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 第一章 最好的遇见 大三那年的暑假，沈星被老妈安排到d城的表哥那里去实习，说是快要毕业了为以后积累一些经验。 沈星大学学的是财会专业，同寝室的其他几个女孩家里都帮她们找好出路了，有人一毕业就能去银行工作，每天朝九晚五，一年四季吹着空调，让沈星很是羡慕。她家里可没有那层关系，最好的也就是d城的表哥，自己开了个室内设计公司，让她当个会计绰绰有余。 就这样，炎炎夏日沈星坐上了前往d城的火车，因为正值暑假期间票源紧张，老妈只买到了硬座，沈星是一肚子的埋怨和委屈，可看到还有些人是站票的时候，她顿时又觉得挺满足挺幸运的。 车窗外辽阔坦荡的田野平川，还有远方若隐若现的绵延群山，在眼前呼啸而过，沈星觉得时间过得真是快啊，还记得高考前深夜奋战，以及拿到录取通知书欢呼雀跃，仿若昨天一般，那个时候她觉得再也不用陷身题海，可以好好享受大学时光，以及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可现在，大学都快要毕业了，她都不知道自己那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在哪呢。 想着想着，沈星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在睡梦中她老觉得自己的头被什么一下两下的打着，其实是瞌睡虫把她的头一下两下的往车窗的玻璃上撞，倒也不疼，就是觉得累，醒不了。那种闭着眼睛睡不沉，又睁不开眼清醒的睡眠最累人。 她在半睡半梦中又不禁埋怨起老妈没给自己买卧铺，这天高地远的真要让她撞死在车窗上呀。 要不是你出现 我一定还在沉睡 绝望的以为 生命只有黑夜 没有谁能把你抢离我身旁 你是我的专属天使 唯我能独占 ………… 沈星的手机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坐在她旁边的人实在受不的推了推她，告诉她来电话了。 “喂——”沈星睡眼惺忪的接起电话。 “星星，是不是睡着了，千万别坐过站了。” 电话那头是个男人的声音，很好听却很陌生，沈星看了看手机，是个陌生号码。可是他竟然叫自己“星星”，从小到大也就只有奶奶这样叫过她，就算自己的爸爸妈妈也是连名带姓的叫她。 “喂，你在听吗？” “你是谁？” “我是你表哥的朋友，他今天有事来不了了。你还有半个小时到站，别坐过了站。我在车站外等你。”电话那头的声音温和平静地解释着。 即将抵达一座陌生的城市，突然听到一句“等你”让沈星觉得好温暖却又好暧昧。可是她马上清醒过来，会不会是温柔的陷阱，毕竟自己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万一碰到骗子怎么办。 沈星挂断电话，才发现手机上竟然有七个未接电话，有三个是刚才那个陌生号码，还有四个是赵和平打来的，她的表哥叫赵和平，她回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便听到赵和平聒噪的声音，“沈星，你怎么回事，打了那么多电话也没接。” “我睡着了。” “就知道你会这样。” “你在哪？” “我临时有事走不开，我叫了一个朋友去接你。” “你也不怕别人把我卖了。” “放心，他是我很好的朋友，不会卖了你的。” 通完电话，沈星觉得这个表哥太不靠谱了，自己怎么会答应老妈来他这里实习。可现在也骑虎难下，到卫生间洗了把脸，收拾好行理准备下车。 沈星戴着遮阳帽，提上行李跟着人群下了火车往出口处走去。 下午四五点钟，金色的阳光斜照着整个车站的广场，广场上到处都是人，沈星拖着行李箱四处张望，两个素不相识的人怎么在这人海中找到对方。 “星星，沈星！” 正当沈星犯愁的时候，耳边再次传来那个陌生的声音。 沈星寻着声线找去，只见一位高个清瘦的男人站在广场中间举着一个名牌朝她挥手，他背对着太阳，阳光从他身后射出，光芒万丈。沈星霎时愣住了，脑海里飞快闪现的竟是紫霞仙子的心声: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 这是沈星第一次见到林闵生。 这个自带光芒的男人就这样毫无防备的闯进了她的世界。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穿越人群径直走来，她不知道他怎会在人群中一眼找到自己。 “星星，你好！我是林闵生。”林闵生满脸笑容。 “你好！”沈星顿时心跳加快，满脸通红。在电话里她已经怪不好意思了，没想到见了面他竟还这样亲昵地叫着自己。 你累不累？ 你热不热？ 你渴不渴？ 随着林闵生一句句的关切声他们进了一间凉茶店，林闵生对服务台说了些什么，随后服务生端来五六种口味的凉茶一一摆放在沈星面前。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都尝尝。d城的夏天一定要多喝凉茶。” “这么多。”沈星迟疑。 “你第一次来d城，我代表d城人们欢迎你！”林闵生浅浅一笑，眉宇间透着英气，眼里是温柔的光。 沈星拿过一杯凉茶，羞涩地低下了头。 直到夜幕降临沈星才看见赵和平匆匆走来，在宿舍楼下林闵生把行李交给赵和平后便打算离开。 “闵生，今天谢谢你了。”赵和平对林闵生扬了扬下巴，“改天再请你。” “太客气了。”林闵生笑笑，转而对沈星轻声说了句，“拜拜！” 沈星挥了挥手，“拜拜!” 望着林闵生离开，发现夜幕下的他连背影也很好看，介于表哥在边上，沈星立刻收回视线。 赵和平双手叉着腰，先是皱了皱眉接着又冲沈星笑了笑，“好久不见，还好吗？” “嗯。”沈星点点头。 “家里都好吗？” “都好，一切都好。” 他们真的很久没见了，小时候总是追在身后“和平哥哥、和平哥哥”地叫着，长大了就见面少了，后来他开了公司见得就更少，他好像真的很忙，忙得都没有时间回家过年，最近一次见面竟是两年前在舅舅的生日宴会上。 “走吧，去看看你的房间，然后带你去吃饭。” 沈星乖乖地跟在赵和平身后，她住的是员工宿舍，虽然赵和平有房子，但是住在一起还是不方便。 刚进宿舍，沈星接到一条短信：星星，我脱不开身，不能陪你一起吃饭了，记得把我的号码存起来，林闵生。 因为赵和平在身边，沈星简单地回了信息：今天谢谢你！ 宿舍的房间有个落地窗，窗外是个小阳台，沈星站在阳台看着头顶澄净无比的星空，满心欢喜，她开始喜欢这座城市。 第二章 最佳少女心 赵和平的公司规模并不大，两个设计师，一个业务员，一个财务，赵和平既是设计师也是业务员又是老板，发展中的小型公司，当初请财务也是也为了开源节流。 向大家介绍一翻后赵和平便把沈星丢给了财务阿梅，说是财务，其实包揽了办公室所有的文职工作。阿梅分配给沈星的工作是写单子、对数据、复印材料，三天下来她便觉得这样的工作太乏味了，她想如果这就是自己未来工作的状况，那还是永远都不要毕业好了。 那晚离开后，沈星没再见到林闵生，说是去外地出差了。她每天会时不时的收到他发来的短信，一些寒暄和嘱咐，一些正在经历的锁事。 早上告诉她宿舍出来右拐第二家的早餐很不错。 中午提醒她记得喝杯凉茶。 晚上告诫她锁好门窗，不论谁敲门都不要开。 他比任何人都关心她，就连自己的老妈也只是为了确定她安全到达d城才打了一通电话。所以每次收到短信她都很不好意思，不知如何回信息，“谢谢”说得多也就不那么真诚了，于是索性就不回了。 “你每天怎么那么多短信，男朋友吗？”阿梅拿过水杯边喝边问。 本来在看手机的沈星吓得立刻关掉，“不是，天气预报。” “哦。”阿梅笑笑，“原来你在和天气预报谈恋爱。” “什么呀——” “正是恋爱的好年纪阿，趁着年轻好好谈场恋爱。”阿梅以过来的人口吻边说着边拍了拍沈星。 这时候，赵和平刚好从外面回来，经过她们身边时他刻意看了眼沈星，沈星迅速避开他的眼神，希望他没有听到刚才的对话。 阿梅急忙收拾桌上的材料往赵和平的办公室走去，眉开眼笑的，像换了个人似的。 沈星断定阿梅喜欢赵和平，窃窃地笑了。 “在笑什么？” 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沈星吓了一跳，转身看见林闵生背着手冲她笑。她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然后拘谨地摆了摆手，“你好！” “星星，我们之间难道陌生到要用‘你好’打招呼吗？”林闵生凑上前，脸上看上去有些疲惫，却始终笑着。 好在其他人是在玻璃隔开的另一个办公室里，要是被别人看到或听到那就太不好意思了。