说谎。 “我们约的十点,我按时到的,按门铃却没人理,于是我自己按密码开的门,然后就看到你妈昏倒在地上,我想过去看看,后脑勺一疼,跟着也晕了过去。” 她的解释过于简单苍白,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怀疑的。 “所以说你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傅默川问。 安晴听出他的怀疑,“到底怎么了?” 傅默川凝着她的脸。 “我妈身中三刀,凶手下手很狠,一刀离心口只差半寸,送到医院前就曾心跳停止,先后下了四次病危通知书,现在还在icu病房没醒。” 安晴一怔,然后扬眉。 “所以说,你觉得是我把她伤成这样?” “我只想找出真正凶手。” “可是听你的口气,凶手就是我!”安晴猛地推开他的手,“那你还在这儿跟我废话什么,报警抓我啊,我愿意替你妈偿命。” “安安,我只想弄清真相。”傅默川低叹:“你说一进公寓就昏倒了,那就是没看到范洛薇母女了?” “她们也在?”安晴眉梢一跳:“既然现场还有其他人,为什么认定我是凶手?” 傅默川从胸腔里吐出一口浊气,该死的就是这点最没法撇清。 从楼道的监控来看,谢明珠是挽着范洛薇的手亲亲热热进的公寓,安晴到了后不久,张丽莉慌慌张张地赶过来。 一切都和她们的供述相吻合。 范洛薇完全没有杀谢明珠的理由,她现在还怀着孩子,想进傅家,对谢明珠只有百般讨好。 安晴就不同了,她一向和谢明珠水火不容,明的暗的,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比范洛薇更有动机。 098 谁是谁的心肝宝贝 病房里阳光很好。 安晴安静地坐着,脸微微侧着,淡淡阳光打在她脸上,将她苍白的小脸映得近乎透明。 她明明感受到阳光的温度,可是眼前的世界却是一片黑暗。 或许,她的世界永远都将是一片黑暗。 她从床头起身,刚摸索着下床,一道女声传过来,她听出,是傅默川刚替她请的特护。 “安小姐,你要做什么,我帮你。” 是啊,她失明了,是个毫无能力的瞎子。 “我现在的样子还好吧?”她摸摸自己的脸,平静地问:“我想出去走走。” 特护立即反对。 “安小姐,你想去哪儿,你刚苏醒,还是在病房多休息一下。” 安晴充耳不闻,摸索着穿上鞋子,慢慢朝门边走去。 原来瞎子的感觉是这样的。 她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可还是充满无助,没走几步,就撞上什么东西。 “安小姐,你别让我为难。”特护迅速过来搀住她的胳膊,小心翼翼将她扶回床侧:“傅先生交代过,不许让你随便走动。” 所以说她是被软禁了? 是啊,她可是伤害他母亲的凶手。 安晴想起傅默川的质问,虽然他说过相信她,但很明显,不是他没有信守承诺,而是她不值得信任。 她已经骗了他那么多次,事实面前,让他如何再信? 安晴嘴角淡淡一笑,问:“我的保镖还在吗?” “在的,有好几个,都在门外。” 特护的声音很恭敬,傅先生的样子好像很在乎安小姐,她没见过住个院都这么大阵仗的。 “麻烦你了,帮我叫他们进来。” 这个不是什么为难的事,特护立马叫进来一个保镖。 “安小姐,什么事?” 安晴听出是傅二的声音。 “-2,”她淡淡说:“我想走出这个门口,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怎么跟你boss说,我今天一定要出去。” 保镖毕竟跟她久了,了解她的脾气,尤其是傅二,出事那天他是跟着安晴一起去的水天一色,在楼下,安晴让他不用跟上去,有事会给他电话,于是他就在楼下原地候命。 张丽莉来的时候他也看见了,因为不认识所以没在意,直到警车开过来他才意识到不好,冲上楼时已经晚了。 因为这个疏忽,他对安晴一直都很内疚。 十分钟后,特护用轮椅推着她,几个保镖护着,全副武装,来到楼下的另外一间病房。 “欣姐送我进去就行了。” 欣姐是特护的名字,她推着安晴进了病房。 范洛薇正躺在病床上看电视,见她们进来,表情微微一僵。 “妹……妹?” 听到声音,安晴望着她的方向。 “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吗?”这句话她是对看护说的。 “没有了,只有这位小姐一个。”欣姐不怎么追星,不认识范洛薇,老老实实回答。 “麻烦你了,欣姐。”安晴笑笑:“你也出去吧,谢谢把门也带上。” 欣姐答应了,不放心地看了范洛薇一眼,转身出去,但还是透过房门上的透明玻璃,密切注视门内的情形。 范洛薇戒备地看着安晴,隐隐觉得她此刻的样子有点怪异。 当然,更多的是心慌,她一时也没想太多。 安晴既然醒了,肯定不会放过她们。 “安晴,你还敢来!”定了定神,她摆出一副愤慨的样子:“警察怎么没把你抓走,把我们害成这样,还有脸出来。” 安晴坐在轮椅上,看着她的方向,唇边勾起一抹嘲讽。 “是你告诉默川,我跟她妈妈说要让她偿命,我为了报仇才杀的她?” 范洛薇咬咬唇,没想到安晴一过来就问这个,可是这两天她满脑子都是演练这个剧本,所以本能回答:“没错,我都听到了,我警告你,这里是医院,我已经在警局备过案了,我要有事你第一个跑不了!” “呵呵……” 安晴轻轻笑起来,她找了两年,恨了两年,纠结了两年,原来真正的仇人在这儿! 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她以为当年的事成了谜,再也不知道答案,老天保佑,让她找到幕后真凶。 她压根就没在范洛薇面前提起过和谢明珠的恩怨,她是如何会知道? 结论只有一个,当年那起车祸是她安排的,谢明珠也是她故意嫁祸的,她是始作俑者。 其实安晴早就怀疑过她们母女,除了谢明珠,她们最有嫌疑,苦于一直没有证据,张丽莉的确是个很谨慎的人,如果不是事出紧急,她们也不会破釜沉舟。 范洛薇看着安晴脸上的笑,一时间有点傻了。 她这反应有点不对啊…… “范洛薇。” 安晴笑着笑着,眼角有泪滴滑落,她没去抹,嘴角的弧度渐渐冷却。 “你腹中的孩子还好吧?”她眯起没有焦点的水眸,眼神空洞,却寒意四射。 范洛薇打了个冷战,手不由自主护住腹部,眼含警惕:“你想干什么?” “我也怀过孩子,他在我肚子里呆了八个月。”安晴的手也摸上腹部,似乎在回忆:“你还没感受到胎动吧?你的宝宝会在你身.体里踢腿,伸腰,玩耍,感受你的情绪,和你一起开心,安抚你的忧郁……” “别说了!”范洛薇尖叫:“我没兴趣知道!” “怎么可能没有兴趣?作为一个母亲,分享孩子的心得是件多么开心的事。”安晴望着她的方向,恍然大悟:“哦,你没机会感受到了,因为,你的孩子也可能会像我一样,突然间就离你而去……” 蓦地阴沉的声音,令范洛薇更加慌乱:“你威胁我!安晴,我怀的是默川哥的孩子,我不仅会生下他,还会嫁给默川哥,做她的妻子。” 妻子。 安晴嘴角又是一笑,讥笑。 范洛薇盯紧安晴,突然发现,她因为激动在病床上转了个位置,而安晴的视线始终盯着一个方向,而且眼神也有些奇怪。 难道说? 她屏住呼吸,悄悄起身,朝安晴走了几步。 安晴浑然未觉。 范洛薇因为这个发现惊到了,缓缓地,她走到安晴身侧,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安晴漂亮的眼睛依旧睁着,眼神迷惘空洞。 她真的瞎了。 范洛薇震撼不已,视线一转,看到房门外的眼睛。 一个主意突然滑过脑海,她慢慢蹲到安晴面前。 “妹妹。” 安晴眸光微跳,听出她的声音近在咫尺。 范洛薇伸手,握住安晴的手腕,紧紧的。 “妹妹,你看不见了吗?”她的声音也很小,蹲在轮椅前,安晴将她完全遮住。 安晴神情未变,冷冷一笑:“你很开心?” 的确好开心。 范洛薇嘴角露出邪恶的笑,握紧她的手,搭上自己肩头。 她蹲在安晴面前,盯紧她的脸,声音很小,却清晰无比。 “是啊,我好开心,还有,两年前撞掉你孩子的,也是我。” 安晴拳头倏地一紧,虽然已经有了答案,可听她亲口承认,依然那么痛彻心扉。 范洛薇嗓音恶毒,笑得更欢。 “你恐吓我啊,不会的,我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像你那个短命鬼,你不知道默川哥有多疼他,不仅让我住进傅家,隔三差五过来看我,我住院这几天,他每天都会来陪我,摸我肚中的孩子,和他说话,可惜了,你看不见他的表情了,多么慈爱,你永远都看不到了,哈哈……” 不知不觉,安晴的手被她扯到脖子上,听着她狂妄的笑声,安晴眼底戾气一现。 “你很恨我吧,恨不得杀了我吧。”范洛薇继续蛊惑:“你杀不了我的,默川哥不会让你动我,因为我肚子里有他的心肝宝贝,他会在爸爸的疼爱下活得很好,幸福快乐地成长,还会继承傅氏,一生顺风顺水,永远都不会像你那个短命鬼……” 安晴的手倏地收紧,卡住她的脖子。 “是么?” “啊!”范洛薇突然拉高嗓音尖叫:“救命啊……” 安晴眯眼,手越卡越紧,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动了杀机。 耳侧的骚动她都听不见了,直到一股大力袭来,扣住她的手腕,她听见熟悉低沉的嗓音,此刻染着愠怒。 “够了,你到底还要杀多少人?” 傅默川。 安晴感受着他的怒意。 呵呵,范洛薇没说错,他真的很在乎那个心肝宝贝呢。 范洛薇趴在地板上,剧烈咳嗽着,一脸的惊魂未定。 “妹妹,你相信我,我只是说事实,真的不是要和你抢默川哥。” 她勾动唇角,谁说范洛薇不会演戏的,这下,谁都会以为她恼羞成怒,想把范洛薇这个人证杀人灭口吧。 她看不见周围人的表情,耳畔很嘈杂,感觉轮椅转了个方向,有人推着她往外走。 轮椅推行的速度很快,她抓紧把手,微微仰起脸。 “默川?” 没人吭声,轮椅倏地一停,她被人打横抱起。 鼻端传来熟悉的男性气息,她伸手,揽住他的脖子。 就像许多个日日夜夜一样,他亲昵地将她搂在怀底,一起感受心脏的跳动。 她抬起头,看着陷入黑暗的他。 “默哥哥,你信我还是信她?” “如果我说,我没有伤害你妈,所有的一切,包括两年前的车祸都是范洛薇做的,你会信吗?” 099 你要不要跟我离婚(二更) 医院走廊上,傅默川将安晴紧紧扣在怀底,脚步很快,安晴听见风从耳畔轻轻划过。 失明后,她的其他感官的确变得灵敏多了。 她听到傅默川的呼吸,低沉的,有点重,似乎在隐忍着某种情绪。 是愤怒吧,她亲眼让他看到意图行凶。 他或许在想,她就是这样伤害谢明珠的。 谢明珠至今都昏迷不醒,也话再也醒不过来,她凭什么能让他相信,不是她所为。 安晴垂下眼睑,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 所有的人证物证都表明,她就是杀人凶手。 傅默川很快将安晴带回病房,身下一软,她被他重新放回病床上。 安晴睁着眼,感受他替她脱下鞋子,他的声音低低地传过来,听不出任何情绪。 “医院你要是呆不住,我马上就替你安排出院。”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安静的,一切都已经无所谓。 他急着让她出院,是怕她再次伤害到范洛薇吗? 呵呵。 傅默川雷厉风行,等到安晴一觉醒来,空气中已经闻不到消毒水的味道。 她记不清怎么被他带过来的,身在何处,也不清楚是什么时间,很多东西予她而言都失去了意义。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她掀开被子,摸索着走到窗边。 手指探索墙壁,她推开半闭的窗棂。 窗框上安了纤巧的铁枝,指尖研磨着,她缓缓勾起唇,脑海中勾勒出金屋藏娇这个字眼。 不,是她过于浪漫,或许人家只当她囚徒。 空气中香气弥漫,她闭上眼,仔细分辨,眼前仿佛出现五颜六色的花海,那么缤纷。 她什么都没问,就这么淡漠地住进这不知名的地方。 一天天过去,她不知昼夜,而傅默川自从医院一别就没再出现过,她也没主动问起他,就好像试着互相遗忘。 每天都有医生过来替她诊治,花香里染上药草味,欣姐定时将煎好的中药送到她嘴边,她依旧什么都没问,听话地全部喝光。 在这个“新家”里安晴很自由,特护不再限制她的行动,反而经常推着她去院子里沐浴阳光。 可也仅限于此,她的脚步只能局限在这个方寸之间,再远一点她就去不了。 实际上她出去也没有意义,眼睛已经看不到了,到哪不都是一片黑暗? 还好,傅默川没有限制她与外界的交流,但电视网络什么的她也看不见,唯一的娱乐就是通电话。 她不知道周围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所以与外界的联络也少得可怜。 她住进这儿后毕冬主动给她来过电话,他应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什么都没问,只咛嘱她安心养病,还让她不要担心合约,一切都有他,解决不了的,傅默川也会花钱替她摆平。 所以说,她彻底地变成一个闲人。 或者,是废人。 安晴变得越来越沉默,有时一坐就是一整天,睁着迷迷朦朦的大眼睛,安静得常常令人忽略她的存在。 然后某一天,唐俐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自她出事后唐俐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安晴听到她哽咽的嗓音:“安晴。” “我没事。”她微笑:“就是暂时失明,医生说会好的。” 唐俐握紧她的手,嗓音在她耳畔跳跃。 “是啊,你怎么会有事,告诉你啊,毕冬哥替你留了好多通告,都是一炮而红的好机会呢,就等你眼睛好了回去开工。” “小坏蛋,弄得人家好心急。”安晴附合:“怎么办,我迫不及待一炮而红了。” 唐俐的确是个开心果,有她陪着,安晴脸上的笑容一直没停过。 唐俐陪了她好久,哄着她吃了不少东西,看着安晴病后略显苍白的脸,好心提议:“我替你化个妆吧。” “我现在脸色很差吧。”安晴摸着脸,她已经有好多天没看见自己了。 “当然没有,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最美的。”唐俐热心地将她推到梳妆台前,看着琳琅满目的化妆品,眸光微闪。 她看得出来,某男对安晴还是用了心的。 安晴被她鼓捣了好久,闭着眼,感觉各种东西在脸上拂过,而后听她感叹:“好美啊。” 唐俐拥着她,指导她做出各种姿式。 安晴淡淡笑着,眼神迷离地对着镜头。 最后,唐俐调看着手机照片,一句话不经大脑地脱口而出。 “晴,傅少心底还有你,他是喜欢你的,你别怕,拿出女人的魅力,打败那个小婊砸。” 安晴一怔,唐俐也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懊恼地拍了拍嘴。 “小婊砸?”安晴笑:“范洛薇呀?” “不是。”唐俐想解释,实际上越描越黑:“一个姓方的富三代,长得巨丑,却自以为很美,成天端着个脸,好像自己是宇宙第一。” 原来是方若宓。 不得不说唐俐形容得还蛮贴切的,安晴笑容更大,想象范洛薇抓狂的模样。 只要不是范洛薇,傅默川爱谁她都无所谓。 她和傅默川,应该是再没可能了吧。 唐俐如何能理解她的心情,看着她嘴角的笑,只觉得心酸。 “安晴。”她拖着安晴的手,扶着她站起身,卧室不小,两人的脚步走了好远才挪到窗台。 窗外繁华似锦,安晴看不见,可是很喜欢微风拂面,花香盈怀的那种感觉。 阳光斑斑点点洒进她眼底,唐俐看着她嘴角透明的笑,心疼地握紧她的手。 “虽然你暂时看不见,可是你应该有感觉吧,实话说吧,我今天一踏进这个家门也有点被惊悚到了,这知道吗,这个家好美,虽然不大,但真是该死的漂亮,花园里种满了花,红的黄的紫的,什么颜色都有,一片片的,迷死人了,走进来房间里却空荡荡的,该有的家俱一件都没有,和外面的奢华比起来简直寒酸得不像话,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看不见,傅少让人把屋子里不必要的东西全扔了,就是担心你会磕到碰到。” 这样么? 安晴微微忡怔,而后淡笑。 “我终于知道你今天是为什么过来的。” “你以为我是来当说客的?”唐俐看着她平静的脸,语速很快:“没错,是傅少让我来的,他看你整天郁郁寡欢,怕你闷出病来,特意让我过来陪你解闷,安晴,虽然我离婚了,可是希望你能有个好结果,不是每个男人都像我前夫那么渣的,我不是很清楚你和傅少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你们经历了这么多,好容易才苦尽甘来,你甘心现在才拱手把他让给别人?不可以,如果你们都没有好的结果,我再也不相信爱了。” 爱,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安晴压抑住心底的翻涌,笑着拍拍她的手。 “你不用相信,赶紧去找你的第二春吧。” 唐俐一脸悻悻,她看不到。 送走唐俐,安晴找来傅二。 “跟你家boss说一声,我想见他。” 傅二什么都没问,也没保证什么,爽快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晚上,安晴洗漱后靠在床侧,往耳朵眼里塞上耳机,安静地闭上眼。 这是她最近打发时间的好办法,听。 刚听了不久,心灵感应般,她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男人的嗓音很遥远,淡淡从某个方向传来。 “你找我?” 疏离的语气,淡漠,安晴毫不在意。 “你回来了?”她淡淡笑开,拿掉耳机,从床头坐起身。 傅默川注意到,她用的是回来这个词,就好像没有这么多天的冷落,她也只是个普通的,等着迎接丈夫归家的妻子。 喉头滚动,他嗯了声,看到安晴朝他走过来。 她真的对这个房间相当熟悉了,行动间完全看不出眼盲。 傅默川看着她准确无误地走到他身侧,伸手摸索,他握住她的手。 安晴唇角的笑还是那么自然,她的指尖顺着他的胳膊慢慢往上摸,傅默川眉梢微挑,看着她站到自己面前,体贴地替他脱下外套。 而后,那么自然地,她转身走开,将他的外套搭到椅背上。 一句话在她低头的时候,那么突兀地飘了过来。 “你要不要跟我离婚?” 他一怔,安晴背对着他,语气很淡,仿佛在问今天的天气如何。 他走上前,安晴也转过身,准确无误地向他抬起脸。 如果不是她的瞳仁还是没有焦点,他真以为她的视力已经恢复了。 “你特意叫我回来,就是想问这个?”傅默川嗓音沉沉,眼神凝在她脸上。 安晴继续浅笑,漂亮的嘴角弯着可爱的弧度,从他今天一进门她就一直在笑,傅默川盯着她弯起的唇角,眸色越来越深。 安晴看不见,所以轻松地回答:“否则呢?傅少不是有了新欢了吗?我只想表个态,妻子这个位置我愿意随时替你腾出来。” 所以说,妻子这个身份与她而言,只是个随时可以放弃的头衔。 傅默川感觉一股郁气堵在心口,他伸手,慢慢解开领口的扣子。 一颗。 两颗。 安晴依旧笑容甜美。 胸前的扣子散开一大半,傅默川才觉得舒服点,可是还不够,他上前一步,扣住女人的腰。 安晴朝他仰起脸,笑容终于散开,秀气的眉梢轻轻蹙起。 “默川?” 疑问的口吻,傅默川抬高她的下颌,气息迫近。 “你是在怪我呀,好久都没有和你,履行夫妻义务……” 100 你的心中我排第几(加更求订) 安晴一怔,隔着黑暗,傅默川的气息近在咫尺。 真的已经好多天了,他们没再如此亲近过。 陌生到几乎想念。 安晴睁大眼,哪怕什么都看不见,男人熟悉的味道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后腰微紧,她被压上梳妆台。 她瞪着眼,避无可避地,感受着唇瓣上越来越炽热的温度。 原来看不见了,感官真的变得好灵敏呢,他身上的烟草味从没有那么浓郁过。 很快地,安晴觉得自己唇舌间也满是他的味道。 霸道。 深邃。 刻骨铭心。 她略一挣扎便放弃了,她眼睛好好地尚且逃不开这个男人,何况现在什么都看不见,最重要的,他们是夫妻。 是不是很可笑,傅默川决定和她结婚之前,一定没有想象过这种情形。 他不顾一切娶来的妻子,最后,还是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安晴微一怔神,鼻尖被人轻轻咬了一口,男人嗓音沉沉:“闭上眼。” 即使看不见了,这双眼睛还是那么令人心动呵。 安晴没反应,短暂的一个吻,已经令她苍白的唇色变得嫣红,她唇角含笑:“怎么,我都看不见了,你都不乐意面对我呀?” 那么,为什么还要碰她,他不是怪她伤害了他母亲吗? 傅默川扣在她腰上的大掌微紧,安晴笑容不改,隔着黑暗,静静与他对视。 反正,她什么都看不见。 一秒。 两秒。 其实时间并不长,安晴感觉男人的气息滚烫地喷在脸畔,她头上的纱布已经取了,发丝微微散开,傅默川盯着她额角一道暗红的疤痕,隐在发际线里不是很明显,可似乎在清晰地提醒他曾经发生过什么。 他蓦地松开她,安晴身子一松,本能地扶住身后的梳妆台。 身侧的压力一缓,她凝神听着,男人的脚步声慢慢走远,似乎进了浴室。 所以说,他只是一时迷惑。 安晴吁了口气,气息还紊乱着,心底涌出的不知轻松是还是苦涩。 她回到床头,重新往耳朵眼里塞上耳塞,闭上眼,尽量忽略身边的其他动静。 身侧一沉,有人坐了上来,她闻到沐浴乳的香气,是她喜欢的薰衣草味道。 傅默川也靠到床上,看着女人恬静淡漠的脸,毫无平仄的嗓音,仿佛随口一问。 “在听什么?” “玛丽苏神文,你要听吗?”担心他不懂,安晴好心解释:“一名现代女性穿越千年回到异世纪,发现自已自带神力,然后上至天神,下至凡夫俗子,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包括外星生物,只要是雄性,都对她一见钟情死心塌地,她桃花朵朵开御夫无数,混得风生水起,最后才发现,她原本的身份是开天辟地时期的女神。” “……” 傅默川没去接她热心递过来的耳塞,灯光迷离地嵌进他眼底,他深深看着她:“安晴,如果你也可以御夫无数,我排第几?” 安晴微怔,这个问题不该出自英明神武,威武不凡的傅三爷之口吧。 还好傅默川没等她回答,继续问:“或者说,你心中有我的一席之地吗?” 他为了她一次次放弃自己的原则,底线一低再低,倘若她心底真有他分毫,会毫不犹豫置谢明珠于死地吗? 安晴抿抿唇,说到底,他还是在指责她,怪她伤害了谢明珠。 “如果我说有你信吗?” 倘若不是心软顾忌他的感受,上次拿到谢明珠的黑帐后她就报了仇,何至于最后被他发现,遭他误会,落到如今这步境地。 可是他能信吗? 在她一次次令他失望,一次次地遭遇欺骗后,她的真心还可信吗? 安晴扭开脸,即使看不见,她也不想面对男人失落暗沉的目光。 “恐怕要令你失望了,哪怕我心中有你的位置,也肯定是排不到第一位。” 他也明白。 傅默川凉凉一笑,冷隽的脸孔带着些许疲惫。 安晴看不到,只听见他淡漠的嗓音。 “我不会和你离婚的。” 嗯? 她怔了怔,眼睛转过去,自然是一片黑暗,片刻后想起点头,表情依旧淡静:“我知道了。” 然后呢? 傅默川看着她重新垂下去的小脸,心底一直堵着的那口气没有得到纾解,反而越积越高。 他一把扳起她的小脸,迫使她面对他。 “多日不见的老公向你承诺不会离婚,你就这种态度?” 他的语气很淡,没有阴阳怪气,只是冷得像霜。 安晴长睫微扇,“那傅少想要什么态度呢?你也知道我们多日不见啊?请问我亲爱的老公,不见的这段时间你在哪儿,在做什么?听说你在外面有了其他女人,我给你自由,你愿意回来,我也同样欢迎,这样你都不满意呀?你觉得我哪里还做得不好,麻烦告诉我,我全部改。” 这女人还是这么伶牙俐齿,从来不肯在他面前认半点输。 傅默川黑眸微微敛起,食指和拇指扣着她的下颌,中指伸着,掠过她饱满漂亮的唇。 “怎么讨老公欢心,还需要我教吗?” 原来他要的是这个。 安晴突然想起,之前有一次因为替毕冬求情惹他生气了,他也是这样沉沉地对着她说:“你的方式没用对。” 唇角轻扯,她在枕头上跪起身,手伸过去,摸索到他的脸。 傅默川乌黑的眸子泛着清冷的光泽,在她的脸试探着俯过来时,主动迎了上去。 这是个惩罚的吻,带着迷乱,安晴哼了几声,乖顺地闭上眼,承受他的怒火。 最后的最后,她在失去意识前模糊地想,或许,比起其他女人,他更习惯她的身.体。 翌日醒来,早已是人去楼空,安晴动了动身子,觉得每根骨头像被拆掉过,然后又被重新拼好那种不适,她整整在床上躺了一天才恢复过来。 从这天之后,傅默川似乎尝到新的乐趣,几乎每天都回来折腾她,只是时间不定,有时安晴晚上睡得迷迷糊糊,他出现在身侧,酒气夹杂着陌生香水味,令她反感,却无可奈何。 他却乐此不疲。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不知多久,或许也没有多少天,反正时间对于安晴而言毫无意义,她不知道白天黑夜,如果不是有人定时提醒她吃饭睡觉,她完全没有概念。 在她浑浑噩噩的时候,每个人也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 谢明珠依然昏迷,范洛薇依然养胎,而已经飞走的傅老爷子在听说谢明珠的事后,再次飞回龙城。 龙城机场。 上午时分,终于等到有乘客出来,一个衣着休闲,鼻头卡着副大墨镜的男子赶紧迎了过去。 将墨镜推到额际,他睁大眼,全神贯注地盯着每一个出闸的乘客。 眼看着乘客越走越少,他好似还没有等到要等的人,神情不免露出几分小焦急。 好在手机适时响起,他接通电话,眼睛依旧盯着出闸口。 “喂,你在哪儿?到了?我怎么没看……” 话音未落,一只小手扯了扯他的裤腿,疑惑低头,他看到一个小萌包立在腿边。 真的是腿边,他其实不算高,1米77的个头,这小不点刚到他的大腿。 他估摸着这家伙也就两三岁的样子。 “怎么,小不点,找不到妈妈了?”未来的花朵比较重要,他电话也没挂,亲切地朝小包子俯下腰。 “m,我是w。” 小包子白生生的小手上也举着部手机,电波中和他嘴型里,同时冒出相同的字眼。 不同的是,他嫩嫩的声音透过电波,神奇地变成沙哑的男声。 m的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了。 “你是w?” 小包子严肃点头。 m依旧懵逼。 “jason的后辈,a国来的w?” “你问够了没有,问完了就替我去领行李。” 小萌包人小鬼大地吩咐,m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和w相识不久,却视他为莫逆之交,这小子在电脑方面的天份令他叹为观止,这次w说准备来龙城会他,他屁颠颠地就来接机了,虽然事先知道他年纪不大,可是小成这样,委实毁了他的三观。 这个年纪应该还在吃奶吧,小不点真的没有在逗他? “jason放心让你一个人长途跋涉离乡背井来到龙城?” “你这么小,真的可以一个人上飞机?” “不行,我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先。” “还是不了,立刻给你订回程机票。” 小包子已经迈动小短腿了。 “快跟上来,我赶时间。” “……” 一大一小钻进m停在机场外的车,看着w自力更生地扣着安全带,他依旧头大。 “不行,你不能坐这儿,被警.察叔叔抓到我会扣分的,哎,要不要给你配个安全座椅呢。” 头疼中。 w小脸漠然:“什么都不用,我不会呆很久的,m,我需要你帮我。” “……” 下午时分,傅伯韬在警卫的陪伴下从医院出来,他刚探视过谢明珠,虽然对这个媳妇不上心,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几人在车内坐好,车行不久,司机猛地踩下刹车。 傅伯韬被惯性颠簸了一下,颇为不悦:“什么状况?” “傅老,好像撞上人了。” 司机跳下车,不久后,匆匆忙忙抱着一个孩子跑过来。 小小的一团,两三岁的样子,穿着整洁俏皮的白衬衫,小绅士的打扮,眼睛闭着,白净的小脸精致粉嫩。 “傅老,他突然冲出来,不知道撞到哪儿,身上没看到伤痕。” 傅伯韬一看就皱起眉:“赶紧送医院。” 司机哦了一声,抱着小孩往医院走,傅伯韬也跟着下了车,突然看到小孩朝他睁开眼。 他怔了怔,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呢,乌黑亮泽,象世上最美最好的宝石,映着蓝天,澄澈得令人一见就心生亲切。 他迅速让人将小孩抱进医院,各种检查下来,小包子不哭不闹,乖巧地配合医生,不像其他孩子见到白大褂就哭得歇斯底里。 傅伯韬对他印象更好了,难得地跟了全程,还亲切地和他攀谈。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黑漆漆的眼睛瞅着他,漂亮的小嘴唇抿得很紧。 傅伯韬越看他越喜欢。 “难道是撞坏了脑子?” 他不敢大意,让医生彻底检查,最后结果这孩子除了手背有点小擦伤,身体一切正常。 然后问题又来了,这孩子的身份成了谜,傅伯韬先以为他和家人走散了,可是问遍了附近所有人都没人认识他。 按理说这么萌这么漂亮,年龄又这么小的孩子,失踪后家人一定很着急,傅伯韬去警局备案后就把他带回了家。 从头到尾小孩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傅伯韬也不知道他是不会说话还是因为别的,可他的外表掩盖了所有缺憾,傅伯韬几乎是一眼就喜欢上他了。 小家伙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小小的背挺着,不像一般的孩子那样闹腾,乖巧懂事得令人疼到骨子里。 “吃东西吗?”他让佣人拿了好多零食甜点水果,琳琅满目地摆满了茶几。 小包子坐着没动,于是他亲自动手,挑了一盒奶酪递到他面前。 小包子很给面子地吃了一点,吃相斯文优雅,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养。 老爷子被哄得很开心。 第二天的餐桌上,傅振生才发现家里多了个小不点,他斯斯文文地坐在老爷子身边,后者亲自替他喂着粥。 一老一小一个喂一个吃,鹤发童颜,气氛莫名融洽。 “谁家的孩子?”他奇怪地问。 “捡的。”傅伯韬一脸愉悦,对着小不点:“小家伙,要不要就跟着爷爷呀?” 后者沉默是金。 傅振生也没多问,老爷子旧部遍天下,以为他是哪个老战友家的孩子,最近家里一团糟,多个小孩热闹一下也挺好的。 傅振生很快就出去了,老爷子喂完饭,还细心地替小包子擦着嘴,很突然,听他蹦出一个字眼。 “william。” “什么?”老爷子一怔,难得啊,相处一天,终于听他开金口了。 “william。”小包子重复,软嫩的声音,小脸严肃:“我的名字。” 101 我讨厌你身上的香水味 “威廉?” 傅伯韬挑挑眉,他也不是孤陋寡闻的老古董,但对这个洋名不是太满意。 他也很看不惯如今那些崇洋媚外的年轻父母们,好好一个东方小孩,名字传统些不好么? “小家伙,爷爷就叫你小威威好不好?” “william。”小家伙很执着,最后还是老爷子乖乖认输。 下午,老爷子在花园摆好棋盘,william被他抱到身上,小家伙不沉,傅伯韬的老身子骨还受得起。 “威廉,会下象棋吗?”这也是老一辈留下的精粹呢,比那些洋玩意要高尚得多了。 william凝神不语。 “爷爷教你好不好?” 老爷子兴致很高,当时就一个棋子一个棋子指给他看,小家伙不太热心的样子。 “傅老,他才多大啊?让他看动画片还差不多,这个哪会有兴趣,还是我陪您老下吧。”警卫在一旁打趣。 最后,警卫抱着william,抓耳挠腮地和老爷子对奕。 他的棋艺自然不如老爷子,但输得太难看也不行。 但还是没一会儿,他就被老爷子逼到一个死局。 “小心,我要吃你的马了。”老爷子胜之不武地提醒。 小警卫唉声叹气的时候,一只细细的小手伸过去,替他走了一步。 老爷子眼睛一亮,看了眼棋盘,然后两眼发光地转向william。 “你会下象棋?”貌似还下得这么好,这一步完全是神来之笔啊。 william依旧沉默,大眼睛望着他,似乎等他接招。 老爷子见猎心喜呀,这孩子在他眼中就像一座宝藏,越发掘越多惊喜。 他当时就兴致勃勃就和william对奕起来,在他的故意之下还输得很惨。 警卫看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傅老,这真是几岁的小孩子呀?” “呵呵,再来再来,这盘不算。” 一高兴都赖皮起来了。 老爷子连着输了好几盘都兴高采烈的,到后来,他都不知道是自己让的还是真的下不赢一个两三岁的孩子。 “谁家的孩子这么聪明啊?”警卫员也咋舌不已:“傅老,这孩子丢了人家父母该多着急啊。” “对了,警局那边有消息吗,”傅伯韬想起这茬:“有人来认领孩子吗。” “好像还没有。”警卫问:“要我打电话问问吗?” “不用不用。”傅伯韬眯眼望着william精致粉嫩的小脸:“要来自然会来的,我们等着就好。” 警卫扬扬眉,听出他的不舍。 傅氏大厦,气派如常。 推开某间紧闭的办公室门,傅纬年听到呀地一声轻呼,他挑眉,一个曲线玲珑的女人对他转过身,双手夸张地捂在身前。 他的视线于是被牵引着,看见她半解的上衣,女人穿着ol制服,狭窄包臀裙那种,年轻脸蛋姣好身材,办公室这种严肃的地方,委实令人想入非非。 “你们总监呢?”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女人。 有意思,傅默川自从老妈重伤后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不仅和方若宓出双入对,身边也是美女环绕,办公室里还藏着一个,这大白天的就宽衣解带是想干嘛。 真是由不得傅纬年想歪呀。 美女白他一眼,当然,落在傅纬年眼底毫无威慑力,他笑得更欢。 “代总裁,傅总监的行踪我一个小职员怎么可能知道?” 代总裁,是啊,傅纬年头衔前那个代字还未取消,只是没多少人不识趣地强调这个代字。 他没计较,笑容不变地走到美女面前,手一伸,轻佻地擒住她的下颌。 女人也不躲不让,笑吟吟的,甚至还朝他抛了个媚眼:“代总裁这是想干嘛?” 软软的嗓音,配合她丝丝入扣的表情,令人酥到骨头里。 傅纬年笑得很开心,手还捏着她尖尖的下颌,眼睛瞅着她。 “三弟看女人的眼光果然不错呵,身边的女人个个这么漂亮。” 特别是安晴,仔细看,这女人也有几分安晴的影子,一双眼睛勾死人,却少了安晴那份与生俱来的灵气。 女人媚眼如丝地和他对视,嗲着嗓音,“代总裁,您来找傅总监呀,他现在不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傅纬年的眼睛继续在她脸上逡巡,上上下下,还落下去,滑到她身上。 美女捂在身前的手也索性松了,大大方方迎接他的审视。 半晌,傅纬年一笑,扣住她的手松开,滑上去,在她红唇上一点。 “行了,我走……你们老总回来也不必告诉他我来过,忙你们的正事要紧,三弟最近也累了,替我好好伺候他,嗯?” 他这个大哥兼上司够体贴吧,傅纬年都被自己感动了。 美女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淡淡一笑,伸手,将上衣全部解开…… 灯红酒绿的宴会厅,方若宓终于看到傅默川出现,她微笑地迎过去,还没开口说话,视线转到他身后,笑容一敛。 “方小姐好。”女人穿着红色曳地长裙,唇色也是烈焰红,一眼望去美艳不可方物。 “怎么又带她来了?”她不豫地看着傅默川:“今晚我才是你的女伴!” “我也是来工作的,带个下属有问题?”傅默川冷冷扔下一句话,掠过她进了宴会厅。 女人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侧,红色妖娆的身影衬着男人的高大清冷,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差。 看着眼前这一幕,方若宓牙关一咬再咬。 她忍。 就算傅默川带着各种女人来气她又如何?他毕竟接受了她。 可能现在有点不舒服,等他想通了,出了这口气就好了。 最重要的,围在他身边的女人越多,越说明他的心没有归属,总有一天,她将取代所有,成为他的唯一。 傅默川只在宴会厅呆了一小会就离开了,留下那两个女人互掐。 夜色淡淡,整个城市都笼罩在灯火里,璀璨迷离。 可是没有哪里的灯光及得上家中那盏,只是远远地看见昏黄的一角光影,没来由地,他心底的烦闷奇迹般地被抚平了。 车停下,他并没有立刻推门下车,夜色中点燃一支烟,轻吐烟雾。 直到烟盏里堆了好几个烟蒂他才推开车门。 楼道口,他就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卧室门开着,安晴和平时一样倚在床头,眼睛眯着,似乎又在听。 他向她走过去,边走边扯开领带。 安晴敏感地抬起脸,晕黄的光线洒在她脸颊,傅默川看见她扬起嘴角。 “你回来了?” “嗯。”他解着袖扣,身子已经坐到床沿。 “今晚又有应酬?”安晴闻到他身上的烟味,很浓,却依然没压住那股子香水味。 还很杂。 傅默川没吭声,袖子被他推到手肘,他微微俯身,含住安晴的唇。 “……” 又是一言不合便推倒。 安晴后脊背微微一直,很轻的动作,傅默川的手正好搭上她的后背,立刻感觉到了。 “不喜欢?”他咬着她的嘴角,嗓音含糊:“不喜欢老公疼你,嗯?” 安晴无力说话,顺从地闭上眼。 和之前的许多个晚上一样,她默默扮演自己的角色,不争不闹,忍受他的发.泄。 她一向是个好演员,平时演戏的时候ng镜头都很少,可今晚不知怎么了,终究忍不住推了他一把。 男人正动情,沙哑的嗓音染着不悦:“怎么了?” “你先去洗洗吧。”她扭开脸,手还固执地横在两人胸膛间。 傅默川嗓音听不出波折,只是微凉。 “怎么,舍得说出你的真心话了?” 她不说话,紧紧咬住唇瓣。 傅默川依旧悬在她上方,粗砺的指腹划过她的脸颊。 动作很轻柔,他的指尖温暖,可是嗓音冷洌得冰块撞击玻璃杯,散发阵阵凉意:“已经这么讨厌我了,嗯?” “没错!”安晴一把拍开他的手,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朝他大吼出声:“我讨厌你,讨厌被你碰,讨厌你用碰过别的女人的脏手来碰我,讨厌你用上过她们的身体来恶心我,我最讨厌你身上的香水味!你滚!又不是没有女人让你宠幸,为什么要每天回来折磨我!” 没有声音。 没有回应。 安晴预料中的勃然大怒或者任何惩罚都没有,眼睛看不见,她仍然感觉脸上传来的滚烫温度,应该是他的怒视吧,静了片刻,他忽然离开她。 床垫一轻,男人离开的动静。 安晴默,然后在床头转了个身,背对着他,泪水无声无息滑落枕侧。 是憋得太久了么,她今晚有点失控。 她没想对他发脾气的,只是突然间就忍不住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迷惘间,腰上一紧,她还没反应过来,身体腾空,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 不想说话的,可是感觉他抱着她往前走,她再次多嘴了。 傅默川没吭声,低头看着女人微红的眼眶,她的确是个好演员,这片刻的功夫已经收敛了情绪,泪痕未干,却恢复了冷漠,就像刺猬一样,重新竖起了自己的保护色。 “你不是让我洗洗吗?”他答得也淡漠:“做为妻子,伺候老公是你的本份。” 102 二更来了 安晴一个念头还未转过来,脚板心微凉,凭感觉是踩到沐浴房的底座上。 男人的气息贴近,他的声音从头顶飘来,安静的空间,清冷又浅淡:“要我教你怎么做吗?” 当然不用。 她沉默地伸出手。 许多熟能生巧的事哪怕眼睛看不见依然可以做得很好,安晴垂着长睫,指尖摸索。 已经快五月了,夜风中都带着暖意,尤其是这温暖的浴室,可她的指尖总是冰冰凉凉的,一次次蹭过他的皮肤,明明透着沁凉,他心底却生起一股子燥热。 “今天在家做了什么?” 安晴安静地替他服务,突然听到他的发问,很寡淡的口吻,仿佛只是闲聊。 她怔了怔,这句话放在以前很平常,之前,哪怕两人相隔再远,只要空闲下来他都会事无巨细地询问她每天行程,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发生过什么,再普通无聊的小事经过他们的渲染都变得那么温情。 可是此情此景,此种心情,这句话就很显突兀了。 “也没什么,就和平常一样吃了睡睡了吃,有空就去院子里晒晒太阳,吸收一下日月精气,我现在这副样子还能做什么?” 很平淡的声音,染着自嘲,傅默川望着女人的眼神更加暗沉。 “医生怎么说?”他换了个话题,医生每隔几天便会来例行检查,他记得今天应该来过。 “还不是那样。”安晴嘴角的嘲讽更浓,她的头还是低着,手捋着他的皮带:“也许永远好不了了吧。” 傅默川倏地扣住她的手腕,她扬眉,听到他说:“行了,你去放水吧。” 她垂下手,默默转身,还没摸索到水喉,温热的水自上而下,淋湿她的发梢。 睫毛微颤,她没有躲开,静静站着,接受着水的洗礼。 男人的手伸过来,扶住她的,水声中,他磁性的嗓音氤氲着水气,迷迷朦朦。 “不喜欢就替我洗干净。” 安晴抿抿唇。 “沐浴乳呢?” 男人摊开她的手心,水花继续淋到她身上,薰衣草的香味在小小的空间里一点点散开。 渐渐地,他身上的香水味变得若有似无。 “要洗头吗?” “当然了。” “脸低下来,我够不着。” 雾气缭绕中,男人朝她俯下身,安晴唇上一暖,她顿了顿。 男人口腔里还有着烟草味,混合着他的气息,她熟悉的,久违的气息。 完完全全地,将她包裹其中。 最后,还是傅默川将软成一团的女人放回大床,她似乎很累,翻了个身就睡了。 傅默川也准备靠下去的时候,视线掠过她放在枕侧的手机。 刚才她正听着手机时他突然回来,耳塞还连在上面,他忍不住拾了起来,顺手塞进自己耳蜗。 她的手机密码对他形同虚设,轻易划开屏幕,看着满屏的语音信息,他轻轻点了一下。 “妈咪,今天我交了新朋友哦,你要知道她的名字吗?告诉你吧,她叫emily,她的眼睛是蓝色的哦,头发是黄的哦,还有……” “妈咪,我们老师夸我字写得好,她还替我梳头发哦,她还夸我长得好看,妈咪,老师说我一定是长得像妈咪哦。” “妈咪,今天老师教我们画画,我画的妈咪,jason舅舅夸我画得好好。” “妈咪,你和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看莞尔,外婆说莞尔很乖很乖的。” "妈咪,莞尔好想好想妈咪哦……" 原来她听的是这个。 傅默川看着滚动播放的音频,轻轻取下耳塞,和手机一起放好,然后躺到女人身后,伸手将她扣进怀中…… 安晴最近的生活很有规律,定时定点有人过来提醒她该做什么要怎么做,什么都不用她操心,只需她按步就班地听从就好。 和平时一样,无论多累,生物钟准时将她唤醒,不同的是,平时人去楼空的枕侧,应该离去的人依旧躺在那儿。 有力的臂膀环着她的腰身,她想故意忽视都不行。 “你今天不去公司?”没有转身,也不敢有任何动作,她躺在他怀里低低地问。 男人的脸俯近她的肩窝,滚烫的气息,她觉得耳角立刻被传染了。 “安安,再替我生个孩子吧?” “……” 她沉默,这个话题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他提起了。 “孩子你不是已经有了么?”清早的热情下被她淡漠的腔调一浇,还真是透心凉。 傅默川不悦地俯下脸,安晴低低嗞了一声,露在睡衣外的肩头在他牙尖的碾压中,现出两圈淡淡的红痕。 他还嫌不够,薄唇移上她的耳尖,反复研磨,她的整个颈项都浮上漂亮的粉红色。 映得男人湛黑的眼底,也点染着层层绯色。 “要我说多少次,那孩子不是我的。” 原来,他以为她还在介意范洛薇肚中那个。 没错,她是很介意。 算起来,范洛薇的胎儿也有四个月了吧,应该很明显了。 安晴没有焦点的瞳仁掠过丝丝冷意。 傅默川今早似乎特别悠闲,又在床上厮磨了好久,还好,他最后没有做什么,只是抱她去浴室梳洗。 安晴坐在梳妆台前,感受他的指尖穿过自己的发梢,瞪着眼前的黑暗,她眼睛迷茫。 这样的温柔,真的好久没有过了。 她不明所以,却也懒得去揣测,现在的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今天的早餐用得有些晚,吃完饭又有医生过来,却不是经常替她检查视力的那个,和蔼的女声,听上去不太年轻。 “傅太太,能让我替您做个检查吗?”对了,也不知傅默川如何自圆其说的,偶而也有人称她傅太太。 “你请便。” “麻烦您躺到床上去。” 她有些茫然,不是检查眼睛吗? “傅先生说你们打算备孕,您之前小产过吧,我想替您做个详细检查。” “……” 当医生轻柔地替她做检查的时候,她模模糊糊地想,所以说,他真的已经失望到否定她的每句话,连她曾经替他怀孕的事都开始在怀疑么? 她闭上眼,什么都不愿去想。 早晨的阳光很好。 傅纬年在湖边找到老爷子的时候,看到他戴着顶渔夫帽,身着舒服的唐装,姿态悠闲地坐在遮阳伞下。 他的面前是漂亮的湖水,层层叠叠的涟漪,两个钓竿一字排开。 警卫们沉默地守卫在附近,比较显眼的是他身侧的小不点,也是一身休闲打扮,小脑瓜上是傅伯韬同款的渔夫帽,小小的后脑勺似模似样地对着鱼竿。 他在两人身后站了好几分钟,这一老一小都浑然未觉,老爷子倒没什么,让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这样子安静地久坐不动,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傅纬年痞气一笑,慢悠悠走过去。 “爷爷。” 老爷子扭头看到他,很是开心地笑了笑,然后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心把鱼吓跑了。 傅纬年也是会心一笑,轻手轻脚在老爷子身侧的小凳坐下,视线跳过去,看着另一侧的小不点。 来之前他就听说老爷子最近迷上一个捡来的小孩子,简直是疼到心坎里,走哪都带着,形影不离的,外界都开始谣传这是傅家哪一辈的私生子。 连他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巴巴找过来,还真见到了。 这样瞧上去,这小孩还真有点特别之外,他盯着他有一会儿了,小家伙连眼皮子都没瞄他一下,全神贯注地盯着鱼飘。 这不科学啊,最好动的年龄,基本的好奇心都没有。 注意到他的视线,傅伯韬压低嗓音笑:“怎么样,这小子漂亮吧,比你小时候还好看呢。” 听听这口气,明显地炫耀。 傅纬年也跟着笑。 “那当然,爷爷喜欢的还能差得了,是哪家的孩子啊?” “不知道,父母还没找到。” “真没人要给我做儿子吧。”傅纬年也低低笑开:“我看着也挺喜欢的。” 老爷子表示遗憾。 “现在知道捡现成的呀,人家父母指不定哪天就找来,你早听爷爷的,重孙子也差不多这么大了。” 傅纬年没理老爷子抱怨,看到william的钓竿动了动,自告奋勇走上前,替他将鱼竿扯了起来。 鱼不算大,活蹦乱跳的,几人合力从竿上取下鱼放进鱼篓。 傅纬年乘机摸了摸william的小脑袋瓜,清浅的黑眸闪动着柔和的光。 “小子,愿意当我儿子吗?” william淡淡看他一眼,明显嗤之以鼻。 傅伯韬呵呵笑出声来。 “碰钉子了吧,你将来的儿子要真有威廉一半聪明,爷爷就老怀安慰了。” 傅纬年也跟着浅笑,william依旧当他空气,重新往竿上装上鱼饵,扔回了湖水。 傅纬年趁机坐到他身边,扭头看着他精致俏皮的小脸,他长长的睫毛微微敛着,半遮着乌溜溜的黑瞳,傅纬年瞧着瞧着,蓦地心底一动,觉得他这副模样似曾相识。 “小子,还记得你父母吗?”眉间勾着些许兴味,他看着他,低低地问。 103 是天使还是魔鬼 103 小湖边。 william淡淡看了傅纬年一眼,下一秒,视线重新投回湖面。 老爷子低低笑出声来。 “拉倒吧你,当初我可是花了整整一天这小子才蹦出一个字,你以为你谁啊。” “呵呵,我只是好奇谁家的孩子不见了都没人来找。”傅纬年也笑:“给我八条马鞭都赶不上爷爷啊。” 老爷子很受用,笑得脸上的皱纹条条舒展。 另一边,医生替安晴检查完,出来向傅默川汇报。 “夫人当然小产的确伤到子宫,想自然受孕恐怕有点困难。” “真的没法再怀孕了?” “那也不一定,”医生说:“我先给她开点中药调理一下,还是不行的话可以试试人工受孕。” 傅默川问:“她暂时失明,现在每天都在服药,对受孕有没有影响?” 佣人递过药单,医生看了几眼笑笑:“都是些活血化淤的中草药,不妨事的,我再替夫人适当调整一下。” 傅默川再次折回卧室,在门外就听到舒缓的乐曲声。 阳光淡淡从窗台洒进来,在地板上折射出斑驳的光影。 层层光晕中,安晴静静地趴在地板上,美好的身段折叠成一个奇妙的弧度。 傅默川想起来,佣人曾向他汇报过,安晴最近醉心瑜伽,每天都会练上几个小时。 他于是没去惊扰她,背倚门框,默默地看着她在阳光下舒展身体。 很美。 美好又圣洁。 金色的光芒在她身上跳跃,女人的每一分曲线都纤毫毕露。 生动。 妖娆。 令人目不暇接。 男人乌黑的瞳色像广袤的夜空,因为女人的光彩星光点点,而后,化为最深沉的夜幕。 他不知站了多久,直到欣姐悄悄走过来,他闻到扑鼻药香。 “傅先生,夫人的药煎好了。” 他接在手中,药还冒着热气,令人苦涩的气息,他问:“没准备点嘉应子?” “夫人说不需要。”欣姐小声回答:“夫人不怕苦的,每次药一端过来立马就喝光了。” 傅默川眸光微微跳跃,没说什么,端起药碗轻轻抿了一口。 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佣人听他吩咐:“去拿嘉应子。” “是。”欣姐赶紧走了。 房间里音乐声一直在持续,令人心旷神怡的曲调,傅默川依旧没有走进去,药盅还在手中端着,袅袅雾气中,他俊美的脸孔也变得缥缈变幻,看不真切。 安晴正练着,音乐嘎然而止,她停下动作,听到熟悉的脚步声。 “吃药吧。” 原来到吃药的时间了。 她笑笑,顺从地伸过手,也没问男人为什么现在还在家里。 “好。” 很大一碗药,色泽浓郁,傅默川尝过一口,知道那味道。 安晴表情不变,安静地垂眸,一小口一小口地,一碗药汤很快见了底。 傅默川看着她的脸色,突然开口:“安安,想不想出去散散心?” 散心? 她可以么? “好啊。”安晴放下已经喝光的药盅,朝他微微一笑。 自从失明住进这间屋子,她也好像磨去了原本的棱角,逆来顺受,说不出的乖巧。 除了昨晚她冲动地爆发过一次,又重新变回那个唯命是从的小女人。 傅默川嗓音沉沉,接过药盅,一样东西塞进她手中:“先吃了。” 安晴一怔,指尖摩挲片刻,听话地剥开糖衣,慢慢吞进口中。 傅默川望着她的神情更加晦涩难辨。 他突然扯了几张纸巾,大手一拽,捞过女人的身子,安晴眼睛眨了眨,没有挣扎,什么都没有,安静地垂下长睫。 练了许久的瑜伽,她额角有细密的汗珠,傅默川替她用纸巾擦着,然后是嘴角的药渍。 整个过程安晴都低眉顺眼,乖巧地任他擦拭。 “谢谢,”最后,她还礼貌地对他表示感谢。 傅默川印象中的安晴是张扬的,就像一朵芬芳的玫瑰,娇艳明媚,自带尖刺,有着令人着迷的,独一无二的魅力。 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已经褪尽锋芒,只是一个失去灵魂的布偶,即使对他笑着,也是不达眼底。 “准备一下,十分钟后出发。” 傅默川蓦地从心底生出一股郁气,也不知在对谁生气,冷冷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房间。 小湖边,老老少少一群人继续垂钓。 春回大地,正是踏青好时光。 傅纬年陪了老爷子整整一天,钓完鱼又回了傅宅,老爷子心情好,便打电话叫所有人都回来喝鱼汤。 他亲手钓的,新鲜着呢。 自从谢明珠出事,家里也是一片愁云惨淡的,别的不说,傅默川已经好久没在傅宅出现过了。 傍晚,院子里陆陆续续有人进来,最先到的是傅卉中,她牵着儿子,特意来会老爷子的心头好。 两个孩子年纪相仿,可惜遇上william慢热的性子,并没有如愿以偿地玩在一起。 方若宓是和傅振生一起到的,傅伯韬心里有数,自己儿子属意这个儿媳妇,反正与他无关他也懒得管。 方若宓一向很会做人,恭敬地向老爷子问过好,视线转到窝在他身侧的william身上。 “好可爱的小孩子啊。”她赞美:“几岁了呀?” william冷淡脸。 方若宓也没恼,将事先预备好的礼物递过去,有老爷子的茶叶补品,小孩子的玩具什么的,面面俱到。 她亲切地将一个声光枪递到william面前,不算什么很稀罕的玩具,她临时让秘书挑的,但很难得,后者伸手接了过去。 老爷子的白眉都忍不住微微一轩,他曾带william去过商城,满货架的玩具都没能让他的眼皮子掀动一下。 “方丫头,小威廉很给你面子哦。” 方若宓亲切的笑容中染上几分得意,所有人都想讨老爷子欢心,很明显,爱屋及乌是好途径,她半是显摆半是示好地伸出手,在william粉嫩嫩的小脸上轻轻掐了一把。 “这孩子,真心讨人喜欢。” 想了想,她再接再厉地解下脖子上的钻石白金项链,她花大价钱买的,打算替william戴到脖子上,后者抬起乌黑亮泽的大眼睛,意味莫明地瞅了她一眼,而后往老爷子怀里一缩。 傅伯韬以为他不乐意了,毕竟他一贯的秉性摆在那儿,呵呵笑着:“行了,方丫头,小孩子认生。” 方若宓也笑笑,还是将项链递过去:“这是我刚买的,没戴几天,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早知道就替他求个平安锁了。” “你有心了。”傅伯韬让警卫接过来。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一直缩在傅伯韬怀里的william这时候钻了出来,冷不丁地滑下沙发,小短腿跑动着,一下子就钻进了洗手间。 一家人都被他弄得云里雾里,老爷子最快反应过来,口里叫着警卫,也跟着起身往洗手间走。 william背靠门板,伸出细细的小手指,面无表情地往自己脸颊掐了几把。 等到老爷子让人打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他小小的背影孤独地立在那儿,头微垂着,透着莫名的委屈。 老爷子心尖一下子掐紧了,几步过去,将他小小的身子搂在怀中。 “威廉,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呀,告诉爷爷。” william一直低着小脸,傅伯韬牵起他的小手,警卫也赶了过来,弯腰将他腾空抱起。 这一折腾,傅伯韬的视线落到他脸上,眸光倏地一敛,这一小会的功夫,william白皙粉嫩的脸颊多了几点小小的掐痕。 难怪孩子会心里难受呢。 他本来就不爱说话,小小年纪离了父母,本来就够心酸够无助的了,还让他受这种委屈。 视线掠过站在客厅的方若宓,他重重哼了一声。 他不过多喜欢了一个孩子而已,这女人就容不下,表面上在他面前装贤惠装善良,要不是小孩子皮肤嫩,还真被她骗过去了。 心眼歹毒如此,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小余,抱孩子回屋,乌烟瘴气的,威廉受不了。”小余是他的警卫,闻言也望了方若宓一眼,一声不吭地抱着威廉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方若宓才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事。 她很确定,自己只是轻轻在他小脸揉了一把,那么嫩的脸,她哪使得下劲。 就算真存了什么坏心思,当着这么多双眼睛,她有没有那么傻。 可是小孩子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william趴在小余肩头,大眼睛清冷地睁着,她望过去,正好和他乌黑的视线对上。 william面无表情,精致绝伦的小脸,粉嫩嫩的一团,怎么看都是坠落凡间的天使。 小余步伐很快,几步就上了楼梯,拐弯的时候也不知是角度问题还是眼花了,方若宓蓦地看见william小小的嘴角斜斜一扯。 他面无表情的五官因为这个小动作,很突兀地染上一分邪气。 只是一瞬,方若宓再仔细去瞧,他依旧是面无表情。 她怔怔地看着william小小的身影慢慢消失,后背莫名绷紧。 难不成她被个两三岁的孩子给耍了? 不,不可能,也没有理由。 方若宓惊诧莫名。 这真的只是个孩子? 他到底是天使……还是魔鬼? 104 你是打算原谅我了么 天气晴朗。 安晴闭着眼都能感觉到有阳光打在脸上,暖暖的,不似夏日那么滚烫,温度刚刚好。 一小时左右的车程,她下车的时候,闻到非常清新的泥土气息。 傅默川说的散心,还真的是散心呢。 凭感觉她是来到了野外,脚下的土都是松软的,踩上去有草埂的触感。 她还是什么都没问,傅默川牵着她,风中带着香甜的气息,一阵阵拂动她的发丝。 男人抬高他的手,她摸到软软的花瓣,一簇簇的。 “摸一下,猜得出来是什么吗?” 她顺从地俯下脸,没闻到什么特别的香气,“油菜花呀?” 春天好像正是油菜花开的季节呢,她想象着漫天遍野的金黄,一定很美。 傅默川替她拢了拢被风吹散的长发,动作很温柔。 “猜错了是不是要罚,嗯?” 口吻也极之温情,安晴脑中浮出他黑眸清冷却蓄满宠溺的模样,心尖蓦地一阵悸动。 “默川,以前你替我种的薰衣草田还在吗?” 她语气很淡,似乎是一时想起,傅默川握着她的手却紧了紧。 “在啊,下次带你去看。” 还在啊…… 安晴唇角微微弯起。 “我还以为你一早就砍了呢。” 这次她没等傅默川回答,接着又问:“默川,你是打算原谅我了么?” 仔细想想,他对她真的没想象中那么绝情呢,当年她负心地一走了之,他表面冷酷,私下里却保存着她录下的视频,他们共同居住的爱宅,还有房屋里一些属于她的物品,甚至连为她种的花田都还在那儿。 他对她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狠心。 所以他今天反常的温柔,是打算重新原谅她,不再计较她“伤害”谢明珠的事么。 安晴很不理解自己的心思,明明是他委屈了她,她应该很生气,但此刻,她竟然很想听他一声原谅。 傅默川默了几秒,然后开口。 “你也知道自己需要原谅?” “……” 她又一次地想多了。 有勇气承认错误才值得被原谅,而她似乎连这个觉悟都没有呢。 安晴嘴角弯起的弧度更大,不再讨论这个话题,转而没心没肺地问:“对了,你还没告诉我这些是什么花?” “格桑花。”据说是表示幸福的花呢。 安晴听到傅默川说:“这是朋友的农庄,环境不错,听说里面还有天然温泉,你一会儿可以去泡泡。” 听上去的确不错呢,安晴点点头,没再多问什么。 然后很快地,她也猜到这个朋友是谁。 傅默川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他一手牵着她,另一只手接通手机。 “到了么?”隔得很近,安晴听到陆子坤的嗓音。 “嗯。”傅默川回答得很敷衍。 “行啊,我就问问。”陆子坤笑了几声,隔着电波,声音突然变得猥琐:“你特么的可以啊,这回又是换了哪个……” 傅默川的脚步蓦地一顿,牵着安晴的手也松了。 听到他压低的嗓音越来越远,安晴念头微转,心底顿时了然。 换了哪个……女人。 呵呵。 傅少最近流连花丛,连他身边的死党都乐见其成了。 唇角牵起浅浅讥诮,她也没有等他,漫无目的地继续往前走。 到底是看不见,她的脚步很慢,每走出一步都带着试探。 傅默川很快就掐了线,安晴听到他的嗓音从身后传来,短暂而急促:“小心蛇。” 头皮猛地一炸,她本能地一声尖叫,想也不想地就往回跑。 不过一步,迎面伸过来一只大掌,她一把拽住,形象全失地拽紧他的衬衫,双脚乱跳。 “哪儿,蛇在哪儿?” 不怪安晴反应大,从小到大,她最怕的就是这种软体生物,简直到了闻风丧胆的地步。 如果她此时看得见,就可以看到男人眼底的促狭,抓紧花容失色的女人,他不动声色地扯动薄唇。 “跑了,乡野间多的就是这种东西,你看不见就不要乱跑。” 不用他说,安晴也吓得草木皆兵,紧紧拽住他的胳膊,这回他想甩都甩不掉了。 战战兢兢地走了不远,安晴闻到空气中传来淡淡的硫磺味,想必这就是傅默川所说的温泉了,脑子忽然一转,她想起一件事。 不对啊,不是说蛇最怕硫磺吗,怎么还敢出现在这儿? 她没吭声,呵呵,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傅少哄女人的功力又见长了。 农庄很大,进去后有人用电瓶车将他们送到住处,傅默川和安晴被送到主屋,保镖什么的住在别处,离主屋还有段距离。 推开房门,傅默川眸色微微一跳。 视线所及是一片粉,还不是那种很梦幻很优雅的粉色,艳俗得很,天还亮得很,房间的窗帘低垂着,灯光也调至最暗,配上那深深浅浅的粉,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靡靡之色。 想起陆子坤电话里说的送他一份大惊喜,傅默川面无表情地扶着安晴坐到沙发上,刷地一声,他将所有窗帘拉开。 幸好安晴看不见,单纯地以为他只是拉窗帘。 阳光照进房间,傅默川更无语了,看见房间里那些不好言说的东西。 kingsize的大床上也整整齐齐放着几套令人血脉贲张的衣物。 他扭过脸,装作没看见。 安晴坐着休息了一会便闻到食物的香味。 “吃点东西。”傅默川牵着她坐到餐椅上,然后亲手喂她吃饭。 两人已经很少坐在一起用餐了,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令安晴感到极不真实。 就像她这段时间经常做的梦一般,梦的开头,他总是那么温情,对她笑着,做着情人间最甜蜜的事,可梦的最后,每次都以她的惊醒而收场。 噩梦做得多了便信以为真,分不清真实和幻境。 她一口口咽着饭时思绪都有些恍惚,不知道下一秒会否被惊醒,发现又是黄梁一梦。 “不合口味?”傅默川问,伸手替她摘掉嘴角的饭粒。 “不是,我还不饿。” “中午都没吃什么还不饿?” “我本来就吃得少。” “再喝点汤,老火炖的土鸡,闻着很香。” “我自己来。” 安晴定定神,接过汤碗轻轻抿了一口,味道真的很香醇。 傅默川继续在旁边哄着她多吃点,口吻温柔宠溺。 两人世界,呼吸可闻。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这真是一次浪漫的旅行。 可惜……没有如果。 用完饭,空气似乎又变得有些沉闷,安晴默默坐回到沙发,摸索着从包里拿出手机准备来听,虽然难得出来一趟浪费在听手机上有点可惜,但她一时也不知道和傅默川说什么。 说多错多,一不小心再提起谢明珠就得不偿失了。 难得有这样的温馨,就算是假的也好,她不想和自己过不去。 傅默川看着她的动作,开口提议:“看电视吧。” “好啊。”反正都是听,安晴答应得很快。 傅默川便按下遥控器,声音刚弹出来,安晴听他低低咒了一声,还没回过神来,耳边传来一声女人奇怪的声音。 他眼疾手快关了电视,可是安晴已经猜到电视内容了。 陆子坤果然够兄弟,朋友约会不仅大方提供场所,配套服务也蛮周到的。 安晴抿抿唇,若无其事地扭开脸。 傅默川看了眼她故作淡漠的小脸,嗓音很沉。 “要泡温泉吗?” “好啊。” 她的口吻还是那么无所谓,傅默川便起身拉了她一把:“走吧,我带你去。” “可是我没带泳衣。”之前她也根本不知道会来泡温泉。 傅默川的视线掠过床上的比基尼。 “没关系,我也没带。” “……” 关键是他带不带都是她比较吃亏啊。 温泉离主屋不远,安晴被他牵着,深一脚浅一脚走了一会儿,就闻到越来越重的硫磺味。 “到了。” 傅默川扶着她的肩膀,让她慢慢在温泉边坐下,他自己也坐过去,伸手替她脱掉鞋子。 地上铺着鹅卵石,被泉水浸湿了,安晴的脚踩上去,脚心都是暖的。 她穿着短裤,便把脚伸进泉水,感受水的暖度。 傅默川也在她身侧坐下,两人靠得很近,安晴感到他的手肘时不时碰到自己。 但也仅此而已,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空气中飘浮着硫磺味,安晴听到自己的脚拍动水花的声音,男人很安静,没有开口说什么。 她也默默无语,就这么和他在泉水边干坐着。 沉默久了,连风吹动树叶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安晴的脚在水里也泡得久了,她停下踢水花的动作,从泉水里将腿缩了回来。 她只是想抱着膝盖靠一靠而已,然后,她的胳膊又被人碰了一下,这次力度有点大,她的身子歪了歪,脚重新滑进温泉里,男人的手掌伸过来。 没有任何语言,他低头,含住她的唇。 这个吻注定是缱绻的,缱绻而缠.绵。 整个农庄都仿佛被施了魔法,静谧一片,连虫鸣都变得断断续续。 安晴看不到渐渐落幕的黄昏,暮色将两人的身影层层包围,身上一暖,她被他紧紧拥着,滑入温暖的泉水…… 105 指尖微微动了动 仿佛与世隔绝的农庄,夜色渐沉。 温泉四周本来悬着不少led灯,今晚却一盏都没亮,远处隐隐有灯光透过来,雾气氤氲,照不进紧紧依偎的人影。 安晴踩着男人的脚背,泉水不深,刚刚到她的心口,可是水的浮力令她很不踏实。 “默川……”身子往后一仰,她下意识叫了男人的名字。 现在她很喜欢叫他默川,不是青涩时的默哥哥,不是调侃时的傅总傅少,不是生气时的傅默川,也不是娇嗔时的老公傅先生,就是普普通通的两个字。 人如其名,他的名字就像他的人一样清冷,每每脱口而出,都令她莫名安心。 “嗯?”男人扣住她,她的后腰抵上温泉里放置的石板。 “旁边有人吗?”她听着耳畔的虫鸣,四周很静,却令她很不放心,她掐紧他的胳膊低低地问:“有外人在这儿吗?” 这里毕竟是室外,安晴看不到周围的情形,她感觉到有风吹到脸上,染着泉水的热气,薰得她双颊通红。 黑暗中的傅默川,眸光浅浅地映着眼前的女人,包容着她的紧张和羞涩。 “你还想叫谁来,嗯?”他故意装作听不懂她的话,在她耳边低低地问。 “要不,还是回房吧?”安晴身上更热了,脸伏在他身前都不好意思抬起来。 男人成功地被她的表情逗笑了,笑声低哑,他抬高她的脸。 “吻我。” 安晴哪敢,眼睫毛颤着,凝神听着周围的动静。 傅默川的耐心终于不够用了,托着她的手使坏地一扯。 “呀。” 安晴身子失去平衡,下意识攀住了他的肩。 水花蓦地一荡,惊起片片涟漪,静谧的夜色中,层层荡开,绵绵不绝。 傅默川借着她扑过来的力道,低头含住她的唇。 “没有人,就我们俩个……” 与此同时,傅宅。 傅振生在回家前就给小儿子通过电话,可是晚餐都摆上桌了也没见他出现。 方若宓都叫来了,他做主人的却不见人影,傅振生表示很闹心。 “应酬?成天都听他说有应酬,我这个董事长都没他忙。” 这次连电话都不接了,傅振生脸色很不好,可当着老爷子的面他也不好发火。 警卫也抱着william坐上餐桌,位置挨着傅伯韬,高高地坐在他的儿童座椅上。 连傅卉中生的曾外孙都没这待遇,可见william在老爷子心中的份量。 视线掠过斜对面的方若宓,老爷子的脸色依旧很沉:“阿川还没回?” “他有应酬。”傅振生只好忍气吞声地解释。 “阿川这段时间在忙什么,每次叫他吃饭都没空。”老爷子瞧了眼傅纬年:“公司最近是阿年在管吧?” 言下之意对傅默川也颇多不满。 他是真的忙呢还是甩脸子给老爷子看。 方若宓听到这些话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爷爷,市场部就是这样,忙起来日夜不分的,我也做这一行的所以知道,有时为了谈一笔单子得耗上好几个月,应酬个没完,我也有些天没看到默川了。” 傅伯韬冷淡地瞥她一眼,老人家说话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有问你的意见吗? 明显的冷遇令方若宓面子上有点下不来,还好傅纬年帮她说了一句公道话。 “三弟有福了,方小姐如此通情达理,以后嫁过来肯定是夫唱妇随。” “哪里。”方若宓假意谦虚:“八字还没一撇呢。” 没一撇你还坐这儿,人家正主都懒得来,你一个局外人往前凑什么凑。 傅伯韬突然开口:“对了,说起默川,范丫头也有好久没看到了,傅家养不起她吗,挺着那么大的肚子还出去拍戏?” 不止方若宓,不少人脸色都微微变了。 “老二!” 傅伯韬生了两儿两女,傅振生排行老二,他看着儿子:“范丫头肚子里那个到底是傅家的种,不管怎么样也不能任他流落在外,这几天你找人陪她去医院瞧瞧,送点补品过去,免得说我们傅家不闻不问。” 傅振生只得一一应下来。 方若宓在一边默默听着,心里呕死了,却又不能发作。 偏偏傅伯韬视线一转,这次直接盯上了她。 “方小姐,要不你也陪着去吧,”傅伯韬说:“范丫头也不容易,忍气吞声替默川怀着孩子,都知道这是傅家这一辈的长孙,哎,我是随时两腿一蹬的人,小一辈的事情也管不了,以后这孩子大了总得认祖归宗的,你要真心想嫁给阿川,日后总得和这孩子相处,早点培养感情也好。” 凭什么,她还没嫁进来就得认个私生子。 一个范丫头,一个方小姐,老爷子这个称呼就是亲疏有别。 心高气傲的方若宓当然不能表这个态。 “爷爷,不是我不想陪范小姐去做检查,只是默川从来都不承认这个孩子,他若知道我去了会不高兴的。” “他犯混你也跟着一起闹呀,刚才还夸你通情达理,你就是这样当他贤内助的?”傅伯韬白眉一拧:“亲子鉴定都做了,孩子确确实实是他的,他现在知道不认帐,当初就不要让人家有机可乘,不梁不正下梁歪,这花心的毛病也不知跟谁学的。” 听到矛头转到自己身上,傅振生也很郁闷。 “先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傅伯韬哼了一声,扭头看到william安安静静地坐在儿童椅上,大眼睛睁着,似乎认真地听他们谈论。 他心底有点抱歉,让一个小孩子听这些乌七八糟的事。 “威廉,饿了吧,爷爷喂你吃好的。” 威廉不置可否,大眼睛乌黑沉静。 傅纬年忽然笑了笑:“爷爷,我叫您爷爷,这小子也叫您爷爷,这辈分好像哪里不对啊。” 傅伯韬一想还真是这个理,之前他自称爷爷,让威廉称傅振生为伯伯,事实上这小家伙从没叫过哪个,所以他也没留意这茬。 “哈哈,是啊,你不提醒我还没想到这层。”他慈祥地看着威廉:“要不你也随他们叫我太爷爷?” william继续沉默是金。 隔着餐桌,方若宓看见老爷子明显的区别对待,心底很不是滋味。 范洛薇肚子里的野种就罢了,好歹还沾亲带故,可这不知哪捡的野孩子傅伯韬都疼到骨子里,因为他给自己难堪,方若宓想不通。 视线掠过william精致可爱的包子脸,特别是上面越来越明显的几点指痕,她的眼光越来越凉。 温泉农庄。 傅默川用大浴巾裹着安晴,将湿淋淋的她抱回主屋。 他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两人身后,留下一路蜿蜒的水渍。 后背沾上柔软的床褥,安晴才重新找到脚踏实地的感觉,只是还有一点不适应。 “没有浴袍吗?” “没有。”男人的声音,黑暗的视线掠过满地奇形怪状的制服:“谁让你自己不带的?” “……”她怎么能猜到这结局? “那明天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出去见人吧?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床垫一沉,男人也躺了上来。 安晴下意识躲了躲,这样子睡在一起,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但是男人直接扣住了她,还往身前扯了扯。 安晴只得乖乖躺着,尽量不发出什么动静。 男人也没什么动作,胳膊从她颈下绕过去,下颌温柔地蹭着她的额角,过了一会,安晴听到他低哑的嗓音:“安安,如果再有孩子,无论男女都叫朗yan吧,女孩是容颜的颜,男孩是能言会道的言,你觉得怎么样?” 朗言,朗颜。 安晴已经在心底默默念着这两个名字,不得不说,比想象中还好听。 “好啊。”半晌她才低低应了一声,听得出敷衍。 傅默川没有介意,指尖缠了一络她的长发,轻轻捋着,他的嗓音也很轻,仿佛闲聊。 “医生说你这病不要紧的,实在不行还可以人工受孕。” “哦。” 安晴抿抿唇,忽然问:“默川,你猜我们的孩子长得像你还是像我?” “……” 傅默川会过神来,她说的是曾经失去的那个孩子,朗程。 “都说儿子像妈,肯定是像你多一些。” “也许吧。”安晴扯扯唇角:“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那莞尔呢?” “小傻瓜,她不是都叫我爸爸了……” 这一晚两人难得地说了不少话,当然,话题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谢明珠,还有许许多多令他们烦恼的事。 仿佛曾经的许多个夜晚,两人毫无隔阂地拥在一起,甜蜜地憧憬未来。 安晴的眼皮子渐渐沉重,傅默川听到她的声音慢慢含糊,最后低不可闻。 他垂眸,看着女人恬静安祥的睡颜,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吻。 医生说的,心情开朗愉快也有助于受孕。 他们也该有个孩子了。 夜色越来越沉,整个世界都陷入沉睡。 医院的vip病房,谢明珠依旧了无生气地躺着,从她住进来的那一天,连姿式都好像没有变过。 房间很暗,她孤独地躺着,所以也没人看见,她放在床侧的指尖微微地动了动。 106 惊涛骇浪 凌晨1点57分。 张丽莉被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她接通,听到对面刻意压低的嗓音:“范太太,傅夫人醒了,医生正在抢救。” 什么? 她心底一震,手机几乎都握不稳了。 “现在情形怎么样?” “还不清楚,我一听说就立刻给你打电话了。” “谢谢你,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掐了线,她的心还呯呯跳得很快。 如果谢明珠醒了,她就完了。 凌晨两点。 迷迷糊糊中,安晴听到傅默川在说电话。 她朝他转过身,男人掐了线,伸手在她后背了拍了拍,嗓音很轻柔:“睡吧。” 她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回答什么,就这么又睡着了。 凌晨两点十分。 傅默川一身黑衣,颀长的身影溶进夜色,消失在温泉山庄。 翌日。 安晴醒来时是一个人。 她起身,摸到床侧一套叠得齐齐整整的衣服,凭触感好象是女装。 她以为是傅默川送来的,摸索着穿到身上。 用早餐时傅二过来禀告:“傅先生说有事要先离开,让您在这儿多呆几天。” 她扬眉:“什么时候走的?” “今天凌晨。”傅二嗓音平静。 她忆起昨晚半梦半醒间的那一幕,模糊地想,难道出什么事了吗? “不必了,今天就回去吧。”也不过是从一个牢笼换到另一个,对她而言没什么区别,而且以前那个她也住惯了。 傅二没再说什么,不久后过来告诉她,车已经替她准备好了。 特护扶着安晴慢慢往外走,她深深呼吸,闻着阳光下淡淡的硫磺味,天气一如既往的晴朗,此刻的她完全没料到,不久后会掀起如何的惊涛骇浪。 车行不久,安晴半摇下车窗,春天的风带来田原气息,她倚在后座,闭上眼,感受这明媚春光。 所以那阵剧烈撞击袭来时,她是猝不及防的,系着安全带也被甩得猛地一倾。 “怎么了?” “安小姐,坐稳了。” 傅二冷沉地说着,车速倏地飙高,同时关闭所有车窗。 安晴紧紧拽住把手,还是被颠得摇摆不定。 傅一敏捷地从副驾驶座翻到她身侧,将她身子按低,伸手护住她。 “是遇到袭击了吗?”即使看不见,安晴也猜到几分。 傅一扭头看着车后,口吻平静:“安小姐,你别怕,没事的。” 安晴抿紧唇,想起两年前的那起车祸,当时她也是坐在相同的位置,车祸来临那一刻,是母亲飞扑过来,用身体紧紧保护了她。 难道历史要重演了吗? 呯地一声,车身后面又传来一下剧烈撞击。 她的头重重磕到座椅上,一阵剧痛。 还好,后面一辆车的另外两个保镖追上来,替他们别上袭击他们的这辆车。 碰撞声不绝于耳。 公路上,好几辆车穿来插去,上演着生死时速。 安晴紧紧抿唇,强忍着体内的不适。 然后呯呯几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射到车身上。 是子弹! 她怔了片刻,没想到电影中的情节会在她面前真实上演。 扑扑的子弹声在身后紧追不舍。 一声又一声,死亡再一次离她这么近。 安晴咬唇,尽力调整呼吸。 噗地一声,子弹打中车轮,车身猛地一个挪移,安晴只觉得天旋地转,额头一阵钝痛,再一次重重撞上椅背。 “该死。” 傅二低低咒了一声,猛打方向盘,车子发出尖利的刹车声,堪堪停在路边。 “安小姐,跟我下来。” 傅一扯着安晴跳下车,她有点懵,傅二一跃而至,一左一右,几乎是架着她,迅速往公路外的苞谷地里移动。 安晴被他们扯进庄稼地,风吹动叶子,枪声时不时从耳畔划过。 世界一片黑暗,她屏住呼吸,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突然失去知觉。 上午10点。 傅默川掐了电话,扭头看着病房内的傅振生。 他默默坐在病床前,背微微弓着,手伸出去,握着谢明珠的。 他已经握了很久了,却捂不热谢明珠的手心。 “爸,杀安晴的人是你派去的?”傅默川问得很淡,没有指责,只是简单陈述事实。 傅振生没吭声,眼睛依旧看着床头的谢明珠。 傅默川等了片刻,也不再说什么,转身便往外走。 “站住!” 他步伐很快,眼看下一步即将迈出病房,傅振生冷冷开口。 “你去哪?你妈刚走,你就忍心扔下她?” 傅默川背影笔直,垂在身侧的手掌蜷成一团。 这一个多月来,谢明珠的状态一直不稳定,但他也没想到,会走得这么突然。 毕竟已经撑了这么久,他还以为,即使谢明珠醒不过来,也会一直这样下去。 “你妈走了,那女人也没有继续活着的必要了。”傅振生继续说:“就算你今天救下她,她迟早也会下去替你妈陪葬。” 傅默川握拳,凛然转身:“你答应过我不会动她。” “我改变主意了。” 傅振生轻描淡写地回答,还抬起腕表睨了一眼。 他的嗓音也是轻飘飘的。 “现在十点零三分,十点半之前,如果那女人不死,我这次就放过她,给她一个在你妈面前忏悔的机会,然后,她再亲自下去向她赎罪……” 密密的苞谷地内,枪声还在持续。 对方有枪,他们不占优势,奔跑中,四个保镖陆续和追逐的人扭打在一起。 人越来越少。 安晴被傅二拽着,跌跌撞撞地在深深的苞谷从中穿行。 不时有叶片划到她脸上,她露出衣服外的皮肤也多了不少伤痕。 “小心。”傅二一把将她按到地上,噗地一声,很沉闷。 她听到傅二哼了一声,硝烟味中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她小声问。 傅二没吭声,一把将她拽起来:“蹲着别动。” 不及反应,她听见叶子急促拨动的声音,傅二的脚步声渐渐远走。 “傅二……” 她嘴唇动了动,散在风声里,傅二没有回应。 只剩她一个人了么? 她把脸埋进膝盖,蹲在深深的草丛里,紧紧抱住自己。 耳畔传来各种动静。 风声,叶子的沙沙声,枪声,打斗声,还有她自己的心跳声。 她不想死,不想这么狼狈地死掉,可是很多时候人就是这么地渺小,如此的无助。 沙沙沙。 苞米叶子被人一点点推开。 她抬起头,没有焦点的瞳仁,怔怔地盯着前方。 有人正在朝她靠近。 脚步很沉。 她看不见,来的是朋友还是敌人。 上午十点半。 傅振生缓缓放下手机,看着虎视眈眈的儿子,脸色很沉。 “恭喜你。”他冷冷一晒:“那女人没死成,希望在你妈出殡那天,你能替她了解这个恩怨,亲手将这个女人送到你妈面前……” 两小时后。 安晴怔怔地坐在床头,她是安全回来了,可是几个保镖为了保护她各有死伤。 她就是不祥人啊,总有人为她而死。 头又一阵阵疼得厉害,她撑住额头,就在刚才,一柄枪尖已经抵在这儿,她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细微,却那么清晰。 “默川?” 耳畔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抬起脸,怔怔看着面前。 男人在她面前停下,她感觉到他的气息,有点沉。 “是你吗?”她又问了一句,可是没听到回答。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窒息的沉闷,安晴抿紧唇,她刚刚死里逃生,可是这男人是怎么回事? “你说过,没有伤害过我妈,是真的吗?” 半晌,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 她抬头,静静看着他:“你相信吗?” 答案她早就给他了,只是他主观地给她判了罪,从来没有信过。 傅默川又默了几秒,再次开口,嗓音染着淡淡疲惫。 “她走了,就在刚才。” “……” 谢明珠死了? 一瞬间,安晴想通了很多事,比如说她刚才的遇险,比如说男人此刻的反常。 “你知道吗?”她望着傅默川的方向:“傅二也死了,也在刚才,为了救我身中三枪,如果他不死,死的会不会就是我?” 生死关头,是傅二冲过来救下了他,安晴忘不了那枪声,子弹穿越皮肉的枪声。 傅默川晦暗的眸色仿佛夜空下无边无际的大海,看着她浅色衣服上刺眼的血滞。 是傅三的。 “你走吧,我马上让人送你出发。” 安晴眨了眨眼,唇角勾动一抹浅笑。 “然后呢。”她没像之前那样无所谓地回答一声好,而是问:“是不是接下来的岁月我都要东躲西藏,终日惶惶不见天日,担心下一秒就会死掉?哦,我本来就看不见,我这样的人还值得继续有人为我送死吗?我不会走的,如果有人要我为谁偿命,就让他来吧。” 偿命…… 傅默川喉头滚动。 “安晴!” 她听见他隐忍的嗓音,他的人走过来,粗鲁地拽住她的胳膊。 “跟我走。” 她连拖带拽地被他拖行几步,一阵天旋地转,头又剧烈疼痛起来。 她咬牙忍着,空着的一只手扯住他的胳膊,用力咬下去。 傅默川一顿,手指握得很紧。 安晴咬得很用力,舌尖很快传来甜腥的气息,然而他的大掌依旧紧紧地扣着她。 “舒服了?”看到她抬起脸,他冷冷开口:“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事都可以暴力解决?” 安晴怔怔看着他,头依旧疼,疼痛中,眼前似乎出现一点光亮,模模糊糊的,她看见隐约的轮廓。 107 或许,再也不见 安晴眨眨眼。 隐约的轮廓渐渐清晰,她看见男人久违的脸,依旧俊美矜贵得令人心动,此刻却布满阴霾。 她不动声色,眼神依旧空洞迷惘。 “默川。”她叫着他的名字,声音很轻:“这次又是你父亲派来的人吧?你送我走,他会不会生气,你怎么向他交代?” “这不是你考虑的事。” “怎么能不多想呢?”安晴笑:“你说我喜欢暴力,你们又何尝不是,这次是傅二,下次呢?是不是在你们这些有钱人眼中,你们亲人的命是命,其他人的都是草芥,如果这次不是我,换成任何一个人,你们是不是毫不犹豫就杀了,不论真相,不管对错。” “所以你想说什么?标榜你是替天行道还是又要替傅二报仇?” 傅默川突然松开她,安晴面无表情地追随他的身影,看到他打开衣柜,一件又一件衣服扔到床上。 安晴眸光微闪,那些都是她的衣服。 傅默川折回来,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回床侧。 没有任何语言,他粗鲁地拽住她的衣摆,一言不发脱了下来。 然后是短裙,腰口的袖子有些不好解,他修长的指尖扯了几把,失去了耐心,刺拉一声,裙子被他一撕为二,扔到地板上。 安晴只是佯装挣扎了一下便恢复了平静,默默地站着,茫然地看着他将床上的衣服一件件套到自己身上。 他将她裹得很严实,五月的天热已经有点热了,他给她穿着短袖长裤,最后还在外面套了件黑色卫衣,帽子竖起,遮住她海藻般漂亮的长发。 做好这一切,傅默川重新大力拽紧她。 “跟我走。” 这次安晴没有反抗,顺从地跟着,蹒跚着步伐,跌跌撞撞被他拉出卧室。 她看着屋外的景色,她猜得没错,是脉情居,当初住进来时她就觉得熟悉了。 不过和记忆中很有些不同,就像唐俐所形容的,屋子里空空荡荡,曾经温馨甜蜜的小家显得寂寥无比。 花园里的确种满了花,姹紫嫣红,安晴闭上眼,闻着那香气。 “傅先生,车备好了。”她听到傅一的声音。 “嗯,无论如何都要确保安小姐的安全。” 她睁开眼,明亮的光线中,看见小小的庭院中突兀地停着一辆越野车,而不远处,一个穿着白裙的年轻女人静静地看着她。 只是一眼,傅默川牵着她的胳膊走到越野车旁。 她没有听话地钻进去,伸手压住车框,扭头看着身侧的男人。 当然,她的眼神没有焦距,一个多月的失明生活,足以让她完美地演绎盲人。 “我们还会见面吗?” 傅默川大掌拽紧她的胳膊,午后阳光灿烂地照进他眼底,却赶不走重重阴霾。 他没吭声,黑黑的眼底有波涛翻涌。 安晴没再问什么,嘴角又笑了笑。 “再见了,默哥哥。”她蓦地踮起脚尖,双手搂住他的脖子。 或许,再也不见。 迅速而短暂,傅默川喉头微滚,她的吻已经滑过他的脸颊,下一秒,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车厢。 傅默川静静站着,耳侧回荡着那声细细软软的默哥哥。 就像16岁那年,她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漂亮的大眼睛里洒满星子,红唇弯起的弧度那么迷人。 这声久违的称呼是开始,也似终结。 “傅先生。”白裙女人朝他走过来,嗓音很轻。 车厢外,傅一拉开另一侧的车门,安晴闭着眼,神情疲倦。 “能坐前面吗?我想静静。” 傅一没吭声,轻轻甩上车门。 越野车并没有立刻启动,透过沉沉车窗,安晴看到傅默川亲昵地搂住白裙女人的肩膀。 午后的阳光中,两人依偎着,渐渐走出她的视线。 “安小姐,开车了。”傅三在驾驶座上提醒了一声,越野车徐徐启动,快速驶出脉情居。 而另一个方向,载着傅默川的车早已绝尘而去。 他和安晴的距离如同这背道而驰的小车。 迅速地。 越行越远。 疾行的车厢内,安晴视线空洞地看着车窗外,被靠椅挡住的手悄悄地捏住手机,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编辑短信。 车厢很静,刚失去一个同伴,傅四也躺在医院,谁也没心情开口说话。 二十分钟后,越野车在机场停下。 傅一傅三全神戒备地护着安晴进了贵宾候机厅,安静的房间只有他们几人,特护估计也被惊吓得够呛,安晴后来就没见过她。 傅一在她不远处坐下,安晴听着他的动静,眼神淡静。 “傅一,对不起,”她淡淡开口:“傅二的事,你有没有埋怨过我?” 虽然他们的职责是保护她,但这仅仅是一份工作而已,不值得赔上宝贵的性命。 傅一沉默,古铜色的脸庞看不出表情。 “下次遇到同样情况,你不用管我。”安晴说:“谁也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你们不欠我什么。” 傅一抿抿唇,忽然开口。 “安小姐,你不必内疚,救不救你是傅二的选择,也与你无关。” “……”安晴默了几秒,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有,我们这样做也不是为你,而是为了傅先生,”傅一继续说:“你如果真心感到抱歉,就向傅先生说。” 真没想到傅一如此忠心,安晴垂眸,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想去洗手间。” “我陪你。”两个保镖跟着起身。 将她送到洗手间外,傅三率先进去,安晴听到一连串踢门的动静,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她默默掀起帽子,手挡在额头。 “安小姐,可以了。”傅三沉声汇报。 “谢谢。”她慢慢走进去。 眼瞎是个很好的借口,她在洗手间呆了很久,两人保镖安静地候在门外,极有耐心。 医院。 傅振生眯着眼坐在沙发上,听着手下的汇报。 “三少很警觉,带着我们的人在路上兜圈子,我们一不小心就跟丢了。” “他带着那女人?” “是,据说他亲自去接的安小姐,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地护着她。”手下看着他的脸色:“董事长,我会让人继续追查下去的。” 他靠上沙发椅背,轻轻揉着额角。 “不必了,那女人不用再派人跟了。” 今天凌晨,他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说谢明珠情况危急,赶往医院途中他便通知了傅默川。 傅默川来得很慢,看着急救室外一直亮着的红灯,他冷着脸吩咐下去,让人去查傅默川的行踪。 因此,他才能那么迅速地拦截到安晴。 现在傅默川有了提防,他想再故技重施就没那么容易了。 手下应了一声,轻手轻脚地离开。 两个人的病房安静到诡异,傅振生走到病床前,谢明珠依旧安静地躺着,一个多月的昏迷,令她风韵犹存的脸庞微微陷下去,脸色惨白,不复之前的美貌。 他在床侧坐下,看着这张陪伴了他了几十年的脸。 虽然惨淡,还是那么熟悉。 “明珠,”他淡淡一笑:“你都听到了,这就是我们的儿子,你不是从小就夸她有主见,认定的事从不会随意更改吗,你一向疼爱这个儿子,这一次,你猜他会不会为你而改变心意……” 两小时后,傅默川看着面前的傅一傅三,俊逸的脸孔凝着一层薄霜。 “你们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一小时前,安晴成功从机场逃脱,傅一傅三寻找未果,只能回来覆命。 这是他最得力的几个手下,跟着他历经风雨,结果呢,连个失明的人都没看住。 傅一看着傅默川无悲无喜的俊颜,默然低下脸。 “傅先生,是我们的疏忽,我们一定会把安小姐平安地找回来。” “不必了,她要走就让她走吧。” 为了安晴,他不惜屡次忤逆傅振生,护她宠她,甚至放下弑母之仇,可是她是怎么回报他的? 一次次谎言,一次次欺骗,就连失明都被她当做算计他的武器。 罢了,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他还能如何? 手机里还躺着她不久前发给他的一条信息。 也许将会是她传给他的最后一条。 “默川,我走了,不要迁怒傅一傅三,所有都是我的错,离婚书签好后我会寄给你的,祝福你找到更适合你的人。” 呵呵,她就连临走都惦记着别的男人,那么他呢? 傅默川想起她曾说的那句话,你在我心底排不到第一。 何止不是第一啊…… 他轻扯唇角,黑色的眸底浮上丝丝血红。 此时的安晴坐在一辆有点破旧的二手车里,发动机在耳畔发出刺耳的轰鸣。 她身上还穿着傅默川替她换上的那套衣服,拉链扯到最高,因为闷热,白皙的脸颊变成粉红。 她皱眉看着身边的m,伸手往脸上扇着风。 “大名鼎鼎的m,买不起一辆新车就罢了,这大热天的,空调也舍不得开啊?” m没好气瞥她一眼,绝对是不爽,不含任何异样成分。 “热你不知道脱衣服啊,30多度穿成这样也不怕中暑,再说了,我是为谁受这份罪啊,劳资活这么久都没做过这么铤而走险的事!” 安晴很是无语,以前那些替她游走在法.律边缘,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都是谁做的呢? 好吧,虽然两人合作一直愉快,其实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有些不适应也是正常的。 108 这孩子是谁 闷热的二手车内,安晴眯眼看着机场的方向,想在两个训练有素的保镖眼皮底下成功出逃,的确是件很辛苦的事,幸好有惊无险地出来了。 “监控都删干净了?” “我都亲自出马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m不满地嘟哝。 在安晴的想象中,m就是副理工直男的形象,戴着厚底眼镜,头发乱糟糟的,不修边幅,走出电脑世界就只剩木讷和无趣。 实际上他长得蛮帅的,不是那种花美男的细腻,也不及傅默川的俊美矜贵,他的帅是粗犷的,俊郎大气的五官,眼神内敛,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不羁,让人想起古时候畅意江湖的侠客。 此刻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仪表盘上的某个界面飞快操作着,眼神专注,安晴瞬间眼花缭乱,索性扭头不再去看。 “也把我的这段光辉形象在你的脑海中格式化吧,膜拜哥的人够多了,不差你一个。”m低头调侃。 他一接到安晴的求助电话就出发了,追着安晴的手机信号跟来机场,安晴呆在洗手间的时候,他破坏了周围的消防系统,趁乱拽着安晴躲进杂物间,在傅一傅三着急寻找的时候,她们其实一直躲在机场跟他们玩躲猫猫。 不得不承认知识就是力量,利用m的专业技能,对傅一傅三的行踪了如指掌,顺利躲过了搜索,并在两个保镖离开后不动声色地溜出机场。 说起来轻松,安晴后背覆上一层薄汗。 “你现在去哪儿?”m问:“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安晴抽了张纸巾擦着额角的细汗,口吻平静:“麻烦你再做一次我的司机,送我去海纳吧。” 海纳是范之海的公司,范之海骨子里重男轻女的观念还是蛮重的,安晴是范家千金的时候,也没去过几次自家公司。 m一怔,然后立刻表示反对。 “你想干嘛?”他不赞同皱眉:“就在今早你好像还遭遇过一次追杀吧?如果我是你,就赶紧找个与世无争的风水宝地,深深地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永远都不要让人找到。” “然后呢?”安晴笑:“你要不要再替我刻个墓碑,替我写几句好听的墓志铭?” m拿眼珠子瞪她。 谢明珠出事后,傅振生第一时间销了案,同时也清除了警局那边的有关记录,媒体方面更是三缄其口,就连她昏迷的事都没有外传。 安晴是公众人物,事情曝光必定会传得沸沸扬扬,傅振生不想自己的家事被人拿出来讨论,以讹传讹,谢明珠昏迷了都不得安宁。 他从不怀疑是安晴杀了谢明珠,安晴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一开始,傅振生就打算用自己的方式隐秘地、安静地处理这件事。 如果不是傅默川护着,她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意外而亡了,到时,吃瓜群众顶多叹一句红颜易逝,惹人唏嘘,而不会联想到谢明珠头上去。 m曾在安晴出事后和她联系过,虽然没说上几句,也大致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所以明白她此刻的心情。 他也隐约猜到安晴想做什么。 “an,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他摇头反对:“你就算作死也不要当着我的面行不行,毕竟我刚刚历经千辛万苦地把你解救出来,你让我情何以堪。” “抱歉,你也明白我时日无多,没准下一分种就会死翘翘,所以就别和一个死人计较啦。”安晴说得很轻松:“你送我到海纳楼下就行了,后面的事情我会自己看着办的,谢谢你的忠告,可有些事我必须去做。” 这话说得像诀别一样,m当然不能忍,他猛地拉下刹车,二手车吱吱呀呀停在路边。 安晴被惯性甩得身体一俯,她眨眨眼,以为m停车是想劝她。 “行,就送到这儿吧,我自己打车去。” 她的手已经扶上车门,m没再劝什么,扭头看着她:“an,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什么事?”安晴挑眉,见他欲言又止的神情,淡淡一笑:“m,我有心上人了,不接受表白哦。” m无语地白她一眼,神情渐渐变得认真。 “你答应我,听完后别太激动……” 傅宅。 谢明珠去世一天了,傅振生不仅没向外界公布死讯,连灵堂都没准备。 傅家倒是换下了一些喜庆的布置,谢明珠的遗像摆在显眼的位置,虽然还是平时的生活照,也没有蒙上白纱什么的,房间的气氛凝重得很,佣人们进出的时候都刻意放缓脚步,连呼吸都不敢太重了。 老爷子当然受不了这种气氛,一早就抱着william出去散心了,回来的时候,正好遇见也刚到的傅默川。 “你来了。”看到久违的孙子,傅伯韬表情很淡。 傅默川点点头,“爷爷。” “嗯。”老爷子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扭头看着警卫将william从后车厢抱出来。 “小心点,别磕到孩子的头。”他还不放心地凑上前,伸手替后者挡住车框,呵护之情溢于言表。 傅默川默默注视这一幕,眉梢微挑。 这段时间他忙于其他事,的确没怎么关注过老爷子,所以一时有点搞不清状况。 william安静地伏在警卫肩头,一套俏皮的海魂衫,短胳膊短腿露着,说不出的精致可爱。 警卫转身,傅默川的视线正好和他对上,不禁一怔。 他小脸冷漠,看着傅默川的眼神毫无情绪,傅默川喉底那声william便生生噎了下去。 这应该是william没错吧,相同的包子脸,如出一辙的表情,几个月没见,他比记忆中略高,可不应该啊,远在a国的孩子怎么会千里迢迢出现在这儿,还被老爷子宠着。 带着这个疑问,一行人走进客厅,傅振生负手站在客厅中央,抬头看着佣人们将谢明珠生前喜欢的一些东西一一收拾好,小心放进纸箱内。 傅伯韬皱了皱眉,直接领着威廉走开了。 傅默川踱过去,也站到他身侧。 “爸。” 傅振生扭头瞥他一眼,脸色很冷。 “舍得回来了?” 傅默川没理会他的挖苦,在安晴的问题上父子俩关系弄得很僵,他沉缓开口:“你把妈弄哪去了?” 傅振生冷着嗓音,顾左右而言他:“你一个人来的?” 傅默川隐忍着情绪。 “妈的后事什么时候办?” “你还在乎你妈?”傅振生冷笑:“我一早就说过,你亲手将那个女人送到你妈面前,她不死,你妈不出殡。” 傅默川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父子俩神似的黑眸不服输地对视,半晌,他冷凝开口:“为什么要逼我?” “你觉得我是在逼你?”傅振生一哂:“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妈现在孤零零躺在冰棺里,等着你让她早日入土为安,这是作为人子应有的孝道,我哪里有逼过你?” 大道理人人都会说,但安在各人身上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这次父子俩的谈话又以不欢而散告终,傅默川扯开领口的钮扣,缓步踱到客厅的阳台,低头抽出一支烟,还没点着,看到静静站在角落的william。 他小小的影子隐在窗帘后,也不知道在这儿站了多久。 “william?”他叫着他的名字,后者仰头看着他,乌黑清澈的眸子像包着两汪水,窗帘阴影中跃动着清冷的光泽。 “你要杀了andy吗?”他一开口,傅默川便知道自己没认错人。 “william,真的是你?”他自然不想和一个孩子解释太多,眉心微蹙走到他面前:“你怎么在这儿?” “你是不是要杀andy?”william没理他的问题,一字一句重复,大眼睛里光泽更冷。 傅默川低头和他对视,在这个两三岁的孩子眼底,看到和他年龄不符的冷漠和倔强。 等等,他心底一动,觉得这眼神似曾相识。 “你家人知道你在这儿吗?” 念头只是一转,他眉头拧得更紧,想着是否要想办法将他送回去,思索间,william望着他开口:“你答应过莞尔要对她们好的。” 傅默川有点头疼,该怎么向这个固执的孩子解释呢? “威廉。” 不远处传来老爷子的呼唤,两人同时往那个方向瞧了一眼。 “骗子!”william低低开口,大大的眼底涌出明显的失望。 傅默川看着他的神情,心底莫名地堵得慌。 “william……” 他想再说点什么,小不点敏捷地从他裤腿下钻出去,迈动小短腿朝傅伯韬的方向跑去。 “呵呵,终于让太爷爷逮到你咯。” 傅默川转身,看着傅伯韬笑容可掬地捉住他。 看来,这一老一小在玩幼稚的捉迷藏游戏。 “接下来该太爷爷躲,你来抓了。”傅伯韬乐此不疲地说着,扭头看到傅默川,表情微冷:“你也在啊。” 他点点头,低着看着william:“爷爷,这孩子是谁?” 109 我还有一个名字,叫朗程 傅宅。 面对傅默川的问题,傅伯韬很明显没有像对大孙子那般平易近人,也没有得意炫耀,反而问:“怎么了?” “他很像我朋友家的一个孩子。”傅默川看着沉默的william,淡淡回答。 傅伯韬脸色微微一变,在他心底委实不想有人来找william,他真是很喜欢这个孩子。 好在william及时扯住他的衣角。 “我来抓了。” “好,太爷爷这就去躲起来。”他不豫地瞥了傅默川一眼,牵着william走掉了,当然,也直接忽视掉他刚才那些话。 傅默川微微蹙眉。 “这孩子哪儿来的?”他拦住一个佣人,指指两人的背影。 “哦,你是问威廉小少爷啊,”佣人恭敬地告诉他:“听说是老爷子从外面捡的,不知道父母是谁,老爷子可疼他呢。” 捡的? “什么时候的事?” 佣人回忆:“有一两个星期了吧。” 傅默川目光闪动,本该在a国的小孩,却在异国他乡被人捡到,最神奇的是失踪十来天了居然还没有家长来找。 他可清楚记得,在a国的时候,这小子可是家中的心肝宝贝,排行最小,性子最乖,其他兄弟姐妹打闹的时候他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不吵不闹,特别的与众不同,不仅他的家人,连安晴都是疼得不要不要的,去哪儿都带着。 这样的小孩丢了家里居然无动于衷? 他本能地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上个所以然。 不过…… 他点着烟,在阳台转过身,眯眼看着那烟雾。 袅袅白雾中他自嘲一笑,说起来,这孩子奇怪与否关他什么事,人家家长都不着急,他一个外人操什么心。 最主要的,看到这孩子就会让他想到安晴…… 傅纬年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走过去,亲切地拍了拍傅默川的肩膀:“三弟,小妈的事我也很意外,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傅默川淡淡睨他一眼:“谢谢。”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开口,亲兄弟嘛别客气。” 傅纬年表现的就像个好大哥,毫无芥蒂的样子。 “对了,安晴怎么样了,”寒暄几句他问:“眼睛好点了吗?” 谢明珠的事瞒得了外人,可是瞒不了傅纬年,他一早就打听到了。 傅默川看着他嘴角不加掩饰的开心,薄唇微扯。 “她很好。” “那就好。”傅纬年释然一笑,接着又皱起眉:“可是小妈现在弄成这样,她的日子想必也很难过吧……哎,三弟,两个都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我替你向爸说几句?” 他们的交情何时到了可以拔刀相助的地步? 傅默川淡然看着他嘴角的笑:“用不着,劳大哥费心。” “那行。我先去看看爷爷。”傅纬年显摆地叹气:“老爷子最近黏人得很,少陪一会都闹情绪,公司的事又多,哎,忙得我连陪女人的时间都没有,哪有三弟这么逍遥自在,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傅纬年话音未落,扭头看到william从客厅跑出来,脸上立即堆满笑:“哎呦,小男神,快让叔叔抱抱。” 后者冷淡地瞥他一眼,朝花园跑去了。 “这小子,也不是谁生出来的,要是我儿子早一巴掌揍上去了。”傅纬年不爽地哼了一声,显然也被这家伙虐得不行。 傅默川没理他,视线追随william小小的身影,也不知在想什么。 傅纬年看着他的表情,狭长的眼角掠过一丝冷芒。 谢明珠活着虽然没干啥好事,死了倒真是死得其所。 晚上傅默川留宿傅宅,傅振生见到后冷嘲热讽了一句:“怎么,今天没回去陪你的心上人?” 傅默川抿唇不语。 傅振生冷冷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她时日无多了,我多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你不动手,我会找人替你了结,趁这几天多陪陪她吧。” 三天。 傅默川黑眸微敛:“如果我说不呢?” “随你。”傅振生嗓音冷漠:“如果我是你就会亲手送她上路,至少还能留个全尸。” 没有平仄的腔调,傅默川听出他的决心。 只有三天,呵呵。 房间里他拿出手机,指尖在那个熟悉的号码上略作停留,然后拨了出去。 一天来,他好几次试图拨通这个号码,都在最后一秒放弃了。 有些话似乎一说出口,就变成诀别。 他将手机贴在耳侧,听着那空旷机械的女声。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他掐断电话,低头编辑信息。 “既然走了,就有多远走多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与此同时,傅宅的另一间房里,william小小的身影坐在床头,默默地放下手中的手机。 房间不大,本是间客房,相对于他小小的个头而言绰绰有余了,老爷子的本意是让他陪自己住在一起的,可他坚决不从,只好将这里临时布置成儿童屋,让他单独住了进去。 他低头,小小的手指在手机屏上按动着,动作如行云流水,熟练而快速。 最后,他将手机塞到枕下,手机屏熄灭前,时钟显示着晚上8点37分。 时间无声滑过。 老爷子有早起练太极拳的习惯,清晨,傅默川听见房门被人沉闷地捶响,他看了眼时间,6点35分。 晨光熹微,天空刚露出一丝鱼肚白。 他拉开门,看着微光中白眉冷然的老爷子。 “爷爷。” 老爷子一言不发地睨他一眼,掠过他踏进房间。 傅默川虽然微感诧异,还是不动声色跟过去。 老爷子的警卫也跟进来,却守规矩地没有深入,只是静静地守在门侧。 傅默川挑眉看着老爷子抄家似地一个角落一个角落检查他的房间,连床底都没放过。 “威廉呢?你把他藏哪儿了?”最后,他冷沉着脸站到他面前。 william? “他怎么了?”傅默川问。 老爷子重重一哼,“他不见了,我满屋子都找遍了都没见到他,你说他像你朋友的孩子,是不是把他藏起来了?” 不见了?傅默川也是一愣。 “确定都找过了?” 傅伯韬看着他的神情,眼底浮出几分焦急:“真的不是你把他送走了?” 这么大点的孩子,好好地呆在房间睡觉,怎么可能不翼而飞。 傅家又不是普通家庭,安保措施齐全,甭说别的,就是门外那两扇电动铁门,每晚都重重关闭,由中央门锁遥控操纵,william那小身板连推开铁门都难,更甭说开锁了。 但他实实在在是不见了,傅伯韬每早晨炼前会偷偷去房间瞧他一眼,今天去的时候房间空空如也,小被子齐齐整整地摊着,似乎连睡过的痕迹都没有。 让傅伯韬如何不焦心。 傅默川肯定摇头:“我没见过他。” “不是你还能是谁!”傅伯韬气急败坏:“你一回来他就不见了,你又说认识他,就算你真想把他送走也得让我有个准备啊,你是不是也想把我气死了才满意。” “爷爷,我没做过。”傅默川嗓音淡淡:“与其在这儿质问我,不如再到家里找找。” 见他死不认帐傅伯韬也无计可施,心里惦记着william,狠狠瞪他一眼,指挥着警卫佣人们继续出去找。 “我告诉你,孩子不管是不是你弄不见的,你都要替我毫发无伤地找回来。” 最后,他还摞下一句狠话才气鼓鼓地离开了。 傅默川站在窗前,看着花园里迅速聚满佣人,地毯似地搜索,此起彼伏呼唤william的名字。 那孩子真的凭空消失了? 怀着不解和几分说不出的心思,他走到william原本住的房间,房间门大敞着,一个佣人还不死心地在里面搜索。 “三少。” “这里交给我,你去外面找。” 他挥手打发掉佣人,缓缓走进去。 房间墙壁上贴着可爱的蓝色壁纸,家俱也以蓝色为主,仿佛天空般蔚蓝的色彩中,他站在屋中央,四下打量。 佣人们早就翻查过多次,房间有点乱,william果然不在里面,也瞧不出什么线索。 然后,他听到手机铃声,看着寂寥的房间,他拿出手机。 “我是william。”故作老成的嗓音,细细小小,傅默川一怔,想象着他绷着小脸一脸严肃的模样。 “william?”他看着床头凌乱的小被子,眉心微锁:“全家都在找你,你去哪了?” “替我转告他们,我不会再回去了。”william嗓音冷漠:“还有,你食言了,andy今后由我来守护。” 傅默川深呼吸,william的话令他很不舒服,另外,还有一种奇怪的情愫在心底滋生。 他来守护安晴? “william,”他说:“你在哪儿?我需要和你谈谈。” “不用了,我给过你机会。”william顿了顿,似乎在思索什么,而后开口,小小的腔调,一字一顿。 “再告诉你一件事,我还有一个名字,叫朗程。” 110 她是我最爱的女人 朗程。 晴朗的朗,锦绣前程的程。 寄予了殷殷期望,也盛载了深深遗憾的名字。 他从未瞧上一眼就已永远失去的孩子! 傅默川心口猛地一震,william同时掐线。 清晨的阳光终于跃出云层,蔚蓝色的房间,金色光芒,却赶不走男人眼底的晦暗。 他捏紧手机,幽深的眸色像波涛汹涌的大海,层层叠叠,浪头涌动,无休无止。 看着手机上号码被隐藏的来电显示,他指节微微泛白,白色棉质睡衣下轮廓结实的胸膛上下起伏着,缓缓地,薄唇勾起一个讥诮的笑。 好,很好。 安晴,你真的很好。 送给他如此大一份惊喜。 朗程,她口口声声已经早夭的孩子。 掀起那么多腥风血雨的孩子。 令他每每念及就心生愧疚,满怀缺憾的孩子。 居然真实地站在他对面,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他还活着。 这女人还有多少秘密瞒着他。 在她口中,有什么是真的! 傅默川乌黑的眸色寸寸凝结成冰。 电波对面。 william静静掐了电话,小小的手掌握着手机,凝神听着安晴远远的咆哮。 她很生气,嗓音激动。 “顾安俊,你是猪啊,猪都比你有头脑,你居然让一个两岁的孩子跋山涉水远隔重洋独自一人来到这么危险的地方,你的良心不会痛呀?你每天晚上睡得着吗?你不知道他的身体连小区附近的公园都去不了!” 顾安俊无奈扶额,他上辈子肯定对这对母子造了很多孽,此生才令他如此悲催,小的已经让他很头疼了,大的又过来向他讨债。 “an,大姐,小祖宗,我真的好久都没睡着了,你知不知道我连续参与了七台手术,整整十几个小时没合过眼,刚刚才打个盹而已,你忍心在这种时候教训我呀?我知错了,让我睡醒了你怎么骂都成,我还一句嘴是你孙子,而且我以一个医生的职业操守向你保证,william绝对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弱不禁风,an,他不是个普通孩子,你别把他想得那么脆弱。” “再不普通他也只两岁!顾安俊,你不许睡,我马上把他送回去,你就算让人抬着也立刻去机场等他。” “小祖宗,你现在就算给我安对翅膀也赶不回a国啊,”顾安俊哀嚎:“你宝贝儿子没告诉你吗,你以为那一大家子能随便放他出来?” 他是以旅行的名义带william出来的,其实是报名参加了义诊团,将william托付给m后,送上飞机就分道扬镳了。 或许是母子连心,william很快就察觉到安晴的异样,通过m了解到她的状况后,软硬兼施地缠着顾安俊掩护他来了龙城。 顾安俊也是有苦难言啊。 william走上前,细小的嗓音却很坚定:“andy,我不走。” “是william吗?”顾安俊敏锐地捕捉到他的声音,如蒙大赦地说:“你们母子俩先好好沟通哦,我还有事,先挂了。” 安晴听着手机对面的忙音,恨恨磨牙。 “不行,听妈咪的话。”她低头看着william,也就是朗程:“你还小,大人的事情你不懂,别让妈咪担心你。” 大人的事…… “你是指那个男人花心又不负责任,不仅有了其他孩子,还想杀掉你的事吗?” 朗程的话令安晴一怔,接着眸色微冷,傅家到底做过什么,让一个两岁的孩子来承受这些。 “william,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听到的那样。”她蹲下去,摸着william粉嫩的小脸:“你虽然很聪明,毕竟还是孩子,大人的世界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很多,等你长大了就懂了,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听妈咪的话,赶紧回到a国,答应妈咪好吗?” 朗程目光执着地看着她。 “你跟我一起回去吗?” “妈咪还有点事,事情一办完就马上回去找你们。” 朗程摇头:“你不走我也不走。” “william……” 安晴很头疼,这孩子从小就很独立,性格也有点小强势,从他独自跑来龙城就可以看出来,让他心甘情愿地自己回去没那么容易。 冷眼旁观多时的m这时终于插了句嘴:“算了,an,你现在让他走恐怕也很难了,傅家没准已经在机场守株待兔,就等你们这两只小白兔自投罗网。” 什么情况? 安晴皱眉瞅着他,m耸耸肩:“w,我不是存心的啊,但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公开了你的身份。” 安晴错愕地看着朗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她从没打算一直瞒着这个秘密,可不得不说,现在不是公开的最好时机。 她自己都是一团糟,让人知道朗程是她的孩子,势必也会陷入危险之中。 “william,我是让你自己决定要不要公开身世,可是你怎么不同妈咪商量一下就擅自作主?”她严肃地望着他:“你都告诉谁了?” 后者小脸平静。 “andy,我不是小孩子了,现在换我来保护你。” “……” 听着朗程稚嫩的嗓音说出这番话,安晴心底涌起阵阵感动,可是他越是早熟懂事,她就越不放心。 很多时候,她都宁愿朗程像莞尔那样天真浪漫不谙世故,在长辈的羽翼下平平安安地成长,而不是为她冒险,为她操心。 “william,虽然你很聪明很懂事,可是保护妈咪的事,还是再长大点再说吧。”她伸手将朗程拥在怀中,感受着他小小的体温:“妈咪看着你每天健康地长大就已经很幸福了,别让妈咪担心你好吗?” 朗程抿着小小的嘴唇,眼神闪闪烁烁。 傅宅。 就在母子俩煽情的时候,傅伯韬走进威廉之前的房间,不豫地看着面前人高马大的孙子。 “听说你找到威廉了?他在哪儿?” 傅默川看着他身后的警卫:“我想跟您单独谈谈。” 傅伯韬没好气地看他几眼,挥手打发掉身后跟着的人,走到威廉的小床上坐下:“什么事,赶紧说吧。” 傅默川没有跟着坐过去,微微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爷爷,您还记不记得安晴?您八十岁大寿的时候,我曾带她去见过您,后来您也在傅家见过她很多次,就是皮肤很白,笑起来很美,眼睛很有灵性,有时又带点孩子气的女人,她是我最爱的女人。” 傅伯韬有点不耐烦地眯起眼,这小子爱不爱谁跟他有关? 他不是来听这家伙的风流史的。 “所以呢?”他问:“你到底把威廉藏到哪去了?” 还真是三句话不离威廉啊。 傅默川笑了笑,嗓音很淡,黑黑的眸子直视老爷子。 “威廉是她的儿子,7月2日的生日,再过两个月就满三岁。” 傅伯韬怔了怔,思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然后极其不爽地瞪着他,“所以你就一声招呼都不打,连夜把威廉送回去了?” 老爷子很火大,送走就送走吧,刚才问他的时候还装无辜,让他着急上火地找了半晌,心脏病都快要发作了,这小子根本是要存心气死他。 傅默川薄唇又是一扯,目光清洌。 “当前,我和安晴因为误会而分开,她离开的时候怀了我的孩子,爷爷,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威廉也是我儿子,您的重孙。” “……” 这句话像横空抛出的一个炸弹,在傅伯韬耳边轰然炸开。 “你,你说什么?”半晌,他才不确定地哆嗦着嗓音道:“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威廉,不,他应该叫傅朗程,是我和安晴生下的儿子,”傅默川看着他,一字一句:“爷爷,您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如此机灵聪明的孩子失踪这么多天,却没有任何人来找,就算没有,他自己也该说得出任何一个家长的联系方式吧?他是没说还是您从来没有问过?” 傅伯韬震撼不语,他的确纳闷过,可太喜欢这个孩子,就选择性地无视了,后来还巴不得他一切都忘掉才好,就这么安心地留在傅家。 “所以说,他是故意混进傅家的?或者是有人故意让他混进来的!”想着想着,他脸色一凛,神情肃穆地看着傅默川。 显而易见,是那个叫安晴的女人故意把儿子送进来,目的是什么,老爷子自以为猜到七八分,豪门里最多的就是勾心斗角的戏码,他不幸也中招了,虽然很喜欢威廉,可这样被人耍着玩,老爷子心底油然而生被欺骗的愤怒感。 傅默川看出他的心思,冷然一笑,他自己何尝不是这种心情呢。 虽然原因不太一样。 “您误会了,”他缓缓吐出胸腔内的浊气,简单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下,看着老爷子闪动的眼眸,嗓音沉沉:“那个孩子委实比我们想象的更加聪慧,一切都是他的自作主张,他托我转告您,这个家不会再回来了。” 不再回来。 老爷子听到这几个字,莫名地觉得心底空荡荡的,失落得很。 “你说他叫什么?” “朗程,傅朗程。”傅默川盯着窗台上的一点光芒,眸光悠远绵长。 111 要不要再相见 “傅朗程……”傅伯韬慢慢咀嚼着这几个字,白眉敛紧,像是在做着什么决定,少倾,他冷然开口:“无论你用什么办法,马上把他给我接回来。” 不管这孩子是为什么来到傅家的,他身上流着傅家的血,要不要离开由不得他作主。 “没问题。”傅默川嗓音寂寂:“还有两天,两天后您不说,我也一定把他给接回来。” 两天。 傅伯韬眉头微掀,看到傅默川漠然开口:“可是到时候您留不留得下他我就不敢保证了,因为两天后,他或许不再是您熟悉的威廉,也不再是我的儿子,而将我们视为仇人,一辈子仇恨傅家……” 楼道外,傅振生看着肃立在一侧的警卫,眉心微拧:“孩子找到了吗?” “听说被三少找到了,傅老正在房里问呢。” 找到就好,这大清早的闹得鸡飞狗跳,孩子真丢了,傅振生不敢想象。 “下次把孩子看紧点,别再出什么纰漏让老爷子闹心。” “我们明白。” 他点点头,朝威廉的房间睨了一眼,没心情听老爷子发牢骚,扭头往客厅走去。 所以,他错过了关于他的一些事情。 蔚蓝色的小房间里,傅伯韬神色凛然地坐在卡哇伊小床上,眸光犀利。 “所以说,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救那女人一命?” “您可以选择袖手旁观,我不会怨您,没必要为了我们两父子的矛盾伤害到您和父亲的父子感情,”傅默川这话说的真是诛心:“我会替朗程保住妈妈,傅家的孩子不能再失去母亲了。” 傅振生的妈,老爷子的妻子十几年前因病去世,傅默川刚经历丧母之痛,如果安晴再有个三长两短,那可真是家门不幸。 傅伯韬苍老的眸色益发晦暗。 他想着威廉,那个不足三岁的孩子,沉默寡言的背后原来藏着如此令人唏嘘的经历。 八个月早产,单亲家庭,从来不知父爱是什么,两岁的年龄为了母亲孤身涉险。 当然,傅默川隐瞒了一些事,比如说他一出生就被夭折,寄养在陌生人家庭等等,老爷子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威廉,”傅伯韬顿了下说:“那孩子是担心他妈才独自一人跑来傅家,而不是有人教他这么做的?” 傅默川沉默点头。 “虽然我和他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您也应该看得出来,这孩子较一般的孩子早慧,现在他也恨上我了,说会亲自保护他妈妈,换成其他孩子,这么大点年纪没了母亲会慢慢淡忘逐渐习惯,可是他不会,他会一辈子记得她相依为命的亲人是怎么没的,爷爷,您觉得以他的个性,会忘记仇恨,为了任何原因去认一个伤害他的母亲的家族吗?” 傅伯韬微微敛眉,视线落在床侧,威廉的小被子还被人凌乱地散在床上,属于他的东西也乱七八糟,丝毫没有平日的齐整。 整个房间的布置都是他亲自陪着威廉挑选来的,当时这孩子对着满商城的东西意兴阑珊,老爷子走乏了在那儿喘气,朗程看到后便指着他附近的货架说就这些吧。 他就是这样一个孩子,看上去无比冷漠,不经意间却处处透着暖心。 下棋的时候,他会在老爷子痛心疾首的时候故意输掉一个子;看电视的时候,不动声色地调到老爷子喜爱的时事台;吃饭的时候,默默地将老爷子夹到碗里的菜全部吃光,然后漠然地看着他开心欣慰的笑;还有那些幼稚无聊的小孩子游戏,真心说不清是谁陪谁在玩…… 老爷子幽暗的眸色渐渐回暖,像是春风吹过古井,泛起点点波澜。 “我不是在帮你,而是不想毁了一个孩子一生,”他沉着嗓音,口吻不容置疑:“还有,事情结束后你立刻给我把他接回来,傅家的子孙决不能流落在外。” 这是他一贯的信条,当初范洛薇怀孕的时候就曾当面表过态,如果说重视范洛薇肚中那个还存着打压傅默川的念头,对威廉则是真心疼爱。 傅默川看着他,淡淡拒绝。 “爷爷,我现在没法给你承诺,这个孩子我没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有什么理由去要求他,最主要的,朗程的个性未必肯听话地跟我回来。” “哼,你还想算计我什么!”老爷子不爽一哼:“别想我掺合你们父子俩的破事,我只关心朗程,孩子的妈是谁和我毫无关系,你想让那女人活命就劝她乖乖把孩子交出来,朗程跟着傅家绝对比呆在她身边强,她要是真心为了孩子好就识点相。” 姜还是老的辣,老爷子一下就把话说死了,帮孩子已经是极限了,少跟他在这儿讨价还价,指望着让他去做更多。 傅默川没有纠缠,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虽然他可以和傅振生硬碰硬,不顾一切地救下安晴,可那并非长久之计,就像安晴所说,她将来的日子或许会东躲西藏,一辈子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 所以,求老爷子令傅振生改变心意,才是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至于傅伯韬具体是怎么劝住傅振生的,傅默川没有去了解,反正傅振生再见到他的时候脸色很不好,只冷冷扔下一句把孩子带回来就不顾而去。 傅默川默默望着他的背影,薄唇紧抿,不知在想些什么。 阳光下,安晴走到窗侧,扭头瞧了眼朗程的方向,m领着他去了书房,不知在做什么。 她低头,又拨了个号码出去。 铃声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男人的嗓音低沉而淡漠:“终于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呵呵,他为了她费尽心思,无视生母的仇恨,不惜和傅振生反目,而她呢?在他面前演了场大戏,背着他不辞而别,两天了,唯一的留言是让他不要迁怒别人。 她有没有为他想过一丝半点? 安晴没理会他的愤懑,直奔主题:“默川,朗程的事我希望你别告诉其他人。” 朗程。 她终于承认这个孩子的存在了。 傅默川清朗的眸色淬满冰碴。 “迟了,老爷子已经知道了。” 安晴一怔,不悦地挑眉:“是你告诉他的?” 傅默川听出她的质问,声线平冷:“剧本不是你编的么?打着仇恨的幌子,利用一切能被你利用的人,没有血缘关系的莞尔失去了利用价值,然后又来了一个,朗程是么?他真是你亲生的?你派他来傅家卧底,不就是想有朝一日事情败露了,利用他来脱身?” 虽然他在老爷子面前极力否认,可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这么认为。 朗程毕竟只两岁,顶多是比同龄孩子早熟一些,再聪慧也不可能独自飘洋过海,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壮举。 安晴闭闭眼,已经无力和他解释或者争辩什么,反正他也不会信,何苦呢? 是啊,她已经耗尽他的信任,所以现在只能自作自受。 “随你怎么想吧。”她疲惫地揉着额角:“我马上把他送回a国,希望你看在他也是你儿子的份上,让他平安离开。” “没问题,”傅默川漠然地看着院中的盆栽:“你也跟着一起走吧,托他的福,你现在安全了,不会再有人追杀你,你也替你妈报了仇,就安心地离开吧,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安晴想着他给自己传来的信息,同样冰冷的字眼,被他冷洌的嗓音说出来,令她站在阳光下都从心底透着凉。 “谢谢你的提议,我会考虑的。” 电话嘎然而止,甚至连句再见都没说。 傅默川看着手机屏上的通话结束,清洌的眸底掠过一丝阴黯。 只有远远地离开,走到傅家鞭长莫及的地方,或许,她还有机会保住自己的孩子…… 谢明珠的葬礼定于三天后举行,她的讣告震惊了上流圈子。 嫁得好,生得好,从一个普通女人一跃成为豪门夫人,身家数亿,她的人生就是个传奇,却在最繁华的时候突然陨落,怎不令人扼腕叹息。 清晨,一身黑衣的傅默川容颜清冷地步出楼道,远远地一道嗓音叫住他:“阿川。” 他顿足,看着迎面而来的傅伯韬。 “朗程呢?”傅伯韬面含不悦:“都几天了,你到底哪天才把他带回来?” “爷爷,所有的事都等我办完妈的后事再说吧。”他漠然开口:“现在,我要去陪她最后一程。” 看着他淡然离开的背影,傅伯韬气得不行。 臭小子,传说中的过河拆桥就是说的他吧。 殡仪馆内摆满鲜花,傅默川静立在一侧,漠然地接受来宾的吊唁。 葬礼很隆重,到场宾客无不遗憾谢明珠的意外离世,各种唏嘘。 方若宓眼圈泛红地立在他身侧,此情此景她出现在这儿,似乎蕴含着某种寓意。 肃然的白菊衬着傅默川毫无温度的脸,无悲无喜,直到视线中出现一个女人的影子。 她漂亮的脸蛋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一袭得体的黑色裙装,手持一束优雅芳香的白玫瑰。 迎着傅默川笔直而暗沉的视线,她缓缓地,从容不迫地朝他走来…… 112 做梦也不放过你 灵堂里人头攒动,洁白花海,黑色人群,气氛庄重肃穆。 傅默川黝黑视线一瞬不瞬凝在安晴身上,她却目不斜视,白色玫瑰辉映着她洁白美丽的脸孔,她掠过傅默川,笔直地走到谢明珠的灵位前。 谢明珠的照片选得很美,她在花丛中优雅而淡静地微笑,眼神平和高贵。 “阿姨,虽然我们交往不深,但我知道,像您这么优雅高贵的的人儿肯定不爱平平无奇的白菊,这束玫瑰喜欢您喜欢,天堂的路祝您一路走好。” 安晴轻轻将花束放到她的遗像前,嗓音很轻,傅默川却一字不漏听得清清楚楚。 不止是他,傅振生的脸色也绷得很紧,盯着安晴的目光满是阴鸷。 不少宾客的注意力也放到他们这边,傅默川还没有什么动作,方若宓眯了眯眼,上前一步挡在他两人之间:“谢谢安小姐的到来,请过去入座,追思会稍后开始。” 安晴看着她一副女主人的做派,嘴角淡淡一笑,没说什么,扭头走开。 傅默川的视线在她袅娜的背影上轻轻一晃便旋即移开,从头至尾两人都是零交流,连个普通朋友都不如,好像印证了坊间传言,傅默川迫于家族压力和她分手,昔日爱侣形同陌路。 追思厅很大,安晴漠然地走了几步,一个表情严肃的年轻人走过来。 “安小姐,请跟我过来一下,我们老爷子想和你聊几句。” 她看了那年轻人一眼,什么都没问,抬步跟在他后面。 她已经主动送上门,还有什么可怕的。 老爷子,她明白是谁,也猜到他找她的用意。 不远处的休息区,傅伯韬四平八稳地坐在藤椅上,看向她的目光内敛而锐利。 周围很静,警卫将她送到后便悄悄退到一侧。 “安小姐,你应该见过我,我就不自我介绍了,你的事我也听说了,我们就开门见山吧,朗程在哪儿,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他还回傅家?”老爷子一句废话都没有,直奔主题。 安晴淡淡一笑,语气不亢不卑。 “傅爷爷,我也实话实说吧,朗程小孩子心性,贪玩又不分轻重,我已经教训过他,把他送回家反省去了,他说在傅家做客的时候承蒙您悉心照顾,没能亲口向您道别,心里一直惋惜……” 说话间,安晴拿出手机,当着傅伯韬的面接通视频,说了几句后递给他。 他低头,看见手机屏里现出朗程熟悉的小脸,萌萌的大眼睛,贯常的面无表情。 “威廉……”他脱口而出的还是之前的称呼,将手机举到面前,他看着小小屏幕里粉嫩的脸:“你在哪儿?” 朗程看着他,准确地说是对着屏幕,表情淡淡。 “太爷爷……”这声称呼让傅伯韬怔了怔,威廉从没有开口叫过他,他先以为这孩子冷清,现在才明白他心底的疙瘩。 “太爷爷,”隔着屏幕,朗程字正腔圆地说:“我只有妈咪了,你别欺负她好吗?” 傅伯韬嗓子一噎,心底突然酸楚无比。 “那太爷爷呢?我不是你的亲人?” “可是你还有爷爷,有大伯,有好大一家子,妈咪只有我一个。”朗程的话令人无言以对:“太爷爷,我不要离开妈咪,你别分开我们好不好……” 傅伯韬不知自己是以什么心情挂断电话的。 他如何开口指责一个孩子的拳拳孝心? 正如傅默川所说,换成其他孩子,他可以手段强硬地将对方带回来,毕竟是两岁,再怎么哭闹也总有一天会忘记,但朗程不同,傅伯韬不敢掉以轻心。 安晴看着沉吟的他,淡淡开口:“我知道您疼朗程,但您知不知道,他差一点就没法来到这个世界,一个孩子能健康快乐地成长才是对他最好的,朗程姓安不姓傅,他是我的孩子,这是我的意思,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什么姓安不姓傅,老爷子听不了。 “你是说我连保护一个孩子的能力都没有?别忘了你是怎么才能站在我面前的,孩子跟着你才是真的委屈!” 要不是老爷子出面,安晴还在疲于奔命呢,哪有心思在他面前大放厥辞。 “我知道我的条件比不上傅家,可是除了优渥的生活环境,奢华的物质享受,您还能给他什么?”安晴据理力争:“豪门的水有多深您比我更清楚,朗程才两岁,您是要他以私生子的身份留在傅家,然后倚仗您的盛宠,小小年纪就笑对数不清的流言和争斗,然后变得更加冷漠或者强大?” 老爷子脸色更冷,因为她这番夹枪带棒的嘲讽。 但不得不说,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没有利害关系,所有人还可以看在老爷子的面上对朗程装装样子,但他是傅家的子孙性质就不同了,尤其老爷子又这么宠他,势必会让很多人眼红。 还有他如今不清不楚的身份。 老爷子已经80高龄了,他再强大,也无法护朗程一生周全。 他这次沉吟的时间更久,然后冷冷开口。 “孩子我可以暂时不和你争,但是你不能把他带走,我要能经常看到他,每个月至少有几天陪在我身边,他是傅家的子孙,这一点他不能忘记。” 不得不说,老爷子已经做了相当大的妥协,可是安晴显然不为所动。 “抱歉,我无法立刻答应您,朗程个性很独立,我要先征求他的意见。” 傅伯韬冷哼一声,扔下一句狠话,明显不悦地带着警卫地走了。 安晴坐在藤椅上没动,然后听到有人在她头顶轻笑。 “你跟老爷子说了什么,把他气成这样?” 她抬头,看着一脸懒散的傅纬年。 “嗯?”傅纬年继续笑,伸手扶住她的椅背,身子暧昧地俯近:“也只有你敢这么放肆,真不想要这条小命了?” 好在傅默川事先跟老爷子交代过,傅纬年还不知道朗程的身世,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 安晴冷冷睨他一眼,身子一闪,打算从藤椅上起身。 傅纬年当然不会就这么放跑她,胳膊敏捷地撑住扶手,将她禁锢在藤椅和自己之间。 他的脸俯到她脸侧,嗓音魅惑:“怎么又瘦了,没有我还是不行吧?宝贝,你这样子我好心疼。” “大少,请你自重。”安晴不闪不避地看着他:“被人看到你和我这样,大概对你名声有损吧。” 今天是谢明珠的葬礼,作为长子的傅纬年却和前弟妹调.情,传出去何止不好。 傅纬年痞气一笑,直勾勾地盯着她:“你是关心我?” 安晴面无表情地回视他,连口都懒得开了。 对视几秒。 傅纬年终于松手,懒懒地从她身前直起腰,眼光还灼灼地凝在她脸上。 “今天算了,记得每天都要想我哦,否则,我做梦也不放过你。” 安晴瞥他一眼,漠然起身,冷冷掠过他。 她很忙,没心思和他周旋。 往吊唁厅要经过长长走廊,经过第一个拐角,猛地一股大力袭来,擒住她的手肘,将她狠狠拽了进去。 后背抵上冷硬的墙壁,她抬头,看着男人黑沉的眸色。 “你眼睛好了?”他也盯着她,湛黑的视线和他的人一样,毫无温度。 “托你的福,好像没事了。” 安晴回答得很散漫,甚至有些没心没肺,成功看到男人的眸色更冷。 “你来做什么?”他问:“我不是说过别再让我看到你。” 呵,有必要一再提醒她么? 安晴迎着他的目光,淡淡扯动嘴角:“相识一场,我总得来送阿姨最后一程,免得被人以为我问心有愧。” 是啊,她问心无愧,因为她一直把自己当成复仇者。 傅默川盯着她:“朗程的事你不想给我个交代?那晚是你把他带走的?” 安晴难得地沉默片刻,然后坦诚:“是,我找人解开了傅家大门的中控锁,在门口等着,偷偷将他带了出去。” 当然,也顺便黑了附近的监控。 从m口中得知朗程呆在傅家,她心急火燎地联系上他,本来当天就要接走他的,朗程自己多留了一天,说还有事情没做完。 回来后他便郁郁寡欢的,还坚持不肯离开,所以安晴才会出现在这儿,因为朗程说,不亲眼确认妈咪平安他宁死也不回a国。 有子如此,安晴还有何求。 为了他,她也什么都愿意舍弃掉。 傅默川冷笑:“行凶杀人,夜闯民宅,连小偷小摸的开锁都做了,安晴,你怎么不上天。” 安晴抿了抿唇,默默听着,没去分辩什么。 似乎没有必要。 傅默川幽深的黑眸明明灭灭,像星辰黯淡的夜空,他的手撑在她脸侧,安晴的视线垂下,看到他微微滚动的喉头。 “是谁?谁帮你开的锁,那天你成功从机场逃脱,也是他帮的你?” 她抿紧唇,没有解答他的疑惑。 傅默川眼底戾气涌动,伸手扳起她的下颌,迫使她面对他。 “说呀,你的伶牙俐齿呢,你的歪理呢,你不是总有一大堆理由等着我吗,怎么现在说不出口了?总得让我知道你到底有多能耐,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113 谢谢你的成全,才让我有机可乘 傅默川的手劲很大,安晴被捏得微微蹙眉,尽管眼底都氤氲着淡淡雾气了,还是倔强地抿紧红唇。 傅默川盯着她的眉眼,心中微动,怪不得觉得朗程眼熟呢,他倔强地追问他是否要杀安晴时,简直和眼前的女人如出一辙。 朗程…… 男人高大的身形拓下淡淡阴影,将女人悉数包裹进去。 “朗程呢?”他扳高她的下颌:“你把他送走了?” “还没有。”安晴实话实说。 “那他现在在哪?”傅默川声线一紧:“你已经用他脱身了还不肯放过他,还要利用他做什么?” 安晴抿抿唇,要不要让他知道,她刚利用朗程和老爷子谈了条件? 她的沉默令傅默川更加火大,刚才她和傅纬年在一起的时候不会是这样吧? 他的小妻子果然惹男人喜爱啊。 “不说是吗?傅太太,那我问你答,今天你不顾劝告也要来这儿,难不成是想老公了?” 傅太太,曾经温情的三个字此刻听到,竟是如斯嘲讽。 安晴看着男人嘴角的讥诮,终于开口:“就算我说是,你能信吗?” 当然,不能。 想他会毫不犹豫地离开?想他会好久音讯全无?想他会居心叵测地算计?想他会毫不留情地背叛? 但凡她能为多他着想一分,两人不会走到如今天这步田地。 傅默川看着女人依旧令他心动的眉眼,嘴角邪肆一笑。 “行啊,终于见到心心念念的老公了,傅太太,你要怎么做?” 安晴朝他抬高下颌,男人的脸近在咫尺,原来距离太近反而看不清表情呢,但她知道他在生气,因为他的气息很重,漆黑的眸色沉沉地向她压下来,令她无所遁形。 “还不肯说?”傅默川扳着她的指尖又是一用力,脸朝她迫近半分:“不如先叫声老公来听听?” 他的呼吸火勺热地喷在她脸上,安晴抿紧唇,觉得一张嘴两人的唇就会碰到一起。 呼吸交缠。 视线交错。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默川。” 突兀地,传来一个女人淡淡的嗓音,仿佛刺破气球的一根针,化解了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 也是暧昧的气氛。 方若宓淡到好处地出现在两人身侧,仿佛根本没看到安晴,嘴角扯着淡淡的笑:“原来你在这儿啊,追思会快开始了。” 傅默川瞥她一眼,松开安晴的脸。 “快走吧,就等你了。” 下一秒,方若宓若无其事地上前一步,亲昵地挽住傅默川的胳膊。 从头至尾,她都把安晴忽视得很彻底,眼角的余光都吝啬给一个,牵着傅默川径直离开。 傅默川没有甩开她,一句话都没有,就这么走了。 就好像他刚才抵着安晴,逼着让她叫他老公那一幕从未发生过。 安晴揉了揉还隐隐作痛的下颌,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挑起一抹苦笑。 所以,她现在是被当面劈腿了? 谢明珠的葬礼几乎吸引了整个的上流圈子,范之海也不例外,安晴低调地在他身边坐下,看着傅默川身侧的方若宓,范之海明显不太高兴。 “你怎么搞得?”他低声质问:“那女人凭什么站在傅默川身边?” 他两个女儿,一个怀着傅默川的孩子,另一个是这小子公开承认的最爱,怎么算都轮不到其他女人霸占那个位置。 “不然呢?”安晴口吻淡淡:“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谁让我们不齐心呢?” 不仅不齐心,还内讧得厉害,这方面范之海也是功不可没。 如果不是他在外面养女人,就不会有张丽莉母女,没准安晴早就修成正果,成为名副其实的傅家少奶奶,更不会有后面那些破事。 私生女范洛薇也不会有机会嫉妒安晴,什么都要和她一争长短,惹出一大堆风波。 现在好了,亲者痛仇者快,让外人捡了便宜。 范某人一脸悻悻,却没看到自己女儿眼底涌动的暗流。 墓地旁。 安晴远远看着谢明珠下葬,无论生前落魄还是繁华,都将归于虚无。 她曾经恨不得这女人死,但这一刻,她心底毫无欣喜,除了沉重还是沉重。 一个女人静静走到她身侧,她的嗓音也是静悄悄的。 “安小姐,我实在没想到你今天会来。” 她扭头,看着突然出现的方若宓。 “其实我并不想把你当成敌人,你或许也知道,默川对我不是真心的。”方若宓自嘲一笑,继续说:“谢谢你的成全,才让我有机可乘,不过,总有一天他会知道谁才是对他最合适的。” 安晴扬扬眉,奇怪她的坦诚。 “我和你不同,你在乎的是爱情,所以容忍不了男人出轨,可我看重的是利益,我不在乎默川心里有谁,也不介意他有多少私生子,只要他的人在我这儿就行,就像放风筝一样,男人飞得再高再远,牵着他的那根绳子在我手上,飞累了他自然会回来。” 原来方若宓以为他们之所以闹成这样,全因为范洛薇肚中那个孩子。 安晴挑挑眉,懒得去纠正。 “那么祝方小姐早日达成心愿。” 方若宓突然叹了口气,两人站在僻静处,她低低地说:“默川很不开心,即使和我上床都是心不在焉的,几次叫错了你的名字,呵呵,是不是很有成就感,无论他和哪个女人上床,心底都把她们当成你。” 她这是炫耀还是挖苦? 巴巴地跑来告诉她,傅默川终于和她有一腿了。 安晴面无表情瞥她一眼,就说嘛,方若宓这种商人最擅长的就是算计,哪会毫无理由地陪她浪费时间。 不过演戏方面她是术有专攻。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还有其他事吗?” 方若宓眸光闪动几下,看着她没有情绪的俏脸,嘴角勾起一抹笑,倏地凑过脸,咬着她的耳角说:“再告诉你一件事,阿川无论是作为工作partner还是性partner都令我非常满意,我爱死他的身体了,所以我不会再把他让给你的,呵呵。” 直到方若宓走远,安晴耳侧一直回荡着她邪恶的笑声,她蜷紧手指,看着方若宓施施然走到傅默川身侧,像对她那般俯近他耳侧,对方虽然面无表情,却明显在认真倾听。 她扭过脸不再去看,垂在身侧的指尖越捏越紧,直到指节发白。 葬礼结束,傅一找到傅默川,低声向他禀告:“安小姐葬礼结束后便陪范先生回了家。” “她一个人?” “是的。” 朗程呢? 傅默川线条明晰的下颌寸寸绷紧,这女人还真狠心,朗程才两岁,一出生被她送给别人就罢了,现在孤苦伶仃地呆在异国,又被她扔到哪儿了? 范家。 张丽莉母女最近都深居简出,范洛薇更是推掉了所有通告,对外宣称是保胎,所以都没出席谢明珠的葬礼。 范之海也有好多天不见人影了,张丽莉却乐得轻松,现在反而很怕他回来,自从下药一事后,范之海回来不是阴沉着脸就是要和她离婚,所以听到佣人说他突然回来,心底有些忐忑。 “之海。”还是得装装样子,她亲热地迎出去,一眼看到范之海身后的安晴,脸色不由得一僵。 范之海冷若冰霜地瞥她一眼,自顾自地走过去了,安晴却特意在她面前停下:“张阿姨。” “你来干什么?”张丽莉心底一慌,冷不丁地尖叫起来。 范之海闻言脚步一顿,不悦地转身:“你几个意思,她也是我女儿!” “不,我不是这意思。”张丽莉定定神,看着安晴似笑非笑的脸,挤出一个假笑道:“我只是有点意外,安晴好久没有回来了。” “你马上就会习惯的,她准备搬回来住。”范之海脸色很冷:“让人把她原来的房间收拾一下,差什么赶紧去买。” 什么? 张丽莉据理力争:“可是那房间小薇现在在住。” 范之海顿了顿,想说让范洛薇搬出来,考虑她现在身怀有孕,那句话便没说出口。 安晴看出他的犹豫,淡淡一笑:“那就算了,我不习惯住别人用过的房间,我自己去选一间吧。” 楼梯口,听到动静的范洛薇赶出来,正好碰到拾级而上的安晴。 一上一下。 安晴仰面看着她,对上后者惊惶的视线,她漂亮的唇角掀起优雅的笑。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的好姐姐?”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她走到范洛薇面前,琉璃般灵动的眸底漾着层层冷意:“你没想过我会再次回来吧?我回来了,姐姐欠我的打算什么时候还?” 范洛薇一惊,下意识地捂住肚皮往后退了一步:“妹妹你说什么,我完全不明白。” 安晴视线下滑,看着她已经很明显的腹部。 仿佛时空逆转,昔日的她大腹便便,被范洛薇无情地撞掉孩子。 相同的一幕,只是演员完全调换了。 这是否造物主又一个无心的玩笑?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轿车匀速驰上半山。 车窗内,男人表情淡淡,玄黑的视线漠然地看着窗外…… 114 傅少对付女人那是花样百出 范宅。 张丽莉护女心切,见状也跟着跑上楼,挡在范洛薇面前。 “安晴,你好久没回家了,家里变动不小,你可能不太清楚,我领你去选房间吧。” 安晴无所谓地看着她,微微一笑:“那就谢谢阿姨了。” “小薇,你不是说不舒服吗?还是回屋歇着吧。”张丽莉又说。 范洛薇依言转身,安晴看着她悠悠开口:“姐姐,我没记错的话,你这胎儿有四个多月了吧,现在还不舒服啊,这可不行哦,如今身板就这么弱,将来怎么平安把孩子生下来。” 听着她明晃晃的威胁,范洛薇脸色发白,伸手护住自己腹部,一脸紧张:“你想做什么?” “安晴,你来这儿干嘛?”张丽莉也目露凶光:“你做的那些事我们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别以为威胁我们就能改变什么。” 呵,这女人果然是做大事的人啊,什么时候了还不忘惺惺作态。 看着这丑态毕露的母女,安晴凉凉一笑,“我做什么了?回到阔别已久的家,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我表达一下自己的关心和爱护之情而已,你们这反应是否过激了?” 张丽莉一噎,面色不善地瞪着她,安晴装作没看见,“阿姨,你不是说要带我挑选房间吗?” “走吧。”张丽莉咬牙切齿:“不过楼上没有多余房间了,去一楼吧,位置宽敞又不用爬楼梯。” 楼下不过几间客房而已,挨着佣人房,房型小采光也不好,安晴冷笑,张丽莉可真为她着想。 她无所谓地跟着,淡淡开口:“张阿姨,今天谢阿姨下葬你怎么没去?不应该啊,你们那么要好,这么重要的日子就算你忘记了姐姐也该提醒一下嘛,差一点就成为她婆婆的人呢,亏我等了你们好久。” 张丽莉眼底戾气一闪,脚步微微一顿,不答反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话做的事,张阿姨如此老谋深算的人,难道会不知道?”安晴也看着她,嘴角冷笑:“不是很可惜,我没死掉,反而活得很好,张阿姨是否很失望?” “安晴,我警告你,休想动小薇一分一毫。”张丽莉恶狠狠地说:“她肚子里是傅默川的种,你已经害死他妈了,还想动他的孩子?他不会放过你的。” 她不提这茬还好,一提安晴忍不住笑了。 “张阿姨,你是不是害人害多了,所以有被害妄想症?我搬回自已家而已,关你的宝贝女儿什么事?而且……”她轻轻一笑:“一个没人认领的野种,你凭什么认为默川肯接这顶绿帽子?” “他承不承认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张丽莉冷笑:“不妨告诉你,傅老爷子亲自替他们做的鉴定,如果不是傅默川的种,你觉得我会让小薇留着?” 是啊,以她们母女的德性,这么丢脸的事早就偷偷处理掉了,哪会如此大肆宣扬。 仿佛一记闷棍狠狠砸过来,安晴呼吸一窒,心里越是堵得慌,她嘴角的笑越灿烂。 “这样啊?那我先恭喜阿姨咯。” 张丽莉看着她脸上的笑,眼底寒光一现,蓦地提高嗓音:“你为什么要诬陷我给你爸下药?你妈自己出轨才落到那境地,和我有什么关系,安晴,为什么要这样陷害我!” 安晴扬扬眉,本能地感觉不对。 张丽莉继续演戏,猛地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胳膊:“安晴,你妒忌你姐姐怀了傅少的孩子,气我嫁给你爸,所以才故意陷害我的是不是?我不怪你,你去跟你爸说清楚好不好?” 安晴眯起眼,不假思索地甩了甩胳膊,借着那一甩之力惨叫一声,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扑通一声摔到楼道上。 论起假摔,那也是演员的基本修养呢。 下一秒,传来范之海一声怒吼:“贱货,你干什么?” 她手撑地板,仰头看着张丽莉恼怒的脸,眼底迅速蒙上一层雾气。 “阿姨,什么下药?我真的不知道。” 范之海一听更是火大,想也不想就冲过去甩了张丽莉几耳光。 “你特么有病吧,自己做的破事还想赖给谁,安晴根本就没回过家,你是不是还想说药是我自己下的,就是为了陷害你!” 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个他又恨不得杀人,绝育啊,这对一个心心念念生儿子传宗接代的男人而言,该是多么沉痛的打击。 张丽莉惶恐不已,这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之海,你没听见她刚才说什么,她说要夺回被我和小薇霸占的一切,我一时心急才多问了几句,你相信我。” 范之海瞪她一眼,俯身将安晴搀起来:“你怎么样?有没有摔到哪儿?” 安晴黯然不语,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爸,我还是先走吧,阿姨好像不欢迎我。” “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她作主了?要滚她自己滚。” “爸,你别赶妈妈走。”范洛薇扶着肚皮赶过来,哀求地看着安晴:“妹妹,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搬就行了,这是妈妈的家,你别赶她走好不好?” 范之海心烦地看着这一屋子女人,所以说他一直想要个儿子,女人就是小肚鸡肠。 “算了,爸,我先走了。”安晴吸了吸鼻子:“计划书做好了我拿去公司找你。” 张丽莉眸光微动,什么计划书,难不成范之海打算让安晴参与公司决策? 没时间让她多想,范之海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跟我过来。” 她一惊,看着范之海脸上涌动的戾气。 “爸,你想干什么?你放开妈。”范洛薇也察觉到了,尖叫着想过来阻止,可范之海推开她,毫不留情地拖着张丽莉走掉了。 安晴冷冷看着这一幕,脑海中掠过的是安婕的丑闻爆发后,范之海不分青红皂白揍她的情景。 当时她也是这样冲过去阻止,带着满身伤痛的安婕离开,再没有回去过。 “你满意了?”恍惚间,听到范洛薇冲她低吼:“安晴,你怎么做都赢不了我的,母亲、孩子、男人,你一样都没有,你做得再多又如何?” 是啊,她再怎么做,死去的人都活不过来了。 安晴回过神来,双手环胸,慢慢朝范洛薇的方向走过去。 范洛薇下意识后退几步,紧紧护住腹部:“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这孩子是默川哥的!” 呵呵,傅默川的孩子。 她眨眨眼,停下脚步,声线微沉。 “范小姐,你尽管放心,我的孩子是第33周没的,你怎么样也得捱到那时候才算公平,你说是吗?” 看着范洛薇惊惶失措的脸色,她冷冷一笑,其实死并不可怕,等死的那个过程才是最痛苦的,这对母女做了那么多缺德事,也该有报应了。 安晴头也不回地离开范宅。 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行色匆匆,这里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如今却一分钟都不想多呆。 外面已是夕阳西下,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将半边天空都染成红色。 她停下来,向着那瑰丽的天空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心头好像堵着块棉花,不上不下,噎得她很不舒服。 范宅附近不好打车,她正发着呆,一辆黑色轿车滑到她身侧。 “上来。”车窗滑下一半,她看到傅默川没有表情的脸。 她杵着没动,隔着车窗和他对视,男人嗓音沉沉:“要我亲自请你进来?” 她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后扯开车门坐了进去。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她睨了眼范宅的方向,嗓音很冷:“你女人孩子都望眼欲穿呢。” 或许他就是来找范洛薇的,不凑巧地遇到了她。 这明显的挖苦,傅默川脸色也不好看:“朗程呢?” “傅总总问他干什么?”安晴继续讽刺:“他没有你也一样过得也很好,傅总有这份闲情逸致,还是多关心一下其他孩子吧,别让他们一生下来也没有父亲。” 傅默川终于不悦:“安晴,我一早就说过,那孩子不是我的。” 不是他的?以前她是有多蠢才会相信,都亲眼看到那一幕了还自欺欺人地骗自己,孩子不是他的范洛薇为何拼死拼活也要保住,还有方若宓早上说的那番话,他没做过的事,这一个两个的女人吃错药都来污蔑他! 呵呵,洛薇,若宓,他倒是省心了,女人的名字都那么相似,也不怕会叫错。 “那你问朗程干什么?”她冷笑:“他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的确好笑,莞尔出现的时候他还专程去做了亲子鉴定,凭什么就觉得朗程是他亲生的。 傅默川眸色越来越暗,就像窗外渐渐沉下来的天色。 “你不说是么,那好,现在带我去见他。” “做不到。”安晴冷冷拒绝:“我把他送到朋友家了。” “男性朋友?”男人冷冷陈述。 安晴抿唇不语,扭头望着窗外暮色。 傅默川倏地扳过她的脸,他高大的身体也随之倾过来,“安晴,你要不要试试,我有很多方法让你张嘴的。” 呵呵,就说嘛,傅少对付女人那是花样百出。 115 傅先生的恶劣一面 逼仄的车厢,因为男人的迫近更显得空气稀薄。 安晴仰面瞪着他,车厢渐渐暗淡,她的一双水眸益发亮得出奇。 傅默川盯紧她的眼,这女人真是全身都是戏啊,连这双澄澈得仿佛不染尘埃的眼瞳都会说谎。 他就是这样被她骗了一次又一次。 “怎么,失明的把戏玩过了,现在打算装聋作哑?”他捏了捏她的下颌:“这就是你所谓的母爱,儿子明明活着却说他夭折,你的良心呢,你口口声声的道德呢,你把他送人的时候有没有一丝不忍?现在是榨干他的利用价值了吗,又打算弃之不顾呀?朋友?哪个朋友肯大公无私地替你养孩子!” 安晴看着他冷沉的脸,男人都是这样吗?只许我负天下人,不许天下人负我,他自己的风流债一大堆,有什么资格对她诸多指责。 “不是所有男人都像傅总一样处处留情的,只管生不管养,少用你的三观去评价他人。”她缓了缓,针锋相对地开口。 男人,她果然把朗程交给其他男人。 对自己的老公避如蛇蝎,却和其他男人打得火热。 自己老公不闻不问,却总把那些野男人放在心尖儿。 所有人都知道朗程还活着的事实吧,偏偏他这个老公蒙在鼓里。 傅默川重重吸了口气,这女人总有把他气疯的本事,他一次次容忍她的任性,连杀母之仇都放到一边,现在好了,惯得她无法无天。 他没吭声,手指下滑,握住她的手臂。 “放开我。”安晴往后一避,同时去推他的手掌。 傅默川根本没理会,身体前倾,像座山一般沉重的身形将她抵到座椅上。 “你干嘛。”安晴咬牙推着他,男人不为所动,手绕过去摸到她的包,一把扯开拉链,就这么翻了过来,包里的东西哗啦啦落了满地。 “傅默川!”安晴恼得叫他的名字:“你有毒吧,又在发什么疯?” 呵呵,他是疯了,只要遇上这女人,总做些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事。 傅默川毫无温度地瞥他一眼,低头捡起她的手机,安晴见到了又想去抢。 “干嘛抢我手机,还给我!” 傅默川轻而易举就格开她,单掌滑开手机屏,解锁的时候发现密码换了。 很好,居然密码都换了。 “密码多少?”他扭头问。 安晴忿忿瞪着他。 傅默川没再问,伸手拖过她的手指,用指纹解开锁,随手翻到通话记录,也没仔细看,按顺序将最上面一个号码回拨过去。 “手机还我!”安晴继续抢夺,他按了免提,一手抬高手机,另一只大掌顺手一扯,座椅随之往后一滑,安晴被他拽到腿上,他铁钳般的臂膀锢紧了她。 “喂……”接通的手机里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安晴,什么事?” 毕冬的声音,安晴吁了口气,想起去范宅前和他通过电话。 “没……” 她本来想说没事,拨错号了,傅默川低头含住她的耳珠。 “唔……” 剩下的话一滞,男人咬着她的耳角,一字一句:“是他吗?你的男性,朋友。” 耳尖本来就是敏感的地方,他又熟悉她的每个弱点,男性两个字被他吐着热气说出来,安晴整张脸都是红的。 “安晴?”毕冬没听到她的回答又叫了一声:“你在听吗?” “说啊,朗程在哪?”傅默川的手也开始为所欲为。 安晴浑身哆嗦,不仅是气的,也有被他撩的。 “你够了!”顾忌手机通着,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朗程不在他那儿。” 虽然她尽量压低音量,毕冬还是感觉到不对劲,沉声问:“安晴,你现在说话不方便?” “是,”她终于应了一声,颤着嗓音,连她自己都觉得难为情:“你,挂了吧。” 毕冬又默了片刻,手机随即掐断。 “傅默川,你这无赖,把手机还我!”几乎同时安晴也爆发了,又掐又踹,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像一只炸了毛的野猫。 可是她忘了此刻是坐在男人身上,亲密无间的姿势,所以她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异样。 “你!”愣了片刻,她咬牙吐出几个字:“放开我!” 男人没有理会,反而更加抱紧了她,薄唇流连:“朗程到底在哪儿?” “傅默川你个禽兽!”安晴气得又伸腿去踹他:“除了这些流氓手段你还会什么?” 男人不语,只是慢条斯理举高手机,当着她的面,指尖又按上另一个号码:“下一个……你可以试试。” 两件事被他说成一句,安晴回过神来的时候,拨号的声音已经响起,而男人也开始身体力行。 “嘟,嘟……” 空旷的拨号声在车厢回响,一声紧似一声,仿佛安晴几乎跃出胸腔的心。 “傅默川!”她终于忍不住大叫:“停,快给我停下,我,我告诉你!” 拨号声终于嘎然而止,男人的手停在某处,安晴听到他嘶哑的嗓音:“在哪儿?” “你先放开我。”她面红耳赤,仿佛打了一场大仗,整个人都是软的。 傅默川依旧抱着她,其实这样子他也很难受好不好,忍不住又在她耳角咬了一口:“其实你该固执到底的。” 去他的固执到底,安晴总算又见识了这男人恶劣的一面。 她咬牙不语,然后身子一轻,被他放回副驾驶座上。 后背靠上舒软的皮垫,她一颗心依旧呯呯跳得很快。 “人在哪儿?”男人黑色的眼睛看紧她,映着她的红粉绯绯。 安晴又喘了会气,才把呼吸调整过来。 “手机给我。” 从他手中接过手机,在男人黑暗的注视下,她飞快地拨了个号码。 “william,”电话一通,不等对方说话她就急急开口:“妈咪20分钟后在路口接你,你出门小心。” 就这? 傅默川见她随即掐线,俊美的脸孔绷得很紧。 “哪个路口?你让他一个两岁的孩子孤身一人出门等你?” “不是你心急着要见他吗?”安晴怒怼:“20分钟,你不想他多等就赶紧去。” 傅默川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迟早有一天会被这女人气死,手掌扯开引擎:“报路名!” 另一边,m一脸不悦地瞪着面前的通话仪,是是他特制的联络工具,外人追踪不到号码。 “什么鬼,真把劳资当幼稚园阿姨了……” 看着小脸沉默的朗程,他一笑:“小乖乖,叔叔带你去见妈咪。” “……” 一路风驰电掣,傅默川只用了不到一刻钟就到了安晴所说的那个路口,这是龙城有点年头的街区,马路也窄,没什么车辆通行。 他将车停到路旁,又等了几分钟,看见朗程同学小小的身影慢慢走过来,他低着头,淡淡街灯将他单薄的身影拉得老长,益发显得清冷。 最主要的,他真的是一个人独自走过来的! 天这么黑,一个不足三岁的孩子,不知穿过多少街道,孤独地行走在夜色中。 傅默川已经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沉沉看了安晴一眼,伸手推开车门。 几乎同时,安晴也从另一侧下了车。 “william。” 她轻轻柔柔地叫了一声,朗程抬起脸,视线随即落到朝他走来的傅默川身上,小小的眉心拧起来。 傅默川眼睛一直盯着他,所以很明显地看到他的表情变化,心底不由得一沉。 “william,妈咪带你回家。”安晴过去牵住他的小手:“饿不饿,还没吃饭吧?” 朗程任她牵着,安静地看了傅默川一眼:“那他呢?” 傅默川脚步微顿,薄唇紧紧抿成一线。 没错,他是没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甚至连自己有个亲生儿子都不知道,可这是谁造成的? 安晴没理朗程的问话,俯身将他抱了起来:“妈咪马上给你做好吃的。” 朗程小身子动了动,好似有点不习惯,睨了眼傅默川,最终停止了挣扎。 安晴带着他坐进后车厢,傅默川随后钻进来,听到朗程细小的嗓音问:“妈咪,他怎么会来?” 他他他,就这是亲生儿子对他的称呼。 睨了眼后视镜里的母子俩,傅默川沉沉开口:“朗程想吃西餐吗?” 她就是这样当妈的,现在才想起给孩子做饭。 朗程默了片刻,似乎没想到他会主动找他搭讪,然后回答:“妈咪不喜欢吃西餐。” 傅默川俊脸更黑,没再说什么,直接把车开了出去。 泊好车,安晴将朗程牵出来,他直接上前,伸手将他叩在怀中。 朗程眨了眨眼,并没有挣扎,小手垂着,睁着漂亮的大眼睛看着他。 傅默川抱过莞尔很多次,不得不说,儿子和女儿的感觉是不同的。 如果是莞尔,此时会对他笑,嘴甜地叫他爸爸,小嘴轻轻柔柔地亲着他,可是朗程呢? 他着着对方清冷的眉眼,无端地有点感概。 安晴低下脸,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 这里不是a国,她不想太高调。 朗程的视线若即若离地跟着她,然后看向傅默川,嗓音稚嫩:“傅先生,你放弃吧,我不会让妈咪再接受你。” 116 老婆,儿子长大了(新年快乐) 傅先生? 本来这个称呼就够闹心了,后面的话令某男脸色更沉。 不会让安晴再接受他,这是亲生儿子该对老子说的话吗?果然还是女儿更贴心。 他看着朗程粉嫩的脸,仔细打量,这张脸上果然有安晴的影子,难怪他以前总觉得似曾相识。 “朗程,有些事你不懂,我和你妈咪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你还想骗我?我全都看到了,”朗程严肃地板着小脸:“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会保护妈咪,不会让你欺负到她。” 不是小孩子?他明明只有两岁。 还真是母子连心呐。 傅默川很是头大,他和小孩接触的经验只有莞尔,显然朗程并没有莞尔好糊弄,这固执的小脾气也和安晴有得一拼,视线掠过安晴,他倏地心念一动。 “你知道她是你妈咪?”他看着身前的小脸低低开口:“a国的时候你不是有自己的家吗?” 他想着在a国发生的一切,那其乐融融的一幕幕,难不成都是做给他看的。 朗程别过脸,一副懒得理他的表情。 看着他拒人千里的小表情,傅默川深深呼吸,薄唇扯起一抹自嘲。 所以说,什么都是假的,那一大家子联合起来在他面前演了场大戏。 可笑他就信以为真了,还满怀愧疚地想着补偿。 朗程没有夭折,那车祸是真的吗? 安晴处心积虑编造这些谎言,真是为了报仇? 还有谢明珠的死…… 傅默川觉得心头一阵阵发紧,不愿再想下去。 范宅。 范之海发了一通脾气后摔门而去,范洛薇哭着扶起张丽莉,“妈,您怎么样,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了,”张丽莉擦了把嘴角的血丝,声音虚弱:“我没事,你替我把医药箱拿过来。” 最近被范之海家暴已经是家常便饭,张丽莉处理起来相当娴熟,连佣人都识趣地躲起来了。 范洛薇拿来药箱,小心地替她处理伤口,眼泪完全停不下来。 “不许哭,”张丽莉递给她纸巾:“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肚子里的宝宝也会感染到你的情绪,你不开心他也会跟着难过的。” “妈,我好害怕。”范洛薇抽泣:“你不是说傅家肯定不会放过那女人吗,她不但没被关进去还大摇大摆地出席谢阿姨的葬礼,现在怎么办,默川哥是不是已经怀疑我们了?” “小薇,我告诉你很多次,不要自乱阵脚!”张丽莉厉声打断她:“傅默川要怀疑早就怀疑了,以他的作风,你还能安安稳稳坐在这儿?” 一句话反而说得范洛薇心底更慌,所以她连今天的葬礼都不敢去,就是怕露出马脚。 张丽莉吸着气给自己贴上胶布,半眯着眼,眼角淤青着,嘴角开裂,神情很是渗人。 没想到傅默川对安晴那么痴情,今天谢明珠都下葬了她还平安无事,看来傅家是不打算向她追究谢明珠的事情了,当然这想法她可不能跟自己女儿说,以范洛薇的懦弱只会坏事。 “妈,刚才那小妖精威胁我,说她的孩子是33周没的,她也会等到第33周,然后弄掉我的孩子,呜……”范洛薇哭着诉苦:“怎么办?我怕死了,爸怎么会同意她搬回来住,她要是回来肯定不会放过我的,呜……这小贱人最会在男人面前灌迷魂汤了,默川哥,她肯定也会在默川哥面前添油加醋,怂恿他来找我们算账的。” “够了!”张丽莉越听越烦,“除了哭你还会什么?哭就能不让她回来?哭就能让傅默川心软?你要真的害怕就拿掉肚中这块肉,让她一命抵一命。” “不,我不要!”范洛薇紧张地捂住自己腹部,这是她最后的护身符了。 “既然不肯就别怕。”张丽莉阴沉地眯着眼:“那女人再狠还不是被我们弄成这样,一个靠身体吃饭的贱人而已,看她能蹦跶多久,跟我斗她还嫩点。” “妈,我们要怎么办?”范洛薇抹着眼泪瞅着她。 “你别管,安心呆在房里养胎。”张丽莉眼底戾气一现:“那女人不是要搬回来吗,她想作死,老娘就让她有来无回。” 另一边,一家三口用完晚餐,傅默川开车将这母子俩送到龙鼎湾。 一路无话,车刚停稳,朗程嫩嫩的声音响起来:“谢谢傅先生送我们回家,妈咪,下车吧。” 傅默川解安全带的动作微停,安晴已经推开车门,然后转身将朗程抱下了车。 望着母子俩相偕离去的背影,傅默川嘴角扯起淡淡弧度,黑暗中看不清表情,他随手抽出一支烟,往座椅上一靠,盯着那越来越小的影子,黑眸微微敛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进了电梯,朗程大眼睛看着安晴按下楼层,冷不丁开口:“andy,这是你们的家吗?” 安晴怔了片刻,回过神来他口中的“你们的家”指的什么。 刚才傅默川问她住在哪儿,她便随口说了龙鼎湾,其实这几天他们都借住在m家。 “也不算。”朗程太聪明,她不能把他当一般小孩子对待,所以认真回答:“不过这房子的确是你爹地送我的。” 朗程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那你还爱他吗?” “……”好像和一个两岁的孩子讨论这个问题有点不合适? 安晴踌躇间,叮地一响,电梯停下来。 她便没有回答,牵着朗程走了出去。 推开门,安晴看着满室清冷,随手绾起头发,从包里取出个小口罩,仔细地替朗程戴到小脸上。 “妈咪做清洁,你先去看会电视。” 朗程点点头,乖巧地坐到她打扫过的沙发上。 头顶的水晶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房间里飘扬着电视剧的对白,嗡嗡的吸尘器骚动中,她微微侧头,看着朗程口罩下没什么表情的小脸,一颗心像被温水浸着,说不出的柔软感动。 无论发生什么,遇到多少不开心的事,只要这孩子还在她身边,她已心满意足。 吸尘器的声音掩盖了门外的动静,所以当傅默川推门进来的时候,两人都是一怔。 傅默川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房内的一切,隔着口罩,朗程与他静静对视几秒。 “你怎么来了?”安晴首先反应过来,关掉吸尘器。 突然安静下来的房间,傅默川嗓音很淡:“我突然想起来,这也是我的家。” “……” 他真的像回到家般走进房间,随手解着袖扣,缓步朝沙发走去。 朗程朝着他取下口罩,小小的嘴唇抿得很紧,什么都没说。 沙发微陷,傅默川高大的身形坐到朗程身侧,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小家伙,看见妈咪这么辛苦也不过去帮忙?” 还信誓旦旦要保护她,呵呵。 朗程默默看他几眼,而后小腿一蹬,从沙发上跳下来。 “我要去洗澡了。”他问:“傅先生,你要帮忙吗?” 傅默川当然不能怂,欣然一笑:“当然了。” 安晴看着这气氛诡异的一大一小:“威廉,还是妈咪帮你洗吧。” “不行。” “no!” 这一次,两个男人居然默契地齐声反对,傅默川嘴角一扯:“老婆,儿子长大了,怎么还能让你替他洗澡。” “……” 看着他一把抱起朗程,老鹰捉小鸡似地将他小小的身子拎进浴室,安晴心起浮起阵阵不安。 浴室内,傅默川反锁门,居高临下看着只到他小腿的小朗程,笑容亲切:“儿子,衣服你脱还是我替你脱?” “傅先生,说吧,你想做什么?”朗程扬着小脸,表情冷漠。 傅默川半蹲下来,低头与他对视:“傅先生?” 朗程乌黑的眼珠定定看着他,神情毫不示弱。 不放心的安晴跟过来,没能扭开门锁,伸手在门板上敲着:“默川,开门,朗程没拿换洗衣服。” “没事的,这里又没外人,”隔着门板,傅默川气定神闲地扔了一句,视线重新俯低:“是吗,儿子?” 他着重最后两个字的发音。 “妈咪,衣服放门外吧,我洗好了再穿。”朗程也对着门外安抚一句,眼神继续和他胶着。 安晴将耳朵贴在门板听了一会,奈何什么都听不到,虽然很不放心却也无计可施。 一门之隔,傅默川已经往浴缸里放水了,水声潺潺,他脱掉朗程的背带裤。 后者想反抗,奈何小胳膊小腿在人高马大的男人面前完全不够看,因为气恼,白嫩嫩的小脸憋得通红。 傅默川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他看上去老气横秋的,皮肤居然和安晴的一样敏感。 “傅先生,虽然我现在力气不如你,你也休想欺负我妈咪。”最后,他放弃反抗,精致的小脸绷得很紧,一字一句地宣誓。 呵呵,这小脾气也真是够倔的。 傅默川眯起眼,一声不吭地脱掉他的衣服,小家伙居然害羞了,伸手护住自己。 “我自己来。” 傅默川看他遮遮掩掩地往浴缸爬,不屑一嗤,拎起他的小身板扔进浴缸。 扑通一声,水花四溢,朗程在水里扑腾了几下,攀着浴缸边缘爬起来。 他整个小身子都透出粉红,小脸气愤:“傅先生,别以为你长得高就可以恃强凌弱!” 117 我要替妈咪选个最好的 恃强凌弱? 看不出这小子a国长大,还能扔几句成语。 傅默川看着朗程粉粉的小脸,没再说什么,也脱掉衣裤,只穿着三角裤,长腿跟着迈进浴缸。 朗程攀着浴缸边缘,仰着小脑袋瓜瞅着他,视线在他精壮的体格上掠过,大眼睛乌黑闪亮。 “过来。”傅默川朝他招抬手,“你不是请我帮你洗澡吗?” 朗程没吭声,小嘴唇紧紧抿着,傅默川随手抱过他小小的身子,让他面对面坐在自己面前。 浴缸的水淹没他的胸口,却只到傅默川肚脐,两人第一次这样坦陈相对,感觉陌生而新奇。 “平时谁替你洗澡?”傅默川问。 朗程没回答,眨巴着大眼睛,然后反问:“你来干什么?” 这小子真不可爱。 傅默川决定不和他计较,拿过洗发露,挤了一点到手心。 对上朗程黑亮的大眼睛,他一手握着他的小胳膊,另一只手替他洗着头。 他的头发软软的,温驯得很,和他倔强的个性完全不一样。 他张着大眼睛,小小一团的样子要多萌有多萌。 傅默川的心也像手中的泡沫一样,慢慢地膨胀,越变越软。 “对不起,”他说:“爸爸以前不知道有你,所以从没尽到父亲的责任,以后我会经常帮你洗澡,陪你吃饭,带你出去玩,以前没做过的事我们一件件重新来做,好不好?” 朗程扬扬小眉毛:“用不着,我和妈咪过得很好。” 这小子的犟脾气到底是像谁。 傅默川停下动作,语带挑衅地瞅着他:“你这么有能耐,洗澡的事你帮我吧。” 朗程瞥他一眼,不置可否。 “不敢还是不会?”傅默川激将:“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想保护你妈咪?” 水声哗拉一响,朗程扶着浴缸边缘站了起来。 看着他小小的身板在大浴缸里摇摇欲坠,傅默川好心托住他的小腰。 他嫩嫩的皮肤衬着傅默川的健硕,相当鲜明的对比。 “你看,爸爸这样的才是男人,而你只是小男孩,你连洗澡都要人帮,怎么保护你妈咪?” “你管好你自己的女人孩子行了,妈咪的事不用你管。”朗程的回答几乎令傅默川有揍他的冲动。 什么叫不管他管,他是他老子! 小朗程真的煞有介事地拿起沐浴球,开始替傅默川搓澡。 他小小的身子站起来,也差了傅默川一小截。 小手掌捏着大浴球,真令人替他捏把汗。 看着他费力地替自己擦澡,顶着一头泡泡,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傅默川说不清什么感觉,但是心情还不坏。 他于是也伸出手,继续替朗程洗着小身子。 朗程本能地缩了缩,可是在健硕的老爸面前,的确毫无还手之力。 浴室里水声激荡,一大一小专注地洗澡,一时间都没再说什么。 最后,傅默川用大浴巾将朗程小小的身子裹住,看着他白里透红的小脸,认真地说:“朗程,我不知道你之前听到什么看到过什么,把它们全部忘掉,重新和我认识好吗?” 朗程瞥他一眼,微微点头,“好,那我考虑一下吧。” “……” 安晴一直不放心地在浴室外来回踱步,听到浴室门打开的声音迅速走了过来。 “你们,都洗过了?” 她伸手接过朗程,看着身上还滴着水的傅默川,后者浑身上下只套着个裤头,被水浸得透湿,她只瞄了一眼就连忙把视线转开。 “老婆,你没拿我的换洗衣服。”傅默川盯着她的脸。 “哦,你等会儿。”安晴抱起朗程:“我先带他去穿衣服。” 将朗程带进卧室,安晴将他的换洗衣服放到床上,不放心地问:“你们刚才在浴室里没发生什么吧?” “没有,”朗程说:“我自己会穿。” “你可以吗?别着凉了。” “我行的。” 见他坚决的小脸,安晴只好带上门出去。 她拿着傅默川的睡衣走到浴室外,她在门板上敲了敲:“衣服放门外了。” 话音刚落,浴室门滑开,一只手伸了出去:“给我吧。” 她把衣物递过去,后者却没去接,准确地扣住她手腕,直接扯进浴室。 呯地一声,浴室门随之关上。 然后,将安晴按在门板上。 傅默川单手一滑扣在她耳侧,身体微俯,还滴着水珠的胸膛近在咫尺。 安晴看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到底想干嘛?” 当着孩子的面她真心不想和他吵,他女人那么多,何苦非要追到这儿来。 傅默川低头看着她:“我再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朗程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现在,她都没有给他一个交代,傅默川觉得自己够仁至义尽了。 安晴瞥他一眼,尽量漠视他的胸肌:“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他还活着,在a国的时候我本打算告诉你的,后来还是决定让他自己决定要不要认你。” 让朗程自己决定要不要认他? 他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连亲生儿子都不能认。 傅默川嘴角凉凉一扯。 “难为你了,让你揣着这么大一个秘密在我面前演戏,真相到底是什么?我妈都已经去世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安晴抿了抿唇,让她再说什么,他又会信什么。 “我说没有骗过你,告诉你的事都是真的,你信吗?”迎着男人深不见底的视线,她认真地问。 信任这种东西很奢侈,一旦维系的那根纽带断了,就很难再修补了。 她不是没给过他答案,可是他依旧在追问,她说得再说又有什么用。 就如同此时的两人,明明还在相爱,可是一段感情里,并不是仅仅有爱情就可以了。 许许多多的问题横在两人之间,谢明珠的死,范洛薇肚中的孩子,傅家的阻止……一道道的裂痕,将两人亲密无间的距离越扯越远。 傅默川看着她,没说相信也没表示怀疑,黑眸深深,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凝在她脸上。 安晴看着他微微起伏的胸膛,抬头,也看着他的眼。 空气紧绷。 冷凝。 也流淌着淡淡的爱昧。 两人默默对视,然后门外传来低低叩门,伴随朗程稚嫩的嗓音:“妈咪,你在里面吗?” “我出去了。”安晴咬咬唇:“衣服穿好再出来。” 傅默川回到卧室的时候,安晴正在替朗程吹头发,后者安安静静地坐着,很温情的一幕。 他走过去说:“我来吧,你也去洗。” “不必了,差不多干了。”安晴关了吹风,手指在朗程小脑瓜上摸了摸:“再看半小时电视就睡觉哦。” “好的。”朗程乖巧回答,然后爬上卧室的大床。 傅默川冷眼看着这母子俩互动,忽然开口:“朗程晚上睡这儿?” 母子俩扭头看着他,一副“这不是废话吗”的表情。 傅默川瞅了眼本来属于他的卧室,点点头:“行,今晚爸爸陪你睡。” “……” 房间冷场了片刻,安晴还没说什么,朗程凝重点头:“我同意了。” “……” 半小时后,安晴看着一大一小挤在同一个被窝的场景,怎么看怎么不和谐。 “你今晚真的睡这儿?” “你有问题?”傅默川眸色淡淡。 “没有,那晚安。” 安晴只得不放心地出去了。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不见,朗程问:“你晚上打鼾吗?磨牙吗?说梦话吗?不要吵到我休息。” “……” 傅默川伸手替他掖紧被角,轻轻在他小身子上拍了拍:“要听睡前故事吗?”莞尔是要听故事才肯睡的。 橘色灯光下,朗程乌黑的眼瞳闪着柔和光芒,他嫌弃地看着倚在床头的傅默川。 “不需要,我不是小孩子了。” 他明明就是小孩子好不好。 看着他在被子里转了个身,小小的后脑勺对着自己,傅默川微微侧身,大掌依旧在他身子上轻轻拍着,低低地说:“朗程,那你给我讲故事怎么样?我想听你和妈咪在a国的事情。” 朗程小身子没动,也没理他。 “你很爱你妈咪吧?”傅默川不死心地说:“你们平时是怎么生活的?” 朗程忽然转身看着他。 “不止我爱妈咪,很多叔叔都爱她的。” “……” 傅默川盯着他小小的脸,嗓音很低:“是吗?” “当然了,我妈咪那么漂亮。”朗程说:“很多叔叔都在追求我妈咪,还说要做我爸爸,所以我要替妈咪选一个最好的。” “你敢!” 当然这句话是傅默川心底说的,盯着朗程“天真无邪”的小脸,他绷着俊脸,嗓音冷飕飕的:“那你觉得我合格吗?” “我说过会考虑的。”朗程拧着小眉毛:“关灯吧,傅先生,我要睡觉了。” “……” 一墙之隔的另一间房,安晴惦记着那边的父子俩,一直未能入眠。 应该没什么事吧,虽然朗程有点小心机,傅默川脾气也不怎么样,毕竟是父子,血浓于水的亲父子。 她在床上又翻了个身,闭上眼。 突然,耳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她睁开眼,黯淡光线下,看见一道矜长的身影朝自己走来。 “你……” 她想问你怎么来了,傅默川摸到床侧,一言不发,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118 无论你满不满意,只能是我的 房间很黑很安静,安晴看不清傅默川的样子,只闻到他身上的男性气息。 他一言不发,钻进被子,有力的大掌扣到她身上。 “朗程……唔……” 她准备问朗程睡了没有,黑暗中看见傅默川朝她俯下身,下一秒,嘴唇被他堵住,将她的话悉数咽下去。 安晴脑海恍惚了片刻,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在她失明软禁在脉情居的那段时间,傅默川便是经常这样突如其来地出现,身上带着各种味道,不管不顾地要着她。 所以,这样的生活又要重演了? 或者说,他们将来的关系就是这样,只剩下身体的惩罚,毫无交流的索取。 她心底由然而生一种反感,挣扎着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同时用力推开他。 黑暗中,男人的眸色暗沉如海,安晴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感觉风雨欲来的厚重压力。 “就这么不愿意我碰你?” “别忘了,你妈今天刚刚下葬。”安晴微微喘着气:“就当是尊重她,你也不该这样。” 呵,难为她还能为他着想,为他家人着想,为他死去的母亲着想! 傅默川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带着夜的凝重,排山倒海朝她压过来:“如果我尊重她,是否现在就该转身离开,永远不再见你。” 听出他的负面情绪,安晴没有开口说什么,谢明珠已成为缠绕在他们间的一个死结,无论回避或者面对,都只会越来越乱。 傅默川把她的沉默当成默认,嗓音微凉:“傅太太,恐怕要令你失望了。” 安晴一怔,男人再次覆了上来。 那一刻,除了满心的悲凉和疲惫,安晴没有其他感觉。 她闭上眼,没再挣扎或是反抗,像以前的很多次一样,顺从地接受他的惩罚。 “小声点。”她只一个要求:“不要吵到朗程。” 朗程,傅默川觉得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如果她是个好妈妈,怎么会利用不足三岁的孩子,狠心地把幼小的他扔到外面。 但若说她不负责,朗程又这么维护她,那份亲情不是轻易培养得出来的。 “你跟爷爷说了什么?”他问:“他让你这个周末把朗程送去陪他。” “我并没有答应他。” “那你打算把朗程怎么办?”傅默川绷着嗓音:“就算你要把他留在身边,你有能力照顾他吗?” 她是明星,工作量大时间紧张,连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哪有多余的精力照顾小孩,偏偏她又不是以家庭为重的人,这点傅默川深受其苦,怎么放心把朗程交给她。 “不劳傅总操心,他是我儿子,我自然会照顾好。”安晴冷冷回答。 还真是亲母子啊,一个个地都说不用他管。 傅默川嘴角淡淡一扯,蓦地用力。 “你儿子?” “啊……”安晴低低叫出声来:“傅默川,你轻点。” 小的一口一声傅先生,大的就直呼其名,这就是他的家庭地位。 傅默川将心底的不满全部体现在行动上。 “我是谁?”黑暗中传来他暗哑的嗓音:“傅太太,你应该叫我什么?” 又是傅太太! 安晴记得,他醇厚动人的嗓音第一次叫出这三个字时,她的心仿佛被轻轻拨动的琴弦,无可救要地怦然跳动。 可此刻,她只想狠狠咬他一口。 她执扭地咬紧唇瓣,将头扭到一边,强忍着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男人扳过她的脸,黑暗中寻找着她的轮廓:“说。” “唔……”安晴倏地咬牙,“傅!默!川!” 三个字她是从牙缝蹦出来的,仿佛带着刻骨仇恨,男人不满:“不对,重新叫。” “啊……”她精致漂亮的五官都拧成一团,话音断断续续:“傅,默川,你这,禽兽。” “是么?”傅默川粗砺的指尖点上她的唇,嗓音温柔:“老婆,你这张嘴太不乖了,让我们试试另一张,嗯?” “老,老公……”安晴终于忍不住低吼出声,一滴泪珠悄然从眼角流出,滑过她嫩白如玉的脸颊。 暗夜中,男人毫无知觉,一双黑眸幽邃暗沉。 “很好,”他嗓音沉沉,仿佛这无边夜色:“傅太太,记着这声称呼,无论你满不满意,喜欢与否,你都是我老婆,也只能是我的人……” 和之前的许多次一样,安晴不记得如何结束的,再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 脑海中掠过昨晚的一幕幕,她茫然地从床头坐起,看着枕侧空空如也的位置,心头也空落落的,难受得紧。 简单梳洗后她走出卧室,意外地发现朗程打扮得干干净净地坐在客厅里,而餐桌上居然摆好了早餐。 “醒了?”傅默川扭头看她一眼,淡淡说:“过来吃吧,我刚从外面买来的。” 原来如此。 朗程面前安晴什么都没说,牵着他的小手走到餐桌边。 三个人安静地用着早餐,傅默川忽然问:“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安晴抿抿唇,避重就轻地回答:“我要去公司一趟。” 男人点点头:“那行,我跟朗程说好了,今天我带他。” 安晴一怔,很有点意外:“你行吗?” 傅默川似笑非笑瞥她一眼,黑眸深深:“老婆,你这是质疑我的能力?” 安晴没好气瞪他一眼,不过,她的确是不放心。 “你今天不出去吗?”她说:“抱歉,我暂时还不想公开朗程和你的关系。” 傅默川扬扬眉,多少女人巴不得替他怀个孩子,然后母凭子贵,放在她这儿就完全行不通,好不容易有个孩子却藏着掖着,甚至不惜假死,生怕和他扯上什么关系。 他没吭声,朗程淡定地吃着小米粥,开口安慰:“妈咪,你放心吧,我不会麻烦到傅先生的。” “……” 安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觉醒来就变成这种情形,不过看这一大一小笃定的样子,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先出的门,看着门侧的朗程,依旧不放心:“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哦。” “妈咪,你放心上班吧。”朗程笑起来的模样很可爱。 傅默川迈着长腿走过来,他的身高完全碾压朗程小朋友,然后当着小朗程的面,他倏地拖过安晴,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薄唇霸道地印了上去。 安晴一懵,眼角的余光看见朗程仰着小脸,眼巴巴地瞅着这一幕…… 好在男人很快就松手,亲昵地替她拢了拢她的长发,嗓音宠溺:“老婆你放心,有没有事我都会打给你。” “……” 看着他毫无异常的俊脸,安晴抿抿唇,“好的,我等你们电话。” 直到走出好远,她心底还有点不安,却也不好转身回去,只得不断安慰自己,那是父子俩,多培养一下感情也好。 另一边,门一合拢,朗程严肃地扬起小脸:“傅先生,你犯规了,你不能亲我妈咪。” 傅默川挑挑眉。 “她也是我老婆,老公亲老婆天经地义。” “但我没同意,”朗程绷紧小脸:“扣5分,你只有35分了。” 这是两人之前谈好的,百分制,60分以下就出局,朗程不会认他这个父亲。 “那我今早替你们准备早餐没有加分?”傅默川挑眉,双手环胸瞅着他。 “当然没有,早餐又不是你做的,”朗程理由充分:“外面买来的东西都是添加剂,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你的孩子?不扣分已经很好了。” “……” 傅默川竟无言以对。 一小时后,安晴主动打来电话,傅默川接的,听到电波对面的动静,她不悦地问:“你带朗程出去了?不是让你别曝光他的身份?” “你现在在哪?” “公司。” “既然在上班就认真工作,”傅默川不温不火地说:“不放心就亲自赶过来陪他。” 听着手机里被掐断的忙音,安晴气得咬牙,却又无可奈何。 傅默川是耐不住老爷子的要求,将朗程带回了傅家,现在这一老一少亲密无间,他完全插不进去,于是将笔记本电脑搁到腿上,低头处理公务。 手机铃声响起,他拿过来瞅了一眼上面的名字,随手摁断。 但是铃声持续响起,大有不接通不肯停的架式,他长指揉着眉心冷冷问:“什么事?” “默川,你在哪儿?”方若宓在手机对面问:“你忘了我们今天约了陈局?” “你不是去了吗?”他轻描淡写地说:“你招待就行了。” “默川,我一直认为你是公私分明的人,不会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中……” 感觉方若宓又要长篇大论,他淡淡打断她:“有其他事吗?没有我挂了。” 懒得听对方在那儿说什么,他直接掐线。 扭头看见朗程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身侧。 他身子小,不留神还真注意不到。 “谁的电话?”朗程盯着他手中的手机。 他怔了怔,对上后者乌溜清亮的大眼睛,若无其事地说:“不是你妈咪。” “是其他女人?”朗程眼神清冷地看着他:“傅先生,背着妈咪和其他女人联系,扣五分。” “……”分数很不禁扣有没有。 傅默川盯着他:“朗程,我们打个赌吧,输了你叫我一声爸爸。” 119 她已经是我妻子 经纪公司里,安晴和毕冬谈完公事,收起面前的计划书说:“你觉得没问题的话,我去海纳了。” 毕冬扬眉瞅着她。 “这件事你有没有告诉傅少?” “有空我会跟他说的。”那就是还没有咯,毕冬也猜到是这样,眉心微微拧着。 安晴低头收拾着东西,没去看他的表情,不过想起和傅默川如今的关系,嘴角淡淡一笑:“你倒挺关心他啊。” 毕冬口吻严肃:“安儿,我更关心的是你的想法,你到底打算和他怎么样?” 怎么样? 安晴其实也想问自己,她当初回国时是抱着很明确的目的,完全没打算和傅默川重修旧好,但是一步步走到今天,很多事都背离了她的初衷,她和他之间的关系也是越理越乱。 “告诉你一件事,我们在a国已经登记结婚了。”她淡笑着扔出一枚炸弹。 毕冬的反应绝对可圈可点,安晴看着他错愕的表情,嘴角一直勾着淡淡弧度。 “有你的……”半晌,毕冬才蹦出几个字:“这么大的事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不是一直没有机会吗?”安晴笑:“不过我不吃亏啊,离婚的时候还能找他拿一大笔赡养费。” 毕冬眼珠子鼓着,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看着他准备张嘴,安晴忙着举起双手。 “行了,我错了,这不正后悔着吗,您老就省点口水,别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 毕冬又瞪了她几眼,然后一脸无奈地蹙起眉心。 “好容易才结的婚,干嘛老想着离,安晴,你们走到一起不容易,就当听我一句吧,两人好好坐下来谈谈,有什么误会当面说清楚不就得了。”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你觉得需要坐下来谈多少次才能一笑抿恩仇?” 毕冬最清楚她的事,有不清楚的这几天也了解得差不多了,他皱紧眉:“那件事真的没法说清楚了?” “怎么说,人证物证齐全,这么久了,现场证据也消失得差不多了,”安晴笑容不变:“放心吧,我像肯吃亏的主吗,这不正努力证明自己的清白吗?” 不止是证明自己清白,她还会让犯错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毕冬又看了她几眼,然后转移话题说:“你知道吗?几年前国际上出现了一个神秘组织,专门替人收购公司,你听说过e国金融巨头被人并购的事吗,上百年的公司毁于一旦,就是他们的手笔,那件事后他们声名鹊起,只要出得起钱,没有他们弄不挎的公司,事成后他们还会抽取新公司10%的股份作为报酬,即使这样,找他们帮忙的人依旧趋之若鹜,随着并购的产业越来越多,这个组织的财势也以惊人的速度增长,我正好认识他们的人,要不要介绍给你,直接把你那花心老爸的公司收了,什么仇什么恨都报了。” 安晴笑着拒绝,“像这样的公司要价也很高吧,我可付不起那么多钱。” 更重要的,她不需要花心思争夺范之海的公司,毁灭一向经营比来得痛快,也更经济。 “对了,还有件事。”见她起身欲走,毕冬想起一件事:“你最近没看网页吧,有黑粉一直在你的微博下谩骂,说一些威胁的话,你自己进出小心点。” “有人骂说明我有人气,是好事啊,我一向的拉黑体质,早有抗体了,没事的。” 见她无所谓的样子,毕冬也只好摇头,这倒是大实话,她出道以来一直是非不断,他也几乎麻木了。 安晴自己开车去了海纳。 她向范之海提议,海纳可以投资传媒业,最近这个行业正热,电影动不动就是十几亿票房,投资周期少吸金快,她对这行也很熟,可以全权负责,最重要的,初期投资经费都全由她出,海纳只用挂个名就行了,等于是无本万利的好事,范之海当然一口应允,对她的态度也是大改观。 而安晴可以动用的钱,自然是傅默川转给她的,所以毕冬才会问她有没有告诉过傅默川。 之前安晴根本没打算动用那笔钱,他们迟早会分手,这笔钱也从来不属于她,但是事已至此,只好再辜负他一次了。 傅宅。 听到傅默川的提议,朗程极其不屑地白他一眼,“你是在教唆一个学龄前儿童和你一起赌博?” 这时候他知道自己是儿童了…… 傅默川很无语,只得循循善诱:“不是赌博,你就当是和我玩游戏,不过输了得叫我一声爸爸。” 朗程眼神更加轻蔑。 “说好了看你表现再决定要不要让你追我妈咪,别以为小孩就好骗吗,傅先生,你骗我很多了,这次扣十分。” “……” 所以说,他好像只剩80分了? 朗程被警卫抱着去花园玩,傅伯韬坐到傅默川身侧,“这孩子的事你打算怎么解决?难道真打算让他跟着那女人生活?” 一想起这个傅伯韬就气不顺,刚才他也跟朗程提过搬回傅家的事,却被他很坚决地拒绝了。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啊。”傅默川的回答同样令他火大:“这几年来他一直跟着母亲,不是一样被培养得很好?那毕竟是他亲妈,还会亏待他。” “可他终究是傅家的人,跟着那女人能有什么出息,”老爷子想着葬礼上和安晴的会面,嗓音一紧:“你不是想说再让我帮你一次,把那个女人娶进门吧?” 傅默川默了几秒,淡淡开口:“爷爷,说实话吧,她已经是我的妻子,过年的时候我和她登记结婚了。” 老爷子眼睛眯了眯,表情有点冷:“这事你爸还不知道吧?” “我只告诉了您一个人。” 看着傅默川波澜不惊的俊脸,老爷子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你……”扭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朗程,他只得一声长叹:“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放在之前被他知道这件事,看在朗程的面上或许就帮了,但安晴杀了谢明珠,他能帮那女人保住小命就很不错了,哪可能做更多。 “所以说,无论朗程在哪儿生活,回不回傅家,都是我儿子,傅家的子孙,这点是绝不会变的。”傅默川说:“爷爷,再给我点时间,我会解决这件事。” 老爷子和他对视,少倾,又是一声喟叹:“我老了,还能活几天,管不了你们这些破事,你爱怎么办怎么办吧,只要我活的时候,你能经常让朗程来见我就行了。” 听出老爷子话里的松动,傅默川淡淡一笑:“我会的。” 老爷子不经常性地施压,很多事都会轻松很多,说起来真多亏了朗程,老爷子对他的疼爱实在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另一边,安晴和范之海的谈话也很顺利,简单看过计划书,范之海满意一笑:“我觉得不错,明早我会开会讨论你的议案,你今天回家也准备一下,明天发言的时候可不要被问倒了,还有,你的办公室我已经准备好了,要不要去看看?” 安晴扬扬眉,老实说,对范之海的效率有点受宠若惊。 “好啊。” 范之海很慈爱,亲自领着她去了办公室,和他在同一层楼,房间不大,窗明几净,采光都通风都很好。 “满意吗?” “谢谢范先生。”安晴站在窗侧,俯视着脚底的车水马龙,微眯起眼:“我会好好用这间办公室的。” 范之海顿了顿,然后说:“丫丫,其实你不需要和我这么见外。” 不见外难道重新叫爸爸?安晴可清楚记得他们可是脱离了父女关系。 “公司里还是公私分明比较好,我可不想让人说靠裙带关系进来的。”她含笑转身:“是吗?范董。” 她的笑很美,却带着明显的客套,再加上更加疏离的范董二字,范之海嘴唇动了动,却没再说什么。 从海纳出来已是下午4点多,惦记着那不知情况的两父子,安晴拿出手机,那么巧的,手机铃声同时响起来。 “在哪?”男人的嗓音,话音简短。 她坐进车内:“你在哪儿?我准备回家。” “那家里见吧。”对方掐了线。 “……” 瞪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她悻悻甩到一旁。 推开家门,那两父子已经回来了,朗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而傅默川…… “你干嘛?” 她在厨房看见那货,系着个围裙,煞有介事地站在那里拨弄着食材。 “回来了?”他扭头看着她:“出去等会儿,饭马上好。” “你亲自下厨?”她有点难以置信:“你会吗?” 男人脸一黑,怎么这两母子都是同一口吻。 “你可以选择不吃。” 安晴看他一眼,默默走过去。 “我帮你吧。” 傅默川稍微让了让,两人一起站在流理台前,切肉的切肉,洗菜的洗菜,虽然各做各的,却难得的和谐。 两人都没有说话,客厅里的电视声传过来,显得更加寂寞。 “递个盘子给我。”傅默川打破沉默。 安晴甩了甩手上的水,将盘子递过去,看着男人不太娴熟的切菜动作,忽然开口:“默川,离婚协议我拟好了,你随时可以签字……” 120 做点该做的事情 厨房里,傅默川切菜的动作一顿。 安晴站在离他一步之遥的距离,背倚着洗理台,眸色淡淡。 客厅外,电视机的声音依旧时不时飘过来,衬着两人的沉默。 “结婚是你提出来的,所以我想,离婚这件事我得主动一点。”看着傅默川没有起伏的俊脸,安晴小声补充。 与其让他在这段感情里纠结,不过她做这个恶人吧,痛快地分开,也好过在一起互相折磨。 实际上,他们也没有可能在一起了,傅默川再坚持,他的家族也绝对不会接纳安晴。 他们注定没有好结局。 所以他该感谢她咯? 傅默川好看的唇角微微一扯,打开水喉净着手,嗓音云淡风轻:“那么朗程你打算让他跟着谁?” “当然是跟我,”安晴说:“他出生来一直在我身边。” 傅默川点点头,扯过毛巾擦着手上的水珠。 动作优雅从容,即使系着不伦不类的围裙,也带种股说不出的矜贵,说出的字眼也斩钉截铁,毫无回旋余地。 “他一直在你身边,陪伴我的时间却不到两天,所以你若想离婚,他必须要跟着我。” “不可能!”安晴断然拒绝:“默川,你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孩子,为何一定要和我争!” 他的孩子? 她一直揪着不放的孩子! 傅默川嘴角的弧度更大,笑意却不达眼底,他淡淡放回毛巾,神情笃定:“理由你自己去想,我只要结果。” 要么把朗程给他,要么离婚免谈。 两人对视几秒,都在对方眼底看到坚决,安晴再度开口:“朗程不会跟着你的。” 他不是一个可以随意争夺的物件,而是有思想有主见的人,他会有自己的选择,这方面安晴占绝对优势。 傅默川没有再说什么,湛黑的眸色像无边无尽的网,沉沉地笼罩在她身上:“过来。” 安晴心底是拒绝的,却好似被施了魔法,迎着他黑暗的眸色,莫名其妙地走了过去。 面对面的距离,她很快和他咫尺之遥,男人大掌微伸,将她扯到自己面前。 安晴有点挣扎,头微微后仰,男人低头看着她,手扣住她的腰。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不会和你离婚?” 安晴抿抿唇,在她被软禁的时候他的确说过这番话,但那时谢明珠还活着,现在两人关系变成这样,他还没改变主意? 一个念头还没转完,她后背一紧,被他抵到流理台上。 “傅太太,要我帮你加深印象吗?” “你干什么?”看着男人越逼越近的脸,安晴心底一慌,眼睛紧张地飘向他身后:“你别乱来,朗程还,在外面……” 男人不说话,只是慢慢俯近她,山一般沉重的身躯沉沉压过来,安晴呼吸加重,越来越紊乱,完全失去节奏。 “你……唔……”男人扣住她的后脑勺,唇瓣随之一紧。 这个吻很轻很缱绻,安晴却紧张地一颗心都要蹦出来,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被朗程听见,男人另一只手的动作很放肆,安晴听见自己沉重的心跳。 噗通噗通。 身子一轻,她被他托到流理台上,厨房的门半开着,她看不见沙发上的朗程,却隐隐约约看见电视一角。 “不……”她拼命摇着头,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男人却岿然不动。 她满脸绯红,整个后背都浮出一层薄汗,男人扣紧她,咬上她的耳角:“好好记往这种感觉,我的傅太太。” “……” 她心跳飞快,觉得自己要濒临崩溃的时候,男人倏地放开她,安晴已经浑身虚软,他好心抱起她,重新将她放回地板,大掌还体贴地替她捋着凌乱的衣裙。 “别碰我。”安晴恨恨瞪他一眼,一把推开他,落荒而逃。 她去洗手间呆了好一会才坐到沙发上,朗程依旧发现端倪:“andy,你很热吗?脸好红。” 私下里,其实两人也习惯互相叫对方的英文名。 “是有点热。”安晴冷静地转移话题:“你们今天去哪儿了?” “去看太爷爷了。” 太爷爷。 安晴眸光微闪,认真地问:“威廉,你喜欢太爷爷吗?” 朗程扭头看着她,回答乖巧又贴心:“andy,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 看着朗程乌黑澄澈的眼神,安晴心底涌起阵阵暖流,忍不住将他小小的身体拥进怀中。 朗程小身子动了动,却没有挣扎,乖乖地靠着她。 “威廉,妈咪也绝不会离开你,”安晴摸着他的小脸:“不过,你还是先回a国好不好?你出来了这么多天,那边的亲人肯定也很牵挂你,别让他们太担心了好吗?” 她还没把朗程来龙城的事告诉安馨,朗程时不时会打电话过去报平安,不过呆得太久他们也会怀疑的。 朗程眨巴着大眼睛,朝她点点头。 “我会回去的,再给我几天时间好不好,我还有点事没做完。” 安晴舒了口气,他同意就行了,欣慰地捏了捏她的脸颊:“什么事呀?要不要妈咪帮你?” “不需要,”朗程稚气一笑:“我要亲自替你选老公。” “……”她手指一僵,一时间愣在那里。 半小时后,傅默川宣布开饭。 他还真的自力更生地做了一桌饭菜。 三菜一汤,荤素搭配,香气四溢,看上去似模似样。 只是这味道…… 安晴每样菜尝了一口,虽然咸淡还有点不到火候,对于第一次下厨的人,真是很难得了,尤其是那碗汤,她很给面子的喝光了。 傅默川不动声色,当然不会坦白这汤是从傅家打包来的。 “100满分的话,这桌菜你打多少分?”他看着安晴问。 到底人家是第一次,冲着这种精神,她实事求是地评价:“80分吧。” 傅默川满意一笑,挑眉看着朗程:“那你呢?” 后者小脸严肃:“80分而已,你很骄傲?” “当然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75分以上就给他加分! 朗程不置可否,安晴倒忍不住了。 “什么事?”她狐疑地左右一看:“你们俩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两父子难得同时否认。 “傅先生,你的事情完成了?”朗程端坐在小椅子上,盯着满桌狼藉冷冷发问。 傅默川淡淡站起身,下一秒他小小的身子腾空而起:“你不帮忙吗,小男子汉?” “放我下来。” 朗程一声尖叫,严肃的小脸几乎绷不住了。 安晴无语地看着这一幕,嘴角不动声色地微微扬起。 这就是传说中的父子情吗?能让不苟言笑的男人变得幼稚,让冷漠的孩子敞开心扉,不再那么孤僻高冷。 她曾经很想让朗程像别的孩子一样会哭会闹,时常钻进母亲怀中撒娇,也花了很多精力去陪他,可看上去,傅默川只用了一天时间,效果反而比她明显呢。 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心底翻涌,她的心微微悸动了一下。 晚上,还是傅默川陪着朗程一起睡,进屋前她低声问:“今晚还过来吗?” 傅默川黑眸灼灼瞅着她:“你这是邀请我?” “我不邀请你就不来了?”那昨晚是谁爬到她床上的。 傅默川没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看她一眼。 寂静的夜,一室幽光。 安晴倚在床头看着手机,门被轻轻推开,男人披着夜色,如约而来。 安晴关了手机,扭过脸看着他。 一步一步,他走到她面前。 “你在等我?” “要不要坐过来?”安晴拍拍身边的床板。 男人扬扬眉,依言坐到她身侧,却没有进一步动作:“说吧,想和我说什么?” 安晴在床头坐直,挑眉看着他。 “我和朗程谈过了,他答应过几天就回a国。” 看到男人微眯的眸色,她继续说:“那里毕竟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就算你想把他留在身边,也得考虑他的承受能力,你打算怎么向外人解释他的身份?怎么筹划他的未来?总不能让他整天躲在家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吧。” 还有一点她没说,朗程已经被人收养,名义上是别人家的孩子,他们都没有权利强留他在这儿。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自然会安排好。” “是,你是无所不能傅总嘛,一两个私生子哪能难得倒你。”安晴很想心平气和的,但说着说着,语气不免变得尖锐,她深吸一口气,语气恢复平静:“算了,很晚了,这件事改天再说,现在我们做点该做的事情。” 在男人蕴黑的目光中,她坐过去,伸手攀住他的脖子。 “我想过了,”对上男人深邃的视线,她轻轻说:“既然我们是夫妻,而你又不想和我离婚,为什么要把好好的一段关系弄得那么累?” “所以呢?” 男人眸色加深,吸吸也有点沉,安晴望着他的眼,攀着他的胳膊紧了紧。 “所以……”她主动送上自己的唇,厮磨间,嗓音断断续续逸出来:“不能,当着朗程,做,唔……” 她想说,今天在厨房的那一幕不能再发生了,可男人没给她说完的机会。 床头灯蓦地熄灭,突然暗下来的光影中,一掠而过交缠的两道身影。 夜,刚刚开始。 121 我儿子,合法的 半夜,傅默川轻手轻脚地回到一墙之隔的卧室。 身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安晴翻了个身,闻着枕畔的气息,模模糊糊地想,他们算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吗? 下一秒她淡淡苦笑,怎么可能,隔在两人间的问题依旧那么多,不过是看在朗程的面上,默契地维持着恩爱夫妻的形象罢了。 翌日,傅默川又早早准备好了早餐,餐桌旁他说:“你今天有事就去忙吧,朗程还是我来带。” “你不用上班的吗?”安晴瞅了眼认真用餐的小包子,低声说:“你不用担心朗程的,我可以安排好他。” “怎么安排?”傅默川眼神淡淡地搅动汤匙:“又把他交给你的男性朋友?” 听到他着重强调的男性两字,安晴无语抿唇。 朗程也从小饭碗上抬起脸,若有所思地瞥着傅默川。 对上他清亮的视线,傅默川云淡风轻地补充一句:“你忙你的,反正我现在也不是总裁,乐得清闲。” 安晴淡淡垂眸,算起来,傅默川的卸职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也不知道他还能否重新夺回自己的位置。 “其实,我今天要去海纳上班。”她想了想说:“范先生要开拓娱乐市场,我过去帮他。” 范先生。 傅默川眸光闪了闪,眉梢微扬,“恭喜你。” 范之海只有两个女儿,再怎么不甘心公司也得留给她们,他能让安晴回去帮忙,本身就是对她身份的一种肯定。 安晴并不想解释太多,只是淡淡一笑。 “何喜之有?演戏我在行,经商可是门外汉,没准就是去拖后腿的。”而且是肯定的。 “那也是应该的,谁叫你是他女儿。” 女儿。 安晴心底冷笑,没有告诉他自己的打算,他已经对她成见至深,除了夸她一句有心机,还能指望听到什么。 她相信,一切都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临出门前,她找了个小提包,往里面满满当当地塞了一大堆东西。 “这里面都是朗程的必需品,你要带他出门记得带上。” 傅默川随意瞄了一眼,不禁挑眉:“这么多?” “都是要用的东西。”安晴一样样地拿出来,不放心地咛嘱:“这个小口罩一出门就给他戴上,还有帽子,外面风大,你给他套件外套,小心着凉了。” 已经五月了亲,傅默川瞥了眼窗外明媚的阳光,抿唇不语。 “这是隔汗巾,运动前替他隔到衣服内,汗湿了记得马上换,还有,绝对不能剧烈运动,这个是……” “行了我会看着用的。”傅默川大掌一把接过提包,麻利地合上拉链:“你安心工作。” “……” 对上安晴的视线,朗程郑重保证:“我会提醒他的。” “……” 车库旁,安晴看到傅一抱胸站在那儿,一身黑衣,眼神淡定,静默的模样也不知来了多久。 “傅先生让我继续跟着你。”看见她过来,傅一淡淡说。 安晴扬扬眉,也没说什么,将手中的车钥匙递过去:“辛苦你了。” 安静的车厢内,她主动开口:“傅四恢复得如何?” “已经好了。”傅一目视前方,古铜色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谢谢安小姐挂心。” 安晴点点头,四个保镖中傅一算是话最少的,她也习惯了他的礼貌客套。 两人沉默地坐着,傅一突然问:“安小姐,你那天是怎么逃脱的?” “……”安晴默了片刻,扭头看着他:“抱歉,我不是故意要逃走的,可我有非走不可的原因,傅先生没有责怪你们吧。” “比起傅先生的责怪,我们更加自责,居然连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都没看住。”埋怨的语气也被傅一说得极其平淡,十字路口遇上红灯,他停下车,扭头瞥了眼安晴:“安小姐,恕我冒犯一句,无论你有什么原因,都辜负了傅先生的一片苦心。” “……” 安晴又默了片刻,冷静地问:“什么苦心?” 傅一这时候居然又玩起了深沉,手扶方向盘,一板一眼地说:“抱歉,事关傅先生隐私我不能说,安小姐如果好奇就亲自问傅先生吧。” 这个貌似比从傅一口中问出真相更加困难吧。 安晴想了想,看着他问:“你们跟着傅默川多久了?” “比你想像的时间更久。” 傅一模棱两可地答了一句,街灯转为绿色,他重新发动引擎,看着他花岗岩般冷凝的脸色,安晴识趣地没继续往下问。 傅一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进了海纳,电梯间里正好遇到范之海。 “早。”后者微笑地对她打了个招呼,视线转到她身侧的傅一身上,眉梢微挑:“这位是?” 安晴还没回答,傅一主动开口:“傅先生派我来保护安小姐。” 傅先生…… 范之海扬扬眉,嘴角的笑更浓了。 所以说傅默川对这个女儿还是有情义的,他很欣慰。 “其实我也安排了几个人帮你。”他说:“稍后让他们去你那儿报道。” 十来分钟后,安晴看到范之海替她准备的人,一男一女,女的自称张秘书,穿着件很感性的职业装,一脸的狐媚,不用说,正是范之海喜欢的那一款,还有一个30来岁的男性助理,姓胡,看上去八面玲珑的样子。 “安小姐,我可喜欢看你的戏了,是你的粉丝呢。”张秘书嗲着嗓音,一说话事业线乱颤。 安晴笑容可掬地看着她:“我息影好几年了,张秘书最喜欢看我的哪部戏呢?” “就是那部倾城劫,实在是演得太好了,我来来回回看了好多遍呢,”“张秘书看样子是做了功课的,居然说得头头是道。 两人相谈甚欢,如果不是马上要开会,不知还要聊多久。 到海纳的第一天还算顺利,会议上,范之海将安晴介绍给公司高层,她的计划书也很顺利地通过了,只是她和范之海的关系没有公开,公司里也很少有人知道他们是亲父女。 安晴离开不久,傅默川跟着也出了门,小孩子就是要多运动嘛。 龙城的五月最是迷人,春光盎然,鸟语花香,空气中都飘浮着阳光的气息。 陆子坤几经周折,终于在花里胡哨的旋转木马旁看到傅默川,他一身休闲polo衫,鼻梁上卡副大墨镜,双手插兜,侧影清俊颀贵,说不出的养眼。 好在周围没什么人,所以他还能保持安静。 “你一个人?”他诧异地四下打量几眼,吊儿荡当地站过去,伸手勾住他宽厚的肩膀:“我草,你没毛病吧,居然约老子来这儿,还以为你和哪个女人玩野战呢。” 傅默川两根指尖嫌弃地甩开他的手,懒懒抬高腕表瞥了一眼,墨镜推高,眼神明显不悦。 “从这一分钟开始,不要让我听到你说一个脏字。” “可以啊,你要是我女人我就全听你的。” 傅默川冷冷白他一眼,这时旋转木马停下,他迈步走了过去。 陆子坤饶有兴致地看到他从高高的木马上面抱下来一个两三岁大的小不点。 “谁家的孩子?”他笑嘻嘻地走上前打趣:“你的私生子呀?” “我儿子。”傅默川又是一记白眼扔过来:“合法的。” 陆子坤表情一怔,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儿子?”他仔细看着小包子,后者穿着白t恤背带裤,可爱的西瓜头,睁着乌黑发亮的大眼睛,没什么表情地瞅着他,可别说,那小眼神还真和傅默川欠扁的时候很是神似。 “我草,你居然瞒着我有儿子了,还长这么大了!” 他眼睛越瞪越大,忍不住上前想摸摸朗程嫩嫩的小脸,似乎想确认一下,朗程不爽地侧了侧脸,看着傅默川说:“他好吵。” “……”这句话肯定不是在说他,陆子坤心底受到一万点暴击。 “我草,终于肯定这小子是你儿子了,和你一样不讨人喜欢。”瞪着小不点他一脸悻悻。 傅默川单掌轻松地托住朗程,另一只手不知在哪儿摸出一样东西塞进他手中。 “接着。” 陆子坤定神一看,是一把小巧的遮阳伞。 “干嘛?” “还用我教?”傅默川朝怀中的小不点努努嘴,嫌弃地白他一眼。 陆子坤傻傻地看着手中的遮阳伞几秒,不可思议地一声大叫。 “草,傅默川!我们几十年朋友,风里来雨里去的,热被窝里被你叫过来,居然给你不知道认识几天的儿子撑伞!” “两天,”傅默川嗓音淡淡:“我们刚认识两天。” 朗程伏在傅默川肩头,没什么表情的小脸望着他。 陆子坤又愣了一下,然后小跑步追上去。 他觉得今天智商肯定是下线了,居然真的撑开了手中的遮阳伞。 “喂,你小子真是你儿子?” 傅默川已经懒得理他了,大掌揉了揉朗程的小脑袋,口吻温柔:“再玩什么?” 看着他满满宠溺的动作,陆子坤眼珠子又是一鼓,大有随时跌出眼眶的趋势。 “傅老三!”他紧贴在两人身后,直勾勾地盯着朗程巴掌大的小脸,越看越匪夷所思:“这小子还特么越看和你越像呢,你背着我和谁生的儿子!” 122 家庭主夫的风采 海纳集团。 会议结束,安晴跟着范之海去了他的办公室。 还是记忆中那间办公室,陈设都似乎没有多大变化,安晴坐到沙发上,随意打量着。 “以后有事就直接过来吧,我跟秘书说了,不用通传。”范之海在她对面坐下,言行举止都表现得很慈祥。 安晴收回视线,淡淡一笑:“谢谢范董。” 这声称呼无形中又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范之海扬扬眉:“丫丫,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不用那么拘束。” “还是公事公办的好,我怕万一习惯了,将来会不小心说漏嘴。” “说漏嘴也没什么,你本来就是我女儿。”范之海无所谓地说。 安晴默了片刻,范之海也似乎意识到什么,想起之前对她做过的一些过分的事。 “丫丫,”他搓了搓手,貌似为难地开口:“当年的事是爸爸太冲动,冷静下来我也很后悔,我就是这暴脾气,气头上也控制不住自己,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他后悔? 安晴可没忘记,三年后自己第一次回范家他是如何对自己的,那一顿拳脚可毫不留情呢。 “其实我真的埋怨过你,妈妈有再多错,毕竟也和你夫妻一场,当时那种情况,就算你不帮她一把也不该落井下石。”她貌似激动地说:“而且妈嫁给你这么多年,她的为人你难道不清楚?她怎么会背着你出轨!” 事实上出轨是的范之海,婚后他女人不断,私生女都有了,真算起来,两人也不过扯平而已,他凭什么对安婕横加指责大打出手。 范之海眼神动了动,大男人主义的他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但这时当然不便说出来。 “我也很后悔一时冲动,对你妈做得太绝情。”他说:“这些年我时常想起你妈,她18岁就认识了我,刚开始忙于事业也没让她享几天福,后来又……我还想着有一天能当面跟她道个歉,哪知道永远没机会了……” 他的声音低下去,眼角微微敛起,仿佛在伤感什么,安晴冷眼看着他,不知此刻的他有几分真心。 “虽然妈妈已经过世了,可当年的事我必须说清楚。”她说:“那天妈妈受邀参加宴会,中途喝了杯酒就晕晕乎乎的,后来的事她也不太清楚,醒来后就发生那种事,范先生,你可能不会信,但她根本不认识那个男人,她是被人陷害的,你想想,妈妈也不是什么名人,记者怎么那么巧就赶去了,还闹得那么大?妈妈一生与人为善,从没得罪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要害她,对方怀着什么目的,后来发生太多事情,我们也一直没时间去查。” 范之海眸光闪了闪,好似想到了什么,却没有开口,安晴装作没看见,叹了口气说:“虽然很委屈,妈妈却让我不要恨你,她说无论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你始终是我父亲,这份血缘亲情是断不了的。” 范之海微微动容,他和安婕是少年夫妻,年轻时也的确相爱过,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份爱早就变了质,或许是分隔太久了,他此时想起的依旧是安婕最初最美的模样。 “你妈的死我也很意外,没想到她会走到我前面。”他也微微喟叹:“其实,她是我唯一爱过的女人,就因为这样,遭遇背叛后我的反应才会那么大,丫丫,现在看到你能重新振作我也很欣慰,你好好干,你是我女儿,公司以后……”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他的感慨,他拿起来看了一眼,下意识看了眼安晴,随手把电话掐断了。 “你忙吧,我回办公室了。”安晴识趣地站起身。 范之海想说什么,手机再次响起,安晴便没等他开口,转身往外走的时候,听到他压低的嗓音:“琪琪,急着找我……” 琪琪? 她扬扬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这就是刚在她面前表白,只爱她母亲的好父亲。 呵呵,男人口中的爱到底值几分钱? 与此同时,傅默川将朗程放进充满童趣的儿童乐园,陆子坤盯着他小小的身影,眼底依旧写满不可思议。 “我草,安妹妹居然送你这么大份惊喜,这些年她怎么瞒下来的。” 傅默川不悦地瞥他一眼:“信不信你再说一个脏字我就把你扔出去。” “我……”陆子坤一个字眼冒出来,瞥了眼朗程,硬生生咽了回去,“看在我干儿子份上,这口气我忍你。” 干儿子,谁同意了? 傅默川嗤之以鼻,陆子坤呵呵一笑,视线掠过另一侧几个带孙子的大妈,不禁一乐。 “喂,这画风不对啊,让人知道咱们今天混在三姑六婆堆里看娃,以后还怎么出去撩妹?” 傅默川懒得理他,陆子坤继续揶揄:“看不出来啊,你特么这么一站,还真有几分家庭主夫的风采。” 傅默川远远看着朗程,直接赏他一记白眼。 陆子坤又是一笑,抽出支烟叼到嘴上,也给旁边某人递了一根,转移话题道:“你真想好了?被你家老头子知道一准撕了你。” 傅默川接过烟,长指懒懒夹着:“他的儿子也不止我一个。” “可惜了,便宜了你那好大哥,争了这么多年,总算让他得偿所愿。”陆子坤点着烟,接着把打火机递过去,火苗一闪,傅默川白他一眼:“灭了,别熏到我儿子。” “你特……”陆子坤说了两个字,看到对方黑暗的眼神,机智改口:“你等着,老子回去就找女人做,不生十个八个儿子不罢休,看你得瑟什么。” 傅默川白他一眼,瞥了眼不远处的朗程,转了个身,背倚栏杆低低地说:“最近我不方便离开龙城,你自己小心点,随时保持联系。” 陆子坤也转过身,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叼着烟说:“安啦,谁让人家命苦,没有老婆孩子疼呢。” “你什么时候动身?”傅默川没理他的调侃:“我调几个人陪你过去。” “不必了,你留着自己用吧,我可不像你有家有口,孤家寡人一个有什么好怕的。”陆子坤说着,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男人,挤眉弄眼地道:“话说回来,你真舍得为了一棵小树苗放弃整个森林?我那里那些女人想你都想出相思病了,都等着你什么时候回去宠幸她,呃……” 话没说完,他目光一垂,看见不知何时走过来的小朗程。 他仰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目光清澈地看着两人。 “怎么不玩了?”傅默川也同时反应过来,随手弹掉手中的烟,俯身将他抱起来。 朗程没吭声,视线朝陆子坤飘过来,他下意识地也掐了烟头。 “喝点水。” 傅默川将小水杯递过去,同时拿出小毛巾替他擦汗,陆子坤看得兴致勃勃,偷偷拿出手机对着他们。 朗程睁大眼睛瞅着他,清冷的眼神令陆子坤讪讪地收起手机。 “儿子,还想玩什么,干爹抱你去。”他主动扔出橄榄枝。 朗程瞅他一眼,小嘴唇抿成一线。 “哎哟,看这小脸水灵的,比老子吃过的所有豆腐还要嫩。”陆子坤直接出手,还没挨到朗程小脸上,被傅默川抢先抱走了。 朗程伏在傅默川肩头,嫩嫩的嗓音很严肃:“你们是朋友?” 傅默川微微侧脸,眼角的余光看到陆子坤已经和两个美女打得火热,冷静回答:“不是很熟。” “物以类聚。”朗程冷冷吐出四个字,小脸绷得很紧。 傅默川:“……” 办公室里,安晴拨了个号码出去,电话一通她就问:“你在哪儿?” “想我了啊?”手机传来叶琪风骚入骨的嗓音:“人家也正好想你呢,我们算不算心有灵犀。” “正经点。”安晴沉声问:“你是不是回来了?” 叶琪都离开龙城了,还和范之海联系什么,难不成她真喜欢这个半老头子。 叶琪默了片刻,又是一笑:“是啊,人家知道你想我,所以马不停蹄地回来了,有没有很感动?” 感动个屁。 安晴几乎要爆粗口了,好不容易才把她劝走,这才几天,又跑回来干嘛。 “马上回去。”她低声说:“这儿不需要你。” “可是我需要你爸啊。”叶琪娇滴滴地说:“你也知道我弟弟那个病是个无底洞,你爸虽然老了点,对女人还算大方,亲爱的,你这声后妈是叫定了。” “……” “听话,别让我担心你好吗?”安晴默了半晌,无奈地推着眉心。 “人家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什么时候一起喝茶吧,我请。”叶琪又是一笑,然后掐了线。 安晴瞪着已经黑屏的手机,无奈叹气。 当初她的确是把叶琪当成棋子,利用她来对付张丽莉,但现在两人是朋友,所以不想她出事。 晚上,公司的人说要给她庆祝,她推辞不了,便给傅默川打电话报备。 “知道了,早点回来。” “朗程今天怎么样?”她问:“你带他还习惯吧。” “我们是父子,你说呢?” “那行,我挂了。” 听到手机对面的忙音,某男脸色很黑。 偏偏八卦的陆某人还在那里添油加醋了一句:“哈哈,傅三爷,我怎么觉着不对呢,说要去花天酒地是你女人没错吧,你特么苦逼地留在家带孩子,你这形象,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小白脸……” 123 这章可以不写标题吗 安晴并不喜欢应酬,可人际交往中,这是必不可少的文化礼仪。 凌晨时分,她才回到龙鼎湾的家,晚上被灌了不少酒,整个脑仁都是疼的。 “安小姐,到了。”傅一停下车,扭头看着揉着额角的她。 “哦,谢谢。”她蹙着眉,刚抬起脸,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 微眯的视线中,她看见傅默川颀长的身影,逆着夜色,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怎么来了?”她踏出车门,身形突然一个趔趄,傅默川伸手扣住她。 “喝了多少?”男人拥紧她,闻着扑面而来的酒气,冷沉的嗓音带着不悦。 安晴没理他,眼睛依旧眯着:“朗程呢?” 难得她喝成这样还记得朗程。 “回去吧。”傅默川没好气地扣着她的腰,扶着她往公寓走。 “朗程睡了呀?”安晴确定自己没醉,就是话多了点,她不依不挠地问:“他今天乖不乖?你们今天做了什么,他有没有问起我……” “真关心他还这个点回来?”男人冷冷扶住她歪歪倒倒的小脸,搁到自己肩头。 “我也想早点回啊,可是走不开。” 他身上有着安晴喜欢的气息,强壮的臂膀令她很安心,倚着他,安晴觉得好舒服。 进了电梯,她整个人都索性赖到他身上,两手圈紧他的腰,脸在他颈边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软软的嗓音像极了撒娇。 “头好疼,默川,我好难受……” 傅默川眸色渐渐柔软,突然觉得,至少她喝了酒还是有一个好处的,不像清醒时那么浑身带刺,好似带了一层面具似的,令人无法接近。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喝酒。”嘴里埋怨着,他的手却伸出去,替她轻轻揉着额角。 安晴在他肩膀上抬起半边脸,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半敛的眸子里流转着迷离的流光,对上傅默川低垂的黑眸。 一上一下。 一动一静。 傅默川替她揉着额角的动作也下意识停下来。 电梯间里有种诡异的安静。 两人视线交缠几秒。 然后,安晴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他。 她的唇齿间带着很浓的酒味,傅默川没有回避,反而温柔地托住她摇摇欲坠的小身板。 酒气在两人间传递,很快的,他的呼吸也有些沉重。 电梯轻轻一震,停到所在楼层,电梯门滑开,然后又合拢,来来回回,里面的人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两人纠缠着,不知道吻了多久,安晴的两条腿都没有力气了,被傅默川抵在电梯壁上。 她抬起脸,眼光迷离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有多久了?她几乎忘记这种热烈的感觉了,仿佛又回到两情相悦的时候,男人温柔地捧着她的脸,她气喘吁吁,酒精作用下,一句话突然冒了出来。 “默川,我没有杀你妈。” 放在平时,这句话她是不会说出口的,他反正不信,何苦说出来破坏气氛。 傅默川微微一怔,黑黑的眸底还带着缱绻,可是光芒渐渐淡下去。 安晴刚刚炽热的心也慢慢冷下去。 “回去吧。”他口气依旧轻柔,体贴地扶住她软软的身体,见她踉跄地走了几步,索性一个打横抱在手中。 “你不信我啊?”安晴躺在他怀中,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脸微微仰起,一不做二不休地解释:“我没有做过,真的,两年前那起车祸和你妈无关,我弄清楚了,而且,就算真是她做的,我也不会去杀她……” “那起车祸真的不关我妈的事?”傅默川忽然打断她。 她点头:“是的,我……” 她想坦白自己知道的一切,傅默川却低低地问:“真的有车祸吗?” 她一怔,脑仁一阵阵疼得厉害,一时没有转过弯来,傅默川抱着她走到公寓门口,走廊暗淡的光影映进他眼底,他口气依旧温柔:“好了,当我没说,我相信你。” “你信我?”安晴睁大眼睛看着他,脑海中这时才恍恍惚惚理解过来他的意思。 他哪里是相信她呀,可是即使她杀了他母亲,对他编造了一个又一个谎言,他依然选择维护她,继续留在她身边。 呵呵,就一定就是人们所说的无私的爱吧。 她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无力地圈紧他的脖子,深深地,驼鸟一般,把脸埋进他怀底。 虽然心很痛,她还是没心没肺地睡得很好,第二天还特意起得很早,让傅默川连着带了几天孩子,她觉得心底有愧,于是在洗手间截住他说:“你今天去上班吧,我来带朗程。” 傅默川扬扬眉,朝不远处的卧室瞥了一眼,压低嗓音问:“你头不疼了?” “还有点。”实际上她就是被疼醒的,她揉着额角说:“在家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傅默川没再问什么,点点头道:“也好,昨天太晚了没来得及说,我想和你谈谈朗程的事。” “他怎么了?”安晴疑惑地问。 傅默川沉吟片刻,实际上昨天还真是发生了一点事,他考虑着措词。 “你有没有发现,朗程较同龄的孩子聪明?”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安晴忍不住弯起嘴角:“当然了,他和莞尔同龄,可是莞尔还在呀呀学语的时候,他已经能流利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了,我不是说莞尔笨啊,莞尔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我同样疼她,但是朗程的学习能力的确更棒,二岁时他便能自己看书读报纸了,杰克家,不,我见过的所有孩子中他是最聪明的,所有人都说他是天才,而且,他也特别懂事,从不让人操心……” 看得出来,她有多为朗程骄傲,傅默川不得不狠心打断她:“朗程的确是天才,但他毕竟是孩子,心智还不成熟,你知道吗?昨天子坤调侃了他几句,他把子坤的手机号发到社交网络上,吵得他不得安宁。” “你带他见其他人了?”安晴小脸一沉。 她的关注点在哪儿? 傅默川无语地看着她:“朗程也是我儿子,我带他见自己朋友有什么问题?” “好吧,”安晴不想和他吵,脸色微凉:“那你想说什么?是啊,我是小肚鸡肠,眦睚必报,所以才教得他也心胸狭隘报复心强,都是我的错,我马上就把他送回国,好好教育他。” 傅默川口气也冷了几分,却保持着心平气和:“你敢把他送走试试,你知道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这是威胁吧?他只带了朗程两天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何苦非要留着他。 脑中掠过昨晚的事,安晴心底浮上浓浓的疲惫,他并非无情,无论她做了什么他都对她不离不弃,但这份感情却实实在在地把两人都弄得很累。 “抱歉,我一向不会说话,说错什么还请傅少多多担待,”她轻轻一笑,又恢复成那个看不清真假的女人:“傅少的心思那么多,我哪猜得过来。” 见她转身欲走,傅默川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安晴。” 他压低嗓音的带着隐忍:“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单纯地和你谈谈孩子的教育,你为什么总喜欢把事情想的那么复杂?” 她不多想行吗?孩子是她的全部,就算是他,也不能伤害半分。 何况,他很快就会有其他的孩子,她只有朗程。 很突兀地,她眼眶莫名就红起来,垂眸看着胳膊上的大掌,她冷冷开口。 “放手!” 傅默川没理会,两人正胶着的时候,听到朗程小小的声音。 “你在干嘛?” 两人同时扭头,看着出现在门侧的小不点。 他穿着嫩黄色的卡通睡衣,大眼睛瞪着傅默川的手掌,表情严肃。 “你又欺负她了?” 安晴一怔,甩开傅默川走过来:“威廉,不是这样,我们在谈事情。” 朗程盯着她的眼,然后小手牵住她,小小的身子努力挡在她面前。 “别怕,我可以保护你。” 安晴心底一暖,为他这句稚嫩的话。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她看了眼傅默川,伸手将朗程抱起来:“穿这么少?我抱你回去加衣服。” 对上朗程没有表情的视线,傅默川抿抿唇,甭说了,这一分钟,他几天的努力将化为乌有。 他在朗程眼里,重新变成陌生人……只有更糟。 将朗程带进卧室,安晴将他放到床上,小心地用被单盖好,然后走到衣柜边替他找着衣服。 朗程看着她的背影,细小的嗓音很冷静。 “andy,你哭了吗?” 安晴怔了怔,扭头冲他笑笑:“没有啊,我为什么要哭。” “可是我看你眼睛红了,”朗程说:“你要是伤心就哭出来吧,我不会笑话你的。” “……” 安晴替他拿了套衣服,坐回床侧看着他。 “昨天你见到谁了?” 朗程眨了眨眼。 “他跟你说什么了?我是不是连累你被他骂了?” 真是敏感而聪明的孩子啊,一句话就察觉到了,安晴感慨地摸着他的小脸。 “当然不是,抱歉,你这么远找过来,妈咪却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我只是很想知道你每一天都是怎么过的。” 朗程眨巴着眼睛,默默看她几眼,然后主动认错:“对不起,我没控制住自己,那个大叔总怂恿那个人出轨,我一生气,就给了他一点教训……” 124 我想和你再试一次 早晨的会所没什么客人,傅默川到的时候,看到陆子坤吊儿荡当地躺在女人腿上,还有一个背对着他蹲在陆子坤面前,殷勤地为他服务。 “来了。”见他进来,陆某并没有起来的意思,懒懒朝他身后睨了一眼:“没把我干儿子带来。” 傅默川没什么表情地瞅着他,陆子坤没什么觉悟,他身边的女人不自在了,蹲着的那个低眉顺眼地站起来,被坐大腿的那个也一脸尴尬。 “喂喂,你吓到我女人了。”陆子坤不满地坐起身,顺手在站着的女人身上捏了一把:“都出去吧。” 两个女人如蒙大赦地退出包房,陆子坤不爽地瞪着他:“弟妹昨晚没满足你吗?大早晨的一脸欲求不满是想干嘛,真正着急上火的是我好吧,因为你宝贝儿子我一宿没睡。” 傅默川在一侧的沙发上坐下:“那还这么精神?” “当然了,以为都像你这么虚。” “要不要试试。”傅默川表情淡淡,从随身皮包里抽出笔记本电脑。 “才不要呢。”陆子坤翘起小指做兰花状,不胜娇羞瞅他一眼:“人家才对你没兴趣。” “你什么时候滚?”傅默川没什么情绪地瞥他一眼,长指摁开电脑。 “你这是赶我啊?”陆子坤收起动作,不满哼哼:“明天早晨的飞机。” “我应该不去送你了,一路顺风。” “尼特么的,老子从没指望过。” “过来,说正经事。” 傅默川顺手将笔记本搁到腿上,陆子坤也坐了过去,两人一起看着液晶显示屏,声音渐渐低下来。 很久之后,傅默川才关掉电脑,陆子坤重新靠回沙发上,点着支烟,惬意地拨了一口:“时间还早,我叫女人了,要不要一起?” “不需要。”傅默川往他某处瞧了一眼:“大早晨的也不怕肾亏。” “知道你不行,我打电话约人。” 陆子坤鄙夷地瞥他一眼,正要去拿手机,动作微顿,想起手机号被朗程黑掉的事。 “话说回来,你那个儿子有点意思啊。”他在沙发上蹭了蹭,哥俩好地搭住傅默川的肩膀,吊儿荡当地叼着烟道:“把他给我吧,呵呵,小小年纪就这么长进,长大肯定比你这个老子有出息。” 傅默川眉头皱了皱,其实怕安晴担心,他说得不是很清楚,朗程不仅是把陆子坤的资料传上网,还贴到全球最大的色.情网站上,也不知他小小年纪如何知道这些的,想到这儿傅默川就头大。 陆子坤看着他的表情,贼贼一笑:“有什么好烦的,不想要了就给我做我儿子,这小子我是越看越喜欢。” “滚。”谁脑抽了会把宝贝儿子交给他。 陆子坤不以为忤地继续往他身上凑,吐着烟圈说:“你没揍他吧,小孩子皮点才有出息,想当年咱们这大的时候,哪懂得这些。” 这句话傅默川倒是很赞同,不可否认朗程相当聪明,但太有个性,连他这个老子都不认。 “你说,像他这么大的孩子会喜欢什么?”他问。 “怎么,你真揍他了?”陆子坤眼睛一瞪:“老三,这次我可帮不了你,儿子才认识几天,你真舍得下这个手。” “……” 陆子坤还算有急智,眼睛一眨说:“哄孩子我是不会,但我们这儿肯定有人懂啊,叫过来问问不就得了。” 龙鼎湾。 门铃声突然响起,从猫眼里看到傅一沉默的脸,安晴拉开门。 正坐在阳台上晒太阳的朗程扭过脸,没什么表情地瞅着他,傅一只和他对视一眼就移开目光。 “安小姐,傅先生让我把这个给你。” 他骨节分明的大掌里一本正经地拎着个粉色的保温杯,看上去有点违和。 安晴随手接过来,也没打开,以为是熬的补汤之类的,正准备放到厨房,傅一补充:“傅先生特意咛嘱,让我看着你喝完。” 她皱皱眉,突然想起被软禁的那段时间,每天有人喂她喝药的情形,脸色不是太好。 朗程已经贴心地朝她走过来,安晴没说什么,拧开保温杯端到脸侧。 鼻间传来一股淡淡的香味,很提神,不是补汤也不是中药,她轻轻抿了一口,眸光微动。 “andy,他让你喝什么?”朗程仰着小脸问。 她朝他安慰地笑笑:“醒酒汤。” 没错,她也没想到傅默川会记得让人给她送醒酒汤,她一口口喝完,心底也被这冒着热气的汤烘得暖暖的。 傅一低头看着朗程,“傅先生让我接你们去个地方。” “去哪儿?”安晴问。 傅一有点犹豫:“安小姐,你可以不问吗?” 她识趣地一笑:“等我片刻。” 半小时后,安晴视野渐渐开阔,傅一将车停到一个植物园内,绕过来替他们拉开车门。 “安小姐,顺着这条路笔直走,傅先生在前面等你。”他视线略转:“小少爷交给我吧。” 安晴挑挑眉,手还紧紧牵朗程,一时间没有表态。 她倒不是担心什么,可是当着小孩的面,是不是不太好。 朗程眨巴着大眼睛,主动松开她说:“你去吧,小心点哦,不要又被他骗了。” “……” 她无语地在路上站了一会儿,看着傅一抱着朗程拐上另一条小道,直到两人走得快看不见了,才抬步朝前方走去。 五月的天气不冷不热,植物园内景色美不胜收,许多叫不出名字的鸟儿在头顶翻飞着,空气中花香漂浮。 她一直没看到傅默川,便不停往前走着,道路笔直漫长,像永远看不到尽头,她实在忍不住了,便停在路边拨通了他的电话。 “你在哪儿?”对着手机她问。 “这么快就想我了?”电波对面的嗓音漫不经心。 她吸了口气又问:“你还有多远,我走不动了。” “看见你右手边的小路吗,走进来。” 她扭头,看到右手边真的有一条小路,心底微微有些疑惑,难道他看得见她在哪儿? “傅默川,你到底想干嘛,要是我不给你打电话不就走错路了。”她也没掐线,对着手机抱怨。 手机里传来男人低低的嗓音,似乎在笑:“不会的,无论你在哪儿我都能找到你。” 好像今早两人刚刚吵过架吧,安晴咬咬唇瓣:“你又搞什么鬼?” “你不是说猜不到我的心思吗?”男人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缓缓响起:“要不要再猜一次?” “……”她默了片刻,有些发恼地说:“我才不猜呢!” 男人这次真的笑了,磁性的嗓音仿佛近在耳侧,听得安晴耳朵痒痒的,忽然听他叫:“安晴。” 她一怔,脚步微顿,听到他在电波对面说:“我们重新开始好么?” 重新开始? 他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 在发生这么多事情后,他还愿意既往不咎,重新接受她,毫无芥蒂地和她再次开始? 或者说,她也能当作一切都没发生,开开心心地和他过日子? 可能吗? 可以吗? 她怔怔地停在了路中央,脑海中一阵迷惘,手机还举着,男人没说话,似乎在等着她的回答,然后,眼前蓦地一花,她惊愕眨眼,看见无数的蝴蝶漫空而起,像忽然绽开的礼花,猝不及防的,在她身周四散飞开。 她又是一怔,蝴蝶实在是太多,有的干脆就停在她的衣服上,发梢上,她睫毛刚动了动,再次翩翩飞开。 很美。 有种惊心动魂的壮观。 安晴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看电影的时候见过类似场景,她当时就跟他说过,好想也体验一次。 原来他还记得。 关于他们的过往,哪怕是很微不足道的一点小事,他似乎都没有忘记…… 不知过了多久,蝴蝶渐渐散尽,傅默川颀长的身影慢慢出现在视线中,安晴没看清他是从哪儿钻出来的,或者他一直都在附近看着她。 她果然没有朗程聪明,还是被这个男人给耍了。 安晴觉得喉咙里好像堵了一团棉花,她捏紧手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两人的手机依旧在通话中,傅默川黑眸凝着她,咫尺之遥的距离,他的嗓音也像沐着春风,磁性地,从电波和空气中,同时钻进她耳底。 “从这一刻开始,让我们忘掉所有的不开心好么,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我很想和你一直走到底,我们再试一次,只要你像刚才那样叫我一声,我都在不远处等你。” 她的心象被鼓风机猛烈吹动着,各种情绪从心底翻涌而过,激荡不止,她下意识地捂住心口,看着男人深邃的黑眸,嘴唇颤抖着,好半天发不出一个字眼。 “走路的不是你吧。”半晌,她很是煞风景地开口,努力装出最淡漠的表情:“累死了,脚都快走断了。” 傅默川低头看着她细细的高跟鞋,她穿着漂亮的连衣裙,及膝的裙摆下,两条小腿美得很。 他的视线渐渐往上,蝴蝶还在两人身边翻飞着,他黑黑的眸色也变得五彩斑斓。 两人视线交缠,男人薄唇扯开一丝笑,嗓音暗哑:“要我帮你揉揉吗?” 125 从和你结婚起,就没想过再离 与此同时。 傅氏大厦内,傅振生坐在小儿子的办公室内,随手在桌角抽出一份文件翻了翻,淡淡瞥了眼程远:“你家boss呢?” “他约了人谈公事,刚来过电话,今天应该不回公司了。” 傅振生没说什么,淡淡合上文件,抬头看着他。 “程助理,你来公司多久了?” 程远微微垂下眼眸,语气不亢不卑:“回董事长,大概有六七年了吧。” 傅振生点点头。 “我记得你是默川亲自招进来的,这些年一直跟在他左右,委屈你了,其实按你的资历,早就可以升个部门经理了吧。” 程远表情不变,一板一眼地开口:“董事长过奖了,从三少身上我学会了很多东西,我很感激他的知遇之恩,只要三少不嫌弃,我愿意一直跟着他。” 好忠心的属下呵。 傅振生声线倏地一冷。 “知遇之恩,你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看着他从总裁的位置上沦落到一个小小的部门经理,果然是好帮手啊,这就是你对他的报答!” 程远眸光跳了跳,低垂眼睑,没有说什么。 傅振生一把将文件甩回办公桌上,冷冷起身。 “你们boss到底在哪,在做什么,你可以不向我汇报,可是程助理,希望你能尽好自己的本份。” “董事长放心,我会的。” 傅振生一声冷哼,沉脸看他一眼,不悦地走了出去。 他刚刚才听到方若宓诉苦,这段时间的交际傅默川都没有露面,他于是稍微打听了一下,这家伙也同样没来公司,谢明珠的事情上他都退让好大一步了,这小子还不务正业的到底是闹哪样。 傅振生很生气,任谁看到大有前途的儿子变成这样,哪能保持心平气和。 要是让他知道傅默川现在干的事,估计会直接气昏过去。 植物园内,安晴好容易压抑住心跳,嗔了男人一眼道:“你把朗程带哪儿去了?” 傅默川笑了笑,捏着手机走到她身侧:“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这男人又开始不要脸了。 安晴仰头看着他,“你还不准备掐线?电话费很贵的你知不知道。” 这女人真不浪漫。 傅默川盯着她:“我替你充值。” “……” 安晴默了一秒,她承认此时很感动,好想马上飞扑上前,和男人言归于好,但然后呢? 她挂断电话,看着男人的脸,认真开口:“默川,我知道你为我做了很多,其实我也很想和你好好的,开开心心地走下去,我们有朗程,还有莞尔,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父亲,你很疼他们,他们也需要你……” “那你呢,”傅默川倏地打断她:“你就不需要我?你只是为了他们才接受我?” 虽然她对他说了很多谎言,做了很多过分的事,但此时傅默川还是想亲口听她说一句真心话。 他是男人,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可以选择退让,却也不是毫无底线。 只是这底线,好像在为她一低再低…… “当然不是。”安晴轻轻咬了咬唇,然后,笔直地看进他眼底。 “默川,虽然说起来有点难为情,但你知道吗,从16岁那年遇到你开始,我就有了一个生日愿望,就是嫁给你……” 的确是很难堪,但她觉得有些话不说,就永远没法再说出口了。 “但是20岁后,我就没有再过生日了,”她垂下眼睫,捏紧了手机,傅默川神情也为之一黯,因为两人都明白那一年发生过什么。 “所以,”安晴吸了口气,重新抬起脸说:“在a国那天,你领着我去教堂的那刻,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感动,我从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嫁给你,成为你的妻子,我以为此生都没可能了,默川,相信我,我真的好开心能成为你的妻子,你那天第一次叫我傅太太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激动……” 男人弯起唇角,深邃的黑眸亮得出奇,仿佛整个蓝天都溶化在里面,看着安晴呼吸都快了几分。 看着她漂亮眼底涌动的雾气,傅默川慢慢走上前,伸手将她揽进怀中。 “傻丫头,我知道了,你喜欢听,我每天都会这样叫醒你。” “不……”安晴伏在他肩窝摇着头:“但是,我现在很讨厌这三个字,因为你总是这样温柔地叫着我,却做些让我俩都难受的事……” 傅默川抚着她长发的动作微微一滞,也想起那些不愉快的瞬间。 安晴没有扭头,依旧枕在他肩头,两人都看不见对方的面容,所以有些话可以说得肆无忌惮。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不想离开你,但我还是一次次主动问你要不要离婚,可我好怕从你口中听到那个字眼,我是不是很矫情,明明不想面对,却总是做着违心的事情。” 这应该她的真心吧,傅默川抚着女人单薄的背脊,轻轻的,他的薄唇研磨着她细白的颈项,嘴角缓缓勾起。 “傻瓜,我是认真的,从和你结婚哪一刻起,我就没想过再离。” “……” 背对着他的方向,安晴眼底的雾气终于涌了出来,她努力吸回去,忍得太辛苦,所以没能发出声音。 不过也没必要了,男人已经捧起她的脸,她不想让他看见这时的窘态,难为情地挣扎着。 “放开我,好丑的。” “是很丑。”傅默川盯着她绯色的脸蛋,挂着泪痕,眼睛亮亮的,他手指碾过去,正好接住一滴泪珠。 “那句话怎么说的?”他看着她,作思索状:“好像是,你再哭我就要亲你了……” 这好像是她曾经教过他的台词吧。 安晴瞪着他,怎么都觉得这句话被他说出来特别的喜感,忍不住扑哧一笑。 “你还记得什么?”该死的他的记性能不能别这么好。 傅默川继续笑:“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这好像也是他刚才说过的,安晴白他一眼,下一秒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颈侧咬了一口。 她其实是想咬他嘴唇的,偏了一点,傅默川呼吸微重,好似有电流顺着她的齿尖流过全身,大掌一紧,他扣住她:“现在脚不疼了?” “疼啊。”安晴眨巴着眼睛,可嘴没事啊。 “说好老公要帮你的。”傅默川看着她,嘴角忽然邪邪一扯,安晴呀地叫了一声,被他扶住腰身压下去。 “你干嘛。”她慌叫一声,心虚地伸手去拍他:“放手,臭流氓,你想干嘛啊。” “流氓都叫了,你说呢?”男人拦腰抱起了她。 “放开我,坏蛋,色狼,禽兽……”安晴蹬着脚,一副坚决不从的戏码。 “你再叫我就真做点什么了。”傅默川突然说,安晴抬起脸,看见他眼底跃动的火花。 一簇簇的,也像电流闪过。 她心尖一跳,眼睛下意识四下飘了几眼,“你,你真想在这儿?” 她不说还好,话音一落,傅默川眸底的光芒更盛。 眼看着两人就要什么的时候,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傅默川的手机,安晴推他一把:“电话。” 谁这么不识趣,男人有点不爽,好容易拿出手机,瞧了眼名字立马接通。 “什么?现在怎么样?我马上过来。” 安晴听出是傅一的声音,好像提到朗程:“朗程怎么了?” “没什么,”傅默川替她捋着衣裙,伸手将她扶起来:“我们现在去找他。” 傅默川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步伐却很快,安晴被他带着走了几步,心也跟着加快了节奏。 “他到底怎么了?”她拽着他的胳膊:“是不是出事了?” 傅默川抿抿唇,还是选择告诉她:“你别紧张,傅一说朗程昏了过去,他已经对他进行了紧急施救,救护车马上就到。” 什么。 安晴一听就甩开他往前跑,因为心急,高跟鞋崴了一下,傅默川紧走一步,及时扶住她。 “安安,他没事的,你别急。” 怎么可能不急,安晴拽紧他的胳膊:“怎么突然这样,你到底带他去哪儿了?” 傅默川抿唇不语,耳边传来救护车的呼啸声,他反手扶住她:“上车再说。” 早晨的时候有人告诉他,哄孩子和哄女人一样,都是投其所好,可是珠宝首饰玩具什么的,傅默川觉得自家的老婆孩子肯定不会爱,然后灵机一动,就安排了今天的节目。 给安晴准备的是女人都爱的浪漫,那么朗程呢? 和安晴分开后,他被傅一抱到一个大草坪前,那上面有好几只小狗,体型都不大,各色品种,或跑或卧,汪汪叫着,春风和煦的微风中,很欢乐很祥和的画面。 狗不仅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也是小朋友最喜爱的玩伴,傅默川觉得,像朗程这么孤独冷漠的孩子,正需要这样一个沉默的朋友。 他的确是费了番苦心,但是结果却出乎他意料之外。 “william!” 安晴一眼就看到躺在救护车里的朗程,呼吸器遮住他小小的脸,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胆战心惊。 “william,你怎么样,你别吓妈咪。”她扑过去,一把抓住朗程小小的手掌。 朗程一动不动地躺着,没有回应,没有像平时那样,乖巧地朝她睁开眼睛…… 126 威廉并不是你儿子 救护车在街头呼啸而过。 车厢内很安静。 四五个人,包括躺着的朗程,连呼吸都似乎轻不可闻。 一种窒息的寂静。 傅默川看着俯在担架床边的女人,还有她身侧小小的身影,嗓音低沉:“他怎么样?” 医生表情凝重。 “初步怀疑是过敏性休克,幸好处理及时,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不过患者年龄太小,不清楚有什么并发症,具体的要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 安晴握着朗程的手,也扭头看着医生:“妊娠33周时这孩子遇车祸早产,当时情况不太好,大大小小做了十几次手术,在暖箱抢救了五十多天才活下来,两岁前他的心肺功能都很差,时常会不明原因的高烧胸闷,呼吸困难,他还有药物过敏史,我一会儿写给你。” 傅默川看着她没有波动的表情,她的语气也很平静,就仿佛是很普通地向医生陈述病情。 可是那些字眼却像一块块巨石,压得他的心沉甸甸的。 十几次手术,浑身是病,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孩,竟已受过这么多苦。 紧紧地,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救护车很快驶到医院,朗程被火速推进手术室。 手术室前的灯随即亮起,安晴一动不动地站着,眼睛一直盯着那红色的光芒,一句话都没说。 傅默川默了片刻,走过去扶住她的腰:“安安,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医生不是说过了,朗程不会有事的。” “你带他做什么了?”安晴扭过脸,静静看着他:“我不是跟你说过他身体不好,带他的时候要特别当心。” 傅默川抿抿唇,他以为那是安晴过于小心,男孩子就得粗养嘛,谁知后果真的如此严重。 “对不起,我不知道……”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身为父亲,却连儿子的基本情形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能被当作理由。 安晴没有表情地看他一眼,视线重新移回手术室上。 没有埋怨,没有指责,一个多余的字眼都没有,傅默川却宁愿她痛骂自己一顿,或者像以前那样冷嘲热讽,都好过此时的沉默。 “老婆,”半晌,他拥紧安晴,晦暗开口:“朗程这些年辛苦你了。” 可以想见安晴这几年过得多么煎熬,单身母亲本来就很苦了,朗程身子骨又这么弱,他这次发病傅默川就觉得心惊肉跳,可这几年来,安晴时时刻刻都要经历这种折磨。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朗程的情形,那天明明天气不冷,这小子却裹着厚厚的棉服,言行举止也不似同龄的孩子活泼,安晴对这家伙更是小心得过了分,他先还不以为然,现在才明白她的苦衷。 辛苦? 安晴突然笑了笑,唇边牵起一抹苦涩。 “我有什么辛苦的,难受的是朗程,他还那么小,别的孩子都在外面玩耍打闹的时候,他却只能呆在玻璃窗后羡慕地看着,因为早产,他心肺功能发育不全,就连呼吸这么简单的小事都有可能对他造成威胁,所有其他小孩理所当然的事情对他而言都是奢侈,几年来,他去的最多的地方是医院,见得最多的是医生和护士,人家孩子都在游乐园玩的时候,他却孤独地躺在病床上,而每当这个时候我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傻傻地看着他,顶多祈祷上天能让他少受一点折磨,或者祈求能把他所有的病痛都转移到我身上……我真的好恨,为什么生病的不是我,一场车祸,我妈和姨父都为保护我死了,朗程也差点活不下来,只有我,偏偏我活得这么自在!” 安晴一字一句,声调没有太多的起伏,潋滟的眼底却迸出强大的冷意。 所以她才要不顾一切地报仇,即使会伤害最心爱的人也在所不惜,因为她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无辜死去的母亲和姨父,还有小小年纪就饱受苦痛的朗程! 傅默川垂眸看着她,在她俏脸上看不到太多的情绪,他却深深地感受到了。 他一直怀疑的那个真相,如今以残酷的方式在他面前揭开。 车祸是真的,安晴没有在这件事上骗他,易地处之,他也绝对不会放过伤害他至亲的人。 只是…… “安安,别想了,朗程会好的,我会替他请最好的医生,他会像其他孩子一样健康成长,你相信我。”拥着她的臂膀越圈越紧,他默默抚着她,低醇的嗓音像有魔力般,一点点抚平安晴心底的愤怒和不安:“而且,不是只有你,你还有我,有朗程,有莞尔,我们一家都会好好的。” 安晴无力地靠着他,男人的肩膀很厚实,臂膀坚实有力,以前这种时候她只能彷徨无助地守在手术室外,是啊,现在不同了,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不再是一个人。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 原来,这就是可以依靠的感觉。 半小后,朗程被送进病床,令安晴松了口气的是,他已经恢复了意识,只是脸上还戴着氧气罩,所以没法说话。 同时来的,还有一个令人意外的人。 一个令安晴咬牙切齿的人。 他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很朝气蓬勃的打扮,只是背着个脏兮兮的大包,本来精神的短发长长半寸,胡茬也没刮,看上去有点邋遢。 傅默川怔了一秒才认出他来。 “hi,姐,姐夫。”jason笑嘻嘻地冲他们打了个招呼,双手插在裤兜,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居然还很阳光。 傅默川没吭声,安晴抢先一步从椅子上跳起来。 “顾安俊,你来得正好,我等、你、好、久、了!” 要不是他脑抽地把朗程送到龙城,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朗程现在会躺在病床上? 顾安俊看着她气势汹汹的架式,主要是相处多年的经验,敏捷地一闪:“姐夫,救命。” 傅默川无语地看着围着他打转的姐弟俩,不得已出面调停:“咳,老婆,朗程还在休息呢。” 安晴停下来,一脸悻悻地看着顾安俊。 “你,跟我出来。” 顾安俊傻了才会跟她出去,沉着地扔下背包,一屁.股坐到床侧:“william什么情况?我是来接他回去的。” 傅默川眉梢一挑,接朗程回a国? “你看不到啊,他被你害成这样。”安晴依旧气不顺。 顾安俊没吭声,翻开床头的病历卡瞧了几眼,又牵起朗程的小手量了下脉博,呵呵一笑:“没事,小小的过敏而已,休息一天就好了。” 安晴都快被他气死了,让一个两岁的小孩孤身去异国涉险,鬼门关转了一圈都叫没事,他眼里还能有什么事? 傅默川沉着起身,顺便把顾安俊带了出去。 “我这个姐啊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大惊小怪,都是被我妈带坏的,唉,姐夫,你评个理,小男孩嘛多点磨练有什么打紧的。”顾安俊出去了还在碎碎念。 傅默川发现这姐弟俩的性格真是天壤之别,一个过于谨慎,一个又太大而化之。 “你要把朗程带走?”在走廊拐角停下,他直接了当地问。 顾安俊嗯了一声:“差不多一个月了,再不带他回去,被我妈追杀过来就不好了。” “你知道朗程的身世吧。”傅默川说:“他是我儿子,你觉得我会甘心放他跟你离开吗?” 顾安俊看他一眼,表情也认真了些。 “威廉自己告诉你的?” 傅默川点点头。 “口是心非的小子,我就知道他是来找你的。”顾安俊微微一笑:“但有件事你应该不知道吧,威廉并不是你儿子……” 看着傅默川蹙起的眉心,顾安俊继续说:“至少名义上不是,他出生后两天,姐姐就把他送给杰克家收养,身份上他是杰克家的孩子,这次来龙城拿的也是旅行签证,无论你同不同意,他都必须回去。” 收养? 傅默川黑眸如墨,浓浓地凝在顾安俊脸上。 “怎么回事?” “你知道多少?”顾安俊想了想说:“按理说这是表姐的私事,就算要说也该由她亲自告诉你,不过既然你们是夫妻,我就挑重点说几句吧,你该知道威廉是早产儿,生下来差点救不活的事吧?” 傅默川沉重点头:“刚听安晴提起过,那一天遇上车祸,朗程早产,安晴的母亲和你父亲也同时遇难。” “没错,”想起那天的事,顾安俊表情渐渐严肃:“虽然肇事司机当场投案自首,但表姐一直坚持这起车祸不是意外,而威廉在抢救的时候,也遇到有人想再次加害他的险况,为了保护威廉,姐姐求医生宣告他死亡,然后找人收养了他。” 原来如此……傅默川眼眸一紧,安晴并非故意隐瞒朗程还活着的事实,而是作为一个母亲,尽最大的努力来保护自己的孩子。 “虽然表姐把威廉送了人,却从来没有放弃过他。”顾安俊继续说:“他们母子感情很好的,你应该也看得出来吧,虽然威廉这孩子很闷骚,其实很爱他母亲,这次不知怎么听说他妈咪出了事,千里迢迢也要找过来,姐夫,你要给我精神赔偿,知不知道因为你儿子给我带来多大的心理创伤?他……” 127 哪个是大,哪个是小 病房外的走廊上。 感觉顾安俊又要碎碎念了,傅默川迅速打断他。 “jason,如果我说要把朗程留下呢?” 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父母都健在的孩子,怎么还能继续寄养在别人家。 就算他肯,老爷子也绝对不会同意。 顾安俊挑挑眉,表情不变地瞅看着他:“姐夫,你为难我没用,你也看到我的家庭地位了?头上顶着两尊老佛爷呢,别说我不能替你作这个主,就算我愿意帮你,是走是留还得看朗程的意思。” 朗程的意思…… 傅默川想起今早他对自己的态度,如果不是为了哄他,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事。 顾安俊看着他的表情,嘴角又是一笑。 “姐夫,你和小家伙相认了?” 算是吧。 傅默川当然不会对他说那么多,扬扬眉当作默认,顾安俊说:“认了就好,我先把他带回去,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可是他身体怎么办?” 朗程刚从手术室出来,作为父亲哪可能就放心地把他送走,况且他的病情也不能放任不管。 傅默川刚答应过安晴,会找最好的医生替朗程看病,对于这个孩子,他还亏欠了很多。 顾安俊安慰他。 “威廉的确先天不足,经过几年的调养已经恢复得很好了,他完全可以像正常小孩一样玩耍生活,没事的,是姐过于紧张了,威廉出生起我就是他的主治医生,相信我,他绝对没问题。” 相信他? 傅默川想起jason曾说过,他只是一名实习医生,再加上这粗枝大叶的性格,谁敢心大地信任他。 “可是他刚才的确很危险。” 他将朗程发病的经过说了说,顾安俊想了想道:“应该是狗毛过敏,威廉刚康复,呼吸系统毕竟较一般孩子弱,以后多注意一点就行了,不能因为这个就前怕狼后畏虎的,他才三岁,总弄得像个小老头似的干嘛,这也不行那也不许,整天关在家里,我看着都替他难受。” 在这点上傅默川也同意他的观点,但他当然不会表露出来。 “我会找医生替他做个详细检查,这段时间你就在龙城好好玩玩。” “不行,”顾安俊断然拒绝:“我妈已经怀疑带他出来旅行的事,顶多三天,我必须带他回去。” 旅行? 傅默川挑眉瞅着他,顾安俊自知失言,眨了眨眼道:“这事我已经和表姐解释过了,姐夫,你住在哪儿,可以让我去洗个澡睡一觉吧,我好累啊,刚下飞机,时差还没倒过来就赶来这儿了。” “可以,我让人送你去。”傅默川淡淡一笑:“不过你得先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顾安俊无语地挠挠头,只好说:“也没啥,就是威廉想妈咪了,知道我要去义诊,就让我把他送到龙城,时间差不多了再接他一起回去。” 所以不是安晴让朗程来龙城的,她根本没打算利用朗程做什么。 顾安俊以为傅默川的沉默是和安晴一样怪他私自带朗程出来,表情微微认真了些。 “姐夫,再跟你说个秘密,这事连我姐都不知道,两岁的时候我带威廉测过智商,当时他的iq就高达180,表姐以为他只是比一般小孩聪明,其实他的心智水平完全相当一个成年男子,他有自己的思维和主见,我们要尊重他,不能把他当普通小孩对待。” 傅默川一怔,然后心底微微涌起些许自豪,一种属于父母的骄傲。 他的儿子果然是与众不同的。 一瞬间,他几乎忘记朗程那些对他那些不爽的行为了。 想了想,他看着顾安俊问:“那莞尔呢?安晴怎么想到收养她?” 将自己的儿子送人,却收养其他的女婴,怎么想都有点不合逻辑。 “莞尔其实是个弃婴,”顾安俊叹了口气:“她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情形也不是太好,那时候威廉已经在医院抢救了一个多月,见到差不多情形的莞尔,表姐大概是起了恻隐之心吧,就收养了她,并且一直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看待。” 顾安俊语调轻松,可是他不知道,在傅默川心底掀起如何的浪潮。 他再次沉默良久,伸手拍了拍顾安俊的肩膀。 “谢谢你。” 只三个字,看着顾安俊有些莫名其妙的神情,他没有解释什么。 谢谢他把朗程送到他身边,也谢谢他解开了他的心结…… 病房里,朗程已经重新睡着了,安晴坐在一旁,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床侧的的各种监视仪。 “jason呢?”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安晴往他身后瞄了一眼,嗓音压得很低。 “我让他回去休息了。” 安晴哦了一声,没多问什么,视线重新移回监视仪上。 傅默川看着她颈后露出的一截嫩白,蓦地俯下身,从身后拥住她。 安晴一怔,身子没动,只轻轻张了张嘴:“干嘛啊。” 傅默川没说话,大掌转过她的脸,唇俯上去,辗转,缠绵悱恻。 朗程还躺在旁边,所以他们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安晴觉得脖子越仰越高,后来都有些发酸了。 她伸手轻轻推着男人,尽力不发出声音,可是不可避免地,她的身体还是往后靠,身下的椅子发出一点吱吱呀呀的声响。 “唔,傅……” 她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所幸男人及时放开了她。 “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他瞥了眼朗程熟睡不醒的小脸,大掌还扣在安晴脸侧,温情地摩挲着:“我看着他。” 安晴用了一会儿才把呼吸调整过来,伸手抓住男人乱动的大掌。 “不用了,我来就可以。” 傅默川黑眸盯着她,嗓音低低的,因为靠得太近,仿佛在耳边吹气一般:“还是休息一会儿吧,晚上有你累的。” 她眨眨眼,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眼,总觉得他这句话意有所指。 “你……” 只蹦出一个字,傅默川脸又是一俯,准确无误地堵上她的唇。 这次只是轻轻一触就松开,男人直起身,“那儿子辛苦你了,我出去一会儿。” 看着男人转身离开的背影,她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唇,漂亮的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虽然发生了一点小意外,但不得不说,今天这个男人带给了她满满的惊喜,和感动。 天边浮起淡淡的晚霞,忙碌了一天的医院渐渐空旷下来。 病人都已陆续离开,而走廊上,范洛薇戴着黑色口罩,头微微低着,在张丽莉的陪同下小心地往前走。 她是来做产检的,和怀孕前的高调不同,现在她来医院选的都是人少的时候,尽量不让人看见。 正走着,张丽莉脚步一顿,范洛薇也随之停下来,顺着她的视线,看见不远处的走廊边正说着电话的男人。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衣,单手插兜,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浑身上下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贵气,令人下意识屏住呼吸。 后者也同时看到她们,黑色的视线在范洛薇已经很明显的腹部荡了荡,范洛薇下意识捂住了腹部。 “默川。”张丽莉微笑地朝他打了个招呼。 傅默川又对着手机说了几句,掐了线朝她们走过来。 想起他上次狠戾的手段,范洛薇心跳加快,不由自主地往张丽薇身侧躲了躲。 “几个月了?”傅默川站到她面前,视线又落到她肚皮上。 范洛薇没吭声,伸手抓住张丽莉的胳膊,后者替她回答:“四个多月了,今天过来做产检。” 傅默川点点头,瞅了眼不远处的妇产科门诊,突然说:“我陪她吧。” 陪她……做产检? 两个女人同时一怔,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那当然好啊,”张丽莉很快反应过来,笑咪咪地回答,同时推了范洛薇一把:“小薇,还愣着干嘛,和默川一起去吧。” 范洛薇怔怔地看着傅默川,一脸的难以置信。 “走吧。”傅默川转身走到她面前,范洛薇依旧愣着,张丽莉又暗中推了她一把,她才如梦初醒地跟了过去。 不远处的儿科病房。 守在病床前的安晴感觉手机振动了一下,瞧了眼依旧睡得很熟的朗程,她轻悄悄地走到门外。 因为怕吵到朗程,她特意走到拐角处才接通电话,这里位置僻静,又可以看到病房。 她简短地说完电话,正准备折回病房,听到低低的议论声。 “喂,你看到了吗?刚才那人是范洛薇吧?” “我看像,她旁边那个不是傅默川吗?” 她眼神微动,准备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范洛薇那肚子有几个月了吧?傅默川口口声声说孩子不是他的,还不是陪范洛薇来做产检?” “男人的话能有几句真的,特别是这些有钱男人,呸,亏我以前那么粉他,这边孩子都有了,那边又陪小老婆做产检,他可真能左右逢源。” “嘘,你小声点,忘了院长的封口令。” “我又不会跟外人说,难怪说豪门乱呢,你说她和安晴哪个是大哪个是小……”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安晴默默从拐角走出来,看着两个护士的背影,眸光闪动。 呵呵,一个大老婆,一个小老婆? 唇角微微一扯,她扭身走了出去。 128 抱歉我没有喜当爹的爱好 医院走廊空旷而安静。 三个人的脚步轻轻回响着。 范洛薇手紧紧护在腹部,看着面前那道矜长的身影,心想都说男人和女人不同,女人的母爱是天生的,而父爱则是慢慢培养的,难不成他现在才对孩子有了感情? 她猜不透,只觉得心跳一直没有慢下来过。 诊疗室外傅默川停下脚步,扭头看着这母女俩。 “我陪她进去就行了。” “妈。”范洛薇依旧紧张,扯着张丽莉的胳膊不放。 张丽莉却很高兴,多好的转机啊,笑着拍拍她:“进去吧,妈在外面等你。” 范洛薇咬着下唇瓣,心里七上八下的,她可没忘记傅默川之前对他的态度,这突然的转变令她很不安。 傅默川没理她,径直推开门进去了,她拽着张丽莉的胳膊,急促地压低嗓音:“妈,我有点怕。” “傻孩子,有什么好怕的,妈在这儿呢。”范洛薇没细说傅默川让她堕胎的事,张丽莉以为她只是因为谢明珠的有点胆怯,扳开她的手说:“难得他肯陪你来作产检,自然点,实在紧张就少说话。” 范洛薇抿抿唇,忐忑不安地跟了进去。 诊室里,傅默川正跟医生说着话,还有两个护士低头准备着什么。 范洛薇脚步顿了顿,这不是她事先预约好的医生,脑中掠过上次被带去强行流产的一幕,她心底的不安更浓了。 “躺上来吧。”医生扭头瞥她一眼,指了指一侧的手术椅:“妊娠几周了?” “18周了,”她看着那高高的手术椅,下意识地捂着腹部,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默川哥,我有点不舒服,要不下次再来看吧。” 傅默川面无表情看着她。 “又不舒服?范洛薇,你早听我的,上次就把孩子拿了多好。” 她一怔,惊慌地护紧腹部。 “不!”男人脸上似曾相识的表情令她恐惧地大叫:“你不能这样,这是我的孩子,你想对他做什么!” 傅默川淡淡睨了几眼,医生护士识趣地走到一侧,背对着他们做着术前准备。 范洛薇更害怕了,扭身就想往门外跑,傅默川双手环胸,高大的身形山一般拦在她面前。 “范洛薇,那天早晨在我公寓发生的事,我想听你再说一次。” 他声音不大,清浅的腔调带着磁性,很动听,范洛薇却猛地一怔,这句话比说要拿掉她的孩子来得更加震撼。 “哪天早晨,默川哥,我,我不知道你想问什么。” 傅默川冷冷盯着她的脸,眸色清清冷冷。 “你不知道?行,那我问你,你肚子里这孩子怎么来的?” “这不是……”范洛薇想说不是你给我的,对上傅默川冷沉的视线,倒吸了口冷气说:“我,我那天喝多了,具体情形不太记得了。” 呵呵,她到是会找借口。 傅默川冷冷一笑,计划周详地把他骗去酒店,一句喝醉了就撇得一干二净? 他记起安晴曾说过,她一去水天一色就被人打昏了,后面的事情完全不知情,这和他赶到酒店的情形何其相似。 傅默川想,或许他应该再相信安晴一次。 他都误会她那么多次了,相信她一次又如何。 “不记得了?”看着范洛薇,他嘴角淡淡一扯,“都说一孕傻三年,这孩子没了,你或许就想起来了。” 范洛薇看着他毫无温度的脸,紧张、害怕、恐惧、担心……各种情绪令她的脸色惨白。 “不!”她紧紧护住腹部:“默川哥,不要!” 傅默川没说什么,淡淡往后退了半步,两个护士随即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她的胳膊。 “放开我!”她恐惧地尖叫,还是被两个护士连拉带扯架到手术椅上,她挣扎着,双腿乱蹬:“默川哥,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放过我的孩子!” 傅默川的目光像夜幕下没有尽头的道路,笔直又暗沉。 “真的不说?” 他的嗓音依旧云淡风轻,范洛薇的眼泪猛地一下涌了出来,上一次她为了保住孩子,骗男人说这块肉不是他的,但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说出真相。 那是她宁死都要守护的真相。 “默川哥,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了,真的,我没说谎,你让我说什么,呜,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他四个月了,已经成形了,都会动了,你不能这么残忍的,求求你让我把他生下来……” 她哽咽着,弓起腰,死死地捂住腹部,好像这样就能保护肚中的骨肉。 “都说完了?”傅默川冷冷看着她,眼神毫无变化:“那就开始吧。” “不!”看着朝她走过来的医生,范洛薇绝望地嘶吼,她好恨,她都这样忍气吞声了,什么都不敢去争,只是想要个和他的孩子而已,为什么他都不肯。 “不要,我不要拿掉孩子,”她哭嚷着:“默川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骗你,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 旁边的医生见状有点犹豫,小声询问:“傅先生?” 她是临时被叫来的,哪知道遇到这一幕,看着哭哭啼啼的范洛薇,有点骑虎难下。 傅默川薄唇邪邪一扯。 这样都不肯说吗? 还是她说的的确是真的? 他冷冷吐出一口气。 “开始吧。” 他一直坚信范洛薇肚中的孩子不是他的,所以也懒得去管她怎么折腾,甚至觉得这孩子生出来反而会真相大白。 但是既然安晴对这个孩子耿耿在怀,他不介意让她安心。 “不,我不要……你们滚开,不许动我的孩子,我会告你们的,这是谋杀,”范洛薇声嘶力竭地叫着,用尽洪荒之力挣扎:“妈,救我!” 妇产科和儿科隔得很近,安晴一进去便看到坐在长椅上的张丽莉,长长的走廊上就她一个人,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听到她的高跟鞋声,张丽莉也扭过脸,眼神在看到她那刻冷下来。 “呵呵,你消息倒是灵通。”她腾地一下站起身,紧走几步挡在安晴面前,瞪着她,嘴角得意地一扯:“阿川正陪小薇做产检呢,听小妈一句劝,男人最烦撒泼取闹的女人了,识趣你就赶紧走。” 还真是这样。 安晴朝她背后紧闭的某扇房门瞥了一眼,淡淡一笑:“你也知道我一向不识抬举的,张阿姨,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进去了,陪你在这儿等他们出来。” 放在之前她可能会扭头就走,但就在几小时前,傅默川还深情地向她表白,要和她再试一次,她今天还真要弄个明白了,这男人唱的哪出戏。 张丽莉皱了皱眉,傅默川刚向范洛薇示好,她当然不想安晴这时候出来搅局,但她很清楚,安晴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正僵着,隐隐约约听到女人的尖叫,安晴扬扬眉,张丽莉脸色迅速一变,扭头朝诊疗室跑去。 手术室内,一个护士死死按住范洛薇乱动的身子,另外一个扯开她的腿。 她手脚都被法动弹,唔唔叫着,眼泪不断涌出来。 张丽莉破门而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一瞬间吓得魂都飞了。 “你们干什么?”她如一只护犊的母鸡般飞扑过去:“放开她!” “妈!”范洛薇眼睛一亮,凄惨地叫唤:“救救我,他们要拿掉我的孩子。” 安晴站在门侧,视线越过这乱糟糟的一幕,看着朝她走过来的男人。 “傅默川!”张丽莉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拦住他:“你想干什么?” 傅默川脚步微顿,低头睨她一眼,嗓音很淡。 “阿姨,你出去等会儿,应该不需要很多时间。” 言下之意,这个孩子是拿定了。 张丽莉身子狠狠一震,看了眼满脸泪痕的女儿,咬牙瞪着他。 “傅默川,你有没有良心,这也是你的亲骨肉。” 亲骨肉? 她不提还好,一提男人的嘴角扯起一个讥诮的弧度,一瞬间房间温度陡然低了几度:“范夫人,抱歉我没有喜当爹的爱好,等他拿出来,你可以亲自确认一下。” “你!”张丽莉又是一震,手指着他,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继续。”他又是一声吩咐,不带表情地看着张丽莉:“范太太,你是怎么教女儿的,未婚先孕这么丢脸的事,你好像觉得很骄傲,还是这本来就是你家的遗传?” 刷地一下,张丽莉的脸也气得煞白,这等于是活生生揭她的短。 安晴抿抿唇,虽然这和她的打算不一样,但不可否认,她心里超爽,所以站在一旁一声不吭。 “不要!”范洛薇在另一边惊天动地地惨叫起来:“妈,救我,我不要拿掉孩子。” 看见医生站到她面前,张丽莉心底一慌,飞扑过去,张开双手护住范洛薇。 “滚,都给我滚开,还有没有王法了,”她一只手拿出手机:“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看你们谁敢动她!” 医生一脸为难,伸手制止:“范太太……” “让她报吧。” 傅默川的声音淡淡响起来,他走到安晴身侧,大掌将她拥入怀中,表情闲适。 “范夫人,要不要试试,是警.察来得快,还是手术做的快?” 129 两个字,你猜 “你……” 张丽莉瞪着傅默川,握着手机的手捏得很紧。 但她心里明白,傅默川说得没错,在龙城傅家虽然不是只手遮天,却也是神一般的存在,傅家的财势加上老爷子的威望,任谁都要给几分面子,否则谢明珠的案子也不会那么快就销案。 可是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范洛薇被拿掉孩子。 “妈……” 范洛薇在身后害怕地扯住她的胳膊,她看了眼吓得花容失色的女儿,伸手将她搂在怀中。 她只有这个女儿了,从很久以前,她们娘两个就相依为命。 “默川,”她说:“今天只要我在这儿,你想动她的孩子,除非我死了。” 她也铁了心了,今天拼死也要护着女儿,她就不信傅默川能当着她的面对范洛薇动手。 “那行吧,”傅默川挥了挥手,围着她们的医护人员散开了些,张丽莉刚舒了口气,听到他说:“范夫人,别怪我不提醒你,月份越大,大人遭的罪更多。” 张丽莉目光一凛,虽然他只是清清淡淡一句话,但她听出他的决心,她明白,这个孩子恐怕是很难保住了。 即使她们今天躲过去了,明天呢?将来呢?令人流产的方法很多,她就曾经试过。 范洛薇也想到这层,紧张地握紧她的胳膊:“妈……” 她没回头,轻轻拍了拍范洛薇的手背,看着傅默川,视线掠过他身侧的安晴,眸光紧了紧。 “好,我答应你拿掉孩子……” 范洛薇一听到这句话就尖叫起来,“不要!妈,我不要拿掉他!” 她没吭声,用力抓紧范洛薇的手腕,眼睛依旧看着傅默川:“可是能不能给我们一点时间?毕竟怀了他四个月,多少也有感情,不想就这么送走了。” “随你。” 要不是正好遇上,傅默川也懒得亲自过问这种事,视线掠过房间的女人,他淡淡开口:“范洛薇,时间我给了你,希望够你想明白一些事情。” 范洛薇的脸再次变色,而傅默川没再看她,径直带着安晴离开了。 走出诊疗室,安晴还听见范洛薇断断续续的哭声。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并不同情范洛薇,这女人害死自己的母亲和姨父,令她背上莫须有的罪名,这笔债她还没讨回来,可是同为母亲,她也理解这份对孩子难以割舍的心情,莫名地心头有些沉重。 傅默川看着沉默的她,大掌紧了紧,在她耳边低低地问:“你怎么来了?” 她应该在病房陪着朗程才对呀。 安晴回过神来,扬眉朝他微微一笑:“听人说傅少在陪小老婆产检,我一时好奇就过来瞧瞧,傅少,好好的这唱的哪一出啊?” 说好的产检呢?这动静有点大啊。 小老婆? 傅默川眸光微动,不答反问:“那老婆你瞧得还满意吗?” 什么叫她满意吗?说得好像是她指使的这些,安晴瘪瘪嘴,这个锅她可不背。 “怎么突然要拿掉她的孩子?”她问:“傅少,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呀,人家哭得那么惨,连我都看着心疼了。” 傅默川听着她轻松戏谑的语气,脚步微微一顿。 “安晴,”他认真解释:“我不想再有事情影响到我们的关系,这孩子与我无关,所以我不在意他的存在,可他让你不开心了,所以没有再存在的必要。” 所以说,不是突然,也不是心血来潮,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她。 安晴心头一悸,今天的傅默川实在太撩人了,总弄得她心猿意马的。 她扭开脸,不想让他看出心底的感动,故意哼了一声道:“傅少,你这样说被人听到该有多伤心,她可是为了你,连第一次都奉献出去了。” 她可没忘记那晚床单上刺眼的红,也就是相信范洛薇不会用宝贵的第一次来设计他,所以她对这个孩子的身世深信不疑。 但现在她什么都不愿去想,宁愿相信是范洛薇为了离间他们无所不用其极。 傅默川看着她故作不屑的小脸,倏地扳过她的下颌,令她面对着她。 “第一次?”他直直看进她眼底:“你确定,嗯?” 安晴不服输地撇撇嘴:“怎么,你想说你们很多次了。” 还真是越描越黑啊。 傅默川嘴角突然笑了一下,眼底浮上些意味不明的色彩:“那记得我们的第一次吗?” 安晴滞了一下,好好的话风怎么转变得这么快。 “不记得了。” 她拍了拍男人的手,脸微微红了:“放手,我要回病房看着朗程。” 男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强作镇定的脸,手滑下来,重新扶住她的腰,脸同时俯近,微热的气息咬着她的耳角。 “忘了没关系,我可以帮你重温一下。” 安晴脸色一僵,两只耳朵包括后脖根几乎同时红透。 那第一次……她不想回忆,因为太丢脸了。 这段时间傅振生都回家比较早,妻子刚去世,他没心情应酬,而且老爷子一直留在龙城没走,他也得多回家装孝子。 听到客厅的座机响起来时,他顺手就接起来了。 “傅家吗?我找你们老爷子。” 听筒里传来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声,有点急促,他蹙眉,另一只手扯着领带:“你是谁?” 张丽莉一下子就听出他的声音,急切道:“老傅,我是范之海的老婆,你曾经的亲家呀……” 20分钟后,傅振生派人从医院接走了张丽莉母女,当然第一时间傅默川也知道了这事,他淡淡一笑,并没有过多的理会。 苟延残喘而已,张丽莉不做点什么他倒奇怪了。 只是,老头子最近很爱插手他的事呢。 他对傅三招了招手:“继续盯着。” “是的傅先生。”傅三低低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傅宅,傅振生的书房。 张丽莉母女被人带进去的时候还惊魂未定,特别是范洛薇,整个身子都是软的,披头散发,脸色差到不行。 傅振生闲适地坐在圈椅上,视线在两人脸上荡了一圈,淡淡吩咐:“替范夫人范小姐送点饮料过来,范小姐有身孕,上点清淡的东西。” “好的老爷。”佣人恭敬地退了下去。 张丽莉深吸一口气,傅振生还能关心范洛薇的肚子,应该是在乎这个孩子的吧。 “坐下来说话,”傅振生和蔼地指指面前的椅子,视线转向范洛薇隆起的腹部:“孩子还好吧。” 范洛薇捂着腹部,眼角滑下两行清泪。 “傅叔叔,求你救救这孩子。” 傅振生皱皱眉,用眼神示意张丽莉拦下差点下跪的范洛薇,他现在没什么心情看苦情戏。 “事情我都知道了,我只想问一句,你们是真心要保这个孩子吗?” 张丽莉目光闪动,都是聪明人,她一下就听出傅振生的话外音。 “老傅,小薇肚子里的可是你亲孙子,你真的见死不救?” 傅振生突然笑了笑:“你们还不知道吧,阿川有亲骨肉了,那女人两年前就替他生了个儿子,老爷子喜欢得不得了,留在龙城就是为了陪他。” “……” 母女两人的脸色同时变了,因为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傅振生满意地看着两张脸上的震惊,当然,只是粗粗几眼,他并没有注意到震惊背后的狠戾、怀疑及不甘。 怎么可能,那个孩子不是早就死了吗,她们再三确认过的,怎么会还活着。 “你的意思,是不再要这个孩子了?”半晌,张丽莉才艰难开口,努力压抑心底的恨意。 傅振生扬扬眉,波澜不兴地说:“如果是傅默川的种,我肯定会认,前提是你们真的生得下来。” 照如今的情形来看,这个恐怕有点困难了。 “你要我们怎么做?”张丽莉眼底冷意浮动:“如何才能保住这个孩子?” 傅振生点点头,还是和聪明人容易沟通。 “说起来也不难,可是要你们赌一把。”他的脸色也一冷,目光落到范洛薇身上:“说实话吧,你这个孩子不该来到世上……” “不!”范洛薇一惊,下意识就叫出来,她想不通,她的孩子有什么错,为什么所有人都容不下他:“我要留下他,傅叔叔,你们为什么都要伤害他!” 傅振生面无表情看着她,一个被所有人嫌弃的私生子,识趣的早就偷偷做掉了,她还有脸问为什么? 张丽莉见势不对,暗中捏了自己女儿一把,重新问:“老傅,你刚才要我们赌什么?” 傅振生瞥了范洛薇一眼,等她的抽泣声歇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只两个字。 “赌命。” “……” 张丽莉倒吸一口凉气,范洛薇惊得眼泪都缩回去了。 “老傅,你什么意思?”张丽莉怔了一下说:“你想让我们去送死?” 一瞬间她脑海里掠过很多想法,甚至在想傅振生是不是知道她们对谢明珠做的事情了,她努力压抑着,不敢露出一点破绽。 傅振生拿过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看着神情各异的这对母女,耐心解释:“当然不是,不过让你们拿这孩子的命去赌,他本就不该来到这世上,是生是死,就看他的造化了……” 130 记住谁都没有她重要 晚上七点多,张丽莉母女离开傅宅。 心情不比来的时候轻松多少,脚步似乎更加沉重了。 “妈,真的要这样做吗?”范洛薇的手一直没有离开自己的肚皮,一下下地抚着,也许再过几天,她肚子里这块肉就要离她而去了。 她不甘心,相当之不甘心。 张丽莉抿唇握着方向盘,看着面前沉沉夜色,几个字冷冷吐出来:“当然不可以。” “可是傅叔叔说,事成后会让默川哥娶我。”范洛薇明显很心动。 张丽莉冷冷一笑,事成后,万一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呢? “你信吗?”她毫不留情地说:“你也见过报导了?傅振生中意的是方家的小女儿,我听人说最近他们走得很近,那老狐狸就是想让你和安晴窝里斗,好帮那女人铺路。” 什么让范洛薇去演场戏,佯装被安晴伤到孩子,傅振生然后施压让安晴入狱,张丽莉才不信这套鬼话,一个不好就是鸡飞蛋打,白白被人当成枪使。 “你千万别傻傻地去做什么,这个孩子我们再别的办法。” 范洛薇抚着肚子,她何尝不知道危险,这是她唯一的一张牌了,万一失去就真的再没有翻本的可能了。 “妈,那个孩子真的还活着?”她小声问:“医生不是说他早死了吗?” 想起傅振生的话,张丽莉也半信半疑,瞥了眼女儿的神情安慰道:“那老狐狸的话你也信?他是在诓你呢,要真有孩子,那女人不早就抱回来争宠了?” 也对呀。 范洛薇摸着肚皮,轻轻舒了一口气。 张丽莉却在想,傅默川和安晴为什么也正好出现在医院呢,还在妇产科附近,她蓦地心念一动……难不成是安晴也怀孕了? 傅家。 管家走进书房,看着坐在书桌后的傅振生。 他正盯着书桌一角的相框,眼神虚无飘渺,不知是发呆还是在想事情。 “老爷,我让人打听过了,小少爷生病住了院,三少正在医院陪他。” “哦?”他收回视线,淡淡扬眉:“什么病?” “听说是过敏。” “现在情况怎么样?” “已经稳定下来,休息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他点点头,“先瞒着,暂时不要让老爷子知道。”知道了又是事。 管家颌首:“我明白了。” “还有,”他眯眯眼:“通知下去,跟着范丫头的人见机行事,一旦她和那女人怼上了,必要的时候……” 下面的话他没说,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管家神情不变,恭敬地答了个是,显而易见已经处变不惊了。 “做得干净点,不要留下什么后患。” “是。” “老爷子在做什么?”傅振生突然换了个话题。 “回房间了,门关着,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再次点头,意兴阑珊的样子,“下去吧。” 管家轻手轻脚地退出书房,还替他带上门。 安静的房间,一室幽凉。 这个家,越来越冷清了。 他重新看着书桌上的相框,还伸手拿了起来。 这相框是谢明珠亲手摆上去,照片也是她挑的,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合影。 没错,谢明珠私心地只挑了她和儿子的照片,她没有在他面前装大度,可他却觉得这才是真性情。 照片是几年前拍的,时间有点久了,视线一一掠过上面的容颜,他暗自喟叹一声,轻轻放下相框。 还是不甘心呐。 谢明珠走得不明不白,他做老公的,怎么都得为她做点事情。 夜幕下,张丽莉将车开得很慢,从傅宅到范家20多分钟的路程,她差不多用了一倍的时间还没走到。 眼看前面就是半山了,她刚转过方向盘,身子蓦地一震,一阵头晕眼花。 碰地一声,夹杂着范洛薇的尖叫,张丽莉猛打方向盘,堪堪把车身控制下来。 不及反应,后视镜中,一辆黑色越野车继续朝她们撞过来,张丽莉瞳仁一缩,猛地拉高车速。 “妈,怎么了?呀,救命,我不想死!”范洛薇死死地抓住安全带,用变了形的声音尖叫着。 “闭嘴!” 张丽莉被她吵得心烦意乱,呯呯又是几下,身后的越野车一次又一次撞过来,力道不算大,似乎不想一次把她们置于死地,她却已经被颠得七荤八素,轿车在狭窄的盘山公路上左右摇摆,仿佛随时都会坠落到山下,看上去惊险万分。 拐过一个路口,前面是个弯道,越野车又是一撞,张丽莉绝望地惊呼一声,车身猛地朝山角冲过去。 山其实不高,夜色中漆黑一片,像张开大嘴的巨兽,一眼望不到底。 “啊!”范洛薇又是一声尖叫,吓得紧紧闭上眼。 张丽莉用尽全身力气扳着方向盘,车身呯地一下撞上护栏,各种摩擦,终于有惊无险地停下来,她心惊肉跳地转过脸,看见那辆越野车也随之停下来,然后往后倒开数米,酝酿着,似乎想来个最后一击。 看着眼前的山坡,她绝望地闭上眼,脑中模模糊糊掠过几年前她策划的那起车祸。 难道这就是报应? 时间无声滑过,她屏住了呼吸。 一秒。 两秒。 她没等到终极一撞,缓缓睁开眼,那辆越野车突然调转车头,莫名其妙地开走了。 “妈……”范洛薇瘫软在座椅上,手紧紧捂着肚皮,脸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泪,头发散着,像鬼一样。 她喘着粗气看着对方:“你怎么样,孩子有没有事。” “我,我不知道。”范洛薇小声呜咽:“妈,是默川哥,他好狠的心,他真的要撞掉我的孩子,呜……” 张丽莉看着面前黑暗的山坡,眼底也涌动着黑色光芒,真是傅默川做的吗,还是傅振生为了逼她们答应刚才的事情? 她不敢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无论刚才撞她们的是谁,她们都似乎无路可退了…… 医院里,安晴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傅默川,好心说:“你有事就去忙吧,晚上我陪朗程。” 这一小会儿他电话没就停过,刚才傅三还神神秘秘找他谈了半天,应该是忙得很。 “我没事,今晚也留在这儿。” 他在病床另外一侧坐下,抬头看着朗程,这家伙情况好了很多,脸上的呼吸器都摘了,正一本正经地倚在床头,闻言转过脸说:“妈咪,你今晚回家休息,他在这儿就可以了。” “……” 这绝对是亲儿子啊。 傅默川无语地瞅着他,当然不忘记对安晴说:“既然儿子这样说,你就回去吧。” 安晴很不放心,最后还是被他们合力劝走了。 只剩下父子俩的病房,气氛陡然一变。 “说吧,有话要单独和我讲吗?”傅默川淡淡一笑,尽力想表达温柔一面。 朗程面无表情看着他:“再过几天我就回去了,我不在的时候,你能照顾好我妈咪吗?” 这小子说的什么话。 傅默川心平气和地说:“她是我老婆,这是当然的。” “可是我很不放心,”朗程表情严肃:“我就是在你的照顾下进的医院,傅先生,你现在已经是负分了。” 凭什么是负分,他明明还有好多分的。 傅默川不动声色看着他:“不会让你担心很久的,很快我会把你接回来,还有莞尔。” 真正的一家团圆。 朗程又看了他几眼,没再说什么,小手在枕头下摸了摸,傅默川看他掏出一部小手机。 他扬扬眉,之前居然没有注意过这小子有手机。 手机白色的外壳,很精致小巧的样子,还想仔细瞧几眼,朗程捏着手机朝他扬了扬。 “先加好友。” “……” 验证通过,他无语地看着朗程的头像,一个很霸气的络腮猛男,昵称一个大写字母——w。 “每天晚上10点,你要给我打电话报告行踪,不能早也不能迟,早了我还没睡醒,晚了我可能接不到电话,别想骗我,我会知道的……还有,你只许对我妈咪一个人好,不许骗她骂她,别人欺负她时,你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她,不许让她生病,她生气时你要想办法哄她开心,她难受时你要陪她难受,记住谁都没有她重要。” 这小子是对他有多不放心呐,傅默川还是第一次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字。 他默默看着朗程一板一眼的小脸,没有插嘴,等他全部说完才开口:“还有么?” “暂时就这些吧,等我想起来再说,”朗程眨巴了一下大眼睛补充:“对了,不许结交狐朋狗友。” “……”傅默川又默了一秒,郑重点头:“我都答应你。” 朗程也不知道有没有满意,看了他几眼,小脸依旧绷得很紧。 “你别误会,我是看在妈咪的面上再给你一次机会,真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你。” 所以是安晴说了喜欢他? 傅默川看着这小家伙别扭的小脸,忍不住就伸出了手。 朗程睁着乌亮的眼睛盯着他,小眉头拧着,却没有躲闪。 傅默川的大掌落到他小小的脑袋瓜上。 他的头发软软的,男人嘴角的弧度也是软软的,嗓音轻柔。 “以后,你会知道的。” 131 到底是谁在撩谁 朗程的生物钟还很准,时间一到就很乖的去睡了,傅默川看着他熟睡的小脸,没有清醒时的故作老成,很萌很粉嫩的包子脸,睫毛长得令人心软。 轻轻给他盖好被子,在他小脸蛋上摸了一把,傅默川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传给安晴。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片刻功夫,她已经发了好几条信息过来询问情况。 发完信息他想了想,长指点开朗程的朋友圈,但令他很不爽的是,这小子居然把他屏蔽了。 朋友圈都不让他看? 盯着朗程熟睡的脸,他做了件自己都没有想过的事,偷偷摸出了这小子的手机,这不可耻,身为父母,了解子女的私生活是天经地义的。 轻轻划开手机屏,他回忆着刚才朗程解锁的姿式试了几次,可惜每次都是错误。 他又拉起朗程的小手试着解锁,依旧没打开。 堂堂傅少居然打不开一个儿童手机! 傅默川无语地捏着这部白色的小手机,半晌,不动声色地放了回去。 清晨的天气清新又怡人,天边隐隐露出几缕晨光,想必又是个大晴天。 安晴赶到医院的时候朗程还没醒,她将熬好的小米粥轻轻放到床头柜上,病房的窗帘拉着,朗程睡颜安静,小手可爱地蜷成一团举在头顶,怎么看都是纯洁无暇的小天使。 她静静看了一会儿,才意犹未尽地走到洗手间,将带来的干净衣服递过去。 傅默川也没避讳,直接脱下身上已经有点皱的衬衣,露出精实健硕的身材。 安晴略为避开目光,问:“朗程昨晚还好吧?” “挺乖的,一觉睡到现在。” “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你想听哪句?” 安晴眨眨眼,颇为意外:“你们还聊了不少呀?” 傅默川将衬衫套到身上,忽然说:“老婆,我还是觉得女儿好。” “嗯?”她奇怪挑眉,难不成这父子俩昨晚又怼上了。 “从刚才开始,你一直在说别的男人。” “……” 看着男人一本正经的俊脸,她抿唇一笑,走上前替他一颗颗系着钮扣:“老公大人,那你昨晚休息得如何?” 老公大人。 这四个字,令男人嘴角微扬。 “不好,”他垂眸望着身前的女人,认真地笑:“几乎一晚上都没睡。” “你不是说朗程很乖吗?”安晴果然又想到这方面去了。 傅默川微微叹息,伸手扶住她的腰,磁性的嗓音低低的:“因为我想了你一晚上。” “……” 安晴抬眸看他一眼,男人黑眸深邃,染着点点笑意,她无语地在他胸膛上掐了一把:“讨厌。” 坏死了,大清早的就在这儿撩拨人。 她的嗓音软软的,尾音微微上扬,配合着那一转眸的妩媚,男人心尖一荡。 他敏捷地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扣在她腰际的大掌往前带了带:“又想撩我,嗯?” 到底是谁在撩谁啊? 安晴被他一下子扯到身前,鼻尖撞上他的下颌,他胡茬还没来得及刮,微微的,摩挲着她的脸。 两人几乎变成面贴面,她索性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脚微微踮起。 “傅少就这么不禁撩啊。”她仰起脸,眼波流转地问着,那不是随便一个女人就被勾走了,多令人不放心啊。 男人低头看着她,毫无间隙的距离,眸色越来越暗。 下一秒,他双手在她腰间一提,安晴整个人被他抱了起来,接着一个转身,将她放在洗手台上。 “因为是你。” 四个字,他说得很轻,温热的字眼一个一个地吐到安晴脸上。 她心底一阵甜丝丝的,却故意板起脸,身子微微后仰,指尖蓦地压上他的薄唇:“傅少这张嘴越来越会哄人了。” 傅默川突然一笑,低头去咬她的手指,安晴敏捷地避开了,男人也没纠缠,低头笑着:“我这张嘴会的还有很多,要不要试试?” 安晴眨了眨眼,男人已经抬高她的下颌,温热的唇印下来,细细密密,他的人也越压越紧,安晴的后背几乎完全贴上洗手台。 密闭的空间,回响着两人的呼吸声。 越来越沉。 两人都有点情难自禁。 “小少爷,你醒了?”正激烈间,门外突然传来说话声,很轻,男人动作一顿。 安晴也如梦如初地睁开眼,脸色绯红,呼吸更是喘得不行。 傅默川盯着她,结实的胸膛起伏着,眼底的色彩浓得化不开。 “我妈咪来过了?”朗程小小的声音也从门缝钻进来。 疯了,他们差一点就在这儿……安睛心虚到不行。 都怪这家伙,这些天不要命地撩她,弄得她晕乎乎的。 她推他一把,傅默川深吸一口气,伸手将她从洗手池上拉起来,有点不甘地替她捋着被弄乱的衣服。 “你先出去。”最后拢着她的长发,他修长的指尖抚过她绯红的脸颊,嗓音哑得厉害:“真得把这小子送走了,我发现他和我相克。” 安晴无语地瞪着他,所以这到底是该怪谁啊…… 她上午约了人谈事情,打算喂朗程用完早餐就走,正吃着,病房里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傅振生没什么表情地看她一眼,视线随即移开。 “听说威廉病了,我过来看看。”他若无其事走到床侧,低头看着病床上的朗程:“现在怎么样?” “没什么了,随时可以出院。”傅默川起身立到他面前。 傅振生点点头:“过敏休克可大可小,还是注意点好。” 他知道得可不少啊,傅默川眸光闪动,朝他淡淡一笑:“多谢父亲关心。” “客气什么,他也是我孙子。” 安晴和朗程都沉默着,听着这对父子俩的交锋。 “威廉的事我没通知你爷爷,”傅振生又说:“既然问题不大,你亲自告诉他吧。” “我会的。” 傅振生扭过脸,笑容亲切看着朗程。 “威廉,出院后到爷爷家住几天吧,太爷爷很想你呢。” 朗程抿着小嘴没有吭声。 傅默川瞥了病床边的母子俩一眼,直接了当地说:“爸,让他先吃东西,我们出去谈。” 傅振生没表示异议,两人一起走出病房。 傅振生也带了几个人过来,病房附近和傅默川的保镖大眼瞪小眼。 走廊上父子俩相对而立,傅振生看着高出小半个头的儿子,开门见山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多么温馨的一幕啊,老婆儿子热炕头,他这个儿子还真懂得享受生活。 再回想下他自己,儿女成群,却孤单地住在老宅子里,老婆也走了,晚景有点凄凉啊。 “再过几天,我还有点事。”傅默川回答得很淡。 “有什么事?”傅振生脸色转冷:“你妈刚过头七,她这辈子没什么大的愿望,唯一指望的就是你这个儿子能替她扬眉吐气,你不帮她达成遗愿就罢了,可你现在干的都是些什么事?和害死她的女人卿卿我我,为了她不惜和我反目,现在连公司都去不了,你是真打算只要美人不要江山!” 傅振生是真的生气了,一向控制得很好的脸色露出很明显的愠怒,傅默川相信,现在给他一把枪他真的会杀人。 “爸,”他说:“公司我当然会去,该我做的事我一定会做到最好,可是你觉得现在的公司还有属于我的位置吗?” 傅纬年好不容易才上位,当然防着他卷土重来,暗地里不断削他的权,工作上各种掣肘,傅振生方面又态度不明朗,老实说,他在公司真的举步维艰。 傅振生吐出一口浊气,冷冷盯着他说:“下个月的股东大会会确定总裁人选,新港城的招标傅氏虽然顺利得到了,可开发商那块还有些问题,你和纬年谁先搞定这个项目,股东大会上我就投谁一票。” 所以说,傅振生还是钟爱这个小儿子的,花样百出,最后还是想给他机会上位,难怪大儿子心理不平衡。 傅默川没立刻表态,黑眸微敛,好似在思考,傅振生看着他,脸上又是戾气隐现。 “怎么,机会我已经给你了,愿不愿意抓住就看你自己了,别怪我丑话说到前头,我给你的机会已经够多了。” 傅默川听出他的威胁,比如说在谢明珠的事情上,他真是退让了好大一步,给了安晴一个生存的机会。 倘若他继续忤逆下去,这个机会有可能随时不存在。 他回视傅振生,同样黑色的眸光冰冷碰撞,少倾,他淡然开口:“我会努力的。” 是承诺,却不像太走心。 傅振生脸色依旧不好看,瞥了眼病房的方向说:“那孩子你早点带回去,连个孩子都带不好,那女人还会什么。” 傅默川默,不打算向他解释什么。 “话我说到这儿了,你好自为之。” 傅振生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一眼,也没再折回病房,直接带着他的人走了,也没有多说安晴的事,好像纯粹是因为他不务正业过来敲打一番。 住院部外,傅振生钻进车内。 一道人影随之跟进来,坐在副驾驶座,扭头向他禀告。 “安小姐的行程我们已经发给范小姐了。” 傅振生揉着眉心,没看他,眼睛微微敛着:“她怎么说?” 132 二更求订 住院部外的小车内,傅振生揉着眉心:“她怎么说?” “范小姐没有表态。” 傅振生嗯了一声,突然问:“昨晚她们安全到家了?” “是的,”心腹说:“我们的人亲眼看着范夫人把范小姐搀进屋去,范小姐的样子虽然有点虚弱,看上去应该没事。” 傅振生抬起脸,有几分疲惫地点点头:“继续派人盯着。” 心腹答应了一声,想了想又说:“还有,安小姐进了范先生的公司,范先生还亲自为她成立了一个部门,让她负责影视方面的业务。” 傅振生扬扬眉,然后想到安晴的身份,嘴角忽然笑了笑。 “有意思。”笑容一敛,他眼底戾气一现:“安晴和范洛薇是同父异母姐妹的事挖掘一下,随时准备向媒体曝料。” 心腹眉眼不动,恭敬地应下来。 傅振生大早晨的这一闹,弄得人心里都有点堵,安晴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 傅一沉默地开着车,她低头瞧着剧本,好一会了还没有翻上一页,后来索性放下剧本,扭头去看窗外的景色。 她今天约了导演谈筹拍的新剧,虽然注资范之海的公司是假的,但投资拍戏是真的,真金白银都拿出来了,她可不想打水飘。 “安小姐,抓好安全带。”专心开车的傅一突然咛嘱。 她扭头,本能地感觉不妥:“怎么了?” “好像有人跟踪。”傅一说着,同时拉高车速,幸好他提醒了一声,安晴才不至于被狠狠颠出去。 她看着后视镜,路上车来车往,她实在没看出什么端倪,不过既然傅一这样说,肯定是有他的判断。 傅一沉着地开着车,在公路上穿来插去,车速居高不下,安晴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飙出来时,他终于把车速缓下来。 “甩掉了。” 安晴嘘了口气,心还跳着,看着傅一冷静的脸问:“你看清了吗,是谁跟踪我们?” “不能确定。”傅一说:“从医院出来就一直缀在我们车后,安小姐,最近你要特别小心,不要随意行动。” 安晴抿抿唇,想起毕冬也曾让她小心点,而她得罪的人还真不少,所以这次她是被谁盯上了? 导演姓陈,以前安晴曾被傅默川带着去参加一个画廊的开业礼,后来和画廊主人一直都有联系,这导演就是她介绍的,据说执导的每部影片都票房不俗。 咖啡馆里,两人选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傅一在不远处戒备着。 早晨的咖啡馆客人不多,偌大的店内,安静而空旷。 远远的,一辆白色小车低调地停到店外,隔着落地玻璃窗,角落里的安晴几乎看不见,只隐约看到傅一半抹沉默的侧影。 “你看到了?这女人精得很,别说故意做点什么,我看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张丽莉并没有多做停留,看了一会儿便把车开走了。 范洛薇咬着唇,怨毒地盯着根本看不见的方向,昨晚她一夜没睡好,眼窝下一片青紫,气色也差到极点。 她不甘心,自己辛辛苦苦怀着傅默川的孩子,他眼底却只有那个女人,为了哄她开心,不惜在那贱人面前拿掉她的孩子,同样是傅默川的女人,她像过街老鼠一样躲在家里,过着担心受怕的日子,而安晴呢?被他捧在手心,护着宠着,走哪儿都有保镖跟着。 嫉妒在她心底翻滚着,从她眼底浓浓地涌出来。 “妈,我不甘心,”她通红着眼睛:“我有哪点不如那个贱人,从小她就是金枝玉叶,住大房子,穿漂亮衣服,有佣人伺候着,过着千金大小姐的生活,而我却是被人嘲笑的私生女,明明是我先生下来的,爸爸更爱的是你才对吧,她和她妈才是第三者,抢了属于我的一切,本该是我先认识默川哥的,他原本就是我的,因为这个贱人,我什么都没有了!” 张丽莉眸光闪动,瞥了眼情绪激动的女儿,轻轻叹了口气,“小薇,你冷静点,这女人不会得意太久的。” “可是我真的一分钟都忍不下去了,”范洛薇哽咽地摸着腹部:“她让默川哥拿掉我的孩子,她要我们死,妈,我们那样害她,她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这些都不用你管,妈会想办法的。” 张丽莉眯眼看着前方道路,紧紧握住方向盘。 她好容易才走到今天,让她死?哪有那么容易。 医院里,朗程催着傅默川替他办了出院手续,几天后就要回a国了,他还有很多事没办完。 公园的观赏湖边里,傅伯韬看到正水里扔鱼食的朗程,他小小的身影倚在栏杆旁,眼神专注。 “朗程,喂鱼啊,”他乐呵呵走过去,看着满池红通通的锦鲤:“想不想再陪太爷爷钓鱼?” 朗程停下动作望着他:“太爷爷,我后天就回a国,有空我会来看你的。” 傅伯韬一怔,脸上的笑顿时凝固。 “怎么回事?”他严肃地看着一侧的傅默川:“谁允许送走他的?” 傅默川淡淡插着手,要不是老爷子对朗程是真感情,他顶多是送走后知会一声,不会特意安排他们告别。 不过,这也是朗程自己的要求。 “是我自己要走的,”朗程说:“家人会想念我的,我该回去了。” 傅伯韬眉头拧成一团瞪着傅默川,依旧以为是他的唆使。 “家人?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哪儿都不许去!” 朗程睨了眼傅默川,主动牵起老爷子的手。 “太爷爷,我有话要跟你说。” 傅伯韬狠狠剜了傅默川一眼,牵着他走到不远处的长椅上坐下。 “太爷爷,我有礼物送给你。” 傅伯韬低下脸,看着朗程伸出小胳膊,仔细地解下手腕上系着的一条红绳。 这根红绳他早就注意到了,用红绳和银饰结成,上面印着繁复的图腾,朗程一直戴在手上没取下来过。 “我是妈咪送我给的,”朗程说:“我出生时很危险,差一点儿就死掉,妈咪很辛苦才替我求来的,她说这个能保佑我,太爷爷,我把我的幸运符送给你,你会和我一样健康平安的。” 傅伯韬眸色动了动,盯着这小小的红绳,并没有伸手去接。 “你把你的幸运符给我了,那你怎么办?” 朗程眨巴着大眼睛,嗓音稚嫩:“我现在不需要了,太爷爷你就是我的幸运符。” “……” 虽然感觉这小子居心叵测,傅伯韬还是老怀安慰,伸手摸了摸他嫩嫩的脸蛋。 “那你答应太爷爷,就跟着太爷爷,哪儿都不许去。” 朗程仰着小脸,大眼睛亮晶晶地和他对视。 “太爷爷,我会回来的,我把妈咪留下了,我走了以后,你能帮我保护她吗?” 果然…… 傅伯韬盯着他充满希冀的大眼睛,拒绝的话怎么能说出口。 五分钟后,他阴沉着脸走到傅默川面前:“跟我过来。” “那女人又怎么了?”他不悦地问:“你们一大一小唱的什么双簧?我告诉你,我决不答应把朗程送走。” 傅默川长身玉立,表情不变看着他。 “爷爷,朗程也是我儿子,我以为我舍得送他走?这是他自己的意思,他能来傅家也会有走的一天,毕竟他是在a国长大的,那里才是他的家……” 他把从顾安俊那儿听来的捡重点说了说,傅伯韬听完后沉默半晌,“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接他回来?” “我会尽快的。” 傅伯韬没吭声,扭头看着朗程小小的身影,之前他只知道安晴怀着朗程和傅默川分开,独自去a国生下他,今天才第一次听到这孩子的身世,难怪他小小年纪就如此懂事,原来那幼小的身子已经承受了这么多。 “他7月份满三岁?” “7月2号。” “生日那天好好替他庆祝下吧,认识的人都请过来。”傅伯韬说:“铺张点也没什么,傅家的重孙,受得起。” 虽然没有明说,可是支持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傅默川微微一笑:“好。” 两个月,他想,够解决很多事了,可当那天真正来临他才明白,人算不如天算。 傅纬年有几天没回去看望老爷子了,但是电话一直通得很勤,这天他又拨了老爷子的号码,接电话的是警卫,说老爷子在陪威廉小少爷说话。 “那小子又来了?”傅纬年轻笑着啐了一口,之前听说威廉被家人找回去了他还蛮开心的,在傅家的时候他可没少吃这小子的瘪,偏偏老爷子疼这家伙,他是敢怒不敢言。 “不必告诉爷爷了,我过会儿再打来。” 他准备挂电话时,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嗓音,眸光微微一动。 “三少也在旁边吗?” “是的大少。” “爷爷在家啊。” “我们在外面,”警卫不疑有他,随口报了现在的位置。 傅纬年若有所思地掐了线,随即拨了另一个号码。 片刻后,他看着手机上的通话结束,嘴角邪肆一笑。 有意思。 难怪那小子怎么看怎么讨厌,原来是他沾亲带故的亲侄子。 还真是个惊喜呢。 133 三更,耶,快来夸我 海纳集团。 安晴和陈导告别后回了公司,打算和范之海聊几句就回去陪朗程。 电梯徐徐合拢,看她走过去,里面的人在控制板上按了一下,电梯门重新打开。 “谢谢。” 她道了声谢,和傅一一前一后走进去。 电梯里人不少,男男女女都有,刚才替他们按停电梯的男人主动开口:“安小姐,我是公关部经理徐森,上次的会议上见过面的,抱歉,那晚你的欢迎会我有事没去成。” “没关系。”她不介意地一笑。 “下次我再单独请你,不知安小姐赏不赏脸?” “好啊。” 聊了几句,徐森到了所在楼层,两人客气道别。 从电梯锃亮的反光板里,她看到身后的人神情各异地瞧着她,也不知是否傅一冷气太足,没人再过来和她攀谈。 她直接去了范之海的办公室,妖娆的秘书小姐告诉她,范董正和人谈事情。 “没关系,我等一下。”她走到休息区坐下,从包里拿出手机。 傅一亦步亦趋地跟着。 她看着傅一不苟言笑的脸说:“其实你可以去我办公室休息一会儿,公司里都是职员,没必要这么拘束。” “你当我不存在好了,这是我的职责。” 她默了片刻,看着傅一说:“傅二葬在哪儿了?什么时候你带我去看看他。” 对于这个保护自己而死的保镖,她一直心存内疚,每个人都是有价值的,其实她并没有更重要。 傅一点头,表情没多大变化。 “下次我带你去。” 安晴也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范之海谈了很久,安晴一直等着,休息室的门开着,所以那些刻意压低的议论声传过来时,她还是听见了。 “那个安晴有毒吧,放着好好的明星不做,转型当女强人?” “娱乐圈混不下去了呗,她哪有脸啊,当初那么高调还不是被甩了,做小三抢人家的男人,结果人家正宫怀了孩子,哈哈,这脸打得啪啪的。” 傅一也听到了,扬眉瞧她一眼,欠了欠身,看样子是打算做点什么。 “你干嘛,”她淡淡一笑:“正听得过瘾呢。” 傅一满脸无语。 “她一门心思也要嫁豪门呢,刚被傅少甩了转身又勾搭上范董,这女人口味还真重,范董的年纪够当她爹了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范董虽然老了点,却是范洛薇的亲爹啊,我看她也是拼了,抢不了人家老公就抢人家老爹,到时傅默川都得叫她一声妈。” “哈哈……” 外面的人越说越兴奋,笑声都开始肆无忌惮。 “刚才她还在电梯里还勾搭徐经理呢,约他晚上去酒店开.房,这种公车,范董哪儿满足得了她……” 傅一突然起身,重重关上休息室的门。 “安小姐,这些人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没想到傅一也有善解人意的时候,安晴冲他笑笑:“我没事。” 像她这种空降的身份,被人误解也是正常的,网上那些喷子说得更难听,她要都放在心上,早晚得郁闷死。 “安小姐,范董让你去见他。” 秘书小姐终于来请人了,傅一留在休息室,她起身往办公室走。 路上,小秘瞧了她好几眼,神情有点怪,她以为是因为刚才的议论,装作没看见。 范之海春风满面地坐在皮质沙发上,正和人谈笑风声,准确地说是他一个人开心得很,沙发对面的人很淡泊。 安晴推开房门看到这一幕,不禁微微一怔,沙发上的男人同时朝她侧过脸,熟悉到骨子里的清隽眉眼,嘴角扯开淡淡弧度,黑色手工衬衫熨帖有型,每粒扣子都是她早晨亲手系上的。 “丫丫,愣着干嘛,快过来。”范之海热情地招呼她。 她抿抿唇,若无其事地走了进去。 “不用我再介绍了吧,但我还是补充一句,安晴是我们公司新上任的影视部经理。”范之海居然还懂幽默,真不知他的好心情从何而来,家里还有一个女儿大腹便便,怀的据说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孩子。 “幸会。” 傅默川黑眸染着薄笑,装模作样地朝她伸出了右手,安晴眨眨眼,刚把手递过去,后者有力地一个拉扯,她跌坐到他身侧的沙发上。 这厮真是…… 安晴稳了稳身形,没和他一般见识,对面的范之海看着这一幕,嘴角的笑很和煦。 “默川刚和我达成一个合作意向,以后你在这儿遇到他的机会会很多的。” 安晴扬扬眉,范之海之前跟她暗示过几次约傅默川出来谈谈,看来终于被他心想事成了。 她瞥了傅默川一眼,接触到他似笑非笑的眸光,微微一笑道:“那以后请傅总多多指教咯。” “没问题。”傅默川回答得一本正经。 她范之海谈了下工作进度,傅默川也没插嘴,就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大掌懒懒地搭上沙发扶手,安晴的目光偶然落到他身上,就看见他深邃的黑眸凝着自己,表情很淡,却有种难以言传的温柔。 她的心微微一荡,差点就分神了。 范之海也注意到了,很快就结束了和她的谈话,还贴心地让她早点下班。 但是毕竟还有个范洛薇隔在中间,他也没有扯别的。 两人一起往外走,傅默川的手很自然地扶在安睛腰上,她看到门外的小秘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脸上的八卦气息浓得都漫出来了,她扭头继续装没看见。 “你怎么来了?”她低声问:“朗程呢?” “你表弟把他接走了,说是要带他去见一个朋友。” 安晴抿抿唇,想起这个心知肚明的朋友,哦了一声转换话题:“什么合作?有什么业务需要傅总亲自跑一趟?” 应该海纳派人过去才对嘛。 “你就当我假公济私吧。”傅默川问:“不带我参观一下你的办公室?” “……” “安经理,傅总。”办公室门口恰到好处地遇到张秘书,她的装束还是那么妖娆,滴溜溜的眼珠子直往傅默川脸上飘。 “安经理,你们喝什么饮料?” 安晴似笑非笑地往她益发明显的事业线瞧了几眼:“送两杯咖啡来吧,一杯少奶少糖,一杯什么都不加。” “好的。”张秘又含情脉脉地瞥了傅默川一眼,扭着水蛇腰走了。 瞧着她的背影安晴打趣:“傅总,你可真得多来这儿,瞧我的美女秘书,眼珠子都要黏你身上了。” 回答她的,是男人有力的拥抱。 “是这间吗?”瞥了眼办公室上面的牌子,男人一手拧开门把,另一只手顺势一带,安晴被他拽了进去。 进了办公室他的手依旧没松开,环顾一周后评价:“还不错。” “当然没有傅总的办公室气派。”安晴推开他说:“等我一下,马上就可以走。” 傅默川看着她在办公桌后坐下,拉开抽屉找着什么,慢慢踱过去,也没坐下,双手撑着桌面看着她说:“后天我也陪朗程去a国。” 安晴一怔,抬起脸看着他:“你走得开吗?” 他已经陪了朗程好几天,再清闲也不能这样随心所欲吧,今早傅振生都找去医院了,虽然不知道他们后来谈了什么,但安晴看得出来,傅振生对她成见依然很深。 傅默川没回答,黑眸攒着轻笑,低头瞧紧她。 “舍不得我?放心,我只呆两天,马上就回来。” “你想去做什么?”安晴眸光微闪:“朗程自己知道吗?” “我告诉他了。”傅默川嘴角还带着笑,漫不经心的语气,安晴听出他的认真:“这次回去,我打算让他改回本来的名字。” 她抿抿唇,虽然猜到朗程的身世曝光后会有这么一天,却也没想到这么快。 “我一会儿给小姨打电话知会一声。” 如果傅默川跟着过去,朗程私自来龙城的事估计也瞒不下去了,一顿解释肯定是少不了的。 “我也想见见莞尔,”傅默川又说:“每次视频她都埋怨我说话不算数。” 想起莞尔那副怨念的小脸,安晴也忍不住会意一笑,还没说什么,房门被人敲响,张秘书推门进来,手上并没有端着咖啡,瞧着房间的两人道:“安经理,有人送花。” 送花? 安晴狐疑地瞥了眼傅默川,不是没收过花,可她来海纳的事没多少人知道,就算要送也不会送来这儿。 及至看到随后搬进办公室的花束,她更是吃了一惊。 艳红的玫瑰加上紫色勿忘我,满满地差不多摆了小半个办公室,张秘书口气都是酸溜溜的:“安经理,你的追求者好壕啊。” “你喜欢什么只管拿。”她看着傅默川:“反正土豪有钱任性。” 傅默川挑眉不语,间接默认了是他的手笔。 张秘书羡慕妒忌恨地出去了,安晴扯了枝玫瑰放到脸前,闻着那淡淡的香气,转眸一笑:“傅少,今天又是什么戏码。” 这一出又一出的令人应接不暇啊。 “就当祝贺你荣升经理。”傅默川上前扯住她没有拿花的一只手:“正事说完了,该聊聊私事了。” 私事? 安晴诧异地冲他眨眨眼:“什么私事?” 大老远地跑来办公室和她聊私事? 傅默川没吭声,大掌一带,重新把她扯进怀中,低头看着女孩俏丽的脸,一本正经地低笑。 “需要深入交流的私事……” 134 都听你的,老婆大人 临出公司前安晴叫来张秘书,指着半屋子的花说:“替我做件事,谁喜欢就送给谁。” 张秘书瞧了眼傅默川,有点犹豫:“安经理,这不好吧?” 现在她还看不出来这些花是谁送的就有点傻了。 当着送花人,立即把他送的礼物转送他人,于情于理都有点说不通吧。 “反正放着也是白白谢掉,不如送给惜花人。”安晴瞄着傅默川,半是埋怨半是撒娇:“下次不许再乱花钱。” 那模样口吻就象妻子训斥大手大脚的丈夫,而傅默川淡淡而笑,竟似好脾气地默认下来,清俊矜贵的男人,在她前面流露出的包容和宠溺,看得张秘眼睛都直了。 两人牵着手从海纳出来,更是直接惊碎一地的下巴。 不是说傅默川把安晴甩了吗,那现在唱的是哪出? 要知道范之海是傅默川的前岳父啊,他这样子找上来已经很值得玩味了,还堂而皇之把把安晴牵出来,摆明是让人看到。 两人的亲密互动直接打破了分手的传言,所有人看着他们旁若无人地走出海纳,蓦地闪光灯微闪,安晴扭过脸,看见一楼大厅一侧,一个女职员快速地收起手机。 她扬扬眉,还没什么反应,傅默川忽然扣紧她的手,带着她走到那个女人面前。 “傅少,安小姐,”对上傅默川不显情绪的黑眸,女职员有几分紧张,手机还捏在指间露出一小截,她扔也不是藏也不是,表情很是尴尬:“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很喜欢安小姐,我马上删掉。” “手机给我。”傅默川朝她摊开掌心。 女职员咬着唇瓣,老老实实滑开手机屏递给了他。 傅默川长指在手机屏上点了点,然后把手机递回给她。 安晴就在一旁看得很清楚,他只是点开照片看了看,并没有删掉。 女职员也看到了,表情有点懵。 “不要再偷拍了。”傅默川看着她说:“要拍就大大方方地拍,我不想你们故意把她偷拍得很难看。” “……” 包括安晴自己,也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但她明白,今天之后,她估计会成为公司的话题人物。 不过也没差,她本来就那么多非议了。 傅一开的车,两人坐进后车厢,她眨眨眼问:“你今天是特意来找我的呀?” 傅默川笑笑,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你想多了,只是顺路而已。” 这路顺得可真高调,又送花又是撒狗粮,安晴想起今天听到的那些挖苦,说他不是故意来的她真不信。 但她也没说什么,佯装皱眉想了想,表情很惆怅。 “看来真是我想多了,这是你前女友老爸的公司,看来傅总是常客咯。” 前女友? 傅默川没吭声,大掌倏地扣紧她的腰,将她扯到身侧。 “醋坛子。” 安晴被他咬得耳角有点热,推开他的手问:“你和范先生谈什么合作?” “你想知道?”傅默川挑眉:“商业秘密,不过你可以想方法问我。” 说着他的手又摸了上来,顺着她的腰线往下滑,安晴看着男人似笑非笑的模样,表情认真了些,“默川,我不希望你们合作成功。” 傅默川扬扬眉,样子并没有什么意外。 “从我们脱离父女关系的那一刻,我就不是范家人了,我也没打算重新认回他们。”安晴说:“虽然我现在在范家的公司工作,我依然姓安,默川,就当我的私心吧,我不希望你们走得太近。” 她没说得太多,本就因为复仇一事和傅默川心生隔阂,好容易关系缓和一点,她何苦又翻出来说。 无论是不是她做的,谢明珠已经死了,她的确是差点报错了仇,所以剩下的就让她安静地解决掉吧。 傅默川又看她几眼,倏地一笑:“怎么办,你又不早点跟我说,我已经答应他了。” “不是还没签合同嘛。” “你是让我出尔反尔?”傅默川好似很无奈,最后却说:“都听你的,老婆大人。” 安晴莞尔一笑,偷偷瞥了眼手扶方向盘的傅一,身子靠过去,飞速在他脸颊亲了一口:“谢谢老公大人。” 傅默川看着她如花笑魇,手滑上来,在她脸颊上捏了捏。 “就这完了?” 安晴抿唇一笑,故意装作听不懂他的意思,说话间车已经快开回龙鼎湾,她朝车窗外看了看,从包里拿出手机。 傅默川看她拨号,问:“跟谁打电话?” “问一下朗程什么时候回来。” 男人一听,敏捷地按住她手背,看她扭过脸来说:“回家再打……” 今天的傅默川似乎特别喜欢牵她的手,进了家门还没有松开,安晴一路被他扯着,直到压到床上。 “你急着接我回来就是为了这个?” 仰面看着男人俊逸的脸,安晴眨巴着眼睛故意问,两只胳膊却缠上他的脖子,绕啊绕的,将男人的脸慢慢扯下来。 因为朗程这个小电灯泡,他也忍得很辛苦,而且一别又是几天,当然要慰劳一下啦。 “当然不止了。”傅默川顺势在她唇上剥啄了一下,忽而说:“我跟jason说了,不用急着回来。” 安晴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 “你和他说这个干嘛。”她再怎么厚脸皮也绷不住了,美目流转着嗔怪:“被他误会怎么办。” “误会就误会,”男人的脸俯近:“我本来就那意思。” 安晴被他含住唇,唔唔地哼着:“不要脸……”这些亲戚她还要不要见了。 男人低低地笑,薄唇流连。 “要脸做什么,要老婆就行了。” “流氓。” 安晴恼得捶他的胸膛,却被他一把抓住手掌,低低的热气骚动着她的耳蜗:“第一次的时候,你不是很主动吗?” 安晴脸色一僵,男人咬着她的唇:“这次要什么姿式?” “才不要呢。”安晴想躲,被他笑着拉回来:“那我作主了……” 这一晚,jason那货居然带着朗程没有回来,弄得安晴翌日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散的。 她在家休息了大半天才缓过劲来,顺便陪着朗程,下午的时候,忽然接到毕冬的电话。 “安儿,你现在说话方便吗?”毕冬第一句话就很谨慎。 她瞧了眼坐在一起的jason和朗程,拿着手机往阳台走:“什么事?” “我在报社的熟人告诉我一件事。”毕冬说:“有人在收集你和范洛薇的内幕,打算实锤你们的姐妹关系。” 她扬扬眉:“是什么人知道吗?” “人家不肯说。”毕冬说:“扯出你和范洛薇的关系,一个不好就要翻出安阿姨当年的旧事,安晴,这对你并不利。” 安晴何尝不知道,当年安婕是在上流聚会中被人抓奸在床的,丑闻爆出来,在整个上层圈子里掀起轩然大波,幸而他们认识不少媒体的朋友,动用关系将这件事迅速压了下去,并没有往外扩散,现在倘若再被挖出来,只是对安婕的二次伤害,她的在天之灵都不得安宁。 安晴捏着手机,眯眼看着窗外淡淡阳光,缓缓开口:“我和范洛薇的确是姐妹,有心人想拿这个做文章,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所以你想说什么?”毕冬不解。 “有人要帮我炒作,我高兴都来不及呢,为什么要拒绝。”安晴说:“他们爱怎么写怎么写吧,我们安静等着就好。” 毕冬默了片刻,然后说:“行,你心里有数就好。” 掐了线,安晴依旧站在阳台,眸光闪动。 很多事是逃避不了的,只有笑着面对。 一天转瞬即逝,送着三个男人去了机场,安晴依依不舍地替朗程戴上小口罩,俯身在他额角亲了一口。 “回去记得给妈咪打电话。” 朗程郑重点头:“嗯。”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jason率先钻出车厢,接着把朗程抱出来,傅一跟着出去搬行李箱的时候,傅默川朝着安晴俯下脸。 “老婆,没有什么要咛嘱我的?” 安晴无语地白他一眼,年纪一大把了也学朗程撒娇,关键朗程根本不兴这一套好不好。 “早去早回,路上见到美女也不许多看。” 傅默川黑眸一漾,没说什么,托起她的下颌,唇印了上来。 千言万语尽化作一吻,半晌,两人才难舍难分地分开。 “照顾好自己,我马上就回。” “嗯,你自己也保重。” 傅默川瞥了车窗外一眼,又在她唇上蹭了片刻,才推门下车。 安晴没有跟下去,隔着车窗目送他们离开,直至几人的身影都消失不见。 所以她一直都不喜欢送别,这滋味真心不好受。 机场内,几人从贵宾通道进了候机厅,等着登机的时候,傅默川看到朗程拿出小手机,短短的手指在那里按着,不知在和谁聊天,忍不住问也在那儿做拇指一族的jason:“听安晴说,朗程的手机是你送的?” jason睨了朗程一眼,点头承认:“没错,姐夫,你放心啦,他不会玩很久的。” 傅默川塞心的倒不是这个,眸色动了动问:“你平时检查他的手机吗?他还小,可别结交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 jason扬扬眉,忽而说:“姐夫,友情提示,你千万别让他加好友。” “为什么?”傅默川奇怪:“我已经加了。” jason眨眨眼,然后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么,姐夫,你自求多福吧……” 135 情敌聚会,呵呵 机场。 听到jason的话,傅默川一怔,还想问什么,后者神秘地一笑,重新低下脸玩手机去了。 看着朗程专心致志的小模样,他拧拧眉心,暂时把这个问题压到心底。 从机场回来,安晴没做什么停留,让傅一开车送她去了经纪公司。 车没开出多远,她的手机铃声响起,瞧了眼号码她有点意外,不过还是接听了。 “有事么?” 是傅纬年的电话,听到她的声音,对方浅淡地笑着:“一定要有事?就不能想你呀?” “没事的话我挂了。” 傅纬年并不介意她的冷淡,笑了笑说:“你是不是忘了还是我的代言人?今晚有个酒会,你是重要嘉宾,打扮得漂亮点,到时我来接你。” 安晴眸光动了动,以前有利可图的时候找他合作过,最近发生太多事,差点儿把这茬淡忘了。 她想拒绝,傅纬年说了句等我电话就掐了线。 盯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她抿抿唇,和傅纬年的每次会面都是不愉快的,但的确是合约在身,她没有推辞的理由。 毕冬已经在公司等她,两人谈了很久,结束后她给m打了个电话。 “小家伙回去了吗?”m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可见和朗程相处得不错。 “上午的飞机,”她说:“m,再帮我做件事吧?” “说吧。” 自从亲自帮她逃脱,两人的革命友谊增进了不少,听她说完,m痞痞一笑:“怎么我长得很像作奸犯科的样子?我可是守法公民,总这么着铤而走险不太好吧。” “酬金我会看着给的。” “谈钱多伤感情。”m爽朗一笑:“好在咱们也不存在感情,呵呵,那我看着办咯。” 毕冬听着她打完电话,扬扬眉:“你这样做行吗?” “行不行总得试过才能知道。”她勾唇:“我去老头子那儿露个脸,有什么通告让俐俐发我手机上。” “都几亿身家的人了,还这么拼干什么。”毕冬佯装摇头:“一点都不懂享福。” 她笑笑起身,“谁让我天生的劳碌命呢。” 她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所以接下来的,一定要分秒必争。 见她出来,坐在休息区等她的傅一随之起身,安晴看到唐俐也在那儿,巴拉巴拉地说得很欢,当然了,主要是唐俐一个人在说,傅一沉默是金。 “俐俐,你今天跟着我吧。” “好啊。”唐俐很开心地跳起来。 傅一率先走在前面,瞧着那刚硬沉默的背影,唐俐咬着安晴的耳朵:“这男人好结实啊,瞧他那身肌肉简直迷死人了,好想上去捏捏,他有女朋友了吗?” 安晴有点意外,她和傅一?怎么想都有点怪怪的。 “我不清楚。” “替我打听一下嘛。”唐俐两眼放光:“我决定了,不管他有没有女朋友,我都要睡到他。” 安晴:“……” 傍晚,傅纬年的电话又打过来,问她在哪儿。 “告诉我位置,我自己去。” “龙城大酒店,7点的酒会,别让我望眼欲穿哦。”傅纬年在电话里笑。 7点,她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还有不到一小时。 她并没有刻意装扮,穿的还是早晨那身衣服,很优雅的职业装,在车里她放下头发,对着镜子随意补了个妆,唇色涂成烈焰红,就算对得起今晚的宴会了。 若隐若现的丝质衬衫裹着她凹凸的身段,腰际的包裙很贴身,长度正到膝盖,露出两条白生生的小腿,在一众衣香鬓影的两人间,竟也丝毫不显逊色,反倒有种特立独行的美。 傅一和唐俐一左一右地跟着她进了宴会厅内,一个冷硬高大,一个娇小甜美,衬托着她的精致绝伦,三个人的组合很是惹人注目。 傅纬年一眼便看到她,牵着个美女迎过来。 眼光落到安晴身上那套中规中矩的淡绿套裙上,他眉梢微扬:“安小姐不愧是衣架子,怎么穿都那么与众不同。” “谢谢。”安晴装作没听出他的揶揄。 “介绍一下,这是我女友李思涵。” 他身侧的女人穿着件天蓝色晚装,眉清目秀,唇角扯着淡淡的矜持,显得知性端庄。 安晴目光微微闪动,傅纬年每次见她都各种骚扰,所以她今天刻意提防着,还带了左右护法,没想到这货自带了女伴。 呵呵,变.态的心思她永远不懂。 寒喧几句,她带着傅一和唐俐进入会场,今天是傅纬年名下公司的周年庆,同时作为傅氏的代总裁,到场的除了他的公司高层,各界名人都赏脸地来了不少,安晴也在这儿遇到了不少熟人,她如鱼得水地周旋着,然后,脚步微微一顿,看到穿着香槟色小礼服的方若宓朝她款款而来。 “没想到哪儿都能看到你。”方若宓朝她身后的助理保镖睨了一眼,讥诮一笑:“这范儿十足呵。” “工作需要。”安晴也浅淡回以一笑:“哪像方小姐这么悠闲自在。” 说话间,安晴的视线落到方若宓脖子上,她今天的礼服领口开得很低,若隐若现的事业线上,颈间那条由宝石和钻石镶嵌的项链很抢眼。 方若宓还故意撩了撩头发,做了美甲的指尖有意无意地抚上项链。 “好看吗?默川送的。” 安晴淡淡收回视线,她之所以注意这条项链,因为她也有相同的一条。 还那么巧,也是傅默川送给他的。 “和你很配。” 方若宓听到她的回答,笑容更加开心。 “我还以为今天会看到默川呢,”两人面对面站着,她微微上前半步,嗓音放轻:“怎么,他没有陪你来?” “方若宓。”安晴本来可以和她继续周旋下去的,但她实在没那个心情,而且,她也没时间看这女人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一次两次就罢了,但这女人每次都在她面前挑拨炫耀,她真是腻味透了。 “你是多久没被男人干过了,这么急着想见他。”她说,声音也压得很低:“少来烦我,大厅里男人多得是,我对你这贱样没兴趣。” 方若宓脸色一僵,安晴直起腰,看着她难看的脸色又是一笑。 “还有,”她盯着对方若宓脖子上的项链:“就算这条项链是默川送的又说明什么,有时候是出于商业需要,也有可能是买一送一的赠品,方小姐,等他亲自送你钻戒再来向我炫耀吧,也许我还会感到威胁,不过我想是不会有这一天的。” 威胁,所以说她做了这么多,在这个女人眼中构不成任何威胁。 方若宓狠狠看着她,脸上的笑消失不见。 “抱歉,我还有事,失陪了。” 安晴旁若无人地掠过方若宓,唐俐随之跟上前,走过她身侧时还故意撞了一把。 “呀,你干什么。” 刚才两人说话的时候,唐俐特意从侍应手中取了杯鸡尾酒,这一撞顺势泼到她身上,方若宓气得脸都变形了。 “呀,对不起,我替你擦干净。” 唐俐佯装慌张地伸出手,替她擦着裙子上的酒,毛手毛脚的,不仅没擦掉什么,反而把她晚装的肩带扯下一截,半边肩膀连带白花花的肉都露出来。 “给我滚。”方若宓护紧肩带,狠狠瞪了安晴一眼,匆匆往洗手间走去。 瞧着她略显狼狈的背影,唐俐低低一笑。 “哈哈,痛快。”她用手肘捅捅安晴:“早就看这小婊砸不顺眼了。” 安晴没吭声,连唐俐都知道这女人和傅默川的纠葛,她有什么可痛快的。 除了她,今天的酒会上也来了不少圈内人,她认出几个小明星,其中一个远远看她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屑地扬高脸走掉了。 她眸光微动,这是徐娜,诬告过毕冬性.骚扰后,有段时间没出现了。 傅纬年慢条斯理走到她身侧,单手插兜,另一只上托着个高脚酒杯,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着,状极慵懒。 随着她的视线,他淡淡勾唇。 “看到钱总右手边那个肉弹吗?”他低低地笑:“刚出道不久的嫩模,也陪默川出过场。” 安晴脸色不变,心里却像噎着个死苍蝇,看着那个女人腻在老男人怀里打情骂俏。 “还有你一点钟方向那个娇艳贱货,”傅纬年又说:“你男人也带她去开过房,听说她那方面不错的,特别擅长口技,还有那个……。” “所以你想说什么?”安晴忽而打断他。 她承认有点听不下去,脑海中滑过被软禁在脉情居的那段日子,傅默川身上各种刺鼻的香水味。 那段时间他们在冷战,傅默川怪他伤害了谢明珠,她理解他的愤懑和颓废。 她还不是因为母亲的仇恨,做了很多辜负他的事情。 她可以装作不在意,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可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 傅纬年看着她故作淡漠的俏脸,嘴角玩味地一扯。 “宝贝,你永远不知道我为你花了多少心思,喜欢我替你安排的情敌聚会吗,呵呵,或许炮.友聚会更恰当?啧啧,三弟这艳福,真让人好生羡慕。” 136 拍电影啊,要不要这么戏剧性 觥筹交错的宴会厅,水晶灯投下璀璨的光影。 安晴扭头看了傅纬年一眼,熨贴的暗蓝色西服衬着他俊彦的脸,他举止高贵,整个人看上去优雅又斯文,可是瞧向她的眼神总透着股灼热,就好像她是的他的猎物,一种势在必得的感觉。 安晴很不喜欢的感觉。 “就这些吗?”她移开视线,脸色不变地说:“我会转告默川你的羡慕。” 傅纬年没理会她的冷淡,继续晃动着酒杯,含笑瞅着她:“你知道我最羡慕他的是什么,安晴,我对你的心意从没有变过。” 他从不掩饰对她的兴趣,不管是言语上还是行动上,从来都是那么露骨而直白。 安晴扬扬眉,看到李思涵正朝他们的方向走过来,嘴角嘲讽:“当着女友的面向其他女人示爱,大少,你这样子真的好么?” 傅纬年也往李思涵的方向瞥了一眼,眉眼含笑:“吃醋了?” “呵呵。”安晴嘴角冷冷一笑,这男人倒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调戏她的机会。 “只要你开口,我愿意为你放弃任何人。” 安晴都懒得再说什么了,她更没兴趣当他花心的借口。 “这话留给你女友说吧。” 傅纬年嘴角轻笑,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对了,有件事我还忘记告诉你,默川在他办公室里也藏了个小情人,三弟在女人方面还真是有一套啊,每个都对他死心塌地的,真是不服不行,说起来,那女人长得和你也有几分相似,三弟的口味还蛮专一的,喜欢的都是你这款。” “阿年。”李思涵走近,叫了他一声。 傅纬年扭过脸,伸手将她扯到手侧,另一手端起酒杯,轻轻啜了一口,看着安晴说:“还有件事,今晚有抽奖环节,你是颁奖嘉宾,安小姐,辛苦你了。” 安晴冷冷看着他的表演,淡淡一笑:“我不辛苦,应该的。” 抽奖环节设在宴会尾声,所以安晴没能提前离场,等待的时候一个女人走过来,嗓音很温柔。 “安小姐。” 她扭过脸,发现是盈盈淡笑的李思涵,有点奇怪她主动来找自己,还是不动声色地朝她回以一笑:“李小姐。” “我们能互叫名字吗?”李思涵温婉地说:“其实我知道你和纬年三弟的关系,没准我们将来会是一家人,就不要拘礼了。” 安晴挑挑眉,今天场上和傅默川沾亲带故的女人倒真不少,特别是方若宓,谢明珠的葬礼上和傅默川成双成对,身后还有傅振生的支持,李思涵就算不清楚也不可能没看到,但人家现在主动过来示好,她也不能缺了礼数,微笑着应了声好。 李思涵为人处事比傅纬年好太多了,言谈举止从容高雅,一副大家闺秀的风荡,安晴都为她可惜,怎么眼瞎看上傅纬年那种混蛋。 然后两人互相加了微信,李思涵还说要约她出来逛街喝茶,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正聊着,李思涵突然咦了一声,顺着她的目光,安晴看到范洛薇出现在会场。 她穿着件墨绿色长裙,腰身宽大,蓬松的裙摆完美地遮住四个月的肚子,孕味还不算太明显。 安晴嘴角淡淡一笑,她就说嘛,作为傅默川女人团的主力军,范洛薇怎么能缺席,她的出场今晚才算是圆满了。 不得不说,傅纬年安排的这次聚会,果然是煞费苦心。 为她。 “安晴,什么情况,白莲花和绿茶婊都来了。”唐俐也察觉到不对劲,在她耳侧小声嘀咕:“拍电影啊,要不要这么戏剧性。” “正常的社交活动,遇到熟人很平常的事,让你少看那些狗血剧的。”安晴说:“我去下洗手间。” 唐俐放下手中食盘:“我陪你。” 傅一陪着她们,两人缓缓往洗手间走,一个穿着红裙的女人也跟在两人身后,她们没有在意。 安晴先从厕间出来,看到那个红裙女人已经在盥洗池前,她正准备走过去,眼眸微转,看到范洛薇也走了进来。 她似乎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安晴,微微一怔,脚步停下来。 安晴也没有表情地瞅着她。 避无可避的距离,两人对视几眼,然后互相扭开视线,都没有开口说话,打算各自走开。 话不投机半句多,这就是两人如今的关系。 意外就在这时发生了,安晴突然听见有人叫了她一声。 “安晴。” 她扭过脸,愕然地看见红裙女人恶狠狠地朝她冲过来。 说是迟那时快,红衣女人几步扑到她面前,寒光一闪,什么东西朝她脸上划过来。 唐俐这时刚走出厕间,一眼便瞧见这一幕,她呀地一声尖叫,冲上来想帮安晴,可是隔得有点远,实在是鞭长莫及。 安晴本能地侧了侧脸,有东西贴着她的脸颊滑过去,几根发丝随之飘落下来。 是刀片,她盯着那闪着幽光的刀刃,脸颊似乎感受到沁人的寒意。 女人趁着她愣神的功夫,猛地一把扯住她的头发,手中的刀片再次朝她脸上划过来。 一切的发生都在瞬息之间,守外门外的傅一听到动静冲进来时,女人再次朝安晴扑过去,他干净利落地制服了女人,大掌摁住她的后背,将她压到洗手池上。 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女人手中的刀片落地地板上,同时溅落上去的,还有腥红的血浆。 一滴又一滴,从范洛薇的颈侧流出来,她手按着伤口,身子摇摇欲坠。 安晴眸光闪动,还是上前扶住她。 “你怎么样?” 她很意外,危险关头,是范洛薇冲了过来,替她挡了一刀。 刀片很锋利,这一刀从她颈侧滑下去,长长的一条血印,一直延伸到肩头。 她半边身子都让血染红了。 范洛薇紧咬牙关,因为失血,脸色变得苍白。 “叫救护车。”安晴冷静地对唐俐吩咐,扯了几条纸巾替范洛薇捂紧伤口,同时看着傅一:“你负责这女人。” 傅一点点头,一把拽住那女人的头发,不顾她的尖叫,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扯住格间。 还好洗手间人不多,安晴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范洛薇,她的伤口虽然长,应该没伤及大血管。 “再忍忍,这程度死不了人。” 范洛薇疼得脸都抽搐了,看着安晴,她气若游丝地说:“安晴,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肚中的孩子,看在我替你挡了一刀的份上,你求求默川哥,放过我的孩子。” 所以这就是她的动机,母爱果然伟大,可以让互相仇恨的女人奋不顾身。 安晴清清冷冷地看着她,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你觉得这点伤可以抵消我对你的恨?” 一场车祸,两条人命,还有谢明珠的死,哪一条都是血海深仇。 范洛薇闭了闭眼。 “我知道这点远远不够,可是,能不能等我把孩子生下来?那时候,随你怎么对我我都认了。” 她的态度很卑微,眼神恳求,安晴见过她的各种表情,装可怜的,得意洋洋的,饱含怨毒的,嫉妒不甘的,但此时的却很少见。 就算是苦肉计,也是为了这个孩子。 视线落到她微微隆起的腹部上,安晴旋即移开眼,看得出来,她真的很想保住这个孩子。 她和傅默川的亲骨肉。 值得她为之拼出一切的东西。 救护车很快将范洛薇接走,安晴没有跟过去,还好这事没造成很大骚动,她洗着手上沾染的血,很多,怎么都洗不干净,她低着头,声音很淡:“问出来了么,那女人是谁?” 傅一犹豫了一下,“她说并没打算伤你,只是想刮花你的脸。” 毁容就不算伤害? 安晴扯扯唇角,“她也和你们boss有一腿,所以对我怀恨在心?” 傅一抿抿唇,然后说:“我让人把她带走了,一定会问个水落石出。” 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安晴也点点头,没再问下去。 今晚发生了很多事,安晴承认,傅纬年成功了,就算明知他是故意挑拨,她的心情实实在在被影响了。 那些女人,还有范洛薇,她无法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回到家已近凌晨,她看了下手机,傅默川打了好几通电话,看来他们已经抵达a国。 她回拨过去,电话一通便听到莞尔欢乐的小嗓音:“妈咪。” 很有感染力的嗓音,她的唇边也很自然地露出微笑。 “妈咪你怎么不来看莞尔?”莞尔隔着电波撒娇:“爸爸都来了。” “妈咪有点事,办完了一定回来看莞尔。” “妈咪你坏坏,每次都这么说。”莞尔很不满。 手机然后被傅默川接过去:“现在才到家?” 他没问她去哪儿,应该是傅一向他汇报过了,安晴没回答,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她心底还有点闷:“你们到了?” “早就到了,给你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接。”傅默川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回响:“朗程还在睡,等他醒了我就带他去杰克家。” “那你也去调时差吧。”安晴不想多说:“我也要睡了。” 傅默川沉默了一秒,然后,低沉的嗓音穿透电波:“老婆,什么都别想,一切都等我回来再说,嗯?” 137 有些人真是很不安分啊 听傅默川这么一说,安晴知道他已经了解今晚所发生的事情。 有傅一在场,他还能有什么不知道的。 她应了一声,有点漫不经心:“替我哄哄莞尔,我有点累,就不和她说再见了。” 虽然看不见表情,傅默川还是感觉到她的情绪低落,在她准备挂电话的时候突然又叫了一声:“老婆。” 他的声音很轻,两个字被他醇厚的嗓音低低穿透电波,好像电流从耳侧滑过,一种缠绵缱绻的感觉,安晴掐线的动作顿了顿。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听见傅默川在电波对面说,只有一句,他温柔地咛嘱:“早点休息。” 不是那样。 那是怎样? 安晴的指尖又在屏幕上停留片刻,将手机甩到床上。 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默默调整自己的情绪。 她承认今晚发生的一切令她很不舒服,可是傅纬年让她去的目的就是这个,她不断提醒自己,不要被他人所左右,不能中了他人的诡计。 但心口总像是堵了一块棉花,不上不下的,噎得她好生难受。 另一边,傅默川掐了线,转眸瞧了一眼正在客厅里玩得兴高采烈的莞尔,走开几步,长指又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他压低嗓音:“那女人招了吗?” 傅一的嗓音静静传过来:“她说并没打算毁安小姐的容,只准备吓吓她,有人说看不惯安小姐的狐媚样,出钱让她给安小姐一个教训,但她也不知道是谁,他们是通过电话交易的,对方承诺给她1万,钱已经付了一半,事成后再给另外一半。” 1万,就让这些人铤而走险,差点毁了安晴。 吓吓她?先说是安晴的黑粉,现在又说是受人所托。 不知道是谁? 他才不信这些鬼话。 傅默川脸上戾气一现:“继续问,到她能够想起来为止。” 傅一应了一声。 掐了线,傅默川冷冷一笑,他前脚刚走,后面就有人做小动作,先不说伤害安晴的是谁,她去参加酒会本来就是临时决定的,可是不但立刻就有人知道她的行踪,还计划周详地安排了这场意外。 有些人真是很不安分啊。 医院。 范洛薇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来这儿了,今年的她好似特别晦气,自从那个女人回来,她就不停地走霉运。 颈部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她坐在病床上,摸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脸色很差。 “妈,伤口这么长,会不会留疤?”正好在颈部,要是留下疤痕该多难看。 “不会的,我问过医生了,伤口不深,顶多半年就恢复了。”张丽莉柔声安慰。 还要半年!范洛薇小声抱怨:“那女人怎么做事的,下手这么重,都说让她装装样子了,我差点就被她弄死了。” 也不能全怪人家,刀片无眼,又是那种危急关头,她自己突然撞过去,哪能怨人家拿捏不好分寸。 “这样也好,”张丽莉心疼地替她拢了拢头发:“否则那女人哪能相信。” “她会信吗?”范洛薇脸上露出几分担忧:“妈,你没听见刚才那个保镖逼供的声音,那女人不会忍不住都说出来吧?” “这些你别管,安心呆在医院养伤。”张丽莉扶她在病床上躺好,低头替她盖着被子:“所有的事都有妈呢,你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就行了。” 孩子。 范洛薇在被子里摸着自己的腹部,眼底盛满憧憬,好似看到她抱着傅默川的孩子,扬眉吐气踏进傅家的那一天。 只要她平安生下这个孩子,所有受的苦都值得了。 无论夜晚多么黑暗,黎明总是如期而至。 安晴很早就起来了,对着镜子仔细化了个妆,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淡粉色的连衣裙,相当粉嫩的颜色,就像初春枝头第一抹嫣红。 衣柜里的衣服大多都是傅默川替她购置的,款式和颜色都偏幼齿,他的趣味她实在不敢苟同。 不过这条裙子穿在她身在还真是漂亮,衬得她白皙的肌肤雪一般莹白,令人眼前一亮。 路过花店时她让傅一停下来,进去买了一束香水百合,然后先去了一趟医院。 范洛薇刚刚睡醒,萎靡不振地倚在床头,身上穿着病号服,气色很差的皮肤,毫无屏幕上的光鲜,完全就是一路人,张丽莉背对着门口,俯身替她张罗着早餐。 看到施施然走进病房的安晴,范洛薇一怔,满脸错愕地看着她。 看着她清水出芙蓉般的盛世美颜,眼底掠过浓浓妒忌。 “你,你怎么来了?” 张丽莉闻声转过身,表情也瞬间充满警戒。 安晴面无表情走过去,将胳膊中捧着的香水百合摆到病床上。 “总不能空着手来探病,不喜欢你自己扔了吧。” 范洛薇低头瞥了眼面前的花束,表情依旧是懵的。 “谢谢。”一秒后,她僵硬地挤出一个笑容。 “还没吃啊,”安晴扭头瞧了眼床头柜上摆放的食物,嘴角一笑:“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哪里,谢谢你能来看我。”范洛薇终于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标准微笑。 只是那糟糕的气色,实在不怎么吸引人。 张丽莉一直没吭声,不知道是无话可说还是懒得理她。 安晴也没介意,旁若无人地在病床边坐下,范洛薇看她一眼,弱弱地问:“你今天来看我,是打算原谅我,答应我的请求吗?” 替她向傅默川求情,放过腹中的孩子。 安晴淡淡一笑,装作没听见她的提问。 “怎么说你昨天也帮我挡了一刀,于情于理我都要来这一趟,我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 范洛薇眨眨眼,饱含希翼地瞅着她。 所以呢? 快来报答我啊。 安晴又是盈盈一笑。 “爸最近在筹拍一部新片,你要不要来客串个角色?”她往范洛薇脖子上的纱布瞅了一眼说:“估计不久后就会开拍,到时你这伤也差不多好了吧,实在不行,穿件高领的衣服或者用围巾挡挡应该看不出来,角色方面你也不用担心,我会让人替你量身定做一个。” 几个意思?范之海拍新片和安晴有什么关系,而且,范之海打算投资影视业了? 他是特意为安晴去投资的? 不止是范洛薇,连张丽莉都留神看着她,显然这件事引起了她们的兴趣。 安晴笑容不变:“你可以考虑下,到底是爸的处.女作,你做女儿的不来支持一下也说不过去。” 她没说其他的,就好像单纯地过来邀请范洛薇加盟,或者这就是她对范洛薇昨晚相救的表态。 范洛薇眨了眨眼,这和她预期的不太一样,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她刚张了张嘴,张丽莉的手机铃声刺耳地响起来,打断了她想说的话。 张丽莉瞄了眼手机屏,眸光微微一动,是一个未知来电的号码。 瞧了眼床侧的安晴,她有点不放心,走开几步,手捂住手机。 “范夫人,”电波里飘来一个古怪的声音,嘶哑难听,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来。 “你是谁?”她一怔,压低嗓音质问。 “呵呵……”手机对面难听地笑了几声,“几年不见,难怪范夫人贵人多忘事,四年前隆悦,范夫人还有印象吧?” 四年前隆悦,安婕出席宴会,然后闹出丑闻的酒店。 张丽莉一惊,后背脊下意识绷紧了,睨了眼坐在病床一侧的安晴,捏紧手机走了出去。 安晴瞄着她的背影,眼底暗芒隐现。 病房外的走廊,张丽莉捂紧手机:“你想怎么样?” “呵呵,范夫人终于记起来了,”手机对面愉悦地笑了几声,当然笑声依旧刺耳:“也没什么大事,最近手头有点紧,想向范夫人借点钱周转一下。” 张丽莉眼睛一眯,所以这是敲诈咯。 “想要多少?”她直接地问。 “一百万。” 张丽莉一听就竖起眉毛:“你疯了,我哪来这么多钱。” “豪门阔太连区区一百万都拿不出来?”对方笑:“没关系,你老公几十亿身家,这点小钱肯定不在话下。” 言下之意是不给钱就把这事告诉范之海,张丽莉眯了眯眼:“给我点时间,这么多钱我一下子哪拿得出来。” “行,那我就多等一天。” “一天哪够,”张丽莉讨价还价:“至少得一周。” “范夫人,顶多三天,那我就静候佳音咯。” 电话嘎然而止,张丽莉捏紧手机,咬牙朝病房的方向又瞥了一眼,然后迅速拨出一个号码。 这次响铃的时间有点长,几乎铃声快停止的时候才被人接起来。 “什么事?” “什么情况?”张丽莉咬牙低语:“你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刚刚有人过来向我敲诈……” 长长的医院走廊,空旷而安静,张丽莉刻意压低的嗓音,断断续续地飘散在弥漫着消毒水的空气中。 她低头讲着电话,虽然时不时地往周围打量几眼,却没有留意斜对面的一间病房。 病房门半开着,傅一立在门后,没有情绪的眸光,静静看着她的方向。 138 原来是她 从医院出来。 安晴看着傅一淡漠的侧脸,两个人的车厢很沉默,好像傅默川身边的人都和他一样自带冷气,生人勿近。 “傅一,你跟着你们傅先生多久了?”她主动开口。 “有些年了。”傅一讳莫如深,一副不愿多讲的样子。 安晴便也没往下问,话题一转:“你有女朋友吗?” “……” 傅一再淡定,眉梢也轻轻一挑:“没有。” “不想找还是没遇到合适的。” “……” “就没有喜欢的?” 傅一打定主意决定无视,坚定地看着前方道路。 “你的择偶条件呢?” “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你对离异过的女人有没有偏见?” “没有。” 不堪其扰,他终于回了一句。 安晴淡淡一笑:“那正好,你觉得我的助理怎么样?她活泼你内向,性格正好互补,否则以后两人住在一起大眼瞪小眼,一天讲不到三句话,该有多没趣。” 生活太沉闷,偶而找点乐子也好,看到傅一仿佛吞了一口翔的脸色,安晴心情愉悦多了。 所以她带着好心情,给m打了个电话。 “聊得如何?”对着手机她轻飘飘地问。 “说好了,一百万,三天后打到我指定帐户,”m惬意地笑:“劳资活了这么久,终于过了一把为非作歹的瘾。” “说明你还是有潜质可挖的。”安晴揶揄:“多亏了我,才能释放你的邪恶内心。” “喂,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啊,”m不满:“劳资这是被谁揭竿而起逼上梁山的。” “行了,我代表全人类感谢你作出的伟大牺牲。”安晴笑容微微一敛:“这只是开始,m,后面的继续辛苦你了。” 对方没吭声,傲娇哼了一声便把电话掐了。 安晴唇边还扯着笑,眸色一片清冷。 所以,当年设计她母亲的人真是张丽莉,否则如何能敲诈到她。 没错,这通电话是她授意的,丑闻过后,当年那个奸.夫就人间蒸发了,安晴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只好想出李代桃僵这一招。 这事也实在是拖得太久了,走了那么多弯路,她想尽快解决掉。 希望这次能有所收获。 医院。 安晴离开后,范洛薇看着张丽莉不太好看的脸色,关心地问:“妈,谁的电话,有什么事吗?” “没事。”张丽莉当然不会告诉她那么多,她只会坏事。 “妈,爸真的投资给那小贱人拍电影?” 范洛薇嫉妒不已,从小到大都是安晴是她的执念,同是范家千金,安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掌上明珠,她却是受人排挤的私生女,所以她才凡事都要和对方比,安晴当演员,她也千方百计入了这行,安晴喜欢傅默川,她也是第一眼就爱上了,她好不容易才把安晴踩到脚下,可是凭什么,那贱人一转眼又爬了起来,还比以前站得更高。 傅默川依旧那么爱她,明知她是自己的杀母仇人都不离不弃。 她还要作制片自己投拍电影。 范之海只有两个女儿,他的公司难道也要传给安晴? 范洛薇恨得脸都变形了。 张丽莉也同样不甘心,更让她心烦的是刚才那通电话,最近诸事不顺,所有的事情都挤到一堆了。 她没名没份地跟了范之海几十年,好容易小三上位,还没得意多久就重新被打进冷宫,现在那老家伙还想把家业传给安晴,她怎么肯善罢甘休。 “那女人存心来气你的,她的话你也信?” “但是爸真的让她搬回家住,上次还为了她打你。”范洛薇真是哪壶不开拎哪壶。 “你放心,有妈在的一天,那女人什么都拿不到。” 张丽莉眼底厉色一现,都来逼她是吗?大不了一拍两散鱼死网破。 范洛薇满含希望地瞅着她,说起来,有个能干的妈也未必是好事,就是习惯了她的保护,范洛薇才变得这么懦弱没有主见,只是两人都没有意识到。 病床上,范洛薇迷迷糊糊地躺着,张丽莉暂时离开片刻,她感觉有人走过来,睁开眼,看见一个护士立在床侧,手里拿着一支细细的针管,正准备往她的输液管里注射什么东西。 “又是什么药啊?”她随口问,并没有很在意。 护士瞥她一眼,带着口罩看不清面目。 “堕.胎药。” 三个字,她说得很清冷,范洛薇一怔,猛地从床头弹起身。 “不要!”因为心急,她猛地一把扯掉手背上的针管,几滴血珠倒流出来,染红了白色床单。 她也没管,急着要去按呼叫铃。 “谁派你的来的,你给我滚!” 护士也没纠缠,静静站在床侧,戴着口罩看不出表情,只听见她沉闷的声音:“我滚了自然会有其他人来,有人让我提醒你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 瞪着护士离开的背影,范洛薇依旧惊魂未定。 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按紧腹部,这人只是来吓唬她,而不是真的要拿掉她的孩子。 所以,是傅振生派人来警告她,别想投机取巧,在他面前玩那些小花样。 范洛薇大口喘着气,她只是想生个孩子而已,为什么就那么难。 傅默川在a国呆的时间比预期要久,说好的两天,他并没有回来。 这几天里安晴忙得团团转,每分钟恨不得掰成几半来用,所以也没有特别在意。 一转眼就是第四天,他们给张丽莉的最后期限,下午,安晴接到m的电话,他的嗓音还是吊儿荡当的,懒散得很。 “an,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又是这句话。 “你随意。”安晴朝桌子对面的人做了个手势,起身走到一侧。 “那先说好的吧,”m说:“恭喜你有机会悬崖勒马回头是岸,还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安晴目光闪动,所以说…… “坏消息是,有人一夜暴富的美梦破灭了,女人果然是翻脸无情的生物呐,那女人装失忆挂我电话。”果然,她听到m如是叹息。 安睛眨着眼,张丽莉底气一下变得这么足,连曝光把柄都不怕,肯定是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才变得这么有恃无恐。 是什么呢? 她很好奇。 重新返回座位,圆桌对面的沈瀚含笑瞅着她:“男友查岗?” “普通朋友。”她点点桌上的剧本:“看过了吗,有没有兴趣?” “我ok啊,就看档期合不合适,”沈瀚说:“倒是你,真敢再和我合作?” 上次的绯闻闹得沸沸扬扬,正常人都要避点风头,不过安晴问心无愧,沈瀚这种自带流量的票房保证,她为什么要为几句流言就放弃。 “为什么不敢,省得我再去头疼怎么炒作。” 正聊着,安晴微微回眸,看见程远带着一个年轻女子走进来。 他们来的是个休闲俱乐部,可以娱乐也可以聊事情,逼格很高,是很多精英的首选。 程远两人都穿着职业装,打扮得很正式,他的视线突然落到安晴身上,脚步微微一顿,然后主动朝她走过来。 “安小姐。” 他的视线淡淡掠过同桌的沈瀚,然后落回安晴脸上,态度不亢不卑。 “来玩啊?”安晴挑眉看着他。 “约了人谈事情。”程远的语气总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却又不让人觉得疏离。 安晴点点头,视线在他一侧的女人身上转了转,眸光微微一动。 女人穿着淡青色的职业套裙,中规中矩的样式,却因为她惹火的身材穿出制服诱.惑的效果,微卷的长发在身后束成马尾,长相是属于艳丽那种,很漂亮,但是安晴多看她几眼是感觉有点眼熟。 “女朋友?”她笑着打趣。 程远一本正经澄清。 “琳达是傅总新请的秘书。” 小秘啊。 安晴点点头,忽然想起来在哪见过琳达了,谢明珠去世的那天早晨,傅默川让人送她去机场,而他则拥着个白裙女人亲昵地从她面前离开。 他不知道她当时已经看得见了,所以没在她面前隐藏行迹。 而那个白裙女人,就是面前身材惹火,表情淡漠的琳达。 “默川在他办公室里也藏了个小情人,和你也有几分相似,三弟的口味还蛮专一的,喜欢的都是你这款。” 很突然地,她想起傅纬年这句话。 看着琳达,她微微笑开,心底却那么轻轻一抽,好像被人猛地掐了一把,有一点发堵。 又是很晚才回到家,躺到床上的时候她才想起来,今天傅默川一通电话都没有打过来,因为太忙,她也没想起主动拨过去。 瞅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她想了想,还是放了下来。 这个点a国那儿应该是中午,他们或许正在用餐,还是明早再说吧。 一个人的房间很空旷,孤独特别令人胡思乱想,黑暗中安晴睁大眼,身体很累,可她的脑子却异常活跃,公事私事,各种思绪纷繁芜杂,还有,那个令她念兹在兹的男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或许是想得太多,她居然做了个不可描述的梦。 梦中男人吻着她,肌肤紧贴,微温的触感很真实,她甚至尝到他唇瓣的柔软。 她蓦地惊醒,黑暗中漆黑如墨的眸子,男人的嗓音一如既往地迷人,沙哑地,他碾着她的唇片。 “吵醒你了,嗯?” 139 床头吵架床尾和 黑暗中,安晴看着凭空降临,突然悬在她脸侧的男人。 他好像真的很喜欢这样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面前。 就好像她被软禁的那段日子,那段她不愿意去回想,却总是在她脑海中浮现的记忆。 大概是她的反应过于安静,傅默川以为她是吃惊了,低头又在她唇上剥啄一下。 “莞尔一直缠着不让我走,好不容易才回来的,”他低低地笑着,“你女儿真的很黏人呢。” 趁他说话的功夫,安晴喘了口气,微微侧过脸,抬手推了他一把:“坐了十几个钟头的飞机很累吧,早点睡吧。” 傅默川没听,手重新缠上来,鼻尖轻柔地蹭着她的脸颊。 “是很累,怎么办,还有事情没做完。” 安晴被他压在床上,男人动作火热,她抿抿唇,分离那天的热情还历历在目,但不知怎么,对他的亲热突然有点抵触。 “默川。”她倏地捏住他的手腕:“很晚了,我累了。” 她的声音很轻,可是拒绝很明显。 男人动作一滞,抬起脸看着她。 黑暗中她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只是湛黑的眸子仿佛也染上他的热度,灼灼地,看得她心跳很快。 两人对视几秒。 傅默川没说什么,翻身躺到她身侧,紧挨着她,大掌拥着她的后背,将她嵌入怀中。 “睡吧。” 他语气平静,脸俯过来,薄唇还烫着,湿热地印在她的眉心。 他的身体也是热的,滚烫地抵着她,安晴哪里还睡得着,她微微往后缩了缩,下一秒,男人重新把她扯回来。 “你再动,今晚就真的别想睡了。” “你抱得这么紧,我气都喘不过来了,让人家怎么睡。”安晴小声埋怨。 黑暗中傅默川扯了扯嘴角,胳膊微微松了松,却还是霸道地环着她。 “莞尔可没你这毛病,每次抱着都嫌不够紧。” “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小情人嘛,”安晴想也不想地说:“她是你亲生的该多好。” 说起来,他和莞尔真是特别地投缘,第一次见面就用一只大熊把她拐走了,莞尔虽然活泼,也不是那么好哄的。 话音刚落,一只大掌在她臀上捏了一把,还有点重。 “重新说。”傅默川同时捉住她的唇瓣,狠狠咬了一口:“莞尔就是我女儿。” 安晴疼得一哼,其实她没别的意思,就事论事而已,莞尔从出生起就跟在她身边,论起来相处的时间比朗程还多,在她心底,两个孩子并无二致,她同样那般疼爱。 “好啦,她是你女儿行了吧,知道你喜欢小情人。” 或许带着情绪,这句话说的有点阴阳怪气的,傅默川当然听出来了,特别是带点讥诮的“小情人”三个字。 有那么片刻两人都没再说什么,空气黑暗得令人窒息,几秒后傅默川将她的脸往自己身前按了按,语气没有什么变化。 “睡吧,不是吵累吗?” 他的脸也挨上来,下颌压着她的眉梢,安晴只好闭上眼。 黑暗中两人安静地依偎着,男人的大掌扣紧女人,完全将她收入怀中,相当亲昵却又霸道的姿式,很多次欢愉后,他都是这样拥着她,有时醒来,她还维持着这个姿式没动。 令人温暖又强势的姿式,就好像她是他的唯一。 但是今晚,安晴却突然觉得不自在了。 他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脸上,有点沉,惹得她的脸颊一阵阵发烫。 她想推开他,突然听到他低低的嗓音,磁性的,夜色中听上去叩人心弦。 “我没碰过那些女人,你觉得我的眼光会这么差?” 她一怔,男人没再说什么,只有这一句,好像不屑去解释这些,安晴抿抿唇,既然他把话挑开了,索性说:“吃腻了清粥小菜,偶而换换口味也不错,这也没什么,我又没说怪你。” 她没说谎,也不是故意赌气,两人经历了这么多,她明白他对她的心意,可心里总像是扎了一根刺,一阵阵堵得慌。 傅默川环着她的臂膀松了松,紧贴的两人分开,然后他扳高她的下颌,枕头上垂眸看着她的眼。 黑暗中两人的表情都不太清楚,唯有闪烁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脸都垮成这样了还说没什么?”他的嗓音有点无奈:“你信别人都不信我?” 别人,一个是别人,两个呢?许许多多个呢? 安晴眸光闪动,还轻轻笑了笑:“这么黑你都看得见呀,我当然信你啦,你是我老公嘛,亲爱的,不早了,什么事都改天再说好么。” 亲爱的。 她努力装出若无其事,傅默川却听出她的敷衍。 沉默间她又推了他一把,这次傅默川松开手,她在床头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还有意无意地往旁边挪开半寸的距离。男人看着她疏离的背影,没说什么,下一秒重新挪过去,大掌依旧扣紧她的腰肢。 安晴身子颤了颤,很轻,傅默川感觉到了,她没再推开他,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躺着,都没再开口说话,深夜的房间静谧一片,安晴脑子乱得很,以为自己睡不着的,也许真是太累了,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早晨醒来她有片刻的愣神,不知怎么时候她又被男人搂到怀里了,他强势地扣紧她,垂眸看着她的脸,黑眸沉沉,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醒了?”见她睁开眼,他淡淡一笑,窗帘合着,房间光线很暗,他嘴角的笑却仿佛穿透层层暮霭的晨光,清浅的,炫目的,令人眼花缭乱。 安晴有些忡怔,一睁开眼就看到有人深情款款地盯着自己,谁都会反应不过来的,特别他笑得那么勾人,有那么片刻她的眼神有点儿傻。 男人又笑了笑,可能是因为她的憨态,然后低头去寻找她的唇。 直到两人唇片贴到一起安晴才反应过来,赶紧着去推开:“别,我还没刷牙。” 傅默川笑,嘴被堵着,笑声从胸腔里低低挤出来,他的嗓音也是含糊不清的。 “没关系,我也没有。” 清晨的房间里,响起各种不适宜的声音,美好的早晨火热地来临了。 最后的最后,安晴才反应过来,她不是还心塞着吗,怎么又让他得手了? 傅默川心情似乎很好,手还揉捏着,低头在她唇上研磨,一下又一下,舍不得离开:“要多睡一下吗?” “几点了?”她懒懒地问,气还没有顺过来。 “差五分钟九点。”傅默川往床头柜瞥了眼。 什么? 安晴一惊,撑着床板坐了起来:“九点半我还约了人。” 随着她的动作,身上的被子滑下来,男人黑眸里的色泽浓郁了些。 安晴白他一眼,也不顾身上如何了,随手扯过睡裙掩到身前,翻身就往床下走:“都怪你,都说不要不要了。” 看着她凹凸有致的背影,男人嘴角微微一扯,陆子坤那混蛋虽然满脑子废料,有一点还是没说错的,夫妻吵架,果然是床头打架床尾和。 安晴动作很快,一刻钟后两人已经坐到车内,她对着镜子简单地化着妆,傅默川瞧了几眼,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眉笔。 “晚上能准时下班吗?” 安晴眨了眨眼,他的手扣住她的下颌,另一手的眉笔轻轻涂了上去。 正襟危坐的傅一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然后迅速移开目光,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道路。 安晴盯着他的脸,没来由想起一句诗: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心,没来由地一动。 车速平稳,傅默川还是费了点功夫才替安晴画好眉毛,托着她的下颚看了几眼,神态似乎很认真。 安晴对着小化妆镜瞧了一眼,满意地抿抿唇。 “看情况吧,”她看着男人挑唇而笑:“你呢,旷工好多天了,今天应该会很忙吧。” “等我电话,我尽量早点回家。” 回家。 不知怎地,安晴觉得这两个字特别动听。 她点点头,拿起唇膏准备擦,男人突然按住她的手:“等会再涂。” 为什么? 她眨眨眼,然后想到不太好的某方面,调皮地朝男人扯扯唇。 后者神情不变。 安晴约会地点和傅氏顺路,所以先送他,远远看到傅氏大厦,她眸光微动。 “对了,我昨天遇到程助了,”她不经意地开口:“你的小秘很漂亮啊。” 小秘。 傅默川一下就听出她的潜台词,嘴角笑了笑,手又伸过去,替她拢了拢散开的几丝长发。 “没你漂亮。” 别看傅先生平时清清冷冷的,一副不解风情的样子,安晴发现他撩起人来真是天下无敌啊,简单的四个字被他一本正经地说出来,她的心像被抹了蜜似的,一下子甜得不行。 虽然心底还有个疙瘩,心情却好多了,扭头睨了眼道貌岸然的男人,她朝他抛了个媚眼。 “傅少,有时候男人看女人,不仅仅是看脸的哦。” 比如他那个小蜜的身材,可是超级养眼的哦,每天对着这样一个优物,是个男人就会想入非非吧。 虽然是玩笑的语气说着这些,安晴承认,她心底还是有点介意的。 谢明珠去世那天早晨,傅默川搂着那女人离开的情景,她可是记忆犹新。 傅默川看着她,表情微微有点无奈。 “到了。”车身微微一震,傅一将车停下。 傅默川瞥了眼窗外,没有立即下车,大掌一扯,将安晴拉到身侧,咬着她的耳角低低地说:“我只对你有反应,要不要就在这儿证明一次,老婆大人?” 140 做人要分清主次 车厢内,安晴一怔,无语地推了傅默川一把。 “别闹。” 傅一还在前面坐着呢,笔直的背影沉默而安静,也不注意点影响。 “还不下车?”她白他一眼:“傅总,您老人家不怕迟到,我可是要赶时间的哦。” 说话间,离约好的时间又近了一分。 傅默川还是没动,手很自然地扶在她腰上,低头瞅着她的脸,唇边扯着淡淡弧度:“不是你不放心吗?” “我哪有?”安晴回了一句觉得有点矫情,改而瞪眼:“你要真对不起我了,我就……” 下面的话她没说,只是手伸过去做了个动作。 杀气腾腾的动作,也撩人得很。 傅默川眉梢一扯,墨眸浮出点点笑意。 “你舍得,嗯?”这句话他又是咬着耳朵说的,话音未落,车窗被人轻轻叩响。 隔着深色玻璃,一个女人立在车窗外,焦糖色包裙裹着她的细腰丰臀,身材相当惹火,但是模样看不见。 傅默川摇下车窗,女人朝他们俯下脸。 “傅先生。” 安晴眯了眯眼,难怪呢,原来是傅默川的新晋小秘。 隔着车窗,傅默川从她手中接过一个小纸袋,然后交到安晴手中。 “吃完再去工作。” 纸袋还是温的,安晴一听就明白过来里面装的什么。 她眨眨眼,也突然会过神来他刚才不让自己擦口红的用意。 她是刚在他面前提起小秘,而在她不知道的某个时间,他已经吩咐这女人替她准备早餐了。 如果真有什么,他不会如此坦荡。 心底有那么一丝暖,不及反应,男人微微俯身,扳住她的下颌,当着两个外人的面,一个吻轻轻落下去。 “晚上见,小醋坛子。” 后面几个字他也是放低声音说出来的,带着他独有的磁性嗓音,配合着男人三分无奈七分宠溺的眼神,安晴的心突突几下,多日来的不快都抛到脑后。 车重新启动,手心正暖,看着窗外阳光明媚,她含笑摇头,果然是美色误人呐。 另一边,傅氏的电梯间外,傅默川遇到也准备上楼的傅纬年。 他后面跟着助理和一个部门经理,瞧了眼傅默川身侧曲线玲珑的琳达,傅纬年笑得很玩味。 “三弟的事情忙完了?” 他在公司消失多日,傅纬年自然最清楚,傅默川望着电梯按钮,淡淡回答:“是啊。” 电梯门滑开,几人陆续走进去,两兄弟自然站在一起,没人敢抢他们的c位。 电梯徐徐上升,傅默川忽然朝傅纬年转过身,薄唇抿着淡淡弧度,俊脸毫无温度,傅纬年眸光微跳,脸本能地往旁边侧了侧。 只是很细微的反应,表面上看上去他没什么动作,傅默川的手伸过来,不动声色地扶住他的领带。 “大哥,你领带好像有点歪了。” 傅默川口里说着,长指环上来,慢条斯理地替他整理领带。 “有劳三弟了。”傅纬年怔了一秒,唇角勾动,笑意不达眼底。 两人身侧,几个职员成发散状环绕在周围,看着兄友弟恭的这一幕,均保持沉默是金。 傅默川的手一直停留在傅纬年身前,面对面的距离,他嗓音淡淡。 “大哥和李小姐什么时候结婚啊,家里没有女人还是不行啊。” “是啊,我也有这个打算,只是最近太忙了。” “工作是怎么都忙不完的,大哥也别太辛苦,不是还有人替你分担嘛。”比如说他。 傅纬年针锋相对地笑:“谁让我天生劳碌命,哪有三弟这么想得开。” “大哥也该向我学学,工作再忙,哪有身体重要。” 傅默川说到这句,长指蓦地往上一推,领结推至最高,傅纬年喉头一紧,眼底锋芒乍现。 “大哥,做人要分清主次。” 傅默川看着他,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 电梯轻轻一顿,停在所在楼层,琳达率先走出去,同时伸手挡住电梯门。 傅默川松开傅纬年,伸手拂了拂他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慵懒一笑。 “大哥,劳逸结合才是生活,什么时候再约着一起打高尔夫。” 傅纬年笑容微敛,想起上次在高尔夫球场那段惨痛回忆。 傅默川没再说话,嘴角冷冷一笑,转身走出电梯间。 望着他矜长倨傲的背影,傅纬年一把扯松领带,眼底浮出几丝狠戾。 主次? 他是长子,傅氏现总裁,这家伙算老几,什么时候轮到他教训自己。 他倒要看看,这小子能在他面前得意多久。 医院。 范洛薇住院的第二天,范之海才过来看她,这段时间范洛薇频频入院,看来范之海也有点乏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看着她脖子后的纱布,范之海似乎语带责备:“好好的又弄成这样。” “出了点意外。”范洛薇说:“医生说问题不大,我打算这两天就出院。” 外面危机四伏,连医院都有人来给她下药,她真心不敢多呆下去。 范之海点点头,视线在她被子下的腹部晃了晃,转而问:“小薇,你受伤的事傅少知道吗?” 范洛薇抿抿唇,知道又如何,现在的他哪会关心她? 看着她的神情,范之海心底了然,之前他还存着点小心思,但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做人不能太贪心。 “小薇,这个孩子还是拿掉吧。”他语气平静:“趁着现在住院,悄悄把手术做了。” 什么? 范洛薇愕然地望着他,自她怀孕以来,几乎没得到什么祝福,都说她肚中这块肉不该来到人世,可她没想到,连自己的父亲都说这样说。 “爸……” 她难以置信地叫了一声,范之海截住她说:“你还年轻,有大把前途,没名没份地带着一个孩子只会毁了你一生,我范之海的女儿还愁嫁不出去?是傅默川有眼无珠,你何苦还死气白赖地替他养孩子,小薇,听爸的话,我马上安排医生替你流产,以后你会遇到更多更好的男人,爸希望你能幸福。” 话说得很动听,但如果不是看出来范洛薇不仅不会母凭子贵,反有可能因为这个孩子坏事,范之海也不会痛下决心。 “不,我不要。”范洛薇不甘心地睁大眼:“爸,我以后不嫁人了,我会自己养他的,你就让我生下他吧。” “你这是何苦呢,你再痴心,那个男人也不会回头了,就算让你生下这个孩子,他长大后知道自己的身世,你觉得他会感谢你,喜欢自己私生子的身份吗?” 