沈星连忙退后一步吐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说：“不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闵生低头笑了笑，不再逗她，“刚刚。和平去接的我。” “哦。”沈星奇怪，一起来的怎么一前一后。 “我刚在卫生间洗了把脸。” 他的眼里依旧是温柔的星光，沈星可是应付不来，她转头看了眼赵和平的办公室，心想阿梅怎么进去这么久还不出来。 “你要不要喝水？我给你倒杯水吧。” “好啊。”林闵生点点头，扬扬了眉，“咖啡，会不会太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 沈星逃离似的跑去了茶水间，她撕开一包速溶咖啡倒进热水里慢慢搅拌着，整颗激动的心总算平静下来。等她端着咖啡出来时，林闵生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撑着脑袋睡着了。 第一次见面沈星就觉得他的气质很好，身材挺拔，此刻睡着了，身体也是直直地坐着。 走近发现他的手指修长很好看，垂下的眼睫毛也很长。她把咖啡轻轻地放在他面前，不忍心叫醒一个沉睡的人，舟车劳顿应该很累吧。 沈星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盯着那些无聊的数据，假装认真工作，偶尔回头看他一眼。其实，她挺期等与他的见面，可是真的见面了害怕却多过欢喜，好讨厌这种矛盾的少女心理。 可能假装得太认真了，连阿梅走来沈星都没发现，直到阿梅歪着头对沙发上的人喝道她才恍过神。 “林总怎么跑这来睡觉了？” 林闵生慢慢睁开眼锁了锁眉，几秒钟后才完全清醒。 “睡得还挺沉啊。”阿梅走上前拿起面前的咖啡递给他。 “谢谢。”林闵生接过咖啡。 “怎么不回去休息？” “我来这约会。”他的眼神越过阿梅。 “和我们赵总吗？” 林闵生笑而不答地拿出手机。 不一会儿，沈星的手机嘀地一声收到一条短信：星星，对不起，我竟然睡着了，谢谢你的咖啡。 近在咫尺的距离他竟然还发短信，弄得她更不敢回头。 “沈星，别光顾着和男朋友聊短信了，过来认识一下。”阿梅接着之前的话题调侃。 沈星措手不及，只好转身苦笑道：“阿梅姐，你怎么老开我玩笑。” “我可没有开玩笑。”阿梅撇了撇嘴，指着身边的人说，“这是你表哥的大学同学兼死党，林总。” “我不是什么林总，叫我小林或者老林。”林闵生玩味地把手机放进口袋，对着阿梅说，“而且，我们早就认识了。” “哦，是吗？”阿梅耸了耸肩。 “所以，刚才不是在看男朋友的短信吗？” 林闵生歪着脑袋，嘴角上扬地看着一米开外的沈星，他的表情耐人寻味。 这个问题太暧昧了，毫无经验的沈星脸和耳朵刷地就红了，她以上洗手间为由再次逃离，隐约间听到阿梅说“年轻人脸皮就是薄”。 其实也怪不得沈星脸皮薄，林闵生的问题本身就有针对性，他明明知道她在看他发的短信，她应该回答是还是不是呢？ 当然不是。 “是个哥哥的。” 沈星后知后觉，她拍着脑门醒悟当时这样回答就好了，即完美地回答了问题，又愉快地避免了尴尬。 “你果然太笨了。”沈星对着镜子总结自己。 当她返回办公室，已经不见林闵生的踪影。 沈星顿时好失落又觉得松了一口气，她趴到桌上搔了搔齐肩的头发，取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患得患失，真是让人欲哭无泪。 “赵总叫你。”阿梅敲了敲桌子。 “哦！” 沈星边用手指梳理凌乱的头发边走向赵和平的办公室，打开门看见赵和平正在整理东西，因为马上要下班了。 “和平哥。” “你好了？走吧。”赵和平头也没抬。 沈星一脸茫然，“去哪？” “吃饭。” 赵和平回答得干脆利落。还没等沈星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带到了公司楼下。 楼下门口停了辆车，赵和平径直走去打开车门钻了进去，沈星这时才看清驾驶室里是林闵生，原来他并没有离开，只是先下楼取车，她在心里窃喜。 “傻愣着干什么？”赵和平边系安全带边对发呆的沈星提醒道。 “你对我们星星这么凶干什么？”沈星刚上车便听到林闵生反驳。 “星星？”赵和平干笑了几声，“林闵生，你够了，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只能说明你抵抗力不足。”林闵生边说边发动车子，期间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沈星。 沈星端正地坐在后座上，大气都不敢出。 第三章 最意外的告白 夜色朦胧，华灯初上，城市夜晚的灯火绚丽又多彩。车子驶过车水马龙的街道，在阵阵晚风中他们来到了“醉生梦死，月月来”的“醉月楼”。 金色的牌匾，红色的大字，赫然呈现在眼前。 “醉生梦死，月月来”。赵和平说这是他和林闵生在多年前对这家餐馆的诠释，他们最喜欢来这吃饭。 “月月来”，沈星低念着，想到的竟是大姨妈，男人和女人的思想差别果然不是一般的大，不由得笑了起来。 醉月楼——其实也就名字古典而已，里面的装饰却很现代。是那种简约又大气，低调又奢华的装修风格，走进去给人一种“生活如此美好”的感觉。 落座后，林闵生对着服务生一口气点了十多种菜，赵和平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你这是要把我吃穷啊。” “吃不穷你，我知道你赚得多。”林闵生边说边拿过沈星面前的餐具，用开水仔细地烫着。 从容不迫。 想了半天，沈星觉得用这个词形容他再合适不过。不论是第一次见面，还是发短信的语气，又或者故意逗她时的神情，就连怼赵和平，他总是不慌不忙，不急不乱。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把我认为好吃的都点了一遍。”林闵生把烫好的餐具递到沈星面前，轻声细语道。 “谢谢。”沈星接过餐具，除此之外她不敢多说一个字。 “你怎么不给我烫。”赵和平抗议。 林闵生故意把眼睛眯成一条长缝，笑着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重色轻友。”赵和平无奈地拿过热水壶。 沈星的脸突然又红了，赵和平的话分明是别有用意，而且他都没有在意她这个表妹的身份，竟这样直言不讳。她决定上菜之后，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只顾埋头吃，这个时候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林闵生点的菜都特别好吃，沈星算是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有“月月来”的感慨了。不过当下的他们不紧不慢地边吃边聊天，大概都是工作上的，她听不懂也懒得听，这样的氛围特别好，美食当前，只要矛头不指向她，便是人间好时节。 “星星，慢慢吃。”吃到一半时，林闵生温柔提醒。 沈星举起的筷子停在半空，她用余光看了眼赵和平，意外的是他在埋头吃菜并无反应。可是，当她悬着的心刚放下却听到赵和平一本正经地问：“你这么喜欢我妹妹？” “是的，很喜欢。”林闵生没有半秒迟疑。 赵和平顿时语塞，只是笑笑，他没想到林闵生这么直接。 接着是一阵沉默，沈星不敢抬头看他们任何一个人，她不知道现在什么状况，他们口中的“妹妹”是谁？谁喜欢谁？ 要不是你出现 我一定还在沉睡 绝望的以为 生命只有黑夜 ………… 沈星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吓了一跳，又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着手机往包厢外走去。 “我去接个电话。” 她以最快的小碎步朝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天知道沈星有多感谢这通电话，直到走廊的尽头她才接通电话。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电话那头的闺蜜有些不耐烦。 “唐然，谢谢你，谢谢你！”沈星依然激动。 “我什么都没做呢，你谢我什么？” “嗯，就是谢谢你。” “那你要怎么谢我？” “五体投地，以身相许。” 唐然哈哈大笑，“说得我好像英雄救美似的。” “差不多。” 作为好闺蜜，唐然马上嗅到了异样的气氛，“你不劲哦，快点老实交待。” 沈星挣扎了一下，硬着头皮说：“我好像——被表白了。” “什么情况，快说来听听。”电话那头的人比沈星还要激动。 走廊外是个小花园，花园中间有个小喷泉，水下面装了个变色灯，时而红时而蓝时而绿。