私生子,这三个字说得有点无情,却是事实,范洛薇的脸色惨白,她也曾是私生女,被人嘲笑了很多年,很明白那种耻辱和痛苦。 “拿掉他吧,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作为母亲,不是带他到人世就够了,他需要健全的家庭和良好的成长环境,爸不是养不起这个孩子,可是你得为他的将来着想。” 范之海说得语重心长,一副慈父口吻,仿佛全然忘记了,他在外面风流快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家中的妻子女儿,对不对得起外面那些风流债。 病房外,端着饭盒的张丽莉并没有进来,她沉默地靠着墙壁,听着范之海的这番话,毫无情绪的眼底一片冰寒。 范之海在病房里呆了一会儿才走,张丽莉亲自送他出来。 “老公,这些天我都会在医院陪着小薇,就不回家了。” 范之海点点头,就算她老实呆在家里,他也很少回去。 夫妻感情真的薄如纸了。 “你再劝劝她,傅默川对她毫无情义了,与其勉强留着这个孩子一生痛苦,不如早点放自己一条生活。” 张丽莉点头:“我会跟她说的。” 范之海又看她一眼,绝育事件真的彻底伤了夫妻情分,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张丽莉一直站在医院走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唇边扯起一个冷洌的弧度,然后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范之海,她本不想做到如此地步,可你不仁,我便不义了。 自从主动向范之海请职之后,安晴比较忙,经纪公司和海纳两边跑,忙得像陀螺一样。 和人谈完事情,她接到m的电话。 张丽莉那天接到“敲诈”电话后,立即和一个号码联系过,m根据她的通话记录查到这个号码的主人,人称彪哥,据说有黑背景。 “我调查过,这女人和他来往很密,”m戏谑:“你小心点,黑.社会惹不起啊。” “难怪劳资一直找不到当年那个奸.夫,”m吐出一句国骂:“这女人只怕是知道死无对证,所以才有恃无恐,你要找的那个人很可能永远消失了。” 安晴默默掐了线,其实她也想过,张丽莉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策划那起车祸,顶包的人也死得莫名其妙,她背后肯定有人在帮她。 她推着眉心,自己老婆这样凶残,做老公的知道吗,这件事她要不要告诉范之海呢? 想了想,她给叶琪拨了个电话,作为范之海的新欢,有大把机会接近他的女人,范之海被绝育这笔帐,张丽莉没准算到她身上,以这女人狠毒的手段,真想不出来她会做什么。 电话接通,对面很嘈杂,她皱眉问:“什么情况?” “我草,家里遭贼了。” “报警了吗?” “警.察有用还有小偷吗?”叶琪悻悻地说:“算了,破财免灾吧。” 安晴没放在心上,咛嘱她几句就把电话挂了,没想到这个疏忽令她将来后悔不已。 141 我以为你对他没有感情了 这天晚上安晴特意推了一些应酬,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让傅一将她送到傅氏大厦楼下,看着不远处高耸入云的建筑,她拨了傅默川的号码。 “老婆。”电话接得很快,几乎是响了两声就听到对方的声音:“忙完了?” “是啊。”她问:“你可以下班了吗?” “可能还有一会儿。”电话里传来傅默川抱歉的嗓音:“你先回家吧,我尽量早点回。” 心底有点小失落,安晴还是放下电话,正准备让傅一开车,她视线微转,看到傅默川从公司走出来,身边跟着琳达。 只有他们两人,琳达说着什么,傅默川侧头听着,两人行色匆匆,都没有往周围看,径直钻进停在大楼外的车内,旋即绝尘而去。 她坐在不远处,视线追随,直到车的影子消失在视线中,没有跟过去,也没再打电话,平静地吩咐傅一送他回家。 简单地用完餐,她看了会剧本,又说了会电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傅默川一直没有回来。 正和莞尔视频着,有电话挤进来,看清号码,她扬扬眉。 张丽莉的声音,很急切:“安晴,快来医院,你爸可能不行了。” 她一怔,数小时前她还见过范之海,红光满面的不知多精神。 “我马上到。”对着手机她冷静地说了一句,然后起身换衣服。 傅一住在对面那栋单元,她下楼时,对方已经将车开出来。 “去医院。”她报了医院名。 其实她是感觉有些不对劲的,虽说她是范之海女儿,可身份尴尬,加上她和张丽莉的关系,应该不会主动想到通知她。 这个疑惑在几分钟后得到解答,她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这次是叶琪打来的,告诉她身处警局,问她能不能找人保她出来。 “什么情况?”瞥了眼身侧的傅一,她冷静地问:“你为什么会进去?” “一言难尽呐。”叶琪似乎苦笑了一下:“或许你也听说你爸的事了?他们说我是嫌疑犯。” “……” 安晴心念微动,没再追问下去,掐线后给毕冬拨了个电话,这事她不方便出面,只有找她的万能经纪帮忙。 医院手术室外,张丽莉正守着,没有看到范洛薇,安晴瞧了眼手术室顶端亮得刺眼的红灯,没什么表情走过去。 “发生什么事了?” “安晴,你爸他……”张丽莉望着她,表情有点古怪,似担忧又似气恼,还有几丝难堪:“哎,我都不知怎么说,等医生出来你自己问吧。” 安晴冷冷看着她,知道这女人太多的秘密,无论她现在如何表演,在她眼中都是惺惺作态。 范之海抢救了很久,默默等待的时候,傅默川走进医院。 看到他伸手将安晴揽入怀中,张丽莉眼底透出几分厉色。 “什么情况?” “听说是心梗,”安晴表情平静,选择了一个文雅的说法,等待的时间足以令她了解很多事,据说,范之海是和小情人那个的时候突然不行的,本来算是意外,但张丽莉不信,坚持报警,医生在范之海的血液里验出毒物成分,所以叶琪被即时收监。 她一直守候在手术室外,并非是关心范之海,而是担心叶琪。 如果范之海抢救无效,叶琪或许会背上杀人罪名。 看着装模作样坐在那里的张丽莉,安晴眸光渐冷。 千防万防,还是被她偷偷下了手,她想起叶琪下午说的遭贼,只怕没那么简单。 又是一段漫长的等待,范之海终于被推出来,身上插满管子,两眼紧闭。 还好,一息尚存。 医生说他现在的情况还很危险,毒物渗透至他的五脏六腑,他身体的每个器官都受到损伤,能不能活下来得看他的造化。 安晴没留在医院看着范之海,简单问了医生几句便转身离开。 回家路上,她心情不太好,毕冬告诉她,因为是杀人嫌疑,叶琪没能保释出来。 傅默川看着她沉默的小脸,伸手将她捞进怀底,硬朗的下颌蹭着她光滑的额角,嗓音很淡。 “我以为你对他没有感情了。” 不久前安晴还一字一句地告诉他,让他不要和范之海合作,她已经和范家没有关系,但还是血浓于水,范之海出事,她依旧会担心。 安晴默了片刻,心念转动,抬头看着他。 “我说不是在担心他,你信吗?” 傅默川微笑,曲指在她鼻头刮了刮,很亲昵的动作:“你说呢?” 他只当她不好意思承认,这种小事没什么好计较的,他愿意配合她的情绪。 轿车穿行在夜色弥漫的街头,各种霓虹映在安晴眼底,她眸色闪闪烁烁,定定看着他。 “默川,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虽然很难解释她和叶琪的关系,可唯今之计,或许傅默川才有能力救叶琪出来。 她简略地把范之海入院的情形说了说,看着傅默川坦白:“没错,范之海的小情人是我朋友,张丽莉当年做小三拆散我家庭,我只是以牙还牙,我朋友绝对没有杀害范之海,我向你保证,现在她被关在警局无法保释,你能替我帮帮她吗?” 她可以编个谎言,说和叶琪一见如故,很开心这女人能气到张丽莉什么的,但是最后,她还是选择说实话。 车厢黯淡的光线中,傅默川深邃的眸光仿佛夜色下深沉的大海,静静地,看不出一丝情绪,他只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拿出手机开始按键。 听他简单地吩咐律师去警局保人,安晴舒了口气了,先把叶琪弄出来,其他的事情再慢慢想办法吧。 “谢谢老公。”看他收线,她瞥了眼傅一,飞快地扑过去,绕着他的脖子,在他唇上点了一下。 傅默川挑眉看着她,光线很线,表情不甚清楚,只见他薄唇淡淡扯起的弧度:“就这点诚意?” 安晴朝他眨眨眼,抿着红唇瞅着他:“回家再说。”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漂亮的杏眸波光流转,浑然天成的妩媚加上夜色的渲染,男人的眸色暗了暗。 “先收点利息。”下一秒,他的身子俯过去,大掌环上她的腰,安晴后背一软,唇被他狠狠攫住。 一路纠缠回到家,房门推开,两人的唇还黏在一起,他们身后,衣服扔了一地。 却在此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一轮过后接着一轮,好似有天大的急事。 “电话,”安晴也听不下去了,气息不稳地推他一把。 “专心点。” 男人咬着她的唇,手绕过去,铃声嘎然而止…… 警局。 一个女警推开沉重的房门,表情严肃:“进去。” 叶琪迈出一步,又把脚步收回来。 “帅气姐姐,没有床呀,让人家晚上怎么睡觉?”多年的风尘生活已经深入骨髓,她的一颦一笑都自带风情。 “要不要去酒店替你订个豪华套房?”女警看着她笑嘻嘻的脸,毫不隐藏眼底的厌恶:“想舒服就不要犯法,里面有床褥,想睡自己铺。” 铁门哐当一声重重合上,女警头也不回地走开,她没有去铺床,背靠墙壁,默默跌坐到地板上。 嘴角的笑容一敛,她抬头环顾四周。 几缕微光从铁栏杆外穿过来,映着冰冷的几面高墙,也照着她的形单影只。 这个狭窄而简陋的空间,可能就是她将来的归宿。 龙鼎湾。 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安晴才缓过劲来,男人拥着她,大掌轻抚她的后背。 她很享受这种爱抚,床第之欢后的疼爱,令她觉得他是真的在乎她,而不是单纯喜欢她的身体,懒懒地靠在他宽厚的胸膛,她漂亮的眼角微微敛起。 脑中突然滑过下午在公司门口看到他和小秘离开的的事,她随口问:“今天很忙呀,弄到这么晚。” “有点。”傅默川眸光垂下:“听说你今天去公司接我下班?” “是啊,可惜没等到。” 是有点小遗憾,眼睁睁看着他从面前走掉,不过要计较她早就计较了。 傅默川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明天争取早点回来陪你。” “别,你还是安心工作吧。”安晴微微抬头,含笑望进他的眼,语带娇嗔:“不努力哪来的钱养家。” 养家。 男人眼底浮出一丝笑,为这两个温馨的字眼。 “为夫可以在其他方面多努力一下。” “那还是算了吧。”这样已经吃不消了,他再努力下去怎么得了,安晴躲闪着在他胸膛上推了一把:“我先去洗。” 微微欠身,她扭头瞧了眼气定神闲的男人,语含威胁:“你敢跟来试试。” 看着她扭扭捏捏地钻进浴室,傅默川深眸渗出细碎的笑意,伸手摸起床侧的手机,看清上面的号码,长指回了过去。 “傅先生,人没能保出来。”律师的嗓音有点沉:“听说上面特别关照过,不允许叶小姐保释。” 特别关照? 傅默川黑眸微动,在龙城不给傅家面子的人还真不多,何况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命案。 虽然范之海生命垂危,毕竟还有口气,又事关风月,和那些性质恶劣手段残忍的案件还是有区别的。 那么,到底是惊动了什么大人物,也插手这件小案子呢? 142 呵呵,越来越有趣了 龙鼎湾。 浴室的门一响,安晴回眸,手原本很自然地护到身前,眼睛眨了眨,重新垂落下来。 “干嘛啊,我还没洗完呢。” 傅默川看着她嘴角半嗔的弧度,淡然地走过去,“一起洗节约时间。” 去他的节约时间。 安晴无语地看着他的手伸过来,浴室里水气氤氲,哗哗水声中,她听他见低磁的嗓音:“老婆,我刚和律师通过电话,你朋友没能保释出来。” 她一怔,脸上的笑容微敛:“这么严重?” 他出面都没能搞定的事,安晴意识到有点不妙。 傅默川没有正面回答,大掌替她揉着身上的泡沫:“那女人对你很重要?” “当然了,”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安晴口吻变得认真:“坦白说,她的职业并不高尚,我们认识之前她是做小姐的,十几岁时父母相继去世,为了弟弟的医药费入了这行,听起来有些狗血,可现实有时候就是这么残酷,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依旧过着她的风尘生活,虽然苦了些,却不会惹上官非,她是无辜的,绝对不是她投毒害范之海,默川,因为我,我妈和姨父,还有傅二都死了,我真的不想再有人为我受到伤害了。” 傅默川薄唇轻轻抿着,看着女人小脸上浮起的淡淡悲伤,大掌在她背上拍了拍:“乖,别难过了,这不是你的错。” 安晴依旧懊悔着,已经知道张丽莉的背景了,如果下午跟叶琪通话时能够多一点警觉,事态也不至于变得如此糟糕。 她不知道张丽莉又动了什么手脚,弄得叶琪无法顺利保释,但很明显,她这回是存了心要整死叶琪。 她不能再次眼睁睁地看着这种事在她面前发生。 接下来的两天,范之海一直昏睡着,毫无清醒的迹象,虽然警方从叶琪家中搜出和范之海血液中成份相同的毒药,但她死不认罪,身份上她是范之海的情人,又正得宠,完全没有杀害范之海的动机,加上傅默川请的律师助阵,一时也拿她没有办法。 安晴也暗中联系了m,让他替叶琪找证据,但这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所以事情就这么胶着着。 她积极救人的时候张丽莉也没闲着,这天,她高调地出现在海纳。 说她高调,因为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跟着一群精英打扮的人,大概六七个的样子,男男女女都有,清一色的面无表情,成簇拥状跟着她走进公司。 安晴这天正好呆在办公室,听到有人通知她去会议室,不免有几分好奇,自从范之海昏迷住院,公司里人心虚浮,她猜不出这个会议是谁召开的,又是要讲什么。 揣测着,她踏进了会议厅,一眼看到坐在主位上的张丽莉,她脚步微滞。 视线掠过她身侧几张陌生的面孔,她心底更加有数了。 “安晴,你来了啊。”张丽莉主动跟她打招呼,态度很和蔼,还朝不远处的空位做了个手势:“进来坐啊。” 她抿抿唇,神情自若地坐了过去。 陆续到场的各个高管也是神情各异。 张丽莉发迹前是范之海的秘书,对海纳的运营也比较熟悉,虽然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在场的一些老人都认识她。 “我很少来公司,在座的可能有很多都不认识我,我是范董事长的老婆……”张丽莉亲切地自我介绍一番,看了眼身侧的精英人士说:“我老公的事情现在外面有很多不好的猜测,我今天以他夫人的身份过来,一是想跟大家聊聊他的病情,二是想向大家交代几件事情……” 安晴淡淡靠着雕花椅背,双手环胸,冷冷看着她的表演。 可别说,几年的豪门生活倒是把张丽莉熏陶出了几分贵气,穿着名牌端坐在那儿的形象,还真有几分女强人的派头。 她先是拿出医院的诊断报告,告诉大家范之海中毒很深,身体各项机能严重受损,就算醒过来也可能会瘫痪,生活无法自理,然后又让身边的精英团替她宣布,根据范之海之前签署的一份授权书,在他清醒直至康复期间,她会接管海纳,暂代范之海的所有职务。 授权书? 安晴眯着眼看着那份薄薄的文件,嘴角讥诮一笑,范之海那种刚愎自用又大男子主义的人,怎么可能会预先写好这种鬼东西。 特别是在他和张丽莉恩断情绝的今天,完全可以肯定这份文件是伪造的。 “事情就是这样,各位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没问题的话就散会,然后请财务部、业务部负责人和公司副总留下来,我们再开个小会。”张丽莉继续和蔼可亲地装高贵。 会议室里冷场片刻,虽然也有人心存疑惑,可是谁当老总不都是打工,做好自己本份就行了。 死一般难堪的寂静中,安晴扯扯唇,率先站起身,捋了捋身上并不明显的褶痕,拈起记录本走过去。 “张董事长是哦?”她淡淡笑着,朝张丽莉伸出右掌:“我代表影视部所有同仁欢迎你,希望海纳在新董事长的带领下,能够蒸蒸日上,取得更大辉煌。” 张丽莉眸光闪动,也微笑着站起身,朝她伸出左手。 “安小姐,很高兴能和你共事。”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安晴抬眸看着张丽莉,眼神碰撞。 “彼此彼此,张董,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后四个字她放慢嗓音,嘴角笑着,一字一句,从绯色的唇里轻吐出来。 呵呵。 接来的日子,越来越有趣了。 警局里,叶琪被转到拘留所,除了她,同房的还有一个女人,短发国字脸,体型很彪悍。 冷冷看她一眼,女人没说什么,旋即把视线扭开了,叶琪也没在意,沉默地走到另一侧。 拘留所的环境和她之前呆的地方差不多,地板很硬,简陋的床垫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百无聊赖的她很早就躺下了,裹紧被单,把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 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不知折腾多久,刚迷迷糊糊眯了一会儿,脸部传来一阵凉意,她迅速惊醒过来,睁开眼,看着俯在自己面前的人影。 她的室友,国字脸女人强悍地压着她,室外投射进来的暗淡光线中,叶琪听见她阴恻恻的嗓音:“有人让我给你捎句话,别傻傻地被人当枪使。” “你想干嘛?”她侧着脸被压到床褥上,感觉着刀刃的冷硬,这女人居然把凶器带到这儿了:“老娘警告你,这里是警局。” 女人显然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刀往下压了压,嗓音更沉:“不想你这张漂亮的脸蛋上多几条疤痕,就放聪明点,别傻不拉几地做人家的替罪羊。” 叶琪心念微动,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啊。 “认识安晴吧。”国字脸直接说:“范之海的女儿,混娱乐圈的,投毒的事是不是她教唆的?” 叶琪眸光闪动,心底隐约明白过来。 “你特么满嘴喷什么粪呢!”她咬牙骂道:“查案就让条子直接来问我,深更半夜的,你特么又上不了我压着我干嘛,老娘还要睡觉呢。” 女人眼光一冷,按着她的手沉了沉,叶琪觉得脸颊一阵刺痛。 “真以为我特么在吓你?” 她咬牙,“有种你就一刀捅过来,老娘还不信了,你特么还能在拘留所杀了我。” “呵呵,我是不会杀你,因为你根本活不了多久,”女人见她软硬不吃,握刀的手微松,冰凉的刀背在她脸上拍了拍:“这次放过你,给你点时间好好想想究竟该怎么做,想通了再来找我。” 看着她悠然地躺回自己位置,叶琪往脸颊摸了一把,一手的血,也不知伤得如何。 “想向狱警诉苦吗?”女人扭头睨她一眼,“你可以试试,看最后吃亏的到底是谁。” 看着这女人有恃无恐的样子,叶琪抹了把脸上的血珠,起身走到铁门边开始捶门。 当当的扣门声在寂静的夜中传得很远。 好久,狱警不是很爽地走过来,叶琪瞥了眼国字脸,指着脸颊上的划痕说:“我要求包扎,不小心把脸抓破了。” 是啊,她现在可以向狱警投诉国字脸,可是只要她一天还呆在这儿,就无法阻止有人打她主意,她终于明白过来,陷害她入狱是第一步,张丽莉不仅是恨她抢走范之海,他们的真正目标是安晴。 无论她认不认识安晴,只有乖乖向他们妥协,站出来指认安晴,才可能保住小命。 时间倒回两小时前,医院。 范洛薇的病房内,张丽莉走进洗手间,房门合拢,她走到窗侧,看着脚下重重暮色,拨通手中电话。 “傅董,”对着手机她静静开口:“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了,希望你也能够信守承诺,不要再为难我们孤儿寡母。” 范之海虽然还没死,在她心底也已是恩断情绝,如今,她要为自己而活。 事实上,在她自私狭隘的人生里,这一直是她的信条。 手机对面默了片刻,一个低沉的男声传递过来,不再年轻,透着淡淡威严。 “没问题。” 虽然和计划有点出入,但重要的是结果,不是么…… 143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办公室的门响了一下,安晴抬眸,看着走进来的张丽莉。 她的架式还是十足,前呼后拥下,朝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然后独自一人踩着高跟鞋朝她走过来。 “听说你在这儿,我过来看看。”她微笑着朝房间打量几眼,“果然蛮不错的,采光好房型通透,离你爸的办公室也近,听说这里已经有人了,他特意为你腾出来的,看得出你爸是真心疼你。” 安晴嘴角淡笑:“哪有对阿姨好啊,他不是把整间公司都交给你打理了?” “哎,如果有得选,我宁愿像之前那样舒舒服服做我的全职太太,”张丽莉佯装叹息:“虽然当年我也是跟你爸一路打拼过来的,但是他心疼我,说不想看我那么辛苦,让我呆在家里享福,我真的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她还真敢会为自己贴金,区区一个小秘说得好像公司的开国元勋似的,实际上在她生下范洛薇不久就被赶回去带孩子了,将近20年没踏足公司,安晴看张丽莉惺惺作态地表演,嘴角一扯,打断她的牢骚:“不是还有姐姐吗,她会替你分忧的。” 张丽莉捋了捋头发,居然没有反驳,在她面前坐下说:“诶,这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安晴,听财务部说你这个部门的帐目是单独核算的,不管你爸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我觉得你这部门的账目还是划归公司统一管理,一视同仁的好,我刚接手公司,这一碗水要是端不平,其它部门传出来什么风言风语,对你也不好。” 安晴这块的所有投资都是自掏腰包,风险自理收益均分,她不相信财务部没告诉张丽莉,看着对方一本正经的假脸,安晴微微一笑:“应该的,不过账本不在我这儿,我找人算好了拿给你。” 张丽莉没想到她答应得如此爽快,心底有几分意外,也没有表露出来,她找过来的目的不在这儿,转移话题道:“对了,你上回不是说要搬回家住吗?房间我早就替你收拾好了,你什么时候搬过来?” “过几天吧,爸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放心。” 安晴回家也只是给她们添堵罢了,随口敷衍过去。 张丽莉点点头,眼神微微闪动,脸色一沉,“你爸这个样子我也看着难受,我早就跟他说了,离外面那些小妖精远点,这些不要脸的贱人,谋财不够还要害人,我绝不会就这么算了,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要请最好的律师,一定要她替你爸偿命。” 安晴淡淡提醒:“阿姨你别激动,气坏自己可不值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法律是公正的,是她做的一定跑不了,何况爸还没死呢。” “没错,我等着看这女人的下场。”张丽莉针锋相对地看着她:“你还不知道吧,这小婊砸在牢中毁了容,哈哈,果然是有天有眼。” 毁容? 安晴眉梢微挑,还没有人跟她提及这件事。 “哦?真的啊。”她表情不变,没多大兴趣的样子。 “听说这女人的律师来头不小呢,专为名人打官司,普通人轻易请不动的,这女人为了脱罪也是机关算尽。”张丽莉玩味地瞅着她:“不过再有能耐又如何,顶多是苟延残喘罢了,听说警方已经找到确凿证据了,这次看她怎么脱身。” 张丽莉目的达成,和来的时候一样得意洋洋地离开了,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安晴嘴角的笑消失不见。 确凿证据? 她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机,划开屏幕,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编辑信息。 只有短短两个字,她很快点了发送。 【行动……】 医院里,范之海一直昏睡着,所以不知道龙城的商界发生了不少动荡。 先是关于他的,海纳自他出事后就波折不断,张丽莉上位后不久,便爆出海纳在工程中用劣质水泥掺假的丑闻,一时间群情汹涌,海纳参与施工的几个楼盘住户纷纷闹着退款,波及了不少企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接着有人向有关部门检举海纳偷税漏税,税务部门查帐后发现海纳存在不少帐面问题,范之海睡着,这篓子自然张丽莉来扛咯。 内忧外患下,本来前景无限的公司似乎在一夕间就摇摇欲坠。 然后,傅纬年的jw公司也遭遇一股神秘势力的强势打压,短短几天之内,公司的股价剧烈震荡,市值缩水将近一半,为了自救,他只得暂缓傅氏的工作,把重心放回jw。 由于安晴这个部门是凌驾海纳财务体系之外独自运营的,所以成功地避过了这次动荡,并且在海纳爆发丑闻后的第一时间,她就向张丽莉提出请辞,带着她的资金和小团队及时抽身。 海纳大楼外,义愤填膺的住户们扯着条幅,叫着无良奸商还钱的抗议声响彻云宵,似乎连十几层楼上都听得见。 范之海的办公室内,张丽莉心烦意乱地关门闭户,也没心情去装逼了,表情和刚来公司那天的风光大相径庭。 “安晴,公司是你爸的,他这么看重你,你怎么能在这种关键时刻不顾而去?” “我也是没办法啊,如今闹得这么大,我刚才进公司的时候差点被那些示威的群众围堵,阿姨,我不像你,我是公众人物,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我也是为公司好才不得已离开的。”安晴遗憾地摊摊手:“幸好有张阿姨在,爸信任你才把公司交给你打理,我对他的决定也是相当放心,公司在你的带领下,肯定能逢凶化吉力挽狂澜。” 张丽莉咬咬唇,一脸愠怒地瞪着她:“是你吧,你向外界造谣我们的水泥掺假,安晴,公司是你爸一生心血,你怎么能这样做!” “张阿姨,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哦,”安晴无辜地朝她眨眨眼:“总得有个理由吧,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知道你不服气我坐上这个位置,只要你开口,公司我可以拱手让你,为什么要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张丽莉仿佛痛心疾首:“你爸醒来怎么向他交代。” 现在她倒是会说漂亮话了,公司弄成这样才想起找人顶包,安晴有没有那么傻。 “爸那么疼你,只要张阿姨开口,爸肯定舍不得怪你的。”安晴冷笑:“抱歉,我忙得很,就先失陪了哦。” 看着她扬长而去的背影,张丽莉一把扯过桌上的辞职书,几下撕得粉碎。 “啊!” 隔着老远,安晴还听到她愤怒的吼叫声,漂亮的嘴角轻轻一扯。 “走吧。”带着唐俐和傅一,她施施然走出海纳。 公司大门外,示威群众还聚在那儿,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多势众的样子,目测有好几百号人。 安晴瞥了一眼,边往停车场走边发信息。 【今天太阳大,给群演加工资吧。】 【中午吃点好的,出来打工不容易。】 【文明维权,大家都是斯文人。】 没错,示威活动是她策划的,当然,其中有大部分是真的住户,人云亦云地加入进来,使得这个队伍日益庞大。 这年头,没点炒作不行啊。 另一边,叶琪又在拘留所呆了几天,除了最开始那晚有人恐吓之外,后来一直风平浪静,她脸颊的伤也慢慢好转,本来就划得不深,现在只有浅浅的一道疤。 这几天内,去她家里盗窃的小偷找到了,当然,这其中少不了m的功劳,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小偷供认他不是故意去行窃的,他是瘾君子,毒瘾上来什么都会做,除了小偷小摸,有时也在夜店卖些违禁品,叶琪在跟范之海之前也在夜店呆过,所以两人认识,叶琪从他手里拿过几次催情药,说好的银货两讫,她却一直赖帐,小偷一怒之下才出此下策。 范之海体内的毒药成份后来经过进一步化验,据说里面含有某种他常备的药物,这个单独吃并不会致命,但如果加上催情药,就变成致命的毒药。 小偷的供词更坐实了叶琪的罪名,问题在于她是故意加害范之海还是无心之失。 警方又在叶琪的手机里找到她查询这方面药理的记录,所以说她是知道这个禁忌的,这不仅推翻了无心之失这个说法,更成为她加害范之海的佐证。 明知道这两种药吃了会死人,她还拿去给范之海吃,不是想害他是什么。 所有表面证据都对叶琪不利,现在就差她杀害范之海的动机还没找到。 不过,她这故意伤人的罪名应该是很难洗脱了。 拘留所内,叶琪背靠墙壁,两眼怔怔地望着铁栏杆外,仿佛很专心的样子,可是仔细看,眼底却毫无焦距。 国字脸慢悠悠坐到她身侧,还递过来一支烟:“要吗?” 她嫌恶地瞥了一眼,重新把头扭开。 国字脸也没有生气,不知从哪儿摸出火机点着烟,吐了一口烟圈说:“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又是有人…… 虽然很不乐意,叶琪还是转过视线,然后眸光一紧。 “麻痹的,你们敢动他一下试试!” 她很愤怒。 国字脸拿给她看的是一张照片,一个瘦削少年闭眼躺在床头的样子。 这是她弟弟,她这世上仅存的亲人。 144 小脾气还挺大 拘留所。 又到了和律师见面的时间,叶琪在两个警员的押送下,心事重重地走进面会室。 律师已经到了,背对门口坐在方桌后,身侧还有一个职业装扮的女人,面前放着一些卷宗,应该是他的助理。 叶琪没在意,微垂着脸绕过桌子走过去。 眼神正好掠过那个女人的脸,她脚步微微一顿,而后若无其事地坐到两人对面。 警员退到门外守着,叶琪瞥了一眼,视线落到桌对面的女人脸上。 “你怎么在这儿?” 没错,这个扎着马尾,穿着深蓝制服,低调地跟在律师身边的人就是安晴。 “对不起,现在才来看你。”安晴回望叶琪,短短几天她憔悴了不少,特别是脸颊那道细细长长的疤痕,令安晴内疚不已。 她一直以为是让叶琪过来帮她,才卷入这番厄运的。 “你放心,我知道你是冤枉的,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面对她的保证,叶琪淡淡一笑:“勉强就算了,我在这儿也住习惯了,你答应我,万一我有事,一定要替我照顾好我弟弟。” 安晴皱眉。 “你没做过的事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件案子的疑点很多,你别怕,这种鬼地方我不会让你呆太久的。” 比如说叶琪手机上的浏览记录,是否伪造的专业人士一定验得出来,还有小偷的证供,是谎言就肯定会有漏洞,叶琪是什么时候从他手里买的药,具体细节什么的,安晴不信会编得那么完美。 叶琪抿抿唇,没有告诉他们拘留所里发生的事。 事关她弟弟的安危,她不能赌。 “你的脸谁弄的?”安晴看着她脸颊的疤痕,“就没人管管?” “和别人无关。”叶琪无所谓地摸摸脸颊:“刚进来那天特别崩溃,我在牢房里发点了疯,也不知道怎么一时头脑发热,然后就这样了。” 安晴眸光闪动,这话听上去太牵强,她不是很相信。 “琪琪,如果你在里面受了委屈一定要说出来,这样我们才能帮你。” “真的不关别人的事。”叶琪又是一笑:“你还不了解我啊,我是能受委屈的主吗?” 安晴虽然不信,却也没空深究。 探视时间不长,两人没聊上几句就到时间了,叶琪瞧了眼催促的狱警,从座位上站起身,嗓音很轻。 “安晴,对不起,我弟弟就拜托你了。” 安晴怔了怔,总觉得这句话听上去特别膈应,有种交代后事的意味。 “想得美,”她佯装不爽:“我顶多帮你照顾几天,你早点出来,自己的弟弟凭什么塞给我。” 叶晴笑笑,不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叶琪身材高挑,一头性.感的卷发既风情又时尚活力,可是夹在两个制服笔挺的狱警中间,她的背影毫无生气,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萧索,安晴看着她慢慢走远,心底的不安逐渐扩散,具体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走出拘留所,她看了眼时间,突然地心血来潮,拨了傅默川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多声,在她几乎想挂掉时才被人接通。 “老婆,”男人低磁的嗓音还是那么勾人,简短的两个人被他叫出缠绵的意味。 “很忙啊?”她抿唇一笑:“这么久才接电话。” “在开会。” 安晴眨眨眼:“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当然没有,我也正好想出来透口气。”傅默川低笑:“有事吗?” “真可惜,”安晴叹气:“还打算约你一起用午餐来着,看来没空了,你去忙吧。” “你在哪儿?”傅默川问。 安晴看着傅一将车开过来,报了个地名。 手机对面沉吟了一秒,似乎在思索,然后说:“去柏拉图等我吧,半小时后见。” 柏拉图不是什么大哲学家,而是一家中餐厅的名称,只用了不到20分钟安晴就到了餐厅,开了个包间,然后等着傅默川过来。 30分钟不多不少,傅默川准时出现在包房门口,他不是一个人,身后跟着程远和琳达。 三个人都衣服笔挺,打扮得很正式,看来刚才的那个会议很重要,安晴不禁微微有点赧然,因为她的一通电话,就这么把正忙着的几个人叫来了。 加上傅一,几个电灯泡又去另开了一间房,而后傅默川独自坐到安晴对面。 “这样不好吧?”安晴故意问:“你不和你的助理们一起吃呀?” 后者没吭声,隔着桌子伸过大掌,轻轻从她发梢上拈下一丝杨花。 正是杨花飘飞的季节,安晴都不知是什么时候沾上去的,不禁微微一笑。 “等了很久?”傅默川看着她问。 “没有,也刚到。”安晴端起茶盏替他倒着茶:“辛苦你了,巴巴地赶过来陪我吃饭。” 傅默川黑眸含笑,“这哪是辛苦,工作这么累,陪老婆吃饭才是享受。” “油嘴滑舌。”安晴笑着嗔他一眼。 饭桌很快送上桌,傅默川替她夹了些菜放进她面前的小盏,似乎无意地问:“你刚才去拘留所了?” 安晴点点头,刚才她报的地址就在拘留所附近,顺便也把探监的事情提了提,因为垂着眸,她没有注意男人渐拧的眉心。 “我和王律师谈过了,这个新出现的证人是关键,虽然他的证词对叶琪很不利,可是漏洞也很多,我准备去找那个证人,无论……” 正说着,傅默川开口打断她。 “老婆,你有没有想过,你朋友或许并非无辜的。” 她一怔,抬头看着傅默川。 并非无辜是几个意思?所以说,他也觉得叶琪是有罪的。 连她身边最亲近的都这样认为,何况是其他人?有那么瞬间,安晴感觉特别无力,这件案子从一开始她就向傅默川坦白了,她以为,他会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你也看到了,所有表面证据都对你朋友极其不利,”对上她错愕的眼神,傅默川冷静开口:“让她承认过失伤人吧,她并没有杀人动机,王律师经验丰富,会令法官相信她是想讨好范之海而误用禁药,他一定会替你朋友把刑期争取到最轻,或者是缓刑,这个案子时间拖得越长就对你朋友越不利。” 虽然傅默川分析得头头是道,可是安晴还是一口就否决了,叶琪并没有犯罪为什么要承认。 “不可能,”她筷子一搁,抬头看着傅默川:“我不会让叶琪认罪的,虽然在你们看来她只是个卑贱的小姐,任人玩弄的情.妇,可在我眼中,她是我朋友,值得我信任的人,她为了帮我才进的监狱,你现在让我去劝她伏罪?对不起,我做不到。” 傅默川蹙眉看着她:“我只是就事论是,并没有恶意,你宁愿信任她也不相信我?” 安晴一滞,她不过是想帮朋友而已,他不赞成就罢了,为什么偏要站在对立面来指责她,或者在他心底,她才是那个不值得信赖的人。 是啊,他一向不相信她的无辜,认为她为了复仇坏事做尽,只是最近两人相处得太好,才令她淡忘当初的锥心之痛。 “我没这个意思,不过挡不住傅总怎么想。”一时间心灰意冷,她扭头去拿自己的包:“抱歉,打扰傅少用餐的雅兴,我还有事,失陪了。” 傅默川没说什么,沉默地看着她,在她掠过自己身侧时大掌一扯,安晴挣扎了一下,还是跌坐到他腿上,男人就势把她带到怀里。 “我们难得一起吃个饭,你要为这种事跟我闹?”大掌扣紧她,他盯着她的眼问。 安晴抿抿唇,这种事?是啊,在他眼里,叶琪那种人的尊严和清白当然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放开我。”她没挣扎,面无表情地看着傅默川:“傅少如果不想单独用餐,可以让你的助理,或者温柔又漂亮的小秘过来陪你。” 温柔又体贴,这个前缀加得很有情绪。 傅默川又怔怔看她几眼,黑色眼底浮上几分无奈。 “现在知道体贴你老公了?”他一手圈紧她,另一只手掌捏了捏她的脸蛋,安晴不服,负气地将脸侧到一边。 傅默川将她抱在怀中,两人脸挨脸,很亲昵的距离,缓缓开口:“我收到消息,你朋友这个案子有人施压,范之海是知名企业家,上头对这个案子很重视,一旦罪名成立重判是少不了的,我让你打过失伤人,是不想你抱太多希望,万一输了官司还可以把刑期减至最轻。” 安晴眸光微动,想到张丽莉的黑背景,她在自己身上吃了这么多亏,当然会找人撒气。 但她又如何能眼睁睁着着叶琪替她受罪。 “默川,对不起,是我没控制好情绪。”好在她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认识到自己有所误会,立刻识趣地伸出胳膊,主动圈住男人的脖子。 傅默川抿唇不语,面对面的距离,朝她微微挑眉。 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眸子,安晴眨眨眼,主动把脸凑过去。 “嘴都没擦。”男人垂眸看着她绯色的樱唇,似乎有些嫌弃。 安晴瞪瞪眼,没好气地在他肩上拍了一把,准备抽身离开的时候,唇瓣微痛,男人扣住她的下颌。 “小脾气还挺大的。”下一秒,男人的脸再次俯近,嗓音暗磁:“你说怎么罚,嗯……” 145 告诉你一个秘密 这一餐饭吃得有点久,安晴走出包房的时候,本来齐整的套裙上多了好几条皱褶。 不过,看着傅默川一丝不苟的形象也有几丝破功,她的心理平衡多了。 “这几天我都比较忙,你先回家就早点睡,不用等我,你也别搞到太晚。” 男人宽厚的大掌紧紧扣着她的小手,一直将她送到停车场。 “知道啦,”安晴瞥了眼走在前面的灯泡三人组,朝他挤挤眼:“傅少,出外应酬,赠你四字真经,珍爱生命,远离女色哦。” 珍爱生命,远离女色。 明明是八个字好不好。 还加个调皮的语气助词哦,男人薄唇牵起淡淡弧度。 他没吭声,只是抬起空着的一只手,指腹暧昧地从她唇上掠过,黑眸深邃,看上去要多正经有多正经。 “美人在侧,让为夫如何忍得。” “……” 好吧,傅少从不轻易撩人,所以撩起人来不是人,安晴只得甘败下风。 坐进车内,她拿出粉扑准备补妆的时候,才发现嘴唇微微有点肿,突然想起程远之前瞥自己一眼时颇有深意,耳朵顿时一热,在心底把某人暗咒了几声,然后认真弥补。 她是打算去经纪公司的,车开出不久接到一个电话,是她安插在医院的护士打来的,告诉她范之海醒了。 她一喜,叶琪的投毒案中范之海是受害者,也是最有力的证人,他能醒来案件的性质就轻了很多,从谋杀变成伤人,如果他能顾念旧情维护叶琪更好了,没准能立刻无罪释放。 “去医院。”她立刻吩咐傅一,同时给律师打电话。 匆匆赶到医院,看到也接到消息赶来的张丽莉,病房外,两人正好怼上。 安晴辞职后海纳又发生了不少事,先是有关部门出具了鉴定报告,证实海纳参与施工的建筑所用水泥合格,但这一报告只是暂时平息民愤,令其它被波及企业舒口气而已,接着有人实锤掺假水泥的内幕,是因为海纳打算这样做,及时被合作方查出来了,所以群众的愤怒全部转移到海纳身上。 在这个节骨眼上税务部门又过来查帐,张丽莉忙得是焦头烂额。 看到安晴,她表情相当糟糕,安晴辞职后公司厄运连连,正常人都会怀疑到安晴身上。 安晴则表示很无辜,她原本的目标是范之海,谁让张丽莉不长眼自己撞上来呢? 狠话两人之前都放了不少,所以张丽莉这次没多说什么,狠狠剜安晴一眼,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了。 病房里,范之海依旧身上插满管子躺在那儿,眼帘半阖,脸上的肉坍陷了不少,进气多出气少,一副气若游丝的样子。 安晴走到床侧,看着范之海形容枯槁的模样,一时间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她是对这个人没多少感情了,可毕竟养育了她20年,记忆中总会有温暖开怀的时刻,这份血浓于水的亲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她是想看到范之海潦倒落魄的样子,为他对母亲当年的绝情讨一个公道,却从没打算伤害他的性命。 范之海醒是醒过来,可是毒药对他身体的损伤太大,就像医生预计的那样,他神经和肌肉都出现不同程度的坏死,不仅无法正常动作,连正常的感官都受到影响。 简而言之,他不仅瘫痪还说不出话来,类似中风的现象。 对于一个叱咤商海多年,有心有力的男人而言,相信这样子比死更难受。 安晴立在病床一侧,低头看着范之海浑浊茫然的视线,心底掠过一丝自己也没料到的感伤。 “你还认识我吗?”她盯着病床上的男人,面无表情地问:“你还记得起来昏迷之前发过生什么?” 范之海的眼睛只是虚弱地眨了眨,而后重新无力地闭上。 没有焦点没有情绪,清醒仿佛是昙花一现,他的样子好像随时会再次昏睡过去。 “安晴,你爸刚醒来,你还用那种事来刺激他!”床的另一侧,张丽莉恨恨瞪她一眼,而后朝范之海俯下身:“老公,你还好吧,你怎么能变成这样?你知不知道,你再不起来,你辛辛苦苦创建的公司就要被人毁了。” 安晴冷冷看着她,这女人口口声声为范之海着想,现在就不是在刺激他? 不知道范之海意识恢复了多少,反正随着这两女人一阵闹腾,床侧的心电图剧烈波动起来。 医生见势不妙,好言将两人劝了出去。 至于范之海算不算真正醒来,有没有完全恢复的那一天,医生现在也拿不出一个确切说法。 隔着玻璃门,安晴看着静静躺着的范之海,虽然医生说他现在的状态还不宜惊动,可好容易等他醒来,哪甘心就这样走掉。 而且张丽莉也在这儿,担心她再动什么手脚。 静默的空间,两人对视几眼,张丽莉冷冷一笑:“猫哭耗子假慈悲,你留下来是想尽一份孝呢还是看他什么时候死?” “那你呢?”安晴淡淡瞥她一眼,“你费尽心思不惜做小三也要抢他过来,就是要把他变成这样?” 张丽莉眼神一厉,不知是被她触痛心事还是别的,片刻后嘴角一扯:“我理解你,有这样的父亲,也难怪你要报仇,找小三勾引自己亲生父亲,还下毒害他差点送命,安晴,你真狠,偌大的家业都不要,宁可全部毁掉。” 安晴扬扬眉,以为她想从自己嘴中套话什么的,冷笑一声不予理会。 张丽莉也没介意,看上去这段时间她真是心力交瘁,厚厚的粉底也掩不住黑眼圈,看着安晴,她嘴角的冷笑越来越大。 “本来我还想顾念一下你们的父女情份,反正你爸也这样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安晴戒备地瞅着她,直觉这女人没存什么好心思,然后听到她下一句话,眼神微动。 “你是不是觉得,当年你妈的事是我搞出来的?”张丽莉直言不讳地看着她说:“我再怎么否认你也不会信,所以我不想多说什么,但你有没有想过,关于那件事情你爸真的从没怀疑过?” 虽然很伤男人的尊严和体面,但毕竟是20多年的夫妻,安婕的为人范之海最了解,就算事发当时他下不了台,冷静下来后也该仔细想想,或者给安婕一个解释机会。 可他毫不留情地把安婕赶出家门,二话不说地和她离了婚,然后火速娶了张丽莉。 如若不是他的绝情,安晴如今也不会做得这么绝。 张丽莉看着她的沉默,冷笑一声揭开谜底:“没错,他是存心的,你妈虽然不管事,毕竟是海纳的股东,手头有海纳10%的股份,你爸那个性格,怎么舍得让这么一大笔钱流落在外?亲夫妻他也不放心啊,现在好了,你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出轨,过错方是要净身出户的,你妈带你走的时候身边有多少家产?” 安晴抿抿唇,她当然清楚安婕当时的状态,否则也不会收下谢明珠的100万支票。 “呵呵,故事很动听,谢谢你告诉我。”眼眸微微流转,她笑吟吟地看着张丽莉:“也谢谢你亲口向我承认,我妈是被人陷害的。” 张丽莉说,关于那件事情你爸真的从没怀疑过? 言下之意她知道安婕是无辜的,否则何来怀疑一说? 张丽莉没有想到她的反应会这样,一时有点愣神,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什么。 “张阿姨,大家这么熟了,你没必要在我面前做这么多。”安晴笑容一敛,直直看进她眼底:“论演戏你还差点火候,就别在我面前卖弄了。” 其实戏唱到现在对方多少斤两彼此都心底清楚,现在剩下的就是鱼死网破,看谁能笑到最后了。 张丽莉是先离开医院的,走廊拐角看了眼安晴俏丽的身影,她阴鸷地眯起眼。 虽然安晴现在弄得她很狼狈,但她相信,自己才是最后的赢家。 安晴又在医院呆了一会儿,派人守着范之海才放心离开,叶琪的安危现在牵系在他身上,她不敢再有丝毫马虎。 想起叶琪的嘱托,她想了想,给中介公司拨了个电话,安排人手照顾叶琪远在异地的弟弟。 傅默川说得没错,这几天他的确有点忙,晚上安晴九点多钟到家他还没回,因为明天有活动,她早早就睡下了。 直到翌日早晨,她才看到枕侧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的,惯常地拥着她,下颌压着她的额角,霸道又亲昵的睡姿。 她一笑,两根手指悄悄伸过去,轻轻推着他的下颌,打算不动声色地从他怀底溜开。 下一秒,双眼紧闭的男人准备无误地含住她的指尖,在她笑着闪躲的时候,大掌拉近她的身体…… 一个令人愉悦的晨运后,两人的心情都挺好,听到傅默川询问她的行程,安晴随口告诉了他。 听到她要参加圈内好友的私人聚会,傅默川点点头:“那种场合傅一不太方便,让琳达也跟着你吧。” 安晴一怔,然后促狭地眨眨眼。 “把你的小秘借给我啊?”她索性扯住他的领带,微微扬头:“傅总,你真的舍得?” 傅默川好笑地刮了刮她的鼻头,语带威胁:“这么快就忘了刚才怎么求饶的?” 146 安晴,对不起 一小时后,安晴抵达聚会地点,琳达已经到了,因为知道今天的场合,她穿了件蓝色连衣裙,头发散开,妆容干净,整个人就像春日里蔚蓝天空下初绽的桃花,清透中渗出丝丝妩媚。 “你今天很漂亮。” 安晴认真地夸奖,琳达微微一笑,说了声谢谢。 她跟着安晴往里走,侧脸线条立体而深邃,不异国人的内敛柔和,安晴随口问:“恕我冒昧,你的样子有点象混血儿,你是龙城人吗?” “不是。”琳达笑着耸耸肩:“我持的e国护照,不过祖母是本国人,还在龙城生活了很久,后来去e国遇到我祖父,受父母熏陶,我父亲也娶了个h国女子,所以我是三国混血。” h国也是亚裔,难怪她的相貌有西方人的特点,不过东方基因更强大,总而言之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 “那你有没有想过和父辈一样,也嫁个e国以外的男子?”安晴打趣。 “一切都有可能。”琳达也是一笑,还做了个祷告的手势:“一切交给万能的主吧。” 初次交流两人处得还不错,傅默川既然放心让她跟着自己,安晴自然不会胡思乱想,其实他也跟傅默川说过,正常的社交活动而已,自已去就行了,不需要有人陪同,可是对方不听她也没有办法,当然了,她也想不到傅默川担心的是什么。 与此同时,傅默川抵达新港城工地。 这个工程的批文早就下来了,可是有一些钉子户对补偿不满,现场各种闹腾,导致工程迟迟无法开始。 傅振生曾说过,他和傅纬年谁先搞定这个项目,傅氏总裁就由谁来当,据说傅纬年已经在这儿下了不少工夫,傅默川还是第一次亲自过来,相较而言已经落后很多了。 工地负责人简单向他介绍了一下情形,然后陪他去现场。 “大少是怎么跟他们谈的?”看着不远处稀稀拉拉的几幢建筑他淡淡发问,说实话,他对这个项目并不上心,今天过来纯属给傅振生一个交代。 “刚开始还谈得很好,但是中途出了点意外。”负责人皱眉说:“其中一个住户80多岁的老娘突然死了,他说是由于我们野蛮拆迁导致的,狮子大张口索赔5千万,并且要给这老太的所有子孙每人一栋两居室精修房,然后这事就一直拖着。” 傅默川点点头,几人边走边聊,然后意外发生了,突然间冲出一大群人,拿着各种武器,大叫着黑心奸商血债血偿,一言不合便开始动手。 工地负责人阻止了几句,被几人一把推开,他们的目标很明确,直接奔傅默川而来。 “程助,你掩护傅先生走,我来断后。”傅三反应迅速冲上前,一脚踢飞一个刁民手中的棍棒。 傅默川墨眸微敛,他们加上工地这边的人有十来个,可是对方人数目测是他们的两倍多,手执武器目露凶光,黑压压地朝他逼近,看来今天是凶多吉少…… 带着泳池的花园洋房内,安晴在主人周晓曼的带领下四下观看。 周晓曼是她影校同期,还曾住一个寝室,是圈内为数不多的知己。 和她刚出道就大红大紫不同,周晓曼这些年的发展不温不火,出演了一些剧大多是女配的角色,不为观众所熟悉。 事业平平,她的爱情却顺风顺水,男友是做金融的,据说还是个富二代,他们现在参观的豪宅就是男友以她的名义购置的,两人已经领了证,打算下个月结婚。 “说好了,婚礼那天一定要来做我的伴娘啊。”周晓曼挽着她的手,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安晴很替她开心,不过想到自己已经隐婚,孩子都两个了,再当人伴娘貌似不太妥当。 “还是不要了吧,万一抢了你的风头怎么办?” 好在两人很熟,也不会对几句玩笑当真,正说笑着,一个尖锐的女声挤进来:“晓曼,还是你好,不声不响做你的阔太太,有的人削尖脑袋想嫁豪门,闹得满城风雨的,最后还不是被人甩,啧啧,这嘴巴打得啪啪的。” 她扭头,看见一身清凉打扮的刘萍萍。 “抱歉,”周晓曼低语:“一个圈子的,早知道我就不请她了。” “没关系,我明白的。”安晴含笑拍拍她的手背:“狗咬人是天性,你能有什么办法。” 刘萍萍见两人咬耳朵,不爽地撇撇嘴,“晓曼,你这房子什么都好,就是……啊……” 说话间她走到泳池边,冷不丁从背后传来一股大力,她身子晃了晃,扑通一声摔入泳池。 水花四溅,夹杂着刘萍萍的尖叫,安晴看着慢慢踱到泳池边的琳达,无语摇头。 “这是你朋友?”周晓曼也瞧见这一幕,眉眼带笑地看着琳达:“新人呀?有点眼生呢。” “我助理。”安晴懒得解释。 周晓曼感叹一声:“可惜了,这颜值就算放眼整个圈内也算是高的。” 这倒是大实话,安晴远远看了琳达一眼,满池碧水映着她蓝色的倩影,五官立体风情满满,真真是国色天香,玉立亭亭自可人。 “也只有你敢用她当助理。”周晓曼又调侃:“有颜果然任性。” 安晴笑着白她一眼,这时刘萍萍终于从泳池里露出脸来,在那儿大吵大闹,打断两人谈话。 “我去看一下。” 周晓曼无奈地朝她走过去,安晴也和琳达汇合。 “你故意的?” “是啊。”琳达朝她挤挤眼:“有没有很解气。” “下次不要了。”安晴一本正经叹气:“人家好好的一池水,都被她那张嘴污染了。” 琳达怔了怔,转身跟上她的步伐。 “我终于明白傅先生为什么对念念不忘了。” “哦?”安晴挑眉:“你认识他很久了?” 念念不忘可不是现在时。 “算是吧。”琳达想了想:“安小姐,坦白说我之前对你有些误解,今天一见,我觉得你也没想象中那么糟糕,我祝你和傅先生能永远幸福,还有,希望你好好待傅先生,他真的为你付出太多了。” 安晴抿抿唇,她对傅默川很差吗? “比如说呢?”她看着琳达,“你知道些什么?” 后者嘴角一笑,转移话题道:“我刚才看到那儿有好多好吃的,要不要去吃点?” 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安晴眸光微闪。 仔细想来,傅一也曾说过她辜负了傅默川的苦心,还有陆子坤和程远也都在她面前表露过相似的话语,所以说傅默川身边的人都不看好他们的关系。 也对,四年前她扔下狱中的傅默川一走了之,再次回来又是为了复仇,难怪他身边的人都替他抱屈。 另一边,琳达接到一个电话,听了几句她神情微变,然后转身走到安晴身侧。 “安小姐,你今天除了这个聚会还有其他行程吗?” “下午我约了电视台的人谈事情,然后晚上有一个饭局。”安晴以为她有事情要忙:“我自己去就可以,你不必陪我。” “我没事。”琳达表情有点严肃:“晚上的饭局就取消吧,去完电视台我就送你回家。” “出什么事了?”安晴挑眉,直觉有点不对。 琳达想了想,还是选择告诉她。 “我刚收到消息,傅先生遇到袭击,他担心也有人对你不利。” 袭击? “严重吗?你们傅总有没有受伤,他现在在哪?”安晴一听就急了,拿出手机准备打给傅默川。 “傅先生没事,”琳达安慰她:“他现在有点忙,忙完会给你来电话的。” 安晴还是不放心,然后她的手机铃声响起来,她以为是傅默川打来的,一看却是个陌生号码。 “安小姐吗?”电波对面的嗓音很严肃,自称是警.察,问她在哪,说有个案子要请她协助调查。 她第一时间想到叶琪,以为是她的案件有了什么变故,虽然有点奇怪警方会主动找到她,还是表示自己马上去警局。 “还是我们过来吧。”警方口吻平和态度却很坚决,安晴只好把地址告诉了他们。 出了这些状况她也没心思再玩下去,找到周晓曼提出告辞,对方挽留几句,然后亲自送她出门。 警方来得很快,只耽搁了这片刻功夫,安晴听到刺耳的警笛声由远至近,还没走到门口,警车已经停到门外。 “安小姐是吗?”一个警员不亢不卑地朝她亮了亮自己的警官证,然后掏出一副手铐:“现在怀疑你和范之海的投毒案有关,请跟我们走一趟。” “……” 安晴微微有些错愕,不及反应,琳达挡到她面前。 “抱歉,她不能跟你们走,我们要先通知律师过来。” 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惊动了聚会的人,许多人涌到门口,神情各异地看着这一幕。 安晴伸手拦住琳达,安静地看着两个警员:“没问题,我跟你们去,不过只是协助调查,这个东西我不戴。” 警员对视一眼,没有强行给她戴上手铐。 琳达和傅一开车跟在警车后面。 安晴坐在后车厢,两个警察一左一右押着她,她沉默着,脑中掠过之前会见叶琪的情形,还有她那句意味深长的话语。 “安晴,对不起……” 147 最熟悉的敌人 关于叶琪这个案子,安晴之前曾咨询过律师,叶琪在明知会致死的前提下还给范之海用药,有故意杀人的嫌疑,即使判成故意伤人,范之海现在全身瘫痪,丧失语言及行为能力,刑期最基本也在五年以上,加上范之海是名人,对促进经济发展作出过巨大贡献,倘若罪名成立,极有可能会重判至十年甚至更长。 警局内,安晴平静地听着警员向她陈述缘由,今天早晨,被羁押的叶琪终于承认所有罪行,并供认她是受了安晴的指使。 警方也很快查到安晴和范之海的关系,还有她和范洛薇之前的种种恩怨,因为不满范之海将她赶出家门,还认下范洛薇这个眼中钉,所以她买通叶琪犯下如此恶行。 如此一来,叶琪的作案动机也说得通了。 不得不说警方对这个案子的重视程度相当大,安晴很快被收监,而且不容保释。 羁留室内寂静无声,安晴看着身上漂亮的蕾丝长裙,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所以说天有不测风云啊,上一秒还在花园豪宅里谈笑风声的她突然就身陷囹圄了,如果一早有人这样告诉她,她肯定不信。 她现在才算明白过来,张丽莉当初嫁祸叶琪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没错,她是用黑帐弄得张丽莉很狼狈,可对方也给了她狠狠一击。 世事如棋,她和张丽莉就像两个执棋者,都想置对方于死地,虽然现在看来张丽莉扳回一局,但不到最后一刻她不会轻言放弃。 她环顾着这小小牢房,想象当初叶琪被关进来是什么心情,轻拧眉心。 她并不怨恨叶琪把她供出来,甚至还有几分怀疑,虽然她和叶琪相处的时间不长,却莫名地投缘,一个为了弟弟宁愿卖身的女人,心地能坏到哪儿去。 她现在担心的是,明明没有做过的事情叶琪为什么要承认,直觉告诉她,肯定是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在羁留室没呆多久,一个女警打开房门说有人要见她。 面会室外,她一眼就瞥见坐在桌后的傅默川。 他淡淡坐着,俊脸上还是看不出什么情绪,可一双沟壑般深邃的墨眸,一瞬不瞬追随着她的脚步。 安晴也看着他,隔着长桌坐到两人对面。 “默川,你没事吧?”律师还没开口,她抢先问了一句,视线在傅默川身上荡了几圈,眉心微蹙:“听说你遇到袭击,有没有受伤?怎么脸色不太好?” 她注意到傅默川身上的衣服也换了,虽然看上去差不多,却不是早晨那套,不过毕竟是警局,她也不方便多问。 “我没事。”傅默川眼色平和地看着她:“别怕,我马上接你出去。” 安晴点头,朝他莞尔一笑,看他好生生坐在自己面前,她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下来,哪怕只是一句安慰,从他嘴里说出来也令她无比安心,何况她是无辜的,根本就问心无愧。 “我们最近都好像都命犯小人呐,等我出来,一起去拜菩萨吧。” 她说得很轻松,脸上的色彩还是早晨出门前那般明媚,只是发丝微微有些凌乱,却有种自然慵懒的美。 傅默川看着她嘴角勾起的漂亮弧度,轻嗯一声:“好,你出来我们就去。” 安晴又是一笑,扭头看着律师:“王律师,叶琪什么情况?你去看过她了吗?” 王律师摇头:“事发仓促,我已经提出了面会申请。” 安晴皱眉:“我怀疑她在狱中受人胁迫,她脸上那道伤绝对不是自己弄的,我担心她还受到了其他虐待。” “安小姐你放心,我也考虑过这方面问题,我已经向狱方反映过了,倘若查明真有此事,绝对不会姑息。” 听到王律师的安慰,安晴稍微放下心来,而且,她认为自己会关很久,然后转到叶琪羁押的拘留所,或许有机会当面问她发生什么事,却没想到,之前在拘留所的会面是她们的最后一面。 警员带走安晴,傅默川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颀长的身影微微一晃,他伸手按住腹部。 “傅先生,你还好吧?”律师迅速扶住他,低头看着他的腹部:“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 刚才遇袭的时候他并非毫发无伤,对方人多势众,又是冲着他来的,打斗中他腹部受了一刀,可是惦记安晴,匆匆包扎一下就赶过来了。 “我没事。”傅默川深吸一口气,修长的身姿重新站得笔直:“交代下去,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安小姐,少一根寒毛都不可以。” 律师点头,开始拨打电话。 琳达在警局外候着,见傅默川坐进车内,将手中的平板电脑递过去:“对不起,傅先生,安小姐入狱的事被人曝光了。” 他接过来瞥了几眼,上面是几张安晴被警员带走的图片,一时间点击过万。 长指在显示屏上划了几下,他嗓音透着不悦:“不是让你们封锁消息吗?” “抱歉,是我的疏忽。” 傅默川薄唇紧抿,其实也不能怪琳达,在信息发达的现在,想曝光一件事的渠道太多了,几乎无法完全操控媒体。 “联系相关媒体,做好危机公关。” 琳达答应着,着手做相关事宜。 傅一开着车,扭头睨了眼傅默川带点苍白的脸色,开口建议:“傅先生,还是先去医院处理一下吧,你的脸色很不好。” “一会再说,先去看守所。” 傅一知道他的脾气,也没有再劝,傅默川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然后手机响起来,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冷冷接通。 “三弟,你没事吧,听说你在工地遇到暴民袭击。”隔着电波,傅纬年的关心夸张到虚假:“你在哪家医院?爸也听说你的事了,不知有多担心。” “我很好,谢谢大哥关心。”傅默川墨眸微敛:“替我也跟爸说一句,我没事,事情办完就回公司。” “那就好。”傅纬年话锋一转:“还有安晴是什么情况,听说她涉嫌杀人?” “以讹传讹的话大哥也信?”傅默川嗓音淡淡:“听说大哥的公司最近也很不太平啊,有这闲情,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吧。” 手机对面,傅纬年听着电话掐掉的忙音,狭长的眼角也是一眯。 他一直怀疑对jw下手的人是傅默川,就像傅默川认为今天的遇袭是他安排的一样,本应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却也是最熟悉的敌人。 看着新闻端上安晴默然的照片,他嘴角轻轻一扯。 涉嫌杀人? 这个罪名很有趣。 不过,就像进去时那么突然一般,安晴从警局出来得也很迅速,大大超乎了她的预计,24小时都不到就有人过来通知她,她可以出去了,而且是无罪释放,并非取保候审。 跟着律师往外走,她平静开口:“叶琪怎么样了?你见到她了吗,她怎么说?” “安小姐,出去再说吧。”律师表情严肃:“外面有很多记者,你要有心理准备。” 安晴点点头,她以为自己能这么快出来是因为傅默川,便没再多问。 琳达和唐俐都守在警局门口,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看到外面黑压压的人群,她还是有几分意外。 她没料到自己的影响力这么大。 傅一和毕冬开道,几人合力护着她往外走。 记者们象绵绵不绝的潮水,亦步亦趋地朝他们涌过来。 对她入狱的心情问了几句外,安晴听到有人诘问:“安小姐,你什么时候知道范洛薇和你是亲姐妹的?” 她脚步微滞,难怪记者这么热情,所以说她和范之海的关系也被挖出来了。 她没吭声,沉默地往前走。 记者不死心,话筒依旧源源不断地伸过来,但是问题明显有点跑偏,大多是围绕她和范洛薇的纠葛。 她抿唇不语,被人护着钻进车内,毕冬留在最后,面对记者冷声开口。 “安晴只是尽一个良好市民的义务来警局协助调查而已,与案件并无关联,我们已经请律所对传播谣言的网络帐号发出律师函,也请大家不要继续以讹传讹,侵犯安小姐的名誉,如果侵权行为未能停止,我们将通过法律手段追究全部法律责任。” 喧嚣过后,安晴看着被渐渐抛到身后的记者们,冷静发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众皆沉默,唐俐倒是动了动嘴皮,却没说什么。 “手机给我。”她朝唐俐摊开掌心,她的手机进警局时被扣住了,出来得急没来得及去办手续。 唐俐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手机递过来。 “解锁。”她点了几下又递回去。 唐俐低头解锁的时候,另一侧的琳达看着她开口:“安小姐,我还是告诉你吧,那个叫叶琪的女人在看守所畏罪自杀,留下血书承认是她冤枉你。” 畏罪自杀? 安晴心底蓦地一震。 “那她现在呢?”她盯着琳达:“抢救过来没有?” 面对她的视线琳达冷静开口,“她是昨晚上吊自杀的,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安晴心脏又是狠狠一抽。 所以说,叶琪死了? 148 永远不要得罪女人 叶琪真的死了。 一小时后,安晴看着静静躺在她面前的女人,无比确认了这个事实。 “安晴,你要的东西。” 唐俐也瞥了眼叶琪,下一秒迅速移过视线,侧过身递给她一个纸袋。 她接在手中,朝唐俐扯扯唇角:“行了,你先出去。” 唐俐没有立刻走,朝太平间打量几眼,不自禁地搓了搓手臂说:“我,还是留下来陪你吧,你有没有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妈啊,果然阴气好重。” “不必了,我一个人可以的。”安晴看着她戒备的小眼神,嘴角淡淡一笑:“其实我倒希望真的有鬼,我还有些话想问她。” 唐俐表情更加害怕,嘴皮动了动,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咛嘱几句迅速闪了出去。 纸袋里是一套女性衣饰,从内到外都有,安晴从里面拿出一件白色长裙,蕾丝加上轻纱的设计,高贵中透出几丝甜美,皎洁得仿佛天边最纯净的云彩。 她托在手中,看着叶琪身上灰仆仆的囚服叹气:“琪琪,你那么爱美,怎么能选择这种痛苦的死法?” 还好,叶琪脸上没有那种很恐怖的狰狞状,但可以看出她临死前的挣扎,毕竟窒息而死是件很难受的事。 一个人呆在这阴森森的太平间,面前躺着个死人,哪怕是认识的,还是很瘆人的。 安晴表情却很淡定,甚至朝叶琪俯下腰,亲手替她解着囚服上的钮扣。 叶琪的身体很冷,完全不复之前的柔软,安晴抿紧唇,费了些力气才替她换好衣服,裙子领口很高,可还是无法完全遮住她脖子上的勒痕。 还有她的手,安晴眼眶微红,看着叶琪原本漂亮的纤纤玉指,十个指尖几乎都磨破了,听说她是为了留下血书才弄成这样。 血书的内容安晴打听到了,只有寥寥数语:我错了,别逼我再害人。 可能怕被人掩盖,她特意用血涂在墙上。 模棱两可的九个字,却换来安晴的自由。 “你怎么这么傻?你就这么走了,你弟弟怎么办?” 她掏出湿纸巾,一点点替叶琪擦去手指上的血渍,最后弄得自己的双手也是血。 “你倒是轻松了,凭什么让我来照顾他。”想起探监那天叶琪说过的话,她心底一阵阵后悔,如果那天她能多留点心,结果会不会不同。 看着叶琪有点青紫的脸色,她咽下喉底的涩意,对着她挤出一个笑:“你休想,我又不是你的谁,谁的弟弟谁来管……” 她在房间呆了很久,替叶琪精心装扮了一番,最后的叶琪表情虽然僵硬,却比刚进来时好得多了,唇色也涂上她喜欢的艳色,穿着洁白的长裙,仿佛睡去般安祥恬静。 说来也巧,叶琪被送来的医院正是范之海住院的那一家,从太平间出来,安晴洗干净手上的血渍,转身去了范之海的特护病房。 范之海的病情依旧没多大起身,病恹恹地躺在床上,看护在一旁守着他,满室寂寞。 他一生娶过两个老婆,私下里女人无数,身家百十亿,如今身畔却一个亲人都没有。 倒是有不少记者听到风声想来采访他,却被医院的保安拦住了。 范之海现状虽然凄惨,到底是有钱人,张丽莉再狠,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安晴面无表情走进病房,挥手打发掉看护,走到床侧,低头看着病床上的范之海。 他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地躺着,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根本没有清醒,只有心电仪上的数据不停跳动,显示他还活着。 “你知道吗?叶琪死了。”安琪在床侧坐下,看着范之海冷冷开口,她不知道范之海有没有意识,但有些话她很想告诉他。 范之海没有反应,不过仔细看,可以看到他的眼睫微微一颤。 因为很细微,安晴也没在意,范之海这副样子令她想起也是毫无生气的叶琪,她微侧过脸,眯眼看着心电仪上跃动的数字。 “或许你不在意,你从不缺女人,少一两个对你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带着一丝嘲讽她冷冷说:“女人在你眼里算什么?生具机器?泻欲工具?范先生,和年龄都可以做你女儿的人上.床是什么感觉?你就不觉得可耻,没有一丝罪恶感?” 她越问越激动,心底像窝着一团火,令她不吐不快,范之海当然不会给她反应,她倒是被这团戾气烤得眸色泛红。 “我知道,你一直想要一个儿子,好继承你偌大的家业,但如果不是你花心,我哥又怎么会死!” 也不知是否提到儿子,心电值有了些许波动。 安晴的视线移到范之海脸上,看见他的眼皮微微一动。 呵呵,她嘴角讥诮一笑,这男人对儿子还真是执念颇深呐。 没错,安晴应该是有一个哥哥的,安婕怀孕6个多月的时候撞见范之海和小秘的奸情,她一时激动导致流产,是个男婴,范之海虽然遗憾却没放在心上,因为张丽莉当时也怀孕了,他觉得自己还年轻,迟早还会有儿子的。 这件事后,安婕对范之海的感情慢慢转淡,虽然范之海信誓旦旦会和外面的女人一刀两断,但当她再次怀上安晴的时候,发现范之海不仅还在外面寻花问柳,甚至还和小秘生下了女儿。 在她痛失爱子的时候,范之海却和间接害死她儿子的女人生下他们的孩子! 安晴盯着范之海的脸,微微朝他俯下身,隔着半寸左右距离,在他耳畔轻轻开口。 “可是你知道吗,你永远不可能再有儿子了,我妈怀上我的时候,就给你下了绝育药,被你的风流害死的我哥,是你这辈子唯一的儿子。” 话音刚落,范之海的呼吸忽然急促,安晴盯着他剧烈颤动的眼皮,好心替他按下呼叫铃。 是的,绝育药并非张丽莉下的,也不是安晴的手笔,她只是刚好知道这件旧事,拿来做文章而已,所以当初叶琪的流产也是假的,一切都是她布的局。 可是她做的一切,最终却害了叶琪。 安晴拳头紧紧蜷成一团,在医生赶来之前,冷冷做出今天的总结陈词。 “范先生,永远不要得罪女人,当年因为你的负心导致绝育,今天又因为相同原因,被你亲爱的小三老婆害得不死不活,你现在这副鬼样,又没有儿子承续香火,你的家产还是造福社会吧,也当是为你积福,父女一场,这就当我替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以后,她对他只有恩断义绝。 或许早在四年前,范之海为了家产狠心地将她和安婕拒之门外的时候,她和范之海的父女缘份就走到头了。 病房外,唐俐低头坐在休息椅上玩手机,见她出来,手机迅速黑屏朝她走来。 “安晴,你要不要回去避几天风头,记者还在外面守着。” 她没吭声,只觉得每个毛孔都透着疲惫。 “随他们吧,叶琪在警局还有什么手续要办?先让她入土为安。” 唐俐犹豫一会,还是问了出来:“你和叶小姐关系很好啊?” 安晴明白唐俐的顾虑,之前她就是因为唆使叶琪投毒入的狱,刚刚才放出来,于情于理都要和叶琪撇清关系,可她还亲自操办叶琪的后事,传出去很惹人怀疑。 但她现在没心思去理会人家的揣测,叶琪都为她死掉了,她总不能连这点小事都无法做到。 她点点头,静静看着唐俐,“叫她的名字吧,她这辈子,能叫她名字的人都没有几个。” 父母双亡,唯一的弟弟又不在身边,安晴想着叶琪这短暂而不幸的一生,心底一阵难受。 唐俐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安晴瞥她一眼转移话题问:“网上说我什么了?” “还不是那些,范洛薇这戏精也敢出来蹭热点,你爸妈离婚20多年前她就生出来了,这私生女当的也太着急了,生怕人家不知道她是小三生的,难怪她大着个肚子到处嘚瑟,原来不要脸也是遗传。”唐俐牢骚几句想起什么,自知失言地看她一眼:“你别听她吹,谁知道她怀的谁的野种。” 安晴无所谓的听着,心头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安晴,咱们也接受记者采访吧,”唐俐提议:“真看不惯她那副白莲花的嘴脸,你不出来说两句人家还以为你心虚。” “随他们怎么想吧,她爱演就演个够。” 安晴兴致阑珊地往外走,却不知道,就在不远处的某间病房,傅默川背靠沙发,胳膊上挂着点滴,敛眉听着傅四的汇报。 听说安晴单独一人呆在叶琪身边整整几个小时,他按了按眉心,沉声吩咐:“她想做什么不必拦着,确保她的安全就行了。” “好的傅先生。”傅四看着傅默川有点苍白的脸色,关心地说:“傅先生你先休息吧,让安小姐知道你这样也会担心的。” 傅四也变坏了,知道把安晴抬出来,傅默川薄唇轻扯。 “她不会知道的,”他扬眉:“现在她心情不好,不如再送她一件礼物吧。” 149 宇宙第一好老公 这几天发生了不少事,安晴心力交瘁,回到龙鼎湾便把自己扔在床上,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努力闭上眼。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醒来时房间一片漆黑,隔着门缝透进来的灯光显得特别暖心。 头重脚轻地走出房间,推开卧室门她便闻到一阵饭菜香,正在餐厅忙碌的男人朝她抬起脸:“醒了?可真会赶时间,饭刚刚好。” “你做的啊?”她眨眨眼走过去,看着餐桌上几道似模似样的菜,用力吸了吸鼻子:“好香啊,闻着就好饿啊。” “饿了就趁热吃。”傅默川好笑地走过来,还绅士地替她拉开椅子。 她出狱时傅默川没有来接,今天见了不少人,反而最后一个才看到他。 安晴没有坐下去,扭头看着面前的男人,他墨色衬衫外系了条小方格围裙,有些违和的打扮,却因为男人出色的五官意外地养眼,袖口挽起,露出精实的手肘,看惯了他矜贵优雅的样子,此时的他不仅多了几分人间烟火,也令安晴的心微微悸动。 她走过去,伸手环住他的腰,脸贴紧他胸膛:“默川,谢谢你。” 她无法描述此刻的心情,今天,她同时失去了父亲和朋友,在这个情绪极其低落的时刻,有一个人亮着满室灯光,亲手为她准备晚餐。 是的,她很感动。 因为低着头,她没看到傅默川微动的眸色,他抚着她的背,嗓音染着热气骚动她的耳角:“再抱下去,今晚你都不用吃饭了。” 安晴怔了怔,然后反应过来,抬头看着男人带笑的眼,没有吭声,脚尖微微踮起。 傅默川没有拒绝她的热情,甚至还捧起她的脸,唇舌交缠间,他按住她滑到他腰际的手,低磁的嗓音半是戏谑半是认真。 “难得老婆今天这么主动,可是饿坏你我会心疼的。” 安晴脸一红,其实她也不是真要那个,只是心情低落导致的头脑一热罢了。 “那还不吃饭?”红着耳根她坐到椅子上,傅默川也跟着坐到对面。 还好他没再取笑什么,往她碗里夹了点菜说:“公司有事,我要出几天差。” 安晴嗯了一声,随口问:“什么时候出发?要呆几天?” “晚上9点的飞机。” “这么急?”安晴有点意外,现在都7点多了,她放下筷子准备起身:“我去替你收拾行李。” 隔着桌面傅默川拦住她:“不必了,我很快就回来,需要什么直接让人去买。” 安晴便坐下了,傅默川看着她又说:“我离开这几天傅一和傅三都会跟着你,外面记者很多,你进出都要小心。” “还是你带着他们吧。”她皱眉:“你不是刚遇到袭击吗?” 傅默川又往她碗里夹了点菜,眼神似笑非笑:“就这么信不过你老公啊,没有他们你老公照样可以。” “行了,知道你最有本事了。”安晴也往他碗里塞了一块肉片:“我老公宇宙第一,有颜值有能力,会赚钱能养家,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说真的,做你老婆压力好大。” 随着她的夸奖,傅默川嘴角的笑纹越来越大,然后笑容一敛,一本正经地道:“有压力才有动力,回来我看你的表现。” “……” 一顿饭吃得很轻松,两人都没有谈起最近发生的事,或许是刻意在回避。 饭后,傅默川不让安晴送他去机场,看着他进了电梯,电梯板上的数字落到最底层,她才迟迟走回房间。 只剩一个人的房间空空荡荡的,她打开电视,然后在床侧找到被调成静音的手机,上面一大通未接来电,她随便瞄了几眼,手机震动,显示又有电话进来。 看见是毕冬的号码,她随手接通。 “你终于肯接电话了。”毕冬在手机对面叹气:“干嘛呢?” “什么事啊,这么急着找我?”她走到沙发坐下:“我刚睡醒。”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告诉你张丽莉被抓进去了,据说和叶琪那个案子有关。”毕冬说:“这事媒体还没报导,我是听朋友说的,那你继续睡。” 张丽莉被抓了? 安晴怔了怔,然后在一通未接来电里发现范洛薇的号码,她捏着手机,想也不想便拨了傅默川的电话。 对方接听得很快,下一秒就听见他低磁的嗓音:“这么快就想我了?” “张丽莉的事情是你做的啊?”安晴开门见山地问:“怎么刚才不告诉我?” “不说你还不是知道了?”傅默川的口气似乎有点遗憾,顿了一秒说:“按说不该告诉你的,警方接到线报,范之海在出事前曾多次对张丽莉实施家暴,他不仅在外面养女人,还打算和张丽莉离婚,张丽莉一气之下买通叶琪对他投毒,并打算嫁祸给你,因为还在调查取证阶段,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本想等局势明朗后给你个惊喜的。” 安晴闭了闭眼,想起孤独地躺在停尸房的叶琪,她不该死的,只要再等一天,短短的十几个小时,就可以还她清白。 “叶琪没有投毒,”她对着手机执着地纠正:“所有一切都是张丽莉做的,她是被冤枉的,她绝对没有加害范之海。” 手机对面默了一秒,隔着电波,她看不见傅默川暗沉的眸色。 “老婆,什么都别想好吗,早点休息,一切交给警方,嗯?” 她抿嘴,明知对方看不见还是下意识地点点头。 “好……”顿了片刻她补充一句:“早点回来,我等你。” 听出她的潜台词,还有特意放轻的等你二字,手机对面,男人的唇角微扯。 “是你说的,只怕我回来你又要抱怨了。” “这次不会了,我全听你的。” “只有这次?” 男人撩拨的嗓音像就在耳畔一般,安晴耳根红了红。 “你回来再说嘛。” 她掐了线,眼底笑意一冷。 为时尚早? 张丽莉坏事做尽,这样的人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受到惩罚? 既然她没能让安晴呆在监狱,现在该轮到她自己了。 傅宅。 范洛薇已经在门外等了一个多小时,可是佣人只说了声老爷不在家就把她晾在门外,后来还干脆出来开赶。 她坐在车内,看着不远处厚重华丽的大门,紧咬唇瓣,差一点她就是这儿的女主人,可是如今连只看门狗都瞧不起她。 远远有车灯照了过来,她心底一喜,以为是傅振生回来了,赶紧推开车门跑出去。 “停车,傅叔叔……” 车内的傅纬年看到突然冲出来的人影,及时踩下刹车。 嘎吱一声,车堪堪停在范洛薇面前,傅纬年缓缓摇下车窗。 “来找默川的?”半开的车窗内他看着范洛薇隆起的腹部,这肚子有四五个月了吧,最近太忙,他几乎把这女人给忘了。 “你来错地方了,他不会回来的。” 看见是他范洛薇有点失望,下一秒急切地扑上前。 “大哥,你帮帮我,”她扶着肚子绕到车门旁,“我找傅叔叔,你带我进去好不好?” 傅纬年扬扬眉,二话不说让她上了车。 范洛薇感激不已,然而傅纬年并没有带她进傅宅,而是方向盘一转,往后倒出一段距离,随便停到路边。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范洛薇惊疑不已。 傅纬年看着她淡淡一笑:“无论你为什么事找到这儿,我爸不会见你的,你难道看不出来,是他不让佣人放你进去的。” 范洛薇抿抿唇,她何尝没想过,可张丽莉突然被抓,范之海又不死不活躺在病床上,范家如今弄成这样,除了傅振生她实在不知道找谁帮忙。 傅纬年看着她惶然的神色,心底冷冷一笑,表情却更加和煦。 “到底什么事,看我能不能帮你?” 范洛薇现在也是走投无路了,犹豫一会把事情简单告诉了他。 傅纬年听完没有吭声,暗夜中眸色明明灭灭,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哥,你帮帮我,当初你也答应过完要帮我的,我妈是无辜的,你带我去见傅叔叔,你在警局也有熟人吧,替我去说几句好不好?” 傅纬年没有表态,看着她六神无主的神态,不禁摇摇头。 “范洛薇,有时我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明明手中抓着一副好牌,却被你打成这样,”他叹着气:“三弟当年那么疼你,还让你怀上他的孩子,我都把你当成弟妹了,怎么还把自己弄到这步田地。” 还不是因为安晴,如果不是那贱人,她现在已是人人羡慕的傅太太。 “大哥,我怀上这个孩子的时候你说要帮我的,那句承诺现在还有效吗?” 傅纬年眉头微蹙,看着范洛薇眼底涌动的恨意,好似很为难。 “你以为我不想帮你?实话告诉你吧,安晴早就替三弟生了个儿子,就算你肚中这个马上生出来,他也不会再看一眼。” 范洛薇一怔,傅振生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难道当年那个孩子真的还活着? 傅纬年把她的震惊当成对这个消息的诧异,慨叹一声看着她说:“你想再用这个孩子牵制他是不可能了,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倒有个办法……” 150 总有戏精爱演戏 闲下来的时间,安晴曾去网上浏览过她的新闻,她因范之海的案子被警局请去协助调查,所以必然会曝光两人之间的关系。 不过比她预计的要好,也许是她的经纪公司或者傅默川处理得当,事实报导得比较客观,没有过多地歪曲和杜撰,难怪范洛薇要出来哭诉,标榜张丽莉和范之海是真心相爱,并暗示是安婕自己出轨才导致的离婚,但她的存在就是范之海婚内出轨的实锤,所以吃瓜群众把这当一出豪门恩怨来看。 安晴随便翻了一下留言就关闭了网页,然后拨了m的电话。 之前她让毕冬给相熟的媒体朋友打过招呼,也拜托过m,万一网上曝出她的家世,无论怎么攻击她都好,请他们想办法屏蔽安婕的丑闻,特别是张丽莉给她看过的安婕的视频,绝对不能出现在公众视线。 张丽莉想小三洗白就不可能不拿这个视频出来做文章,大概是她入狱太快,加上安晴早有防备,视频并没有曝光,虽然有水军拿安婕说事,因为缺乏有利证据,并没有翻起什么浪花。 听到她的声音m先道了声恭喜,嬉皮笑脸地打趣:“还以为说好的工钱泡汤了呢,吓得我啊,还好是有惊无险。” “这么说是有好消息咯,”安晴眨眨眼:“让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当然了,也不看看是谁出马,还有搞不定的事情?” “辛苦你了,”安晴红唇微扯:“下次请你吃饭。” “谢了,你把饭钱直接发我红包好了,为了我的小命,我们还是少见面的好。” 哪次和她见面不是在玩命,m实在是怕了。 安晴笑着掐了线。 m每次叫得凶,其实很仗义,她很庆幸交了这个朋友。 傅默川一走就是好多天,并非他所说的马上就回,这些天安晴也没闲着,替叶琪料理了后事,张丽莉的案子也有很大进展,据说警方掌握了她谋害范之海的实证,还有人向警局提交了她伪造文件入主海纳的证据,和范之海出事时间刚好吻合,范之海出事她是最大的受益者,作案动机比安晴更有说服力,这么多实锤面前她估计是很难脱罪了。 至于范之海辛辛苦苦创下的海纳,在经历一连串变故后已经岌岌可危,范之海和张丽莉先后出事,公司信用一落千丈,股东们纷纷嚷着撤股,又没人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偌大的公司如同被人推了一把的多米诺骨牌,看似雄伟,却说倒就倒。 早晨十点,安晴踏进海纳公司,她是接到公司副总打来的电话,请她务必过来一趟。 看着熟悉的大厅,她心底有几分唏嘘,不过短短数周,这里和她离开相比萧条了很多,就连公司前台都是临时拉来顶班的。 到了公司顶层,她径直往会议室走,人还没到,便听见一阵闹哄哄的动静从里面传出来。 公司的职员也走了不少,留下来的除了一些确实忠心的,再就是没办法离开的,比如说公司副总。 他正被一大堆债权人围着,安晴眼尖地看见范洛薇也赫然在座,被一个债权人拍桌子吓唬,委屈得梨花带雨。 她的出现成功了引起在场众人的注意,纷纷把目标转向她。 “安小姐,范总拖欠我们业务款,父债女偿,你替他把这笔帐还了。” “还有我们公司,这是帐单。” 很快地,几个人向她聚拢过来,几沓单据拍到她面前。 安晴瞥了眼焦头烂额的公司副总,难怪他千咛万嘱也要让她过来一趟。 她没吭声,随手拿起面前的单据翻了翻,而后重新扔回桌上。 “这些帐我不会替他还的。” “由不得你不还。”某债权人闻言瞪起眼,“安晴,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你不还我们也会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 “那你去申请吧。”安晴往椅背上一靠,双手环胸,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我和范先生四年前就脱离了父女关系,我姓安他姓范,我们毫无关系,这位先生,你会为个陌生人买单吗?” “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这笔钱你今天不还不准走出这间屋子。” 傅一上前半步挡到安晴面前,彪悍的体型,冷漠的神态,债仅人下意识退了半步,却嘴硬地说:“我们知道你和傅少交情匪浅,只要他肯替你认下这笔债,我们也可以放你走。” 他的话得到一致附合,好像认定了她好欺侮一样,连公司副总都开口劝她,说她当初带资金来公司,肯定是不差钱的,看在父女一场的情面上帮帮范之海。 安晴嘴角一笑,瞥了眼正在抹眼泪的范洛薇,冷冷道:“钱我是肯定不会还的,申请破产吧,海纳早点卖掉你们还可以多分点,拖久了你们一分钱都拿不到。” 范洛薇一惊,泪眼婆娑地看着她道:“妹妹,公司是爸的心血,你真狠心看着它被卖掉?”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安晴挑眉瞅着她:“这本来就是你的家事,我只是好心提个建议而已,既然如此,你们慢慢商量吧,我失陪了。” 保镖们一左一右护着她往外走,几个债权人想拦着,轻松地被他们格开,眼见几人即将走出会议室,范洛薇急匆匆追过来。 “妹妹。”她气喘吁吁地挡在安晴面前,手扶着肚皮,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能和我谈谈吗?” “我看没有这个必要,你才是他女儿。”安晴没什么兴趣地拒绝。 范洛薇咬咬唇,睫毛上还沾着泪珠,看上去楚楚可怜:“不是这件事,妹妹,你能不能让我见见我妈?她关进去好几天了,我好担心她。” 安晴忍不住要笑了,范洛薇真是怀孕怀傻了吧。 “你凭什么认为我有这个本事。”她冷笑:“范小姐,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几天前我刚从那儿放出来。” 拜张丽莉所赐她被关进去,她不报复就很不错了,会圣母地出手相助吗,她和范洛薇也没那种交情。 范洛薇看着她,突然膝盖一软,扑通一声朝她跪了下去。 安晴扬扬眉,迅速朝后退了半步,声线微冷:“范洛薇,你什么意思?” “安晴,我知道对不起你,你恨我怀了默川哥的孩子,怎么对我都是应该的。”范洛薇哭着抬头着看她:“可我妈是无辜的,她那么爱爸,又怎么会害他呢?我知道默川哥是为了救你才拉我妈顶罪,你恨的是我,让我去坐牢吧,我愿意把我妈换出来。” 这一小会的功夫,会议室的人都涌上前,看着范洛薇卖力的表演,还有人拿出手机对着她们。 范洛薇挺着大肚子跪在安晴面前,加上安晴背后几个五大三粗的保镖,像极了恃强凌弱的戏码。 “起来吧,地上凉,”安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法律是公正的,你妈有没有做过什么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就算你愿意为她顶罪,法律也不允许,你妈真是无辜的法律自会还她一个清白,我更没有那么大能耐。” “妹妹,你真的不肯放过她吗?”范洛薇膝行几步向她挪过来,还伸手想去扯住她的衣摆:“求求你饶了她,她年纪大了,受不了监狱那份苦,她当年也是因为太爱爸爸才做错了事,不是存心要破坏你妈的婚姻。” 安晴冷冷又往一侧闪了半步,没料到范洛薇忽然惨叫一声,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女人,她根本连衣角都没沾到她,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薇姐,你没事吧?”范洛薇的一个助理急匆匆跑上前扶住她,对着安晴怒目而视:“薇姐还怀着孩子呢,你怎么能往她肚子上踢!” 呵呵,这空口说白话的本事和她主子倒是一模一样。 安晴懒得去理这惺惺作态的主仆俩,冷冷开口:“我根本没碰她,真担心肚子就赶紧起来,地上凉,我早就提醒过她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傅一留在后面,直接夺过几个观众手中的手机,毫不留情地将录下的视频删掉。 安晴径直下了楼,早知如此她今天就不过来了。 果然和范家人扯上准没好事。 坐进车内她无奈地揉揉额角,总有戏精爱演戏,真是影响心情。 听到手机响起,她拿起来,看到是朗程给她打来的。 “威廉,怎么还不睡觉?”即使是责备的语气听上去也温柔得很,这个点a国已经很晚了。 “andy,”朗程稚嫩的嗓音远远传来:“你在那个大叔旁边吗?他出什么事了?” 有一件事傅默川很郁闷,这次去a国他很顺利地将朗程的户籍信息改过来,但这小子坚持不肯跟他姓,然后称呼上也直接用大叔代替了,弄得安晴也是哭笑不得。 “怎么了?”她有点奇怪,之前曾告诉过朗程傅默川出差的事:“他还没回来。” “andy,你又被他骗了。”朗程口吻严肃:“他根本没出差,什么时候你才能长点心眼。” 安晴:“……” 151 家有悍妻 没错,这几天傅默川的确没有离开龙城,但他也没闲着,腹部受伤都没让他安静下来,只是每天忙完自己的事就回医院接受治疗。 这天他回到病房,走廊里意外地看到几个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 “傅先生。”傅三朝他打了个招呼。 他扬眉,朝紧闭的病房瞧了一眼。 “安小姐自己找过来的。”傅一低声撇清一句。 他没说什么,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安晴坐在房侧的小沙发上,交叠着细长腿,一只胳膊肘撑在膝盖上,微举的手中似乎拈着什么东西,一双妙目似嗔非嗔地瞅着他走进来。 “出差?”她往手中的东西瞥了一眼,而后重新抬头睨着他,娇俏的脸上倒也瞧不出什么表情。 傅默川看清她手中拿的是自己的病历卡。 他没吭声,也走到沙发上坐下,还顺手扶住她的腰。 “你怎么找来了?” “我不来你还打算瞒我多久?”安晴倏地坐直身体,一把将病历卡摔到他身上,而后去掀他的衣摆,来势汹汹的:“伤到哪了?到底是多严重不让我看!” 傅默川伸手按住她的手腕,黑眸似笑非笑:“老婆,虽然我很喜欢你的主动,不过这种事留到天黑再做更好。” 这时候他还有心思开玩笑。 安晴狠狠白他一眼,用力想把自己的手拉出来:“严肃点,少嘻皮笑脸。” “行,我不笑了。”傅默川松开她的手,下一秒扣住她的下颌,“这样呢……” “放,唔……”安晴哼了一声被他压到沙发上,后背一软,还不断深陷。 她终于有点相信他没事了,这体力还是一如既住的好嘛。 只是现在的环境和时间都不太适合,两人在沙发上厮磨了一会儿,他将她扶起来,一把将她抱到自己腿上,伸手替她整理着被弄乱的衣服。 “谁告诉你我在这儿的?” “秘密。”安晴继续用眼珠子剜他,只是气息还紊乱着,一丝杀伤力都没有,反而妩媚得很:“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骗我。” 傅默川唇角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一本正经地叹了口气:“家有悍妻,为夫哪敢啊。” 门外传来傅三特意拉高的嗓音,安晴扬扬眉,从傅默川腿上跳下去,走过去拉开门。 护士替傅默川挂上吊瓶就走了,她坐在床侧,看着点滴一滴滴落下去,问道:“对了,查到是谁袭击你的吗?” 傅默川没告诉她答案,只是哑声一笑:“放心,你老公不会白吃亏的。” 安晴又白他一眼,这是什么值得得意的事呀。 她没说再问下去,低头掀开薄毯,又去扯他的衣摆。 这次傅默川没有拦她,衬衣拉开,露出腹部的一块伤布,已经处理过了,倒也看不出什么,只是觉得有点扎眼。 两人都没吭声,安晴指尖伸过去,围着纱布边缘轻轻打了个转:“疼吗?” 被她沁凉的指尖扫过,男人嘴角微微扬起。 “本来很疼的,但很神奇,你一摸就不疼了。” 话音刚落,安晴蓦地在他伤口周围掐了一把:“那你还骗我,不让我知道!” 嘶。 傅默川眉心一拧,低头瞅着她,嘴角的弧度化为无可奈何。 “我没想瞒你,你就算今天不来,明天我也打算回去告诉你。” 安晴白他一眼,摆明了不相信,现在你说什么都行啊。 晚上她拦住了要回家的傅默川,也留在了医院,她是打算睡沙发的,正弯腰在那儿铺着被单,被某男一把扣住腰肢,连拉带抱地扯到病床上。 “好容易来了还要分房睡?” “不要,”安晴义正辞严:“不是你要瞒着我吗?在你伤好之前我们都各睡各的。” 傅默川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女人心海底针,不再试图和她讲道理,直接将她压到床上。 “你敢,”安晴挣扎:“傅默川,你现在敢碰我一下试试,唔……” 在男女力量的悬殊上她从来不是傅默川的对手,哪怕是他受伤住院的时候,没几下她就被堵住嘴,一段冗长的吻之后她已经喘得说不出话来,男人咬着她耳角,耳鬓厮磨:“不敢,我保证绝对不只碰你一下。” “傅默川,你……” 安晴恼得话都说不完整了,侧开脸不去理他,傅默川笑着扶正她的脸,吻一路滑到她唇侧:“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瞒着你了?” “……” 所以还是她的错咯? 后半夜,安晴突然惊醒,本该躺在她身侧的男人站在浴室的窗台前,没有开灯,一星火光明明灭灭,映着他修长伟岸的身影。 她气呼呼地走上前,一把从他嘴里抢出烟头,转身扔在马桶内。 “傅默川!”她简直是怒火中烧,大晚上的跑这儿吹冷风,还抽烟! “你还记得自己是病号吗!” 傅默川过来扶住她的腰:“醒了睡不着,只抽一根而已。” 一根而已? 她依旧悻悻然,被男人拥着回到病床上,重新相拥躺下去。 本来很困的,这一折腾睡意全无了,重新暗下来的房间她扬起脸,黑暗中望着男人的眼眸说:“默川,你答应我,一定要爱护自己的身体,你一定要活得比我久。” 她已经看到太多的亲人在她面前走掉,这种痛苦她不想再去体验。 傅默川默了片刻,低头在她眉心压了压:“傻瓜,好好地说这个干嘛,我们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我就要你答应我。” 她拽着他的衣角,大有不得个答案不罢休的架式,傅默川只好随着她的语气附合:“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安晴听出他的敷衍,脸埋在他身前,黯然开口:“默川,其实我经常觉得我是个不详人,我身边的人总是会遇到各种不幸,我妈,我姨父,傅二,叶琪,他们本不该死的,范之海现在也是不死不活,还有朗程,他还那么小就体会了各种苦痛……” 其实还有谢明珠,她没说出口,这个女人是隔在他们之间的阴影,只要真相一天没揭开,他们心底始终会有一根刺。 黑暗中女人的嗓音悲伤,傅默川突然低头,堵住她接下来的话:“傻瓜,又不是你的错,成天胡思乱想什么,是不是还没累着?” 感觉到他的动作,安晴抓住他的手,“你又干嘛,才说了要爱惜身体。” 傅默川轻轻格开她的手,低头去捉她的唇:“你这是对我的身体不满意?” 安晴无语,想不通什么话题都会被他扯到那方面去。 最后的最后,某人身体力行地证明了他的身体不仅没问题,还好得过份。 安晴入睡前还喃喃抱怨着,发咒赌气再不让他碰了,男人紧紧拥着她,好像听见他在耳边说了什么,声音很轻,她太疲倦了,没听清楚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纵.欲的结果就是她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想起今天还有不少事情,她风风火火地走了。 傅默川在她离开后,也慢条斯理穿上衣服,然后带着自己的保镖出了门。 他约了人谈事情,正聊着,看到范洛薇带着她的助理走进咖啡厅。 她穿着件宽大的黑色连衣裙,遮住已经很明显的腹部,脸上卡着副大墨镜,遮遮掩掩的样子,反而更惹人注意。 范洛薇似乎没有看到他,在店内瞧了几眼,然后朝某张桌子走过去。 那里坐着一个半秃顶的中年男人,傅默川只淡淡瞥了一眼便把视线收了回来。 不知道范洛薇找那个秃顶男做什么,大概几分钟后,从他们那个方向传来一阵骚动,傅默川转眸,看到范洛薇胀红小脸站起来,将一杯饮料泼到秃顶男人脸上。 秃顶男人勃然大怒,一拍桌子窜起身,一耳光扇到她脸上。 “钱总,这戏我不会接的。”范洛薇捂着脸,声音小却很坚决。 被称钱总的人骂骂咧咧:“md,老子看得起你才找你拍戏,还以为自己是影后啊,大着个肚子,身材走样,你这鬼样脱光了也没人看。” 他越骂越难听,服务员们过来解劝,范洛薇也被她的助理扶开,正好和傅默川的视线对上,她似乎一怔,大概是难堪,推开助理跑开。 “薇姐,”她的助理叫了一声,也看到了傅默川,犹豫了一会朝他走了过来。 “傅少。” 傅默川没吭声,面沉如水瞅着她。 “傅少你帮帮薇姐吧,”助理顶着他的视线,咬了咬牙道:“范董现在弄成那样,欠下一屁.股债,薇姐整天被人追着要债,她好容易存的一点积蓄都花了,可还是填不满这个窟窿,为了保胎她把所有的戏都推了,现在只得挺着个肚子出来接戏,可是那个钱总不仅让她拍三级片,还想让她……” “够了!”助理的话没说完,范洛薇重新折了回来,扯着她的胳膊说:“我们走吧。” 助理没动,继续看着傅默川哀求:“傅少,好歹薇姐和你交往一场,看在往日情份上帮她这一次吧。” “你别说了。”范洛薇用力一把将她拉开,看着傅默川,眼眶通红着,隐忍着情绪:“对不起,默川哥,又让你看笑话了,你别听她的,这个孩子我会拿掉,我也不会再麻烦你……” 152 该来的总会来 范洛薇这一打岔,本来和傅默川谈事情的人识趣地起身,推说去洗手间闪开了。 傅默川端起面前的咖啡,轻轻吹开上面的浮沫,没去看范洛薇,俊脸上更是不显山不露水。 范洛薇表情有点僵,她从来就猜不透他的心思,可是很明显,他对她依旧厌恶,连多看她一眼都不乐意。 “薇姐,不要。”助理又过来拉住她的胳膊:“你求求傅少吧,都这样了你还犟什么呢,昨天那群追债的都动手打你了,傅少,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傅默川放下咖啡杯,对面前这一幕没有什么心思,只是淡淡开口:“你什么时候去拿掉孩子?” 范洛薇脸色又是一白,因为男人的绝情。 “我会尽快的。”她抿抿唇,手抚着隆起的腹部,脸带不舍:“我以为会给他一个幸福的人生,即使没有父亲,我也会一样疼他,但你也看到了,现在的我根本养不起他,因为他我也无法出来拍戏,我需要钱,即使再不忍心我也必须放弃他。” 傅默川没再说什么,扭头看着一直置身事外作壁上观的琳达:“陪范小姐去医院,顺便帮她结清堕.胎费。” 不是说没钱吗,他算是仁至义尽了。 “好的傅先生。”琳达摇曳着腰肢朝范洛薇走过来。 范洛薇脸色更白,抚着腹部的指尖都是一紧,这个男人竟狠心如此。 看着重新漠然地端起咖啡杯的男人,她吸了口气,眼底涌动着泪花,将落不落的样子,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默川哥,谢谢你的好意。” 多么讽刺,他亲手打掉他们的孩子,她还要含泪向他表示感谢,范洛薇只觉得心脏一抽抽疼得厉害,看着红唇艳丽的琳达,随之涌上的是不甘、妒忌、还有强烈的怨恨。 凭什么,她是高高在上的影后,万众追捧的明星,可是连一个卑贱的小秘也以这种瞧不起的目光瞅着她,一脸蔑视地押着她去打胎。 她跟着傅默川的时候,这小秘还不知道在哪儿呢,现在却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正是体会过傅默川的温柔,才益发忍受不了这种强烈落差。 都是因为安晴,是那女人毁了她的一切! 她深呼吸,咽下心底的愤怒和耻辱,说出来的话还是柔柔弱弱的,令人怜惜不已。 “不过这个孩子不劳你操心,我会亲自送他走。” 傅默川扬扬眉,并不意外她的作秀,她要是肯拿掉孩子也不会拖到现在,其实他真有几分好奇,她明知这孩子不是他的还苦苦守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范洛薇的心思他自然懒得去猜,如果不是怕安晴多心,他也不想管这种破事。 范洛薇看着他嘴角的嘲讽,忍住心酸问道:“默川哥,我还有件事想问你,我妈被人诬陷入狱的事和你有关吗?” 诬陷入狱。 傅默川听着她的字眼,黑眸蓄起一抹冷芒,犀利地凝到她脸上:“范洛薇,我不是警.察也不是法官,你妈是否冤枉自会有法律还她一个公道,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安晴不是说谢明珠的死和这对母女有关吗?他暂时还无法从她们嘴里听到实话,不过没关系,先收点利息。 范洛薇呼吸一屏,被他冷洌的视线看得心脏乱跳,她咬咬唇强自镇定下来说:“虽然我要流掉这个孩子,并不是说我不爱他,其实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狠心拿掉他,当年我妈也是顶着骂名把我生下来,虽然从小我是在白眼和嘲笑中长大的,我一点都不怨我妈,默川哥,没有她带我来到人世,我不会遇到你,无论你有没有爱过我,我是真的爱你,我相信我妈是无辜的,我也会尽我所有力量为她伸冤……” 她说得动容,琳达已经听不下去了,不留情地打断她道:“范小姐,你要不要跟我去医院?” “谢了,我自己会去。” 对她的拒绝傅默川没什么反应,琳达眨了眨眼,走回座位拿起自己的手包,当着好几双眼睛,从包里抽出一沓钞票递到范洛薇面前:“钱不多,算我一点心意,范小姐,流产对女孩子身体影响很大的,你拿去买点营养品吧,你以后还要嫁人的,可别留下什么病根。” 范洛薇听着她的挖苦,气得脸色发白。 傅默川的气她忍了,这个妖精似的贱人凭什么也来羞辱她。 关键是傅默川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坐着看戏,表明了对她的容忍。 “不必了,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她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带着助理落荒而逃。 视线的余光看见琳达笑吟吟地坐回傅默川身侧,她死死咬住下唇瓣,她不会永远被人瞧不起的,总有一天,她会好好出这口恶气。 安晴在外面忙了一圈,刚回到经纪公司就被前台叫住了,说有个粉丝等了好几个小时,就是为了见她一面。 虽然她的黑粉很多,也有不少真爱粉来公司找她签名或者送礼物,她没放在心上,顺着前台指的方向,看见一个外表俊秀的少年朝她走过来。 少年身材削瘦,十五六岁的年纪,略显苍白的面容衬着俊秀精致的五官,一双狭长的眼眸却黑得发亮。 “好漂亮的小弟.弟,”她听见前台在身侧叹气,“安晴,你的粉丝也这么美啊,我盯着他看了一上午都没够,真是赏心悦目啊,这颜值完全可以直接出道了,绝对火。” 安晴没理会她的花痴,眼眸微动,觉得这男孩似曾相识。 “安晴姐,我叫叶瑾,叶琪的弟弟。”男孩走到她面前,温文尔雅的嗓音,说话时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两粒小酒窝。 前台两眼放光,明显是醉了,安晴却心底一震。 叶琪的弟弟。 坦白说他和叶琪长得并不太像,叶琪的外表偏妖艳,而他却斯文俊致,不过她曾在叶琪手机里看过这孩子的照片,当时他还在上初中,这几年长得益发出众了。 因为长年生病,他的模样也较实际年龄青涩,面容苍白却不病态,整个脸庞闪耀着青春的光泽。 她将叶璂带到休息室,唐俐也对这团小鲜肉口水直流,被她打发去买饮料了。 “安晴姐,你应该知道我来这儿的目的吧?”叶瑾的第一句话就开门见山:“我姐是不是出事了?” 安晴有点不敢直视他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眸,她移开视线:“小瑾,你怎么跑来了?你身体没关系吗?” “我没事。”叶瑾直视她:“我姐呢?” 叶琪很小的时候父母双双火灾去世,当时叶瑾才三岁,可以说是叶琪亲手把他带大的,姐弟感情相当深厚。 尽量很不忍心,安晴还是硬着头皮把噩耗告诉了他。 如果可能,她想把这事一直瞒下去,以叶琪的名义继续资助叶瑾,但很可惜,该来的总会来的。 “你姐走得匆忙,对不起,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让你见到。” 叶琪从来没把这些年的经历告诉过叶瑾,安晴不想破灭她在弟弟心中的好姐姐形象,更不想让叶瑾知道她是死于自杀,还是在看守所,所以没通知叶瑾参加后事,自己作主将叶琪的遗体火化了,骨灰暂时存在陵园,打算改天拿去和她的父母合葬,没想到叶瑾这么快就找过来。 骨灰堂内,叶瑾看着叶琪巧笑嫣然的照片,俊秀的薄唇抿成一线,很久都没说一句话。 安晴也沉默良久,心底充满了对叶琪的愧疚。 “小瑾,你姐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临死前托我照顾你,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姐姐。” 叶瑾没吭声,直到两人一起走出陵园他都很少说话。 “小瑾,你快毕业了吧?”安晴记得叶琪提过这事,当时还开心地说要攒钱供弟弟留洋,读最好最贵的名牌学府,将来进跨国公司,好好奋斗,争取让叶家子孙也变成富二代。 “今年高考,我打算报考龙城大学。”车窗外洒进的阳光映着叶瑾苍白的皮肤,仿佛透明一般。 安晴微微蹙眉,龙城大学虽然也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学府,却和叶琪愿望相悖,关键这是叶琪去世的地方,她担心叶瑾触景生情。 不过她也没有表示反对,虽然她已经把对方当成亲弟弟,毕竟他们才认识几个小时。 从头到尾叶瑾都没问叶琪的死因,安晴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只是问了下他的病情。 叶瑾有严重的再障,骨髓无法正常造血,每月都得定时去医院输血,可对身体而言还是杯水车薪,看到他安晴便想起朗程,同样小小年纪便忍受病痛的折磨,令人心疼不已。 当晚安晴把他安排在龙鼎湾的另一个单元,和傅一他们住在一起。 “对了,这个你拿回去吧。”临近下车的时候,叶瑾从随身背包里拿出一张折叠得四四方方的纸递过去:“这笔钱我不能要。” 安晴打开一看,是一张支票,而支票下面的落款令她的眼眸动了动。 傅默川…… 如果是她寄支票给叶瑾还说得过去,但傅默川怎么会认识这个孩子,还给他寄巨额支票? 153 相爱相杀 安晴捧着支票愣了愣,心头隐隐浮上一层感动。 傅默川虽然嘴上没说,可是暗地里替她将张丽莉送进监狱,还偷偷资助叶瑾。 他口头上虽然劝她别管叶琪,但还是用他的方式默默地帮助她。 一时间,她心底感慨万千。 叶瑾没理她的沉默,自顾自地说:“这支票是你给我的吧?安晴姐,我姐每个月都给我寄钱,我已经存了不少了,我也长大了,以后会自已赚钱,支票你收回去吧,谢谢你的好意。” 她回过神来,不悦地看着叶瑾。 “都叫我姐了还和我客气?你自己赚钱可以,但也得等到完成学业之后,其实你姐一直都有做理财,她在龙城还有一处物业,你不需要的话我可以替你卖掉,她留下的钱完全够你生活,你什么都别管,安心读书,你姐最想看到的就是你好好的,把身体调养好去国外留学,将来回来光宗耀祖。” 提起叶琪,叶瑾默了片刻,头移向窗侧,喉头微微滚动,安晴心里也很不好受,瞧着手中的支票,她转移话题说:“还有,这支票并不是我给你的,交给你的人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她不过是想多了解一点,叶瑾挑挑眉,似乎有点意外。 “我不知道,支票是用快递寄来的,除了支票里面一个字都没有,我还以为……” 叶瑾说到这儿停下来,安晴明了,她和傅默川的关系人尽皆知,随便上个网就查得出来,叶瑾误会也是正常的。 而叶琪骗弟弟说她是在给安晴当助理,所以叶瑾才会巴巴地找过来。 叶瑾想了想又说:“其实我也有点疑惑,这两周发生了不少怪事,我家附近突然多了不少陌生人,后来还有一个大婶找上门,说是我姐让她过来照顾我的,上周我去医院作治疗的时候,又有人把这张支票寄到病房。” 多了不少陌生人? 安晴眸色微动,她的确是找人照顾叶瑾,但很显然,除她之外,也有不少人对这孩子特别关心,叶瑾只是个家世简单的普通学生,父母双亡还身患重病,有什么值得人惦记的?这一瞬间,压在她心底的疑团豁然开朗。 她一直坚信叶琪不会自杀,范之海又没死,即使罪名成立也不过是关上几年,叶琪还有弟弟要养,根本不会随意轻生。 还有,她把安晴供出来这点也很奇怪,以她的性格绝对不会认罪,更别提还把安晴拉下水,拉就拉吧,为了救安晴她又选择自杀。 所以说,是张丽莉查到了叶琪的身世,用叶瑾来胁迫她,才令她不得已做出违心的事情,最后还逼死了她! 她深深呼吸,压下心底的愤怒,不动声色地问:“那你不是刚出院就过来了,你的身体受得了吗?” “没问题的,例行治疗罢了,”叶瑾无所谓地勾唇:“医生说我的病已经好多了,也许再过两三年就可以痊愈。” 安晴点点头:“龙城的医疗措施先进,你既然来了就多呆几天,我带你找这方面的专家检查一下。” 叶瑾随口答应下来。 把叶瑾安顿好没多久,安晴接到一个电话,一个陌生男人的嗓音,自称范之海的律师,说范之海立了遗嘱,言辞恳切请她过去一趟。 遗嘱? 自从叶琪去世那天,她在医院发泄过一番后就没再去看过范之海,按理说两人应该恩断义绝了,她想了想,最后还是去了医院。 还是之前那间病房,显而易见范之海有所恢复,他不再是躺着,而着半倚在病床上,但气色还是极差。 范洛薇也在场,见到进来没说什么,安晴也没理她,瞥了眼范之海,看着律师说:“不是人死了才宣读遗嘱吗?怎么,医生说他不行了?” 律师的表情有点尴尬,范洛薇不满地开口:“妹妹,爸那么疼你,还出钱让你拍戏,如今他病成这样你不闻不问就罢了,怎么能这么咒他!” “他不是还有你这个好女儿吗?”安晴冷冷一笑,重新扭头看着律师:“到底有什么事?不说我就走了。” 病床上的范之海忽然喘了一下,动静很大,似乎有点激动。 “爸,你怎么了,”范洛薇貌似关心地扑过去:“你别激动,医生说你不能动怒的。” 范之海喘息得厉害,心电仪上窜下跳,范洛薇慌慌张张地替他捋着胸口,还把医生叫了过来,一时间病房里兵荒马乱,好在范之海慢慢平复下来。 律师为难地看着这一幕,等到重新安静下来,咳了一声,打开手中的文件夹说:“我的当事人委托我向你们两姐妹宣读这份文件,范先生的财产……” 安晴不知道范之海是什么时候立下这份“遗嘱”的,他正当壮年,以他的雄心和抱负,应该不会这么早就安排后事,而且她也很怀疑,范之海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濒临破产边缘。 “遗嘱”不长,律师很快就宣读完了,关键词有两个,让安晴接手海纳,而范之海的房产什么都留给范洛薇。 听律师说完安晴嘴角凉凉一笑,这么说来范之海应该是了解过状况了,将负债扔给她,值钱的都给了范洛薇。 “念完了吗?”她点点头:“抱歉,我对他的财产没兴趣,律师,他的事也不用再来找我。” 病床上的范之海又动了动,似乎挣扎着要起来,奈何手脚不得力,表情很是痛苦,律师伸手拦住她说:“安小姐,能不能再打扰你几分钟,范先生还有些话私下向你交代。” 睨了眼在那儿苦苦挣扎的范之海,她点点头,跟着律师走出病房。 走廊僻静处律师停下来,从公文包里又拿出一个信封说:“安小姐,范先生如今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他语言和行为能力严重受损,现在只是手部神经稍微恢复一点知觉,所有的交流只能通过他在手机屏上的输入来转达,因为行动不便,一个简单的字他要输十几分钟甚至更长,这些是根据范先生的意思我们一个字一个字记录下来的,希望你能看看。” 安晴抿抿唇,从信封里抽出薄薄的一页纸,看着上面的字。 “丫丫,我知道你恨我,我不求你的谅解,海纳是你应得的,也有你母亲的心血,随你怎么处理都好,只求你能接受。” 信很短,她一目三行地看完了,律师看着她的表情说:“安小姐,虽然我不清楚你和范先生之间的恩怨,可我在这一行的时间不短,也看多了人情冷暖,我想劝你一句,退一步海阔天空,到底是血浓于水,他已经变成这样,即使做了什么错事也受到了惩罚,还有什么仇恨不能放下呢?” 律师办完自己的事情就回病房覆命,安晴却没有立刻离开,手里还捏着那封信,然后听到一个没有情绪的女声:“爸给你留什么了?” 她没有理会范洛薇,打开皮包,低头把信连同信封一起装进去。 范洛薇看着她的动作,眼底浮上浓浓的妒意,只是安晴低着头没有看到。 “你知道吗,我一直都非常讨厌你,从小到大我都活在你的阴影里,”范洛薇绕到她面前,看着她,一字一句:“同样是爸的女儿,你天生就得天独厚,而我却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女,好容易我到了和你同样的高度,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可最后,默川哥爱的还是你,而父亲依旧那么偏心,你明明把他害成这样了,他还把一切都留给你……” “你想要就拿走。”安晴冷冷打断她:“他的东西我不稀罕,你要就都拿去,还有,我现在心情不好,少来惹我。” 范洛薇眼眶微红地瞅着她,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委屈的,她咬咬唇说:“范家现在只剩我们两姐妹了,你还要这样对我?” 安晴终于认真看着她,两姐妹?倘若真顾念姐妹之情,这女人会毫不犹豫地撞掉她的孩子,害死几条人命吗? “妹妹,怀了孩子我才明白,当年的我做得多么过份,”大概也猜到她的心思,范洛薇摸着隆起的腹部说:“这些天我常常在想,老天果然是有报应的,当年我的一念之差不仅害了你,也害了我的亲人,今天我见过默川哥了,我跟他说会拿掉这个孩子,我是真心的,你可以陪我去做手术,看我有没有玩花样。” 安晴意外地扬扬眉,今天的范洛薇太反常了,由不得她不警惕,她没有表情地开口:“随你,孩子是你的,你想做什么没必要跟我交代。” 范洛薇惨淡地笑了笑,“我明白了,还有,这东西也还给你。” 在安晴戒备的目光中,她拿出一个小记忆卡递过来。 “这里面是你母亲的视频,说实话,我有想过用它来要挟你的,你拿走吧,就当是替我妈赎罪。” 安晴更加意外,虽然是姐妹,她和范洛薇从没有过和平共处的时刻,就像是黑夜和白天,天生就是相爱相杀,她也很不习惯后者的示好,总令她闻到阴谋的味道。 154 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 虽然心底充满防备,安晴还是伸手接过记忆卡。 范洛薇没有什么动作,很爽快地将这片小小的芯片交到她手中。 “你别想用这个交换什么,我也没本事救你妈出来。”安晴冷冷堵了她一句。 “妹妹,你误会我了。”范洛薇委屈地咬着唇瓣:“我要用这个做什么早就做了,也不会把它还给你,没错,我妈是犯了不少错,但我相信她不会害爸爸,她是无辜的,迟早可以放出来。” 无辜? 只是犯错? 安晴嘴角冷笑,不想和她争辩什么,收起记忆卡转身就走。 “妹妹,我也希望你不要针对我妈。”范洛薇的嗓音从背后徐徐传来:“我不求你的原谅,但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什么都不要做,给她一个公平的机会?” 公平。 说得好像张丽莉的入狱都是她一手操作似的,安晴红唇微扯,没有回答,也没回头,径直走出医院。 这一连串的糟心事令她心情不太好,回家的路上她独自坐在后车厢,手撑窗架,支额看着窗外渐渐黑沉下来的天色。 傅一也很有眼力见的没吭声,只是打开音响,舒缓带点伤感的音乐在小小的空间流淌,更有一种忧伤的气氛。 手机震动了一下,提示有信息进来,安晴没管,然后铃声响起,傅默川打来电话,约她晚上一起吃饭。 想起叶瑾她有点兴致缺缺,收线后顺手点开刚才那条信息,看清上面的内容,神情顿时一僵。 餐厅包房内,傅默川已经点好了菜,看见安晴走进来,薄唇扯动淡淡笑意。 “女人真是善变,前一分钟说不想出来吃,下一秒又改变主意。” 安晴没吭声,扯开椅子坐到他对面。 傅默川瞥了眼她的脸色,拿起桌上的茶壶替她倒着水,不动声色地开口:“范董还好吧。” 为了照顾安晴的情绪,他没有加前缀,用范董两个字代替,想必事情经过傅一跟他提过。 安晴依旧没说话,低头打开皮包,从里面翻出那张支票递过去。 傅默川垂眸睨了一眼,眉梢微挑:“这张支票哪来的?” “不是你给我的吗?”安晴盯着他的脸,语气平静,似乎还带着几分娇嗔:“还是傅少女人太多,开了多少张支票出去都不记得了?” 傅默川抬起脸,看着她的眼神浮上几分笑:“老婆,就算我想养女人,也不会这么大手笔啊,你忘了,我的私房钱不都交给你了。” “……” 安晴深吸一口气,收敛起半真半假的玩笑,认真盯着他:“你真的不记得这张支票?” 傅默川见她问得慎重,长指拈起支票放到眼前,然后,眸色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很细微的动作,安晴紧紧盯着他,所以敏感地捕捉到了。 “谁给你的这张支票?”他重新望向她。 “今天叶琪的弟弟来找我,这张支票是他还给我的。”她看进傅默川眼底,一字一句:“她弟弟叫叶瑾,一个被再生障碍性贫血折磨了近十年的少年,虽然他失去了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却有骨气地拒绝了这笔巨款,默川,你怎么会想到去资助他的?” “我没有给过他支票。”傅默川将支票搁回桌上,淡然否认:“我也不认识他,我不是活雷锋,是我做的我肯定会认。” 真的不是吗? 安晴又深吸一口气,然后拿出手机,随手在屏幕上点了点,倒转过去,隔着桌面推到他面前。 “那么这些呢?你也没有做过?” 手机里是几张照片,隔着方桌,叶琪半垂着脸,而傅默川只是一个侧影,但那矜贵伟岸的身形,安晴闭着眼都认得出来。 傅默川只瞥了几眼就抬起脸,隔着餐桌两人对视几秒,男人嗓音暗沉。 “安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咯噔一声,安晴听见自己心往下坠的轻响。 “所以我在等你的解释。”她静静回望他,甚至嘴角还笑了一下:“他们说你为了救我出来牺牲了叶琪,老公,这不是真的吧?” 没错,刚才她接到的短信不仅是几张照片,还有残酷的真相。 安晴一直对叶琪的死心存内疚,虽然她是被张丽莉逼死的,原因却是为了保护她,可她万万没想到,幕后推手竟是自己的老公。 面对她的质问傅默川默了一秒,这片刻的迟疑令安晴的心沉了又沉。 好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响,服务员将他们的菜送进来,打破两人间的僵局。 重新安静下来的房间,桌面上多出三菜一汤,盛在精致的餐具里,冒着热气,全是安晴喜欢的口味。 “先吃饭吧。”傅默川伸手拿起她面前的小碗,细心地替她每样菜都夹了一点,而后又拿起自己的碗替替她盛汤。 安晴盯着他的动作,心底五味杂陈,男人有意无意的回避,已经令答案不言而喻。 这是她深爱的男人,她相信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可叶琪为她而死,她如何能若无其事地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为什么?”她痛心地闭闭眼:“你不是最有办法的吗,我没做过的事,为什么一定要牺牲她!” 她想不通,就算张丽莉拿叶瑾的安危来威胁叶琪,让她指证自己,可凭傅默川的能力,多的是办法替她脱罪,实在不行,她宁可去坐牢,又不是死罪,有什么大不了的,坐上几年,出来后又是一条好汉,然而这么多选择,傅默川却用了一种她最无法接受的方式。 窒息般的难耐中,傅默川终于抬头看着她:“我没想过让叶琪死。” “现在说这个有意义吗?”安晴握紧拳,事实是叶琪已经死了。 “你敢说她的死和你无关?” 她的语气很平静,没有指责,没有情绪,只是单纯地陈述事实,傅默川也没有否认,薄唇抿成一条晦暗的弧度。 “我承认有私心,在她和你之间,我只会选择你。” 他的话像一把匕首,锋利地插入安晴心脏,她心痛得说不出话来。 是啊,上次也是在餐桌上,她和傅默川就为叶琪的问题吵过一次,在这些高高在上的男人眼底,叶琪那种身份的女人哪算一个人,她只是消遣品,供他们玩乐的工具,不仅毫无存在价值,还随时可以毫不留情地舍弃。 所以,仅仅为了换取她的自由,他就眼睛都不眨地逼死那个女人,甚至都不考虑其他方法。 安晴的拳头越握越紧,心痛得无以复加,令她眼底蒙上一层淡淡雾气。 “叶琪临死前有没有给我留下什么话?”她问:“她走得痛苦吗?” 刹那间她想通了很多事,之前她一直在奇怪,看守所那种严谨的地方,叶琪是如何自杀成功的,警方解释那天叶琪有点不适,晚上留在医务室,然后用床单挂在床架上自杀的,可是又是上吊又是留血书,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居然没有被人发现。 她曾让张律师去警局抗议,最后也不了了之。 还有一点她也很疑惑,叶琪那几个含含糊糊的血书是如何能替她脱罪。 原来所有种种都是一场戏,一场做给她看的好戏。 傅默川又默了片刻,眸色沉不见底,然后开口:“她录过一段视频,交代了她在张丽莉的授意下给范之海投毒的罪行,张丽莉担心范之海死后你来分财产,顺便嫁祸给你。” 所以她被无罪释放,而张丽莉代替她关了进去。 安晴紧握的掌心终于摊开,紧紧按住心口。 “视频呢?”她隐忍着嗓音:“能给我看看吗?” 至少,那是叶琪最后的东西。 傅默川紧盯着她的脸:“不在我身上。” 是啊,这种东西他怎么会带在身边,安晴望着空气深深呼吸,同时咽下喉底那股翻涌的涩意。 “视频是你让录的吧?”她看着自己早已黑屏的手机:“就在照片上的这个时间?” 多么讽刺,在她被收监的那一天,傅默川向她承诺会救她出来便去了叶琪那儿,她没想到,有一天她会成为叶琪的催命符。 傅默川眸光晦暗得像笼上一层浓雾,开口唤着她的名字:“安晴……” “行了,你不必说了。”安晴忽而打断他,同时手撑桌面站起身:“谢谢你的晚餐,抱歉我没能吃完。” 她实在无法再坐下去,看着他的脸,她会想到叶琪当时也坐在他面前,该是如何一种心情。 叶琪可以为亲人为朋友放弃生命,可是在那痛苦的瞬间,却没有任何人考虑过她,她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也该尽情享受生活,可是在她短暂的人生里都经历过什么呢?父母双亡,小小年纪被迫出来养家,受尽歧视,就连她找上叶琪的目的都不单纯,叶琪死的那一刻该有多么绝望! 安晴心痛到不能呼吸,她一分钟都无法再呆下去,因为仓促,转身时碰翻了桌角的汤碗,汤汁流了满桌,她也没管,刚迈出一步,手腕被人扣住。 傅默川绕过桌子,低头盯着她的脸:“你想去哪?” “不用你管。”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目光渐渐冷却:“默川,我们暂时就不要见面了吧,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 155 大胆而直接的表白 傅默川扣着安晴不放,大掌越收越紧,好像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缓缓地,他松开手,低头看着安睛冰冷的眼瞳,嗓音很沉。 “你不用走。”他说:“菜都是你爱吃的,不要浪费了,还有,最近我会比较忙,可能没时间回去了,吃完饭让傅一送你回家吧,我不在身边,照顾好自己。” 我不在身边,照顾好自己。 平白无奇的几个字眼,神奇地戳中安晴的泪点,一股涩意蓦地堵住喉咙,她想反对,拒绝的话没法说出口。 傅默川没等她的回答,看了眼她低垂的小脸,喉头微滚,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然而却什么都没做,转身离开包房。 包房门重新合拢,然后归于平静。 一扇房门隔成两个世界,房里房外,两个人都默立片刻,怔怔地望着面前那堵墙。 明明是安晴提出要冷静,可在男人走后,她却像被人抽掉所有力气,半晌,虚脱地倒回座椅上。 饭菜还热着,刚才被打翻的汤汁滴滴答答往下流,一如刚才,然而很多事都不同了。 她抽出几张纸巾,无意识地去擦那汤渍。 她擦得很认真,一遍又一遍,直到桌面上一滴油渍都没有,光洁如初。 桌子上的污点可以擦掉,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呢? 她想,当初傅默川以为她杀了谢明珠时,大概也是这种心情吧。 左手恨右手爱,都是至亲至爱的人,如何取舍都是切肤之痛。 倘若所有的痛苦也能像这些污痕一般,可以轻易抹掉就好了…… 另一边,傅默川出了餐厅,径直驱车去了傅宅,这个家他已经有好多天没回来过,这次也只是和傅振生呆了短短半小时便匆匆离开,父子俩一起关在书房,佣人们似乎还听见争吵声,没人知道他们具体谈了些什么,只是两人分开的时候脸色都不好。 当晚傅默川如约地没有回家,傅一大概也察觉到不对,送安晴回龙鼎湾的时候从后视镜里偷偷打量了她很多次,神情欲言又止,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当晚,安晴几乎是彻夜未眠,早晨起来,面对镜中憔悴的自己,也有点惨不忍睹,她难得化了个浓妆,仔细遮去眼底的倦容。 应叶瑾的请求,她带他去了叶琪的住所,这是叶琪“怀孕”后范之海送给她的奖励,房子不大,90平米的二居室,在寸土寸金的龙城,也算是有个安身之所。 安晴提前让人将房屋布置了一番,所有不应该有的痕迹都清理掉了,展现在叶瑾面前的是叶琪日常生活的场景,尽量美好的一面。 站在叶琪卧室门外,叶瑾久久不语,视线流连,安晴也没说话,半晌他转过脸,“我姐都不拍照的呀?” 安晴眼眸动了动,这才发现不大的房间里,竟找不到一张叶琪的照片。 就连叶琪的遗照,也是她从叶琪的手机里翻出来的,这也是现代人的习惯,随手拍却很少去冲印。 而时间对于叶琪而言,更是一种奢侈品。 “我有她的照片,稍后传给你。”至于叶琪的手机,她想还是自己留着,里面秘密太多,怕叶瑾承受不住。 还好叶瑾没问下去,转而说,“安晴姐,这房子留着吧,不要卖掉,我想姐姐的时候可以随时过来看看。” 安晴当然同意,心神恍惚,也没有听出他话中的语病,只是掏出钥匙交到他手中。 “这是房门钥匙,房产证我会稍后替你转到名下。” 叶瑾客气地道了谢,他没在龙城呆多久,婉拒了安晴带他看专家的建议,当天下午就返程离开,来去匆匆,连叶琪的骨灰都没有带走。 目送他离开,安晴心头沉甸甸的,叶琪因她而死的时候她就够难受的,而最后的真相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完全击溃了她的心灵。 其实她也清楚,她没理由怨傅默川,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可那是一条人命,她过不了心中那道坎。 她同样无法原谅自己,因为她,又连累了一条无辜的生命。 她欠这对姐弟的,似乎永远还不清了。 从车站回去,傅一从后视镜里望了她几次,终于忍不住开口:“安小姐,你和傅先生是不是闹矛盾了?” 傅一不擅言辞,能这样问已经很窝心了,安晴扯扯唇角,淡淡否认:“没有啊。” “没有就好。”傅一说:“傅四说昨晚傅先生一宿没睡,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处理文件,你劝劝他,他的伤还没完全好,怎么能这样折腾自己。” 安晴抿抿唇,心头划过一丝不忍,但她没有动作,敷衍地点点头:“我会跟他说的。” 傅一又望了她一眼,眼神还带着深究,却没再说什么。 忙碌的日子转瞬即逝,安晴把自己投入到永无休止的工作中,她做了个自己都没想过的决定,接手了海纳,大刀阔斧地着手整顿公司,砍掉了很多部门和子公司,转行做娱乐,而她之前筹拍的戏也在紧锣密鼓准备之中。 自然地,她没有时间去想傅默川,两人没有联系,自从餐厅那晚分别,两人就没见过面,连短信都没有一条。 再傻的人也看出他们的不妥了,傅一好几次有意无意地在她面前提起傅默川,说他因公事去了国外,安晴置若罔闻。 叶琪就像系在两人间的一个死结,她不知道如何解开,甚至不敢去想,因为每次念及,都令她痛彻心扉。 这天晚上她和剧组的人一起去吃饭,刚到会所,她脚步一滞,看到不远处的某辆车里,一道颀长的人影走出来。 已经好多天了,安晴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形下遇见。 还是熟悉到骨子里的眉眼,一身黑衣衬着他的雍容华贵,望向她的目光没有什么情绪,却令她心头悸动。 只是一眼,她移开视线,装作没有看见。 往包房走的时候,琳达过来叫住她:“可以谈谈吗?” 她扭头,没有看到傅默川的身影,估计已进了房间,便停了下来。 “什么事?” “你和傅先生是吵架或是已经分手了?”琳达第一句话就直言不讳。 安晴抿抿唇,不想和她讨论这些,她只是一个小秘而已,是否管得太多。 “抱歉,这是我的私事。” “你的私事关系到我的幸福,我必须问清楚。”琳达淡淡看着她:“我承认对傅先生有好感,如果你们真的分手了,我不排除主动追求他。” 大胆而直接的表白,令安晴心底很不舒服,看着琳达风情万种的脸,她冷冷开口:“我对你的感情没兴趣。” 这是做什么?惦记人家老公还巴巴地跑来说一声,炫耀还是挑衅?她多的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喜欢就去追吧,如果一个男人这么容易就被勾走,也不值得去要。 琳达撩了撩长发,红唇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但我想尊重一下你的选择,我有原则的,不会给人做小三。” “三观很正。”安晴中肯评价:“祝你好运。” “所以说你是放弃他了?”琳达挑眉看着她:“安小姐,希望你不会后悔。” 会后悔吗? 安晴咬咬唇瓣,心底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重,但终究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接下来她的心情莫名糟糕,端个饮料还不小心弄到自己身上,只好起身去洗手间。 刚走出包房不久,她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刚刚扭头,什么东西劈头盖脸朝她泼过来。 她一惊,不及反应,一股大力扯了她一把,耳侧一阵骚动。 尘埃落定,她看到沈瀚挡在自己面前,半边身子都湿嗒嗒的,扑鼻而来一股难闻的尿骚味。 而攻击他们的人被傅一牢牢按住,在那里破口大骂,安晴听了几句明白过来,他本是海纳的一个部门经理,这次大整顿中被她裁掉了,一直心存不满,正好在会所撞见,头脑发热做出这种事情。 “谢谢你,”她抱歉地看着沈瀚身上的污渍,从包里掏出纸巾:“你又救了我一次。” “我开始怀疑自己的的选择了,”沈瀚苦笑:“跟着你似乎从没好事。” “我替你开间房洗洗。” 安晴亲自送他去了客房,这一折腾,她觉得自己身上也有股异味,打算顺便进去洗洗手。 用房卡划开门,沈瀚先踏进房间,她准备跟过去的时候微微一怔,走廊一侧傅默川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那儿,单手插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说的冷静,就是和别的男人来酒店开.房?”见她走近,他淡淡开口,听不出情绪的口吻,甚至让人感觉不到在质问,可就有种说不出的压力。 想起刚才琳达的挑衅,安晴突然觉得心好累,总有各种问题横在两人之间,令她无所适从。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她扔下一句话,低着脸准备走开。 傅默川冷眼看着她,在她掠过自己身侧的时候,蓦地扣住她的手臂。 男人低哑暗沉的嗓音,一字一句从她头顶传来。 “如果,我说想要你呢?” 156 我不会勉强你 安晴一怔,抬头望着面前的男人。 “放手吧。”她咬着唇瓣:“我好累,现在不想和你吵。” 没记错的话他们在冷战,说好不见面的,她还没想好如何面对他。 “连和我说话都嫌累了?”傅默川说着说着,嗓音忽然一软:“都这么多天了,你想气我到什么时候?” 男人嗓音低磁,三分宠溺七分无奈,听上去特别撩人,安晴心尖一颤,下一秒又是一阵生气,所以说叶琪一条人命在他眼底根本不算什么,他觉得她气几天就会原谅他,然后若无其事地和他重新开始? 是啊,他要真在意就不会那么轻易地操纵叶琪的生死,这个男人在霸道而武断地替她做决定时,有没有考虑一下她知道真相后会有多痛苦。 “谁说我生气了?”她冷冷抽着自己的胳膊:“傅少如此英明神武的人,我有什么资格生你的气。” 明显情绪化的腔调令男人的眉梢皱了皱,看着她别扭的小脸,他没吭声,忽然大力地拽着她,刷开附近的一间房,将她扯了进去。 门甫合拢,他的脸俯下来,甚至不给安晴丝毫躲避的机会,直接将她堵到墙上。 安晴挣扎了一下就放弃了,被迫仰起脸,接受他的步步紧逼。 又来了,他是不是也认为,所有的事都可以在床上解决? 吻铺天盖地,男人动作火热,好多天的热情似乎都在这一刻宣泄出来,可是女人反应冷淡。 直到后背压上床褥,衣服全部解开,她还是没有反应,把脸扭到一侧,顺从地闭上眼,俏脸上毫无表情,任他摆布,好似被剥离灵魂的木偶。 男人终于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停下来扳正她的脸,安晴依旧阖着眼睑,听到他哑声低问:“我就这么令你难受?” 她不吭声,长睫微微颤动,流露出她的抵触。 男人没再说话,安晴也没睁眼,他还俯在她身前,气息沉重着,强而有力的心跳毫无阻碍地传递过来,安晴觉得脸颊滚烫无比,仿佛他的视线也有了温度。 良久,身上的压力一轻,她微微掀起眼皮,看到男人背对着她站到床侧,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同时平复时被她挑起的浴望。 再次转过身,他穿戴齐整,就连眸底的情潮都褪得一干二净,重新恢复成矜贵疏离的男人。 “起来吧,我不会勉强你。”只是一开口,暗哑的声音出卖了他的情绪。 他坐到床侧,伸手将安晴从床头拉起来,让她倚在松软的皮质床板上,大掌替她整理刚才被扯乱的衣裙,动作温柔亲昵,仿佛两人还是如胶似漆,安晴只扬扬眉便由他去了。 “听说你最近很忙,”看着女人低垂的眉眼,他缓缓开口,语气平静,似乎闲聊一般:“多少天没好好睡觉了?瞧你这黑眼圈,女人不保养老得很快的,就算不为了我,也要对得起支持你的粉丝。” 安晴觉得最近的她特别情绪化,就这么淡淡几句话,她的鼻头一酸,眼眶倏地红了。 她扭过脸,努力隐忍,偏偏男人还在耳边煽情:“不要哭,我会以为你在挽留我。” “你走吧。”她抬手按住他的手腕:“我自已来。” 他又看了她几眼,没有纠缠,松开她站起身,安晴也没有躲闪,当着他的面大大方方地理着衣服,她白皙的肌肤就这么露在他眼前,上面还有他刚刚留下的痕迹,男人眸光掠过去,眸色更加晦暗。 一立一卧,一动一静,两人都没再说什么,空气窒息到难耐。 只是片刻,男人默然转身,再次地,离开她的身边。 在他身后,女人强忍的泪珠终于滚落下来。 傅一在门外候着,见傅默川出来恭敬地打了个招呼。 “刚才那个人呢?” 傅一明白他指的是那个被裁员的部门经理,回答道:“已经给过教训,让人送去警局了。” 他点点头:“以后要特别小心,最近可能不会太平。” 傅一应下来,然后有点迟疑地问:“您和安小姐……” 最近气氛太沉闷,连不爱八卦的傅一都憋不住了。 “没什么,”他淡淡打断傅一的话头:“女孩子闹脾气,情绪过了就好了。” 傅一抿抿唇,这个解释是令他很不满的,可是boss这样说,他只有听着。 仿佛只是个小插曲,两天后,安晴带着她的剧组去了北城,进行为期三个月的拍摄,不过这次她并非主演,而是做一些幕后的工作,她觉得,自己的新公司也该有一两个新人才对,所以她不用经常呆在剧组,龙城和北城两边跑。 她离开的时候没有通知傅默川,男人也没再回龙鼎湾,不过自那晚偶遇,他又恢复了给她发信息,像之前一样简单地汇报自己的行踪,或者提醒她吃饭睡觉,大多是寥寥数语,安晴没有回复,他也不气馁,还是自顾自地发过来。 日子如水流淌。 傍晚,傅默川回到傅宅,这是他又时隔多日再次踏进家门,自谢明珠去世,这个家对他越来越没有吸引力了。 这次是傅振生召集他们回来的,他到的时候傅纬年也在家,带着他的女友。 兄弟见面分外眼红,经过一段时间的苦苦博弈,傅纬年的jw公司还是易了主,虽然收购方最后露了面,并非是傅默川,可两人心知肚明,这事绝对和傅默川有关,否则谁会花大力气不计成本地收购一家经营良好却不算拔尖的公司,完全不科学。 jw是傅纬年一手创建的,和从小就寄予厚望的傅默川不同,这个公司对他而言有特别的意义,虽然规模不大,却是他自己的心血,就像亲手养大的儿子般,现在却被人无情地夺走了。 傅振生叫他们回来有两件事,一是傅纬年准备结婚,二是即将召开的股东大会上的总裁人选。 傅纬年已经输了一局,所以傅氏总裁的位置绝不能再让出去。 看着傅默川,他清浅的眸子淬上一层寒霜。 而傅振生撮合的态度很坚决,只要是家庭聚会,方若宓必定到场,有时不得不佩服这女人的毅力,无论傅默川怎么给她脸色都不退缩,愈挫愈勇。 饭后,两人女人“亲热”地收拾餐桌,傅振生将傅默川叫到一旁,让他晚上留宿傅家。 “我还有事。”傅默川一口拒绝。 “天大的事也给我推了。”傅振生目光很冷:“你母亲去世这么久,你回来陪过她几天?亏她生前那么疼你,你不为她报仇就罢了,成天和害她的女人厮混在一起,我给你爷爷面子才留那女人一条命,别以为她生了个儿子就能让我同意她过门,我还是那句话,你的媳妇我只认方若宓,否则宁可让你打一辈子光棍,我警告你,我能让你们分开,也能让她永远消失,最好不要越我的底线。” 傅默川冷冷听着,在这个话题上父子俩永远谈不拢,他已经不想再说什么。 傅振生也谈累了,放了几句狠话甩手而去,他前脚离开,傅纬年后脚补上他的空位。 “又被老头子训了?”他像个好兄长似地开导:“如果我是你就听爸的,女人如衣服,扔了一件还会有新的,就像我也同样喜欢安晴,最后不还是放下了,女人嘛,关上灯都一样,关键看你怎么想。” 明显的挑拨令傅默川眯起眼,墨眸冷意浮动。 “大哥这么想得开,难怪只要美人不要江山。” 傅纬年嘴角微扯,这是讽刺他弄丢自己的私人公司,然而迟早也会让出傅氏总裁的宝座? “呵呵,三弟你错了,美人要,江山我也要,而且我这个人,最喜欢多多益善,你知道的,二手货我都不介意。” 这个二手货特指谁,兄弟俩心底都明了。 两道视线碰撞在一起,火星四溅,客厅里弥漫起浓浓的硝烟味。 这个晚上,傅默川还是留在了傅家,他早早地回了房,正解着身上的衬衫纽扣,房门一响,方若宓神情自若地走了进来。 “出去。”他冷冷回眸。 方若宓若无其事地一笑,“你以为是我自己想过来?你爸说只要我拿下你,傅氏下半年的业务全交给我们公司。” “全部?”傅默川冷冷扯唇:“你们吃得下来吗?人贵有自知之明,只怕最后噎着自己。” 包括他,根本不是方若宓可以觊觎的。 方若宓没理他的刻薄,现在她的脸皮也练到一定程度了,神情不变地走到他面前。 “身材不错,难怪那么多女人为你着迷。” 她盯着傅默川微敞的领口,同时伸手扯着自己的肩带,她今天穿了件深v无袖雪纺裙,随手一扯裙子便褪开,她又拽了几把,脚尖将裙子踢开。 里面是三点式胸.衣,黑色透视的设计勾勒着她的白皙浮凸,令人血脉贲张。 方若宓今天明显是有备而来,诱.惑地向他贴近,盯着傅默川线条明晰的俊脸,娇软着嗓音说:“放松点,大家都是成年人,我不会让你负责的……” 157 投怀送抱也要拿点诚意 卧室内,傅默川没什么表情地瞥了方若宓一眼,没理她,却也没像之前一样毫不留情地让她立即滚蛋。 所以方若宓认为他这是态度有所松动的意思,她一向是个很有自信心的人,完全不觉得会有她拿不下来的男人,嘴角一笑,肆无忌惮地走到他面前,还伸手去勾他的脖子。 傅默川依旧没动,却在她的手即将触到自己的时候,狠狠一个擒拿手,方若宓一声尖叫,毫不留情被他摔到地板上。 她摔得很惨,白花花的一团很没形象地趴在地板上,表情扭曲,毫无美感而言。 “傅默川!”半晌,她恼羞成怒地撑起身,浑身疼得厉害,骨头似乎都要散了:“你还是不是男人。” “方若宓,投怀送抱也要拿点诚意出来。”居高临下看着脚下的女人,傅默川冷冷开口:“看你这一身赘肉,真让人倒胃口,你平时都不保养的吗,80岁老女人的皮肤都比你紧,亏你还有脸拿出来显摆,胸都垂肚子上了,这肚子有几个月了?难怪倒贴也没人要,男人对你有兴趣才怪。” 没想到傅默川也有毒舌的潜质,这番挖苦不是人受得了的,特别是方若宓这种自负的女人,她恼得眼睛都红了。 “傅默川,你不要欺人太甚!”地板都几乎要被她捶破了。 傅默川没再看她,绕过她走到门侧,拉开门叫着佣人:“方小姐不小心摔倒了,派几个人抬她出去,顺便问她需不需要去医院。” 方若宓一惊,赶紧去捡自己的衣服,还没往身上穿佣人已经走了过来,看见这一幕也尴尬得不行。 傅默川已经迈步走了出去,楼道里,遇到闻讯而来的傅振生,他停下脚步,淡淡开口:“爸,你心目中的好媳妇就是随时随地准备往男人床上爬的女人?” 傅振生也猜到发生了什么,脸色很不好看。 “就算你再不满意也不能做得这么过分!”他一脸愠怒:“她好歹是方家人,做事前你有没有考虑过两家情面,逆子,为了那个女人你还要做到什么地步。” 逆子。 傅默川瞳眸无波,看着父亲,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正好,我今天就把话一次说清楚,爸,你口中那个女人不仅是我孩子的妈,也是我受法律保护的老婆,几个月前,我和她已经登记结婚了,您不想让我犯重婚罪就别再往我房里塞女人,还有,我上次就说过,妈的事情不是她的做的,给我点时间,我会把证据放到您面前。” 证据? 傅振生也是一声冷笑,特别是傅默川那句已经结婚令他脸色更沉。 “你的证据我能信吗,你还要袒护那女人那什么时候,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害你妈了,就算这样你也要铁了心和她在一起,让你妈死不瞑目是吗?好,很好,真不愧是我的好儿子。” 楼道拐角处,傅纬年倚墙而立,将这两父子的争执尽收耳底,狭长的眼底浮着抹意味不明的笑。 听上去,上次他让安晴背的那个锅很实用呢,现在两父子闹得这么僵,他这做长子的真是过意不去。 要不要再替他们做点什么呢? 不过,傅纬年还没来得及动手,傅振生已经用自己行动宣泄了心底的不满,几天后召开的董事会上,他旗帜鲜明地支持了傅纬年,会议后,傅纬年代总裁的帽子扔掉了,实至名归地坐上总裁宝座,而傅默川不仅没有上位成功,还自动请辞,正式离开傅氏。 而辞职信被傅振生收下,当场生效。 会议结束,众人皆识趣地离开,最后只剩下傅默川父子。 看着傅默川也准备起身走掉,傅振生冷冷叫住他。 “你现在满意了?为了一个女人众叛亲离,连自己的继承权都搭了进去,这就是你最后想要的?” 隔着桌面,傅默川脸色不变看着他。 “如果这样能令您消气,我无话可说,相信公司能在大哥的带领下更上一层楼。” 消气?傅振生怒火更炽。 “你以为这样够了吗?”他嘴角冷笑:“你既然愿意为那个女人抛弃一切,我就成全你,接下来我会不惜一切动用傅氏的资源打压你,看你靠什么来自立门户,是,你是很能干,在傅氏这些年的成绩有目共睹,你是否以为离开傅氏照样可以风生水起?呵呵,那只是因为你是我儿子,我倒想看看,没有傅氏的光环那个女人还爱你什么,你迟早会发现,你所谓的伟大的爱情在物质面前根本是个笑话。” 傅默川面容不改,明显没把他的恐吓放在心上:“谢谢父亲教诲,真有那么一天,我或许会诚心回来求您原谅,不过在此之前,希望您能高抬贵手,不再干涉我的生活。” 他放弃所有,只求一方清静。 在他身后,传出砰地一声巨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摔到地板上去了,他没回头。 会议室外,傅纬年也没走,倚在走廊处悠哉游哉地吸着烟,见他过来随手熄了烟头,貌似遗憾地挑挑眉:“三弟,跟爸谈得怎么样?爸一向最疼你,你服句软就行了,辞职什么的我可以当没听见。” 他现在是总裁了,这点小事完全不在话下。 傅默川没理他的关心,只是看着他牵动嘴角:“我现在回办公室收拾东西,大哥还要过来盯着吗?”就像上次一样。 傅纬年扬扬眉。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如果你想回来,我可以替你在公司安排一个位子。” “不必了。”傅默川淡淡勾唇:“想要的东西我会自己去拿。”比如说他的jw。 傅纬年笑笑,假装没听出他的挑衅,改而问:“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都说事业失意爱情得意,三弟不会是打算提前和爱人享受人生吧。” “或许吧。” “有时候我真是羡慕你,”傅纬年哥俩好地上前半步,拍拍他的肩膀:“无论何时你想回来都可以,公司随时欢迎你。” 傅默川淡然一笑,没再说什么,转身静静走了出去。 沿途看到的人都神色复杂地瞅着他,估计已经收到风声,知道他已经离开权力巅峰,彻底失去傅氏,或许更多。 他相信傅振生也会说到做到,不遗余力地打压他。 远在北城的安晴是在好几个钟头后听说这件事的,当时她结束手头的工作,正准备返回酒店,傅一看着她开口:“安小姐,你知道吗?傅先生从傅氏辞职了。” 她扬眉,第一反应是有些意外的,因为看得出来,傅振生对这个小儿子相当器重,简直就是准继承人,辞职什么会不会太突兀。 她没吭声,唐俐反而沉不住气了,“辞职?傅氏不就是他家的吗?他辞职谁敢批?” 难为傅一了,居然耐心地替她解释:“今天傅氏换届选举,傅大少正式当选傅氏总裁,而傅先生同时从公司离职,严格说他不是辞职而是被解雇。” “哎呀我的娘,这就是传说中的豪门争斗?”唐俐吐吐舌,扭头看了眼坐在后座的安晴,很上道地说:“安晴,你还愣着干嘛啊,赶紧打个电话安慰一下嘛。” 安晴抿抿唇,淡淡开口。 “还不开车?” 唐俐眼珠子转了转,瞥了眼神情深沉的傅一,没再说下去。 晚上,安晴洗完澡,拿出手机看了看,发现从今天早晨起傅默川就没有给她来过信息,她捏着手机犹豫了片刻,心里竟然在想要不要发个信息过去问一下。 说来犯贱,人家每天发来的信息她从没回过,可现在没消息过来她又牵挂上了,指尖来来回回动了半晌,最后她将输进去的几个字删掉,赌气般将手机扔到床上。 时间的确可以淡化一切,她已经不像刚得知消息那般怨恨什么,可她依旧不知道如何面对傅默川,看到他就会令她想起叶琪,因为他的自私无辜送命的叶琪。 还有,背负这么多条人命她的,还有资格得到幸福吗? 房门被人重重叩响,她拉开门,毫不意外地看着外面的唐俐。 “晴,我房间的空调坏了,今晚我来宠幸你吧。” 唐俐根本不等她回答,抱着个大枕头就钻进来,枕头扔到她的床上,她的人也随之窜了上去。 安晴无奈地看她一眼,只好把门合上。 “亲爱的,你和傅少到底怎么回事?”唐俐果然是为此事来的,看样子还打定主意和她彻夜谈心了。 身边的人其实都清楚她和傅默川出了问题,唐俐问过好几次都被她绕了过去,这次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安晴无语地坐到梳妆台前,梳理自己刚洗过的头发。 唐俐不甘心地朝她伸长脖子:“喂,你还有心思梳头,打扮得再好看没人欣赏有什么用,不是我说你,这么优质的男人放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珍惜,一旦失去的时候够你后悔的,傅少这么大块肥肉,多少小妖精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别以为男人会永远等你,不管发生什么,你主动点,给他打个电话撒几句娇,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开口?我替你打……” 158 兜兜转转的命运 这个电话终究还是没有打出去,因为唐俐解不开手机屏,当晚安晴听了满耳朵的唠叨,弄得晚上做梦都是某个不该出现的男人。 说来也蹊跷,自这天后,傅默川的信息也很突然地消失了,不知道是因为失去傅氏过于心灰还是对她已经放弃,倒是安晴时不时地瞅几眼手机,都没有他的只言片语。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天,安晴收到消息,鉴于海纳之前的种种劣迹和丑闻,申请变更经营范围的批文没有通过,进而影响到正投拍的这部影片。 简而言之,没有合法手续,就算她把电影拍出来也无法顺利公映,投入的资金注定打水飘。 而在此之前,她通过大刀阔斧的改革,早就砍掉了海纳的不良资产,还给新公司改名换姓,前期各项手续都办得很顺利,却在已经拍摄后才出现问题,很明显,是有人在背后做了手脚,就是冲着她来的。 没费多少劲她就查出这个幕后推手,一个并不令她意外的名字,掐线后她思索片刻,决定回一趟龙城。 傅氏大厦还是像以前一样雄伟壮观,表面上看,并没有因为傅默川的离开而有任何逊色。 那富丽堂皇的一楼大厅还是光可鉴人,前台小姐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安晴,却公事公办地告诉她,没有预约的话是见不到董事长的,傅振生也忙得很,没什么时间会见她。 “没关系,他总要出来的,我在这儿等他。” 安晴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淡淡一笑,坐到一楼大厅的休息区。 尽管她打扮得很低调,鼻梁上还卡了副大墨镜,依旧是一道亮丽的风景,惹得不少人驻足,尤其是他和傅家错综复杂的关系更引人好奇。 她旁若无人地坐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一道黑影挡到她面前。 抬起头,出现傅纬年那张讨厌的脸,嘴角含笑,兴致盎然地瞅着她。 “听说你来找老头子?”他扬眉:“让我们猜一猜,你到底有没有机会见到他。” “没机会我会坐这儿吗?他费尽心思引我过来,哪舍得不见我。”安晴淡淡勾唇:“无所谓,等一下而已,就当给他老人家一个面子。” 傅纬年呵呵一笑,朝她殷勤地伸出手:“碰到我是你的运气,走吧,我带你上去见他。” 安晴没理他伸过来的橄榄枝,却也没拒绝他的好意,施施然起身,跟在他身侧上了电梯。 有傅一在场傅纬年也没有造次,倒是特意打量了他几眼,看着傅一岩石般冷硬的脸孔,薄唇扯出似笑非笑的弧度。 把安晴领到傅振生的办公室他就离开了,安晴让傅一呆在门外,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 傅振生冷冷坐在气派的办公桌后,面无表情地掀起眼皮瞧着她。 “你胆子倒挺大,敢亲自找上来。” 谢明珠去世后两人虽然见过几次面,可这是第一次正面对决,明知傅振生对她动了杀机安晴还孤身找过来,的确够胆大的。 安晴也没坐下来,隔着办公桌不亢不卑地看着他:“傅叔叔,我特意来傅氏而不是傅宅,是想和您谈点公事。” 公事,傅振生听出她的话外音,冷冷勾唇。 “坐吧。”他扬扬下颚:“我不习惯仰着脸和人说话。” 安晴依言坐到他对面,傅振生不等她说明来意,开门见山承认:“长话短说吧,没错,你公司的事是我做的,我的目的你也应该明白,离开默川并保证不再纠缠他,从此和傅家一刀两断,我保你一世荣华无忧。” 安晴嘴角一笑:“如果我说不,是不是没机会走出这个门口?” 傅振生被她调侃的语气弄得眼眸微敛。 “你以为我是在吓你?” “当然不是。”安晴神色不变看着他:“在龙城谁敢不把傅叔叔的话放在眼里?我是从枪林弹雨中过来的,再来一次,我恐怕没那么多好运。” 想起那次生死追杀,安晴眸色微冷,那次事故中傅二为救她而死,她毫不怀疑,如果现在给傅振生一把枪,他会眼睛不眨地对她扣动扳机。 “我没时间和你磨嘴皮子。”傅振生看着她的眼神充满厌恶:“实话告诉你,因为你默川已经被我赶出傅氏,接下来是你,我答应过老爷子会留你一条贱命,所以你放心,我暂时不会杀你,但你必须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我没有杀谢阿姨。”安晴忍不住打断他:“傅叔叔,无论你相信与否我还是要说,那天……” “这种话鬼留着骗默川吧,”傅振生毫不留情截住她:“安晴,我不想跟你废话,一句话,你想嫁给默川可以,代价是你们失去所有,安安份份地做对贫贱夫妻,我也跟默川说过,会不惜一切打压他,离开傅氏他什么都不是,你也一样,我会令你们倾家荡产一无所有,你可以试试我做不做得到。” 安晴自然不怀疑傅振生的能力,看上去,他这次是真的铁了心了。 “傅叔叔,为了我您真的要做到这一步?默川是您最疼爱的儿子,你真忍心这样毁了他?” 傅振生冷笑:“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态,听说你为了财产,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害成那样,继母被你送进监狱,还三番四次要逼你继姐流产,一个好好的家就这么散了,你对自己的亲人都这么狠心,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你要真心为默川好,就离开他,放他一条生路。” 安晴抿抿唇,傅振生对她误会太深了,为了报复他,竟然打算放弃他最器重的儿子。 谢明珠死了,为了报仇傅振生什么都做得出来,她不敢掉以轻心。 “是不是只要我离开他,您就会像之前一样器重他?” “我不会向你承诺什么。”傅振生黑暗的瞳仁冷冷瞥着她,“机会我会给他,珍不珍惜是他的事了。” 如果他依旧执迷不悟,非要和安晴在一起,傅振生也无可奈何。 “没问题,我答应你。”安晴点点头,眼神淡静,“其实就算您开不口,我也打算离开他,就像您说的,我们的确不适合在一起。” 没错,她此时才醒悟到,兜兜转转,无论她如何挣扎不甘,她和傅默川的命运早已经写好。 同样的一幕早在四年前就已经发生过,当时傅家也是用傅默川的前程来要挟她,她天真的以为假意答应他们,时过境迁,迟早会和傅默川重修旧好。 结果这一等就是四年,用她亲人和朋友的生命换来她的幸福。 然而,偷来的幸福终究是不长久的,她和傅默川始终是有缘无分。 因为她的任性,母亲和姨父横死街头。 因为她的执着,傅二、叶琪还有谢明珠无辜送命。 现在又因为她,傅默川失去家族继承权,被父亲打压兄长排挤,雄心勃勃的他现在该如何失落难受,才躲起来不和她联络? 真的够了,她不是没争取过,然而结果令她身心俱疲,陷入深深的彷徨。 反正她也走不出叶琪的阴影,何不做的决绝一些? “听说默川已经和你登记结婚了。”傅振生看着她又说:“我希望你们能整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我会的。”安晴凝重点头:“到时候请傅叔叔别忘记今天的初衷。” 其实是她多虑了,如果不是看重这个小儿子,傅振生又何必大费周章,只要她干脆利落地和傅默川分手,对方自然前程似锦。 演戏是她的强项,四年前她不是做得挺好吗,再来一次就行了。 安晴心底一阵阵钝痛,她压抑得很好,俏脸看不出一点情绪。 傅振生眸光更冷,想了想又说:“对了,还有那个孩子,他是傅家人,你也要把他送回来。” 安晴眉梢微拧,想也不想拒绝:“抱歉,这个我无法答应。” 朗程是她最后的念想,而且这孩子个性太强,她无法替他做决定。 傅振生眯了眯眼,也不想一次逼的太紧。 “随你吧,默川将来还会有很多孩子,我是为你儿子着想才要认回他,毕竟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私生子并非一件体面的事,”他冷冷讽刺:“既然你这个做母亲的不识抬举就罢了,将来默川带着妻子儿女共享天伦之乐的时候,希望你别后悔眼红,恬不知耻地抱着孩子跑过来,妄想再次打扰他平静的生活。” 安晴被他无情的字眼挖苦得脸色微白,撑着桌面她站起身。 “既然离开我就不会再回头,傅叔叔,只求你好好对默川。” 傅振生冷笑,不想再和她多说一个字。 到这个时候了还演给谁看,默川离开她才是最好的。 两人不知道,他们的对话通过房间的某处装置,一字不漏地传了出去。 傅氏大厦的某间房里,傅纬年懒散地背倚沙发,听到他们达成的协议,狭长的眼角微微敛起。 呵呵,他的好父亲果然还是心疼小儿子啊,兴师动众地演了一部大戏为他铺路。 等到傅默川那小子浪子回头迷途知返,他这个总裁位置是不是就坐到头了? 而那个女人也是傻,这么心甘情愿就答应出演了。 然而,这出好戏怎么能少了他? 159 我承认是爱你的 安晴并没有和傅振生谈多久,互相表明态度就打算告辞离开。 临出门前,傅振生叫住她,拉开抽屉冷冷开口:“上次的钱花光了吧,说吧,这次你要多少?” 看见他从抽屉里抽出一本支票,安晴眸色一紧,她挺直背脊淡淡拒绝:“不必了,这次算我友情出演。” “收起你那套把戏,我不是默川,不吃你那一套。”傅振生嫌恶地瞥她一眼,刷刷几笔在支票本下写下几行字,头也不抬地说:“这钱不是给你的,是给我孙子的,跟着你这种母亲他也是受罪,我还是那句话,真心为他们着想就早点把孩子送回来,傅家绝对亏待不了他,你若是一意孤行就拿着这张支票滚蛋,再也不许出现在默川面前,路是你自己选的,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休想凭着这个孩子再找傅家的麻烦!” 撕拉一声,他扯掉支票,轻飘飘甩到安晴面前,脸上的厌恶要多明显有多明显。 安晴抿抿唇,没有去看上面的数字,慢慢拾起支票,打开皮包放了进去。 也许,几年前她早就收过一次支票了,现在再怎么装清高也改变不了当初那个事实。 “那我替朗程谢谢爷爷的爱护。” 傅振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态度极其不屑。 安晴没再说什么,径直转身离开。 傅振生应该是狠狠瞪着她,因为她一直觉得芒刺在背。 眼看着即将走到门口,门蓦地从外面被推开,傅默川俊美的脸孔出现在门侧,却没什么表情,他的视线落到安晴身上,上前半步扣住她的手腕。 “跟我走。” 他什么都没问,也没跟傅振生交代什么,好像只是担心安晴才赶过来的,背后的傅振生看着这一幕,眼底的寒光更甚。 安晴顺从地跟着傅默川走出傅氏,全程两人都没有交流,坐进车内傅默川才松开她的手:“他跟你说了什么?” 这个他当然指的是傅振生。 安晴抿抿唇,看着前面傅一的背影:“回去再说吧。” 她没有用家这个字眼,傅默川不知道听出来没有,两人还没正式和解,所以气氛还很僵。 沉默地回了龙鼎湾,一室清冷,安晴关上门便主动开口:“听说你离开傅氏了。” 傅默川望着她,说的却是另一件事:“这几天我有事去了国外,刚刚才赶回来,你的事我听说了,傻瓜,出了事怎么不找我,反而去找他?” 傻瓜。 安晴低下脸,掩饰喉底忽然涌起的涩意,再抬起脸,小脸恢复平静。 “这是你爸给我的,你拿去吧,我想你应该用得着。” 傅默川看着她手中多出的支票,没有伸手去接,瞥了眼上面的数字,眸光变得锐利。 “他只是给你这张支票?你们还谈了什么?” “能有什么。”安晴嘴角一笑:“其实他老人家多虑了,就算他不施压,我们也无法走下去了,不是吗?” 傅默川盯紧她:“所以呢?” 他不逼她,给她时间冷静,他相信他们的感情,她迟早会理解他的苦心,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这就是她给他的答案? “默川,我们分开吧。”安晴抬头看着他,没有平仄的腔调,显示她不是在闹情绪,而是深思熟虑后的选择:“抱歉我再一次退缩了,没错,我是个懦弱的人,没有勇气和你共度人生,你可以大度地原谅我,不计较你妈的事,但是我不行,坦白说吧,我的确在骗你,你妈……是我杀的……” 傅默川瞳仁一缩,却没吭声,眸色如黎明前最暗沉的夜色,漆黑地凝在她脸上。 迎着她的目光,安晴屏着呼吸,咬牙继续往下说:“所以,现在的你还愿意和我继续吗?或许你可以原谅我,那么叶琪呢,我想我不够爱你,因为我无法像你一样大度,其实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承认是爱你的,所以明知我们不可能,还编尽谎言想留在你身边,甚至催眠自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但现在我累了,我真的好痛苦,无法再演下去了,人家的婚姻会接受各种祝福,而我们只有数不清的磨难,默川,我想,我们是真的不合适吧。” 她终究是动了感情,眼泪不知不觉地从眼角滑落,傅默川盯着她的泪珠,嗓音很沉。 “终于舍得向我坦白了?” 何其讽刺,在他怀疑的时候,她口口声声替自己喊冤,而在他决定放下一切相信她时,她却突然改口承认一切。 到底该让他相信哪一句? “大概是我良心发现吧。”安晴疲惫一笑:“最近我总做噩梦,闭上眼就看见你妈血淋淋躺在我面前的情形,我没想杀她的,真的,只是当时过于激动了,想起无辜惨死的我妈,还有朗程,他那么小……” “别说了!”傅默川突然开口截住她,并一把抢过她手中捏着的支票,几下撕得粉碎。 最后,他随手一撒,片片纸屑从安晴眼前扬起,四分五裂,仿佛她破碎的心。 “只是这样?”他眸底擒着一丝冷芒,并有扩散的趋势:“你现在向我坦白,难道不是因为我离开了傅氏,彻底失去傅氏继承权?” 就象四年前一样,他身陷囹圄,失去被她利用的价值。 这样的话放在平时傅默川是不会说的,可由于争吵,两人都失去冷静。 “或许也有这方面原因。”安晴自欺欺人地承认:“我不想再骗你,你爸跟我说过了,他会打压我们,让我们一无所有,我不像你,你生来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你爸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对你怎样,而我不是,你知道我的家庭,我尝过从天堂落到地狱的滋味,那种痛苦受过一次就够了,默川,我坚持不下去了,当初我为了报仇重新回来找你就是错的,现在我杀了你妈,而你也杀了叶琪,我们都回不去了,就当一切扯平,以后各走各路,互不相欠吧。” 各走各路。 傅默川已经记不清她是第几次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语,似乎两人重逢后就不停地陷入争执,他们之间永远存在着那么多问题。 而她总是第一时间和他撇清,从未想过去争取。 傅默川看着她一张一合的红唇,没再插嘴也没再打断她,眸色渐渐冷却。 互不相欠。 原来她那么看重的朋友,为此不惜和他冷战与他决裂的朋友,最后也只是她讨价还价的砝码。 是啊,她从来就是个理智的人,否则也不会为了母亲的仇恨接近他,一次次置他们的感情而不顾。 或许她是爱他的,可这份爱只是被她当作调剂,放在可有可无的角落,随时可以被她舍弃。 可笑她一直在演戏,而他却信以为真了。 视线掠过脚下的碎片,他深吸一口气,冷冷开口:“真是可惜,这么一大笔钱被我撕掉了,要我再开一张补偿你么?” “不必了,这张支票我本来就没打算要。”安晴冷静地说:“你也给了我不少,我想应该够用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不能贪心? 这大概是傅默川今天听到的又一个笑话,他冷冷掀唇,“可我觉得不太够呢,我们之间似乎有很多帐还没算完。” 看着男人冷洌的视线,安晴眸光微垂,夫妻间走到这一步的确是件很伤感的事,曾经的浓情蜜意,到最后都变成人性的丑陋。 “我已经跟你爸说过了,不会把朗程还给傅家,”她低低地说:“所以你给我的财产我也不会还给你,就当给他的赡养费吧。” 赡养费。 傅默川嘲讽地牵动嘴角,视线中还是那张脸熟悉的俏脸,他却突然感觉陌生,好像认识了这么久,才第一次看清这个女人。 或者,他从来就没有看懂过她。 “行,”他点头,后退半步,慢条斯理地在沙发上坐上,从兜里摸出一只烟,慢慢在烟盒上扣着:“那笔钱是我心甘情愿转给你的,我从没打算要回来,但我现在有点后悔了,因为你不值这个价。” 当被爱情蒙蔽了双眼,为对方做什么都是愿意的,可曾经的爱情变成欺骗,他还有什么理由继续上当。 安晴咬唇看着他,看着他的眸色由浅转深,直至看不清他的情绪。 “不知傅少觉得怎样才够?” 傅默川没说话,只是动作优雅地点着烟,随之吐出的雾气中,他的俊脸变幻莫测。 “安晴,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今天的话有几分真的?” 已经被她骗过太多次了,他完全分辨不出她的真假,这个女人太会演戏,有这么一刻,他竟然又产生几分怀疑。 安晴淡淡一笑:“你觉得呢?” 她的眸光坦然,迎着他的深究,傅默川一点端倪都瞧不出来,最后他只好放弃了,冷冷开口:“你的公司我可以替你想办法,虽然我不在傅氏,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落魄,无论我爸怎么威胁你,你完全不必在意。” 面对他的让步安晴不为所动,再次淡淡开口:“说吧,不是你说还有帐没算?” “脱吧。”傅默川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面前的女人,“你觉得在我面前,你还剩下什么资本?” 160 宝贝,你终于是我的了 男人寡淡的语气,令安晴恍惚想起刚回国时遇到的他,也是如此无情,冰冷地欣赏着她的屈辱。 可是此刻的她心底却没有任何埋怨,哪怕已是痛彻心扉,她明白,他心底同样不会好受。 既然两人在一起只剩下痛苦,不如就让她一个人来承受吧,长痛不如短痛,他已经为她做了太多,甚至放弃了自己的大好前程,这大概是她唯一能替他做的事。 盯紧男人黑色的视线,她的手慢慢伸到背后,扯开身上的拉链。 傅默川面容不改,静静坐在沙发上,吐着烟圈,好似悠闲地欣赏她的表演,很快地,她褪光身上的衣物,男人依旧没有动作,于是她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要去床上吗?” “就这儿吧。”男人淡淡打量她,墨色的视线像钩子一般,一寸寸凌迟着她的神经。 她抿抿唇,在他的暗示下,缓缓朝他弯下膝盖。 关键时刻,男人一把扣住她的下颌,盯着她被迫抬高的小脸,薄唇轻启。 “真是一张漂亮的脸蛋,我承认你很吸引我,可看多了也没什么不同,安晴,这世上并不是只有你一个女人,比你漂亮比你身材好的多得很,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是吗?”她头无法动弹,居然挣扎地笑了笑:“那你为什么要有反应呢?” 她的无所谓令得男人的眸色更加浓郁,又盯了她几秒,嘴角倏地邪邪一扯,蓦地扣住她的手腕,安晴不及反应,身子一轻,被他反手压上沙发。 而几乎在同时,他直起腰,深深呼吸,风神俊郎地立在她面前。 安晴撑起身,从下往上的视角,显得男人挺拔的身子更加伟岸。 “我是正常男人,要是这样还没有反应就糟了,”视线冷冷掠过女人玲珑浮凸的身体,他淡淡开口:“可是即使这样,我发现已经对你的身体失去兴趣,脱光衣服的你,在我眼里和一条死鱼没什么分别,安晴,无论你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在你一次次欺骗我的时候,就已经耗光我的耐心,你不是要分手吗?那就分吧,最后一次,我成全你。” 安晴在他起身离开的时候就已经轻轻咬住唇瓣,说到最后一个字眼,她尝到自己的血腥味。 很好,她终于成功了,以这样的方式和他画上一个句号。 虽然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她还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她应该高兴的,可心底这团控制不住的酸楚是为了什么。 她强忍着,平静着嗓音说:“很好,那么把我身边你的人都带走吧,我没理由再留着他们,至于我们的后续事宜,我想还是交给双方律师比较好。” 所以,他们连再见面的理由都不需要了。 背对着她,傅默川薄唇抿成紧紧一线,他没再说什么,呯地一声,横在两人之间的那扇门,无情地合拢。 合拢。 就如同他们的世界,再没有不必要的交集,就像她所希望的那样。 从此,各走各路…… 傅默川这次是真的伤透了心,当天就撤掉了安晴身边的随从,至于他本人也没再出现过,接下来的几天安晴一直忙着跑批文,各种应酬,忙的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这天她回到公司,意外地发现琳达在那儿等着她。 “等了很久?”将她带进办公室,安晴淡淡开口:“有事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安排时间等你。” “你就当我心血来潮吧,反正我是闲人一个,哪像安总这么日理万机。” 琳达四下打量几眼,然后坐到她面前。 “公司不错。”她不走心地评价:“非常配你。” “谢谢。”安晴也敷衍地回答,假装听不出她的挖苦。 今天的琳达看上去精心装扮过,一套修身的米色套裙衬着她的好身材,不显山不露水,却尤其地勾人,脸上也是容光焕发,气色好得没话说,她看了一眼就淡淡转开视线:“找我有事吗?” “倒是有点小事。”琳达扯唇一笑,从手中的大皮包里拿出一个密封的文件袋递到她面前:“赶紧签了吧,我赶时间。” 她一听就猜出文件袋里装的是什么,咯噔一下,心没来由地一沉。 琳达一双美目盯在她脸上,嘴角似笑非笑。 “不打开看看?” 她定下神来,小脸平静地接过文件夹,解着封口的时候,已经按捺下心底翻滚的情绪。 文件袋里果然是份离婚协议,看着最上面的几个粗体字,她抿抿唇,假装低头去拿签字笔。 傅默川那句我不会和你离婚的誓言似乎还言犹在耳,离婚协议却摆在她的面前,不过这都是她自找的,傅默川那天离开的时候安晴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快的令她猝不及防。 琳达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点什么出来,但很可惜,她隐藏得很好。 她只粗粗翻了几下,见没有关于孩子的归属问题,提笔在上面补充一句,然后翻到最后一页。 “你们傅先生没有签字吗?” “他说先让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安晴点点头,这的确像他的风格,行事缜密严谨。 “我的条件写在上面了,其他的没什么大毛病。” 琳达盯着她的动作,开口问道:“你不再考虑一下,真的决定和他离婚?” 安晴没吭声,流利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字我已经签了,还会有假的?”她将文件装好递过去:“谢谢你专程跑一趟,下回再有这种事,让律师过来就行了。” 琳达接过文件袋,又深深看了她几眼,嘴角的笑消失不见。 “安晴,你真的令我很失望,傅先生和你离婚是对的,你根本不值得他去爱。” 虽然已经在协议上签字了,安晴还是无法接受情敌对她的嘲讽,看着琳达漂亮的脸蛋,她淡淡开口:“值不值得是我们的事,不需要你这个第三者来评价,而且,你有什么好失望的,你不应该感谢我吗?如果不是我的成全,你哪有机会追求他。” “我是该感谢你。”琳达拿起文件袋,风情满满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嘴角弧度很张扬:“我们结婚的时候会给你发请柬的,不许拒绝哦,我会替你准备好媒人红包。” 看着琳达志得意满离开的身影,安晴握紧依旧捏在手中的签字笔,视线停留在她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一下。 然后有人叫了她一声,她才猛地回过神,看到唐俐不知何时站到她面前,挥着手在她眼前试探。 “太累了还是魔障了?”唐俐狐疑道:“叫你几声都没反应,累了就早点回家休息吧,每天这么拼干什么,女人不对自己好一点,男人才不会心疼你。” 安晴皱皱眉,担心她接下来又是长篇大论,合上笔盖道:“你说的没错,女人的确要对自己好一点,所以我们出去嗨吧。” 唐俐还想说什么,被她堵住嘴拉了出去。 另一边,琳达走出海纳大楼,四下打量几眼,径直走到一辆黑色轿车前,屈指在车窗上扣了扣。 车窗内没有动静,她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你来这儿干嘛?”傅一蹙眉看着她。 “送我回去吧。”她低头扯着安全带:“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一时半刻,那女人死不了的。” 傅一无语地看她几眼,瞧了眼天色,还是发动了引擎。 就在他们离开没多久,安晴和唐俐也走出海纳,半小时后,她们出现在一家造型屋,安晴指着自己的长发,让人替她全部剪短。 吩咐完了后她就闭上眼,自动屏蔽唐俐的唠叨。 做头发很花时间,也许的确是太累了,中间一次洗头的时候,她眼皮子不停打架,居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晚上8点半,傅默川接到傅一的电话,对方低沉地向他道歉,因为他的失误,安晴不见了。 安晴是独自去冲洗头发的时候失踪的,唐俐甚至说不准她的具体消失时间,刚开始还以为她是有事离开一会,打她的电话才发现她的手包和电话都没带走,唐俐来回找了好几趟,把她可能去的地方都找过了才不太相信地确定,她似乎是失踪了。 傅默川握着手机好几秒才沉沉开口:“继续找,加派人手,直到找到为止。” 傅一应了一声就把线掐了,他也随之起身,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安晴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晕得厉害,她揉着额角,眼前一片昏暗,有那么瞬间她脑子一片空白,然后慢慢想起昏迷前的事情,猛地发现她不是在造型屋,而是一个陌生的位置。 心底警铃大作,她腾地一下翻起身,然而她并没能坐起来,斜刺里伸出来一只手掌,将她婀娜的身子压了下去。 瞳仁适应了黑暗,她瞪大眼,看着突然出现在身侧,或者说一直躺在那儿的黑影。 朦胧的轮廓令她分辨出来,这是个男人,一个念头还没转过来,男人朝她压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熟悉到厌恶的嗓音。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宝贝,你终于是我的了……” 161 迫不及待得到你 夜色下,傅默川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手机屏上点了几下。 空旷的拨号声在耳边响起,轿车风驰电掣地掠过繁华街道,男人墨瞳流光溢彩。 “哪位?”耳机里终于传来一个女声,他瞥了眼号码淡淡问:“大嫂,大哥在吗?” 虽然还没正式举行婚礼,两人结婚是迟早的事,叫声大嫂没毛病。 “三弟啊,”李思涵听出他的声音客气回答:“他在洗澡,要我叫他吗?” “不用了,我过会儿再打过来。” “好的,你哥出来我告诉他你来过电话,”李思涵那边顿了一秒,傅默川正准备收线时听她说:“你等等,他洗好了。” 手机对面嘈杂了片刻,傅默川抿唇听着两人对话,然后换成傅纬年的嗓音,透着几分诧异:“老三?天上下红雨了呀,突然找我什么事?” 没错,说是兄弟,主动联系的时候屈指可数,难怪傅纬年会奇怪。 傅默川没理他的调侃,眸色闪动,淡淡说道:“大哥好兴致,和大嫂在哪儿二人世界呢。” “呵呵……”傅纬年好似听到什么笑话,自个笑了片刻道:“新婚燕尔,孤男寡女,老三,你巴巴打来电话,就是要问这个?” 傅默川也冷笑几声,回答得很令人无语。 “本来有事的,突然忘记了,那么不打扰大哥休息了。” 不理会对面的人怎么想,他果断掐了线。 晚上8点45分。 傅振生正在书房里翻阅文件,门突然被人推开,他抬起脸,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儿子。 “是你让人掳走了安晴?” 傅默川的腔调听不出任何火气,却令傅振生很不爽,而且,安晴被人掳走了? “那女人不见了?”他扬扬眉,难得地夸张一笑:“哈,让我知道是谁做的,一定好好奖励他。” 傅默川黑眸涌起一丝愠怒,“你真的不知情?” “你特意回来就是质问我这个?”傅振生眸色也是一冷:“那我告诉你,没错,是我做的,我要除掉的人从未失过手,就算那女人有命回来也没命见你,你就等着给那她收尸吧。” 傅默川垂在身侧的手掌收紧,盯着傅振生,声线很冷:“你最好不要对她做什么,我不想父子反目。” 父子反目。 在他身后,傅振生狠狠摔了一个笔镇。 养儿一场,居然对他说出这种话。 他要赶走那个女人是对的,看看这个不孝子被她迷到什么地步! 与此同时。 安晴悠悠醒转,仰面瞪着凌驾在她上方的男人,房间很暗,傅纬年的五官陷在黑暗里,模模糊糊的轮廓,一双眼睛闪着幽暗的光,令她想起荒野里择人而噬的狼。 老实说,她宁愿醒来后面对的是真的狮子老虎,也好过傅纬年这只披着人皮的狼。 转念间,傅纬年已经一个腾身将她牢牢桎梏住,空出的一只手悠闲地抚过她嫩滑的脸蛋,嗓音暧.昧:“猜猜我们要做几次?” 安晴呼吸微微有些紊乱,因为她发现身上软绵绵的使不上多少力气,原本她就不是傅纬年这般身强体健男人的对手,何况是现在?她甚至连推开他都力不从心。 “你给我下了什么药?”她咬牙问,想起在发屋的时候喝过店员给她送的柠檬水,应该是那里面下了药。 黑暗中,女人淡淡的体香尤其诱人,傅纬年深深吮了几口,脸渐渐迫近,几乎和她面贴面。 “别怕,担心你不乖才给你吃的,药性很快就会过去。” 呼吸声和他的气息浓郁地充斥在安晴鼻尖,并不难闻,却令让她感到阵阵反胃。 被他的指尖抚过,她更是不自觉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不会碰我的。”强忍着心底的恶心,她冷静看着头顶的男人:“我被你掳来很久了吧,要碰早就碰了。” “你是想从我嘴里套话呀?”傅纬年一声轻笑,指尖落到她嘴上,摩挲着她饱满的唇形:“何必呢,只要你问,什么我会都告诉你,你马上就知道我会不会碰你,宝贝,我们的第一次,我要让你记一辈子……” “等等!” 安晴知道今天恐怕很难幸免了,别说傅纬年不会轻易放了她,就算让她跑,以她现在的体力也走不出多远,唯一的办法是争取时间等人来救援,虽然很渺茫可她不能什么都不做。 “别忘记你马上就要结婚。”她努力错开头避开傅纬年的触碰:“你这样对得起你妻子吗?” 要是能被她三言两语劝住就不是傅纬年了,对方的脸索性俯近,去寻找她的唇。 “宝贝,我就知道你是关心我的,可这种时候,不如想想用什么姿式更好,嗯?” 最后鼻音他的唇堵上来,安晴身体一僵,自内而外涌起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她死死咬紧牙关,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冷冷看着面前的男人。 之前有过好多次被傅纬年强迫的经历,她明白越是反抗越会令他兴奋,她要找机会自救。 傅纬年终于被她的反应弄得有点无趣,松开她的脸。 “你处心积虑把我掳来,就是要和我做这个?”安晴嗓音很冷。 傅纬年玩味地看着她的反应,手又开始不规矩。 “当然了,有没有很感动?宝贝,我一直都想让你明白,我和默川哪个更适合你。” 安晴厌恶地扭过脸。 “如果你只是为了气默川,我劝你不必了,今天我们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他不会再理我的生死。” 傅纬年显然对这个消息很感兴趣,暗夜中安晴看着他闪闪烁烁的眸,冷淡补充:“没错,我们已经隐婚了,a国领的证,你可以去查,你也可以试试给他打电话,看他会不会管我。” “打电话好让我通知他你在我手上?”傅纬年低低一笑,俯在她耳鬓厮磨:“亲爱的,我真是爱死你了,连你的小聪明都是这么可爱。” 安晴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她只是个弱女子,面对危险同样会紧张害怕,只是被她控制得很好罢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的心跳得有多快。 “放开我。”她深吸一口气说:“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我一点力气都没有,和一条死鱼有什么区别,你不是说要留下最好的回忆?反正我也逃不了,你就不能再等等。” 傅纬年显然也看出她的意图,饶有兴致地咬着她的耳角:“就算是死鱼也是最迷人的美人鱼,宝贝,我已经等了你太久,迫不及待要得到你,你什么都不用做,好好享受就行……” 晚上九点半。 距离安晴失踪已经过了近三个小时,这段时间傅默川一直没有闲着,查看了事发时的周边监控,也询问过很多当事人,可还是没有一点头绪。 跟安晴洗头发的那个小工也同时消失,他们后来发现,真正的小工被人打晕扔在后巷,对于昏迷前的事情也说不出所以然,因为绑匪戴着口罩又刻意隐藏行迹,一时半会没被人认出来。 发型屋的监控并不完备,他们并没有看到安晴是怎么被带走的,给他们的搜索带来很大困扰。 安晴是心血来潮决定去做头发的,可是马上就有人知道她的行踪,还计划周详地安排了绑架,这说明了什么? 偏偏那么巧,事发时傅一也有事离开,没有及时尽到护卫的职责。 他转眸看着傅一:“我想听实话,那段时间你到底在做什么。” “抱歉,是我的失职。”傅一垂着眼眸:“安小姐找回来后,我会亲自向您谢罪。” 傅默川推着眉心,傅一跟了他很久,他相信对方的忠心,但这事情明显透着蹊跷,他不得不问。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他看了眼上面被隐藏的号码,黑眸微敛,朝旁边的人作了个手势,转身接通电话。 所有人都明白过来,这个电话意义非凡,在他接通电话的瞬间,各种仪器开始转动,全体进入警备状态。 “听说你的女人失踪了?”缓缓扩散的声波中,用过变声器的嗓音嘶哑难听,是男是女都听不出来。 傅默川谙着眸色冷冷开口:“是你们掳走的?” 手机对面的人笑了两声,当然比哭还难听。 “nono,是掳还是请就看你怎么做了。” 傅默川听出他的威胁,眼底闪过一抹凌厉:“说吧,什么条件?要我怎么做你们才肯放过她。” “爽快,”电波对面的声音表示很愉快:“两千万,全部换成现金,一小时后你亲自送过来,地点等我通知。” 这个要求并不过份,和安晴的性命相比,两千万不是问题。 “我怎么知道人在你手上?”傅默川沉声说:“让我听听她的声音。” “她睡着了,”对面的人轻薄一笑:“刚伺候完我们兄弟,大概累坏了,要叫醒她再来一次吗?” 傅默川捏着手机的大掌一紧,眸底戾气翻涌:“我再加一千万,警告你们不许动她,她少一根寒毛,你们不仅一分钱拿不到,我保证会让你们死得很惨。” 手机对面桀桀阴笑了几声,没再说话,电话嘎然而止。 时间也刚刚好,没有追踪到信号…… 162 我的女人我自己去救 三千万虽然不算大数目,全部换成现金也需要点时间,何况这么晚了,银行早就下班,傅默川吩咐人去准备的时候,傅一使了个眼色,悄悄将琳达叫了出去。 屋外的角落傅一停下来,看着随后走近的琳达,脸色很沉。 “是你坦白还是我替你说,安小姐的事情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事情也实在是过于巧合了,她前脚把傅一引开,后脚安晴就被绑架了,任谁都会怀疑到她身上。 傅一没在傅默川面前把她供出来,并不代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只是想给她一个机会,私下问清楚再说。 知道事情紧急,琳达也收敛了玩笑的心思,认真看着他。 “不是我做的,她是傅先生的人,就算再不喜欢她,你觉得我能去绑架她?” “那你今天怎么会在那儿?”傅一眼神犀利:“别说你不是去找她的。” 面对他的视线,琳达深吸一口气。 “没错,我今天的确是找过她,可是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 毫无温度的几个字,低沉而寡淡,角落里的两个人同时抬头,眼含震动,这句话并不是傅一问出来的。 傅默川淡淡地走到两人面前,走廊的灯光映着他毫无情绪的脸,令人感觉风雨欲来的冷沉。 “你们俩谁先说?”他淡漠的视线在两人脸上荡了荡,最后落到傅一脸上:“阿东?” 阿东是傅一的真名,他抿抿唇,正考虑着措词,琳达抢先开口:“还是我说吧,一切和阿东无关,他是为了送我才暂时离开,原本安小姐不会那么早出来的。” 傅默川转眸看向她,依旧瞧不出情绪:“还有呢?” 对上他毫无温度的视线,琳达觉得头皮发麻,事到如今她也瞒不下去了,索性心一横,一五一十地全部向他坦白。 听到她说拿离婚协议给安晴签,傅默川唇角的弧度寸寸收紧,最后抿成薄薄一片。 “我只是想点醒她,傅先生你对安小姐那么好,她却一点都不懂珍惜,但凡她有一分顾及你们的感情,就不会在这份协议上签字,”琳达本来是有点心虚的,想起安晴无所谓的态度,心底的火气又上来了,声音也渐渐拔高:“可她关心的却只有孩子和财产,离婚这么大的事,甚至都不打电话向你求证一下就签了字,我之前试探过她几次,可她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 傅默川抿唇不语,看着手中那份薄薄的协议书,目光落在离婚两个大字上,眸色晦暗无边。 他不是个喜欢把私事拿出来分享的人,但这些人和他朝夕相处,对他和安晴的情形都看在眼底,多少也猜到一些,琳达误打误撞拿出离婚协议,竟然碰巧弄对了。 “是我对你们太好了,惯得你们认为可以越俎代庖,插手我的家事?” 琳达的脸色微微有点发白,抬头看着他:“我没有这样想过。” “可你已经做了。”傅默川大掌一收,手中的协议书被捏得皱起:“很好,你很有本事,琳达,我这座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走吧,我已经留不得你了。” 琳达嘴巴张了张,看着他眼底的决绝,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咬牙道:“是我错了,安小姐平安回来后我会自动消失。” “不需要。”傅默川眼神清冷:“她的事和你无关。” 琳达还想说什么,他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开,手里还捏着那份协议书,已经揉成皱巴巴的一团。 但凡她有一分想挽留你们的感情,就不会在这份协议上签字。 琳达的话在他耳边回响,男人的俊颜看不出一丝变化,可是他承认,若多或少还是被影响到了。 可是,任那个女人多么无情多么想摆脱他,当她面临险境,他却无法选择置之不理。 手下的动作很迅速,没过多久,三千万现钞捆成整齐的豆腐块塞进皮箱,隐密位置还装上追踪器。 傅默川也在身上安上追踪装置,做着临行前的准备。 面对手下的反对他不置可否,拿起一把枪别到身上。 “让我去吧,”傅一眼神坚定:“是我的失职,我一定会把安小姐平安带回来。” 他看着这群忠心的手下,声线淡淡:“我的女人我自己去救。” 时间一分一秒地游走,好似将他们的行动了如指掌,绑匪的电话再次拨了进来。 这次还是掐得很准,告诉他交款地点后电话快速掐断,只是收线后屏幕一闪,提示有信息过来。 傅默川长指点开,看着手机屏上被脱掉上衣,身着贴身内衣五花大绑的安晴,眸底的怒意铺天盖地。 又是一条信息跳出来。 “等你哦,敢玩花样,就多脱她一件衣服。” “傅先生,可以了。” 他接过箱子,低沉的语气不容拒绝:“全部原地候命,绝对不许轻举妄动。” 众人视线中他钻进越野车,车随即启动,扯起一阵劲风绝尘而去。 绑匪说的交款地点在城郊,车行不久,傅默川的手机屏再次亮起,这次传来的不是那个刺耳的嗓音,而是一个女人的呜咽声,好像嘴被人捂住,徒劳地挣扎着,带着喘息的嗓音透着浓浓的慌乱无助。 “安晴……”他心一紧,叫着安晴的名字,刚准备安慰几句手机被人移开:“想不想知道你女人正在经历什么?” “你敢动她一下试试。”傅默川按捺着愤怒,一字一句。 “呵呵……”绑匪低沉地笑了几声:“到哪儿了?” 他深呼吸,睨了眼窗外,报出一个地名。 “现在下车,”绑匪说:“在路边等着,还是那句话,别玩花样。” 现在下车? 傅默川黑眸闪动,这里离绑匪说的地点还有好远,不及回答,电话再次挂断。 他抿紧唇,拎起公文箱跳下车,没过多久,一辆银色微面停在他面前,车门滑开,他看着正对着他的乌压压的枪口,一声不吭钻了进去。 车门在他身后合拢,车内包括司机共四个人,清一色戴着头罩,手执武器,全身都笼在黑暗中,只露出冷漠的双眼。 他一进去就被人搜出身上的跟踪装置,看着匪徒拿出的反跟踪设备,他眸色微动,或许是他低估了对方的实力,这群人明显是训练有素,不是普通的乌合之众。 他藏在身上的枪也很快被搜出来,上了膛抵在他额角,手机被拨掉卡扔出窗外,他被几部枪指着按到座椅上,一部手机递到他耳侧。 “呵呵,你有点不乖啊,说好的不玩花样,你却偷偷背着我做了这么多?” 还是那个难听的嗓音,傅默川沉声开口:“我只是自保而已,你们还不是一样不讲信用,这是什么意思,钱你们已经拿走了,我马上要看到人。” “痴情种子,你现在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啊,真以为兄弟们的枪子是吃素的?” 随着这声恐吓,耳侧响起子弹上膛的低响,几支枪管冷冷抵到他身上。 傅默川眼眸不动,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对方这么多支枪,他隐隐明白安晴只是个诱饵,对方的真正目的是他,但安晴在他们手上,所以明知眼前是个陷阱,他也必须往下跳。 “我女人呢?”他说:“你们要的是我对吧,我已经送上门了,你们放了她。” 好在绑匪也有良心,居然立刻同意了他的要求。 “出来混讲的就是信用,想救你的女人是吗?没问题,现在就带你去见她。” 话音未落,傅默川后脑勺蓦地一疼,瞬间失去了知觉。 沉沉的夜带来黑暗,也掩盖了许多罪恶。 傅默川不知道昏过去了多久,他是被唔唔的挣扎声吵醒的,黯淡的光线中,他发现自己躺在冷硬的水泥地面上,不远处,一个女人背对着她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大概是塞了什么东西,唔唔地哼着,她挣扎着,椅子被她弄得咯吱作响。 “安安。” 虽然和计划的有很大出入,但看到安晴他松了一口气,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后脑勺,从地上站起身,迈步朝她走过去。 这个夜很漫长,安晴好似迷迷糊糊睡了很久,睁开眼,眼前还是一片漆黑。 药性应该已经过了,但她还是觉得浑身乏力,从昨晚开始就没有用过餐,她撑着床板坐起身,眼前金星直冒。 咯吱一声轻响,隐隐有光透进来,她刚抬头去看,眼前重新陷入黑暗。 然后有橘色的光再次亮起,一道人影慢慢朝她走来,她眯着眼,适应光线的视线中,出现一个女人苗条的身影。 “醒了?”李思涵将手中的托盘放到床尾,“饿了吧,过来吃点东西。” 安晴仰头望着她,一时间不该给她什么表情。 傅纬年把她绑来就罢了,她没想到李思涵也有份参与,至少是知情的。 不过多亏有她,昨晚才没有被傅纬年玷污。 她抿抿唇,感觉身心俱疲,一说话嗓子眼干涩得厉害,嗓音都是嘶哑的。 “思涵,放了我吧,我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163 为了你我愿意赴汤蹈火(二更) 李思涵没吭声,背对着安晴不知做什么,几秒后,一杯水递到她面前。 “至少喝点水吧。”她表情很平静:“你的声音我听着都替你难受。” 她没接,瞧了眼李思涵手中的水杯:“这次又是下的什么药?” 不怪她多心,实在是面对这两口子不得不防。 面对她的挖苦,李思涵依旧没说什么,沉默片刻,举起水杯抿了一口。 “喝不喝由你。”她将水杯放到床侧,看样子准备走。 “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安晴看着她的背影讽刺:“我说你怎么能看上那种变.态,原来是一丘之貉,李思涵,你好歹也是知书达礼,受过良好教育,明知他是这种人你还要嫁给他?你们才认识多久就这么毫无理智爱上他,你往他床上塞女人,他是不是会多疼你一下?” 李思涵的背影滞了片刻,突然地转过身,这次她不像刚才那么沉默,昏暗灯光下,清秀的眉眼也染上几分愠色。 “当然比不上你,若说贱谁能和你比,明明和弟弟交往,还和大哥暧昧不清,若不是你勾三搭四,他怎么会对你念念不忘?现在你在我面前装什么清高,昨晚你在床上勾引他的时候,怎么不说他是变.态?” “这些话是他告诉你的?”安晴缓缓吐出心底的浊气:“思涵,你误会了。” “有没有误会你自己心底清楚,”李思涵尖锐地看着她:“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是什么货色大家心底明白,安晴,其实我挺佩服你的,你姐姐都进了结婚礼堂了,临门一脚还被你把男人抢走了,靠着孩子都没能把你挤下来,还有纬年,听说你刚开始是和傅默川交往的,被他甩了后又和纬年一起去见家长,最后不知怎么又和傅默川勾搭到一起,脸皮厚到这种程度也是天下无敌了了,你再缺男人也不能这样吧,他们是亲兄弟,低头不见抬头见,一个屋檐下遇到你就不觉得膈应?” 看来她对自己的成见不是一星半点,安晴抿抿唇,不再想向她解释什么,淡淡开口:“那你帮着老公把弟妹塞到自己床上有没有觉得膈应?李思涵,你不会是真的爱上傅纬年了吧,如果不是妒忌,你昨晚也不会撞破他的好事,你其实还是很介意的对吧,你要是不想亲眼看着我和他在你面前滚床单就放了我,看着老公在自己面前出轨就那么有意思?” 李思涵默了片刻,灯影中表情晦暗不清,安晴呼吸都放轻了,凝神看着她的表情。 现在也只有把她当成突破口了,希望她能想通。 “你……” 焦急的等待中李思涵重新开口,刚吐出一个字,吱呀一声门的响动,安晴心底一沉,看着傅纬年迈动长腿朝她们走过来。 “宝贝,辛苦你了。”他径直走到李思涵身侧,勾住她的腰肢,吧唧一声,毫不避忌地在她脸颊亲了一口,然后含笑松开她:“乖乖出去等我?” 李思涵瞥了安晴一眼,没说什么,转身朝外走。 “慢着。”安晴心知机会难得,开口叫住她说:“傅纬年,你还是不是人,你知法犯法就够了,李思涵是你未过门的老婆,她错就错在喜欢上你,放手吧,你就忍心将她拖下水?” 傅纬年听出她的挑拨,扬眉一笑,伸手在李思涵臀上拍了拍,俯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后者低下头,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她重新带上门,安晴冷冷挖苦:“傅大少真是驭妻有术,这样子都哄得她心甘情愿。” “吃醋了?”傅纬年眉眼带笑向她走过来:“其实我最疼的是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安晴厌恶地瞪他一眼,冷冷把脸扭开。 无论李思涵立场如何,总归是傅纬年的妻子,当着她的面这人渣也该有所忌讳,所以即使又和他单独呆在一起,安晴心里比昨晚安定很多。 床板微微震动,傅纬年坐到她身边,安晴本能地往旁边侧了侧,好在他这次没有纠缠,只听他的嗓音清浅的从耳侧传来。 “怎么不吃东西?饿坏了我会心疼的。” 她不吭声,然后听他又说:“还在等默川来救你?” “先吃点东西,”不理会她的沉默,傅纬年端起床尾的食盘递到她面前:“否则等我说完,你会彻底没有胃口。” 安晴心底微微一动,眼底带着几分戒备盯着他。 “如何?”傅纬年又扬了扬手中的托盘:“吃了我就让你见默川。” 安晴留意到,他不是说告诉你傅默川的消息,而用了一个很形象的动词见。 “你把他怎么了?”她咬咬唇,嘶哑着嗓音说:“我早就说过和他没有关系了。” “是吗?”傅纬年欣赏着她的情绪激荡,似乎很愉悦:“我看未必,你似乎还很在意他呢。” 安晴握紧拳,深深吸了几口气,接过他手中的托盘说:“是不是我吃你就滚出去?” “啧啧,为了一个负心人你竟然这样对我,枉我对你痴心一片,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宝贝,你真的令我好伤心。” 傅纬年摇着头,看她真的狼吞虎咽地开始吃东西,因为吃得太急被呛到,好心地伸手替她抚着后背。 “别碰我。”安晴冷冷瞪他一眼:“不想我吐你一身的话。” 对着他的确令人倒胃口。 傅纬年并不介意她的无礼,依旧和煦地笑着,放下抚着她后背的手说:“值得吗?你为了三弟茶饭不思,你们都离婚了,现在我有点相信你的话了,他不会理你的生死。” 安晴大口吞咽着,也不管吃的是什么东西,难以下咽就往嘴里倒水,忙得不亦乐乎,自动屏蔽他的话。 这样子吃东西谁都好看不起来,傅纬年却瞧得津津有味,安晴几乎是哽咽着把食物倒进肚皮,傅纬年见她放下餐盘,体贴地扯过几张纸巾想给她擦嘴。 “我自己来。” 安晴扯过纸巾,不顾什么形象地往嘴上擦。 傅纬年看她的眼神始终染着笑,晕黄光线下,温润清浅的眸色像极了宠溺,不过是真是假只有他自己明白。 “我吃完了。”安晴扭过脸瞪着他:“你可以滚了吧。” 傅纬年继续笑着,眼眸微微闪动,似乎在听着什么,然后懒洋洋从兜里掏出手机,低头点了几下,举到她面前。 手机上是两个模糊的身影,安晴眯起眼,刚刚看清楚,傅纬年抽走手机。 “你也绑架了默川?”她猛地抬起脸:“傅纬年,你疯了!你是傅氏总裁,未来的继承人,前途无量,这样做就没想过后果!” 傅纬年今天似乎很开心,脸上的笑一直没有停过,无论安晴怎么给他脸色都不以为然的模样。 “我当然想过,可是为了你我愿意赴汤蹈火,有没有很感动?” 感动个屁,安晴几乎要破口大骂了,傅纬年愉悦地看着她的表情,嘴角一笑道:“而且,谁说我绑了他?你在这儿为他担心害怕,他却搂着别的女人风流快活,再给你看清楚。” 手机再次递到她面前,傅纬年坐过来,趁机还扶住她的腰,安晴却没有立刻推开他,渐渐清晰的画面,她看着小小屏幕上的两个人影。 心,微微一凉。 同样阴暗封闭的空间里,傅默川推了推身上的女人。 “默川哥,我好冷。” 范洛薇动了动眼皮,一副虚弱得几乎要死掉的样子,不仅没离开,反而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他。 房间里散发着一股子霉味,并没有窗户,只在高处有个很小的通风口。 昨晚傅默川就尝试过很多次,却没能成功脱身,暗淡的光映着破败的四面墙,他看着身侧的范洛薇,眉梢紧紧蹙起。 没错,关在这儿的并不是安晴,而是范洛薇,想着不知在哪儿什么情况的安晴,他再次推开范洛薇,准备再尝试一次。 范洛薇抱着他不肯松手,莫名其妙被抓来时她很恐惧,却没想到傅默川也被关了进来,她的小手死死抓着男人的衬衫,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感觉天塌下来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默川哥,我好难受,我们会不会死? “你放开我就不会。”傅默川毫不留情地一根根扳开她的手指,从水泥地上站起身。 昨晚范洛薇就一直哭哭啼啼,一会儿叫难受一会儿叫冷,吵得他不得安宁。 天应该已经亮了,隐隐有光从通风口透进来,他四下打量几眼,拾起屋中央的椅子走到门边,用力向门锁上砸过去。 一下又一下,剧烈的撞击声在房间回响,最后一下,本就破旧的木质座椅碎成几半,铁门却岿然不动。 他扔掉椅子,抬起脚继续向门上踹去,门板哐当当发出沉闷的钝响,然后猛然一下,被人从外面拉开。 傅默川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墨眸冷沉,看着同时指向他的几把枪口。 164 患难见真情吗 门被推开,光线随之透射进来。 天果然亮了。 熹微晨光中,几个全副武装的魁梧男子手执机枪,一步步朝傅默川逼近。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还直接扯动扳机,枪口笔直抵向他心口:“再闹啊,是不是要我立刻送你上路?” “不要。”范洛薇吓得一声尖叫,慌忙地撑着墙壁从地上站起来:“不要杀他!” 随着她的叫声,另一支机枪掉转枪口,冰冷地对准了她。 范洛薇惊地呼吸都屏住了,求饶的话都堵在嗓子眼里,空张着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只能慌乱地摇着头,发出近似于呜咽的声音。 “放了她!”傅默川冷冷开口:“你们出来是为了求财,要多少我给你,对方给多少我多加一倍,我说话绝对算话。” 匪徒意味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抵着他的枪口松了松,下一秒,枪托举起朝他头上砸过去。 枪托重击他的头部,只一下便血流不止。 范洛薇又是一连串惊叫,连害怕都忘了,流着泪上前几步,撕心裂肺地尖叫:“别打了,你们别打他了。” 匪徒根本没把她当回事,反手一巴掌,范洛薇惨叫一声,被扇得连连后退被好几步。 傅默川墨眸一敛,就算再怎么不待见范洛薇,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女人在自己面前挨打,随手抹了把额角渗下的血丝,目光冷冷:“欺负一个孕妇算什么本事,是男人就冲我来。” “孕妇?”匪徒冷冷一笑,“你这下提醒我们了,还没玩过孕妇呢。” “不要!”看着一个匪徒虎视眈眈走过来,老鹰拎小鸡似地扯住她的胳膊往外拽,范洛薇尖叫:“默川哥,救救我。” 傅默川被枪抵着,冷冷看着这一幕,漆黑的眸底浮上一层戾气。 “你们到底要什么?”他问:“杀了我你们一分钱都拿不到,而且我保证,你们会遭到永无休止的追杀,如果不想杀我就立刻放开她,你们有什么条件只管提!” “死到临头还想逞威风?”男人肆意地伸长胳膊,很是嚣张地用枪抵着他的脸,却示意松开了范洛薇:“识相的就老实呆着,敢再闹一下试试。” 看上去他只是小惩大诫,并没打算要两人的命,看着几人打算离开,傅默川不知死活地上前半步,无视对着他的几部机枪。 “我女人呢,你们把她带哪儿去了?” 范洛薇微微一怔,直觉这个“女人”不是指的她。 为首的匪徒眯眼看着傅默川,戴着面罩的脸看不出表情,眸色给人的感觉很森冷。 傅默川回视他,眸底风云暗涌。 对视几秒,匪徒轻蔑地低笑几声。 “傅少还真是会享受呢,成阶下囚了还要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难怪人人都想一夜暴富,这豪门生活真是丰富多彩。” 说话间几个匪徒有所松懈,傅默川看着面前这个匪徒垂下来的枪口,蓦地上前一步,一拳砸上他脸颊,另一只手去抢夺他手中的武器。 匪徒也是训练有素,生生接下这一拳,眨眼间两人已经过了几招,另外两个匪徒反应迅速地抬起手中的枪,碰地一声枪响,夹杂着范洛薇的惊叫,傅默川高大的身形摇了摇。 歹徒不解气,跟过来对他一顿拳打脚踢,傅默川被几人合力踹到地上,范洛薇哭着扑过去挡在他面前。 “别打了,别打了。” 为首那个匪徒悻悻舔了口被傅默川揍破的嘴角,当然隔着面罩没人看见,不甘心地又在他身上踹了几脚。 “想见你女人?行,只要你不死,我给你机会。” 门再次合拢,房间恢复暗沉,范洛薇惊魂未定地爬到傅默川身边,看着他指缝间涌出的血,惊慌失措地想伸手去堵。 “默川哥,你怎么样?呜……” “我没事。” 傅默川手撑地面坐起来,半条胳膊血流如注,还好子弹穿了过去没留在里面,一番折腾,他从来一丝不苟的衬衫早就布满皱褶和鲜血,额角也淌着血,一双墨瞳却依旧闪亮,挺直的背脊丝毫不给人狼狈之感。 范洛薇咬咬牙,用力从裙角扯下一条布片,手忙脚乱地替他缠到伤口上。 傅默川没有拒绝,俊挺的眉梢微微拧着,平静地忍受疼痛。 范洛薇小心地替他处理伤口,心底又是惊慌又是窃喜,慌的是身陷险境,喜的是安晴只会比她更糟,好歹她和傅默川关在一起,都说患难见真情,她要抓紧这次机会。 “默川哥,妹妹也被他们抓来了吗,”她试探着问:“这些到底是什么人?我和他们无怨无仇,也从来没有得罪过人,为什么他们要绑我们过来?” 傅默川敛着眼瞳,似乎在想着什么。 “妹妹不会有事吧?”范洛薇看他一眼,佯装担心地说:“这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他们手中还有枪,默川哥,我好担心妹妹。” 担心? 傅默川低头看着披头散发的范洛薇,她是真的被吓惨了,脸上泪痕未干,脸颊带着掌印,衣服上还沾着血,显得特别无助。 “你放心,他们的目标是我,应该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范洛薇抿抿唇,柔柔弱弱地说:“我没关系,默川哥,刚被抓来的时候我是很害怕,不过现在我反而有点庆幸了,如果这次真的逃不掉,我愿意和你一起死。” 情真意切的肺腑之言,就算是个石人也会感动,暗淡的房间中,傅默川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范洛薇听着他清晰可闻的呼吸,控制不住地向他靠拢,在这种危险关头,男人宽厚的体魄给她浓浓的安全感。 “你没事吧?”傅默川突然开口问。 范洛薇心底更甜了,这是关心她对吗。 “我还好。”她伸手按住腹部,正要撒娇的时候想起什么似地瞥了傅默川一眼,脸上出现片刻迟疑。 “默川哥,我答应过你会拿掉这个孩子的,可是还没来得及去医院就被绑来了,这个孩子跟着我也受苦了,还没出生就经历了这么多磨难,也许,我真是不该坚持将他带到人世。” 说到后来她真有几分感伤,傅默川瞥她一眼,突然淡淡开口:“范洛薇,也许我们再也不能从这儿出去了,临死之前,你还不想跟我说实话?” 范洛薇心底一跳,想起谢明珠的事,这个时候了,他还想着逼问她? “默川哥,你想听到什么?”她干巴巴地说:“我不太明白。” “你有很多瞒着我的事吗?”傅默川眸色无波地看着她,视线略微下滑,在她隆起的腹部瞥了一眼:“那就从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开始吧,你是怎么怀上他的?不要说你不记得,不记得的话你怎么肯定是我的。” 范洛薇暗中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问谢明珠的事就好,难得傅默川肯静下来听她说话,她也想趁这个机会为自己的孩子争一个名分。 “默川哥,我知道你为了妹妹不会承认这个孩子,”她脸上浮起一分悲伤,抚着肚皮说:“那晚我的确是喝醉了,很多事记得不太清楚,不过我知道你并不像表面上对我那么绝情,你把喝醉的我带到酒店,替我开房,默川哥,那晚我是不是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我真的没什么印象,醒来后就看到你躺在我身边,是我缠着你做下了错事吧,你怨我是应该的,但我真是无心的。” 傅默川目光跳动,这是他第一次耐心听完范洛薇的诉说,心底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我记得你很少喝酒的。” 为了维持大家闺秀的形象,范洛薇也是用心良苦。 “没错,可是那晚我很心里很难受,一不小心就喝了点,”范洛薇哀怨地看他一眼:“那天公司祝贺我拿奖,说要给我庆祝,我不知不觉就喝多了,怎么去的酒店都不记得。” “那么,你也不记得给我发短信,说你要轻生的事咯?” “我真有这样做过吗?”范洛薇怔怔看着他,她不是第一次听傅默川这样说,可真的毫无印象,而且她在手机里也没有找到任何相关记录:“默川哥,也许我当时真是醉得不轻,但你相信我,孩子真是你的,我做过鉴定了,爷爷亲自带我去做的,你如果不信可以再去做,不管多少次结果都不会变。” 范洛薇越说越激动,一直以来心底的委屈终于找到宣泄口,她娇滴滴地抹着眼泪说:“我可以拿掉这个孩子,可并不是因为我心虚,默川哥,除了你我没有其他男人,我是真的很想拥有一个你的骨肉。” 傅默川心底那个念头更加明确。 之前他一直疑惑范洛薇明知这孩子不是他的还苦苦守着是为什么,如果说她自己也不知情呢? 眸色闪动,他又想到一个曾被他忽略的问题。 “爷爷带你去的?”他淡淡问:”说孩子是我的,可鉴定并没有让我到场。” 范洛薇眼神闪烁,看着他淡漠的脸色,畏缩地说,“爷爷拿了你的头发样本,亲自监督人做的。” 所以说如果不是老爷子为了宝贝金孙故意造假,就是那根头发样本有问题。 他扯扯唇角,没有说话。 165 我怎么舍得你难过 傅默川离开后不久,接着几辆车跟着他消失的方向追过去,车载画面内,显示着他身上的追踪器发送回的定位,很突然的,白色的光标停止不动,手下心知有异,拉高车速赶过去。 很快的,他们发现傅默川扔在路边的越野车,当然车内已经空无一人。 “阿东,怎么办?”傅三重重一拳捶上车头:“我就说会出事。” 傅一抬头看了眼头顶的路面监控,冷静吩咐:“应该还没走远,让人调看附近的监控,我们兵分几路往下追。” 傅三点点头,几人迅速钻进车内,夜幕下的公路下几道暗影一掠而过。 虽然形势危急,傅默川其实并不担心自己,他知道手下的人应该已经在四下搜寻,迟早会找到自己,但他心急着出去,还不惜以身犯险,因为安晴情况不明,距她失踪已经超过12小时了。 隔着方寸屏幕,安晴看着拥在一起的两道人影。 一男一女。 黯淡光线下,女人整个身子都挤进男人怀里,手勾着男人的脖子,脸侧着看不清面目,只看到她高高仰起的后脑勺,男人背抵墙壁,在安晴的注视中,朝怀中的女人俯下脸。 很缠绵悱恻的画面。 令人侧目。 光线很暗,其实看的不是很清楚,可傅默川的身形对安晴已是刻骨铭心,就算是闭着眼也不会认错,忡怔间,两人脸紧紧贴到一起,似乎在热吻。 她握紧手机,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傅纬年瞧着她的脸色,再次劈手夺走手机,瞥了眼上面的画面,随手掐断滑进兜内。 “够了,别看了,我怎么舍得你难过?” “这是什么?” 安晴也没有去抢手机,看着他冷冷问,她不信傅默川被抓了还有心情和女人缠绵,何况是傅纬年让她看的东西,她更不会相信。 傅纬年冲她眨眨眼:“你该放心了?我弟弟现在不仅很好,还享受得很,可怜你为了他牵肠挂肚,他却抱着前女友风流快活。” 前女友。 安晴一下就明白过来,刚才屏幕中那个女人是谁,仔细想想,刚才她的注意力都放在傅默川身上,那女人的背影身形的确很象范洛薇。 “傅纬年,你是不是有病。”她冷冷开口:“你搞这么多事情,就没想过会暴露?” 又是她,又是傅默川,现在还把范洛薇也抓过来,动静这么大,如果不是疯了,他就是有恃无恐,根本不怕人怀疑。 如果是后一点,安晴眸光闪动,她心底明白,这次恐怕很难全身而退。 傅纬年满意地看着她的情绪变化,佯装摇头叹息:“我也是用心良苦,我不舍得把你送给三弟,也不想让他受苦,思来想去,只有这样做了,除了你,还有谁能令我那个痴情弟弟左右为难,他曾当着全天下对那女人示爱,差点就和她步入婚姻殿堂,就算有了你还对她旧情难忘,甚至犯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我想,他会满意这样的安排。” 旧情难忘。 安晴轻轻吐了一口气,看着他平静嘲讽:“难为你了,铤而走险编排这么一大出戏,不过我看累了,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傅纬年笑盈盈瞅着她,还伸手想摸她的发梢,被她敏捷地避过去了,傅纬年也不以为意,挑挑眉说:“怎么想到剪短发的?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你怎么打扮我都喜欢,累了就好好歇会,好戏还在后头,宝贝,特意为你准备的,你不看完我会失望的。” 好戏在后头。 安晴听出他的潜台词,掌心又紧了紧,冷冷说:“默川已经退出傅氏了,你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为什么还要斩尽杀绝?你有没有想过后果,傅叔叔知道后不会饶过你的,傅纬年,你收手吧,只要你放了默川,我可以当什么都没看到过,不放心的话你可以杀了我。” 傅纬年扬扬眉,“为了默川你宁可连命都不要?” “我有选择吗?”安晴苦笑,“我已经知道是你策划了这起绑架,你会放我活着出去指证你吗,你打算再让我活多久?” 傅纬年摇摇头,“no,我怎么舍得杀你,我说过是爱你的。” 他的爱有谁能相信,安晴嘲讽一笑,“你不杀我难道想娶我?不如把你的未婚妻叫进来,当着她的面再说一次,没准我还会相信。” “安晴,你为什么总是看不到我的真心。”傅纬年收敛起唇边的玩笑深深望着她,样子颇有几分认真:“虽然我现在无法给你名分,但我向你承诺,会一辈子对你好,傅默川能给你的我同样可以给你,而且只会比他更多,相信我,我会给你一生的时间去证明。” 老实说,傅纬年认真起来还挺人模狗样的,眉眼温润,一双清浅的黑眸盛满了真诚,估计李思涵就是这样被他骗住的,但是安晴看多了他变态的样子,对着他只有反胃。 她讥诮一笑,“呵呵,你所谓的对我好就是伙同未婚妻把我掳来,限制我的自由,把我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小黑屋里,还要提心吊胆,不知什么时候你会兽性大发?” 傅纬年对于她的挖苦并不生气,反而因为后一句话,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宝贝,男人对女人有兴趣才会想上她,否则世上的女人那么多,我为何偏偏对你念念不忘?”他挑眉看着安晴,“你不是口口声声愿意为三弟去死吗?没问题,我可以不杀他,条件是用你来交换,你愿意吗?” 安晴怔了怔,这个条件委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心底里,她宁死也不愿意让傅纬年侮辱。 傅纬年却心情很好地看着她,起身道:“我先走了,你不用急着给我答案,我给你时间想清楚。” “默川呢?”安晴追问:“他也关在这儿吗?” 傅纬年笑了笑。 “宝贝,我不喜欢你还惦记着他,有时间不如想想怎么哄我开心吧。” 看着他得意洋洋离开的背影,安晴狠狠捶了下床板。 怎么办,难道真要答应他,用自己去换傅默川的安全? 阳光也驱散不开房间的霉味。 阴暗的空间内,傅默川推开缠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范洛薇,清醒点。” “默川哥,我好热。” 范洛薇伸手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下一秒又向他贴过来,呼吸急促,吐出的气都是热的。 傅默川感觉到不对,视线在一侧的餐盘上荡了荡,刚才有人扔了点食物进来,他没动,但是范洛薇怀着身孕不禁饿,就过去吃了一点,不久后就这样了。 他看着范洛薇潮红的脸,再次推开她绕上来的手,起身走到门侧,屈起长腿朝门上踹去。 晨风中,砰砰的踹门声远远散开。 没多久,门咯吱一下被扯开,还是那几个匪徒,露在面具后的眼瞳泛着凶狠的戾色。 “又闹,妈的,真特么找死是吧?” 傅默川冷冷瞥了眼他手中的枪,视线抬高。 “解药呢?你们在饭里下了什么?她是孕妇,你们是不是要一尸两命?” 匪徒往屋内瞧了一眼,这一会儿范洛薇已经把自己的衣服扯得差不多了,还是觉得饥.渴难耐,细细碎碎的伸吟声,令人骨头都酥了。 “解药?”匪徒眼底浮出几分兴味,挑眉瞅着傅默川:“你特么是男人吧,女人都这样了,不知道解药是什么?” “赶紧送她去医院,”傅默川敛眉望着他:“她还怀着孩子,你们是要让她死在这儿?” “送医院?”匪徒好像听到什么大笑话,怪笑几声后朝身后使了个眼色:“把那女人拖出去,他不肯动手咱们替他代劳。” 傅默川听出不妥,冷冷拦住朝范洛薇走去的绑匪:“你们想干什么?” “治病救人啊。”绑匪痞气地打量他:“怎么,又舍不得了?” 范洛薇虽然药效上来了,脑子尚有几分清醒,见状凄凄惨惨地叫着傅默川救命,嗓音娇娇柔柔的,媚得不行,听得人直痒到心底。 匪徒的笑声变得猥琐,抬腿向她走去,傅默川用力捏了捏拳,重重一拳砸了过去。 “滚!” 匪徒被揍得脸一偏,下一秒,握在手中的枪提了起来,傅默川虽然左手受伤,依旧反应灵敏,下一拳又向他提枪的手挥过去,同时去锁他的脖子。 一阵枪栓扯动的声音,另外两个匪徒同时朝他端起枪,被傅默川牵住的那个绑匪也挣扎着去攻击他受伤的左手。 一切都在瞬息间,另一个绑匪冲了过来,枪托狠狠朝傅默川左胳膊砸去,正中伤口,他身子猛地颤了颤,又是一枪托砸过来,他脸色一白,单膝跪到了地上。 “默川哥!”范洛薇在不远处哀哀地叫唤着,喘着气向他爬过来。 几个匪徒冷冷看着这一幕,最终没有带走范洛薇,咒了几声,重重关上门。 “默川哥。”范洛薇爬到傅默川面前,伸手拽住他的裤腿。 傅默川深吸一口气,这一闹胳膊上的伤再次崩开,他没去管,低头看着范洛薇,看着她虚软地抱住自己。 “默川哥,”范洛薇红唇微吐,情难自控地去咬他的唇:“帮帮我,我好难受。” 166 躁动 小黑屋内。 傅纬年走后,安晴从床头跳下来,径直走到门边,伸手在门把上拧了拧,当然是没法拧开,又手足并用地踹了一会儿依旧没有反应,只得暂时放开,转而去打量这间房。 房间很小,不足十平米的样子,头顶昏暗的灯光映着光秃秃的四面墙,里面整理得很干净,除了她躺着的这张床什么都没有,她在屋内转了几圈,没有发现可以出去的办法,只得又回到门边,用力扭着门把。 正拧着,房门忽然一动,她心底一喜,停下手中动作,贴着墙壁默默站着,看着门缓缓裂开一条缝,她不等外面的人进来用力一撞,迅速往外冲去。 门外,李思涵后退半步,也没着急去追她,立在门侧冷冷看着。 安晴跑了几步便停下来,发现门外只是个狭窄的走道,几节台阶斜斜往上,在她视线尽头还有一扇门,同样紧紧关着。 换言而之,就算她从这儿跑出去,也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没准还有无数扇门在等着她。 心念微动,她折回李思涵身侧,一把扣住她的胳膊扭至背后,在她耳侧威胁:“带我出去。” 李思涵并没有反抗,却也没动,扭头睨着她道:“有种你就拿我去要挟傅纬年,看他选你还是选我。” 虽然她语气很淡,安晴还是听出几分无奈和愤懑,是啊,老公当着她的面把别的女人带回家,还要她帮忙打掩护,换成哪个女人都会受不了,何况几分钟前傅纬年还深情地向安晴表白,说要用一生证明他的情意。 两人对视几秒,安晴颓然地松开手,李思涵揉了揉被扭痛的肩膀,语调很冷:“纬年怕你孤单寂寞,让我过来陪陪你,看来是不需要了哦。” 她看着李思涵眸底闪动的嫉妒,嘲讽一笑,后退半步,背靠墙壁说:“没想到你爱上的是这种人吧?” 她想李思涵应该是爱傅纬年的,如果不爱,为何明知犯罪还替傅纬年遮掩,甚至和他狼狈为奸,只有爱情才会令人陷入盲目。 李思涵抿抿唇,似乎不想和她讨论这些,安晴又望了眼头顶紧闭的房门,扬扬眉道:“这是哪儿?” “我劝你别想了,以你的力量是逃不出去的。” 安晴也认同这句话,傅纬年既然敢让李思涵守在这儿,就笃定她逃不了。 两人挤在逼仄的走道里,李思涵往她出来的那道门瞧了一眼,冷冷开口:“你自己回去还是我陪你?” 安晴咬咬唇瓣,就算再困难她也不甘心就这么关在这儿,甚至接受傅纬年的要挟,用她自己去交换傅默川。 何况就算她肯,谁知道傅纬年这个人渣会不会讲信用。 她必须要为自己争取一下。 “李思涵,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知道有这一天了?是傅纬年让你故意接近我的吧?”她冷冷看着李思涵问。 她记得那次见面对李思涵的印象还挺好的,还为她感到可惜,怎么会瞎了眼嫁给傅纬年,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李思涵居然大方承认了,狠狠瞪着她说:“没错,我的确是故意的,因为我很好奇,你到底有什么手段,能把这么多男人迷得团团转。” 她对自己成见太深,安晴懒得去解释什么,也没有时间,只要李思涵还介意就好,她真怕这女人病入膏肓,什么都无所谓了。 “知道你老公刚才跟我说了什么了?”她双手环胸看着李思涵,故作鄙夷地一笑:“不对,是不是你老公还难说,你们婚期定下来了呀?信不信我马上跟纬年说,他下一秒就会和你分手。” 李思涵眸光微闪,安晴看着她眼底一掠而过的冷意,继续嚣张地笑道:“怎么会有你这种傻缺,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真以为傅纬年是信任你,把你当自己人看呀?他要真疼你就不会拉你下水,还当面给你戴绿帽子,呵,这样你也忍得了,要不要给你颁个奖,你心底应该很清楚吧,他只是在利用你,猜猜兔死狗烹后他会怎么对你!” 随着她的挖苦,李思涵的脸色一点点变冷,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高高朝她扬起手掌。 安晴没躲闪,反而上前半步,主动把脸伸过去。 “打啊,有本事你就多打几下,最好弄的显眼点,好让傅纬年更加心疼我。” 李思涵的手微顿,最后狠狠握成拳。 “贱人,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我不要脸?”安晴冷笑:“至少我不会把自己的弟妹送上老公的床,还替他们铺床叠被!李思涵,你信不信等我得势了,第一个就放不过你。” 李思涵冷冷一笑:“你出得去再说。” “我为什么要出去?”安晴盯着她:“纬年说他会娶我,一辈子对我好,我想通了,跟着谁都是傅夫人,虽然我也爱默川,但更爱强者,纬年是怕我为难才把我关在这儿,我为什么要拒绝他的好意,何况,就算为了不让你好受,我也跟定傅纬年了,李思涵,是你先惹我的,你将来不要后悔。” 她越说越激动,步步迫近,李思涵被她慑人的目光逼得直往后退,最后后背抵上墙壁。 安晴依旧不放过她,直直地盯进她眼底,一字一句:“傅纬年让我考虑要不要跟他,你打电话让他过来,我马上答应他。” 李思涵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咬唇瞪她几眼,忽然说:“你少来这套,激将法对我没用。” 看着安晴意味不明的脸色,她轻蔑一笑:“做了这么多,你不就是想出去吧,我可以放了你。” 放了她? 安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虽然她打算策反李思涵,却没想到这么顺利,后者看着她脸上的疑惑,朝台阶的方向努努嘴。 “别怪我没提醒你,外面还有很多人,能不能逃脱就看你的运气了。”她冷冷说:“是你趁我不备打晕我逃走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安晴会意地点点头,视线在空空如也的过道转了转,一把拽住她的头发。 “你干什么?”李思涵尖叫。 “抱歉了。”安晴咬咬牙,按住她的脑袋往墙上撞过去。 只一下,李思涵身子一软,无力地靠到她身上,也不知是真晕还是假晕,安晴也懒得去管,把她软绵绵的身子搁到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台阶上爬去。 台阶很短,她很快就爬到尽头,在门上鼓捣了半天,终于把门推开,然后她眸光动了动,看到外面是个书房,而她出来的地方是个书架,心底不禁暗咒,这傅纬年果然是变态,好好的一个家弄得像谍战片似的。 在她盯着看的时候书架重新合拢,遮住她刚刚出来的那道门,从外表上瞧不出任何端倪,她还来不及腹诽,耳边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狗吠声,她从窗户往外睨了一眼,看见两只巨大的藏獒,脖子上拴着链子,张牙舞爪地,对着她的方向狂吼。 而在她打量的时候,其中一只藏獒倏地扯断锁链,露着白森森的利齿,朝着半开的窗户扑过来。 另一边,范洛薇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被五花大绑靠在墙侧,体内那股情潮依旧如翻江倒海,一波又一波在她体内奔走,她难受地扭动身子,如搁浅的鱼儿大口喘着气,吐出的字眼染着媚意,每个字都娇软的不行:“默川哥,放开我。” “再忍忍,”傅默川蹲在一侧,眉眼清冷地看着她:“再忍一会儿就好了。” 这哪是忍忍就好得了的,范洛薇难受地弓起腰,傅默川身上清冽阳刚的男性气息一阵阵钻进她鼻翼,她眼底涌出浓浓的渴望。 傅默川默然转开脸,不去看她扭曲的表情。 刚才范洛薇行为失控,他只能打晕她,而后用房间里的绳子重新将她绑起来。 虽然过程很煎熬,可现在并没有别的办法,他当然不可能真的用那种办法替她解体内的迷药。 “不,我忍不了,”范洛薇只觉得浑身热得难受,仿佛被架在火上烧,她急切地想要找到一个突破口,偏偏手脚无法动弹,令这种痛苦又放大了几倍,她艰难地喘息着,还难耐地在墙边蹭着,魅惑着,体内每个细胞都在躁动。 “默川哥,我好难受,”望着傅默川高大的身影,她颤声哀求:“你能不能,抱着我?” 傅默川看着她通红的脸,因为难受,她眼底布满了血丝,样子虚弱不已,他没吭声,伸手握住她的手。 男人手心带着温暖,可对于浑身躁热的范洛薇而言,无异于及时雨,她舒服地哼了一声,但远远不够,她想抱紧他,把脸贴进他健硕的胸膛,汲取他的力度,奈何浑身不能动,抬头看着男人俊致的眉眼,她低声伸吟:“默川哥,我肚子好疼,你能帮我揉揉吗?” 傅默川视线落到她腹部,那微微隆起的部位,突然地令他想起安晴,当年她不幸早产的时候,是否也是这搬煎熬和无助? 鬼使神差的,他伸出了手,按到范洛薇的肚皮上。 肚中的孩子也感受到母体的躁意,在范洛薇肚子里骚动着,正好在他手心踢了一下。 167 步步惊心 范洛薇显然误会了傅默川脸上短暂的恍惚,而把它当成对自己的关心,虽然她现在很痛苦,但如果能借此机会重拾傅默川的欢心,也是值得的。 这样一想,身上的苦楚都好似减轻不少,其实她吃下去的药量并不多,折腾了大半会儿,真咬咬牙也不是忍受不了。 不过难受是真的,心底的渴望像潮水般来来去去,她感觉每个细胞都在燃烧,汗粘住发丝,湿哒哒贴在脸上,因为煎熬,皮肤被粗糙的地面磨出一条条血痕。 傅默川好心扶起她,她虚脱地背靠墙壁,大口喘着气,努力抵挡体内翻涌不息的情潮。 傅默川没去打扰她,走开几步坐到另一侧,现在这种时候他一点忙都帮不上,反而会适得其反。 因为失血,他的脸色也显得苍白,他闭上眼,静静调节呼吸。 沉默的空间里响起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范洛薇是急促,而他是沉稳。 “默川哥,”范洛薇喘息了一阵,虚弱地要求:“能把绳子解开吗?我保证不再缠着你,我想摸摸我的孩子,他动得好厉害。” 她说得怯生生的,傅默川展眸看她一眼,过去替她解开绳索。 他倒不是担心范洛薇把他如何,捆住她是怕她控制不住自己,他不想的话,十个范洛薇也拿他没辙。 身上的束缚一松,范洛薇着急地扶住了腹部,她不知道这药对胎儿有没有影响,傅默川的态度好容易有了一丝转机,万一流产就糟了。 刚才胎儿在她体内拳打腿踢了一阵,动静慢慢变小,好像没有了生机,她心底一急,眼泪顿时涌了出来。 “孩子,我的宝宝,”她焦急地摸着肚子,“你怎么了,别吓妈妈,一切都是妈妈的错,是我不顾一切要生下你,有什么错都报应到我身上,呜,你是无辜的……” 傅默川抿唇看着她痛哭流涕的模样,脑海里出现的又是安晴,那女人都狠心地签了离婚协议,一次又一次地要和他分手,他却总是想起她。 “范洛薇,”沉默片刻,他抬手拍了拍女人的后背,淡淡开口:“你真的相信报应吗?” 范洛薇一怔,泪眼朦胧地抬头望他。 “你觉得你做过什么,会报应到你的孩子身上?” 范洛薇心里打了个突,傅默川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好似只是随口一说,但她心里有鬼,总觉得是另有所指。 “是我的错,我不该奢望不属于我的东西,不该痴心妄想爱上你,还妄图留下你的孩子。”只是一瞬,她悲伤地垂下眼睑,“我的确想过拿掉他的,现在报应来了,他要离开我了。” 傅默川还真是随口试探,安晴反反复复,谢明珠的事情成了一个谜,看着范洛薇哀哀切切的小脸,他抿抿唇,没再问下去。 书房内,安晴看着朝她窜过来的藏獒,猛地上前几步,眼疾手快地去关窗户。 啪地一响,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狗叫声,半开的窗户重重合上。 还没来得及上锁,藏獒已经扑上前,锋利的前爪尖锐地从窗台上划过,隔着透明玻璃,她看见藏獒大张的嘴,气势汹汹的吼叫声,几乎把窗玻璃都要震碎了。 不远处,另一只藏獒也同时扯断锁链,一起朝她扑过来。 她用力锁好所有门窗,喘着气后退几步,看着凶神恶煞抓着窗玻璃的藏獒,终于明白李思涵“好心”放她出来的用意了。 这个歹毒的女人,竟打算让她成为藏獒的盘中餐。 她盯着窗外郁郁葱葱的花园,院子不大不小,零星种着一些观赏植物,她没有看到有人把守,可在两只藏獒吃人的视线下跑到大门就已经很困难了,更甭提还要想办法逃出去。 她好容易才走到这儿,难道要重新回到那间暗无天日的地下室,过着受人宰割的生活? 安晴握了握拳,在书房里打量几眼,在书桌的抽屉里找到一把裁纸刀,她捏在手中,转身推开书架,折回她刚才出来的位置。 李思涵还躺在地上,眼睛闭得紧紧的,她也不管对方是真晕还是假晕,一把拽住她的一只腿,毫不客气地往外拖。 才拽了几步,李思涵哼唧起来:“你干什么?” 干什么? 她弯下腰,一把扯住李思涵的头发,亮出裁纸刀比在她脖子上,逼着对方站起身。 “你就算杀了我也出不去的。”李思涵恼怒地尖叫。 “谁说我要杀你?”安晴胳膊一收勒紧她的脖子,裁纸刀抵上她的脸,冷冷咬着她的耳角:“我只想在这张漂亮的脸蛋画几朵花,肯定很好看哦。” 李思涵眼角的余光恨恨瞥着她,安晴刀刃用了点劲,李思涵觉得脸颊一疼,被迫挪动了脚步。 安晴牢牢抵着她,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地下室,两只藏獒还在书房外徘徊,李思涵看了一眼冷冷道:“你别想了,这两只畜生是纬年养的,它们跟我不熟,不会听我的话。” “那就没办法了,”安晴手中的刀滑到她颈侧,往前一送:“你先走,要咬也是先咬你。” 李思涵咬咬唇,头无法动,冷着声线道:“放开我,我去把它们引开。” 安晴犹豫片刻,很爽快松开她。 “反正我也没打算活着出去,大不了同归于尽。” 李思涵冷冷一哼,领头走在前面。 远远的她们就听藏獒的吼声,隔着客厅的大落地窗,那两只狗已经扑在上面,亢奋地挠着窗玻璃,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进来。 李思涵大声叫着两只狗的名字,安抚几句,两只畜生终于消停了很多,隔着窗户半蹲下来,依旧虎视眈眈地瞪着安晴。 安晴看着李思涵的动作心底冷笑,这女人真是一句话都不能信,她就猜到狗链是这女人弄松的,如果和这两只狗不熟如何能做到。 “送我出去。”她继续钳制住李思涵,缩在她后面往外走。 大门推开,两只狗呜咽着,戒备地朝她弓起背,一副蓄势待发的狠劲,对上它们凶残的眼神,安晴头皮都在发麻,她屏住呼吸,一步步向外挪。 几十步的路程整整走了两三分钟,好容易移到门侧,安晴暗自吐了一口气,手中的刀刃又紧了紧,冷冷命令:“把门打开。” 李思涵没吭声,顺从地在某个地方按了一下,沉重的铁门缓缓向外滑开。 安晴喘了口气,蓦地推开李思涵,快步朝门外冲去。 她把吃奶的劲都拿出来了,身后传来李思涵的叫声,她没功夫理会。 眼看她娇俏的身影已经冲到门边,还没来得及看一眼门外的情形,身后蓦地掠过一阵劲风,夹杂着狗啸,安晴一阵头晕眼花,被一股大力狠狠扑到地上。 “黑子,咬死她。” 李思涵恶毒的尖叫一字一句钻进她耳底,扭过脸,她看到一只藏獒蹲在她腿边,同时腿腹传来一阵巨痛。 刹那间,另一只藏獒也同时朝她扑过来,安晴蹬腿去踹咬住她的那只狗,同时伸手护住脸。 电光火石,她完全没时间思考,只是本能地挣扎,在她以为自己要被两只藏獒撕成碎片的时候,身上的力道一轻,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她抬起脸,看见四周多了几个保镖打扮的黑衣人。 藏獒意犹未尽地吼叫着,做势还要往前扑,几个黑衣人将它们紧紧拽住,另外一个则慢慢朝安晴走过来。 她手撑地面坐起身,小腿疼得厉害,她没时间去管,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手中的裁纸刀。 “起来吧。” 黑衣人居高临下朝她伸出手,她沉默不语,对方皱皱眉,扣住她的胳膊将她拽起来。 安晴这时候的样子其实很不好,关了一天,脸色苍白得厉害,衣衫凌乱,腿上还流着血,因为疼痛唇微微颤抖,似乎连站都站不稳。 所以黑衣人没想到她还会暗中偷袭自己,等到他因为剧痛甩开安晴,她跌跌撞撞地冲到门侧,扶着门框,艰难地钻了过去。 黑衣人一怔,而后迈步朝她追过来。 安晴的腿疼得越来越厉害,她咬紧牙关,拼命往前跑。 在她身后,血蜿蜒了一路。 身后有脚步声追来,她不敢回头,咬牙奔跑着,听到有人让她站住,然后一只手猛地扣住她的肩膀。 她前行的步伐一乱,重重往前一倾,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 黑衣人扳着她单薄的肩膀,不顾她的强烈挣扎,一个打横打算把她抱回去。 看着身后那扇门,安晴心底一凉,她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哪甘心这么快就被抓回去? 她想也不想地扭过脸,照着黑衣人的胳膊重重咬下去。 “妈的。” 黑衣人暗咒一声,一把将她甩开,安晴被摔得七晕八素,下一秒重新爬起来,然而还没撑起身,黑衣人再次朝她走了过来。 她匍匐在地上,看着黑衣人一步步迫近。 一步。 两步。 她大口喘着气,不甘心地瞪着他,眼看下一秒他的手又伸过来,一辆车猛地撞上来,黑衣人飞了出去。 “an,快上来。” 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不及反应,身体已经本能地撑起来,身侧的车门随即弹开,她拽着座椅,虚软地坐了进去。 168 因为爱 安晴爬进车内,车门旋即关上,没有任何停留地呼啸而去。 身后,好几辆车也迅速追了上来。 几乎同时,傅纬年也收到消息,正在办公室的他向对面的人做了个手势,看着房间的人离开,起身踱到窗侧。 脚下车水马龙,刚刚苏醒的城市,沐浴着初升阳光,尽情展露着它的繁华和缤纷。 “现在什么情况?”他看着这大千世界,淡淡眯起眼。 阳光落进他眼底,漾起变幻的流光,令人捉摸不透。 “不知是谁冲出来救走了安小姐,我们的人正在追。” 被人救了? 是傅默川的人抑或是其他的? 不管是谁,对他的计划都是一个变数,他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 “无论如何都要把人给我抓回来,”阳光跳跃在他眼底,令人看上去有那么片刻的恍惚,他的嗓音却阴冷低沉,犹如严冬冰封千里的冰河:“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绝不能让她逃走,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男人清浅的嗓音,使得如此冷酷的字眼也流转出几分温润的味道。 他抬眸,看着落地窗外碧空如洗的天幕,嘴角渐渐绷直。 安晴,你为什么一定要逃走,他不想杀她,真的,他对她说的每句话都是出于真心,他是真的喜欢她,也打算一辈子将她留在身边,可是为什么,她偏偏不领情? 他没有办法啊,只能毁了她…… 车厢内,m看了眼安晴,视线从她淌着血的小腿掠过,很是不舍地挑着眉:“完了完了,我刚洗的车啊,我就说了我们俩相克,只要见到你哪次不是在玩命,喂,你要不要紧,要死也给我忍住了啊,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傅默川呢?”安晴没理会他的调侃,心里惦记着傅默川,急切地喘着气问:“他也救出来了吗?” m扬着眉,瞥了眼身后陆续追上来的车队,猛地拉高车速,安晴身子一颠,用力抓住扶手。 “坐稳了,一切后果自负哇。” m看着后视镜,车速一拉再拉,安晴只觉得头晕眼花,腿部阵阵传来的痛感令她冷汗直冒,脸色惨白地靠在座椅上,她喘着气道:“手机借我一下。” “自己拿。” m说着,车身猛地一个漂移,安晴又是一颠,她挣扎地坐稳身体,够到仪表盘上的手机,紧紧捏在手中,开始拨号码。 简单的十几个数字,因为车身的颠簸她拨了很久,刚刚听到傅一的声音,她喂了一声,啊地又转成低呼。 “安小姐?”傅一听出她的声音,手机对面低沉地问:“你在哪儿?” 扑扑几声,安晴听到子弹撞击玻璃的锐响,她一怔,扭头看见后面的一辆车内,一个黑衣人举着乌洞洞的枪口对准他们。 “我考。” m吐出几句国骂,车速略微放缓,腾出一只手在面前的屏幕上快速按动着。 小车歪歪扭扭躲避着子弹,安晴被那阵扭动颠得眼前金星乱跳,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由于m的一心两用,更加显得惊险万分。 她深吸一口气,抓紧扶手,对着手机说:“傅一,我被人追杀,傅纬年绑架的我,你们boss呢,他救出来没有?” 傅一抿唇听着,当然也注意到她那边的动乱,语气沉着地问:“你现在在哪儿?” 安晴瞥了眼头顶一掠而过的路牌,告诉他位置,正准备再问几句,车身猛地一个撞击,手机脱手飞了出去。 “妈的。” m狠狠咒骂几句,车速再次拉高,同时急速地在一侧的屏幕上点了几下。 “搞定。”随着他的话语,紧追在后面的那辆车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安晴扭过头,看见车身突兀地在公路上转了几个圈,猛地一下停下来,后面的车收势不及,一个接一个地撞了过去。 撞击声不绝于耳,公路上上演了一场大片里才看得到的震撼场景,烟尘滚滚,七零八落的车横了一路,等到安晴反应过来,m远远将车开了出去。 “怎么回事?”她还喘息未定,望着身后的兵荒马乱,有点难以置信:“别告诉我是你做的。” “别崇拜哥,哥不喜欢已婚妇女。”m大言不惭地轻笑:“也没什么,就是入侵他们的车载系统,小小地动了个手脚而已。” 他说得淡定,安晴却明白没有那么简单,时间紧迫,她也没时间问下去,从脚侧找到滑落的手机,听到对方已经掐线,她没再拨过去,看着m问:“你可以找到我,应该也可以找到傅默川吧,送我去他那儿。” m睨了眼她血嗒嗒的小腿,摇着头道:“还是先关心一下你自己吧,我怕没把你送到那儿,你先流血而亡了。” “我没事。”安晴抽出几张纸巾按到腿部,没几秒纸巾就被血浸透了,她惨白着脸色,口吻坚决:“傅默川在哪儿?” “我不知道。”m实事求是地说:“我又没有三头六臂,哪顾得了那么多,不过你少操心,多的是人去救他。” 安晴承认他说的很对,可心底的担忧并未减轻半分,她靠在椅子上喘着气:“难为你了,找到我很不容易吧。” m手扶方向盘,扬眉想了片刻,勾唇笑道:“多亏你的乖儿子,是他哭着求我,让我替他找妈咪,也是他告诉我你最后的手机定位,我在这儿已经绕了小半天,你运气好才正好被我撞到。” 他说得轻描淡写,安晴却听得心有余悸,她的手机早就不知被扔哪儿去了,没想到仅凭这点线索令她得救。 扬扬眉,她敏感地听出一点不妥。 “我的手机定位?你说威廉远在千里之外却知道我的手机定位?” m笑笑,不打算和她讨论这个问题,吱呀一声,他把车停到路边,推开车门走了下去,没一会儿,从后备箱里拎了个医药箱走回来。 “要我替你上药吗?” “谢了,不必了。” 安晴接过药箱,也推开车门坐到后座,俯身替自己清理伤口。 擦干腿上的血污,她看到小腿根部被咬出几个血洞,整块皮都被扯掉了,看上去血肉模糊。 m也看到了,皱着眉问:“怎么弄的?” “狗咬的。”消毒水令她每个细胞都在抽搐,她咬牙补充:“藏獒。” “藏獒?”m转身启动引擎:“我送你去医院。” 伤得这么重,随便包扎一下哪有用,她这条腿废掉还是小事,狂犬病可是没治的。 “我会去的,但不是现在。”安晴坚持:“傅纬年知道我逃出来,肯定不会放过傅默川,我要亲眼看到他得救。” m从后视镜里看着她坚决的眸色,知道没法令她改变心意,只得拉高车速。 另一边,范洛薇闹了半天,体内那种强烈的欲.望消退了不少,只是乏力得很,她瘫软地倚着墙壁,浑身上下像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嗒嗒的,小脸依旧泛着不正常的红色。 门再次被人扯开,全副武装的绑匪走进来,一言不发,手中的枪托狠狠朝傅默川身上脸上砸过去。 “默川哥!”范洛薇惊惶失措地尖叫:“你们干什么?别打他。” 傅默川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挡住头,同时从地上一跃而起,被几只枪指着他没有反抗,颀长的身形对着绑匪,暗黑的墨眸流动着冷洌光芒。 匪徒打了几下便停下动作,同样阴鸷的眸子看着他,一字一句:“恭喜你啊,在你的人找到你之前,我们会早一步送你上西天。” 所以说他的人已经有了线索,很可能已经找到附近,才令绑匪如此愤怒。 沉吟间,一部手机贴到绑匪耳侧,他盯着傅默川阴鸷地眯起眼。 “听到了?都特么乖乖给老子滚蛋,再敢轻举妄动……” 下面的话他没说完,呯地一声巨响,伴随着范洛薇的尖叫,匪徒朝天放了一枪,惊碎无数粉尘。 重新安静下来的房间,范洛薇哭着爬到傅默川身边,伸手想去摸他额角的伤痕,被后者闪身避开。 范洛薇缩回手,却没有离开,抬头看着男人的脸,流着泪说:“默川哥,有机会你想办法跑吧,我会替你拖住他们,只要你能活着出去,就算让我死在这儿也心甘情意。” 无论这番话是否出于真心,那种敢为爱牺牲的勇气都是令人感动的,傅默川意味不明地瞅她几眼,看不出表情地开口:“你不会死的,我会带你活着出去。” “不!” 范洛薇拼命摇头,眼泪扑簌簌而下。 “你别管我,”她抽泣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显得虚弱无比:“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只要你能安全地逃走我就心满意足了,我不求别的,希望你别再恨我,默川哥,因为爱你我做了不少错事,令你如此讨厌我,我不想的,只求……” 说没说完,她突然凄惨地叫了一声,伸手捂住了腹部。 “我的肚子。”她死死抓住傅默川的袖子:“孩子,我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傅默川低头看了一眼,没看出什么,瞅着范洛薇痛苦的神情,伸手扶住了她。 169 她的软肋 车厢内,安晴拨通傅纬年的号码,看着车窗外急速后退的景色冷冷开口,“傅纬年,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告诉我默川在哪儿,所有的事我都可以替你隐瞒。” 她刚刚和傅一通过电话,经过搜寻,他们锁定了一个方位,但是傅默川的具体关押地点还没找到。 现在她成功逃脱,傅纬年肯定有所警觉,或许会将傅默川转称,甚至狗急逃墙杀了他。 她不敢赌,更不想因为她的脱险害到傅默川。 傅纬年对她的威胁嗤之以鼻,她的隐瞒有个屁用,他筹谋了这么久,不是小孩过家家,说不玩就不玩的。 走到这一步,他和傅默川也必须是你死我活,没有共存的可能。 就算他肯,傅默川出去后也必定不会放过他。 盯着桌角的电脑显示屏,傅纬年视线眯成小小的一个点,对着电波柔声发问:“你在哪儿?不是让你乖乖等我的,怎么一声不吭跑掉了?宝贝,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担心,安晴想着刚才的惊魂时刻,嘴角冷冷挑起。 他这句话可没说谎,他应该是很担心。 担心她不死。 “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她吐了口气继续说:“我现在就去警局,堂堂现任傅氏总裁居然做出杀人绑架的勾当,你猜自己会在监狱呆上多少年?” 傅纬年眼中的点变得锐利,嘴角却缓缓勾起。 “多少年都好,用默川的命作为交换也算值得,宝贝,我让你给我一个答案的,这就是你最后的选择?” 安晴呼吸一紧,她不像傅纬年那么无情无义,上一秒钟还说着爱,下一秒就可以眼睛都不眨地杀人。 因为心有牵挂,注定成为她的软肋。 傅纬年没等她的回答,嘴角的笑更加肆意。 “宝贝,我等你,或者告诉我你的位置,我马上派人去接你。”他温柔的嗓音仿佛情人最动听的呢喃,安晴的拳越握越紧,听到他柔声威胁:“见不到你我会寝食难安的,一个不留神,也许就会做错事情。” 比如说杀个把人之类。 “好,我答应你。”安晴咬咬牙,对着手机说:“不过我不相信你,我要亲眼见到默川,我在北郊等你,就算你要杀我,我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北郊是傅默川被扣押的地点,傅纬年并不意外她会知道那儿,爽快答应:“没问题,北郊有个废弃的化工厂,你去那儿等着,会有人出来接你的,宝贝,我只想见你一个人哦,如果这事被第三个人知道,我会很不开心的。” 安晴听出他的威胁,冷冷应了一声掐了线。 听到她的对话,m不赞同地瞪她:“你是不是傻,人家摆明了让你去自投罗网。” “可能这就是命吧。”安晴虚脱地揉着额角,现在她满脑子都是救出傅默川,就算让她立刻去死都是愿意的:“麻烦你了,再送我去那儿。” m悻悻瞪她一眼,猛地加大油门。 北郊。 昔日的化工厂已经荒废多时,半敞的院内一人高的草远远冒出来,看上去荒凉无比。 一片荒凉中,一个女人窈窕的身影走过去,站在冷清的工厂大门前左顾右盼。 女人头上压着顶鸭舌帽,露在帽沿下的脸色有些苍白,无数荒草在她身周摇晃着,她柔弱的身子似乎比嫩草更加弱不禁风,身上的衣服还血渍斑斑,看上去触目惊心。 她孤独地站在那儿,荒无人烟的郊外,风吹动四周荒草,发出寂寥的沙沙声。 等待中,一声锐响划破荒凉,女人身形一怔,猛地捂住心口的位置,慢慢倒了下去,草被她压弯了一大片,她瘫软的样子说不出的凄凉。 远远的一辆黑色轿车内,傅一扭头看着身侧的女人,“你看到了?” 安晴抿抿唇,看着一动不动趴在那儿的女人,眸光渐冷。 那是琳达,换上她的衣服站到那儿,当然琳达的中枪也是假的,她提前穿了防弹背心。 没错,她是打算用自己当诱饵寻找傅默川,可傅纬年显然看穿了她的心思,如果现在站在那儿的女人是她,早就香消玉陨了。 这也说明傅纬年已经动了杀机,傅默川现在很危险。 而枪手完成任务后没作任何停留,也没下去查看一下,好像很自信自己的枪法,直接将车开走,傅一等他的车开出好远,才发动引擎跟了过去。 虽然刚才那个计划失败了,希望这个办法行得通,能顺利找到傅默川的关押地点。 阴暗的破房内,范洛薇还在痛苦伸吟,她的手死死抓着傅默川的衣服不放,柔柔弱弱地缩在他怀里,傅默川推不开她,只得伸手扶住她的腰。 “默川哥,我的肚子,好疼……” 傅默川视线滑过她的腹部,隔着衣服也看不出所以然,不可否认,和范洛薇相处大半天后,两人的关系有所改善,至少在这间破旧的小屋子里,他们曾同生共死,范洛薇也是因为他被卷进这件事里,他无法冷漠地置之不理。 “没事的,我们很快就会出去,你再忍忍。”扶着她的腰他沉声安慰。 范洛薇小脸紧紧拧成一团,呼吸急促而紊乱,这个强壮有力的怀抱令她魂牵梦萦,她像抓住救命稻草,死死不肯松手。 “默川哥,”闻着男人身上久违而阳刚的气息,她喘息着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 傅默川皱皱眉,感觉上已是很久远的事,他实在是没什么印象。 范洛薇却似乎陷入回忆,布满血丝的眸底浮上浓情蜜意,实际上傅默川每次对她都是冷冷淡淡的,可她宁愿把那想成充满美好的回忆。 “虽然结局很痛苦,可我从不后悔遇到你,”她喘着气说:“可能我马上就会死在这儿,默川哥,就算再讨厌我,也请你听我说完好不好?” 看着范洛薇饱含恳求的眼神,傅默川点点头:“你说。” 范洛薇虚弱地笑了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时间保胎的功效,折腾这么久她的孩子还坚强得很,手轻轻抚着肚皮,她佯装痛苦地赖在傅默川怀里,絮絮叨叨地讲着两人的往事,试图用旧情来打动他。 另一边,因为是郊区,路上车辆很少,傅一怕打草惊蛇不敢贴近,若即若离地跟在那辆车后面。 m早在傅一赶来之前就远远躲开,却没有走远,枪手一上车就向傅纬年汇报“安晴”已经死掉的消息,几乎同时,他也追踪到枪手的手机信号,并实时发送给安晴。 一行人配合默契,在离傅默川的关押地点还有数里之地,浑然无知的枪手跳下车,然后徒步走了进去。 安晴不顾傅一的劝阻,忍住腿部传来的巨痛,深吸一口气也跟了过去。 她身上穿着琳达的衣服,长裤遮住了小腿上的纱布,手上的血渍也被洗掉了,除了脸色苍白一点,步伐有些沉重,看不出任何不妥。 路越走越偏僻,渐渐进入一片树叶,密密的树干遮挡着阳光,两人脚步再轻,依旧踩的落叶沙沙作响。 “什么人?”匪徒立刻有所察觉,停下脚步,警惕地端起手中的枪。 安晴心底一惊,屏住呼吸闪在一棵树干后,傅一也同时隐在另一株后面,轻手轻脚地从后腰摸出枪。 匪徒的脚步踏着落叶,沙沙的声音越来越近,直至近在咫尺。 两人对视一眼,傅一蓦地从树后跃了出去。 他迅速和匪徒缠斗在一起,安晴则咬牙往前跑。 无数树干在她眼前穿来插去,因为用力过猛,腿上的伤口似乎又开始流血,每踏出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她咬牙忍着,心底有一个念头,赶紧找到傅默川,尽快救他出去,甚至都没有考虑过对方有枪,凭她微弱的力量根本是以卵击石。 蓦地,身后传来一声枪响,惊得一群飞鸟扑楞楞飞起。 她脚步一滞,往后瞧了几眼,隔着重重树干看不清楚,心里担心着傅一,她咬咬牙重新往前跑。 这声枪响也同时惊动了荒屋周围的一群人,匪徒们纷纷端起武器,警觉地望着密林的方向。 废屋内的傅默川也绷直后背,深邃的墨眸望向门外。 范洛薇却是一惊,正说着的话也停下来,死死抓紧傅默川的胳膊,娇软的嗓音透着惊慌:“默川哥,怎么了?” 他没吭声,扳开范洛薇抓着她的手,起身走到门侧,隐约听到门外传来打斗声,夹杂着零星的枪声,范洛薇也听到了,心底不禁喜忧掺半,喜的当然是有机会得救,忧的是出去后傅默川不知道会怎么对她。 “默川哥,”心念微动,她重新按住腹部,气若游丝地喘息着:“是救我们的人吗?你快走,别管我……” 傅默川当然不会就这么扔下来,折回去把她搀起来。 范洛薇柔弱无骨地倒在他怀里,一手还环住他精实的腰,口里却假惺惺地拒绝着:“不要,你快走吧,我不想拖累你。” 傅默川扶着她往外走,嗓音沉沉:“我说过会带你出去。” 门外的骚动更盛,还有人在用力砸门,傅默川扶着范洛薇走到门侧,门猛地被人推开,他抬起脸,一眼看到安晴立在门侧,手里还举着一块石头,气喘吁吁地看着他们。 170 果然她不是独一无二 密林外已是兵荒马乱,两伙人短兵相接缠在一起,傅默川这边的人还没完全到,所以显得有些势弱。 安晴趁乱跑到小破屋前,刚刚在门把上拧了几下,一颗子弹从她脸侧呼啸滑过,巨大的枪声震得她满耳朵都是嗡嗡的杂音。 她脸色苍白地扭过脸,看到傅四一脚踹飞匪徒手中的枪,两人打斗在一起,她定定神,又赶紧去开门。 门看上去破旧不堪,可是怎么也拧不开,她试了几下,弯腰在地上拣了块大石头,转身狠狠往锁上砸。 砰砰的砸门声混进各种动乱,一片嘈杂,她咬牙砸了几下,一个绑匪又冲过来,狠狠一拳往她后脑勺砸来,她侧身闪避了一下,这一拳落到肩头,她猛地撞到门板上,疼得冷汗直冒。 背后,绑匪继续向她攻击,并没有因为她是女性而手下留情,每一拳都似被铁锤重重砸过,她咬牙忍着,抡起手中的石头反击。 两人僵持片刻,傅一及时赶过来截住绑匪,她深吸几口气,强忍巨痛,再次举起石头。 终于,破旧的门锁被她砸坏,门板滑开,她一眼就看到傅默川颀长的身影,紧绷的神经倏地一松。 门里门外,几人对视几眼。 安晴喘着气,手里还抱着石头,视线接着落到他怀中的女人身上,心接着一沉。 他拥着范洛薇,将她柔软的身子牢牢拢在怀底,那么强势地呵护,蓦地刺痛她的眼。 原来有了心理准备,可是亲眼见到,心底依旧还是会痛。 不是她故意想起的,脑海中很突兀地就滑过傅纬年给她看的那个场景,也是在这儿,面前的两个人,同样的难舍难分,紧紧依偎,深深地吻在一起。 见到傅默川的美好心情突然就变了味,她想起两人的隔阂争吵,她的无奈和挣扎,他临走时那句成全,还有摊在她面前的离婚协议。 是啊,他们已经结束了,不可能因为这次意外就有什么改变,两人之间的距离那么远,哪怕还爱着,也注定无法在一起。 “快走吧,”只是一个仲怔,她甩掉手上的石头,不再去看两人,转身便往外走。 冷漠的背影带着说不出的决绝,傅默川眸底的光泽也暗下去,直至晦暗不清。 范洛薇瞄了两人几眼,眼眸动了动,娇弱无力地开口:“默川哥,你快走吧,别管我。” 说话间一个绑匪窜过来,范洛薇一声尖叫,傅默川伸脚踹开绑匪,她就势钻进傅默川怀底,双手死死拽紧他。 “啊,我好难受……”她凄惨地叫着:“默川哥你快带妹妹走,我,我不想拖累你们……” “坚持住,马上就出去了。” 傅默川盯着安晴的背影,拽着她的胳膊跟过去。 外面的情形乱得很,到处都是打斗声,地上七零八落躺了不少尸体,范洛薇是真的吓坏了,几乎是连拖带拽被傅默川拖着往前挪。 傅默川这边的人陆续赶来,但是匪徒依旧很顽强,见傅默川被救走,两伙人都不约而同地朝他们的方向涌过来,安晴首当其冲,很快就被一个匪徒制住,用枪抵着头作为人质。 “放开她,我让你们走!” 傅默川瞳仁一紧,他这边的人也围过来,纷纷举起手中的枪。 几十号人挤在林中空地,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互不服输地对峙着,空气紧张而窒息。 傅默川的视线紧紧凝在安晴脸上,眸底暗潮翻涌。 “让你的人把枪都扔了!”匪徒抵在安晴头侧的枪往前一送,冷冷开口:“放她可以,你自己过来交换。” “没问题。”傅默川松开范洛薇,往前踏出一步。 “不要!” “不可以!” 两个女人同时叫了出来,范洛薇一把拽住傅默川的胳膊,拼命摇着头:“不要去,他们会杀了你的。” 傅默川没理她,眼睛盯着安晴,大掌一根根扳开她的手指,范洛薇一急,一个念头从脑中划过,她哭哭啼啼地叫,“默川哥,你不要去,我,我去换妹妹。” 她的话令在场的人都是一愣,傅默川视线落到她脸上,范洛薇梨花带雨地抓紧他:“反正我也走不了,我去换妹妹,默川哥,你们快走吧。” “阿东,把她拉走。” 傅默川沉沉说着,傅一应声上前扯住范洛薇的胳膊,她不甘心地拽紧傅默川,指甲几乎都掐进他肉里,哭得撕心裂肺。 “不要,让我去换妹妹吧,我……啊,我的肚子……” 傅一用力扯开她,她踉跄了两步,忽而捂住自己的腹部,膝盖一软跪到地上,正好瘫软在傅默川面前,顺势抱住他的腿,拦住他的脚步。 几乎同时,密林里又涌出七八个人全副武装的黑衣人,同样用头罩包住脸,身材健硕彪悍。 本来僵持的形势因为这几个人的到来遽然一变,匪徒那边精神一振,傅默川这一边则迅速抬高手中的武器,警戒地指着这群人。 好在这些人没有暗中偷袭,迅速和场中的绑匪汇合在一起,为首一个身形高大的神秘男子走到中央,毫无温度地开口:“让她换!” 看上去他好像是对方的头,和傅默川同样伟岸的身型,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王者之风。 全体一怔,然后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是同意用范洛薇换安晴。 范洛薇听明白后也是一惊,眼泪都凝住了,谁都看得出来对方的目标在傅默川,就算她肯用自己交换人家也看不上,但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才没有那么伟大,用自己的命来换情敌,她巴不得安晴立刻死在自己面前。 心念微动,她捂紧肚子,另一只手扯住傅默川的裤腿,颤巍巍抬起脸。 “默川哥,让我去吧,我愿意,换妹妹回来。” 说着,她“艰难”地攀着傅默川的裤腿爬起来,因为虚弱,再次瘫软在他怀里。 换在之前,傅默川才不管她的死活,但是这次遇险多少对她有点改观,而且这么多男人在场,怎么可能眼睁睁推一个体弱的孕妇出去。 “阿东。” 他将范洛薇推给傅一,举高双手,缓缓朝对面挪动脚步。 “把她放了,我来当你们的人质。” 砰地一声,神秘人朝他脚下开了一枪,尘土纷飞。 “你回去,”对方手中的枪口指向范洛薇,“让她自己过来。” 范洛薇心脏一跳,缩在傅一身边,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好在听到傅默川断然拒绝:“不可能,是男人就把女人都放了,我跟你们走。” 安晴还被枪指着头,她僵硬着脖子,眼角的余光看着这一幕,包括傅默川那句斩钉截铁的不可能,心底微微有些酸涩。 没错,傅默川愿意为她而死,可是在他眼里,她的确不是独一无二的呀。 也对,范洛薇同样是他女人,他要是真这么无情,也不值得爱了。 虽然这样想,她的心底还是萦绕着淡淡失落。 没时间让她惆怅太久,额角又是一紧,绑匪扣紧他的胳膊,粗鲁地往外拖。 她一阵头晕眼花,跌跌撞撞地被人推掇着走出几步,听到神秘男人冰冷的嗓音:“很好,把她带走!” 恍惚间,她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不及细想,被人狠狠推了出去。 傅默川瞳仁一凛,抬脚就准备冲过去。 神秘人落在后面,看着他冷冷开口,“想她死就只管追上来。” 他脚步一顿,转眸看见安晴被枪指着头,踉踉跄跄地混在一群凶神恶煞的匪徒之间,垂在身侧的手掌一寸寸绷紧。 “你们要的是我,我跟你们走。” 神秘人看着他,露在脸罩外的眼瞳毫无温度。 “你已经选择过了。” 他的确选择过了! 虽然不是出于本意,但实实在在是在范洛薇和安晴之间,他放弃了安晴。 傅默川的心猛地一痛,像是被人生生用刀子在挖,他蓦地捂住胸口,眼睁睁地,看着安晴一步步离开他的视线。 一个守一个退,两队人均严阵以待。 等到绑匪全部退入小树林,傅默川迅速从手下手中接过一只枪,大步流星追了过去。 安晴腿上的伤又在流血,她踉跄着走了几步,身子忽然一轻,被人像麻袋一样竖着扔到肩上,而冰冷的伤口滑下来,依旧抵着她的腰眼。 风声从她脸侧掠过,她一阵晕眩,索性紧紧闭上眼。 很快地,绑匪们扛着她走出小树林,而傅默川也带着人追了上来,一眼看到安晴按住头被人往车内推。 “放了她!” 他一把甩掉手中的枪,高举双手朝她走过去:“我让你们走,你们放了她。” 神秘人没吭声,用力一推,安晴滚进车内,他的枪口指着车厢,冷眼看着傅默川。 “你要明白,现在不是你在做主。” 没错,安晴在他们手上,傅默川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再次看着他从容地钻进车内。 隔着车窗,神秘人按着安晴的头,将她抵到窗前。 安晴也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缓缓地,朝他淡淡一笑。 很久很久之后,无数次午夜梦回,傅默川都会忆起这个笑。 然后,痛彻心扉…… 171 安晴,已经死了 “安晴……” 房间里光线很暗,不知是天色晚了还是闭上了窗帘。 傅默川猛地睁开眼,对上一双熟悉的双瞳,纯澈透亮,干净得不带任何杂质。 记忆中也有一双这样的眸子,同样的纯粹明媚,或温柔或狡黠或娇嗔,每一个眼神都令他魂牵梦萦。 心蓦地一悸,他捂住心口,渐渐清晰的视线,看清眼前的人影是朗程。 他穿着身可爱的格纹衬衫,小小的身子坐在高高的椅子上,两条细细的短腿吊着,没有情绪的小脸,嘴角淡漠地绷成一条细线。 “我妈咪呢?”他稚嫩的嗓音也毫无起伏。 傅默川看着他,昏迷前的一幕忽地撞进脑海,心底又是一阵排山倒海地绞痛,他捂紧胸口,墨色的眸底弥漫出血色。 他明明已经跑到车前了,近在咫尺的距离,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到安晴。 可是,就差那么一点,他听到神秘人的嗓音一字一句,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飘来。 “记住,这是你的选择。” “不!” 他心神俱裂地叫着,可还是无法阻止,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朝安晴的后脑勺扣动扳机。 砰地一声钝响,这一枪也似乎同时射进他心底,那么痛彻心扉。 安晴的身子软绵绵的,就在他眼前,滑落下去。 傅默川疼得整个后背都弓了起来,他拽紧胸口的衣服,有血渍从厚厚的纱布内渗出来。 朗程漠然地看着他的痛苦,清澈见底的瞳仁,很明显让人看清里面的失望。 “我错了,”他两腿一蹬,果断跳下座椅,说出来的话也斩钉截铁,让人直悔到人心底:“我不该心软的。” 要不是他一时心软相信傅默川,相信了安晴的选择,就不会发生现在的惨剧。 这个男人,终究令他失望了。 扔下这几个字,他毫不犹豫地转过身,迈着小短腿朝门边走去。 “朗程……” 傅默川随手拽掉身上牵的各种仪器,心急下床,腿刚落地眼前便是一黑,他猛地撑住床架。 朗程很快跑到门口,门拉开,程远随之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匆忙过来扶住他。 “傅总,您没事吧?” “我没事。” 傅默川望着门口,朗程的身影已经瞧不见了,程远了解他的心思,开口安慰:“傅总你放心,会有人看着小少爷的。” 他搀着傅默川的胳膊,伸手按下呼叫铃,“傅总,您还是回床上躺着吧,您的伤口又崩开了,我让医生过来替您处理一下。” “不需要。” 傅默川深吸一口气,低头看着从胸前一直缠到后背的纱布,不是他的错觉,在安晴倒下的同时,也有一颗子弹穿透他的心口,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醒来。 “小少爷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晚上,”程远扶他坐到床头:“小少爷来的时候您还没醒,他寸步不离地在病房守了一宿。” 程远的本意是想告诉他朗程其实还是关心他的,可傅默川觉得,那小子在意的是安晴。 朗程离开前,曾珍而重之地把安晴托付给他,但最后,他还是食言了。 “我睡了几天了?”他又问,同时拿起床侧的衣服往身上套。 程远看着他的动作有点着急,他真的伤得很重,胸口和手臂都受了枪伤,失血过多,送到医院的时候心跳都停跳了,完全是老天保佑才撑过来。 “三天了。”他劝道:“傅总,你胸口才动过手术,刚刚醒过来,医生说不能乱动。” 已经三天了。 “安小姐呢?”他抬眸望着程远:“她在哪儿?” 脑中不受控制地回放起安晴倒在自己面前那一幕,一遍又一遍,他闭闭眼,再次按住心口。 “带我去见她。” 程远默了片刻,嘴唇动了动,无法逃避地看着他开口:“对不起,我们还没有找到安小姐。” 三天了,人还没有找到? 傅默川没再说什么,扯上西裤拉链,转身便往外走。 程远劝止不住,只好着急地跟上去。 范洛薇是和傅默川一起送到医院的,这几天来,她来看了傅默川无数次,但每次都被门外的保镖拦住了。 朗程从病房走出来便撞上她,看见那张精致漂亮的小包子脸,范洛薇一怔,突然间意识到什么,眸光微动。 “小少爷,你去哪儿?” 保镖的称呼令她更确定这孩子的身份,一双眼睛紧紧黏在朗程脸上,心底涌出浓浓的不甘。 她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这么命大,那样撞都没有死,还长得这么粉嫩可爱,手不由自主抚上自己的腹部,为自己未出生的孩子感到深深的危机。 安晴已经死了,爱屋及乌,可想而知傅默川该多宠这个孩子。 从这几只看门狗的态度就看得出来,她在门外苦苦守了几天,好话说尽,这些东西都不把她放在眼里,连进去看傅默川一眼都不行,但是对着朗程却各种讨好。 朗程绷着小脸,一言不发地往前走,保镖识趣地跟在他后面,那份小心翼翼的呵护和恭敬,令她心底妒意翻滚。 掠过范洛薇身侧时,朗程抬起小脸,没有表情地瞥她一眼,眉梢微挑,视线在她隆起的腹部顿了顿,嘴角忽而冷冷一扯,脚步不停走过去。 范洛薇也没说什么,剧情设定她应该是不认识这孩子的,她聪明地没敢造次,盯着他的背影怔了片刻,正准备再和保镖求求情,转脸看到傅默川走了出来。 她心中一喜,赶紧迎了上去。 “默川哥,你醒了?” 不远处,朗程的脚步微微一顿,步伐慢了下来。 傅默川没什么表情地看她一眼,视线转开,淡淡问道:“你怎么样?” “医生说我动了胎气,幸好宝宝没事,”范洛薇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关心之情溢于言表:“默川哥,你怎么起来了?你脸色好差,我扶你回房休息吧?” 傅默川错身躲开她的手,扭头吩咐:“送范小姐回病房,让她好好养胎,没事不要到处乱跑。” 好好养胎。 几个字清晰地钻进朗程耳中,他冷冷一笑,重新迈开脚步。 他很快离开,傅默川却没能顺利走出去,走廊里,他被匆匆赶来的医生拦住,随之而来的还有傅振生。 傅振生也在医院守了好几天,见宝贝儿子脱离危险才回去休息一会儿,片刻功夫他又不省心了。 “你去哪儿?”傅振生不豫地看着儿子,“刚捡回一条小命,不好好在病床上躺着又准备往哪儿跑?” “我没事。”傅默川冷冷说:“有点事必须去做。” 谁都明白他急着去做什么,傅振生不豫地对随从吩咐:“送少爷回房休息。” 傅默川没理他,抬腿又准备往前走,几个保镖紧随其后,加上傅振生带着的几个人,狭窄的走廊被挤得满满当当,医生们见势不妙,都悄悄避到一边。 “站住。”傅振生强忍怒气挡到傅默川面前:“你回去躺着,人我派人替你找。” 他没有明说,双方都知道这个“人”指的是谁。 他实在是做了很大让步了,傅默川却分明不领情。 “不必,我会亲自找到她。” 傅振生终于按捺不住怒火,愠怒着双眸直视他。 “给我回去!那女人已经死了,你早一点或迟一点找到她根本没分别,你是不是非要跟自己过不去!” 已经死了。 死了! 安晴,已经死了…… 几个字像一道惊雷,重击着傅默川的心窝,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猛地按住心口,一口血噗地一下喷出来。 仿佛戳破气球的那根针,傅振生的一句话,挑明了他一直不愿去想,却那么活生生的事实。 安晴死了。 就死在他面前。 被枪直击后脑,生还的希望几乎为零,傅默川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 他是去救她的,可是最后,却亲手将她推上死路。 所以他拒绝去承认,甚至不愿去想,似乎这样就能逃避那个事实。 傅振生的话破灭了他心底最后一丝希望,支撑他站起的那根弦猛地断掉,他捂着心口,高大的身躯笔直地倒了下去。 他这一次昏迷的时间更久,寻找安晴的工作却没有停止,自那天她被掳走后就音讯全无,好像人间蒸发。 那天,绑匪杀死安晴的同时,一颗流弹飞过来击中傅默川,离心脏只差一点儿,所有人忙着救治傅默川的时候,绑匪们趁乱逃开。 等到他们追过去,绑匪当街引爆了一辆车,巨大的骚乱阻碍了交通,也挡住了他们追赶的步伐。 在那部车内找到一个烧焦的尸体,虽然经过dna检测证实不是安晴,可她的境况同样堪忧。 就算那一枪她侥幸没死,这么久了也绝没生还可能。 匪徒没理由带着一个死人跑路,所以有可能把她扔到一个隐秘的地方,或者毁尸灭迹。 北郊位置偏僻,沿途有不少深沟湖泊,找一个活人尚且不容易,何况是个死人? 参加搜寻的人手越来越多,安晴却迟迟没被找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不仅是她,那群匪徒也当街消失,找不到任何踪迹。 172 或许,该让你长点记性 北郊这场骚乱被定性为黑.社会火拼,被有关部门压下来,并没有向公众披露。 安晴的失踪也同样被掩盖下来,然而,该知道的一样会知道。 夜已深。 宴会后,傅纬年拥着李思涵回到位于市内的一幢住所,隔着重重暮色,他瞥了眼住所外几个监视的人影,刷地一声拉上窗帘。 已经几天了,这些人从暗中窥探到当面质问,到现在都懒得去掩饰行踪,他权当没有看到,歌照唱舞照跳,偶而去趟医院,向昏迷中的傅默川表达兄弟友爱。 虽然安晴说过是傅纬年绑架了她,可死无对证,何况,傅纬年既然敢做就不怕穿帮。 如今安晴和傅默川一死一伤,他的计划可以说进行得相当顺利,却并非没有遗憾。 他转过身,慢悠悠地解着袖扣,李思涵瞧了眼他的脸色,低下头说:“我先去休息了。” “等等,”傅纬年含笑走到她身侧,伸手扶住她的腰:“你去哪儿?这里就是卧室。” 李思涵抬眸看着他温柔的眉眼,莫名有点心虚,别开脸说:“我,我有点累了,想去客房睡。” 傅纬年扬扬眉,伸手扳起她的下颌,动作极其温柔:“怕我?” “没,没有。”李思涵依旧垂眸,不敢和他对视。 傅纬年的脸俯过来,清浅的嗓音,极致柔软:“都是我的人了,还害羞?” 他的嗓音相当撩人,李思涵的呼吸屏了屏,他的唇旋即压下来,却在她的唇上轻轻蹭过,然后滑至耳角。 她低哼了一声,被傅纬年在耳垂重重咬了一口,仿佛电流涌过,她浑身僵硬一秒。 不及反应,傅纬年扣住她,将她压到床上。 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两人早就不是第一次,事实上,李思涵很享受他带来的欢愉,所以片刻的彷徨后,她闭上眼,等待他的爱抚。 然而并没有预想中的一切,她的手腕一紧,被什么东西缠住。 她愕然地睁开眼,看到傅纬年依旧深情款款,脸带微笑地看着她。 “你干什么?”她扭了扭身子,发现双腕被皮带缠住系在床架上,她挣扎不开,带着几分惶恐,气喘吁吁看着傅纬年:“阿年,放开我。” 傅纬年没理她,慢条斯理地挽高袖口,嗓音听上去还是那么温柔。 “思思,有件事我一直没空问你,那天我离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来了,她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李思涵小脸一白,强自镇定地看着他求饶:“纬年,你问什么我都告诉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傅纬年在床侧坐下,笑容不改,甚至还柔情满满地抚着她。 “不喜欢我这样爱你啊?那么,这样呢?” 他猛地在李思涵身上一掐,当然不是打情骂俏那种,李思涵疼得一阵抽搐,她挣扎着哭诉:“纬年,那天是安晴拿刀威胁我,我迫于无奈才带她出来的,真的,你相信我,我不想的。” 那间屋子里到处都安了监控,她相信傅纬年已经看过视频,的确是安晴打晕她,后来还用刀架在她脖子上,只要她打死不承认就行了。 傅纬年笑得更加无害,伸手在刚才掐过的位置揉了揉,李思涵恐惧地吸着鼻子,心惊肉跳地看着他。 “我相信你。”傅纬年温柔地抚着她的脸颊:“思思,我不是一再交代过,没事别去骚扰她?” “我不想的,从监控里看到她在屋子里闹,我不放心才过去看看。”李思涵大叫。 “这样啊,是我错怪你了,”傅纬年继续笑:“那么,你也不是存心支开保镖咯。” 他悔不当初,本来是个很完美的计划,一切都按他预计地进行,可他千算万算,却算漏了女人的嫉妒。 李思涵看着他不达眼底的笑意,未着寸缕的身体,颤抖完全无所遁形。 “我,我……”她想狡辩几句,搬出事先想好的借口,在傅纬年阴森的笑容下,索性把心一横,大声吼出来:“没错,我是故意的,那女人就该死,你对她那么好,她却毫不领情,她不停地找机会逃跑,如果让她活着出去,一定会把你供出来的,我知道你迷恋她,舍不得下手,就算你知道后如何怨我,我都不能让她活下去。” “所以,你是为我好咯。”傅纬年脸上的笑慢慢收敛:“李思涵,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在他冰冷的注视下,李思涵抖得像风中的一片枯叶。 她是书香世家没错,可是家族生意早就落败,当教授的父亲还和女学生传出性.丑闻,走投无路遇到傅纬年,后者答应替她解决掉这些麻烦,条件是让她装自己女友。 没错,只是装,可她似乎戏假成真。 “我……”艰难地挤出一个字,她的牙根都在颤抖。 “或许,该让你长点记性。”傅纬年起身,对着门侧击了几掌。 李思涵眼泪纵横,在床头疯狂扭动,挣扎间,看见保镖牵着一条藏獒走过来。 藏獒的嘴被套住,睁着凶恶的双眼,看着她,从鼻子里发出嗡嗡的低吼。 她吓得魂飞魄散,挣扎得更加厉害,尖叫间,听到傅纬年冷洌的嗓音。 “别伤到脸,还要带出去见人的。” “不要!”她崩溃地哭喊:“纬年,求求你了,别这样对我,我再也不敢了。” 傅纬年看着她,嘴角又扯出一丝笑意,灯影下他五官俊逸,如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与魔鬼般残酷的嗓音,形成鲜明对比。 “记得请最好的医生替她医治,看她受伤我会心疼的。”目光转向瑟瑟发抖的女人,他语气温存:“思思,你不是喜欢狗吗?好好享受这种滋味,我会让你尝个够。” “不要!纬年……”李思涵心急地叫着,惶恐的嗓音最终化成一声惨呼:“啊……” 紫色大床,粉色床幔,安静而温馨的房间,空气中飘浮着淡淡香气。 安晴睁开眼,望着眼前的一切,思维有片刻的空白。 然后想起昏迷前的一切,她猛地一惊,鞋都来不及穿,赤脚冲到门边,伸手去拧门把。 门一下就拧开了,她跑出去,看见门外陌生的一切,脑子又空白了一秒。 然后耳侧飘来一道嗓音,如同眼前仿佛中世纪古堡的建筑一般,神秘而优雅。 “你起来了?比我预计的时间醒得要早。” 她扭头,看着慢慢朝她走来的年轻男子,警惕地后退半步,后背贴上墙壁。 “你是谁?”男子长相俊俏,t恤外随意地披了件白大褂,打扮上像医生,可那气质又不太像,她问:“我在哪儿?” 男子含笑扬眉:“你确定要在这儿以这种样子和我交流?” 在对方暧昧地注视下,她低头看着身上的粉色丝质睡衣,睡衣款式性.感,她下意识捂住身前风光。 “医者父母心,我想说你身材很棒,可你的衣服不是我脱的。”男人看着她揶揄。 最初的慌张后她镇定下来,回忆起昏迷前的种种,脑子里有了一些脉络。 “你们是绑匪?”她不客气地看着白衣男人:“谢谢你咯,不仅没杀我,还替我疗伤。” “叫我保罗吧。”白衣男耸耸肩,视线在她赤着的足上荡了荡:“如果我是你就乖乖回床上躺着,我的医术不错,也需要病人的配合。” 安晴杵着没动,视线在这恢弘万千的建筑里掠过,最后落回他脸上。 “我还有机会出去吗?” “这个你别问我,我只是个医生。” “那我需要问谁?”她紧紧盯着保罗:“如果我依旧会死,你也不必花力气救我了。” 保罗又笑开,他笑起来嘴角扯出一抹孩子气,让人很难产生敌意,如果安晴不是死里逃生,或许就被他迷惑了。 “我怎么知道,我说了只是个医生。” “……” 在这个“医生”的劝导下,安晴最终折回房间,保罗细致地替她腿上的伤口换了药,又替她吊好点滴,安晴没有反抗,任他去折腾。 “这是哪儿?”看着低头整理器具的保罗,她忍不住问:“今天几号了。” 保罗没回答第一个问题,然而告诉她一个日期。 原来,离她失去意识已经过去两天。 她想起昏迷前那一刻,傅默川冲到她眼前,看着他眼底的急切,她很想告诉他别担心,可刚刚对他笑了笑,耳侧猛地一声巨响,她瞬间失去意识。 傅默川现在如何了? 他在焦急地寻找她么? 或许,慢慢忘记。 她盯着头顶的吊瓶,骚动的心也如同这缓缓滴落下的液体,一点点的,归于宁静。 药里添加了某些镇定成份,她不知不觉又睡了一觉,再次醒来不知是几小时之后。 若有若无的香气中,粉色床幔微微飘动,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影坐在床侧,她先以为是保罗,慢慢发现不是。 渐渐清晰的视线,她看着男人刀刻斧凿的五官,他的眸子是褐色,琥珀般漂亮的色泽,却染着岩石般的冷硬。 “是你?”她盯着他,嗓音一点点变冷:“最后赶来的那个绑匪就是你?” 173 该死的缘份 “是我。” 男人从容不迫地承认,他的嗓音简短有力,仿佛一粒石子落进湖面,干净利落,却在安晴心底泛起圈圈涟漪。 她和这男人不止遇见过一次,但似乎现在才初次相识。 仔细看他其实长得很帅气,线条明晰的五官仿佛刀刻,每一个细节都恰到好处,但估计没有多少女人敢盯着他瞧第二眼。 他是那种硬朗阳刚的男人,身形高大魁梧,鬼斧神工的俊脸上,一双鹰眸霸气倨傲,给人的印象生人勿近,安晴第一次见到他时,也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实际上他帮了她很多,虽然不是很熟,她已把他看作一个友人,不是朋友那样可以深交的关系,却也是一种感恩的存在。 没错,这男人是靳锋,a国时帮她找回莞尔,而后又救过她好几次的男子。 “为什么?”她看着靳锋,声线渐冷:“你是之前就知道是我,还是临去后才发现的?” 虽然现在问起这个很无聊,他们也只是泛泛之交,可安晴还是很想知道答案。 靳锋没有犹豫,直接告诉她:“一早就知道。” 果然。 很好! 安晴轻轻吐出心底浊气,接着又问:“那么之前我们的几次见面,真的是偶然吗?” 知道他的身份后,之前他的行为就很值得推敲了。 他是真的在不经意间救下她吗? 一次是偶然,两次呢,三次呢?她才不信什么该死的缘份。 只是她依旧迷惑,这人对她是敌是友。 他是杀人不眨眼的绑匪,而她是被绑来的人质,按理说已经很明显了。 靳锋轻掀薄唇:“你就当是偶遇吧。” 她没再问下去,抬眸看着他,最后开口:“现在我看清你的真面目了,你要杀了我吗?” 靳锋这次没有回答,默了片刻,从身上掏出一把枪。 黑色枪身泛着金属的光泽,他粗砺的指尖摩挲着枪柄,并不显突兀,反而给人一种硬汉的即视感,安晴看着他的动作,指尖微微蜷起。 她不是英雄,能做到笑看生死。 她更不想死,这世上还有很多令她牵挂的东西。 可是,她别无选择。 靳锋忽然枪口一抬,蓦地对准她的脸。 她呼吸微滞,盯着他,紧握的手指慢慢松开。 “现在吗?”她深吸一口气,尽量做到平静:“可以最后拜托你一件事吗?我死后,能不能把我送回a国?” 那里有她的亲人孩子,至于某个男人,她想,应该会有自己的生活,她不能自私地再去打扰他。 心底又涌上那种熟悉的失落和刺痛,有那么瞬间,她甚至觉得死都没那么可怕了。 靳锋没吭声,也没表态,猝不及防地,猛地朝她扣动扳机。 呯地一声,安晴连眨眼的机会都没有,眼睁睁地看着枪口涌出火光。 死一股的瞬间,雾气淡淡弥漫,然而,仅此而已,她没感觉到任何痛感,依旧活生生地呆在床侧。 “听说你是演员,应该对这个不陌生吧?”靳锋长指勾动枪柄,潇洒地转了个花,“你暂时可以放心,外人眼里,你已经是个死人。” 所以,他也不必再费神去杀她。 安晴怔了片刻,然后理解了他的意思。 “你想说是你救了我?” 她想起昏迷前耳侧那声巨响,所以说是靳锋安排了一场假死,骗过了所有人。 也对,傅纬年已经对她动了杀机,如果不是死掉,她没机会坐在这儿。 但是,为什么? 靳锋为什么要救她?或者说他为何一次次去接近她? 靳锋还是没理她的问句,高大的身影立在她面前,说出来的话不容置疑:“别闹,好好呆着,我没什么耐心。” “慢着,”安晴也从床头跳起,赤足的她在他面前显得那么娇小,她扬起俏脸,“这是哪儿?” “你可以把它当成你的家。” 家,他的意思是一直把她关在这儿,不打算再放她出去? 安晴握了握拳:“如果我想走呢?” “随你。”靳锋眸色淡淡:“伤好后随你去哪儿,只要你肯走。” 笑话,她怎么会不肯走,安晴抿抿唇,虽然有些意外,可靳锋既然这样说了,应该是不会诓她吧。 事实上她现在也没有选择,身份上她是囚犯,生死都捏在别人手里,再不甘心也只得在这儿住下来。 虽然靳锋让她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实际上她的活动范围很小,古堡虽大,只要她多走几步就会遇到神色莫明的黑衣人,荷枪实弹,时刻提醒她这是狼窝,而她不过是个人质。 靳锋自那天见过后就再次消失,和她相处最多的是保罗,每天定时来给她问诊,尽着医者父母心的本份。 从保罗嘴里,她知道这是r国,离龙城隔着千山万水的异国他乡,虽然不知道靳锋是如何隐秘地把带出国的,但看这气度不凡的古堡,她明白这伙人恐怕不是普通的绑匪,而她想逃出去几乎是不可能。 又是一个早晨,保罗满意地看着她腿上的伤口,告诉她已经痊愈,就是那道疤不容易恢复。 她漂亮的小腿上多了一道狰狞的疤,就如同完美无暇的美玉多了一道裂痕,很令人痛心疾首,可她没心情去管,只是问:“你们头儿呢?他答应我,伤好后就会让我走。” “你想他了?”保罗懒懒一笑,从药箱里拿出一管药扔到她身侧:“这是去疤痕药,坚持用一段时间,你腿上的疤会淡很多,将来再去做个激光美容,不会留下任何印记。” 安晴没去道谢,只是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这个我可作不了主,”保罗收好药箱,“不过我可以替你转告锋哥你的想念。” “……” 看着他的背影,安晴抿抿唇,也跟着走了出去。 撇开她被迫掳来不谈,古堡真心很漂亮,一望无垠的草坪郁郁葱葱,上面散落着很具异域风情的建筑,古堡只是她自己的观感,实际上房屋的装修很时尚现代,泳池休闲区健身场所应有尽有,如果她是被请来的客人,日子肯定不会枯燥无味。 她无视黑衣人的虎视眈眈,自得地在城堡内散步,暗中观察可以逃脱的方法,实在是走累了才折回自己的卧室。 在她卧室周围还有几间房,她之前试过全部锁着,今天又随手拧了其中一扇门,竟然开了,她四下打量几眼,悄悄闪了进去。 和她那间粉色基调的卧室不同,这间房的装饰以黑白灰三色为主,一走进去,一股浓郁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 不及细看,她快步在房间内搜寻着。 她是想找找屋内有没有通讯设施,好向外界拨个求救电话。 房间收拾得很整洁,家俱不多,仿佛所有的东西都在应有的位置上,给人的印象简单干净。 她很快就发现,房间里没有她要找的东西,失望之余,不甘心地又找了一遍。 床头柜上,她看到一个相框,这不是线条硬朗的房间该出现的东西,她忍不住拿了起来,一眼看到相框里是个穿着碎花长裙的漂亮女人。 她对着镜头笑着,眼睛弯成漂亮的弧度,虽然打扮上很淑女,但她的笑容跳跃着阳光的气息,隔着照片都能令人感觉到那种活力和爽朗,极富感染力。 安晴扬扬眉,莫名觉得这女人给她一股很熟悉的亲切感,正准备多看几眼,听到一把暗沉的嗓音:“你干什么?” 吧嗒一声,手中的相框落下去,她抬起脸,看到一脸冷沉的靳锋。 “我……” 她考虑着措词,靳锋已经大步走过来,从地上拾起相框,上面的镜片已经摔碎,他长指拈起照片,看得出来珍视。 “谁允许你来这儿的?”和之前的淡漠不同,他的口吻明显不悦。 安晴抿抿唇,被人捉了现形,又摔碎主人珍爱的相框,她不打算解释什么,直接了当地问:“你说我伤好了随时可以离开,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靳锋看着她,鹰隼般的眸子不带一丝情绪,令人莫名就觉得心惊胆颤。 安晴抬眸和他对视,她明白,即使再害怕,这种时候也不能示弱。 不过几秒,靳锋移过目光,视线在手中的照片上荡了荡,嗓音恢复淡漠:“没问题,你走吧。” 你走吧? 安晴没想到这么容易,她思维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没听错。 “谢谢你。” 这三个字她是诚心发出来的,虽然靳锋的身份令她很困惑,她也有很多谜团想问他,可此时此刻,她觉得还是先出去再说。 说完她没再去看靳锋,匆匆忙忙往外走,急切间都没想过独在异乡又身无分文的她要怎么回去,唯恐靳锋突然改变心意。 背后的男人望着她单薄的背影,薄唇微抿,犀利的眼底闪动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光泽。 另一侧,安晴没走出几步,耳侧传来一阵稚气的哭声,那么熟悉。 “妈咪,我要妈咪……” 她一怔,脚步倏地顿住。 ——伤好后随你去哪儿,只要你肯走。 很突然地,她明白了靳锋这句话的含义。 174 二更 视线中,莞尔被一个佣人打扮的女人抱着,在她怀中剧烈扭动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挣扎中她突然看到安晴,哭得湿漉漉的大眼睛一亮,急切地朝她伸出小手。 “妈咪!” “莞尔——” 安晴加快脚步冲过去,一把将她搂进怀中。 这是两人分别多月来第一次相见,她没想过是在这种环境下,搂着莞尔软软的小身子,她转过脸,看着缓缓走来的靳锋,眼底喷着怒火。 “你有病吧,她只是个三岁的孩子!” 他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能拿无辜的孩子开刀,安晴完全激发了母性护犊的本能,几乎忘记他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靳锋淡淡看着她的愤怒,视线在抱作一团的母女俩身上荡了荡,没什么温度地开口:“你不走了?” 安晴怔了怔,她当然要走,可是…… “谢谢你的款待,我就不说再见了。” 她扔下一句话,抱着莞尔迈开腿步,下一秒,几个黑衣人冷冷挡在她面前:“孩子留下。” 莞尔听到这句话,哇地又是一声大哭,搂着她的脖子不肯松手,一个劲地叫着妈咪。 安晴心疼地拍着她的后背,转脸瞪着靳锋。 “你到底想怎么样?连三岁的孩子都不放过,你还是不是人!” 靳锋琥珀色的眸子漾起迷离的光泽,他微敛双眸看着安晴,“所以你现在还走么?” 她能走吗? 她怎么可能把这么小的莞尔留在狼窝独自离开,安晴狠狠瞪着他。 “无耻!” 一个人该有多渣才能做到这种地步,杀人放火掳人绑架,简直是无恶不作,之前用枪指着她的头绑架她,现在又用一个小孩威胁她留下。 安晴想不通,他完全可以一枪崩了自己,何苦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 她不再看靳锋一眼,抱着莞尔,转身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后来她才知道,倘若此时的她有丝毫犹豫,扔下莞尔独自离开,或许就永远走不出这个门口。 小孩的适应性很强,在妈咪在身边,她很快就安定下来,还对这幢皇宫般的房子产生浓厚兴趣,接下来的几天在城堡里捉迷藏荡秋千,玩得不亦乐乎。 令安晴意外的是,城堡的一角很快新建了个游乐区,莞尔自搭好的那刻起就兴奋地冲过去,上窜下跳,银铃般的笑声撒的到处都是,完全忘记刚来的时候有多恐惧。 这天晚饭后莞尔又跑到游乐区,正在滑梯上来来回回的时候,安晴眸光微转,看到靳锋健硕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内。 她现在实在是对他无好感,冷冷扭开脸不去看他。 靳锋也没吭声,默默立在一侧,抱胸看着莞尔快乐的小身影,渐亮的夜灯落进他犀利的眸底,闪闪烁烁,竟有几分柔软。 安晴偶一回眸看到这样的他,眉梢扬了扬,冷冷嘲讽:“对了,还没谢谢你良心发现,给我女儿打造这样一个乐园。” 坦白说她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说他狠毒,他的确是帮过她多次,还从傅纬年手中救下她。 他把莞尔也掳来,却并没有对她们如何,反而好吃好喝地供着,仿佛只是想单纯地留下她们。 她当然不会自恋地觉得他对她是一见钟情念念不忘之类,但这个人的行为处处透着古怪。 靳锋没理她的挖苦,眉梢挑了挑,忽然问:“想知道你死后这些天发生过什么吗?” 当然这个“死”字是打了引号的,但在外人眼中,她已经消失了。 安晴一怔,扭头瞧着他,自被软禁后她断绝了和外界的所有联系,更甭提上网看电视之类了。 “你愿意告诉我?” 靳锋看着她冷漠的小脸,淡淡开口:“你想听到什么?那天在生死关头,那个男人为另一个女人放弃了你,就算你现在活生生回到他身边,你觉得他会如何待你?” 安晴心底一痛,那天的一幕被她藏进脑海深处,哪怕是不小心忆起她都迅速抽离,潜意识里她其实在逃避,拒绝去想任何关于那刻的情形。 但现在,如同已经结痂的伤口被人血淋淋地撕开,她看着靳锋,带着几分恼羞成怒地反唇相讥:“呵呵,我们的绑匪先生什么时候成为感情专家了?对了,那天我手滑弄碎的相框里的女人是你爱人吧,她现在在哪儿?或许你也是遭人放弃,才会有这些肺腑之言?或者是你辜负了她!” 靳锋的脸色倏地一冷,灯光下褐色的眸光仿佛淬了层冰渣,凉凉地锁在她脸上。 安晴觉得后背脊发冷,她抿紧唇,不服输地回瞪他。 渐渐洒下的月华中,莞尔稚嫩地笑着,两人静默着,影子淡淡交叠。 靳锋忽而转身,一言不发地走开,留给她一个挺拔倨傲的背影。 安晴长长吁出一口气,后背惊出一层薄汗。 有那么瞬间,她真以为对方会猛地掏出一把枪崩掉她的脑袋。 这是杀人不眨眼的悍匪,在他面前,任何事都可能发生。 “妈咪!”莞尔从滑梯上溜下来,快乐地扑到她脚边:“爸爸什么时候来啊,莞尔好想爸爸呀。” 爸爸—— 安晴蹲下身,温柔地替她擦去额角的汗珠,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心底浮上淡淡的怅惘。 小孩子的记忆不会长久,或许某一天,她不会再记起日思夜想的“爸爸”。 而外面的人呢,是否也终有一天会把她们遗忘? 其实答案很明显,四年前她曾经离开过,而傅默川坦然地接受了范洛薇。 正如靳锋所言,她其实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重要。 说着话的母女俩都没有注意到,正往前走的靳锋脚步突然停下,眸色闪动地看向她们。 龙城。 距安晴失踪已经将近一周了。 虽然关于她的搜救工作并未停止,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她只怕是凶多吉少。 除了朗程和傅默川。 自那天从病房离开,朗程再没去看过傅默川,跟着他的保镖寸步不离地守着,却看到他整天窝在酒店玩平板电脑,那是他随身携带的,除了吃饭睡觉,他一天的时间几乎都花在上面,虽然保镖觉得他这么小的年龄整天对着电子产品不好,碍于身份,只要他老老实实呆在眼皮子下,也不好管太多。 傅默川再次醒来后平静了很多,也没急着去找安晴,只是每天听手下汇报进展,无论结果如何,他消瘦的俊脸都看不出什么情绪。 手下反而惴惴不安,觉得他这种平静下有种风雨欲来的反常。 又是几天过去,傅默川的伤势恢复了很多,这天程远迈进病房,看见他穿好了衣服,如往常一般齐整的打扮,连袖扣都系得一丝不苟,正对着镜子仔细地剃着新生的胡渣。 看见他进来,傅默川平静开口:“替我办手续,我要出院。” 程远虽然觉得他还应该在医院呆上几天,却没有反驳,点头答应下来。 “外面有多少人?” 程远明白他指的是留在医院的保镖,随口告诉他一个数字。 傅默川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沉默的房间,程远看着他淡漠的脸。 跟了傅默川十几年,已经习惯了他的喜怒不形于色,可之前至少还有人气,只是情绪内敛而已,现在的他就完全是具行尸走肉,灵魂不知去了哪儿,空洞的外表下,隐隐有股说不出的戾气,令他很是担心。 龙城最近很不太平,绑架勒索,黑帮火拼的事件层出不穷,这不,傅家三少刚刚脱险,大少又离奇失踪。 当然,这事依旧秘而不宣,警方那儿也没接到报案。 黑暗的房间烟雾弥漫,傅纬年被自己的咳嗽声惊醒,他挣扎着,发现手脚都被捆住,心底顿时警铃大作。 蓦地,眼前灯光大炽,正头顶一盏射灯将他全身笼罩进去,他眯起眼,看见坐在自己面前的傅默川。 他隐在黑暗里,高大的身影陷进沙发,交叠着双腿,墨眸明明灭灭,看不清脸上表情。 “三弟你这是干什么?” 傅纬年放弃挣扎,冷笑着瞪着他。 傅默川吸了口烟,淡淡抬眸,看着那漂浮的烟圈。 “大哥绑架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 傅纬年暗自咬牙,他最近一直保镖不离身,这几天更是加强警备,谁料到傅默川这个疯子会冲进傅氏直接把他掳出来。 “你疯了?”他瞪着弟弟:“爸很快就会知道是你掳走我,你还想不想回傅氏!” “傅氏?”傅默川好似听到什么可笑的字眼,薄唇微微一扯,“大哥,你知道吗?我从离开傅氏的那一天就没想过再回去。” “……” 傅纬年滞了片刻,对方没等他反应,懒懒的嗓音继续说:“有没有很后悔,我都打算把傅氏送给你了,根本没想要和你争,只要你安份守已什么都不做,你想要的东西都是你的……” 傅纬年眸光闪动,当然他是不信这番鬼话的,动了动手脚说:“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大哥会不知道?”傅默川蓦地嗓音一沉:“安晴如果有事,我会让整个傅氏替她陪葬!” 175 此生只爱你一人 刹那间,对方身上散发出强大的慑人气息,傅纬年瞳仁一凛,他定定神,若无其事地蹙起眉梢。 “安晴的事我也很遗憾,人有旦夕祸福,发生这种事谁都不想的,三弟,你再难过也不能把气撒到我身上,是,我承认很想得到傅氏,作为长子这是我应得的,但我不需要你让,我们是兄弟,傅氏同样有你的一份,爸让我坐到这个位置,看重的是我的能力,我问心无愧,如果你因为这个心生怨恨,我无话可说。” 反正他尽量装傻,假装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抓他过来。 傅默川听着他冠冕堂皇的一番说辞,又点着一支烟,他的脚下已经堆满了烟头,整个房间雾气缭绕,他浑然不觉,没什么情绪地问:“安晴呢?” 傅纬年抿抿唇:“听说你一直没找到她,需要的话说一声,我可以派人替你找。” 安晴的事虽然没向外公开,傅默川都闹到中枪住院,他作为家人,自然不用装毫不知情。 “安晴呢?” 傅默川不理他说什么,只是反反复复这三个字,好像在他的人生中只剩下这个问题。 傅纬年被他来来回回问了几次后有点烦了,不再为自己辩白什么,冷冷看着他。 “你的女人不见了却跑来问我?听说她是当着你的面被绑匪撕票的,本来你可以救她,却为了范洛薇扔下了她,她就算有事也是你造成的,你有什么资格责怪别人,像只狗一样的胡乱咬人?无论你再做什么,如何装情深她都看不到了,我要是你的话就一枪结果了自己,还说什么陪葬,真正该死的是你自己!” 真正该死的是他。 是他亲手害死了安晴! 傅默川心窝处又是一阵抽搐,他蓦地捂住心口,本就苍白的脸色失去所有血色。 他的确觉得生不如死,只要一闭眼就看到安晴在他面前被枪杀的那一幕,即使这样,他也骗自己她还活着。 找到安晴的信念支撑着他,只要一天没找到,他就不信她已经死了。 可在同时,他又担心真的找到她,怕找到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这种矛盾的心情就像生了锈的钢锯般,每天拉扯吞噬着他的心,令他活着的每一秒都那么煎熬。 傅纬年冷冷欣赏着他的痛苦,嘴角勾起残酷的笑意。 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来,安静的空间显得那么刺耳。 电话是傅振生打来的,傅默川看了眼号码,冷冷掐掉。 “爸打来的电话?”傅纬年敏感地想到了,挑眉地看着他:“三弟,收手吧,爸面前我什么都不会说。” 傅默川没吭声,随手熄掉烟头,起身踱到他面前。 居高临下的距离,他看着傅纬年,被疼痛折磨的嗓音带着明显嘶哑。 “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安晴在哪儿?” 傅纬年抬头仰望他,他的人也沐浴在灯光下,那么明亮,一双深眸却仿佛来自地狱,冷沉的,晦暗无边。 “我不知道。” “好。”傅默川点点头,不再说什么,转身便往外走。 傅纬年心底涌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他摇晃着椅子,发出咯吱的响动。 “傅默川!”他叫着:“你知道安晴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做了些什么吗?” 傅默川脚步一滞,果然在这个世上,只有安晴能左右他的心意。 缓缓地,他重新转过脸。 “放了我。”傅纬年直直盯进他眼底:“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我可以给你想要的。” 他明白,很难让傅默川相信他和此事无关,安晴逃脱也意味着他已经暴露,他以为有足够的力量可以自保,哪曾想这家伙连去傅氏掳人都做得出来,显然已经丧心病狂了,为了脱身,他只能避重就轻。 傅默川回望他,稍倾,薄唇微启。 “她在哪儿?” “我特么的怎么会知道!”傅纬年再好的耐性也要被他折磨光了,看着他毫无人性的眼神,他深呼吸说:“好吧,我承认软禁过她,可我从没想过要杀她,绑匪的事情和我无关,我也在找她。” 傅默川沉默是金地看着他,好似在判断他的真假。 “信不信由你。”傅纬年又说:“与其把我关在这儿,不如放了我,两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的大,也许她真的没死呢,你不想早一分钟找到她?” 傅默川眼眸闪动。 “你说,她后来做了些什么?” 感觉他有松动的迹象,傅纬年心底一喜,一本正经地说:“其实我只是请她去我的别馆住了几天,那儿安了监控,她的一举一动都录了下来,你想看的话我可以拿给你。” 傅默川眼底有光泽闪动,显然对这个提议很动心。 傅纬年趁热打铁,接着说:“老实说,我真的很喜欢她,她也曾经是我女友,我向她承诺你能给的东西我同样可以给她,但她拒绝了我,她说此生只爱你一人,你不想亲耳听听?” 此生只爱你一人。 她真的这样说过? 在她毫不犹豫签下离婚协议,打算和他一刀两断之后? 傅默川心底又是一悸,他喘了口气,“你真不知道她在哪儿?” “不知道。” “好。” 他又冷冷扔下这一个字,脚步不停往外走。 看着随后进来的几个孔武有力的男子,傅纬年瞳仁一缩。 “大哥,我上次就跟你说过别再惹我,看来你是忘记了。” 门侧,傅默川停下脚步,看着屋内的一幕,风淡云轻的嗓音,流转着令人心惊的戾气。 从他身上,傅纬年感觉到浓浓的危险,是股毁灭一切的气息。 “傅默川,你害死自己的女人拿我撒什么气,”他心知今天逃不过了,努力作着最后一搏:“你信不信今天敢动我一下,我会让你永远找不到她!” “她在哪儿?”傅默川又问出这个令他崩溃的问题。 “她被你害死了,当着你的面一枪爆头,你没看到呀!”傅纬年瞪着他:“我只是喜欢她,想得到她而已,可你呢?你亲手害死她,生死关头扔下她,让她临死前还要承受那种痛苦,你凭什么把我绑来,打着为她的旗号找我报复?” 傅默川深深呼吸,压抑心底那股锥心之痛。 没错,这是他的报应。 “是,我是没有资格,所有对不起她的人都会得到应有惩罚,找到她后,我会亲自向她谢罪。” “傅默川!” 傅纬年挣扎着,看着那群壮汉朝他涌过来。 包房的隔音效果很好。 一墙之隔,傅默川听着隐隐传来的嘶吼声,冷冷接通手中的电话。 “听说你把你哥抓走了?”傅振生在手机对面气急败坏地叫:“逆子,马上把他放回来,一个女人而已,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 傅默川从兜里掏出一个已经空掉的烟盒,他随手揉成团,抬眸望着空旷的走廊,视线空空落落。 “爸,妈妈当初没了的时候,你是什么心情?” 傅振生一怔,眉心微拧,正准备再说什么,手机里又传来他清清淡淡的嗓音。 “我请大哥过来喝杯茶而已,我是你亲生的,你觉得我会对他做什么?” 亲生的—— 听着手机对面的忙音,傅振生气得跳脚。 谢明珠死后,他对安晴斩尽杀绝痛下杀手。 这逆子是想告诉他,作为他的儿子,他也会有样学样,心狠手辣地对付傅纬年? 真是要急死他了。 20分钟后,酒店外的绿化带。 jason看到缓缓出现在视线中的男人,眼瞳一敛,几步冲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另一只拳头重重朝他脸上砸过去。 别看jason文文弱弱,一拳过后,傅默川嘴角立刻渗出血丝。 他却似乎什么感觉都没有,更没有反抗,随手擦了把嘴角的血丝,淡淡一笑。 “打得好。” 这种反应弄得顾安俊有点无力了,他狠狠松手,顺便把傅默川推开半步。 面对面的距离,两人四目相对,顾安俊的眸光是愠怒的,如熊熊燃烧的火,对方的视线却是冰封千尺的雪山,看不出一丝生机。 良久,顾安俊败下阵来,郁闷地吁出心底浊气。 “有我姐的消息吗?” “我会找到她的。” 傅默川一字一句,像是向他保证,也像是对自己的承诺。 顾安俊烦燥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胡子没刮,身上的衣服也邋遢得很。 他是和朗程一起过来的,扔下小家伙便和m一起追查安晴的下落去了,这些天也过得很颓废。 “我妈还不知道这件事,我骗她姐去了信号不通的深山老林拍片,你也想办法瞒着她。”他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珠说:“莞尔也出事了,我要立刻赶回a国,朗程是你儿子,你再渣也不能让他再出任何状况。” 傅默川一怔,总算是恢复正常情绪:“莞尔怎么了?” “说是弄丢了。”顾安俊愁眉深锁:“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我妈情绪很崩溃,我订了两小时后的机票,马上就走。” 这么巧,安晴的事情还没完,莞尔也紧跟着出事。 傅默川黑眸闪动,隐隐觉得,莞尔的失踪没这么简单。 176 莞尔的亲生父亲 就在所有人忙着找安晴和莞尔的时候,这母女俩在仿佛皇宫般的城堡里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有了莞尔这枚人形掩体,安晴在城堡里的行动变得自然了很多,几天来她几乎走遍了每个角落,虽然还没找到可以逃脱的办法,却让她发了一个狗洞。 没错,就是让狗通行的地方,不大不小的一个小洞口,她站在嫩草茵茵的围墙边,眸色微动。 傍晚,她以捉迷藏为由,带着莞尔来到狗洞旁,看着她小小的身影远远跑开,四下打量几眼,在狗洞前蹲下来。 拨开狗洞前掩盖的草丛,她盯着那个小小的洞口,用手量了量,目测莞尔完全可以通过,但她就有点说不准了。 她正想着要不要爬过去试试,身后传来莞尔震耳欲聋的哭声,她慌忙掩上草丛,转过身,暮色下的草坪上,看到靳锋将莞尔揽在怀中。 “放开她!”她一惊,快步冲过去,从他怀中抢过莞尔,神情不善地看着靳锋:“你又想干什么?” 这些天倒是经常遇到靳锋,连用餐也常在一起,可两人的关系毫无改善,如非必要几乎零交流。 对上她气势汹汹的眼神,靳锋凝眸:“她摔倒了。” 呵呵。 安晴的笑不是假装的,她真心觉得好笑,杀人如麻的绑匪,会关心一个摔跤的小孩,况且这个孩子是他绑来的人质。 “谢谢你的仗义相助咯,绑匪先生,”她冷冷嘲讽:“不过下次还是不要了,我女儿胆小,受不了您的好心。” 靳锋的视线在她怀中抽泣的小身影上荡了荡,没有反驳,只是眸色微暗。 安晴抱着莞尔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他沉冷的嗓音。 “或许你还不清楚,这幢建筑内外大大小小安装了数百个摄像头,可以说方圆几公里外的风吹草动,我们都了如指掌。” 她脚步一怔,瞬间明了,他已经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她想用狗洞脱身的法子行不通了。 果然,靳锋又接着说:“墙角那个狗洞直径55公分,可以供一只成年罗威纳犬自由出入,正好城堡里养了几只罗威纳犬,安小姐,你想欣赏一下吗?” “谢了,你自己慢慢看。”带着被揭穿的恶劣心情,她不爽地瞪他一眼,抱着莞尔转身就走。 背后,靳锋视线倏地一敛,俯身扣住她的肩膀。 “你受伤了?” 安晴一怔,下意识地往身后瞧了瞧,然后看到自己裙摆上绽开的一团血渍,心底涌起几分尴尬。 “和你无关!” 靳锋好似也意识到什么,不动声色松开她,冷硬的表情发生一丝微妙的龟裂。 安晴没想到这个时候她的好亲戚会来造访,城堡里倒是有女佣,不过都是年龄偏大的大婶,正发愁间,保罗雪中送炭,替她送来了姨妈巾。 “谢谢,”虽然有点难堪,她也没空去矫情,换好姨妈巾出来,保罗正逗着莞尔,后者开心得格格直笑。 别看莞尔年幼,其实已是一枚资深的颜控,她和傅默川一见如故,也是因为说他长得像书中的王子,保罗俊美而亲切的笑,很快就俘获她幼小的芳心,两人相处相当融洽。 莞尔独自玩耍的时候,保罗走到安晴身边,直言不讳地问道:“我替你做过检查,你的子宫是不是受过创伤,导致很难受孕?” 安晴抿抿唇,虽然他是医生,也是个男人,这样直接了当真的好吗? 保罗没等她回答又说:“我给你配付药,每次经期三天后开始服用,调养一段时间会有很大改善。” “不必了,”安晴淡淡拒绝:“我不需要。” 她现在被关在这儿,不知何年才能出去,而且就算出去又如何?外人眼里她已经是个死人,她也没有可以一同生儿育女,共度一生的良人了。 保罗扬扬眉,看着她俏脸上的淡漠。 “子宫受损不仅影响你的生育,也会破坏你的健康,每个月的这几天你不觉得痛苦?” 安晴默,不可小看人的忍耐力,有时候的确是疼得死去活来,可她居然习惯了。 “这城堡里的人都不生病吗?”她揶揄:“保罗医生看上去有点闲呢。” 是不是操心得太宽了? 保罗微笑,并不介意她的嘲讽:“我是没什么事,药我明天送过来,会提醒你按时服用的。” 她不置可否,转眸看着莞尔,不想和他讨论这个话题。 保罗的视线也转到莞尔身上,看着她开心地玩耍,突然说:“听说这孩子是你收养的?” 安晴没奇怪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人倒是做足了功课,她没吭声,然后又听到保罗问:“你有没有想过,她其实是有父母的,她的父母也在找她?” 莞尔的父母? 安晴心念一动,扭头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保罗嘴角依旧笑着,说出来的话却令她内心震动。 “莞尔是个好名字,很配她天使般的笑容,她本来还个乳名叫小豌豆的,因为她会和豌豆公主一般娇嫩矜贵,我原本以为,我会亲手替她接生,第一个迎接她来到这个人世间。” “莞尔是你女儿?”安晴错愕地盯着他,真的是意外之极。 保罗耸耸肩,“我也想有个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公主,不过很可惜,我连老婆在哪儿都不知道。” 话虽如此,他肯定是认识莞尔的,在她出生之前。 安晴一瞬不瞬地瞪着他,刹那间,想通了很多事,很多之前令她困惑不解的事情。 靳锋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她出手相救。 他大费周章地把她绑来,甚至还不远千里地把莞尔也抓过来陪她。 他把她们软禁在这儿,限制她们的自由,却对她们毫发无伤,反而不可思议地优待。 其实她一直都弄错了,他们的目标不是她而一直都是莞尔,因为莞尔她才捡回一条小命。 “所以,莞尔的生父是……” 下面的话她没说完,看着保罗含笑的眼,她知道了答案。 莞尔是弃婴,据说好心人捡到她时身上连一块裹羞布都没有,浑身是血地扔在垃圾堆旁,一度被人当成死婴。她收养莞尔三年,从未见人来找过她。 她压根都没想过,靳锋会是莞尔的生父。 龙城。 匀速行驶的轿车内,傅一瞥了眼后视镜中的人影,不动声色地放缓车速。 他刚从机场把傅默川接回来,他在a国呆了两天,接着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一看就知道他又没休息好,眼窝周围都出现淡淡的青紫。 他把车开得相当平稳,许是困极了,傅默川打了个盹,梦中他又见到安晴,最近他总是能在梦中遇到她,但梦的最后无一例外被惊醒。 这次稍微有些不同的是,她在温柔地吻着他,仿佛玫瑰花般香软的唇瓣碾着他的唇,那么真实,他都能清晰感觉到她的温度。 他立刻就动了情,反手捧起她的脸,深深吮吸,想要更深地把她揉进怀底。 然而,安晴倏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在他吃痛离开的瞬间,看见她朝他微微一笑。 不! 即使在梦中,他也知道这个笑容过后会发生什么,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嘶吼出来。 傅一蹙眉往后瞅了一眼,看到他猛地睁开眼。 “傅先生,您又做噩梦了?” 是啊,他多希望这仅仅是个噩梦,可这个梦总是做不完。 指间夹着的烟已燃到尽头,他随手摁熄烟头,接着又点着一支,看着傅一问:“到哪了?” “还有一会儿。”傅一建议:“傅先生,您的样子很累,我先送你回去休息一下吧。” “不,送我过去。” 最近傅默川的人几乎把北郊翻了个遍,然后范围向外扩散,地毯似的搜索,大有搜遍全城的架式。 可惜的是,安晴依旧杳无音信。 这一找又是大半天,还是一点发现都没有,傅一拿来盒饭,傅默川没有动,只是专心吸着他的烟,转眼间烟盒又空了,他揉着烟盒问:“你身上有烟吗?” “我不抽烟的。” “哦。” 傅默川淡淡应了一声,傅一看着他日见憔悴的脸色,不禁劝道:“傅先生,你也不能再抽了,你的伤还没完全好……” “我的身体我清楚。”傅默川淡淡打断他:“去替我买包烟吧。” 傅一无奈地走了出去,几分钟后,重新进来的不是傅一,而是琳达。 自从私自把离婚协议拿给安晴,她已好久没在傅默川面前露面了,却也没有离开,尽量避开他而已。 抬头看见是她,傅默川黑眸微微一暗,琳达看出他的不悦,并没有退缩,反而大步走了过去。 她没吭声,只是迅速打开房车的窗户,清新的空气随之涌进来,车内的烟尘散了很多。 做完这些还不够,她又折回傅默川面前,看着他苍白的脸:“傅先生,就算你怪罪我也要说,安小姐拼死救下的你,不是让你这样糟蹋的。” 安小姐三个字成功吸引了傅默川的注意力,他没有说话,抬眸看着琳达。 “这是安小姐留下的东西,你看了就明白了。”琳达拿出一个包得四四方方的纸袋,重重叩在他面前。 177 在他的世界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安晴留下的东西? 给他的? 傅默川盯着纸袋怔了几秒,并没有立即打开,就是那样看着,脸上也瞧出不什么表情,仿佛老僧入定。 少顷,他缓缓伸手,拈起那个小纸袋。 琳达没吭声,抿唇看着他慢条斯理地解开纸袋,动作斯文优雅,令人赏心悦目。 但是她却从其中感到一种莫名的沉重。 纸袋终于被打开,傅默川看着里面的东西,并没有拿出来,手伸进去,隔着袋子捏住,在指间细细摩挲。 “您还不知道安小姐那天发生的事吧?”琳达看着他说:“不是我们的人找到她的,她是自己逃出来的。” 那天傅默川也同时中弹受伤,醒来后就好似成了行尸走肉,没人敢在他面前过多地提起安晴,他只含糊地知道那天的事情,具体细节真心不清楚。 当然,琳达知道的也并非全部,只是把她了解的说出来。 “她被软禁期间,听到您也遭到绑架,安小姐很担心,想尽办法逃了出来,”她看着傅默川手中的纸袋:“这套衣服是她当时身上穿的,听说她为了逃脱被藏獒咬伤,您可以看看,整个裤腿都被扯烂了,情况相当危险,但她坚持不肯去就医,要亲眼看到您救出来,如果不是她以身试险拿自己当诱饵,我们也不会迅速追踪到您的位置,及时救到您。” 傅默川握着衣服的指尖一紧,隔着纸袋,慢慢捏成拳。 “这些事情,怎么没人告诉我。” 琳达今天也是豁出去了,所以无畏他的气压,一鼓作气地说:“当然了,您知道您现在的样子吗?谁敢在您面前提起安小姐?傅先生,虽然我也不信安小姐会出事,可我相信无论她现在身在何处,都一定希望您能振作起来,她不惜一切救你,不是想看到你这样颓废下去,一再作践自己的身体,以前是我误会了她,我错了,她并非不在乎你,为了你她愿意拿命去换。” 为了你她愿意拿命去换。 琳达走后,她的话还一遍遍在耳侧回响。 纸袋里的衣服终于拿出来,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变深,大片大片的血渍,看上去触目惊心。 长指一点点抚过衣衫,他心底又弥漫起那股熟悉的抽痛,每一个呼吸痛彻心扉。 傻丫头,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以为这样做他就会感激她么? 用她的性命换来的人生,他如何还能心安理得地走下去? 这女人总是这么任性,从来不顾及他的感受。 她总是那么轻易地和他说分手,在他的世界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从来不问一下他的想法。 她可以为了报仇接近他,又可以为了任何人任何事无情地离开他。 但是,她明明那么理智,为什么又要做这些盲目而危险的事情? 紧紧地,他将血衣贴在心口,好像深深拥着她。 她说过,他在她心中不是第一,然而她却为了他献出自己的全部…… 手中的衣服越握越紧,他弯下腰,心底象破了个洞,空落落的,痛到无以复加。 手机突兀地响起来,一遍又一遍,孤独的空间里单调而刺耳。 在响到第三遍的时候,他拿出来,看了眼上面的号码,面无表情地接通:“什么事?” “默川哥……”电波对面传来范洛薇怯生生的嗓音,“我在家里,外面突然来了好多记者,我好害怕,你能不能过来帮帮我?” 傅默川薄唇微抿,苍白到透明的俊颜上,一双墨眸闪着清冷的光。 “你等着,我让人打发他们走。” 傅默川的回答令范洛薇心底一喜,绑架后虽然傅默川对她态度依旧冷淡,却比分手后好转了很多,现在安晴也死了,她相信假以时日,一定会重拾他的欢心,令他再次接受她。 “默川哥,你身体好点没有?我好担心你。”她柔着嗓音问,尽量施展自己的女性魅力。 傅默川没吭声,电波里传来他暗哑的嗓音。 “范洛薇,你肚子几个月了?” 她怔了怔,嘴角忍不住扯起笑,这是好兆头,他能主动问起她肚中的孩子。 “快六个月了。” “明天来趟医院,做亲子鉴定。” 又做鉴定? 她一怔,从心底里是拒绝的,自从她怀上这个孩子已经接受了太多质疑,可还是乖巧地答应下来。 无论怎么说这也是好事,她乐观地想,反正这孩子是傅默川的,做几次鉴定结果都不会变,而且这次鉴定是傅默川亲自提出来的,是否也意味着他愿意承认并接受这个孩子呢? 远在r国的安晴被封锁了一切消息,完全不知道她离开后龙城发生了什么动荡,虽然在城堡的生活很写意,但她还是很想走出去,只是这里警戒太严,她完全找不到机会。 上午她又带莞尔去花园玩,小家伙在游乐区不亦乐乎时,她坐在一旁的遮阳伞内,揉着因大姨妈而疼痛的腹部。 身侧突然拓下淡淡阴影,转过脸,她看着出现在身侧的靳锋。 自从知道莞尔的身世后,她对他的敌意减轻了不少,至少明白他不是没人性到连三岁孩子都不放过。 只是一眼,她折回脸,即使如此,还是改变不了他是绑匪的事实。 靳锋也没理她,微眯着眼看着在海洋球里蠕动的莞尔,标枪一般笔直的身形许久都没移动过。 安晴倒是觉得膈应了,没好气地说:“你不累吗?要么过去陪她玩,要么乖乖坐下,男人做成你这样也够无语的,幸好莞尔一点都不像你。” 一句话,男人的脸色倏地一下很难看,低头看了安晴几眼,他扯开椅子坐到她对面。 隔着圆桌,两人对视几眼,同样淡漠的表情,然后靳锋开口:“莞尔知道吗?” “要我告诉她吗?” “暂时先瞒着吧。”靳锋往游乐区看了一眼,“以后再慢慢告诉她。”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莞尔不待见他。 事实上他的颜值也算高的,又是莞尔的生父,血浓于水,按理说莞尔应该比傅默川更容易接受他才对,可惜他那一身自带的杀气,是个小孩就会怕。 安晴盯着他,“做个交易吧,我让莞尔认你,你让我打个电话报平安。” 她觉得这个条件很公平,没想到靳锋一口就否决了。 “不可能。”他冷冷开口:“你弄清楚,她不是你的筹码。” “可她是我的亲人!”她狠狠瞪着靳锋:“就算你是莞尔的生父,她却是我们一手养大的,你有没有想过就这样把她绑来,我们这些亲人会有多担心,我只想打个平安电话而已,绝对不会泄露你的半点行踪,你不放心可以在旁边监视着,果然你们这种人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你还把莞尔找回来做什么?想教得她像你一样丧心病狂?” 因为气愤,她的语气可以说是相当刻薄了,靳锋的脸色果然越来越黑。 “说完了?”他冷冷看着她:“是不是我对你们太好了,好得令你得意忘形,不怕我现在就丧心病狂地杀了你?” 安晴抿抿唇,他轻描淡写说着杀字,可真没几个人会把他的话当玩笑,当着莞尔的面他或许不会,可其他时候真说不准。 但是她既然已经来这儿了,早就做了必死的准备,被他吓几句就退缩也不是她的性格。 “我当然信咯,你也不是没想过杀,如果不是莞尔,是不是我早就死在你手中了?” 靳锋没否认,只是淡淡扬眸:“你还不值得我动手。” 没错,她还真得感谢莞尔,僵持间,只见莞尔满头是汗地跑过来,看到靳锋小身子缩了缩,一头扎进安晴怀中。 安晴心底好笑,拿出毛巾替她擦汗,又喂她喝了点水。 靳锋坐在对面默默看着这一切,没有弧度的薄唇,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安晴瞥他一眼,转了转眼珠,低头对莞尔说:“莞尔,靳叔叔好孤单,你陪他玩一下好不好?” 靳锋一怔,莞尔也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瞅着她,有阳光撒进她清澈的眸底,光华流转,令他微微有些恍惚。 安晴不等这父女俩表态,起身牵着莞尔走到靳锋面前,一番心理建设后,她怯生生的地朝靳锋伸出小手。 她的手胖乎乎的,还不及靳锋手掌的三分之一大,握住她嫩嫩的小手,仿佛有电流传递过来,靳锋眸色倏地柔软。 在莞尔的要求下,他将她扛在肩头,莞尔刚开始还有点胆怯,很快就放松起来,还扯紧他的头发,笑得花枝乱颤。 老实说,靳锋硬朗的外型配上精灵可爱的莞尔,那画风委实不敢恭维,却奇怪地不显突兀。 莞尔一玩起来就忘乎所以,安晴把她从靳锋脖子上接下来时,她还紧扯着靳锋的头发不松手,后者清爽的短发几乎被她扯成鸡窝。 难得看到冷酷的悍匪变成这种模样,安晴忍俊不禁,眉眼弯成漂亮的弧度。 近在咫尺的距离,靳锋看着她带笑的眼,她的香气若有似无地飘过来,很好闻。 莞尔终于被扯下来,他的脸也微微一倾。 不经意间,她的唇从他脸颊擦过去。 178 曾经沧海难为水 早晨的城堡安静而空旷,保镖们散得很开,在远远的地方静默着,一望无垠的草坪因儿童乐园的点缀变得五彩缤纷,染着晨露的空气中,飘洒着莞尔银铃般的笑声。 安晴微微一怔,下一秒,若无其事地把她接在手中,淡淡和靳锋道了声谢,带着她转身走开。 “叔叔再见。”莞尔伏在安晴肩头,可爱地冲靳锋挥动小手。 她是个开朗可爱的小公主,从不吝啬自己的笑容。 望着母女俩的背影,男人默立半晌,冷硬的嘴角弧度几不可见地勾了勾。 而此时的龙城却是夜晚,满城灯火都次第熄灭,整个城市陷入静谧梦乡。 傅默川轻手轻脚进入酒店套房,守在门外的保镖从沙发上直起身,嘴唇刚动了动,被他挥手截住。 “小少爷睡了吗?” “应该还没有。”保镖看着眼前一扇紧合的房门压低嗓音:“半小时前我去催过一次,他没有听。” 真是个令人头疼的小家伙。 傅默川推了推眉心,踱步朝那扇门走去。 令他松口气的是,朗程已经睡着了,小小的身子趴在电脑桌上,面前的电脑指示灯还亮着,却已经自动黑屏。 朗程应该是累坏了,半边小脸压在桌面,口水都流出来了还浑然不觉,长时间对着电脑连大人都受不了,何况他还只是个三岁小孩,正是需要睡眠长身体的时候。 看着朗程熟睡的小脸,他默默站了一会,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想把他抱到床上去睡。 刚抱着他走了几步,朗程立刻惊醒过来,惺松的眸子在看清他的那一刻倏地变冷。 “放开我!” 他没有挣扎,只是漠无表情地看着他,厌恶的眸光,令傅默川的眸底也晦暗一片。 他没吭声,走到床侧把朗程放下,还伸手去替他扯被子。 朗程并没有领他的情,一个侧身滚到床的另一侧,打算从那边跳下来。 傅默川没有去拉他,立在床边冷冷说:“如果你妈咪找回来看到你这样,你觉得她会开心吗?” 朗程没理会,站在床的另一侧,小小的身子比床高不了多不少,他看着门口:“出去。” 冷冷两个字,他的小脸也冰冰冷冷,不带任何感情。 傅默川俯视他,两人对峙几秒,他突然坐到床上,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朗程毕竟年幼,见识了他的无赖行径,白净的脸蛋终于被气得微微泛红。 傅默川不去看他,望着天花板淡淡开口:“过来睡一会儿吧,醒了我带你一起去找妈咪。” 朗程狠狠瞪着他,傅默川无视那目光,自顾自地闭上眼。 再怨恨再仇恨也好,他都无所谓,只要能呆在他身边,看着他守着他就好。 朗程是安晴留给他的最珍贵礼物,他已经弄丢了安晴,绝不能再失去朗程。 安晴在城堡过着与世隔绝生活的时候,龙城经历着一系列动荡,连屹立不倒的傅氏都受到巨大冲击,忙于处理危机的他也没时间去管自己忤逆的儿子,虽然这儿子令他很是火大。 病床上,傅纬年艰难地撑起身,微微一动,下身传来的巨痛令他的表情很是狰狞,他深吸一口气,从床头拈起自己的手机,冷冷按通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傅默川的嗓音毫无平仄地从远处传过来,令他的眸子冰冷地敛起。 很好,这个仇他记下了。 傅默川是没有要他的命,却比杀了他更加耻辱。 想起那天的惨痛经历,他温润的眼底透出强烈恨意。 “大哥有事吗?” 本就淡漠的手足情只剩下虚伪的称呼,傅纬年扭曲着脸孔问:“当然是关心你咯,安晴还没找到吗?” 傅默川目光如霜:“难为大哥身体不适还惦记这些,你还是安心养伤吧。” 养伤,他这伤养不养又有何区别。 他没想到傅默川会做到这种地步,找十几个壮汉羞辱他,最后还废了他的命根子。 他握紧床单,苍白的嘴角勾着冷笑:“找不到她我怎么能安得下心来,她是我最心爱的女人,呵呵,你知道我是怎么爱她的吗?就算你废了我又如何,她临死前的最后几夜是和我度过的,这女人真是个尤.物呢,你不知道她在我身下欲仙欲死的模样有多迷人,曾经沧海难为水,她死后我也不会再碰其他女人,你口口声声爱她,又做得到吗?” 他已经这样了,也绝不能让对方好过,哪怕是出一口恶气,也要时时刻刻折磨他的神经。 傅默川捏紧手机,听着他狂妄的嗓音一字一眼钻进耳底。 “你做不到!她生前你为了其他女人推她去死,她死了你就算做得再多又能挽回什么?你要真想忏悔就立刻结果了自己,她泉下有知,也一定是满心委屈和不甘,等着你过去向她解释!” 她满心委屈和不甘。 等着他过去向她解释。 傅默川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眸底一片清明。 “大哥住在医院是否很无聊,正好我这里有些很有趣的东西,相信大哥一定有兴趣。” 傅纬年眼瞳一缩,立刻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傅默川,你不要太卑鄙。” “大哥过奖了。”他嗓音一紧:“傅家大少的a片我会刻录成各种版本,在世界各地广泛传播,大哥,反正你不碰女人了,换换口味也不错。” “傅默川!”傅纬年咆哮:“你也姓傅,就不怕有报应。” 报应? 他没吭声,冷冷掐断电话。 他的报应早就来了,但还没完。 所有对不起安晴的人,他会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包括他。 范洛薇做亲子鉴定时傅默川没有亲自到场,虽然心底有些失望,她还是配合医生的检查。 结果三天后出来的,傅默川依旧没出现,却有人把报告单放到他面前。 “结果是什么?”他没有打开档案袋,瞥了一眼,抬起脸问。 “完全吻合。”程远小心回答:“样本之间符合亲权关系,是亲生的。” 亲生的。 他淡淡点头,眸底一片冰寒:“我知道了,结果送给范小姐吧,让她好好把孩子生下来。” 程远眸光微动,犹豫了一会,试探着开口:“傅总,可是这孩子……” “还有什么问题?” 他一凛,脸色微紧:“没有了。” 他转身离开,无声无息的房间,傅默川看着桌角的日历。 马上就是朗程的生日了……他瞳仁微微恍惚,想起两个月前在傅老爷子面前的承诺。 或许,永远都无法实现了。 曾经的他对这一天有多么期待,如今就有多心碎。 远在r国的安晴也同样记得这一天,望着屋外暗淡的蓝天,她轻轻吐出心底的浊气,将手中的玫瑰插进瓶中。 可以想见莞尔的生母应该很喜欢玫瑰,城堡里有一大片玫瑰园,各种品种各种颜色,远远都能闻到那沁人的香气。 娇艳欲滴的花朵挤在精致的玻璃瓶中,各尽其妍,舒展着最美的姿态。 她看着那些花儿,心底忽而有了个主意。 这些天在她的调和下,靳锋和莞尔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一天中相处的时候也越来越长,但对着他那张天煞脸,莞尔还是不敢单独面对他。 靳锋又来培养亲情的时候,趁着莞尔独自去一旁玩耍,她扭头看着靳锋:“你的脸怎么了?” 靳锋不明所以地摸摸脸,盯着她没有吭声。 “你都不会笑的呀?”她盯着他,毫不留情地挖苦:“你这张脸我看了都怕何况是莞尔,这副尊荣完全不需要化妆就可以直接拿出去吓唬小孩了,你整天绷着张脸有意思吗?” 因她这番话靳锋的脸孔更黑。 安晴没好气地瞅他一眼,嘴角倏地弯了弯:“跟着我笑一个。” 她的笑很美,漂亮的红唇缓缓勾动,眼底也氤氲起迷离水光,靳锋眼前一花,仿佛有光突然映进他眼底,令他有瞬间的失神。 “笑啊。”安晴已经蹙起眉,老师教学生般的严厉口吻,手也下意识抬起来,左右两根食指挑起他绷直的嘴角:“这样子。” 靳锋眉眼不动,琥珀色的眸底闪烁意味不明的光泽。 安晴却浑然未觉,注意力一直放在他僵硬的嘴角,不死心地继续指导,细嫩的指尖带着细微暖意,一次次碾过他的嘴侧。 靳锋清楚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体香,说不出是什么香气,却该死的好闻,女人的脸仰在他下颌,因说话而张合的唇片泛着盈盈光泽。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安晴试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反应,不满地缩回手,好似已经放弃。 下一秒,男人忽然伸手,扯回她将要离开的身子,手扣上去,轻轻抬高她的下颌。 靳锋下颌有细细的胡渣,并不显得鲁莽,相反地很有男人味,刹那间,安晴满呼吸都是他强刚的男性气息,她屏住呼吸,并没有挣扎,反而顺从地环上他的腰。 嫩草如茵,两人的剪影渐渐重合,安晴微微侧脸,靳锋的吻落到她嘴角,她清楚感受到他胡渣的硬度,她抿唇,紧紧搂住他。 179 美人计不是谁都可以使的 不远处,莞尔小小的身子背着对着两人,小手心摊着,看着几只鸽子争抢她手中的谷粒,笑得眉眼弯弯。 鸽子刚运来不久,特意为她准备的新玩具。 不得不说,靳锋是真的很疼这个女儿,好似想把失去的几年一次性弥补给她。 另一边,相拥的男女脸已经贴在一起,男人的唇擦过女人柔软的脸颊,女人身上的馨香更加浓郁,这对于一个禁欲多年的男人而言不啻于莫大的吸引,他的脸侧了侧,再一次吻下去。 然而之前还很配合的安晴一把推开他,一耳光紧接着扇过去。 啪的一声,并不响亮,靳锋没有闪避,所以结结实实挨了一掌,他仿佛一点都没感觉到,只是眸色闪动地瞅着她。 “靳先生,请你自重,我虽然是被绑来的人质,也有自己的尊严。”安晴板着脸低吼一句,转身便走。 下一秒,身子一沉,靳锋冷冷扣住她。 “放手。”她扭头,看着肩膀上多出的大掌。 靳锋没吭声,猛地一个用力,安晴痛苦地低哼一声,被他反手扭住胳膊,他毫不怜香惜玉地锁紧她,另一只手伸过去,从她紧握的手心拿出一部手机。 那是安晴趁其不备从他口袋里摸出来的,还没捂热就被他察觉了。 “难怪要使美人计呢。”他冷冷推开她,语带不屑:“你以为谁都可以使这招?” 再宽容的女人也受不了这句挖苦,安晴揉着酸痛的胳膊,嘴角冷笑。 “是吗?那你为什么要亲下去?” 可是他主动扯住她,第一次可以说是失误,后来又把脸凑上来是为什么,入戏太深呀? 靳锋冷硬的轮廓看不清波动:“我不配合一下,怎么知道你想做什么。” “那真是难为你了。”安晴反唇相讥,胳膊好似被铁钳夹过,她没好气地扶着肩膀,对女人都能动手的男人,活该是实力单身。 “你也是这样对你老婆的?”因为恼羞成怒,她的语气也很不好,甚至开始揭短:“眼光多差的女人才会看上你,跟着你她肯定受了很多罪。” 靳锋的脸色因为她的讽刺刷地阴沉,鹰眸射出摄人的光芒。 安晴头皮一麻,这可是枪林弹雨出来的人,那股浓浓的煞气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了的。 她咬紧牙关,毫不服输地和他对峙。 还好两人这次没有僵持太久,靳锋冷冷开口,“最后一次,我说过没什么耐心,你若安分守己就算了,再有下次,莞尔的面子我都不给,安小姐,做好你的本分。 这个过河拆桥的家伙! 安晴两眼喷火地看着他:“是吗,绑匪先生,那请您指教一下,作为一个人质需要什么本分?” 不提起这个还好,她都没怪他们把她掳来,她只是想打个电话而已,他们有何权利剥夺她的自由。 靳锋沉默片刻,双手环胸,看着她因愤怒而胀红的小脸,漠然开口。 “你要明白,你是因为莞尔才能好好站在这儿的,她叫你一声妈咪你就真把自己当成她的亲妈了?充其量你只是个保姆,想在这儿活得长久,就认清自己的身份。” 保姆—— 安晴根本不指望能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像样的话,所以这个定位算是很好的了,她点点头:“我明白了,可是保姆也有人权的吧,我也有儿子,他和莞尔一般大,再过几天就是他的生日,我想给他打个电话,对他说声生日快乐而已,这在你眼里就是死罪吗?” 靳锋没有吭声,浓眉几不可见地挑了挑。 看着他冷沉的脸,安晴后退半步,没好气地说:“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要是真有人性就不会任由莞尔被遗弃,你现在找她有什么用,她被人扔在垃圾堆旁差点死掉的时候你在哪?她在手术台上被人下病危通知的时候你在哪?她看着别的小孩有父亲疼爱暗自哭泣的时候你又在哪?现在过来装什么慈父,你做再多的事也洗不掉手上的鲜血!” 因为激动,她的嗓音渐渐拔高,莞尔被惊动了,扔下手中的鸽粮跑过来,妈咪妈咪地叫着,贴心地搂住她的小腿。 靳锋看着这母女情深的一幕,薄唇直直绷起,一言不发地大步走开。 安晴没去看他,摸着莞尔软软的头发,心底一声喟叹。 天使般可爱的莞尔,为什么会有个恶魔一样的爹呢? 只能说造物弄人! 距离她的失踪已经有半个月了。 北郊地理位置偏僻,监控设施也不完善,出事那个路段没有监控,所以给搜寻带来很大困难,哪怕是朗程眼睛都不眨地盯着看监控,奈何目标过于盲目,自然是收效甚微,至于现场搜索的人更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匪徒全部遮住脸,所以拿下面罩就算他们站在对面也认不出来,奇怪的是几十号人也算是很显眼了,却没有目击者看到他们的行踪,他们的车后来被发现弃在路旁,里面空无一无,好像就这么突然地消失掉了。 过去这么多天,安晴生还的希望更加渺茫。 傅纬年口风很紧,被那样了也不肯吐露安晴的下落,也矢口否认和绑匪有关,似乎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种情形下,朗程的生日自然没有过,不是没人记得,而是他自己拒绝掉了。 傅伯韬也赶来了龙城,看到的一切令他痛心疾首,他最疼孙子的遭遇羞于启齿,而朗程仇视傅家,连带着他也怨上了,傅氏最近也不太平,所有的事都令他很闹心。 至于傅默川,已经很久没回傅家了,对傅振生的话也置若罔闻,父子俩几成陌路。 晚上,他又死皮赖脸地跟着朗程回到酒店,朗程自己用房卡滑开门,根本没理会紧跟其后的他,随手带上门。 他已经习惯了对方把自己当成空气,不以为意地跟了过去。 房间内,朗程一眼看到桌子上的生日蛋糕,嘴角冷冷一扯,目不斜视地走开。 傅默川也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没有吭声,沉默地走过去,往蛋糕上插好生日蜡烛。 3岁,过去的三年他不仅没有替朗程庆祝过生日,甚至连他的存在都不知道。 现在他知道了,却又好似没有弥补的机会了。 他端着蛋糕走到朗程的房间,朗程盘腿坐在床上,长长的睫毛低敛着,小小的身影说不出的落寞。 他抿抿薄唇,端着蛋糕在床侧坐下,然后拿出打火机点燃蜡烛。 摇曳的眸光映红两人的黑眸,朗程抬眸看着他,淡漠的小脸冰寒一片。 “许个愿吧,你妈咪很喜欢许愿的。”他把蛋糕递到朗程面前。 朗程没有动,瞅着他,忽然开口:“你知道吗?我从来没见过妈咪过生日。” 傅默川一滞,手中的蛋糕很小,他却觉得有些沉重。 “我的生日也是妈咪的受难日,现在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劝我吹蜡烛?我许愿要妈咪立刻站到我面前,你能马上替我实现吗?” 这是好久以来朗程第一次跟他说这么多的话,傅默川听得字字诛心。 “四年前因为你,妈咪被车撞,失去了两个亲人,现在同样因为你,她下落不明,你要是真为我好就立刻从我面前消失,我每次看到你就想起你是怎么花心害死妈咪,又怎么令她痛不欲生,今天是我的生日,这就是我唯一的愿望。” 这是他唯一的愿望…… 傅默川笑了笑,蛋糕还托在手中,3岁的蜡烛默默燃着,烛光微弱地跳跃在他眸底,他低下脸,一口吹熄。 “很好,许过愿了,现在切蛋糕吧。” 朗程冰冷地瞪着他,他又是淡淡一笑,“不想切就算了,要不要看一下你的生日礼物?” 见他放下生日蛋糕,接着去口袋里摸着什么,朗程冷冷开口:“我不要,你出去。” 傅默川没理会,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礼盒:“这是你妈咪最喜欢的首饰,她曾说过将来要作为传家宝一代一代留下去,你一定也会喜欢。” 朗程大眼睛眨了眨,眸底浮着碎冰,他拖过对方细软的小手,珍而重之地将礼盒放到他手心。 “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 看着他颀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朗程犹豫了一会,慢慢打开手中的礼盒。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条项链,那种中间可以放照片的款式,看着吊坠上安晴带笑的脸,他抿紧唇,深深握进掌心。 远在千里的安晴此时也收到一份特殊的礼物,礼物是早餐桌上佣人递给她的,一个长方形小纸袋。 她打开来,里面是一沓照片。 一沓朗程的照片。 照片看上去是近期拍的,朗程穿着齐整的小衬衫,表情冷漠,背景是一家酒店。 她一张张瞧下去,心底五味杂陈。 自从那天争吵后她有几天没有看到靳锋了,她也不关心,不过看上去这男人并非表面上那么冷酷,至少还有那么点良知,知道拍下朗程的照片送给她。 而且这么巧,选在朗程生日的这一天。 虽然她依旧被关着,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重见天日,从照片上看着朗程,也算是聊胜于无吧。 180 天作之合还是天灾人祸 自从遭遇变故,安晴的睡眠质量都很差,突然来到人生地不熟的r国,她更是经常地失眠。 晚上,不知几点了她还醒着,莞尔躺在身侧睡得很香,小手轻轻搭着她的腰,脸侧在她身前,小嘴巴轻轻吐着奶香。 听到门外传来的动静她警觉地睁开眼,扯紧的窗帘遮光性很好,房间里漆黑一片,她轻轻拉开莞尔搭在身上的小手,在她背上拍了拍,见她翻了个身继续睡去了,轻手轻脚从床头坐起来。 门外有月光泻下来,银白的走廊内,她看到靳锋的房门开着,一些人忙碌地进进出出,保罗手里拎着个医药箱,也正准备进去。 见到她保罗视线飞过来,忽然冲她招招手:“安小姐,能过来一下吗?” 她沉默地走上前,往房间内瞧了一眼,里面人影绰绰,她一时也没看清楚。 “安小姐,我有事请你帮忙。” 保罗的表情有点严肃,所以她也认真问:“什么事?” “进来再说。” 保罗把她领进屋,挥手让房间的人都退出去,空下来的屋子里,她看到靳锋躺在床头,眼睛紧闭着,面颊苍白,而他捂在腹部的手背上都是血。 她眸光闪动,象靳锋这种刀尖上行走的生活,会受伤一点都不稀奇,相反的,这对她的逃脱或许是个好机会。 思忖间保罗拿出一副医用手套递给她,他自己也做着一些术前准备。 安晴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是打算让她当他的助手替靳锋治疗。 既然人家都不嫌弃她是门外汉,她有什么可担心的,怀着那点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她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打麻醉剂的时候靳锋睁开眼,看到安晴眉梢扬了扬,却没什么,瞥她一眼,重新把眼睛合上。 手术进行得比预想中快,这是安晴第一次看到保罗执手术刀的模样,和他平时嘻皮笑脸的样子判若两人,他没几下就取出靳锋腹部的弹头,转身扔到安晴手中的托盘内。 安晴也很少见到这种血腥场景,不忍地把脸扭到一侧。 等全部弄完又过了十来分钟,保罗替靳锋挂上吊瓶,扭头吩咐安晴替他看着。 “我?” 安晴眨眨眼,其实说是助手她全程也没做什么,再发扬点人道主义精神也无所谓,关键是让她一个人质做这些真的好么? “当然是你。”保罗扯下血淋淋的手套扔到她手中的托盘上:“好累,我要去睡觉了。” 看着他转身走开,安晴眸光微动,瞧了眼双眼紧闭的靳锋,她放下托盘,去洗手间净了手,沉默地坐到床侧。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夜色更深,吊瓶里的药水已经落下去大半,安晴看着靳锋好半天都没有动过的脸,悄悄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靳锋没有反应,就算他是铁人也有累的时候,刚受过枪伤,他大概是真的睡着了。 安晴放下心来,视线在房内转了转,重新落到他身上。 他身上还穿着刚才那件血衣,保罗取完子弹就走了,当然也没功夫替他换衣服什么的,反正床单上也都是血,就随便扯了个毯子盖到他身上。 安晴盯着薄毯下他健硕的身体,她早就观察过了,他的手机一般是放在裤兜的,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再试一次? 坦白说,前几次的失败已经令她有点气馁,这男人太精了,要是再被他当场抓包,再想逃脱会更加困难。 踌躇间靳锋翻了个身,面对着她侧躺着,眼光移到他裤兜的位置,她抿抿嘴,蹑手蹑脚爬到床上。 靳锋静静躺着,鼻息有点沉,她小心翼翼悬到他身上,一边紧张注意他的反应,同时轻轻掀开他身上的薄毯。 相当简单的动作她做了很久,毯子一点点掀开,她又睨了靳锋一眼,另一只手往他后兜伸过去。 随便一摸她就发现里面没有她要找的东西,微微有点失望。 不过既然已经做了,她当然不能半途而废,于是继续去摸他侧面的口袋。 为了不惊醒靳锋,她没有直接把手伸进去找,而是隔着裤袋在外面小心摸索着。 她小心地连呼吸都放轻了,刚摸了几下,沉睡中的男人忽而伸出手,一把拥住了她。 她一惊,身体被他扯下去,下颌猛地一下撞到他坚实的后背,还不幸咬到舌尖,她疼得直皱眉,却来不及去管,匆忙间扭过脸,熟睡中的男人朝她睁开眼。 房间里只开了盏小夜灯,晕黄的灯光下,靳锋的脸看不真切,安晴也没心思去看,迅速推他一把,手足并用地想从他身边逃开,靳锋的胳膊倏地一紧,扯着她的腰,将她拽到自己面前。 两人都倒在床头,安晴被他铁钳一般的手紧紧束缚住,她拼命挣扎,靳锋却没动,面对面的距离,定定瞅着她。 安晴挣扎了几下也停下来,喘着气看着靳锋,他眸子半睁半敛,晕染着夜色,很飘忽,好似看着她,又好似没有焦点。 她眸光动了动,一时间有点猜不准他是醒了还是依旧睡着。 正僵着,靳锋手臂一收,安晴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脸朝她压近,带着阳刚气息的唇碾过她的脸颊,迷朦不清地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是敏儿还是允儿安晴也没听清楚,在男人的脸俯过来的那一刻她又开始反抗,想不到受伤的男人力气还这么大,蛮横地缠着她的腰,低头去啃咬她的唇。 真的是咬,鲁莽而急切,不同于傅默川的男性气息浓郁地传递过来,安晴又慌又急,手足并用地抵着他,一不小心碰到靳锋的伤口,在他吃痛的时候从他身侧跳开。 这一闹也带动床侧的输液管,一阵叮里哐当的动静,靳锋终于清醒过来,渐渐明晰的眸子,躺在床侧看着她。 安晴没去管他,看着随后冲进来的守卫,冷静地说了声交给你们了就摔门离开。 这一晚她休息得很不好,陪着莞尔去花园玩的时候还是萎靡不振的。 还好靳锋没有出现,他的房门紧闭着,应该是还在养伤。 坐在遮阳伞下闭目养神的时候,她听见细碎的脚步声,睁开眼,保罗站在她身侧,低头看她几眼,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 “昨晚没休息好?” 她没吭声,深更半夜被他拉去当助手,这不是很明显的吗? 保罗笑笑,没介意她的沉默,抬头望着在草坪上奔跑的莞尔,感慨道:“莞尔长得真像她亲妈,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安晴突然想起靳锋房里看到的照片上的女人,难怪她当时就觉得亲切,这样一想,倒真的和莞尔很神似。 特别是那种天使般开朗阳光的笑容,很明显得自母亲的真传。 保罗的视线随着莞尔身影移动,悠悠叹道:“可惜红颜命薄呐,年纪轻轻地就走了,你不是好奇莞尔的身世吗?反正也闲得慌,我告诉你吧。” 安晴扬扬眉,转脸瞅着他:“上次你不是不想告诉我吗?怎么这次又肯说了?” 保罗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展眉一笑:“反正你迟早也会知道。” 虽然不知道他心底在想些什么,可安晴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扭过脸说:“行了,你别说,我没兴趣,我只是个小人质,不想因为知道太多被你们撕票。” “这个你不用担心了,我以锋哥下半身的幸福担保,他不会的。” 安晴听着他嘻皮笑脸的话,认真地绷起脸:“保罗,虽然我是人质,也想把你当成朋友,这样的玩笑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她突然想到昨晚保罗让她去看护靳锋,或许也不是无意。 保罗见她真的生气,唇角的笑收了些,挑眉道:“你是莞尔的妈咪,锋哥是她的父亲,你难道不觉得你们是天作之合?” 只怕是天灾人祸吧。 安晴揉了揉眉心,有几分疲惫地说:“就算你们现在要杀我我也得说,你们锋哥那种脾性,根本不适合有家人,过去几年莞尔没有他也一样过得很好,他明明有妻子女儿,住这么大的城堡,养了这么多手下,已经是人生赢家了还图什么?昨天他可以侥幸捡下一条命,将来呢?他做这些伤天害理事情的时候,有没有为莞尔着想过?” 保罗听着她义愤填膺的一番话,眸色深了深,沉默片刻,看着她说:“你以为锋哥不想和妻子女儿共享天伦之乐?没错,我们这一行过的是刀口舔血的生活,很多时候还会连累到自己的家人,四年前,大嫂怀着莞尔去了a国的娘家待产,这事被大哥的仇家知道,他们残忍地杀了大嫂,并剖开她的肚子,把奄奄一息的莞尔扔在路旁,虽然后来锋哥替大嫂报了仇,但还有一个仇家一直逍遥法外,昨天他就是在报仇的过程中受的伤,其实绑架你的事他事先也不知情,要不是他及时赶去,你早就没命了。” 安晴怔住,这血腥的一幕光想想就不好了,但是莞尔却活生生经历了那地狱般的一刻。 她抬头,看着阳光下欢快奔跑的莞尔,说不清心底什么滋味。 181 我从没打算留着你 嫩草如茵,穿着粉色公主裙的莞尔在上面奔跑着,有鸽子在她身后飞起。 很愉悦祥和的一幕,令人从心底觉得安宁。 安晴看着她,轻轻吐出心底的浊气,然后想到一个很不对劲的问题。 “你不是说会亲手替莞尔接生吗?”阳光下她看着保罗:“都快生了你们还让她独自去a国待产?没派人保护她吗?” 明知仇家虎视眈眈盯着他们还犯这种失误,怎么想都不科学。 “出了点小状况,”面对她的诘问保罗挑挑眉,看着她眼底的质疑有几分无奈地解释:“当时他们夫妻俩闹了点小矛盾,大嫂一气之下回了娘家,锋哥赶去的时候已经出事了。” 安晴依旧觉得很不解,闹到离家出走的地步还算小矛盾?想想又觉得释然,靳锋这种不懂怜香惜玉的男人,哪个女人能忍得了他才怪,老婆都快生了还让她挺着肚子走掉,就算后来去追又如何,一开始就不该惹她生气。 是不是所有男人都这样,等到失去才知道后悔,靳锋一直没有放弃对莞尔的寻找,还不惜一切替老婆报仇,可做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失去的已经永远无法挽回了。 她的眼光黯淡下去,密林内发生的那一幕很突兀地又钻进脑海。 当她被枪指住头时,傅默川却在保护范洛薇…… 好好地怎么又想起他了? 她甩甩头,赶走纷芜的思绪。 保罗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想了想补充道:“其实也不能怪锋哥,总之是一言难尽……有个女佣是仇家的卧底,她在大嫂面前挑唆,你也知道孕妇喜欢胡思乱想,当时锋哥不在庄园,大嫂的电话他也没接到,等到他得知消息后赶过去,大嫂已经……” 听上去是个很曲折的故事,安晴眸光闪动,抬头对保罗说:“你们锋哥知道我们背后谈论他的家事吗?你这样告诉我是不是不太好。” 保罗耸耸肩。 “ok,那我们谈点别的,安小姐,昨晚发生了什么?不是让你照顾锋哥的,结果他的吊瓶都摔碎了。” 想起昨晚的事安晴抿抿唇:“抱歉,人生难免会有意外。” “哦?相信是个美丽的意外,”保罗意味深长地一笑,扭头看着玩耍的莞尔:“太神奇了,每次看到莞尔小公主我都觉得很感慨,他一定是受到了主的眷顾,我相信她会有幸福的未来,有疼爱她的爹地妈咪,她的家庭一定是健康而美满的,安小姐,你觉得呢?” 听出他的话外音,安晴淡淡说:“没错,她的确是个幸运的小天使,我很感激上天能把她送到我身边,有了她的每一天都是快乐的,但爱一个人并非把她强留在身边,而是给她最适合的生活,我承认你们很富有很强势,可以带给她最好的物质享受,但这样真的是对她好吗,你们已经令她们母女陷入过险境,可以保证同样的事情不会再次发生?” 保罗不为所动地双手环胸,往椅背上懒懒一靠:“所以,她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妈咪。” 可以为她着想,保护她,爱她,永远站在身侧,给予她最温暖的怀抱。 安晴无语,说了这么多都是对牛弹琴,也难怪,对方可是绑匪,怎么可能因为她的几句话就改变初衷。 “保罗医生,你是不是该找个女人谈个恋爱了?”他真是闲得蛋疼,每天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 保罗笑笑,从桌上的果盘中拈起一颗葡萄,慢条斯理地剥着皮说:“女人?庄园里就你一个年轻女人,你是向我暗示什么?” 安晴翻翻白眼,懒得去理他,保罗却不依不挠地说:“还是算了,我可不敢和大哥抢女人。” 说得她好像是个物件,任他们选择似的,想起靳锋说的让她认清自己身份,安晴冷冷一晒。 “保罗,您们锋哥可不是这样想的,你还是安分守已当你的医生比较好。” 保罗看着她的神情,勾嘴一笑。 “大哥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不会讨女人欢心,也难怪,除了大嫂他没和其他女人打过交道,但旁观者清,我看得出来她对你是不同的,锋哥从来不让别人碰大嫂的东西,可你身上的衣服是大嫂的。” 安晴一怔,低头瞅了眼身上的长裙,她看见放在衣柜就拿来穿了,原来是莞尔母亲的。 想起保罗的话,她心底觉得怪怪的。 无论如何,她对靳锋都没有非份之想,对他的感觉只有四个字——敬而远之。 但同一个屋檐下总会遇到,几天后的清晨,她在花圃里剪着花枝,看到他慢慢走到自己面前。 几天不见,除了脸色苍白点,他的精神看不出一点萎靡,鹰眸里的光芒还是那么熠熠生辉。 安晴臂弯挽着的竹篮内已经装了不少玫瑰,娇艳欲滴的花朵衬着她的粉色长裙,女人肌肤胜雪,一颦一笑都令人驻足。 咔嚓一声,她干利落地又剪下一枝凝着晨露的花枝,嫩白的指尖拈着,靳锋淡淡看着,一言不发,也不是知是看人还是赏景。 安晴转眸瞥他一眼,花还拈在手中,没有表情地问:“不好意思,我剪了你的花,你不介意吧?” “我介意你不也剪了?”靳锋扭头,看着满园的姹紫嫣红:“无论你摘不摘,这些花都会凋谢,就像人一样,始终会有离开的那一天。” 他说得感慨,安晴却听得皱眉,所以他又是在威胁她,暗示她也会像花一样突然凋谢? 呵呵,说这男人对她不同的是眼瞎吧。 她冷冷一笑,听到靳锋继续说:“安小姐,我知道你很不甘心,之前我曾答应过会放你走。” 她眸光闪了闪,他的确是这样说过,最后又拿莞尔威胁她。 虽然后来知道了莞尔是他亲骨肉,她大可以放心地离开,但那么多支枪指着,她哪敢轻举妄动? 而且,她也不忍心把莞尔独自留下来。 虽然靳锋不会伤害莞尔,可跟着这种父亲最后会变成怎样,她委实不敢想像。 “你的意思是要放我走?”她想了想问。 靳锋没有表情看着她:“我从没打算留着你,顶多两年,我会让你走。” 两年…… 安晴抿抿唇,“那莞尔呢?” “你觉得呢?”靳锋反问。 没错,让她走就已经是厚待了,莞尔是他女儿,他怎么可能让她带走。 安晴的确时刻都想着逃跑,听到他的承诺,却没有意料中的开心,两年的时间的确太久,谁知道这其中又会发生什么变故。 不过,他能这样想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让步了。 “希望你能记住自己的承诺。” 靳锋没理会她的敌意,视线落到她脸上:“也希望你能记住自己的身分,即使再不情愿,你一天呆在这儿就得替我照顾好莞尔,等她再大一点,可以不需要依赖你的时候,不用你说我都会放你走!” 只怕到时候莞尔会更加依赖她了吧,安晴自嘲地想,不过,至少有个盼头。 两年,她看着这气象恢弘的城堡。 老实说,作为人质的生活除了枯燥了些,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再忍两年。 再在这儿呆上两年就好。 两个月后,r国。 傅默川步下飞机,立刻有接机的迎上来,加上他带来的团队,一行人前簇后拥地走出机场。 傅默川还是那副寡淡的神情,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却又不令人觉得疏离,仔细看他的脸色有点疲惫,不过却被他掩饰得很好,墨眸淡清深邃,仿佛包容着山峦沟壑。 “chris先生,我们董事长有点私事没能来接机,不过今晚他备下丰盛的晚宴,预祝两家合作成功。” 他点点头:“听说kay先生住的地方很漂亮,不知我有没有机会参观一下?” “没问题,我会向kay先生转达您的想法。” 被接待方带到下塌的酒店,他站在露台,看着屋外的一池碧水。 这位kay先生还是很舍得下血本的,替他们安排的酒店很奢华,屋顶还有露天泳池,一眼望过去波光粼粼。 他眯眼看着那池水,程远敲门进来,“傅总,我打听过了,kay先生的住所离这儿约20公里,背山环水,守备很森严。” 守备森严,他冷冷一笑。 这段时间他们还是没有安晴的消息,不过莞尔那边有了进展,有监控拍到她是被一个女人抱走了,这个女人虽然没有找到,经过m和jason的多方寻找,发现事发后的几小时她曾在机场出现过,不过当时她手中已经没有莞尔。 机场安检那么严谨,莞尔被人带上飞机几乎是不可能的,可是万一呢? 于是他们排查了当天出入境的所有航班,发现这天的机场内曾有三架私人飞机离开过。 能拥有私人飞机的都是非富即贵,对他们的安检不象其他航班那般严格,或许他们私带了一个小孩呢? 虽然听上去匪夷所思,可现在这种时候了,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于是傅默川出现在这儿。 182 早产 令傅默川兴师动众的原因还有一个,也是这个原因令他在三架私人飞机内迅速锁定这一架,几乎没作任何思考,立刻启程来了r国。 因为他们发现,在安晴出事的那段时间,很巧地,这架飞机也同时出现在龙城,短暂逗留了几个小时又匆匆离开,而这段时间和安晴失踪的时间恰好吻合。 之前他们的搜索范围集中在市内,因为绑匪自顾尚且不暇,没理由带着个人质躲躲藏藏的,何况他们还当着那么多双眼睛将安晴撕票。 但如果安晴没死,或者他们一直都弄错了,绑匪的的目标不是傅默川,而是安晴呢? 这个想法令傅默川精神一振。 酒店套房内,程远把查出来的资料递给他。 来之前,他们只知道这架飞机隶属于bh集团,r国一个很大的财团,于是他们以合作为名过来了。 他低头翻看着资料,表面上看,bh并没有什么猫腻,经营范围很广,商业地产贸易等等,只要是赚钱的均有涉及,做的都是正经生意,董事长kay是一个50来岁的半老头子,白手起家创下现在的家产,私生活也很规矩,老婆是原配,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绯闻,生有两儿一女。 他看了几眼便把资料放下,推着眉心,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与此同时,正在城堡的靳锋也收到消息,讶异地扬扬眉:“chris?” 如果不是看到照片,他压根也想不到,这个低调的chris会是傅默川。 傅氏虽然很牛,要迅速和bh扯上关系,国际业务方面还欠缺点火候,所以傅默川这次出来是打着另一个公司的旗号,一个有资本和bh抗衡的公司。 靳锋隐隐觉得,似乎有点低估了这个男人。 看着远处莞尔小小的身影,他淡淡开口:“人家大老远来了,作为东道主也得拿点诚意出来,他想参观就请他过来吧。” 晚上六点。 傅默川受邀来到kay的豪宅,果然和资料上所说的一样,有山有水,风景相当好,房子占面很大,这样的配置的确应该加强警戒。 kay礼貌不失热情地接待了他,在座的还有他的妻子和长子,长子adam是一个气质沉稳的年轻人,全权负责这次的合作案,妻子虽然年纪大了,容颜也不在,可是给人的感觉很亲切,总之没什么可疑的。 “kay先生,幸会。” 傅默川主动朝kay伸出右掌,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四目相对,一个笑容可掬,一个眸光深邃。 晚餐时话题不知怎么绕到风土人情上,傅默川随意问:“kay先生去过龙城吗?” “当然了,龙城是个美丽的城市,我前不久刚刚去过,可惜有事没来得及游览一番,心底一直遗憾呢。” 傅默川扬扬眉,“哦?老实说我在龙城也生活过几年,kay先生再去的时候说一声,我可以做你的向导。” “那就先谢谢了。”kay微笑叹气:“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唉,为了这点生意成天飞来飞去,世界各地到处跑,却不能好好瞧一眼,我看只有退休才能真正享受生活。” 潜台词似乎也解释了他后来在a国出现的事情,傅默川眸光微动,笑了笑把话题引开。 饭后他便提出告辞,kay没有挽留,客气地将他送出门口。 隔着车窗,他看着这气象万千的豪宅,严肃地向程远吩咐:“通知下去,彻查bh的背景,包括kay的个人信息,他的发家史,家族成员,社会关系,事无巨细,我要尽快知道。” 程远扬扬眉,“您怀疑kay?” “你觉得一个正常的的生意人,掌心会有那么厚的老茧?” 没错,不仅是他,他的儿子同样如此,虽然也可以说kay一家是苦日子过来的,注重家教,他却更相信那是一双握枪的手。 他往耳朵眼里塞上耳塞,凝神听着里面的动静。 刚才,他趁人不备在客厅内装了个窃听器,虽然很卑鄙,却是迅速了解对手的捷径。 程远扭头睨他一眼:“傅总,您不趁机找找吗?或许安小姐藏在这儿。” “她不在这儿。”他看着窗外夜色,眸色沉沉:“不过我有预感,她在r国,等着我找到她。” 程远抿抿唇,从心底而言他对安晴还活着这件事半信半疑,不过难得傅默川肯振作起来,他当然要配合一下了,只是他也很担心,傅默川现在信心满满,万一安晴真的死了呢,到时希望越大失望也会越大……他不敢想下去。 傅默川调查kay的同时,靳锋也没有闲着,虽然傅默川暂时没有查到他身上,可留一个虎视眈眈的敌人在身侧,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龙城。 这个城市并不因为安晴或傅默川的离开而有什么不同,太阳照样每天升起,在这儿的每一个人也按步就班过着自己的生活。 早晨,范洛薇在两个助理的陪伴下去医院产检。 她的预产期在下个月,肚子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鼓,可能和孕期受过各种惊吓有关,体形也没有平常孕妇那么丰腴,她却很开心,觉得产后恢复得快。 饶是如此,助理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举止和几个月前的低调大相径庭。 傅默川已经承认了她肚里的孩子,虽然没有明说,亲子鉴定捏在她手上,父子关系成立,她当然有底气了。 刚到医院,收到消息的记者们蜂拥而至,将她们团团围住,至于风声是谁放出去的自然不必说。 范洛薇心里虽然得意,却遮遮掩掩地捂着肚子躲避着镜头,两个助理也装模作样地护着她,艰难地往妇产科挪动。 记者们亦步亦趋地跟着,各种问题层出不穷,无非是孩子什么时候出生,傅默川为什么没来陪着产检之类,范洛薇脸上挂着有子万事足的笑意,沉默地往前走。 “麻烦让让。” 助理甲伸手推开面前的话筒,另一只手护着她,下一秒记者又不死心挤上来。 “范小姐,你的孩子都快生下来了,孩子的父亲是谁还没弄清楚吗?” 范洛薇脸色微变,脚步也不由得一停。 这是哪来的记者,事前功夫怎么做的,她不爽地白了助理一眼。 记者不理助理的阻拦,执着地将话筒伸到她面前:“听说你做了好几次亲子鉴定,所以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 “你……” 因为恼怒,她肚子都气得疼了。 助理乙贴心地挺身而出,恶狠狠地瞪着记者:“你是哪家报社的?谁不知道范小姐怀的是傅三少的孩子。” “是吗?可是我听说傅默川一直都没承认孩子是他的,反而一次次地让范小姐做亲子鉴定。” 被人这样揭短,范洛薇气得肚子更疼,可是记者的面她也不能发飙,咬牙瞪了那个记者一眼,她没吭声,迈步又往前走。 反正孩子就要生了,她暗自想,到时候狠狠打你们的嘴巴。 也不知是人多还是怎么,她刚迈出一步,脚尖好像碰了什么东西,身子一个趔趄,尖叫一声往前栽了出去。 助理慌忙伸手去扯她却没有扯住,眼睁睁地看着她圆滚滚的身子摔到在地上。 “啊,我的肚子……”她惨叫着,死死捂住自己的腹部。 她穿着宽松的孕妇裙,眼尖的记者发现,有血从她的腿侧流下来。 “血!”记者们唯恐天下不乱地大叫:“范小姐,你见红了,是不是孩子要生了?” 范洛薇一听吓得魂飞魄散,尖叫声几乎把医院楼顶都震翻了。 骚乱中,谁都没有注意到刚才那个诘问的记者悄悄退开,看着这闹哄哄的一幕,自得地掏出手机。 范洛薇这一跤摔得不轻,本来做产检的变成直接要生了。 被推进手术室前,她挣扎着拨了傅默川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多声,一直没人接,她忍着腹部翻江倒海的疼痛,眼泪鼻涕都流到一起。 “范小姐,快进手术室吧,孩子等不了了。”护士在一旁劝。 “再等等,就一会儿。”她疼得抓紧担架床的扶手,头发都被汗粘到一起。 “喂……” 电波对面,终于传来傅默川低磁的嗓音,她鼻子一酸,眼泪涌得更凶。 “默川哥,”她哽咽地诉苦:“我肚子好疼,医生说可能要生了。” 要生了? 傅默川看着窗外的沉沉夜色,眉眼没有一丝波动:“那就好好生吧。” 听着男人无动于衷的口吻,范洛薇哭得更加凶,她这可是早产,随时有性命之忧啊。 “默川哥,我好怕,我摔了一跤,流了好多血,你能不能来陪我?” 傅默川踱到露台,黝黑的眸子也如那夜空下粼粼的池水,暗沉的,一眼见不到底。 “生孩子要紧,你先去吧。” 虽然没有明确表态,范洛薇心底安定了很多,大呼小叫地被人推进手术室。 记者们当然不能放过这个大新闻,一个都没走,反而呼朋唤友,没一会儿,又涌过来不少人。 另一边,傅默川掐了电话,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指尖微动,又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183 孩子风波 范洛薇生产得很快,半小时后,医生就替她剖下一个四斤三两的儿子,还好有惊无险,母子俩都很平安。 孩子刚生出来没有动静,医生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才哇地一声哭起来,哭声断断续续,也不知是否早产的缘故,听上去很是有气无力。 “儿子……” 范洛薇打了麻药,头脑却是清醒的,听到护士的话,不禁喜上眉梢,从手术台上转过脸:“让我看看。” 护士将孩子抱到她面前,眼睛还闭着,脸色有点黄,只瞧了一眼护士便把孩子抱开,说是要给他洗澡。 听着孩子猫叫般的哭啼声,范洛薇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太好了,她也替傅默川生了个儿子,她仿佛看到光明一片的未来。 麻药的作用下她睡了一觉,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腹部疼得厉害,毕竟挨了一刀,不疼才怪,她哼唧着,看到一个人影坐在病床旁。 她眨眨眼,渐渐清晰的视线中看清人影是傅伯韬。 “傅爷爷?” 她一怔,有几分意外,转念一想随即释然,说实话傅伯韬对她还算是不错的,之前为她出了几次头,还把她接到傅家养胎,听说她生下孩子过来探望也在情理之中。 虽然醒来没见到傅默川有点失望,可老爷子亲自过来也是一种殊荣,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傅伯韬伸手拦住她:“别动,躺着吧。” 她重新安静下来,仰脸看着傅伯韬,老爷子懒懒地倚着椅背,平直的目光也瞧不出什么表情。 “傅爷爷,默川哥呢?”她小声问:“他没来吗?” 傅伯韬又看了她几眼,然后开口。 “范小姐,你也不容易,开个价吧,孩子我们抱走了,你需要多少补偿?” 补偿? 范洛薇一惊,也不顾腹部的疼痛,倏地一下从床头撑起身。 “不,我不要补偿,傅爷爷,孩子是我的,我不求您能认他,可是您不能夺走他。” 她没想到孩子都生了傅家还不肯承认她,如果傅家真的要拿走这个孩子她的确毫无办法。 傅伯韬眸光变冷,“若非孩子是阿年的我根本不会跑这一趟,范小姐,原本我以为你懂事听话识大体,还怪阿川亏待了你,想不到你如此不知廉耻,同时勾引他们两兄弟!” 什么叫同时勾引两兄弟? 范洛薇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错愕莫名地看着傅伯韬:“傅爷爷,您说什么,我不太明白。” 傅伯韬已经气得胸口有点起伏,他冷哼一声,从床头柜上抄起一样东西扔到她面前。 是一张a4大小的纸,轻飘飘落到被单上。 范洛薇忍着腹部传来的剧痛,莫名其妙拾了起来,一眼就看到抬头的亲子鉴定几个大字,不禁一怔。 又是鉴定,她孩子都生下来了还要做鉴定。 来不及按捺住心底的屈辱,她听到傅伯韬说:“刚做的鉴定,孩子是阿年的,范洛薇,你为了逼阿川娶你,这种苟且的事都干得出来,你,你们,咳咳……” 难怪上次的亲子鉴定结果会完全吻合,老爷子气得胸口疼,他最疼爱的孙子居然瞒着自己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给自己亲弟弟戴绿帽子不说还栽赃嫁祸,最关键的是还拉他下水,这个打击对他而言是巨大的。 他说孩子是谁的? 阿年,傅纬年? 范洛薇也是眸底震动,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不,这不可能!”她捧着化验单的双手都在颤抖:“傅爷爷,您肯定是弄错了,孩子是默川哥的,他亲自做的鉴定,他还让我好好把孩子生下来,这份化验单是假的,不,我要见默川哥……” 她想跳下床,微微动气便绊动腹部的伤口,疼地申吟一声,痛苦地捂住伤处。 傅伯韬满脸厌恶地瞪着她,这水性杨花的女人,傅默川肯见她才怪。 四小时前他接到傅默川的电话,得知这件事时他开始也是不信的,鉴定是他亲自盯着人做的,样本也是他亲手取来的,结果却令他痛心疾首。 “不管你同不同意,傅家的子孙不能跟着你这种母亲,孩子我带走了,钱会转到你帐上。” 虽然这是件丑事,可傅纬年现在失去生育能力,这孩子是他唯一的骨血,再生气老爷子也不能不认。 看着他站起身,范洛薇心底一急,急着从床头爬起来,这一下牵动身上的各种管子,乒乒乓乓一阵骚乱。 “不要,不要把孩子带走!”范洛薇也不顾自己形象,吸着气瘫软在床头,脸上眼泪纵横:“傅爷爷,求求您了,孩子是我的命,我那么辛苦才把他生下来,都没有好好看他一眼,您不能把他抱走。” 傅伯韬不动所动地瞅着她,语气冰冷。 “范小姐,你的孩子早产,生下来就救不活了,你节哀吧,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她的孩子死了? 傅伯韬的话令她一震,下一秒明白过来,傅家的意思是偷偷把孩子抱走,斩断和她的一切关系。 “不,不可以,我孩子没死,您不能分开我们。” 现在她心底只有保住孩子这一个念头,其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她当然不信孩子是傅纬年的,可是如果被傅家带走,她也许就永远见不到了,更别谈用这个孩子牵制傅默川。 情急之下她也顾不上刚做完手术的伤口,忍痛扯掉连在身上的各种管子,鞋也来不及穿就跳下床。 傅伯韬已经走到门口了,她冲过去,本来想扯住他的,脚步虚浮,扑通一声跪到他脚下。 她索性往前一倒,紧紧扯住傅伯韬的裤管。 “不要,傅爷爷,求您别带走我的孩子。” “放手!”傅伯韬愠怒地看着地板上的她,又不好一脚踹开她,抬头望着自己的警卫:“把她扯开。” 警卫也被这一幕弄得很头大,硬着头皮走上前,范洛薇死死抱着傅伯韬的裤管不放,警卫也不敢太粗鲁,一时没有扯开。 这场闹剧吸引了不少路人,慑于老爷子的威势不敢过来,却远远瞧着,在一旁指指点点。 傅伯韬活了一辈子还是头一次感觉这么丢脸,在他的催促下警卫一个咬牙把范洛薇扯开。 “我们走。” 他冷冷看了范洛薇一眼,迈步便往前走,范洛薇担心着孩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小跑步追上前。 这次她没去找傅伯韬,而是抓住一个白大褂就问:“我的孩子呢?我要见我的孩子。” “范小姐,你快回病床上躺着。”护士好心扶住她。 这种情况下是不可能偷偷把孩子抱走了,傅伯韬扭头瞪她一眼,冷冷拂袖而去。 本来傅伯韬已经让人跟媒体打过招呼,不许报道范洛薇早产的事,但是范洛薇这一闹很多人都看到了,纸是包不住火的,傅伯韬前脚还没走出医院,已经有人把这一幕传到网上,一时间众说纷纭,等到他想阻止的时候,事件已经扩散开了。 怒气冲冲的傅伯韬从医院离开后立刻去找了傅纬年,不知道祖孙俩是怎么说的,范洛薇这边已是惊弓之鸟,她不顾自己产后虚弱的身子,亲自去保温箱守着自己的孩子,站在那儿,她一遍遍给傅默川拨电话,却一直没有打通。 她不相信自己的孩子是傅纬年的,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她要向傅默川解释,可他已经不接她的电话。 不知在拨了第几遍之后,范洛薇狠狠一把甩了手机,隔着明亮的落地窗,她看着暖箱里的儿子,他小小的一团蜷在保温箱里,小眼睛闭着,看上去那么无力,五官还没长开,也看不出像谁。 这明明是她和傅默川共同孕育的儿子,最后怎么变成傅纬年的? 她不信,怎么也不肯相信。 她期待了那么久的儿子,如今活生生地躺在她面前,可她却找不到当初那份憧憬。 扶着玻璃,她肩膀剧烈颤抖着,眼泪如磅礴的大雨,一直没有停止过。 大洋彼岸,傅默川一觉醒来才看到新闻,随意瞥了几眼,他冷冷把手机放下。 《范洛薇喜得麟儿,傅默川漠不关心》 《范洛薇豪门梦碎,产房外苦求成全》 报道清一色选用了范洛薇跪在傅老爷子面前那一幕,普遍对她嫁进傅家不看好,说她即使为傅家生下重孙都不获承认,从发作到生产傅默川自始至终都没来瞧过一眼,为了嫁进豪门她不惜下跪请求,最后还是被拒云云。 评价很中肯,但还没到他要的效果。 不过他不急,好戏永远在后头。 另一边,安晴刚刚步入客厅脚步便是一顿,一眼看到靳锋坐在沙发上看着什么,最近两人都本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她正准备避开,对方朝她抬起脸。 “你不是一直好奇外面都发生了些什么吗?”靳锋口吻淡淡:“或许你对这个有兴趣。”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在他冷沉的注视下,接过他手中的平板电脑。 看清上面的内容,她明白过来靳锋是想告诉她什么。 很好。 所以他们的孩子,还是出生了啊。 184 好戏在后头 范洛薇不知道今天是怎么过的,这本是她期盼的一天,却似乎变成她的噩梦。 晚上,住院部早早就熄了灯,她倚在病床上,房间灯光很暗,手机屏的微光映着她惨淡的脸,上面是她早产的新闻,她跪在地上泪流满面,评论很多,字里行间全是对她的怜悯和嘲讽。 不,不应该是这样,今天她本该接受祝福和羡慕,不该像小丑一样趴在地上被全世界笑话! 她狠狠捏紧手机,有几分冲动地又开始拨号,但是和之前的很多次一样,手机对面依旧是忙音。 颓然地放下电话,她拖着疼痛的身体走出病房,因为担心傅家抱走孩子,她今天不知去了多少次新生儿病房。 晚上的医院空旷而安静,她扶着墙,一步一挪地走着,远远地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立在那儿,隔着玻璃窗往病房内看着。 “默川哥?” 她眼睛一亮,心底忽然被惊喜填满,加快脚步走过去。 “默川哥,我就知道……” 她就说嘛,傅默川不会对她那么绝情,他们的关系在慢慢好转,他也默认了她的孩子,还让她好好养胎,他是关心她的,肯定是有事才没有出现! 话音未落,男人朝她转过脸,她脸色一变,接下来的话噎在嗓子眼。 眼前的男人俊眉朗目,却不是傅默川,没错他们兄弟俩都有着高大健硕的体型,背影还有几分相似,可令她失望了,这男人是傅纬年。 想起老爷子下午的话,她的脸色瞬间灰暗。 “怎么是你?” 傅纬年挑眉看着她惨淡的表情,视线在她产后还未恢复的身材上晃了晃,重新折回暖箱内。 “范洛薇,不是让你拿掉孩子吗?早听我的也没有今天了。” 她抿抿唇,当初傅纬年的确跟她建议过,傅默川是不会认这个孩子的,与其把自己逼入死局,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用肚中这块肉换取傅默川的好感,可她终究没舍得。 傅纬年看着暖箱内睡得正沉的婴儿,慵懒摇头:“难怪都说儿子像妈,我看了半天,没找到一点儿像我的地方。” 像他? 为什么? 凭什么! 范洛薇一震,五雷轰顶地看着他,虽然老爷子跟她说过同样的话,可她依旧难以接受。 “你……”愣了一秒,她哆嗦着嘴唇,有几分气急败坏地瞪着傅纬年:“我的儿子为什么要像你!” 傅纬年冷嗤一声,重新扭头看着她,眼底满是不屑:“所以你永远也比不上安晴,无论是哪个方面,孩子都生了,你连和谁上的床都不知道?” 他的话无异于一枚炸弹,在范洛薇心底掀起层层波澜,她难以置信地瞪着傅纬年,指尖指着他:“你说谎,这不是真的,孩子是默川哥的,你们都在说谎!” 傅纬年讥诮地看着她,这女人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枉费他那么多心思,连一个男人的心都抓不住。 “范洛薇,你真是蠢得可以,难怪傅默川那么多年都不肯碰你。”他冷冷说:“那晚睡了你的是我,没想到你还是个处,呵呵,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那晚你一直坐我身上不肯下来,还说我令你很快乐……” “别说了,我不想听!”范洛薇崩溃地尖叫:“我不相信,宝宝是默川哥的,那晚的男人是他,我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傅纬邪气一笑,傅默川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他也没有瞒下去的必要,虽然这孩子他一点都不想要,但他现在也没有其他选择。 “或许这个能令你想起点什么?” 他冷笑着从兜里掏出手机,点了几下放到范洛薇眼前,静音的屏幕内,范洛薇只看了一眼就呆住了。 “给我关掉,这不是我……不,手机给我,把这些通通删掉!” 无论她如何抗拒,眼前荒唐的一幕向她重现了那晚忘却的记忆,她不愿相信屏幕上这个放荡的女人是她,可一切真实地摆在她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傅纬年厌恶地看着她崩溃的脸,收起手机,不耐烦地说:“我们都被傅默川骗了,这事他一早就知道,范洛薇,孩子是我的我会认,你想留着也没问题,不过别指望靠他黏上傅家,是走是留,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不! 她摇着头,明明事实摆在眼前,心底还存着那么一丝侥幸,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让她怎么相信? 