沈星看着不停变换的水灯狡黠一笑：“革命尚未成功，暂时保秘。” “oh,no!”唐然一声长叹，“沈星你太折磨你了。 唐然的叹息声惹得沈星笑得停不下来，如果要说起她们可能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可是这个场合并不合适。 “你喜不喜欢他？” “嗯，喜欢。”想到林闵生说“很喜欢”，沈星心底不由得涌起一股暖流，她也无法否认对他的喜欢。 “不管怎样，恭喜你这颗铁树总算开花了。” 挂断电话，沈星发现空气都是香甜的，不禁感叹：良辰美景，夜色撩人。 “星星，打完电话了吗？” 沈星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吓到她。 转过身，她看见林闵生抱着双手靠在走廊上，正斜着头冲她微笑，下巴的弧线相当完美。那句“姿容既好，神情亦佳”完全就是用来形容他的。 沈星不由得又惊慌失措。 “你很怕我？” “没有，我没有怕你。”沈星连忙摇摇头。 “你今天躲了我三次。” “我……”沈星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解释。 “我知道，是因为害羞。”林闵生眼神炙热，脸上是甜甜的笑意，“我知道你的心意是和我一样的。” 沈星茫然，他的意思是已经知道她也喜欢他吗？她该承认吗？怎么办？ 沈星快要想破头皮时，林闵生很善解人意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回去吧，菜都要凉了。” 其实，沈星已经完全没有胃口了。她还在心里盘算着待会怎么面对赵和平犀利的眼神，回到包厢，却发现赵和平已经走了。 “和平哥呢？” “他有事先走了。” “他怎么这么忙啊。”沈星小声嘟囔。 “他要忙着赚钱娶他女朋友。” “女朋友？是阿梅姐吗？” “阿梅？”林闵生皱了皱眉，“阿梅只是他的员工。” “阿梅太可怜了。” “可怜？” “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这样的喜欢太难了。”沈星感伤。 “星星，我们的喜欢不会这么难。” 这句话像是安慰又像是情话。 沈星望着眼前满怀热忱的人，情不自禁地笑了。她想起在书上看过一句话：这世间最好的爱莫过于我深爱着你，你也深爱着我。 她觉得自己何其幸运。 第四章 最甜蜜的开始 “沈星，你也太不矜持了。” 大周末沈星本想通完电话继续睡觉，唐然的评价却像一桶凉水把她浇了个透，顷刻睡意全无。 “我们是——两情相悦。”沈星连忙坐起来辩解。 “至少也得让他苦苦追求一下。” 沈星沉默，明明自己也垂涎他的美色。 “到底是何方神圣，不到一个星期就把我们清心寡欲的仙女拐走了。” “我才没有被拐走。”沈星反驳。 “你的意识还清醒吗？” “清醒得很。” “好吧，到时把你的男朋友带过来给我们认识认识吧。” 男朋友，男朋友…… 沈星不淡定地走神了，她觉得不可思议，那个自带光芒的男人现在竟是自己的男朋友了，成了她的独有。嘴角开始不自觉地上扬。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唐然吼道。 “嗯，听着呢。”沈星立刻回过神。 “八月份的音乐节把他带来吧。” “八月？” “你不会忘了吧？”唐然审问。 “怎么可能，当然没忘。” 其实，她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唐然的男朋友是个乐队的吉他手，八月份他们会做一场校园音乐会。当初，沈星尽管借着闺蜜的关系还是很艰难才进入了帮唱团，不是有多喜欢唱歌，只为在校园体验一把青春燃烧的氛围，为此沈星还激动得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曾经那么想得到的东西，现在却完全没放在心上。 果然，意识完全不清醒了。 挂了电话后，沈星立马翻看手机日历细细数着，距离音乐节还有39天，可是她要提前一个星期回去排练，音乐会结束就开学了。这样算下来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虽然才确立关系，可是一想到分离，沈星还是觉得好感伤。 这样的感伤直到见到林闵生才慢慢地消淡了。 从接电话到下楼，沈星只花了十分钟。她换上裙子简单地抹了个口红便出门了，她只想快点见到自己的心上人。 因为时间宝贵，爱情也宝贵。 林闵生今天穿着一件藏青色的短袖衬衫，平时的西裤换成了一条白色的五分裤，阳光又帅气，休闲又潇洒，简直就是让女孩来花痴的。 看得沈星心脏怦怦直跳。 “星星，我很想你。”林闵生眼带笑意，毫不隐藏情感。 表白的那晚，他问她：“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叫你星星吗？” 他说：“对你的感情，我一开始就不打算隐瞒任何人，抱括你”。 每每回想，沈星都觉得无比甜蜜。 她纠结了一会儿，终于轻声地说了句：“我也很想你。” “你说什么？”林闵生凑上前故意问，“声音太小，没听清。” 沈星雪白的脸突然就变成了一个红苹果，她侧过头不敢看近在眼前的脸。 “我的女朋友很害羞。”林闵生说完发出爽朗的笑声。 他的笑声带着感染力，让人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他们面对面地站在路边樟树下，望着彼此甜甜地笑着。一阵风吹过，头顶的丛丛樟树叶在风中摇摆，阳光穿过叶缝而来，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一个好的恋人给人一种安心感，不论他去哪都可以毫无戒备的跟他走，哪怕天涯海角。 林闵生是一个很好的向导和解说员，也是一个很好的恋人。他带着沈星领略着d城的繁荣、时尚和美丽，还有让人心动的美食。 在来来往往的路人穿行中，沈星鼓起勇气抓住林闵生的衣袖，指着让人垂涎欲滴的鱼肉丸子，窃窃地问：“我可以吃那个吗？” 林闵生顺势牵过她伸来的手，柔软又有力量地握着，笑了一声：“当然可以。” 这是他们第一次牵手。 沈星突然紧张了一下，路上也有很多情侣，他们牵手拥抱，没有人在意谁脸不脸红。 林闵生买了一大份鱼肉丸子，纸盒的碗里装了满满一碗。 “还要吃别的吗？” “不用，这些够了。” 沈星抿了抿嘴，想接过纸碗，林闵生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有点烫，凉一下再吃。”他又举起他们牵着的手，邪魅一笑，“我还想再牵一会儿。” 你累不累？ 你热不热？ 你渴不渴？ 他竟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关切地问着，不过这次的感觉不一样，他每问一次都会侧过头看着沈星，脸上溢着满足的愉悦。 依然是凉茶店。 这一次，林闵生没有点很多，只点了两人份。 “我已经知道你的口味了，龟苓膏凉茶，对吗？” 沈星点点头，原来他都记下了。 他把鱼肉丸子放到沈星面前，“吃吧，配着凉茶吃不上火。” “你很爱凉茶。” “可能是习惯了，当地人从小就喝凉茶。” 从小——沈星不禁想他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于是，随口问了一句：“你小时候调皮吗？” “调皮吧。”林闵生喝了口凉茶，回忆道，“我小时候比我哥哥调皮多了，应该没少让父母头疼。” “哦，你还有一个哥哥？”沈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淡一点，不显得那么生疏与好奇，虽然对他一无所知，却并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想打听什么。 林闵生察觉似的拿过竹签插起一个鱼肉丸子递过去，顺着话题说：“嗯，我有个哥哥，他是做消防器材和装备的。” 沈星接过他递来的鱼肉丸子，边咬着边竖着耳朵听他的讲述。 “我大学毕业后也做过一段时间的室内设计，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就去了我哥哥的公司。做拓展和研发，一直到现在。” 沈星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忽然明白阿梅为什么叫他林总，而他却反感别人那样称呼他。 “至于某些原因，如果你想听……” “我没有要打探的意思。”沈星急忙道。 她不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就算是男友，他们也还没到坦诚相待的程度。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林闵生笑着伸手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 沈星低头摸了摸鼻子，觉得痒痒的，怪不好意思。 “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这是要见“家长”的意思吗？ “太快了吧？”沈星脱口而出。 “太快了？” 看着林闵生疑惑的表情，她发现是自己想多了，然后极力解释：“他做为老板应该很忙的，没有时间认识无关紧要的人。” “怎么会是无关紧要的人，你可是他未来的弟媳。”林闵生投来无比认真的眼神。 “弟媳？”沈星差点被口中的凉茶呛到。 她没想到话题又转到了见家长的层面上，他的言外之意这是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 可是，他怎么这么认定呢？ 沈星连忙地下头不敢直视他，后悔不该挑起这个话题。 凉茶店里有一个老钟，时针和分针有节奏性地发出“滴答滴答”的响音。沈星一边听着一边想，很多人就是在这样的“滴答”声中遇见了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人，然后相守一生。 “星星，凉茶够不够？”林闵生打断她的思路。 沈星回过神，看见他依旧温柔地笑着，笑容里带着清新的爱意和诗意的光泽。她忽然觉得，如果以后嫁给他一定会很幸福、很甜蜜吧。 第五章 最暖心的话语 工作闲暇之余，沈星打开网业搜索什么是消防器材和装备，林闵生上次说的时候她完全是懵的，却又不好意思问，她怕显得自己太无知。 偶尔的伪装不是为了突出自己有多完美，而是为了彼此不那么尴尬。 “怎么突然对消防感兴趣了？”阿梅站在沈星身后冷不丁地问。 “没有，只是看看。”沈星急忙关掉网业。 阿梅却坐下来意味深长地说：“看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他们？”沈星疑惑。 “你真的在和林总交往？” 沈星忽然明白，那天在宿舍楼下肯定是被公司的人看见了。其实，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恋爱嘛就是要正大光明，可是被阿梅这样当着面问，多少还是觉得有点难堪。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脖子，点头“嗯”的一声。 “和手机里的男朋友分手了？” 这话让沈星听得直冒冷汗。 她不知道自己在阿梅眼中是个怎么样的人，见异思迁还是脚踏两船？反正是个满满负面形象的人，她忽然感到有点生气。 “至始至终都是他。” 沈星掷地有声地说道。然后拿过水杯喝水，避开与阿梅的眼神交流。 “啊——”阿梅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沈星，你可以啊，暗渡陈仓！” 沈星假意笑了笑，明明是两情两悦两相依。 “不过，我可提醒你，你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女生，他可是久经沙场。” 阿梅的话虽然听着像是为她好，但是却让人很不爽。有时候，善意的提醒和不动声色的挑拨只在一念之间。 她不想把对方想得那么坏，就当成是前者。在她的印象里阿梅通情达理、心地善良、工作能力强，是个不错的姐姐。只是，她不适合赵和平。 “沈星，你进来一下。”暮色降临之前，公司的内线里传来赵和平的声音。 沈星有点不情愿地离开座位，自从上次“醉月楼”之后，她总觉得赵和平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仿若一个早恋的学生被家长发现一样。 “下班后跟我走。”推开门，便听到赵和平命令似的口吻。 “为什么？”沈星不解。 “哪来为什么，让你跟我走就跟我走。”他依然头也不抬地继续敲着电脑，语调平淡。 很多时候，沈星觉得赵和平对自己不耐烦，所以尽量不找他，不麻烦他。 “哦——”沈星拉长了尾音，显得有气无力。 “你等等。”赵和平停下手中的活，皱着眉头说，“你怎么对我这么不耐烦。” “我哪有？” 明明是他不耐烦，真是恶人先告状。沈星在心里嘟囔。 “林闵生对你好吗？”他起身坐到离沈星比较近的位置，以一个长辈的口吻说，“他是个工作狂，我担心他不会是个很好的男朋友。” 工作狂——事实如此。 不过，赵和平也好不到哪里去。在他们的理念里，或许都是男人应该以事业为重。 林闵生还算是个不错的男朋友，最近他正忙着展会的事，所以不能每天见面，但他总有方式让人觉得很暖心、很心安。 “其实，还好啦。” “如果他对你不好，要告诉我，我帮你揍他。” 赵和平握紧拳头冲着沈星眨了一眼，不禁让她想起小时候的情景。这么久以来，直到现在，此时此刻，她才真切地觉得眼前这位酷似霸道总裁的人，和小时候的和平哥是同一个人。 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我想，他应该不敢。”沈星微微一笑。 接着，两人开怀大笑。 晚饭，沈星是和赵和平一起吃的韩国料理。同行的还有赵和平的女朋友，一个五官精致，让人惊艳的大美女。 在夜幕的灯光下，看见她招手而来。 沈星偶尔听公司的人说过，老板的女朋友是个空姐，非常漂亮，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该怎么称呼她，叫表嫂吗？”沈星小声地问赵和平。 可是问完后，她立马就后悔了，叫一个美得清新脱俗的美女“表嫂”，真是有煞风景。 “叫我秦雅姐吧。”美女翻着菜单，细声细语地说，“我可还没答应嫁给他呢。” “早晚的事。”赵和平信心十足。 话语声落，两个心意相通的人相视一笑，蜜意十足。 沈星不由得想，她和林闵生可还没到这个程度，爱意和默契都需要时间的沉淀。 “我平时工作比较忙。”秦雅把身体探过桌子，面带笑容的说，“趁着这次休息，我让他一定要把你带上。” 秦雅笑得迷人，沈星受宠若惊地点点头。 “听说林闵生很迷恋你。” 迷恋？ “太夸张吧。”沈星呢喃着，不解地看着赵和平，定然是他表述有误，用词不当。 赵和平却完全不理会。 “果真，是有让人迷恋的资本。” 这话像是对沈星说的，又像是冲赵和平说的。 “反正，我算是明白他为何不愿和我结亲家。”赵和平搭过话。 “结亲家？你想得太远了吧。” “远吗？一点也不远。” 两人的谈话让沈星完全摸不着头脑，她一贯都遵循一个道理，想不明白就不想，听不明白便不听。她安静地翻着精美的菜单，想着下次和林闵生再来一次。 于是拿出手机给林闵生发了条短信：你见过和平哥的女朋友吧，我们三个现在在一起吃饭。 林闵生秒回：告诉我在哪，我去找你。 她马上编辑：你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 她承认自己挺想他的，但绝不想成为一种负担。 随后，手机一直很安静，她想林闵生应该是懂她的，就如自己充分谅解他一样。 在优美的音乐声中，服务员端来大碗小碗摆了一桌子，里面盛着五颜六色的食物，让人赏心悦目，却不知从何下手，怕破坏图案。 正当沈星犯难先吃哪一个的时候，看见赵和平朝着大门口招了招手。她一扭头，便看见林闵生正从容地走来。 他还是来了，带着幽香的浓情而来。 沈星霎时就愣住了，面对几天未见的恋人，她的反应竟然不是想跑上前抱住对方，而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嗨，好久不见！”林闵生热络地打着招呼，接着在沈星身边坐下。 “爱来不来。”秦雅似笑非笑。 “他这是想来便来。”赵和平附和。 “当然要来，这里有我非来不可的理由。”说完，林闵生在桌子下轻轻把沈星的手握入掌心，他的手掌温热，夹杂着一股情义，沈星感动得眼泪差点掉下来，她不再觉得自己孤军一人。 就这样，三个人的晚餐变成了四个人的晚餐。 成双成对。 美好又和谐。 第六章 最好的安排 从餐厅出来的时候还不算太晚，街市的灯火依然亮丽。 沈星很喜欢在这样的夜色下散步，像中蛊一样。如果奢求更多一点，那就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肩并肩、手牵手，而此刻她正做着这样的事。这种愉悦的心情被揉进夜晚的风里，跳上了路边的树上，闪闪发光。 光亮下是心上人英俊的侧脸，温暖的手掌，还有与自己一致的步伐，其中任何一种都值得庆幸。 “星星，你知道吗？”林闵生突然柔情地说，“在时间的长河里你已经姗姗来迟，我经历了一场漫长的等待。” 