她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是个野种。 她千方百计保下他,为了他受了那么多罪,吃了那么多苦,最后换来的却是耻辱。 全世界都知道她生下傅默川的儿子,可这儿子却成了傅纬年的,她该如何解释这荒诞的一幕? 不,这不可能是真的,绝对不是真的! 傅纬年已经失去耐心,冷冷看她一眼就打算走,范洛薇抹了把脸上的眼泪,开口叫住他。 “等等,你爷爷说会给我补偿,你打算给我多少?” 傅纬年嘴角扯起一抹讥诮,这就是母爱,别说三天,连三分钟的犹豫都没有。 “一百万。”他已经很公道了,如果他还能生,这孩子一百块都不要。 “不行。”范洛薇目光也变冷:“至少一千万。” 她为这个孩子忍受了多少,区区一千万都换不回来。 “最多三百万。” 傅纬年皱眉,只想快点打发掉她。 “成交。”范洛薇要求:“我要马上看到钱。” “没问题。”傅纬年嘴角鄙夷,“再让孩子陪你几天,我会让人带走他。” 范洛薇冷冷往暖箱内看了一眼,没有留恋,头也不回地走开。 几日后的头条便是范洛薇的早产儿不幸夭折,全体唏嘘,叹她命不好,好容易生下儿子,不仅男方没来看一眼,还这么快就死了,果然是没有嫁入豪门的命。 而远在异国的傅默川全部心思都放在寻找安晴上,没理会这一场闹剧。 程远的效率很高,没几天便把查来的资料放在他面前,kay的确是个传奇,仅用十来年时间便建立了如今的商业王国,一般发展得太快都会惹人怀疑,有传言说他有黑背景,暴利来源于不当行业,但仅是传言而已,kay做的都是正经生意,真有问题的话早就被人扒出来了,所以即使他们心存怀疑,一时间也找不到实证。 寻找安晴的事情遇到阻滞,即使傅默川有种很强烈的感觉她在这儿,可是人海茫茫,让他从何找起? 一周后。 范洛薇伤口已经痊愈,在两个助理的陪同下走出医院。 记者们依旧很多,前赴后继地跟在她身侧,生产事件后她成功地引起观众的同情,好像又有走红的趋势。 一路上她都没怎么说话,低头躲避记者的提问,助理们紧紧护着她。 眼看快要走出医院,一个男人冲过来,挤开记者的重重包围大声叫着:“范洛薇,孩子还给你!” 范洛薇一怔,看着递到她面前的婴儿,脸色刷得一下变得惨白。 婴儿包在襁褓里,很小的一团,被这乱哄哄的一幕闹醒了,张着嘴哭得很凄惨。 记者哗然,她的孩子不是夭折了吗?哪里又来的一个孩子。 “你是谁?”她很快反应过来,没去接孩子,抬头瞪着陌生男人:“这孩子不是我的。” “范洛薇,我看你可怜才做接盘侠,你男人那么多,谁知道这野种是谁的,傅默川不认你就塞给我,看在相好一场的份上我帮你一把,哪知道这野种是个脑瘫,我才不替你养这残废。” 男人的一番话令记者们像被打了鸡血一般亢奋,看着难以控制的场面,范洛薇气得直发抖:“你造谣,我根本不认识你!” “不认识我?”男人冷笑,兴起手中的孩子:“敢不敢去做亲子鉴定?看这野种到底是谁生的?” 范洛薇一滞,看着他手中的婴儿,坦白说,除了刚出生的那一天她没再去看过儿子一眼,婴儿的模样瞧上去都差不多,她实在认不出来这孩子到底是不是她生的。 可是她的儿子没死是事实,心虚的她当然不敢和男人对质,稍一犹豫,男人冷笑着举高婴儿,看着围观的记者说:“这个女人把你们都骗了,她根本不是什么贤良淑德的千金小姐,她妈是破坏人家庭的小三,她也是一路货色,横刀夺爱抢了妹妹的男人,还谎称怀孕骗了所有人,其实这野种是和谁生的只怕她自己也不清楚,怕事情败露,孩子生下来后她谎称夭折,这就是她的野种,你们看有没有死掉!” “他在胡说,你们不要听他的!”范洛薇心慌意乱想阻止,可是记者们都围在男人身边,她完全挤不过去。 “快让保安拦住他,我的手机呢,赶紧报警。” 慌乱下她向两个助理求助,可是她们也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她。 “小薇姐,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其实还用说吗?有脑子的人都会自己去想。 范洛薇怀孕后的种种疑点现在都得到合理解释,傅默川从来没承认过孩子的身份,甚至孩子生下来后都没来看一眼。 不是他无情,而是孩子的确和他无关。 范洛薇的自编自演,欺骗了所有人。 185 谢谢你还活着 范洛薇的丑闻闹得满天飞的时候,处于风口浪尖的傅默川却一直没有现身,不止是他,安晴也很奇怪地消失在公众视线,她的剧组和公司都在正常运作,可是已经很久没有人看到她了,有谣传说她被人绑架,可只是传言而已,没人出来证实,媒体方面也没有挖到任何实锤。 r国。 傅默川又在这儿呆了几天,他的调查有了点眉目,他相信假以时日,一定会找到安晴的下落。 这天,又是很晚才回到酒店,踏着满城灯火,漂亮的前台小姐叫住他,告诉他有人给他留了个包裹。 包裹? 他接过那个比他手掌还小的盒子,盒子轻飘飘的,他摇了摇,听不到一丝动静。 盒子没有包装,上面也看不到只言片语。 “是谁给我的?” 前台小姐礼貌地微笑:“他说您看了就知道了。” 他扬扬眉,没再问什么,一行人走进电梯,程远蹙眉看着他手中的盒子说:“傅总,我来开吧,我感觉有蹊跷。” “你以为会是炸弹?”他随手将盒子掂了掂:“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掉。” 子弹都没能要了他的命,可能老天爷也觉得他还没到死的时候。 程远看着他轻描淡写的模样,虽然很不放心。也不好再说什么。 回到房间,傅默川没有立刻去拆盒子,随手搁到茶几上,然后进了浴室。 听到手机铃声,他擦着微湿的头发走出来,随手看了眼号码,眸光微敛,伸手接了起来。 这又是一个被隐藏的号码。 “听说你在找我?”电波对面的第一句话令他擦头发的大掌一紧:“我老婆呢?” 这个嗓音也令他魂牵梦萦,虽然只听过几次,却深刻到骨髓。 没错,嗓音的主人就是最后赶到密林的那个绑匪,也是这家伙亲眼当着他的面,对安晴扣动了扳机。 那一刻他至死也不会忘记。 “你老婆?”靳锋冷嗤:“你指的是哪个?大着肚子搂着你哭的那个,还是被你放弃死在你面前那个?” 被你放弃死在你面前。 毫无感情的几个字,令他眸光放冷。 “她没死,你给我打电话不也很清楚这一点?”傅默川冷冷问:“她在哪儿?放了她,你们要什么我都给。” 靳锋没有回答,反问道:“我给你的东西看了吗?” 东西? 他的视线落到茶几上,走过去拾起那个小盒子,随手几下撕开。 盒子里面是一缕头发,带点儿棕色,柔顺地卷在一起。 他的心口蓦地疼了一下,想起最后一次看到安晴时她剪掉了长发,几个月后不知长长了没有。 这头发是安晴的? 她还活着! “下次你想看到什么?”手机对面,靳锋面无表情地看着桌面上一副坏掉的窃听器:“手指?耳朵?或是眼珠子?” 血淋淋的字眼令他的指尖紧紧蜷起,嗓音也像绷紧的弓弦,仿佛一触即发。 “无论你们要的是什么我都可以给,但你们敢动她一下,我发誓会让你们后悔此生。” 呵呵。 靳锋讥诮地扯动唇角。 “chris先生,你该明白,现在话语权在谁手上。” chris,傅默川捏紧手机的指节已经现出白色。 已经很明显了,他的直觉没错,安晴的确在这儿,和他调查的公司有关,可是明知如此,他却不能轻举妄动。 对方说得很对,他又陷入和上次密林中一样的死局,安晴只要一天在他们手上,他就投鼠忌器。 深吸一口气,他冷冷问:“你们要怎么样才肯放过她?” “这取决于你。”靳锋同样冷洌地回答:“滚回去,还有,她已经死了,是不是亲眼看到她的尸体你才肯相信?” “我走,不许伤害她!” 几个字傅默川几乎是吼出来的,情绪很少这样失控过,他真的很怕再次因为自己伤害到安晴。 因为他的失误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他不能让那一幕再次在眼前发生。 只要她活着就好,其他的再慢慢想办法。 “我说过,一切取决于你。”手机对面的嗓音毫无平仄:“我的耐心有限,别逼我再做什么。” 傅默川深呼吸,隐忍着情绪:“我会走的,可是我要确定她过得好不好。” “chris先生,要不要我再提醒你一次,”靳锋语气冰冷,隔着电波,像来自另一个世界:“她死了,是你自己的选择。” ——记住,这是你的选择。 傅默川一滞,眼前浮现他开枪射杀安晴那一幕,呼吸又是一痛。 他握了握拳:“还有,我女儿是不是也在你们手上?” 他女儿? 手机对面,靳锋冷冷扯唇,然后果断掐断电话。 另一边,傅默川对着没有声响的手机,手越捏越紧,眸色涌动,最后化为一份释然。 虽然他猜不透对方绑架安晴母女的用意,可这么久的寻找终于有了结果。 安晴没死,她还活着,就在这儿,和他呼吸相同的空气。 这已经是最好的消息。 那缕发丝还静静地躺在盒子里,他低头拈起。 发丝柔软地垂在他的指尖,他两只手都伸过去,轻轻将它捋直,幽深的眸底也浮出些许柔软。 谢谢你。 安晴,谢谢你还活着…… 距消失十来天后,傅默川低调地回了龙城,这时公众们对范洛薇的丑闻已经视觉疲劳,改而关注其他热点,可是作为丑闻的主角,范洛薇似乎永远走不出这场灾难。 步出机场已是华灯初上,他径直去了一家中餐厅,推开包房门,老爷子已经坐在里面,头顶晕黄的水晶灯映着他脸上的皱纹,才半个多月不见,似乎苍老了很多。 “来了。”傅伯韬挑眉看着面前的孙子,眉宇间现出几分疲态:“才下飞机?还没吃饭吧?” “还没有。”他坐到老爷子对面,直直望着他:“您有什么想问我的?” “先吃饭吧。” “不了,我想回去陪朗程。” 听他这样说老爷子没有再劝,叹息一声问:“安丫头找到了吗?” 傅默川抿唇不语,老爷子心底明了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又叹了口气道:“我一把岁数了,按理说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可是最近你们家发生的事,每一桩每一件都像是用刀子剜着我的心,就算我立刻两腿一蹬,也是死不瞑目啊!” 他的话似痛心也似指责,傅默川承认,傅家最近发生的事情很大一部分跟他有关。 他没吭声,端起桌上的茶壶,拿过老爷子面前的茶杯,缓缓往里面倒着水。 傅伯韬看着他的动作,眼底生出几分感慨。 “你大伯走的早,都没来得及留下后代就去了,傅家就你们两兄弟,本该是相亲相爱,结果……”他顿了顿,又是一声喟叹:“都是你们老子造的孽,闹成这样,谁是谁非我也不说了,阿川,给爷爷一个面子,就到这儿可以吗?” 傅纬年已经弄成这样,一味地责怪已经于事无补,范洛薇那件事也是他们咎由自取,只是老爷子没有想到,傅默川居然能把傅氏弄得分崩离析,最近有股神秘资金疯狂打压傅氏,傅氏的市值已经大幅收水,所有业务一团糟,除了傅默川,他想不到还有谁做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 离杯口还有四分之一的位置傅默川停下动作,淡淡放下茶壶:“爷爷,您曾教过我水满则盈,这个道理我懂。” 言下之意是答应了他,换而言之,也默认这些事情都出自他的手笔。 “那就好,”傅伯韬苍老的眼底锐芒微闪,没错,傅纬年是他一手养大的,难免会偏点心,而且傅默川有父母疼爱,也轮不到他操心,但就是这个他没怎么注意的孙子却把傅家闹得翻天地覆,令他刮目相看。 他没想到,也有种力不从心的无奈。 “既然你还记得爷爷的话,能否再听我一句,一笔写不出两个傅字,有空的话回家吃个饭吧,把朗程也带上,我挺想他的。” 自从父子反目,傅默川已经很久没回傅家了,就连见他一面都要约来外面,老爷子很唏嘘,想到朗程,更是令他莫名心酸。 回到傅宅,佣人告诉他傅振生晚上不回家吃饭,傅纬年来了,刚去了婴儿室。 他点点头,也朝婴儿室走去,隔着一段距离,便听到一阵阵压抑的啼哭声,入耳凄惨。 他白眉一紧,加快脚步走过去,一眼看到傅纬年俯身站在婴儿床边,双手合拢,似乎掐着小孩的脖子。 “你干什么?快让他停手!” 后一句话是对警卫说的,傅纬年扭头看到他们,手底的动作松了松,警卫几步窜上前,他见无法得手,往后退开半步。 傅伯韬也走过去,看到小满小脸憋得青紫,哭声有气无力,脸色就是一沉。 “你疯了,虎毒还不食子呢!” 小满是他给重孙起的小名,这孩子一生下来就不顺,希望他的未来能圆圆满满。 但很可惜,这个重孙的命运似乎特别多舛,连他的亲生父亲都想杀他。 186 机关算尽,一场空 傅伯韬心疼地把小满抱起,看着他灰败的脸色着急吩咐:“快叫医生。” 小家伙本来身体就不好,刚从暖箱出来,哪受得了这种折腾。 警卫飞快地跑出去,傅纬年沉声说:“爷爷,趁着孩子还小,安安静静送走他吧,即使断子绝孙,我傅纬年也不能要这种儿子。” 傅伯韬狠狠瞪他一眼。 “早知道你是这种无情无义的东西,当初我也应该一把掐死你,省得现在看着闹心。” 傅纬年看着他手中软乎乎的婴儿,眸底掠过几分阴冷。 为什么? 他有哪点比不上傅默川,论身份他是长子嫡孙,论头脑能力他自认都不输半分,却处处被那小子踩在脚下。 那家伙把他害成这样,连生的儿子都不如他。 傅默川的儿子是天才,而他的儿子生来便是脑瘫。 不行,这个孩子必须死。 他无法忍受这种反差! 傅伯韬看着他脸上的不甘心,神情一厉:“告诉你,我刚见过阿川,同样的话我也警告你,事情就到这儿,别再去想做什么,这孩子你不要我来养,你再动他一下试试?再不甘心也给我憋着,都是自家兄弟,冤冤相报何时了,何况你弄成这样也不冤,想想你都做过些什么,要再做些有的没的,就先把我给杀了!” 自家兄弟? 傅纬年心底冷笑,有老爷子插手,再想动这个残废就不容易了,他冷冷瞥了小满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开。 傅伯韬看着气若游丝的小满,满心感慨,他都是造了什么孽哦,随时两腿一蹬的人了,还让他走也走得不安心。 这几个月朗程也过得很不好,虽然傅默川告诉他有了安晴的消息,还许诺一定会把她平安带回来,可是人一天没站在他面前,他的心就不会放下来。 而且,对于傅默川的承诺,他根本不会再信,要不是还需要留在这儿找安晴,他早就走了。 早晨,他被手机铃声惊醒,自从安晴失踪,他的手机就没关过机,潜意识里似乎在等待什么。 “威廉。”熟悉的女声响在耳侧,大眼睛一睁,他完全清楚过来。 “妈咪?”他腾地一下从床头坐起,小拳头下意识握成一团:“是你吗?你在哪儿?” “是我。”安晴在电波对面轻轻柔柔地说:“让你担心了吧?能替我转告外婆一声吗?莞尔也和我在一起,我们都很好。” “你们在哪儿?我要见你。” 他拉高的嗓音惊动了傅默川,推开房门,凝神瞅着他。 “威廉,对不起,妈咪错过了你的生日。”安晴没回答,温柔的嗓音带着歉意:“等你五岁的时候,希望我能亲口祝你一声生日快乐。” 五岁,就是说她还要消失两年? “我知道了。”朗程迅速镇定下来,看了眼手机屏上被隐藏的号码,眸光闪动:“妈咪,你还会跟我打电话吗?” 这声妈咪传到傅默川耳中,他眸底也闪出微光。 通话时间很短,虽然安晴心底有千言万语,而实际说话时间不到一分钟,掐线后她把手机还给靳锋:“谢谢你让我打这个电话。” 说实话直到现在她依旧有点不敢相信,没错最近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莞尔还敢大胆地和他一起玩耍,可作为绑匪,他这样做的确需要很大勇气。 当初他设计她“死亡”,也是不想再惹麻烦,现在却把她还活着的消息传了出去。 或许这个男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恶劣。 靳锋随手将手机揣入口袋,看着床头睡得正香的莞尔:“就当报答你把莞尔养大。” 还懂得感恩就说明良知未泯,几个月的相处下来,两人虽然没说上几句话也算是熟了,安晴想了想问:“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知道莞尔是你女儿吧?那次你原本是打算抱走她的?” “有这个想法。”靳锋淡淡承认:“不过她闹得太凶,我没有成功。” 难怪了。 安晴抿抿唇,反正已经问了,索性一次问到底:“后来你三番两次救下我也不是偶然吧?让我猜猜,那几次你本来是去杀我的?” 靳锋沉默片刻,淡淡开口:“说实话,莞尔跟着你能活下来也不容易,你并非一个好母亲。” “……” 安晴无语,决定收回她认为他知恩图报的的想法。 “所以我不欠你什么,反而是你欠了我几条命,”靳锋下面的话更过分,“愧疚的话就替我照顾好莞尔。” 谁说她愧疚了,谢谢他的不杀之恩? 安晴狠狠朝他翻了个白眼:“难怪你要做绑匪了。” 这种强盗逻辑真是不服不行。 靳锋冷洌的眼底渗出一丝笑,很淡,安晴并没有看到。 “那次我不是去杀你的。” 他扔下这句话就转身走开,等到安晴回过神来,他健硕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房间。 她愣了愣,所以靳锋那次过去纯粹是为了救她? 脑中模糊地想起那次遇到靳锋的情形,她撇撇嘴,真是个捉摸不透的男人。 半个月后,张丽莉的案子低调开庭,她因教唆杀人被判刑三年,宣判的时候范洛薇也去了,却很晚才到,全副武装地把自己包裹起来,缩在法院一角,静静听着法官的裁决。 今天的庭审傅默川也来了,张丽莉看到他情绪很激动,他却一言不发,听完判决就起身离开。 “傅默川,是你冤枉我,我什么没做过,我是无辜的,我要上诉!” 范洛薇不顾张丽莉在那里喊冤,盯着傅默川的背影,快步追了过去。 “默川哥……” 傅默川在几个随从的簇拥下走得很快,她气喘吁吁才追到他,咬牙拦到他面前。 这是几个月来她第一次看到他,绑架后她见到他的机会就越来越少,先还可以通个电话,后来他连电话都不接了,没想到再次见面,是在她母亲的庭审现场。 而他亲自过来,是为了把她母亲送进监狱。 看着男人冷漠的俊脸,她满心的委屈化为辛酸,眼眶不禁红了。 “我突然发现,我和你的所有瓜葛只剩下一个电话号码。”她哽咽着开口:“我想见你,却不知道去哪儿找你,你的家你的公司都没有,你把我拉进了黑名单,我就完全找不到你。” 傅默川没有表情看着她,嗓音清清冷冷,“找我做什么?” 找他做什么? 范洛薇忽然想笑,这是她挚爱的男人,为了他她失去了一切,可最后却换来这一句。 “那天医院里出现的男人是你安排的吧?”她抽泣着问:“为什么?我也是受害者,我根本不知道那晚上的人是谁,如果早知道我肚中的孩子不是你的,我根本不会把他生下来,你明明知情却还让我好好养胎,最后再向人揭露我是放荡的女人,我是因为爱你啊,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她泣不成声,人家坐月子都是欢天喜地,她却是在泪水中泡过的,怀上野种已经够痛不欲生了,最爱的人还亲手把她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她只是想替他生个孩子而已,他却令她成为世人眼中的笑柄。 范洛薇揪着心口,痛苦得下面的话都说不下去了,孩子生下来后她一直想找他要个说法,可是却连他的影子都见不到,她以为婚礼上被他抛弃已经很惨,却没想到最惨的还在后面,他狠狠地在她心口补上一刀,当着那么多双眼睛,毫不留情地毁掉她的人生。 傅默川看着她的眼神没有一丝波动,连道歉都是敷衍的。 “抱歉,我有要保护的人。” 他有要保护的人,这就是他的解释,所以她活该被牺牲! 范洛薇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落,她崩溃地叫:“那么我呢?在你眼里我是什么?一切都不是我想的,我宁愿那天死的是我,这样你是不是也会牵挂我一辈子!” 听她提起那天的事,傅默川眸光变冷,即使知道安晴还活着,那一幕也是他难以触及的伤痛。 “我也一直在后悔,那天为什么没有推你出去。” 范洛薇怔了怔,明知他心底没有自己,也接受不了如此残忍的回答。 他就对她绝情如此? 傅默川吸了口气,敛眸看着她。 “范洛薇,你妈刚刚判了三年,你觉得她冤枉吗?” 范洛薇猜不出他这样问的意思,可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吸着鼻子没有吭声。 “我觉得还不够。”果然,她听到傅默川淡漠地说:“你们母女俩做过什么我是不清楚,可你自己心底明白,你知道负我的下场。” 她嘴唇颤抖着,哆嗦着嗓音:“你还在怀疑我杀了谢阿姨?” 傅默川漠然地看着她,这件事上安晴反反复复,他也难辨真假,所以他还能心平气和地和范洛薇说话,张丽莉也只判了三年。 “是不是你心底清楚。”他掏出支票本,低头写了一串数字扔到她面前:“孩子那件事就当我对不起你,这是补偿,我做人一向分明。” 欠她的会补偿,相反的,对不起他的也绝不手软。 范洛薇捏紧手上的支票,泪眼中她看不清上面的数字,看着傅默川的背影,无力地靠到墙壁上。 所以,她为他机关算尽,最终还是一场空吗? 187 终于找到你 一年后。 r国。 安晴在几个随从的簇拥下走进富丽堂皇的购物中心,沿途遇到的人都恭敬地朝她欠下身:“夫人。” 她嗯了一声,牵着莞尔的小手,径直走进去。 四岁的莞尔又长高了些,粉嫩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着,很快就看到心仪的玩具,迈着小短腿跑过去。 “妈咪,我要宝莉。”她将一个小马宝莉的大玩偶紧紧搂在怀中,两只小胳膊差点圈不住。 安晴无奈地瞅着她:“不可以,这种玩具你已经有很多了,再买你的房间都塞不下了。” 莞尔皱着小脸,眼巴巴地看着手中的玩偶,满脸的依依不舍。 “帮小姐包好送回去。” 突然地传来一个冷洌的男性嗓音,莞尔眼睛一亮,“爹地。” 看她狗腿地跑上前,抱着靳锋的大腿各种讨好,安晴无语地摇摇头,恍惚间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眸光不禁微微闪动。 “走吧。”靳锋伸手将莞尔托在手中,扭头看她一眼:“时间不早了。” 她定定神,踩着高跟鞋跟了上去。 整个商城就她们几个客人,不是生意不好而是老板任性,呆久了安晴才知道,靳锋产业多得令人咋舌,比如这家商城及其配套的整个娱乐场所都是靳锋的,每次带她们过来都是清场,也难怪,不义之财来得容易,自然也不心疼。 半小时后,莞尔换上一身可爱的白色公主裙,被导购小员带着去挑选亮晶晶的头饰。 安晴对着落地镜照着身上的礼服,明亮的镜内,看见靳锋穿着一身黑色礼服走过来。 撇开绑匪这个身份不说,他妥妥的是个高富帅,住着豪宅,开着豪车,出门保镖随从,拥有众多产业,关键是人也长得很帅。 安晴又有片刻的失神,眼中看到的仿佛是另一个身影,也是同样的高大挺拔,那个男人也喜欢黑色,深深浅浅的色彩,映着他蕴黑的深眸。 “选好了?” 半步之外靳锋停下来,挑眉看着她身上的黑色长裙,眉梢扯了扯:“又是黑色?” “不好看呀?” 她笑笑,对着镜子转了个圈,身上鱼尾设计的长裙勾勒着她玲珑的身段,香肩露出一半,她的头发一直没有留长,敷贴地垂在颈侧,露出修长的颈项和半截浑圆的香肩,锁骨精致漂亮,整个人散发着迷人香气。 靳锋喉咙微滚,默默点点头:“很美。” 他贫瘠的词汇也只能赞美到这儿了,安晴不以为意,扯了扯曳地裙摆,靳锋视线所及,正好看到她露出的一小节小腿。 那白皙的色泽刺得他眯起眼,扭头看到模特身上的一件藕色晚装,他点了点:“可是我觉得这件更漂亮。” 是吗? 安晴对他的审美表示怀疑,睨了眼那件礼服,靳锋已经让服务员替她取下来,她扬扬眉,转身进了试衣间。 她的身材绝对可以驾驭任何款式,所以这件礼服穿在她身上也同样迷人,靳锋看她女神般优雅地走出试衣间,礼服领口正常裙摆密实,每个线条都不显山不露水,却摇曳生姿。 “可以吗?” 他满意地点头,刚点到一半,安晴转过身,他的视线一眼落到她凝脂般光洁的后背,眉峰倏地一攒。 “的确不错呢。”安晴对着镜子照着大开的美背,顺手将发丝捋到耳后,抬头看着店员:“把耳环给我看看。” 看着店员带着安晴走向另一个柜台,她漂亮的美背就那么闪亮亮地露在眼前,靳锋抿紧薄唇,小声跟店员说了几句。 等几人走出商城的时候,安晴身上多了件披肩,若隐若现地展露着她漂亮的身材,莞尔依旧被靳锋抱在手中,扭头看着安晴,大眼睛放着光:“妈咪你好漂亮哦。” 这一年小家伙别的本事没有,拍马屁的功力见涨了,每个人都被她哄得很开心。 安晴望着她,笑得眉眼温柔,倒映在靳锋眼底,男人硬朗的眸色也变得柔软了几分。 前呼后拥的车队将他们送到一幢庄园般的豪宅,今晚在这儿有个寿宴。 其实这一年来,安晴已经作为女伴陪靳锋出席过几次聚会,不过之前都是小型的私人聚会,这一次的规模比较大而已。 作为交换条件,靳锋会允许她一定次数的通话时间,虽然很短暂,她已经很满足了。 庄园内也是美轮美奂,一眼望去灯火璀璨,令人目不暇接。 车队将他们送到一个私人宴会厅,里面已经聚满了人,一进门就是一股喧嚣之气扑面而来,然而几人的到来依然吸引了众多的注目礼,安晴熟视无睹,淡然地跟在靳锋身侧。 “jenner。” 正走着,一个穿着火红晚装的美女迎过来,视线在安晴脸上荡了荡,然后落到靳锋手中的莞尔身上,魅惑一笑:“你女儿?好可爱啊。” 莞尔睁着晶亮的眼睛看着女人,难得地没有吭声,女人又笑笑,抬头看着靳锋:“我带你去见爹地,他正等你呢。” 女人自得地走到靳锋另一侧,从第一眼后她没再看过安晴,忽视得很彻底,安晴抿唇一笑,也装作没有看到。 今天的寿星mark先生是个气度不凡的男人,介绍后安晴才知道他是国会议员,他对莞尔很和蔼,微笑地送了她一份见面礼。 “谢谢爷爷。”莞尔嘴甜地道谢,小手接过他递来的红包,而后看着安晴:“妈咪,给你。” 随着她的称呼,众人的视线飘过来,mark扬扬眉,含笑道:“jenner,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andy,我女儿的妈咪。” 靳锋的介绍没一个字虚言,然而传到外人耳朵里就很暧昧了,mark笑笑,“哦?这么漂亮的夫人,难怪你要藏起来不让人看到。” 寒喧一阵,一个随从打扮的人走过来,悄悄在mark耳边说了句什么,他抱歉地说了句失陪,而后朝门侧走去。 安晴置身事外,也没理会这一切,悄悄在靳锋身侧说:“你今天让我陪你过来,不止是女伴这么简单吧?对了,我看diana小姐也挺不错的,模样好身材好家世也好,最难得对你一往情深,你拖家带口地过来就不怕伤了人家的心?” 靳锋没理她的调侃,淡淡说:“通话次数增加5次。” “20次。”安晴眨眨眼:“吃醋的女人很可怕的,你不知道我是在冒什么样的生命危险。” 靳锋低头瞧着他,安晴调皮地冲他眨眨眼,反正现在当着满堂宾客也不怕他翻脸,就算他不答应也没什么损失。 靳锋扬扬眉,忽而问:“你的披肩呢?” 安晴有点意外,这话题转得也太快了吧。 “有点热我脱了。” 靳锋没吭声,只是默默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她身上,衣服上带着他的气息和体温,就像他拥抱着自己,安晴怔了怔,男人的脸侧在耳侧,她听到他淡淡的嗓音:“谈好条件就要做好自己的本份。” 又是本份!不过相处久了,这两个字并没有之前那般令她反感,她含笑仰起脸道:“那是当然,我很有职业操守的。” 她笑起来很美,靳锋盯着她近在咫尺的笑颜,眸光微闪,安晴已经转身离开,从侍应手中取了一杯饮料,轻抿一口,看着衣香鬓影的大厅,含笑问道:“议员先生在r国德高望重吧,你带我过来,就不怕我揭穿你的身份?” 靳锋踱到她身边,一脸笃定:“你可以试试。” 安晴撇撇嘴,她当然不会做这种蠢事,相处这么久,她也明白他的身份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眼波流转望他一眼:“如果我是你就接受mark先生的橄榄枝,说曹操曹操到,你的桃花来了。” 转眸看到diana朝他们走来,靳锋扬扬眉,忽然朝她伸出手。 “看你,饮料喝得满口都是。” 安晴抿抿唇,看着他的手伸到自己面前,配合着没有动,男人粗砺的指尖从她唇瓣上掠过,他高大的身子也同时俯下,温热的气息拂在她耳侧,嗓音异乎寻常的温柔。 “这么大的人了,还跟莞尔似的。” 她一个愣神,diana走到两人面前:“抱歉,能打扰一下吗,jenner,我有事找你。” “我去看看莞尔。” 她借机从靳锋身侧离开,善解人意地一笑。 “自己小心点,我一会儿去找你。” 靳锋看上去演得很投入,她配合地点点头,装作没看见diana妒忌的眼神:“好的。” 莞尔被保镖带去花园玩了,走出宴会厅,她便看到莞尔小小的身影在秋千架上荡来荡去,银铃般的笑声在夜风中传得很远。 她微微一笑,朝着她的方向走过去。 “莞尔。” 她的叫声惊动秋千架旁的男人,看到他转过脸,安晴脚步一顿,整个人像被点了穴般蓦地怔住。 男人拥有比夜色还要墨黑的深眸,有灯光落在里面,看上去极为璀璨。 他幽深地望着她的时候,明明看不清表情,她却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她顿在那儿,看见男人一步步朝她走来,他的嗓音醇厚低磁,一如记忆中那么迷人。 “安安,我终于找到你了……” 188 跟我走吧,我接你回家 傅默川—— 安晴内心震动,完全没想过他会出现在这儿,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近,思维出现片刻的空白。 因为惊愕,她也没有留意他的那句话。 “我终于找到你了。” 没错,虽然受靳锋威胁离开r国,但是傅默川并没有放弃对安晴的寻找,不过从明面上转为地下而已。 过去的一年间,靳锋对安晴的控制渐渐放松,他得到的消息也越来越多,今天的出现当然不是巧合。 这些安晴自然都想不到,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一年前离开的那一天,她被枪指着头,踉跄地被推掇着往前走的时候,他的手中却拥着范洛薇…… 她不想埋怨什么,却一直避免自己去回想。 包括这个男人,她也强迫自己去淡忘,这世上有很多无可奈何的事情,比如他们的关系,他们都曾尝试过,也努力过,可结果还是这样。 大概是应了那句话吧,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妈咪,吗咪……” 秋千停下,坐上上面的莞尔扭头看到安晴,小腿一蹬跑过来,兴奋地炫耀道:“妈咪,是爸爸,爸爸来了。” 爸爸。 难得一年多了她还没忘记傅默川,安晴却被这个字眼猛地一扯,瞬间会过神来,俯身牵住莞尔的小手,抬起脸看着面前的男人。 “这么巧,傅先生,好久不见了。” 傅先生。 傅默川看着她浅笑的脸,视线在她身上的男士外套上荡了荡,眸色微深。 “是啊,我也很意外。” 意外的是她这一年不仅和绑匪相安无事,看上去还挺好。 “爸爸,我住的房子好大好漂亮哦,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玩,”激动的莞尔又开始嘚瑟,另一只手拽住傅默川的手掌,小嘴巴巴拉个不停,恨不得把她觉得喜欢的东西都现出来:“我还有一个爹地哦,爸爸,我带你去见爹地。” 安晴一惊,不动声色扯过她的小手,认真咛嘱:“莞尔,答应妈咪,遇到爸爸的事情谁也不能说,爹地要是知道你有其他爸爸会不开心的。” “真的吗?” 莞尔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一脸迷惑。 “当然了,如果有人要你的宝莉,你会开心吗?” “当然了,宝莉喜欢很多朋友陪她一起玩。” 安晴抚额,比起应有尽有的莞尔,她更渴望的是有人能和她分享快乐,哪能体会到这些。 听着这娘俩的对话,傅默川勾勾唇角,一把将莞尔抱起,小声在她耳侧说了句什么,小莞尔点点头,傅默川再次放下她后,乖巧地迈着小短腿跑开了。 “你跟她说了什么?”安晴无语,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莞尔似乎都很听他的话,她皱皱眉,四下打量几眼:“跟着她的保镖呢?” 这不科学,莞尔身边的保镖绝对不会离开她半步,何况还放心地让陌生人她陪玩。 傅默川没回答,大掌伸过来:“跟我走吧,我接你回家。” 回家? 她怔了怔,这两个字眼过于久违,久到令她有点陌生。 仲怔间傅默川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走吧。” 他的触碰也是久违的,很奇怪,冰冷的他有着温暖的掌心,强势却令人心安,安晴愣愣地被他拽着走了几步,听到一个低沉的嗓音:“夫人,你去哪儿?” 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扭头看到靳锋走了过来,身边跟着一袭红裙的diana,似乎想拉住他却没有成功,步伐甚是无奈。 宴会厅的灯光迷离地映在靳锋身后,他逆着光,一步步碾碎黑暗。 夫人—— 傅默川眯起眼,从他一开口就听出这个嗓音,扣住安晴的手掌一拢,直接将她收入怀中。 靳锋在距离两人几步之遥停下来,双手插兜,仿佛没看到傅默川宣誓主权的动作,左右打量几眼,挑眉问:“你不是出来找莞尔的吗,她在哪儿?” 安晴抿抿唇,想起刚才莞尔被傅默川的人抱开的一幕,正考虑措辞,傅默川淡淡道:“谢谢jenner先生替我照顾老婆孩子,打扰太久,我该接她们回去了,这份情义日后定当报答。” 日后必报。 靳锋听出他的潜台词,却依旧没有理会,视线只是凝在安晴脸上:“莞尔呢?” 就好像在他眼中只有安晴,其他的人都不复存在。 宴会厅灯光闪动,安晴清楚听见流淌出的笑声,那么祥和,衬着她面前的剑拔弩张。 她长睫微动,不知怎么就想起靳锋和傅默川第一次在南城遇到的那一幕,两人也是这样的互不理睬,隔着酒店走廊,把夹她在中间。 那一次她走向了傅默川,这次呢? 她吸了口气,忽地扯开傅默川环在腰上的手掌,朝着靳锋的方向挪动脚步。 “刚才还在这儿玩呢,一转眼去哪儿了?我去找。” 傅默川反手扯住她。 “安晴。” 他曾想过很多次两人重逢的场景,她生气也好,责怪也好,对他不理不睬也好,他设想了很多种情况,可哪一种都没有她为了另一个男人推开他。 或许这就是报应吧,报应他那天的过失。 “抱歉,你回去吧,”安晴扭头看着他,漂亮的眼底没有一丝情绪:“有过比较我才觉得这儿的生活更适合我,我厌倦了勾心斗角,不想再为了各种事情算计,我不会跟你走的。” 他寻找了这么久,等来的就是这一句。 傅默川拽紧她的胳膊,眸光深深:“你怎么怨我都行,先跟我回去。” “我没怨你啊,真的。”安晴也没有把胳膊抽出来,淡淡一笑:“莞尔也不会跟你走的,忘记告诉你了,莞尔是他女儿,亲生的。” 傅默川的模样并没有什么意外,刚开始他的确是很疑惑,绑架安晴还好说,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地去绑莞尔,这一年的跟踪调查令他想通了,而且刚才莞尔的称呼也很直观。 “你真的想好了?”他沉沉开口:“别怕,我可以带你走。” “我不走。”安晴口吻坚决。 她不走。 “好。” 傅默川没再纠缠,缓缓松开她,拿出手机说了几句,不久后,一个女人将莞尔抱过来。 “妈咪,爸爸。” 小家伙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欢天喜地地叫着,视线转到靳锋脸上,又一脸开心地叫了声爹地,想到安晴的话倏地捂住嘴,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安晴:“妈咪,我什么都没告诉爹地哦。” 安晴默,视线转向抱着莞尔的女人,很巧,她们很熟。 “我来抱吧。”她走上前,看着一身黑裙的琳达。 原来她今天是傅默川的女伴。 琳达却没立刻把莞尔还给她,含笑看着她说:“安小姐,你女儿好可爱,我也好想有个这样的女儿,让我再抱一会儿吧。” 她没再勉强,只是淡淡一笑:“孩子很沉的,我怕你手酸。” “爸爸,你今晚都会陪着我吗?” 莞尔伏在她怀里看着傅默川,毫无机心的问题却令安晴的脸色又变了变。 “当然了。”傅默川的回答令她眼皮直跳:“爸爸就是来看你的。” “太好了。”莞尔开心地笑着:“爸爸我好想你哦。” 她敏感地看了眼靳锋,果然发现对方的脸色很不好看。 “jenner,”她佯装揉了揉额角:“我头有点疼,想先回去休息。” “我送你。”靳锋体贴地朝她走来。 “不必了。”她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大掌,伸手接过莞尔:“今天是mark先生的寿宴,你怎么可以这么早离开,我带莞尔回去就行了。” 靳锋不言分说地抱过莞尔,扭头看着diana:“替我转告mark先生一声,我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他也不管diana怎么一脸懵逼,另一只手牵住安晴,迈步朝外走去。 他的保镖紧跟而至。 因为给mark面子,客人们不会带很多随从,傅默川这边也涌出好几个保镖,清一色的黑色衣服,互不服输地对峙。 靳锋眼睛一眯,望着几步开外的傅默川,冷冷一晒:“chris先生这是做什么?” 傅默川淡淡走过来:“jenner先生请我的老婆孩子去作客,怎么可以不请我?” “我当然想请,就怕chris先生不赏脸……” 安晴听着他们一问一答,抿了抿唇,突然开口:“我们不欢迎你。” 傅默川眼底光芒一暗,安晴不去看他,转身便往外走,靳锋扭头睨她一眼,也跟了过去。 车队很快启动,靳锋让人抱走莞尔,自己坐到安晴身侧,看着沉沉夜色,淡淡开口:“幸亏你聪明,否则今天都走不出这个门口。” 安晴冷笑:“你不该感谢我么,你难道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靳锋冷冷一哂,脸忽然俯近:“所以不要越我的底线,夫人。” 没有平仄的嗓音却令她后背一凉,她当然明白,靳锋不是在吓她,早在一年前她就见识过这个男人的嗜血。 强龙难压地头蛇,无论傅默川带她走的决心有多大,势必会造成伤害。 她不想,无论是哪边的伤亡都是她不想看到的。 而且这一年来她也想开了,其实她在哪儿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和傅默川之间早就结束了。 189 我不喜欢有人觊觎我的东西 我们不欢迎你。 没有温度的几个字,一字一句钻进傅默川耳蜗。 我们…… 现在的他,不仅走不近她身侧,还被赶出她的世界。 看着安晴转身离开,傅默川没有动,她窈窕的身影钻入车厢,从头至尾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靳锋抱着莞尔跟上前,莞尔倒是扭头瞅着傅默川,难得地没有吭声,眨巴着大眼睛思索了一会儿问:“爹地,你不喜欢我爸爸吗?” 靳锋默了片刻,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小脑袋:“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为什么呀? 莞尔迷惑地蹙起眉心,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靳锋不给她发问的时间,将她交到保镖手中。 “照顾好小姐。” 车队徐徐启动,傅默川才好似反应过来,吩咐随从跟上去,而他自己则转身走进了宴会厅。 车队穿行在繁华街道,渐渐地,路上的车越来越少,车速也越来越快。 靳锋很快就从后视镜中看到缀上来的车辆,淡淡移开视线,看着安晴很突兀地问:“是不是很后悔没有跟他一起走?” “拜托你还是做回自己吧,八卦真的不适合你。”安晴会过神来,冷冷一嗤。 靳锋不理她的挖苦,靠着椅背慢条斯理地说:“我说过,两年后会放你走。” 安晴抿抿唇,老实说她刚才的话并非完全在赌气,这一年的软禁生活虽然没有自由,却难得地放松,如果不是心有牵挂,这种与世无争的生活也不赖,过去的几年她一直活在仇恨中,真的很久没有这么宁静过了,这种宁静不仅是生活上物质上的,更有心灵上的。 她曾那么沉迷于仇恨,用了几年的时间去筹划,可最后,不仅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还连累了那么多人。 范之海进了医院,张丽莉去了监狱,曾经伤害过她母亲的人差不多都得到报应,她也接管了范家产业,却没有一点报仇后的轻松和快乐。 因为仇恨,她放弃了爱情,注定孤独终生。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这一年来她强迫自己不去多想什么,慢慢地,好像很多事都看淡了。 如果不是今天又遇到傅默川,她想,自己或许会习惯上这种生活。 靳锋看着她脸上的怅惘,忽而问:“你猜我们后面的那辆车里会是谁?” 她一怔,扭头往后看,夜色很黑,又隔着几辆车,看得不是很清楚。 在她凝神观望的时候,没注意所在车辆的车速慢下来,刚刚看清后面那辆车的车型,耳侧蓦地传来几声尖锐的枪响。 噗噗的枪声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她狠狠一怔,震惊地扭过脸,看见靳锋眯着眼,淡然地放下手中的的枪。 “你干什么!” 她怒吼着,扭过脸,看到身后那辆车在公路上歪歪斜斜扭了几下,最后撞上防护栏,发出一声巨响,猛的停下来。 而她这辆车没作任何停留,很快地拉高车速,远远将那辆车抛在脑后。 “停车!”她抠着车门,后来又改为拍打车窗,看着视野中越来越小的车影,心急如焚地说:“让我下车。” 靳锋看着她的急迫,淡淡收起手中的枪。 “现在只是爆胎而已,但是你下去后就难说了。” 爆胎,所以说那辆车内的人应该会没事吧? 安晴停下动作,转过脸狠狠瞪着他。 她没说什么谴责的话,因为言语对他没任何作用,靳锋也没介意她可以杀死人的眼神,继续轻飘飘地说:“你大概听说过莞尔的妈咪怎么死的吧?” 这一转眼的功夫,后面那辆车已经看不见了,她收回目光,恨恨地瞪着他说:“当然了,她是因为你死的,要不是你心狠手辣犯了众怒,她不会被人寻仇,也不会害得莞尔生下来就没有妈咪!” 她愤怒的指责令靳锋眸色微黯,他扭头看着夜色,毫无情绪地开口。 “没错,是我害了她,都是我的疏忽,奸细都安插到身边了,而我却毫无察觉,她不必死的,我以为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如果当初我能多关心她一点……” 下面的话他没有说,侧着脸看不见表情,安晴却听出他浓浓的懊悔。 她咬着唇,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靳锋不是好人,对于妻子女儿的爱或许是真心的。 她失神的时候,靳锋转过脸,盯着她缓缓说:“所以,那次之后我学会了防患于未然,而且,我也不喜欢有人觊觎我的东西。” 安晴扬扬眉,似乎有点明白过来,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你说的东西指的是我?” 靳锋眸光闪动,没有说什么,安晴也没想等他回答,只觉得心底满是气愤。 “就为了防患于未然,你就狠心对其他的人扣动扳机?”她冷冷瞪着他:“你有没有想过,你所杀的人也是有妻子儿女的,他们的家人也和你一样因为失去亲人痛不欲生。” 暗淡的车厢中,两人的面目都变得模糊,靳锋看着她因气恼而亮得出奇的眸子,鹰眸内的光芒也愈发深邃。 “抱歉,我没想过,因为我没多少亲人。” 安晴几乎要气得笑了,她是不是傻,居然跟强盗讲逻辑。 她扭开脸,对着夜色用力呼吸,听到靳锋深沉的嗓音。 “我答应过会放你走,但是,我希望你能一直做莞尔的妈咪。” 让她一直做莞尔的妈咪…… 安晴怔了怔,或许他此刻的嗓音过于煽情,令她有了某种错觉,她心底一动,难道他是在向她表白什么? 老实说,长这么大她收到的表白也不少了,可是从靳锋嘴里说出来,总感觉怪怪的,令她无所适从。 她扭头瞪着靳锋,而几乎是同时,车厢猛的一个颠簸,惯性作用下她被颠得一倾,身子直直地朝靳锋倒过去,脸颊不受控制地撞上他的下颚,她清晰感觉到他胡渣的硬度。 靳锋手疾眼快地拥住了她,然而她的身体继续撞过来,靳锋一个用劲,反手将她陷入座椅。 完全是一瞬间的反应,安晴回过神来,已经被他扣在怀中。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有这么深入的肢体接触,安晴怔了怔,夜色掩盖了两人的表情,狭窄的空间里,浓郁的男人气息交织着女人若有似无的香气,别有一种说不出的暧昧。 靳锋低头看她几眼,手突然环过去,扣住她的后脑勺,唇印了下去。 安晴一惊,在他的手扣过来的时候就开始挣扎,可是靳锋的唇还是盖上她的唇。 四片唇贴在一起的时候她怔了怔,虽然她也有吻戏的经历,可这突如其来的吻还是令她大脑空白了几秒,靳锋身上粗犷的男性气息也令她很心慌,她反应过来,不管不顾地推他一把,还好车厢并不是适合接吻的地方,她几下就推开了。 “抱歉……” 分开后靳锋恢复了他的冷硬,安晴用手背蹭了蹭唇瓣,毫不留情的动作令男人眸色更暗。 “我明白,纯属意外。” 安晴吁了口气,往窗侧挪了挪,伸手扯住安全带,发觉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一直到下车两人都没再说话,莞尔已经在车上睡了,靳锋将她送进房间,替她盖好薄毯后回过身,看着杵在一侧的安晴忽然说:“我刚才的话是认真的,你好好想想。” 让她永远做莞尔的妈咪。 安晴扬扬眉,反正话挑开了,她索性问:“在这之前我有个疑问,我想知道你是喜欢我,还是只想给莞尔找个妈咪。” 靳锋默了片刻,显然被她问到了,安晴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俊脸,冷静地说:“虽然我已经过了追求浪漫的年龄,可女人都是喜欢虚荣的,如果只是因为后者,莞尔是我女儿,这个永远不会变,你没必要为了她勉强自己。” 靳锋明白她分析得很对,可是看着她理智的眉眼,心底莫名觉得有些烦躁,他沉声问:“那你呢?你想知道这个原因是因为我,还是其他男人?” 他的问题一抛出来,仿佛一粒石子落进水面,砰地一声,溅起阵阵涟漪,而后沉寂无声。 死一般的沉默里,两人对视几眼,靳锋眸光暗了暗,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听着背后随即传来的关门声,他冷冷勾唇,是啊,他的确问了个傻问题,如果不是因为莞尔,这女人根本没机会站到这儿,他留下她也全是因为莞尔,可刚才面对她的质问时为什么会犹豫,而且还鬼使神差地去亲那女人。 看着沉沉夜色,他推了推眉心,或许真是太久没有女人了吧。 月色给庄园披上皎洁的外衣,远远望去,仿佛童话中的城堡。 傅默川的车停到警备森严的大门外,几只乌黑的伤口立刻对准了他。 他敞开顶篷,一身红裙的diana坐在身侧,看着严阵以待的警卫,他淡淡开口。 “通知你们主子吧,有客人来了。” 城堡内,收到消息的靳锋冷冷一晒,呵呵,深更半夜的,这客人可真会挑时候。 不过不得不说,这小子是有种还是有病,单枪匹马就找上门来了。 190 你不是只有一个选择 城堡内悄无声息,几声狗吠划破宁静,而后再次恢复安宁。 夜色浓郁而静谧。 莞尔睡了不久便醒了,又陪她玩了一会儿,两人洗过澡,再哄她睡着已是两小时后。 时间已经不早了,安晴正打算也去休息,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女人的吵闹声。 刚开始只是隐隐约约的一点动静,渐渐地嗓音变大,女人的声音听上去很年轻,她有点疑惑,这里有其他女人都很奇怪了,居然还敢大吵大闹。 出于好奇,她拉开门走了出去,隐隐绰绰的灯影中,看到一个红裙女人被几个守卫拦住,大声吵吵着要见靳锋,她瞧了几眼认出来,女人是宴会上才见过不久的diana。 虽然她还是第一次在这儿看到除她之外的年轻女人,不过她呆在这儿的时间也不长,对于靳锋的经历更是一知半解,就像在今天之前,她也完全想像不到,靳锋那种男人也是有桃花的。 想到这个diana对靳锋不可描述的心思,她嘴角淡淡一笑,正打算回避时靳锋也推门走了出来。 虽然一知半解,她也知道了不少事,比如她现在住的这间房原本是莞尔的婴儿房,所以和靳锋的卧室隔得不远,避无可避的距离,他们的视线撞到一起,靳锋的瞳仁无波无澜,想到他刚刚的表白,安晴抿抿唇,也没多说什么,识趣地折回房间。 “jenner,我想和你谈谈。” 关门时她听到diana的叫声,撇撇嘴,果断合上房门,顺带把暗锁也扣上了。 作为人质,她还是少管闲事比较好。 因为打算休息,房间里灯光调至最暗,她转过身,昏暗的光影中,脚步狠狠一顿,赫然看到房间内多出个一道不该有的身影。 身影高大挺拔,背对着她立在床侧,低头看着沉睡中的莞尔。 只是一眼,她按捺下心底的震动,急步朝他走过去。 一步。 两步。 男人缓缓朝她转过身,隽致的眉眼在灯光下如上好的水彩,晕染着深深浅浅的色泽,墨眸划出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随着她的脚步,他浓洌的眸光胶着在她身上,拉扯中,她呼吸逐渐紊乱。 几步开外她猛地停下来,瞥了眼床头的莞尔,压低嗓音:“你怎么在这儿?” 她清楚这里的守卫如何森严,想当初她用了好多办法都没混出去,在靳锋的眼皮子下钻到这儿,无异于自己找死。 想到同样来得奇怪的diana,一个想法撞进她脑海:“那个diana是和你一起来的?” 傅默川没说话,一个跨步走上前,伸手将她扯入怀中。 安晴一滞,所有的话撞回嗓子眼。 还是记忆中那个宽厚温暖的胸膛,身体的熟悉令她没有第一时间推开他,男人的气息也是久违的,安晴怔了怔,思维出现片刻的恍惚。 她被他按在胸前,男人低磁的嗓音从耳侧传来,她垂下脸,感受着他胸腔的振动。 “你不肯走只好我来了,从此以后,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低低的字眼仿佛带着叹息,如电流般从安晴耳边滑过,她心头悸动,却猛地清醒过来,狠狠一把推开他,回头瞄了眼房门的方向,这片刻功夫,外面的动静已经听不到了,不过傅默川突然出现这件事,本身就令她心惊肉跳。 刚才靳锋还在她面前毫不留情地开枪,这里是他的地盘,他想做什么都没人管得了。 “你出去。”她绷紧脸,急促地说:“是不是我没表达清楚?我在这儿过得很好,不需要你再为我做什么。” 傅默川的眸子一瞬不瞬凝在她脸上,似乎一眨眼她又会消失掉。 “我不是为你,而是为了我自己。” 每天被悔恨吞噬心灵的日子他已经过够了,他的确是为了自己才站到这儿。 安晴当然听不懂他的深意,她只想着安全把他送走,狠狠瞪他一眼,转身走到门边,将耳朵贴上门板,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diana已经没再吵闹了,城堡重新陷入宁静,可是和平常无异的平静在此刻却令她觉得危机四伏。 她的手轻轻扶上门把,扭过脸,傅默川已经站到她身后,她面无表情地瞪着他,“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她扔下这句绝情的话就不去看他,小心翼翼地扭着门把,下一秒,手背被温热的大掌扶住。 男人按住她想开门的手,另一只大掌同时扣紧她,安晴刚想斥责,后颈一热,男人的唇毫征兆地覆上来。 短发给了他极好的发挥空间,他的唇沿着她漂亮的颈线流连,炙热的气息罩住她,咬着她的小耳珠子,安晴浑身轻颤,整个后背都在发烫。 “你……”因为怕被人听见她不敢发出太大动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放手。” 傅默川怎么舍得放开,找了这么久才把她搂进怀里,哪怕现在有枪指着他的头也不肯松手,闻着令他魂牵梦萦的馨香,他忽而一把抱起她,转身朝浴室走去。 安晴一惊,反手扣住他的手腕:“你干什么?” 她又惊又急,不是没感觉到男人的意图,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想这些,因为怕惊动旁人她的质问也是压低的,男人充耳不闻,几步将她抱进浴室,门随即合上。 两个人的空间里安晴喘了口气,狠狠推着他的手:“放开我,你……唔……” 男人转过她的脸,低头堵住她的唇,她身体一轻,被他搁上洗手台。 浴室里没有开灯,微光中他黑色眸子闪着微光,安晴依旧不敢发出动静,事实上嘴被堵住她也没法说话,只得狠狠掐着他,用行动表示自己的反抗。 男人浑然不觉,吻越来越深,在她唇边低语:“我好想你……” 一门之隔,莞尔睡得很沉,晕黄的灯光映着她天使般可爱的脸,不知梦到什么,她的嘴角勾起笑。 另一边,相隔不远的房间内,靳锋挥退守卫,冷冷将diana带进房。 diana虽然来过城堡,却是第一次到他的卧室,好奇地四下打量几眼,讥诮一笑:“jenner,原来你和夫人是分房睡的。” 靳锋猛地转过身,冷戾的眸子不带任何感情地落到她脸上:“刚才在宴会厅,你也是故意拦住我,好让那个男人接近我夫人?” 疑问句他说的很肯定,眸底更是带着森冷的寒意。 diana抿抿唇,却故作不屑地一嗤。 “夫人?”抬头看着男人冰冷的脸,她的语气转为认真:“jenner,那个女人是很漂亮,可她不属于你。” 不属于? 靳锋冷漠环胸,他的字典里只有想或不想,而且他的家事也轮不到旁人来置喙。 想到mark也亲自跟他通过电话,隐晦地让他放了安晴,他琥珀色的眸子泛出冷洌的光芒。 给mark面子他把这两人放了进来,可并不表示他会屈服于他人的意见。 diana紧张地看着他变幻的表情,虽然这个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着强大冷意,却有种无与伦比的阳刚气息,吸引她一步步靠近。 她承认被他迷住了,虽然一次次地被他拒绝,却令她陷得更深,已经无法自拔。 “jenner,”她慢慢走到他身前,仰头看着男人冰冷的俊脸,“其实你不是只有一个选择,你知道,我一直都喜欢你。” 女孩大胆而青涩的告白是令人心动的,靳锋垂眸看着diana微红的脸,不错她长得也很漂亮,如花似玉的年龄,还有背景强大的父亲,想娶她的人数不胜数,但她偏偏对他情有独钟。 两人是世交,早在他结婚之前就认识了,他一直把她当成不谙世事的妹妹,从没认真看过她一眼,可现在看上去,她已经长大了,一袭红裙下的身体早就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 diana看着他的沉默,大着胆子拖起他的手放到自己脸上,羞涩的眸底光芒闪动:“从15岁时我就喜欢你了,jenner,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做好你的妻子,也会把你的女儿当成亲生的。” 她的肌肤也是年轻的,年轻而有富有弹性,却不似安晴那种细腻嫩滑的触感,靳锋薄唇微抿,蓦地手中加劲,一个转身将她抵到床侧。 低头看着眼前那张黑色的大床,diana呼吸都急促了,扭头叫着他的名字:“jenner……” “你不是想得到我吗?”靳锋扶住她,眼底的光泽却是冷静的,不过diana背对着看不清楚:“我给你机会。” diana吞了口口水,心跳得很快,她没想到靳锋会这样,之前的他是疏离的,可望而不可及,这次委实出乎她的意料,忍住心跳,她捏了捏拳头:“我,我愿意。” 靳锋眯起鹰眸,没再说一句话,直拉去推她的裙摆。 diana趴在床角,感受着他绝不温柔的动作,心跳像擂鼓一般,一阵快过一阵。 191 你还有需要负责的人 “jenner,等等……” 最后关头,diana还是忍不住叫了出来,毕竟是她的第一次,她想留下一份美好的回忆,而不是被当作一个发泄物,连男人的脸都看不到。 而靳锋好像已经迫不及待了,diana被按下去,因为慌乱,她握紧的拳头无意识地挥动着,不小心碰到什么东西,哐当一响,她扭头看过去,而靳锋的动作比她更快,迅速松开她,转身扶起那样东西。 diana也同时看清了,那是一个相框,里面的女人似曾相识,她只瞄了一眼,靳锋捏紧相框,矫健的身形重新站得笔直。 “你回房吧。” 她从床头翻过身,抬头看着靳锋花岗岩般冷漠的俊脸,从他的眼中找不到任何丝毫情欲,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jenner?”她不确定地叫他一声,试图挽回点什么。 靳锋往后退开半步,视线从她凌乱的红裙上掠过,没有一丝波动。 “你的目的已经到了,明天一早就回去。” 他给她父亲面子才放这两人进来,本打算留一晚就打发他们走,现在人见到了,她要说的话也听了,明天的见面都省了。 他当然没打算见傅默川,听话地把人还给他?笑话。 diana咬着唇瓣,低头整理被弄乱的裙子,靳锋没去看她,视线落到手中的照片上,眸光敛了敛。 沉默间,门外传来急促的叩门声,他睨了diana一眼,打开门走了出去。 夜色更深,淡淡灯影映着沉默的城堡,月影斜斜,时光静好。 而某间紧闭的浴室内已经是如火如荼,安晴大气都不敢出,本来就够紧张了,偏偏听到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大概是怕吵到莞尔,敲门声只响了几下就停住了,接着是钥匙转动锁孔的动静。 她一惊,强忍的低吟终于逸出喉底,男人突然加快了动作。 “傅,默川,你……” 每个字都是从牙关硬生生挤出来的,男人低头含住她的唇:“是我。” “你……个,混……唔……” 门被反锁了,试了几次都没有打开,一墙之隔,靳锋眯眼看着紧合的房门,狭长的鹰眸涌出浓浓的戾气。 刚才手下告诉他,把守傅默川的警卫被发现晕倒在他的床上,而本应呆在那儿的男人却突然消失,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就赶了过来。 所有的房门都是订制的,子弹都打不穿,他看着面前厚重的门板,从没想过有一天原本的保护屏却成为他的阻碍,他垂在身侧的拳头越握越紧,又定定看了几眼,一语未发,转过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他的房间内diana还没走,安静地站在门侧的书桌旁,看着他刚才随手扣在那儿的相框。 相框内的女子含笑而立,隔着镜框和她对视。 靳锋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薄唇紧抿冲上前,劈手从她手中夺下相框,下一秒,一支枪管冷冷抵上她的额角。 diana一怔,震动后眼底浮上浓浓的悲凉。 “你要杀我?” 刚刚他已经给了她沉重的一击,她曲意承欢,不顾一切地向他呈上自己的真心,却被他无情羞辱,然而片刻之后,他又对她动了杀机。 还有什么比这更伤人心的。 “我最恨背叛。”靳锋不理她的悲伤,眸色凝结成霜:“diana,就这一晚上,你已经背叛了我两次。” 第一次,她故意在宴会厅内拖住他,好让傅默川去救安晴。 第二次,她配合着傅默川来到这儿,又一次地替他吸引了警卫的注意力,让他溜进安晴的房间。 想到那扇紧闭的门,他眼底戾气浮动。 diana深吸一口气,靳锋是真的很生气,额角的枪口抵得她隐隐生疼,但她的心更疼,被爱着的男人用枪指着头。 而且,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你动手吧,我情愿死在你手上。”闭了闭眼,她心如死灰地开口:“不过我从没想过背叛你,他们是夫妻,jenner,世上又不止她一个女人,你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 靳锋扣着枪柄的手一紧,diana的头被他抵着一偏,她的呼吸紧了紧,以为下一秒会失去知觉,然而额角的力道猛的一松。 “你走吧。” 他不杀她了? 她惊魂未定地望着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滚出去!”靳锋厉着眸色:“趁我没改变主意。” “jenner……” “滚!” diana咬紧唇,终究被他狠戾冷酷的眼神击溃,红着眼眶跑了出去。 靳锋没有理她,眼角的余光都吝啬一个,视线转向镜框内冲他微笑的女人,坚毅的下颚寸寸收紧,久久没有移动目光。 不知有多久,安晴被松开时整个人都是软的,傅默川替她洗好抱出浴室,不知魇足地又去寻找她的唇。 他不打算勉强她的,可是低估了她的吸引力,身体几乎在吻到她的那一刻就失去了控制,一年多的思念,数百个噬心悔恨的日夜,终于能重新抱紧她,他只想要得更多。 安晴侧过脸,彼此的身体都还烫着,她喘息未定的嗓音却似浸了冰水,让人直凉到心底。 “完了么?够了就走吧,别吵到莞尔。” 冷漠的话语令男人的手掌紧了紧,安晴装作没察觉,扭头朝外瞄了一眼,一时间有点担心,不知刚才的敲门声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他。 在她思索的时候,傅默川抱着她轻轻放到床上,莞尔在另一侧睡得正沉,他俯身在安晴嘴角印下一吻,很温柔。 “睡吧。” 安晴没动,抬头看着男人伫立的身影:“你还不走?” “你让我去哪?”傅默川垂眸望进她眼底:“我说过你在哪我在哪儿。” 这厮又耍无赖了。 安晴抿抿唇,瞥了眼兀自睡得正香的莞尔,虽然现在不是倾谈的好时机,可有些话不得不说。 “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感谢你吗?无论你为什么来找我,我现在真的过得很好,坦白说吧……”她低着嗓音,狠着心说:“我已经决定嫁给莞尔的亲生父亲,给她一个完整的家,朗程我也会接过来,一年前我们就结束了,你说过已经对我没有兴趣,现在又是做什么?你还有需要负责的人,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她要和其他男人结婚。 他们已经结束了。 傅默川的眸色晦暗,却没有动怒,连情绪都没有什么起伏,只是在床侧的梳化椅上坐下。 “我知道了。” 然后呢? 这就完了? 她话说得这么狠都能无动于衷? 安晴早就清楚他波澜不惊的性子,所以她才忖测不到他的真心,可是想到他现在的处境,还是忍不住说:“知道了你还赖在这儿做什么?你真以为我未婚夫是吃素的?他真的会杀了你。” 虽然语气很不好,却可以听得出关心,傅默川蕴黑的眸底漾起点点笑纹,被晕染的灯光层层荡开,他的嗓音很轻,却直直钻进安晴心底。 “就算明天就要死,今晚我也想守在你身边。” 他认真说着情话的时候真的很令人心动,难怪那么多女人为他沉沦。 安晴深吸一口气,转身熄掉夜灯:“随便你,你找死我也拦不住。” 反正事已至此,明天再想办法吧。 黑暗中傅默川看着她模糊的背影,呆了片刻,轻轻走到床侧,侧身躺了下去。 如果明天就会死,最后一晚了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 伸手将女人柔软馨香的身子扯进怀里,安晴小小挣扎了一下,怕吵到莞尔终究还是放弃了,傅默川拥紧她,许久以来空落落的心神奇地被塞满,感到无比地充实和满足。 长久的失眠,翌日傅默川破天荒睡到自然醒,莞尔看到突然多出来的他果然激动不已,两人勾着脖子亲热地走出房间时,看到门外一身森冷的靳锋。 他懒懒地倚着立柱,抱胸看着空中翻飞的鸽群,静默的样子也不知站了多久。 听到动静他扭过脸,鹰隼般凌厉的眸子落到傅默川脸上。 后者也抬头看着他,眼神清清淡淡。 “爹地,爸爸真的来看我了。” 毫无机心的莞尔当然没看出两人间的风起云涌,稚嫩的嗓音惊起几只鸽子,扑愣愣地从几人头顶飞过。 安晴在后面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挤在几人之间。 “莞尔,妈咪带你去吃早餐。” “爸爸你要陪我吗?”莞尔的手还亲昵地搂着傅默川的脖子,看着某男的眸色又阴沉几分。 “当然了。”傅默川没理他,反手牵住安晴的走:“走吧老婆。” 这声老婆叫出来不仅是靳锋,也安晴也有些忡怔。 不及反应,靳锋上前一步拦到他们面前。 “chris先生,你昨晚造访时我已经睡下了,天气晴朗,有没有兴趣一起走走?” 如此挑衅傅默川当然不会听不出来,淡淡一笑:“荣幸之至。” 靳锋好像没有看到傅默川堂而皇之地从安晴房间走出来,后者也没提。 眼神碰撞,激流暗涌。 192 一场男人间的博弈 清晨的城堡沐着朝阳,呼吸都染着晨露的清爽。 傅默川揪了把莞尔肉肉的脸,伸手把她交给安晴。 “陪妈咪乖乖吃饭,爸爸马上就来。” 莞尔的视线在他和靳锋脸上晃了一圈,眨巴一下大眼睛,贴心地挥着小手:“爹地,爸爸,拜拜。” 安晴却担心不已,抱着她看着靳锋,“你们想干什么?” 看着她的紧张靳锋淡淡一笑。 “客人面前也不怕失礼,”他的平淡令安晴更加心慌:“男人总要有点自己的小秘密,去用餐吧,我和客人有点事情要做。” “我也去。” 她哪敢让他们单独在一起,准备把莞尔交给佣人,傅默川伸手拦住她。 “听话,”他也冲她笑笑,低低地说:“我喜欢你为我担心的样子。” 很显然他这句玩笑开得不是时候,除了莞尔,在场的脸色都不是好看,安晴愣神的时候,他转身走开。 靳锋也深深看她一眼,跳上停在一侧的小观光车,旋即绝尘而去。 安晴怔怔追了几步,懊恼地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视线被扯得老远。 “妈咪,爹地和爸爸去玩什么啊?”莞尔却浑然未觉,好奇地搂着她的脖子问。 她会过神来,安抚她几句,把她交给佣人,着急地跟了过去。 观光车开得很快,傅默川眯眼看着车外的景致,城堡和靳锋的人一样,没有过多的修饰,充斥着原始粗犷的美。 靳锋也没有说话,薄唇抿成紧紧的一条线,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观光车很快在城堡一角停下,靳锋一跃而下,傅默川看清面前的布置,唇角扬了扬。 这是个靶场,面积还不小,平常人家估计不会有这种配置,不过放在这儿却相当地理所当然。 靳锋没有回头看他,冷洌的嗓音一字一句传来。 “有没有兴趣玩两把?” “我有其他选择吗?” 傅默川话音未落,靳锋猛地朝他转过身,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支枪,枪口森冷地对着他。 而几乎同时,傅默川掌间也擎了一把枪,黑洞洞的枪管和他遥遥对峙。 两人都眯着眼看着对方,不相上下的倨傲身形,同样的伟岸挺拔,一个桀骜,一个雍容。 “chris先生,不,应该叫你hades先生,或者傅先生?”靳锋嘴角挑起嘲讽:“你敢来这儿,想必做了必死的准备。” 傅默川神色淡淡:“名字只是个代号,怎么称呼随你喜欢,jenner先生只用短短几年时间就雷厉风行地肃清家族旁支,摇身成为黑白两道第一人,肯定不是拘泥于这种小事的人。” 只是第一个交锋,两人都心底明白,对方已经查过自己的底细。 靳锋举枪的手依旧稳如磐石,直直地对着傅默川的头,当然对方也是一样,这是一场男人间的博弈,赌的不止是性命,也是气势和尊严。 而且,后者比性命更加重要。 “我很佩服你的勇气,”既然已经知已知彼,很多废话就不必说了,靳锋直奔主题:“你觉得你能带走她么?” 或者说他能放傅默川离开么?有个这样的对手,相信谁都不会睡得安稳。 “不是觉得,而是必须。”傅默川针锋相对地看着他:“她是我妻子。” “妻子?”靳锋冷冷一晒:“要不要我帮你重温一下,你一年前的选择。” ——记住,这是你的选择。 傅默川淡静的瞳仁因为他这句话遽然一缩,那是他最不堪回首的记忆,也是他长久的噩梦,靳锋趁着他失神的瞬间,拇指迅速将子弹上膛,他的人同时往前推进半步。 只是小小半步,他掌握了先机,枪尖比向傅默川的眉心,他的手也轻轻搭上扳机。 “你输了。”看着对面的男人他冷冷开口:“知道输的代价是什么吗?” 要么留下安晴,要么留下他自己的命。 傅默川看他一眼,嘴角微微一笑,手中的枪垂下。 就好像根本没有感觉到眉心的威胁,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淡静地看着靳锋。 “我还欠你一句感谢,谢谢你留下了她。” 安晴还活着对他而言就是最大的仁慈,其他的都不重要。 经历过生不如死的煎熬,死予他而言并不可怕,不过他还不打算死,他不想做无谓的牺牲。 “我知道你还不打算杀我,你能坐到今天的位置靠的不是鲁莽和冲动。”他神情不变地看着靳锋:“我也不是来送死的,而是和你谈交易的,你我都知道对方的底牌,所以你该明白我能帮到你,其实我们都是同一类人,我相信你会作出正确的选择。” 连mark都向他投出橄榄枝,说明他的利用价值还是很大的,靳锋是个理智的人,不过此时却有点冲动,想也不想,手中的枪又向前送出半分。 “你错了,”他没有平仄地说,“我的确过了鲁莽的年龄,所以也学会一件事,永远不要轻信他人。” 早晨的风轻轻从两人身边吹过,靳锋的视线掠过傅默川,略作停留,傅默川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似乎笃定他不会开枪。 两人对视几秒,靳锋的手微松,盯着他漠然地说:“把枪拿起来,作为客人,我再给你一次公平对决的机会,可是无论走或者留,她不会跟你走。” 傅默川一哂:“你做得了主?” 靳锋没理他的轻蔑,后退半步,枪口片刻不离地对准他,傅默川盯着他,也重新抬起手中的枪。 安晴匆匆赶来见到的就是这一幕,她心口狂跳,大叫一声,飞奔着朝他们跑过来。 “不要……”她踉跄地冲到两人之间,反身挡在傅默川面前,像护犊的母鸡般张开双臂,“jenner,不要开枪。” 他们同时用枪指住对方,而她却只保护了一个人。 靳锋盯着女人脸上的紧张和慌乱,岩石般森冷的眸子现出淡淡裂痕。 下一秒,他转过身,呯地一声锐响,子弹破空飞了出去,击中远处的耙心。 这还不够,他连续又是几枪,枪枪正中红心。 安晴猝不及防,良久,耳膜还被震动得嗡嗡作响。 做完这一切,靳锋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大步走了开去。 直到电瓶车呼啸着开走,地上的草坪被他碾出两道深深长印,安晴的心脏才重回胸腔,她喘息未定,只觉得心跳得厉害。 傅默川看着她面无人色的小脸,薄唇勾起淡淡弧度,突然地伸手去抱她。 昨晚是怕人发现才让他一时得了手,安晴可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这是什么地方?几秒之前他才差点死掉,还有心情在这儿笑。 “少碰我。”她狠狠在他胸膛上推了一把,身子一缩从他手底滑出来。 傅默川没有泄气,改而去牵她的手,当然是捉到了,他手劲很大,安晴的整个小手都被他牢牢包住,甩了几下都没能挣脱开。 “再甩手就断了,”男人扭头看着她憋红的脸色,黑黑的眸底含着浅笑:“你甩不掉我的。” 他的口吻很轻,像情人间的戏谑,眼神也极至温情,安晴放弃动作,吸了口气望着他。 “你知不知道你很无情?”她直言不讳地说:“范洛薇的孩子有一岁了吧,长得像你还是像她?默川,放手吧,很多时候错过就是错过了,强求的话只会造成更大伤害。” 也许他是真的放不下她,可又有什么用,他们回不去了,不是相爱就可以在一起的,有太多的问题隔在他们中间,早在她签下离婚书的那一刻,就已经想得很明白。 时间可以淡化很多东西,可不是所有的问题都可以随着时光的推移而消失掉,而且他们现在都是任人宰割的人质,除了安全把傅默川送走,她没心思再去想别的。 想到靳锋刚才的杀意,她满心满脑都是惊惶。 “我现在送你出去,”她扯紧傅默川的手往大门的方向走:“别再来找我了,我不想我未婚夫吃醋。” 又是未婚夫。 傅默川被她扯着走了几步,脚步一顿,安晴疑惑地回头看他,他空着的手掌蓦地抬起来,毫无预兆地按上她嫣红的嫩唇。 “什么时候你这张嘴才能诚实一次?” 这女人就是爱口是心非,之前那么决然地和他分手,生死关头却连为了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 她明明还是在乎他的,那么紧张地冲过来为他挡枪,不管她嘴上说得多绝情,行动早就出卖了她。 其实就算她真的恨他也无所谓,他的确是伤她很深,她怎么对他都是应该的。 只要他还有机会弥补就好。 安晴瞪着他,随着他的语气,他的脸俯在她脸前,还好他没有更过分的动作,只是深深地看着她,指尖又滑到她脸侧,温情地抚摸,黑色的眸色映着她的倒影,泛着绮丽的光泽。 就好像他们没有分离没有争吵也没有鸿沟,还是昔日恩爱缱绻的时候。 安晴挥开他不安分的手,扭头看着静静的城堡,说不清心底涌上来的是什么,或者什么也没有,只是觉得怅然。 193 你走吧,我给你自由 默然间,耳侧传来傅默川低沉的嗓音:“范洛薇的孩子我不知道长得象谁,我的确是个无情的人,那孩子生下这么久都没去看一眼,好歹他也是我的侄儿。” 侄儿? 安晴心底一怔,猛地朝他扭过脸,对上男人染着晨光的深眸。 “我说过和她没有关系,”阳光跳跃在眼底,他灼灼地看着她:“那孩子,是傅纬年的。” 安晴瞪着他,这个消息太突然,她需要时间消化,范洛薇和傅纬年,这两个人弄到一起好像怎么想都觉得别扭,而且范洛薇不是对傅默川一往情深吗?怎么会和傅纬年闹出苟且。 不过话说回来,傅纬年一向以染指傅默川的东西为乐,看他对自己的执念就知道了,作为差点嫁给傅默川的女人,这个变态当然不会放过范洛薇,绑架时他不也同样没忘记范洛薇吗?都说患难见真情,那一次傅默川本能的反应让她看清了很多。 念及此她淡淡哦了一声:“这样啊。” 不可避免地,她又想起一年前那场变故,那一天她签下离婚书,然后被傅纬年绑架,接着开始长达一年的动荡生活,虽然这一年她并没有受到虐待,反而过得还不错,可是心绪不可避免地变得芜乱。 她用力甩开这些念头,扭头看着傅默川:“你是不是一定要留在这儿?” 傅默川眸色深深:“我说过,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好。”说话间傅默川牵着她的手没有那么紧,她狠狠甩开他,“你有你的自由,我也有我的选择,我说过不想见到你,不要跟过来!” 看到她跳上电动车,傅默川追了几步,眼底浮上几分无奈,慢慢停下来。 她现在在气头上,或许让她冷静一下也好。 靳锋刚把车停下不久,安晴小跑步追了过来,他下意识往她身后瞥了一眼,没看到傅默川。 “靳锋,和我谈谈。”安晴叫着他的名字,伸手抓住他的胳膊。 同一屋檐下两人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有这么主动的动作,靳锋低头看着她抓住自己的手掌,琥珀色的瞳仁泛起清冷的流光。 安晴会过神来,赶紧松开他,“我有话跟你说。” 他没吭声,转身折进屋内,安晴也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 “靳锋,让他走,我会留在这儿。” 安晴一进门就说出自己的来意,靳锋沉默地听着,背对着她走到桌侧,大掌端起桌上的水壶,缓缓给自己倒着水。 安晴紧跟过去,娇小的身影站到他身侧,抬头看着他:“放了他,我没想过跟他走,也不会走的。” “是现在不走,还是永远不走。”靳锋的眼睛看着倾注而下的水柱,他的嗓音也是流淌的,仿佛没有实质。 安晴默了一秒,只有短短一秒,接着语气坚决地承诺。 “永远不走。” 没错,谁不渴望自由,城堡的生活再安逸,也是一只关在笼中的鸟儿,而且外面还有她牵挂的人,她不可能不想出去, 但她并不厌倦城堡的生活,莞尔也需要她,所以她不是在勉强。 她当然不会承认是为了某个人,她没有必要这样做。 靳锋没吭声,倒水的动作猛地一停,水壶重重顿下,杯中的水被震地溅了些许出来,浸湿了桌面。 他没去管,一个反手扣住安晴的肩膀,他的手劲很大,安晴被他捏得眉梢一紧,刚哼了一声,后腰又是一紧,被他强硬地抵上桌角。 她愕然地抬起头,看着靳锋近在咫尺的脸,他浓郁的男性气息喷在她脸上,令她有种莫名的心慌。 “靳锋,你……” 她慌叫了一声,靳锋的脸猝不及防地俯下来,他一只手强势地扳起她的下颌,低头去咬她的唇。 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吻,不是之前那种无意的触碰,安晴被他的来势汹汹弄得有点发愣,瞬间反应过来,开始剧烈挣扎。 但她的力气哪会是孔武有力男人的对手,靳锋完全把她压到桌上,毫无挣扎的间隙,手也开始扯她的裙子。 她身上那件单薄的连衣裙完全抵抗不住男人的拉扯,刺拉一声布帛撕裂的轻响,安晴唔唔哼着,肩带被他粗鲁地扯成两半。 靳锋眼底已经有了红丝,好像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只是凭着本能在动作,挣扎间桌畔的水杯滚落在地,重重摔到地板上,瞬间四分五裂,里面的水流了满地。 水杯落地的声音大不,靳锋却好像突然反应过来,手底的动作滞了片刻,安晴趁这功夫狠狠推他一把,一耳光紧接着扇了过去。 靳锋并没有躲闪,所以这一掌结结实实打到脸上,安晴喘着气,紧紧拽着被扯坏的衣襟,白皙的脸蛋因为气愤变得通红。 靳锋也喘着气,视线垂下,看着她粉嫩肌肤上的点点吻痕,虽然刚才他有点失控,但这些印记不是他种上去的。 “滚开!”安晴又推他一把,嗓音因激动微微颤抖:“虽然我是人质,可也不是任你侮辱的!” 靳锋眼底的红丝还突兀着,视线移到她一张一合的红唇上,刚才他的确有些失控了,她的唇都被咬出齿痕。 盯着那微微红肿的唇瓣,他突然地说:“我试过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 安晴胸口起伏得厉害,狠狠地瞪着他,她没听懂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也不想去听。 靳锋盯紧她,沉沉开口:“你不是问我是为了替莞尔找妈咪还是喜欢你吗,我有答案了……我只想要你。” 昨晚他尝试过,所以确定了自己的真心,他是很久没有女人了,但不是随便一个都可以。 只能是她。 他只想要她。 虽然他很抗拒,也不愿意承认,可是无法漠视自己的内心。 安晴满心气愤,还是被他这句话震憾到了,这是靳锋,岩石一般硬梆梆的男人,即使他曾经有妻有女,她也很怀疑他会有正常的人类感情。 可是他居然对她说,他喜欢上她! 因为震惊,她一时间没有说话,靳锋看着她微微喘息的红唇,一字一句:“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要为那个男人做到什么地步!” 是像刚才那样默默忍受,或是真正爱上她,彻底接受他。 她如果选择留下来,不仅仅是作莞尔名义上的妈咪,而是真正给她一个家,成为他的妻子,做他真正的女人。 永远……她的选择。 安晴依旧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扯紧褴褛的衣裙,手握成团,她抬头看着靳锋,后者也深邃地看着他,在他仿佛没有人类感情的眼底,她看出他的认真。 渐渐的,她的眸色也恢复沉静。 “如果我不接受呢?”她盯紧靳锋的眼:“你会杀了他,或者干脆也杀了我?” “我不会勉强你,”靳锋眸色沉沉:“只是我很想知道,为一个辜负过你的男人值得吗?” 在她面临险境的时候,那个男人却在保护另一个女人,这样的男人,值得她的付出吗? 是啊,值得吗? 安晴眸光暗了暗,如果世上的事情都能用值或不值来衡量,那就简单多了。 “我也很想知道我值不值。”她可并非一个好女人,名声差,人品差,还有一个四岁的儿子。 自嘲一笑,她抬头看着靳锋:“或许,我们都需要时间想清楚。” 靳锋抿抿唇。 “我还想提醒你一件事,”片刻后他说:“或许在你在眼中我是个强盗,可是你眼中正直高贵的男人真实面目是什么样的,你真的了解过吗?” 从他语气中安晴听出浓浓的讥诮,她挑眉瞅着他:“你想说什么?” 靳锋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视线从她绯色的脸庞掠过,恢复贯常的冷清:“你走吧,我给你自由。” 自由。 她一怔,这句话比刚才他表白的时候还要令人错愕,他刚说过只要她一个,让她永远留下来。 “你是要放我走?”迟疑后他她不确定地追问。 “你没听错。”靳锋眼底红丝未褪,目光显得隐忍,“你走吧,莞尔也别去告别了,我会跟她解释。” 过去的一年间安晴没少试着逃跑,可是这一天真正来临她反而犹豫了,她抬头看着靳锋:“那么他呢?你也会放了他吗?” 这个时候了她先惦记的还是那个人。 靳锋眼底暗流涌动,他表情不变:“他不走你也不走?” 安晴没吭声,眼神却说明了一切,靳锋薄唇勾起淡淡弧度,似嘲讽,仔细看却什么都没有。 “放心,这次我不会逼你,你完全可以考虑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也不是赶你走,这儿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莞尔和我都在等你回来。” 认识这么久,安晴不知道这男人还有如此温情的时刻,看着他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她咬紧唇,喉底突然生出些许涩意。 “谢谢你。” “我不需要你的感谢。”靳锋深深看进她眼底,“我让你走也不是放手,我会正式追求你,给你公平选择的机会。” 不是强迫不是拘禁,而是作为一个喜欢她的男人去正大光明地追求。 看着他郑重的眼神,安晴抿抿唇,只觉得他的目光沉甸甸的,压得她的呼吸有点堵。 194 不是一切都可以重来 不得不说靳锋这一招欲擒故纵玩得很高招,最后安晴并没有走。 庭院一角,傅默川陪着莞尔一起玩,她走过去,隔着几步的距离默默看着他们。 “妈咪。”莞尔扭头看到她,扑哧扑哧小跑过来:“爸爸和我捉迷藏,妈咪你也一起玩。” 她不由分说地扯过安晴,还自顾自地指挥着:“爸爸你来抓我们哦,妈咪我们快藏好,别让爸爸看到了。” 城堡很大,安晴看着莞尔迈着小短腿远远跑开,她没有动,看着男人朝她转过身。 隔着几步的距离两人对视几秒,而后傅默川缓缓朝她走来。 “你不躲了么?” 他的话含着深意,安晴听出来了,却装作不懂。 深深庭院安静而空旷,一只纯白的小兔子在草坪上悠闲地吃着草,这也是莞尔的玩具,一丝微风都没有,世界安宁地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可是安晴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们,她不在乎,抬头看着傅默川,很突然地朝他踮起脚尖。 傅默川眸底光芒闪动,彼此都听到对方的呼吸,在她还没够到自己的时候,男人的手滑下去,主动扶起她的脸。 辗转缠绵,绿意盎然的草坪上,两人吻得难舍难分,唇舌追逐,好像怎么都不够。 最后还是安晴用力推开他,激吻后她的气息未匀,一字一喘,糯糯的嗓音媚态天成。 “时隔一年,我的身体,是不是又令你开始怀念了?” 她的眼底也带着媚意,被吻得润泽的唇色泛着漂亮的莹光,傅默川凝眸看着她,安晴又是诱惑一笑,轻佻地抬起笋白的指尖在他胸膛划着圈。 “昨晚你就满足了?这可不像你啊,需要的话,我们现在就回房……” 字字句句,男人眼底的色泽益发浓郁。 “你不是说世上不只我一个女人,看多了也没什么不同吗?那现在呢,是不是又产生了新的兴趣?” 这曾是两人闹分手前他负气说过的话,现在听来是如此伤人。 安晴盈盈笑着,只是那笑容象戴了层戴面具,最后让人的眸子都开始刺痛:“你觉得这次对我的兴趣可以维持多久?一周,一个月,还是一年?我没关系的,反正已经被狗咬了,也不差这几次。” 被狗咬。 这就是他给她的感觉。 傅默川眼神很沉,令人看不清情绪,却明显不是发怒,盯着她笑意不达眼底的明眸,忽而捉住她的指尖,紧紧将她拉近:“给我一生,我证明给你看。” 一生。 这时间太长,她等不起。 安晴贴着他,感受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她微仰着头,不经意地躲避,嘴角依旧挑着慵懒的笑意,似挑豆,也似漫不经心。 “难道你想就在这儿?”她流转着眼波:“傅少,您不怕走光,我可怕少儿不宜。” 好像配合着她的话语,远远地传来莞尔的叫声:“爸爸……” 傅默川紧紧盯着她,安晴轻轻一推,从他身前弹开。 “好可惜哦。” 下一秒,她脸色一冷。 “傅先生,世界不是围着你转的,你想做什么我管不了,可是别扯上我,我已经厌倦和你的一切,所有的一切!” 傅默川心口一紧,再次感受到那股熟悉的疼痛,此时莞尔大呼小叫地跑过来。 “爸爸你好笨哦,我等了半天你都没找到我……” 安晴含笑将她一把抱起,伸手替她擦着额角的汗珠,随口应道:“爸爸是好笨,这次妈咪和你一起躲,看他找不找得到我们。” “好啊,爸爸你不许偷看哦。” 安晴抱着莞尔,扭头看着他,嘴角淡淡一勾。 “傅先生,不是一切都可以像游戏一样重来,请你,好自为之。” 不是一切都可以重来。 所以,他真的无法挽回了吗? 看着她抱着莞尔离开的倩影,身后的男人静静伫立,嫩草如茵,却装点不了那股深深的落寞。 从昨晚城堡外就陆续有车驶过来,几天后,连绵的车队塞满整个监视屏,却没有任何动作。 傅默川同样没有动作,无论安晴如何冷嘲热讽,他似乎铁了心留下来,不过靳锋加强了守卫,并没有多少机会接近安晴,他也不急,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耗着。 靳锋没留他,也没去开赶,就仿佛眼中没这个人。 僵持的局面持续了两天,很突然地,城堡内的主人全体消失。 a国。 踏上阔别已久的土地,安晴心情有点复杂,这里不是她的故乡,却比故乡更令她惦念。 没错,靳锋实现了他的承诺,还让她带走了莞尔,不过他也亲自陪同着一起来了a国。 她事先没有通知任何人,所以抱着莞尔出现在安馨面前时,对方足足愣了几秒,然后才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丫丫?” “外婆。” 莞尔甜甜地笑着,急切地朝她伸出双手,比起安晴,安馨陪伴她的时间更久,她当然没有忘记。 在得知安晴安全后朗程便返回了a国,一直陪在安馨身边,见到她出现,朗程小脸上虽然没有太大反应,却一反常态地走上前,安晴朝他蹲下身,他便像所有见到母亲的普通小孩般,小手紧紧拥住她。 相比莞尔他真是瘦多了,搂着他单薄的小身体,安晴心疼不已,眼底莫名弥漫起雾气。 各种久违重逢后,时间已经过去20分钟,两人的失踪令安馨打击不小,再次见到情绪难免激动,终于平静下来,她才想起正事。 “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小姨你想赶我走啊。”安晴懒懒窝在沙发里,还是自己的家舒服啊,她真不想走。 朗程一直安安静静坐在她身侧,睁着乌亮的大眼睛,小小的嘴唇抿着,有意无意地靠着她。 安晴也舍不得放开他。 “外婆我爹地也来了哦,爹地好高哦,和爸爸一样高。”莞尔进门起话就没停过,叽叽喳喳说个没够。 安馨眼神动了动,看着安晴欲言又止,但是碍于两个孩子在场,很多话不方便问。 终于只剩下两个人,她直言不讳地开口:“莞尔的爹地怎么回事?是他绑架了莞尔和你?” “小姨,什么绑架这么难听,他就是想莞尔了接她回家住一段时间而已,这人是有点不懂人情世故,其实很疼莞尔的。” 安馨可不敢认同她的说话,不爽地看着她:“他人呢?我倒要见见这人到底是有多么的不懂人情世故,帮他养了几年的娃,连声感谢都没有就这么不声不响抱走了,过来了也不道个歉,莞尔还跟他回去吗?我不同意,就算他是莞尔的亲爹也没资格带走她,我也不想莞尔跟着这种人渣学坏了。” 安晴汗,估计也只有安馨敢说靳锋是渣,不过仔细想想他的行径也的确很渣。 安馨吐完槽警觉地看着她:“丫丫,这一年你一直和他生活在一起,有没有……” “没有!”安晴迅速截住她:“小姨,你担心的一切都没发生过,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安馨抿抿唇,看着她沉默几秒,而后说:“那你和朗程的……” “我们更加没有什么。”安晴一下就听出她想说什么,打断的速度更快:“小姨,我有两个孩子就够了,其他的都不会去想。” 安馨犹豫地看她几眼,想劝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 靳锋这次虽然陪她们来了a国,却没有跟到家里来,安晴当然也不会主动去邀请,事实她也没想过让靳锋一起来a国,可是人家担心女儿,她也不能拒绝。 虽然靳锋说过追求她的话,这几天倒也没有什么过分的举止,她只也当他一时心血来潮,也对,像靳锋石头般冷硬的男人,很难将他和什么风花雪月的事联想到一起。 可是这次令她意外了,不久后,靳锋突如其来地出现在她面前,简单的休闲服裹着他健硕的体形,站在安馨不算大的花园里,好像整个空间都被他的气场塞满。 “爹地,”莞尔眼睛一亮,喜滋滋地朝他跑过去。 朗程抬头看着他笔直的身影,淡漠的大眼睛轻轻眯起。 安馨的脸色也很不好看,给莞尔面子没有发作,冷冷哼了一声,转身走进屋内。 靳锋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跟着几个随从,手中拎着各种礼品,看得安晴瞠目结舌。 刚刚才说他不懂人情世故,他立刻就大包小包拎上门,老实说,靳锋这架式实在有点颠覆他的人设。 出于礼貌,她客客气气将靳锋请进门,还好他的随从识趣,放下礼物就走了。 好客的莞尔已经巴拉巴拉将家庭成员介绍给自己的爹地,多亏了她房间的气氛才不至于僵硬,安馨瞪着人高马大的男人,心底的怨气实在咽不下,最后还是撒了出来。 “你这是干什么?”她盯着地板上几乎堆成一座小山的礼品堆:“麻烦拿走,我们不好收陌生人的东西。” 靳锋没理会她的怨气,淡淡开口:“我不是陌生人,现在我是莞尔的爹地,将来或许会是安晴的丈夫。” 195 明天就去把手续办了 安晴的丈夫—— 靳锋的话如石破天惊,房间里出现片刻的沉寂。 只有莞尔求知欲旺盛地追问:“爹地,什么是丈夫呀?” 当着安馨和朗程的面安晴有点窘,想过去打断她,然而靳锋已经一本正经地开始解释:“就是能承担一个男人的责任和义务,忠诚地对待你妈咪,爱护她照顾她,这一生都会和她在一起的人。” 他的解释显然过于正经深奥,莞尔眨巴着萌萌的眼睛,一脸的似懂非懂,安馨先忍不住了,扭头看着朗程:“威廉,带妹妹出去玩一会儿。” 朗程秒懂她的意图,没有吭声,听话地带莞尔出去了。 安静下来的房间,安馨毫不客气地板着脸说:“这位先生,安晴已经有老公了,一厢情愿不是你的错,但你在表白之前是否应该了解清楚。” “我叫靳锋,”靳锋没有介意她的挖苦,岩石般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这是我在完全了解安晴的过去下做出的决定,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会努力让她接受我,心甘情愿成为我的合法妻子。” 莞尔失踪后,大家怕安馨接受不了,向她隐瞒了安晴的事,后来虽然告诉了她一些,却忽略了很多细节,但这些已经足够让她对靳锋耿耿于怀了,所以无论他的态度多么诚恳,安馨对他都没有什么好脸色,不赶他出去就很不错了,扭头瞪了安晴一眼,一点面子都不给地说:“跟我过来。” 她毫不留情地拉着安晴进了厨房,关上门便开门见山地问:“你和他发展到哪一步了?” “我们真没什么。” “没什么他会跑上门,还信誓旦旦要做你丈夫?” 安馨的质问令安晴抚额,遇到靳锋这种24k钛合金直男她也很是无语。 安馨也不想跟她废话,又直接了当地问:“那傅默川呢?你们的结婚证还在我这儿,我好不容易才接受你们结婚的事,你却又跟我说要改嫁?” 结婚证。 安晴有些恍惚,想起上次在a国时傅默川骗着她去礼堂的情形,她甚至都能回忆起当时的怦然心动,但两人已经变成这样。 “结婚证还在吗?” 她想的是这个,签了离婚协议后她就被绑架了,所以没来得及去办手续。 也就是说,她和傅默川的夫妻关系还维持着。 “把证给我吧。”她看着安馨,心底有些感慨:“当时的我们过于冲动了,其实我早就该知道,我们不可能的。” 从她回国报仇那刻起就选择了放下昔日感情,只是因为她的摇摆,才一次次迷失自己。 是时候纠正这个错误了。 安馨看着她脸上的怅惘,不赞同地摇摇头。 “都两个孩子的妈了,做事还这么任性幼稚,你以为婚姻像莞尔过家家一样,说不玩就可以不玩了?我真看不出你们有什么不可能的地方,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为什么现在才说退缩?这样吧,你说出十个不可能和他继续的理由,有一条不合我的意就少跟我提这件事。” 安晴默然地望着她,之前她和傅默川来往的时候安馨还是坚定的反对者,这才多久,她的墙头要不要倒得太快。 “说啊,十个,我替你数着。”安馨没好气地瞪着她,伸出一根手指:“他对孩子不好?打他们骂他们虐待他们了?” 当然不是,他是个好父亲,就算不是亲生的莞尔也一样宠到心坎上。 “他对你不好?”安馨不理她的沉默,自顾自地说着:“摸着良心说,我感觉他对你还是不错的。” 这个安晴承认,有几个男人能做到把自己的亿万家财和女人分享。 “那么他外面有人了?”安馨直直地盯着她:“丫丫,这个我想替他说几句,你离开的这一年他其实经常呆在a国,所以我也算了解了一些,作为男人来讲他算是干净的。” 安晴记得上次傅默川来a国的时候,安馨对他还是颇多挑剔的,所以她不在的这一年间发生过什么? 对上她疑惑的眼神,安馨轻轻叹息。 “丫丫,我是真把你当成女儿才想劝你一句,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千年的缘份你们才能结为夫妻,多不容易,我看得出来你们心里都还有对方,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好好在一起,却总想着放弃呢?” “小姨,有很多事你不懂。” 安晴默了半天,只能挤出这一句。 是啊,她承认还爱着傅默川,否则不会毫不犹豫为他舍弃生命,但不是仅有爱情就可以的,她心里的结一时半会还解不开。 谢明珠、叶琪、范洛薇、傅振生……那么多人横在他们之间,现在又多了个靳锋,是的,她迈不过去。 “我还真不懂,你们到底在别扭什么!”安馨朝她瞪眼:“难道你还真想改嫁给莞尔的亲爹?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这个我坚决不同意。” 安晴实在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了,敷衍地应道:“将来的事谁知道呢,他这个人虽然木讷了一些,却是个长情的人,莞尔的母亲去世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千方百计的找到莞尔,一般有责任感肯担当的男人都坏不到哪里去。” “真要长情就做一辈子的和尚,还找你干什么?”安馨恨铁不成钢瞪着她:“他就是看莞尔黏你,想给她找一个便宜妈咪。” “这样不是更好,连后妈难当的烦恼都没了,其实说到缘分,我们不是更有缘?我相信他以后会对我好的,以他的条件,他都不介意我结过婚还生过孩子,我还有什么可挑剔的,我也早过了谈情说爱的年龄,会更理智地对待我的婚姻。” 安馨被她气得说不下去了,板着脸扔下一句懒得管你就摔门走掉了。 虽然安馨很不待见靳锋,当着莞尔的面也没让他太难看,不过夹枪带棍是少不了的,吃完饭靳锋就识趣地告辞了。 安晴礼貌地送他到大门口,头顶的感应灯应声而亮,清淡的灯影朦胧地映着两人的脸,安晴眼底带着浅浅疏离,四目相对,彼此表情都看不清。 “我明天一早来接你。”靳锋跨出大门却没有立刻离开,转身看着门后的她,语气不是征求她的意见,而是直白的通知。 安晴已经习惯他的语气,所以也没在意,只是微微挑眉,“有什么事么?” “约会。” 靳锋面不改色,两个字听得安晴一愣,看着她错愕的小脸,靳锋淡然启唇:“我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认真地在追求你。” “靳锋。”安晴叫着他的名字,她觉得有些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我们可不可以暂时就这样相处?”她说得委婉,态度却很坚决:“我很累,不想再谈感情。” 不仅是他,还有傅默川,两个人的感情她不想要。 靳锋听出她的拒绝,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暗淡光影下,他的眸光变得暗沉,有种洞悉一切的深邃。 “你不必给自己压力,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我也不需要你向我承诺什么,就像之前那样对我就好,明天我只是接你和莞尔一起出去玩,仅此而已,你不必想太多。” 这样的靳锋是令人陌生的,依旧那么理智,却有了人类的感情,迷离灯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轮廓,竟有几分说不出的柔软。 安晴仲怔的时候,靳锋的脸突然朝她俯下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额头一暖,靳锋拥住她的后脑勺,在她眉心吻了一下,很轻,旋即放开。 “晚安。” 没有情色,没有强迫,就仿佛只是绅士风度般的道别,安晴抿抿唇,也只能装作不经意地和他互道晚安。 “明天等我。”靳锋又扔下一句话,没再纠缠什么,转身大步离开。 道别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街后缓缓停下的一辆车,车窗后一双墨眸融化了夜色,静静看着他们。 安晴关上门后并没有立刻返回房间,立在院中,看着月色下灯光闪亮的客厅,最近发生的事情像一团乱麻,弄得她心绪不宁。 是啊,她重获自由,可是好像被软禁的那一年反而过得更加悠闲自在,没人打扰她,她也什么都不用去想。 感慨着,她往前迈出两步,然后听见背后的大门被人推响,她以为是上夜班的顾安俊突然回来了,扭过脸,却意外地看到傅默川出现在门边。 没错,傅默川是自己解锁开门走进来的,就像在他自己里家一样随意。 安馨说他这一年经常呆在a国,安晴没有料到,他不仅呆在这儿,还登堂入室,堂而皇之地住进这个家。 她在r国,傅默川也去了r国,她不辞而别来了a国,他也随之追过来,看来他真的是铁了心跟她耗上了。 沉默中,傅默川看她几眼,径直朝房屋方向走去,掠过她身侧时,看着还杵着没动的她,眉梢淡挑:“不进来么?” 她抿抿唇,没有表情地开口,“正好,既然你来了,找个时间我们去把手续办了吧,离婚协议都签了这么久了。” 傅默川深深看着她,眸色无悲无喜,看不出任何情绪,在安晴以为他要反对的时候看到他点点头。 “好,就明天吧。” 196 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安晴回到自己的房间,门推开,看到朗程一本正经地坐在椅子上等他。 她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抬头看着朗程精致的小脸,一年不见,他的五官比记忆中略微长开了些,眉眼更加清冷,一眼望过去,和傅默川益发神似,令她心底感慨万千。 “你等在这儿是有话要问我?”她抬起手掌,摸着朗程嫩嫩的脸,只有这个时候才感觉到他是个四岁的孩子,需要母爱的孩子。 “说吧。” 朗程没有拒绝她的温柔,睁着乌亮的眸子瞅着她,很认真地问:“你会嫁给莞尔的爹地吗?” 安晴猜到他会问这个,已经不是第一个人这样问她了,虽然朗程只是个四岁的孩子,她却没有像对安馨一样敷衍,郑重反问:“如果我说会,你会介意吗?” 朗程看着她,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了,他绑架了你和莞尔,我不放心他,不过你和他相处的时间更长,如果你做下了决定,我会尊重你的判断。” 他一向是个理智的孩子,所以安晴对待他的态度也很慎重,扬扬眉问:“那么你爹的呢?你不想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 朗程小脸严肃地看着她,显得他的话是经过深思熟虑。 “andy,我不想你因为我做出什么决定,但是如果你征询我的意见,这两人男人我都不喜欢,我很快就会长大的,妈咪,我可以保护你。” 我可以保护你。 朗程稚嫩的腔调在安晴心底掀起一阵阵暖流,她微微欠身,伸手将他小小的身子搂在怀底,虽然历经千辛万苦才生下他,但不得不说,这个孩子是上天送给她的最好礼物,所有的一切她都可以舍弃,有他陪伴在自己身边就足够了。 门没有关,一墙之隔,傅默川静静站着,将母子俩的对话尽收耳底,他默了片刻,看不出任何表情地走了进去。 房间里搂在一起的母子俩已经分开,安晴正温情地揉着朗程软软的头发,他装作没有看见,淡淡开口:“小姨已经把证给我了,明天早上我来找你。” 她嗯了一声,有几分无语,她去找安馨拿结婚证被直接地拒绝掉了,换成傅默川就一路绿灯,明明她才是亲的,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晚上早点休息,明天会很早起床。”傅默川又叮嘱一声,视线在母子身上荡了荡,转身走了出去。 安晴抿抿唇,女人就是这么矛盾的动物,虽说是她立场坚定地提出离婚,也抱着不再拖泥带水的决心,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心底还是有点堵,她吸了口气,隐忍着情绪。 朗程眨了眨眼,冷静地发问:“你们要离婚吗?” 有个如此聪明的儿子也不知是福是祸,安晴没有隐瞒什么,看着他坦白:“对不起,妈咪还是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对于这个儿子她的确有愧,刚出生就经历那么多痛苦,从小就不能和父母相认,好容易回到父母身边,还没尝到家庭温暖就破碎了,而且因为身体原因,他甚至不能像其他小孩一样无忧无虑地玩耍,小小年纪就变得如此早熟。 作为母亲她是遗憾的,也是失败的,总觉得亏欠他太多。 朗程没说什么,只是朝她张开小小的胳膊。 他的胳膊还不能完全把安晴圈紧,可是被他抱着,安晴只觉得心底被填得满满的。 “我有妈咪就够了……” 他的话,再一次令她心底感动。 这天晚上她又没怎么休息好,翌日,傅默川真的一大早就叫醒了她,坐上车的时候,天色还是暗的。 “多穿点,听说今天会下雨。” 傅默川钻进车厢,顺手扔给她一件外套。 安晴默默接过来,却没有穿,随手搭在腿上,看着车窗前的一方天地,突然地就想起上次两人一起去领结婚证的情形,她抿抿唇,淡淡把脸转向车窗一侧。 人还是同样的两个人,目的地也一样,可心境完全不同了。 这种情形下两人都没有说话,傅默川沉默地开着车,安晴坐在一侧,脑海中蓦地划过昨晚靳锋说今天来约自己的事,她居然全忘在脑后了。 她还没来得及配手机,事实上相处一年都不知道靳锋的手机号,只好放他的鸽子了。 天色一直阴沉沉的,映着沉闷的车厢,空气都显得局促,为了缓解这种尴尬,她闭上眼睛装睡,没想到还真的睡着了,一切和领证那天的情形一样,等她醒过来,发现车停在路边,而傅默川手搭着方向盘,扭头静静看着她。 她一怔,看了眼仪表盘上的时间,离出发过了一个多小时,然而明显没到目的地。 “怎么了?”她扭头看着窗外:“怎么不开了?” “抛锚了。”傅默川不经意地回答。 抛锚? 她第一反应是不信,之前傅默川还信誓旦旦要和她重新开始,结果这么爽快就同意离婚,她心底是有怀疑的,当然觉得是他故意拖延。 “我来试试吧。” 她解开安全带,傅默川望了她一眼,推开车门跳下去,让她换到驾驶座上。 她试着发动引擎,小车倒是嗡嗡轰鸣了几下,却始终没能发动,看上去真的出故障了。 傅默川也没吭声,抱胸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她忙活,安晴试了好多次都没有启动,只得悻悻住了手。 “这是哪儿?” 傅默川报了个地名,离目的地还有一半路程,正好卡在半中腰,可谓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车是你故意弄坏的吧?”安晴没好气地看着他:“幼稚,你以为今天去不了我们就不用离婚了?” 傅默川深深看着她。 “真的没有挽回余地了?” “不是过了一年你就忘了吧,我是你杀母仇人,你真的不介意?”安晴平静地看着他:“其实我想不通你还想挽回什么,如果不是我出了意外,我们早就离了。” “我从没想过和你离婚,”傅默川终于有机会向她澄清:“那份协议不是我的意思,我事先毫不知情。” 安晴扬扬眉,不是他的意思难道是琳达狐假虎威?可是这样又如何,她想起琳达在她面前那番挑衅的话语,如果不是他流露出什么,他的手下怎么有这个胆子? 她冷冷一笑,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 傅默川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这事不是那么容易解释的,薄唇抿了抿,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安晴冷冷坐在驾驶座,看着他打开车盖,煞有介事地在那儿瞅着。 头顶乌云密布,风一阵阵吹动他的发丝,安晴看了一会也跳下车,淡淡走过去,看着乱七八糟的一团零件。 “修得好吗?” “不知道。”傅默川扭头看着她,“车后面有工具箱,你帮我拿一下。” “还是打电话叫拖车吧?”她提议。 傅默川看她一眼,脱下外套递到她手中:“帮我拿一下。” 天越来越阴沉,抬头看去,整个天幕都被乌云笼罩着,风也越来越大,吹到身上凉飕飕的。 “冷不冷?”傅默川望她一眼:“回车里呆着。” 她拢了拢被风吹飞的短发,看着他说:“别装了,车是你故意弄坏的,怎么可能修得好。” 傅默川住了手。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可信?” 安晴扭过脸,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冷冷说:“看来今天是离不了婚了,我自己拦车回去。” 她走出几步,傅默川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你就这么急着要离开我?” 安晴看着他黑色的眼,风吹开他的嗓音,听上去有点缥缈。 她没回答,轰地一声惊雷,豆大的雨点猛的落了下来。 雨来势汹汹,片刻间两人身上就湿了一大片。 “跟我回去。” 傅默川不由分说,扯着她的胳膊拉进车厢。 车门重重合上,噼里啪啦的雨滴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这阵瓢泼大雨。 “擦干净。” 车厢里没准备毛巾,傅默川扯了几张纸巾递过来。 安晴看他一眼,没有伸手去接,自顾自地扯了几张纸巾擦着脸上的水珠。 她也不知在赌什么气,仿佛接受他的好意就是认输了,就会让他误会什么似的。 傅默川看着她的排斥,手中的纸巾还捏着,呼吸沉了沉,低低开口。 “那天我不是因为范洛薇放弃了你,一万个她都没有你重要,可是无论我现在说什么都无法弥补对你造成的伤害,我错了,不管你怎么生气都好,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安晴握了握拳,因为他这一番话重新想起一年前那一幕,她一直不愿去回想的那一幕,没错,她曾无数次的催眠自己不去计较什么,可心底依旧会隐隐作痛。 生死关头她才明白,自己并非他的唯一。 看吧,她也是普通女人,一样会在意这些可笑的事情。 默了片刻,她冷冷开口:“所以今天这场意外果然是你计划好的咯?” 傅默川没想到这种时候她居然还在想这个,深吸一口气,蓦地倾身过去。 安晴一惊,后背一紧,被他深深压进座椅。 197 就是想让你心疼 车外,雨越下越大,车窗上有水珠不断落下来,几步开外都看不清楚,噼里啪啦的水声淹没了两人的呼吸声,四目相对,气氛变得微妙。 孤男寡女挤在这样一个逼仄的空间,老实说很有几分暧昧,两人的衣服都湿着,在车厢内蒸腾着,空气都变得燠热。 安晴闻到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带着点烟草味,一点点喷到她脸上。 她按捺下心跳,冷冷看着咫尺之遥的男人,语气很不好,“你又想干什么?” 傅默川将她抵上座椅,低头深深看着她。 “你不是说都是我计划好的吗?你觉得我现在应该要做什么?” “傅默……你……” 安晴恼火地叫着他的名字,字音未落,他抬高她的下颚,唇堵上来。 他的姿态强势,手底的动作却很温柔,轻轻吻着她,一点点的触碰,仿佛她是一件稀世珍宝。 安晴心跳又急促了些,漫天的雨声中,他的呼吸清晰地传过来,盯着他黑色的眼,她的睫毛扑闪得很快,扭头逃避他的吻。 傅默川也没有强迫,薄唇便落到她的脸颊,还是那般虔诚的姿态,一寸寸吻过她的脸。 他的温柔令安晴有点心慌,怔了片刻才想起来挣扎。 “不要。” 她推着他,然而双手都被按住,男人声音低沉嘶哑。 “我要!” 他的薄唇变得滚烫,被他吻过的地方像着了火,安晴心跳越来越快,和嘈杂的雨声混杂在一起,这样的气氛是危险的,她也不知在慌乱什么,不管不顾地挣扎着,车厢内闪避的空间太小,只听傅默川低低嗯了一声,终于松开她。 她剧烈喘着气,缩在座椅一角,看到傅默川弯腰捂着自己,表情看上去很难受。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刚才她太激动了些,膝盖好像踹到不应该的地方,她的确用了全身的力气,该不会很严重吧。 “你怎么样?”默了片刻她没好气地抱怨,“谁让你突然扑上来。” 傅默川有一会儿没说话,安晴有点担心,却没有动,抿抿唇说:“你又想骗我什么?我不会再上当了。” 没错,他这个人看上去高冷得很,耍起无赖来一点都不含糊,以前不是用腰伤骗她心软吗,同样的伎俩她不会再上第二次当了。 傅默川依旧弯着腰,隐忍的嗓音听上去咬牙切齿的。 “狠心的女人,有时候我真不知道爱你什么。” 的确,说起温柔体贴乖巧听话,范洛薇不知比她强多少倍,闹起小性子来真心让人招架不住,但偏偏这样的她令人欲罢不能。 安晴紊乱的心跳因为爱这个字眼又悸动了一下,她咬咬唇,眸光放冷:“现在知道也不迟。” 她的确是个不解风情的女人,所以离婚对他们两人而言或许都是解脱。 听着她冰冷的语气,傅默川直起腰,外面天很黑,他的眸光闪着黝黑的光。 “没错,的确还不迟。” 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安晴默默听着他说着电话,没有吭声。 “再忍一会儿,马上会有人来接我们。” 傅默川掐了线,仰面靠在椅背上,安晴看着他晦暗的脸色,憋了一会儿问:“喂,你有没有事。” “你关心我?”傅默川扭过脸,眼底光芒轻闪。 她咬着唇瓣没吭声。 “我有事,很难受,”傅默川挑唇朝她笑了笑:“其实我就是想让你心疼。” “……” 他的话有种撒娇的意味,面对这样的男人她的确狠不下心来,狠狠瞪他一眼,她重新把脸扭向车窗外,然后听到他低沉的嗓音缓缓在耳畔响起。 “没错,我是骗了你,就算车子不抛锚我也不会和你离婚的,我说过,从娶你那天起就没想过再离。” 看吧,他果然是在骗她,安晴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对他的话并不意外,只是有几分疲惫。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叹了口气:“默川,不管你是内疚还是不舍,放手吧,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不可能了。 傅默川语音不变:“就这么想离开我?” “是。” 扭头对上他深邃的眸光,安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傅默川又深深看她几眼,然后凝重点头:“好。” 安晴听他说出这个字,以为他是答应了,没料到他接着说:“你说过每次主动在我面前提起离婚,心底其实很不想离开我,你的确是个别扭的女人,我明白你的心意了。” “……” 安晴恍惚间想起,之前有一次在植物园内,她的确对他这样说过,当时的她真以为两人还有机会,可是…… 她出着神,一时间没有反驳,然后傅默川的手突如其来地伸过来,她轻呼一声,身体一轻,被他一把托起,而他趁机和她挤上一张座椅,将她搁到身上,有力的臂膀强势地扣着她。 她动了动,听到他威胁的嗓音:“别乱动,否则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她身子一僵,所有动作都停下来,没错,这局面对她太不利了。 “傅默川!”她恨恨地说:“你到底有完没完?别让我再恨你。” “那就恨吧。”傅默川无赖地在她耳侧说:“恨也好,至少不会忘记我。” “……” 她一动不敢动,后背源源不断传过来的热力令她浑身都绷紧了,她紧咬牙关:“一年不见,没想到你变得这么无耻。” 傅默川似乎低低笑了一下,头俯在她颈侧,吞吐的热气弄得她很不自在,可是挣脱不了。 “你没想到的事情还多着呢。”他咬着她的耳尖,热气骚动着她的耳蜗:“出去后你是不是又要躲着我了?就这一次,让我抱抱你。” “只这一次吗?”她悻悻地说:“是不是出去后你就会放过我。” “当然不会。”傅默川厚颜无耻地回答:“我找了你一年,那时候我就告诉过自己,只要让我找到你,让我做什么都愿意,可是我还是贪心了,安晴,我不会再放开你,哪怕你再不情愿,我都会把你强留在我身边。” 他是霸道的,也是强势的,面对这样的他,安晴还能说什么呢? 差不多两小时后,傅一才开车找到他们,除了他之外,琳达居然也在,她对着安晴笑了笑,安晴却没有她那么好的心情,淡淡把脸转开了。 雨还在下,傅一没有把他们送回去,而是在附近找了个小旅馆,几人住了进去。 安晴从傅一赶来直至进了旅馆都没再说话,房间不够,她和琳达被分到同一间,她没反对,沉默地走了进去。 “安小姐,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琳达微笑地看着她,好像完全忘记之前的芥蒂,还从包里拿出一套换洗衣服递到她面前:“去洗个澡吧,我替你准备了干净衣服。” 安晴身上的衣服的确湿了一大片,她没有拒绝,拿起衣服走进浴室。 等她淋浴完出来,琳达靠坐在房间的圈椅上,风情万种地看着她。 “有没有兴趣聊几句?” 她指了指身侧的椅子,安晴面无表情地坐到梳妆台前,自顾自地擦着微湿的头发:“我想没这个必要。” 琳达也没恼火,在身后看着她清爽的短发,悠悠开口:“那天你是去做头发的,想不到都一年了,你的头发还没有留长。” 安晴动作顿了顿,想起被绑架那天的情形,因为琳达给她送来离婚协议,她才心血来潮地去剪短了头发。 “我本来是想替傅先生求个情,但看你的表情,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琳达看着她沉默的背影继续说,“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傅先生并没有辜负你,当年匪徒当着所有人的面枪杀你,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只有他没有放弃,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你被掳走后他也受了重伤,一枪正中心口,抢救了几天几夜,可他醒来的第一件事还是去找你,甚至因为这个加重伤势,足足昏迷了四五天。” 安晴的确不知道这些,将毛巾放到梳妆台上,扭头看着她说:“我知道了,还有其他事吗?” “安小姐,你大概也看出来了,我真的很妒忌你,”琳达不理她的冷漠,直言不讳地说:“傅先生对你这么好,你却从不知道珍惜,三番两次想着离开他,老实说,我也一直觉得你配不上傅先生,所以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对你不离不弃。” 安晴抿抿唇,琳达对她一直都很坦白,她当然也看得出来,琳达对傅默川恐怕不仅仅是上司下属那么简单。 “我不在的这一年你难道没让他爱上你?”面对挑衅,她还是忍不住讽刺:“琳达,如果你能让他放过我,我会很感激你。” 琳达唇角的笑慢慢消失不见,她盯着安晴,表情变得严肃。 “安小姐,同是女人,我想劝你一句,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男人的耐心是有限的,等到他真的被你赶走,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不会后悔的。”安晴平静看着她:“琳达,坦白说比起傅默川身边的其他女人,我更欣赏你,如果你们能在一起,我想我会祝福你。” 198 其实我是你的替身 没错,撇开其他不谈,安晴觉得如果她和傅默川真的分了,相对于范洛薇和方若宓,琳达更容易令她接受,不是说琳达不如其他两个,虽然两人间也有很多不愉快,琳达给她的感觉却更坦诚,至少没有装腔作势或者暗中做些小动作。 而且作为傅默川的助手,相信琳达也能帮到他,做好他的贤内助。 这是她作为一个前任理智而中肯的想法。 琳达没吭声,又看她几眼,突然地起身走到她身后,安晴从镜中瞅着她,见她从梳妆台上拿起梳子,慢条斯理地替她梳着头发。 对于两人的关系而言,这个举动显得过于亲昵了,安晴挑挑眉,琳达盯着镜中的她,淡淡一笑。 “你剪短发也挺漂亮的,不知道这种发型适不适合我。” 这话更有点搭讪的意味,安晴猜不透她的心思,索性沉默是金。 “安小姐,其实我很早就认识你了,你所有的片子我都看过,还特意模仿过你的神态举止。”琳达的手慢慢掠过她的发丝,她朝镜中的安晴挤挤眼:“你看我的时候不觉得眼熟吗?” 听她这样一说,安晴仔细打量她几眼,果然有几分相似,不是五官那种形似,当然仔细看两人的眉眼也有几分相象,可更多的是举手投足之间的神似。 “其实说起妒忌,我更羡慕你,”琳达又说:“你知道吗,我是你的替身,因为像你才被有机会呆在傅先生身边,可以说没有你的话,我也不可能站到这儿。” 安晴一怔,琳达停下梳头的动作,镜中两人的视线胶着在一起,她神情自若地说:“一年前,我曾经代替你去化工场见绑匪,将来如果遇到任何险境,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替你去死。” “……” 安晴再有心理准备,还是被她的话惊到了,这些话换成任何一个人听到都会惊愕的。 “我不需要任何人替我去死。” 她扭头看着琳达,后者表情不变,还勾唇冲她笑了笑。 “当然了,我只是打个比方,生活又不是惊险片,那会有那么多危险,或者在你不方便的时候,我可以代替你作为女伴,陪傅先生去赴宴,你放心,我也同样不喜欢那些小贱货,会帮你打发掉她们的。” 安晴眸色微动,想起第一次见到琳达的情形,当时她被傅振生追杀,傅默川让傅一将她送走,而他自己带着琳达上了另一辆车,驶往另一个方向。 所以说,那次琳达就是作为她的替身,替她引开追杀的人? 她意外地看着琳达,想了想问:“你跟着你们boss多久了?” 琳达没有隐瞒,“差不多有三四年了。” 三四年。 安晴抿抿唇,那时候她已经离开傅默川去了a国,他们早就分手,傅默川还会替她准备替身? 或者说他原本就是打算让琳达代替她。 琳达的确是个很懂得察言观色的人,很快就猜到她的疑惑,解释到:“安小姐,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这样说吧,可能一开始是因为我和你有几分相似引起boss的注意,后来阴差阳错,我才会成为你的挡箭牌,如果傅先生不是心里有你,他不会选上我,而我也是成为你的替身后才明白这件事,在此之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职员,根本入不了傅先生的眼,人贵有自知之明,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安晴依旧有点回不过神来,或许琳达说的是对的,傅默川一直没有忘记她,哪怕两人分手了,他还保留着她的一切,甚至还留下只和她有几分相似的琳达。 那么他接受范洛薇又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她是她的姐姐? 在她愣神的时候,琳达又说:“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针对你吧,我是气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对,因为傅先生宠你,你可以说不喜欢就不喜欢,想放弃就放弃,你知不知道自己很任性?” “现在不正好,你可以取而代之,不再做我的影子。”安晴默了半响终于开口。 琳达一脸责备地看着她。 “安小姐,之前的我听到你这些话,又会忍不住责怪你,觉得你根本不值得傅先生这样为你,但我现在明白你并非像表现得那么无情,我还欠你一句对不起,之前那份离婚协议是我偷偷拿去的,傅先生并不知情,而且在和你闹翻后,他并没有抽走你身边的随从,那天如果不是因为我一时赌气叫走了傅一,你也不会遭遇绑架,我今天来就是向你请罪的。” 离婚协议的事安晴已经听傅默川说过,所以并不意外,然而看见琳达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她面前,她还是吃了一惊,赶紧伸手去扶她:“你干什么?快起来。” 琳达不为所动,抬头看着她。 “安小姐,幸好你还活着,否则我只好以死谢罪了,事发后傅先生就让我走,是我死皮赖脸留了下来,因为我的冒失闯下这么大的祸,我不能一走了之,安小姐,你惩罚我吧,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愿意接受你任何责罚。” “你先起来。”琳达之前在她面前都是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安晴一时间被她弄得手足无措,见琳达跪着不动,无奈地说:“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那傅先生呢?”琳达抬头望着她:“你一天不原谅他,就是还在怪我。” 安晴停下动作,“琳达,你若坚持这样,我只好让你boss亲自请你起来。” 琳达看着她脸上的坚决,抿抿唇说:“你知道你失踪的这一年傅先生是怎么过的吗?他是真的很爱你,你们为什么不能好好在一起。” 安晴不想和她解释这些,没错,她相信那份离婚协议不是出于傅默川的本意,两人之间也有很多误会,可是他们的问题不仅出在这儿,或者说,正是由于之前的种种问题才造成如今这种局面。 琳达是导火索,却不是罪魁祸首。 “琳达,是你们boss让你来这儿的?”看着琳达,她的声线转淡:“你这出戏演得很精彩,我给满分,你起来吧,可以回去交差了。” 琳达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安晴的执拗委实超过她的想象。 “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给bosss机会?”她做着最后努力:“安小姐,你都肯为他而死,还有什么放不不下的,今天的事也和boss无关,是我求着傅一带我来的,一切是我自己的主意。” “你是想说是你自己恃宠而骄?”安晴冷笑:“作为一个小职员,你自作主张地给我们送来离婚协议,这次又代替你们boss向我求情,让我怎么相信你们没有什么?” 琳达一急,霍地一声从地板上站起身,着急解释:“安小姐,傅先生的确对手下人很好,可我从来没有不该有的心思,我给你离婚协议是想让你看清自己的真心,当时那些话也是气你对傅先生无情无义,你要怎么才肯相信我?” “我信不信重要么?”安晴叹了口气:“琳达,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我和你们boss不可能了。” 是啊,不可能了。 他们已经错过太多,回不去了。 无论她心底如何不舍,这三个字就是他们如今关系的的定义。 等到雨势稍小一些,傅一开车送他们返程,快到晚饭的时候才回到家,安晴进了客厅,意外地看到靳锋还在这儿,并没有因为她的爽约而离开。 不得不说顶着安馨的冷眼他能呆在这儿也是很难得了,不知这大半天时间他们是怎么过的。 无视安晴身后的傅默川,他起身走过来:“你去哪儿了?我一直在等你。” “对不起,有点事出去了,没来得及通知你。”安晴看着他:“能跟我过来一下么,我有事找你。” 她没去管傅默川的反应,带着靳锋去了她的卧室。 “你的房间?”靳锋四下打量几眼,眉梢微扬:“你想向我暗示什么?” 难得他还会开玩笑,安晴没心思去理会,看着他开门见山地问:“靳锋,之前你绑架我的事情就不必说了,现在我想问你一句,一年前你掳走我的那一天,傅默川也被子弹射中心口,差一点就死掉,是不是你下的手?” 靳锋嘴角的浅笑慢慢消失不见,静静看着她:“你急着找我过来,就是要质问这些?” “我只想知道实情。”安晴紧盯着他。 靳锋琥珀色的瞳仁因为光线折射出一种晦暗的色彩,他线条明晰的五官也绷得很紧。 “我从没向你隐瞒过我的身份。” 言下之意是承认了。 安晴闭闭眼,是啊,她早就知道靳锋做的哪一行,当初他就是去绑架傅默川的,怎么可能会对他手下留情。 也许是这一年的人质生活过得太安逸了,让她忘记他悍匪的身份,他对她再好,都不能抹杀他嗜血的本质。 “是傅纬年雇佣你们的吗?”有些事她一直没问,但不表示可以装作不知情,她看着靳锋:“他的目的是杀了傅默川?” 靳锋薄唇抿成紧紧一线,片刻后开口:“如果我说事先并不知情,我赶过去只是为了你,你会相信吗?” 199 最怕男人耍无赖 她会信吗? 相信一个绑匪的话,相信他对她的所谓真心? 安晴也在心底默默问了自己这个问题,她找不到答案,可是行动已经出卖了她的内心。 “让我怎么相信,你们差点儿就杀了他!” 靳锋默默看着她的表情变化。 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年。 他们认识也超过一年。 这一年间两人的相处虽然不算融洽,却也相安无事。 她被绑架时没有抱怨。 被软禁时没有抱怨。 被他用枪指着头差点死掉也没有抱怨。 现在却为了一个还活生生的男人,跑过来质问他。 “我真心想杀的人,你觉得会失手么?”他眸色渐凉:“也许你还不清楚我的实力。” 安晴咬唇瞪着他,靳锋的目光是淡然的,毫无愧疚地和她对视,没错,他从没向她隐瞒过自己的身份,所以他们的开始是坦荡的,一年多她都没有过问的事,现在再追究又有什么意义? 半响,安晴收回目光,深深吐出心底的浊气。 “你说傅默川的真面目也并非我看到的那样,你一定还知道些什么吧,我想听听。” 反正她今天已经听到太多事实,也不差再多一个。 其实她早就有疑惑了,傅默川只是个普通商人,或许比旁人稍微有钱,需要更多的保镖,可是密林交火那次令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正常人哪会随身携带武器,还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委实有点超乎她的想象。 靳锋定定看她几眼,淡淡说:“我可以告诉你,但还是由他亲口说出来比较好,我不想让你误会我在背后抹黑他。” 既然是抹黑,想必真相也不会很好? 安晴抿抿唇:“靳锋,你说追求我的事,还是算了吧,我真的没心情,你或者傅默川,你们的爱我都要不起,我好累,也不想再去爱人了。” 她的确累了,爱情予她而言是件奢侈品,她要不起,也承受不了。 和傅默川的那场爱已经耗尽她所有的力气,最后却弄得伤痕累累,她真的没有勇气再爱下去了。 靳锋低头看着她小脸上的疲惫,突然地伸出手掌,轻轻抚上她的头顶。 安晴睫毛颤动了几下,然后安定下来,并没有躲闪。 靳锋也没有进一步动作,抚着她软软的发丝,就像对着莞尔似的,口气也没有太大的起伏。 “累了就跟我回去吧,我不会再限制你的自由,也不逼你作决定,我只是觉得,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更快乐。” 他没说错,被软禁的那段时间虽然很无趣,却是难得的悠闲时光,她被迫与世隔绝,也放下了很多烦恼。 但自从和傅默川重逢,这些烦恼也随之回来。 “靳锋,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她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认真地问:“我长得很像你夫人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她也见过照片,和莞尔的亲生妈咪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 靳锋却深深看着她,仿佛想透过她的脸看到另一个人,半晌,他的手滑上她嫩滑的脸颊,温柔地抚摸,仿佛他们是对有情人。 “那么你呢,为什么一定要是那个人。” 爱情本来就是飘忽而没有理由的东西,悄无声息地来,等你察觉的时候早就情根深种。 如果非要理智地找出原因,就不是爱了。 “谁说我非他不可?”虽然他没有点名道姓,安晴下意识地否认:“我早就放下了。” “我相信你。”靳锋捏了捏她的脸颊,很亲昵的动作,他的嗓音也透着淡淡宠溺:“所以我会等你。” 很少看到靳锋有如此温情的一面,安晴有片刻失神,这种气氛下,也没有立刻伸手推开他。 所以这一幕被走过来的傅默川尽收眼底,他薄唇轻抿,伸手在门板上叩了叩,见到房间内的两人都朝他看过来,淡淡开口:“下去吃饭吧。” 扔下这句话他便转身走开,好像只是单纯的来通知一声,甚至都没有多看安晴一眼,倒弄得她怔了半晌。 晚饭后雨还在下,虽然莞尔极力挽留,但在安馨不善的目光下,靳锋还是提出告辞。 安晴刚准备去送他,傅默川先她一步站起身,“我去送客。” 送客,他主人的姿态摆得很正。 靳锋不置可否地睨他一眼,俯身揉了揉莞尔毛茸茸的头顶,视线看向安晴:“明天的约会别再忘了,我会生气的。”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客厅的人都听得很清楚,安晴抿抿唇,靳锋也没有等她回答,跟着傅默川走了出去。 客厅外,傅默川撑开手中的伞柄,抬头看着房檐外如注的雨滴。 雨已经下了大半天了,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而且似乎越来越猛,雨点像泼水一般,好像整个天空都要压下来。 “要一起么?” 他扭头看着靳锋,后者淡淡瞥他一眼,迈步走进雨幕中,汹涌的雨水很快将他的肩头淋湿一大片。 傅默川上前几步,将伞举在他头顶。 “你还准备呆上多久?” 他的话音很淡,靳锋也没有扭头看他:“这好像不是你该管的事。” “她是我老婆,你觉得我该不该管?”雨水冲刷着伞面,傅默川的嗓音也如这倾泻而下的雨滴,字字冰冷:“伞我可以借给你,老婆孩子不行。” 老婆孩子? “如果我一定要呢?”靳锋冷洌的腔调也染上几许火气。 好像重新回到城堡里两人拿枪互怼的时候,不同的是主客局势有所转换,相同的是两人都不肯有半点退缩。 两人步伐都很快,没多久就走到大门边,傅默川停下脚步,隔着重重雨幕,不远处的灯光已经模模糊糊,单手擒着伞柄,他看着面前的男人,黑暗的瞳仁有暗芒微闪。 “我给你面子,只是不想令她为难,你觉得有资格跟我抢?” 无论安晴愿意与否,他们都是合法夫妻,他们还有一个孩子,有很深的感情,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靳锋都是必输无疑。 靳锋冷冷一哂。 “真有信心的话你何必跟我讲这些?敢不敢扔掉你手上那张纸,和我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看看她会选择你还是我?” 傅默川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握着伞柄的手加重了力气,没错,靳锋戳中了他的痛点,现在的安晴让他觉得很无力,除了那一纸单薄的结婚证书,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留住她,儿子没原谅他,她的身边还有更多更好的男人,他的确感觉到浓浓的危机。 靳锋看着他,更加不留情地打击:“比你我,现在的你更没有资格,在城堡里我就告诉过你,别忘记当年你做了什么,是你先不要她的,你口口声声她是你的女人,可她需要最保护的时候你在哪儿?你抱着别的女人,任她被枪指着头,如果不是我她早就死了,你还有机会在这儿和我争?” 傅默川握着伞的手背都涌出青筋,雨势太大,两人半边身子很快就湿了,脸上也溅上了水滴,他没去抹,冷冷看着靳锋:“你难道就能保护得了她?别忘了你老婆是怎么死的。” 互揭伤疤双方都不好过,靳锋也滞了一秒,再次开口,他的人也同时迈步钻进雨幕,傅默川微微眯眼,听着风一阵阵吹来他冰冷的话语。 “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两次,而你已经错过太多,你认输吧,这世上只有我不想要的东西,从没有得不到的。” 同样的错误不会犯两次……他也是! 所以,他不可能再次眼睁睁错过她。 下雨的夜晚缩在被子里,听着铺天盖地的雨声是一种享受。 安晴安顿好两个孩子就钻进了被子,还没有睡意,所以她打开电视,正随意调着台时房门被推开,她抬起脸,看着自顾自走进来的男人。 “你表弟回来了,我没地方可去。” 傅默川穿着家居服,棉质套头上衣勾勒着他精实的身形,下身是一条四脚裤,在下着暴雨的夜晚他这副打扮出现在卧室内,有种无家可归的即视感。 “我不介意你睡沙发。”安晴却不为所动,冷冷倚在床头瞅着他。 傅默川自动忽视她的拒绝,长腿迈了几步便走到床侧,在安晴凶恶的视线下,径直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傅默川!” 安晴恼怒地叫着他的名字,最怕男人耍无赖,傅默川又是其中的精英。 果然,他旁若无人地扯了扯她的枕头,自得地躺了下去,仰面瞅着她,好看的眉梢轻轻一挑:“还不睡?” 说得好像是她怎么样似的,安晴被他气得笑了,伸手就去掀被子:“你走。” 傅默川兀自躺着,被子掀开,安晴又没好气地去推他,手刚碰上他的胳膊,他另一只手伸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放手,”安晴板着小脸:“傅默川,你要是个男人就痛快点,拖泥带水地干什么。” 这一年他的脸皮好像又变厚了,完全刷新她的三观。 傅默川黑眸看着她,缓缓颌首。 “好。” 只一个字,安晴身子猛地一倾,被他大力扯到身前,鼻尖撞到他的胸膛,痛得她直吸气。 “傅默川!”她恼得在他胸膛上拍了一把:“你到底想干嘛。” “不是你让我痛快点吗?”傅默川盯紧她:“我的目的从来只有一个,我想要你。” 200 一夜暴风骤雨 “你!” 安晴被男人的厚脸皮气得直接无语了,这些天她也没少给他脸色看,换成之前的傅默川早就走了,可现在的他玩起死缠烂打,她一点辙都没有。 低头看着男人俯近的脸,正好撞进他黝黑的眼底,那灼灼的目光看得她心烦意乱,她侧开脸,两手推着他的胸膛,想要从他身上爬起来。 “可是我不想要你,”她咬牙:“一点都不想!” 傅默川看着她微微胀红的小脸,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反正落到他眼里煞是好看,哪怕是她气他骂他甚至打她,至少还在他面前,他能看到她摸到她,感受她的气息她的温度,这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他忽然地一伸手,将安晴爬起一半的身子重新扯回去,同时一个翻身,两人的姿式来了个360度的大翻转。 安晴挣扎了几下,可是在他铁钳般强劲的臂膀下哪儿挣脱得了,她索性放弃,仰面看着男人的脸,冷冷开口:“要的话就轻点,我不想让孩子们听到。” 反正两人也不是第一次了,多一次少一次都无所谓,何况在现在这种情形下她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事实上他们还是夫妻,他做什么都是合情合理的。 傅默川没吭声,只是低头瞅着她,灯光的映照下他的眸色亮得出奇,好像有火光在里面跳跃,安晴被他看得浑身都热了起来。 她侧过脸,不去和他对视,窗外风雨大作,房间内却温暖如春,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这样的夜也是危险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两人间悄然滋生。 安晴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她正准备再度挣扎时听到傅默川问:“莞尔还会跟那个人回去吗?” 那个人指的是谁两人心底都清楚。 安晴顿了顿,他既然谈正事,她也不能装没听见,也平静地回答:“当然了,那是她女儿。” “那你呢?”傅默川深深看进她眼底:“你也要跟他一起?” 这大概才是他真正关心的问题吧,安晴很快作答:“也许吧,莞尔也是我女儿,我不可能不管她。” “那朗程呢?”傅默川低沉的嗓音似乎很幽怨:“他难道不是你儿子?” 安晴咬咬唇,其实心底根本没这些打算,还是故意说:“他愿意的话我会带他一起去,r国也是个风景怡人的地方,他会喜欢的。” 反正她的计划里就是没有自己,傅默川默了片刻,没再自己找虐,一只胳膊伸出去,摸起遥控关了电视。 “睡吧。” 他一个翻身倒回床上,安晴迅速往一侧挪了挪,然后他的手绕过来,重新将她拢入怀中。 “再躲就掉到床下去了。” 他将她拽到身前,从背后拥紧她,却没了其他动作,好象只是单纯的睡觉。 安晴倒有点诧异了,当然她不会去说什么,只是他这么一个大男人抱着自己,还贴得那么紧,哪能不受影响。 “你放开我。”她动了动:“你这样抱着我很难受。” “你以前不是喜欢吗。”他的嗓音淡淡响起:“哪天早上醒来不是搂着我不放。” “……”非要这样揭短吗? “沧海还会变成桑田呢,何况是人。”安晴恼火:“就像以前我也没有想到我们会有这么一天。” 是啊,以前的她何曾会想到某一天他会移情别恋,当众向别的女人求婚,和别的女人一起踏进结婚礼堂。 她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怀着孩子离开他,哪怕重逢也是一次次逃离。 他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何苦偏偏不放过她,一次又一次地过来纠缠。 她咬牙说出这句话后,空气突然沉默了,寂静中,屋外的雨声分外清晰,点点滴滴似乎都落到人心尖上。 良久,傅默川松手放开她,然而扳过她的身子,两人变成面对面。 黑暗中两人都看不清彼此面目,只有视线模糊地交错在一起。 “晚安。” 傅默川的脸俯过来,在她眉心轻轻剥啄了一下,安晴抿唇瞅着他,隐约看到他闭上眼,好像真打算睡了。 她默了片刻,重新转过身,背对着他静静躺好,还好他这次没有纠缠,她僵硬着身子,努力不发出一点动静。 雨下个不停,偶而一两声惊雷在耳边炸响,安晴本来就没有睡意,这下子更睡不着了,怕惊到他她不停地往旁边挪,在她不知第n次又往床侧挪去时,一只手从身后绕过来,她嗯了一声,被他扯到床中央,男人随之一个腾空,再次居高临下压住她。 “睡不着?” “没有。”她看着黑暗中隐约的轮廓。 傅默川没再说什么,只是朝她俯下脸。 “我帮你。” “你……” 安晴抬手推了他一下,他的脸还是准确无误落下来,攫住她的唇。 这一次他丝毫都没有含糊,安晴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得手了,而且仿佛是为了弥补过去一年的损失,他要了很久,最后的最后,当安晴终于累得睡去时,隐隐约约地想,这家伙,谁让他这样帮啊…… 一夜的暴风骤雨,第二天早晨居然放晴了,天气还很好。 大概是吸取了前一天的教训,靳锋这天来得比较早,听安馨说安晴还没醒他也没去催促,两个孩子都起得很早,正在客厅一角玩着,见到他莞尔仰起小脸,亲热地叫了声爹地。 他走过去,莞尔伸出胖胖的手指朝他作了噤声的手势,还刻意压低嗓门说:“爹地,你轻点哦,哥哥的皇宫就快搭好了。” 靳锋扭过脸,看着认真摆放积木的朗程,对方面前五颜六色的积木已经搭了很高,他正拈着一块三角形的木片,一本正经地往上面放。 比起闹腾起来有着无穷精力的莞尔,相同年龄的朗程小朋友则安静得多,有时完全令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昨天靳锋就注意到了,这个孩子似乎不爱搭理他,他呆了大半天都没说上几句话。 他默默蹲下来,看到朗程把最后一块积木放上去,错落有致的积木堆前莞尔拍着巴掌赞美:“好漂亮啊,威廉哥哥你好棒。” 朗程脸上也没有什么得意的表情,莞尔喜滋滋地围着积木打转,哗啦一声,也不知碰到哪儿,刚搭好的城堡轰然一声倒塌。 “哎,又要重搭了。”还好莞尔心大,一声长叹,认命地弯下腰,伸手去捡地上的积木。 朗程却没有再玩,扭头看着靳锋,压低嗓音问:“你想追求我妈咪?” 对上他乌黑淡静的眸子,有那么瞬间靳锋有种错觉,他面对不是年仅的4岁的小孩,而是思维成熟的成年人。 “没错。”他盯着他稚气的脸:“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朗程没回答,而是从手侧拾起一块积木递到他手中。 靳锋扬扬眉,还以为他让自己陪着一起玩,便配合着搭了几块,然而刚搭了两三层,朗程的小手伸过来,毫不犹豫地一把推掉。 他被他的举动弄得点诧异,挑眉瞅着他。 “摧毁永远比建设来得要快。”朗程对上他的眼神说:“信任也是一样,叔叔,你能让我相信你对我妈咪是真心的,我不会反对你们。” 靳锋委实不相信如此富有哲理的话是从一个年仅四岁的小孩嘴里说出来的,盯着朗程精致稚嫩的小脸,他扬扬眉:“你说话算话?” “你的话又能相信吗?”朗程嗤之以鼻:“还有,你要再绑架我妈咪,所有约定都作废。” “……” 枪林弹雨都面不改色的靳锋,竟被这一句话怼得无言以对。 此时,安晴板着脸坐在梳妆台前,拿着粉扑拼命往脖子上抹着,可有些痕迹太明显了,怎么抹也遮不住。 有些人真是得寸进尺了,昨晚胡闹了那么久,大早晨地还…… 傅默川却心情很好,从镜子里瞥她一眼,慢条斯理的说:“要不要我帮你。” 又是帮,她真是恨死这个字了。 “别碰我。”她不爽地瞪他一眼,波光潋滟的眸子却迷人得很。 傅默川扯动唇角,隔着镜子看着她,温柔缱绻的目光,看得人心都化了。 安晴呼吸紧了紧,被他灼灼的视线看得整个后背都是烫的。 “傅默川。”她在镜中对上他的视线:“就算这样也不能说明什么,男欢女爱很平常的事,并不代表我和你还有可能。” 话虽如此,身心怎么可能分得那么开,安晴也明白自己的话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看着镜中男人洞悉的目光,她觉得心底很乱,看着身上还很明显的吻痕,索性也不遮掩了,往身上套了件外套,竖高衣领,转身走了出去。 傅默川也跟上去,大掌很自然地搂住她的腰。 “放手。” 安晴伸手推开他,下一秒他的手厚着脸皮绕回来,她再推,他再缠,推推掇掇地走到楼梯口。 靳锋敏锐地听到动静,抬起脸,正好看到安晴甩开傅默川的手,扬起脸瞥他一眼,然后头低下去,飞快地在他脚背踩了一下。 隔着段距离他看不清两人的表情,不过那股亲昵自然的互动,像极了打情骂俏的小情侣,他眯起眼,俊脸遽然一沉。 201 三人行,必有第三者 突然看到靳锋,安晴也是一愣,没想到他会来这么早。 靳锋走到她面前,好像没看到傅默川宣誓主权的大掌,云淡风轻地说:“睡好没有?我特意等你一起用早餐。” 安晴抿抿唇,本来她就不是很想和靳锋单独出去,这种情形下似乎更尴尬,正准备开口,傅默川先她一步说:“靳先生太客气了,你远来是客,本该我们夫妻请你,这样吧,我们一家也有很久没有出去散心了,不知靳先生有没有兴趣一起?” 闻言安晴吃了一惊,让这两只货呆在一起就够让人提心吊胆的,还要拖家带口一起出去,她想象不出那是什么画风,正准备反对,靳锋已经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乐意之至!” 听到这个消息最开心的当然是莞尔小朋友了,立刻欢天喜地做着出发准备,看着她抱着自己最心爱的玩偶跑来跑去,安晴也不好去泼冷水。 今天休息的顾安俊也汲着拖鞋走出来,被闹哄哄的一幕惊到了,莞尔喜滋滋跑上前问:“小舅舅,你也要跟我我们一起去吗?” 弄清楚状态的顾安俊扬扬眉,夸张地打了个哈欠,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说:“哎呀,舅舅好困哦,今天有这么多人陪着莞尔,下回舅舅再带你去玩好吗。” “那好吧,”莞尔失望地叹了口气:“舅舅你好懒哦,难怪外婆总说你像小猪猪。” “……” 顾安俊无语地看着她抱着玩偶走开,扭头瞥了安晴一眼,慢条斯理踱过来,抱胸瞅着不远处的一大家子人,挑眉问:“那就是莞尔的爹地?” 他这几天早出晚归的,还没有遇到靳锋,不过对这个人并不陌生,安晴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顾安俊扭头瞅着她,表情似笑非笑:“三人行,必有第三者,an,到底是其中的哪一个啊?” 这话说的…… “或许是我吧,”安晴自嘲一笑,也没错啊,如果没有她,也不会有这些麻烦,说起这个她想起一件事:“对了,过去一年到底发过生什么,傅默川为什么会住在这儿?” 还貌似和他们相处得很好。 顾安俊眨眨眼,认真地看着她说:“an,我知道你心底在介意什么,我不想说什么影响你的决定,当年听说你的事,我也同样无法原谅姐夫,即使你现在好生生站在我面前,我也忘记不了当时那种绝望和愤怒的心情,后来莞尔失踪,老妈又找不到你,是姐夫亲自过来向警方施压,还出了巨额悬赏令,动用很多力量替她找人,莞尔能够找到姐夫功不可没,所以老妈才会对他改观。” 姐夫—— 虽然他说不偏帮,却还是称呼傅默川为姐夫。 安晴眸光微动,他的立场已经很明显了。 这样说来就不奇怪了,在当时那种情形下,安馨一定是六神无主,傅默川雪中送炭的行为,当然会博得她的好感。 30分钟后,一家人终于出发了,后车厢内,傅默川和靳锋各据一方,不大的空间更显逼仄,开车的是靳锋的人,目不斜视地扶着方向盘,傅默川的人则在后面的保姆车内。 安晴其实是很不放心这个安排的,不过也拦不住这两个幼稚的家伙,只有希望他们还有分寸,当着这些人的面,特别是在两个孩子面前不敢乱来。 车子不疾不徐地穿行在繁华的街道,傅默川看着外面风景淡淡开口:“听说莞尔的生母也是a国人,你这次回来没去看看她的娘家人?” 靳锋薄唇抿成细细一线,早在几年前,他夫人包括娘家人都不幸去世了。 “你很关心我的家事呢。”他的口气也听不出什么温度。 “靳先生手都伸到我家里了,我不礼尚往来一下怎么行?”傅默川视线懒懒瞅着窗外:“就在这儿吧,你老婆为了你送命,听说她当年走得很凄凉,故地重游,靳先生心情想必很好吧。” 一定是很好,否则哪有心情追求有夫之妇。 靳锋脸色微变,扭头看着他,鹰隼般的眸子危险地眯起。 傅默川却似乎浑然未觉,继续云淡风轻地说着:“你夫人必定是个善良单纯的女人,就跟莞尔一样毫无心机,就算她知道你疯狂追求另一个女人,也会祝福你的,毕竟她是那么爱你,据说她死得很惨……” “够了,”话音未落,靳锋突然俯过身来,猛地揪住他的领口,“给我闭嘴!” 两人不止一次交手了,虽然硝烟味很浓,但基本上是文明的,哪怕是拿枪互怼也没有动粗,显然夫人的去世对靳锋而言是个不可触及的雷区。 狭窄的空间内,傅默川没有躲避,看着对方散发戾气的脸,没再说什么,只是嘲讽地扯扯唇。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你?”靳锋阴鸷地看着他,手还捏着他的衣领。 傅默川扬扬眉:“当然不是,谁不知道jenner先生冷酷无情,杀人从来不眨眼。” 但是他如果想要自己的命,早在r国的时候就动手了。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视着,靳锋的神情是暴怒的,撞上对方的无动于衷,小小空间内硝烟弥漫。 良久,靳锋狠狠一推,松开傅默川的衣领。 “你以为几句话就能让我放手?” 傅默川淡淡一哂,慢悠悠理着被他弄皱的领口,不再说什么,重新把脸转向窗外。 在他身侧,靳锋的脸绷得很紧。 另一辆车内的司机是傅一,看着安晴走过来他沉声说,“安小姐,一直没机会跟你说声对不起,因为我的失职,才令您遇到这样的危险。” “和你无关,你没必要自责,我也从没有怪过你。” 听琳达说过那天的事,安晴也只能感慨命运无常,当着安馨和孩子的面,很多话她也没能说,朝傅一笑笑钻进后车厢。 车到了目的地,同车的另外几个保镖先跳下车,而后帮安馨接两个孩子下去,安晴落在最后,傅一从驾驶座上扭过脸,看着她说:“安小姐,能跟你谈谈吗?” 她顿住脚步,心领神会地说:“如果你也是替你们boss做说客的就算了,这几天我听得太多了。” 傅一表情不变,一点都没有被人戳穿或者拒绝的尴尬,直接了当地问:“那您的意思呢?您能原谅我,为什么不能原谅傅先生。”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安晴真的不想再讨论这些了,她没说错,这些天每个人都过来跟她说这个,她真的乏了:“傅一,你还是做你自己吧,八卦真的不适合你。” 傅一居然被他逗的笑了笑,车厢内的气氛为之一轻,他不死心地看着她说:“安小姐,傅先生并非因为范小姐扔下你,当时那种情形,换成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推出去的,他宁愿用自己做交换。” 安晴眸光动了动,这是第一次有人坦诚地向她提起那件事,也许傅一的分析是对的,可事实就是在她和范洛薇之间,傅默川选择了后者。 当时她还不相信傅纬年给她看的视频,认为是傅纬年故意离间他们,可是当她冒着风险砸开大门的时候,亲眼看到傅默川紧紧搂着范洛薇,不离不弃地保护着她。 在关押的那些天里,他也是这样拥紧她,两人互相依偎,还吻在一起…… “我相信,”她没去反驳什么,苦涩一笑:“我也没怪你们boss。” 傅一盯着她的脸,当然看出她的心口不一,抿抿唇又说:“还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您还记得叶小姐吧?” 叶琪? 安晴抬眼看着他:“你说的叶小姐是我认识的那一个?” 傅一一直跟在两人身边,所以比起琳达,他更清楚两人是为什么产生的隔阂,看着她静静点头:“就是她,在狱中自杀那个……” 一家人去了野生动物园,安晴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看着莞尔在那儿给小动物喂食,靳锋走过来,也看着莞尔的方向淡淡说:“再过几天我准备带莞尔回国,你要跟我回去吗?” 安晴怔了怔,虽然她早知道这是迟早的事,但比预想中快得多,她有点猝不及防。 “这么快?”她抬头看着靳锋:“不能多呆几天吗?” “就算我呆再久也有走的一天,你是舍不得我?” 看着靳锋深邃的视线,安晴咬咬唇,扭头看着莞尔,她承认,真的很舍不得,舍不得这个孩子。 从莞尔出生起她就收养了,早已把对方当成亲生的,虽说她也不是经常呆在两个孩子身边,但就这么让她回r国,心底总有那么一丝惦念。 “她自己知道吗?” 虽然过去的一年莞尔已经习惯了r国的生活,可那是安晴陪在一起,现在让她独自一人回去,安晴有点不放心。 “我没说,你是她妈咪,还是你亲口告诉她吧。” 安晴有点头疼,比起莞尔,她更担心安馨的反应,她早就表态不同意让莞尔跟着靳锋。 “要不让莞尔再住段时间吧?”她委婉建议:“到时候我送她回去。” “到时候是什么时候?”靳锋盯着她,语带双关地问:“你准备让我等多久?” 安晴垂眸,为什么一个个地都逼她做选择? 202 将来太久,只争朝夕 晚上,安晴回到卧室,傅默川也跟着走了进来,她没吭声,径直走到衣柜旁,拿着自己的换洗衣物。 衣柜里还有不少男装,她第一晚就发现了,看来她不在的一年,傅默川不请自来地住进她的房间。 她替傅默川也拿了套衣服,随手扔在床上,背对着他淡淡问:“你最近有没有回过龙城?” “很少。” 傅默川薄唇微扯,她能主动跟他搭讪,还替他拿衣服,这是好现象。 “你不打算回傅家了吗?”她继续问:“或者准备完全放弃傅家?” 安晴当然不会忘记,当年傅振生用傅家继承权和她做交换,倘若她离开傅默川,就会给他机会重回傅氏。 可是看上去,他这一年和傅家的关系并没有改善多少,不是忙着找她就是经常的住在a国,傅振生不生气才怪。 “你很关心?”傅默川盯着她苗条的背影。 安晴拉上柜门,轻轻一响,她的口吻也是淡淡的。 “靳锋说你其实并非我们看到的那样,你的身份不简单,我只是好奇你到底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又是靳锋。 傅默川目光沉了沉:“我没想过瞒你,只是时机没到,你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 所以说靳锋没有说谎,他真的有秘密。 “算了吧,我没兴趣。” 安晴意兴阑珊地打断他,比起好奇,她更在意的是傅默川居然承认了,果然,她还不了解这个男人。 “过几天我会送莞尔回r国,我跟小姨提过了,她也会陪着过去看看,也许会在那儿呆上一段时间,具体情况现在还说不准,”她转身看着傅默川:“我想安安静静地过去,可以吗。” 虽然是征询的语气,可是傅默川听出她的拒绝。 所以她最后还是选择了靳锋,即使他们还是夫妻。 男人眸色更深:“我可以不同意吗?” 安晴没回答他的问题,突然问:“你要先洗吗?” 傅默川的视线落到她手中拿的衣物上,安晴见他没吭声,眉梢挑了挑:“那我先去洗了。” 她说完就朝浴室走去,傅默川没有动,只是在她掠过自己身边时,突然地伸出手,她呀了一声,被他一把拦腰抱起。 后背一软,她被压到床上,她抬头看着男人黑沉的瞳色,手中的衣服散了满床。 “等会一起洗。”傅默川的脸俯下来。 一切那么自然,有了前几次的铺垫,安晴没有矫情地拒绝,其实她也弄不清两人现在是什么状态,说是夫妻,却在闹离婚,说要分手,却又一次次做着最亲密的事。 而且,很缠绵。 两人再没有讨论莞尔的事情,几天后,傅默川启程离开a国,一周后,安晴也陪莞尔回了r国,安馨和朗程都跟去了,好像应了她之前说的那句话,r国是个风景怡人的地方,如果朗程同意的话,会带他一起去…… 半个月后,龙城。 安晴钻出车厢,立刻被密密的闪光灯笼罩住,又是许久没有体会这种被人簇拥的感觉了,她眸光闪动,红唇扯起淡淡笑纹。 记者们蜂拥而至,除了问她消失的这一年在做什么,几乎就是各种追问她和傅默川的八卦,她充耳不闻,在几个随从的开路下慢慢往前挪。 记者们真的很热情,不长的路程足足走了七八分钟,等她终于挤出包围圈,感觉呼吸都有点不畅了。 她今天是来参加新片的首映,说来也省心,她消失一年多,之前投拍的影片不仅杀青,还成功上映了,而她之前接拍的影片也陆续播出,所以虽然一年没有出现,观众并没有忘记她,相反地由于范洛薇的丑闻,她也蹭了不少热度。 所以时隔一年多她再次露面,引起媒体的极大关注。 保镖护着她去了放映厅的后台,迎面一个男人朝她走过来,看清楚人影她微微一笑,沈瀚也笑着,将一大束香水百合递到她面前。 “说起耍大牌你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我没见过这么不负责任的老板,你敢不敢今天也玩失踪?” 她含笑瞅着沈瀚,见到老朋友的感觉还真不错。 “这说明我对你们很放心。” “欢迎你回来。”沈瀚没再调侃,朝她手中的花束努努嘴:“借花献佛,你不要太感动。” 她抱起花束,闻着那沁人心脾的馨香,嘴角的笑更大:“放心,我不会的。” 不得不说,虽然r国的安逸令她很放松,可屏幕前的生活才是她真正投入的,这是她喜爱的职业,即使充满了尔虞我诈,也是她钟情的事业。 “说起来这一年多你去哪儿了?”一起往休息室走的时候,沈瀚戏谑地朝她挤挤眼,“听人说你在国外养胎,所以说孩子是生下来了,男孩女孩呀?长得像你还是像傅少?” “……” 她无语地瞅着沈瀚:“所以说这一年你智商还在吧,这种谣言你也信?” 沈瀚耸耸肩,无所谓地笑笑:“这是好事嘛,范洛薇的事也水落石出了,唉,真是为了进豪门无所不用其极啊,不过说话回来,你这身材恢复得真不错,一点都不像刚生过孩子的。” 还能愉快地聊天吗?安晴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孩子倒真的生了,却不是去年,不过她不想把这事拿出来讨论。 “对了,傅少今天也会来吧?”也不知是不是很久没见,她感觉沈瀚的话变多了,简直有长舌妇的趋势:“我看到他送的花蓝了,太壕了。” 安晴眼眸微动,自a国一别后傅默川便没再缠着她,她昨天回的龙城,两人还没见过面。 愣神间,沈瀚突然说:“啊,说曹操曹操到,我回避了,狗粮悠着点撒哦,我还是单身狗呢。” 她抬头,看到傅默川缓缓朝她走过来。 还是贯常的黑色打扮,眉目清冷,显得他手中那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尤其抢眼。 “安晴,祝影片大卖。”他黑眸凝着她,将手中的花束递过来。 很大一捧花,接到手中沉甸甸的。 “谢谢。”安晴抬眸望着她:“这部片子的审批和公映都是你在暗中帮忙吧?” 她被绑架的时候这部片子的审核还卡着,如果不是有人说话,哪会这么顺利就上映了。 傅默川没有否认,只是微微一笑:“影片的收益我要占两成。” 她点点头:“必须的。” 这就是两人回国后的第一次见面,疏离而客套,就像一对普通的合作者。 但无论他们如何低调,傅默川的到场还是引起记者们的浓厚兴趣,当他和安晴一起坐到主观众席上,闪光灯一片大炽,风头甚至盖过了发布会现场。 安晴没吭声,傅默川不到场还好说,他来了却刻意疏远反而令记者们更加捕风捉影,索性大大方方让他们拍,这阵兴趣过了也就算了。 简短的发布会后开始首映,放映厅的灯光暗下来,安晴也是第一次欣赏自己出品的新片,正聚精会神看着银幕,黑暗中一只大掌伸过来,捉住她搁在膝盖上的小手。 她一怔,扭头瞥了身边的男人一眼,大银幕闪闪烁烁的光芒映在他眼底,迷离而璀璨。 “晚上跟我回去?” 他的头微微俯近,低低的嗓音传进她眼底,还是那么霸道的口吻,听上去却叩人心弦。 安晴抿抿唇,周围人山人海,她没吭声,既没答应也没拒绝。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傅默川又在她耳边无赖地说,还使坏地咬了咬她的耳珠子,安晴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抽出手掌,在他手背狠狠拧了一把。 男人又是一笑,任他拧着,然后手再次扣上来,紧紧将她的小手包在手心。 片长将近两个小时,他的手一直没有离开过,等到散场,安晴不止是手背,整个身子都是热的。 躲开记者的视线被他拖入车内,男人的脸立刻俯了上来,安晴只来得及叫了个傅字,就被她堵住呼吸。 他的气息是炽烈的,从车上一直到房间,安晴完全没有机会调整意识,就这样被他吻得七荤八素,而后带到了床上。 等到两人稍微分开,她才缓过劲来,迷迷糊糊地想,事情不该是这样的,他们现在到底算是什么? “莞尔接回来了?”傅默川摸着她的脸,又在她唇上磨蹭良久,极至缱绻:“把两个孩子都接过来吧,他们也该上幼儿园了。” 安晴躲闪着,气喘得厉害:“这个得问小姨,我做不了主。” 是的,她和靳锋达成协议,莞尔会跟他一起生活,不过每年都会陪安馨住上几个月,在r国的时候,她们也可以随时去探望。 虽然很不满意靳锋,但安馨也承认,他对女儿是真心不错,作为生父,他也有绝对的抚养权,真争起来,她们一丝胜算都没有,所以再不乐意也只能同意这种安排。 “你这次回来要呆多久?”傅默川咬着她的耳角:“我不想你回去。” 安晴推开他,“将来的将来再说,我去洗了……” 她扯过自己的衣服掩到身前,刚坐到床侧,腰肢一紧,她唔了一声,再次被压到床上。 男人悬在她头顶,乌黑的瞳色黑得发亮。 “那就只争朝夕吧……” 203 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 翌日,安晴是被手机的振动吵醒的,她以为是闹钟,接起来才发现是毕冬的电话,告诉她新片的首映票房不俗,短短几个小时就已经破亿,击败近期影片,一跃成为票房冠军。 破亿。 刚刚睡醒她脑子还有点混沌,挂了电话顺便看了下时间,发现比她定的闹铃晚了半个多小时。 她一惊,赶紧掀开被子爬起来,时隔一年才回公司,她可不想第一天露面就迟到。 都怪某人,害得她体力透支,连闹铃都没听到。 她腹诽着,看到罪魁祸首出现在门侧,高大的身影倚着门框,挑眉瞅着她:“醒了?” “怎么不叫我?”她抱怨:“都要迟到了。” “我看你睡得那么香没舍得。”傅默川笑着走过来:“不急,我送你去。” 时间紧迫,她也没空去和他废话,匆匆洗漱完就急着往外走,傅默川叫住她:“先用早餐。” 早餐? 顺着他的视线她看到餐桌上摆放的食物:“你弄的?” “好不好吃都要尝尝。” 傅默川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到餐厅,扯开椅子将她按下去,自己在她身侧坐下。 在他黑色的注视下,她只好拿起片面包胡乱塞进嘴里,咀嚼两口,又夹起块火腿塞了进去,因为吃得太急有点哽咽。 傅默川看着她的动作笑了笑,端起牛奶送到她面前:“喝口牛奶。” “你不吃吗?”她喝了口牛奶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才得空和他说话。 “我刚才吃过了。” 傅默川瞅着她,蓦地伸出食指在她唇角蹭了一下,沾了点她嘴角的奶渍,而后若无其事放进嘴中。 安晴虽然赶时间,还是为他这个小动神忡怔了片刻,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们是否过于亲密了? 住在之前的小家,同床共枕,一起用餐,他们的发展已经远远超过她的预计,她突然有点心惊。 “我吃好了。” 她一口气喝光牛奶,因为太急感觉一阵反胃,她没管,扯过纸巾胡乱擦了下嘴角,推开椅子说:“不用你送,我自己去就行。” 傅默川没说什么,还是陪着她走下楼。 傅一已经开车在楼下等着,安晴实在是赶时间,准备坐进去时傅默川俯身过来,在她唇边亲了一下,才笑着松开她。 “去吧。” 她抿抿唇,总觉得这样的亲近有点怪怪的,淡淡嗯了一声,转身坐进车内。 后视镜内,傅默川颀长的身影一直没有离开,直到轿车转了个弯看不见了,她才轻轻吁了一口气。 心里总有点不真实的感觉,她说不上来,就是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很矛盾,明明想的那么透彻了,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傅一从后视镜内瞥了眼她的表情,没有吭声,安晴看着他沉默的背影,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开口。 一路无言地赶到公司,果然迟到了十来分钟,等到召集各部门到会议室集合,已是半小时之后了。 安晴拿着文件夹走进会议室,脚步微微怔了怔,意外地发现一个不速之客。 范洛薇端坐在主位上,双手环胸瞅着她,一年没见,安晴发现她的气质有点改变,本来她以前走的是白莲花路线,装娇装嗲装柔弱,可是今天的她化了个浓妆,唇色涂成烈焰红,身上的衣服也是醒目的玫红色,一眼望过去气势竟有几分凌厉。 安晴眸光动了动,神情不变地走到她身侧,会议厅气氛有点僵,经过大刀阔斧的改革,公司里留下来的大多是安晴的人,但这之前毕竟是范家的公司,所有人都知道范洛薇的身份,作为员工,看到她们两姐妹怼上也不好说什么。 加上安晴这一年多没来公司,人心也难免浮动。 安晴身侧的一个副总见状站起身:“安总,您请坐。” “你坐吧。”她示意副总坐下,扭着着看范洛薇,不咸不淡地问:“需要我请保安吗?” 无论范洛薇今天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她都不想看到她。 范洛薇坐着没动,微扬下颌,有几分嚣张地瞅着她说:“在这之前,我有事情要宣布。” 安晴微微一笑,何其相似的一幕,以前张丽莉也曾经这样带着律师强闯会议室,范洛薇真是和她越来越像了。 那次张丽莉伪造文件要接手海纳,范洛薇这次来的目的也如出一辙,所不同的是,她手上的公文是真的,她宣称范之海的“遗嘱”无效,向法院申请重新分割财产。 安晴随手翻了翻手上的文件,不感兴趣地叩在桌面上。 呵呵,她接手海纳的时候公司濒临破产,范洛薇一个字都没有,现在开始赚钱了她才跳出来,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就算撇开两人的恩怨不谈,她也不是软柿子,任她搓圆揉扁。 散场的会议室内,姐妹俩面对面坐着,范洛薇还是端坐在主位上,看着她的目光充满怨毒。 “你怎么还没死!” 她的第一句话就很不中听,看着安晴的目光也是毫不掩饰的憎恶,没错,她的确没想到安晴还能活着,这一年来她身败名裂,被所爱的人背叛,生下野种,每天都生活在痛苦中,而安晴不仅没死,还意气风发地坐在自己面前,想到今天的新闻,安晴和傅默川的同框画面,嫉妒和不甘像浓酸一样腐蚀着她的心灵,她无法忍受这种失衡。 看着安晴淡然到不屑的眼神,她化着浓妆的脸孔开始扭曲。 “抱歉了,我还活着,令你失望了。” 范洛薇握紧拳,深吸几口气才压抑下心底的痛恨,看着安晴依旧美丽得不可方物的俏脸,心底的妒忌一点点发酵。 “果然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爸被你害得不死不活躺在病床上,这一年来你一次都没有看过他,却在这里享受他的财产,”她咬牙切齿:“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随便。”安晴低头看着自己纤纤细指:“只要你拿得走。” 范洛薇被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气得眼底冒火,为什么安晴那些从不放在眼底的东西,换成她就怎么都得不到? 事业、爱情、亲情、孩子……还有她的名誉,全部因为安晴,她变得一无所有。 “那就走着瞧。”她冷哼一声,狠狠看着安晴:“你以为你真的赢了吗?傅默川要是在意你,一年前不会眼睁睁看你去死,你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你啊,那是内疚,他在可怜你!” 可怜她…… 安晴漠然看着她:“那又如何,总比你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得好。” 虽然她知道的不多,可看范洛薇现在的样子就知道她过去一年过得很不好,一朵好生生的白莲花 活活摧残成怨妇。 范洛薇看着她的眼神更加怨毒,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安晴早死了几百次了。 “如果不是我被傅纬年害了,在不清醒的时候怀上他的孩子,默川哥也不会迫于压力离开我,我好恨,本来我是默川哥的妻子,我都要嫁给他了却被你破坏了,为什么,从小到大你抢我的东西还少吗?爸是你的,范家千金的位置是你的,锦衣玉食的生活是你的,连我的男人你都不放过!” 是啊,真要算起来,她们的恩怨还真不少。 安晴冷冷看着她。 “所以你妈就陷害我妈,你就开车撞死我全家,范洛薇,要不要我跟你算算,到底是谁欠对方更多!” 闻言范洛薇眼神躲闪了一下,然后腾地一声站起来,色厉内苒地说:“好啊,我跟你算,我妈现在被关在监狱,我生不如死,我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告诉你,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休想得到!” 安晴静静坐在位置上,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 一年的软禁生活的确将她的意志消磨了不少,放在以前她只怕是要针锋相对地怼回去吧,现在只觉得累。 身心俱疲的那种。 仇恨已经令她失去很多东西,可是现在看上去还远远没有完…… 范洛薇一路风驰电掣,很快将车开到一幢环境优雅的小区,这是她的新家,虽然也是高尚住宅,比起半山的豪宅还是差多了,范家现在不比以前,丑闻闹得最凶的时候记者们也经常到她家附近围堵,她只好把房子卖了搬到这儿。 停好车她并没有立刻下去,对着镜子抽出一张纸巾擦掉腥红的唇彩,涂了厚厚粉底的脸色白惨惨的,配上气色很差的唇色,整个人看上去憔悴多了。 她又弄乱了头发,然后打开车门走出去。 电梯直接将她送到家门口,她推开门,一眼看到范之海坐在客厅的阳台边,一动不动地望着外面。 “爸……” 她走过去,在他的轮椅边蹲下来,经过一年多的调养和复健,范之海可以做一些简单的动作和基本交流,但是恢复到之前的状态估计有些难了。 范之海的眸光垂下来,看着她没有开口。 “爸,妹妹今天回来了,我刚见过她。” 听到她的话,范之海眸色有了变动。 范洛薇扶着轮椅把手,哀哀欲泣地看着他。 “爸,我只是想看看她,可是她不仅打我,还让保安赶我出来……” 204 又上热搜 范之海嘴唇颤抖了片刻,含糊不清的几个字吐出来。 “她,活着?” 其实在安晴“死”后,范洛薇就跟范之海提过将公司拿回来的事情,一来当时的新海纳百废待兴,前景尚不明朗,二来她丑闻缠身,范之海也重病未愈,两人都无法出面接管,而且安晴的死迅没有公开,再加上傅默川的暗中扶持,她没有轻举妄动,反正范之海还是公司股东,公司有盈利照样分红,他们乐得轻松。 但安晴活着回来就不同了,她现在这么惨,怎么能让对方好过。 “是啊,妹妹没死,她还活着,我也是看到新闻才知道,爸,你知道吗,海纳投资的第一部影片上映了,首日票房便过亿,妹妹回来的真是时候。” 范之海眸光动了动,果然被这个消息吸引到了。 范洛薇看着他的神情,眼眶微微有点发红。 “爸,妹妹从小在您身边长大,我知道你更喜欢她,我不想和她争什么,但我现在没法出去工作,您这个病又是个无底洞,家里样样都要花钱,爸,您跟妹妹说一声,让她帮家里一把吧,您对她这么好,把整个公司都给了她,可是您生病这么久她来看过一次没有?呜,连我找上门她都半点姐妹情分都不念,还让人赶我出来,爸,我真的好不服气。” 范洛薇说到心酸处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范之海看着她,哆哆嗦嗦地抬起手,但是很快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安晴,呢?”他又艰难地问,每个字像从气管里挤出来,落到耳中难听得很。 “你想见妹妹吗?她不会见你的,她要来早就来了,”范洛薇抹了把眼泪,扶住轮椅把手望着他:“爸,我好难过,你帮帮我……” 被范洛薇闹了一场,安晴的心情的确受了点影响,这天她忙完后往外走,看到傅一坐在休息区等她。 好像一切又回到从前,傅一也重新跟着她,斗转星移,变的是心境。 她顿住脚步,看着傅一说:“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走走。” “你去哪,我送你。” 傅一不疾不徐地跟在她身后,她转身,朝他摊开掌心:“车钥匙给我。” 傅一望她一眼,掏出钥匙递过去。 安晴也没有很想去的地方,她这次回来住的酒店,可现在肯定是回不去的,她漫无目的地扶着方向盘,看着车水马龙的城市,这是她的家,她在这儿长大,投入过很多感情,如今却找不到归属感,甚至都不知道去哪儿。 良久,她将车开进一幢住宅区,下车前没让傅一跟过来。 独自进了公寓大楼,她在某个单元前停下来,这是叶琪的住所,她没有钥匙,只在站在门外呆呆看着。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知不觉就把车开到这儿了,盯着面前那扇紧闭的大门,她呆立良久,脑子里乱成一团,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转过脸,一个穿着卫衣的男人朝她走过来。 “安晴姐?” 男人很年轻,修长牛仔裤包裹下的身形有点偏瘦,楼道昏暗光线下,漂亮的五官像聚了光,令人眼前一亮,她怔了怔。 “小瑾?” 一年不见,他的气质更加脱俗,本就是自带光环的男生,现在变得更加耀眼,放进人堆绝对是一眼就被注意到的那个。 叶瑾打开门让她进了屋,她四下打量几眼,整个房间的格局没有多大变化,却多了一些男人的气息。 “什么时候来龙城的?”她扭头着着叶瑾。 “毕业后就过来了。” 安晴记得他去年就毕业了,所以已经在龙城呆了一年? “你真的考上龙城大学了?” 叶瑾点点头,转眸看着她:“我不打算回去了,就留在这儿陪我姐。” 难怪他当初没带走叶琪的骨灰,还让她别卖掉房子,安晴默了一秒,转而问:“你身体好些没有。” “好多了,定期去医院复查就可以,”叶瑾脱掉外套走进厨房:“安晴姐,你还没吃饭吧,我正准备下面条,要不要给你也下一碗?” 她跟进厨房,看着叶瑾熟练地往锅里接水,不禁皱眉:“你每天就吃这个?” “一个人嘛,这样方便。” “不可以,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还不补充点营养怎么能行,”她关了炉火:“姐带你出去吃。” 叶瑾笑笑:“我没事的,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安晴抿抿唇,是啊,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这个孩子都是独自一人这样过来的,她曾答应过叶琪会替她照顾弟弟,叶琪因她而死,她却食言了。 叶瑾最后还是替她多下了碗面条,上面浇上番茄鸡蛋,吃着那简单却可口的面条,安晴心头五味杂陈。 两人聊了些无关痛痒的闲话,吃完面条,她抢着收拾碗筷,正在厨房洗着,叶瑾拿着她的手机走过来。 “姐,你的电话,我看响个不停就替你拿出来了。” 刚才两人说好了,安晴姐这个称呼有点见外,把前面的名字省略后果然亲切了很多。 她谢了一声,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并没有接听,抬了抬满手的泡沫:“我现在不方便接,挂了吧。” 叶瑾应了一声,然而还没来得及挂电话就断了,后来没再打过来。 这天她在叶瑾家呆了很久,告辞离开的时候天色完全黑下来,傅一的车子还停在公寓门口,她有点赧然,刚刚只顾着和叶瑾聊天把他给忘了。 “抱歉,让你久等了。”她拉开车门钻进去:“你晚饭吃了没有,你……呃……” 她的话突然停下来,看着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暗夜中男人黑眸清亮,又深邃得仿佛整个天空都落在里面。 不是傅一。 “我还没吃晚饭,要不要陪我一起?” 傅默川没说其他,只是俯身过来替她扣上安全带,吧嗒一声轻响,他的唇有意无意从她脸颊蹭过,留下一丝温暖,然后又很快地离开。 安晴陪他去了餐厅,等着上菜的时候她说:“默川,你不用再派人保护我,我进出都有助理跟着,没事的,还有,今晚我不跟你回去了,我在酒店订了房,钱都交了,浪费是可耻的。” 傅默川凝眸看着她,安晴以为他会反对,却见他点点头:“吃完送你过去。” 他没有问她今晚见了谁,也没有提起范洛薇来过的事,安晴也没说,两人似乎有种默契,都小心翼翼避开某些雷区,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 范洛薇这回是来真的,当天就将安晴告上法庭,媒体也闻风而动,没过多久,网上都是她们两姐妹争家产的报导。 安晴刚回国几天,就成功地几度上了热搜,先是因为大卖的新作,然后是和范洛薇的撕逼,连带地,她们和傅默川的三角关系再度被人掀起来,闹得满城风雨。 她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可是当她看到范之海也出来作证,说当初把海纳交给她是意识不清下作的决定,心底还是有点堵得慌。 其实她一点都不意外,当年范之海能为了财产狠心抛弃她们母女,今天也能为了家财再次舍弃她,他是商人,眼底有的只是利益。 所以在海纳濒临破产的边缘,他会把公司传给她,因为比起范洛薇,安晴更有能力保住公司。 现在果然如他所料,海纳平安度过险境,他也是时候拿回来了。 安晴看着法院送来的传票,嘴角冷冷一笑,拉开抽屉塞了进去。 她不想理会这些破事,直接交给律师处理,这大概也是有钱的一个好处了,然而律师还是找到她,告诉她范洛薇那边除了范之海的证供外,还提供了一个有力证据。 有力证据? 她有点疑惑,律师看着她,犹豫片刻,有点为难地开口:“安总,范小姐向法庭递交了一个视频,据说是您母亲的……嗯,出轨证据,当年您生母因这个净身出户,而范先生也同时和您断绝父女关系,导致您间接丧失范家的继承权,如果法院真的采纳这个证供,对您非常不利。” 安晴眸色微微一动,官司输了无所谓,可母亲那段视频绝对不能曝光。 当初她最担心的也是这件事,虽然范洛薇已经把视频交给她,可谁知道她有没有留底,现在果然印证了她的忧虑。 怕这对母女狗急跳墙地把视频发到网上,她之前也做了一些准备工作,可她千防万防,没料到范洛薇这时候把东西拿出来,如果被作为呈堂证供,母亲的清誉将毁于一旦,而且和发上网不同,她连一丝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不,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有什么办法能让法院不采纳这个证供吗?”她看着律师:“事关我母亲名誉,无论这些东西是否真的,我都不能让它曝光。” “我想想办法吧,”律师客观地说:“不过安总,你要有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 送走律师,她坐在椅子上,盯着面前黑着的电脑屏发了一会呆,眸底光芒渐冷,而后起身走了出去。 205 前任现任的话题 中规中矩的三室一厅,客厅不大,坐在阳台上可以看到花园的景观湖,上午的阳光映着一池碧水,几个小孩在一旁玩耍。 安晴站在范家的新家,不得不说,比起之前的花园洋房,范之海的确受委屈了。 唯一留下的佣人还是以前范家的,看到她没问什么,直接开门请她进来。 范洛薇也在家,闻声走出来,看着她冷冷一笑:“稀客啊,难为你找到这儿。” “滚开,我不是来找你的。”安晴眯眼看着阳台上的沉默背影:“我来找他。” 范洛薇没理会她的出言不逊,刻薄一笑,凑近她说:“果然啊,要不是为了你那不要脸的老妈,你也不会亲自找上门吧,你还记得你有爸吗,不过可惜了,爸现在受不了刺激,你别去骚扰他!” 安晴没吭声,冷冷推开她,径直朝范之海走去。 刚才她们争执了半天,范之海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轮椅上,仿佛对周遭的一切浑然不觉,安晴几步冲到他面前,一年不见,范之海瘦多了,还算魁梧的体型只剩下个空架子,脸上的肉坍陷下去,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记忆中的范之海是意气风发的,安晴永远忘不了他胖揍自己的样子,哪怕中毒多日后醒来他也没有这么憔悴,她眸光微错,心底生出几分唏嘘。 “范先生,我从来没希罕过你的东西,海纳你要的话只管拿回去,你亲口说一声就行了,为什么要这样做!”很快收敛心底的感伤,她冷冷绷起脸:“你欠母亲的还不够吗?她20几岁就跟了你,陪你一起吃苦,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都浪费在你身上,可你是怎么对她的?发达后就辜负她,背着她在外面养女人,办公室偷情令她流产,生下私生女,还伙同小三算计她,令她含冤莫名,你现在还要让她身败名裂,就算死了也不得清静吗?” 随着她愤怒的指责,范之海脸上松驰的肌肉开始抽搐,安晴说到激动处,狠狠按住轮椅扶手,俯身瞪着他。 咫尺的距离,她瞪着范之海没有神采的眼瞳,在里面她看到自己的倒影,可是她明明在他眼底,却仿佛隔着万水千山。 记忆中也有天伦之乐的美好时光,范之海毕竟养育了她20年,也曾视她为掌上明珠,可如今想来,心底只有满满的愤懑和失望。 她伤心母亲所托非人,也怨自己有个这样不负责任的狠心父亲。 范之海望着她,胸口剧烈起伏,缓缓挤出两个字:“丫,丫……” 他还没挤出其他的字,范洛薇猛地冲过来,狠狠推了安晴一把,扶起轮椅把手往后拉了几步,貌似急切地朝他弯下腰:“爸,你没事吧?” “我,我……”范之海大口喘着气,显得很激动。 “安晴,要是爸今天有事,我绝饶不了你,”范洛薇恶狠狠地叫着,扭头吩咐佣人:“快叫救护车!” 安晴没理这乱糟糟的一幕,依旧低头看着范之海:“范先生,你心底清楚妈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她是被陷害的,你要还有一点人性就去法院撤诉,你……” 她想说视频的事,范洛薇大叫:“安晴,爸都这样了你还只想着财产吗?你才是没有一点人性!救护车叫了吗?” 后一句话她是对佣人说的,后者慌乱点头:“叫了,说是马上就到。” “先推爸去楼下等着,”范洛薇扭头瞪着安晴:“你害得爸还不够吗?为了财产你是不是要逼死他!” 安晴冷眼旁观,范之海虽然气喘得粗一点,却也不象不行了的样子,但是范洛薇急匆匆地推着他出了门,佣人还拿来一个便携氧气瓶罩在他脸上,像是病入膏肓。 救护车很快赶到,范洛薇哭哭啼啼地将范之海推过去,安晴跟了几步,她抹着眼泪,突然狠狠推了安晴一把。 “你走,爸已经被你气成这这样,你要真把他气死才甘心?” 当着救护人员的面安晴没有跟她吵,看着他们把将范之海抬进救护车,乌拉乌拉地扬长而去。 她默了片刻,没有跟上前。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几小时后的头条就是她因为争家产将范之海气进医院,配图是范洛薇一脸慌乱地跟在担架床旁边,后续报导里对她也是各种非议,连佣人都出来说她无情无义,范之海生病后从没看过一眼,为了家产才找上门之类,安晴的人设瞬间崩塌,相反地,范洛薇却因为这一年来独自照顾瘫痪在床的父亲,成功洗白人们对她的负面印象。 安晴并没有看到报道,她忙着别的事情,路上她接到唐俐的电话,告诉她公司门口围满了记者,让她暂时不要回来。 “可是我已经到了啊。” 她掐了线,看着公司门外聚集的人群,正考虑着要不要下车,一个记者扭头看到她,大叫了一声安晴,人群呼拉拉朝她涌过来。 她手扶方向盘,无语地看着这嘈杂的一幕,记者们开始拍打车门和车窗,连挡风玻璃外都是攒动的人影。 她抿紧唇,听到记者们在外面问着各种问题,声浪重重包裹着她,有那么瞬间,她觉得自己就像汪洋中的一条小船,随时面临翻倒的危险。 不知僵持了多久,或许时间并不长,安晴正想着要不要冲出去时,人群突然出现一阵骚动,猛的分开的通道中,安晴眼眸微动,看见傅默川如天神般降临,气定神闲地出现在车外。 “出来吧,有我在。” 他极具穿透力的嗓音低低挤进车厢,安晴彷徨的心突然安定下来了,她推开了车门。 傅默川迅速将她护在手中,还脱下外套披在她头上,有力的臂膀拢紧她,安晴看不清前面人群,她低下头,听着他的心跳在耳边回响,噗通噗通,低沉而有力。 “傅少,你知道安晴和范洛薇争家产的事吗?” “你有什么看法?” “一个是你前任,一个是你现任,你会帮哪个呢?” 果然,记者没有放过这个八卦的好机会,虽然被几个保镖拦在一侧,还是紧追不舍。 傅默川的步伐蓦地一顿,安晴也跟着停下来,她微微抬头,看着男人隽致的脸,听到他淡淡开口。 “我的女人,就算要天上的星星我都会替她摘,不需要为那点家产劳神。” 霸气而强势的话语一字一句在空气中扩散,闹哄哄的气氛为之一静。 记者们怔了片刻,又唯恐天下不乱地追问:“那么你口中的女人是前任呢还是现任?或者是其他人?” 傅默川清冷的目光转向发问的记者,着重看了眼他的台标,冷冷一笑,安晴感觉他扣着自己的臂膀突然一紧。 “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的女人都只有一个,唯一的一个!” 唯一一个—— 全体又是一静,安晴的呼吸也是一滞,肯定是现在的氛围不对,她的心跳得很快。 被傅默川拥进公司大楼,保安们将记者挡在门外,安晴喘了口气,才觉得意识回来了点。 “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傅默川替她捋着弄乱的头发,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淡淡责怪:“怎么这么不听话,又一个人跑出去了?” 他的口吻就像是对着莞尔似的,安晴抿抿唇,从他手底钻出来,随手拢了把发丝说:“反正就这样了,今天的事谢谢你。” 傅默川跟着她往电梯走,低低的声音传过来:“我不需要口头上的感谢。” “……” 安晴低着脸,装作没有听见。 这几天傅默川都没有勉强她回龙鼎湾,只是每天定时接送,如果她晚上没有应酬就一起吃晚餐,然后再送她回酒店。 今天两人自然是一起用餐,和之前不同的是,傅默川问她想吃什么时,安晴说不想遇到记者,回家随便吃点好了。 回家。 安晴没意识到自己用了这个字眼,傅默川却听出来了,扭头看她一眼,嘴角扯起淡淡弧度,没说什么,直接将车开了出去。 十来分钟后,他将车停到家附近的超市,安晴眨眨眼,傅默川倾身替她解开安全带,“家里什么都没有,你想让我吃什么,嗯?” 安晴不知道是否自己想多了,总觉得他这个吃字特别的不正经。 “傅少,您不知道有种服务叫外卖吗?” “那不新鲜。” 傅先生的话总是有理的,他还不由分说地把安晴牵下车,后来一路上他的手都没松开过。 安晴被他拽了一会,看到迎面而来的一个路人紧紧盯着自己,还掏出了手机,心底一惊,下意识低下头,用空着的一只手挡在眼前。 “傅少,您今天是否太招摇了,您忘了才从记者手中把我救出来?” 傅默川看她一眼,淡定地说:“教你一件事,遮遮掩掩更加引人注目。” 的确,有个傅默川这样的发光体站在身侧,想不让人注意都难,安晴环顾几眼,果然看到不少人对他们指指点点的,只得悻悻放下手。 “还有,我刚才救你不是躲避记者,而是不想他们伤害到你,”傅默川的嗓音又在耳侧淡淡响起:“我们是夫妻,一起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为什么怕人知道?” 206 小夫妻的居家日常 我们是夫妻—— 虽然两人已经领证,但在傅振生的反对下并没有公开,甚至在最初的秀恩爱后,后来同框的画面都很少,特别是范洛薇的怀孕门后,很多人都以为他们已经分手了。 安晴默默听着这几个字,眸光动了动,没有说什么。 两人买了不少东西,就像每对居家小夫妻般自然随意地购物,全程没有遮掩,最后,傅默川一手拎着大购物袋,一手扣着安晴,在观众的注视下淡然地走出超市。 自然地,回家不久安晴就发现热心网友将这一幕传上网,加上公司外傅默川对她的霸气维护,舆论发生微妙的变化,不再是一边倒地嘲笑挖苦,骂她没有良心,让她去死等等,改为各种羡慕嫉妒恨,还有很多网友在她的官网下留言说支持她,让她加油等等。 她捏着手机,抬眸看向忙着将买回来的东西放进厨房的傅默川,放下手机走了过去。 病房内,范洛薇满脸戾气地走进来,记者们都被保安们请走了,喧嚣的病房恢复安静,在范之海迫切的眼神中,她走过去,移开他脸上的氧气罩。 “薇,怎么回事?”范之海行动不便,范洛薇很不耐烦地摇高病床,又耐着性子把他扶起来,范之海抬头望着她,艰难地问:“丫丫的,母亲?” 