沈星不解地看了看林闵生，他的脸上映着路灯的光，仿若一幅画。 “但我的心始终激动如初，因为，我相信你一定会来。”说完，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对沈星投来注视的目光，他的眼晴在夜光下依然清澈有神。 “你要相信，这是命运的安排。”他淡淡地笑着。 沈星一脸茫然，面对气势磅礴的深情，她竟然怀疑是否和自己有关。 “你是在对我说吗？” 她看着他，也被他看着。 “除了你还有谁。”林闵生忍不住歪头一笑，那笑容仿若能嵌进人的心里。然后，他又接着说：“你从来都不是负担。” 原来，他还在安慰她。 “我的女朋友有点迟钝。”他用手指碰了碰她的脸。 “哦！”沈星用很小声近乎听不到的声音说，“迟钝你还喜欢。” “喜欢。其实——”他抿了抿嘴，“我很早就喜欢你了，对，很早。” 沈星更惊讶了，他们不是在d城才认识的吗？ “很早？那是什么……” 没等她说完，便被一股强大的爱意包围。 林闵生竟然顺势就将她拥入怀中，耳语着：“早到岁序更新以前，早到春意阑珊还未来，早到晨光熹微之时。” 他的语调淡雅又沉稳，诗意且美好，他的心脏在她耳边“砰砰”地跳着，散发醉人的节奏。她不知道所谓的漫长等待有多长，那样的等待又会不会耗尽所有的热情。 好在，他始终如初，温情如常。 她想不论时间从哪里重新开始，他们都会相遇，会相知，会相爱，这是命运的安排。 “所以，到底是什么时候？”冷静下来后，沈星接着问。 “什么？”他绝对是故意的。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沈星只好硬着头皮再问一次。 “两年前。” “两年前？”沈星下意识抬头去看他。自己的男友竟然在两年前就喜欢自己了，她却毫不知情。 迷恋—— 沈星不由得想起秦雅的话。 “过几天公司要去开展会，等忙完回来再细细跟你说。” “要去几天？” 林闵生想了想，“可能，来回一个星期左右。” “这么久？” “这个故事有点长，星星，你要耐心点。” “哦。”沈星欲言又止。 “是不是舍不得我？”他的脸靠得很近，近到只要一扭头就会亲到。 然而，美色当前，她心里盘算的竟是自己返校的日期。 “那个，我可能忘了告诉你。”沈星离开他的怀抱，“我得提前回学校了。” 其实，很多次她想告诉他，却总觉得算了气氛不对，算了情绪不对，就这样一拖再拖。 “什么？”林闵生紧张道，“什么时候回去？” “你忙完回来，我可能已经在返程的火车上了。”沈星垂下眼帘，慢慢闻到了离别的气息。 沉默一会儿后，林闵生重新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摸着她的头，安抚地说：“没事，没事，我来想办法。” 直到第二天，那种离愁的心情依然没有好转。 中午休息的时候，沈星去了公司楼下的凉茶店，然后给唐然打了个电话，希望她能指点迷津，却听到她特别亢奋的声音。 “我们已经开始发传单了，反响特别好。” “噢。” “学校说这是件有利学校宣传的事，也特别支持。” “嗯，好事。” “沈星，你知道吗，作为一个即将毕业的学生，能为学校做点贡献，那种心情真的是特别自豪。” 她完全可以脑补唐然热血沸腾的样子。 闺蜜已经满腔热血地投身到她们热衷的事件中去了，她却还置身事外，并且满腹忧愁，想来真是惭愧。 “你怎么回事，情绪不高啊，恋爱不顺利？” 是啊——不顺利。这次返程再相见不知要何年何月了，本是场风花雪月的事却突然变成了牛郎织女似的异地恋。 “你们发展得不错嘛，都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了。” “谁难舍难分了，只是有点……” “多情自古伤离别。” “你就别挖苦我了。” “我不管，你要赶快给我回来，要是乐队要换人，我可不管。” “谁说不回了，谁说要换人了。我又不是嫁这……”沈星突然停住，说得有点过了。 唐然哈哈大笑：“你想得好远啊，都想到嫁人了，回来记得给我带喜糖。” 好吧，她已经习惯了唐然的取笑，不过心情倒是好了一点。 再回到公司，沈星发现每个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 “今天晚上公司聚餐。”阿梅边翻着手里的资料边说。 “聚餐？” 公司一般是在月底的时候才聚餐，她有幸赶上了一次，可这还不到月中，聚的哪门子餐。沈星纳闷。 “托你的福，你表哥说是为你践行。”阿梅板着脸，因为没人再分担她的工作量了。“你现在把手上的工作整理一下交给我，不是明天不来了吗？” “明天不来？” 沈星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她的事怎么自己都不知道。本来心情就不怎么好，这下更是窝火。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明天不用来了？”一推开办公室的门，沈星便对着赵和平兴师问罪。 “不想走？”赵和平面不改色。 “我的实习还没有结束呢。” “今天就结束了。” “为什么？” “你问他吧。”赵和平朝沈星身后扬了扬下吧。 扭头望去，她看见林闵生竟然坐在沙发上，正颇觉有趣地看着她。 沈星瞬间石化，接着满脸通红。他什么时候来的，刚才怎么没看见，而且为什么都没有人告诉她。 简直窘到了极点，太丢人了，沈星捂脸想逃走。 “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他笑着上前拉过沈星的手，若无其事。 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样好吗？ 他低头一脸宠溺：“我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沈星似信非信，“帮什么忙？” “后天我们要去杭州开展会，人手不够，所以我请和平把你借给我。” 借？为什么是借？ “你会答应我的吧。”林闵生眨了眨眼。 几秒后她总算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他想的办法。 她微微点了点头，心情突然就变好了。 赵和平实在看不下去了，装着盛气凌人的样子对林闵生说：“记住，你又欠我一个人情。还有，今晚记得买单。” 第七章 最美的风景 日子美好如斯。 离开d城的前一天，林闵生带沈星去了他公司，说是了解了解他们的行业和产品，其实就是参观而已。 有几次，林闵生提意带她来看看，她都是拒绝的。谈个恋爱没必要立马就见对方的“亲友团”，她是个害羞的人，也是个谨慎的人。而这次她再没有拒绝的理由。 公司门口有条非常醒目的标语：让所有警务人员的生命更安全。 让人不由得心生一种敬畏之心。 他做着比她想象中更有意义的工作。 比起赵和平的公司，这里更气派、更精致。进门的左边是办公厅，右边是展示厅，里面摆列着琳琅满目的消防和装备展示品，沈星完全看不懂，真是隔行如隔山，她不知自己能来帮忙还是添乱。 “你什么也不用做，呆在我身边就好。”林闵生这样宽慰她，然后又在她鼻子上轻轻地刮了一下。 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图太明显。 就如昨晚的聚餐，其实就是他的一次慷慨宴请。沈星那些短暂的同事们都心知肚明，却还要装着若无其事地为她践行。 这些事势必会成为他们的茶余饭后。 但她已不暇顾及。 “那是新来的吗？” “不知道啊，没听说有新同事。” “挺漂亮的。” “狼子野心啊。” 慢慢的，有人进入展示厅放东西，取东西，他们小声地嘀咕着，又嘻嘻地笑着。 沈星进公司的时候，林闵生说有个工作要马上去处理，所以她特地叫林闵生绕开办公室带她直接进了展示厅，没想到这么快就碰面了公司的同事。 “你们好！”躲不开，只好正面招呼。 “你好。”有个男同事腼腆地笑着说，“你是新来的实习生？” “算是吧。” 沈星谢谢他给自己安了个不错的身份，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如何介绍自己。 “是我女朋友。” 林闵生不知几时回来了，冷不丁地补了一句。眼神又犀利又霸气，潜台词是我的女朋友你们也敢有想法。 原本带着笑意的同事退了几步尴尬地点了点头。 沈星埋怨地看了一眼林闵生，怪他把气氛弄得这么尴尬，他却回以一个满意的笑脸。 随后，其他的同事带着好奇与新鲜感纷纷涌来，喜欢低调的她这次成了别人眼中的焦点。 沈星后悔不已，应该听林闵生的，一进公司就去认识大家，大大方方好过此刻别别扭扭，好似动物园的观赏物。 好在，不一会儿他们各自散去各自忙。 随后，沈星发现这里的工作氛围特别好，同事们严谨又不失活泼。 林闵生还算是个不错的老板。 “毕业后就来我这里工作吧。”在林闵生的办公室里，他对沈星提议。 他的办公室在办公大厅的最里面，整洁又清爽，有一个角落里放了一堆关于装备的资料书。 沈星顺手拿了一本，无意翻着。 “我完全不懂。” “我会教你。” “我还是喜欢做自己的本行。”其实她也并不喜欢，只是搪塞的理由。 “我这里也有会计，你喜欢做哪行都可以。”林闵生不放弃。 沈星想了想说：“我不喜欢你当我老板。” “嗯。当老板不好。”林闵生点点头，“当老公也许还不错。” 沈星睁大眼睛，看着他似乎得意又不怀好意的笑脸，瞬间羞红了脸。 沈星原本以为自己离开d城的时候一定会伤心欲绝、泪流满面，可是当她坐上火车，d城在身后越离越远，她的心情却异常平静。这只不过是她人生远足中的其中一场，或许有一天她仍会坐着火车或者飞机再回到这里。 她感谢这座城市带给她的美好故事，而故事里的人就坐在身旁与她十指紧扣。不知从何时候，只要在一起他就一定会紧握她的手，仿若这样才安心。 “星星。”林闵生在她耳边轻声说，“累了的话就靠在我身上睡一下。” 然后，她便似梦非梦地睡着了，梦中有人亲吻了她的额头，比来时路程上“亲吻”她的车窗玻璃温柔得太多太多。 接着，一路昏昏沉沉。 等到完全清醒过来，她已经身在杭州的某个旅馆里。确切地说是惊醒。 一间文雅且精巧舒适的房间，亮着一盏昏暗的灯，睁眼看着这个陌生的环境，沈星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动作太大，也吵醒了身旁的人。 她这时才发现林闵生竟躺在自己身旁。 夜里10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同眠共枕。 这次是惊吓。 “你醒了，口渴吗？”林闵生一如既往的淡定。 说完在她额头上摸了摸，沈星不明所以的躲了躲。 他扬眉笑了笑：“你中暑了，一直发烧。很好，现在已经退烧了。” 沈星努力回忆，迷迷糊糊中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可是具体的又什么都不记得。那么，期间他一直在照顾自己么？果然，还是成了添乱的。 “要喝水吗？”林闵生再次问。 她点了点头。 “饿不饿？要不要去吃东西？”他递过水杯接着问。 其实不问还好，一问便觉真的饿得不行了，她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 “来的时候我打听了一下，这附近有个不错的粥铺，这个点应该还开着。” 他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这动作让人不免产生遐想，沈星再次觉得羞愧难当。 见沈星没反应，林闵生双手撑着床沿凑到她面前，柔声问：“星星，你要害羞到什么时候？” 好暧昧的动作，沈星心慌慌的，她连忙起身拉开距离。 “我才没有害羞。” “好，你没害羞。”林闵生笑着握过她的手，“才刚刚退烧动作不要太急。” 沈星想不通，自己怎么就中暑了呢，难道是因为不舍得d城吗？ 清风拂柳，杭州的夜晚静谥又温馨，连城市的灯火都闪烁着娇艳而美好的光芒。 “杭州好美啊！”沈星不禁感叹。 “很美。” “应该很多人来这旅游吧。” “这不就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旅程吗？” 不是来工作的吗？ “你到过很多城市吧，你觉得哪个城市最美？”沈星努力不被他蛊惑。 “是的，我去过不少城市，见过很多很美的风景，还有很多风景等着我去看。但现在我坚信，我已经见过了我人生中最美的风景。”他的脸慢慢靠近，带着诱人的声线，“有你的地方就是最美的风景。” 沈星不敢动，不想抗拒，反而是期待。 就在唇与唇相碰的瞬间，她彻底被他蛊惑，心甘情愿的。 一个绵长又柔软的吻。 第八章 最动听的故事 展会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林闵生每天忙着讲解、推广、应酬，工作中的他认真、专业、魅力十足。 沈星觉得自己更喜欢他了。 然而，离别的日子却在倒数，躲过了d城，终究还是要说再见。 一天夜里，林闵生回来的时候，沈星已经睡下了。 这几天他们都住在一起。 林闵生说每天白天都没有时间相处，所以晚上一定要住在一起，不过他睡沙发，并且保证什么都不会做，他的眼神十分绝对。 其实，不用什么保证，她相信他。 “别人会不会以为我们什么都做了。”透着昏暗的夜灯，沈星侧枕着双手看着林闵生的背影说。 林闵生正在舒展胳膊，听见声音便停了下来。 “我吵醒你了吧。” “没有。我还没睡。” 他走到床边，缕过沈星脸上的头发：“如果别人都这样以为，你害怕吗？”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当然，永远在一起。” “我不害怕。”沈星坐起来钻进他怀里，喃喃着，“再给我讲一遍吧。” “一见钟情？” “嗯。” “还没听腻？” “没有。” “好。”他紧搂怀中的人笑着说，“这一切都应该感谢你的表哥赵和平，不对，应该感谢你舅舅，也不对，应该感谢你外婆。” “你要感谢的人真多。” 这已经是她要求他讲的第三次，每一次他都变着法讲，像是在讲一个新故事，一个动听的故事。 “是啊，我要感谢的人很多。谢谢你外婆把你舅舅生在了国庆节。” “我的舅舅就叫赵国庆。” “如果他不是这一天生日，我想我应该没有时间去他的生日会，也就不会遇见你。” “你还没有感谢我表哥呢。” “最该感谢和平，感谢他到d城读大学，做了我的同学，与我成为好朋友。否则也不会请我去参加他爸爸的生日会，也就不会遇见你。” “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样的？” “很漂亮，很灿烂，像阳光一样的照进了我的心里。” “你在那个时候就对我一见钟情？” “是的。一见定终生。” “可我却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沈星努力想了很多遍，始终不曾记得。舅舅生日会那天她的眼里只有那个彩色的六层蛋糕，还有赶赴唐然男友音乐会的急切的心。不过那时候唐然男友还不是她男友，只是爱慕的对象。也许是因为这样才错过了吧。 “星星，你是个单纯的人，心思不在这上面。” “所以，你不单纯？”沈星抬头看了看他，在昏暗的夜灯下更觉迷人。 “是啊，我对你一直‘图谋不轨’。”说完，他低下头来。 沈星连忙躲开，“又在‘图谋不轨’”。 “我现在是名正言顺。”他笑眯眯地把沈星重新拉回怀中，“如果早点认识，你会爱上我吗？” “不知道，我那个时候才大一。” 虽然，她此前才觉得无论何时相遇，他们定会相知相爱，但要认真回答起来，还是找不到确切的词。 “果然是个小迷糊。” “如果我不来d城，我们会再遇见吗？”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当然会。你忘了我说的吗，这是命运的安排。” 命运—— 这世间相爱的人都是早已注定好的吗？ 或许真的有月老，早为他们系上了感情的红线，所以终究会遇见。 他们紧紧相拥，侃侃而谈。 她在他怀里安然地睡着了，一夜无梦，只有他。 离别还是提上了日程，却并没有以为的那么感伤，人总是被自己想象的恐惧吓到。 又或许是因为经过昨晚一夜的踌躇，才显得波澜不惊。 昨夜，趁林闵生忙着收尾工作，沈星索性早早入睡，因为害怕谈及离别的不舍，更害怕他对离别的冷漠。 先前她对林闵生提议，千万不要去送她，最讨厌离别的场面。意外的是，他竟爽快地答应了，她反而更失落。 门外的走廊里人来人往，嘻嘻笑笑，沈星羡慕那些不用尝试离别之苦的人。她侧耳倾听有没有自己期盼的声音。虽然相处的日子不长，但她已经能清楚地分辨林闵生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是一种熟悉感，一种安心感，一种幸福感。 说来也奇怪，可能是听得太累，她竟然真的睡着了。 睡梦中有人啃噬她的脸，越来越用力地，仿若要把她吃进肚子里似的。 她吓了一跳，试着起身躲开。 “是我。” 一个有些嘶哑的声音把她拉回，她才发现这不是梦，是林闵生，几天的讲解工作挺费嗓子。 她的心顿时平静下来。 “你怎么这么没心没肺？竟然还睡得着。”他仍啃着她的脸，一次比一次猛烈。 “你怎么了？”她拱着身体背对着他小声问。 “我舍不得你。” 这句话似一片糖又似一根针，落进心里又甜又疼。原来，他的云淡风轻都是装的，他的伤感一点也不亚于她。 她不敢动，更不敢转身，她怕自己犯错，也怕他犯错。 两人进行着一场意志的决逐。 最后，彼此都累了，精疲力竭。 林闵生并没有遵行沈星的提议，而是一路把她送上了火车，直到火车开动的前一分钟，他才不舍地松开了手。 