丫丫,丫丫。 是不是所有人眼底只有那个小贱人! 范洛薇板着脸,扭身在床侧的椅子上坐下,滑开手机,看着上面的报导,眸底冷意浮动,并没有理会他的质问。 范之海有点着急,朝她的方向动了动身体,再次开口:“薇……” “别吵了,我听到了,”她不耐烦地看着范之海:“爸,我好累,因为你的事我今天被记者烦了一天,想安静地休息一会儿行不行?” 放在以前范洛薇哪敢这样和范之海说话,可瘫痪一年也磨光范之海的火气,他又喘了几口气才重新发出难听的声音:“说,告诉我!” 语气已经有点凝重。 他不明白今天安晴向他发那顿火的原因,可是他知道一定是范洛薇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他要问清楚。 范洛薇被问得烦了,从手机上抬起脸望着他,也懒得再去装什么,直言不讳地说:“你想知道?我告诉你,我去法院告那个小贱人了,我让她把霸占的东西还回来,爸,要不是这样,你以为她会好心过来看你?” “你,你……” 范之海吐着气,指尖微微抬高指向她,也不知是激动还是身体原因,你了几声也没什么下文。 范洛薇却明白他想说什么,这一年两人也不是白呆的,凭着范之海的只言片语,她差不多能揣摩出他的意图,但是这样才令她更加妒忌,她辛辛苦苦照顾范之海,又出钱又出力,好处却全被安晴占去了,那女人继承了赚钱的公司,事业爱情两得意,想到傅默川对安晴的维护,还有报道中那句我的女人只有一个,令她心底醋意翻涌。 “没错,是我的主意,不过你也是赞同的,你忘了?之前我拿回来的文件你也盖了手印的,”她一股脑地冲着范之海喊:“哦,有件事是我自作主张,您还不知道吧,您的好前妻偷人的过程被人录下来了,视频我交给法院了,这是事实,她做得出来就不要怕人知道!她们母女俩都是一样的贱,老的小的都水性杨花在外勾人,我只是说事实,也是在帮您出气。” 范之海眼睛倏地睁大,指尖哆嗦着,嘶哑地挤出几个字:“你,你做的,好事!” “我怎么了?”范洛薇瞪着他:“爸,有些话我没说不表示我不介意,你这一碗水要端平,要不是我,你连送终的人都没有你,你病成这样是谁一把屎一把尿照顾你的,我只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错,你心里却只向着那对贱人,难怪当年要被人绿!” 范之海气喘得更急,脸上的表情很痛苦,气头上的范洛薇视若无睹,只听他又你了几声,身体猛地一冲,笔挺挺朝她倒过来。 “啊!” 她惊地一叫,吓得往后跳开几步,看到范之海在床头抓了几把,身体抽搐得厉害,而后突然地不动了。 “爸,你怎么了?”她怔了片刻才走过去,试着推了推他的身子:“你别吓我。” 范之海虽然瘦了很多,身体还死沉死沉的,她没有推动,看着对方一动不动的身体,心底害怕,伸手按了呼吸铃,同时跑出病房。 “医生,医生……” 医生们很快赶过来,紧急抢救后告诉她,中毒后范之海的各个器官都衰竭了,相当地脆弱,受不了任何刺激,估计是情绪激动引发了心梗,虽然抢救及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会不会有后遗症要等他醒来再说。 又心梗了? 范洛薇看着病床上再次失去知觉的范之海,嘴角微扯,一抹寒意从眼底掠过。 龙鼎湾。 安晴将盛好的饭摆上桌,拉开椅子坐下来。 “可以吃了。” 傅默川看着面前似模似样的三个菜,还没拿起筷子,安晴夹起一块排骨放进他碗里:“尝尝怎么样?” 他细细品尝着,连吐骨头的动作都那么赏心悦目,而后点点头。 “很好吃。” 安晴剥着虾壳,将剥出来的虾肉也放进他碗里,“趁热吃。” “你也吃吧,”傅默川也往她碗里夹了点菜。 安晴低头吃了一口,眉头不禁皱了皱:“盐好像放多了,好久没做饭,都差点不会了。” 傅默川眸光微动,她虽然只是随口抱怨,却令他想起她失踪的那一年,幸好那个男人对她还不错,一年来她应该没受什么亏待,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我觉得刚刚好。” 他很给面子地把菜全部吃光,这时安晴已经在这儿呆了好几个小时,天色已黑,按照之前的剧本,她该启程回酒店了,看着满桌的狼藉,她起身说:“我来收拾。” 今天从选材到下厨都是她抢着做的,傅默川没说什么,帮她把碗筷收进厨房,她在那儿戴着手套洗碗时,他也走了过来,将她洗好的盘子放上碗格,淡淡说道:“你母亲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别担心,我替你解决。” 安晴抿抿唇,她不是不相信傅默川的能力,她不找他是有着其他顾虑。 “你和你爸现在怎么样了?”她将手中的盘子递过去,貌似无意地说:“他不反对我们了吗?还是说他已经不想管你,任你自生自灭?” 这次回来傅默川的态度张扬了很多,不但重新在公众面前和她合体,今天还明目张胆地为她出头,明显不把傅振生放在眼底。 一年前,傅振生还把安晴当成眼中钉,几次对她动了杀机,更因为她取消傅默川的继承权。 时隔一年好像很多事情都变了,傅默川原本是在乎亲情的,否则不会一次次被傅振生掣肘,现在却变得满不在乎。 傅默川没回答,却看着她反问:“你会心疼吗?” “……” 安晴无语地扭过脸,本来想说的话也咽了回去。 让她怎么回答才好呢? 碗筷不多,她很快洗好了,看着整洁干净的厨房,她满意地脱着围裙说:“好了,我也该……” 回去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傅默川突然上前一步,她抬起眼,后者的手伸过来,绕到她背后,替她解着围裙上的结。 面对面的姿势令这个简单动作变得有点困难,而且因为他的用力,安晴被他带到身前,他低下来的唇瓣从她脸颊轻轻蹭过。 空气突然有点紧绷,安晴望着他,他黑不见底的眸子也深深凝在她脸上。 对视几秒,他的唇俯了下来…… 一个绵长的吻过后,傅默川看着女人微微张合的红唇,指腹轻轻摩挲,他的嗓音也是轻轻的。 “你不需要绞尽心思地想办法来感谢我,这样就足够了。” 没错,安晴今晚做了这么多,是因为他那句“我不需要口头上的感谢”,可是傅默川不想领情,他宁可她欠他的人情,也不愿她这么泾渭分明的和他划清界限。 他们是夫妻,他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安晴沉默地看着他,柔和的灯光将他俊致的眉眼映得无比柔软,肯定是被他弄得缺氧了,她心底悸动得厉害。 鬼使神差地,她颠起脚尖,主动吻住他的唇。 “这个算我送的……” 这一晚,安晴当然没有走成,翌日她睁开眼,男人还睡在她身侧,搂着她。 “醒了?”她一动对方就睁开眼,手也很自然地动了动:“好点没有?” “我没事了。” 她下意识推开他放在自己腹部的手,脑中划过昨晚发生的事,不禁有点糗。 昨晚她主动的不说,那个的时候还突然肚子疼,傅默川就没有继续下去,然后她看他难受,又头脑一热地去帮他…… “我去洗手间。”她掀开被子爬起来,扭头看到某男眼睛黑亮地瞅着她,咬咬唇说:“你什么都不准想!” 他想什么了? 傅默川看着她穿着睡衣的窈窕背影,薄唇勾起淡淡弧度,不过,这样看着,好像真的不好了。 207 比起钱,她更想要的是爱 这几天的娱乐版都被安晴霸占了,大戏天天上演,先是家庭剧,后是爱情剧,而后变成伦理剧,今天的头条又是范之海病情加重,医生称不容乐观云云,范洛薇坐在病床边擦眼泪的照片很赚人同情。 安晴看了几眼就把页面关了,不用说,喷子们又在那里骂她不孝顺,老爸都快被她气死了都不去看一眼,这种没良心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嫁进豪门云云,她揉着额角,想着昨天见到范之海的情形,心底实在疑惑他有没有那么脆弱,随便几句就把他气得心梗。 “安晴,要不咱们也去医院看看吧,”唐俐也看了新闻,向她建议说:“作秀谁不会啊,堵住这些臭嘴。” “看吧,”安晴兴致不大,范之海还昏迷着,去了也只是和范洛薇撕逼,她对上头条并不热衷:“你以为我去了他们就能闭上嘴,什么都不说了吗?” 唐俐也想到这层,嘴碎地骂着范洛薇,抱怨道:“还是交给傅少吧,你别理了,可别说,昨天傅少真是帅呆了,不愧是我男神。” 唐俐这个人就是墙头草,之前范洛薇宣布怀孕时她可没少骂傅默川渣男,安晴听着她在那儿不停鼓吹傅默川如何如何,淡淡笑了笑,没去理她。 唐俐说了一会儿见没人响应便停下来,瞅她几眼说:“咦,你是不是病了,脸色好难看。” “是吗?”她摸摸脸,不以为然地说:“大概是没休息好。” 自回国后事情便一个接一个,她也的确感觉有点累了。 “这样啊?”唐俐拖长声调,暧昧地朝她挤挤眼:“辛苦你了,昨晚大战了几百回合?我男神厉害吧,好姐妹分享一下嘛。” “你想多了。”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不过某男的确厉害,她的胳膊现在还有点无力。 唐俐兴趣再次被勾上来,扯着她巴拉巴拉说了好久,要多污有多污,听得安晴一阵无语。 好容易借尿遁摆脱掉她,她起身的时候,发现裤头上有点血,她没在意,想想好亲戚也该造访了,难怪昨晚会腹痛,这一年来她吃了保罗给的药,痛经的现象已经好多了,大概是最近压力大,又开始发作了。 也不知是否傅默川昨天演了那一出,围堵她的记者少多了,她出去了一趟,再折回公司的时候,在前台大厅被一个男人拦住。 “安小姐,我们老先生请你借一步说话。” 男人的语气很客气,她却注意到老先生三个字。 扭过脸,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她看到傅伯韬不怒自威的脸。 “安丫头,好久不见了,”傅伯韬的态度比起上次相见明显和蔼了许多,看着她的时候眼底还渗出一丝笑意:“朗程这次有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没有,他年纪尚小,还是不轻易改变生活习惯比较好。”她在傅伯韬相邻的沙发上坐下,不亢不卑地回答。 傅伯韬没理会她的顶撞,淡淡一笑,直奔主题说:“下月7号你有没有空,我在龙城酒店办了个宴会,想邀请你参加。” 离老爷子说的日子也没多久,她想了想问:“不知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那天我生日,傅家最近太冷清了,想借这个机会热闹一下。”傅伯韬说:“把朗程也带来吧,就当送我的生日礼物。” 安晴没有表态,老爷子纡尊降贵地亲自请她赴宴,已经给她一个很大的台阶了,可是她不知道要不要顺着走下去。 而且这也等于让人知道了朗程的存在,她还没有心理准备。 “默川知道吗?”想了想她决定把这个难题扔给傅默川。 老爷子睿智的目光在她脸上荡了荡,缓缓开口。 “安丫头,当年的事是傅家对不起你,给爷爷一个面子,就这么算了好吗?朗程也大了,爷爷知道你把他照顾得很好,可是他总得有一个健康完整的家,他再聪明也是孩子,需要父母的疼爱,听说你还有一个女儿,一起带过来吧,爷爷向你保证,傅家会善待你们,不会再让你们母子几个受任何委屈。” 安晴很意外,没忘记傅振生是如何仇视她的,他能放下仇恨吗?表面上她还是杀害谢明珠的凶手。 “傅爷爷,”她直言不讳地问:“傅叔叔知道您来找我吗?” 傅伯韬沉吟片刻,安晴心底明了,看来这恐怕是傅伯韬的一厢情愿,不想看着傅家四分五裂。 “我的意思也是他的意思,”傅伯韬很快表态,殷切地看着她:“安丫头,爷爷知道你是明事理的人,否则不会把朗程教得那么懂事,听说这几天外面有些对你不好的传闻,爷爷知道那都是以讹传讹,你的家事我也很了解,范丫头当初还看着挺乖巧一个孩子,谁知道……” 他叹了口气,安晴没有吭声,以她和范洛薇的关系也不好插嘴。 老爷子也没往下讲,叹着气说:“是爷爷老糊涂了,范丫头肚中的孩子不关阿川的事,家门不幸呐,现在看你和阿川和和美美的爷爷才放下心来,还好没酿成大错。” 她抿抿唇,终于插了一句:“那个孩子呢?” 所有人都没提起那个孩子的下落,在范家她也没看到,有一点点好奇。 傅伯韬没有立刻回答,想了想才说:“那个孩子在哪儿都不会影响你在傅家的地位,爷爷也不会让那些乌七八糟的事伤害到你,虽说爷爷不管事了,傅家也不是任人欺侮的,我看谁敢动我孙媳妇,丫头,都是一家人,爷爷也想劝你一句,家和才能万事兴,爷爷希望你也能以大局为重。” 安晴眸光闪动,老爷子语重心长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子孙和睦,她不能漠视老人家的拳拳心意,也听出他话中的深意,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在她接受傅家庇护的同时,也必须承担起豪门媳妇的责任,比如说放下个人恩怨,温良恭俭忍,尽她所能维护大家族表面的繁荣与和平。 她是一个好演员,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能否胜任这个角色。 与此同时,住院部外一个隐蔽的角落,范洛薇走到一辆静静停泊的车旁。 司机面无表情地立在车外,她看他一眼,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默川哥。” 她看着车厢内神情淡漠的男人,低低地叫了一声。 傅默川黑色的视线望过来,嗓音很淡。 “要多少?” 她怔了怔,看着傅默川从兜里拿出支票本,瞬间明白过来。 “你这次又打算怎么对我?”她隐忍着心底的情绪:“上次你让人诬陷我水性杨花,这次又让我做什么?” “你该庆幸我还能用钱打发你,”傅默川低头写着支票,没有温度的嗓音低低响起:“范洛薇,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对她是有限,可是对另一个女人呢?她心底的妒忌像溶浆一样不断翻滚沸腾。 “那你这次打算给我多少?多少钱才能弥补我失去的一切!” 傅默川扯下支票,淡淡递到她面前,看着她因妒忌而扭曲的脸孔,深眸掠过一丝不耐。 “你最好弄清楚,我不是在补偿你,我有一百种法子能让你撤诉,不过念在你是她姐姐,我才对你网开一面,拿着支票走吧,你知道该怎么做。” 果然,如果不是为了安晴,他根本不屑见她,无论她如何挣扎如何努力,都只是安晴身边无足轻重的配角,尘土一般卑微的角色。 范洛薇没有伸手去接支票,是的,她想要钱,可更想要的是他的爱。 “我可以撤诉,也不要你的钱,我以后不会再针对妹妹,我会祝福她,像一个好姐姐那样祝福她,”她悲伤看着傅默川:“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能答应我吗?” “说。” 傅默川言简意赅地回答,仿佛和她多说一个字都嫌烦。 范洛薇心底滴血,强忍着朝他笑了笑。 “我只想要你,哪怕一次都好,默川哥,让我做你的女人吧。” 从头到尾,她只有这一个心愿,可是如此卑贱的心愿都没能达到。 “不可能,”果然,傅默川想也不想地拒绝掉,手中支票一松,落到地上,他冷着声线:“既然这样就休怪我不客气,下车吧。” 他没说其他,范洛薇却听出他话中的绝情,她闭了闭眼,没有听话地下车,却猛地一下朝他扑了过去。 傅默川眯起眼,伸手格开她,范洛薇却像疯了一般,又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她咬得很重,隔着几层衣服,傅默川都是眉头一皱,他冷着脸,两指拈着她的肩膀推开她,范洛薇流着眼泪冲着他叫:“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也是女人,也有七情六欲,我爱的一点都不比那个女人少,你为什么就是看不到我的好?” 傅默川眸色冰冷,毫不留情三个字:“滚下去!” “我偏不!”范洛薇崩溃地大叫:“有种你现在就杀了我,否则就算死我也要拖着那个女人,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惨,你说你的女人只有一个,那我呢?我一样为你付出那么多,我都要嫁给你了,最后却什么都不是!” 208 范洛薇自杀 是啊,何其讽刺,范洛薇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做了这么多,却在他的世界里从没存在过! “我再问你一句,你有没有对我动过心?”她流着眼泪,“哪怕只有一瞬间也好,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傅默川没有表情地看着她,范洛薇盯着他的眼睛,从那里面,她找不到一丝温度。 “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就不再骚扰安晴?” 范洛薇心如死灰,还需要他给出答案吗?这句话已经表明了心意。 “她对你就这么重要?” “是。”傅默川已经不想再和她纠缠下去了,“现在你死心了?” 是啊,她早该死心了,在他毅然决然地取消婚礼时就该放手,也不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可是,现在已经迟了。 她做了那么多,失去那么多,为他从云宵跌入尘埃,她回不去了。 范洛薇没再说话,猝不及防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刀,傅默川瞳仁一敛,还没来得及上前制止,只见寒光一闪,范洛薇手起刀落,狠狠一刀往手腕上划去。 锋利的刀口迅速割开她的皮肤,血涌出来,范洛薇好似抱了必死的决心,又是一刀重重拉下去。 傅默川反应过来,劈手抢过她手中的刀,范洛薇虚软地倒在了座椅上,手腕摊着,腥红的血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很快染红了车厢。 “你发什么疯!” 傅默川迅速吩咐保镖叫救护人员,自己替她按住伤口。 “是啊,我疯了。”范洛薇惨笑,因为失血脸色迅速苍白,“默川哥,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就会把我放在心里了?” “不会!”傅默川斩钉截铁地回答:“范洛薇,你真想死的话不要在我面前,也不要选在医院,你看我会不会拦着你。” 男人冷酷的话令范洛薇心底冰凉一片,她自欺欺人地摇着头:“你骗我,男人都是大骗子,你向我求婚,你说你的女人值得最好的,你是喜欢我的,我感觉得到,我答应了你的求婚啊,我满心欢喜地准备嫁给你,你为什么又不要我?” 这时她的血已经流了不少,嗓音都有点虚弱,傅默川沉眸看着她惨白的脸,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范洛薇是做了很多令人厌恶的事情,但归根结底他也有责任,如果当初他不是意气用事,想用她来气安晴,也不会造成如今这个局面。 “原因我已经告诉过你,也愿意向你做出补偿,”他沉声说:“你刚才不是问了我一个问题吗,范洛薇,你听好了,我从没喜欢过你,以后也不会有这一天,我向你求婚也是做给安晴看的,我以为她背叛了我,但我现在知道了,无论她对我做过什么,我都会原谅她,只要她能留在我身边。” “不,不是这样的,我不相信,”范洛薇气若游丝,却努力地摇着头,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否认,如何能让她甘心,她用死都换不来这份爱情。 “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安晴死过一次才让你这么留恋,你说谎,如果我死了,你也会后悔的,让我死吧,我不要你救我……” 救护人员终于赶来,范洛薇意识渐渐模糊,却还紧紧抓着傅默川,他一脚踹开车门,俯身将她抱了出去。 安晴是一小时后看到新闻的,看到图片里抱着范洛薇的熟悉身影,她的眸光动了动。 “这心机婊有完没完,”唐俐忿忿不平:“人人都有腰间盘,就她最突出,怎么没让她直接死掉!” 她死掉了或许更麻烦,谁知道那些喷子怎么说,安晴揉着腹部,好象又开始隐隐作痛。 “傅少也是的,怎么又和她扯到一块了,”唐俐唉声叹气:“安晴,你别急,或许是个误会,我看得出来,傅少是真心在乎你,他要和白莲婊有事早就有了,不会等到现在。” “我明白。”安晴淡淡一笑:“再说和我有什么关系?” “真生气了?”唐俐看着她的表情:“安,你别这样。” 安晴笑笑,没再说什么。 要说一点不膈应是不可能的,范洛薇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她真的不喜欢这两人纠缠不清,不过昨天傅默川才向她深情表白,今天就和范洛薇闹绯闻,这波剧情也太强了,她觉得傅默川还不至于这么高调。 那这件事又作何解释呢? 她的视线折回电脑屏,眸底闪闪烁烁。 命运似乎特别喜欢跟她开玩笑,每当她想踏出一步,命运之手就往后扯她一把,无论她如何迈步,和傅默川总是若即若离。 难道他们两个真是有缘无分? 忡怔间,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新闻中的男人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 唐俐也很意外,不过反应超快,立刻跳起来,找个由头溜掉了,临走前还神神叨叨地冲傅默川使了个眼色。 安晴冷静地关了电脑页面,傅默川走到她面前,安晴抬头看着他,敏锐地发现他身上的衣服不是早上出门那套。 “我本想亲自向你解释的,洗个澡换了身衣服就立刻赶来了,可是看来已经晚了,你都知道了吧?” “你也知道我做哪行的,一向不怎么相信新闻报导,”隔着办公桌,安晴朝他耸耸肩:“所以你还可以解释。” 傅默川唇角微勾。 “我今天见过范洛薇,没想到她突然割腕,我把她送到手术室就走了。” “就这么简单?”安晴扬眉。 “就这么简单。”某男确认。 “你去见她是因为我的案子吗?”安晴又问。 傅默川默了片刻,点点头,没说什么。 “我相信你,”安晴手撑桌面站起身,和他平视:“其实你没必要巴巴地跑来向我解释,电话里提一句就够了。”她会相信的。 傅默川深深看着她,半响,低低开口:“我们是夫妻。” 所以他有义务来向她解释,不想再因为什么误会隔开他们。 又是这句话。 安晴默了片刻,“正好,我也到时间下班了,今天我想吃火锅,越辣越好,要不要请我?” 傅默川薄唇勾起笑:“我可以说不吗?” “当然了,我又不是只认识你一个有钱朋友。” 朋友? 安晴踩着高跟鞋掠过他身侧,傅默川一把扣住她,眸底似笑非笑:“我是谁?” “放手,”安晴在他手背轻轻拍了一把,娇嗔:“人家在上班呢。” 傅默川很喜欢人家这个字眼,眸底笑意加深,“不是下班了吗?” “还在工作区域。” 安晴避开他,走到墙角的衣架旁,取下外套穿到身上,仿佛无意地问,“对了,范洛薇脱险了吗?” 傅默川看着她,慢慢走过去。 “我不知道,应该没事吧。” “走吧。” 安晴取下皮包,刚准备转身,一股大力拽她一把,后背一紧,她被傅默川壁咚到墙上。 “干嘛啊?”她无语瞅着他:“你走不走?” 傅默川笑了笑,然后低头咬住他的唇。 安晴发现男人不能给他颜色,否则就要开染坊,她只是稍微态度友好了点,这货就猖狂了。 她被他推到墙上,不知吻了多久,她几度以为要窒息,男人使坏地哺给他空气,而后再次攫住她。 终于松开的时候她几乎站不稳了,傅默川扶住她,看着她绯色的脸,居然还有心情取笑:“好大一股酸味,我闻到了。” “无赖,”安晴恨恨在他手腕掐了一把,后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抱紧她。 打情骂俏地走到门边,傅默川拉开门,只听呀地一声惊呼,唐俐手忙脚乱地直起腰,一脸尬笑:“呵呵,你们出去啊。” “早点下班吧。”安晴无语凝噎。 最后,两人还是去了家西餐厅,因为安晴一上车就改变主意了,很想吃海鲜,路过一家西餐厅时,她突然决定不改了。 两人来得比较早,餐厅客人不多,他们找了个安静的位置,旁若无人地吃着自己的食物。 “对了,你爷爷今天来找过我。”傅默川切着牛排的时候安晴想起这件事。 傅默川动作不停,淡淡发问:“他找你做什么?” “他说下个月7号举办寿宴,想让我带朗程参加。” 傅默川将切好的牛排递过去,顺手把她面前的盘子换过来。 “你答应他了?” “还没有,”安晴认真盯着他:“默川,我还没有考虑好。” 两人心底清楚,这不是出席一个寿宴那么简单,那天安晴是作为傅家的一份子,傅默川妻子的身份露面的,虽然他们的关系在慢慢回暖,但好像时机还不成熟。 傅默川停下动作看着她,眸色也很认真:“你还担心什么?” 予他而言,当然是希望这个时刻来得越早越好。 “抱歉,我要征询朗程的意见,”安晴坦白:“还有,我也需要想想。” 两人间还有许多问题,她是真的怕了,不敢轻易做决定。 傅默川又深深看她几眼,点点头:“我尊重你的选择。” “还有,过几天我打算去看看孩子,”安晴又说:“有些天没见到他们了。” 傅默川嗯了一声,“我陪你。” 安晴不置可否,这时她的手机响起来,接通后听到莞尔欢快的小嗓音。 “妈咪。”莞尔在电波对面嫩嫩地叫着:“妈咪你在哪儿,我来找你了。” 她一怔,有没有这么巧,她刚想去看孩子们,莞尔竟然亲自来了龙城。 209 脉象里的玄机 莞尔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 傅默川将安晴送到酒店,车刚停稳,莞尔就飞奔着朝她扑过来,嘴里迫不及待地叫着:“妈咪。” 傅默川也钻出车厢,路灯将树影映得隐隐绰绰,夜色中他对上靳锋暗沉的视线,隔着一段距离,两人对峙几秒,他唇角勾起一抹邪佞。 呵呵,这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这才几天,又惦记上他老婆了。 “妈咪,你怎么还不回啊,莞尔和威廉哥哥都好想你哦,还有爹地,他也很想很想妈咪哦。”莞尔小朋友已进入碎碎念模式,一张小嘴巴拉巴拉,恨不得把这些天拉下的话全部补回来。 安晴抬头望向她身后,朗程睁着黑亮的眸子瞅着她,却没有像莞尔一样扑过来。 这次来的人还真不少,保罗也从车内钻出来,嘻皮笑脸地朝她打了个招呼:“哈罗,发生了什么,几天不见,你又变漂亮了。” 她笑了笑,抱起莞尔朝他们走过去,傅默川也跟了过来,主动从她手里接过莞尔,于是她过去牵起朗程的小手。 “怎么突然过来了?”她扭头看着靳锋:“我正打算过几天回去呢。” “莞尔吵着要妈咪,我只好带她过来找了。” 这句话没毛病,可听上去让人感觉怪怪的,安晴没在意,傅默川眼睛眯了眯。 虽然他很愿意尽地主之谊,但是靳锋显然不领情,带着一大家子住进了酒店,他明显是有备而来,提前将整家酒店都包了下来,当大大小小一行人走进去时,服务员们相当好奇,但在老板的封口令下,聪明地保持了缄默。 晚上安晴自然是和莞尔住一间房,傅默川不管朗程愿不愿意,带他住进隔壁一间,靳锋于是住到了两人对面。 “外婆这次没有陪你们一起来吗?” 安晴有点疑惑,安馨怎么会放心让靳锋独自带两个孩子来找她。 “外婆要照顾小舅舅啊,小舅舅好可怜,都没有人管他,去哪儿玩都不带他。” 安晴无语,听到有人敲门,她打开门,看着门外的靳锋。 “不欢迎我进去?” 对方挑眉看着她,她笑笑,退后一步让他进来。 “爹地。” 莞尔甜甜地叫了一声,他过去揉了揉她的小脑瓜子,等她跑到一边去玩,扭头看着安晴说:“这就是你喜欢的生活?” 安晴抿抿唇,猜想他可能已经看到她的新闻。 “你觉得这样的生活和我拘禁你有什么不同?”果然,靳锋盯着她说:“所有的私生活都暴露在公众眼皮底下,吃个饭睡个觉都有人看着,这叫自由?连出个门都要遮遮掩掩,多少家产值得你那样被人骂?还有那个男人,这个时候他还忙着和其他女人传绯闻,自杀?要是我就直接送她上西天!” “……” 看着他眼底涌动的戾气,安晴垂了垂眸,靳锋说的都没错,只是两人的生活背景和成长方式不同,有分歧是正常的,就像她刚见到他时,不一样很不屑他的绑匪生活? 所以她没有分辨,扯开话题说:“谢谢你带孩子过来见我,不过你怎么把朗程也一起带过来的,我小姨呢?” “是你儿子的主意,这小子可比你聪明多了,”靳锋若有深意地看着她:“而且,我不仅是来看你,还准备带你回去。” 他的话已经说得很露骨了,视线更是慢慢升温,安晴避开他的目光说,“我会回去的,如果你们不来,过几天一样会见到我。” “是吗?”靳锋笑了笑,琥珀色的眸子光华流转:“是我心急了,我想早点见到你……” 一墙之隔,朗程迈着小短腿进了房间,径直走到茶几旁,将背着的小双肩包放上去,小手伸进去摸索了几下,从里面拿出一部平板电脑。 傅默川看着他的动作,只见他熟练地划开屏幕,小手指在上面点了点,平板往茶几上一搁,表情严肃地问:“这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拿起平板瞧了几眼,上面是他和范洛薇的绯闻,心里顿时了然。 “朗程,这个我已经很你妈咪解释过了,我……” “妈咪心软好欺负,所以你就肆无忌惮了?”朗程毫不留情打断他,还爬到沙发上,扬起小脸瞪着他说:“我不是妈咪,不会被你糊弄过去的,无论什么原因,你对妈咪的伤害都已经造成了,她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能够再死里逃生一次,我也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你要是真为她好就离她远远的,你就是事故精,只要跟着你她就有危险,告诉你,我坚决反对你们在一起。” 反对他们在一起。 他可是他亲生老子。 傅默川看着他拒人千里之外的小脸,心底浮起深深的无奈,安晴的态度好不容易才软化一点,可是这小家伙一来,前功尽弃不说,弄不好安晴真听了他的话,那可不是一点的头疼了。 夜已深。 莞尔睡得早,安晴倚在她身侧看着手机,一条信息挤进来,傅默川发来的,问莞尔睡了没有。 “睡了,”她回过去,“朗程呢?” 傅默川没回答,手机屏上弹出两个字。 “开门。” 她眨眨眼,轻手轻脚地走到门侧。 门甫拉开,傅默川便闪了进来,往床侧瞥了一眼,然后扶住安晴的腰。 “你又这样?”安晴很无语,这厮是不是习惯了偷鸡摸狗,堂堂傅少总做些半夜闯人闺房的勾当。 傅默川没吭声,只是手滑上来捧住她的脸,在她樱唇上厮磨好久才意犹未尽地分开。 “晚安。” 安晴眨眨眼,敢情他特意过来一趟就是为了说这两个字。 看出她的狐疑,傅默川勾唇一笑:“很失望?” “不是,”安晴当然不能承认,也向他道了声晚安:“早点休息。” 傅默川嗯了一声,却没有立刻走,双臂蓦地伸开,一把将她搂紧怀底。 安晴被他今晚的动作弄得有点懵,但是靠着他宽厚坚实的胸膛,心底竟然萦绕着一种淡淡的满足。 “老婆,答应我,永远别再离开我好吗?” 男人的嗓音低低钻进她耳底,在亮着微光的房间内,更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味道。 安晴以为他是因为靳锋的突然到来有了危急感,也对,两人这几天虽然很亲密,但之前的隔阂还在,她也没有明确表态要不要和他继续下去,他有担忧是正常的。 可是,永远的承诺太重,在经历那么多的挫折后,她不敢再轻易说出口。 没等到她的回答,傅默川扳起她的小脸,望进她眼波流转的眼底,轻轻地说:“我不逼你现在就回答,可是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因为其他的人或者事干扰你的决定,而是用这里……” 他的手滑下去,长指点着她的心口,凝着深眸,“用你的心去感受,遵循你自己的心意,到底要不要接受我。” 肯定是他现在的表情太诚恳,或者是今晚的灯光太温柔,安晴看着他细致的眉眼,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好,我答应你……” 翌日早上,酒店餐厅为这些尊贵的客人们做了丰盛的早餐。 自助餐厅内,安晴带着两个孩子挑选食物时保罗走了过来,往莞尔手中的小盘子上夹了块小甜点。 “谢谢保罗叔叔,”小莞尔毫不吝啬她的甜言蜜语。 保罗捏了捏她粉嫩嫩的脸蛋,扭头打量安晴几眼,挑挑眉说:“这个月的药有没有按时吃?” 刚开始还有点难为情,不过相处久了,安晴也习惯他事无巨细地关心她的身体,别看保罗平时吊儿郎当没个正经,医术方面却是个全才,各个领域都有涉猎,靳锋曾说他是医学界的鬼才,就算死人也能被他救活了。 她尬笑一下,临出发前保罗特意给她备了一些药,不过最近忙真给忘记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药我带来了,一会儿拿给你。”保罗很不爽。 她笑了笑,想起一件事,跟在保罗身边问:“对了,你对心血管方面有没有研究,心梗病人你能治吗?” “能不能不是问题,重点是我想不想治,”保罗朝她挤挤眼:“如果你求求我,我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那算了,当我没说。” 安晴扭头又去取食物,保罗不疾不徐跟着她,悠悠地说:“心梗可大可小,特别是之前被毒药掏空身体瘫痪在床的就更加危险,并发症多到吓死你,很容易就这样死翘翘了,再也没有醒来的那一天。” 他说的不就是范之海的病情吗?安晴一听就明白过来。 “感动了,是不是恨不得马上以身相许?”保罗看着她调侃,“要谢就谢锋哥吧,你以为他为什么让我过来?” “我为什么要谢你,我又不想让你看病。” “口是心非的女人,”保罗叹气,又盯着她看了几眼,皱皱眉说:“还是不对,你这什么气色,手伸过来给我瞧瞧。” 之前他也经常替安晴把脉,所以她不以为意,乖乖把手伸了过去。 保罗屈起指尖搭到她脉门上,没再说话,凝神感受着她的脉象。 而后,眸光动了动。 210 二更 “怎么样?”安晴看着保罗的神情:“有问题呀?” 保罗没立刻回答,松开手问:“你最近有没有感觉什么不舒服?” “我觉得挺好啊,”安晴眨眨眼:“没有感冒发烧,也没有头疼脑热,每天能吃能睡,不知多健康。” “健康?”保罗勾唇一笑:“难道你不觉得最近特别容易疲惫,心慌气短,情绪不稳,对了,你经期正常吗?” 他问得很直接,安晴虽然有点难为情,也没隐瞒,事实上自那天内裤上发现有血之后,她的好亲戚也没有准时来。 “是有点儿紊乱。”她想了想问:“到底是什么病?” “问题不大,跟你最近突然改变生活习惯,压力太大有关,”保罗重新拿起餐盘,轻描淡写地说:“我跟你配点药调理一下,不过最好的方法还是你跟我回去,这种生活不适合你。” 安晴只当他也是靳锋的说客,笑了笑没说什么。 医院。 范之海昏迷两天后醒了过来,不过据说情形不容乐观。 安晴到的时候,看到他双眼紧闭躺在病床上,身上牵着各种管子,还是一副人事不醒的模样。 两人站在病床旁站了片刻,范之海有了感觉,慢慢睁开眼,视线在看到安晴时变得迫切,他身侧的心电监控仪很明显地剧烈波动起来。 “你要不要回避一下,患者对你反应很大啊。” 保罗扭过脸对安晴戏谑了一句,她抿唇不语。 范之海脸上带着呼吸器看不见表情,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呼吸越来越急,好像下一秒就要再次昏厥似的。 安晴抿抿唇,扭头看着保罗:“他怎么样?” 保罗没吭声,沉着走上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针管,拧开范之海的输液袋,将针剂慢慢推了进去。 范之海没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动作,眼睛大张着,安晴没去理他,只是看着保罗,这时门外传来一阵争执声,夹杂着一个女人的尖叫:“你们是谁,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她挑挑眉,扭头看见穿着病号服的范洛薇脸色惨白地冲了进来。 “行了,让她进来吧。” 她挥手打发掉保镖,范洛薇一脸愤怒地冲过来:“你们干什么,你把爸怎么了?” 看上去她恢复得很快,刚从鬼门关回来的人,底气还蛮足的。 保罗已经收好针管,自得地整理着输液袋,范洛薇瞪他一眼,伸手按了呼叫铃,同时扑到范之海身侧,貌似惶急地问:“爸,你没事吧,你别吓我,他们把你怎么了?” 范之海还在一下下地喘着粗气,当然没法回答他,范洛薇问了几句,恶狠狠转过身。 “安晴,你好狠的心,爸爸瘫痪这么久,你不来看他就罢了,现在居然带人来杀他!” 杀人,这帽子可不小。 “范小姐,请注意你的措词,你哪只眼睛看见了杀他了?”安晴冷冷开口:“我可以告你诽谤的。” “我有说错吗?”范洛薇指着保罗:“我刚刚看见他往爸的针管里加东西,你的心肠怎么这么歹毒,爸已经把公司都给了,他对你那么好,掌上明珠般把你养大,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了你,可是你拿到他的财产后一次都没来看过他,现在还想害死他,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看见匆匆赶来的医生,范洛薇又慌张地控诉道:“医生,你们救救我爸,他们不知往我爸的针药里加了什么,他现在怎么样了?” 保罗立在病床旁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幕,医生看他一眼,他识趣地让开半步,抱胸看着医生忙活。 这一会儿功夫,病床上的范之海呼吸平稳了很多,医生检查了一会儿说,“范小姐,范先生并没有大碍。” “怎么可能没有,我明明看到他把药打进我爸的针管里。”范洛薇瞪着保罗说:“谁知道他们给我爸注射了什么,不行,我要求替他做全身检查。” 保罗笑了笑,懒洋洋地从身上掏出一个证件似的东西递给医生:“这位小姐要查就查吧,正好查清楚点,免得有人说我行凶杀人。” 医生接过证件看了几眼,神情倏地变得郑重,抬头怔怔地看了保罗几眼,毕恭毕敬地将证件还回去。 “我受安小姐委托,暂时担任范先生的私人医生,这几天我都会过来,范先生有任何状况你只管来找我。” 听到保罗的话,医生唯唯诺诺地答应下来,范洛薇看出不妥,瞪着眼说:“我反对!” “谁知道这个男人是谁,我不放心他做爸的私人医生,就算你们刚才不是往爸的药里下毒,难保以后会发生什么。”她狠狠看着安晴:“为了爸的安全,我不同意这个来历不明人做爸的私人医生。” “范小姐,保罗医生出身医药世家,父母都是是蜚声国际的名医,他更被誉为医学界天才,十五岁便成功地完成难度极高的心脏移植手术。”医生在旁边插了一句嘴,“他肯出手,范先生一定能够康复的。” 不止是范洛薇,连安晴都吃了一惊,她只知道保罗医术了得,没想到这么牛。 范洛薇不甘心地问:“你真的认清楚了?这年头的骗子多得很。” 医生还没回答,保罗不屑地瞥她一眼,扭头看着安晴:“我走了,你要留下来吗?” “一起走吧。” 安晴也不想多呆,转身朝门外走去,临出门前视线掠过病床,正好对上范之海急切的眼神,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跟她说似的,她心底动了一下,但还是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那人的病有治吗?”出去的路上她看着保罗问。 保罗笑了笑,懒懒地反问:“你希望我治好他吗?” 她抿抿唇,淡淡说:“无所谓。” “本来瘫痪就是不可逆的病变,治愈可能性很小,何况他的所有器官都不同程度受损,就算是我也不敢保证什么,”保罗又说:“三分人事,七分天意吧,倒是你现在准备去哪,相信我一个医生的话,你的病情比他严重多了,换作我是你就放下一切,什么都不管什么心都不操,乖乖回r国呆着。” “知道了,我马上就接了孩子回家歇着。” 安晴朝他翻了个白眼,然后让人送她去游乐园,保罗只好看着她的背影摇头。 今天,傅伯韬约了朗程来游乐园会面。 在朗程的要求下,傅默川和靳锋都没来,只有几个保镖陪着他们。 虽然朗程不想回傅家,但老爷子锲而不舍地一天一通电话,甚至还亲自飞去a国看他,所以傅伯韬是他唯一一个在傅家不给脸色的人。 他这次回来老爷子也很快知道了,死气白赖地要见他,并且让他把莞尔也带上,最后他只有妥协了。 看着这粉妆玉琢的一对孩子,傅伯韬满含阅历的眼底现出慈祥的笑。 “太爷爷。” 朗程牵着莞尔的手走过去,莞尔在嘴甜方面绝对不输人,听他这么叫也跟着叫了一声,哄得老爷子眉开眼笑。 莞尔很好动,很快就在游乐区玩得不亦乐乎,傅伯韬和朗程坐在一侧,看着她活蹦乱跳的身影,老爷子收回目光,再次提起了生日宴会的事。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在乎朗程,想让他早点认祖归宗。 相比较他的热忱,朗程明显冷淡得多,一口便拒绝掉。 “太爷爷,我不想去。” 傅伯韬心底有些失落,只得打着同情牌说:“太爷爷今年87了,最近也觉得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没准哪天睡过去后就再也醒不过来,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了,你都不肯帮太爷爷完成吗?” 朗程再聪明也是孩子,在人情世故方面哪是这只老狐狸的对手,沉吟了片刻没有吭声。 “你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太爷爷不想勉强你,也尊重你的意见,可是哪怕你再不在乎傅家,你有没有为你母亲想过?”傅伯韬继续游说:“她是女人,需要男人的保护……” “我可以保护妈咪。”朗程不悦地打断他,为什么都不相信他有这个能力。 傅伯韬笑了笑,并没有理会他的不逊,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外公眼里你比你爸爸有出息多了,可你毕竟是孩子,父母加上孩子,才是一个完整的家,你再长大点就明白了。” 朗程抿着小小的唇瓣,显而易见不是很赞同他的观点,这里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两人扭过脸,看见孩子堆里一团乱,莞尔也在那儿哭着,还没看清楚,跟着的几个保镖迅速窜过去,不久后,将抽泣的莞尔抱回来。 “出什么事了?”傅伯韬焦急地迎上前,伸手想抱她,却被莞尔躲开了:“告诉太爷爷,为什么哭啊?” “交给我吧。” 朗程让保镖放下莞尔,牵着她走到一侧,莞尔抹着眼泪,哽咽着问:“威廉哥哥,一个小孩不能有两个爸爸吗?” 211 有个女儿就好了 朗程乌亮的眼珠闪动一下,看着她问:“那些小孩说你什么了?” “他们笑我有两个爸爸,还说妈咪是坏女人。”莞尔瘪着小嘴:“妈咪不是坏女人。” “当然不是了。” 虽然只大一个月,甚至看上去还没有莞尔胖,但朗程俨然是一副哥哥的派头,伸手替莞尔擦着眼泪,认真地问:“是妈咪亲还是他们亲?” “妈咪。”莞尔抽泣着说。 “妈咪对你好还是他们对你好?” “妈咪。” “妈咪重要还是他们重要?” “妈咪。” 这些答案是毋须置疑问的。 “所以为什么要听那些不相干的人说话,还为他们们哭?”朗程不屑地撇撇嘴:“还有,这件事也要向妈咪保密哦,她听到了也会不开心的。” “我懂了,我绝对绝对不会告诉妈咪的。”莞尔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依旧有些不解地问:“哥哥,我没有爸爸的时候小朋友们笑我,现在我有两个爸爸了他们为什么还要笑我?” 朗程无语地看着她,这个妹妹从小被保护得太好了,是不是太单纯了点。 “因为他们一个爸爸都没有你的好,可你一下子有两个,他们当然会妒忌了。” 虽然这个回答很违心,可是莞尔居然一下就认同了,小脑袋小鸡啄米般点个不停:“就是就是,爸爸和爹地是全世界最好的,我好喜欢他们哦。” 朗程黑亮的眼睛扑闪了几下,莞尔朝他伸出胖胖的小手指:“哥哥我们拉钩钩,你也不许告诉妈咪哦。” 他沉默地伸出小手,和莞尔做了约定。 可是说良心话,其实这两个家伙,他一个都不想要。 虽然莞尔嘴巴很不牢靠,安晴过来将他们接走的时候,她并没有说什么。 怕被人看见安晴没有去游乐场,傅伯韬亲自将孩子送过来,她跳下车厢,两个孩子上车后,傅伯韬看着留在最后的她说:“事情我也跟朗程说了,那一天我等你们。” “朗程答应了?”安晴有点意外。 傅伯韬深深看她一眼,不置可否地说:“你回去自己问他吧。” 扭头看着已经乖乖坐在车厢的朗程,安晴没有说什么。 这次的约会两个男人虽然都没来,却各自派了自己的人过来,安晴接了两个孩子后准备回酒店,靳锋的人开车跟在后面,车开出不久突然停下来,车门滑开,傅默川钻了进来。 “爸爸。”莞尔总是那么贴心。 他扭头冲着莞尔笑了笑,然后沉声吩咐开车。 司机瞥了眼后视镜,仗着地形的熟悉,很快把身后的车辆甩开。 安晴无语地看着这一切,内心默默翻了个白眼。 然后,她的手机恰到好处地响起来,她还没看清楚号码,傅默川长臂伸了过来,劈手夺过她的手机,低头冷冷瞥了一眼,长指按了几下,然后把手机还给她。 安晴虽然猜到他的小心思,当着两个孩子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又无语地白他一眼。 天色还亮着,却到了晚餐时间,车开上盘山公路,而后在一处建筑外停下,建筑的顶层是龙城有名的旋转餐厅,一边用餐一边欣赏全龙城的美景,是一种很特别的享受,当然这里的位子也很难订。 安晴抬头瞧了一眼,有点担心地问:“你不怕被狗仔队拍到?” 她自己倒无所谓,可是万一两个孩子被媒体发现,势必又是一番波折,这也是她迟迟不敢答应傅伯韬的原因。 “没事的,绝对不会被拍到。”傅默川朝她勾唇一笑:“相信我。” 看着他笃定的笑容,安晴抿抿唇,没再说什么。 车门拉开,傅默川率先跳下车,把安晴接下来后,准备去接朗程,被他没有表情地避开。 傅默川墨眸暗了暗,安晴走上前,不动声色扶住朗程的小胳膊,帮他从保姆车上跳下来。 “爸爸。”莞尔留在最后,先自己朝傅默川张开小手臂,被他一把圈进怀里。 看着紧紧搂住自己的莞尔,再看看朗程漠然的小背影,某男心底感慨万千。 坐电梯去往餐厅的时候,莞尔就激动不已,趴在观光电梯的透明玻璃上往外瞅,嘴里赞不绝口,傅默川看着她活泼小身影,墨色瞳仁溢着淡淡温柔。 餐厅很安静,不仅安静而且昏暗,所有的窗帘都闭着,有那么瞬间安晴以为这里还没有营业,然后有灯光陆续亮起,她眼睛本能地眯了眯,再睁开的时候,看见餐厅用鲜花和气球营造出一个很梦幻很浪漫的氛围,整个餐厅里空荡荡的,除了他们什么人都没有。 “好漂亮哦,”莞尔首先惊喜地叫起来,看着安晴说:“妈咪,我好喜欢这儿。” 傅默川放下她,她立刻蹦蹦跳跳地去扯气球,还不忘叫上朗程:“威廉哥哥,这里好多气球哦。” 安晴眼眸微动,扭头看着傅默川。 “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傅默川笑了笑,低头看进她眼底,“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把它当成纪念日。” 纪念日。 遭遇变故后,安晴特别不想再去憧憬什么,因为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她已经经历过太多失落,所以一开始就不想抱任何幻想。 她移开目光,看见莞尔已经抓了不少气球,两只小手都拽得满满的,还在那儿伸长胳膊乱扯,猴急的小样惹得她微微一笑,“傅先生,你再不管管你女儿她就要上天了。” 女儿这个字眼触动傅默川的心事,看着莞尔,薄唇勾起几分宠溺。 如果这女儿是他亲生的就好了。 可是这个念头他只敢放在心底随便想想,安晴已经无法生育,说出来也是徒惹她伤心。 用餐的时候莞尔是挨着他坐的,他吃得不多,全程都在那里喂莞尔。 “爸爸我好喜欢你哦。”莞尔眉眼弯弯地瞅着他,甜言蜜语不要钱地往外送。 他一时高兴,便问了个很脑残的问题。 “你喜欢我还是喜欢爹地?”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在座的另两个人都赏了他一记白眼,他浑然未觉,只是看着莞尔嫩嫩的小脸。 “我喜欢爸爸,”莞尔毫不犹豫地回答,某男嘴角刚勾了一下,听见她补充:“也喜欢爹地。” “那么更喜欢哪个呢?”他不死心地追问。 莞尔眨巴一下眼睛,“爸爸和爹地我都最最喜欢了。” “……” 这花心的毛病是跟谁学的。 一家人享受温馨家庭日的时候,另一个人就冷清多了。 酒店餐厅内,靳锋听着手机对面的忙音,沉着脸掐断电话。 保罗走过来,瞧了眼他的神情,洞悉一笑,拉开椅子坐到他身侧。 “今天一个人吃饭?” 听着他戏谑的口吻,靳锋没有吭声。 “正好,我也是一个人,锋哥,不介意我陪你一起吃吧。” 介意有用吗?他已经坐下来了。 保罗伸手翻着菜单,眼神却没有落在上面,沉吟着问:“锋哥,其实有句话我一直不方便问你,你是喜欢安小姐吗?” 没错,虽然靳锋已经向安晴表白,还为她追到龙城,但他并不是喜欢把私人感情到处宣扬的人,所以这件事大家只是心知肚明,并没有说破而已。 靳锋也不准备回答他,所以沉默是金。 保罗又瞥他一眼,坦白道:“锋哥,我说句公道话,如果你要替莞尔找后妈,多的是女人投怀送抱,比安小姐漂亮比她身材好的大有人在,就算是处也应有尽有,她们也绝对不敢虐待莞尔,你为什么一定要找一个生过孩子还有老公,甚至心思完全不放在你身上的女人呢?” 这个问题靳锋也曾经问过自己,也试过在diana身上发泄,所以他最后明白了,或许这就是爱。 “说人话。”他拧着眉心:“有有话就说,别叽叽歪歪的。” 保罗痞气一笑,慢下手中的菜单,表情慢慢凝重,“锋哥,我的确有件事要告诉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吃完饭回到酒店已经不早了,安晴正在给莞尔洗澡,听见门铃声响起来,她让莞尔自已在浴缸里玩水,起身走出去开门。 “妈咪,是谁啊?”莞尔在洗手间问。 “保罗叔叔,”安晴答应一声,擦了擦手上的水,抬头看着走进来的保罗:“我正给莞尔洗澡,有事吗?” 保罗挑挑眉,把手上的药瓶递过去。 “你的药配好了,从今晚就开始吃,用法和之前一样,每天一次,每次一颗,坚持服用不许忘记了。” “谢谢。”安晴接在手中:“你不用专程跑一趟,明天给我也是一样的。” “不行,今天就要开始服用,”保罗说:“我知道我一走你就会阳奉阴违,所以特意过来看着你。” 在他的注视下安晴没有办法,只好从瓶子里倒出一颗药,连水都没用,就这么干咽了下去。 “可以了吧?”她惦记着莞尔,直接开赶:“还有什么事吗?我还要跟莞尔洗澡。” 保罗的眸光动了动,“洗澡这种事交给保姆吧,我去叫她过来。” “不用,这点小事我还是可以的。” 保罗便没再坚持,看着她,表情有点郑重。 “还有一件事,”他一字一句,“服药期间严禁房事,哪怕一次都不能有。” 212 不会是真有了吧(二更) 安晴有点窘,保罗是医生也是男人,两人再怎么熟,突然提起这事都有点难为情的。 “我知道了。”她只得敷衍着,态度明确地赶人:“你自己把门带上,我还要给莞尔洗澡。” 保罗依旧没有走的意思,又看她一眼:“我之前的建议你考虑一下,你的身体的确不适合留在这儿……” “行了,我会考虑的。” 听到莞尔在浴室喊妈咪,保罗只得转过身,临出门前还在门侧放心不下地咛嘱:“对了……” “我都知道了,谢谢你,你早点休息吧。” 安晴扶着门把,赶人的意思很明显,保罗只得咽下还没说出口的话,似乎不太甘心地离开。 跟莞尔洗完澡,抱着她放到床上,小家伙兴趣很高地在柔软的大床上蹦着,安晴拿着毛巾走上前,朝她招着手:“这边来,妈咪帮你擦头发。” “好的,妈咪。”莞尔在床上蹦蹦跳跳着向她冲过来,惯性作用下,一头扎进她怀里。 安晴伸手接住她,莞尔长得很壮,这一下撞得她身子略微一歪,小腹也紧了一下,她没在意,扶正她的身子,用毛巾替她擦着头发。 等到全部弄完已是一个小时之后了,她躺到莞尔身侧,隐隐约约地,觉得小腹好像又有点痛。 夜色渐沉。 医院的灯熄得早,范洛薇早早就睡下了,半梦半醒间忽然感觉气喘不过来,她猛地惊醒,看到一道黑影俯在床侧,死死捂住她的口鼻。 “唔唔……”她惊慌失措地挣扎着,心底瞬间充满恐惧。 黑影手劲很大,死死摁着她,她的气息越来越弱,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这样死掉时,黑影的手一松,重获氧气的她瘫软在床头,大口喘息着,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想呼救吗?”黑影冷冷开口,下一秒,一样冰冷的东西抵上她的脸颊:“你只管喊。” “不要……”范洛薇又是一惊,凭感觉那是一柄刀,此刻冰冷的刀锋在她脸颊游走,她可以感觉那迫人的凉意。 “你不是很想死吗?我成全你,现在就送你一程。” “不要,不要杀我。”当时自杀是一时激动,清醒过来后她就后悔了,因为哪怕是死她也没能挽回傅默川的心,而且求生是人的本能,范洛薇害怕得声音都颤抖了:“你,你们是谁?” 黑影冷笑:“我们主子让我给你捎句话,做人要安分守已,你想找死的话也容易得很。” 范洛薇心一沉,试探着问:“你主子是傅默川吗?” 黑影没回答,刀锋蓦地划下去,范洛薇惊呼一声,黑暗中闻到自己的血腥味。 “这是一点教训,再有下次,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看着黑影嚣张地离开,范洛薇捂着自己的胳膊,心底悲凉一片。 如果说自杀都没能挽回傅默川已经令她痛苦万分,那么,今晚的经历更令她心如刀割。 为了安晴,傅默川竟然要杀她! 翌日的早餐桌旁,安晴主动找到靳锋,她今早才发现,傅默川这家伙竟然把她通讯录里靳锋的号拉黑了。 男人幼稚起来也是很令人无语的。 “不好意思,昨天我手机突然没电了,”她抱歉地说:“没来得及跟你打电话。” “没关系,”靳锋的语气也很淡:“你们昨晚去哪儿了?” “就带孩子们去吃了个饭,”安晴不想多说,看着他,口气转为认真:“抱歉,你特意带莞尔过来,可是我恐怕不能跟你们回去。” 虽然没有明说,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而且靳锋听出来,不是之前模棱两可的态度,她这句话已经在他和傅默川之间明确地作出了选择。 他点点头,眉眼不动:“过几天我也准备带莞尔回去了。” “这么快?”虽然这是迟早的事,可是安晴还是有点不舍。 “保罗暂时留在这儿,我想你还用得着。”靳锋又说:“我说过不会强迫你,不过你万一哪天后悔了,我还是会在r国等你回来。” 无可讳言,靳锋是一个冷硬的男人,像石头一样硬梆梆的,不过安晴从他身上感觉到厚重的感情,她犹豫了一会儿说:“其实,莞尔也需要一个真正的妈咪……” “你如果不想参与到我的人生,就不要对我指手划脚。”靳锋打断她,转眸看到傅默川正往这边走过来,挑挑眉道:“你真心对我抱歉的话,就抽出时间陪我,就你和孩子们,我不想看到什么讨厌的人。” 想到他和傅默川之间的种种不快,安晴点点头,虽然她不是自己想去r国的,但在那儿受到靳锋很好的款待,礼尚往来,她也应该尽东道主之谊,一个好字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傅默川低磁的嗓音。 “老婆。” 他走过来,霸道地将安晴捞进怀中,然后才去看靳锋,眼神很淡:“你们在谈什么?” “记得答应我的事。”靳锋没理他,向安晴咛嘱一句,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什么事?”傅默川眯起眼。 安晴当然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很干脆地回答:“没什么。” 傅默川:“……” 这几天,媒体上对于安晴的关注度明显降低,有新闻也是关于她新片的正面报道,至于范洛薇自杀的事件更是完全找不到了。 但是她毕竟是公众人物,不适宜抛头露面,所以说好的单独陪靳锋,也只是请他用了一次餐而已,好在靳锋也没介意。 吃完饭,靳锋抱着莞尔去取车,朗程和安晴在一侧等着,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朗程忽然问:“妈咪,你是决定和那个人复合了吗?” 好像从某个时候起,那个人就成了某男的代名词了。 安晴眨眨眼,模棱两可地说:“也不算复合,我们本来就是夫妻。” 朗程抿着小小的嘴唇,看上去很不开心,安晴看着他的脸色问:“你不喜欢吗?” “其实要选的话还不如选莞尔的爹地,”朗程绷着小脸说:“至少不用让她被别人带走。” 安晴默了默,虽然他这个观点很清新,不过却听得出心底的抵触,她想了想,在他面前半蹲下来,平视着他精致的小脸。 “莞尔不是被人带走,那是她亲生爹地,你也亲自去过r国,莞尔爹地真的很疼她,而且我们随时可以去看他们。” “那不一样,”朗程瞅着她:“妈咪,跟着那个人你真的会幸福吗?他已经伤害过你很多次,我不放心。” “那你真的有那么讨厌他吗?”安晴摸着他的小脑瓜子,“妈咪知道你担心什么,可是他毕竟是你亲生父亲,血浓于水这个定律是千古不变的,否则莞尔的爹地也不会千方百计地找到她了。” 朗程眨巴了一下大眼睛,好像还是不太赞同,安晴继续说:“是妈咪不对,是我没告诉你爹地你的存在,如果早点让你们培养父子感情,你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敌视他。” “我没有敌视他,”朗程纠正:“是他自己做得不好。” 安晴笑了笑,朗程一向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他的工作不是一时半会做得通的,抬头看见靳锋的车缓缓开过来,她便没再劝下去,准备站起身来。 也不知是起身太急还是什么,她刚站直眼前便猛地一黑,朗程抬头看着:“妈咪,你怎么了?” “没什么,有点头晕。”她揉着脑门。 “妈咪你是不是生病了,让保罗叔叔替你看看。”朗程贴心地扶住她的胳膊,他身子小并不能完全扶住,更像是抓。 然而安晴还是很感动了,反手在他的小手背上拍了拍。 “妈咪没事的。” 虽然她这样安慰朗程,却也觉得这些天身体的确有点奇怪,她也曾向保罗提起过,对方的回答是吃药后的副作用,她便没有放在心上。 中午约了唐俐一起吃饭,顺便处理一下这几天拉下的公事,她把桌子上的东西推开,在那儿认真地看着文件。 唐俐百无聊赖地看着她问:“你最近在忙些什么啊,新片的活动都不参加。” “有那么点事。” “是因为那朵白莲婊吗?”唐俐吐嘈:“她总算长脑子了,懂得自己去法院撤诉。” 安晴笑笑,将看完的文件搁到桌角,这时服务员将饭菜送上来,两人便边吃边聊。 今天的菜是唐俐按着安晴的口味点的,刚吃了几口,她却忽然觉得一阵反胃,不禁扔下筷子,抽出一张纸巾,捂着嘴干呕了几声。 “咦,你想吐呀?”唐俐大惊小怪地瞅着她:“安,你不会是有了吗?” “怎么可能。”她喘了口气,心里依旧堵得慌。 “怎么不可能?”唐俐一脸促狭地瞅着她:“难道说你和傅少还没有……” “不是你想的那样。”安晴白她一眼,不想向她这个大嘴巴解释太多。 但是唐俐被勾起了兴致,缠着她问东问西地磨个不停,好容易吃完午饭,她已经心力交瘁了。 送走唐俐她准备回酒店休息,视线掠过街边的一家药店,心底微微一动。 她曾经做过妈妈,现在的反应真的很像是怀孕。 而且,她的生理期已经迟了一个星期,不会是真有了吧? 213 所以,结果是 不久后,安晴戴着口罩墨镜,头上还压了顶棒球帽,全副武装地走出药店。 虽然她的打扮奇怪,可是由于买的是验孕棒,店员以为她是难为情,也没有过多的关注。 傅一沉默地开着车,等到她反应过来,发现这不是回酒店的路,而是去了龙鼎湾。 “安小姐,傅先生在家里等你。” 傅一将车停下来,她瞧了眼不远处的建筑,只得推开车门走下去。 很快就到了家门口,站在门外,她先按了下门铃,却没有听到反应,有几分狐疑地解开密码锁,一眼望去,房间里没有看到人,正纳闷间,房门突然在后面关上,她不及扭头,一双手从身侧伸过来,紧紧环住她。 “傅少,你还小啊?”她侧着脸躲避男人热情的亲吻,声音很快就被他亲得有点变形:“你叫我来就是为,嗯,这个?” “当然不止。” 傅默川倏地一个打横,安晴身体一轻,被他拦腰抱了起来。 他继续亲着她,手脚不停地走到床侧,迅速把她压下去。 “等,唔……”安晴气息已经很乱了,喘着气嗔道:“你有毒啊,大白天的尽惦记,嗯,你轻点……” 她想起保罗让她忌房事的话,之前还是随便听听,但是现在不知道自己是否怀孕,她当然要格外小心了。 “不是现在你哪儿有空?”还好傅默川及时停下来,高大的身形悬在她上方,眸底光华潋滟,“阿东说你不舒服,去药店买什么了?” “就是有点头疼,”她敷衍:“没事的,现在好多了。” “不是疼得厉害你会去药店?”傅默川不相信地探着她的额头,“该不是发烧了吧。” 她没动,任他摸着,只是无语地瞥他一眼,“有没有发烧?” 当然是没有,傅默川收回手掌又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真的没有?” 她点点头,没考虑太多,然后,看到傅默川薄唇微扯,再次向她俯了下来才感觉到不对。 “等等……”她伸手挡在傅默川胸前,对上他炙热的视线,期期艾艾地说:“那个,我那个来了。” 反正在没有确定怀孕之前,她是不敢大意的。 傅默川一怔,盯着她看了几眼,黑色眼底涌起几分懊恼:“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谁让你不提前问我的。”她一本正经地眨着眼。 傅默川紧盯着她,颇是失望地抚着她的唇瓣:“第几天了?” “还早得很呢。” 傅默川又望她几眼,而后脸再次俯过来。 “机会难得,先拿点利息。” “……” 这个利息还很多,反正最后安晴重新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觉得两只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如果真怀孕了……她不敢想下去。 直到晚上她才有机会从包里拿出验孕棒,瞥了眼已经熟睡的莞尔,她轻手轻脚地走进洗手间。 反锁上门,她从包里取出验孕棒,按着上面的说明操作了一遍,而后凝神看着试纸的反应。 结果很快出来了,令她微微有点失望的是,她的结果是阴性,也就是没有怀上。 这其实是个很显然的结果,医生早就说过她现在的体质很难再孕,但是本来她已经死心了,偏偏又让她看到了些许希望,所以更加地不甘心。 今天在药店的时候她买了好几种型号的验孕棒,索性又拿出几只,但是检查结果全部一样。 看着面前一字排开的验孕棒,她苦笑了一下,保罗再神也无法逆天,也好,现在该真的死心了…… 在她忙于陪孩子的时候,新剧的票房一路飘红,更打破最近几年的票房记录,为了庆祝,公司在酒店摆下庆功宴,她当然也盛装出席了。 宴会厅一向是衣香鬓影,今天到场的有不少明星,更是显得星光熠熠,安晴今天穿了件银色露肩长裙,鱼尾贴身的设计勾勒着她姣好的身材,关键部位点缀着蕾丝,若隐若现,令人浮想联翩。 傅默川看到她这身装扮出来,眸色深了深,而后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到她身上。 “今晚都不许脱下来。” 面对他的霸道,安晴只得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两人的高调亮相再次引起一片关注,剪短的发言后,傅默川和几个熟人聊天,毕冬也走了过来,将手中的一个酒杯递到安晴面前,“祝贺你票房大卖。” “彼此彼此。” 这部片子毕冬也有投资,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安晴接过高脚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里面的鸡尾酒,毕冬看了眼她身上披的男士西服,视线转向觥筹交错的宴会厅,淡淡发问:“所以你们和好了?” “算是吧。” 安晴挑挑眉,毕冬可以说是她的蓝颜知己,几乎知道她所有的事,所以她没有隐瞒,虽然她和傅默川没有明说,但两人同进同出,几乎默认了是一对了。 “冬子,我不知道我的决定对不对,也许将来还会后悔,”想了想她说:“但是我没法抗拒他。” 没错,无论她如何告诉自己不合适,可是无法抵挡自己的真心,就像之前她抱着复仇的决心回来,最后也是因为他而心软,一次次地摇摆不定。 毕冬默了片刻,扭头看着她说:“你知道吗?新媒体和几家传媒公司被人收购了。” “啊?”安晴有点意外:“同时吗?这手笔有点大啊。” “就是啊,你说会是谁做的呢?” “还不知道呀?”安晴奇怪。 “因为速度太快了,外界还没反应过来,”毕冬说:“新媒体是新闻界龙头大哥,就算被收购,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可是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就被人拿下了,消息现在都没传出来,我是听我在里面的一个朋友说的。” 安晴咋舌。 “艾玛,大千世界有钱人真多啊,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你不好奇是谁吗?”毕冬问。 “当然好奇了,”安晴耸耸肩,“不过人家不想出来炫富,我们有什么办法。” 毕冬高深地笑了笑,突然说:“再告诉你一件怪事,这些媒体就是之前骂你骂得最凶的那几家,你没有感觉吗?最近骂你的人少多了,连狗仔们都对你没兴趣了。” “这不是很正常吗?”安晴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我本来就过气了好不好。” 毕冬但笑不语,端起手中的酒杯慢慢抿着,很高深的样子。 安晴看着他的神情,一个念头从心底滑过,她难以置信地眨眨眼。 “你不会说这个神秘人是傅默川吧?” 不不,这太匪夷所思了。 不是她看轻傅默川,可是她觉得他不该是这么意气用事的人,因为人家骂她几句就收购别人公司,这不像他的性格。 “我说什么了?”毕冬撇清,“我只是觉得傅少这个人令人看不透,当初离开傅氏,很多人以为他会一蹶不振,可是相反的,是傅氏离开他不行,他卸任后傅氏业绩每况愈下,去年还在市场上被人强势狙击,差点儿就破产了,对了,时间就在你失踪后不久,这次又和你有点关系,你难道不觉得巧合吗?” 安晴眸光微动,视线在会场里找到傅默川挺拔的身影,心底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还有一件事,”毕冬又说:“最近几家娱乐公司准备合伙弄个选秀节目,我正在谈,你有没有兴趣。” “可以啊,有钱为什么不赚?” “那就算你一份了。”毕冬说:“我物色了一些好苗子,要不要也给你看看?” 安晴满口答应下来,并约好了见面时间。 “行了,你家醋坛子过来了,我先回避吧,”毕冬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头再聊。” “……” 她扭过脸,看见傅默川朝她缓缓走过来,满场喧嚣,可是有那么瞬间,她的眼中只有他穿着黑色衬衫的颀长身影。 “看够了吗?”仲怔间,傅默川走到她身侧,眸底带着薄笑,在她耳边低低说:“没看够回家接着看。” 她回过神来,强自镇定地举起手中的酒杯抿了一口,淡定地装傻,“看什么啊?” 傅默川也没再调侃,转而问:“和你前经纪人聊什么,从开始就一直在聊。” 果然酸味很重啊,安晴抬头看他几眼,忽然笑了笑。 “笑什么?”傅默川盯着她弯起的嘴角,眸色渐渐加深。 “没什么,”安晴认真看他几眼,悠悠地说:“我刚才听到件特别有意思的事,你知道吗,新媒体和好几家传媒公司被人收购了,你说是那个土豪做的呢?” “是吗?”傅默川扬扬眉:“你很感兴趣?” “当然了,”安晴故意说:“万一是个年轻有为的高富帅,是个女人就感兴趣吧?” 傅默川扯扯唇角,手伸过来放到她腰上。 “你就算了,傅夫人,你已经名花有主了。” 安晴被他带着走了几步,疑惑地问:“你去哪儿?” “回家。” “可是宴会还没完。” “差不多了……” 傅默川很快把她带出宴会厅,刚钻进电梯,他的脸就俯过来,在她耳畔含糊不清地说:“老婆,你知道吗,我一早就想吻你了。” 214 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二更) 同一个夜色,有的纸醉金迷,有的波澜不兴。 酒店内,保姆带着两个孩子在楼顶的露台上玩耍,当然,主要是莞尔在那儿玩,朗程兴趣不大的样子,但他很尽责地扮演着一个好哥哥的脸色,脸上没有露出任何不耐烦的神情。 保罗走过来的时候,两个宝贝正蹲在那儿看着露台上种的盆栽,莞尔扭头看到他,开心地叫了一声。 “你妈咪呢?”他上前几步,弯腰将她抱在手中。 “妈咪说今晚有事,也许很晚才能回来哦。”莞尔眨巴着大眼睛回答。 “有事?”保罗眉梢微蹙,低头看着不远处的朗程:“小家伙,你老爸也在一起?” “不知道。”小家伙头也不抬地扔出三个字,很不给他面子。 夜影中,保罗眸光闪了闪,俯身将莞尔放下,从兜里掏出手机。 电话拨了很多次,手机对面一直没有人接。 朗程抬头看着他的动作,忽然问:“你急着找我妈咪有事吗?” 对上他毫无杂质的明眸,保罗犹豫了片刻,痞气一笑:“少儿不宜。” 朗程无语地瞅着他,他又是一笑,上前揉了揉朗程软软的头顶,“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转身,他嘴角的笑纹消失不见。 没错,安晴怀孕了,这也是他意料之外的,安晴头胎时子宫受损,导致胚胎不易着床,虽然调理了一段时间,可是子宫还未完全恢复,即便怀上胎儿也极易流产,他原想着再替她调养一段时间,哪知人算不如天算。 他又试着拨了下号码,依旧是没人通听,只得悻悻地掐了电话。 罢了,一切都是命,那孩子保不保得住就看他的造化了。 而此时,安晴的包扔在进门的沙发上,就算手机没调成静音,两人也是听不见的。 傅默川是清冷的,淡漠而疏离,给人的印象是那么高不可攀,但他热情起来同样令人招架不住。 后背陷入柔软床垫,安晴抬头看着傅默川深邃的墨眸,他的嗓音沙哑,听上去极之感性:“你好了吗?” “嗯……” 既然没有怀孕,安晴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脸颊酡红地哼了一声。 虽然只是一个含糊的鼻音,极大地鼓舞了男人的士气。 激烈间,安晴的腹部猛地刺痛了一下,象突然被针尖扎过,疼得她低低一哼。 “怎么了?”傅默川敏感地察觉到了:“我弄痛你了?” “疼,”说话间的功夫刺痛变成绞痛,一阵阵的,她按住腹部:“肚子好疼。” “又疼了?”傅默川停下动作:“最近怎么总吵肚子疼?” “我也不知道。” 她吸着气,痛感不仅来得突然,而且比上次更加剧烈,傅默川瞅着她的脸色,起身迅速往身上套着衣裤。 “我送你去医院。” “不必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关键是每回都在这个时候,安晴觉得挺抱歉的,然而她来不及多想,因为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下流出来,那种感觉……她低头看了几眼,发现是血。 傅默川也看到了,眼睛眯了眯…… 保罗接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安晴已经被送进病房,幸好抢救及时,胎儿没有大碍,但是胎像还不稳,随时有流产的风险。 病床里只有一个护士,在那儿调着输液管,傅默川不在,他在床侧坐下,安晴望他一眼,扭头让护士出去了。 “你一早就知道吧?”安晴的脸色有点白,看着保罗,她开门见山地问:“你早知道了我怀孕,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的问题是肯定的,保罗也没有犹豫,很爽快地承认下来。 “没错,上次替你把脉我就知道了,不告诉你,你就当是我的私心吧,我不想你因为这个孩子贸然做出什么决定,我希望给锋哥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他对你那么迁就那么好,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感动?” 果然如此。 安晴闭了闭眼,保罗有他的私心,她没法去责怪他,事实上如果不是保罗,她根本不可能怀上这个孩子。 “可是你也应该告诉我一声,做什么决定是我自己的自由,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失去了他!” “我提醒过你了,你要听我的就不会出这种事。” 是啊,保罗是跟她说忌房事,可她哪想到会是这样! “你上次给我的是什么药?”安晴隐忍着郁气:“是打胎的吗?还有,你在药里做了什么手脚,我自己验过孕了,可是试纸结果都是没有怀上。” 如果不是以为自己没怀孕,她也不会这么大意,今晚她还穿着十几厘米的细高跟鞋参加宴会,又喝了酒,虽然不多,但这些都足以对胎儿造成伤害。 这是她多么渴望的孩子,可是由于她的疏忽,差一点就失之交臂。 “果然还是瞒不了你。”保罗嘴角淡淡一扯:“没错,我是在药里加了点东西,除非验血,你自己是查不出来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安晴几乎是在吼了,如果不是怕伤到腹中胎儿,她恨不得跳下床好好和他理论一番。 “别激动,如果你还想要这个孩子。”相比她的激动,保罗冷静得多:“坦白说吧,当初我替你调养身体,也是希望你能和锋哥能早日生下一个宝宝,好让你们的感情更加稳固,可是造化弄人,虽然我很不希望看到这种事发生,但我也是医生,我早就告诉过你,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宜操劳,你的子宫还没完全恢复好,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那瓶药是替你保胎的,但我也不敢说能不能保住他。” 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安晴脸色变了变,手不由自主抚上自己腹部。 “那他现在应该没事了吧?”保罗医术不是很好么,他肯替她保胎,应该没什么可担心的。 “我是人不是神,也有很多办不到的事。”保罗静静开口:“那药只能起辅助作用,帮你调养子宫,可是这孩子能不能顺利生下来,我也不敢打包票,我的建议是你卧床静养,特别是头三个月,胎儿还未着床,这段时间特别容易滑胎。” 听他这么说,安晴更觉得紧张,老天爷又来跟她过不去了,生朗程的时候就经历了九死一生,而第二个孩子刚刚怀上就让她遭遇大起大落。 夜深人静。 安静的病床,傅默川在床侧坐下,保罗已经走了,安晴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平复过来,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倚在床头,眼神迷离,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伸手握住她小小的手掌,视线隔着被单看着她的腹部,嗓音很轻:“老婆,辛苦你了。” 老实说他也很意外,拿到报告单的那一刻和安晴一样懵,现在心底的感觉还有点不真实。 安晴看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腹部,眉梢微扯,好像在思索什么的样子,不禁问:“想什么呢,是不是医生跟你说什么了?” 医生的确说过胎儿的状况不太好,不过傅默川不想说出来让她担心,笑了笑说:“没有,我在想女儿的小名。” “……” 安晴无语,现在想这个是不是太早了。 “你怎么知道是女儿,没准又是儿子。” “肯定是女儿,”傅默川笃定地说:“小苹果怎么样?她一定像莞尔一样可爱,脸圆嘟嘟的,像苹果一样粉嫩嫩的。” “……” 安晴不想回答他的傻话,某男也不介意,继续在那儿思索:“不好,叫小苹果的太多了,我女儿是独一无二的。” 都说一孕傻三年,安晴觉得对于男人同样适用,他居然一个人傻傻地在那儿想了好久,直到她睡下了,还听见他在病床的沙发上辗转反侧的动静。 “你睡那儿舒服吗?”在他不知第几次翻身的时候她忍不住问:“要不要到床上来?” 床上虽然有点挤,却比沙发宽敞多了,那儿他的大长腿都伸不直。 “你是在暗示什么?”黑暗中传来傅默川低低的戏谑:“老婆,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可不敢了。” “你想多了。”她无语地说:“要不你回家去吧,这儿护士医生都有,我没事的。” 傅默川沉默片刻,几秒后重新开口:“老婆,生朗程的时候我不知道,也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所幸老天又给了我一次机会,我答应你,所有欠你们的,会在女儿身上弥补过来。” 所以,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共处机会他也不想错过,全程参与这个孩子的成长,不再留下任何遗憾。 他的声音很好听,寂静的夜,空气中飘浮着消毒水的气味,低低的嗓音仿佛缓缓拉响的大提琴,一点点的,叩人心弦。 安晴默了片刻,开口。 “我说了是儿子。” “儿子女儿我都喜欢,”某男的话明显很违心,“你觉得叫她糖糖怎么样?” 215 三更 怀孕来得措手不及,安晴所有的事情再次搁浅,乖乖躺在病床上养胎。 当然的,这个消息她没有向外界公开,知道的只有几个最亲近的人,连莞尔都不清楚,不过被她在电话里埋怨了几次,安晴只得让她跟着朗程来了医院。 “妈咪,你生病了吗?”看到手背上扎着针头的安晴莞尔很心疼,噘起小嘴往上面吹着气:“莞尔帮你呼呼就不疼了。” “谢谢莞尔,妈咪真的一点都不疼了。”安晴很安慰,她的两个孩子都很懂事,又这么乖巧,令她对肚中这个也充满了憧憬。 她要求不高,只要这个孩子能安安全全地出生,健康快乐地长大,不要再因为她受到什么伤害,她真的就很满足了。 趁莞尔撒娇卖萌的时候,朗程悄悄转到床尾,拿起上面的病历卡看了几眼。 安晴看到他的动作却没有作声,以朗程的智商,她也知道瞒不住的。 果然,朗程扭过小脸,看着她的神情有几分异样,她抿抿唇装作没看见。 趁着莞尔被傅默川抱开,朗程坐到床侧,口吻很淡:“妈咪,我要有弟弟妹妹了吗?” “是的。”安晴没有隐瞒,瞅着他的小脸问:“你会不会不开心?” “我为什么要不开心?我也很喜欢莞尔的。” 朗程懂事的回答令安晴放心不少,他的成熟也令她对他更加愧疚。 他才四岁,本该和所有这个年龄的小孩一样,被父母宠爱着,无忧无虑地成长,哪怕刁蛮任性一点也是正常的。 但他却过早地承受了不该有的磨难,变得这么早熟。 “对不起,妈咪生了你,却没能照顾好你,还总要你为我操心。”她诚恳地对朗程说:“我知道你还没原谅你爹地,我不是让你接受他,可是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不要那么抗拒他?” 朗程抿抿小嘴唇,眼底光芒很亮,没有立刻回答她。 安晴也不急,静静看着他。 良久,朗程重新开口,却不是回答她刚才的问题,看着她平坦的腹部,眨巴着眼睛问:“生孩子是不是很疼?” “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疼。”安晴笑了笑:“而且,比起作母亲的幸福,这些疼根本算不了什么。” “那你现在为什么要住院?”朗程又问:“先兆流产,很严重吗?” 看来真的什么都瞒不过他,安晴正想着该怎么跟他解释,傅默川抱着莞尔走回病房。 母子俩的谈话被打断,朗程扭头看他一眼,小脸迅速垮下来。 看着他的神情,安晴心底叹了口气,看来,让这两父子和好还任重道远,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对于她这次怀孕傅默川相当慎重,包下医院整层vip病床,还配置了七八名保镖,24小时不停地严加看守,连安晴都觉得他太过了。 她每天除了躺着配合医生的治疗也挺无聊的,这天睡完午觉,昏暗的病房内,她看到一道人影立在窗侧,透过半合的百叶窗往外看。 “醒了?”她微微一动人影就觉察到了,慢慢朝她转过身。 是靳锋。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在床上欠了欠身,靳锋走过来替她把床摇高。 她往门外瞥了一眼,依稀可以看见保镖警惕的身影,傅默川却不在。 “刚来一会,看你睡着了就没叫你。” 靳锋在床侧坐下,仔细打量她几眼,然后说:“我明天就回去了。” 明天…… 安晴抿抿唇:“我可能不去送你了。” “没关系,等你好点了去看我也是一样的。” 靳锋实在不是会说笑话的人,安晴却笑了笑:“好啊。” 然后房间就安静下来,两人大眼瞪小眼,有那么瞬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靳锋本来就不是个健谈的人,安晴的立场也很尴尬,她再怎么对靳锋没有感觉,但在他追求的同时却怀上别的男人的孩子,这事本来就很尴尬的。 还是靳锋主动打破沉默,冷清地说:“莞尔我就不带她过来告别了,否则这丫头就走不了了,你如果愿意,我依旧欢迎你来看她。” “我会去的,无论如何,她永远是我女儿。” 此情此景,她的保证有点苍白无力,靳锋也没说什么,视线在她脸上荡了荡说:“保罗还会留在这儿,你有事只管找他。” “谢谢你。” “我说过,不需要你的感谢。”靳锋扯扯唇角:“我在考虑,如果你以后带着几个孩子过来找我,我还会不会要你……” 安晴脸色微微一变,靳锋无所谓地盯着她的神情,嘴角一笑:“不过,我倒真有点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靳锋!” 安晴恨恨地叫着他的名字,她刚怀孕呢,玩笑不是这么开的。 “我走了,你现在是孕妇,可不能动气。” 靳锋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病床上的安晴,嘴角又是一笑:“怎么说你都是我女儿的妈咪,真有那一天的话只管来找我,我会为你撑腰的。” “……” 感谢的话说得太多显得有点矫情,安晴也望着他一笑。 “好的。” 虽然她和靳锋的相识是不愉快的,不过她很庆幸认识了他。 翌日一早靳锋就离开了龙城,和他来的时候一样无声无息,保罗这些天跑医院也跑得很勤,从机场回来他又来了医院。 他的表情不是很好,安晴瞅着他的脸色挑了挑眉梢:“你们锋哥回去了?” “怎么,舍不得了?我可以帮你叫他回来的,或者你过去找他也可以。” 他的话明显带着情绪,安晴没接腔,保罗白她一眼,从兜里取出手机,点了几下递到她面前。 手机里是莞尔的片段,她抹着眼泪叫着妈咪,看着安晴心底也很不舒服。 “后妈说的就是你,狠心的女人,枉莞尔那么惦记你。”保罗悻悻地拿回手机,抬眼看着她说:“现在你又有了自己的孩子,恐怕没几天就把她忘到脑后了吧。” 安晴没吭声,无论她如何辩解,事实就是这样了,莞尔有自己的亲生父亲,傅默川和靳锋之间,她必须要有所取舍,虽然她也很舍不得,但靳锋也不会把孩子交给她。 保罗也只是发发牢骚,为他的主子不值,抢白了几句,还是坐到床侧,拖起她的手腕把着脉。 “对了,这几天你有没有去看过你老爸,他在我面前念叨你几次了。” “他怎么样了?”安晴挑挑眉,后来她的确没再去看过范之海。 “就那样吧,要死不活的。”保罗放下她的胳膊:“要不是为了锋哥,我真不想理你们这些破事,我走了。” “胎儿怎么样?”安晴赶紧叫住他:“他还好吧?” “每天记得把我给你的药吃了,别做些乌七八糟的事,保不保得住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虽然保罗每句话都像吃了火药般的呛死人,不过有他在一旁看着,安晴安心了不少。 一晃就在床上躺了四五天,她自我感觉好多了,医生说她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出去后注意休息,不做剧烈运动,别太操作就行。 晚饭后她下床活动的时候,想起保罗的话,心里微微动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坐电梯下了一层楼,走到范之海的所在病房外。 几个保镖亦步亦趋地陪着她,这一层也是vip病房,病人非富即贵,整个走廊静悄悄的。 她很快就到了范之海的病房前,却没有进去,隔着门上的玻璃,看到范之海坐在轮椅上,佣人正一口口地替他喂饭。 从昏迷不醒到可以坐到轮椅上,算是恢复得不错。 安晴看了一会便准备安静地离开,不料范之海忽然扭过脸,视线不偏不倚和她对上,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激动。 “啊……啊……” 他含糊不清地说着,在轮椅上晃动着,佣人被惊动了,抬头朝她望过来。 安晴没有办法,只得推开门走了进去。 “啊,啊……”范之海艰难地吐着字眼,但可惜一个正常的音节都发不出来,不过安晴猜到了,他可能是想叫她的名字。 “他怎么样?”她这句话是对着佣人说的。 “老爷恢复得很快,”佣人说:“昨天他的手指还动了一下。” “那就好,”她不想多呆,随口咛嘱了佣人几句就准备走,范之海突然开口:“丫,丫……” 她一怔,佣人也难以置信地转过脸:“老爷又可以说话了。” 虽然他的吐字很不清晰,但可以听出来是在叫安晴。 安晴低下脸,对上他的视线,范之海的脸憋得通红,又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我,没,没……” 下面的话他没能说出口,几个字好似耗尽他所有的力气,他身子一软,忽然地大口喘息起来。 “哎呀,老爷,你怎么了?”佣人赶紧跑上前替他推着胸口,同时按铃叫医生,安晴看他几眼,默默转身离开。 我,没…… 脑海里回想着范之海刚才的话,他是想向她澄清什么,还是要否认什么? 她猜不出来。 如果早知道这是她和范之海的最后一次见面,她想,也许她不会如此轻易地走开。 216 我想娶你,很想(四更) 安晴离开病房后不久,嘴快的佣人就把这件事向范洛薇通风报信了。 范家那么多佣人只留下这一个不是没有原因的,要么对范洛薇很忠心的,要么就是善于见风使舵,至少能哄得她开心。 果然,范洛薇对这个消息很重视。 “她一个人来的?”她在手机对面问:“这贱人有没有说过来做什么?” “她没说,不过我看她好像也生病了。”佣人把自己关在洗手间,压低嗓音说:“安小姐穿着病号服,后面还有几个保镖跟着,前呼后拥的,派头不知多足。” 手机对面,范洛薇妒忌地咬紧唇瓣。 “因为什么病住进来的你知道吗?” “不清楚,”佣人眨眨眼:“要我去打听一下吗?” “你去问问吧,”范洛薇又咛嘱一句:“小心点,不要打草惊蛇。” 收了线,范洛薇脸上的戾气还没消散,捏着手机的手腕露出一小截,一道狰狞的疤痕很刺眼,她扯低袖子将那道疤盖起来。 手上的疤痕可以被遮住,她心底的伤痕呢? 她想,只要看见那对男女还在自己面前出现,这道伤痕就永远没有愈合的那一天。 她也无法忍受那两人在如此伤害过她之后,还能过得那么幸福。 不,她一定要报复回去。 另一边,安晴对这一切浑然未觉,范之海的事情她想了一会儿便放到一边了,老实说,她对范之海的感情真的很淡了,眼下除了保胎她没心思想其他的。 傅默川走进病房的时候,她正靠在床头看电视,住院的日子是无聊的,也只有靠这个打发时间。 傅默川走到她身侧,视线在电视屏上晃了几眼,而后变魔术似地拿出一本画册递到她面前。 画册很大,四四方方的,看上去很精美。 “这是什么?” 安晴疑惑地接在手中,只瞥了一眼,眼神微微一凝。 “你看看喜欢哪件,”傅默川也坐上床沿,紧挨着她,低头一起瞧着她手中的画册:“时间有点紧,不提前订的话可能赶不上婚期。” “婚期?”她扭过脸,挑眉瞅着他:“傅少,我何时答应要嫁给你?” “不嫁给我你还想嫁谁?”傅默川威胁地捏捏她的鼻头,视线在她腹部晃了晃:“都是我两个孩子的妈了,哪个男人敢娶你。” “你这是看不起我了,”安晴拿眼珠子瞪他:“信不信我马上就去找人嫁了。” 傅默川黑眸无奈地瞅着她,很快败下阵来。 “好吧,是我老婆太抢手了,我必须马上把你娶到身边,每天盯着才能放心。” 这样一说动听多了,安晴抿抿唇,翻开手中的画册,挑着眉说:“可是我真的还没准备好嫁人。” 坦白说她并不在乎这个形式,这几天可以说是她人生最幸福的时刻,怀着来之不易的孩子,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通通扔到一边,和傅默川也冰释前嫌,如果可以,她想就这样过下去,而不是追求什么虚无的名份。 她知道自己是傅默川的合法妻子,这就够了,不需要旁人的祝福,也不要看他们指指点点。 而且,结婚并非两个人的事,他们还需要面对很多问题,安晴没有忘记,傅振生还把她视为杀妻仇人,知道儿子娶她,他能同意吗? 还有傅默川上次的婚礼,她也是记忆犹新。 她明白傅默川是一片苦心,可是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这样低调地生活下去。 不过,傅默川的想法显然和她不同。 “难道你想挺着个大肚子嫁给我?”他微微一笑:“我倒不介意,可是一生一次的婚礼,你真的想清楚了?” 这厮肯定是故意的,三句话不离她的肚子,令人有种错觉,他完全是因为孩子才想给她一个婚礼,或许孕妇容易胡思乱想,加上心底的彷徨,安晴赌气地合上画册:“偏不嫁,谁说怀了孕就一定要嫁人。” “真不嫁?”傅默川垂眸瞅着她,眼底有流光微动。 “不嫁。”安晴嘴硬地强调,从床头抓起遥控器,佯装去调频道。 房间里一时间都是各种电视节目的声音,一片嘈杂中,傅默川眸底的光华不变,看着安晴,薄唇扯起一丝无奈。 “好吧,”他长臂一伸,揽住安晴的肩头,俯脸咬住她的耳角:“我承认,是我想娶你,很想……” 安晴的心突突跳了几下,猝不及防地,软得一塌糊涂。 在她还没下定决心的时候,距离老爷子的寿宴也没几天了。 安晴现在这种情形肯定是不能到场的,之前她曾询问过朗程的意见,对方很痛快地说不去,所以她便没再问他,但令她意料不到的是,6号晚上,朗程突然一本正经地告诉她,他准备赴昨天的寿宴。 “你想好了?”安晴盯着他:“明天不仅是太爷爷的寿宴,也许还会遇到很多你想不到的人,他们也可能会对你说一些很不好听的话。” “妈咪,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朗程很淡定,他一直是个睿智的孩子,但再聪明也是孩子,当母亲的总会不放心的,不过傅默川陪着一起去,她想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龙城大酒店。 当傅默川带着朗程出现,立刻吸引了全场目光。 父子俩穿着同款手工西服,每一个线条都熨帖而工整,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如出一辙的冷漠表情,辨识度相当高。 而且,老爷子的家宴,他带着一个小孩出现,这事本身就透着蹊跷。 傅伯韬则眼睛一亮,扔下身旁的宾客,立刻笑呵呵地迎了上去,亲热的态度更加令人回味。 “傅老,这是谁啊?” 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长者在一旁问了一句,视线凝在朗程精致的小脸上,眼底充满探究。 “我重孙。”傅伯韬明显地献宝:“漂亮吧?” 朗程抿着薄薄的嘴唇没有吭声。 “好漂亮的小男孩,”长者意味深长地看着朗程:“哪个孙子的啊?” “阿川的。” 老爷子简单的三个字如同一粒石子投进湖面,站在他身侧的人同时安静了几秒。 傅伯韬的几个孙子中,傅默川算是绯闻较多的,自从陷入三角恋后,时不时就要出来刷一下版面,但谁也没料到,自范洛薇的怀孕乌龙后,他已经有了私生子,还长这么大了。 委实令人意外。 长者和傅伯韬的交情不错,因此默了片刻后,倚老卖老地调侃:“哈哈,傅老,这我可要怪你了,这么大的喜事都不通知一声,早知道我就给小孙子多备点见面礼了,长得真好啊,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朗程,傅朗程,”老爷子打定主意将炫娃进行到底,眉开眼笑地说:“今年四岁了,不是我吹,没有哪家的孩子能比我重孙机灵懂事,我藏着他就是怕你眼红。” 傅伯韬半真半假的一番话倒是有很多人不信,但是他对朗程的呵护有目共睹,所有人都心里明白,恐怕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孩子才是今天这个寿宴的主角,哪怕心底再多腹诽,投向朗程的眼神都变得微妙。 傅默川立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刻,视线微转,看到另一侧的傅振生,自交恶以来,父子俩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哪怕在公共场合遇到也是互不理睬,今天也不意外,他瞥了一眼就把目光转开,只是专注地看着朗程。 人群里,傅纬年淡淡看着这一幕,嘴角扯着若有似无的笑。 “哥,看把那小子嘚瑟的,一个私生子而已,还不知道是谁的种呢。”傅卉中撇撇嘴,在他耳朵很不屑地说。 “你这话也只有在我面前说说,传到老爷子耳朵里可不好了,”傅纬年轻笑,“谁不知道,那小子现在是他的宝贝疙瘩心头肉,只怕连当年的我也比不上。” “老家伙太偏心了,浩浩还不是他亲重孙,从没见他心疼过!”想起自己的儿子,傅卉中心底很不爽。 “一个是重孙,一个重外孙,谁亲谁疏还能不清楚吗?”傅纬年意味深长地瞥她一眼:“小卉,这点道理你还想不明白。” 傅卉中咬咬唇,道理是道理,可放在身上那种体会是不同的,看着傅伯韬亲热地牵着朗程的手,自已的儿子眼巴巴地挤在角落,而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子被人众星捧月,她心情极度失衡。 傅纬年瞅着她的神情又是一笑,俯在她耳侧说了几句,傅卉中眸光一跳,不自觉地压低嗓音。 “哥,这样行吗?被老爷子知道可不得了。” “你不是不服气嘛,我只想替你出口气,小小给那小子一点下马威,”傅纬年怂恿:“不敢就算了。” 傅卉中咬咬唇,看见警卫员抱起了朗程,傅伯韬跟在一侧,谈笑风生地朝宴会厅中央走去,心底的酸水不停地往外涌。 “谁说我不敢?”她眯起眼:“我傅卉中别的不行,就是胆子大,从小到大就不知不敢两字怎么写!” 217 寿宴 看着傅卉中气急败坏的样子,傅纬年微微一笑。 其实他这妹妹并不傻,只是陷入妒忌的女人,智商永远不在线。 再扭过脸,朗程已经被警卫员抱得远了,宴会厅人很多,挡住他的视线。 他也没再去看,和傅卉中说了一声,走开和熟人攀谈起来。 今天安晴没能到场,他有点遗憾,好久不见,他真的很想念那个女人,不过安晴刚回来时傅伯韬就向他下了禁制令,严禁他靠近安晴五米范围内,老爷子这样防着他,令他颇为伤心呢。 老爷子对朗程爱不释手,傅默川便闲了下来,转眸间,傅振生走到他身侧,父子俩对视一眼,他主动开口:“是不是我不找你,你就不打算回傅家了?” 他抿抿唇,没说话,像是默认了。 傅振生按捺下心底不快,没什么情绪地说:“朗程是个好孩子,只是性子有点野,让他在傅家呆段时间吧,好好学点教养。” 也许他是好心,但这话说出来很不动听,没有哪个父亲会喜欢听的。 “不需要。”傅默川眼神微凛:“我的儿子就是最好的教养,我也不放心把他交给外人。” 外人。 所以在这个逆子眼里,他们这些骨肉至亲都成了外人。 “你到底要和我置气到什么时候?”傅振生看着比自己还高的儿子,压抑着怒气:“去年市场上打压傅氏的事也是你做的吧?你知不知道傅氏被你弄得元气大伤,现在都没缓过劲来?你也是傅家人,为什么要做这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现在不是了。” 傅默川冷冰冰地说出五个字,傅振生怔了怔,然后很快回过神来。 “为了一个外人,你连家人都不认了。” 傅默川薄唇紧抿,俊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可是面对的是他亲生父亲,这本来就是很不正常的表情。 傅振生深吸一口气,隐忍情绪说:“她不是还活着吗?傅家也承认他们母子了,你还要气到什么时候。” 不得不说他作了很大让步了,安晴毕竟“死”过一场,令他心底的戾气散了很多了,加上老爷子时不时的敲打,为了不失去这个儿子,哪怕心底再抵触,他也只能做出退让。 “我们准备结婚了。”傅默川扭头看着他:“傅家欠她的不止一个婚礼。” 傅振生滞了片刻,半晌,艰难地点点头:“是该这样。” 哪怕心底再不乐意,但他明白,这个儿子比他预想的更有本事,无论他反对与否,也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今天到场的除了龙城豪门,还有老爷子的知交好友和不少部下,因此审查也很严,宴会厅门前满满几层守卫,没有邀请函根本不能入内。 一袭白裙的范洛薇刚到门口就被门外的守卫拦住,她看着人影绰绰的宴会厅,冷傲地抬起下颌说:“瞎了你们的狗眼,连我都不认识吗?闪开,让我进去!” “抱歉,没有请柬不得入内。”警卫也很认真。 “我是范洛薇,曾经是傅家的孙媳妇,过来替老爷子祝寿而已,你们凭什么拦我。” 警卫沉默是金,任她怎么说就是不为所动。 范洛薇见硬的不行,口气一软,可怜兮兮地说:“让我进去吧,我只对老爷子道一声祝福就走,老爷子很疼我的,我在傅家的时候他一直都很照顾我,要不你们进去通传一声,他知道我来了,肯定会让我进去的。” 在她软硬兼施的时候,陆续有宾客从门口经过,她咬咬唇,用手包遮住脸,跟在一个宾客身侧打算蒙混过关,当然是被再次抓住。 “放开我,你们这群看门狗,老爷子知道你们这样对我,肯定不会饶了你们。”她被几个保安扯住胳膊,毫不留情往外扯,破口大骂的样子真是形象尽失。 “咦,这不是大明星范洛薇吗?”门外有宾客认出她,阴阳怪气地调侃:“保安,你们还真不能开罪她,万一她说你们搞大她的肚子,你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哈哈……” 范洛薇被拦在门口,看着这些上流圈子的公子小姐们鄙夷的目光,还有他们肆无忌惮的嘲笑,屈辱地捏紧手指。 终有一天,她会让这些嘲笑过她的人重新对她刮目相看,匍匐在她的脚下,把今天受过的羞辱都还回去。 宴会厅内,酒宴正酣。 傅伯韬几乎把小朗程介绍给所有宾客,看着差不多了,便让警卫带着他去吃点东西,他自己继续和宾客寒喧着。 餐桌旁,警卫将朗程放到椅子上座下,而后背对着替他取着食物。 傅纬年就在这时候走了过来,看着端坐在餐椅上的小小身影,嘴角勾起邪邪的弧度。 下一秒,他冷不丁地走到朗程身侧,猛地一下把他从椅子上抱起来,朗程还来不及反应,被他高高举到头顶,他本能地低呼一声,傅纬年双手卡着他小小的腰身,玩笑般在空中抛接了几下,最后捏着他的小腿,头朝下拎在手中。 “放开我!”他够着小身子,努力地想从他手中挣脱出来。 警卫反应很快,迅速跑了过来:“大少,你干什么?” “呵呵,这么久才看到小侄子,一时开心,忍不住跟他开了个玩笑。” 傅纬年一手扯住朗程的小腰,俯身将他放回地板上,被他像皮球般抛来接去,朗程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小腿也有点儿虚浮,差一点就站不稳。 警卫眼疾手快扶住他,然后一把将他抱在手中。 “小少爷,你没事吧。” 他脑袋还有点昏,白着小脸没有吭声。 “大少,小少爷身子弱,这种玩笑以后还是少开为好。”小警卫的性子也蛮耿直的,毫不客气地对着傅纬年指责了一句。 他勾唇一笑,走过来想捏朗程的小脸,被他和警卫同时避开了,他也没恼,含笑道:“行了,我以后注意点。” 看他走开,傅卉中跟了上来,他扭头看着她:“怎么样?” 傅卉中没吭声,嘴角一笑,朝他比了个ok的姿式。 他也是一笑,眼底寒光微闪。 医院里,安晴还是躺在病床上看着电视,比起宴会厅的喧嚣,这里一片安宁。 正看着,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滴了一下,提示有信息进来。 她拿起来,不经意地点开,视线随之一凝。 这是段视频,很短,前后不过几秒的时间,视频中朗程被人抓着小短腿,头下朝倒吊在空中,他挣扎着,好像一条被人抓在手中,随时准备下锅的鱼儿。 她猛地一惊,后背脊都绷紧了,视频只拍到朗程,她不知道抓着他的是谁,只看到小半截深色西裤,应该是个男人。 朗程今天是被傅默川带去赴宴了,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形! 她第一反应就是要跟傅默川打电话确认一下,然而手机铃声又响起来,看着手机屏上的陌生号码,她想也不想地接通。 “视频看到了?” 范洛薇的嗓音,虽然压得很低,电波传过来有点儿变形,但她还是立刻听了出来。 “朗程在哪儿?”她一惊,虽然想不通朗程怎么会在范洛薇手中,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我警告你,不许碰他!” “呵呵,”范洛薇笑得很轻蔑:“你儿子真的好有趣哦,又小又可爱,就像一件精美的玩具,我都有点舍不得把他从窗口扔下去了。” “范洛薇,你冷静点,杀人要偿命的,你不要冲动。” 安晴心惊肉跳,现在哪来得及去想范洛薇所说的话是真是假,两人积怨太深,她真的好怕这女人一时发疯对朗程做出点什么,她连自己都敢杀,何况是朗程呢。 “呵呵……”电波对面,范洛薇又低低笑了几声,“反正我活着也没意思,有你的孩子陪我一起,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不要!”安晴腾地一下从床下跳下来,心急火燎地对着手机说:“你在哪儿?把我儿子放了,有话好好说。” “你想见我呀?”范洛薇低低地问。 “没错,我们谈谈吧。”安晴不知道朗程现在的情形,只得尽量安抚她的情绪,免得她一时想不开伤到朗程:“范洛薇,事情还没有绝望的地步,你别做傻事。” “妹妹,你知道吗,今晚的夜色好美,天上好多星星,我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多星星了。” 听到范洛薇突然转开话题,安晴心跳又快了几拍。 “你放了我儿子。”她对着手机说:“你恨的是我,我现在就去找你,任你处置,孩子是无辜的,你别伤害他。” 范洛薇默了片刻,手机里听见她低低的呼吸声,而后她再次开口。 “到爸的病房来吧,你一个人,如果你还想要你儿子的命。” “好,我马上来。”安晴匆匆朝门外走去,一时间心底满是紧张,根本没时间考虑其他。 “电话不许挂,让我知道你玩花样,你清楚后果。” “我不挂,也一个字都不会告诉保镖。”安晴急匆匆地说着,也顾不上医生的咛嘱了,小跑步冲出病房。 218 牢狱之灾(二更) “安小姐。”见她出来,保镖们果然迎上来:“你有事吗?” 她喘了口气,手机还通着,她怕刺激到范洛薇,平缓着嗓音说:“我肚子有点饿,突然想吃城北林记的酸辣粉,能麻烦你们替我跑一趟吗?” 孕妇的口味本来就很难伺候,安晴算是好的了,住了这么多医院都没让他们跑腿,所以保镖满口答应下来。 “我还想吃小吃街最东面那一家的烤翅,这东西趁热才好吃,十分钟内吃最好了。” 她说的两个位置离得有点远,十分钟之内肯定是赶不回来的。 “没问题,我们马上买回来。” 然后,她又刁钻地说了好几样小吃,当然这些东西分布在龙城大街小巷,所以到最后,只剩一个保镖留在门外。 “哎哟!”她佯装难受地捂住腹部,“能帮我叫下医生吗,我肚子突然好疼。” “好的,我马上去叫。”保镖不疑有他,想先搀扶她去床上躺着,被她挥手拒绝了:“你快去,我动不了,哎呦,肚子好疼。” 她撑着墙壁,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保镖心急地看她一眼,大步流星地跑开了。 下一秒,她也钻出房间,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楼梯不长,她很快下到下面一层,惨白的灯光映着寂静的走廊,她喘着气,对着手机说:“我来了,朗程在你身边吗?” “你进来看看不就知道了?”手机对面冷笑。 她咬咬牙,看着范之海的病房,加快脚步走过去。 房间虚掩着,里面很暗,她心急火燎地推开门,借着门外的灯光,一眼看到范之海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除他之外,房间内空无一人。 朗程呢? 范洛薇呢? 她一怔,对着手机低吼:“你到底在哪?” 手机对面阴恻恻地笑了几声,“你到窗边来。” 她一怔,然后心底涌起浓浓的恐惧。 “范洛薇,你敢动我孩子试试!”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窗边,这一会儿的功夫身上满是汗,一半是跑的,一半是吓的,朗程还怀着的时候就被范洛薇害过一次,这女人是疯子,她完全不敢往下想。 无论她怎么害怕,还是冲到窗边,窗户半开着,夜风一阵阵吹进来,盯着那黑洞洞的窗口,她突然退缩了,不敢往外看,怕看到朗程孤零零地躺在下面。 手机还紧紧捏在手中,她也没心思听对方再说什么了,深深呼吸,内心挣扎着,慢慢挪到了窗侧。 住院部有十几层楼高,楼下是一个绿化带,夜色中能见度不算很高,她捏紧了手指,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不过令她松了口气的是,她瞧了半天,并没有看到什么。 按理说,如果有小孩掉了下去,哪怕是晚上,动静也应该不小,想到这层,她的心情略微松了松,扭过脸,才注意到身侧病床上的范之海。 她进来半天了,范之海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且,透过门外映进来的灯光,她看到范之海安静地躺在那上,脸上还蒙着一个大枕头。 她皱了皱眉,本能地走过去,替他取上脸上的枕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房间的灯突然亮起来,一个女声在身后问:“你干什么?” 扭过脸,佣人突然出现在门外,看着她手中的枕头,脸色变了变,“安小姐,你这么晚来这儿做什么?” 安晴心底动了动,猛地扭头去看床上的范之海,佣人也急步朝她跑过来,同时爆发出一声惨叫:“安小姐,你怎么能杀了老爷!” 没错,病床上的范之海仰面躺着,脸色乌紫,眼睛还张开一条小缝,脸上的表情相当痛苦,已经没有了气息。 安晴看着手中的大枕头,不用说,在她进门之前,范之海已经被人用枕头捂死了,而她,就作了这只替罪羊。 另一边,傅默川急匆匆走出宴会厅的时候,范洛薇还在外面赖着没走,他的视线扫过去,脚步突然顿下来。 “你怎么在这儿?” “我想进去给老爷子贺寿,可是没有请柬他们不让我进去。”范洛薇一脸委屈地咬着唇瓣:“老爷子对我那么好,听说他今天大寿,我特意赶过来,只想亲口对他说声感谢就走。” “你一直在这儿?”傅默川眯起眼。 “是啊,我准备了一点礼物,他们不让我进去,所以想等散场的时候老爷子出来亲手交给他,”范洛薇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得很精美的盒子:“默川哥,要不你替我转交给他吧。” 傅默川没有伸手去接,黝黑的眼光像无底的深渊,不带感情地凝在她脸上。 对上他冷洌的眼神,范洛薇下意识垂下眼睑,讪讪地缩回手说:“那我还是等他老人家出来亲自交到他手上吧。” “把她带走。” 傅默川对门外候着的保镖吩咐一句,转身大步走出去,也不理会范洛薇在后面如何吵闹。 十分钟前,范之海窒息身亡,“凶手”安晴被当场抓获,她一口咬定自己是接到范洛薇的电话才赶到病房的,可是范洛薇在这个时间段一直在宴会厅外和守卫们纠缠,根本没有打过电话,这点不仅很多人看到了,还有现场的监控为证。 而偏偏那么巧,医院的监控突然坏掉了,所以安晴那边是死无对证。 所以,她是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朗程只是一个诱饵而已,对方真正的目的是她。 等到明白过来已经晚了,很不幸地,她再一次地成为杀人凶手。 她很快就被收监,但是这一连串的刺激令她又动了胎气,所以没多久又送回了医院。 范洛薇回到家已经很晚了,今晚去酒店作了半天秀,又被抓到警局录了半天口供,她已经累得不行。 佣人留在医院,家里只有她一个人,空荡荡的房间她把灯全部打开,拉上窗帘,然后走进自己的卧室。 她身上还穿着赴宴那件白色长裙,纯洁的白色衬着她亭亭的身姿,给人一种柔弱的美,但此刻她眼底的光芒是狠戾的。 看着镜中的自己,她低头,在手机上找了一个号拨了出去。 “喂……” 手机对面是个懒散的男中音,清浅的嗓音,很是悦耳,她的眉头却皱起来。 “我刚从警局回来,”她直接了当地说:“烦死了,被警察问了半天,今天的事情不会牵连我到身上吧?” “事情都做了,现在才担心这个,是不是有点太迟了?” 听到傅纬年的挖苦,她捏紧手指:“反正如果我有事,也一定会拉你下水。” “你摊上的事倒真不少,”傅纬年懒懒说:“老爸刚刚被杀,作为苦主有你忙的,放心,这是个充满关爱的世界,你是弱者,会得到很多同情的,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接下来你会很辛苦。” 范洛薇咬咬唇,在她自杀后傅纬年找到她,问她想不想出口气,她几乎没作什么犹豫就答应了。 虽然知道傅纬年这个人不可信,可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互相利用而已,现在的她很需要帮助。 特别是在她听说安晴再次怀孕之后,强烈的妒意已经令她不顾一切。 “我要那女人死,”她眼出涌出恨意:“有傅默川保她,你真的能够做到?” “不愧是我孩子的妈,心肠真不是一般的歹毒。” 傅纬年的话令她眼神一厉,哪怕时过境迁,她也忘不了孩子出生给她带来的耻辱。 “你做好你的本份就够了,其他的我会看着办的,女人嘛,操心太多会老得很快的……” 玻璃的反光映出傅纬年模糊的脸,看着窗外夜色,他愉悦勾动唇角,灯光的折射下,玻璃中的弧度却有点冷。 一年了。 不是所有感情都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淡,反而渐渐沉淀,越来越浓。 比如恨。 这一天他真的等得太久了。 医院。 还是那间病房,安晴重新被搬到病床上,一切和她几小时前离开时一样。 如果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门外多了几个表情严肃的警员。 朗程已经被送人回龙鼎湾,他暂时还不知道这些事,不过也不知道能够瞒多久。 傅默川坐到床侧,身上还穿着刚才宴会上那套衣服,外套已经脱了,领带也不翼而飞,但是神情看不出什么疲惫。 “睡吧。”他将安晴额角的碎发拢了拢,嗓音很温柔:“什么事都别想,好好睡一觉。” 安晴没动,睁着眼睛看着他:“我会不会坐牢?” “不会的,”傅默川笑了笑:“你以为牢饭是那么好吃的,你什么都没做,他们凭什么养你?” “我不怕坐牢,可是不想肚子里的宝宝在牢里出生。”安晴眨眨眼说:“今天之前我还想着要给他全世界最好的,让他不要像朗程那样小小年纪就受罪,但我真的不适合作个好妈妈。” 朗程就不必说了,她刚刚知道腹中这个孩子的存在,就已经令他承受了如此多的风险,现在还面临牢狱之灾,相信没有哪个母亲会像她这样做得失败。 219 三更 生活就像万花筒,变化万千,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就像安晴这样,心底刚刚萦绕起做母亲的喜悦,命运又给她一个新的玩笑。 翌日一早,医院外就有人扯起横幅,白底的条幅上“严惩凶手,还我公道”几个腥红的大字,令所有路人侧目。 范洛薇一身白衣,哭哭啼啼地站在人群最前面,后面是她请来的医闹,本来就很醒目的场景,因为她的存在更加引人注意。 十几层楼高处,傅默川挑帘看着楼下闹哄哄的一幕,隔得远听不清动静,可是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人群,一眼望去很是壮观。 安晴睁开眼就看到这一幕,她从床头坐起身,嗓音惺忪着:“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傅默川合上窗帘:“还早,你再睡会儿。” “不睡了,肚子好饿。” 安晴没说谎,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她肚子饿得非常快,一天不知要吃多少餐。 傅默川笑了笑:“怎么办,我女儿这么能吃,我得努力赚奶粉钱才行了。” “说了是儿子。”安晴白他。 昨晚傅默川曾向她承诺,不会让她们母女俩有事,不管是不是安慰,事情已经变得这样了,愁眉苦脸也于事无补,不如笑着面对。 用着早餐的时候安晴突然问:“对了,范之海怎么样了?” 谁也没想到他会走得这么突然,而且是以这样一种凄惨的方式离开,再怎么没有感情,安晴想起昨晚见到他的那一幕,心底不免唏嘘。 “送去停尸房了,警方那边手续办好后家属就可以安排后事。” 但是他还有家属吗? 安晴抿抿唇,范洛薇约她去病房,可以肯定即使范之海不是她杀的,也肯定脱不了干系,范之海生前恐怕也不会想到,生前他那么多女人,最后却死在女人手里,风光一世,落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傅默川看着她暗淡的脸色,不动声色地说:“他的后事我会让人去办的。” 安晴点点头,没再讨论这个话题。 范洛薇这次是来真的,整整一天她都呆在医院门口,声情并茂地哭诉着,院方也驱赶不了,只能派人维持秩序。 在这个信息发达的年代,很快她的遭遇就被人传到网上,虽然贴子不久就被人删了,媒体也是三缄其口,但是一传十十传百,依旧造成很坏的影响。 迫于压力,警方对这个案子也很重视,安晴在医院呆了小半天,就被连着录了几次口供。 给她打来电话的手机号不是范洛薇的,号码没有登记身份,所以无从查起。 警方也查了那段小视频,傅纬年只是和朗程开个小玩笑,和威胁扯不上任何关系,或许是哪个有心人录下来传给安晴看看,虽然有疑点,但是和她“杀人”并不冲突。 范家的佣人作证,虽然是父女,安晴和范之海的关系很不好,佣人亲眼看到范之海对她家暴,范之海瘫痪后她不仅从来没去探望过,反而把他气得心梗,所有也许是她和范之海发生争执,一时失手误杀了他。 警方也查过那个佣人,她在范家做了十几年,平时主仆关系不错,没有杀人的动机,最主要的是,那晚照顾范之海吃过晚饭后她就回家帮他拿生活用品了,范家楼下的监控拍到了她,时间上她没有机会杀范之海。 而这段时间内护士曾经查过房,那时范之海还好好的,所以无论怎么看,安晴的嫌疑都是最大。 如果不是动了胎气,她这个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 住院部外的示威人群仅仅过了一天就消停了,不是范洛薇想罢手,而是有人出了更多的钱,所以那些医闹们很识相地走人了。 这世上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事,比财力范洛薇根本不堪一击。 满脸郁气地从医院出来,她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拨通手机,听到对面有人应声就咬牙道:“那晚你为什么不干脆把那贱人的野种弄掉,搞出这么多事,结果连人家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伤着。” “这个野种弄掉了,你以为就没有下一个?范洛薇,你的眼光仅仅就是一个还什么都不是的胚胎?” “那也比她什么事都没有的好!你知道吗?傅默川砸钱收买了医闹,没有人愿意帮我们了,为了那个贱人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是不是也还舍不得那个贱人,所以根本不想动她!” 傅默川做得越多,范洛薇心底就越恨,他为安晴做的每一件事都像一面镜子,映射出她的可怜,她已经被嫉妒折磨得要疯掉。 手机对面,傅纬年皱皱眉,范洛薇几乎在尖叫,噪音吵得他耳膜都是疼的。 他把手机拿开一点,不耐烦地说:“范洛薇,信不信是你的事,怎么做是我的事,你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你管好你的嘴就行,我警告你,真有什么事,我不会管你的。” “傅纬年,我死也不会放过你!”范洛薇尖叫:“你说要替我教训那个女人,结果却只是杀了我爸,你为什么要杀他!” “嗤,你这是怪我咯?”傅纬年冷笑:“当初我向你提议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反对,现在在我面前装什么孝女,别以为我不知道,范之海那个病一年要花多少钱,你早就想他死了吧,再别给我打电话了,有事我会找你的。” 听着手机被人掐断的声音,范洛薇呀地尖叫一声,重重按了下喇叭。 气死她了,为什么安晴这么好的命,范之海都死了,她却一点事都没有。 安晴当然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只是范洛薇不知道罢了。 同样的,虽然范洛薇很不甘心,几天后,还是为范之海举行了简单的葬礼。 作为曾经富甲一方的人物,葬礼的规模真算是简陋了,范家亲友不多,他曾经的那些上流圈子里的朋友几乎都没有露面,倒是很多以前的员工看在安晴的面子上到场了。 安晴暂时没有出现,范洛薇孤零零地站在亲友区,灵堂布置得还不错,花圈很多,白茫茫一片,范之海的照片在花海中静静看着这一切,怎么看都有几分冷清。 葬礼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女人的身影,穿着很素净的服装,身后跟着两个不苟言笑的女警。 范洛薇愣了一下,嗓音变得哽咽。 “妈……” 没错,虽然张丽莉涉嫌给范之海下毒,但他们还是名义上的夫妻,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范之海的葬礼她也出席了。 看着范之海的遗像,张丽莉也很是唏嘘,因为范之海要和她离婚,还把财产分给安晴,她才一不做二不休地想杀了他,可是如今他真的死了,还是难免感伤,毕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如今范之海英年早逝,她也身陷囹圄,夫妻一场弄成这样,谁也没赢过谁。 “妈,我好想你,”伤感一番,范洛薇拉住她的手,红着眼眶说:“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好辛苦,所有人都欺负我嘲笑我,爸爸偏心安晴,我肚中的孩子也不是默川哥的,他还……” 说到伤心处,范洛薇泣不成声。 张丽莉心疼地拉住她的手,视线垂下去,推高她的袖口,在她手腕上的伤口摸了摸。 “疼吗?” 终于有亲人疼爱,范洛薇只知道哭,完全说不出话来。 张丽莉眼底厉色一现,猛地在她伤口上掐了一把。 伤口已经愈合了,但是她掐得很重,范洛薇疼的哼了一声。 “妈……” “蠢货,妈妈以前是怎么教你的,被人欺负了不还回去就罢了,你居然还想自杀,为了一个不要你的男人,你就这样作践你自己?气死我了,你有没有替妈妈想过,你死了我怎么办?啊?你让我出来后怎么办?” 监狱里不是与世隔绝,该知道的张丽莉都知道。 “妈……”范洛薇哭着抱住她,“对不起,当时我太难受了,只想着做点什么让默川哥也痛苦一下,头脑一热什么都顾不上了。” “那他痛苦了吗?他有在乎你吗?你用你的死换来了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有,哪怕我死在他面前,他心里想的都是那个女人!” 这是她用生命换来的感悟,正是这个认知,令她更加疯狂。 张丽莉看着她脸上的痛色,轻叹一声,伸手把她扯进怀中。 “傻孩子,妈妈知道你受苦了,还有一年妈妈就会出来了,在这段时间里你什么傻事都别做,安分守己地等我出来,答应我,别让妈妈担心好吗?” 再邪恶的人也会有在意的东西,张丽莉对范洛薇的关心不是假的,母女俩抱头痛哭的时候,安晴终于姗姗来迟。 她是特意等人少的时候来的,看到张丽莉,眼睛眯了眯。 张丽莉也同时看到她,抹了把眼泪,视线落到紧紧将她揽在怀中的傅默川身上,嘴角冷冷一笑。 安晴没理她,自己走到范之海灵位前,默默地给他上香。 傅默川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视线更是不离她左右,好似在他眼底没有其他东西的存在。 张丽莉看着这一幕,也走了过去,低头抽出几支香,慢慢点着。 袅袅青烟在灵堂弥漫开来,照片上范之海的音容笑貌也变得朦胧。 安晴上完香就准备走开,耳侧传来张丽莉低低的嗓音,如飘散的烟雾,那么缥缈。 “安晴,你得意不了多久,我会在里面,等你进来……” 220 怀了双胞胎 安晴眸光一敛,张丽莉把手中的香插到香炉上,转身走到傅默川面前,下一秒,在所有人惊愕的视线中,一耳光往他脸上扇去。 当然是没有打中,傅默川俊脸微微一偏便避开了,两个狱警也反应迅速地冲过来,一左一右反扭住她的手。 “妈,你们放开我妈。”范洛薇见状跑过来,在一旁惊慌失措地哭诉,仿佛受了多大惊吓。 现场兵荒马乱。 “你求我把女儿嫁给你时是怎么说的,你是怎么向我保证的?”张丽莉被两个人按着还不忘向傅默川咆哮:“傅默川,我看错你了,你自己始乱终弃辜负了我女儿,却把屎盆子扣到她头上,她从头到尾都只爱你一个人,你心底能不清楚?我女儿从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一切都是你陷害的,为了和这个女人苟合,你竟然这样抹黑她,她做错了什么,她千辛万苦只想替你生个孩子,你不领情就算了,为什么要毁了她的一生!” 她的话不少宾客都听见了,都在那儿窃窃私语,各种议论。 “妈,你别说了,爸刚刚走,我只有你了,求你了,我不想你也出事。” 这母女俩都是唱做俱佳的高手,配合起来简直是天衣无缝,弄得傅默川好像欺压弱女的恶霸似的。 “还有你!”张丽莉手不能动,眼睛喷着火,凶狠地瞪着安晴:“小贱人,他是你爸啊,你的良心呢,他再怎么不对也把公司传给了你,他把你当女儿,你却杀了他!” 她的话在灵堂远远散开,议论的声音更大,安晴抿唇不语,好像事不关已,也像个观众般冷眼旁观着。 吵闹间,傅默川走到张丽莉面前,转眸往她身后的狱警看了一眼,两个女警默了片刻,然后松开张丽莉的胳膊。 “妈,你没事吧?” 范洛薇立刻贴心地扶住她,脸上泪痕未干,在她身侧是范之海寂寞的脸,凄凉的一幕令人心生同情。 傅默川却仿佛浑然未觉,视线淡淡落到张丽莉身上,语气波澜不惊。 “张女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在去年的时候被判入狱了吧,罪名是教唆伤人,而被你弄得不死不活瘫痪在床的正是今天的死者范先生。” 这件事宣判的时候很低调,但也不是没人知道,而且到场的很多是海纳的员工,老板的家事早就宣传得人尽皆知了。 张丽莉咬咬牙,狠狠反驳:“我没做过,我是冤枉的,可你身边这个女人却杀了我老公!” “你老公?”傅默川冷冷扯唇:“你有没有做过法律已经给出了定论,我也相信法律是公正的,它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凶手!”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他的视线若有似无转向范洛薇,对上他清洌的目光,范洛薇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又往张丽莉身边钻了钻。 张丽莉感觉到了,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看着傅默川冷笑:“那让我们拭目以待,最后法律到底站在哪一边。” 傅默川没再和她作口舌之争,伸手扶住安晴。 张丽莉满脸恨色看着他们,傅默川神情淡淡,只是在掠过她身边时脚步微顿。 “张女士,你在牢里住久了,外面发生过什么还不知道吧?”他眸光微转,在范洛薇脸上荡了荡:“难得出来一次,与其花时间咬人,不如关心一下你女儿,问问她到底做过些什么?” 说完,他没去看张丽莉气急败坏的脸色,淡然地扶着安晴,头也不回地走出灵堂。 身后一片嘈杂。 直到完全走出去,耳边的嗡嗡声才消停一些,看着屋外的蓝天白云,安晴轻轻吁了一口气,连呼吸都自在得多。 傅默川一直将她扣在怀底,很亲昵的距离,忽然在她耳侧说:“我没有求她把范洛薇嫁给我。” 她怔了怔,想起张丽莉刚才的指责,眨眨眼说:“当然了,大名鼎鼎的傅少哪需要去求人,只有女人排着队求着要嫁你的份。” 她发誓只是开开玩笑,不过怎么听都有那么一丝酸意。 傅默川脚步突然一顿,安晴也随之停下来,扭过脸,听到他一本正经地说:“但是我想娶的女人却偏偏不肯嫁给我,是不是因为我还求得不够?” 安晴看着他灼灼的眼神,心底荡了荡,伸手甩开他:“我怎么知道?” 看着她的背影,傅默川嘴角扯了扯,大步流星跟了过去。 范之海被葬在山清水秀的地方,墓地是傅默川替他找的,虽然他的葬礼很吵闹,但是这个长眠之地却很宁静,黑色大理石墓碑上没有安遗像,除了他的名字和生卒年月,便没有其他字迹。 他生前娶了二任老婆,也有两个女儿,可他最后却死在自己亲人手中,死了还含冤莫白。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范之海风光过也落魄过,跌宕起伏的一生,有过繁华,最后停旧归于虚芜。 安晴觉得对他而言,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来祭奠的亲友都已经离开,她又是等没人的时候才过来的,思念是放在心底,并不是做给人看的。 将手中的菊花放到墓前,黑色墓碑,白色菊花,她敛着眸色,静静伫立良久。 然后,傅默川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肩膀:“走吧。” 她抬起脸,看着男人细致的眉眼,忽然开口:“默川,有件事我要向你坦白,我又说谎了,你妈的死和我无关。” 回来后两人便没谈过这个话题,不想,或许也是有意无意地避开。 傅默川黑眸凝在她脸上,嗓音很低:“这次是真的?” “真的。” 有风吹过,安晴已经长至肩头的短发微微吹起。 男人的薄唇咧开一个淡淡弧度,伸手将她的发丝拢到耳后,盯着她精致的小脸,瞳仁黝黑。 “我信你……” 范之海虽然下葬,他的案子却没有了结,而且由于涉案人员都是知名人士,有很大社会影响力,令这个案子变得更加瞩目。 因为这个官非,傅默川预想的婚礼不得不搁浅,虽然因为身体原因安晴没有被收监,但身份上她是犯罪嫌疑人,每天都有警察监视着,不能随意行动。 医院b超室。 这天是安晴例行检查的时间,也不知是否最近事情太多,她总觉得肚子不舒服,妊娠反应也很重。 傅默川扶着她在b超床上躺好,其实安晴早就跟他说过,让他不用总陪着自己,但他对这胎特别紧张,好像少盯一眼都不安心似的,只好由他去了。 医生把探头放到安晴腹部,看着面前的监控仪,眉头微微一扯,而后又把探头在她肚皮上滚了滚,仔细看了几眼。 傅默川看着她的动作,眉心跟着拧起来。 瞄了眼安晴,他忍着没有吭声。 “医生,我宝宝怎么样?”躺在b超床上的安晴没注意她的脸色,只是觉得今天检查的时间长了点,所以开口问了一句。 医生笑了笑,“恭喜,傅先生,你太太怀的是双胞胎。” 双胞胎? 两个人同时吃了一惊,傅默川难以置信地看着医生:“真是双胞胎?” “我看了几次了,你看,有两个胎囊,” 医生指尖点着监控仪,耐心地向他解释,傅默川其实并不是很看得懂,不过在医生的指点下,嘴角慢慢扯起。 安晴也觉得不可思议,她不但有了孩子,还一次怀了两个。 直到半小时后,两人还没从这份震惊中回过神来,病房内,傅默川嘴角一直勾着,显见心情很好。 “你看够了没?”安晴摸了摸肚子,真难以想象,里面正孕育着两个小生命,“你再怎么看他们也不会马上生出来。” “我在想名字呢,”傅默川微笑:“怎么办,我一个女儿的名字都没想好,现在又多了一个。” 也够愁人的,连大名都要多想一个了。 傅默川嘴里虽然这样说着,脸上的表情绝对不是在发愁。 安晴也懒得去纠正儿子女儿的事情,反正生出来就知道了,希望生出来他别太失望就好。 夫妻俩喜悦的心情在保罗到来后为之一变,听到结果,保罗脸色顿时垮下来。 “双胎?”他挑着眉梢,瞅了眼手中的报告单,而后看着安晴,斩钉截铁地说:“要么减胎要么引产,你自己决定。” 引产? 房间内的两人都被他的话震动了,傅默川扭头盯着他:“为什么?” “她的身体怀一个孩子都很吃力,现在却有两个,滑胎的风险会加大,严重的话会危及母体安全,作为医生,我的建议是尽快引产。” 傅默川看了安晴一眼,沉声问:“是不是减胎就可以了?” 听着他们的对话,安晴默默地抚上自己腹部,还不到两个月,她的肚子很平坦,但是她已经感觉到有生命在里面燥动,难怪她这次怀孕反应特别大,原来肚子里有两个宝宝,她刚知道他们的存在却要面临拿掉他们的选择。 无论是一个还是两个,她必须要舍弃他们中的一个,她来之不易的孩子,却要亲自送走他们。 她真的很舍不得。 221 两个女儿你想不要谁(二更) “说吧,你一定有办法的,两个孩子我都要留下。” 病床上,安晴抬头看着保罗,傅默川被她支开了,她这些话要单独跟保罗说。 “我办不到,”保罗抱胸瞅着她:“你以为我是谁?” 他也是普通人,顶多医术高一点,但也有人力无法到达的事。 “那么机率呢?”安晴又问:“如果两个孩子都保住的机率有多大?” “一半都没有,”保罗挑眉:“你又不是没有孩子,为什么一定要强求?” 是啊,她已经有了朗程这么优秀的孩子,人生也算是没有遗憾了,不过正是由于有了朗程,才令她觉得肚中这两条生命的可贵,他们也一定像朗程一样可爱懂事,作为母亲,哪怕只有一线的希望她都不想舍弃他们。 “那就是还有一半的成功率咯,”她故意曲解保罗的意思,紧紧盯着他:“我想试一试。” “我反对,”保罗皱眉:“想要孩子以后再生就是,何必拿命去拼。” “可是下一次就不是这两个孩子了,”安晴看着他:“保罗,曾经我以为我不会再有孩子了,但老天爷一次给我送来两个,你知道失而复得的感觉吧,我现在就是,别说拿命去拼,就算要我拿命去换,我也想努力一次,你帮帮我好不好?” 保罗没好气瞪着她,几秒后悻悻开口:“那个男人就值得你这么为他?” 他是很呕,本想替自己大哥牵线,却误打误撞成全了傅默川那家伙,不但得回老婆,还白捡两个娃,想想就令他吐血。 安晴抿唇不语,唇角淡淡勾起。 保罗看着她的样子更觉得烦,“特么的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好好的医生不做,却来替你保胎。” 安晴微笑,听出他的妥协。 “对了,默川面前你别再说什么了,你们医生最喜欢夸大其辞,他胆子小禁不起吓的。” 那男人胆子小?保罗觉得这是他听到的最大笑话。 “嗤,他真吓死才好,落个眼前干净。” 好容易做通保罗的工作,傅默川这边又有问题了,病床前他默默坐着,黑眸盯着她的脸,声音也听不出什么平仄。 “我和医生谈过了,今天下午就把手术做了吧。” 趁着月份小,对大人的伤害也少一些。 “我不去,”安晴紧紧按着腹部:“我也和保罗谈过了,他说帮我保胎,两个孩子我都要。” 如果可以,傅默川又何尝想这样,看着她的动作,吐出来的字眼仿佛叹息。 “听话。” “我偏不!”安晴倔起来也是很令人头疼的,她斜着眼睛瞥他一眼:“两个女儿你想不要谁?” 傅默川滞了片刻,这真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别闹,”他想装出严肃的口吻,但是失败了:“比起女儿你更重要。” “……” 这个男人太会煽情了,安晴咬咬唇,往下一躺开始耍赖。 “但我觉得女儿最重要,你要是想拿掉她我就永远不理你。” 看着她转过去的背影,傅默川无奈地推了推眉心,看来,要让她心甘情愿进手术室是不可能的了。 事情就这样僵持下来,接下来的时间安晴行动更加小心,没事就在病床上呆着,小心翼翼地保胎,她的病房外的警戒更强,保镖加上警察,每个进来的人都要仔细盘查一番。 所以,她在病床里看到最多的人除了唐俐就是毕冬了,前者差不多每天都来,事无巨细地向她汇报公司的八卦,替她传递文件,毕冬则时不时过来一下。 这天她正倚在床头看电视,毕冬又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今天怎么样?”毕冬走上前,随手将手中的果篮搁到床头柜上:“别客气,听说孕妇多吃水果对小孩皮肤好。” 安晴没理他,视线望着他身后的人影,“小瑾?” 没错,来的人是叶瑾,她有点奇怪,他怎么会和毕冬一起上来。 毕冬扭过脸:“虽然你们认识我还是介绍一下,叶瑾是我们公司准备力捧的新人,你看怎么样?” 安晴一怔,叶瑾也当艺人?虽然他的颜值是没问题的,可她很意外。 “不行,我反对。”她狠狠瞪了毕冬一眼:“你想赚钱也不是这样赚的,把念书的孩子带到这个圈子里做什么。” 毕冬无语地挑挑眉,还没解释,叶瑾温润地开口:“姐,和冬哥无关,这是我自己的意思。” “小瑾,你还小,听姐姐一句话,回去安心读书吧,这个圈子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我已经决定了。” 叶瑾虽然看着纯良,性格却相当固执,安晴又劝了几句,他虽然嘴角勾着笑,可是口吻很坚决。 说话间傅默川走进病房,不知怎么回事,毕冬和傅默川好像有点不对盘,每次见到他就走人,这次也不例外,当即起身道:“那我先走了,有事我们电话里聊。” 安晴知道他的毛病也没有挽留,叶瑾跟着站起身,看着她问:“姐,我还可以来看你吗?” “当然了,随时欢迎。” 叶瑾笑了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转身掠过傅默川身边时,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他大步走了出去。 “你哪来的弟弟?”傅默川坐到床侧不经意地问。 “叶琪的。” 傅默川眸光微动,大概是想到叶琪是谁,因为叶琪的死两人曾有过很深的隔阂,就算是现在这也不是个很好的话题,安晴便没再往下说。 她的案子还在调查取证中,但是法院外有人示威游行,为范之海叫冤,指责有关部门不作为,包庇纵容杀人凶手云云,给安晴带来不少压力。 闷死范之海的枕头上查出她的指纹,佣人也看见她拿着枕头站在范之海床边,人证物证都齐全。 范之海死前和她关系很差,还被她气得心梗,为了争家产两人还对簿公堂,杀人动机也说得过去。 虽然也有疑点,但在目前的证据面前,她杀人的嫌疑最大,除非有新的证据出来,她很难脱罪。 傅宅。 这是傅默川阔别一年后重新迈进这儿,佣人看到他出现都有点意外。 他罔顾佣人们诧异目光,淡淡开口:“大少今天在家吗?” “在,他刚回来。”佣人忙着点头:“老爷还没回,三少,你今天要在这儿用餐吗?” “不用,我呆一会儿就走。” 客厅里没有人,他便径直往楼上走去,在傅纬年住的那层楼前他停下脚步,隐约听到有小孩的哭声。 他顺着声音找过去,在一间敞开门的房间内,看到傅纬年和老爷子都在里面,还有一个佣人抱着个小孩在那儿哄着,孩子的哭声像猫儿一样,有气无力的。 “爷爷。”他走过去,房间内的几人见到他也颇为意外。 “阿川?”傅伯韬的视线下意识往他身后看了一眼,“你一个人回来的?” “是啊,我找大哥有点事。” 傅默川视线越过他们,看着被佣人抱在手中的婴儿,应该有一岁了,不过看上去很小,哭得满脸眼泪,一时间也看不出像谁。 “那你们两兄弟聊吧,我先出去了。” 傅伯韬望他们几眼,有点不放心地带着孩子离开了。 傅默川双手插兜淡淡打量这个房间,他记得这儿以前是书房,现在却改成婴儿房了。 “说吧,找我做什么。” 傅纬年口气很不好,与其说是兄弟,两人现在完全是仇人。 “去法院示威的人是你安排的吧?”傅默川开门见山问道:“我以为这一年你变聪明了,却原来还是这么不长记性。” 傅纬年眯起眼,听出他话中的威胁。 “阿川,我们兄弟难得见一次,你非要这样跟我说话?”他上前几步站到傅默川面前,“别忘了,我还是你大哥。” 傅默川冷冷勾唇。 “范之海是你杀的吧,你杀了他嫁祸给安晴,你绑架了她一次还不够吗?还要这样害她!” 傅纬年扬眉看他几眼,忽然朝他伸出手。 傅默川眸光冷了冷,却没有动,看着他的手搭上自己肩头,拂了拂并不存在的灰尘。 “让我猜猜,你的手机是通着的吧?”傅纬年的脸也俯过来,在他耳边低低地说:“或者是打算录音?三弟,今时今日,这样的窃听方法是不行的,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难怪说作贼心虚,大哥才是看多了电视剧吧,所以说你是承认杀人了?” “我承认什么了?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傅纬年轻嗤一声,重新站直身说:“小三,一年没见你还是那么痴情,被个女人耍得团团转,对了,听说她现在又怀孕了,她是失踪一年了吧,一年不见突然带着球回来,你确定是你儿子?” “大哥这癖好也是一点都没改啊,总是那么关心人家的妻儿。”傅默川讥诮一笑:“刚才那个是侄儿吧,还没恭喜大哥呢,总算是后继有人,大哥,恕我直言,有这闲功夫,不如多关心一下自己的亲生儿子,毕竟你以后养老送终就靠他一个了,呵呵……” 222 你一定是我婚礼上最美的新娘 傅默川的话令傅纬年脸色一冷。 是个男人就无法忍受这种屈辱,何况他这种心高气傲的人,他宁可傅默川把他杀了,也好过不男不女地活着。 而且那种儿子也宁愿没有,想到傅默川的天才儿子,再看看自己的,那口气他怎么也咽不下去。 “谢谢三弟提醒,”他看着傅默川,眼底锋芒毕现:“我也想忠告三弟一句,乐极容易生悲,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兄弟俩冷冷对峙几眼,傅默川淡淡开口:“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想过和你争什么,上次我就告诉过你,可是你总是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我今天来是想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大哥,你对我做过的事我都可以一笔勾销,可是安晴不行,有人动她一分,我绝对不止还他一寸!” 看着傅默川冷洌的脸色,傅纬年讥讽一笑:“可以,你先废了自己,我们再一笔勾销。” “那就是谈不拢咯?”傅默川扯扯唇角:“我再送你四个字,好自为之。”” 说完他就转身欲走,傅纬年看着他颀长的身影,眼角微微敛起。 “你知道吗?刚才你看到的那个孩子是个脑瘫。” 他扬扬眉,脚步微微一顿。 “很意外吧?或者是幸灾乐祸?”傅纬年尖酸地说:“这就是我唯一的儿子,我傅纬年唯一的种。” 还不如根本没有,每次面对这个傻儿子,他心底就充满了恨。 傅默川转过身,重新看着傅纬年,俊脸上表情不变。 “所以呢?” “所以你特么的少跟我说教,你说什么不想跟我争,但你的出生就是和我在争,因为你我从小就被送走,不能在亲生父母身边成长,因为你本来就是我的继承权,我还要辛苦地去争夺,没错,我很讨厌你,你总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好像什么都是你施舍给我的,特么的这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一切,你有什么资格让给我!” 傅纬年一向是优雅从容的傅家大少,哪怕在后面做了很多小动作,也是一副阳春白雪的高雅范,今天却一口气把心底的怨气全吐了出来。 傅默川看着他眼底的怨毒之色,黑眸微沉。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从三岁那年你把我推到地上骂我野种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心底清楚后来害了我多少次,因为知道你心底有怨气,我不和你计较,但我不是怕你,你最好弄明白,无论是施舍是让还是争,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傅纬年恼怒地瞪着他,因为知道他说的是对的,所以更加不甘。 “还有,你儿子是脑瘫这又怪得了谁?”傅默川回视他:“你明知范洛薇怀的是你的种还给她下药,要不是这样,她如何会生出一个畸形儿,自做孽不可活,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傅纬年眼睛眯了眯,没错,他也没想到自己会绝后,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范洛薇肚中的那个孩子,还屡次劝她拿掉,哪知老天爷跟他开了个最大的玩笑。 “也是你一次次对安晴动手,才逼得我这样对你,”傅默川声线变冷:“大哥,我还是那句话,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这时,不太放心的老爷子折回来,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说:“去客厅坐着聊吧,饭也快做好了,阿川,留下来一起吃饭,我跟你爸通过电话,他已经在路上了。” “下次吧,我还有约。” 走进客厅,傅默川看到被佣人抱在手中的小满,仔细看上去,才发觉他真的和其他小孩不一样,两眼没有神采,嘴角流着口水,头也软软的,好像立不起来。 佣人撑着孩子的后脖子哄着他,他走上前:“这是大哥的孩子?” “是啊,小名叫小满。” 小满。 他盯着小满几秒,大概是安晴现在也怀着孕,而且很不太平,所以看到这样的孩子令他很有感触。 “平时都是你带他吗?” “是啊,大少不常回来,老爷子一直把他带在身边养着。” 他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小满软耷耷的后脑勺,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无论大人们做过什么,孩子是无辜的,但往往是这些无辜的小生命,却承受了成人间的仇恨,生来便注定了不幸。 所以,他会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决不允许他们受到任何伤害。 安晴的案子进入了诉讼程序,因为她行动不便,申请了保外就病,依旧呆在医院安胎。 说起来,她真得感谢这对孩子,令她免了一时的牢狱之灾。 傅默川回到医院的时候,安晴母子俩正在用餐,沙发前的茶几上摆满了食物,安晴坐在轮椅上,时不时往朗程的小碗里夹着菜。 “我吃饱了。” 朗程饭量不大,所以总长不好,这也是令安晴头疼的地方,“再喝碗汤。” 她把摊凉的小汤碗递过去,朗程没吭声,两只小手捧着,慢条斯理往嘴里送。 “妈咪,你肚子里是有两个宝宝吗?” 朗程喝着汤,眼睛落到她平坦的腹部,大眼睛里充满好奇。 “是啊,你说是弟弟还是妹妹?”安晴笑着揉了揉肚皮。 朗程眨巴着灵活的眼珠子,想了想说:“弟弟。” 安晴笑笑,这话要是被某男听到那可是要炸毛的。 “为什么?”她故意问:“你不喜欢妹妹吗?” “妹妹有莞尔一个够了,”朗程皱着小眉头,好像真的像到两个像莞尔一样追着他提问的小不点,感觉一下不好了:“再来两个的话我会看不过来的。” 安晴无语。 “要真是两个妹妹怎么办?” 朗程又挣扎了一会,拧着小眉心说:“那好吧,我不会嫌弃她们的。” “……”这话被某人听到,一定会暴走的。 说曹操曹操到,傅先生推门进来,也不知听到他们的对话没有,反正脸色很平静。 “回来了?”安晴抬头看他一眼:“还没吃饭吧。” “没有。” 傅默川脱下身上外套放到衣架上,转身朝他们走来,朗程睨他一眼,在沙发上挪了挪,和他保持适当距离。 傅默川不以为意,坐到他刚才的位置上,安晴把盛好的饭端到他面前,他没有吃,先夹了一根鸡腿放到她碗中。 “我吃了好多了。”安晴抗议,指着碗侧的骨头:“你看。” “我是给女儿们吃的。” 傅默川淡定地回答,身侧的朗程随即扭头白他一眼。 看着这父子俩的小动作,安晴弯了弯嘴角,虽然还有很多烦心事摆在面前,可是她已经感觉很幸福了。 朗程每天都不住在医院,把他送走后,傅默川推着轮转折回病房,而后伸手一只手掌捂住她的眼睛。 “干嘛啊?”她勾着唇角:“你又想做什么?” “老婆,我怎么觉得你的语气好像在期待什么?” 听着背后传来的戏谑,安晴笑了笑,感觉轮椅停下来,从指缝里裂进的微光中,她看到傅默川将她推到病床边,而后,他松开她的眼睛。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她眨眨眼,看到病床上不知什么时候摊了一件婚纱,长长的裙摆铺满整个病床,满眼望去都是洁白的色彩。 “怎么还是订做了?” 之前婚礼的事情因为突然而来的官非不了了之,她以为就这么算了,没料到傅默川还是订好了婚纱。 “我帮你试试?” 傅默川扶着她从轮椅上站起身,而后伸手去解她的病号服。 “别,我自已来。”她往后退了半步,抬头望着面前的男人:“你出去。” “都老夫老妻了,你什么我没看过。”傅默川瞅着她,黑黑的眸底浮上薄笑。 “我可是为你着想,我是无所谓的,试出个什么难受的可是你自己。”安晴瞥他一眼,放下挡在面前的手。 傅默川唇角的笑大了些,黝黑的眸底也浮上些意味不明的色彩。 自从保胎后,两人的确很久没有那个了,就这样被她一说,好像都有点蠢蠢欲动。 “行了,你走吧,我自已来。” 安晴推他一把,伸手从床头拎起婚纱,傅默川望她一眼:“你可以吗?” “换件衣服而已,有什么不可以。” 安晴不再理他,背过身去解病号服,刚解开一颗扣子,一只手从她身后绕过来,傅默川转过她的身子,一本正经地说:“算了,我还是不放心……”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他自己去冲了半天的冷水澡。 晚上,万籁俱寂,病房里的灯光也调到最暗,暗淡灯火中,安晴看着沙发上的人影静静开口:“默川,再过几天就要初审了,万一我真判了有罪你也别为我做什么了,我听人说了,有人在法院外示威了吧,反正我是清白的,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没错,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傅默川已经为她做了很多,可是如今的局面真的对她很不利,只要孩子能平安出生,其他的她都不在乎了。 傅默川没立刻回答,稍倾,暗夜里传来他低沉的嗓音,带着笃定。 “相信我,你绝对没事的,你一定是我婚礼上最美的新娘。” 223 别开生面的庭审 庭审前一天。 下午的时候,叶瑾突然出现在病房,还是一身休闲的打扮,手里捧着一束百合,也不知是不是独自一人来的缘故,看着安晴的眼神有几分拘谨。 “姐,花店里的人说百合象征顺利吉祥我就买了,但是后来听说医院不能送花……” 因为怕花粉过敏什么的是有这个说法,安晴笑笑说:“谁说的,我很喜欢。” 叶瑾还是将花束放到隔得有点远的茶几上,自己在她病床前坐下来。 安晴抬眸看着他,叶瑾本来就是令人眼前一亮的男生,经过娱乐公司的包装,好像一块经过打磨的璞玉,绽放着璀璨光芒,凭心而论,他的确有资本吃这碗饭,可是想起叶琪的心愿,安晴还是觉得应该劝他一下。 但是她刚开口说了几句就被叶瑾截住了。 “姐,我帮你削个苹果吧?” 不等安晴回答,他从床头柜上拿起刀和苹果,熟练地削起皮来。 安晴看着他的动作,他的手指和他的人一样带着点苍白,可是修长好看,只见他指尖翻飞,很快将苹果削成一粒粒小丁,然后体贴地递到安晴面前,一看就是做惯了家务。 看到他,安晴就想到了朗程,都是从小就被迫着独立,什么都靠自己,所以,他们决定的事也就难以改变。 她很快放弃了劝他的念头,改而问:“听说你已经参加节目录制了,还习惯吗?” “挺好的,冬哥很照顾我,教了我很多。” 安晴吃着他递过来的苹果,俩人就好像亲姐弟似的聊着,而后,叶瑾突然问:“姐,你明天要出庭吗?” 她扬扬眉,看着叶瑾眼底流露的关心,“你担心我啊?” 叶瑾眸子暗了暗。 “明天几点开庭啊,我姐出事的时候我不知道,如果我在场,她也许也不会走。” “……” 安晴默了片刻,纸果然是包不住火的,叶瑾还是知道了叶琪的死因。 “小瑾,”她舔舔唇,想问他知道多少,又怕他追问更多,好在叶瑾并没有问下去,改而说:“姐,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相信你没做过,你肯定没事的。” 难怪他今天突然跑过来,还陪她说了这么多。 安晴嗯了一声,朝他笑了笑。 “谢谢你信任我,不过你明天别来了,我不想你看到我坐在被告席的样子,肯定很丑。” “不会的,姐姐你无论什么时候在我眼里都是最漂亮的。” “好啊,连姐姐都敢取笑了?”安晴佯装瞪眼。 叶瑾微微一笑,嘴角的酒窝若隐若现。 “我没有取笑,这是我的真心话。” 他淡淡的口吻说着不经意的话, 青涩的眼底闪着漂亮的流光,安晴不得不承认,毕冬看人的目光还是很准的,眼前这个男孩必定会大红大紫,成为明日耀眼的新星。 住院的这些天安晴都睡得很早,今天也不例外,灯关了她的眼睛还睁着,望着眼前的黑暗,突然问:“默川,我每天住院要花很多钱吧?” vip房的开销本来就不菲,他们还包下整层,加上医疗费,保镖的费用,安晴不用算就知道是笔天文数字,而傅默川从傅氏出来后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反正给她的感觉很神秘。 “怎么,怕我买不起女儿的奶粉?”房间一侧响起男人戏谑的嗓音。 黑暗中安晴皱皱鼻子,“我是替你心疼,养了个这么贵的老婆。” “呵呵,”傅默川低低的笑声传过来:“现在知道心疼老公也不晚。” 不晚吗? 明天就要庭审,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安晴猜不出明天会发生什么,所以觉得忐忑。 “默川,其实你还有机会后悔,我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好,脾气坏心肠狠,又总摊上麻烦事。” 她是发牢骚也是说真心话,她的运气似乎真的不太好。 黑暗中傅默川没有说什么,却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摸黑走到她床边,扯开被子躺了下去。 “睡吧,”他侧身将她抱住,就像平常每天那样,下颚蹭了蹭她的耳角,亲昵地低语,“我是后悔了,当初差点就放开了你。” 所以,同样的失误不会再发生在他身上。 安晴心底一暖,没有说话,反手抱住了他。 这一晚睡得很安稳,翌日一早,安晴被救护车送出医院,两个女警一左一右押着她,傅默川驱车紧跟其后。 保罗也以医生的身份混进了救护车,吊儿郎当地抱胸坐着,时不时往安晴身上瞥几眼,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车速平稳,很快把她送到法院门口,法院外记者不多,她很顺利地就进去了,但是开庭的时候她意外地发现,法庭内竟然坐满了人,前几排都是拿着长枪短炮的媒体。 本来媒体很少报道她的官司,但不知是否游行的缘故,突然间铺天盖地都是她的新闻,因为这起官非,她又牢牢占据了头条。 所以微微诧异后,安晴便释然了。 傅默川坐在最当中的一个座位,见她出来,嘴角微勾,眼睛一瞬不瞬地跟随着她的步伐。 两个女警还是一左一右押着她,实际上是在小心地搀扶着她。 被告席的椅子上事先放了张软垫,她坐下去,扭头看着傅默川,也朝他微微一笑。 不怪那些示威游行的群众,她的确是受到了特殊照顾,被人知道又要抗议了。 看着法庭她有点感慨,本以为演员这个职业可以演绎人生百态,但是她的人生好像比剧本还精彩,连被告这个人设都经历到了,相信没人比她的体验更加丰富。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法官开始宣读案情,然后律师表示不认罪,初审的流程走的比较多,她静静听着,为了肚中的胎儿她没有化妆,不过本就细致的皮肤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白皙粉嫩,精致的五官散发着淡淡光芒。 观众席上,范洛薇坐在角落,看着她淡然的模样,妒忌地扭紧手指。 再等一会,她马上就可以看到这个女人从云端跌落尘埃,像她一样! 范家的佣人作为主要证人首先出场,看了眼被告席的安晴,把她当晚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替安晴辩护的律师姓王,据说在行内很有名气,但很奇怪的是,除了替安晴否认罪状,他整场都在装聋做哑。 “辨方律师,你有什么要盘问证人的吗?” “没有。” 观众席有了小小骚动,为他轻描淡写的态度,这是默认安晴的罪状了吗? 安晴也扬扬眉,视线掠过律师,看着观众席上的男人,对方也看着她,眼神温柔缱绻,她勾起嘴角,满世界只有他温情的眼神,其他一切忽然间都不重要了。 这次庭审是别开生面的,面对咄咄逼人的控方律师,辨方一直坚守着退让,一点为自己的被告辩护的意图都没有,甚至还在玩手机。 观众席上的议论声已经有点大了,法官捶了捶桌子,严肃地说:“法庭重地严禁喧哗,辨方律师,你还有没要陈述的?” 如果他还是这种态度,可能安晴的杀人罪名就落实了。 万众瞩目中,王律师慢慢站起身,看了眼没有表情的安晴,而后装模做样地拿起面前的手机看了看,视线转向法官,不亢不卑地说:“我的当事人并没有杀人,因为就在几分钟前,我们找到了真正的凶手!” 轰地一声,法庭真的是炸了锅。 “肃静,肃静!”法官严肃地敲着桌子,“辨方律师,你对你的话负责吗?” “法官大人,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并为自己的言行负责,真正的凶手已经在法庭外,我请求他出庭作证。” 庭上在说什么安晴已经听不清了,她扭头看着傅默川,他的视线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她,无论她什么时候回头,总能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她朝他微微一笑,用嘴型比了三个字。 “我爱你。” 不知傅默川看懂了没有,一点点的,他玄黑的视线透出清亮的光。 这次庭审可谓是赚足看点,一波三折,明星豪门悬疑家斗等热门元素都有了,到场记者都觉得不虚此行,拿回去的稿子够写好久了。 到场的“真凶”当场认罪,说他以为vip病房住的都是有钱人,想去发点小财,他在范之海的病房没找到值钱东西,就去他的枕头下翻找,不料惊动了范之海,他怕事情败露就用枕头捂死了他。 谁都没有想过这种结局,剧情出现大反转,安晴当庭宣布无罪释放,在场的所有媒体见证了这一时刻,并如实记录下来。 但这还没完,满场嘘声中,傅默川缓缓从旁观席上站起身,朝被告席上的安晴走去。 一步。 两步。 安晴也站起身,扭头看着他。 他很快走到安晴面前,长臂微伸,小心翼翼地把她从被告席中搀扶出来,大掌强势地扣住她的腰,扭头看着满屋记者,薄唇微启,一字一句传了出来。 “正好,借这个机会我向大家通知一声,早在一年前我就已经和安晴隐婚,并会马上举行婚礼,到时请大家都去观礼……” 224 真情流露的告白 法庭内。 傅纬年坐在靠后的一个角落,看着证人席上的“凶手”,嘴角冷冷一扯。 突然间,他明白了那天傅默川到傅宅找他的用意,原来对方并非是去找他谈判或者给他警告,而是麻痹他,令他放松警惕。 如果他早知道傅默川手上有了这张王牌,又怎么会什么都不做,让安晴轻易脱身? 呵呵。 法官开始宣判,他低下脸,从兜里掏出手机,开始编辑短信。 傅默川宣布完婚讯,法庭内的气氛已经有点喧嚣了,大概是沾染了他的喜气,法官没有发飙,看着他们的神情还带着微微笑意。 几个保镖开路,傅默川拥着安晴慢慢往外走,闪光灯在两人身周此起彼伏。 就在这一片祥和的时候,一个女人挤过来,大声尖叫:“不可能,这个男人不是杀我爸的凶手,是他们花钱请的替死鬼,我爸死得好冤枉,我会上诉的,我一定要替他讨个公道!” 安晴脚步微顿,看着张牙舞爪的范洛薇,她被保镖拦住挤不过来,怒目圆睁地瞪着她喊道:“安晴,你的良心呢?爸爸已经那么惨了,为了家产你却无情地杀了他!我不会罢休的,就算是倾家荡产,我都要你替他偿命!” 法庭的空气为之一窒,范洛薇继续尖叫着:“你们说的公理呢,正义呢?我不信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连杀人都可以花钱找人顶罪,除非你们也把我杀了,不然我一定要告到底!” 傅默川眼神微冷,还没开口,安晴伸手拦住他,她转向范洛薇,精致的眉眼在闪光灯下熠熠生辉。 “随你便,事情我没有做过,告到哪儿我都问心无愧。” 只一句话,她不再去看范洛薇,在保镖的护送下继续往前走,范洛薇不甘心地想冲过来,被保镖伸手拦住。 “啊,”无意间,保镖的手挡到范洛薇胳膊上,她突然惨叫一声,往后踉跄了一步,噗通一声重重摔到地板上,而后就势一躺,正好拦在法庭的大门口。 “保镖打人了,”她躺在地上撒着泼:“你们干脆把我也打死吧,身为女儿,却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含冤而死,杀人凶手在我面前逍遥法外,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呜……就让我死在这儿吧!” 安晴抿唇看着她,以前的范洛薇多么地注重形象,为了融入上流圈子,她事事都以大家闺秀的标准来要求自己,虽然很作,可毕竟像个淑女,但现在就是个活脱脱的泼妇了。 现场被她弄的鸡飞狗跳,通道本来就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这下更是寸步难行,傅默川紧紧将安晴护在怀中,周围不断有人涌过来,情绪激动地叫着判决不公,要求法官重审什么的。 他眯起眼,看到不远处的墙侧,傅纬年抱胸看着这一切,对上他的眼神,唇角挑起一抹讥诮。 他瞬间明了,这事只怕又是傅纬年挑起的。 一片骚动中安晴抿抿唇,突然推开他,上前几步走到范洛薇面前。 傅默川眸子微敛,迅速跟了过去。 “起来吧,”安晴微微俯身,朝范洛薇伸过手,“你不是要为爸申冤吗,真想死在这儿?” 范洛薇意外地看着她,眼底冷芒微闪,缓缓朝她伸出手。 几乎在同时,傅默川也伸手想去阻止安晴。 但是两人的指尖还是碰到了一起,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安晴猛的惊呼一声,膝盖一软跪到了地上。 “啊,我的肚子,”下一秒,她的一只手紧紧按在腹部,脸带痛苦地看着范洛薇:“范洛薇,你好卑鄙!” 所有人都莫名奇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傅默川瞳仁一紧,想也不想地一个打横把她托在手中,狠狠一脚将还趴在地板上的范洛薇踢开。 “范洛薇,你不是说我仗势欺人吗,她若有事,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范洛薇被他踢得七荤八素,还没反应过来,傅默川已经大步流星掠过她,冲着面前的人群大叫:“都给我闪开。” 保镖迅速冲上前给他开了一条道路,他抱着安晴火速走出法院。 救护车还停在门外,他几步冲上去,把安晴放到担架床上,扭头看着跟过来的保罗叫道:“快给她看看。” 保罗表情也很严肃,一个大跨步跃上救护车,疾步往床侧走来。 车门迅速关上,安晴却已经手撑床板坐起身,看着走过来的保罗笑了笑,“不用了,我没事。” 刚才范洛薇根本没碰到她,论起假摔她也是行家,看上去很重,其实她事先撑住了地板,只是做个样子而已。 两个人都是一愣,保罗挑挑眉,傅默川的脸色遽然一沉。 “开车。” 他没有表情地看了安晴一眼,然后扭头吩咐司机。 “你确定没事?”保罗问。 安晴点点头。 保罗恢复了他的懒散,转身找了张椅子坐下去。 傅默川还站着,微微俯腰,意味不明地看着安晴。 “不这样我们哪能脱身?”安晴抬头回视他:“范洛薇根本没碰到我,我有分寸的。” 傅默川又瞪她几眼,缓缓在床沿坐下来,脸色很沉:“以后不许拿孩子开玩笑。” 安晴吐吐舌,瞥了眼抱胸坐在一旁看热闹的保罗,乖巧地点点头:“嗯。” 一路上傅默川都没怎么说话,回到病房,他把她安置到病床上,转身准备离开,安晴伸手扯住他的衣角。 “还在生气啊?”虽然她自己有把握,但是刚才那种情形的确有点危险,也难怪他会担心。 傅默川高冷地瞥他一眼,没有吭声,明显是有情绪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安晴诚恳地认错,“我保证再也不这样了。” 傅默川又看她几眼,才沉声说:“你做什么不好,明知那女人是疯子还自己送上去,他们就是冲着你来的,万一真有事怎么办?” 她叫着肚子疼的时候,是真的把他吓得不轻。 安晴虚心地听他数落了半晌,最后说,“我知错了,不过你还不是一样自作主张,瞒着我做了这么多事,今天那个男人真的是凶手吗?” 她是很感谢傅默川为她做的一切,但是不想又有人当她的替罪羊,就像叶琪一样,而且她这次是杀人重罪,不是随便坐上几年就能出来的。 虽然庭上拿出了很多证据证实那个是真凶,但她还是半信半疑,一切来得太巧合了,“凶手”认罪态度也太好,难怪范洛薇会拿这个做文章。 傅默川沉着眸色。 “你以为我能只手遮天吗,那个真是凶手,否则法官怎么能当庭将你无罪释放。” 安晴眨眨眼,“那么,应该不是那么巧,正好今天才找到他吧?还有,他真的是偷窃不成才失手杀了我爸?” 这个杀人动机是最大的疑点,她可以肯定这是嫁祸她的陷阱,所以怎么可能是普通的误杀? 但是,凶手大概是真的了,安晴虽然还有很多想不通的,但明白为了她这个案子,傅默川在背后默默做了很多。 傅默川看着她,忽而一笑:“你什么时候也在意这些小细节了?” 安晴白他一眼,想起今天的一幕幕,突然出现的记者,王律师的反常,她几乎可以肯定,傅默川很早就查到了凶手,否则不会那么笃定地向她保证绝对没事。 “你是故意的吧?”她肯定地陈述:“没有立刻把凶手交给警察,而让他在庭审中出现,当着所有媒体的面替我洗清嫌疑,同时向他们宣布我们的婚讯?” 难怪之前媒体一直没有她的报道,突然间就铺天盖地了,他是想一次解决所有问题。 傅默川没有回答她,转而问:“对了,今天法庭上你想跟我说什么?” 王律师在庭上唇枪舌剑的时候,安晴曾经对着傅默川用嘴型说了三个字,他虽然看清了,却很想仔细地确认一次。 对上他灼灼的目光,安晴想起来这件事,还有当时突然而来的感动。 所以,她一时冲动地对着他表白了。 “默川,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没有逃避也没有装傻,她看着傅默川一字一句地开口:“你不仅是我第一个男人,我三个孩子的爸爸,我结婚证上的另一半,也是我唯一爱过的男人……” 爱这个字眼对于她而言是奢侈的,所以她不敢轻易吐出口,可是她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无论她承认与否,多么抗拒,兜兜转,却无法抵挡心底最自然最真实的感情。 听着她真情流落的告白,傅默川好看的薄唇微微扯起。 “只是爱过?那现在呢?” “不知道,”安晴瘪瘪嘴,亮丽的眸子移到一侧,似害羞,也是撒娇。 傅默川微笑,乌黑的眸色光华流转。 “这些话我不记得你说过没有,但从现在开始,你可以每天说给我听。” 225 明天我要嫁给你了 安晴离开后,法院内的闹剧也很快落幕。 傅纬年钻进自己车内,还没启动,车窗被人重重扣了几下,他瞥了眼窗外的人影,打开门让她进来。 “这就是你的手段?”范洛薇脸上的戾气未散,说出来的话很刻薄:“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大招呢,结果人家根本就没放在眼里,早就跟你说直接把那个女人的孩子弄掉就算了,你偏要玩这些虚的,婆婆妈妈的真不像个男人,难怪什么都不如傅默川!” 傅纬年眼底厉色一闪,被范洛薇无意间戳中痛处。 扭头看着范洛薇不停抱怨的嘴脸,他嘴角冷冷一笑。 “你有本事为什么不自己动手?都是女人,安晴就能把男人迷得团团转,你却倒贴都没人要!” 无情的挖苦令范洛薇脸色更加扭曲,傅纬年厌恶地看着她说:“下车,别在这儿污染空气。” 污染空气。 她好歹也曾是万众瞩目的影后,拥有众多粉丝,如今却被人这样嫌弃,范洛薇脸色很难看,狠狠瞪了傅纬年几眼,突然问:“我儿子呢?” 傅纬年扬扬眉,自从把儿子卖掉后她就没再过问过,扭头瞥了眼范洛薇,他冷冷问:“你想见他?” “当然了,他毕竟是我生的。” 虽然这话听上去挺虚伪的,傅纬年并没有讽刺,拿起手机说了几句,而后吩咐司机开车。 半小时后,傅纬年将她带进傅宅,老爷子不在家,他径直上楼,领着她进了婴儿房。 小满仰面躺在婴儿床上,佣人坐在一旁逗着他,虽然很讨厌这个孩子,范洛薇还是不由自主走了过去,傅纬年挥手打发掉佣人,也跟着走上前。 小满睁着大大的眼睛,他继承了父亲的好颜值,五官很漂亮,被傅家养得白白胖胖,一眼看上去可爱得很。 范洛薇忍不住伸手将他抱了起来,说来可笑,她曾经那么期待的孩子,却是第一次亲手抱他,搂着小满软软的小身子,她心底竟然泛起了一点久违的母爱。 傅纬年冷冷瞅着她,范洛薇抱着小满逗弄了一会儿,然后感觉到不对,无论她怎么哄,小满都是一脸痴呆的看着她,不,也不能说是看,他的视线都是迷茫的,显得极其涣散。 “他……”她看着小满没有神采的眼睛,愕然地问:“他怎么了?” “意外吧?”傅纬年没有表情看着她:“这就是你生出来的好儿子,已经一岁了,连头都抬不起来,每天除了哭,就只会玩自己的口水,告诉你,他生下来就是脑瘫。” “怎么会这样?”范洛薇难以置信:“不可能,这不是我儿子。” “不敢相信吧?”傅纬年嘲讽:“我更加难以接受呢,你用这么个傻子跟我换了几百万!” 范洛薇一惊,以为他是反悔了,想找自己要回三百万,猛地把小满往婴儿床中一放,因为动作太大,小满哇地一声哭出来。 “不可能,这傻子绝对不是我生的,傅纬年,你休想用个傻瓜糊弄我,钱我是不会还给你的。” 傅纬年看着她丑陋的嘴脸,嘴角冷笑更大。 “范洛薇,你见过安晴和傅默川的儿子吧,同样是生,她的儿子是天才,你的却是傻子,你样样都想跟安晴争,连女人都会做的生孩子都不如她,只要是个男人就不会选你,何况是傅默川!” 小满凄惨的哭声中,范洛薇狠狠握紧拳,她想反驳,可是傅纬年没说错,她的确是什么都不如安晴。 “同样是怀孕,你看到傅默川是怎么对待安晴的吧,再想想你自己,你知道吗,安晴这次怀了两个,”傅纬年挖苦:“你一个正常的儿子都不出来,人家却这么能生,范洛薇,你凭什么跟人家争,你差她的不止是一点半点!” 不! 范洛薇的骨节都捏得发白,心底的妒意像沸腾的熔浆,不断翻涌。 她好恨…… 当天下午,各大媒体及门户网站新闻端都在醒目位置报道了安晴无罪释放的消息,范洛薇闹事的一幕没有被提起,倒是很大的篇幅描述了傅默川公开婚讯的事。 安晴看着新闻的时候想,或许毕冬说过的那些收购媒体的人真是傅默川,否则为什么通篇找不到一个负面报道。 婚期定在半个月后,那时怀孕已经有三个月,胎儿稳定了不少,虽然保罗说等胎儿再长大点对子宫的压力会渐渐变大,不过这个阶段可以舒一口气了。 婚礼前一周。 安晴看着镜中的自己,之前怀朗程的时候只是肚子长了一点,身上其他地方变化并不明显,这次的孕味明显重了很多,才三个月肚子就微微有点显怀,她揉着腹部微凸的部位有点惆怅。 莞尔也穿着件白色的蓬蓬裙,造型师正在替她戴着头饰,放在平时她早就兴奋得叽叽喳喳了,今天却安静得多。 安晴走过去,接过造型师手中的花环替她戴到头上,看着镜中可爱的小公主,情不自禁赞叹:“莞尔好漂亮啊!” 莞尔眨巴了一下眼睛,也从镜子中看着她,有几分敷衍地说:“妈咪也好漂亮。” 安晴笑了笑,扯过一张椅子坐到她对面,若无其事地说:“妈咪长胖了,是不是不漂亮了。” 莞尔的眼睛在她身上转了转,落到微微隆起的腹部,瘪起小嘴问:“妈咪,是不是有了弟弟妹妹你就不喜欢我了?” “怎么可能呢?”安晴微微倾过身,在她肉嘟嘟的小脸上捏了一把:“莞尔是妈咪的开心果,妈咪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但是妈咪都不陪我了,你只陪爸爸和威廉哥哥,现在还有了弟弟妹妹,妈咪,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别看莞尔平时大大咧咧的,也有小女生的敏感,安晴承认她最近的确有点忽略了莞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莞尔有自己的亲生父亲,她们无法再像以前那样生活在一起了。 今天一家几口来拍婚纱照,另一边,傅默川和朗程也换好了衣服,傅默川看了眼小绅士般的朗程,微微俯身,替他把小领结正了正。 朗程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突然说:“虽然我很不喜欢你,但是弟弟妹妹们也许会需要你,希望你能不让他们失望。” 他的手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地替他,“肯定不会。” 接下来的拍摄过程,两个孩子的情绪都不太高,所以花的时间很长,等到全部拍完已经是晚上了,一家人去了常去的私人餐厅用餐,傅默川抱着莞尔落在后面,看着她落落寡欢的小脸问:“小公主今天不开心吗,是不是累坏了?” 莞尔勾着他的脖子,一副无精打采的小模样,虽然今天安晴安慰了她很久,但她情绪还是有点低落。 “爸爸,你以后也会抱其他的弟弟妹妹,不要我了吗?” 傅默川眸光动了动,“怎么会呢?莞尔这么可爱,爸爸怎么会不要你。” “但是珍妮说我不是爸爸亲生的,你以后会喜欢自己的孩子,不再喜欢我了。” 傅默川不知道这个珍妮是谁,但显而易见,莞尔已经受到影响了。 还没来得及说话,迎面走过来几个人,他脚步微微一顿,看到最前面的傅振生。 “来吃饭?” 傅振生看着他们一家几口其乐融融的模样,眸光微动。 “是啊,”走在前面的安晴应了一声,朗程警觉地上前半步,小小的身体有意无意地挡在她身前。 傅振生看着他的动作扯了扯嘴角,伸手在他毛茸茸的小脑袋上揉了揉。 “你养了个很好的儿子啊……”比他有福气多了。 几人打了个招呼就各自走开,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孕妇特别爱上厕所,中途安晴再一次去洗手间的时候,又遇到了傅振生,后者瞥了眼她身后的保镖,慢慢走过来:“安晴,有没有空聊两句。” 她没吭声,停下来看着他。 “坦白说你并非我理想的儿媳妇,我也不止一次想拆散你们,可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傅振生第一句话就直言不讳,他的视线在安晴的腹部晃了晃:“几个月了?” “有三个月了。” 傅振生点点头,眼神中有凌厉的光芒一闪。 “事到如今我只想跟你说一句,希望你能安安生生地和阿川过日子,好好地相夫教子,他为了你付出太多,你不要辜负了他。” 虽然他的话咄咄逼人,安晴并没有介意,点点头说:“我会的,我们是夫妻,还有这么可爱的儿女,我们会很幸福的。” “你最好记住今天的话。”傅振生顿了顿:“有空带孩子们多回来看看,爷爷很想他们。” 她再次点点头:“婚礼那天你会出席吗?” “不会。”傅振生眯着眼:“虽然我不反对,并不代表会祝福你们,如果让我发现你以后又搞什么小动作,别怪我不客气。” 看着傅振生冷冷离开的背影,安晴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就让他出口恶气吧,听人说几句又不会少块肉,无论如何,她都要嫁给傅默川了,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226 婚礼前的荡漾(二更) 晚上,傅默川走进卧室时,安晴正跟莞尔擦着头发,他走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毛巾。 “我来吧,你也早点洗了去休息,别累到了。” “我没事。” 安晴笑了笑,也没有坚持,转身去了洗手间。 莞尔的头发带点儿棕色,细细软软的垂在脑后,傅默川看着镜子中她乌亮的眼睛,随口问道:“你爹地有没有跟你弄过头发?” “有啊,爹地每天晚上都会看着我睡觉觉,还跟我讲故事。” 听上去靳锋还是蛮疼这个女儿的,傅默川不动声色地拿起吹风机:“你喜欢爹地吗?” 莞尔从镜中瞧他一眼,点点小脑瓜:“喜欢。” “但是我也爱爸爸,”小不点还是挺机灵的,特意补充一句。 傅默川笑了笑,开始跟她吹头发,嗡嗡的响动中两人都没再什么。 她头发不多,没一会儿就干了,傅默川又拿起梳子替她细细梳理着,慢条斯理地开口:“爸爸也爱你,莞尔是第一个叫我爸爸的人,是爸爸的第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会不要你呢?” “可是我也要和妈咪还有爸爸住在一起,我不要和妈咪分开。”莞尔心结还是很重。 “那你就留在爸爸身边,再也不回去了好不好?”傅默川放下梳子,接着掏出手机:“你现在就跟爹地打电话,告诉他留下来陪爸爸,再也不回去了。” 莞尔果然犹豫了一下,扑闪着长长的睫毛,内心挣扎地问:“爸爸和妈咪,还有爹地和莞尔和朗程哥哥,不能都住在一起吗?” 对于一个孩子而言,这真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傅默川长臂搭着椅背,在她面前半蹲下身,看着她的眼睛说:“因为爸爸和你爹地各自有自己的家,我们不是不爱你,而是都很爱你,所以都想把你留在身边,但是你爹地只有一个人,如果莞尔也不去陪他,他会很孤独很可怜的,莞尔不是也爱爹地吗?你忍心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莞尔眨着眼晴,小眉心紧紧皱成一团。 “可是我也很想很想妈咪啊。” 傅默川伸手拢了拢她细细的头发,柔声道:“妈咪也很舍不得莞尔的,爸爸和妈咪从没想过不要你,而是你又多了一个爱你的人,等弟弟妹妹出生了,他们也会喜欢你,象威廉哥哥一样陪你玩,爸爸答应你,会经常过去看你,也会接你过来,让你和妈咪住在一起,好不好?” “真的吗?”莞尔嘟起小嘴,“爸爸不许骗人哦,骗人的是小狗,我要拉勾勾。” 门侧,安晴悄悄看着这一幕,唇角弯了弯。 论起哄女人某人可真有一套,上至八十老人下至三岁孩童,没有他搞不定的。 婚礼前三天。 安馨和jason也从a国赶了过来,安晴亲人不多,叶瑾做为“弟弟”自然也在应邀之列,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两人的关系亲密了不少,叶瑾不仅常来看她,也和两个孩子混得很熟了,俨然是一家人。 电视台。 安晴和叶瑾一起走出电梯,这段时间叶瑾在选秀节目中脱颖而出,人气很高,安晴乘胜追击,替他争取了不少资源,今天又谈妥了一家综艺节目,陪他过来签合约的。 “姐,谢谢你,都要结婚了还陪我来这儿。”叶瑾瞥了眼她的腹部:“你身体吃得消吗?” “我没事,”安晴摸了摸腹部:“都一家人了还跟我讲客气?” 叶瑾笑笑,转而问:“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也不清楚,”安晴佯装叹气:“真不知道是不是我要结婚,完全没什么可做的。” “那是姐夫疼你。” 说话间,安晴的微步微微一顿,看到范洛薇踩着尖尖的高跟鞋,神色不善地朝他们走过来。 叶瑾也看到了,下意识上前一步拦到她面前。 跟着安晴的保镖们也反应迅速地护到她周围。 “恭喜啊,”范洛薇被人隔着走不过来,视线在她和叶瑾脸上转了转,嘴角冷笑:“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要当新娘子的人了还在外面勾三搭四。” “是啊,没准连自己肚中孩子的爸爸都不知道是谁,一次次地做亲子鉴定,最后还是闹了个乌龙。” 听到她的挖苦范洛薇脸色一变,安晴没再看她,一手按住自己的腹部,轻轻扯了叶瑾一把:“小瑾,我们走。” 两个保镖冷沉地看了范洛薇一眼,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转身跟了上去。 “安晴,你以为自己真的能嫁给傅默川吗?”在她身后,范洛薇不甘心地叫嚣:“他还不是把我当成手心中的宝,当着全世界的面向我求婚,可是最后呢?婚礼现场,却被你这个表子给毁了!” 电视台大厅人来人往,见到两人撕起来,纷纷停下来看热闹。 “他就是个渣男,当初能够抛弃我,将来也会因为别的女人甩了你,别以为你肚中有块肉就有多了不起,还不知是哪儿来的野种。” “表子配狗天长地久,安晴,谁不知道你就是个破鞋,都不知被多少人穿过……” 她骂得越来越刻薄,整个电视台大厅都回响着她尖锐的骂声,叶瑾突然皱皱眉,倏地停下脚步,转身大步朝她走过去。 安晴怔了怔,随即跟上前。 叶瑾虽然偏瘦,却长得很高,1米8以上的个头,凌驾在范洛薇头顶,她抬起脸,看着叶瑾抿紧的薄唇,下颚的线条因为紧绷显出几分凌厉。 他漂亮的眸底也凝着一层薄霜,范洛薇被他维护的神态看得心底生出几丝妒意。 “看什么看?小奸,啊……” 冷不丁地,叶瑾突然抬手给了她一耳光,范洛薇还没回过神来,他左右几下,正正反反又是几耳光扇过去。 他是一点儿都没手下留情,隔着几步的距离,安晴听见清晰的耳光声传过来。 范洛薇也被打懵了,捂着迅速红起来的脸颊,恶狠狠地瞪着他。 “我从不打女人,你是第一个。”叶瑾厌恶地扭过视线,“记住了,我叫叶瑾,打你是因为你欠揍,和所有人无关,我等着你来找我算帐!” 在范洛薇气急败坏的视线中,他走回安晴面前,扬声问:“姐,有纸巾吗?” 安晴没吭声,从包里掏出湿纸巾,抽出一张递过去。 叶瑾修长的指尖拎着纸巾,仔细地擦拭刚才扇过范洛薇的几根手指。 安晴抿抿唇,又配合地递出几张纸巾递过去,直到来回几次,甚至将指缝都擦得干干净净。 “恶心。”最后,叶瑾嫌弃地吐出两个字,冷冷将纸巾扔进垃圾箱。 看着两人的动作,范洛薇气得浑身都在微微颤抖,视线掠过满大厅蔑视的目光,狠狠跺跺脚,转身就准备走,不远处的一个保镖悄悄伸出脚尖,只听一声惨叫,范洛薇扑通一声摔到地板上,高跟鞋都甩出老远,四肢扭曲,裙底更是走了光。 看着她的丑样,安晴摇摇头,转身朝门外走去。 叶瑾跟过来,在她身侧有意无意地问道:“姐,姐夫真的曾打算和这种女人结婚?” 她抿抿唇,淡淡一笑:“是啊,可能当时他的眼睛被炮打了。” 叶瑾眸光动了动,没再说什么。 晚上,叶瑾排练完回到宿舍已经很晚了,推开门他挑了挑眉,看到一个陌生男人坐在房间里,慢条斯理地吐着烟圈。 听到动静,男人朝他抬起脸,随手摁掉手中的烟头,淡淡一笑。 “叶瑾,19岁,3岁时父母双亡,被唯一的姐姐叶琪一手养大,生活如此不幸,偏偏他还患上严重的再生障碍性贫血,为了生计,叶琪先后做了很多份工作,可是对于亲生弟弟昂贵的医药费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最后这位伟大的姐姐横下心来,去夜店出卖皮肉,以供养弟弟宝贵的生命,幸亏她运气好,被富商看中并包养了她,才成功脱离苦海,可惜的是这样的好日子并没有享受多久,一年前却涉嫌一起杀人案,在狱中畏罪自杀……” 随着他阴阳怪气的腔调,叶瑾的脸色越来越冷,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周身散发着一股浓洌的寒意。 “你是谁?”叶瑾漠然地看着他:“不出去的话我要叫人了。” “你叫啊,”傅纬年含笑瞅着他:“正好,相信节目组对你这种悲惨的背景很感兴趣,特别是这种为了爱出卖自己,既有看点又有爆点的剧本。” 叶瑾捏着的指节都已经泛白:“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好,我就喜欢和你这种聪明人打交道。”傅纬年淡淡一笑,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透明的小瓶子扔到他面前。 “接着。” 叶瑾本能地伸出手,接住他抛过来的小瓶子,傅默川看着他说:“这里面是堕.胎药,只需要在酒水中混入一点就可以无声无息令一个孕妇流掉孩子,而且保证事后一点儿都查不出来。” 227 终于娶到你 那几个字钻进耳底,叶瑾眯了眯眼,象烫手般,一把将瓶子扔到地上。 扑通一声,小瓶子落到地板上,居然没有摔碎,滚了几下,重新滑到傅纬年脚下。 他低头拾了起来,瞧了几眼说:“好险,这药贵着呢,我很辛苦才弄到的,差点就让你给毁了。” “给我滚!”叶瑾冷冷瞪着他:“不管你要让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做的。” 傅纬年并不以为忤,看着他,啧啧叹息几声道:“单纯的孩子,真以为你姐姐是自杀死的?” 叶瑾抿着薄唇,毫无温度地看着他。 傅纬年又叹了气,悲天悯人地说:“她是被人杀的,活生生被人这样……” 他伸手作了个勒脖子的动作,叶瑾眸色一厉,听到他又说:“你猜猜凶手是谁?” 叶瑾指尖不知不觉地蜷起,傅纬年又看他一眼说:“你也许猜到了吧,没错,就是我的好弟弟,你的好姐夫,傅默川!” 傅默川三个字说出来,房间的空气窒了一秒,然后叶瑾一声怒喝。 “滚!”他狠狠瞪着傅纬年,“滚出去!” “怎么,不相信还是不愿面对?”傅纬年冷笑,“不止是他,还有你新认的好姐姐,他们真的是为你好,真心实意对你吗?” 叶瑾没吭声,胸口微微起伏,呼吸开始急促,傅纬年没再看他,自顾自往下说。 “当年你姐姐涉嫌伤害的人叫范之海,本来是她的金主,虽然老了点但还是很疼她的,没准还能把你姐姐小三扶正,你姐姐为什么要冒险去杀他?很奇怪吧?据你姐姐交代,她是受了范之海的女儿安晴指使,然而在傅默川去探视她之后,她很快就推翻口供,并在看守所自杀身亡,这事当时很轰动,不过很快就被傅默川压下去了,你可能没有注意到,正好,我这儿有一份当时的报导,你可以拿去看看。” “我不看!” 傅纬年抽出一本卷成一团的杂志扔过来,叶瑾没接,反而伸手挡了一下,杂志啪地一声落到地上,傅纬年抬眸看着他微红的眸色,嘴角一笑。 “所以说你其实早就已经看过了,也知道你姐姐是谁害死的,呵呵,有意思,真有意思。” “我不知道,也不相信!”叶瑾冷冽地瞪着他:“给我滚出去!” 傅纬年没生气,自进门后,他脸上一直带着种猫捉老鼠的闲适感,将那瓶药搁到桌上,他慢悠悠站起身。 “信不信由你,真相总是残酷的,你姐姐含冤莫白,害死她的人却过得这么幸福,结婚生子,接受世人祝福,哎,想想真为你姐姐不值,要不要跟她报仇取决于你自己,我走了。” 傅纬年施施然走出宿舍,砰地一响,门重重在他背后合拢,他扯扯嘴角,并没有掩饰行踪,甚至对头顶的一个摄像头笑了笑,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在他身后,叶瑾的胸膛一上一下起伏得很快。 那本杂志还摊在地板上,凌乱地翻开着,他的视线落上去,垂在身侧的拳头越收越紧。 结婚前夜。 安晴搬到了脉情居,陪在这儿的除了两个孩子,还有她为数不多的亲友团,叶瑾作为娘家人自然也呆在这儿。 房间布置得很喜气,到处张灯结彩,莞尔终于恢复了她的活泼,整个屋子都是她银铃般的笑声。 叶瑾却似乎有点闷闷不乐,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里面正在播放一档很欢乐的综艺节目,然而他全程没有互动。 “要吃水果吗?”安晴拿着盘车厘子坐到他身侧,“有心事啊?是训练太累还是又受人排挤了?” 人红是非多,叶瑾现在是夺冠的大热门,还没出道就资源满满,迅速吸引了一大波粉丝,当然会有很多人眼红。 比如那天他扇范洛薇耳光的视频传到网上,瞬间就上了热搜,按理说打女人这种自毁形象的做法对于一个新人来说是很犯忌讳的,但是他的脑残粉却纷纷在下面留言挺他,夸他真男人,赞他打得好,连带着安晴都被人好好安慰了一番,弄得她不停自嘲,现在她的名气连一个没出道的新人都不如,以后真要靠弟弟吃饭了。 听到她的询问,叶瑾默了片刻,瞳仁映着灯光亮得出奇,他转过脸看着安晴,闷闷地说:“我想起姐姐了,安晴姐,她如果也能出嫁,肯定也像你现在一样这么漂亮这么幸福。” 他的话令安晴也沉默下来,叶瑾看着她,嘴角扯起淡淡弧度。 “抱歉,今天这种好时候,我不该突然提起姐姐,安晴姐,你不要放在心上。” “没事的,其实我也很想念你姐姐,”安晴唏嘘,似乎在回忆,眸光变得绵长:“是啊,如果她现在也能在这儿,看着我出嫁就好了。” 叶瑾犹豫了一下,然后问:“姐,你和我姐是怎么认识的?” 说起这个就有点一言难尽了,安晴眸光微动,想起灯火酒绿的夜店,叶琪倚在男人怀里,放荡形骸的情形。 “就是公司替我挑助理,她来应聘,然后我和你姐是一见如故。” 这样啊。 叶瑾眼睛眯了眯:“我姐也常在我面前提起你的,她说你不像其他明星那样难伺候,也从不摆架子,和你共事很开心。” “你姐也很能干,还很会照顾人,她帮了我很多。” 安晴句句都是真心话,叶瑾却突然换了话题,从果盘里拈起一粒车厘子放进嘴里。 “好甜呐,姐,你也吃一个。” 安晴笑了笑,伸手准备去接,叶瑾却直接把车厘子送到她嘴边,虽然是很亲昵的动作,她不以为意,张嘴吞了下去。 “嗯,真的很甜。” 叶瑾也笑了笑,但是仔细看,他还是心事重重的模样,笑意并不达眼底。 临睡前,安晴接到傅默川的电话,刚刚晚上十点,她没什么困意。 “是不是激动得睡不着了?”听着她精神满满的嗓音,傅默川取笑。 “是啊,”安晴老老实实回答:“明天真的要嫁人了吗,好像在做梦一样,我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放心,我会让你很有很有真实感的,”傅默川轻笑:“早点休息,别累到我的宝贝女儿。” “你娶我是为了女儿还是我啊?”安晴调侃:“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傅少,你的小情人还真不少呢。” 电波对面,男人轻扬着眉梢,黑色的眼底光华潋滟:“当然是小情人……的妈。” 安晴听着他大喘气的嗓音,红唇也扬起漂亮的弧度。 “早点睡吧,”傅默川极具穿透力的嗓音从电波对面一点点传来,“再睁开眼,你就是我最美的新娘了。” 新娘。 安晴扭头看着挂在墙角的婚纱,洁白的裙摆一层一层地舒展着,恰似她舒展的心情。 从16岁到24岁,走过漫长岁月,兜兜转转,他们终于走到了一起。 翌日。 早晨七点,安晴是被莞尔亲醒的,她趴在她身侧,小手捧着她的脸,心急地催促:“妈咪妈咪,快点起来了,爸爸马上就要来接我们了。” “莞尔,你小心点,别碰到妈咪的肚子。”安馨在一旁看的提心吊胆。 “不会的,外婆,莞尔很小心很小心的。” 安晴微笑,觉得这久违的拌嘴声此刻听上去无比亲切。 令人欣慰而充满生气的一天终于来临了。 早晨九点。 安晴穿着洁白的婚礼坐在床上,脸上只化了个淡妆,但是她底子好,随便打扮一下都令人惊艳,莞尔也换上漂亮的小纱裙,兴奋地扯着她的裙摆,在那儿忙乎个不停。 “妈咪妈咪,一会我是要牵着这个跟你和爸爸一起走吗?” “是啊。” “我也和爸爸结婚吗?” “不是结婚,是花童。”朗程听不下去了,无语地纠正她。 “哥哥,那我和你一起结婚吧。”莞尔顺势缠上他。 “……” 看着面前粉妆玉琢的一对儿女,再摸着腹部微微的隆起,安晴觉得从没这样满足过。 什么是幸福,幸福就是你爱的人都在眼前,岁月静好,哪怕是一起慢慢变老。 早晨九点半。 迎新的车队陆续停在脉情居外,清一色的黑色豪车,缀满红色玫瑰,一眼望不到头,一直延绵到几条街外。 “爸爸,是爸爸来了。”莞尔趴在窗台上往外瞅,激动地扯着朗程的衣角:“朗程哥哥,爸爸今天好帅啊。” 朗程嗤之以鼻,不过视线也一瞬不瞬盯着窗外。 虽然伴娘团本着大干一场的精神,但是在莞尔和jason的出卖下,房门还是顺利被攻破了。 安晴坐在床角,看着傅默川薄唇勾着浅浅弧度,手捧花束一步步朝她走来。 迎着他的目光,他的每一步都似乎踩在她心上,安晴心跳加快。 最后一步,傅默川终于走到她面前,花朵缤纷的色泽映进他黑色眸底,漾着漂亮的流光。 “老婆,我终于娶到你了……” 房间一角,叶瑾也看着这一幕,他也笑着,满室的欢声笑语中,他淡淡的笑纹显得有点冷。 228 盛世婚典(二更) 今天的婚礼在一艘游轮上举行,安检很严,没有邀请函的宾客一概不允许入内。 宴席上的所有大厨都是傅默川从国外请来的,安晴怀孕后耐不住饿,她的食物更是特制的,还专门配了两个营养师替她调理饮食。 她被接到游轮后就直接送进了房间,所有费体力的事都能免则免,只等着婚礼上露个面就行。 幸好她的亲友团够强大,替她包揽了所有应酬。 她在房间里悠哉游哉用着小甜点时,傅伯韬慢慢走了进来。 “爷爷。” 她准备起身,傅伯韬朝她伸伸手:“行了,你坐着。” 傅伯韬的视线在朗程脸上了转了转,嘴角一笑:“我说几句就走。” 嘴里这样说着,他却让警卫拉了张椅子坐到朗程身侧。 “阿川的老子脸皮薄,口头上虽然说不来,却让我带礼物过来了,这是傅家的传家宝,当初给了阿川的母亲,现在是你的了,希望你帮咱们傅家一代代传下去。” 警卫递给她一个扁平的盒子,安晴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色泽碧绿的翡翠首饰,静静躺在丝线盒子里,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谢谢爷爷,我会好好传下去的。”她没有推辞,把盒子收下来。 傅伯韬点点头,又说了几句勉励的话,然后摸了摸朗程的小脸蛋:“威廉,外面热闹得很,太爷爷带你出去玩吧。” 敢情他真正的目的在这儿,朗程不是很情愿的样子,在他的软磨硬泡下,还是很勉强地出去了,顺便也捎上了莞尔。 洁白气派的游轮被鲜花和气球装典得浪漫而唯美,恢宏的气派隔得老远都看得很清楚。 隔着江水,范洛薇远远眺望着这一切,内心的嫉妒比翻滚的江水还要汹涌。 今天的婚宴她自然被拒之门外,虽然她很想像安晴那样在婚礼上大闹一场,好好地出口恶气,但是连进门的机会都没有,她能有什么办法。 瞪着那高高矗立的游轮,她咬牙拿出手机。 “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结婚?”对着电波她气急败坏地喊:“傅纬年,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帮我混进去,我……” 没有任何回应,下一秒,电话被无情地掐断。 耳边是空旷的风声,眼前是高堂满座的婚礼现场,曾经她也是这场盛宴中的女主角,如今却被全世界遗弃。 繁华和落寞,只隔着一个眼波的距离,范洛薇瞪着前方遥不可及的那一处,扭曲的五官无比狰狞。 游轮上。 安晴的房间附近,正往这个方向走来的叶瑾被唐俐叫住了,她手里端着个托盘,风风火火地跑上前,匆忙间把托盘往他手中一塞说:“正好,这是安晴的燕窝,我还有事,你替我送进去吧。” 她一副是很赶的样子,话一说完就扭头走开了,叶瑾看着手中的托盘,薄唇抿了抿。 时间倒回三小时前。 房间内,傅默川正对着镜子结着领带,领带是大红色,他很少选这么亮丽的颜色,黑色西服的衬托下,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他的眼底也晕染着红色,眉梢轻扯,身上那股清冷疏离的气质柔和了很多。 傅一在开着的门板上敲了敲,而后走到他身侧,小声说了几句。 傅默川黑眸动了动,停下系领带的动作看着他。 “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吗?” “不是很清楚,不过大少在房间里呆了很久,而叶瑾是稍后去的,他进去后大少呆了不到10分钟就出来了,走的时候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筹备婚礼后,傅默川便让人盯着傅纬年,免得他又暗中使绊子,意外发现他去见了叶瑾。 他们两个是早就认识的还是偶然为之? 他没再问下去,重新系着领带,口吻很淡:“继续让人跟着。” 游轮上。 两个孩子离开后,房间顿时安静了很多,叶瑾推开门进来,手里端着的托盘上放着个精致的小盅。 “姐,这是唐俐姐拿给你的燕窝,我顺道送过来了。” “还有吃的啊?”安晴摇头,面前的茶几上摊满了食物,估计没有哪个新娘子像她一样暴饮暴食。 “姐夫这是关心你,怕你饿到了嘛,”叶瑾揭开小盅的盖子,拈起小勺,将里面的燕窝搅了搅,又小心地吹开上面飘浮的热气,然后递到她面前:“趁热吃,温度刚刚好。” 不忍拂他的好意,安晴接了过来,却没有立即吃,叶瑾侧脸看着她,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弧度,似在微笑,但是仔细看过去,又似乎找不到什么表情。 傅默川就在此时走了进来,视线在叶瑾脸上转了转,双人沙发上他坐在安晴身侧,一个吃一个看,一眼看过去很是亲昵。 “咦,你怎么也来了,”安晴朝他抬起脸,“谁在外面招待客人?” “我不放心你。”傅默川淡笑,“小瑾也在这儿啊?” “是啊,过来陪姐说说话。”叶瑾不着痕迹地站起身:“姐,那我先出去了。” 安晴点点头,燕窝还在手中端着来不及吃,傅默川随即坐到叶瑾刚才那个位置,伸手将她手中的燕窝盅接过来,长指搅动里面的小勺,发生清脆的叮当声。 “你和这个刚认的弟弟感情很深啊,婚礼上背着老公说什么悄悄话呢。”他轻挑眉梢,眸光淡淡瞄向手中的小盅。 安晴浑然未觉,只感到一种莫名的酸爽。 “醋坛子,”她斜起眼角白他一眼:“他是我弟弟。” “谁让我的老婆太漂亮,是个男人我就不放心。”某男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 安晴无语地笑了笑:“傅少,他才19岁,还是个孩子呢。” “19岁可不是孩子了,”傅默川俊脸慢慢朝她俯近,同时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的小盅,他的嗓音也和这盅燕窝一般,浓得化不开:“你19岁的时候,已经是我的女人。” “……” 对上他灼灼的眼神,安晴弯了弯嘴角,然后男人的脸压下来,抬高她的下颌。 “傅太太,我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安晴哼了一声,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吉时,婚礼如期而至。 仪式简单而隆重,宽敞的甲板被布置成梦幻的天堂,顾安俊代表女方家长牵着安晴的手出现在红毯一侧,后面是莞尔和朗程一对金童玉女。 水光映着蓝天,天色晴朗。 婚礼进行曲的悠扬旋律中,安晴看着红毯对面的颀长身影,红唇微扯,刚向他迈出一步,耳侧突然传来一串惊呼,夹杂着螺旋浆的振动声,仰起脸,只见空中洋洋洒洒飘下无数片粉红花瓣。 一架直升机盘旋在众人头顶,花瓣绵延而下。 全世界都仿佛弥漫着这股粉红浪漫的气息。 “妈咪,好漂亮啊。”莞尔马上就忘记自己的任务,伸手去接那飘扬的花瓣。 而几乎在同时,新郎也从红毯尽头大步而来,当面全体的面走向新娘,伸手将她揽进怀底。 哇。 一片嘘声中新郎从容地抱起新娘,一步步走向那庄严圣洁的仪式台。 两人身后,层层叠叠的洁白婚纱旖旎了一路,花瓣在他们身周一片一片落下。 安晴不由自主地勾住男人的脖子,周围的一切她都看不到也听不到了,全身心里只有面前抱着她的这个男人。 她唯一的男人,也是将陪伴她一生的男人。 “傅少,你这是干什么?”眼波流转,她向他勾唇而笑:“你也太着急了吧,连这一小步都等不了?” “是啊,谁让我迫不及待要娶到你。”傅默川也笑着,闪着流光的黑眸迷人得很:“还有,亲爱的,你的称呼要改改了。” 各种祝福声中,两人完成了仪式,短短的十分钟,两人整整却走了八年,当戒指轻轻套上她的无名指,莫名其妙地,安晴鼻头涌起些许酸涩。 不及感动,傅默川的脸俯下来,含住她的唇。 台下,安馨和顾安俊一人一个捂住两个孩子的眼睛,看着台上拥吻的男女,嘴角弥漫开愉悦的笑意。 终于在一起了。 虽然历经风雨,可是终于迎来了晴朗的这一天。 作为亲人,他们内心也充满了感动。 仪式虽然结束了,婚礼还在继续,夜色中,灯火通明的游轮一直矗立在那儿,灯火久久不熄。 而宴会的主角早在华灯初上的时候就早早离开,只是向宾客集体敬了一杯酒而已, 临下游轮前,保罗懒洋洋地走过来,挡在傅默川面前。 今天的婚礼靳锋没有前来,保罗虽然也很不爽,但是职责所在,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陪着。 当着两位新人的面,他痞气一笑,视线落到傅默川脸上,不轻不重地说:“别怪我没提醒你,新娘子的胎儿不稳,任何刺激都可能导致滑胎,所以,就算今天是你们的洞房花烛夜也必须给我忍着,丑话说在前头,出了事别来找我。” 看着某男不善的脸色,保罗嘴角一笑。 结婚又怎么了,能看不能吃,那种滋味简直不要太爽。 憋屈了那么久,也该让他好好出口恶气了。 哈哈。 229 新婚之夜 出于安全方面考虑,这场婚礼没有邀请媒体采访,但是婚礼结束后不久,婚礼照片便在网上流传开来,看着手机屏上一帧帧唯美幸福的影像,傅纬年淡淡并了网页。 也不算是很失望,他本来就没对叶瑾抱有很大希望,只是有点遗憾,亲弟弟的婚礼他这个做大哥的不仅没能前去观礼,连份礼物都没有送,说上去真的很失礼。 好在机会还很多,下次他一定好好补回去。 此时,安晴回到她的新房,令她有点错愕的是,这真的是新房,不是她之前知道的任何一个家。 说来也巧,新房也在半山,单门独户的一幢别墅,推开卧室阳台,半城灯光尽收眼底,转向另一个方向,隐约可以看见之前范宅的轮廓。 范宅被卖掉后安晴也没有过问,这个地方她更是好久都没来过,但是站在这儿,却突然想起曾经忘却的时光,那时她还是范家千金,母亲安婕也健在,她们一家三口也曾有过很多愉快温馨的记忆。 “怎么想到突然搬家?”她诧异地扭过脸:“之前的房子不住了?” “住不下了。”傅默川走到她身后,手环上来,圈住她微微鼓起的腹部:“等两个女儿生下来让她们住哪?” 有钱就是任性,他为了宝贝女儿做什么都是合理的,安晴懒得和他争论,往后一倒,靠上他宽厚的胸膛,“为什么是半山?” “我以为你对这儿有感情呢。”傅默川下颌蹭着她的脸颊,语气极之亲昵:“其实我一开始没想过会和你住在龙城,所以并没有打算在这儿置业,但是你现在会经常留在这儿,所以我们必须要有一个家。” 安晴眨眨眼,听出他话中的潜台词。 “那么你刚开始是准备带我去哪?”她从他怀里钻出来,眼睛亮亮地瞅着他。 无论去哪,他未来的规划里有她,这就够了。 “谁知道呢?”傅默川笑笑:“也许是a国,或是r国,或者是任何一个国度,只要不是龙城。” 因为对于那时的他们而言,龙城遇到的阻力太多,要想和她在一起,就必须抛下所有远走高飞。 所幸故事的结局很圆满。 安晴抿抿唇,虽然她现在拥有了一切,家人爱情事业,可是傅默川闹得家人反目,舍弃了家族继承权,算起来,真的为她牺牲了太多。 感谢的话已经说得太多,所以她没再矫情地补充什么,只是牵起他的手:“傅先生,女主人来了,不带她参观一下新家吗?” 傅默川轻笑,反手拖住她,将她的小手紧紧包在掌心。 “那么先带你去参观一下女儿的房间。” “喂,当着女主人的面你提其他女人,这样真的好么?”安晴故意怼他:“我不去,我要先看儿子的房间。” “儿子只一个,女儿有三个,当然是先看女儿的。” “谁说我怀的是女儿,我就要先看儿子的。” 玩笑间,傅默川拖起她的小手,一把抱住她的腰,转身几步,轻轻把她压到床上。 “保罗说过不许乱来的。”仰面看着他俊逸的脸,安晴闻着他浓浓的男性气息,睫毛扑闪得很快。 “谁说我要乱来了,我只是担心你累到了。” 话虽如此,他的脸还是不由自主俯下来,今天是两人的新婚夜,这是他钟爱的女人,而且他们的确有很久没有什么过了,似乎只是单纯地看着,就会产生某种化学反应。 然而,在四片唇瓣即将触到的时候男人硬生生停下来,薄唇滑上女人眉心,轻轻落下一个吻。 “今晚我还是去隔壁房间睡吧。” 抚着凸起的小腹,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安晴弯起嘴角,有她这么悲摧的新娘么,新婚夜就独守空房。 一墙之隔。 傅默川接通了电话,傅一在里面告诉他,化验结果出来了,那盅燕窝里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物质。 换而言之,叶瑾并没有在里面动手脚。 今天的婚礼上叶瑾也没有什么异常,或许是他想多了。 “知道了,”他淡淡说:“也派个人跟着他。” 婚后,生活慢慢步入正轨,莞尔在新家住了几天,便哭哭啼啼地被靳锋接回去了,临走前约好至少一个月要让她过来住上一回。 而安晴在这儿定居后,也考虑将朗程送幼儿园就读的问题,虽然以他的智商都可以直升大学了,可她觉得他还是需要一个正常的童年,和同龄的小孩一同成长,而不是被当成怪胎,和这个社会格格不入。 思来想去,她选了一家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贵族幼儿园,这儿的学生家长都是非富即贵,其中也不乏星二代,所以朗程在里面不会特别引人注目,做通他的思想工作后,终于将他送了进去,直接上的大班,打算让他习惯了集体生活,就提前进入小学。 而她这段时间的重点还是安胎,偶而去下公司,再就是操心叶瑾的事。 这天是叶瑾的决赛,傅默川听她打电话说要去现场替叶瑾加油,眉心微微拧起来。 “就在家里看转播不行吗?”他建议:“我找人替你去。” “老公,你知道这世上有些事是不能找人代替吗?”她慢条斯理换着衣服,对着蓝牙耳机说:“我会小心的。” 傅默川推着眉心:“那你等着,我回来陪你去。” “来不及了,今天你去幼儿园接朗程吧,”安晴瞥了眼时间:“sorry,今晚不能陪你们吃饭了,我进出好几个保镖跟着,没事的。” 傅默川还想说什么,她已经着急地挂断电话,看着手机屏上通话结束几个字,他只有无奈地收了线。 离比赛还有一个小时,决赛现场已经是人山人海,后台内,安晴找到叶瑾的时候他正在上妆,她扯了张椅子坐到他身侧,叶瑾扭头瞥她一眼,嘴角微微扯起。 “很帅气,”她由衷赞美:“刚才我一路过来都是举着你牌子的粉丝,你这一出去她们估计又要炸了。” “姐,连你也取笑我。” 叶瑾的头发被染成亚麻色,造型师替他把刘海挑高,露出漂亮明晰的五官,为了舞台效果妆有点浓,他干净脱俗的气质益发立体,充斥着一种直击人心的美,连安晴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决赛开始,安晴坐到叶瑾替她留的贵宾席上,现场各种嘈杂,完全就是一片声浪的海洋。 比赛也很凶残,叶瑾和另一个叫陈添的选手呼声都很高,比分一直咬得很紧,叶瑾在场外观众支持率上遥遥领先,最后的比赛结果,他有惊无险地拿了第一,安晴坐在台下听到宣读结果,开心得巴掌都拍红了,比自己拿了大奖还要激动。 节目散场,安晴陪着叶瑾一起庆祝,一行人往外走的时候,被眼尖的粉丝看到,尖声惊叫着涌了上来。 安晴担心她们撞到自己,自觉地退到一边,保镖们紧紧护在她周围,看着叶瑾应付粉丝。 不得不说现在的小妹妹们追星的热度实在是高,安晴看惯大场面的人,都觉得耳膜受不了。 喧闹间,突然又拥过来一群粉丝,大叫着陈添的名字,开始和叶瑾的粉丝掐架,骂他有黑幕,比赛结果不公正什么的,现场各种撕逼。 最后会场的保安和警察都出动了,才把互拽头发扭打在一起的粉丝们分开,叶瑾在劝阻的过程中也不幸沾了火星,手背上多了好几条爪印,外套也扯烂了。 “有没有被吓到?”安晴替他处理伤口的时候提醒,“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有鲜花掌声,也会有荆棘和巴掌,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为什么要退出,就因为这点不痛不痒的小伤?”说到不痛,消毒水淋到他手上,叶瑾低低嘶了一声,“那我之前的辛苦不是都白费了?” 安晴替他贴上创可贴,抬头看着他说:“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不过我想提醒你,这条路并不好走,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一早就想到了。”叶瑾淡淡一笑,手捂住伤处,定定看着她:“安晴姐,你就是我的目标。” 他脸上的妆还没有完全卸,勾勒过的眼廓又大又深邃,看着你的时候像带着漩涡,似乎能把人吸进去,安晴眨眨眼,甩掉那种错觉。 叶瑾坐上了安晴的车,一起往餐厅去的路上,他若有似无地往车后看了一眼,然后让司机把车速拉高。 “怎么了?”安晴警觉地也往车后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 叶瑾抿抿唇,然后俯在她耳侧,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嗓音说:“姐,不知怎么回事,最近我总觉得有人跟踪我。” 被他的谨慎弄得也有几分紧张了,安晴同样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轻轻说:“是不是刚才那群黑粉,他们又跟上来了吗?” 230 父子间的小秘密 吃完饭后安晴送叶瑾回家,眼看前面就是他的公寓,她打开皮包,从钥匙包里取出一个门禁卡。 “这是龙鼎湾的房子,你之前去过的,找个时间搬过去吧,那儿的安保措施比较严,粉丝已经知道你的家了,你住在这儿恐怕不安全。” “没关系,我一个男生有什么好怕的。”叶瑾笑笑,拒绝了她的好意:“而且我最近也很少呆在家里,姐,你别担心。” 看着他形单影只的背影消失在公寓门口,想着叶琪的临终嘱托,安晴怎么可能不担心。 司机将她送回半山,车刚驶进家门,傅默川便迎了过来。 “这么晚?”他过来替拉开车门,伸手将她扶出来:“朗程都睡了。” 安晴有点抱歉,的确是有点晚了。 “小瑾夺了冠,陪他出去庆祝了一下,不过我没有喝酒哦,只是陪他吃了点东西。” 傅默川没好气地捏了捏她凑上来的脸颊:“女儿们都陪你累坏了吧。” “嘿嘿,”安晴干笑几声,手在腹部轻轻摸了摸:“她们也早就睡了。” 今晚比赛的结果已经在网上公布了,各种热议,安晴靠在床头看看手机,很自然地就把话题绕到叶瑾身上,没说几句,傅默川突然截住她说:“老婆,叶瑾也有自己的经纪人,你现在怀着两个孩子,别太辛苦了。” 安晴听出他的言下之意是让她少管叶瑾的事,笑了笑说:“遵命,老公大人,我现在就带着两个女儿休息。” 看着她乖巧地躺到自己身侧,傅默川的手绕过去,有意无意地问:“听说今天有粉丝闹事,没伤到你吧?” “当然没有,我有女儿护体嘛,”安晴朝他嫣然一笑:“不过叶瑾受了点小伤,现在的粉丝可真是疯狂,对了,你……” 她想问问保镖的事,傅默川伸手她鼻头轻轻捏了一下,悠悠地说:“老婆,从刚才回来开始你就三句话不离叶瑾。” 隔着枕头,安晴看着他煞有介事的俊脸,唇角勾了勾,然后用力吸了吸鼻子:“咦,你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傅默川神情不变瞅着她,只见她的脸凑过来,装模作样地在他身上闻了几下,“好大一股酸味。” 他挑眉,似笑非笑看着她,然后,拥着她的手往前紧了紧。 “又想惹我,嗯?” 安晴没吭声,脸还俯在他的颈侧,灯光下眼睛亮晶晶的,朝他微微一笑,然后细细的胳膊环上去,主动寻找他的唇:“是啊……” 两人当然不敢做到最后,不过傅默川很知足了,关于叶瑾的事情两人便没再深谈,不过安晴翌日便给叶瑾配了保镖,并吩咐保镖密切注意他的安全,有事第一时间向她汇报。 一转眼朗程已经在幼儿园呆了半个月,这天安晴去接他放学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男人,见到她笑了笑,主动向她打了个招呼。 “安小姐,你不认识我了?” 她犹豫了一下,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我姓何,是某某公司的总裁。” 她这才有点印象,何总是她很早以前有过几面之缘的广告商,她曾替他们公司做过代言。 “安小姐,没想到我们的儿子是同班同学。”何总热情地掏出手机说:“加个微信吧,以后有事联系。” 她于是拿出手机加了他的号,之后就把这事扔到一旁,但是几天后在家接到班主任的电话,说朗程在幼儿园出了点小状况,让她去学校一趟。 “出了什么事吗?” “电话里说不清楚,您还是亲自来一趟吧。” 班主任说得模棱两可,反而令她着急起来,火速赶到学校,还没走进老师办公室,就听见一个女人聒噪的嗓音在那里咆哮,她走进去,一眼看到朗程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小嘴唇紧紧抿着,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一个胖女人激动地对他张牙舞爪,几个老师合力拦着女人。 “你干什么?”她一看火气就腾地一下上来了,上前几步将朗程小小的身体护在怀里,瞪着她说:“你多大了,欺侮一个小孩算什么本事?” “妈咪?”朗程见到她表情变了变:“你怎么来了?” 来不及多说话,胖女人气势汹汹瞪着她:“你就是他妈妈?” “没错,你凭什么打我家孩子?” “打他?老娘还要揍你,让你勾引我老公!” 女人一言不合就朝她扑过来,安晴怔了怔,保镖们都被她留在外面,几个老师的惊呼声中,一只大掌伸过来,稳稳擒住女人的手腕。 安晴抬起脸,首先看到的是一枚闪着亮光的袖扣,是她早晨亲手扣上去的,再往上看,对上傅默川暗沉的黑眸。 “老婆,你出去等会儿,别伤到女儿。” 傅默川淡淡甩甩手,胖女人呀地一声尖叫,猛地往后踉跄几步,后腰撞上办公桌,一阵乒乒乓乓的骚动中,惨叫着坐到地板上。 安晴瞥她一眼,的确这一小会功夫,气得她肚子一抽一抽的,她没说什么,牵着朗程走了出去。 “朗程,告诉妈咪发生什么事了?” 门外的走廊上她看着朗程问,后者默了片刻说:“你怎么来了?我让老师不给你打电话的。” “你被人欺侮都不告诉妈咪?”想到那个胖女人的嚣张安晴生气得很:“那女人是谁?” 朗程抿着小嘴唇,无论她问什么都不肯再说话了,她正纳闷的时候,傅默川重新走出来。 “走吧。”他俯身抱起朗程,另一只手牵起安晴。 “事情解决了?”安晴看了眼不远处的办公室:“什么情况?” “回家再说。” 朗程平时和傅默川还是有点疏远的,可是今天被他抱着,难得的没有挣扎,一行人很快离开幼儿园。 路上安晴还想问问情况,可是这两父子都不吭声,她也没有办法。 回家后,她立刻给班主任打电话了解情况,对方支支唔唔地告诉他,朗程在学校和同学发生了一点纠纷,事情不大,傅默川已经解决了,让她不要放在心上,并向她赔礼道歉。 “那位同学家长也知道错了,并为孩子办理了转校,您不用担心,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情。” 她挑挑眉,虽然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但是既然问不出前因后果,只好放到一边。 晚上,傅默川走进朗程房间,他正靠在床头,手里翻动着一本画册,见他过来,合上手上的书本,抬头看着他说:“今天的事情你告诉妈咪了没有?” 傅默川居高临下看他几眼,而后在床沿坐下来,对上朗程乌亮的眸子,淡淡问:“你是想她知道还是不想她知道?” “不要告诉她。” 他没回应,反问:“你觉得今天这样做对吗?” 朗程抿抿唇,针锋相对地看着他说:“我不想听你说教。” 这是一个儿子对父亲应有的态度吗? 傅默川扯扯唇角:“你不想你妈咪知道,就是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了,那么做之前你为什么不想清楚呢?你很聪明,应该不会犯这种错误。” “我没错。”朗程冷冷怼他一句。 “没错为什么怕你妈咪知道?” 傅朗程固执地抿紧唇,不知是有情绪还是不想回答他。 傅默川盯着他冷漠的小脸,忽然伸出手去,揉了揉他细软的头发。 朗程一怔,亮晶晶的眼底光芒动了动。 “幸好你懂得给我打电话,以后这种事情告诉我就行了,我会帮你处理,你还是孩子,这种事不该让你操心。” 傅默川的话令他又愣了愣,默了片刻才说:“你别误会,我是没有人才跟你打电话的。” “我懂。”傅默川扯扯唇角,今天接到电话时也令他意外得很:“我们是父子,儿子向父亲求救没什么丢人的。” 朗程还是有点放不开,毕竟脸皮嫩,面子一下子拉不下来,绷着脸问:“那事你处理好了吗,我不想让妈咪听到。” “你放心,传不到她耳朵里。” 朗程点点头:“那这件事就是我们之间的秘密,谁也不许说出去。” 到底是孩子,即便再早慧,也有孩童幼稚的一面,傅默川笑笑,朝他伸出指尖:“要拉钩吗?” “别把我当小孩子!”朗程不屑地冷哼一声,傲娇地扭开脸。 傅默川看着他精致的小脸,眉梢扬了扬:“儿子,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以后不要再拿开水泼小朋友那里,这种事要做也等长大了再说。” 没错,今天有同学笑话安晴,朗程一气之下就报复了一下。 朗程无语地看着他:“你不是应该教育我从小培养正确的三观,尊敬老师,爱护同学吗?” “你会听吗?” “不会。”朗程回答很干脆。 傅默川笑笑,又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培养美德没错,但也要看对什么人,那些欺侮你的人无需忍让,出了事有老爸替你撑腰。” 他眨眨眼,看着傅默川含笑的黑眸,轻轻抿了抿唇。 231 天大地大老婆最大 安晴是在很多天后听说这件事的,虽然两父子闭口不谈,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有次去幼儿园接朗程时,还是从其他的同学家长嘴里听到这件事,虽然人家说得语焉不详,她还是猜到几分,但是她没有立刻向朗程求证,而是去问傅默川。 “听说朗程在幼儿园用开水烫伤了同学?”晚上,夫妻俩进了卧室,她便立刻追问。 “没那么严重。”傅默川轻描淡写回答:“你也知道幼儿园为了避免事故,所有的饮用水都是常温,顶多四五十度,哪烫得伤人。” “所以说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要瞒着我?”她不满地瞅着他:“难怪父子俩最近神秘兮兮的,连接送都不让我去了。” 傅默川笑笑,过来圈住她已经很有料的腰,手掌轻轻在她隆起的腹部摸了摸。 “吃醋啊?再等等,很快就有两个女儿出来替你说话。” “是你想要她们出来吧,”安晴白他一眼,“少扯开话题,我在跟你谈朗程的事。” “事情都过去好久了,你不是现在又要翻出来吧?”傅默川挑眉:“亲爱的,儿子怕你担心才不告诉你,你想辜负他的一片孝心?” 虽然有些强词夺理,不过安晴还是相信自己儿子的,她默了片刻,傅默川的手又在她腹部揉了揉,再次转移话题,“没错,我真的很想见到女儿们,不过我会陪她们很长的时间,所以有耐心等她们长成最美的样子再出来,我不急。” 这家伙果然是女儿控,说到女儿两个字嘴角就忍不住勾起来,安晴瞧着他的样子也忍不住好笑。 “到时候生一对儿子出来看你怎么办。” “肯定是女儿,”傅默川笃定地扯扯眉:“下次陪你去产检就知道了。” 安晴眨眨眼,说起来离下次产检也没多少天了,时间过得可真快,一转眼,两个宝宝有四个月了。 在那天到来之前,傅默川要去出差几天,他之前也经常出差,所以安晴也习惯了,临走前傅默川特意叮嘱她,让她没事不要出去走动,好好陪两个女儿待在家里,还特别强调少去见叶瑾。 听他郑重其事的这样说,安晴以为他又在吃醋,挑眉说:“你还真上瘾了呀,我把他当弟弟而已,若说吃醋,该吃醋的是我吧?人家都说女人怀孕期间男人的出轨率最高,傅少,你这次出去有没有带几个善解人意的小蜜啊,漂亮的女职员之类的?哎呀,想想好不放心呐。” 嘴上说着不放心,可是她眉眼弯弯哪有一点不放心的模样,傅默川看着好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不放心就乖乖听老公的话,老老实实在家等我回来,给你颗定心丸吧,就在你身上,还一次两个,这世上没有什么女人比她们的分量还重。” 真是三句话不离女儿啊。 安晴眨了眨眼,傅默川笑笑,看着她补充一句:“当然了,除了你,天大地大老婆最大。” “傅少,你撩妹的功力又见长了。” 她佯装白他一眼,心底甜丝丝的。 翌日,傅默川带着他的随从离开龙城,不是故意要把他的话当耳边风,一天后,安晴正在家里修身养性,叶瑾的保镖给她打来电话,说叶瑾在排练时从舞台摔下来,紧急送进了医院。 医院门诊大厅内,挤满了闻讯而来的粉丝,哭喊着叶瑾的名字,被保安拦在外面,悲伤的好像世界末日一般,安晴看着这一幕,一边感叹叶瑾吸粉能力强,一边心底充满了担忧。 紧急救治后叶瑾被送进病床,她进去时后者正躺在床上休息,听到动静朝她睁开眼。 “姐。” 他额头裹着厚厚的纱布,脸色也像纱布一样苍白。 “你怎么样?”安晴坐到他身边的椅子上,低头看着他额头的伤口,“怎么突然弄成这样?” “没什么,不小心摔了一跤,其实伤得一点都不重。”叶瑾冲他扯扯唇角,笑容也是苍白的。 “早就要你不要太拼了,你身体本来就不好,每天的训练强度那么大,很多天都没好好休息了吧……” 安晴心疼地碎碎念,叶瑾安静地听着,没有反驳,嘴角甚至还勾着淡淡弧度。 “一会儿让医生给你做个全身检查,”安晴埋怨:“我要好好问问你经纪人,到底是怎么对你的,好好的孩子被弄进医院,你只管安心休息,什么都别管,最近的通告我都给你推了。” 叶瑾嘴角的笑扩大,安晴嗔他:“都伤成这样了还笑得出来。” “当然要笑了,”叶瑾仰面瞅着她:“不生病怎么知道还有人关心我?” “关心你的人自然会关心,不是因为你生病好不好?” 话虽如此,安晴听出他话中的落寞,如果叶琪不死,他也不会失去世上唯一的亲人,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何至于独自出来打拼,说出如此辛酸的话。 说到底,是她亏欠了叶瑾。 叶瑾在医院一住就是几天,她也每天过来陪他。 午后,叶瑾倚在床头看着手机,视线从手机屏上滑过,落到沙发上的安晴身上。 她本来坐在那儿看文件,不知不觉就打起盹来,叶瑾看着她的头象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微微一笑,轻手轻脚掀开被子走过去,坐到她身侧。 安晴困意正浓,头又是一偏,他有意无意地将肩膀迎上前,她的头便滑到他肩侧,他轻轻扶正他的脸,令她枕得更舒服。 有光从半垂的窗帘映进来,午后困顿的时光,叶瑾侧脸看着倚着自己的女人,光线在她脸颊打下淡淡的阴影,从他的角度看见她长长的睫毛,她的呼吸细细碎碎,他闻到浅浅的香气,是属于她的体香。 周围很静,只有她的呼吸和他的心跳。 隐隐约约,一切若有似无。 叶瑾的眼角微微敛起,落到安晴微微隆起的腹部,怔怔地看了一会儿,他的眼神很淡,看不出一丝情绪。 安晴睡得不是很安稳,头一次次从他肩头滑下去,他便轻轻托起她的脸,一次次搁回自己肩上。 然后,不知这样多少次后,安晴突然朝他睁开眼,眼底还带着惺松,嗓音含糊不精。 “我睡着了?” “是啊,还流口水了。”叶瑾的手还扶着她的脸,很自然地伸出指尖,轻轻蹭过她的嘴角,而后,微微一笑。 他的笑容清澈,眸底映着她的倒影,安晴怔了怔,突然发现两人的距离竟是如此之近,她不着痕迹地坐直身。 “你怎么起来了?” “躺得太久了,想起来活动一下,”叶瑾动了动肩膀,还是那么随意:“姐,我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出院了吧。” “不急,难得休息几天,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 叶瑾笑笑,没再坚持。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保镖进来禀告,叶瑾的粉丝又来看他了。 不得不佩服粉丝的韧性,叶瑾住院这些天,他的粉丝们寸步不离地守在医院外,为了安抚粉丝情绪,等他伤势稳定后,便允许后援团几个代表来病房探望。 “让他们进来吧。”安晴在沙发上欠了欠身:“那我先回去了,晚上再来看你。” 叶瑾伸手扯住她的胳膊:“姐,你歇着,你身子不方便跑来跑去干什么?” 说话间,他的粉丝们涌进病房,看到那热火朝天的架式,安晴还是起身离开了房间。 病房外的通道上,不少粉丝挤在那儿,她带着保镖走过去的时候,一个女生突然冲着她尖叫:“老女人,你凭什么霸着叶瑾哥不让我们见他?” 女生的话立刻引起一片附合,一时间闹翻了天。 安晴无语地瞅着她们,虽然生了孩子,她才25岁,还不算老吧,而且她随便瞅过去,这群粉丝团中比她年长的大有人在,这个老字她实在担不起啊。 “叶瑾需要静养,你们是他的粉丝,应该也是爱护他希望他好的吧,等他痊愈了会召开见面会,亲自向你们道谢的。” 她官方的说法并没有缓解粉丝们想见到爱豆的迫切心情,人群中一个女生尖叫:“我们在这儿等了这么多天了,只想见他一眼就走,你是他什么人,凭什么拦着我们不让见他?” “医院是病人休息的地方,你们先回去吧,不要影响到其他病人。” 说完,她不想再和这些私生饭们理论下去,转身就准备走,还是那个女声叫着今天我们一定要见到他,然后人群发生骚动,很多人朝她涌过来。 她退后半步,伸手扶住腹部,几个保镖眼疾手快护在她身侧,抬手挡住她面前的粉丝。 现场一下变得很乱,吵闹间安晴被挤到墙角,几个保镖严防死守,但是粉丝们还在不断往前冲。 这时,走廊一侧匆匆忙忙跑过来一个人,加上医院的保安,总算把局面控制了下来。 安晴松了一口气,扭头看着最后跑过来的那个保镖,他也是傅默川身边的人,之前曾经保护过她,后来有事调走了。 “你怎么也在这儿?”她一时没有想太多,随口问:“也是傅先生让你来的?” “是啊。” 保镖点头应着,不过表情有点不太自然。 232 胎检,猜猜是不是女儿 住院部外的走廊。 安晴离开后,粉丝们还徘徊不去,保安们虽然很烦但是也赶不走他们。 走廊另一侧,一道修长的人影慢慢走了过来,粉丝们刚刚平复的眼神再次变得激动。 “叶瑾——” 叶瑾穿着蓝白条的病号服,头上的纱布还没拆,虽然偏瘦,高挺的骨架子还是很吸引人的,双手插兜,长腿迈着一步步走到他们面前,苍白的容颜上五官俊美,微微一笑便惹来一片吸气声。 “这几天辛苦大家了。” “叶瑾,你怎么样?” “你还好吗?” “我们很担心你。” “我没事,”叶瑾浅笑:“谢谢大家的关心,过几天我便会出院,大家回去吧,让你们守在这儿我会心疼的。” 粉丝们当然不肯走,各种表白。 叶瑾淡淡听着,如果安晴在这儿的话会发现,他天生就是做艺人的料,将亲和和疏离完美地融于一身,若即若离,却令人心生向往。 “都回去吧,这是医院,你们在这儿会影响其他病人的,”同样的话由他说出来和安晴说出来,对于粉丝的影响力也是完全不同的,他嘴角的笑同时一敛:“听说你们刚才差点伤到人?” “那个女人阻止我们看你,我们只是情绪激动了一点。”人群中有声音反驳:“她又不是你的经纪人,凭什么管你的事。” 安晴虽然也很红,可在叶瑾的粉丝群里显然什么都不是,叶瑾看着说话的方向,眼底有锋芒微现。 “她虽然不是我的经纪人,却是我的家人,是我最在乎的人,如果你们喜欢我,也请尊重我身边的人,刚才的事我很不开心,我不想看到我的粉丝再伤害到她。” 叶瑾对粉丝说的这一番话并没有上新闻,因为下午的骚乱安晴后来没去医院,所以她并不知情。 晚上,床垫微陷,一只手臂轻轻搭到她身上,半梦半醒间她并没有察觉,下意识转过身,被臂膀有力地圈进怀中。 翌日早晨她才发现身侧躺着的人,不禁有点意外,他比说好的时间提前回来了一天。 “你怎么回来了?”她往身侧挪了挪,好让脸紧贴上他的胸膛,“不是今天晚上的飞机吗?” “不想早点见到我?” “想。”她老实承认,伸手圈住他。 两人腻歪了一阵,终于意犹未尽地起了床,今天夫妻俩一起送朗程去的幼儿园,因为说好去产检。 其实离约定的产检日期还有几天,但是某男似乎等不及了。 但是做产检前,傅默川又多做了一件事,他折道去了叶瑾的病房。 安晴并没有跟他提起叶瑾住院的事,但他的脚步准确无误地走向他的病房,安晴回过神来,眨了眨眼,停下脚步向他解释:“小瑾突然受伤,他又没有别的亲人,我不能不管他。” “我明白。”傅默川不以为意地牵着她的手:“所以我现在陪你一起来看他。” “谢谢你。” 安晴微微一笑,傅默川眼角微眯,伸手在她脸颊捏了一把。 还有点重,安晴眉梢微蹙。 “我不要你因为其他男人来感激我。” “……” 病房内,叶瑾倚在床头,身侧的椅子上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看上去很亲切的大婶,听到动静朝他们转过脸:“傅先生,傅太太。” “……” 安晴诧异地瞧着她,傅默川则淡淡嗯了一声。 “小瑾一个人不太方便,丁阿姨以后负责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所以这个女人是他请来的保姆了。 安晴模糊地想,他昨晚刚回来,就已经安排了这么多事。 “谢谢姐夫,不过我一个人生活惯了,就不麻烦丁阿姨了。”叶瑾婉拒。 “这也是你姐的意思,她很担心你,你就当是为她好,免得她怀着孩子还为你操心,”傅默川扭头看了眼安晴:“是不是,老婆?” 对上他淡淡的黑眸,安晴笑了笑:“是啊。” 叶瑾看他们一眼,抿抿唇,没再说什么。 两人走出病房,瞥了眼坐在床侧盯着输液管的丁阿姨,安晴挑挑眉,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问:“亲爱的,好好的怎么想到替叶瑾请保姆?” “我能说是心疼自己老婆吗?”傅默川看着她,眸光倒也看不出什么:“我之前好像说过,让你少见叶瑾。” “我说了只把他当成弟弟,他受伤进了医院,我总不能不闻不问吧。”安晴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揪着这件事不放,说着说着,语气里便带了一丝情绪:“他本来可以有自己的亲姐姐来照顾,可是因为我,他没有这个机会了。” 叶琪的死一直是她心底的一个结,虽然她已经和傅默川结婚,生活幸福,但这个结并没有完全解开,只是她刻意忽视掉罢了。 傅默川知道她的心病,薄唇微抿,伸手扶住她:“去做产检吧。” 这件事或多或少影响了安晴的心情,直到躺在b超床上她都没再说什么。 医生怀孕来便一直替她做检查,也清楚傅默川的癖好,所以不等他主动询问便喜滋滋地开口:“恭喜傅先生,怀的是女儿。” 真是女儿? 不仅傅默川,安晴也被这个消息弄得一怔。 她其实是不在乎胎儿性别的,不过傅默川那么渴望,弄得她也有点小期待了。 “医生,你看清楚了?” “不会错的,”医生盯着面前的仪器,有一个胎儿被挡住看得不是很清楚,她仔细地看着露在外面的那个宝宝,来回瞧了几遍:“绝对是女儿没错。” 傅默川嘴角的弧度明显压抑不住了,走出房间,手里还捏着彩超报告单,在那儿时不时瞧上几眼。 上面的图片虽然很清晰,但胎儿的面容的确很模糊,安晴就看不出孩子像谁,但他言之凿凿女儿的上半张脸像他,下半张脸像安晴,以后肯定是倾国倾城。 很少看到他有这么弱智的时候,受他的好心情感染,安晴也暂时把之前的不快抛到九霄云外。 傅先生很开心,立刻让人把车开到一个母婴用品店,说是要替女儿们买见面礼。 “见面礼?”安晴很无语:“傅先生,她们才是4个月大的胎儿。”连婴儿都不是。 但是傅先生很坚持,亲自进去挑选了一大堆小女生喜欢的玩具和花里胡哨的小裙子,大包小包地送到了家中,安晴也只得由着他去折腾。 晚上,他还沉浸在这份喜悦中,眼睛看着彩超图片,手掌很自然地落到她的肚皮上,温柔地抚摸,和两个宝贝女儿做着无声交流。 然后很突然地,安晴腹部猛地一抽,傅默川的眉梢随之一扯,意外地扭头看着她。 “你感觉到了吗?”他不可思论地扬眉:“女儿在跟我打招呼。” 是的,4个月的时候,作父亲的他第一次感受到胎动。 安晴笑了笑:“那是她们在踢你,谁让你一整天都在吵她们。” 傅默川再次将手放到她的腹部,努力感受着,然而肚皮里没有了动静。 “以前怀朗程的时候动得厉害么?”他摸索了一阵,扭头看着她。 “当然了,朗程是男孩,以前不知道多皮。” 傅默川默了一秒,手滑上来,扶住她的脸。 “老婆,辛苦你了,”他的脸也俯过来,在她唇上蜻蜓点水地落了一下:“生朗程的时候我没参与,这次我一次性补给你。” 安晴红唇轻动,一本正经地问:“真的不是因为这次怀的是女儿?” “被你猜到了。”傅默川微笑,脸再次俯下来,咬咬了她的唇,哑着嗓音:“不过,更因为女儿的妈。” 油嘴滑舌…… 几天后叶瑾出院,安晴亲自去医院接他出来,然后自作主张将他送到了龙鼎湾。 见识过他粉丝的热情,她觉得不能让他继续住在那间简陋的小公寓了。 还好,今天他的粉丝都散掉了,住院部外清静了不少。 俯身钻进自己的保姆车时,她的视线无意间一荡,看到不远处的车位也停着一辆车,司机座上的男人低垂着头,还有意无意地用手挡住了脸,可她还是一眼认了出来,这人正是医院骚动时最后赶来的那个保镖,因为都是傅默川身边的人,她以为对方也是来接他们的,并没有太在意。 丁阿姨也跟着一起回来了,撇开傅默川的小心眼不谈,安晴承认他这个安排还是极好的,叶瑾身边的确需要一个人来照顾。 “你公寓的钥匙呢?”房间内她向叶瑾摊开手心:“我让人把你的行李搬过来,你看看还差什么,一起让人去买。” 叶瑾并没有动,四下打量几眼。 “不必了,”他笑笑:“我也没有什么值钱东西,有空自己去搬。” 安晴并没有在龙鼎湾呆多久,安置好叶瑾就离开了,车驶离龙鼎湾的时候,她的视线有意无意往外面瞥了一眼,因为之前留意过,所以很容易就发现那个保镖的车。 而他这次并没有跟随他们离开,静静地停在龙鼎湾一角,司机的脸扭到一侧,似乎在躲闪什么。 所以说,这个保镖并非傅默川派来保护她的,他跟着他们是另有任务。 而她几次发现他,身边都有叶瑾。 安晴的心微微一动,隐约间想到了什么。 233 夫妻间的话题 傅默川从傅氏出来后不久,便堂而皇之地入主了傅纬年之前的jw公司,更名为擘川集团,在傅氏被人强势打压元气大伤后,擘川却顺势直上,抢占了不少的傅氏资源,向他们挑衅的姿态很明显。 擘川集团外的停车场,范洛薇看到傅默川从车内钻出来,赶紧蹬着高跟鞋跑上前。 “等等,默川哥……” 傅默川眉梢微蹙,转身看着她。 “默川哥,这不是你做的吧?”范洛薇跑的上气不接下去,喘着粗气说:“我妈在狱中被人加刑,这和你没有关系吧?” 张丽莉本来还有一年多就可以出来了,可是前不久在狱中惹进了一场伤人事件,准确地说她是被人揍了,可是警方却以寻衅滋事为由,将她的刑期又增加了一年半。 这些年来,张丽莉过惯了养尊处优的豪门生活,可想而知监狱那种地方对她有多煎熬,好容易有点盼头了,却突然延长刑期,这就好比一个重病患者忍受巨大痛苦接受完手术,却听医生宣告手术失败,那种打击是巨大的。 看着范洛薇激动的眼神,傅默川表情不变,很爽快就承认下来。 “是我的意思,服刑是给犯错的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可是令堂的觉悟显然还不够,别说是接下来的这三年,将来她的刑期或许还会延长,刑期一延再延,滚雪球般叠加下去,呵呵,恐怕这辈子她都没有再出来的一天。” “为什么?”范洛薇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接近崩溃的边缘,她没想到傅默川会对她做到这种地步,完全不留一点情分!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妈,她坐了三年冤狱还不够吗?” 范家垮了,范之海死了,她自己也混成这样,张丽莉是她唯一的依靠和精神支柱,原想着咬牙等上一年就可以母女相聚,希望却无情地破灭,可最惨的还是张丽莉,无期徒刑都有减刑的时候,她却遥遥无期,呆在监狱那种鬼地方,前途一片灰暗,让她如何接受得了。 冤狱? “你觉得够吗?”傅默川凝眸:“撞死我岳母,害得我儿子早产,杀害我母亲,还有你尸骨未寒的父亲,这么多条人命,范洛薇,你觉得有几条命才够还?” 范洛薇一惊,猛的往后退了半步。 “不,你说什么,我妈没有做过这些!” “那么是你做的咯?”傅默川眸色渐重。 范洛薇更加慌乱,她是给母亲来讨说法的,但她显然忘了曾经对傅默川的心虚。 谢明珠都死了快两年了,多年前的车祸更是死无对证,她以为这些事都翻篇了,风平浪静地过了这么多年,有事早就有了。 “我没有,默川哥,你始乱终弃,抛弃我辜负我就算了,怎么能把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扣到我头上?”她的眼泪涌出来,哽咽着控诉:“是妹妹跟你说这些的?她一向不喜欢我,认为是我们母女破坏了她的家庭,可是我不欠她的,她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了还不够?怎么能诬陷我杀人!” 傅默川眯眼看着她的表演,是啊,如果有证据他早就不手软了,无论是车祸还是谢明珠的死都成了无头公案,但是安晴明确告诉他没有做过,他相信她,总得为逝去的人做点什么。 “你做没做过自己清楚,”他冷冷开口,“你妈就是你的例子,范洛薇,最近你越来越放肆了,看来是我对你太容忍。” 比如说她一次次对付安晴,暗中设计她,还在法庭上聚众闹事,显然已经有点得意忘形。 “不,你不能对我这样,我什么都没做过,默川哥,我妈也是无辜的,她在狱中被人打,不知多可怜,她那么大年纪了,从没有吃过这种苦,求求你了,放过她吧,是我错了,我妒忌你对妹妹那么好,我不敢了,我保证不再针对妹妹了……” 此时此刻范洛薇只能拼命否认,妄想用旧情打动他,但是她又高估了自己在傅默川心中的分量,结果可想而知。 厌恶地瞥了眼她满脸的眼泪,傅默川没再说什么,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默川哥,你相信我,放过我妈吧……”范洛薇绝望地在后面哭喊,但是男人根本没回头看她一眼。 是啊,她早该死心了,她连在他面前自杀都无法挽回什么,又能如何打动他? 另一边,安晴接朗程放学的时候,在幼儿园意外遇到了傅伯韬。 “好久没有看到朗程了,我过来看看他。” 安晴无语,明明他老人家上周末才把朗程接过去住了两天。 两人站在班级门口等着朗程,看见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大眼睛女孩和他肩并肩走出来,临走前还挥手和他打了个招呼:“傅朗程,明天见。” “朗程,这是你的小女朋友啊?”傅伯韬很感兴趣,“长得好可爱。” 朗程皱皱眉,“太爷爷,她是我同学。” “对,同学好,我重孙像我一样聪明一样帅气,以后喜欢你的小女生成把抓,别急着找什么女朋友。” 安晴:“……” 最后,她只好把傅伯韬请回了家,总不能跟着他去傅家吧。 安晴发现,这隔了几代的祖孙感情不是一般的好,傅伯韬在朗程面前完全不是那个英明神武的老爷子,幼稚起来完全颠覆她的三观。 不过在她面前,傅伯韬还是蛮正常的,一副不亢不卑的长者形象。 避开其他人傅伯韬看着她说,“你和阿川结婚也有一个月了吧,是不是不打算回傅家了?” “爷爷,这是默川的家事,我不好掺合。” “你都嫁给他了,难道他的家事和你无关?”傅伯韬不赞同地望着她:“安丫头,他们父子俩为什么交恶的你最清楚,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既然嫁进了傅家,爷爷希望你能做好他的妻子,帮他们父子俩重修旧好。” 安晴抿抿唇,老实说,傅振生之前对她做了很多不好的事,她自己心底都有个疙瘩。 傅伯韬看着她的神情,心底了然,叹了口气说:“实话说吧,阿川他爸下周要做心脏搭桥手术,虽然不是什么大手术,但是我希望你劝劝阿川,让他去医院看一下,父子俩有什么隔夜仇,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们也好好在一起了,以前的事就放下吧。” 安晴依旧没有表态,傅伯韬又叹了口气,“哎,我老了,都快90了,就当是最后一个心愿,你们也不能帮爷爷满足吗?我实在是不想临死前还看到这个家四分五裂的。” 老爷子的感慨是由衷的,对上他希翼的眼神,安晴犹豫了一下。 “默川未必会听我的。” “你肯不计较就行了,阿川对你如何难道你不知道?” 大概是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她,安晴默默点点头。 “只是去医院看看,其他的我不能保证。” 晚上,安晴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擦护肤霜的时候,看着身后的人影,仿佛无意地说:“老公,今天在幼儿园的时候看到朗程和一个小女孩玩得不错,他不会有小女朋友了吧?” “他那么闷,哪个女生能受得了?”傅默川完全不掩饰他的鄙夷。 安晴白他一眼。 “你以后肯定是个开明的父亲,肯定不会插手朗程交往女朋友哦?” “你觉得我插手有用吗?”傅默川戏谑一笑。 也对,他这个父亲对朗程而言形同虚设,别说反对了,朗程肯带女生回来给他看,估计他就深感欣慰了。 安晴抿唇,转了转眼珠,又问道:“如果是女婿呢,对女儿们的选择,你也是无条件地赞成,尊重她们的选择,并且亲自牵着她们的手,把他们送到结婚礼堂吧?” 她的婚礼上没有父亲,她想,她的女儿肯定比她幸运,因为她们有全世界最好,最疼爱她们的父亲。 他连自己的女儿都没看上一眼,就要心甘情愿地送给其他男人? “不可能!”傅默川眉梢微微一拧,“我倒要看看,哪个小子敢打她们的主意!” 看着他的反应,安晴莞尔一笑,早料到了,他这个女儿奴,面对这种问题哪可能心平气和。 “默川,有了孩子才理解了父母们的苦心,他们都是我手心中的宝,等他们长大了,或许我也会是个挑剔的婆婆和岳母,总担心别人家的孩子配不上他。” 傅默川挑挑眉,慢朝她走过来:“老婆,你到底想说什么?” “今天爷爷告诉我,你爸下周做心脏搭桥手术,”安晴扬脸望着他:“你要去看看吗?” 傅默川没有回答,反问,“你是想劝我去?” “我可什么都没说,”安晴撇撇嘴,“我只是不想因为我影响到你的决定,没错,你爸的确对我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我不是圣母,能若无其事地全部放下,但他也是为了你,我不想做你们之间的罪人。” 傅默川笑了笑,走过来从后面圈住她,脸俯下来,下颚亲昵地搁到她颈窝,她身上带着沐浴后的香气,混合着她的体香,他情不自禁去咬她的耳尖。 “就算是罪人也是最漂亮的,我情愿你罪无可赦。” 234 又不想写标题 “痒……” 安晴缩着脖子躲避,伸手挡在两人之间,抬头瞅着傅默川。 “还有一件事,你是不是派了人去跟着叶瑾?” 傅默川看她几眼,眸底映着灯火,光华流转,然后,他点点头。 “没错。” “哦?”安晴扬扬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傅少,你是不放心我还是不放心他啊?” 虽然安晴把叶瑾当亲弟弟,但以傅默川和他的交情,不会无缘无故地派人去保护他,以他平时的醋劲,找人看着倒有可能。 傅默川又瞅她几眼,扯开她的手包在掌中说:“我不想你误会,婚礼前傅纬年找过叶瑾,我不知道两人谈了些什么,或者达成了什么协议,我不敢赌,对我而言你和孩子最重要,我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伤害到你们。” “难怪你突然反对我和叶瑾来往,”安晴挑挑眉,“是傅纬年自己去找他的?” “对,集训的时候在他的宿舍。” “从婚礼后你就一直找人跟着他?”安晴又问。 傅默川沉默点头。 “那你发现什么了吗?”她眨眨眼:“他们后来又见过面没有?” 不是说她不想相信傅默川,或者对叶瑾充满信任,可是她不想错怪一个年轻人,或许也有一定的感情因素在里面,她宁愿相信这是个误会。 只是见过面而已,能说明什么,不能说傅纬年去找叶瑾就觉得两人有过什么,婚礼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她还好生生的站在这儿,要发生什么早就发生了。 但傅默川的想法显然和她不同。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的神情很认真,“无论是傅纬年单方面想利用叶瑾还是他们已经勾结在一起,在我眼里都是个威胁,我知道你觉得对不起叶瑾,想把对她姐姐的愧疚全部补偿到他身上,可是你再怎么怨我怪我,我也不能明知你和孩子有危险,却眼睁睁地放任不管。” 当初为了叶琪的死他们冷战了很久,间接导致一年多的别离,即使现在两人重修旧好,叶琪依旧是他们间的忌讳,可是哪怕当年的事情重来一次,在傅默川眼里,安晴依旧是最重要的,为了她的安危他还是会牺牲一切。 安晴看着他眼底的坚决,默了片刻,缓缓开口。 “默川,其实我已经知道了,当年是你父亲用叶瑾的性命相威胁,让叶琪指认我杀人,她向警方做假口供抓我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了结自己,然后做成被张丽莉胁迫,受不了良心的谴责自杀的假像,你最后去见她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吧?” 傅默川沉默,没错,虽然不是他故意逼死叶琪,但是或多或少,他和安晴都对她的死负有责任。 安晴将她带进这个是非圈,而傅默川漠视了她的死亡。 “所以,我们两人都欠了叶瑾很多,”安晴感伤地抚着腹部,“这也是我来之不易的孩子,我和你一样疼爱她们,我会保护她们,不让她们受到任何伤害,但是我相信叶瑾的本质并不坏,就算他想为姐姐做点什么也是人之常情,我也曾经因为仇恨做错了很多事情,你能不能答应我,像原谅我一样宽待他,万一他真的做错什么,也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 “我答应你,”傅默川眯起眼,“但是前提是不伤害到你。” 否则,什么都没有商量。 这件事揭穿后有个好处就是傅默川能够理直气壮地干涉安晴去见叶瑾,接下来的好几天她都足不出户地待在家里养胎,所有的事都是电话联系。 几天后是傅振生动手术的日子,直到他推进了手术室傅默川都没有出现,看着手术室前亮起的红灯,傅伯韬心底叹了口气。 难道在他有生之年,就不能看到这两父子和好的一天吗? 与此同时,傅默川将安晴送到公司门口,看着他也准备下车,安晴伸手拦住他,“可以了,就送到这儿吧,我自己会上去。” “别累到了,弄完了就赶紧回去。” “知道了,大叔,”大叔都没他这么啰嗦,安晴抿唇一笑,像是想起什么地说,“对了,你爸今天手术,你真的不去看看?” “你叫我什么,嗯?” 某男表示他不喜欢这个称呼,于是俯身含住女人的唇,惩罚般地亲了好久。 然后,气喘吁吁的安晴便也忘记刚才的话了。 目送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门口,傅默川才重新吩咐司机开车。 “去医院。” 公司里,安晴和各部门的主管开完会走出会议室的时候,看到叶瑾坐在外面的休息区等她。 “姐。” 看到她出来,叶瑾含笑站起身。 “你的伤怎么样?”她抬头看着他的额头,纱布已经解了,伤口处贴着块创可贴。 “已经好了。”叶瑾笑笑。 “那也应该多休息,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呢,哪能立马去参加演唱会,几小时又唱又跳,强度那么大,你哪儿受得了?” 她皱眉,红了是好事,但是也不能这么急功近利,就是因为累才昏倒,现在又要去开巡回演唱会,她是不同意的,但叶瑾很固执,她根本劝阻不了。 “我没事的,”叶瑾又无所谓一笑,“姐,你别担心。” 两人边说边往办公室走,路上遇到一个正做打扫的清洁阿姨,虽然看上去有点陌生,但是她经常不在公司,里面换了清洁工也是很正常的事,所以并没有在意。 “你等会,我还有一点事,完了就可以走了。” 今天下午叶瑾就要乘机离开,一出去就是大半个月,所以安晴约好中午给他饯行。 刚做过清洁,走廊上很干净,特别是安晴的办公室门口,看上去光可鉴人。 她不以为意地走过去,然后脚底板一滑,身体猛的失去了平衡。 “啊……” 一切的发生都在瞬间之间,她惊呼一声,一个念头还没转过来,笔直地往地板上跌去。 “姐……”叶瑾迅速伸出手,却没能拉住她。 她怀有身孕,这一跤跌下去后果不敢想象。 慌乱间,她听到一声闷哼,看到叶瑾朝她扑过来,然后重重摔了下去。 噗通一声,回音很大,她本能地护住了腹部…… 医院内,傅默川赶到的时候,手术已经进行了一半,傅卉中看到他不阴不阳地哼了一声,“三弟,你可真会选时间呐,正好赶上手术结束。” 老爷子不爽地看她一眼,人家好不容易来了,她在这儿嚼什么舌根? 傅纬年看他们一眼,聪明地没有说话。 傅默川也没理他们,和老爷子搭讪几句,在手术室一角坐下来,傅家兄妹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手术室外很安静,几个人都没有说话。 手术时间不算很长,没等多久傅振生便被推了出来,听到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傅默川转身就准备离开。 “阿川,你不再呆一会,等你爸醒了跟他打声招呼再走?”老爷子开口叫住他。 “不了,爷爷,也不必告诉他我来过。” 一旁的傅卉中撇撇嘴,那就干脆别来啊,装什么孝子玩深沉。 说完,傅默川没理会傅伯韬失望的眼神,转身走出手术室,路上接到保镖的电话,告诉她安晴差点摔跤的事。 摔跤? 他的瞳仁遽然一敛。 “现在怎么样?” “少夫人没事,叶瑾及时救了她,不过他自己右手骨折,正和少夫人一起被送往医院。” 怎么又是叶瑾? 掐了线,他揉了揉额角,突然地觉得有点头疼。 他的预感是对的,千钧一发间,叶瑾扑过来垫到安晴身下,安晴没事,叶瑾却因为在地上撑了一把,手臂不幸骨折。 因为叶瑾的受伤,安晴对他的愧疚再次加深,接下来的几天一直守在医院,傅默川根本劝不住,也没有立场去说什么。 毕竟在危险关头,可是叶瑾救了安晴母女,他应该心存感激,好好报答才对。 病房内,安晴在叶瑾手臂的石膏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收着笔说:“好了,当了这么久艺人,还是第一次替人在这个位置签名呢。” “那不是很有纪念意义?”叶瑾微笑,用没受伤的一只手托着石膏,仔细看了几眼:“我会好好收藏的。” “别了,如果我是你,伤好后就赶紧把这东西砸了,有多远扔多远,”安晴也笑道,“你也最好躲着我,有多远躲多远,你不觉得跟着我很倒霉吗,如果不是我,你也不用躺在这儿。” 说起来真是不好意思,本来是好心替他送行,却再次把他送进医院。 “你不是反对我去演唱会吗,现在多好,人家都在舞台上累死累活的,我却可以躺在这儿舒舒服服地休息。” 安晴笑了笑,知道叶瑾是在安慰她,反正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就往好的方面想吧。 “姐,那个清洁工找到了吗?”叶瑾又问。 安晴皱皱眉,后来才发现她办公室的地板上被打了一层蜡,难怪会那么滑,而清洁工在她出事后也不翼而飞,所以更加引人怀疑,但是很可惜,清洁工刚来几天,也没有进行人事登记,别说找不到,甚至都没多少人注意到她。 235 姐夫和小舅子 医院。 傅默川走进病房的时候,叶瑾正倚在床头闭目养神,丁婶坐在一侧替他看着输液瓶,见他进来欠了欠身,正准备开口叫他,被傅默川伸手制止住。 然而叶瑾还是惊动了,慢慢朝他睁开眼,看到他并没有多少意外,清亮的眸底也没有什么睡意。 “吵醒你了?” 傅默川缓缓走到病床前,丁婶见状,识趣地起身走开了。 “没有,我没睡着。”叶瑾抬头看着他:“安晴姐还没来。” “我知道,我是特意来看你的。” 还真是特意来“看”,他只身一人,什么见面礼都没带。 叶瑾微微一笑,显得无比真诚,“谢谢姐夫关心。” “该说感谢的是我,为了救你姐手都折了。” “必须的,她是我姐嘛,就算让我两条胳膊都断掉也心甘情愿。” 两人的话都很客气,俊脸带笑,可是在这份风平浪静之下,似乎涌动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流。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安心养伤,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跟我说,不必客气,我也是你姐夫,”傅默川依旧站着,居高临下,颀长的身子带着种淡淡的压迫,他的语气也是从容的:“你姐现在的身子不方便,就不必让她跑来跑去了。” 所以他今天想说的就是这一句。 叶瑾继续笑着,虽然仰视着他,眼神没有一丝退缩:“我也这样跟姐说过,可是她偏要亲自过来,姐夫,你替我劝劝姐吧。” “安晴把你当亲弟弟看待,弟弟受伤,她这个做姐的自然会放心不下,”傅默川扯动唇角,仿佛有几分幽怨地说:“她最重视的就是你们这些亲人,就算是我也得靠边站。” “怎么会,谁不知道姐姐最看重姐夫了。” 傅默川淡笑,“嫁给我这么久了,她都没给我做过几次早餐,可是每天天不亮就替你熬骨头汤,你说她最重视的是谁?” 叶瑾眸光跳了跳,低垂的视线也不知傅默川看到没有,他继续悠悠开口:“为了你拉下的通告,她一天不知道打多少通电话出去,既怕你身体吃不消,又怕耽误你的前程,我可没见她对我这么上过心。” 他的口吻就好像一个吃醋的丈夫,在小舅子面前吐着酸水。 “我也知道姐姐对我很好。”叶瑾含笑朝他抬起脸:“姐夫你放心吧,我只有这一个姐姐了,会好好报答她的。” 只有一个姐姐了。 叶瑾说得毫无机心,傅默川眯了眯眼,不知是否他想多了,总觉得这几个字饱含深意。 安晴是中午来的,傅默川已经离开了,叶瑾看着她把带来的饭菜一一放到桌上,仿佛无意地开口。 “姐,你来的时候遇到姐夫了吗?” “他也来过了啊?”安晴虽然诧异却也没放在心上,细心地替他盛好饭菜:“趁热吃吧。” 叶瑾坐到椅子上,看着面前的两菜一汤,用精致的食盒盛着,上面还用食材做了漂亮的装饰,看上去很用了点心思,他的视线落到色泽浓郁的骨头汤上,眸光微动。 他伤的是右手,做起事来不太方便,安晴见他别别扭扭拿着小勺子,好心说:“算了,还是我来喂你吧。”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叶瑾低头往嘴里送着饭菜,慢慢说:“姐,你再别给我送饭了,也少来医院,我的伤没事的。” 安晴挑挑眉,敏感地问:“是不是你姐夫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你现在怀着宝宝,我不想你太操劳。”叶瑾欲盖弥彰地补充一句:“姐夫也是担心你。” 果然是傅默川跟他说了什么吧,安晴抿抿唇,没多问下去。 下午,保罗带着莞尔突然来到龙城。 他们似乎很喜欢给她惊喜,之前安晴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所以见到他们的时候的确是惊到了。 “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们。”她看着保罗埋怨。 婚礼后保罗看到安晴的情况稳定了很多,就和莞尔一起回了r国,然后这次再带她一起过来。 “得了吧,谁敢让你接啊。”他白她一眼:“听你说在医院吓我一跳,孩子没事吧?让我看看。” 莞尔见过叶瑾,所以同情地盯着他的胳膊问:“瑾哥哥,你手上戴的什么啊?是不是很重呀,压得你的手都抬不起来了。” “是啊,所以我只能躺着啊。” “瑾哥哥你好可怜哦。” 莞尔小手肘撑着床板,小脸凑过去,一眼看到石膏上面的字,兴趣顿时高涨起来,也要在上面写点什么,安晴怕她没轻没重地弄伤叶瑾,于是开口制止,叶瑾不以为然地拿出笔递给她:“没事,你想画什么都可以。” “真的吗?我可以在上面画画吗?” 得到鼓励回答,莞尔开开心心地涂鸦起来。 看着她专心致志的小模样,安晴便没再去管,和保罗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女儿?”听了产检结果保罗勾勾唇角:“恭喜了,这下你儿女双全了,再过不了多久就会不记得莞尔小公主了吧?” 自从安晴嫁给傅默川后,他就一直阴阳怪气地为自己大哥鸣不平,安晴也习惯了。 “莞尔叫我一声妈咪,我就永远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当初如果不是你们硬要把她从我身边带走,我也不舍得和她分开。” 她又不是养不起莞尔,如果靳锋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她怎么可能让小小年纪的莞尔飘洋过海离那么远。 保罗撇撇嘴,不想和她做口舌之争。 另一边,莞尔已经在叶瑾的石膏上画了手拉手的两个小人,虽然模样有点不好描述,还是看得出轮廓。 “这是我,这是瑾哥哥……”她点着石膏上的小人儿,想了想又添了几笔:“这是妈咪,瑾哥哥,我和妈咪都在这儿保护你,你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谢谢莞尔。” 叶瑾用没受伤的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嘴角含笑,莞尔眨巴眼睛瞧他几眼,花痴地说:“瑾哥哥你好好看啊,我以后嫁给你好不好?” “可以啊,瑾哥哥等你长大。” “那不许变心哦,”莞尔不放心地伸出小拇指:“我们拉钩。” “花心的小丫头,前几天才说要嫁给我的。”保罗看着这一幕,悻悻地啐了一口。 安晴也笑着摇摇头。 一个月没看到安晴,莞尔自然非常兴奋,晚上非要黏着她一起睡,傅默川当然不能反对。 晚上,好不容易把她哄睡了,傅默川轻轻替她掖着被角,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安晴笑话,“一个女儿就这样,要是肚子里的两个也出来你受得了吗?” “你再生两个出来试试,看我受不受得了。”说起女儿,某男永远不知疲倦。 安晴笑了笑,想起早晨的事情,若无其事地问:“你今天去找过小瑾啊?” “是啊,他跟你说了?” “怎么突然跑去了?”安晴笑:“事前都没跟我说一声。” “想起来就去了,”傅默川走过来,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我也是他姐夫嘛。” 安晴看着他眸底的深意,抿抿唇说:“老公,我知道你心底还不放心他,可是叶瑾为了我伤成这样,他孤苦伶仃的只有我一个亲人了,你就不能对他包容一点吗?” “他跟你说什么了?”傅默川挑眉。 “他什么都没说,是我自己想说的。”安晴认真看着他:“他是个敏感的孩子,可能他心底也知道了姐姐去世的真相,已经很难受了,如果这时候我们还防着他,他会怎么想?我相信他本质并不坏,否则也不会毫不犹豫救我了,默川,我有分寸的,你让我自己处理好不好?” 让她自己处理,真有什么事就迟了。 傅默川眸色沉沉。 “你以为我跟他说什么了?” “无论你对他说了什么,有心还是无意,对他都是一种伤害,”安晴回眸:“他虽然叫我姐,可是从来不肯白白接受我的帮助,当初他把支票退给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进娱乐圈替自己赚学费,身体这么差还忍受高强度的训练,宁可自己昏倒都不开口求我们一声,如此自尊自爱又有上进心的孩子,我真不敢信他会是坏人。” “所以只有我是坏人咯?”傅默川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可是低沉的嗓音泄露了他的感情:“你宁可相信他,也不愿相信你老公?” “我没说不相信你,只是希望你能对他公平一些,”安晴是想好好和他谈的,但说着说着语气里带了一丝情绪,她不想这样,深吸一口气说:“我不想跟你说了,睡觉吧。” 她有时间去陪叶瑾,却连话都不想和他多说。 傅默川沉眸看着她走到床侧,掀开被子,挨着莞尔躺了下去。 感觉到她的靠近,莞尔睡梦中本能地伸出手,伸手抱住了她。 看着娘俩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傅默川皱了皱眉,迟疑了片刻,还是迈步走过去,轻轻扳开莞尔紧握的小手,将她从安晴身边挪开。 236 女追男隔层纱 熟睡间被人惊动,莞尔不满地哼唧了几声,傅默川小心翼翼抱着她挪到床的另一侧,而他自己挤在两人之间躺了下去。 安晴默默看着他的动作,见他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她,房间的灯光随之熄灭。 黑暗中安晴看着他的背影,床很大,三个人躺上去一点都不显挤,而且他还刻意往莞尔那边挪了挪,两人之间便隔着一点儿窄窄的细缝。 仿佛沟壑一般明显的距离。 两人结婚以来一直是蜜里调油的,别说给脸色看了,互相间连重话都很少,但是什么事都会有第一次,而一旦开始,之后的发展就变得难以预料。 可以肯定的是,这不是个愉快的开始。 安晴咬着唇瓣看了他一会,但是男人似乎很生气,一点软化的迹象都没有,看着看着,她也赌气般转过身,闭上眼睛装睡。 这一晚当然是睡得不太好,所以到了该醒来的时候安晴反而睡得很香,连身边的人走了都没有察觉,起床的时候才发现家里已经人去楼空。 佣人告诉她,傅默川送朗程去上学去了,而莞尔听说朗程去幼儿园也嚷嚷着要一起去,于是几人便一起出门了。 至于保罗是个飘忽的存在,佣人根本没注意到他。 安晴点点头,没有多问。 “夫人,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你现在吃吗?”佣人和安馨年纪差不多,人还不错就是有点啰嗦。 “撤了吧,我没什么胃口。” “可是你不吃傅先生会怪我的。”佣人跟着她碎碎念:“要不先喝杯牛奶吧?” “先放着,我一会儿喝。” “天气冷,放凉了就不好喝了,”佣人今天话尤其多:“夫人,那你吃块蛋糕吧,我早晨刚烤的,莞尔小姐很喜欢呢,一口气吃了好几块。” “多少吃点吧,你不吃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吃的。” “傅先生知道你吃不下也会担心的……” 最后安晴被缠着没有办法,勉强喝了一杯牛奶。 “傅先生说今天冷,让您出门的时候穿厚一点,”佣人看着她又说:“对了,他让您把围巾口罩都戴上。” 傅先生傅先生,大清早这三个字不知听到多少次,这男人好像是无处不在。 “谁说我要出去?”她也不知道和谁较劲:“我回房休息……” 幼儿园内,经过傅默川一番周旋,莞尔和朗程被安排在同一个班。 和初次上幼儿园然后哭哭啼啼想家的小朋友不同,莞尔对这儿很感兴趣,欢天喜地地牵着朗程的手进去了。 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小朋友,一个小女生安安静静地坐在小椅子上,见到朗程主动跟他打招呼。 “傅朗程。” 朗程还没有反应,莞尔看着他说:“哥哥,有人叫你哦。” 她叫得很清脆,很多人都听见她那声哥哥。 朗程嗯了一声,牵着她找了两个位置坐下去。 “傅朗程,这是你妹妹呀?”旁边的一个小男生眨巴着眼睛问。 “是啊,我叫靳莞尔。” 之前和朗程打招呼的那个小女生坐在对面的位置上,眼巴巴地瞅着他们,后来莞尔知道她叫方嘉恩。 天性活泼的她很快就溶入了集体,不到半天便和不少小朋友都打得火热。 “靳莞尔,你以前是哪个幼儿园的啊?”因为她是插班生,所以有些八卦的小朋友围着她问。 “我没有上过幼儿园。”她老老实实回答。 “啊?你连过幼儿园都没有上过!”一个女生感叹:“你爸爸没钱送你上幼儿园吗?” “我爹地可疼我了,我要什么他都跟我买。” 但是莞尔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个尴尬问题,靳锋替她请的是私人老师,让她接受足不出户的教育,可贫穷限制了小朋友们的想象力,他们根本不理解这种状况。 面对小伙伴们的表情包,朗程挤过来扯住她的手,把她拉开了。 下午,在家呆了一天的安晴早早去了幼儿园接孩子们放学,莞尔看到她亲热地扑过来,嘴里不停地叫着妈咪。 她一手牵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孩子往外走的时候,收获了不少注目礼。 “妈咪,幼儿园好好玩哦,我明天还要来。” “我今天认识了很多新朋友哦。” “我还学会了好多新游戏,妈咪快回家,我教你玩游戏。” 有了莞尔永远不会寂寞,安晴微笑着,听着她像只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在耳边说个不停。 反观朗程的模样就很是沉默,同样的班级同样的老师同样去上学,这差别简直是天差地别了。 “朗程你没有什么想跟妈咪分享的吗?”安晴主动询问。 朗程抬头看她一眼,不知是不是安晴的错觉,似乎看到了一丝凝重。 “没有,”他淡淡摇头,重新把脸低下去。 安晴眨眨眼,看着他的小脑袋瓜,眉梢挑了挑。 傅默川回来时,莞尔正拉着一家人玩丢手绢的游戏,安晴不方便参加,搬了张椅子坐在一旁助威,佣人和保罗都被悲催地抓了壮丁,见到他,莞尔自然是不能放过。 “爸爸你快来,很好玩的,我今天幼儿园里刚学的。” 安晴扭头和他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然后傅默川被莞尔强行拉进了队伍。 “莞尔,吃完饭再玩吧?” 安晴看着傅默川看不出表情的俊脸提议,但是兴头上的莞尔哪肯依,拎着小手绢就迈开了小碎步。 一家人只有硬着头皮陪着。 没一会儿莞尔就玩嗨了,满屋子都是她的笑声,最后她把手绢扔到傅默川身后,看到对方起身追赶,惊叫着往安晴身边躲,“啊,妈咪救我……” 小孩子疯起来是很恐怖的,只见莞尔一边扭头看着傅默川,一边迈着短腿朝安晴冲过去,好似一架脱轨的小火车,不靠谱地横冲直闯,傅默川眼睛微眯,看到她笔直地撞向安晴腹部,忍不住叫道:“小心!” 其他人也看出来不妥,瞬息间,傅默川快走几步,伸长胳膊抱住莞尔。 “啊,又被爸爸抓到了。”莞尔浑然未觉自己差点闯祸,遗憾地叹气,“再来一次。” “不玩了,爸爸带你去吃饭,”傅默川就势抱着她往餐厅走,莞尔有点不甘心,还是被他抱走了。 “这丫头,疯起来没完没了,”保罗摇着头走到安晴面前,瞅了眼她凸起的腹部,“还有两个,哎……” 安晴知道他的感慨,抚了抚腹部,看着傅默川的背影,也跟了过去。 朗程和莞尔都有自己独立的房间,晚上,傅默川带着莞尔去了她的房间,安晴则去找了朗程,她感觉朗程今天似乎有心事,但是旁敲侧击一番都没有问出来。 “早点睡吧,”最后,她只好替他铺好被子,看着他闭上眼睛才轻手轻脚退出他的房间。 路过莞尔的卧室时她停留了一下,看着紧闭的房门,轻轻扭开锁。 房间的灯光很暗,傅默川背对着她坐在床侧,大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莞尔,安晴倚着门框站了一会儿,傅默川朝她转过脸。 “你不去休息?” 这是从昨晚到现在两人说的第一句话,安晴看着他问,“你今晚又要陪莞尔睡吗?” 傅默川不置可否,微光中,薄唇微微抿成一条线,安晴看着他,慢慢走了过去。 灯影中,男人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有点冷沉,安晴瞥了眼床头酣睡的莞尔,伸手牵住他的胳膊。 “我来找你的,跟我回房吧。” 傅默川端坐在椅子上,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安晴不死心地又扯他一把,“走吧,莞尔都睡了。” 傅默川依旧没有反应,安晴又瞥了莞尔一眼,伸手拖起他的双手环在自己腰上。 因为怀孕,她的腰不复昔日的苗条,四个月的腹部已有五个月的架势,显得有点臃肿,傅默川却没有甩开她,反而很自然地拥紧。 安晴唇角勾了勾,很快便收敛了,低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她柔声问,“你真打算不理我了啊?” 傅默川依旧没吭声,安晴看他一眼,头俯了下去。 当她的唇贴上来时男人微微闪躲了一下,安晴的手环上去,手指穿进他的头发,扣住他的后脑勺。 傅默川脸又闪了一下,安晴拥紧他,低头咬住他的唇。 237 二更 夜色是最好的催化剂,本来由安晴挑起的这个吻,最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当她终于挣脱出来时嘴唇都微微有点肿,而傅默川的唇也好不到哪儿去,刚开始怕他推开她,她是真的“用心”在咬。 “傻丫头,”傅默川舔了舔被她咬破的唇瓣,灯影下暗哑的音调有种莫名的魅力,“接吻都不会了?” “谁说我想吻你?”安晴嘴硬,睫毛扑闪着,令男人喉结微滚:“我在生气,你不是不理我吗?你小情人在这儿,你再抱着她睡呀。” 耍赖也是女人的专利,说到这儿安晴瘪瘪嘴哼唧:“哎哟,肚子都气疼了。” 看到她膝盖一软,傅默川只得伸手接住她,安晴顺势坐到他腿上,一只胳膊环上去,搂紧他的脖子。 “你自己回房去,我今晚留在这儿陪莞尔。”她另一只手还假惺惺地推他两把,作势想站起来,当然是没有成功。 傅默川垂眸看着她的表演,薄唇微扯。 “那好吧。”说完他微微欠身,手臂稍一用力,一个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安晴眨着眼,看到他抱着她转了个身,眼皮下面就是莞尔熟睡的小脸,浑然不觉两人在做什么,她身体悬空,下意识搂紧他的脖子。 从她的角度望过去,可以看到男人硬朗的下颌,他的表情依旧很沉,看不出是认真的还是在说笑,安晴有点懊恼,如果他真的把她扔在这儿,她是要死皮赖脸地追过去,还是追过去呢? 好吧,虽然很糗,但她不想再和他冷战下去了,那感觉真心不好受。 僵持间,莞尔在床上翻了个身,傅默川瞥她一眼,而后迈开脚步,转身朝门外走去。 安晴的脸伏在他胸膛,闻着熟悉清洌的气息,唇角扯了扯。 但是表演还没完,当傅默川俯身将她放回自己卧室的大床上时,她“不满”地拽紧他的脖子抗议:“你抱我回来做什么?放开我,我要去陪莞尔。” 她然后“生气地”一扯,傅默川的脸俯下来,正好悬在她的头顶。 一上一下的视角两人对视几眼,安晴勾住他脖子的手又轻轻一拽,两张脸近在咫尺。 傅默川用肘尖撑住床面,呼出的热气一点点喷到她脸上,有点烫。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的嗓音还是哑的,听不出有没有在生气。 “知道啊,我在讨好你。”安晴圈紧他的脖子不松手,坦白承认,“对不起,叶瑾的事上是我错了,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以后我会注意的。” 只是注意吗。 傅默川没有吭声,神情讳莫如深。 安晴盯着他,再次开口:“老公,我不该埋怨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答应过叶琪会替她照顾好弟弟,如今小瑾为我受伤,我不能放任不管。” 又是小瑾,反正她就是放不开。 安晴盯着他晦暗的脸,怕他再次生气跑开,胳膊一次次圈紧,随着她郑重的语气,男人的脸一点点被她扯近,再扯近。 “我答应你,以后会少去见他,还有,在我心底,没有谁能比得过你……” 只有他,是最重要的。 她的眼神很认真,男人看着她一张一合的红唇,说完最后一个“你”字时,他的气息已经很沉了。 “你确定真要这样子和我说话?” 安晴抿抿唇,这才发现两人间的距离真的已经很近很近了,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视线的热度。 “那我不说了……”最后一下,她拉下他的脸。 只做。 顾忌到她的身体两人并不敢太过分,所以很有些意犹未尽的男人搂着她时,手掌不由自主又滑到她微鼓的腹部。 “真希望这两个家伙快点出来。” “知道你迫不及待想见到你的小情人嘛。”安晴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脸贴在他的胸膛,想起昨晚的事语气又变得幽怨:“一个都对我这样了,两个都生出来,估计我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吧。” 傅默川唇角微扯,用下颌一下下磨蹭着她的额角。 “女儿的醋也吃?” “才没有呢。”安晴佯装负气地推他一把,在床头翻了个身:“谁希罕吃你的醋。” 男人顺势跟过去,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大掌依旧环紧她。 “莞尔睡觉不老实,我怕她没轻没重踢到你。” 原来如此。 背对着安晴笑了笑,可是声音听上去还是那么酸:“反正你关心的还是你的小情人嘛。” 最后的最后,傅默川突然有点纳闷,明明是他在生气,后来怎么又变成他哄她呢? 罢了,谁让他是男人呢。 翌日早晨,将两个孩子送到幼儿园,直到他们手牵手的背影消失不见,安晴才不依不舍地收回视线。 保罗今天跟她一起来的,随意地瞥她一眼道:“今天气色不错啊,想必昨晚过得很滋润吧?” “……” 安晴很无语,他们什么关系,似乎还没熟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吧。 见她没理自己,保罗神情一紧,“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是想要这两个女儿,就离你男人远点。” 安晴又白他一眼,似乎从两人结婚后他就时不时在耳边碎碎念,她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她转身往车厢走:“要不要在龙城玩玩?” “你作向导呀?”保罗懒散地环着胸,慢悠悠跟上前:“还是算了,我怕最后变成我照顾你。” “谁说要给你当向导了,”她怼他:“出于礼貌随口问两句而已,你少给自己加戏。” “喂喂,求我替你保胎的时候一口一声保罗哥哥,现在翻脸不认人,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保罗一脸地没好气:“那些喜欢你的男人都眼瞎了。” 两人拌着嘴的时候莞尔开开心心走进教室,很亲切地和迎面遇到的一个同学打着招呼,对方却哼了一声,小嘴一撇,傲娇地把脸扭到一旁。 “哥哥他为什么不理我?”莞尔很奇怪。 朗程面无表情地看了那个同学一眼,扯着她坐到小椅子上。 “你也别理他们。” 莞尔听话地嗯了一声,但她是个心很大的孩子,所以没一会儿就忘记这茬,自由活动时看到几个女生在那儿玩过家家,便屁颠颠地凑了过去。 “你们在玩什么啊,”她搂着自己心爱的兔子玩偶问:“我也和你们一起玩吧。” “大家都不要和靳莞尔玩,”那群女生看到她像看到瘟疫似的,纷纷露出嫌弃的表情,方嘉恩还大声说:“她妈咪是坏女人。” “我妈咪不是坏女人。”说别的也就罢了,莞尔怎么能让她们羞辱安晴呢,立刻生气地反驳:“你妈咪才是坏女人。” “我妈妈才不坏呢,”方嘉恩不屑地撇着嘴:“我小姑姑说你妈咪不要脸,在外面勾三搭四,你就是你妈咪和野男人生的。” “哈哈哈,野男人。”旁边的几个小女生也不知道理不理解这几个字的含义,跟着一起哄堂大笑。 “我妈咪不是坏女人,爹地也不是野男人。”莞尔胀红了小脸,捏紧手中的玩偶:“不许你们说我妈咪的坏话。” “你爹地不是野男人,你为什么要叫靳莞尔,傅朗程却姓傅?”方嘉恩反驳。 莞尔眨巴一下眼睛,这个很重要吗? 方嘉恩看着她无辜的小眼神,嘴角又是不屑地一扯。 “你爹地是野男人,你是笨蛋,什么都不知道。” “哈哈,靳莞尔是笨蛋。” “我不是笨蛋。”莞尔被她们嘲笑得很生气了,抓起手中的玩偶就朝离自己最近的方嘉恩身上砸去:“讨厌,我不和你们玩了。” 兔子玩偶咧着大嘴,垂着两条细细的大长腿,本来很萌的,被她一甩,大长腿不偏不倚砸到方嘉恩的眼睛上,她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我的眼睛,呜,妈妈,好疼啊。” “靳莞尔打人了。” 小朋友们惊慌失措,教室里一片大乱。 最后,是朗程冷着小脸分开这群人,拖着莞尔的胳膊,将她紧紧护在身后。 “哥哥,他们骂我和妈咪,还有我爹地。”莞尔抹着眼泪告状。 “是谁欺侮我妹妹?”朗程眯起眼。 他和莞尔都是破格上的大班,比起班上已经五六岁的孩子他们年纪和个头都算小的,可是几个女生看着他冷洌的眼神纷纷吓得哭起来。 老师急匆匆赶过来,一边安抚教室里的学生,同时将他们带进休息室。 休息室和教室一墙之隔,是供他们午休用的。 “哥哥,我爹地不是野男人,我也不是笨蛋。”莞尔想起这些还很伤心。 “你当然不是了,”朗程安慰,伸出小手替她擦着眼泪:“只有笨蛋才会嘲笑别人。” 莞尔被治愈了,但还是有点小伤心。 “哥哥,野男人是什么?”她哽咽着问:“为什么他们说我是妈咪和野男人生的?” 朗程皱皱眉,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238 别对我太好,我会当真的 其实朗程昨天就预感到这种情形了,午休的时候他没睡着,听见两个老师在那里小声嘀咕,就是在谈论他们家的八卦。 他们家本来就是话题人物,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傅默川和安晴的分分合合一直都是热搜,现在就在眼皮子底下,老师们怎么会不议论。 两个孩子都叫安晴妈咪,却一个姓傅一个姓靳,他们是问心无愧,放在有心人嘴里不知道编排成什么样子。 那些恶意的字眼朗程自己听着都难受,他实在不想让安晴也听到,影响她的心情,她现在还怀着孩子,不能受那些气。 虽然发愁,他回家后还小心翼翼地把这件事瞒着,不想让安晴担心,没想到这么快就穿帮了。 想到老师很快就会把这些事通知家长,他为难地皱皱眉:“莞尔,你能不能答应哥哥,不要在妈咪面前说起这些?” 莞尔很快心领神会:“妈咪听到了也会很不开心吗?” “是啊,她现在怀着小妹妹,她不开心,妹妹们在她肚子里也会很难过的。”朗程认真地说:“她们说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很难受?” “嗯。”莞尔重重点头。 “妈咪会比你更加难受,因为她还会担心你。”朗程循循善诱:“我以前跟你说过,那些说你坏话的人是妒忌你,因为你比他们优秀,除了说你几句他们没有其他办法,” “嗯,我明白了,”莞尔闪着泪光保证:“我什么都不会告诉妈咪的。” 所以安晴再次折回学校的时候,只知道莞尔在幼儿园和同学发生了小摩擦,并不知道具体原因,于是当着老师的面,口头上批评了莞尔几句。 这次打击后,莞尔对学校的热度消减了不少,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再去幼儿园,而是跟着保罗一起到处玩。 这天,保罗带她去了游乐场,将她放进游乐园让他自己去玩,他则坐在入口处等着。 游乐园里都是和她差不多年龄段的孩子,还有一些陪同的家长,满耳朵都是孩童的喧嚣声。 莞尔正在里面上窜下跳玩得高兴时,一个中年女人走过来,低头看着她问:“你叫莞尔吧?”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莞尔很好奇。 女人四五十岁的年纪,看上去还很和蔼,莞尔没注意她的模样,只见她神秘地说:“我不但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妈咪的名字,她是叫安晴没错吧?” “你认识我妈咪?”莞尔眨巴着大眼睛。 “是啊,我还知道很多关于你的事呢,你今年四岁对吗?而且你不是你妈咪亲生的,你是被她收养的。” 收养? 莞尔一怔,似懂非懂地瞅着她,女人补充道:“就是说你是别人不要的孩子,然后被你妈咪捡来的。” “不是,我才不是捡来的。”莞尔明白过来,忍不住反驳:“我是妈咪生的,就像妹妹一样从妈咪肚子里生出来的。” 隔着安晴的肚皮她可是摸过好多次妹妹,这个她还是知道的。 “是啊,你妈咪马上要给你生小妹妹了,”女人眯眼一笑,“她有自己的女儿就不会再要你了。” “不会的,你骗人,妈咪不会不要我的!” 莞尔小脸胀得通红,女人眸光闪动,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仿佛很同情地说:“可怜的孩子。” “你才可怜呢。” 莞尔不爽地扭着小脑袋,这女人太讨厌了,她不让她碰。 女人也没恼,死气白赖地凑过来,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你回去试试就知道我有没有在骗你。” “我不听我不听,你是坏人,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相信。”莞尔捂住耳朵。 门侧的保罗扭头往她的方向瞥了一眼,女人俯身摸着莞尔的头,看上去很亲切的一幕,他并没有太在意。 另一侧,女人又不以为意地笑笑,然后转身走开,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莞尔的兴致一下子被她破坏了,保罗看她无精打采走出来,奇怪地问:“咦,小公主,这么快就不玩了?” 莞尔没理他,沉默地往前走。 反常的举止令保罗挑挑眉,紧跟上前一把抱起她。 “发生什么事了?”他扭头看着莞尔,“可以告诉保罗叔叔吗?” 莞尔脸伏在她身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坦白了。 “保罗叔叔,我不是妈咪亲生的,我是捡来的吗?” “你听谁说胡说八道?”保罗眉梢一皱。 “刚才有个奶奶说我是妈咪捡来的。” 莞尔虽然单纯并不傻,很多事她只是懒得去想,比如说人人都只一个爸爸她为什么有两个,为什么她不能和妈咪住在一起,还有幼儿园里小朋友嘲笑她的话,她认真思考一下就有疑心了。 她情绪低落地搂住保罗的脖子,“保罗叔叔她是骗我的对不对?” 看着她失落的小眼神,保罗伸手摸了摸她嫩嫩的脸蛋,然后开口,“当然了……” 叶瑾只在医院躺了四五天就办理了出院,等到安晴知道时,他人已经在机场,准备飞去参加演唱会。 “你伤还没好,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安晴又气又急,这些孩子没有一个省心的,她只是少去了几次医院就让他跑了。 “姐,我伤的是手不是嘴,让我去吧,好容易才走到这一步,我不想将来后悔。” 手机对面很嘈杂,安晴听到粉丝的嚷嚷声,叶瑾的确红的很快,令她想起刚出道的她,她不知道这对于一个新人而言是不是好事。 “你的经纪人呢?手机给他,”她只好说,“让我跟他说话。” 听出她的不放心,叶瑾在电波对面轻轻笑了笑。 “姐,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顿了一秒他又说,“别对我太好,我会当真的。” “叶瑾,叶瑾……” 手机里叫声更盛,安晴皱着眉,把手机稍微拿远了点,所以没有听到他的后一句话。 “什么?”她提高音量,“你那边好吵,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叶瑾提高音量,“姐,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你的骄傲。” “你已经让我很骄傲了,小瑾,不需要太拼,姐姐会担心的。”安晴由衷地说,叶瑾真的是个很懂事很贴心的孩子,如果叶琪现在还活着,看到弟弟这样,心底一定很欣慰吧。 可惜因为她,叶琪永远看不到了。 怀着那么点小感伤,她的心情不是太好,这时保罗带着莞尔回到家,莞尔见到她就一头扑过来,扎进她怀里不肯松手,也不像平常那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怎么了?”她诧异地看了保罗一眼,以为莞尔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 保罗双手插兜,朝她扬扬眉,表情有点凝重。 “莞尔,到底怎么了?”她牵着莞尔到沙发上坐好,看着她柔声问:“今天和保罗叔叔在外面玩了什么?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和妈咪分享呀?” 莞尔不吭声,大眼睛眨巴了几下,然后说:“妈咪我不想回去了,我要留在这儿陪你。” 说好的她在这儿呆一个星期,眼瞅着就要到分离的时候,安晴以为她舍不得走了,含笑安抚:“行,我跟你爹地打电话,你在这儿多玩几天。” “不,我再也不要回去了,我要一直呆在妈咪身边。” 默不作声的保罗忍不住插了句嘴:“小公主,你这样爹地会很伤心的,还有我,你连保罗叔叔都不要了?” “我不管,我就要呆在这儿,我只要妈咪!” 莞尔突然情绪激动地吼了一句,她挨着安晴坐着,小手还重重往安晴肚皮上一拍,她疼得眉头一皱。 “莞尔,你干什么?”事发突然,出于医生的本能,保罗的嗓音有点严厉,并迅速起身朝安晴走来:“你怎么样?” 莞尔瘪瘪嘴,看了他们几眼,猛地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朝屋外跑去。 “讨厌,我讨厌你们!” “莞尔……”安晴被她拍得腹部一阵翻涌,但她更错愕的是莞尔的反常,捂着肚皮朝保罗说:“你先去看看她。” 保罗扭头,看到莞尔已经冲进院子了,反正家里还有保镖,不担心她出事,便没去管,在安晴身侧坐下来。 “让她先冷静一下吧。” “到底发生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腹部的骚动才停下来,安晴手按着腹部微微蹙眉。 保罗也很无奈,边替她做检查边说:“莞尔知道自己的身世了,我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 “怎么会?”安晴愕然:“你告诉她的?” 保罗点点头,将之前的事情简要说了几句,懊恼道:“我想着她迟早都要知道,就告诉了她,她不是一向不在乎这些吗?” 谁都以为莞尔是个心大的孩子,毕竟她也曾经没有父亲,不一样也很开朗活泼?可明显低估了她对安晴的依赖,也难怪,她才四岁,还是个孩子,心智都未发展成熟,一时哪接受得过来。 而且她和安晴相依为命的长大,那份感情更加来得深厚。 安晴为难地推了推眉心。 “我去看看她。” “还是我去吧。”保罗起身:“她现在情绪不稳定,弄不好又伤到你。” 239 家庭日 庭院内,莞尔小小的身影站在花圃前,两只小手胡乱扯着,脚下都是她刚扯下的花瓣和叶子。 别看她人小,破坏力还是蛮强大的。 保罗走到她面前,莞尔看他一眼就把小脸扭过去了,认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见她闹这么大的脾气,微微挑眉,在她面前蹲下来。 莞尔嘟着小嘴,见状想要跑开,他手一伸便把她拽住,一手拥着她肉嘟嘟的小身子,另一只手掌捏住她的小手问:“叶子都被你扯疼了,你的手不疼啊?” “不要你管。”莞尔负气地推他:“我讨厌你。” 保罗叹了口气,为什么连哄孩子的事情都被他摊上了,他只是个医生而已啊。 “你讨厌我可以,连你妈咪都讨厌上了?刚才你还打她,你不是说最爱妈咪吗?她现在不仅难受,还很伤心。” 莞尔眼睛眨了眨,似乎有点动容,但是想起刚刚听到的身世,心底又觉得委屈。 “妈咪不要我了,我不是她亲生的,她现在有妹妹了,她不会再喜欢我了。” “谁说妈咪不要你?”保罗抱着她站起身:“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了,你之前不知道的时候不是一样过得很开心?你妈咪还和以前一样,不管是不是她生下的你,她都像过去一样疼你。” 莞尔有点动心了,可是想起那个女人的话,小脸又垮了垮。 “可是妈咪马上就有小妹妹了,那是她亲生的,她很快就会喜欢小妹妹,不再喜欢我了。” 本来莞尔就不满意一个月只能见安晴几次,之前被傅默川哄了一下,现在知道了真相,心底顿时充满了焦虑和担心。 另一边,不放心的安晴还是找了出来,庭院里,她让保罗先回房,牵着莞尔的手慢慢散着步。 安晴的气息和体温都是莞尔熟悉的,放在以前,这是很温馨很和睦的亲子时光,但她今天只要一转过脸就看到妈咪微微隆起的腹部,想着里面住着小妹妹,心情一下就不好了。 安晴也注意到她看着自己的视线,两人走到院中的休闲椅上坐下,她低头看着莞尔,嘴角勾起浅笑。 “莞尔,你知道吗,妈咪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只有这么大一点儿,”她随手比了一个形状,“躺在暖箱里,虽然那么小,却知道对着我笑。” 莞尔扑闪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忍着没有吭声。 “所以我给你起名字叫莞尔,因为你笑起来的时候很阳光很可爱,是全天下最美丽的小天使。” “比妹妹还可爱吗?”莞尔终于开口,“妈咪我不要你生小妹妹。” 安晴忽略她这句话,笑着替她拢了拢头发:“莞尔,如果不是你亲生爹地想你,妈咪也不想让你离开我,从你一出生妈咪就带着你,看你从那么一丁点儿长成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你就是我的孩子,就算将来有了妹妹,你还是妈妈的女儿,这点是永远不会变的,除非你自己不要妈咪了。” “我不会不要妈咪的。”莞尔迅速表态。 “那你为什么觉得我会不要你呢?”安晴说着,牵起她胖胖的小手放到自己腹部。 莞尔的手下意识缩了一下,好像烫手一般,但是安晴捏着她的手不放,最终还是贴到了自己肚皮上。 安晴怀孕后,莞尔不止一次摸她的腹部,以前是觉得新奇好玩,现在却有种别样的感受,她说不上来。 “感觉到了吗?”安晴看着她:“这也是你妹妹,你以前不是很期待早点见到她们吗?她们会陪一起你玩,叫你姐姐,你还可以跟她们梳头发扎辫子,把她们打扮得和你一样漂亮。” 就像她最喜欢的芭比娃娃一样。 莞尔眼底有了些许挣扎,那是她喜欢的场景,可一想到这几个妹妹会分走安晴的爱,内心又很吃味。 抱着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接下来的时间她很黏安晴,好像一个眼神看不到她就不要自己了。 晚上她又是赖在安晴身边睡的,看着她终于沉沉睡去,安晴才轻轻合上手中的童话书,轻手轻脚地替她掖了掖被角。 “睡了?”傅默川推开门走进来,刚刚他一直在书房。 “嗯。”安晴揉揉额角,顺势往他身上一靠:“老公,莞尔今天在游乐园遇到的女人会是谁?” 如果不是她在莞尔面前胡说,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多,最重要的是,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如果是前者就不得不防了。 “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傅默川眯了眯眼,先是设计让安晴摔跤,后是利用无辜的小孩,这些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真以为他是死的吗? “会是谁呢?应该是熟人吧,否则不会如此了解我们的家事。” 安晴也在思索,但是在她的印象里找不到莞尔所说的那个年龄段的女人,也有可能那个女人是被人雇佣来的,那范围就更广了,想了一会儿不得其解,她果断放弃了。 本来再过一天莞尔就要返回r国,可她现在铁了心要留在安晴身边,小家伙倔起来全体都拿她没有办法。 下午,安晴和佣人商量完今天的菜式,发现本来呆在客厅看动画片的莞尔不见了,她找了一圈,最后在婴儿房里见到了她。 也不知她怎么头脑发热走到这儿的,安晴推开虚掩的房间,正好看到她手里抱着傅默川替女儿买的一个毛绒玩具,反手扔到地板上,而地上已经东倒西歪地躺了不少玩具。 她眸光动了动,不动声色走进去,“莞尔,你在这儿啊,妈咪到处找你。” 莞尔抬头看着她,脸色很不好看:“妈咪,这是妹妹的房间吗?” “是啊,”她故作奇怪地问:“咦,怎么玩具都躺到地上去了?莞尔,能帮妈咪捡起来吗?” “我不要。”莞尔绷着小脸说:“是我扔的,我不喜欢妹妹的玩具比我多。” 安晴有点无语,看着琳琅满目的房间,确定是女儿后某人有点激动,做得是有些过分了。 但是说实话,莞尔的玩具也不少,他们并没有厚此薄彼,靳锋更是有求必应,可以说恨不得把整家百货公司都搬给她,可莞尔现在处于敏感期,任何风吹草动都能令她想不开。 最后,安晴只好带她去了趟百货公司,让她自己挑了一大堆东西作为补偿。 但是莞尔的样子好像还是很不开心,看来安晴不是她亲生妈咪这件事,真的令她幼小的心灵蒙上很大阴影,本来开朗的性格都有点偏激了,安晴虽然很忧心,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买完东西,安晴准备打道回府,突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朝她们走过来。 “咦,你怎么来了?”她看着从天而降的傅默川,“不是说今天很忙吗?” 傅默川笑了笑,一个俯身将莞尔抱起来:“再忙也没有陪老婆孩子重要。” 孩子,说的就是她……莞尔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4岁的孩子有30来斤了,莞尔长得肉乎乎的,抱在手里肯定不轻松,傅默川却像没有感觉似的,有力的臂膀紧紧托着她。 安晴以为他来接她们回家,可是他却把她们带进餐厅,不久后朗程也被接来了。 “我们一家人好久没过家庭日了,”傅默川淡淡解释,扭头看着莞尔,“吃完饭想不想去看电影?” 莞尔眨了眨眼,明明很心动的样子,忍着没有拍手叫好。 看着她小纠结的样子,安晴唇角弯了弯。 为了赶时间,一家人简单地吃了饭,好在影院离餐厅不远,他们很快就到了,下车的时候安晴有点奇怪,因为他们来的不是电影院而是影剧院。 “不是看电影吗?” 她偷偷问傅默川,后者冲她笑笑,“有区别吗?” “……” 好吧,反正都是家庭日。 傅默川抱着莞尔,安晴牵着朗程,一家四口进了剧院,在靠前排的几个位置坐下,朗程坐在最内侧,然后是安晴,莞尔则夹在她和傅默川之间。 陆续有家长带着孩子走进剧院,很快剧院的人多了起来,周围不时传来孩子们的笑声,莞尔眼睛亮亮地问,“爸爸,我们看什么电影啊?”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傅默川的话把莞尔的好奇心彻底勾了起来,眼睛紧紧盯着幕布。 没多久,剧院的灯光暗下去,舞台亮了起来,莞尔的眼睛也随之一亮。 “芭比公主,”她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爸爸,是芭比公主耶!” 没错,今天演出的是莞尔的最爱,她看得很投入,连爆米花都忘记吃了,演出中途穿插了互动游戏,打扮成芭比公主的演员“诚挚”邀请台下的小朋友一起上台跳舞,莞尔雀跃着举起小手。 “我,选我选我!” 当然的,她幸运地被芭比公主选中了,激动地被演员牵住小手,屁颠颠地跑上了台。 莞尔的优点是不怯场,安晴微笑着,看着她在台上卖力地扭着小屁屁,嘴角越扬越高。 正看得入神,一双大掌贴上了她的腰腹。 不知何时,傅默川坐到莞尔之前的位置上,欢快音乐中他的嗓音徐徐,在她耳边轻缓响起。 “老婆,这几天辛苦你了。” 240 你也该有个女人了(二更) 朗程坐在他的位置上,乌亮的眼睛盯着舞台,眼底闪闪烁烁。 安晴瞥他一眼,暗中握住傅默川的手,朝他嫣然一笑。 后者薄唇也微微勾起。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整个演出莞尔都沉浸在喜悦之中,直到散场手里还抱着刚才得来的礼品——一个芭比娃娃,如获珍宝地搂在怀里。 其实这样的玩具她有不少,今天又买了不少东西,随便一件都比她手中的娃娃昂贵得多,但很明显,之中的意义是不同的。 晚上她照例赖在安晴房里睡的,手里搂着新玩具,仰面看着安晴,突然说:“妈咪,我今天好开心。” 安晴欣慰地摸摸她的脸蛋,莞尔就是这点好,喜怒哀乐全部写在脸上,比朗程好猜多了。 “妈咪也很开心,”她微笑:“能看到莞尔重新笑了。” 莞尔难为情地抿抿小嘴唇,扑闪着睫毛问:“妈咪,我发脾气的时候是不是很让你讨厌?” 安晴朝她微笑,“不是讨厌,但是很难过,你是我的孩子,再怎么样我都不可能讨厌你。” 哪个孩子不喜欢听好听的呢? 莞尔搂紧娃娃,看着她的眼神掠过一丝喜悦,片刻后又皱起小眉头。 “妈咪,上次的奶奶说妈咪只会疼自己亲生的孩子,亲生的做什么你都不会生气,但是我不乖你就会不要我,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你没有不要我对不对?” 原来她这几天的反常是因为受人挑唆,安晴眼底寒光一闪,脸上却看不出丝毫异常。 “当然了,但妈咪也会生气,因为莞尔相信别人的话都不相信妈咪,你发完脾气心底就开心了吗?” “不开心。”莞尔瘪起小嘴:“很不开心。” “妈咪还是喜欢开开心心的莞尔,你笑起来最好看了,看你生气妈咪也会难受的。” 莞尔眨了眨眼,依旧不放心地追问:“妈咪你真的不会不要我吗?” “当然了。” 虽然安晴一再保证,但很明显莞尔心底还是有个疙瘩,睡着了小小的指尖还紧紧扯着她,似乎这样才有安全感。 看着她熟睡的小脸,安晴轻轻抽出自己的手指,将滑落到枕畔的娃娃放到床上柜上,而后替她盖好被子。 傅默川从朗程房间回来,推开门便看到她坐在床侧。 “莞尔睡了?”他轻手轻脚走过来,安晴站起身,转身看着他。 “嗯,”她问,“那天游乐园的女人找到了吗?” 她已经肯定那个女人是有意去找莞尔的,虽然还不知道她的意图,绝对是没安好心,而他们对这女人一无所知,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傅默川眉梢微蹙,“找是找到了,可是游乐园的监控不行,没有多大作用。” 还有之前那个清洁工,同样是没有进展,她的照片已经拼出来了,但查不到身份。 “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她。”看着安晴失望的神情,傅默川保证,见她依旧愁眉不展的,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别再想了,为了孩子的事还没操够心?你看脸上都有皱纹了。” “你是嫌我老了?”安晴立马瞪起眼,不过还是本能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哪有女人不爱美:“真的有皱纹了?” 傅默川一本正经地盯着她,长指伸过去,轻柔地在她嘴角蹭了蹭:“好像是有……” “真的吗?”安晴呆不住了,想去照镜子,微微一动,他的唇落了下来。 很细致的吻,轻柔的,浅尝辄止,慢慢地,变得炽热。 “孩子我已经哄过了,现在到你了。” 夜色静谧,男人将女人推上沙发,咬着她的耳角,低低地说…… 这晚过后,莞尔的情绪比起之前好了很多,但她还是黏着安晴,也不肯回r国,众人也不好去刺激她。 午后,莞尔在客厅看动画片,安晴坐在一旁翻着育儿杂志,母女俩各行其事,却洋溢着一种说不出的和谐。 保罗懒散地走出来,扭头瞥了她们一眼,而后径直朝门外走去。 片刻后他重新折回来,后面跟着一道沉稳矫健的身影。 安晴一怔,抬头看着他:“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这些家伙都习惯了突然袭击是吧?想来就来,从来不给她个心理准备。 没错,来人正是靳锋,神出鬼没地从r国飞来了。 “爹地。”莞尔也看到他,小腿一蹬,欢快地扑了过去。 靳锋微微俯身,稳稳地将莞尔接在手中,扭头瞅着她,语带幽怨:“听说你不想见到爹地了?” “我没有,”莞尔当然否认,但事实胜于雄辩,她眨眨眼,攀住靳锋的脖子,脸凑过去在他脸颊吧唧一下:“莞尔也爱爹地。” 只是更爱妈咪一些。 靳锋当然不能和她计较,保罗带莞尔走开,他坐到安晴身侧,不轻不重地问:“莞尔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莞尔毕竟是个孩子,怕失去妈咪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哪怕口头上如何向她承诺,她的心结一时半会是解不开的,但由着她这么闹下去也不是个事,所以靳锋风尘赶过来了。 安晴也觉得头大,如果没有靳锋这个倒挺好解决的,莞尔总归在她身边,哪怕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别扭几天也就过去了,不会那么患得患失。 但是她现在一年中有大半的时间见不到安晴,心里肯定会有所顾虑。 其实这些天她也一直在为这件事伤脑筋,虽然知道靳锋会不高兴,迟疑片刻,还是试探着问:“那个,你有没有再婚的打算?你也该有个女人了,莞尔还小,总得有个妈咪在身边照顾着。” 她已经问得够委婉了,靳锋的脸色遽然一沉。 “你的意思,是想把莞尔塞给其他女人?”他深色的瞳仁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让人觉得暗沉:“有了自己的孩子,莞尔变得多余了吧。” 这想法这口气,说他和莞尔不是亲父女真没人相信。 “我从没这样想过,”安晴吁了口气,索性破罐子破摔地说:“你找到了莞尔,和她父女相认,已经对得起你夫人了,你可以试着开始新生活,以后你还会有其他孩子,莞尔还小,我觉得她还是跟着我生活比较好,你想她的时候随时可以来看她,等她大一点思想成熟了,再让她自己选择要过什么样的人生。” 她完全是站在理智的角度分析这个问题,可靳锋显然接受不了。 他的薄唇扯出个讥诮的弧度,很浅,看着安晴,眸光益发深邃。 “所以说当初我就不该好心让你自己选择人生!” 一开始他就预见了这种状况,所以制造了一场假死,想让安晴安安稳稳地留在城堡,哪知天算不如人算,还是闹到这种地步。 他就不该对她心软,哪怕是再心不甘情不愿,她也至少留在他身边,莞尔也不会没有妈咪疼爱。 对上他凛然的目光,安晴下意识捂住腹部,虽然两人已经很熟了,但他气场全开的时候,还是很唬人的。 靳锋看着她的动作,嘴角又是一扯。 “莞尔先留在这儿,晚上我来接她。”说完他站起身,视线在她隆起的腹部扫了一眼,大步走出房间。 看着他的背影,安晴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一个莞尔就够缠人的了,再加上莞尔的爹,怎么有种越来越麻烦的感觉。 听说靳锋来了龙城傅默川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晚上保罗准备带莞尔走的时候,他亲自抱着她出了门。 很快地,他就站在另一幢灯火通明的别墅内,看着保罗带莞尔走开,他四下打量几眼,冷冷勾唇。 “你还真打算长住?” “不应该吗?”靳锋怼他:“我的人都在这儿。” 他的人。 傅默川勾唇冷笑,踱到客厅一侧,单手插兜,视线扫过墙壁上新挂上的一幅装饰画。 他记得这个位置,以前是张全家福。 “怎么会呢,我在r国的时候多蒙靳先生照顾,现在你来龙城了,我当然也要尽地主之谊,我看你这屋子虽大却很冷清啊,莞尔喜欢热闹,我怕她住不习惯。” “女儿是我的,她喜欢什么由不得你操心。”靳锋口吻淡淡。 “没办法,她也叫我爸爸,我哪能不管。”傅默川朝他扭过脸:“老婆还在家等我,我先回去了,莞尔我明天派人来接。” “不需要,我自己会安排。” 靳锋冷冷眯眼,直到傅默川的背影完全消失,才起身去了楼上的一个房间。 临时改建成的儿童房内,入目一片深深浅浅的粉,莞尔小小的身体蜷在粉色被子里,保姆正哄她入睡,靳锋挥手示意她离开。 莞尔躺在床头,大眼睛追随着他的脚步,见他坐到自己面前,扑闪着睫毛问:“爹地,我可以不离开妈咪吗?” 他没吭声,大掌扯过被角将她伸出来的手盖住:“如果爹地和妈咪之间只能选一个,你会选谁?” 241 一股清流 这是让她只能有一个的意思吗? 莞尔怔了怔,嗓音都带了哭腔:“可是爹地和妈咪我都想要。” 虽然从心底上来讲她和安晴更亲,可毕竟血浓于水,这一年的相处她和靳锋也培养了不少感情,这种选择对一个孩子而言是残酷的。 靳锋看着她眼底的挣扎,伸手摸了摸她嫩嫩的脸颊:“莞尔,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就乖乖跟爹地回去吧,你还是可以随时来看妈咪,一切都跟以前一样,没有妈咪爹地一样可以照顾好你。” 其他人还会顾及莞尔的情绪,在她面前委婉地说几句,但靳锋习惯了直来直去,哪怕不动听,但他的话是真实的。 看着他淡静的表情,莞尔瘪了瘪嘴。 “爹地,我的亲生妈咪在哪儿?她是不要我了才被妈咪捡到的吗?”看来那个女人的话对她影响太深。 “她不是不要你了,而是去了很远的地方,不能回来见莞尔。”靳锋看着她,眼神微暗。 “那她什么时候可以回来见我呢?” 她的问题令靳锋叹息一声,“可能会很久很久吧。” 莞尔很失落:“这样啊,我好想马上就见到她啊!” 看着她惆怅的目光,靳锋重新替她盖好被子。 “改天爹地带你去见她。” 莞尔眨着眼睛,在床头捏住他的指尖:“爹地,我还是好舍不得妈咪。”这个妈咪当然不是刚刚提到的那一个。 她的手又小又软,全握上去也包不紧靳锋的一根手指,他却没有甩开她,另一只手揉了揉她肉乎乎的小脸蛋:“睡吧,睡醒了就可以见到她了。” 莞尔并没有马上睡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靳锋耐心地坐在一旁,橘色的灯光投下淡淡阴影,他的影子模模糊糊。 同样的夜色。 方若宓陪客户去夜总会应酬的时候,身边的包房门忽然被人推开,她扭过脸,看到一个女人从里面冲出来,那人走得急没注意到她,她却一眼认出来,这女人是范洛薇。 范洛薇刚走几步,一个男人追上来,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嘴里骂骂咧咧:“都出来卖了还矫情什么?还以为你是大明星啊……” “啊!放开我,我不做了!” 范洛薇用力挣扎,还是被粗鲁地拖回包房,房门合上的瞬间,方若宓看到包房里影影绰绰,好像人不少。 她眨眨眼,盯着迅速合拢的包房,嘴角微微一扯。 去洗手间的时候两人又遇上了,方若宓正对着镜子补妆,看到范洛薇匆匆忙忙走进来,几步冲到盥洗池边,扶着洗手台不停地干呕,撕心裂肺的程度仿佛要把苦胆都呕出来。 她慢条斯理地收拾着自己的化妆品,而后环胸看着她。 范洛薇终于吐完了,打开水喉拼命洗着嘴巴,方若宓等她全部弄完了,好心扯了张纸巾递过去。 “好点没有?” 范洛薇这才注意到她,看清她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难堪,实话说两人见面的机会不多,就是当初范洛薇怀孕的时候被老爷子接去傅宅,然后和方若宓有了一些接触,那也不是美好的记忆。 她垂下眼睑,没去接受方若宓的好意。 方若宓也没恼,随手扔掉纸巾,淡淡说:“就算没嫁给傅默川,你好歹也是一代影后,怎么沦落到来夜店做这种事情?” 虽然她没明说,范洛薇的脸色变了变,冷冷反驳,“你又好得了多少,要不也不会在这儿,都说你是傅家钦点的儿媳妇,还不是说甩就甩?” “呵,我再怎么嫁不了人也是单身贵族,不像你,同时被几个男人玩。”方若宓瞥了眼她脸上还没有擦干的水珠,嘲讽一笑,“你这浑身上下,还有没被玩过的地方吗?” 范洛薇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如果说比落魄更惨的,就是还被情敌撞见她的不堪。 何况她从来没把方若宓放在眼里,这令她更加觉得侮辱。 “你嘲笑我有意思吗?”她捏紧手指,“我们都是被傅默川抛弃的人,他现在抱着安晴,马上就要生二胎,你有本事就把他抢回来啊,你做不到吧?你也只能在我面前耍耍威风罢了,在他面前还不是像个表子一样,不管你怎么倒贴,他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方若宓眯了眯眼,被她戳中痛处,她的确在傅默川都脱光了,却被他无情鄙视。 “我才不会在乎他,告诉你,我马上也要结婚了。” “你告诉我干什么,你要真嫁得好就去显摆给傅默川看,但你再怎么嫁,也比不上他对安晴那么痴情那么好吧?” 方若宓咬咬唇,没错,这也是她不甘心的地方,她的字典里没有失败两字,可是却在傅默川身上栽了个大跟头。 “很好,”她吸了口气,看着范洛薇,一字一句地问:“既然我们都是受害者,你想不想出口气?” 翌日,靳锋便在龙城呆了下来,一连好几天都没有走的意思,但是也没在安晴面前出现,早晨让保罗带莞尔过去,晚上再接回来,安晴也就乐得清净,全当他不存在。 眼看要到年底了,各种事情都多起来,这天唐俐照例来家里向她汇报工作,她随手翻着一个准备筹拍的剧本,看了几眼问,“你觉得这个男一号让小瑾来演怎么样?” “可以啊,我看行的。”唐俐也是叶瑾的饭,两眼放光地说:“最近叶瑾太会带流量了,一只胳膊都把那些小迷妹弄得神魂颠倒的,你不知道吧,有的城市演唱会的门票翻了十倍照样有人买,肥水不流外人田,与其让他替别人赚钱,不如便宜我们自己。” 安晴无语。 “那你也把剧本传给他看看,让他有空来试个镜,他的通告排的这么满,兴许没有档期。” “没有也得有,也不看看咱们是谁,”唐俐笑嘻嘻地说:“叶瑾还是蛮有良心的,懂得知恩图报,这次为了救你摔断手,上次还在医院里替你出头,不枉你把他当亲弟弟。” 什么这次那次的,安晴挑挑眉,唐俐看出她的疑惑,眨眨眼说:“你还不知道吧,他上次昏倒住院的时候,不是有粉丝堵在门口骂你吗?他后来亲自出面替你出头,对了,他的后援会里发过视频,我有拷贝的,一直忘记拿给你看了。” 她拿出手机,点了几下递过来,安晴接在手中,视频录的还蛮清楚,方寸间,她看着叶瑾神情坚定,一字一句地说“她是我最在乎的人”,心底涌动着满满的暖意。 她没有看错,叶瑾的确是个善良的孩子,她很庆幸没有错怪他。 唐俐也在一旁发着感慨。 “说实话,小瑾这股清流真不应该在这个圈子里混,真心希望他不被这个圈子污染了,好在他有你这个姐姐,可以时不时帮他一把,对了,像你那个便宜姐姐就有报应了,你知道吗,她现在完全放开了,只要给她资源就陪男人上床,好的赖的一概不挑,我都遇到过几次了。” 安晴有点意外,这可是她没想到的,范洛薇怎么说也是假豪门,范之海虽然死了总得给她留点钱,她也不像肯这么作践自己的人。 最后她只能认为范洛薇对傅默川是真爱,要么是受打击自暴自弃,要么就是真的对他死心了,否则怎么会放下身段去陪别的男人,虽然这么想有点不厚道,但她觉得很解气。 这周末学校办了个亲子运动会,要求家长们必须参加,安晴怀着孕不方便,傅默川便亲自去了,莞尔后来没去上学便没有带上她。 幼儿园。 傅默川到的时候,学校体育馆里已经坐满了人,贵族学校的硬件配置是很到位的,学生们穿着可爱的小制服,手里挥舞着彩棒,混在林林总总的家长之间,气氛显得很热烈。 他抱着朗程往所在班级的区域走去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默川,你太太没有来啊?” 他扭过脸,看着出现在身后的方若宓,为了今天的活动她打扮得比较休闲,脸上化着淡妆,长发梳成马尾,看上去气色不错。 “我带我侄女来的,”方若宓指了指手侧的方嘉恩:“哥哥嫂子都没空,只好我这个闲人过来了。” 朗程看了方嘉恩一眼,难怪她会说自己家的是非,原来有个这样的姑姑啊。 傅默川没心情理她们的家事,不感兴趣地扭开脸。 “想不到他是你儿子,”方若宓看着被他抱在手中的朗程,突然明白过来,难怪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这小家伙会那样捉弄自己。 朗程没有表情地瞥她一眼,和傅默川如出一辙的冰冷视线,令她心底很不舒服。 一行人在位置上坐好,方若宓自然挤到他们父子身侧,还怂恿着两个孩子坐到一起。 自从发生孤立莞尔事件后,朗程就没理过方嘉恩,她怯怯地看他一眼,挨着他坐下来。 方若宓则看着傅默川,“老同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结婚都不给我送请柬,是怕我去砸场子啊?” 242 总有女人爱作妖 体育馆内人声鼎沸,衬得傅默川嗓音清冷,他淡淡瞥了方若宓一眼:“我们很熟?” 方若宓脸上的笑僵了僵,好在被他刻薄惯了,所以片刻后重新扯动唇角:“前女友,你说熟不熟?” 虽然是她一厢情愿,可傅家都把她当成未来儿媳了,她想,应该当得起女友二字吧。 一旁的朗程正偏过小脸瞅着他们,对上他乌黑澄澈的瞳仁,方若宓轻佻地朝他眨眨眼, 朗程抿紧小小的嘴唇,脸色一下就不好了。 傅默川脸色也很难看,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种场合下他也不能把方若宓怎么样。 “你该去检查一下脑子,”冷冷瞥她一眼,他沉声开口:“妄想也是病,得治。” “我就知道你关心我。”方若宓的脸皮也是厚到一定程度了,恬不知耻地朝他抛了个媚眼。 他皱皱眉,厌恶地转开目光,不再去理她。 方若宓也没再作妖,坐在那儿,视线掠过朗程没有表情的小脸蛋,坦白说他揉合了父母的优点,既有安晴的精致漂亮又有傅默川的清冷矜贵,难怪第一次就觉得他有点眼熟。 趁着傅默川接电话的空隙,她走到朗程面前,伸手想去捏他嫩嫩的小脸蛋,被他拧眉避开了。 这小家伙皱起眉头一脸嫌弃的模样真像极了傅默川,方若宓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讥诮。 “一开始你就说自己是谁该多好?”她盯着他:“小调皮,阿姨都没来得及疼你。” “我不稀罕。”朗程小脸一冷。 看到傅默川挂断电话朝这边走来,方若宓低低一笑,“好可惜啊,阿姨那么爱你爸爸,肯定也会爱屋及乌的。” 她直起身,傅默川近在咫尺,朗程冷冷看了他们一眼,迈动小短腿走开了。 “你跟他说了什么?”看着儿子不高兴的小脸,傅默川黑眸沉沉。 “我就夸他可爱想亲近一下却被他无情地拒绝了,”方若宓撇撇嘴:“说不是亲生的都没人信,老同学,你儿子的小脾气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傅默川目光很淡,仔细看过去,里面有冰流涌动,令人不寒而栗。 “方若宓,听说你们家正在争夺北城的一个项目?” “你想说什么?”方若宓眉梢一跳,那个项目她也是负责人之一,对她相当重要。 “我觉得,你们会失利。” “傅默川,你别太过分。”方若宓一惊,不由得叫出声来。 傅默川冷冷睨她一眼,“这也是我想告诉你的。”不再看她一眼,迈步朝朗程走去。 背后,方若宓阴冷地眯起眼。 朗程腿短,傅默川很快追上他,不疾不徐跟了几步,小东西头也不抬往前走,他直接俯身,一把将他抄在手中。 “放开我,”朗程板着小脸:“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我不想和你解释什么,因为没有必要,”他认真看着朗程的眼瞳:“我没有对不起你妈咪。” “我不想听。”朗程冷冷回眸:“我不是妈咪,被你哄两句就相信,你的事我也不想管,我只希望你能看好你的女人,别让妈咪也遇到。” 虽然这段时间父子俩的关系有了一些改善,朗程却没忘记之前对他的芥蒂,很不高兴地挣脱他的怀抱,独自一人跑到操场的另一侧。 看着他倔强的小背影,傅默川无奈地揉了揉额角,正好安晴给他打来电话,他眼睛望着朗程,走到一旁接听。 操场上人很多,小朋友们都穿着相同的校服,朗程跑过去,就像一滴水珠溶入了海洋,很快就瞧得不是很真切,傅默川匆匆和安晴说了几句,迈步找了过去。 另一边,朗程负气跑出好远,然后扭头望了傅默川一眼,还没看清他的方向,小脑袋一疼,撞到一个人身上。 “哎哟,对不起。”他以为是自己冒失撞了人,很有礼貌地道了个歉,正准备从那人怀中退出来,口鼻一紧,被人捂住了小嘴。 呼吸间传来一股很刺鼻的味道,他连挣扎一下都没有,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知觉。 等到傅默川找过来的时候,操场上熙熙攘攘,不少班级热火朝天地做着游戏,他一时间没看到朗程的身影,正找着,手机突兀地震动了起来。 号码很陌生,接通后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他眯了眯眼。 “默川哥,”电波对面范洛薇好像和他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柔柔弱弱地问:“我好想你,你能来看看我吗?” 他眯着眼,看着欢声笑语的操场,还没说话,听到她又说:“你儿子也在这儿,我们等你过来。” “你抓了他?”他嗓音一厉。 “我只是想看看他。”范洛薇可怜兮兮地说:“我这个姨妈做得好不称职,外甥都四岁多了,我却一次都没有见过他。” “你在哪儿?”他说着,脚步已经往外走:“我警告你,他少一根汗毛我都饶不了你。” 手机对面,范洛薇眼底一片阴寒,吐出来的字眼却嗲嗲的,很令人毛骨悚然, “默川哥,到这个时候了你都要吓我吗?你知道我胆子小,以前只要打个雷刮个风我都会害怕的,我一害怕起来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听出她的威胁,傅默川捏紧手机,一字一句:“你到底在哪儿?” “我当然是在我自己家里啊,”范洛薇软着音调:“默川哥,人家已经搬了家了,你知道我住在哪儿吗?” “我马上到!”接着,他补充一句:“朗程呢?我要听听他的声音。” “你等等啊,”手机对面默了一秒,范洛薇又娇嗔着说:“怎么办,他睡得这么香,人家实在舍不得叫醒他呢,默川哥,你过来再说吧,哦,只许你一个人来哦。” 手机嘎然而止,傅默川凛着目光,又迅速拨了几个电话出去。 他只用了十来分钟就赶到范洛薇的新家,门一打开他就推开范洛薇,大步冲了进去。 “我儿子呢?”一百多平米的房间,他很快就找遍了,却没有看到朗程的影子。 范洛薇跟过来,双手抱胸,唇边扯着一抹冷笑,朝他卖弄风情。 “默川哥,晚上留在这儿吃饭吧?我准备了好久,都是你喜欢吃的。” “我儿子在哪儿?”他沉眸。 范洛薇眨眨眼,朝他迈进一步:“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他抿着薄唇,看着范洛薇一步步朝他靠拢,两条胳膊缓缓朝他脖子伸过来,她穿着件感性的睡衣,头发蓬松着,妆容精致,很明显是精心打扮过。 “只一下,一下就好……”她的眼神魅惑,凑过来时,带着一股浓郁的香气。 傅默川没有动作,冷冷盯着她,范洛薇便朝他越靠越近,近到清晰地闻到属于他的男性气息,近到她的唇贴近他轮廓分明的下颌。 这是令她迷恋的气息,如此久违,她仰起红唇,渴望一亲芳吻。 然而,就在她的唇即将贴到他脸上时,傅默川墨眸一眯,一把卡住她的脖子,上前一步,反手将她抵上墙壁。 “我最后问一遍,我儿子在哪儿?” 他的手劲很大,范洛薇呼吸急促,听着傅默川冷冷的音调,却突然大笑起来。 “呵呵,咳咳……”傅默川不想掐死她,手掌微松,她狞笑着:“你找不到他的,我把他藏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了,除了我谁也找不到他,哈哈……” “你说不说?”傅默川指节又是一紧,范洛薇猛地抓紧他的手,脸色憋得通红。 傅默川当然不会杀了她,最后关头再次松手,范洛薇身体发软,背靠墙壁滑下去,捂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喘气。 “你杀了我吧,我敢这样做就没打算再活了,死在你手里,还有你儿子替我垫背,我值了。” 良久她才缓过劲来,蹲在傅默川脚下,眼泪流个不停。 傅默川完全没心情欣赏她的表演,冷冷问道:“他真的在你手里?” 毕竟从头到尾他都没听到朗程的声音,他不想弄错。 范洛薇又喘息了一会,依旧蹲在地板上,背靠墙壁看着他说:“他今天穿着幼儿园的校服,白衬衣深蓝小西装,和你一样绅士,他真的长得好漂亮呢,我好希望他是你和我生的宝宝,对了,我怕他乱跑迷了路,用绳子捆住了他的手脚,又堵住了他的小嘴巴,这样,他就不会害怕得乱喊乱叫了。” 傅默川黑眸一敛,猛地一下蹲到她面前。 “他到底在哪儿?” 范洛薇抬头看着他,痴痴地笑了笑,而后朝他扬起胳膊。 “默川哥,地板好冷,我要你抱我起来。” 傅默川深深吸了口气,咬牙把她扶了起来。 范洛薇软软倒在他怀里,浑身像没有骨头似的赖紧他,媚着嗓音说:“默川哥,你刚才弄得人家好疼哦,我要你抱我去床上。” 傅默川浑身肃杀,像拖麻袋似地,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拽到床上。 “哎哟,默川哥,你真不温柔,”范洛薇抱怨,不要脸地又朝他贴上来,媚眼如丝:“你对妹妹也是这样呀?” 243 做人不要太过分 听她提起安晴,傅默川周身凛着寒气:“范洛薇,我还呆在这儿是给你机会,你以为我真的就找不到人吗?” 他来的同时已经吩咐下去,或许下一秒,手下就会打来电话报告朗程平安的消息。 “那你去啊,”范洛薇眨眨眼,下一秒换成一副狠色:“只怕你找到时已是一具尸体!” 最后两个字眼令傅默川瞳仁一紧,波澜不惊的脸色都出现一道裂痕。 “你到底把他关在哪儿?” 范洛薇看着他,嘴角勾起恶毒的笑,无论为了什么,她终于让这个男人为她动容。 “一个你们绝对想不到的地方,呵呵,你们都找不到的。” 朗程只有四岁,从小身体底子就不好,那次在植物园内突然发病的情形至今都令傅默川心有余悸,现在他被五花大绑堵住嘴不知关在哪儿,万一一个气喘不上来……傅默川不敢想象下去。 “告诉我他在哪儿,今天的事我不追究。” 范洛薇看着他眼底的紧绷,嘴角弧度更大。 “哎呦,你刚才弄得我好难受,现在都还疼着呢。” 她盘腿坐在床上,揉着被傅默川拽过来时扯痛的手腕,还娇嗔地朝他撅起嘴。 傅默川深吸一口气,沉沉看了她几眼,拿出手机开始拨号。 范洛薇嘴角一直勾着冷笑,听着他简短地说着电话,结果很明显,朗程还没有找到。 看着傅默川掐断电话,她娇滴滴地蹙起眉,“干嘛这样看着人家,大不了我替他陪葬。” “哪儿疼?” 傅默川再次深呼吸,坐到床侧,一把抓起她的手,面无表情地开始揉捏。 “啊,疼,默川哥,你轻点嘛……”范洛薇在一旁拿腔拿调地浪叫,男人眸底戾气翻涌。 的确,他不敢赌,不能拿朗程的性命开玩笑,范洛薇这次真的捏住了他的软肋。 不是梦境,傅默川真实地坐在自己面前,他握着她的手,掌心温度有力地传递过来,这一幕真的很久没有过了,范洛薇眯起眼,有那么瞬间,仿佛一切回到从前。 “默川哥,你记得吗?有一次我拍戏扭到手,你好心疼的,立刻让人拿冰块替我敷,那时的你好温柔,你不但骗我也骗了你自己,你也是在乎我的,只是你不想承认罢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被傅默川冷冷打断。 “我儿子在哪儿,”他沉着音调,“范洛薇,他还是是个孩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那我的孩子呢?”范洛薇猛的提高音量,“当初我怀孕的时候你是怎么逼我拿掉的?” “可是你还不是把他生下来了,”傅默川隐忍怒气,“范洛薇,做人不要太过分。” 他发誓,等他平安找到朗程,绝对饶不了这个女人。 过分,她还有回头路吗? 范洛薇脸色一厉,提出自己条件,“我要马上看到我妈放出来。” “你以为我是万能的?”傅默川冷嗤,“我答应你,只要你妈洗心革面,很快就能出来见你。” 范洛薇很不满意,这承诺太虚无缥缈,她铤而走险要的不是这个结果。 “也就是没有商量咯?” 傅默川凝眸,“我儿子身边有没有其他人?我要听听他好不好。” 到现在还惦记着从她口中套话。 范洛薇冷笑,经历了这么多,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被爱情蒙蔽一切的傻女人。 看着傅默川,她从床上撑起身,膝行几步爬到他面前,两手一绕勾住他的脖子。 “吻我。”她再次要求,语气比刚才强硬得多。 傅默川眉梢微拧,没有推开他。 一片漆黑。 朗程醒来时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他动了动身体,发现手脚都被捆着,嘴也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不知被扔在哪儿,动一下都很困难。 四周黑乎乎的,又冷又硬,他抬头望了一眼,依稀看到自己是待在一个很小的封闭空间内,他挣扎着抬起脚踢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回音。 脑中浮现昏迷前的记忆,他明白自己是被人弄晕了,他不知道对方要怎么对他,但是他不能坐以待毙。 他呜呜哼着,用力蹬着腿,想引起一点注意,无论是谁,他都得先出去才行。 然而他的力气的确是太小了,嘴里又塞了东西,动了一会儿,呼吸越来越费劲,他停下挣扎,艰难地喘息着。 四周很静,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麻药的作用下他的头还晕得厉害,他眯着眼,模糊地想,他不能死,安晴知道后会伤心的。 卧室的床上,范洛薇看见傅默川没动,脸色一冷,伸手去扯他的衣扣。 手刚碰上,傅默川一把推开她,“我儿子根本不在你手上是吗?你做这么多是想拖住我。” 朗程刚失踪范洛薇就给他打来电话,她根本没时间亲自去绑架朗程,他一早就想到了,只是事关朗程的安危,他不敢掉以轻心。 范洛薇笑笑,“要不要试试,是你们先找到他,还是他先死掉!” 没错,即使不是她亲手参与绑架也是知情人,所以傅默川才会耐心跟她说这么久,但是时间紧迫,他没功夫在这儿和她干耗着。 他狠狠看她一眼,冷冷拿出手机。 “我是不能马上让你妈放出来,但是我可以让她永远出不来,范洛薇,这是你逼我的。” 看着他决绝的动作,范洛薇阴鸷地眯起眼,“现在你都不肯为我妥协一次?” 她只想得到他,哪怕是欺骗也好,这么简单的事情他都不肯为她做。 “我儿子在哪儿?”傅默川划开手机屏。 “你会后悔的。”范洛薇咬牙。 “他在哪儿?”傅默川只是问这个。 “你就这么厌恶我,连亲我一下都不肯?”范洛薇盯着他,“我为你什么都没有了,我不怪你对我做过的事,只想求你这一件事你都不肯?我到底哪里不好了你要对我这样!” 傅默川不再看她,开始低头拨着号码,范洛薇绝望地看着他的动作,脸色变得狰狞,突然的,她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样东西朝他挥过去。 傅默川正侧身拨着号码,颈部传来一阵刺痛,他本能地转身,狠狠一掌推开范洛薇,伸手从颈侧拔下一支针管,但是里面的针剂还是打了一半到他体内,他觉得一阵昏眩。 “这里面是什么?”他捏着针管,视线中范洛薇的脸变得模模糊糊。 “能让你快乐的东西,”她的声音也隐隐约约的,仿佛从很缥缈的地方传来,“我不想的,你才在逼我,默川哥,你不是怎么样都不爱我了吗?那就尝尝我所受的痛苦!” 傅默川咬牙瞪着她,药力作用下,无力地跌坐在床上。 范洛薇嘴角勾着冷笑,再次朝他爬过来。 与此同时,不知在哪儿的朗程,无力地闭上眼,再次昏厥过去…… 三天后。 安晴坐在隔离室,看着绑在面前面前的范洛薇。 一段时间不见,安晴几乎认不出她来,上次见到时范洛薇虽然气质有了很大变化,但至少是个人,但此刻的她眼眶塌陷,眼神涣散,穿着囚服的身体消瘦的厉害,仿佛只是具空架子。 “让我吸一口吧,我好难受,求求你们了。” 她在床上挣扎着,撕心裂肺地尖叫,目光都是疯狂的,安晴坐到她面前好久了都似乎没认出来。 “夫人,你还是回去吧,她现在这样,弄不好会伤到你。”保镖在一旁小声劝阻。 “给她药,”安晴冷冷看着病床上的范洛薇,她好容易来一趟,哪能就这么走了。 注射过药品,范洛薇轻轻抽搐着,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安晴静静坐在一旁,看着她的呼吸从急促转为深沉,然后慢慢平复下来。 “好点没?”她冷冷开口,“还认识我吗?” 范洛薇没有神采的视线终于朝她转过来,定定地瞅她几眼,眸色突然起了波动。 “安晴!”两个字她一字一句吐出来,像是带着刻骨仇恨。 “幸好,你还记得我。”安晴冷冷开口,“我好担心你什么事情都忘了。” 范洛薇呼吸又快了很多,瞪着她在床头挣扎,似乎想朝她冲过来,但是手脚都固定着没有办法。 安晴冷冷看着她的模样,几天前她也是这样绑着朗程,残忍地把他塞进垃圾桶,想着宝贝儿子手脚现在还未褪尽的淤紫,她眼底喷出怒火。 “你儿子死了吗?”范洛薇的第一句话令她怒意更盛。 “范洛薇,你还是人吗,他才四岁,你杀了他一次还不够,又这样对他!你有什么仇恨只管冲着我来,为什么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 无辜? 范洛薇狠狠盯着她,突然地笑起来,笑声歇斯底里,带着浓浓的神经质。 “那我的孩子呢,他就不无辜?我怀着他的时候你们还不是一次次想他死,现在好了,他傻了,被你们弄成傻子,一辈子的傻子,你说我为什么,为什么!” 安晴眸光动了动,这是她不知道的,但是这样也不能成为伤害朗程的借口。 “为什么?范洛薇,要让我告诉你原因吗?这都是报应,你想怪谁!你手上沾了多少条人命,你都不内疚的吗?你弄成这样都是活该,如果你早点醒悟,也不至于报应到你孩子身上!” 244 白莲婊的下场 “不,我没错,我凭什么要内疚,我只是要拿回自己的东西又有什么错!” 范洛薇瞪着不远处的安晴,两个保镖的簇拥下她淡淡坐着,没有任何表情,周身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雍容,而她却披头散发地被绑在在床头,不用看都想像得出自己的狼狈。 她不甘心,好不甘心。 “爸爸是我的,范家千金的位置是我的,默川哥也是我的,你所拥有的一切本来都该是我的,可是全被你抢走了,安晴,你享受着这些不属于你的东西就不内疚吗,你才是该有报应,你身边的人一个个死掉都是因为你,这就是你所说的报应!” 安晴脸色变了变,是啊,虽然范洛薇是在信口雌黄,但不可否认,她身边的不幸或多或少是受到她的牵连,她难辞其疚。 “那默川呢,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他吗,为什么又要伤害他。”看着范洛薇,她捏紧手指:“你说爸爸是你的,最后你害死了他,你削尖脑袋想进的范家,现在被你弄得家破人亡,这就是你的爱,你不择手段得来的东西,最后亲手毁在你手里!” “我没有,不是我做的,都是你!”范洛薇被她的话刺激到了,仿佛再次陷入疯狂,在床头剧烈扭动着,挣扎着想朝她冲过来:“安晴,范家是被你毁的,爸爸也是被你害死的,默川哥要不是受你迷惑,他怎么可能抛弃我,你就是个扫把星,所有跟你沾上边的都没有好下场!” 安晴深呼吸,看着她扭曲的脸孔,从椅子上缓缓站起身。 “夫人,”一个保镖察觉到她的意图,迅速伸手拦住她:“小心,她现在很危险。” “没事的,不是绑着在吗。”她对保镖笑笑,慢慢走上前,在距离范洛薇床侧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来,冷冷盯着她。 “贱人,狐狸精,我要杀了你。”范洛薇五官狰狞。 “范洛薇,你别忘了,你也和我沾了边,而且关系还不浅,”安晴看着她轻轻开口:“我的好姐姐,我现在就等着看你的下场!” 而且不会太久,她绑架朗程,伤害傅默川的事情已成定局,这次看她怎么脱身,而且看她毒瘾发作,绑在床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模样,安晴觉得大快人心。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范洛薇猛地一个挺身,想要从床头跳起来抓她,奈何手脚束缚太紧,下一秒又重重跌了回去,她不甘心地在床头挣扎着,眸色弥漫着一层腥红。 “范洛薇,你怕是还不清楚现在的状况吧,”安晴居高临下盯着她:“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真以为可以永远逍遥法外?你承不承认都好,我会一件件向你讨回来,我父亲,母亲,我姨父,我儿子,谢伯母,还有默川……” “不,我没做过,都是你陷害我,我什么都没做过!”范洛薇咬牙切齿:“默川哥呢,我要见默川哥。” “你还有脸提他!”安晴声线一厉:“你不记得对他做了什么?” 范洛薇怔了怔,眼神陷入迷惘,好似在思索什么,而后慢慢笑起来,面孔狰狞而阴毒。 “没错,我把药打到他身上了,哈哈,我辛辛苦苦得来的药,自己都舍不得用,却全部给了他,我对他这么好,为什么他不领情,心里只有你一个!” 看着她癫狂的模样,安晴明白过来她口中的药是什么,她闭了闭眼,原来如此,自那天后傅默川就一直拒绝见她,也不让人告诉他的伤情,现在她才知道是为什么。 “范洛薇,你这个疯子!”她猛地冲上前,狠狠几耳光抽到对方脸上:“难怪默川看不上你,你就是个表子,心理扭曲的变态,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范洛薇被她打得一懵,脸上的狠意突然凝固,显得极其恐怖,然后她反应过来,挣扎着想要还手,保镖们迅速冲过来,一前一后将她按到床上。 “放开我!”她挣扎:“安晴,你才是表子,不要脸的骚货,是个男人你就去勾引,用些不要脸的手段迷惑他们,只要是我的东西你都要抢,连爸爸都被你迷惑了,鬼迷心窍地把财产留给你,你就是个是狐狸精,直到死他心里都还惦记着你一个!” 安晴一怔,范洛薇完全丧失理智了,崩溃地朝她尖叫:“没错,那老不死的到死还偏心,不肯去告你,他还要去媒体前澄清,他都瘫了还要为你强出头,心底只有你一个,我照顾了他这么多年又是为了什么,我有哪里不如你!” 安晴吸了口气,突然间明白了很多事情。 “所以你杀了他,就为了一点儿妒忌心,你连亲生父亲都杀,范洛薇,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这种事情你都做得出来!”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都是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做的!”范洛薇已经陷入自己的世界里,神经质地喃喃着,在床上疯狂地扭动身体。 安晴喘了口气,隐忍着激动的情绪,挥手示意保镖放开她。 “范洛薇,我再问你一件事,这次绑架我儿子的还有谁?”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范洛薇尖叫。 她没吭声,从身上拿出一张照片递过去:“是她吗?你的同伙?” 照片上是那个清洁工,范洛薇眯眼瞅着,安晴看着她的脸色问:“你好卑鄙,不仅让她绑架我儿子,离间我和女儿的感情,还设计要让我流产,你为什么就不放过我的孩子!” 她最恨的就是这一点,恨她就正大光明地冲着她来嘛,为什么要找无辜的孩子下手。 范洛薇眸光动了动,眼光落到她脸上,咬牙道:“为什么你心底最明白,我好恨,人人都死了,为什么你还活着,你和你那些小贱种都该死,早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也就是说,她承认了之前那些暗算的小伎俩都是她做的,和这次绑架朗程一样。 “让你失望了,我们不仅会好好活着,还会非常幸福,我会保护我的儿女,不像你,连自已的亲人都要加害!”安晴捏紧照片:“这人在哪儿?”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范洛薇狞笑:“哈哈,你永远找不到她的!” 盯着她扭曲的脸孔,安晴没说什么,把手中的照片狠狠甩到她身上,转身离开房间。 “安晴,你别走,你给我回来!”范洛薇在身后尖叫,她置若罔闻。 疲惫地靠着车椅,她觉得身心俱累,下意识地拿出手机,再一次拨了傅默川的号码,然而和之间的几天一样,依旧是无人接听,她看着手机屏上的人名发了一会儿呆,才怔怔放下手机,让人送她回去。 一路无话,车很快驶上半山,她看着窗外一掠而过的房屋,脑中不由浮现范洛薇刚才的话,鬼使神差地让人把车停了下来。 记不清有多久没来过这里了,虽然常常经过这儿,可她从来没停留过。 隔着车窗,她盯着以前的范宅,恍惚地想起最后一次看到范之海的情形,他努力地想跟她说什么,结果只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我没”,后面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我没…… 她现在才明白过来范之海想跟她表达的是什么,委实有点出乎她的意料,范之海一生都精于算计,为了家产宁可抛弃她们母女,但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他却选择了放手,不争不抢,安心地把家产留给了她。 为什么,他以为这样做她就会原谅他,原谅他当年对她们母女犯下的过错吗? 安晴已经没法再向范之海质问什么,只是觉得有什么东西憋在心底,噎得她非常不舒服。 视野中的范宅矗立着,还是记忆中熟悉的外观,就像无数个日夜她回到家门口,一切那么清晰,然而里面却物是人非。 她在车厢里坐了很久,视线看着范宅的方向,却没有什么焦点,直到有人轻轻在车窗上叩了一下,她抬起脸,看到靳锋沉默的眉眼。 “要进去坐坐吗?” 明白过来靳锋的意思,她有点错愕:“这房子现在是你的?” 靳锋抿唇不语,替她拉开车门,然后转身将她带进别墅。 安晴默默跟着他,只觉得心底五味杂陈。 早在张丽莉鹊巢鸠占后,范宅就重新装修过一次,已经没有多少她住过的痕迹,靳锋搬进来后又整顿了一番,站在昔日的家里,安晴的感觉很是陌生。 “坐吧,”靳锋瞥了眼她的腹部:“你这个时候不宜操劳。” 她没说什么,走到沙发上坐下,抬头环视房间,没话找话地问:“这房子早就卖掉了吧,买主一直是你还是你又把它买了回来?手续很麻烦吧?” “你很关心?”靳锋挑眉瞅着她:“牛奶,果汁,还是白水?” “谢谢,我都不要,”安晴抿抿唇:“我只过来看几眼就走,孩子们还在家等我。” 靳锋也没坚持,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坐下,淡淡说:“只要有心,没有什么难事。” 245 我要带着你女儿改嫁 只要有心,没有什么难事—— 这个心指的是什么,安晴看着靳锋深沉的眸光,只能装作不懂。 默了一秒她重新开口:“莞尔有你这个爹地真幸福,这世上能为女儿做到这个地步的父亲真的不多了。” 当然,疼爱子女的父母并不在少数,可像靳锋这样有钱任性的恐怕找不出多少,为了让女儿住得方便点,一掷千金替她买个豪宅,放眼天下也没几个人有这个经济实力。 靳锋没有回应,突然问道:“你怎么样?” 她一怔,对上靳锋幽深的瞳仁,只听他又问:“要不要我帮你?” 很显然,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他也听说了,安晴并不意外,笑了笑拒绝:“不必了,我可以处理好。” “就这么急着和我划清界限?”靳锋淡淡牵动唇角,神情看不出是戏谑还是自嘲。 “不是啊,只是你是做大事的人,我觉得还不用劳烦你。”安晴又是一笑:“好了,我该回去了,现在我们也是邻居了,我会常来拜访的。” 她没有问他还打算在这儿呆多久,或者关于莞尔的抚养问题,她现在很累,不想花心思去想别的。 靳锋随之起身,陪她慢慢走出客厅,轻缓的嗓音在她耳侧说:“对了,我会在龙城呆上一段时间,那我就恭候大驾了。” “……” 她脚步顿了顿,想了想还是停下来,认真看着他说,“其实,你没必要做到如此。” 无论靳锋对她还有没有旧情,她觉得得把话说清楚,她已经嫁人了,就算没嫁人前也没打算和他有什么发展,所以他们之间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靳锋双手插兜,淡然地朝她挑眉,“你想多了,我只是为了我女儿。”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安晴也不好自作多情,诚心地冲他笑笑:“那,谢谢你。” 朗程虽然受了惊,幸好伤势不算严重,在医院呆了两天就出了院,回家继续调养,家里发生这么多事只有莞尔浑然不觉,也亏得有了她家里也不至于显得太冷清。 安晴到家的时候佣人正陪着莞尔在客厅玩过家家,见她回来甜甜地叫了一声,而后伸出食指朝她嘘了一声说:“轻点哦,哥哥刚吃过药药睡着了,都不要吵到他。” “莞尔真乖,”她摸了摸莞尔的小脑瓜:“妈咪去看看他。” 房间里窗帘半闭,朗程小小的身影蜷在床头,门一推开他便有了感觉,在床头朝她睁开眼。 “吵醒你了?”她走到床侧坐下,伸手在他额头探了探,朗程朝她挤出一个笑:“没发烧,我已经好了。” 安晴看着他虚弱的小脸,想到范洛薇对他做的一切,心底恨意未消,朗程瞅着她的脸色问:“妈咪,你去哪儿了,是看那个人去了吗?” 安晴抿抿唇,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好几天都没有看到他了,”朗程挑挑眉梢:“他没事吧?” 虽然他们没有告诉朗程关于傅默川的事,但他是个聪明的孩子,想必已经猜出了几分。 安晴笑笑,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他只是有点自责,眼皮子底下把你弄丢了,不好意思面对你。” 朗程眨巴一下眼睛,好像接受了她的说辞,扬扬眉说:“他的确要自责,妈咪,你这次不要那么容易就原谅他,我差点被他害死了。” “好的,我不原谅他,儿子最大。” 朗程再早慧也是孩子,瞬间圆满了,安晴捏着他的小手说:“但是他再不好也是你爹地,威廉,他是在乎你的,如果他回来了,你能不能不要怪他。” 朗程默了几秒,想到方若宓,心底还是有个疙瘩,眨了眨眼睛说:“我怪不怪他有什么用,你不是早就原谅他了。” “但在妈咪心底你是最重要的,妈咪会尊重你的意见。” 朗程又眨了眨眼,然后问:“妈咪,你跟他幸福吗?” “是的,我现在觉得很幸福,”安晴握紧他的小手:“有了你和妹妹们,再加上他,才是一个完整的家,少了任何一个我都不会开心的。” 朗程轻轻哼了一声,撇着小嘴说:“亲生儿子被他害成这样,几天了都不来看一眼,这么不负责任的男人,我才不要原谅他。” 话虽如此,安晴听出他心底的松动,笑着摸摸他的脸:“你爹地也很惦记你的,真的,如果他知道你想他,肯定第一时间过来看你。” “谁说我想他了,”朗程不自在地绷着小脸:“他不来才好呢。” 这口是心非的毛病是像谁啊,安晴感慨地看着他,没错,她的确想傅默川了,很想知道他好不好,现在怎么样了。 从朗程房间出来,她站在门口,拿出手机又开始拨号码。 一直走进自己卧室,手机对面一直没人接听。 坐到床头,她握紧手机,头脑忽然一热,打开网页开始搜索词条。 片刻后,她看着弹出来的网页,心脏像是被人重重拧了一把,猛地沉了又沉。 “人对毒品的承受力是有限的,一个从来没吸食过毒品的人突然注射轻则休克,心跳缓慢全身虚脱.重则会突然死亡。” “毒品通过血液流向心脏会麻痹心脏使心跳缓慢,没吸食过毒品的人注射了以后心脏就不只是麻痹了,有很大几率会停止心跳从而走向死亡。” 麻痹心跳。 走向死亡。 她心惊肉跳地盯着这些字眼,抓起手机又开始拨号,一遍又一遍地拨,没人接后便开始编辑短信。 “你在哪?我要去见你。” “让我见你一面就好,别让我担心你。” “孩子们都很想你,你不想他们吗?” “我好想你,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好不好?” “傅默川,你要是不回话就永远别再回来了。” 永远别回这几个字令她觉得很刺眼,迅速删掉后重新发了一句出去。 “再不回话,我就带着你女儿改嫁……” 信息发过去后又如泥牛入海,没有泛起一丝波澜,她等了好久都没有回音,只得无奈地收起手机。 走出卧室,她找到一个保镖,直接了当地说:“你知道你们boss在哪吧,带我去见他。” 保镖很无奈,已经不止一次被她逼问了。 “对不起夫人,我不知道。” “手机给我。”她冷着脸朝他摊开手掌:“我亲自打给他。” 不接她的电话,保镖的总该接吧。 后者一脸为难:“夫人,我真的不知情,您别让我为难。” 她瞪着保镖,对方一脸无辜地和她对视,半晌她败下阵来,冷着脸对他说:“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替我转告他,我说话算话,他要是再不见我,我就给他戴绿帽子。” 保镖懵逼的眼神中,她悻悻地甩上房门。 之前不知道就罢了,现在让她知道傅默川的伤势,怎么能不担心,无论如何她都想亲自看他一眼,守在他身边才能放心。 晚上,她亲自将莞尔送去靳锋那儿,当着保镖的面,牵着她的手走了进去:“我今晚可以陪她一起住下来吗?” 靳锋扬扬眉,很爽快地同意了。 “她的房间在二楼,我带你们上去。” 他一把抱起莞尔,迈着稳健的步伐往前走,安晴跟上去,眸光动了动,这么巧,这间房正是她之前的卧室。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她的卧室本来就是范宅里环境很好的一间,朝向好又宽敞,否则范洛薇住进来后不会也选这间了,如今被靳锋改成儿童房,几乎完全看不出记忆中的模样了。 莞尔很开心,几步跑到床侧,用力把床角的一个毛茸茸的大玩偶推开说:“妈咪你睡这儿。” 安晴笑着走过去,莞尔贴心地扯着她坐到床上,眼底满是谄媚的小星星:“妈咪,舒不舒服啊?” “很舒服,谢谢莞尔。” 保姆带着莞尔去了浴室,安晴打量着曾经的房间,靳锋走进来,将手中的床上用品放到床上。 “谢谢。” 靳锋扬扬眉:“我没想到你会留在这儿。” “我也没想到,”安晴勾动唇角:“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我无所谓,只怕莞尔会当真。” 安晴抿抿唇,她当然明白这是蠢办法,但为了见到傅默川只好出此下策。 靳锋本来还有些话的,但最后还是没说,呆了一会就离开房间。 等莞尔睡着,安晴拿出手机对着房间拍了几张,而后开始编辑短信。 “猜猜我现在在哪?” “你肯定猜不到,我在我原来的卧室里。” “你猜现在谁住在这儿?” “好吧,就是莞尔的亲爹,你再不回话我就留在这儿不走了。” 她一条条的发着信息,很快手机屏上就是密密麻麻的一长串,但很可惜,手机对面依旧毫无动静。 盯着沉默的手机,她呆了良久,烦燥地将手机塞到枕头下。 这一晚,她都没有接到傅默川发来的只言片语,翌日,心情低落的她食欲也不是很好,早餐只吃了一点,中午的时候佣人来请她用餐,她推说不舒服没去吃,佣人劝说无果,只好叹着气走了。 她恹恹地躺在床上,听到手机铃声响起时也懒得去理,但是铃声执着地响个不停,她只好随手接通。 “哪位?” “老婆,你再闹脾气不吃饭,会饿坏我女儿的。” 熟悉的声音低低传来,她喉底一紧,音调瞬间哽咽了。 “要不是为了女儿,你就不打算见我了吗?” 246 我觉得你今天对我特别热情 安晴的抱怨一字一句,通过电流传递到手机对面。 “怎么会呢?”傅默川低低在她耳侧笑着,仿佛近在咫尺:“我更怕你带着女儿们改嫁。” “我不管,我要见你,”她耍赖,捏着手机从床头爬起身,“你在哪儿?我现在就来找你。” “不必了,还是我来找你吧,”傅默川在对面说:“你现在肚子里有两个筹码,这么重的分量,就算是爬我也得亲自爬过来。” 从听到他的声音起安晴的心已经安定了不少,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应该是问题不大吧,但是没亲眼见到总归是不踏实,捏着手机她问:“你好吗?为什么不让我见你,你就不怕我担心?” 傅默川又低笑了一下,扯开话题说:“让我猜猜,你现在肯定是赖在床上,穿着黑色毛衣,披头散发,肚子上搭着我们的蓝色被子。” 安晴低头瞧着自己的形象,撇撇嘴说,“有什么稀奇的,我昨天传给你的照片上就穿的这个。” 怔了怔她回过神来,撅着嘴说,“你明明看到我的信息为什么不回话?” 傅默川依旧打着太极,转而问:“你看看外面的天空,是不是很漂亮?” 安晴不由得地扭过脸,坦白说今天的天气并不好,冬天的午后天色却阴沉沉的,令人的心情也没来由的低落下来。 “我不觉得啊,”她实事求是的说,扬了扬眉,“傅默川,你少给我玩虚的,你到底在哪儿!” 她以为傅默川是跟她兜圈子,却听他说:“能过来开下门吗?” 开门? 她愣了一下,错愕地走到门口,手机还捏着,一头雾水地对着里面说:“你到底搞什么……” 最后一个“鬼”字噎到喉咙里,她微张着嘴,一脸意外地瞪着门口。 没错,电波对面,正和她通着电话的男人,突如其来地出现在她面前。 他黑眸还是那么深邃,衬着嘴角的笑若有若无,手里举着个托盘,里面的饭菜散发着袅袅热气。 她怔了几秒,直到傅默川含笑朝她挑挑眉,“看够了没有?”才终于醒悟过来。 “你,你怎么突然来了。” “你都准备给我戴绿帽子了,我再不回来,不怕你给我女儿改姓啊?” 听着男人轻松的话语,安晴不由得瞪起眼。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你两个女儿。” 男人扬眉,嘴角的笑慢慢扩散。 “女儿他妈,能让我进去吗?你老公手好酸。” 安晴这才反应过来,在门边闪开,都是被这家伙害的,她的智商完全不在线了,傅默川笑着走进去,脚跟一带,门被他合拢。 他将托盘放到桌上,低头取出里面的饭菜,安晴虽然有些小埋怨,还是忍不过走过去,一把转过他的身子,很没形象地去剥他的外套。 “老婆,你想做什么?” 傅默川淡淡而笑,安晴没理会他的调侃,很快扯掉他的外套,顺手甩到一侧,低着头又去解他的袖扣。 “要我帮忙吗?”傅默川挑眉瞅着她。 “听说你被范洛薇……”下面的安晴没说下去,改而问:“有没有伤到哪儿?” 说话间她推高他的袖子,两只胳膊都看过了,没找到针眼之类的伤口,她不放心,改而去解他的纽扣。 手刚放上去,傅默川伸手按住她的手,话音带笑:“我自己来,想脱我衣服就直说嘛,怎么能让老婆受累。” “别闹,”安晴一脸忧虑地看着他:“你还好吗?” 傅默川没回答,下一秒,他的唇俯过来,勾起她的下颌,辗转缠绵。 仿佛多日的思念和担忧都倾注在这一吻中,两人磨了好一会儿才分开,傅默川指腹在她亲得润泽的唇边蹭了一下,黑眸深深:“你觉得呢?” 他的行动还不够直接吗? “如果没事你怎么不回家,也不让我见你,甚至连我的电话都不接。”安晴依旧放心不下:“默川,我们是夫妻,不仅同享福也要共患难,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希望你都能坦白地告诉我。” 傅默川含笑扶住她的腰,“好吧,我承认我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让你心疼。” “……” “看吧,我觉得你今天就对我特别热情。” 某男的下一句话终于令安晴怒了。 “傅默川!”她没好气在他手上拍了一下:“你再骗我一下试试。” 最后,她还是被扯到桌畔,傅默川往她手中塞了个小碗,里面是他盛好的饭菜,安晴没有动,他淡淡问:“要我喂你吗?” “你真的没事?”她盯紧他的脸。 “我有事。”傅默川轻挑眉梢,视线若有若无在她身前荡了一下:“老婆就在眼前,却只能看不能吃,你说我有没有事?” 安晴看着他带笑的眸,故意放下碗,朝他眨眨眼说:“就这啊,这有什么难的。” 虽然怀着孩子有点发福,所幸身材还没有走形,安晴存心想放电那威力还是有的,隔着桌面傅默川按住她的手,嗓音微暗:“先吃饭,吃饱再收拾你。” 看到他平安地坐在眼前,安晴的心情好多了,吃了几口她问:“那天到底发生过什么?” 事发当天她呆在家里,中途接到保镖的电话说出了点意外,她赶到医院只看到朗程,保镖对傅默川的行踪支支吾吾,很多事她了解得并不很清楚,所以才亲自去找范洛薇。 傅默川往她碗里塞了块蒸肉:“吃不言睡不语,老婆,注意胎教。” 看着她不满的神情,傅默川又说:“是我的疏忽才让人有机可乘,老婆,这些天我可能会经常不在家,我答应你,会让伤害我们儿子的人得到应有惩罚。” “又要走啊?”安晴不豫:“又准备和我玩失踪?” “再不会了。”傅默川笑,视线掠过她的腹部,虽然被桌子挡住了看不见,他的意思很明显:“为夫哪敢。” 他好像很忙的样子,饭后和两个孩子呆了一会儿就要离开,安晴送他走出门口,天色依旧阴沉沉的,虽是冬天,花园里依旧繁华似锦,傅默川扣紧她的小手,随意地瞥了眼天色,忽然说:“老婆,你觉得今天的天空不好看,我却觉得不错呢,因为天空下有你,有你的一切都那么美。” 谁说这男人木讷又清冷的,他明明就是撩情高手好不好。 安晴抿抿唇,冲着他嫣然一笑,心底软得一塌糊涂。 “脸能低下来吗?”她停下脚步瞅着他,星眸流转:“再低点,我不想让孩子们看见。” 院中的一株含樟树旁,她扯低他的脸,姹紫嫣红中,主动送上自己的唇…… 傅默川钻进车厢,唇角的笑消失不见,后背深深陷入座椅,他俊彦的脸孔现出几分疲惫。 “傅先生,你怎么样?”傅一扭头看着他,样子极其担心。 “我没事,”他阖上眼睑:“开车。” 安晴的感觉是对的,范洛薇那天往他身上注射的剂量足以要了他的命,虽然只打进去一半,情形也很糟糕,这几天的调养只是让他暂时缓过劲来,完全清除后遗症还需一段时间,他的确不想让安晴担心。 另一边,安晴直到傅默川的车完全消失才折回房间,想了想她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m,麻烦你了,我又有事请你帮忙……” 这天后,傅默川呆在家里的时间的确越来越短,好多天才见他回来一次,不过好一点的是他没再玩消失,虽然有时找不到他的人,但不久后他都会把电话复拨回来,当然两人最多的交流方式还是微信。 戒毒所内。 范洛薇又憔悴了一大截,连唇色都变成恐怖的灰白色,流着眼泪鼻涕,头上绑着纱布,蜷在椅子上瑟瑟发抖,倘若现在把她扔出去,估计谁都认不出她就是昔日风光无限的影后。 “我好难受,”她努力抱紧自己,四肢百骸还是渗出森森寒意,仿佛有无数只小虫子在体内噬咬,巨大的痛苦令她嗓音都变了形:“求求你们,给我药,只一口,让我吸一口就好。” 没人理她,狱警眸光淡淡,已经司空见惯。 范洛薇抖得越来越厉害,几乎在椅子上都坐不稳,然后房门蓦地被人拉开,几道身影走进来,她抬起无力的眼神怔怔看了几眼,突然眼睛一亮。 “默川哥!”她像被打了鸡血一般,猛地一下从椅子上窜起身,奋不顾身想扑上前,下一秒被狱警扯回来,她抠着桌面嘶哑地哀求:“默川哥,你救救我,我好辛苦。” 傅默川冷冷在她面前坐下,抬头睨了狱警一眼,后者没吭声,松开范洛薇退到门侧。 男人冰冷的眼神令范洛薇畏缩了一下,终于想起曾经对他做过的事,可是毒瘾使她丧失所有理智,所以片刻后又不顾一切地哀求:“默川哥,我错了,我求求你,让我吸一口吧。” 她在戒毒所关了几天就被转入看守所,没有任何辅助治疗,毒瘾发作的痛苦是惨绝人寰的,她试过自残,也狠狠用脑袋去撞墙,到现在身上已是伤痛累累,但这种折磨却是无穷无尽的,似乎永远得不到解脱。 247 迟来的坦白 看着范洛薇惨淡的面孔,傅默川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 他微微侧脸,身后的保镖会意地上前半步,手中神奇地多了一小袋白白的粉末状的东西。 “给我!” 仿佛饥饿的狼见到食物,范洛薇眼底露出贪婪的光芒,本来虚弱的身体猛然焕发了动力,想也不想地就要跳过去抢夺。 她当然是抢不到的,刚刚攀上桌沿保镖的手便是一缩,那包东西消失不见。 “行行好,把东西给我吧,”她伏在桌上,眼底盛满乞求:“默川哥,求你让我吸一口。” 傅默川移开目光,满脸都是嫌恶。 然而,对那包东西的渴望已经让范洛薇忘记一切,本来就够痛苦了,她要的东西已经摆在面前却可望而不可及,这种感觉令她几近癫狂。 “默川哥,给我吧,你让我吸一口就好,求求你了,只要你让我吸一口,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傅默川视线望着墙壁上的一点,不去看她丑陋的模样,嗓音淡淡。 “真的什么都可以?” “是的,什么都可以。”范洛薇视线盯向那个保镖,天地万物在她眼中都不复存在了,全身心只有刚才那包小小的粉末,她真的忍的好痛苦。 “那好,”傅默川视线落回她脸上:“你告诉我,我妈是怎么死的?” “啊?” 仿佛一盆冷水浇过来,范洛薇一怔,傅默川手一扬,保镖把那套粉末递到他手中。 “说实话,这些全都是你的。” 隔着桌子,那包东西近在咫尺,范洛薇盯着它,内心再次迸发出强烈的渴望,这种渴望令她每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 “我说,我全告诉你,是,是我妈杀的。” 为了这包东西她什么都可以舍弃,何况是张丽莉,她心底很清楚傅默川想要的答案,所以没有去东扯西拉。 傅默川神情不变,向她晃了晃手中的小袋子,看得她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你想清楚了?” “是的,我没说谎,”她喘着气,眼神闪烁,仿佛在回忆:“我妈砍了她三刀,前两刀都在腹部,最后一刀本来想刺她的心口,被我扯了一下刺偏了,我想拦住她的,可是当时太慌张了,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砍下去了,我不想杀阿姨的,真的,阿姨对我那么好,我为什么要杀她。” “那你妈为什么要杀她?”傅默川沉声。 范洛薇迟疑了一下,这件事本来就像多米诺骨牌,牵一发而动全身,既然开了头,她无法再隐瞒下去,却又难以启齿。 “因为……” 对上傅默川暗沉的眸光,她心一横,“你先让我吸一口。” 傅默川没吭声,手臂微扬,那包东西递回保镖手中。 “扔出去。” “不要!”看到保镖转身,范洛薇心急地攀紧桌沿:“不要扔,我说,我全说出来,因为阿姨发现几年前的车祸是我妈安排的,她很生气,说要全部告诉你,我妈一着急就杀了她。” “什么车祸?”傅默川紧追不舍:“说清楚。” “就是差不多四年前,我妈发现妹妹怀了孕,她怕妹妹母凭子贵影响到我的前途,就让人用车去撞她……”范洛薇现在也没有办法了,反正什么事情都往张丽莉身上推就对了,含含糊糊地交代完一切后她急切地朝男人伸出手:“默川哥,我知道的都说了,求求你,把东西给我吧。” “你真的全说了?没有一点隐瞒?” “真的!”她拼命点着头,脸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泪,要多丑有多丑。 “所以说,为了不让安晴生下我的孩子,你和你妈找人去撞她,这事情被我妈知道了,为了杀人灭口你们又杀了她,然后把事情全部栽赃到安晴身上?” “和我无关,都是我妈,是她一个人的主意,”听到傅默川的总结陈词,范洛薇本能地推卸责任,“我不想的,从一开始我就反对这么做,但是我妈……我知道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我没有选择,我是她女儿,只能帮她瞒着。” 看着她丑陋的嘴脸,傅默川冷冷扯动唇角。 “那这一次呢?你找人绑架我儿子,又是你妈的主意?” 范洛薇顿了顿,知道这次怎么也绕不过去了,流着眼泪说:“默川哥,就算我做了很多错事也是因为你,我对你一片真心,可是你不仅从来看不到,还找人抹黑我,骂我是水性杨花,我真以为儿子是你的才不顾一切生下他的,我为你甘愿牺牲一切,但你呢……你知道吗?后来我没有办法,因为你他们都把我当成下贱女人,他们侮辱我,都说要尝尝傅默川的女人是什么味道,但我没有!因为你我被这么多臭男人玩,偏偏你对我不屑一顾,我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我不是要绑架你的儿子,我只想得到你。” 但是她一早就藏好了针管,还把毒品注射进他体内。 “还有谁?”他眸色凝结成霜,“体育馆内绑架我儿子,五花大绑把他扔进垃圾桶的是谁?” 当时听手下禀告这一幕,他真是有种立刻杀掉范洛薇的冲动。 范洛薇眼神闪躲了一下,“我,我不知道。” “都是你一手安排的会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范洛薇吸着鼻子:“是他自己找上我的,我们只通过几次电话,他说可以帮我得到你我就动心了……” “是男人还是女人?”傅默川不耐烦地打断她。 “他的声音很怪,应该是男人。”范洛薇极力撇清:“默川哥,你相信我,我是受了他的唆使,也是他让我绑架你儿子,我不想的,头脑一热才做错了事。” 反正从头至尾她都是无辜者,所有的错误都是别人犯下的。 傅默川不想再听下去,从桌侧站起身。 “默川哥!”范洛薇满脸急切地叫住他:“东西给我,你不能说话不算话,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 他冷冷一笑,随手一扔,那包东西成抛物状落到她面前。 范洛薇像是见到骨头的饿狗,喘着粗气一把抓起那包粉末,不顾形象地趴在桌上,甚至连坐回椅子的时间都等不及了,撕开小袋,指尖蘸起一点粉末便往鼻尖上抹。 下一秒,她怔了怔,齿间爆出一声嘶吼:“傅默川,你骗我!” 这包粉末根本不是她心心念念的东西,而是一包普通的面粉。 “啊!” 她尖叫,内心充满崩溃和绝望。 门外,傅默川已经折进和审讯室相连的监控室,一道人影正立在那儿,静静地看着单向玻璃后的范洛薇,不知道在这儿站了多久。 “你都听到了?”他走过去,站到傅振生面前,音调毫无波折。 后者缓缓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神也是毫无情绪,可是仔细看,可以发现他的唇线抿得很直。 他没说话,只是慢慢嘘出一口浊气,而后掠过他,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 单向镜后,范洛薇还在那儿歇斯底里地发着狂,傅默川冷冷瞥她一眼,不感兴趣地把视线移开。 可以了。 这个女人已经不值得他再做什么了,因为自然会有人替他收拾她。 半山豪宅。 一转眼傅默川又是好几天不见人影了,虽然他的解释是出差了,可安晴心底还是觉得有点不安。 眼看又到了晚饭时间,佣人带着两个孩子去洗手,她也往慢慢餐厅走,听到门铃声响了起来。 她心底一喜,以为是傅默川突然回来了,抬眸往客厅外望去,隔着重重庭院自然看不到什么,于是她扶着肚皮走到门侧。 庭院内有保镖,不怀好意的客人一概拒之门外,但从可视门铃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形,她瞥了一眼,令她有点失望的是门外的人不是傅默川,而是一个令她有点意外的不速之客。 几分钟后,被允许入内的方若宓杀气腾腾地冲了进来,视线在安晴脸上荡了荡,一脸不屑地问:“傅默川呢?让他出来见我。” “他还没回,”安晴冷眼打量她:“方小姐,我看你是熟人才请你进来,但是你好像一点为客的觉悟都没有啊。” 这嚣张的态度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朗程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后面跟着小跟屁虫莞尔,见到方若宓,小家伙的脸色一凉。 方若宓轻蔑地瞥了他们几眼,下颌一抬就准备往客厅闯:“给他电话让他快回,我在这儿等他!” 印象中的方若宓虽然讨厌了点,但是态度还没有这么跋扈,安晴没吭声,淡淡瞥了保镖一眼,后者很有眼力见地走过去,伸手拦住方若宓。 “干什么?”方若宓眼神倨傲:“滚一边去,把你的脏手拿开。” “妈咪,这个大婶好讨厌啊,”心直口快的莞尔在一旁忍不住吐槽:“不要让她进我们的屋子,我不喜欢她。” 大婶,有没有搞错? 方若宓眼睛一瞪,今天的她也不知怎么了,每句话都像吃了枪子似的特别冲。 “这就是你那个拖油瓶吧,小时候看上去还蛮可爱的,真是越大越讨人嫌。” 248 不想让她看到现在的样子 安晴神情一凛,扭头让保姆把两个孩子带走。 “我不走,”莞尔鼓着腮帮子,“妈咪,我不许这坏大婶欺负你。” “呵呵,”方若宓冷笑,“你这个拖油瓶还蛮孝顺的,可惜呐……” 安晴瞪了方若宓一眼,在她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叫着保镖的名字,“大武,请这位大妈出去,以后也不许再放她进来。” 保镖应了一声,佣人也一手一个牵着两个孩子走开,莞尔有点不太情愿,朗程却一直没说什么,只是冷冷睨了方若宓一眼。 方若宓不肯罢休,双手环胸怒视安晴。 “少给我在这儿摆女主人的架子,傅默川我都没放眼里何况是你,还以为傅家像以前一样风光啊,那早就是老黄历了,况且他早就被傅家除名,更加的一文不值,呵呵,别以为你是攀了高枝,告诉你,要不是我看不上他也轮不到你站在这儿。” 安晴心再大今天也被气到了,她本来轰走这个女人就算了,突然间改变了主意。 “大武,”她扭头吩咐保镖,“把门锁了,报警吧,不知哪儿来的神经病擅闯民宅,还在这儿疯言疯语吓唬我儿女,哦,顺便也通知一下精神病院,替她好好检查一下脑子。” “你说谁是神经病?”方若宓大怒,“安晴,别以为你住洋房有保镖就是上等人了,谁不知道你的出身,你妈不检点生下你,亲生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杂种,仗着有几分姿色做了戏子,又靠着一些勾引男人的……啊!” 话音未落,保镖一个箭步窜上前,一把扣住方若宓的衣领,正正反反抡了好几个耳光。 安晴只听到一阵噼里啪拉的声音,反应过来看到方若宓两边脸颊迅速红肿一片,嘴角都溢出了血丝。 保镖的臂力不是吹的,没打掉她几颗牙齿算是手下留情了。 方若宓也被扇晕了,回过神来爆发出一声尖叫:“安晴,你敢打我!” 安晴被她的噪音震得耳膜都差点破了,她不悦地皱着眉,手扶肚皮说:“方若宓,你不仅脑子有病眼睛也不好吧,我什么时候打过你了?况且你送上门来不就是找虐的?不给你几巴掌真是对不起你。” “贱人,我饶不了你!”方若宓恶狠狠朝她朝扑过来,一把被保镖抓住衣领,她徒劳地扑腾着手脚尖叫:“放开我,狗仗人势的东西,我要告你强女干!” 安晴无语地摇摇头,方若宓以前走的都是高端路线,一直都端着,只在暗中玩些小动作,真不知道她今天自毁形象发的哪门子疯。 警察很快赶到,将骂骂咧咧的方若宓拖走,她安抚着两个孩子,莞尔不高兴地嘟着小嘴:“妈咪,这个大婶好讨厌,我要告诉爸爸和爹地,她骂我还有妈咪。” 安晴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让莞尔生气了,放心,她不会再来了,妈咪帮你赶走她了。” 朗程没吭声,眸光闪动,似乎想着什么。 饭后,朗程很快回到他的房间,安晴稍后进去时,见他全神贯注地玩着自己的手提电脑。 “威廉,别玩太久,让眼睛休息一下。”朗程在她进门后便扣下电脑的显示屏,她并没在意,将手中的果盘搁到他面前:“记得吃水果。” “我知道了,”朗程朝她扭过小脸,忽然问:“妈咪,今天那个女人和那个人什么关系?” 她挑挑眉,看着他一本正经的小眼神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爹地和那女人并不熟。” 朗程神情并不是很赞同,但没往下问,转而说:“他今天又不回来吗?” “是啊,他出差了。” 他抿抿唇,似乎想说什么,眼眸闪动,最后淡淡哦了一声。 安晴也没再说什么,提醒了他几句便走出房间,朗程一向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不需要她多操心。 回到卧室,她看到放在梳妆台前的手机内有几条未接来电,看清上面的号码,她立刻回了过去。 夜色渐浓。 暮色中,傅默川静静倚在床侧,眸光半敛听着手下的汇报,良久,有凉意自身周缓缓弥漫开来。 房间内却暖风习习,一进来便令人觉得一股热意。 “那女人现在如何了?” “被夫人送进警局了等人来保释。” 他掀开眼睑,内里冰寒一片。 “既然去了,就让她在里面多呆几天。” 手下什么也没说,毫不犹豫应承下来。 傅默川长指揉着额角,“还有事吗?” “傅先生,你又不舒服了吗?”手下看着他的脸色,脸上浮起担忧。 “我没事。”他放下手掌,重新阖上眼睑:“出去吧,我休息一下。” 自被范洛薇下药已过去好几天,熬过最初的极期,他的情况稳定了很多,可毕竟没有痊愈,余毒还是会时不时发作,所以他借口出差住在外面,不想安晴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听到门外传来的动静时他正闭眼抵抗体内一波又一波的痛楚,虽然症状没有前几天那么强烈,却依旧来势汹汹,毒品还影响了他的感官,等到他察觉时,安晴已经走到门外了。 没错,她接到m的曝料,告诉她傅默川这些天其实一直都呆在脉情居,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从大门外她就遭到拦阻,但谁也不敢真的挡她,所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地走到傅默川房间外。 “夫人,你回去吧,别让我为难。”傅一横身挡在门前,表情很是无奈。 “傅一,我都到这儿了你还让我回去?”她眨眨眼,伸手按住腹部:“里面的人是我老公,好多天不见了我很想他,你让我进去看他一眼好不好?” 傅一很无助。 “可是傅先生现在不方便见你。” “没事的,我在这儿等着,他什么时候方便了我什么时候进去。” 傅一看着她的眼神更加崩溃。 僵持间,傅默川拉开门走出来,他穿着家居服,状似慵懒,除了脸色苍白些倒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来都来了,你觉得能劝走她?” “默川。”安晴眼睛一亮,几步走过去,伸手握住他的手掌。 一股凉意透过指尖传递过来,傅默川下意识缩了缩手,她用力握住,然后另一只手也伸过去,紧紧圈住他。 傅一有点担心,忤在门侧不敢离开。 “可以了,都退下吧。”傅默川淡淡打发掉他们,安晴抓着他一刻都不松手。 傅默川轻轻扯了扯嘴角。 “可以松开了,我也不会跑。” “谁知道呢,傅先生,你已经没有信用了。” 安晴将他扶到床上躺好,低头看着他苍白的脸:“老公,你怎么样?” “怎么办,当妈的都这么任性,怎么教育孩子?”傅默川朝她勾动唇角:“老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这么晚了还往外面跑。” 虽然他脸上看不出丝毫异常,安晴敏感地察觉到他的指尖在微微颤抖,她迅速扯过被子替他盖上。 “你很冷吗?” “可能房间的温度太低吧,”傅默川笑:“已经是冬天了呢。” 但是明明已经很暖和了。 安晴没说话,起身找到遥控器,将温度调至最高,看着男人隐忍的神色,一把脱掉身上外套,也躺到床上,掀开被子抱住他。 傅默川又躲避了一下,安晴扣着他不放,他只好无奈地抬起大掌捏捏她的脸颊:“再挤就压到女儿了。” 安晴眼角早就湿润了,她哑着嗓音:“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不说你还不是知道了?”傅默川音调沙哑,却是温柔的,染着淡淡宠溺:“看看,小泪包,我就知道你会哭鼻子。” 安晴的眼泪控制不住滑落下来,她将头埋进他怀底,搂紧他,一起感受着他的颤动。 有一会儿房间一片沉默,傅默川没问她是怎么找来的,安晴也没开口说话。 半晌,傅默川主动打破沉默:“听说今天有人上门惹事?” 他的嗓音很淡,所以安晴也止住眼泪,故作轻松地说:“是啊,傅少真是魅力不减呐,儿子都能打酱油了还有桃花找上门。” 傅默川笑起来,笑声低低的,像是从胸腔内挤出来一般,安晴被感染到了,故意瘪起了嘴。 “笑什么笑?有女人找上门,很得意呀。” “当然了,”男人笑容不改,低头瞅着她,手伸过去,蹭掉她眼角的一丝泪花:“不过我最得意的还是娶了你这个漂亮老婆。” “……” 她翘起嘴角,想装出一副不屑的样子,最后却破功了,男人看着她微弯的唇角,接着解释:“方若宓负责的项目被人抢了,她以为是我下的手,所以跑上门来讨说法。” 原来如此,想到方若宓气急败坏的模样,想必这个项目对她很重要,安晴嘴角的笑扩大:“那么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是。” 傅默川一丝都没有犹豫,很干脆地回答。 安晴索性笑开:“傅先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能这样对待你曾经的女人呢?”多没有道义啊。 “我就知道我老婆心善,天生的菩萨心肠,”傅默川又笑了一下,捏捏她的脸蛋,“但她可不是我女人,曾经或者是将来都没可能,我的眼光没那么差。” 249 有生之年,唯你一人 安晴嘴角弯到最大,她收敛笑纹,一本正经地说:“可是方若宓不是这样告诉我的呢,她说对你是志在必得,虽然你有点贪玩,心还是在她身上的,她还说你像风筝,不管怎么飞绳子都牵在她手里,若非她最后看不上你根本没机会轮到我。” “……” 傅默川默了一秒,而后重重叹息一声。 “老婆,如此说来我们还真的对不起她呢,要不是她的成全我哪能顺利娶到你。” 他说得有点搞笑,安晴也真的扑哧一声笑了,笑魇如花中听到他说:“当初是为了给家人一个交代才和她装装样子,我和她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老婆,有生之年,我的女人只有你一个。” 那段时间傅振生误会安晴杀害谢明珠,铁了心要替谢明珠复仇,并向傅默川摊牌,想救安晴就必须遵循谢明珠的遗愿娶方若宓,为了保她,傅默川只得做出放荡形骸的样子,每日流连花丛,让傅振生以为他已经心灰意冷。 房间里暖意袭人,安晴的心也仿佛泡在温水里,暖得不行。 有生之年,唯你一人。 这不是男人第一次向她告白,但每次听上去还是令她心动不已。 “真的啊?”她故意眨眨眼:“可是方若宓说很喜欢你的身体呢,她说你令她很满意,她还说……” 一个“说”字没讲完,男人捧起她的脸,在她晶亮的目光中,低头含住她的唇。 他体内寒意未退,可是唇瓣带着温暖,吻着她绯色的唇,极之动情。 可由于身体原因,这一吻很短暂,浅尝辄止的一吻,安晴感觉到男人的隐忍,复用手拥紧他。 “很难受吗?”她握紧他的背,想了想伸出一只胳膊递过去:“不舒服就哼出来吧,我不会笑你的,或者咬我吧,电视上都是这样的,把痛传给我你就好了。” 她现在完全是病急乱投医了,男人看着她的胳膊,真的张开嘴巴,但只是在上面轻轻咬了一小口。 “嗯,这方法不错,我好像真的好多了。” 安晴才不信呢,他身体还抖得厉害,额角却沁出冷汗,她轻轻替他擦着汗珠,记忆中的他都是伟岸的,仿佛参天大树般庇佑着她,替她遮风挡雨,几乎没有见过他这么虚弱的时刻,她忧心忡忡,却不知怎么帮他。 “老婆,所以说我才不想让你知道,”看着她小脸上的紧张,傅默川微微一笑:“怎么办,我好像才是真的很喜欢你的身体,一点抵抗之力都没有,偏偏你总在我面前晃,害得我把持不住。” “你才知道啊,我就是来引.诱你的,”安晴重新圈紧他,“今晚休想我放过你。” 还好,傅默川的毒瘾持续的时间并不长,这一晚两人紧紧依偎,黏糊了很久,虽然是辛苦的也是甜蜜的,但对于方若宓而言就是一个很不愉快的夜晚了。 作为豪门千金,莫名其妙被带进警局就已经够耻辱了,律师正替她办保释时,警员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而后官方地通知她不能保释,因为安晴被她惊吓后动了胎气,现在的情况很糟糕,所以她的案件从单纯的擅闯民宅上升到刑事的高度,如果安晴的胎儿有事,等待她的将会是司法诉讼。 “不可能!”她一听就炸毛了:“我根本就没有碰过那女人,她怎么会动胎气,这贱人最会的就是演戏,一切都是她装出来的。” 但无论她怎么据理力争,最后还是被无情的收监,律师对此也一筹莫展。 然而这仅仅是噩梦的开始,先不说她这两天在狱中受了什么折磨,当她终于获释出来,警局外一个来接她的人都没有,她蓬头垢面地拦了部车,心力交瘁地回到家,迎接她的却是劈头盖脸的一巴掌。 “死丫头,你还有脸回来,怎么不干脆死在监狱!” 她是家中最小的女儿,却并没有因为是老幺而得宠,上面兄弟姐妹都有,在这种大家族内,想要上位必须要靠自己的本事,她也一直很努力,花了很多心思才换来父亲的重视,所以这次因为傅默川损失那么重要的项目,才会一时情绪失控地跑去闹事。 她捂着脸颊,以为父亲是因为她进了监狱给家族蒙羞,委屈地申辩:“爸,您听我解释,这次竞标失利全是傅默川搞的鬼,我只是去找他讨个说法而已,而他不仅报警抓我还陷害我伤人,我是无辜的,什么都没做过。” “什么都没做?”方父冷哼一声,转身从茶几上抽起一沓东西,狠狠扔到她面前:“那这个也是被他陷害的?” 那是几张照片,晃晃悠悠飘到她脚下,她拾起来看了几眼,脸色微微一变。 “爸,这是什么?” “我也正想问你呢。”方父一脸愠色:“负责项目期间你就和对方公司走得很近,竞标前一晚你们还一起去酒店开.房,难怪竞标会失利,若宓,你私生活怎么乱我都不想管,可是你已经损害到公司利益。” “我没有,”方若宓捏紧照片,只觉百口莫辩:“我和他接触都是因为公事,那晚也只是在酒店门口恰好遇见而已,爸,你相信我,公司我也有份,我知道这个案子的分量,你那么信任我,我怎么会做出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况且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她也姓方,逻辑上完全站不住脚嘛。 方父喘了口气,接着又甩出一样东西。 “那这些呢?这个你怎么解释!” 方若宓接在手中,见是几张复印纸,她粗粗翻了几页,脸色变得很难看。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方父盯着她的表情,“若宓,枉我那么看着你,你有野心我不怪你,可是你不能把我当傻子!” “不,不是这样的,爸,您听我解释。” 手上的复印纸上印着方若宓的黑帐,哪个项目她拿了多少好处,暗中背着公司收受了什么利益,或者瞒天过海将工程款转入自己的小金库等等,事无巨细,方若宓越看越心惊,想不通自已做得那么隐秘的事情怎么会全被人查到了。 没错,是人就会有私心,她是女儿,做得再好方家的家业也不会传给她,所以她必须要为自己谋点福利,她相信这不是她一个人的小心思,但是很不幸,偏偏只有她被父亲抓个现形。 “行了,我不想听。”