火车开动后，他没有像偶像剧里演的那样追着火车跑，也没有如电影里那般疯狂地跳上火车追随恋人而去，他只是站在车窗外微笑着挥挥手，泰然自若。 很好。 沈星觉得这样就很好，这才是她认识的林闵生。 又不是生离死别，也不是永不再见，没必要大张声势。 就如林闵生安慰她说：“无需悲伤，无需眼泪，因为来日方长。” 路程很顺利，8个小时候后沈星便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柳市。迎接她的是久违的父母，这一个月离家在外，始作俑者是老妈，可是走一遭回来，沈星最感谢的人还是老妈，于是见面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无以言表。 “总算回来了，当初就不该听你老妈的，害我整天提心吊胆。”沈父眼含热泪。 他的担心和挂念每次在电话里都显露无疑，见了面仍是这样，惹得沈星也差点掉眼泪。 “你爸真是老了，这一个月没少跟我吵。”老妈带着醋意调侃：“前世的情人和今世的情人，待遇就是不一样。” “你哪是情人，你是老妈子。” “你还不是老头子。” 听着父母的拌嘴，沈星才真真切切地觉得自己回家了，远离林闵生780公里，每一公里都是无尽的思念。 第九章 最美三要素 “是他不行，还是他有问题，或者你有问题。” 许久不见的唐然迫不急待地前来讨“喜糖”，顺便夜宿，并发出了不可思议的感叹。 沈星和唐然是在大一认识的，用她们的话说，她们是一见如故，一拍即合。要是某一方是男的，两人早就双宿双飞了，只可惜做不成情侣只能做闺蜜。 所以她们之间没有秘密。 “你才有问题，你太不纯洁了。” “那么请问纯洁的沈星小姐。”唐然举起拳头当话筒，“和我同床跟和林闵生同床，感觉有什么不同呢？” “流氓！”沈星红着脸推开唐然的手，与她嬉笑打闹成一团。 其实，她自己都还没缕清，和林闵生怎么就发展到同床共枕的地步了，用唐然的话说，发展神速。然而，这一切在分开之后仿若变成了幻影，当她坐在家里与唐然讲述他们的故事，她竟有一种不确定的模糊感。模糊到自己都不确定是否真实发生过，她甚至担心时间久了会模糊到消失。 这或许就是异地恋的悲哀。 所以，拿什么证明他们遇见了并爱着呢？也许除了手机里的那些短信，再没有什么证据。她从不舍得删除它们，除非手机储存满了，还要再三思量它们的去留。 “其实，还蛮感人的。”两人睡下沉默了许久之后，唐然忽然又说起了话。 “你还没睡？” “你不也没睡。” “哪里感人？” “他在两年前对你一见钟情，两年后你又对他一见钟情。爱情果然只会迟到，却不会缺席。” 听了唐然一席话，沈星在黑暗中思忖。 爱情或许也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初次见面的那天，林闵生定是占据了这三个要素，她才怦然心动，少了任何一个都不会有后来的故事。同样，她当时定是也占据这三个要素出现在他的世界里，才让他印象深刻，铭记于心，并且持续了两年之久。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这场爱情之于林闵生而言也许是迟到的，可对她来说是恰恰刚好。 “是不是想他了？”唐然调侃道，“是不是有种‘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感觉。” 说完，唐然哈哈大笑，笑声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特别突兀。她也察觉到了，连忙收小了声音。 “你不当爱情专家都可惜了。” “是吗？那我以后就做你的爱情顾问吧，免费的哦。” “谢谢。”沈星翻了个身，无言以对。 “某人害羞了？”唐然不依不饶。 “某人睡着了。” “应该是美人睡着了吧。” “美人快睡吧，朕明日还要早朝呢。”沈星已被她成功带跑偏，要不是明天要去乐队报道，她们可这样聊到天亮。 “遵旨！”唐然也翻了个身，恢复正常，“明天记得早点去报道，晚了可要被除名的。” “嗯，知道了。” 合着唐然的提醒，沈星努力让自己睡着。 睡梦中她又回到了与林闵生在一起的时光，那些画面重复再重复，他的样子也渐渐清晰。清晰到让她不再怀疑是幻影，他就在那里，在她的脑海里，在她的心里，也会在她的未来里。 帮唱团一共有八个人，其中有个人因为有事耽误来不了，马上就有人顶替进来，看着新来的面孔，沈星对自己松了一口气，唐然说的一点也不夸张。庆幸有她这个内幕人的强烈督促，否则她也可能错失这次机会。 帮唱团的任务就是帮主唱和音，体现出一种浑然天成的美感。有低沉浑厚的、有抒情缓慢的、有慷慨激昂的，乐队此前没有尝试过用帮唱团，这次是一次全新的体念，所以要求特别严苛。 沈星以前学过几年声乐，后来怕耽误学业，父母果断取消了课程。但根基还在，只要稍加练习要跟上并不难。 不过，她从来不敢告诉别人自己学过声乐，就怕别人要求她秀一段，到时出丑。而这一次是鼓起了十足的勇气，毕竟她曾因为父母取消声乐课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曾经的爱好能为她最后的学生生涯增添一丝色彩，算是久别的重逢，日后定会留下美好回忆。 练习下来，她最大的感慨就是——渴。 每天要喝很多水，才能保挂清润的嗓音，否则根本唱不动。 当抱着水壶喝水时，沈星突然想到一个成语：如牛饮水。 解渴又降暑。 好比d城凉茶的功效，只是凉茶更多了一味：苦中有甜，甜中带苦。再延伸往下就是思念的味道，如若林闵生在的话，他在一定会说：星星，慢慢喝。 她的生活圈里没有人叫她“星星”，大家都不喜欢过分亲昵，怪只怪父母给她取了两个字的名字。要是叫沈小星，小星小星，听着也很自然。 奇妙的是，人有时候想什么便来什么。 当沈星从帮唱团练习完出来的时候，一个不安分的、躁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星星——星星—— 是唐然。 她咧着小嘴一路小跑而来，手里拿着一部手机。看到手机时，沈星整个人燥热起来，难怪异于平常喊她“星星”。 “你偷看我手机？”沈星一阵慌张。 “我可没有看你手机。”唐然晃晃手机，笑着说，“我只是接了个电话。” 唐然的手机昨晚忘记充电关机了，一大早她要赶着去找阿哲，所以沈星把手机借给了她，反正练习室不允许带手机。 阿哲是唐然的男朋友，因为喜欢张信哲，所以给自己取名阿哲。 沈星连忙夺过手机，翻看着，没有短信，只有一通已接电话，是林闵生。看着手机上那熟悉的名字，她忽然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你家那位好肉麻啊，他叫你星星？”唐然怪声怪气，“那你叫他什么？” “懒得理你。”沈星别过脸。 她对他没有爱称，如果学他那样的叫法，是不是要叫“生生”，沈星想想自己都受不了，还是叫他林闵生吧。 “他竟然还说我抵抗力不足。” 沈星欣欣然地笑了，想起林闵生对赵和平也说过这样的话，一本正经的样子。 “声音很性感，成熟男人的魅力。”唐然做出最终评价。 性感？ 沈星没想过这个形容词，她耳朵里听到的都是温情。 “原来你喜欢老男人啊，怪不得介绍的你都看不上。”唐然背靠背的拱了拱沈星。 “哪里老，才不老。”沈星急忙争辩。 “老不老，带来看看不就知道了，上次不是说音乐节带来。” “不看，他很忙。” “忙还谈什么恋爱，分手算了。” “你个乌鸦嘴。” 沈星气得想打人，唐然却笑得人仰马翻。 第十章 最苦是相思 天色暗下来，路灯透过窗户投来柔和的光线。 沈星举着手机，在床上躺下又坐起来，她正在等一个电话。回家的时候她给林闵生发了条短信，他回复晚上给她打电话。 估计这会儿还在忙，可是就算再忙，他也不会耽误回复，总是以最快的速度告知她，他说感情经不起无言的等待。 书桌台上笔记本里的《专属天使》，唱了一遍又一遍。 厚厚的温暖 你总能平复我不安的夜晚 不敢想的梦想 透过你的眼光我才看见 它原来在前方 没有谁能把你抢离我身旁 你是我的专属天使 唯我能独占 …… 这是她最喜欢的歌，从大一到现在一直用它作为手机铃声。 她看着手机听着歌，瞌睡却每秒都在递增。 帮唱团每天早上8点半要赶到练习室，因为还没有开学，住校很不方便，沈星每天要早起，然后坐两个小时的公交车赶到学校。 睡眠时间很紧张。 所以，最终还是瞌睡占了优势，打败了最后的清醒。 等到林闵生打来电话时，沈星已经睡得深沉，迷糊里仅存的那点美好期待，迫使她按下了接叫键。 “喂——”她的声音带着绵绵的睡意。 “睡了？” “嗯。” 林闵生低声笑：“星星，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 沈星立刻清醒过来，不敢出声。 “我很喜欢，喜欢被你诱惑。” 