方父愠着脸色:“你承不承认都好,这次投标失利都是你的责任,若宓,你引咎辞职吧,我总得给其他董事一个交代。” 引咎辞职?有了这个污点,她别想再次进入权利中心。 “不,我不走,爸,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不会再犯错了,您相信我。” 她苦苦哀求,但是方父不为所动,就在她绞尽心思求得父亲原谅时,网上突然曝光她颐指气使辱骂职员的视频,并很快被怀着仇富心理的吃瓜群众围观。 方若宓措手不及,事情以一种她无法掌控的速度迅速恶化,她被人肉,越来越多的黑历史被曝光,什么表里不一,私生活靡乱,各种滥交等等,事情越闹越大,她的丑闻也导致方氏股价连续几天受到重创,暴怒下的方父根本不给她任何解释机会,连夜让人把她押到机场,并且登报和她脱离了家族关系。 从事情发生到驱逐出龙城,前后不过几天的时间,她从笼罩光环的富家女变成劣迹斑斑的过街老鼠,看着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城市,方若宓眼底满是恨意,但她也终于明白,有些人的确是她惹不起的。 对于这些安晴并没有过多关注,这些天她一直陪着傅默川,好在随着时间推移,他身上的毒也清除得差不多了,慢慢恢复了正常生活。 晚上,朗程又坐在桌旁玩电脑,看到傅默川走进来,他迅速合上显示屏。 傅默川装作没看见他的小动作,将手中的玻璃杯搁到他手边:“你妈咪让你把牛奶喝了。” “嗯,我一会儿喝。” 朗程的意思是他可以走人了,但某人明显没这觉悟,他只好端起杯子往嘴里喝牛奶。 傅默川就一动不动地杵在旁边看着,所以他喝得有点心急,于是很悲摧地被呛到了,某男看到,立刻替他抽了张纸巾,还好心伸出手掌替他拍着后背。 “好了,我没事了。”朗程咳嗽几下,小脸都憋红了,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杯子一顿:“我喝完了。” 傅默川还是没理解他开赶的意图,视线在他合着的电脑上晃了晃,扬扬眉说:“早点睡觉,电脑看长了对眼睛不好。” “我知道了。” 傅默川特别地死皮赖脸,又套近乎:“儿子,如果我想得到一份很重要的资料,但这资料在一台电脑上,我没有办法弄到手,你能不能替我想想办法?” 朗程终于露出一点小诧异。 “你是让我做黑客去黑人家的机密文件?” 傅默川淡笑不语,扬扬眉表示默认。 朗程小脸一板,样子很是不屑。 “大叔,你是让一个不足五岁的孩子替你去商业犯罪?” 250 令人意外的故事 “就是说你不敢咯,”傅默川看着朗程严肃的小脸,朝他挑挑眉:“或者是不会?” “谁说我不会?”朗程嗤之以鼻:“我没兴趣。” 傅默川笑笑,伸手去揉他的头顶,朗程当然是很反抗,但还是很轻易地就被他捞在手底。 抚着他软软的头发,傅默川又是一笑:“如果我会给你钱呢?或者你要什么我都可以买给你。” 他说得随意,看上去倒挺认真,好似真有这个打算。 “你的意思,不仅唆使年幼的我去犯罪,还想用金钱收买我?”朗程捏紧小拳头,“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亲生儿子?” 呵呵,这个时候他倒肯承认是他亲生儿子了。 傅默川淡淡扯动薄唇。 “没人唆使,也没人给你钱,你不是也一样做了?” 几天前,有人给傅默川发来邮件,里面是方若宓一些不能说的秘密,方若宓前脚去他家闹过,后脚他就收到这些东西,说是巧合他是不信的。 虽然邮件发送者是匿名,但他心底还是有个小猜测,所以今晚才会出现在这儿。 他的话令朗程大眼睛闪了闪,好像意识到什么,哼了一声冷冷把小脸扭开了。 看着他的表情,傅默川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一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智商超群,电脑能力更是不容小觑,所以并不感到意外,只是作为父亲他不能袖手旁观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老爸并不是要怪你,反而还要夸你一句做得对,我也为你而自豪,”他看着朗程说,“不过我不希望你过早的接触这些,你也知道这是犯罪,你还小,只需要开开心心做个孩子,有个健康美好的童年就够了,老爸说过,这些事情都可以交给我。” “交给你?”朗程不屑,“别忘了,我都差点被你害死。” 虽然那是意外却也是事实,傅默川看着朗程,语重心长地承认:“是啊,老爸也是凡人,有弱点,会失误,但无论如何,我是一家之主,保护你和所有家人是我的责任,所以我会加倍小心的,不会让同样的危险发生在你身上,你可以看我的表现。” 作为父亲,他的姿态真的放得很低了,不过朗程不为所动。 “真有那天再说吧。”他黑眼珠扑闪几下,撇着小嘴角,想了想又说:“听说绑架我的也是你以前的女人,大叔,你还是先管好自己的家事再说。” 看来这是两父子的症结所在,没办法,朗程两岁多去傅家“卧底”的时候,也是傅默川受父亲胁迫“纵情声色”的时候,先入为主的印象太恶劣,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改观的。 走出他的房间,傅默川眉梢一敛,眸色随之一沉。 朗程的绑架事件中,范洛薇和方若宓都受到了惩罚,但是还不够,亲手绑架朗程并把他扔进垃圾桶的人并没有抓到,照范洛薇的说法这个人似乎更加危险,他不会放任不管,不惜一切也要把这只黑手揪出来。 风波过后,生活重新恢复平静,只是安晴发现跟着她的保镖又多了一些,而且傅默川也变得更忙了,晚归是常有的事,弄的她很是担心,身体才好一点就这么拼,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回事,不过她说了几回,傅默川口头上应承着行动上根本没当一回事。 晚上9点53分。 安晴看了眼手机上角的时间,看样子傅默川今天又要晚归了,她正想着要不要打给电话提醒某人一下,手机突兀地振动起来,她瞧了一眼,发现是个陌生号码。 “傅太太……” 接通后,里面传来一个沙哑的女声,好像刻意压低音量,低沉的,给人的感觉很阴森。 “你是谁?”她皱皱眉,在记忆里搜索了一番,确认没有听过这个声音,“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 这女人既然叫她傅太太,应该不是打错电话咯。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因为也许下一秒我就会死掉。” 女人的话令她怔了怔,后背都不由得绷直了,在床头猛地坐直身。 “你到底是谁?”她冷冷开口:“你不说我就挂了。” 手机对面的声音喘了一下,略微有点急促,安晴听到风声,她应该在室外。 冬天的夜越来越冷,她不知道这女人大晚上的冒着严寒给她打电话是为什么。 大概是好奇,她没有立刻掐线。 “在我告诉你我是谁之前,我想应该先让你听个故事。” 女人低哑的声线钻进她耳底,而且听上去有点年纪了,显得很沧桑。 耳畔的风声有点急,安晴抿紧唇,没有打断她的叙述。 “从前有一对很平凡的夫妻,丈夫是商人,经营着自己的企业,妻子也有自己的事业,两人还有一个儿子,生活虽然平淡但很幸福,”女人的语速有点快,她又压低嗓门,所以有些字眼听上去很含糊,但安晴没去问,只是默默听着。 “做生意自然会有竞争对手,丈夫的企业越做越大,引起了对手的不满,于是他们用尽各种办法想弄垮丈夫的公司,”女人也没管安晴有没有听,只管自顾自地说着,“他们还找来一个恶魔,这个恶魔为了利益,用了各种无耻的手段逼丈夫就范,甚至还用他的家人做要挟,在他的一手策划下,丈夫背负上各种莫须有的丑闻,公司业绩也因此一蹶不振,最令人发指的是,两夫妻唯一的儿子知道这些后跑过去替父亲讨说法,却被丧心病狂的恶魔杀死,最后,丈夫公司破产并欠下巨额债务,走投无路的他不得不出让公司,但是在签署转让书的那天他爬到公司楼顶,当着所有人的面跳了下来……” 安晴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心底模模糊糊感觉到什么。 “所以,你想告诉我什么?”她终于开口打断女人的回忆,“你不是无缘无故让我听你的故事吧?” “没错,你很聪明,”女人又喘了口气,“那么你也可以猜一猜,故事中那个恶魔是谁?” 安晴抿抿唇,心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可是她拒绝自己去想,但手机对面的人显然等不及了,开口道:“怎么,不敢说出来吗?恭喜你猜对了,那个恶魔就是你的好老公,道貌岸然的世家公子,你心目中的完美男人——傅默川!” 恶魔,傅默川…… “不可能!”安晴心跳突突几下,一口否定:“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真相总是残酷的,我理解你,被自己枕边人欺骗的滋味很不好受吧?”女人声调一急:“真该让你看看他现在追杀我的样子,你心目中的好老公,疼爱儿女的好父亲,不仅杀了我老公和儿子,毁了我幸福的家庭,还准备亲手杀了我!” “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安晴音调冷冷:“抱歉,这故事一点都不动听,我挂了。” 她正准备掐线,手机对面传来一阵骚动,她的动作于是顿了顿,听到风声更加急促,混合着女人的喘息声,好似在奔跑,安晴听到她的叫声,“不信吗……傅默川,你会有报应的!” 后一句话她不是冲着安晴说的,在听到那个名字后,安晴重新把手机贴在耳畔。 “抓住她……” 而后,她指尖一紧,隔着电波她听到男人淡淡的嗓音,虽然声音有点遥远,其实听得并不是很清楚,但她还是立刻就分辨出来。 “傅默川,你也有老婆孩子,你做了这么多坏事就不怕报应在你家人身上?” 女人肯定是故意的,手机一直保持通话,电流传递着她愤怒的嘶吼。 安晴握着手机的指节有点发白。 “所以你就报复我的老婆孩子,不仅设计让我老婆流产,还差点杀了我儿子!” 傅默川的声音也更加清晰,听到他的话,安晴也瞬间明白过来和她通话的女人是谁。 所以说在地板上打蜡让她摔跤、离间莞尔和她的母女关系,还有绑架朗程,给傅默川注射毒品的事情都是这个女人做的,不是她之前猜测的任何一个人或者任何原因。 “我好恨,做了这么多你却安然无恙,傅默川,你为什么不去死!” “你想报仇只管冲着我来,”电波对面,傅默川的声音徐徐传来,“可是,我绝不允许你动我家人!” “你的家人是人,那我的呢?”女人疯狂地吼叫:“傅默川,今天就算我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诅咒你,包括你口中的家人,你即将出生的孩子,我诅咒你们全家,你们将永远生活在痛苦中,生生世世得不到幸福!” “不要!” 安晴呼吸一紧,被这恶毒的诅咒弄得心脏狂跳,耳边又是一片嘈杂,她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但可以想象出来女人遇到了堵截,她焦急地冲着手机喂了几声,可是没有回应,然后传来噗通一声巨响,好像水花四溅的声音,持续几秒,手机突然断掉。 “喂喂,你怎么样,你还在听吗?”她猛地从床头跳起来,鞋也没穿,光着脚站在地板上,冲着手机叫着,然而里面一片沉寂。 251 Hades 安晴捏着手机呆呆站了几秒,终于反应过来,拿起手机,给傅默川拨了过去。 铃声响了好几遍才被人接通,傅默川的嗓音很温柔,而且手机对面很安静,安晴没有听到刚才的嘈杂声。 “老婆,还没睡啊?已经不早了。” “你也知道不早了啊?今天打算什么时候回?” 这片刻的功夫她的声音已经冷静下来,好像只是单纯催促晚归的丈夫,傅默川柔着音调说:“可能会晚点,你先睡,不用等我。” “你在哪儿?”她又问。 “怎么,查老公的岗啊?” “是啊,”没有得到回答,她故作娇嗔,“好多天都没有看到你的人影了,再这样下去,孩子们都要把你给忘了。” 傅默川轻轻笑起来。 “这么想我啊?今天早晨不是刚见过,早点睡,明天早上老公陪你吃早餐。” 她抿抿唇,又说:“外面冷,你也别弄到太晚。” “知道了,早点睡吧,女儿们都困了。” 掐线后她还紧紧捏着手机,虽然傅默川的反应没有什么可疑的,但她忘不了刚才听到的那些话,还有那个女人的诅咒,她不知道那个女人现在如何了,她发觉心底担心得厉害,还有,她的老公,几个孩子的父亲真的是个恶魔吗? 犹豫半晌,她又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傅默川回来的时候安晴还没有睡着,听到动静,她瞧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凌晨2点46分。 离她接到女人的电话到现在,时间过去了近5个小时。 门外的动静很轻,她披衣下床,然后推开房门。 楼道中,男人停下脚步,意外地朝她扭过脸:“怎么还没睡?” “你不回来我睡不着。”她佯装抱怨:“最近很忙啊?每天都弄到这么晚。” “是有点事,不过解决得差不多了,再不会这么晚了。” 傅默川怕打扰到她,本来打算去书房睡的,于是和她一起折回卧室,安晴想替他脱下外套,被他含笑拒绝了。 “我自己来吧,你赶紧回床上躺着,穿这么少别着凉了。” 安晴拢了拢外套,看着他解着外套,他身上似乎带着屋外的冷空气,她抬头看着男人细致的眉眼:“外面很冷吧?” “是有点,不过呆在室内还好。” 她眸光动了动,想起电话中听到的风声,还有她最后拨出的那通电话。 是的,她终于没忍住,让m查了一下傅默川的手机定位,他那时显示的位置在江边。 江边。 她想到电话中那个女人最后那声噗通的声响,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心绪不宁。 傅默川很快就躺到她身侧,她往他身旁靠了靠,伸手拥住他。 还是那么宽厚的胸膛,一如既往的温暖体温。 他也默契地将她搂在怀中,下颌枕着她的额角:“都三点了,你肚子里还有两个女儿呢,这样子熬夜可不好。” 她亲昵地偎着他。 “公司的事情很多啊?看你每天忙到这么晚我却整天无所事事,我觉得自己好没用,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 傅默川低笑,伸手一下下抚着她的背脊,极之温情。 “你帮我好好生下两个女儿就行了,我答应你,以后会多抽点时间陪你和孩子们,不会再这么忙了。” 是因为那个女人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吗? 安晴心底的确有很多疑问,可是最后她并没有问出口,一来不知从何问起,二来她发觉竟有点害怕知道那个答案,如果女人的话是真的呢,万一是真的呢……她该如何面对? 虽然晚上睡得很不好,翌日她还是早早就起来了,一家人用过早餐,傅默川送朗程去了幼儿园,目送他的车辆离开,她也走出了家门。 她并没有坐车,因为路程并不长,不到十分钟,她站到靳锋的家门口,后者把她请进去,睨了眼她身后的保镖说:“莞尔还在睡。” “我知道,”她走进客厅:“可以带我去她房间吗?” 靳锋当然不会拒绝,意味深长地瞥她一眼,把保镖留在客厅,两人一起往莞尔的卧室走。 走上楼道,四周很安静,靳锋朝她挑挑眉:“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没错,靳锋一眼就看出她的反常。 她也没有否认,在楼道上停下来,直言不讳地问:“你曾说过傅默川并非我们看到的那副真面目,你还知道些什么?” 在r国的时候靳锋曾隐晦地向她提起过,但当时她不以为然,靳锋也不是个多嘴的人,哪怕是现在他也在保持观望。 “你真想听我说?” 之前她没有问下去,现在都已经和傅默川结婚了,就算让她知道真相又有什么用。 安晴咬咬唇,这一句已经暗示出他知道的一切并非她想听到的,可她已经被那个女人的话困扰了一整晚,哪怕真相是残酷的,她也想弄清楚。 靳锋看着她脸上的坚决,没再说什么,他并没有去莞尔的房间,而是随手推开一间房门走了进去。 “进来说吧。” 安晴记得,这间曾是她的书房,不过现在改成了莞尔的活动室,她没有细看,靳锋替她拉开一张椅子让她坐下,他则随意地倚在一个玩具架上,双手淡淡环胸,挑眉瞅着她。 “你听说过hades吧?” “哈迪斯?”她蹙眉,不确定地问:“冥王哈迪斯?” “没错,”靳锋眸色深深:“哈迪斯不仅是古希腊神话中的冥界之王,同时也是掌管财富的神,他拥有地下世界埋藏的所有黄金宝石,是最富有的神灵,而傅默川在外界也有一个称呼,就是hades。” hades。 安晴抿抿唇,这的确不是个好称呼,总令人想到某种黑暗邪恶的事物,她感觉自己的心在慢慢下沉。 靳锋看着她忡怔的表情,特别是眼眶下淡淡的青紫,眉梢微扬:“你听说了什么?” 既然是来找他打听事情的,安晴也没有隐瞒,简要地把昨晚的事情说了说,当然,隐去了昨晚那个女人的控诉,只轻描淡写地说接到个匿名电话,心底有点疑惑之类,看着靳锋她认真地说:“我不想去猜疑什么,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 靳锋也没追问,沉吟几秒说:“我知道的也只是个大概,或许你亲自去问当事人比较好。” “我想听你说。” 看着安晴小脸上的决绝,靳锋没再拐弯没角,很简短地开口。 “数年前,世界上出现了一个神秘组织,没人清楚他们的实力,可是很多大财团都成为他们的狙击目标,不得不说他们很有商业头脑和手段,很多知名企业都成功被他们收购,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在几个成功案例后他们有了知名度,越来越多的人找他们投资,只要出得起钱,他们会想方设法替人收购公司,事成后还会抽取一部分股份作为酬劳,这样短短几年下来,他们迅速积累财富,世界各地都有他们的资产,这个组织也更加壮大,但同时这个组织也很神秘,迄今为止,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首领是谁。” 原来如此。 安晴轻轻吁了一口气,若有所待地问:“这样说来他们也是正当行为,收购并非那么容易的事,要靠真本事的。” 企业并购也是很正常的商业行为,她觉得一点毛病都没有。 靳锋轻蹙眉梢。 “没错,收购并非那么容易的,特别是那些经营状况良好,在当地有一定号召力的龙头企业,他们会心甘情愿地出让自己多年创下的心血吗,所以肯定会有些不为人知的手段,而且……” 而且,这些组织多半和当地的黑帮有勾结,或者用了一些不太光明的手法。 看着安晴有些苍白的脸色,他将下面要说的话咽了下去,改而道:“具体的你还是亲自回家去问吧,我不想被人当成挑拨离间。” 虽然他没说,但安晴猜到“而且”后面的转折肯定不会很中听,她笑了笑:“谢谢你,我去看看莞尔醒了没了。” 她抚着腹部从椅子上站起身,不知是晚上没休息好还是有心事,起身后感觉眼前一阵发黑,她身体猛地晃了晃,伸手扶住椅背才没有摔倒。 靳锋眼疾手快搀住她,看着她苍白的脸色问,“你怎么样?” 她闭眼休息了几秒,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才好了一些,睁开眼挤出一个虚弱的笑:“我没事。” “我叫保罗来替你看看。” 靳锋重新扶她到椅子上坐好,不经意地说:“其实你也不必想太多,生意场如战场,弱肉强食本来就是社会发展的定律。” “我明白的。”安晴听出他是在安慰自己,虚弱地朝他笑了笑。 她承认心底很乱,靳锋的话令她明白,昨晚那个女人并没有说谎,换而言之,傅默川为了利益真的做了些不太好的事情,害得人家家破人亡,做为最亲近的人,她的感情天平自然是倾向于傅默川这边的,可想起昨晚那个女人撕心裂肺的诅咒,她心里很乱。 还有,她也很担心那个女人。 最后,她是死掉了吗? 252 我们也该有个蜜月了 当天,安晴翻查了所有的新闻,并没有发现有人不慎落水或跳江自杀之类的报道,不过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毕竟以傅默川的能力要掩盖这种事太容易了,而且时间也那么晚,天寒地冻的,没人看到也是正常的。 没错,想到手机内听到的声音,她想那个女人应该是掉进了江内,天气这么冷,就像那女人自己所说的那样,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她心神恍惚地在家闷了一天,但是最后并没有去向傅默川质问什么,而是选择把这件事压到心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终于,她还是逃避了。 她不是圣母,在家人和所谓的正义面前,她退缩了。 但这件事或多或少还是在她心底留下了阴影,此后的好多天她的情绪都不是很好,食欲也减弱了,虽然她表现得若无其事,傅默川却敏感地觉察到了。 夜深人静,傅默川看着身边还没有入睡的女人,眉梢挑了挑:“又睡不着?” “打扰到你了吧?”安晴欠了欠身想爬起来:“要不我去隔壁房间睡吧。” 失眠已经有几天了,刚开始她闭着眼睛假装睡着了,但是疲惫的神情出卖了她,傅默川很快发现了。 橘色灯光下傅默川伸手按住她,仔细看着她的脸,还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病。”安晴其实也很想睡,但越强迫自己就越睡不着:“大概是早晨睡多了吧。” 说着她佯装打了个哈欠:“好困,关灯睡吧。” 她虚假的表演并没有骗过男人的眼睛,盯着她的脸他笑了笑:“要我跟你讲睡前故事吗?” “可以啊,”她眨眨眼:“催眠曲也行。” “我倒是愿意,只怕你听了更睡不着了。”男人的脸俯过来,在她唇角剥啄了一下,而后轻轻搂住她:“乖乖把眼睛闭上,实在睡不着也别勉强自己。” “嗯。”她闭上眼,听着男人近在咫尺的呼吸,轻轻开口:“你刚才不是要讲睡前故事吗?” “你想听呀?” “是啊,”她闭着眼要求:“给我讲讲你公司的事吧,好像我还没去过你的新公司呢,作为老婆是不是做得太不称职了?” 暗夜中男人抚了抚她肉肉的腰身:“老公对你满意就行了,公司又不会自己长脚跑了,你想什么时候去都行。” “真的啊?”她故意说:“不会有什么不方便的时候吧。” 某男的手又不规矩地动了动:“欢迎老婆随时查岗。” 不说不说,嫁给傅默川真是一件很幸运的的事,没有多少男人会对女人无底线的纵容,就是那么的一个脑热,安晴的脸扬起来,黑暗中凑近了他。 良久,响起男人低低的嗓音:“小妖精,又想干嘛。” “我睡不着,”她霸道地咬着他的嘴角:“你也不许睡……” 这晚,傅默川睡得很香,但是第二天看到安晴眼底的红丝,他明白,她又没睡好。 这天他没有去上班,而是借着产检为名将安晴带去了医院,一番检查下来,医生告诉他,根据他描述的症状,患者应该是得了产前忧郁症。 “产前忧郁症?” 他有点意外,他觉得这种病应该不该会发生在安晴身上,她一向是个意志坚定的人,而且那么期待两个宝宝的到来,怎么会忧郁呢? 但是上网查了一下这种病的症状,他又觉得好像真的有点像。 转眼就是一年一度的新年了,这是他们结婚以来第一个新年,又是一家团圆,很有纪念意义,可是安晴这种精神状态令人开心不起来。 这段时间傅老爷子经常找上门来,委婉地提出让他们一起回家过年的想法,自然遭到傅默川的无情拒绝,不过他没有死心,这晚他再次不请自来,一家人吃过饭后他还没有走的意思,和两个孩子玩得不亦乐乎,傅默川则牵着安晴的手走出客厅。 看到他将她塞进车内,安晴有点疑惑:“你要去哪?” “饭后散步。” 说是散步也太远了点吧,20分钟左右安晴看着窗外,他们竟然来到了机场,她有点回不过神来。 傅默川替她竖起衣领上的帽子,拥着她从特殊通道走进停机坪:“我问过医生了,你现在的身体可以坐飞机,最近一直关在家里闷坏了吧?” “不带上孩子吗?”安晴有点不放心,朗程还好说,莞尔发现他们不在又要折腾了。 “下次还有机会的。”傅默川轻笑:“我们好久没过二人世界了。” 这倒是实话,现在出入都是一家几口,的确有很久没有二人世界了。 她抬头看着面前的私人飞机,眉梢扬了扬:“别告诉我飞机也是你的?” 傅默川笑而不语,牵着她的手登上飞机。 她也没再问下去,一个念头不经意地掠过脑海,以hades的财力,这算得了什么。 机舱宽敞而舒适,不知是太困了还是换了个环境,她看着舷窗外的夜色,气流的微微振动下居然慢慢睡了过去,这一觉还睡得很沉,等她醒来时天还是暗的,傅默川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慢条斯理地看着手上的平板电脑。 “还没到呀?”她睡眼惺松地坐起身,发现飞机已经停下来,只是窗帘闭着她看不到外面的情形。 “醒了?”傅默川放下平板朝她走来,“可真能睡啊,算上时差,你这一觉睡了15小时。” 真有这么长时间?她表示怀疑,不过睡了一觉精神的确好多了。 而且,还有时差的话他们应该离家很远了。 “这是哪儿?” 她从床头坐起身,傅默川走过来递给她一套衣服:“先换上吧。” 拿在手中,她发现这是件轻薄的孕妇裙,她这才注意到傅默川身上已经是一副休闲打扮。 “你什么时候准备这些的?” 傅默川依旧淡笑不语,她也没多问,转过身去,脱下身上厚厚的打衣衫,某人也走上来毛手毛脚地帮忙。 “行了,你走开,越帮越忙。” 她笑着,扭动着不太灵活的腰,把孕妇裙换了上去,往下拉的时候才发现衣服有点小了。 看着紧紧绷在身上的裙子,她很是郁闷,自己已经这么胖了吗? “女儿比我预想得还要长得快呢。” 傅默川看着她隆起的腹部,她怀的双胎,发育的确比一般的孕妇要快,这才五个月肚皮已经不小了。 “那怎么办?”她的手怅惘地在浑圆的腰部抚了抚:“我现在已经很丑了吧。” “谁说的,我老婆是世上最美的女人,穿什么都那么漂亮。” 傅默川不算说谎,安晴虽然是丰满了点,却并不显臃肿,何况情人眼里出西施,在他眼底真是觉得孕味十足。 视线从她纤毫毕现的线条流连下去,他薄唇勾起笑,安晴看着他灼热的视线,无语地白他一眼:“那现在怎么办?” 最后,傅默川又找了件孕妇裙,亲自替她换上,当然其中被吃了多少豆腐已经不一而足了。 一小时后,傅默川带着她来到一幢白色的别墅面前,不远处是一望无垠的大海,太阳刚刚落山,海平面上还残留着一抹绚丽的余晖,风里吹送着微薰的气息,每个呼吸都令人心旷神怡。 安晴看着视野里那抹残阳,金色的光芒在她眼底跳跃,闪动着星子一般的流光。 四周很静,世界空旷得仿佛只有他们两人。 “好美。”海风鼓动着她的发丝,她语声喃喃。 “喜欢吗?”傅默川眼底映着她的倒影:“喜欢就多住几天,我跟爷爷说好了,孩子们都交给他,不用急着回去。” “他们该有多失落啊,”安晴摸着肚里的两个微笑:“做父母的自己出来玩却把他们扔在家里。” “老婆,以后这种事情你要试着习惯,”傅默川也笑着,伸手拖起她的手:“我们也该有个蜜月了。” 蜜月。 安晴弯起嘴角。 此刻,她什么都不再去想,渐渐落幕的夕阳下,她握紧男人的手,静静的海滩,彼此的眼底都只剩下对方。 不得不说旅行的确是件令人放松的事情,不久后,安晴躺在露台的沙滩椅上,头顶是暗蓝的天空,眼前是波澜壮阔的大海,听着那海涛声慢慢传来,她眯眼看着头顶的天幕,满天繁星仿如钻石一般眨着眼,天那么近,似乎伸手便可以摘到一样,她仰起脸,真的向着天空伸出手, “好多星星啊!” 当然是抓不到的,傅默川躺在她身侧,看着她的动作,薄唇扯起淡淡的弧度。 “要我帮你吗?” “好啊。” 她笑着朝他扭过脸,夜色中,只见傅默川煞有介事地抬起长臂,虚空抓了一把,而后捏紧拳头递到她面前。 “摘到了?”她瞅着他的手。 “不打开看一下?” 虽然知道他不可能摘到什么,她还是配合地俯过脸去,傅默川看着她,慢慢朝她摊开手心。 他手掌的动作很慢,故作玄虚的架式完全吸引了安晴的注意力,正看得入神,他的手掌完全摊开,而后抬高她的下颌。 突如其来的吻落到她的嘴角,漫天星空下,安晴只是微微一怔,看着男人深邃的眸,她反手勾紧了他。 253 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就这样,两人在海边住了下来,傅默川好似真的来度蜜月的,一呆就是好几天,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而且就刚来的那天和孩子们通了个电话,后来几天连和外界的联系都很少,仿佛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不过这种生活是休闲而惬意的,每天被第一缕晨光照醒,两人在床上腻歪一阵,而后吹着海风,互相往对方嘴里送着美食,填饱肚子再牵着心爱人的手在海滩上漫步,岁月悠长,时光静好,所有的美好似乎都定格在这一刻。 每晚枕着悠扬的海浪声入梦,安晴的失眠都神奇地不治而愈。 如果说有什么遗憾的地方,就是安晴现在怀着身孕,很多事情不能尽兴,不过这并不影响两人的恩爱。 又是傍晚,安晴和傅默川背靠背坐在沙滩上,她赤着脚,悠闲地摇晃着白生生的脚丫子,一只手随意地捞起身侧的细沙。 沙是乳白色的,又细又软,脚陷进去软绵绵的,此刻带着阳光的余温,一点点从她指缝间落下。 “我们还要在这儿呆几天?”她的声音也像这流沙,慵懒的,细腻的。 “怎么?玩腻了?” 身后传来男人低磁的嗓音,他的后背宽厚结实,安晴懒懒地往后靠了靠,坚实的依靠指的就是这个吧,她毫不担心他会支撑不住自己。 “不是,只是我有点担心孩子们。”可以的话她情愿在这儿住到天荒地老,什么都不去管也什么都不想,阳光沙滩海岸,这里真的就是人间天堂。 背后传来男人低缓的男声。 “喜欢这儿吗?” “嗯。” “下次也带孩子们过来,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好啊,”她弯动嘴角,想了想问:“这房子是你的呀?” 以他的财力这也完全不是问题,安晴脑中又很突兀地掠过那个女人的话,自从来到这儿,她已经有几天没想起这些事了。 傅默川忽略了她的提问,而是悠悠开口:“还记得吗?你以前曾说过以后要在海边建栋别墅,外墙全部刷成白色,一楼装满落地窗,屋外种遍勿忘我,每天闭着眼就可以闻到花香,过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幸福生活。” 安晴弯了弯嘴角,恍惚间忆起好像真有这码事,但她当时也是信口一说而已,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也是许多人的梦想吧,只是没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所以梦想才会那么丰满。 还有,她想着这几天住的别墅,白色墙体,无敌大海景,果然和她的梦想一模一样。 “可惜这里不适合种勿忘我,培育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男人的嗓音徐徐从耳畔传来,海风中听上去叩人心弦。 她的心微微动了动,两人的背还靠在一起,她朝他扭过脸:“老公,这房子你什么时候买下来的?” 他的话令她产生了浓浓的好奇,既然他清楚记得她当年的愿望,那么这房子是刚买下的还是更久以前的?她真的很想知道。 傅默川这次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高深的回了三个字:“你猜呢?” “我猜是你听我许愿就买了下来,现在才有机会带我来看。” 说起来这也不是没可能,她沉浸在自我陶醉中,发现背后没有应声,不禁沾沾自喜地问:“呵呵,真被我猜中了啊?” “怎么可能?”傅默川指尖伸过来在她额角点了点:“你老公有没有那么傻,房子是我租的。” 租的。 这现实很骨感呐。 她撇撇嘴,天色已经慢慢暗下来,空中出现了点点星光,寂静的海滩,两人有片刻的安静,抬头看着远处的天幕她突然问:“默川,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指的是什么?”这次傅默川回答得很快。 “什么都可以呀,”她转动眼珠说:“比如你喜欢过多少女人,做过多少对不起我的事,或者背着我藏了多少私房钱。” 最后一个字时身后传来一声低笑,然后是男人一本正经的声音。 “好吧,我坦白,女人倒没有,不过私房钱的确不少,你老公比你想象的更加有钱。” 当然了,靳锋口中的hades可是富可敌国的存在呢。 她的心又是一动,若无其事地问:“是吗?到底是有多有钱呢?” 傅默川顿了顿,然后说:“好吧,你猜对了,这栋别墅的确是我替你建的,在你20岁生日那天,我本来想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你,可是一直没有机会。” 安晴没吭声,20岁那年他们分了手,她独自怀着朗程去了a国。 “还记得上次我爸追杀你的那次吗,”傅默川又说:“我让傅一送你去机场,本来也打算送你来这儿。” 她抿抿唇,但是那一次她又没有接受他的好意,并用尽心思在在m的帮助下逃脱出来,难怪后来傅一会若有深意地对她说她辜负了傅默川。 仔细想来,两人间真的有过好多误会,最后能走到一起真的很不容易。 阵阵海浪声中,她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心底突然有了个决定。 “默川,”两人还是背对背靠坐在一起,所以看不清彼此表情,视线看着渐沉的夜色她淡淡开口:“几天前我曾经接过一个电话,是一个女人打来的……” 背后,男人黑眸微动,却没有吭声,默默听她讲述那晚发生的事情,心底也明白过来她最近情绪低落的原因。 “所以说,那个女人的话是真的吗?”安晴说得很简短,描述完当天的情形后转过身:“你真的如那个女人所说杀了她的儿子和老公,做了对不起他们全家的事?” 傅默川也在沙滩上挪了挪,伸手托住她有点笨重的腰,两人便变成肩并肩。 他抿着薄唇,低头看着女人眼底的希冀,缓缓点头:“是。” 他回答得干净利落,安晴的心却沉了沉,是啊,她还奢望什么呢?她不是早就从靳锋嘴里问到了真相。 傅默川是哈迪斯,为了利益手段残忍的恶魔,虽然是她眼中的好丈夫好父亲,却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不想圣母地去指责他什么,但是小脸不由自主地暗淡下来。 看着她眼底的失落,傅默川再次开口,“我承认当时是我年轻气盛,所以手法激进了一些,不过我问心无愧,怀特的企业本来就存在很多问题,我的曝光只是加速他公司的破产,他们的儿子也是自己出交通意外死的,根本和我无关,只是我没想到他会在签约那天自杀,是我的收购行为导致他的死亡,我承认,怀特自杀后留下一大笔债务,我不但替他偿还债务还给了一笔可观的赔偿金,是怀特夫人代替老公签了转让协议,如果早知道她要为丈夫儿子报仇,当初我就该再心狠手辣一些,直接让她走投无路。” 安晴松了口气,看着傅默川眼底涌动的戾气,比起不相干的外人,她更愿意相信自己的老公,只要他说和自己无关,哪怕是千夫所指,她也甘愿陪在他身侧。 “那怀特夫人呢,她现在在哪儿?” 傅默川邪气勾唇:“我不知道,她和她老公一样选择了自杀,那晚她自己跳入江中,我找人打捞了很久都没找到。” 这女人最好是没死,虽然这个希望很渺茫,但她设计要让安晴流产,绑架朗程,还给他注视毒品,最后临跳江前还给安晴打电话,挑拨他们的夫妻关系,傅默川觉得就这么让她死掉真是太便宜了。 安晴捏了捏手指,所以说她没猜错,那晚听到的噗通声就是怀特夫人跳江的动静,看着平静的海水她默了几秒,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想着朗程和傅默川所受的折磨,她说不清是同情怀特夫人还是更恨她一些。 沉默中男人揽紧她的腰,低缓的声音响在耳畔:“在想什么?” 她就势靠在他肩上:“我在想你是什么时候变成哈迪斯的?” 傅默川眸光微闪,并没有问她是怎么知道的,淡淡解释:“有些年头了,傅纬年一直眼红傅家的继承权,其实我压根就没打算要,父辈们可以白手起家,我同样可以,别说是一个傅氏,再多几个我都不放在眼里。” 他说得轻描淡写,安晴却知道并没有那么容易,不过她没有追问下去,这些天纠结的问题有了结果,心底的巨石一轻,她变得轻松了很多,甚至开始调侃起来:“哎,怎么办?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我老公原来这么有钱,我是不是要很担心?” 傅默川笑了笑,亲昵地点点了她的鼻尖:“那可说不准哦。” “现在想想好亏啊,”她发愁地皱皱眉:“上次你说要转给我一半的家产,结果私自藏了这么多私房钱。” 比起他偌大的家业,那一点真可以说是九牛一毛,安晴惆怅,要是早知道他的身份就好了。 渐浓的夜幕下,傅默川黑眸涌动着璀璨星辰:“其实你还是有机会的,比如想想怎么讨老公欢心。” 说话间他的脸已经近在咫尺,说完最后一个“心”字,薄唇蹭过她的嘴角。 安晴微笑着伸出一只指尖挡在两人面前,眼波流动:“我想到了,我们是夫妻,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男人笑,张嘴去咬她的指尖,在她瞪眼的时候唇堵上去。 “是你来拿还是我给你……嗯?” 254 轻轻的一个拥抱 海边的生活是甜蜜而浪漫的,安晴简直有点乐不思蜀,不过总归要回去的,又呆了一天两人便启程回家,数十小时的路程,抵达的时候临近傍晚,两人没有惊动旁人,低调地走进家门,远远地就听到莞尔活泼的笑声,安晴弯起嘴角,在度过几天与世隔绝的生活后,她发现真有点怀念莞尔纯真开朗的笑脸。 客厅的人还真不少,朗程也放学回家了,老爷子、保镖、佣人等等都在,只是看清里面的情形安晴怔了怔。 其实眼前的场景也很普通,莞尔又召集了不少人陪她玩游戏而已,令安晴诧异的是这群人中一道不太和谐的身影。 傅振生脱了一向中规中矩的外套,穿着件灰色线衫混在一堆佣人之间,一本正经玩着游戏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违和。 “我们都是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妈咪!” 莞尔扭头看到两人,立刻把游戏扔到九霄云外,小碎步跑过来:“妈咪,爸爸,你们怎么才回来啊。” 游戏自然进行不下去了,众人作鸟兽散,傅振生也恢复了他的高冷,沉默地坐到一侧。 想必他是趁着两人不在家被老爷子抓来的,不巧撞上了。 幸好有老爷子圆场,场面才不至于那么尴尬,不过傅振生话不多,只是一起去餐厅的时候,他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掠过安晴的腹部,突然开口问了一句:“几个月了?” 安晴眨眨眼,实事求是地回答:“五个多月了。” 他点点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餐桌上,老爷子再次谈起一起过年的大计,不过这次他采用了迂回战术,直接和莞尔讨论起来,看上去几天的相处令两人的关系亲近了不少,听到他绘声绘色描述一些除夕夜的盛况,莞尔两眼亮晶晶的,当时就恳求傅默川带她去玩。 傅默川不置可否,并表示对老狐狸的鄙夷。 饭后,傅振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找了个机会走到安晴身侧。 她正在捧着肚皮在阳台作着餐后运动,傅振生瞥她一眼,目光移向窗外的花园,似乎那些黑沉沉的东西比她好看得多。 “坦白说,就算你嫁了进来,我还是不满意你这个儿媳。” “我明白。”安晴淡然一笑,傅振生从来不掩饰对她的排斥,她也习惯了。 “告诉你一件事,张丽莉母女的判决很快就会下来,一个死刑一个无期,有兴趣的话你可以去看看,毕竟以后再见她们的机会不会太多了。” 他的下一句话风一变,安晴怔了怔,这个的确是她没想到的。 傅振生终于扭过脸,看着她脸上的错愕:“我想你会喜欢这个新年礼物。” 新年礼物—— 安晴又默了几秒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吃惊的不仅是张丽莉母女的下场,还有傅振生的立场。 “你,不怪我了?” 她隐隐觉得傅振生已经弄清真相,明白谢明珠的死和她无关。 傅振生没回答,重新看着虚芜的夜色,他的嗓音显出几分苍老:“有空带孩子们回去看看吧,那里也是他们的家。” 这句话更是表明了他的妥协。 安晴看着他黯淡的侧脸轮廓,虽然他曾经对自己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可是现在看上去,他只是一个落寞的长者,她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我会的……” 怎么说过年都是件欢乐的事情,接下来的几天安晴指挥佣人将家里好好布置了一下,随处可见的红色,令家里的气氛喜庆了很多,她也忙碌起来,虽然身体原因呆在家里的时间更多,但一些必要的场合还是会出席一下。 早晨,她在唐俐的陪同下走进影城,远远地就看到一群粉丝聚在那儿,手里举着五颜六色的名牌,嘴里叫着叶瑾的名字。 “叶瑾这是真火了啊,瞧这后宫团……”唐俐在一旁啧啧有声。 她笑了笑,人红的结果就是太忙了,她已经有段时间只能在报道里见见叶瑾了。 化妆间内,造型师正在给叶瑾定妆,从镜中看到她,叶瑾扭过脸:“姐,你怎么来了?” “你现在是大忙人了,我要是不来,下次看到又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她笑着在椅子上坐下:“你的手好了?” “好了。” 叶瑾伸出胳膊动了动,不得不佩服年轻人的恢复力,反正从外观上看没什么大问题。 稍后的试镜也很顺利,其实以叶瑾如今的流量加上安晴的授意,试镜也就是走个过场,他的行程安排得很紧,试完镜就要飞往下一个城市,安晴只能见缝插针地请他吃个午餐。 看着车后如影随行的影迷,安晴笑了笑:“你这排场够大的啊。” 叶瑾笑而不语,瞥了眼她鼓鼓的腹部:“快生了吧?” “6月的预产期,”安晴的手轻轻搭上腹部,按保罗的说法,胎儿越大对子宫的负荷就越大,8个月后就要随时准备剖腹产,其实这时间还真不好说。 叶瑾点点头:“我会把那段时间空出来,亲眼看着外甥出生。” “是外甥女,”安晴纠正:“做过检查了,是女儿。” 叶瑾眸光动了动,勾动嘴角:“女儿好啊,以后肯定长得和姐一样漂亮。” 安晴抿唇一笑,应付的人多了,他的嘴巴都变甜了。 几人去了家环境幽雅的餐厅,看着光可鉴人的地面,叶瑾很自然地伸手扶住安晴:“姐,小心地滑。” 想必上次险些摔跤的经历已经在他心底留下阴影,联想到生死未卜的怀特夫人,安晴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小瑾好体贴呐,难怪你的迷妹们那么粉你。”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唐俐又忍不住又打趣,不过两人都没理她。 唐俐和叶瑾的助理们坐了一桌,安晴和叶瑾单独坐一起。 餐桌上的气氛很温馨,安晴没有拘束什么,一口气吃了不少,看着叶瑾含笑的眼神她难为情地笑了笑:“怀孕后饭量也变大了,我胖了很多吧?” “哪有,我觉得正好。”叶瑾微笑着把手边的菜往她面前推了推:“多吃点,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在吃。” 好像怂恿的话都是一样一样的,安晴也没计较太多,边吃着,想到最近看到的八卦随口问,“网络上说你和一个小花旦闹绯闻,你的演唱会她还亲自到场送花,后来的一个综艺节目你对她也特别照顾,是真的呀?” “当然不是了,”叶瑾否认:“都是节目组在炒作,录影的时候我都没和她说几句话,演唱会她更是没出现过,送花的都是粉丝。” 安晴当然明白这些套路,也没有较真,笑了笑说:“那个小花长得挺漂亮的,年龄也和你相近,就算真闹点绯闻也没什么。” 叶瑾失笑:“我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哪有空想那些。” “遇到合适的其实可以试着交往一下,”安晴认真取笑:“时间就像海绵,挤挤总是有的。” 叶瑾拿起她面前的小碗,慢条斯理地盛着汤:“你不觉得我还小啊?” 坦白说他的确很年轻,20岁都不到,安晴抬头看着他青春逼人的俊脸,由衷地笑了笑。 “外面那些小妹妹可不这样认为呢,不过你能这样想也好,趁年轻把心思放在事业上,不要急着谈恋爱。” 叶瑾将小汤碗放到她面前,语气淡淡:“不会有这天的,我没打算过要恋爱。” 虽然只大他四五岁,但她已经结婚生子,安晴的阅历绝对甩叶瑾几条街,她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打趣:“年轻人,话不要说得太满,真有那天你就知道了。” 叶瑾笑笑,“就算我真想恋爱也不会那么随意,这些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她好奇。 “其实我条件很低的,无论她是胖是瘦或者长得如何,只要合我眼缘就行,”叶瑾漂亮的眸子微微敛起,视线若有似无从安晴脸上掠过,仿佛在幻想:“我的理想型年纪不要太小,年轻女孩过于娇气,哄起来会太累,最好比我大上个四五岁,她也不需要长得太高,到我肩头就行,这样可以让她靠着我,她的脾气也不用太好,对我凶一点都都无所谓,只要是真心为我好,还有,我喜欢眼睛大一点的女生,这样笑起来的时候会很漂亮……” 安晴无语地打断他:“这还不算要求太高?”都这么具体了有没有。 叶瑾又是一笑,微眯的眸子焕发出神采:“对了,像姐这样的就可以了。” 安晴明白过来,悻悻白他一眼:“胆肥了啊,姐的玩笑也敢开。” 叶瑾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安晴没送叶瑾去机场,餐厅内和他分别,约好今年新年一起过。 “别太累了,身体要紧,别仗着年轻无所谓,等你……” 助理们开路,他们落在最后,安晴不放心地碎碎念,然后被叶瑾打断:“姐,你这么哆嗦,姐夫不嫌弃呀?” 好啊,现在都会调侃人了。 她佯装瞪眼,还没说话,叶瑾看着她微微一笑。 “我要走了,不给个离别拥抱吗?” 离别拥抱? 她愣了愣,叶瑾长臂伸过来,轻轻拥住了她。 255 想当后妈的女人 叶瑾真的不是小孩子了。 这是安晴的第一感觉。 他的身材很高,弯下后背才与她堪堪平齐,他的手臂很长,轻轻拢上来,将她臃肿的身子尽收怀底。 怕压到安晴的肚子他没敢用劲,只是轻轻拥住她。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阳光气息,属于青春的味道。 安晴一个念头还没转过来,他松开了她,往后退开半步。 “我很快就回来。”看着她的眼睛他低缓地说,清润的嗓音,唇角勾着淡淡弧度。 安晴的心动了动,总觉得这话听上去怪怪的,可她说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她没再去想。 “路上小心,记得给我打电话。” 看着载着叶瑾的车完全离开她才走出餐厅,吃饱了有点犯困,回家的途中她眯了一会儿,直到被手机铃声吵醒。 “喂,哪位?” 她眼睛还眯着,惺松着嗓音问了一句,听到莞尔的声音在手机对面叽里呱拉说了一阵,什么阿姨什么快来之类的,她还没听明白靳锋就把手机接了过去,问清她的行踪后,让她来家里一趟。 她清醒了一些,瞅了眼车窗外的景色,让司机把车开到靳锋家门口。 “妈咪。” 听到她的动静莞尔远远就跑过来,亲热地抓紧她的手不放,她莫名其妙地被莞尔扯进客厅,看到沙发上正襟危坐的女人,心底有点明白过来。 “傅夫人,好久不见。” diana还是那副风情满满的模样,穿着火红大衣,令人眼前一亮,比起上次相见她没多大变化,如果说有什么不同,就是对安晴的态度明显亲切了很多。 只是莞尔瞅着diana的目光不太友好,扯着安晴的手坐到另一侧,妈咪妈咪叫个不停,安晴偷空看了眼diana的表情,果然不是很好。 不得不说这个女孩的心理很强大,这样也一直赖着没走,安晴自然也走不了。 “是莞尔一定要你来,我也没办法。”果然,靳锋稍后向她淡淡解释。 她瞥了眼在客厅里忙碌的diana,朝他扬扬眉:“你们……” “不是你想的那样。” 安晴聪明地笑了笑,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坦白说diana年轻漂亮,家世也不错,又不嫌弃靳锋是二婚,对于这段关系她是乐见其成的。 所以稍后diana找她谈心,她很大方地坐过去了。 “傅夫人,你肚子几个月了?” 自从怀孕,话题都是围绕她身上最显著的位置开始,她不以为意,微笑着告诉了diana:“五个多月。” “真好啊,”diana一脸羡慕地望着她:“我也好喜欢孩子的,如果将来我的女儿也能像莞尔一样漂亮可爱就好了。” 她示好的话语博得安晴的好感,接下来的话题很自然地就绕到莞尔身上去了,在询问过莞尔的兴趣爱好生活习惯之后,diana直言不讳地说:“傅夫人,我就不兜圈子了,我对jenner很有兴趣,你能不能帮帮我?” “我?”安晴眨眨眼,虽然她很乐意帮这个忙,不过好像不太合适。 “diana,这个我想帮不了你。” “你可以的,”diana殷切地看着她:“我不是要你在jenner面前说什么,他那方面我自己会搞定,只要你想办让莞尔喜欢我就行了。” 这个听上去似乎不太难,不过想到莞尔适才的反应她犹豫了一下:“我可以试一试,但不保证一定能帮到你。” diana很开心:“谢谢你,傅夫人。” 安晴注意到,diana张口闭口不忘带上傅夫人三字,似乎是想向她提醒什么,她一笑置之。 后来证明她的直觉是对的,莞尔的确对diana很有成见,安晴替她们安排了几次相处机会莞尔都是不冷不热的,以她这种活泼开朗几乎是自来熟的个性,真的很反常。 “莞尔,你不喜欢这个阿姨吗?” 某次送走diana后她好奇地问,莞尔撇了撇小嘴很是不屑地说:“不喜欢,妈咪,我也不要她当我的后妈。” “……” 安晴脑海里莞尔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天使,什么时候她已经知道这么多了? “谁告诉你diana阿姨要当你后妈?”好吧,虽然这是事实,但现在还没实现。 莞尔又瘪瘪嘴,从她描述中安晴明白过来,是diana过于心急了,在r国的时候就几次三番找过莞尔,或许无意识地说过想当她妈咪之类的话,那时莞尔虽然没有意识到什么,但是知道自己身世后变得特别敏感,对diana自然也充满了敌意。 “妈咪,我不要后妈,白雪公主的后妈要杀她,还给她吃有毒的苹果,我只要妈咪。” 听着她稚嫩的话语安晴明白,让她接受自己的身世就够为难了,再接受diana真心不是件简单的事。 于是,她便没再安排什么见面刺激莞尔,diana可能着急了,主动邀请她们母女俩去购物。 “diana,我现在的身体可能走不了多久。” 捧着肚皮她有点为难,后者很体贴地表示不需要逛很久,软磨硬泡下安晴妥协了,也打算和她当面说清楚。 一小时后,她牵着莞尔出现在购物中心,除了保镖,保罗也很悲摧地被拽来当跟班,所以远远缀在几个女人身后,他两眼望天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虽然安晴不能多逛,不过她真的有很多采购计划,所以购物的兴致还是蛮高的。 几人先去了儿童区,她替几个孩子选购着新年礼物,diana看见莞尔在那儿搂着一个小狗的玩偶不放,讨好地走上前问:“莞尔,你喜欢这个狗狗呀?阿姨买给你。” “我不要。”莞尔很直接地拒绝掉,而后迈着小腿跑到安晴身侧:“妈咪,我想要这个。” 她叫得很大声,diana咬咬唇角,看着她小小的身影,眼底掠过一丝挫败。 无论是靳锋还是他女儿,似乎都对她很抗拒。 挑好礼物,保罗带着莞尔留在儿童天地玩耍,其他人则去了男装区,安晴轻车熟路地替傅默川选了几套衣服,扭过脸看到diana也在那儿选着领带。 “你觉得哪条好看?”见她过来,diana将手中的两条领带递过去,一条深蓝一条浅灰。 “给jenner的?”安晴笑笑:“是你的心意,你自己作主就行了。” “如果是你,你会选哪条呢?” 听到她的问题,安晴随手指了指:“这个吧。” 她指的是浅灰,diana笑笑,将两条领带都买了下来。 接下来两人去了女装区,安晴如今的体形对服装兴趣不大,而且有点累了便打算去休息区,却被diana拦住了,说她是明星肯定对穿衣打扮很有心得,让她帮自己挑选几件衣服。 “就按你平时的穿衣风格买,”diana还特意强调。 安晴扬扬眉,感觉diana今天好像特别在乎自己的意见,每买一件东西都要问她的想法。 “我的风格不一定适合你,你还是挑你自己喜欢的吧。” “可是我很想听听你的意见。”diana坚持。 安晴想了想,下意识扶着自己的腹部,一针见血地问:“diana,你是不是还以为jenner喜欢我?” 她是想模仿吗? diana眸光闪动,而后自嘲一笑。 “真是以为就好了,他扔下r国的所有事情跑来这儿,甚至在你家附近买房子住下来,不是喜欢是什么?” “你可能误会了,”安晴当然要解释:“他是为了他女儿,莞尔知道自己不是我亲生的情绪有点激动,赖在这儿不肯回去,他不放心女儿才亲自过来接她。” “为女儿也好,为了你也好,他留下来是事实,”diana叹息:“我也希望是我误会了,可是自从他夫人去世,我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女人这样,不,不仅如此,你知道吗,当初有个女佣在她夫人面前挑拨离间,假装和他有染,自那以后,就没有哪个年轻女人能呆在他身边,你是唯一一个!” 安晴愕然,难怪她在城堡的时候服侍的女佣都是上了年纪的,同时也明白过来靳锋老婆大着肚子闹出走的原因。 “那是因为我是他女儿的妈咪,”默了片刻她还想解释,然后无力地转开话题,“你喜欢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或者在他夫人去世的时候趁虚而入?” “你以为我没试过吗?”diana苦笑,“15岁我就喜欢上他了,可是他从来都不看我一眼,我17岁时准备向他告白,却接到他的结婚请柬,后来她夫人去世,我其实是开心的,我以为我的机会来了,还求爹地替我提亲,但他以要替夫人报仇回绝了我,我觉得他是重情义的男人,更加迷恋他了,我以为他终有一天会看到我,但是最后,他却喜欢上另外一个女人……”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安晴安慰:“他并非喜欢我,只是因为我收养了莞尔,他想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 “什么都好吧,反正我怎么都走不到他心底。”diana黯然:“我爹地替我安排了一桩婚事,政治联姻,我答应了,在此之前我想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如果他真的不接受我,我会回去结婚。” 不知是被她的悲伤感染还是头脑一热,安晴默了片刻,缓缓允诺。 “我,帮你。” 256 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随着新年的来临,各种大大小小的聚会和活动也多起来,安晴只在某颁奖礼上小小露了个面,其他的都没有参加,更多的时间忙着自己的家事。 除夕夜如约而至。 在这个普天同庆的节日里,老爷子有点心塞了,傅默川并没有听他的话回傅家,而是带着一家老小自己过的年,安馨一家也从a国赶过来,再加上被莞尔软硬兼施拉过去的靳锋,以及各自的随从及死党,这个年可算是过得团圆,只是叶瑾失言了,因为要参加新年歌会没能按约定前来。 年夜饭请的酒店大厨做的,为了有点年味一家人象征性地坐在一起包了些饺子,当然这种技术活不是所有人都能掌握的,莞尔同学一向把这个当成玩乐,包得津津有味。 这个年过得很畅快,当然是对于孩子们而言,靳锋就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晚上莞尔被安馨留下来,他独自返回不远处的家。 说是家,其实就是一处孤零零的房子,有家人的地方才能称之为家,而他显然没有。 刚陪莞尔放过烟火,耳边还残留着那喧嚣的杂音,更显得他面前的房子空落落的。 他揉着额角往房间走,感应灯映着他的形单影只,今晚被灌了不少酒,安晴感谢他在r国的照顾,傅默川感谢他替他照顾老婆,这两口子劝酒的频率有点高,然后他就喝多了,虽然没醉但是令他很不舒服。 偌大的客厅空空荡荡,他的脚步微微一顿,看到diana施施然坐在沙发上。 “回来了呀?” 她的口吻就象等待老公归家的女主人,对上靳锋没有温度的视线她笑了笑:“我见没人应门就自己进来了,大家都这么熟了你不会怪我的哦,我都等了你一晚上了。” 跟着靳锋的随从们会意一笑,diana这些天也没少来这儿,他们很识趣地各自散开。 靳锋皱皱眉,diana都这样说了他自然不能发火,何况这种不请自来的事她也没少做。 大概是他乡遇故知,又或者是今晚的月色太寂寞,他没有立刻赶人,在她身侧的沙发上坐下来。 “有事吗?” diana嫣然一笑,“当然了,听说今天是阖家团聚的日子,在这儿我只认识你了,对了,我替你准备了新年礼物。” diana今晚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而且那眉眼令靳锋觉得有点奇怪,他撑着额角,漫不经心地倚进沙发。 diana兴致勃勃地拿出礼盒,还当着靳锋的面拆开那精美的包装。 “我不知道买什么好,这两条领带一条打算送我爹地,jenner,先让你选。” 对上她含着笑意的瞳仁,靳锋突然想起diana有什么奇怪了,她的眸子和他一样是褐色的,可是现在看上去乌黑发亮,还有她的头发,是灯光的缘故吗?似乎也从平时的红色变成了棕色。 或许是外形的改变令她的气质似乎也有点不同了,靳锋说不上来,他一向对女人的衣着打扮没什么研究,只是觉得怪怪的。 他重新垂眸,随手在两条领带中抽了一条。 diana唇瓣抿了抿,他选中的是恰好是安晴看上的那一条。 “jenner,你喝了酒吗?”递礼物的动作令两人的距离拉近很多,她皱皱眉:“好大一股酒气。” “是啊,”靳锋无心深谈:“不早了,你还不回去?” “jenner,这么晚了,我今晚可以留在这儿吗?”diana含情脉脉瞅着他,乌黑的眸子亮得出奇,颜色的改变令靳锋有一秒的恍惚,仿佛是似曾相识。 他很快回过神来,也不意外diana的请求,的确是很晚了,已经是凌晨,他准备起身:“楼下有客房,你自己挑一间。” diana却在沙发上向他俯近,伸手按住他的手背:“jenner,你不试试这条领带吗?我好想看到你戴着它的样子。” 她的身上染着淡淡香气,也是靳锋似曾相识的气息,对了,他想起来,安晴沐浴后曾有过这种气息。 还有,他认真看了几眼diana,突然发现,她的衣着举止,包括脸上的妆容,都和安晴有几分神似。 头顶的水晶灯映着她玲珑的身形,diana是漂亮的,今天的她又特别有种不同,就连唇角勾起的弧度都似乎和平时不一样。 靳锋真的喝了不少酒,酒气混合着若有似乎的香气,他的眼神显得迷离…… 翌日。 虽然是大年初一,安晴却睡到很晚才起来,傅默川带着孩子们出去了,虽然没有一起过除夕,可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他还是决定去拜个年。 但想到傅家那群人,他又不太放心,所以把安晴留在了家里。 快到中午的时候安晴才起床,正和安馨坐在客厅聊着家常,看到靳锋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安馨瞧他一眼,眉头无意识地皱了皱,他不以为意,径直走到安晴面前:“我想和你谈谈。” 很直接的口吻,如他的人一般强势。 安馨眉心拧得更紧了,虽然还去r国住过几天,但她对靳锋的观感依旧很差。 最后,是安晴支开她,推开旁边活动室的房门,和靳锋走了进去。 “什么事?”她说完开场白后眨眨眼,又补充一句:“diana没有一起来呀?” 靳锋没吭声,只是意味不明的看着她,然后猛地上前一步,安晴还没反应过来,被他一把抵到墙上。 看到他的脸压下来,她脑子出现片刻空白,反应过来后用力去推他,但是靳锋用起强来根本不是她能抵抗得住的,他轻易就扳起她的下颌,安晴闻到他冷洌的气息,她拼命挣扎,眼看两人的唇片即将贴在一起,他突然停下动作。 “什么感觉?” “放开我!” 因为气愤安晴脸都憋得通红,她狠狠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两人的距离是如此之近,近得她一张唇就似乎可以蹭到他的唇瓣,她又用力推他一把。 这次靳锋被推开半步,但还是扳紧她的下颌,目光如薄削的刀片,凌厉地凝在她脸上。 “被人勉强是什么感觉?” 她这才明白过来他愠怒的原因。 “diana是真的喜欢你!” 她喘着气,不甘地扭动着脖子,再次伸手去推他,但他不愿意的话,她完全无法撼动盛怒中的男人。 也不用问了,想必她昨晚的心思都白费了,diana没有成功。 没错,为了达成diana的心愿,她找来公司最好的化妆师替diana改头换面,还无私地借出自己的衣服饰品,在她的言行身教下,diana一眼望过去和她有了几分神似,昨晚她又故意灌了靳锋很多酒,想让他酒后乱那个啥,没准会顺水推舟和diana在一起。 但很显然,她的作战计划失败了。 “所以呢?”靳锋音调冷冷:“是不是喜欢就要接受,特么的你为什以就不接受我!” 时过境迁,这是他再一次明确表达自己的感情,安晴咬咬唇,她真心觉得diana和靳锋很配才出手相助的,或许也存着几分私心,希望靳锋能找到一个真心待他的女人。 “diana是个好女孩,她答应我会对莞尔好的,靳锋,我是真的想帮你们。” 靳锋冷笑,终于松开她:“你才见过她几次就这么了解她?” 安晴吐了口气,靳锋是真的生气了,她揉着被捏痛的下颌急急地说:“没错,我是没见过她几次,但你们认识那么久,你难道不了解她吗,她告诉我从15岁就暗恋你了,看着你爱上一个又一个的女人,依旧对你痴情不改,这么好的女孩,就算你不爱她也不能嘲笑这份感情,你知道吗?她父亲给她安排了政治婚姻,顶多几个月她就会嫁给别的男人,一个女生把最美好的青春都浪费在你身上,你真的就不后悔!” 她越说越激动,靳锋看着她绯红的小脸,眸色更冷:“她是这样告诉你的?” “没错,她有什么不好!” 安晴依旧气难平,而靳锋的情绪却慢慢平静下来,或许是冷静。 “政治婚姻没错,diana的父亲会竞选下届总统,他正在拉拢我的支持。” 安晴挑挑眉,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她正在消化。 “所以说diana是筹码,无论是你还是其他男人,只要能够帮到他父亲她就会嫁给他?” 她心底更为diana不值。 “没有其他男人。”靳锋眯起眼:“从头至尾diana的目标就一直是我,还有你,我不需要你的好心。” 安晴怔了怔,这句话委实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不会的,”她喃喃:“即使那样,diana也是对你一往情深。” “安晴……” 一直放心不下的安馨在此时推开门,靳锋冷冷睨她一眼,扭头走了出去。 一次又一次,他可以忍受她的拒绝,却忍不了她一再地把她推给别的女人。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被人弃如敝履的感觉。 257 生了,说好的女儿呢 靳锋真的是生气了,一天后启程离开龙城,莞尔很不情愿所以暂时留了下来,不过跟他约好过完年就回去。 好好一件事弄成这样,安晴心底也很不舒服,傅默川知道后倒是哑然失笑,信誓旦旦地称赞她做得很对,虽然感觉他有点幸灾乐祸的嫌疑,不过被他安慰一番后,安晴的确感觉好多了。 她也决定不再去管那些闲事,一心一意地安胎。 时光荏苒,一晃眼离预产期只有两个多月了,虽然她刻意控制饮食,肚皮还是日见沉重,走几步都觉得喘,后来双腿也变得浮肿,至于身材更是膨胀得厉害,现在除非有很重要的事情她几乎是足不出户,一门心思地呆在家里养胎。 这天下午,她如平时一样靠在沙发上和唐俐视频,听她说完公司的事情,又聊了几句八卦便掐了线。 佣人替她送来补品,她端起来抿了几口,放在一旁的手机上又弹出来一条视频请求。 看见屏幕上叶瑾的名字,她含笑接通。 “姐,”叶瑾俊美的脸出现在方寸之间,看背景是在车内,影像有点许晃动:“在家呢?” “是啊。”她随口问:“你呢?又在赶行程?” “嗯,”叶瑾微微一笑:“不过我有一天半的休息时间,刚下飞机,现在在龙城。” “真的啊,”她很高兴:“怎么不早点说,来姐这儿吧,我给你准备好吃的。” 说话间,她感觉宝宝在肚子里踢了一下,她以为是正常胎动,伸手安抚了几下,然而宝宝们继续燥动,她感觉到一阵紧似一阵的腹痛,不过片刻变成难以忍受的绞痛。 “姐,你怎么了?” 叶瑾敏锐察觉到她的变化,手机对面传来他关切的询问。 “没什么,肚子有点疼……” 她以为是坐久了,手撑沙发想站起身,肚子里又是一阵阵巨痛,她疼得哼了一声,手机都落到沙发上。 “姐,你怎么样……”叶瑾的声音继续从手机内传过来,然而她已经顾不上了,不仅是腹痛,她感觉有温热的东西从身下流出来,她低头看了一眼,触目惊心一片血红。 血……她脑子里懵了几秒,心底涌出慌张。 佣人闻声冲过来,见状也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扶住她。 “夫人,你见红了。” “快,送我去医院……” 她疼得声音都抽搐了,但是更多的是担心,上次生产的惨痛经历从脑海中浮过,她捂紧腹部,似乎这样就能保护里面那两个孩子。 保罗的预计是对的,她的情形很容易早产或者滑胎,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真正发作的时候还是措手不及,因为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甚至上周产检时医生也告诉她一切正常,所以她才会有所松懈。 同样措手不及的还有傅默川,当他心急火燎赶到医院的时候,安晴已经被送进手术室了,连术前协议都是她自己签的字,这令苦苦期待女儿降临,一心想见证她们诞生过程的他懊恼不已。 所幸他来得很及时,在手术室外没等多久便听到微弱的哭声,片刻后一个护士抱着个婴儿走出来。 “恭喜傅先生,是个儿子。” 傅默川正在手术室外急得团团转,开口便问:“我老婆怎么样?” “傅太太还没生完,不过各项指标都很稳定。” 他稍微放下心来,然后才想起一个严重问题:“儿子?” 护士手中的婴儿哭得断断续续,很细小的一团,裹在包布内几乎看不见,小脸通红,小拳头握得紧紧的,看到那个显著特征他彻底呆住:“怎么会是儿子?” 说好的女儿呢?怎么变成了儿子? “傅先生,我送他去暖箱了。”护士低声禀告。 他被这个变故弄得很震撼,心底又惦记着安晴,心烦意乱地朝护士挥了挥手,然后重新盯着紧闭的手术室。 又过了半小时左右安晴才被推出来,虽然很惊险,所幸大小平安,唯一的意外就是生下的孩子并不像之前检查的那样是两个女儿,而是龙凤胎。 安晴在生下女儿不久后便在麻药的作用下睡过去了,再睁开眼时天色完全暗下来,病房很安静,只有佣人守在一旁,傅默川不在,她并没有太在意,第一句就是询问孩子们的情况。 “宝宝们呢?他们还好吧?” “小少爷小小姐都在暖箱,傅先生看着他们,”佣人贴心安慰:“他们都很好,您伤口好一点就可以去看他们了。” 她宽慰一笑,刀口真的很疼,不过听说孩子们平安她也放心了,刚才见红的时候她真的是很害怕,似乎她的孩子都多灾多难,朗程是8个月被迫早产,这对儿女连8个月都不到。 “我诅咒你,包括你即将出生的孩子,你们将永远生活在痛苦中,生生世世得不到幸福!” 莫名地,她脑中掠过怀特夫人跳江前那些诅咒,她心内一凛,迅速赶走这些念头。 不会的,傅默川并没有对不起怀特夫人,她也不相信诅咒,她和她的家人们都会非常幸福。 大概是有人把她醒来的消息告诉了傅默川,他很快出现在病房,坐在她身侧,怜惜地抚了抚她苍白的脸颊:“伤口是不是很疼?” “还好,”她笑笑:“宝宝们睡了呀?我好想看看他们,长得比较像谁?” 手术时一直浑浑噩噩的,护士们只告诉她胎儿的性别就抱走了,她根本没来得及看一眼。 “当然是像你了。”傅默川黑眸溢着柔光:“我们的女儿像你一样漂亮又可爱。” “那儿子呢?”她眨眨眼,这偏心的毛病可不好啊:“傅先生,儿子也是你的,你可不能搞性别歧视哦。” “怎么会?”傅默川失笑:“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这肯定不是真心话,因为安晴感觉他说这句话的语气有点勉强。 不过也很正常,本来他就是女儿控,现在两个女儿变成了一个,不被他宠上天才怪。 翌日才陆续有人来病房看她,不过傅默川不想她过于劳累,所以探视的人并不多,而且听说他以同样的理由谢绝了亲友团们对宝宝们的探视,弄得唐俐在她耳边碎碎念了好久,说傅默川是紧张大师,不过语气间满是羡慕妒忌恨。 而安晴也是在几天后身体恢复得不错的情况下才终于见到自己的一双儿女,他们乖乖地躺在保育箱内,穿着可爱的小衣服,一粉一蓝,正睡得很沉。 她充满怜爱地瞅着他们,然后感觉有点奇怪,两个都是早产,但很明显儿子的体型大了许多,两个暖箱摆在一起就更明显,相比之下,女儿就象袖珍娃娃,虽然很可爱。 “女儿怎么这么小啊?”她疑惑地问:“比起哥哥,瘦得象根小豆芽。” 嗯,真的像豆芽,据说只有二斤多,而儿子却有六斤。 虽然六斤的孩子也算瘦的,可几乎是足月的标准了。 “还不是都怪这小子,一点都不懂谦爱,”傅默川一脸郁郁:“在娘胎里肯定把好东西都吃了,一点儿都不分给妹妹,等他出来了看我不削他。” 她接受了这种说法,还替儿子说了半天好话,才打消了某人过分的念头。 这家伙的确有很严重的重女轻男倾向,安晴后来发现,只要是在家他必定是女儿不离手,而儿子明显被冷落了,几乎从来没见他抱过,有时她看不过去,主动把儿子递到他手上,也是敷衍地哄几下便放下了,她抗议几次无果后便只好算了。 他对女儿也是百看不厌,简直到了痴迷的程度,有时安晴一觉醒来,就看到他坐在婴儿床边,或是小心翼翼地抱着女儿发呆,专注的神态令她都吃醋了。 某男的偏心还体现在孩子的名字上,很久前他给未来的孩子取名朗yan,还说如果是儿子就叫朗言,女儿则叫朗颜,后来发现是女儿,就又取了几个其他的名字。 现在儿子生下来了,他却再次改变心意,给他取名傅遇,而女儿则和莞尔看齐,取名傅粲然,因为女儿生下来太小,安晴一口一个小豆芽的叫,于是小名小豆芽,顺理成章的,儿子的小名叫小豆丁。 但是傅遇……富裕,或者是富余?这名字还能再嫌弃点吗?安晴拍案而起,果断替儿子取名傅朗昱。 本来一周就可以出院,傅默川让他们在医院呆了十来天,不过在他的小心呵护下,两个孩子都养得很好,虽然是早产,满月的时候都比出生时长大了一圈,特别是朗昱,白白胖胖的,足足有十斤重,根本看不出一点早产的影子。 但有一点不是很好,也不知是不是女儿吸引了某男的注意力,安晴明显觉得他对自己冷落多了,这段时间他也好像特别忙,消失的时间很多,出现的时候也多半是对着女儿发呆,完全没有新婚时的如胶似漆。 想到唐俐时不时在她耳边嘀咕的一些八卦,如某某女星怀孕时遭老公劈腿,又某某女星生了二胎,结果被老公嫌弃黄脸婆,她突然地有了种危急感。 258 和女儿争宠 满月宴这天安晴醒得很早,替两个小家伙喂过奶,再把他们放到小床上继续睡。 生下两个宝宝后,她坚持母乳喂养,虽然奶水有些不太够,但总比完全吃奶粉强。 虽然有保姆,很多事她也亲力亲为,晚上两个宝宝是放在他们卧室亲自照顾,不知是不是能更好地亲近女儿,傅默川相当赞成。 帮忙把小豆芽搁到婴儿床上,傅某人的视线就离不开了。 看到男人“留恋”的眼神,安晴眨了眨眼,慢慢走过去勾住他的腰。 傅默川终于被惊动了,扭头向她望过来。 她不动声色地把脸伏到他宽厚的后背,声音无比幽怨。 “不要回头,”她怅惘地叹了口气,“我不要你看我,我现在是不是又肥又胖,变得很丑了?” 真后悔孕期补得太好,现在还没能恢复过来,她的腰身还是肉肉的,老实说,她自己照镜子的时候也不是很满意。 傅默川唇角弯了弯,闻到她身上的淡淡奶香,她的确是圆润了很多,令人荷尔蒙旺盛的体型。 他转过身来,淡淡的晨光映着一高一矮两道剪影,男人眸色蕴黑闪亮。 她半扬起依旧精致的小脸,虽然也那么圆润了一点,皮肤却特别细腻,她的胳膊也如之前那么柔软,缠着男人脖子,半是撒娇半是埋怨的声音流淌出来。 “我吃醋了,现在你喜欢女儿都不喜欢我了,每天看她的时间比我多得多。” 傅默川唇角弧度更大,大掌扶住她的腰。 “女儿的醋你也吃?” 这话听着好耳熟,安晴挑挑眉,好像之前她也对他说过,不过女儿两字换成儿子,果然是风水轮流转啊。 她没吭声,佯装赌气地噘着嘴,还气鼓鼓地放下缠着他的手。 多年没演戏了,勾人的戏码她还是信手拈来,从表情到动作都是那么扣人心弦。 果然,男人重新扯住她的胳膊,并且一个打横抱起了她。 他的掌心很烫,她轻轻哼了一声。 这是真的。 “老婆,今天满月了吧。” 男人磁性的嗓音牵牵绕绕的,令人心尖都在打颤。 她抿唇一笑,再次勾住了他的脖子。 “你想怎么样?” 男人微笑,薄唇俯近她:“你说呢?” 旖旎的早晨,美好地拉开了序幕。 几小时后,宾客陆续抵达。 满月宴办得很低调,就在家里请了些自家人,莞尔也接了回来,眼巴巴地守在婴儿车旁,瞅着小豆芽爱不释手,看着她喜滋滋抱着小豆芽的样子,真令人心惊肉跳。 “妈咪,我好喜欢小妹妹呀,让妹妹每天陪我玩好不好?” “你不喜欢弟弟呀?”安晴开着玩笑。 莞尔撇撇嘴,一点都不掩饰她的嫌弃:“弟弟长得不好看,我才不喜欢呢,我好喜欢妹妹啊。” 的确,论颜值是小豆芽更加出色,她完美地遗传了父母俩的优良基因,虽然脸还没有长开,却已经可以看出精致绝伦的小轮廓,可以想见以后肯定和朗程一样是万人迷,而小朗昱则明显逊色得多,甚至说是普通了,因为太胖眼睛都挤得小了,肉嘟嘟的小脸是很可爱,但离帅气还有点距离。 有时安晴盯着他看的时候也觉得奇怪,按理说他和粲然是双胞胎,可两人脸上没有丁点相似的地方,傅默川解释说不是所有的双胞胎都长得一样,比如说异卵双胎便是天壤地别,而且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肯定会有不同的,听他说得言之凿凿,她便再次接受了他的说法。 但是和她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所以一天下来她不知面对了多少次这样的质疑,弄得她都有点迷惑了。 坦白说,面对同样亲生的三个孩子,有时候她也觉得朗昱缺乏亲切感,她可不是偏心的妈啊,最后,她把这一切归结于受了某男潜移默化的坏影响。 夜深人静。 她低头看着婴儿床内两个孩子熟睡的脸,当初以为是女儿,所以婴儿床选的粉色,晕黄灯光下两个孩子一左一右躺在自己的小隔层内,都睡得很香甜。 傅默川走过来,很自然地俯下身,宠溺地摸了摸女儿嫩嫩的脸蛋,对于儿子则视若无睹。 虽然已经习以为常,但安晴很鄙视他这种明目张胆的偏心行为,忍不住抬头白他一眼。 接受到她这一眼的含义,男人唇角勾了勾,恋恋不舍地缩回摸向女儿的手,然后伸向她。 轻轻一扯,安晴被他拽起来,男人的脸随之俯下。 “你又想干嘛?”她笑着躲闪:“不是早晨才,唔……” “你欠我十个月呢。”男人扳起她的脸。 明明只有不到七个月好么? “等等,我把帐子放下来。”她挣扎着扭过身,轻手轻脚解开婴儿床侧的粉色纱帐,视线扫向熟睡中的两张小脸,突然想起亲友们的评价,她随口说:“老公,你说豆丁到底像谁啊?今天好多人都说他,唔,好痒……” 男人从后面搂住她,热情的动作把她下面的话都压了回去。 然后,她就一直没有再开口的机会,后来更完全忘记了准备说什么…… 家里多了两个宝宝时间便过得很充实,仿佛一天24小时都不够用,几乎整天都是围着几个孩子打转,她却乐此不疲。 这天,她正在家陪两个孩子活动,放在一旁的手机滴了几下,提示有信息进来,她没在意,空下来时拿起来瞅了几眼,看到手机屏上弹出来的照片她眼神一凛,呼吸都不自觉地重了几分。 照片上是个墓碑,沉重的黑色,碑上没有照片,上面的字很简单:爱子朗言之墓,没有落款,只有几个凝重的字体,父母永远爱你。 朗言—— 她紧紧盯着那个名字,感觉自己擂鼓般加重的心跳。 不,这是恶作剧。 她迅速返回去,仔细看了看发送彩信的号码,确定没见过,而后毫不犹豫地按照号码回拨过去。 她拨了好几次,但是都没能打通,系统提示是空号。 这个号码才给她发过信息,一转眼就变成了空号。 她重重吸了口气,盯着那个号码几秒,果断删除了短信。 这是恶作剧,无聊的恶作剧。 绝对是! 一张无聊的照片能说明什么? 摇篮里小朗昱睡得很香,白白胖胖的小脸已经看了几十天,是她熟悉的可爱脸蛋。 是啊,她儿子就在面前,哪个无聊的咒他死掉了。 安晴怔怔地看着,心情说不出的杂乱无章。 唐俐笑咪咪走进房间时正好看到她对着朗昱发呆,轻手轻脚走过去,也朝摇篮内看了几眼,压低声音说:“好羡慕你啊,要是我也有一对这么可爱的小天使,我也是一瞅就是一天,眼睛都不带眨的。” 她勉强笑笑,从摇篮边站起身来,唐俐却俯身摸了摸小豆芽豆腐似的小脸感叹道,“小公主越长越美了,这样长下去可怎么办呐,好想赶快生个儿子把她娶回去啊。” 作为女孩,小豆芽的确是众人眼底的宠儿,不仅是傅默川,所有人都不掩饰对她的喜爱,安晴以前是不在意的,但今天尤其敏感。 “你生个女儿也可以啊,我两个儿子还不够你挑的?” “也对啊,”唐俐笑嘻嘻地考虑这种可能性,眉梢一扬,“那就说好了哦,你们家朗程我定了。” “你没看上我们家朗昱啊?”她故意说:“你是嫌弃我们家豆丁长得不漂亮呀。” 唐俐虽是助理,两人关系更像闺蜜,所以嬉皮笑脸地回答,“做人不能太贪心,有朗程这么优秀的女婿我很知足了,小豆丁给我做干儿子吧。” 安晴笑笑,视线不经意从朗昱脸上滑过。 如果朗昱换成朗言呢? 脑中很突兀地划过这个名字,她的心猛的抽了一下。 虽然强迫自己不去想,但她明白那张照片还是在她心底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几天后,她偷偷拿了自己和朗昱的头发请m帮忙拿去化验,m没有多问什么,并且没用多久就告诉她有了结果。 “结果是什么?”捏着手机她的心微微提起来。 “我没有看,”m懒散地说:“你来拿还是我给你寄过去?” “你帮我打开吧,”她抿抿唇说,“把最后结果告诉我。” m没说什么,手机内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片刻后他再次开口,“方便问下吗?这样本是谁的?” “结果是什么?”她反问,捏紧了手机。 “结果啊……”m顿了一下,然后一字一句传了过来,“亲子关系不成立。” 不成立! 她不知道是怎么挂断电话的,从听到这几个字起脑子里就像被雷击过,耳边一片嗡嗡声。 七个月早产的朗昱出生却有六斤重。 他不仅不像双胞妹妹,也不像家中的任何一个人。 他的名字叫朗昱。 而朗言两个字却孤零零地出现在墓碑上…… 似乎所有的疑点在此刻都得到了解答。 她捏着手机的指尖微微颤抖,上面是m接着给她传来的鉴定结果,如他所说的结论,字字刺痛她的眼眸。 不,这不是真的。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她辛苦生下来的宝宝,为什么不是她的儿子? 259 呼之欲出的答案 擘川集团。 和之前的傅氏相比这儿的确寒酸很多,甚至都不是属于自己的独立大厦,不过清楚傅默川底细的人绝对不会轻视这儿。 这也是安晴第一次找上来,她却没像之前玩笑那般带着老板娘的视查心情,甚至都没怎么注意周围的布置,好在全国人民都知道她和傅默川的关系,所以通行无阻地进去了,傅默川正在开会,有人恭敬地把她领进他的办公室,还客气地送来饮品。 她当然没心情喝,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内,她焦灼的心才稍微冷静一些,是的,看到鉴定结果后她头脑一热,连傅默川回家的功夫都等不及,就这么急吼吼找上来了,但是现在又有些近乡情怯,她想得到什么结果?其实事实已经很明显了不是么?朗昱绝对不是她的儿子,那她亲生儿子呢? 虽然那个答案呼之欲出,但不问清楚,她心里那个疙瘩始终不到纾解。 问。 不问。 不问。 问…… 各种思绪在她心底做着激烈斗争,她在办公室内来回踱着步,心底满是挣扎。 傅默川来得很快,她没转几个圈就推门而入,安晴深吸了口气,按捺下心底的惶急,急急地迎了上去。 “老婆,怎么突然来了?”他熟稔地扶住她的腰,“有事么?” “默川……” 她有千言万语想问他的,但是话到嘴边又缩回去了,她很想知道却又实在害怕听到那个答案,于是变成怔怔看着他。 “怎么了?”傅默川依旧微笑,扶她在房间的沙发坐下,暧昧地往她颈边吹气,手也开始不安分:“想我了呀?” 她没吭声,眸底情绪翻涌。 在她复杂地注视下,傅默川唇边的笑也慢慢收敛,神情变得凝重。 “到底怎么了,嗯?” 他的音调一如既往地低磁沉稳,染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安晴握了握拳,再次深呼吸,然后从包里取出那份鉴定结果。 结果上鉴定人的名字是随便写的,可是傅默川瞧了几眼脸色就微微一变。 安晴盯着他的表情,深深吸了口气,终于问出那个问题:“老公,豆丁……是谁的孩子?” “老婆……” “我们的儿子,是不是出事了?”她紧接着又问。 “你想什么呢,豆丁不就是我们儿子吗。”傅默川捏紧鉴定结果,一字一句否认。 如果是之前安晴可能会信,可是白字黑字摆在面前,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溢满痛苦。 “老公,我想看看他……哪怕不在了,我至少也要看他一眼。” 做为母亲,她连亲生儿子一面都没有见到,甚至连他夭折的消息都才听说,孩子还那么小,孤独地躺在地下,一定很冷吧。 傅默川喉结微滚,眸底也浮上几抹痛色。 两人默然对视几秒,而后,他微微点头。 “好。” 一个好字很轻,安晴的心却直直往下坠落,随之而来的是扑簌的泪珠。 这个好字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需要再说什么了,她的猜测都得到了印证。 无论她如何否认如何的不信,她的小儿子,傅朗言,出生时就不幸夭折。 当时傅默川还在手术室外等着她继续生产,接到消息后赶去新生儿病房,朗言已经回天乏术,毕竟两个胎儿都是早产,器官发育还不完全,夭折的风险很大,那一刻他也是难以接受的,朗言出生后他甚至都没有仔细看上一眼,或者亲手抱上一下就这么走了,他心底充满懊悔和痛苦,可想而知,安晴知道后会更加难以接受。 面对安晴产后虚弱的眼神,他实在无法把这个噩耗告诉她,本想拖上几天等她情况稳定些再说,但是越拖就越不忍心,这时候想到了莞尔,他灵机一动,说不定也可以收养一个孩子当作自己亲生的来养,反正安晴还没见过孩子,没准会相信的,等到两人有了感情,就算知道孩子不是亲生的,已经木已成舟,丧子之痛也会小得多。 可以说他的计划还是很成功的,如果不是那通莫名其妙的短信,安晴会一直蒙在鼓里,开开心心把朗昱当成亲生骨肉。 就像他计划中那样,或许发现也是很多年以后,对她的伤害会小得多。 但最后,他的计划还是落空了。 一小时后,安晴来到朗言的墓地,和照片上一模一样的墓碑,真实地提醒她这不是幻觉。 她的小儿子,从没见过一面的儿子,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她。 傅默川搂着哭成泪人的她,温言安慰,可以看出他也很不好受,嗓音沙哑着。 “朗言长什么样?”她哽咽着问:“是不是和小豆芽长得很像。” 难怪他总是盯着女儿发呆,安晴终于明白过来,他不仅是看女儿,而是透过女儿的小脸思念夭折的儿子。 傅默川默了几秒,然后附和地嗯了一声。 也许吧,他去的时候朗言小脸青紫,据说是肺功能发育不全呼吸衰竭而死,所以说实话,他也没忍心细看。 “为什么不把朗言的名字写全?”安晴又问,看着墓碑上简单的字迹,在周围林立的墓碑中,显得那么冷清。 “我一会儿就让人添上。” 其实傅默川是担心被人发现,既然安晴已经知道了,这层顾忌也没了。 安晴没再说话,只是悲伤地盯着墓碑,很突然地,心底又想到怀特夫人的诅咒,是诅咒吗?她的儿子孤独地死去。 她心底萦满伤痛。 两人在陵园里呆了好一会儿,安晴通红着眼睛出来时精神很差,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人抽走,晚上直接发起了高烧,足足在家养了一周情况才慢慢好转,但是精神状态还是不太好,所幸身边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暂时可以转移她的注意力。 知道朗昱不是自己亲生的,她也曾和傅默川有过一番谈话,朗昱的情形真的和莞尔一样,她也是从出生就养起,所以做不出把他扔掉的事情,可是前车之鉴,她不想养大后再有个什么朗昱的“亲生父母”跳出来搞事情,不过傅默川让她放心,他事先查过朗昱的身世,应该不会有问题,只要她愿意可以当亲生的抚养,看着朗昱不谙世事的小脸,她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将那份丧子之痛深埋藏在心底的某个角落,不去轻易触及。 三个月后。 两个小家伙经过一般时间的调养都长得很好,特别是朗昱,因为太能吃了,完全就发展成一个球,而小豆芽细胳膊上也出现可爱的藕节,五官精致漂亮,笑起来真的如她的名字一样粲然可爱。 只是每次看到她灿烂的笑脸,安晴就忍不住黯然神伤。 如果朗言还在,应该也是如此这般的笑魇如花吧。 她的身材也差不多恢复到生产前的水平,而且哺乳的缘故,某个部位尤其膨胀,罩杯直接上升几格,她也慢慢开始了工作,去公司的时间多了起来。 接到律师的传话又是半个月后了,律师告诉她,狱中的范洛薇很想见她。 这段时间内她忙于家事,又沉浸于丧子之痛,很少关注其他的事情,据说张丽莉母女已经宣判,和傅振生告诉她的一样,一个死刑一个无期,范洛薇早就过气,加上媒体并没有宣扬,所以这件事并没有翻起太大的浪花,她都是从律师嘴里才想起这对母女。 时过境迁,她对这对母女已经没有多大感觉,恨也好怨也好都仿佛是很久远的事情,凭心而论她不想再见范洛薇,但是律师一再强调,范洛薇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去了趟监狱。 以后再见这对母女的机会真的不多了,姑且听听她想说什么吧。 面会室外她坐了不久,便看到狱警押着一个面容枯槁的女人走进来,直至女人坐到她面前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范洛薇? 她盯着那个女人足足几秒,直到对方开口叫她的名字,才依稀从对方的嗓音中辨认出几丝轮廓。 坦白说,范洛薇的声音也有了很大变化,不似以前的柔弱甜美,象是生了锈一般,带着一种刺耳的沙哑。 她的模样更是苍老得厉害,20来岁的花样年纪,看上去已经像中年妇女,深陷的眼窝透出的浓浓的颓废和绝望,令人很不舒服。 安晴只看了一眼就把视线移开,她没想到监狱的生活可以把一个人摧残成这样。 “是不是很意外?我现在的样子很难看吧?”范洛薇的音调也是灰败的,仿佛冬天的枯枝,萧瑟的,没有一丝正常的人气。 安晴抿抿唇,来之前她预料了很多可能性,心底也还存着几丝对范洛薇的愤懑,无论如何,眼前这个女人曾杀害了她的父母,伤害了她的老公,她们间的恩怨说上几天都说不完,但是范洛薇此刻的残样的确令她生不起气来。 无论她之前做过什么,看得出来她已经得到了报应,从前途无限光鲜亮丽的明星沦落成这样,的确令人唏嘘不已。 260 人在做天在看 范洛薇没等安晴的回答,探视时间有限,她要充分利用。 视线滑到安晴窈窕如初的体型上,她扯了扯嘴角,或许是想笑,不过那模样委实不敢恭维。 “孩子呢?”她问:“已经出生了吧?” “是的。”安晴淡淡回答:“龙凤胎,一儿一女。” “恭喜。” 范洛薇这句话也不知是否出于真心,她现在的样子就好像是看穿红尘,脸上已经没有正常的情绪。 “你找我什么事?”安晴切入正题:“说吧,你要告诉我什么?” 范洛薇默了一秒,而后说:“安晴,虽然你恨我,可是姐妹一场,你能不能帮我一件事?” 她皱皱眉,所以说她是再次上当受骗了?范洛薇根本不是有话要说。 看出她的不满,范洛薇身体前倾,隔着防护屏急急地说:“求求你,让我早点解脱吧,也让法官判我死刑。” “……” 这点是安晴没有想到的,她想动的身子顿了一下,重新在位置上坐稳。 “妹妹,帮帮我,我知道以前做过很多对不起你的事,你让我死吧,就算替我自己赎罪。” 范洛薇好似真的发自肺腑,面如死灰的表情也现出几分急切,让人觉得她真的想求死。 “你想和你母亲一起死?”安晴静了几秒问:“范洛薇,你以为我是谁?” 是的,张丽莉是死刑,据说还有几个月便执行,她的人生即将走到尽头。 安晴以为范洛薇是不想一个人独活下去,也对,一个过惯锦衣玉食生活的人突然被关进监狱,面对她的是毫无希望的人生,唯一的亲人也即将离她而去,她萌生死意也是正常的。 可是范洛薇也把她想得太有能耐了,她只是普通人,有什么权利左右一个人的人生,就算有,她也不想卷入这种破事。 “妹妹,帮帮我吧,就算我最后的请求了。”范洛薇急切而慌乱地地看着她,甚至还想扑上前,仿佛要抱住她,当然是被隔离屏挡住了。 安晴神情复杂地瞅着她,看到曾经的熟人变成这副模样,也的确令人感伤。 “抱歉,这个我帮不了你,或许你可以去向法官忏悔,或者找你的律师帮忙。”她淡淡开口:“还有什么事吗?” 算了,就当来看她最后一眼吧,曾经的恩怨,就在今天划上一个句号。 看出她的淡漠,范洛薇恢复了些冷静,重新坐回去,悲怆地说:“你以为我不想吗?我试了很多次,还试过自杀,但是不行……他们不会让我死的,因为我的罪还没受完。” 她说着话,突然掀开自己的袖子,安晴眸光微敛,看到她胳膊上满布的伤痕。 “我身上还有更多,你想看吗?” 对上她的视线范洛薇惨然一笑:“没想到吧,有一天我会落魄这种境地,连死的权利也没有。” 安晴轻咬唇瓣,这些的确是她没想到的。 “现在我终于知道是有报应的,”范洛薇嘶哑地说:“我错了,现在我得到报应了,你知道吗?在这个鬼地方我每天都会受到你想象不到的折磨,各种各样的……身上的旧伤刚好又会有新的伤口,永远没有解脱的一天,妹妹,我真的受不了了,你帮帮我吧,我知错了,因为妒忌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杀了很多人,我该死,你帮帮我,让我早点解脱吧。” 安晴默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她。 没错,听上去范洛薇的情形真的很惨,死亡予她而言的确是种解脱,但这不是她能作主的。 “我答应你。”半晌,她重新开口:“只要你真心忏悔,会有解脱的那一天。” 她不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可是她愿意尝试一下,减轻对范洛薇的惩罚。 毕竟姐妹一场,这大概她唯一能替范洛薇做的。 范洛薇深陷的眼眶涌出几滴泪珠,暗哑地吐出几个字:“谢谢你。” 她无心多呆,冷冷问:“还有事吗?” 这不是个很好的环境,总令有种浓浓的压抑感。 范洛薇抹了把眼泪,吸着鼻子说:“现在我才知道以前错得有多离谱,在狱中的这些天我想了很多,如果不是我的执念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没有默川哥我其实也一样能过得很好,可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我对不起很多人,还有我的孩子,生下他后,我一天都没有尽到母亲的职责,我真该死,有今天都是活该。” 安晴抿抿唇,面对这样的范洛薇,再多的怨气也撒不出来,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那么你爸呢?你对他的死就没有一丝愧疚?” 范洛薇怔了怔,脸上浮上几抹痛色。 “当然了,都是我的错,我怪他心底只有你,我……” “你真的是错的很离谱,”安晴打断她:“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收回公司吗?他是为了你!他知道你不是经营的料,而公司在我手里,只要还能赚一天钱就少不了你的,你总说他偏心,他是偏心,当初把快破产的公司交给我,而有效资产全部留给了你!” 范洛薇狠狠一愣,盯着安晴,脸上是难以掩饰的错愕。 安晴也没再说什么,没错,这些她当时也没理解,是在范洛薇告诉他范之海根本没打算收回公司后她慢慢悟到的。 范之海一生凉薄,但是在他瘫痪在床,看淡生死的时候,终于有了点正常的人性。 范洛薇呆坐良久才慢慢回过神来,干裂的唇角挑起一抹苦涩。 “还能拜托你一件事吗?”她又吸吸鼻子说:“我这辈子恐怕是出不去了,我本来还有点积蓄的,可是因为沾上毒瘾都败得差不多了,我现在只有一处房产,就是我现在住的那儿,你帮我卖了吧,不管能卖多少,替我交给我的儿子,就算我这个母亲能为他做的唯一一件事。” 就像范之海一样,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穷途末路的时候她总算恢复了一点做人的良知。 大概同为母亲,安晴点点头,答应了她的请求。 探视时间也到了,狱警过来押着范洛薇离开,她却坐在位置上呆了一会儿,直到范洛薇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了才起身。 虽然她不想承认,但显然心情还是受到了影响,此后的很多天情绪都很低落。 她再一次想起了朗言,她怀胎七月却没能见上一面的孩子,他的夭折是不是报应呢。 范洛薇的房子她本来打算让人去处理的,后来想了想还是亲自去了。 几经搬迁,她自然没在这儿找到什么可值得怀念的东西,但如愿以偿地翻出母亲的不雅视频,和一些准备争家产的申诉材料放在一起,她随便看了几眼,全部扔进厨房的洗菜盆,一把火全部烧成灰烬。 就这样吧,她打开窗,她和张丽莉母女之间的恩怨,无论谁对论错,就让那些像这慢慢消散的雾气一样,烟消云散吧。 而范洛薇那边,她也直接向傅默川提过,让他找机会跟傅振生说一下,让范洛薇在狱中自生自灭,后者眸光动了动,也没有问什么,很爽快地答应了。 房子卖得很快,只是房款她不知道怎么给范洛薇的儿子,接理说这孩子现在在傅家,也不差这点钱,而且她实在不想去见傅纬年,于是去银行开了个户头存起来,等以后找机会再说。 她没想到的是,这个机会来得很快,某天她带着两个孩子去接种疫苗的时候,竟然在医院和李思涵不期而遇。 据说在她被绑架的那一年,这女人终于嫁给了傅纬年,不过两人选择了旅行结婚,并没有举办婚礼,但不管怎么说,她和李思涵成为名义上的妯娌。 只是这妯娌见面分外眼红,尤其是李思涵,安晴就想不通了,当年明明是她对不起自己,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是几个意思。 “你也带孩子来打针啊?”还好,她正常地打了个招呼,视线在安晴手中的小豆芽脸上晃了晃,明底明显涌出几分嫉恨。 安晴抱紧孩子没理她,然后注意到她身后保姆手中的小孩,两岁左右的样子,长得眉清目秀。 安晴和李思涵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李思涵还看不出怀孕的迹象,结合这个孩子的年纪,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孩子就是范洛薇所生。 想到范洛薇狱中对她的嘱托,她忍不住对这个孩子多瞧了几眼。 留意到她的视线,李思涵冷冷一笑,伸手从保姆手中接过孩子,扭身坐了下来。 安晴不想和她来往,挑了张比较远的位置坐下,不过视线还是时不时往那个孩子身上瞄。 可以看出来,戏精李思涵对这个孩子没什么好感,看到她再一次狠狠揪那个孩子的耳朵,安晴终究忍不住,起身走了过去。 “老爷子知道你虐待这孩子吗?” 低头看着孩子眼角的泪痕,她忍着怒气问,无论大人间有何恩怨,孩子是无辜的,在她养育几个孩子,特别是朗言的夭折后,她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李思涵冷冷回望她,“怎么,你想告状?” “我只想告诉你,人在做天在看,他只是个孩子,你就这么容不了他!” 李思涵嘿嘿冷笑几声:“真是菩萨心肠啊,难怪连野种都照养不误。” 野种。 安晴心底微微一动,不知怎么就联想到朗昱身上,李思涵是随口一说还是指桑骂槐? 261 又一个小宝贝 “你说谁是野种?”安晴声线一凉。 李思涵自知失言,眼神飘忽几下,当然她低着头没让安晴看见,冷笑道:“不是吗?你不是和其他男人生了个野种女儿,呵,你可真是好命,这样了还被傅默川捧在手心,你们姐妹俩都是一样的贱,就象这个小野种……” 说着,她又在小满身上掐了一把,应该是痛下狠手,后者立刻哭出声来。 安晴气得手都哆嗦了,幸好她刚才过来的时候把小豆芽交给保镖了,没错,范洛薇的孩子和她无关,可她既然在这儿,就不能眼睁睁看着李思涵虐待他。 她想也不想拿出手机,对着李思涵拍了几张,后者脸色一沉,腾地一声站起来问:“你干什么?” “你不是不怕么?”她冷笑:“我倒要看看,老爷子是不是真不在乎有人虐待他重孙子。” 老爷子的脾气她还是知道的,因为朗程她没少见这老人家,虽然从没听他提起过小满,但看他对重孙们的态度应该是护短的。 李思涵脸色狠了狠,突然把小满往她手中一塞:“你告啊,有种你就只管向老爷子去告状!” 安晴下意识接过来,入手很轻,2岁的孩子了还没有小豆丁重,虽然豆丁贪吃所以长得好,可这孩子抱上去也是够令人心疼的。 李思涵在她紧紧抱住小满的时候,手伸过来撸起小满的袖子,安晴眼瞳一敛,看到小满胳膊上已经不止一块青紫,可想可知他在李思涵这儿受了多少委屈。 “安晴,你好狠的心,你恨范洛薇也不能把气撒在小满身上,他才多大?居然被你伤成这样!”李思涵倒打一耙地说:“就算爷爷再疼你我也要替小满讨个公道,你放开小满,把他还给我!” “……” 即使早就见识过李思涵的两面三刀,安晴还是被气到了,李思涵劈手抢过孩子,当着安晴的面又在小满身上重重掐了一把,小满的哭声中她得意地说:“你也只能勾勾男人,想跟我斗还嫩点。” 安晴气得厉害,可是她也明白,李思涵现在是小满的监护人,就算她一时强出头也无法阻止什么,最后遭殃的还是孩子,而且李思涵这货太会装了,刚认识时自己还不被她骗了过去,想必老爷子也被她哄得团团转,真以为她是疼爱孩子的好母亲。 “你这样做就不怕有报应?”她瞪着李思涵:“孩子是傅家人,他迟早会继承傅家的,李思涵,你为你自己积点福。” 2岁的孩子是无法自保,她就不信了,随着年纪长大,小满会一辈子任她欺侮。 “积福?”李思涵冷笑,伸手扳住小满的脸,看着她冷笑:“看清楚了吗?这就是报应,你的骚货姐姐到处偷人生下这种小白痴,安晴,你等着,下一个就是你。” 小白痴? 安晴盯着满面泪痕的小满,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神很是呆滞,完全没有自己几个孩子的活泼劲。 作为母亲,这一刻她完全忘记了对范洛薇的仇恨,心底弥漫着对小满的同情,一个弱智孩子生长在这样一个变态的家庭,连受虐待都说不出来,可想而知他未来的生活有多灰暗。 范洛薇也肯定不会想到,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会遭受这种命运吧? 或许这真是报应,她做了那么多坏事杀了那么多人,不仅害了自己,也报应在孩子身上。 直到打完疫苗走开安晴心底还是堵得很不舒服,当然的,早就把李思涵那句野种的话抛在了脑后。 傅默川回到家后便看到闷闷不乐的她,虽然她不是表露得很明显,可两人相处久了,很多话不需要多说便心有灵犀。 “怎么了?”他体贴地问:“今天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没有。”安晴强颜一笑:“对了,怀特夫人找到了吗?” 以傅家两兄弟的关系,就算跟他说小满的事情也没用,徒添烦恼罢了。 “还没有。” 傅默川眉梢微紧,自从朗言夭折后,这女人也成了一个禁忌,因为安晴总觉得朗言的死和那个诅咒有关,虽然她只提过一次就没再说过类似话题,但傅默川明白,她心底一直是耿耿于怀的。 或许找到怀特夫人,将她好好安葬能够弥补安晴心底的某些缺憾,可惜的是他们一无所获。 事故发生那晚天寒地冻的,江水又那么急,打捞不到也是正常的。 安晴点点头,没再继续问下去。 朗言的死已经无法挽回,她还有好几个可爱的孩子,不能终日沉浸在悲痛中。 不过她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几天后,老爷子照例来看他心爱的乖重孙,安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信封递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老爷子奇怪地打开信封,看到里面的支票眸光动了动。 “这是范洛薇给他儿子的,我不知道小满的全名所以换成了支票,爷爷,您替我给交给他吧。” 老爷子重新将支票塞进信封,而后还给她:“你留着吧。” 虽然房子卖了几百万,但在老爷子眼里不算什么,而且小满还小,这钱对他也没什么用,他知道安晴的家事,就当范之海多留给安晴一点遗产吧。 安晴没有去接,认真看着他说:“爷爷,虽然小满还小,但我觉得他挺需要这笔钱的,不如您作主,拿这笔钱替他请个保姆,他正是需要人悉心照顾的时候。” 她着重悉心两字的发音,老爷子果然听出来了,直接了当地问:“听说你为了那孩子和阿年媳妇有点争执,到底怎么回事?” 安晴就知道,李思涵肯定在他面前添油加醋说了什么,好在老爷子没有偏听偏信,她不想辩解,淡淡说:“事情都过去了,但是孩子还要生活,爷爷,这笔钱既然是他妈妈留给他的,您还是切切实实用在他身上吧,孩子还小,磕着碰着了都不知道,您替他请个尽职的保姆,好好照顾他。” 她已经说得很明显了,老爷子眼神凝重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把信封交给警卫员,很明显是打算管一管了。 安晴舒了口气,无论小满将来如何,她做了该做的事情,也算是对范洛薇有个交代。 孩子们长得很快,转眼便一岁多了,小豆芽不负重望地长成一个美人胚子,傅默川对她的溺爱简直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而豆丁也虎头虎脑的可爱之极,谁见了都忍不住要捏两把,至于朗程已经成长为一个小学生,受到老师及同学的一致爱戴,就是莞尔有点麻烦,因为她也入学了,不能随心所欲地到处跑,在她的碎碎念下,安晴只好隔三差五地飞去看她,当然因为某人不放心,很多时候都是拖家带口过去的。 昆城。 安晴走出机场,坐上来接她的车,风驰电掣抵达剧组。 孩子们稍大一点后,她也把关注点逐渐转到工作上,这次来昆城是因为公司投资的一个新剧在这儿拍摄。 她的计划是呆两天,返程前去了趟商城,打算给孩子们带点小礼物,因为时常扔下孩子们出差,这也成为她的一个小习惯。 商城人不少,她在保镖的陪同下低调地来到儿童区,好在这儿的顾客不多,她正专心挑着玩具时,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攀上她的小腿,耳侧也传来孩童幼嫩的嗓音。 “麻麻……” 她的心一软,孩子的声音都是相似的,她仿佛听到小豆芽嫩嫩的叫声。 随意低下脸,她的视线猛地一怔,一个小不点正扶着她的腿,似乎也看上她手中的玩具,伸着白嫩嫩的小胳膊,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要,要……” 令她猛地怔住的是,这个孩子的面容竟和小豆芽一模一样。 的确是一模一样!要不是确定小豆芽20分钟前刚在家里跟自己通过视频,她几乎以为眼前这个孩子就是小豆芽了。 眼前的女孩穿着件粉白相间的蛋糕裙,无论是年龄身材还是模样都跟小豆芽如出一辙,至少安晴是没能分辨出来的,若说有什么不同,就是小豆芽的头发略长一点,已经及肩了,而前这个小女孩是童花头。 但这点细微的差别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安晴相信,如果她把这小孩抱出去,必定没人怀疑这不是小豆芽。 “你喜欢这个玩具呀?”短暂的错愕后,她心底萌发出强大的母爱,低头将手中的玩具递到女孩手中。 女孩开心地笑起来,安晴也蹲了下去,近在咫尺的距离她更是惊叹不已,因为她终于相信世上会有如此相以的两个人,以她一个母亲的眼光都没看出有何区别。 孩子乐呵呵地抱着玩具,她摸着孩子细软的头发,仿佛正对着小豆芽,心底也忽而软成一片。 “小宝贝,你叫什么名字?” 262 我们生的真是个儿子吗 小女孩没吭声,全部注意力似乎都放在手中的玩具上,甚至还张开只长出几颗小门牙的小嘴巴去咬。 一岁多的孩子的确喜欢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安晴已经见怪不怪了,本能地扯住她的小手,而后从包里掏出小手绢。 “宝宝,不许放嘴里哦,上面有很多小虫子,吃到肚肚里会痛的。” 小孩似懂非懂地瞅着她,长长的睫毛扑闪着,眼睛乌黑发亮,又是和小豆芽一样毫无二致的表情。 有那么瞬间,安晴几乎有种把她抱回家的冲动。 不过只是那么一想而已,因为一个女人急冲冲走过来,一把将小孩抱在怀中。 手底一空,安晴的眼神也暗了暗,莫名地觉得一阵失落。 “布丁,你又乱跑,不是让你乖乖呆着的。”女人数落的声音从头顶飘来,一个母亲对调皮孩子的正常责怪。 安晴也只好跟着站起身,看着面前出现的女人。 布丁这名字也蛮可爱的。 “你是她妈妈?”她微笑赞美:“你女儿好漂亮。” “谢谢。” 布丁妈妈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五官端正,背着个双肩包,打扮得很休闲,她将小布丁按在自己身前安晴便看不到那张熟悉的小脸了,心底的失落更甚。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这个和小豆芽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她掏出自己手机,很客气地问:“布丁妈妈,我很喜欢你女儿,方便加个微信吗?我有个女儿和你女儿长得很像。” “你是明星吧?”女人看着她问。 安晴平时还是很低调的,放在之前她或许会否认,不过此时很高兴对方能认出自己,不料看到女人抱歉地摇头:“不好意思,我从不追星的。” 所以说她是被人直接嫌弃然后无情拒绝了? 安晴愣神的功夫,女人又朝她笑了笑,很快地抱着孩子走开了。 她怔了怔,也只得苦笑着摇摇头,继续去挑选礼物,想起刚才那个孩子看中的玩具,便也给小豆芽买了同样的一个。 到家已经是晚上了,不过一家老小都在等着她,家里人多就是这样,分发完礼物又哄了一阵就是一个小时后了,其间看着小豆芽喜滋滋捧着新玩具时她眼神微错,脑海中浮现出下午看到的那个女孩,也是这般开心的小模样,嘴角微咧,露出亮晶晶的两颗小门牙。 突然后悔没有坚持要到布丁妈妈的电话。 回到自己卧室她往梳妆椅上一坐,舒服地叹息一声:“还是自己家舒服啊。” 傅默川好笑地走到她身后,随手替她捏着肩膀:“累了吧?” “还好。”他的指尖修长有力,揉捏的力度不轻不重,她惬意地微扬起脸,头也顺势往后一靠,亲昵枕在他身上。 男人的指尖继续用力,有几下重的,安晴便哼出了声。 “行了,我去洗澡。” 感觉男人的手掌越来越没分寸,她笑着一把捏住,镜子里现出两人依偎的情形,男人的脸俯下来,遮住女人的。 “我帮你。”低磁的嗓音传出来。 “才不要,呢。” 良久安晴的脸才重新露出来,脸颊已经绯红,漂亮的眼睛半眯着,声音也有点喘,当然男人没理会她的拒绝,安晴低呼一声,被他一把抱起,转身往浴室走。 反正已经这样了,她反手勾住他,靠在他颈侧问:“孩子们乖吗?” “嗯。” “那你呢?” 男人微笑,又去堵她的唇:“你说呢?” 她笑着躲闪,看着男人线条分明的轮廓,都说女儿像爸,小豆芽和他真的很神似,看着看着,她的思绪不知怎么就转到今天遇到的布丁身上,一句话冲口而出:“对了,老公,我们生的真的是个儿子吗?” 傅默川怔了怔,大概被她没头没脑的这句话问到了,安晴勾紧他的脖子说:“我今天看到一个小女孩,长得和小豆芽一模一样,你说会不会是医生弄错了,其实我们生的是两个女儿?” 说到后来她的眼底掠动着细碎的流光,如果那个和小豆芽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就是她女儿该多好啊。 哪怕过了一年,朗言的死依旧是一道血淋淋的伤口,即使愈合了,稍一触碰还是痛彻心扉。 看出她的小希冀,傅默川黑眸也闪了闪,低头压住她的唇:“要不要再生个女儿?” “……” 他不仅是这样说的,也用行动表示他的认真。 安晴说不出话来了,包括她那些稀奇古怪的小念头也抛到九霄云外,静谧的房间里,只有彼此逐渐加重的呼吸声。 碰地一声,是浴室门被人重重甩上的动静,而后,很久很久都没再打开。 这件事便暂时被安晴放到脑后,直到一周后她再次去昆城又想起来,看着身边美丽的城市,她暗自下定决心,如果这次再遇到布丁母女,她一定要留下联系方式。 这次同来的还有叶瑾,不过两人不是一起出发的,叶瑾现在是名副其实的流量小生了,通告很紧,连安晴见他一面都不容易。 他这次来昆城是参加一个品牌的宣传活动,安晴得知后便邀请他顺便在自己的剧组里客串一个角色,叶瑾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他做完商演后赶到剧组已经是傍晚了,还好拍摄得很快,安晴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称赞,“小瑾,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你的演技越来越赞了。” “姐,你别取笑我了。”叶瑾浅笑。 “我说真的,唉,这样一想我有好久没有演戏了,都差点忘记自己是个演员了。”安晴看着摄像机感叹,想起曾经的梦想,不免有几分唏嘘。 “姐,你可以重操旧业嘛,和我合作怎么样?”叶瑾好心提议。 她眨眨眼,听上去也似乎不错呢,不过对手戏大概是不可能了,本色出演姐弟应该可以的。 两人吃过饭时间已经不早了,晚上叶瑾就住在剧组提供的酒店内,和安晴的房间相隔不远。 安晴洗漱完躺在床上和傅默川视频,正聊着,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你等会。”她捏着手机走到门侧问:“谁啊?” “客房服务。” 安晴有点疑惑,她没有点客房服务啊,却也没多想,跟傅默川说了一声,随手掐断视频。 门外站着一个服务员打扮的女人,手里推着个餐车,头低垂着看不清面目,她也没在意,立在门侧问:“你弄错了吧,我没点客房服务。” “是叶先生帮你点的。”女人低沉地说。 叶先生,叶瑾? 这孩子是把她当猪吧,刚刚才一起用过晚餐,安晴笑笑,闪身让女人进来,同时在手机上找到叶瑾的号码,刚按了拨出键,从背后伸过来一只手,一把掩住她的口鼻。 呼吸间传来一股刺鼻的味道,哐啷一声,手机落到地板上。 她并没有昏迷多久,被水泼醒的时候,发觉自己五花大绑地扔在床角,刚才那个服务生面无表情地坐在她身侧。 “你是谁?” 她动了动手脚,手被反扭着绑在床架上,她看着脚踝上那根小小的扎带,看上去很细,却比绳子还紧,稍微一动便深深勒进皮肤内。 “你猜呢?”服务生再次开口,似曾相识的低缓女声,她眸光动了动。 仔细看过去,服务生年纪不小了,五官很清秀,想必年轻时是个美人,不过眉宇间的浓浓的戾气破坏她的美,给人的感觉很阴森。 “你是怀特夫人?”她恍然大悟。 怀特夫人扯唇一笑,没说话,显而易见是默认了。 知道是她,安晴反而吁了口气:“太好了,你还没死。” “很失望吧?” 怀特夫人冷冷开口:“你还有五分钟,或者更短,几分钟后你身下的被单会自燃,火抛很猛,很可惜,事故发生时你睡得太香,是生是死就看你的造化了。” 随着她的话语,安晴注意到床单的一角正在冒烟,而且以肉眼而见的速度向外蔓延,她没看到火星,不过以这个速度来看,很快就会变成熊熊烈火。 鼻间也同时传来一股焦糊味,她动了动反绑在身后的胳膊,很紧,别说五分钟,再给她五十分钟都不见得挣脱得开。 说时迟那时快,脚下的床单已经烧出个很大的个黑洞,安晴盯着迅速扩散的着火点,心底充满焦灼。 她不想死,她有深爱的老公和孩子,她不想这么悲惨地死去。 “你弄错了,你老公孩子的死和我老公无关,”她往床侧缩了缩,冲着怀特夫人嘶吼:“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可是你也不能胡乱杀人。” “胡乱杀人?”怀特夫人轻蔑一笑:“哪个杀人凶手会承认自己有罪?我也是在替天行道。” 去她的替天行道! “你收手吧,任何事情我们都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你杀了我能解决什么?”安晴瞪着她,似乎听到噗地一声轻响,火苗终于窜起来。 怀特夫人随之起身,视线在火苗上瞥了一眼,嘴角的笑很恶毒。 “谈?”她嘿嘿一笑:“等你死了,我会和你老公好好谈的。” 火光在她眼底翻涌,安晴瞪着她,仿佛看到死神的狞笑。 263 死也不会扔下你 “等等!” 安晴脚下已经是火光一片,床单这种易燃物遇到火星立刻烧得如火如荼,她尽力缩在床角,还是感到那迫人的热度,这还是其次的,巨大的浓烟令她呼吸都艰难起来。 她正处于火焰中心,就算烧不死,熏也要熏死了,手被绑着,她连捂住嘴的能力都没有。 怀特夫人是她唯一生机,哪怕再渺茫她都要试一试。 “杀了我你老公儿子就能活过来了吗?”她咳嗽着,断断续续地说:“咳咳,你跑不了的,你好容易才死里逃生,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同归于尽。” 怀特夫人冷笑,低头看着火海中的她,火焰在她眼底熊熊燃烧。 “你觉得现在的我还在乎生死吗?” 家破人亡,她也曾死过一次,对傅默川的恨已经令她丧失所有理智,现在的她已经毫无顾忌了,完全地沦为了复仇机器。 “哦,再告诉你一件事,这个房间的消防系统是坏的,所以你别指望会有奇迹发生。”她冷冷一笑:“傅夫人,好好享受吧,我很快就会送你全家过来陪你。” “不要!”安晴怒吼:“你敢动我家人试试。” 怀特夫人冷嗤。 “愤怒吧?或者是绝望?当初我老公跳楼前的心情,就和你此刻一模一样。” 她说得轻描淡写,安晴却听出浓洌的恨意。 这个疯女人,为了弄死她真是处心积虑。 所以说,她今天是死定了吗? 怀特夫人狞笑着,又拿出一块胶布掩住她的嘴,让她连最后一丝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她唔唔哼着,挣扎着跳下床,可是手被反绑在床架上挣脱不开,她努力躲避着火焰,还是看着火苗迅速朝她窜过来。 怀特夫人又从餐车里拿出几个大桶,低头将里面的液体洒到地上,安晴闻到刺鼻的汽油味。 她已经在劫难逃了,哪还需要火上浇油。 怀特夫人迅速做完这一切,然后走到门侧,床边的火已经烧得有点旺了,安晴缩在床角,被烟熏得不停咳嗽,隔着火光,怀特夫人嘴角挑起嗜血笑意。 叩叩。 突然的,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夹杂着叶瑾的嗓音:“姐,你睡了吗?” 叶瑾来了。 安晴心底一喜,而后又是一惊,怀特夫人完全疯了,她不想牵连毫无防备的叶瑾。 “唔唔……” 她用力哼着,并且用力去撞床板,想发出什么动静引起叶瑾的警惕。 不知道门外的叶瑾有没有听到她的示警,这一动,烟雾剧烈地呛进她气管,她艰难地喘息着,然后眼前突然一黑。 黑暗中火光熊熊,仿佛整个房间都在燃烧,安晴的心也随着眼前的黑暗随之一沉,她猛地扭过脸,看到叶瑾的身影钻进房间,惊愕地叫了声姐,也不知怀特夫人做了什么,他的身子突然就倒了下去。 她用力吼着,却只是发出唔唔的呜咽,重新亮起来的灯光中,怀特夫人看着地板上晕过去的叶瑾,眼底闪过一丝冷芒,迅速拿出扎带捆住他的手脚。 安晴看得两眼冒火,却对她的行为无能为力。 怀特夫人很快绑好叶瑾,这时火已经把床板烧了一大片,房间内浓烟滚滚,她没再犹豫,转身走了出去。 安晴已经避到死角,但也只是苟延残喘而已,周围都是火,她不知还能坚持多久,但她现在没心情管自己,视线紧紧盯着地板上的叶瑾,她反正是要死了,却不想叶瑾跟着一起陪葬。 她已经连累了叶琪,不能连她唯一的弟弟也害死。 所幸怀特夫人没有临走前再扔一个火种,不过以这势头,火很快就烧到地上的汽油上,在安晴焦急的注视中叶瑾动了一下,谢天谢地,他并没有昏迷多久。 浓烟中,安晴看见他缓缓撑起身,她用力发出唔唔声,想让他想办法逃生。 叶瑾很快回过神来,看着安晴的方向瞳仁一缩,本能地想冲过去,然后发觉手脚都被绑住。 “姐。”还好他嘴巴没被封住,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蹦跳着向安晴冲过来。 “唔,唔!” 安晴拼命摇着头,想阻止他的前进,火已经蔓延到床头,很快就要烧到她的藏身之处,如果叶瑾没被绑住可能还能想想办法,但他现在也是自身难保,这样冲过来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但无论她怎么示警,叶瑾还是冲到床侧,火光挡住了他的脚步,叶瑾顿了顿,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将手伸进火焰中。 安晴咳嗽着,眼睛被浓烟熏得满是泪水,不过她还是看清了叶瑾的动作,泪珠涌得更多。 叶瑾的外套上沾了汽油,也开始燃烧,他很快就烧断了手上的束缚,一把扔掉外套,也不管还在冒着火星的部位,不知怎么弄断脚上的扎带,这时安晴周围已经全部都是火,嘭地一声低响,地板上的火也烧了起来。 “姐,你坚持住。” 叶瑾叫了一声,在房间瞅了几眼,迅速冲进浴室,几秒钟后他裹着条湿淋淋的大浴巾冲出来。 安晴的呼吸已经很微弱了,后背贴着墙壁,她无力地靠了下去。 火焰在她眼前翻滚,她的视线渐渐模糊。 “姐,姐!”耳边迷迷糊糊传来一阵叫声,有什么东西按到她鼻子上,很新鲜的气息,她精神为之一振,勉强睁开了眼。 四周还是一片火焰,叶瑾圈紧她,湿淋淋的浴巾裹在她身上,那种灼热的感觉减轻了不少。 而叶瑾身上却被烧焦了好几处,发梢上都冒着火星,他却像浑然未觉似的,只是用浴巾裹紧她。 “姐,你怎么样?” “你,快走,不要,管我。”安晴虚弱地说着,她“用力”去推他,却只是微微抬了抬胳膊。 叶瑾没再说话,扶着她就往外冲。 火越烧越旺,窗帘也烧着了,房间里已是一片火海。 现在别说带着安晴了,叶瑾一个人都不见得能安全出去。 安晴很想让他赶紧走,她强撑着,一字一句挤出几个字:“不,要,管我……” “不,我死也不会扔下你。” 这是昏迷前安晴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在叶瑾有力的拥抱中,她眼前一黑,再次失去了知觉。 “姐,姐……” 恍惚间,安晴浑身热得厉害,身体的每个细胞似乎都在燃烧,她睁开眼,朦胧中看到自己被叶瑾打横抱在手中,火光映着他通红的脸,他身上都是火,但是很奇怪,却一点都没有烧到她身上。 但是她心底却很着急,徒劳地伸手去拍叶瑾身上的火,诡异的是她明明看到了火,摸上去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不应该啊,为什么会没有感觉。 叶瑾的样子也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上着了火,只是抱着她往前跑。 “不,不要……” 她喃喃嗯着,更加用力地去捉他身上的火焰,却怎么也捉不到,火光映着叶瑾俊美的脸,他忽然朝她笑了笑。 “我没事。” 这样了怎么会没事? 安晴心底更急了,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能反反复复地说着不字。 叶瑾身上的火越晓越旺,熊熊火焰中,他突然朝她俯下脸。 安晴一怔,她清清楚楚看到叶瑾的脸,却又像隔着千山万水,她伸出手,却怎么也摸不到。 但很奇怪,她嘴上却有种很真实的触感,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唇瓣上轻轻蹭过,一种很沁凉的感觉。 她很茫然,又说不出哪里不对,看着浑身冒出火焰的叶瑾,心底那种焦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不,小瑾,不要……” 她喃喃地哼着,而后身体一轻,叶瑾突然松开手,把她远远推了出去。 而在叶瑾身后,火焰猛地一下窜了起来,她心神俱裂,徒劳地抓着手,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火焰吞噬,叶瑾朝她微笑着,微笑着,慢慢没入那星星点点。 “小瑾!” 她猛地一下惊醒过来,唇瓣上的触感也遽然一轻,渐渐清晰的视线中,她看清面前的人影。 “你醒了?”傅默川的手放在她脸颊,俯近的黑眸盛满关切。 没有火光,没有叶瑾,她安静地躺在医院。 房间很静,只有他们两人。 原来她做了个噩梦。 幸好只是个梦。 她怔怔望着傅默川,脸色猛地一变。 “小瑾呢?”她猛地起身,因为动作太大弄得床板一阵晃动:“他怎么样?” 虽然是梦,但是这个梦太真实了,她也想起昏迷前的一切,火势那么大,叶瑾怎么样了? 傅默川赶紧按住她,将她骚动的身体重新扶到床头躺好。 “他没事,在别的病房,老婆,不过你恐怕得改天再去看他。” 听到叶瑾没事,安晴缓了口气,这时才发现是晚上,病房里一片静谧,也不知道是几点。 “我昏迷多久了?” “已经超过一天了。”傅默川伸手探了探她的额角,嗓音带着怜惜:“你的烧还没退。”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浑身都不舒服,身体很多地方还传来巨痛。 “我怎么了?” 她抬起手,看着胳膊上缠着的纱布,真的好疼啊,一牵动她便是一声低嘶。 264 叶瑾毁容 傅默川迅速制止,轻轻托起安晴裹满纱布的胳膊,仿佛捧着世上最名贵的珍宝,隔着纱布轻抚几下说:“没事的,只是弄破一点皮,医生说不会留下疤痕。” 所以说是被烧伤了。 “怀特夫人呢?”安晴问。 想起那个女人她不知道是何心情,之前的确是对这女人很内疚,那“临死”前的诅咒也令她困扰好久,即使遭遇怀特夫人丧心病狂的报复她也可以理解,虽然无法认同。 但是她连无辜的叶瑾都要杀害就令安晴无法原谅了。 傅默川脸色微凉,对着她的口吻不变,还是那么温柔:“她跑不掉的。” 安晴点点头,想起梦中的一幕,无论是梦境还是记忆,她都记得叶瑾烧得很重,“小瑾呢?他怎么样?” 傅默川手伸过来捏捏她的脸颊,似乎还嫌不够,脸也俯上来。 昏迷加上高烧,她的唇瓣有点干涸起皮,刚才傅默川就是在给她润唇,舌尖掠过,男人嗓音含糊不清。 “他没事,不过我有事,从刚才开始,你一直叫他的名字。” 安晴默,实际上她的唇被堵上也说不出话来,只得在心底重重翻了个白眼。 这醋坛子,不,醋缸! 这次事故她身上灼伤了不少地方,肺部又吸入不少浓烟引起一些并发症,在医院很呆了好久,据说事发当晚,傅默川等了一会儿给她打电话没人接,就让保镖过来瞧瞧,这才及时救下他们,而叶瑾估计也是被她那一声电话弄过来的,不过她没来得及问,因为叶瑾一直不肯见她。 没错,叶瑾拒绝见她,清醒后第二天,她便不顾某人的强烈反对,拖着高烧未退的身体要去看叶瑾,但是没有看到。 叶瑾病房门外,她被闻讯出来的助理小黑拦住了,小黑是个很有礼貌的年轻人,和安晴也很熟的,但他很坚决地告诉她,叶瑾现在不想见她。 “没关系,我过会儿再来。”她以为叶瑾身体不舒服不想见人,仔细地向小黑询问了一下他的病情,得知没有大碍后才不太放心地离开。 这之后,她又来了好多次,可每次都被拒之门外,拒绝次数多了她也有点疑心了。 “叶瑾是在里面吗?”她皱眉瞅着小黑,“让我进去,我不打扰他,只见一面就走。” 小黑其实比她还要年长一岁,但是资历上绝对不敢和她抗衡,为难地说,“傅太太,我只是转达瑾瑾的意思,你别让我为难。” 叶瑾什么时候连她都不想见了? 一次两次安晴不介意,但是这都过去好几天了还见不到叶瑾,她怎么样都有几分怀疑了,脑中掠过噩梦里出现的情形,叶瑾浑身是火在她面前慢慢消散,她的心脏猛的一缩,瞬间被恐惧占满。 “让开。” 她真发起飙来小黑哪敢拦,何况她身后还有几个虎视眈眈的保镖,小黑愁眉苦脸挡住门把,安晴视若无睹,直接就往里闯。 “傅太太,安晴姐,”小黑几乎要哭了,“这真是瑾瑾的意思。” 就算真是叶瑾的意思安晴也听不进去,小黑越是拦着她越是心急,怎么也要亲眼看到叶瑾才能放心。 她很快就破门而入,进去就眯起了眼,病房的格局和她那间差不多,但是很暗,早晨的阳光很好,房间里却窗帘紧闭,几乎没有光透进来。 而且,房间空无一人。 难道叶瑾真的出事了,所有人都在瞒着她? 这种事情并非没有发生过,比如朗言的死,傅默川也瞒了她好久。 “小瑾。”她站在空空荡荡的房间,心脏被紧张和害怕攫紧:“叶瑾呢?他在哪!” 小黑也怔了怔,而后视线转向洗手间。 安晴也随之看过去,然后几步冲上前。 洗手间门紧闭着,她拧了几把反现被反锁了。 “小瑾,你在里面吗?” 她用力叩着门板,整个房间都是咚咚的敲门声。 “你走吧。”良久,卫生间里传出一个低沉的男声,虽然嘶哑,安晴很快认出来,是叶瑾的声音没错。 “小瑾,你怎么样?” 她稍微吁了口气,却还是放不下心来,到底是伤得有多严重才不肯见她? “我没事,”叶瑾的声音徐徐从门内传来:“姐,你走吧,我想休息了。” 她默了默,放下叩门的手,“好的,等你想见我了我再来。” 步出病房,她没有立刻走开,呆呆地站了片刻,而后转身去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估计也得到了叶瑾的咛嘱,在她的多方盘问下才含蓄地告诉他,叶瑾伤烧面积比较大,可能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不过让她放心,他们会尽力救治的。 放心,她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她想起昏迷前一些片断,大火中叶瑾朝她冲过来,把求生的浴巾紧紧裹住她,而他就那么护着她冲进火海。 她只是烧伤一点儿就疼得不行,他该有多痛苦。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过来看叶瑾,被拒之门外也不泄气,正好有一次遇到护士进去换药,隔着门缝她看到叶瑾侧对着坐在床边,身上穿着病号服看不清楚,但她一眼就看到他头上的纱布。 纱布很多,几乎整个脑袋都在纱布的覆盖之下,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安晴的心重重一震。 难怪他不肯见她,原来还烧伤了脸。 他才20岁,前途无限的明星,居然因为她毁了容! 她无法描述此刻的心情,就这么推门冲了进去。 听到动静叶瑾朝她转过脸,下一秒猛地背过身,嗡声嗡气地说:“你走,谁让你进来的?” 她没理会叶瑾的脾气,看着他僵直的背影,鼻头有点发酸。 “对不起,我又害了你。”还把他害得这么惨,她真宁愿受伤的是自己,也好过心底的内疚。 叶瑾没吭声,房间的空气很是凝重,护士看了他们几眼,犹豫了一下小声说:“安小姐,我要给他换药了。” 安晴点点头,看着叶瑾的背影说:“姐姐就在外面,你什么时候愿意见我了我就进来。” 或许是已经被她撞见了,这次护士换完药后没有关门,安晴看着依旧背对着她的身影,死皮赖脸走了进去。 听到动静叶瑾在床头转动身子,始终保持和她背对的姿式,安晴也没有勉强,他肯见她已经很好了。 隔着几步的距离她停下脚步,看着叶瑾的背影说:“还害羞呢,让姐姐看一下又怎么了?” 叶瑾没吭声,她故作轻松地说:“我问过医生了,他们说没事的,现代医学技术这么发达,你放心,姐就算想再多办法,也会让你恢复如初。” 叶瑾又默了几秒,缓缓有声音传过来:“你还好吧?” 他的声带可能也受到灼伤,这么多天了听上去还很嘶哑,安晴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这种情况了他先关心的还是她。 “我很好,你怎么这么傻?不是让你走吗?为什么要救我,你以为看你烧成这样我会开心吗?” 听到她的抽泣声,叶瑾终于转过身,脸上裹满纱布,包得像木乃伊一样,一眼看过去的确很难看。 对上她的视线,叶瑾下意识扭过脸,安晴两步并作一步走过去,绕到他面前。 叶瑾眼神又躲闪了一下,安晴没理会,看到他露在病号服外的部位差不多都裹着纱布,可想可知烧得有多严重。 “怎么伤成这样?” 她的眼泪涌得更多,想起在火场内叶瑾的手被绑着,但是为了救她,毫不犹豫把手放进火中,那一刻该有多痛。 叶瑾手抬了抬,似乎想替她擦眼泪,看到手上的纱布放弃了:“所以我才不想让你见到。” 安晴抹了把眼泪,的确,事已至此她再怎么懊恼也于事无补,叶瑾肯见她已经很好了,其他的慢慢来。 这天之后,她不顾自己也是个病人,开始了对叶瑾的悉心照顾,还把自己的病房换到叶瑾隔壁,方便随时看到他,当然了,她的行动令某人的醋海不知翻起多少浪花。 早晨7点25分。 龙城某小学门口已是熙熙攘攘。 今天周一,又是上学高峰期,络绎不绝的学生和家长将学校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车厢内,朗程小手刚扶上门把,傅默川已经先他一步迈下车,折身替他拉开车门。 他没吭声,两只小手扶着书包肩带,傅默川又牵了一把,将他从车内扶出来。 “谢谢。” 他拒绝了对方伸过来的大掌,手扯书包,迈着小步伐走向校门。 傅默川亦步亦趋地跟上去,大掌有意无意地搭上他的小书包,替他挡住来往的行人。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穿行在川流不息的人群,虽然行色匆匆,给人的感觉很和谐。 离校门口还有一点距离朗程停下脚步,扭头望着他:“我到了。” 傅默川嗯了一声,也顿下脚步:“放学还在这儿等。” 朗程没再回话,转身迈开小脚步。 一年多的相处两人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不过要达到和小豆芽那种亲密无间的程度貌似比较难,比如说要像小豆芽那样随时随地过来亲亲,光想想就不好了。 265 别扭的小家伙 校门口不停有学生走过来,朗程小小的身影很快就溶入清一色的校服中,傅默川没有离开,悠长的视线紧紧凝在他身上。 眼看他快到校门前,学生越来越多,掩住他小小的背影,傅默川很自然地往前走了两步,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发生一阵骚动,平稳的人潮像被突然扔了块巨石,夹杂着孩童们的尖叫,哄地一下四下散开。 他眼睛微眯,人已经冲了过去。 另一边,朗程跟着同学们的步伐缓缓往校门走,家长禁止入内,不少家长围在校门前依依挥别,他习以为常,所以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女人朝他冲过来时是不以为意的,不经意地抬起头,冷不丁对上女人阴鸷的眼神,他心念微动。 思忖间,女人冲到他面前,他本能地往旁边闪了闪,女人也随之堵过来,伸手就来抓他。 他这时已经感觉到不对了,当然不肯让女人抓到,迈动小短腿就往后跑,女人紧追不舍,一阵风声袭过,他听到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然后他的书包带子突然被人一把扯住。 他的反应也很快,没有回头,迅速地去解自己书包,瞬息间傅默川已经窜上来,一手分开他,另一只去抢夺伸到面前的匕首。 没错,是匕首,如果他迟上一秒,锋利的刀尖就会刺进朗程幼小的身体。 傅默川眸色凝结成冰。 鸭舌帽下是怀特夫人那张扭曲的脸孔,看见他出现,凶神恶煞地举着匕首朝他捅过来。 这女人完全是丧心病狂了,明知道傅默川正在找她,还明目张胆地在他面前行凶,仇恨已经让她忘记了一切。 她当然不是傅默川的对手,没几下就被他一个擒拿手扣住手腕,哐当一声,匕首落到地上。 保镖们冲过来时,傅默川已经反扭住她的胳膊,将她狠狠按在地上。 “傅先生,你没事吧?” 傅三首当其冲,看着傅默川袖子上一道长长的血痕问。 那是刚才被怀特夫人的刀刃划过时留下的。 “没事。” 他没理会自己,扭头瞥了眼朗程,在一片鬼哭狼嚎的孩子中他表现得很冷静,乌亮的眼睛紧紧盯着他,虽然面无表情,那种注视但还是令他倍感安慰。 他没事就好。 只是一眼他便收回目光,傅三走上前想从他手中接过怀特太太,这女人很狡猾,又不怕死,那次都把她逼到死路了,她宁可跳江都不肯就范,没想到她的命也大,那样子都没死,心心念念还想着报复,现在终于把她抓到了,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 “哈哈哈!” 眼看傅三的手即将沾上她的衣领,怀特夫人突然狂笑起来,傅默川黑眸一凝,一把将她抬起的身子重新摁下去。 “hades,”怀特太太突然叫着傅默川的绰号,凄厉地笑道,“好,太好了,今天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傅默川眉心微敛,傅三已经眼疾手快地飞起一脚,只听怀特太太一声惨叫,什么东西从她手中飞了出去。 砰地一声,伴随一片惊叫,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傅默川没看清那东西,也没空去看,本能地冲着保镖吩咐,“赶紧带少爷离开!” 在他开口前保镖就抱着朗程退到几米开外,校门口形成一个包围圈,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这一幕,有人报了警,但是警察还没有赶到。 “哈哈哈!”混乱中怀特夫人的笑声几近癫狂,“你以为跑得了吗?hades,你这魔鬼,我今天就带你去见我的老公儿子!” 诡异的笑声中,傅默川一把拎起怀特夫人,这一折腾她的外套已经散开,周围又发出一阵惊呼,全体像见了鬼一样,各种逃窜。 傅默川也看清了,从怀特太太敞开的外套内,露出密密麻麻一圈炸弹。 刚才傅三踢掉的是遥控器,但是引爆装置还是被启动了。 这疯女人! 她今天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刺杀朗程只是一个目的,最终目标是抱着傅默川一起死。 傅默川的指尖紧了紧,傅三也是瞳仁一缩,盯着她身前已经开始倒计时的炸弹说:“傅先生,把她交给我!” 炸弹上显示的时间不足三分钟了,并且还在一分一秒减少。 2分34。 2分33…… 就在傅三急切地盯着那几个数字时,怀特太太突然一个转身,紧紧抱住了傅默川。 “呀!” 周围一片吸气声,更多的人四散奔跑,现场一阵兵荒马乱。 “傅先生!” 傅三急急地冲过来,怀特夫人瞪着傅默川,一字一句地低吼,“是男人就不要躲,一命还一命,我们全家都陪你去死,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我说过你老公儿子不是我害的!”傅默川用力推她一把:“还有时间,赶紧拆了炸弹。” “没用的,你逃不掉的。”怀特夫人死死缠住他,“hades,无论你怎么否认,我老公儿子都是因为你死的,你这杀人凶手,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傅先生!” 傅三用力扳着怀特夫人的肩膀,想把她从傅默川身上拉开,可是仇恨令这个女人焕发了强大的斗志,紧咬牙关抱着傅默川,怎么都不肯松手,他只好狠狠一下敲在她后脑勺上。 怀特夫人脑袋一偏,总算是晕了过去,但是手指还是紧紧扣着傅默川。 一分一秒。 时间忠实地前行着,怀特夫人身前的计时器被压住了看不到时间,但是可以想到所剩无几。 两分钟本来就是一眨眼的事,现在更令人觉得时光飞逝。 傅三几乎是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粗暴地把怀特夫人扯开,瞥了眼她身前的计时器,还剩1分37秒。 “傅先生,你快走!” 按他的本意甩了怀特夫人就走的,但是任她在学校门口自爆影响很坏。 学校对面是个绿化带,位置比较空旷,他想也不想地拽住怀特夫人的胳膊就往绿化带拖。 傅默川看出他的意图,也迅速往计时器看了一眼。 “这个炸弹你会拆吗?” “我可以试试,”傅三老实说:“但是时间太紧,我没有十足把握。” 傅默川点点头,低头在炸弹上拨弄了一下,然后动手去解怀特夫人身上的炸弹。 炸弹并非直接绑在她身上,而是装在马甲内被她穿在身上,只是引线密密麻麻,不是那么轻松解得下来的。 傅三明白过来他的想法,盯着计时器焦急地催促,“傅先生你别理她了,赶紧走吧,马上就要爆炸了。” 这一会儿的功夫,时间不足一分钟了。 吃瓜群众已经疏散得差不多了,偌大的校门口只有他们三个人,弄晕怀特太太时不少人发出欢呼声,但是迟迟不见他们离开,呼声化为催促。 傅默川似乎浑然不觉,只是低头摆弄着,突然的,耳畔传来一声熟悉而陌生的叫声。 “爹地,快走!” 说熟悉,因为他一下就分辨出来是朗程的声音,可陌生的是他的称呼。 爹地。 傅默川抬起脸,一眼看到朗程被保镖抱在怀里,小身子急切地往他的方向够着,手舞足蹈地喊着,“不要,快过来!” 他勾了勾唇角,最后一下,将炸弹包从怀特太太身上拽下来。 “傅先生,给我!”傅三一把抢过去,计时器还在走动,时间只剩下不足十秒,他小心地托着炸弹包,在一片抽气声中疾步奔了出去。 与此同时,正躺在病床上的安晴接到唐俐的电话,听她喂了一声就慌慌张张地问:“朗程上学去了吗?” “去了啊,”她反问,“怎么了?” “你赶紧打电话问问,他们学校有人持刀伤人,身上还绑了炸弹,朋友圈都传遍了,我看照片上的人很像你老公。” 不可能吧? 她扬扬眉,摇头看着手机上的通话结束字样,唐俐这一惊一乍的性子可真得改改,不过她还是拨了傅默川的电话,铃声虽然响了很久还是通了,听到男人一如平常的低磁嗓音,她的心也放了下来,随便说了几句便掐了线,她当然想不到,手机对面刚刚经历了什么样的惊涛骇浪。 绿化带的草坪被炸出一个深深的坑,警察正在疏散人群,傅默川却没有理会这些动乱,看着被保镖抱过来的儿子,嘴角勾起淡淡弧度。 “吓到了吗?” “那女人就是以前绑架我的那个吗?”朗程皱眉瞅着他,“这么久了你还抓住没她?” “现在抓到了,她不会再来伤害我们。” 朗程还是不太满意,小脸绷得很紧。 “笨死了,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妈咪到底喜欢你什么?” 这小子真不可爱,傅默川笑了笑,伸手从保镖手中将他接过来。 “你刚才叫我什么?” 朗程大眼睛眨了眨,不爽地蹬着小腿,“什么啊,放我下来,我要去上学了。” 傅默川继续笑,看着他别扭的小脸,俯身将他放到地面。 “去吧,放学我还在这儿等。” 朗程捋了捋小书包,往学校的方向走了几步,脚步微微一顿。 傅默川没动,看着他扭过脸。 “那个,”他板着小脸,“你要是还像今天一样不顾危险,我永远不会认你。” “认我什么?”傅默川薄唇一扯。 对方犹豫片刻,在他注视下,良久,咬牙吐出两个字。 “爹地。” 傅默川微笑,看着他小小的背影。 好像第一次觉得,这真是个暖心的称呼。 266 朗言的死有蹊跷 校园外的风波虽然传播得很快,但是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浪花,这时候,傅默川觉得之前收购传媒公司的行为真是个明智的决定。 安晴后来还是知道了校门口的袭击事件,不过傅默川父子俩都平安无事,她的紧张之情少了很多,埋怨了几句就只好算了,不过她想见怀特夫人却没有成功,因为傅默川觉得这个女人已经疯了,不想她在安晴面前胡说八道影响她的心情。 看守所内。 看见傅默川独自一人走进来,坐在审讯桌后的怀特夫人瞬间躁动起来,抡着戴了手铐的手就往朝他身上袭击,当然是第一时间就被狱警控制住了。 “hades,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她被狱警按在桌面上,还不甘心地抬起眼睛朝他嘶吼。 傅默川淡淡睨着她,和她的疯狂相比较,是一副事不关已的淡漠。 他挥了挥手,两个狱警犹豫了一下,其中一个拽住怀特夫人的胳膊,打开手铐,将她反锁在椅子上。 只剩两个人的房间,怀特夫人狠狠动了几下,傅默川毫不怀疑,如果力气足够,她绝对会举起椅子朝自己扔过来。 他岿然不动,不带任何表情地瞅着对面的女人。 怀特夫人挣扎无果,最后终于放弃了报复,隔着桌面怨毒地瞪着他。 如果眼光可以杀人,傅默川早就死了无数次了。 “你以为救了我我就会感谢你吗?呸……”他皱皱眉,看着怀特夫人一口唾沫吐过来,只是力气不够,落到了桌子上,她咬牙切齿地嘶叫:“我不死,就一定会杀了你!” “我等你,”他终于开口,口吻很淡:“希望你能有这个机会。” 怀特夫人被他刺激得双眸通红,喘着气嘶吼。 “你想关住我,或者杀了我吗?你这魔鬼,就算我死了,化成鬼也不会放过你,还有你全家,你的夫人,儿女,你所有在乎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傅默川淡漠的神情总算是有了一丝波动,不是害怕她的狠话,而是她之前对自己家人做过的那些事情。 “我不会杀你的,你不是不怕死吗?我偏偏不让你死,你会一直呆在这儿,好好地生活下去,对了,我还会经常来看你,告诉你我过得有多美满幸福。” “hades!”怀特夫人爆发出一声怒吼:“你这恶魔,你以为你能只手遮天吗?我是外国人,我会向大使馆申请引渡,你关不了我的,只要我出去,你和你的家人都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她的话终于令傅默川眸底迸发出强大冷意。 “大使馆,哪个国家?怀特夫人,你是偷渡者,用的也是假名,现在你在小学门口绑上炸弹制造恐怖袭击,你以为哪个国家愿意接收留你这名恐怖分子?” 没错,怀特夫人是偷渡来的,因为查不到身份和背景,所以才给了这女人很多可乘之机。 怀特夫人嘴巴张了张,脸色很不好看。 “还有,为了那样一个男人你值得吗?”傅默川继续戳她的痛处:“你口口声声为你老公报仇,知不知道他在外面养了多少女人,你以为他破产了什么都没留给你,他的女人可过得不知多滋润,对了,其中一个也替他生了个儿子,已经15岁了,你老公没告诉你吧,现在他们母子俩住在你老公给他们买的小公馆内,拿着他的赔偿金,你知道人家称呼她什么吗?怀特夫人!” “你说谎!”怀特夫人腾地一下站起身,作势要向他扑过来:“你到处散布谣言已经逼得他自杀了,死了还要污蔑他!” 傅默川往后一仰,笃定地靠在座椅上,墨色的眼眸冷冷瞥着她,没有说话,看着她在那里咆哮。 他承认他不是好人,收购行为中会采取很多不太光彩的手段,比如利用曝光对方丑闻来操纵股价,尽快地完成收购,可是所有丑闻都是真实的,比如说老怀特的一些经济问题,还有紊乱的私生活,甚至还有性丑闻,只是他夫人不愿相信而已。 狱警急匆匆奔进来,将亢奋的怀特夫人按了下去。 “傅先生,疑犯情绪太激动了,要不下次再问吧?”其中一个狱警按着怀特夫人的肩膀请示。 傅默川摆摆手,狱警犹豫片刻,退出了房间,不过依旧警惕地在门侧守着。 怀特夫人也平静下来,大口喘着气,狠狠瞪着他,良久,突然狰狞一笑。 “挑拨离间谁不会,hades,你以为你儿子真是病死的?” 傅默川扬眉。 “你想说什么?” “哈哈……”怀特夫人发出很难听的笑声,本来清秀的五官因为仇恨完全不能看了,却只是笑,不做任何解释。 傅默川却因为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眯起了眼,他们都以为怀特夫人跳江后淹死了,所以搜寻一段时间后就渐渐放弃了,但很显然,怀特夫人不仅没死,对他的报复更加地变本加厉,联想到安晴的早产,他无法保持淡定了。 “我儿子是你害死的?” 回答他的还是怀特夫人凄厉的狂笑。 盯着她扭曲的笑脸,傅默川深吸一口气,缓缓在椅子上坐直。 “是不是都不重要了,接下来的日子你会呆在这儿,为你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听说你以前是个受人尊重的医生,有自己的事业,不过现在的日子想必更适合你。” “不会的,我没罪,我很快就会出去,hades,我会把你的丑事宣扬出去,你不会有好下场的!”怀特夫人尖叫。 傅默川眸色冷冷,从桌旁站起身。 “hades!”怀特夫人叫住他,深深喘了几口气说:“我和你做个交易,你放我出去,我告诉你儿子的事情。” 所以说,朗言的死真的有蹊跷了? 傅默川深深盯她几眼,低缓开口。 “没这必要,我自己会去查。” “你查不到的,”怀特夫人冷笑:“你以为把我关起来就行了?hades,你做了那么多坏事,迟早有一天会报应到你的家人身上,我等着,你不杀我,我一定会看到那一天的到来,哈哈哈……” 她的情绪又陷入癫狂,傅默川不去听她的狂笑,转身走了出去。 几乎已经肯定朗言的死不是意外了,他的拳头无意识握紧。 想起朗言夭折时那张青紫的小脸,一股戾气在他心底扩散。 因为安晴对怀特夫人的内疚,所以他这次才救下这个女人,但知道她和朗言的死有关,真有种将她大卸八块的冲动。 但是,他心念微动,想着安晴早产时的一幕幕,从她突然早产到朗言的死,以前以为是一场意外,可现在知道出于预谋,似乎处处充满了阴谋的味道。 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他自然不会贸贸然说出来令安晴伤心,这段时间安晴也很忙,几乎大半时间都在照顾叶瑾的伤势。 叶瑾烧伤的事情也传了出去,医院里又挤满了来探望的粉丝,其中一个过激的粉丝还往安晴身上泼硫酸,虽然隔得远并没有造成伤害,不过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因为有谣言说叶瑾受伤前被安晴叫进酒店房间,传言把这一段描述得很暧昧,所以愤怒的粉丝不仅把叶瑾受伤的事算到安晴身上,还因安晴无耻地“勾引”叶瑾的行为激动不已。 病房内,见到安晴进来,叶瑾匆匆向她走过来。 “你怎么样?”他急切地扯住她的胳膊,纱布后的眼神充满关切:“有没有伤到哪儿?” 病床内消息闭塞,他也是刚听到风声,还没赶出去安晴已经过来了。 “我没事。”安晴也很无奈,她都淡出娱乐圈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是那么招黑:“别看了,我好得很。” 叶瑾还是不放心,拖着她前前后后检查好几遍,而后抬步往外走:“是谁做的?我弄死她。” “诶,你别冲动。”安晴一把扯住他:“你的迷妹们一片丹心为了你,你别再去惹事了。” 叶瑾还是耿耿于怀,安晴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扯到床上,按着他躺下去,正准备替他把床摇高,叶瑾拽紧她的手,另一只手掌还覆上来,两只手将她的小手整个都包进去。 他的手心有点烫,安晴的手完全被他包住,她抽了一下没能拉出来,抬头疑惑地瞅着他。 纱布挡住了叶瑾的表情,她只能看见他的眼睛,虽然整张脸包着纱布显得有点可怖,不过那双眼睛还如之前一样清澈,不过因为生气,温润的光泽似乎变得灼热。 “放手吧,”她挑挑眉:“我替你把床摇高。” 叶瑾拽着她不放,深深看着她说:“伤害你就是伤害我,无论是谁,我都不会原谅她的。” “这话你对我说说就行了,要是让你的粉丝听见会伤心的。” 她笑了笑,用力把手拉出来,走到床尾,低头摇着升降按钮时听到叶瑾清浅的嗓音:“他们怎么样我才不管呢,我只在乎你的想法。” 在乎。 她眨眨眼,突然想起唐俐以前给她看过的那段视频,当着粉丝的面叶瑾也说过相同的字眼,不过很奇怪,给她的感受却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267 全听你的,老公大人 安晴遭人泼硫酸的事很快也传到傅默川耳朵里,匆匆赶到医院,果然在叶瑾的病房找到她。 推开门,他的眼眸一敛。 安晴坐在床侧,正侧着脸和叶瑾说着什么,重要的是叶瑾的表情,严格说来,他脸上缠着纱布是看不到表情的,却令人感觉一种满满的柔情。 “默川,”扭头见到他,安晴脸上还染着笑意:“你怎么来了?” 听听这是什么话,好像他打扰到什么似的。 “想你就过来了,”傅默川也笑笑,不动声色走过去,安晴起身,他顺手扶住她的腰,看着叶瑾不咸不淡打了个招呼:“我带你姐回房间了,需要帮你叫看护吗?” “不必了。”叶瑾也眯眼瞅着他。 被人强势地扯出病房,安晴好像有点明白了,冲着男人眨眨眼:“又怎么了?” “他又不是没有看护?需要你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虽然他的语气没什么平仄,安晴听出他的不高兴,扶着他的胳膊撒娇:“他是因为我受伤的,不做点什么我心里不安嘛。” 可是她同样也是病号,而且伤得也不轻。 傅默川没吭声,扶着她走到隔壁病房,房门甫一合拢便扳起她的下颌,像鉴宝般左右瞅了几眼,“听说你被人袭击了,有没有伤到哪儿?” “没有,我有左右护法呢怎么可能有事,”安晴笑着去拨他的手:“就为这点小事跑回来啊,没人告诉你我很好?” 听到和亲眼看到可是两码事,傅默川又不放心地检查了一遍才说:“还有,我会找人照顾那个姓叶的,你以后少和他来往。” 安晴没有争辩,很乖巧地点点头:“遵命,老公大人。” 她的自觉终于令某男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不过依旧不放心地蹙着眉梢:“真心话?” “比珍珠还真。” 傅默川薄唇终于扯了扯,大掌托着她送到病床上:“你也是病号,要再让我发现你偷偷溜到隔壁病房见那家伙,我立马替你转院。” “全听你的,老公大人。”安晴拖长声音附合着,傅默川扬扬眉,果然,她接着扑哧一笑:“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 他折起眉心,一时间拿她没辙。 安晴在床头上一扑,准确无误地搂住他的脖子,迎合他早就驾轻就熟了,所以涎着脸求情:“要不是小瑾我早就烧死了,他现在伤成这样,我只是小小照顾他一下而已,他是我弟弟,这种醋你也吃呀?” “老婆,他并非你亲弟弟。”傅默川盯着她近在咫尺的媚眼,沉声提醒。 同是男人他看得很明白,她把对方当弟弟,可未必对方也是这样想的。 安晴脸色暗了暗,这样谈下去势必又扯到叶琪,她不想再提起这些往事,主动伸过脸去在他唇上蹭了一下。 “对不起,”手还搂着他的脖子,她诚恳地说:“我听到流言了,我只把小瑾当弟弟,不过总有人爱说事,你是不是介意了?” 这个傅默川倒不在乎,他来之前已经让人去处理这些流言了,却一本正经点了点她的鼻头:“知道就好,流言可畏,就算是为了叶瑾,你也该和他保持距离。” 安晴抿抿唇,蹙眉想了想,认真向他保证,“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傅默川圆满了,奖励般地俯下脸,刚碰到她的唇角,手机铃声急促地响起来,他只得一只揽着她,另一手拿出手机。 看见上面的号码,他松开她的腰,因为隔得近安晴也不小心看到了,电话是程远打来的。 傅默川起身接通电话,安晴只听他嗯了几声,说了声马上过来便掐了线。 “你又有事呀?”她随口问。 傅默川嗯了一声,看着病床上的她不放心地咛嘱:“记住你刚才的话,好生在床上呆着,让我知道你又乱跑,今晚有你好受的。” “知道了,”她无语地白他一眼,有这么威胁人的吗? 傅默川笑了笑,上前几步,俯身托高她的脸,压着她的唇厮磨了好久,才意犹未尽地松开。 “乖乖等我。” 对着他黝黑的深眸,安晴扬高嘴角,除了点头做不出别的。 傅默川并没有走远,病房拐角看着等候在那儿的程远问:“什么情况?” “人已经找到了,不过已经死了。” 死了? 他默立片刻,嘴角勾出一丝冷意。 他让人查过安晴分娩那天的所有医护人员,因为事发仓促,所以替安晴做剖腹产的是当值的几个医生,表面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可疑,朗言生下来后虽然虚弱却没有生命危险,所以医生替他注射了保护肺部的药剂就让护士抱出去了,从出手术室到进新生儿病房都有一个保镖守着,但保镖只能呆在病房外,所以真有心的话,还是有很多机会对朗言下手的。 所有的疑点都指向那个抱朗言出来的护士,核实后发现她刚去医院几天,而安晴分娩后便辞职了,呆在医院的时候也沉默寡言,几乎像个隐形人,所以很多护士提起她都一脸懵懂,自然地,也问不出什么有用信息。 虽然有点困难,但是程远还是找到了她,不过已经晚了,几天前她煤气中毒死掉了,很巧的是,死亡时间和怀特夫人落网只隔一天。 比起意外,傅默川更相信这个护士的死事出有因,现在他已经肯定一点,并不是怀特夫人亲手捂死朗言的,因为她并没有作案时间,但这件事肯定和她有关,要么她是策划者,要么就是知情人。 还有很可疑的一点,在怀特夫人被捕后这名护士才莫名死去,所以她并非怀特夫人杀的,那么她的死是意外还是人为?如果是人为,就是说她背后还有其他人。 他揉了揉眉心,原本以为朗言的死是一桩意外,现在似乎变得迷雾重重。 几天后,叶瑾脸上的纱布拆了,这么重要的时刻,即使答应过某人少和他来往,安晴还是早早就出现在病房。 医生和护士都已经来了,见到她进来叶瑾犹豫了一下,扭头看着她请求:“姐,你能不能先出去?” 她看着对方脸上的纱布,点点头,转身走到门外。 病房门合了很久,她也没有重新回自己的病房,就一直站在那儿等着,看到医生重新出来,她急急地问:“医生,叶瑾恢复得怎么样?” “情况不错,”医生微笑:“比想象中要好,不过要彻底恢复,后期还是要动几次手术。” 还要手术啊,她的心一沉,望着重新合拢的房门,良久,才推门进去。 叶瑾背对着她坐在床侧,就像她上次贸然闯进来一般,盯着他已经拆去纱布的后脑勺,她有片刻的踌躇,害怕走过去发现叶瑾脸上纵横的伤痕。 她见过烧伤病人,整张脸都烧得变形,只是狰狞的一片肉红色,她不害怕见到这种脸,但叶瑾真变成这样,她该如何安慰他。 换成是她变成这样,她恐怕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听到她的脚步声叶瑾并没有回头,安晴听到他淡淡的嗓音:“姐,我这张脸要是变得很难看你会讨厌吗?” “怎么会呢?你在我心底永远是那么帅气。”他这样说令她更加难过了,难道真的伤成了那样? “可是我自己都不喜欢这张脸了。”背对着叶瑾抬起手,似乎在摸脸上的伤痕。 “小瑾,可以治的,医生刚才也说过,再做几次手术就好,你的脸会没事的。” 她安慰着,人走到叶瑾背后,握了握拳,正准备绕过去的时候,叶瑾朝他缓缓转过身。 她紧张地朝他脸上望过去,而后心底重重舒了一口气,并不是想象中那种翻着红肉辨不出五官的脸,露出来的位置只有几道浅浅的伤痕,不过右脸上还贴着一块纱布,看来这就是医生口中还需要手术的部位了。 不过,这伤势已经令她很安心了,以前保罗曾经给她淡疤的药,她决定下次去看莞尔的时候找他多要一些。 “很难看吗?”看见她注视自己,叶瑾伸手摸着脸上的纱布。 “不,一点都不难看。”安晴由衷地说:“还是那么帅,真的。” “和姐夫比呢?”叶瑾突然冒出一句。 安晴怔了怔,这个问题她还真心没想过,一个是弟弟一个是老公,似乎完全没有可比性。 叶瑾笑笑,好像自嘲地说:“我问了个傻问题,这不是肯定的嘛,我怎么样也比不过姐夫的。” “哪里,其实你根本没必要和他比,”安晴认真地说:“喜欢你的人有那么多,你受伤她们没日没夜地守候在医院,为你祈祷为你加油,你没必要和任何人比,真的,你已经很优秀了。” 这段时间都包着纱布,叶瑾的脸色带点儿苍白,显得一双黑眸特别亮,看着安晴,他薄唇勾起淡淡弧度。 “那你呢?”他似乎只是在肯定,嗓音很轻:“你也喜欢我吗?” “当然了,”安晴毫无机心地点头:“你是我最爱的弟弟,我比任何人都喜欢你。” 只是弟弟呵。 叶瑾眼底的光芒暗了暗,嘴角还笑着,“我也爱你的,姐。” 268 最熟悉的仇人 一个姐字令安晴笑了笑,老实说,和叶瑾相处的时间不长,可她真心把这孩子当成自己的亲弟弟,特别在他屡次舍身相救后,这种感情更加深厚,就算是亲姐弟也未必能做到这种程度吧。 这时,叶瑾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这个手机号只有特别亲近的人才会知道,其他人想找他只能通过助理传话,安晴见他拿起手机看了几眼,然后直接挂断了。 “谁的电话?”她不经意地问。 “小黑,”叶瑾自嘲地摸摸脸颊的纱布:“来来去去不都是那几句话,我现在不想听。” 安晴扬扬眉,很理解他的心情,所以没有多问下去。 晚上7点。 天色渐渐黑下去,傅默川看着视线中一幢亮着灯光的别墅,伸手推开车门。 “傅先生,我陪你一起去吧。”傅三在后面不放心地说。 “不必了,”他摆摆手,径直往那灯火通明处走去,修长的身姿被街灯拉出淡淡的影子。 别墅很静,门铃声空旷地回响着,如果不是亮着灯几乎让人觉得里面没人,他安静地等着,过了很久才迈了进去。 客厅内,守在门侧的李思涵看到他,脸上明显露出几分不适,半晌才挤出一丝干笑:“三弟,你怎么过来了?” 三弟这两个字叫得极其僵硬,也难怪,平常她也没什么机会这样叫。 “大哥呢?” 他看着空旷的房间,据说这是傅纬年的新房,还真是冷清,偌大的别墅连个佣人都没看到。 “他还没回,” 李思涵一直站在门侧,开赶的意味很明显,傅默川却置若罔闻,掠过她走进客厅,她也只好跟过去。 “三弟,你有事吗?”看着傅默川反客为主地坐到沙发上,她没有跟着坐过去,立在一侧小心询问:“要不我跟你哥打个电话,看他什么时候回。” “不需要,”傅默川扬扬眉:“大嫂,我是来找你的。” 李思涵默了一秒,好似有点诧异,垂在身侧的手却紧了紧。 “坐下说话吧,”傅默川扬扬下颌,话锋倏地一转:“大嫂,你在怕我?” “怎么会呢?”李思涵继续干笑,眼神有些闪烁:“三弟,你想喝什么,茶,咖啡还是饮料,我去替你弄。” “不必了,”傅默川声线一冷:“我只想问你一件事,杀我儿子是谁的意思!” 李思涵一惊:“三弟,你,你说什么,我完全不懂。” 傅默川没再说什么,掏出一沓东西朝她扔过去:“或许这些能帮你想起来。” 那是几张照片,准备无误地落到李思涵面前的茶几上,照片拍得很模糊,暗黄灯光下,一个女人对着身侧的轿车挥着手,她并没有伸手去捡,低头瞅了几眼,脸色变得很难看。 傅默川望着她的神情,眸底一片深寒。 照片上的女人曾经是他们家聘请的营养师,在安晴生产后便以出国进修为由辞职了,原本没什么毛病,但他追查下去发现,这女人竟然认识李思涵,这些照片便是从那个营养师公寓外的监控内发现的,在安晴早产前三天,李思涵还亲自开车送她回家。 虽然照片上看不清李思涵的脸,但有张照到了车牌号,正是李思涵的私家车。 至于会怀疑到这个营养师是由于那个意外死亡的护士,护士去医院没几天安晴便早产了,正好轮到她当值,如果不是事发仓促,傅默川肯定会安排最好的手术团队,凡事都力求完美,而不是随随便便送进手术室。 但是偏偏那么巧,巧到所有的事都像是一场算计。 所以,他们才会查到这个刚辞职的营养师身上。 李思涵从照片上收回视线,脸色已经有点发白了,还想负隅顽抗:“三弟,这些是什么?对了,我还没给你大哥打电话。” 她很快掏出手机,当着傅默川的面拨了个号码,他没有阻止,冷冷看着她的表演。 电话很快就通了,却没人接,傅默川微微扬眉,听到客厅外传来空旷的铃声。 李思涵也听到了,脸色一喜,几乎连蹦带跳地转身往外跑:“你大哥回来了。” 呵呵,回来得可真是时候。 傅默川眯了眯眼,突然地一跃而起,一把扣住李思涵的脖子,后者呀了一声,被他重重抵上沙发。 她的脸色迅速涨得通红,后脑勺深深压进沙发靠背,因为失氧手脚拼命地扑腾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并没有过多久,耳畔扯过一阵劲风,伴随一声怒吼:“你干什么?” 傅默川微微一让,避开傅纬年的奋力一击,后者也没有过多纠缠,俯身扶起李思涵。 “思思,你怎么样?” “咳咳……”李思涵手握着自己颈部,兀自艰难地喘息着,虽然只有短短数秒,但她真的感觉在鬼门关走了一个来回。 “三弟,你几个意思?”稍作安抚后傅纬年向着傅默川怒目而视:“这是我家,你不要欺人太甚!” 说上去的确是很过分,作为兄弟,傅默川第一次过门拜访,竟然是在他眼皮子下对大嫂行凶。 最令人发指的是,做出这种恶行,他的样子看上去却理所当然。 “呵呵,都说大哥不爱大嫂,连婚礼都不肯给一个,依我看,大哥挺疼大嫂的嘛。” 他的话令在场的人脸色都是一变,特别是李思涵,已经完全不能看了。 傅纬年握了握拳:“你想说什么?”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傅默川缓缓走到他面前,同样高大的身体毫不服输地对峙着:“我只问你一句,我儿子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虽是兄弟,他们也是最熟悉的仇人,傅默川虽然只是一问,内心里差不多确定了傅纬年的嫌疑。 傅纬年怼着他:“我说不是你信吗?” 傅默川没吭声,只是唇角轻轻一扯。 而后,毫无征兆地,他一拳向傅纬年挥了过去。 “啊!” 一声惊呼从李思涵嘴里爆发出来,傅纬年反应也很快,身子刚刚一动,这一拳砸到他嘴上,嘴角立刻沁出血丝。 傅默川又是狠狠两拳直接将他撞到沙发上,在李思涵的尖叫声中他往后退了一步,掸了掸并没有乱的外套,俯视着对他怒目而视的傅纬年,嗓音很沉:“他死了,你满意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傅纬年却听懂了。 就像刚才傅默川只问“我儿子的事是不是你做的”,傅纬年却没有反问什么事,换而言之,他也很清楚对方指的是什么。 所以,什么都不需要多说了。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傅纬年站起身,抹了把嘴角的血渍,邪气一笑,“是啊,是我做的又怎么样?你让我断子绝孙,我只杀了你一个儿子而已,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果然如此。 傅默川拳头还握着,可是就算他现在把傅纬年打死也换不回自己的儿子。 “怎么?想杀我?”傅纬年上前一步又和他面对面:“来啊,老子敢做敢当,想想你对我做过的,这特么的算什么!” 说话间,他一把抓住傅默川的衣领,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揍过去。 傅默川没有躲闪,生生受了这一拳,等到傅纬年继续揍过来时他伸手接住他的拳头,然后狠狠还击。 “有本事就冲我来,傅纬年,知道你为什么事事不如我吗?你一辈子只会鬼鬼祟祟躲在背后做小动作,那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对付手无寸铁的婴儿你算什么本事!” “是啊,我卑鄙,那也是你逼的,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我特么也要让你尝尝失去子女的痛苦!” 嘭地一下,傅纬年一拳砸到他腹部。 看着扭打成一团的两兄弟,李思涵慌叫几声后,冷冷走到一旁,双手环胸,脸上表情相当淡漠,甚至有些怨毒。 是啊,傅默川没说错,傅纬年的确不爱她,只剩下利益的婚姻,她还在乎什么呢。 最好这一家子都死掉。 在两兄弟的争斗中,傅纬年永远是处于下风的那个,不过胜了的也不是赢家。 这场争斗两人都输得很惨。 十来分钟后,傅默川停止单方面的杀戮,傅纬年虚弱地趴在地板上,撑起身冲他一笑:“不打死我,替你儿子报仇呀?” 就算把他弄死了,朗言也回不来了。 傅默川看着他,心底萦绕着强烈的懊悔。 傅纬年用力从地板上坐起来,额角淌着血,身上也都是伤,他支撑着坐直身体,挑衅一笑:“我不会罢休的,你今天不杀我,终有一天会后悔的。” “是啊,我后悔了。”傅默川叹了口气,如果当年他直接杀了傅纬年会不会更好,他不知道,就像是在现在,他也不知道如何做才是正确的。 傅纬年看对方在自己面前蹲下,还伸出手来,他本能地扭开脸,但是傅默川只是伸手替他擦了把流到眼角的血。 突然温情的动作令他怔了怔,傅默川暗着眼神,一字一句地问:“你真的杀了朗言?” “没错。”他毫不怀疑只要他承认,对方就会一刀捅过来,但他依旧强硬点头。 并没有想象中的一切,傅默川眉眼不动,深深看着他:“怎么做的?” 269 大结局上 傅纬年又是一怔,唇角邪肆勾起。 “你真想听?” 这可是血淋淋的伤疤啊。 “告诉我!”傅默川声音不大却很坚决。 “呵呵……”傅纬年肆意地笑出声来,只是淌着血的脸孔影响了他的张扬:“你想听到什么?听你儿子临死前是怎么苦苦挣扎的?你说这么小的孩子有意识吗,死去的那一刻他有没有恨你这个父亲,你明明在他身边却没能保护好他!” 他肯定是故意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挑衅,傅默川的拳头紧紧捏起。 但他没再动怒,盯着傅纬年血渍斑斑的脸孔,嗓音沉静。 “还有呢?你都给安晴下流产药了,还派人去医院守着,就这么想弄死我孩子?” 安晴怀孕不久营养师就来了,如果真想让他的孩子胎死腹中有很多机会,怎么想都有些多此一举,而且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危险,本来一个营养师就可以解决的小事,最后却弄得这么复杂,傅默川觉得他不是这么没有计划的人。 傅纬年笑意不改:“那是当然,你是我最亲爱的兄弟嘛。” 亲爱的兄弟。 傅默川深吸一口气。 “那怀特夫人呢?她在这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怀特夫人说是她亲手捂死朗言的,就算和这件事无关也是知情者,只是傅默川不明白这女人之前对他做过的那些事里有没有傅纬年的份。 “怀特夫人?”傅纬年挑挑眉,似乎怔了怔,随即笑笑:“三弟,你现在是套我的口供,然后像那个女人一样把我送进监狱呀?没问题啊,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介意的,谁让我是你大哥呢?不过法律是公正的,你再怎么恨我也不能只手遮天吧。” 是啊,护士已经死了,营养师去了国外,就算她肯回来指认傅纬年,也不过是不痛不痒的教唆,而且安晴还没事,对傅纬年根本起不到什么惩罚作用,反而把他们的家丑闹得沸沸扬扬,这不是他需要的。 傅默川看他一眼,缓缓从他面前直起身。 “大哥,针对了我这么多年,你还不累呀?你事事都和我斗,最后又落得什么,没错,我承认当初是狠了点,如果不是你一次又一次地动安晴,我不会对你这样,一直以来都是你讨厌我,从来不把我当兄弟,但我很想认你这个大哥的,是你不给我这个机会。” “当然了,你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属于我的一切,当然不会理解我的痛苦!”傅纬年阴郁地打断他:“少在我面前说风凉话,现在你也尝到被人硬生生夺走亲人的滋味了,感觉如何,是不是很难受,痛苦得想要杀了我!” 虽然情况有点不同,但他终于报复到了,朗言死了,真正令傅默川尝到了切肤之痛。 傅默川看着他,眉目凛然:“那你现在开心了吗?” 血从傅纬年的眼角缓缓滑下,他的视线早就是腥红一片,可是眼底的戾气不似刚才那么浓烈,反而显出几分颓废。 他也从地板上爬起来,不过实在是有点虚弱,随之跌坐在茶几上,傅默川面无表情地瞅着他道:“斗了这么久,争了这么多年,你终于成功地杀掉了自己的侄儿,你现在满意了?” 侄儿,傅纬年又想笑,嘴角咧开,傅默川冷冷看他一眼,不再说什么,转身准备走开。 背后传来傅纬年讥诮的笑声,他没理会,掠过一直冷眼旁观的李思涵,听到傅纬年叫他的名字。 “默川!” 他脚步微顿,却没有转身,傅纬年在背后懒散地说:“好吧,我说实话,我没想过要杀你儿子的,我原本是打算偷偷抱走他,你害我断子绝孙,我也总得做点什么吧,将来他当着你的面叫我爸爸肯定会很精彩,呵呵,可惜他命薄呐,就这么死了,我也很遗憾呢。” “你说的是真的?”傅默川遽然转身。 “你觉得我现在还有骗你的必要?”傅纬年耸耸肩。 没错,所以他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却没有让营养师暗中下手,这就说得通了。 “为什么不再等等?”傅默川眼底氤氲起怒气:“七个多月的胎儿生下来本来就很危险。” “我也想呀,”傅纬年无所谓地撇嘴:“但是你那么紧张这双孩子,让你有所准备就不好了。” 就为了这个狭隘的理由,他就无情地夺走了朗言的生命。 傅默川静默片刻,快走出门口的身子猛地窜了回去,一拳狠狠朝他砸了过去。 这个事实比他直接害死朗言更加令人愤怒。 傅纬年毫无挣扎之力地被他砸到茶几上,他也没有反抗,只是笑着承受他的雷霆之怒,傅默川也不知揍了多少下,直到傅纬年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血,象团烂泥似地瘫软在茶几上。 他挥到一半的拳头顿了顿,瞪着只剩下半条命的傅纬年,猛地一下砸到茶几上。 哐地一声闷响,厚厚的玻璃被他砸出一道细缝,他的拳头上也都是血,一点点渗在玻璃上。 他一把松开傅纬年,不去听李思涵在身后大呼小叫的声音,大步走了出去。 屋外天色更黑,柔和的灯光映着郁郁葱葱的别墅,一片祥和静谧。 他深呼吸,平复着心底的戾气,可还是堵得很难受。 傅纬年成功了。 他如愿以偿地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真相,却永远救不回朗言了。 傅纬年这一次又在医院躺了很久,在老爷子的长嘘短叹下傅默川没有把他怎么样,不过老爷子向他保证会好好管教这个畜生。 至于和傅纬年打斗中留下的伤痕,他用自己的方法堵住了安晴的嘴,追问几次无果后她只好放弃了。 休养了一段时间她终于可以出院了,不过惦记着继续治疗中的叶瑾,她时不时会来医院探望。 这天她来医院时叶瑾正好去做检查了,她便在病房内等着。 叶瑾住院期间虽然粉丝们见不到他,却持之以衡地往医院送礼物,她每次来都可以看到病房内的礼物又增加不少,她撸起袖子,正替他整理礼物时听到手机振动的声音,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果然看到他的手机放在里面。 她本来不想理会,但是对方一直没有挂断,想着叶瑾的熟人她也几乎认识,便拿起手机瞧了一眼。 手机屏上的名字闪烁着,备注是刘阿姨,她有点儿奇怪,随手接通了。 “粑粑。” 既然是阿姨,年纪肯定不小了,但她没想到从电波里传来软乎乎的两个字,她怔了怔,拿起手机瞅了一秒才重新放到耳边,试探地问:“你是谁啊?” 似乎没想到会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手机对面沉默了片刻,安晴听到嫩嫩的声音在对面叫着姨姨,然后一个女声传过来:“对不起啊,小孩乱拨电话打错了。” 但是手机里明明存了名字啊,明显不是拨错了号码,安晴压抑着心底的好奇,对方又说了句抱歉便把电话掐了。 叶瑾回来时她手中的电话还捏着,扭头瞥他一眼,笑了笑说:“小瑾,你在外面不会藏了个私生子吧?” 私生子? 叶瑾明显怔了怔,瞅着她手中的手机,眸光微动:“我的电话?” “是啊,不小心帮你接了。” 安晴将手机递过去,叶瑾接在手中却没有看,眼睛望着她问:“刘阿姨打来的?” “是啊。”安晴似笑非笑瞅着他:“不会是你私交的女友吧?” 当然了,她语气里玩笑的成份居多,叶瑾也不太像这么重口味的,称呼女友阿姨,不过,她回想着刚才听到的女声,似乎年纪也不大,说话很客气,字正腔圆的,不太像做作的小女生。 思忖间叶瑾淡笑道:“当然不是,我之前不是助养了几个孩子吗?刘阿姨是福利院的阿姨,刚才是不是有孩子打电话过来了?” 原来如此。 安晴点点头,大概同是孤儿的缘故,叶瑾成名后助养了不少孤儿,虽然他比较低调,并没有大肆报道,不过安晴还是知道的。 “是啊,吓了我一跳,那孩子一开口就叫你爸爸,我还以为你在外面闯了什么祸。” 叶瑾笑了笑,“我哪有这个时间。” “什么时候也带我去见见这些孩子吧,”安晴将他扶上床:“听声音好可爱呢,一定长得很漂亮。” “是啊,”叶瑾又是一笑,语音宠溺:“的确非常可爱。” 说这话时安晴压根没有想到,会那么快就见到电话里这个孩子。 270 大结局下:缱绻星光下 几天后,安晴去医院的时候,临时调到叶瑾身边的保镖小声向她禀告,叶瑾昨晚离开医院,今天清晨才重新回来,他也没带保镖,只有助理陪着一起,说是有公事。 “嗯,我知道了。” 她点点头,咛嘱了保镖几句,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叶瑾不是小孩子,他去哪儿要做是自己的自由,事实上如果不是为了救他,他也不用躺在医院耽误正事。 不过她还是跟叶瑾提了一下,让他安心养伤,真有急事出去也多带几个人,外面都是影迷,他伤还没好,万一被堵住或者伤势感染就不好了,叶瑾微笑着答应了,但明显是阳奉阴违,因为他后来又偷偷出去了几次,弄得安晴也无可奈何。 这天下午她又来到医院,医院门外正好看到叶瑾的保姆车飞快地驶了出去,她盯着看的时候,注意到保姆车后还跟着一辆车,开车的人戴着口罩压着棒球帽,衣服拉得很高,连颈部都护得严严实实,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便掠过去了,但身影很像是叶瑾。 她有些疑惑,下意识让司机跟了过去,并拿出手机给叶瑾拨号。 “姐,”手机对面叶瑾的声音很平静,背景也很安静,听不出什么异常。 “你不在医院啊?”她问,眯眼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那辆车。 “是啊,临时有点事出去一下,”还好,叶瑾并没有隐瞒什么。 “什么事啊?我刚来医院呢。” “不是让你别来了吗?”叶瑾抱歉地说:“对不起了,姐,你先回去吧,” “你去哪儿?”掐线前她又多问了一句:“什么事啊?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我去龙鼎湾拿点东西,一会儿就回医院。” 说话间,车子拐上一条岔道,她眸光动了动,这个不是去龙鼎湾的路。 带着那么丝好奇,她继续跟了下去,走了不久后发现,这方向很像是去叶琪以前的那幢公寓。 果然,在叶琪的公寓外,她看到叶瑾停下来的车,里面空无一人,她没有上去,还好没等片刻便看到叶瑾抱着个孩子匆匆忙忙走下来,后面跟着个女人,被他高大的身形挡住了看不清面目,两人很快钻进车内,随即扬长而去。 她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片刻后才想起跟上去。 叶瑾将车停在一家社区医院,女人独自抱着孩子进去了,叶瑾过了十来分钟的样子才跟过去,安晴犹豫了一下,让保镖下去打听一下情况。 虽然叶瑾现在的打扮很掩人耳目,可他今天做的事太诡异了,万一传出去就不好了,想起之前接到的那个电话,安晴心里也有点嘀咕,难道这就是叶瑾口中助养的孩子?看上去也太暧昧了,不知道的真以为是他的私生子。 一小时后,叶瑾重新抱着孩子走出医院,看到突然出现的安晴怔了怔,安晴瞥了眼他怀中的孩子:“进去说吧。” 叶瑾点点头,安晴望了眼跟在他身后的女人,第一眼觉得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几人钻进车厢,那女人坐到副驾驶座上,叶瑾小心翼翼将孩子递给她,呵护的神态连安晴都觉得感动。 “小瑾,你不解释一下呀?”看着叶瑾她平静地问,按理说这是他的私事,但作为姐姐她不能不管。 叶瑾没回答,指了指身侧的女人说:“姐,跟你介绍一下,这是刘阿姨。” 刘阿姨?福利院那个? 老实说真的年轻,30来岁的样子,大概是按孩子的辈分叫的。 安晴眨眨眼,刘阿姨扭头对她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这是我助养的一个孩子,特别地黏人,我好多天没去看他,他非吵着要见我,刘阿姨便把他带过来了,没想到今早高烧不退,刘阿姨人生地不熟的,我只好赶过来送他们来医院。” 听到叶瑾的解释安晴明白过来,孩子一直安静地躺在刘阿姨怀中,好像睡得很沉,直至看清他的样子她才反应过来。 “这孩子……”她惊愕地看着刘阿姨:“原来你是布丁妈妈。” 没错,这孩子正是她在昆城遇见过的那个小女孩,和小豆芽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女孩。 “小布丁和小豆芽长得很像吧?”将孩子轻轻放到床上,叶瑾怜惜地摸了摸他红通通的小脸蛋:“我也发现了,所以才这么疼他。” 真的好神奇,安晴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张小脸,就好像正对着小豆芽一般,心底萦满了柔软。 半山傅宅。 老爷子已经是这儿的常客了,熟门熟路地进来后,没有像往常那样去看朗程,而是直接把傅默川叫进书房。 这段时间他为了傅纬年的事没少当说客,所以傅默川见到他的脸色不是很好。 “阿川,我才从阿年那儿过来,他告诉我一件事。”果然,老爷子开口就是这个,傅默川淡淡往椅子上一坐,俊脸上毫无表情。 “爷爷,您不用说了,我答应过不会动他。” “不是这个,”老爷子有点急:“阿年说他并没打算害朗言,他只是气你那样对他,想让你也尝尝骨肉分离的痛苦,所以让人偷走朗言……” “就这些呀?”傅默川再次打断他,这些细节他真心不想多听一次:“我都知道了。” “不是,朗言没死,”老爷子激动地说出重点:“你儿子还活着,阿年用一个死婴换走他,想让你以为他死了,结果又被人给偷走了。” 门外,安晴正在推门的手一顿,愕然地听着里面的声音。 她刚回家,听说老爷子来了准备过来打个招呼,没想到听到这么令人震撼的消息。 朗言还活着? 她的朗言还活着! “爷爷,你说真的?”她猛地冲了进去:“朗言真的还活着?” 房间内的两人都是一怔,傅伯韬默了一秒沉重点头:“没错,他应该还活着。” 他的话还没说完,因为朗言是早产,刚生下来便遭遇那么多变故,能不能平安长大还真不好说,可对上安晴期盼的眼神,他的后半截话怎么能说出口。 安晴已经被这个消息冲击得心神不宁了,焦燥地在房间转着圈,心底七上八下,恨不得朗言立刻出现在她面前。 傅默川伸手揽住她的背,柔声安抚:“老婆,你别急,我马上让人去找。” “我也去,”她无意识地往外走了几步,脑中突然出现小布丁那张熟悉的脸,眼睛一亮:“我知道了,我知道朗言在哪儿。” 难怪布丁和小豆芽长得那么像,原来他们是双胞胎。 一时间,她也顾不上想朗言怎么变成了女孩,看着她急匆匆往外跑,傅默川也跟了过去。 一路风驰电掣,路上傅默川已经简单地了解来龙去脉,和安晴的激动不同,他的表情凝重得多。 “叶瑾说朗言是他在福利院领养的?” “是啊,”安晴喃喃:“我该想到的,世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像的两个人,我早该想到他是我的朗言。” 傅默川没再说什么,拨了个电话出去,让人去查昆城的福利院。 安晴虽然兴奋智商还在,听他说完疑惑地扯扯眉:“你怀疑小瑾?” 他不仅是查福利院,还让人查叶瑾的助养信息。 “我只是不想冤枉任何一个人,”傅默川沉声:“你不觉得太过巧合?朗言失踪,正好被叶瑾收养,就算他不知道朗言是我们儿子,有孩子和小豆芽长得如此相像,以你和他的关系,他不可能一次都不向你提起。” 他的分析令安晴哑口无言,感情上她是相信叶瑾的,但这件事的确疑点重重。 仔细想来,叶瑾似乎真的瞒着她什么。 车停下来,她没有让傅默川上去,自己独自去了叶琪的旧居。 哪怕傅默川的猜测是对的,她也不想妄下断言,随便错怪了叶瑾。 她今天陪了小布丁很久,等她醒来,替她喂药,布丁好像也很喜欢她,甚至叫她麻麻,叶瑾说可能是孤儿的缘故,这孩子见人就叫妈妈,弄得她心酸不已。 回忆着小布丁那稚嫩的叫声,她心底满是心疼。 叶瑾还没走,见到她去而复返有几分诧异,她没理会他的表情,急急走进房:“布丁呢?” “还在睡,”叶瑾跟着她:“姐,有事吗?” 看着闻声出来的刘阿姨,她瞥了眼叶瑾。 “你跟我来。” 两人走到阳台,她抬头,看着夜影中叶瑾闪亮的眼瞳,淡淡的光投在两人脸上,他的表情晦暗不清。 “布丁是女孩还是男孩?”她直接了当地问。 叶瑾眸光微闪,反问:“怎么了?” “他可能是我儿子,”安晴盯着他:“小瑾,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见到他的?” 叶瑾默了片刻,安晴也没再说话,良久他再次开口,只有两个字:“真的?” “小瑾,告诉我真相。” 叶瑾又看了她两秒,仿佛做了什么决定似的点点头:“好,你猜对了,他的确是男孩,不过刘阿姨说他长得太漂亮了,总爱把他当女生打扮。” 男孩,果然是男孩。 安晴觉得自己的心都提起来:“他,真是我儿子?” 她问得很直接,叶瑾也直言不讳地回答她。 “没错,其实被你撞见的时候我就知道瞒不过去了,毕竟他们长得这么像,只是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找上来。 “为什么?”虽然他都承认了安晴还是难以置信:“小瑾,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是那么信任他,他也对她这么好,危险关头不顾一切地救她,她不相信这些都是假的。 “为什么?”夜影中叶瑾的声音有些苦涩,“你就当我在报复吧,我姐是被你们害死的不是吗?她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她死得那么惨,我总得为她做点什么吧。” 他这话似解释,听上去却那么无奈。 “我不信!”安晴摇着头:“你要真想报仇不会一次又一次地救我,就让我直接烧死了不是更好。” 叶瑾再次沉默,闪着微光的眸子看着她,良久,他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扣住她的下颌吻下去。 安晴一惊,猝不及防地被他亲到唇角,他身上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他的青春气息,也是她熟悉的气息,却从没如此接近过。 她很快反应过来,狠狠推开他,然后一巴掌甩了过去。 叶瑾没躲闪,啪地一声轻响,其实并不重,他挑挑眉,夜光中看着安晴低语:“笨蛋,你难道没看出来我一直喜欢你?” “……” 这句话比他刚才承认偷了朗言更加来得震撼。 叶瑾盯着她,又自嘲一笑:“是啊,我很想报仇,可是我下不了手,你知道吗?我也是你的粉丝呢,从姐姐嘴里听到你的名字后我就开始关注你了,刚开始是粉丝对爱豆的崇拜,可能有那么一丝爱慕吧,后来就变成真的了……” 安晴听着他低缓的讲述,不知该给他什么表情。 虽然安晴比他大上几岁,但对情窦初开的男生而言完全不是问题,正是由于这份朦胧的爱意,在知道安晴害死叶琪后,叶瑾对她的感情很复杂,一开始他的确是有目的地接近她,但在相处中真的爱上了她,所以他才会保护她,不顾性命地去救他,但是叶琪的死也令他耿耿于怀,这种矛盾的感情令他纠结不已。 安晴分娩那天,他急匆匆地赶到医院,因为心急连电梯都没等,直接从楼梯爬了上去。 差不多快到安晴所在的楼层,他听见孩子微弱的哭声,下意识停下脚步,躲在暗处,看见一个护士鬼鬼祟祟将手中的婴儿递给面前的男人。 “我好怕,真的不会有事吧?”护士低声说。 “放心,大少都安排好了,你管好自己的嘴就行。” “大少”两个字令他起了疑心,不动声色地缀在这个男人身后,跟着他去了另一家医院,看着那个孩子送进病房,在听说安晴的儿子夭折后他越想越可疑,几天后趁其不备,偷偷把那个孩子偷了出来。 发现这个孩子和小豆芽长得很像后,他更加肯定了这孩子的身份,但是为了报复他并没有把孩子还回去,而是偷偷养了起来。 “布丁你带走吧,也许早产的缘故他身子特别弱,跟在你身边可能会更好,”最后,叶瑾一声苦笑:“其实我早料到会有这一天,所以天天拿着你的照片,让他对着你叫妈妈,对了,他本来应该是小豆丁的,所以我给他起的小名是布丁。” 难怪。 安晴形容不出此刻的心情,叶瑾抱走朗言,害得他们母子分离,但她发现自己并不恨他,而且她承认,比起傅纬年,朗言落在叶瑾手中要好得多,看他对朗言的态度,她相信这一年多来,他是真心在对待自己的儿子。 又深深地看了叶瑾一眼,她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正如叶瑾复杂的感情一般,她的心情也是复杂的。 时光飞逝,孩子们成长得很快,而安晴的生活也过得很平静,平静而幸福。 一年后。 夏天的某一天。 阳光沙滩,天蓝蓝的,碧波荡漾,孩子们的笑声洒满海滩。 “葛格葛格,”小布丁迈动着小短腿跑到朗程身边,头发还是有点长,仰起的小脸睫毛扑闪:“我捡的贝壳好看吗?” 朗程接在手中,快7岁的他又长高了不少,精致的小脸很有傅默川的神韵,小嘴唇抿起时颇有几分威严。 “很好看。” “葛格,送给你了。”小布丁慷慨地说。 见朗程收下贝壳小布丁又说:“我这里还有一个贝壳,葛格你看好不好看。” 朗程不以为意地又摊开手心,然后小布丁往他手中放了一个小螃蟹,尖尖的小钳子撞击着他的手心,他下意识抖了一下,狠狠把小螃蟹甩了出去。 “哈哈哈!”小朗言笑得前仰后合,紧跟过来的豆芽和豆丁也乐不可支。 “葛格上当了。” 朗言无语地瞅着他,这个弟弟表面乖萌,其实一肚子坏水,话说回来,这扮猪吃老虎的性格是象谁啊。 不远处,安晴悠闲地坐在太阳伞下,这一幕也令她的唇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真好,拥有如此可爱的孩子们,人生变得那么圆满。 没错,小布丁真是他儿子,不得不说傅纬年当初计划得还是很周详的,为了让他们相信孩子真的夭折了,还特意准备了一男一女两个死婴,幸好他们现在一家团圆了。 “麻麻,我想喝水。” 小布丁捉弄完朗程,又屁颠颠地地朝她跑过来,她拿起桌上的饮料递给他,同时用小手巾替他擦汗。 “麻麻,小粑粑什么时候来啊?”朗言眨巴着眼睛问:“我好想他。” “叫叔叔,”安晴含笑纠正,这要是让某人听到又不爽了,不过小布丁真是个念旧的家伙,一年多了还那么黏叶瑾。 养了近三个月叶瑾的烧伤才差不多痊愈,等候已久的粉丝们对他的热情简直到了痴狂的程度,整天忙得不可开交,安晴也有两个多月没看到他了。 当年的事她并没有责怪叶瑾什么,可叶瑾似乎心里过意不去,总是有意无意地躲着她。 不过,看到他的事业发展得这么好,安晴也安心了。 远处走来一高一矮两道身影,见到安晴,小小的声音传过来。 “妈咪。” 是莞尔,放暑假的她也被接了过来,一起来海滩度假。 小孩子的精力总是那么旺盛,直到夜深人静海滩才恢复它的宁静。 海波舔着沙滩,周而复始,仿佛永远不远不会满足,正如星光下交叠的两个人影。 女人勾住男人的脖子,染上热度的小嘴咬着他的嘴唇轻哼:“老公,我觉得好幸福。”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儿女环绕,人生变得如此圆满。 回答她的,是男人邪恶的回应。 “这就够了啊,我还想让你更幸福的。” “讨厌。” 安晴微笑,双手紧紧缠绕。 海浪轻轻,星光下相拥的身影,无尽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