深夜11点，聊这个话题太让人浮想联翩，沈星觉得应该马上终结它。 “白天我把手机借给闺蜜了。” “我知道，你在练歌不方便。” “其实也不算。” 她不知道唐然是怎么跟他解说的，只是个帮唱的，不算练歌，最多是练习。 “我有个会唱歌的女朋友，真不错。”他丝毫没有责怪她的隐瞒，他知道自己女朋友多害羞，却从不自卑，她只想事事做好再展现自己的才情。 “下次见面唱给我听。” “嗯。”可是，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 沈星转移话题：“你还在工作？” “还在等待测试结果。” “是上次说的那个项目吗？” “对。” 上次展会上他在台上讲述了这款项目，当时他激情昂扬地介绍公司正在研发一款新型的隔热消防衣，将会是消防员冲进火海的护身衣。 那时，沈星从他身上看到一种使命感。 “注意休息。”沈星听到他起身走动的声音。 “我很想你。”他的话紧接而来，“我原本以为在你来姗姗迟的那段等待的时光是煎熬，其实是一种期盼，怀着欣喜之情，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一定会来。 去d城实习的事情是老妈很早就和赵和平谈妥的，所以他早就知道她会去d城，他一直通过赵和平关注她。如他说的，他最感谢的人就是赵和平。 “离你来的时间越近我就越欣喜。”他絮絮地说着，声音越来越深沉。“而现在，我才发现真正的煎熬是爱过后的相思。星星，我想你，很想很想你！” 他说的一点也没错，相思最苦。只是，她不知道他的心里竟积攒了如此深厚的爱意与火热的情思。 沈星颔首：“我懂的。” 然后，思念像风像巨浪像流云，滚滚而来，让人难以招架。 学校的学生陆陆续续地来了，主要是为了迎接大一的新生，鲜艳的横幅拉得到处都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帮唱团的练习也快接近尾声，可是并不代表结束，这才是真正的开始，接下来就是与乐队的排练，还有节目的彩排。 沈星也搬到了学校，每日忙着排练、彩排。 紧接着，宿舍里其他的人也来了，恢复了往日的气氛。 对于沈星进入帮唱团这件事，她们都感到吃惊，又责怪她深藏不露。她们是指除唐然之外的两个女生，陈晗和柳冰。 宿舍里四个女生的名字都是两个字，她们说这是缘分，且深不可测。 “既然对我们隐藏了这么久。” “这次你一定要请我们吃饭，否则难消我们心头之气。” “请请请，得请，必须是大餐，超级大餐。”唐然也跟着起哄。 沈星摸摸口袋：“大餐没有，更别想超级大餐，想吃学校食堂的饭我还可以考虑一下。” “太小气了吧。”陈晗从身后拍着沈星的肩膀，笑着说，“我听说你去打暑假工了，还挣了多金男友，这个大餐必须请。” “你男友是干什么的呀？快跟我们说说呀。”柳冰一脸好奇。 沈星转头横了唐然一眼，定是她造了什么谣。 唐然直摆手，又故意添乱：“你们急什么，来来来，先吃颗沈星的喜糖。” 说着，真从口袋里拿出几颗糖来。 “喜糖？”柳冰大吃一惊，“沈星，你们都发展到要结婚的地步了吗？” “什么时候？毕业就结婚吗？”陈晗追问。 “唐然——”沈星抓狂。 “谁说是结婚的喜糖，我的意思是进帮唱团的喜糖，你们想多了。”唐然边说边拨了一颗糖放进嘴里，“你们说这是不是喜事。” 然后，三个相视一笑。 沈星知道这顿饭是躲不过了，唐然是出了名的伶牙俐齿，古灵精怪，只要有人起哄，她定然参与陪演，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最后，她们四人去了离学校有两站远的海鲜楼，碰巧今天打折，四个人欢喜地点了很多爱吃的食物。 看着她们狼吞虎咽的样子，沈星松了一口气，总算把她们的嘴堵上了。可是代价也不小，她们吃掉了她在d城的一半工资。 d城，醉月楼，沈星觉得好像变成了很遥远的事。虽然，林闵生每天都会发很多短信来，每天都会打电话，依然觉得好远。 吃得太饱，大家都决定走路回去。 头顶星光点点，四人并排走，一个接一个地手挽手，悠闲地看着这个城市，感受徐徐晚风，却各自己慢慢消沉。 “时间过得真快，我们马上就要毕业了。”柳冰感叹。 “你反正毕业就能到银行工作，既舒服又让人羡慕。”陈晗说。 “好不好的谁知道呢。”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想那么多，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何况还是明年的事。”唐然仰着头说，符合她大大列列的性格。 明年，或许再不能这样如此自如地相见相聚了吧。沈星心想。 对于学生生涯，她们都充满了眷恋和不舍。 第十一章 最眩晕的重逢 历时半个月，音乐会终于拉开帷幕。 学校对这次活动很重视，一来是音乐会，二来也是迎新晚会。今年的迎新会应该是有史以来最酷炫、最火热的，以后还很有可能载进校园宣传画册。 后台里，每个人都在忙着化妆、换演出服，虽然此前彩排的时候老师一再强调不能慌不能乱，但今天是正式演出，还是会紧张到手忙脚乱。学校领导也许早就料到这点，所以请了专业人士在一旁指导，否则非乱成一团不可。 沈星平时不喜欢化妆，最多涂一下口红。主要是底子好，有着让人羡慕的天生好皮肤。 而这一次，粉底、眉毛、眼影、腮红、假睫毛，一样不落地化在了脸上，当她看到镜子里浓妆艳抹的女生时，自己都惊呼到不敢相认，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哇，你好美啊！”在另一旁化妆的唐然惊叹道。她是今晚的主持人之一，穿着一身带着亮片的晚礼服，实在耀眼。 “你也很美，美到差点亮瞎我的双眼。” 沈星本来想说哪里美，怪得很。可是化妆师就站在她身边，这样说太不礼貌了，只好附和。 “像电视明星一样吧。”唐然臭美起来，她是给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的人。 “何止电视明星，世界明星都不为过。”沈星故意吹捧。 “好说好说，回去的时候记得找我要签名，我们关系这么好，我给你签十张。” “唐然，你知道赵本山小品里，我最喜欢哪句话吗？” “哪句？” “快点写吧，隔壁村头厕所没纸了。” “好哇，你讽刺我。” “是你太优秀。” “你嫉妒我。”唐然双手做成花样捧着下巴，“嫉妒我美若天仙。” 沈星无声地笑了，论口才自然比不过她。 不过，沈星知道，唐然这样的言谈和举动无非是为了缓解她紧张的心情。这种场合她是第一次参加，唐然却不同，她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游刃有余。 在两人断断续续的笑声中，晚会正式开始了。 三位主持人气势磅礴地开场后，校领导上台发表了讲话，这一次言简意赅，他们明白这样的场合讲多了只会让学生反感。 接着，天成乐队上场，一句“helloeverybody”，就引燃了整个现场。 开场曲是一首《自由》，动感十足。 走的时候记得说爱我爱我 说爱我说爱我 难道你不再爱我 我的泪滴下来 你从来不曾看过 …… 天成乐队的主唱在台上又唱又跳，全场几千人一起跟唱、挥手，一片沸腾。 沈星透过幕布之间的缝隙观看，都觉得震奋人心。她不断地调整呼吸，这首歌结束后，帮唱团马上上场，他们在后台互相鼓励加油。 曲目结束，主唱说了第二句话：“下面有请我们的帮唱团！” 然后，主持人上台一一介绍乐队人员和帮唱团人员。银色的追光落在他们身上，成为舞台上最光彩夺目的人。 沈星脸上火辣辣的，好在腮红盖过了这一抹红。 新的音乐声重新响起，追光灯退下，沈星按照彩排时的安排，找到自己的位置和话筒，然后跟着节奏和切入点开始了他们的第一首歌曲。 谁在门外唱那首牡丹江 我聆听感伤你声音悠扬 风铃摇晃清脆响 江边的小村庄午睡安详 谁在门外唱那首牡丹江 我脚步轻响走向你身旁 思念的光透进窗 银白色的温暖洒在儿时的床 …… 唱罢，沈星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心脏仍然跳得厉害，上一次这样的心跳还是在d城，对面站着自己心爱的人。 沈星脑海里一瞬间想起了林闵生，不知道他此刻在干什么，而下次自己是不是有勇气站在他面前唱歌。 第二首歌曲声响起，让她没有空闲去想更多。还有第三首，第四首，整整九首歌。越往后，沈星的心情越来越平静，气息也越来越平稳。 其中有一首最难合唱，是一首沈星以前没听过的歌，当初学这首歌的时候花了最多时间，嗓音撕裂的感觉得最难拿捏。后来由主唱重新改编了一下，柔和了很多。 尽管如此，沈星还是喜欢那首歌，因为它唱出她内心的某种意境。 我离开你的城市 感到人类的孤独 我进你的村庄觉得悲伤 我望着你的天空飞鸟在飞翔 我走过你的土地鲜花在开放 …… 沈星忍不住再次想起林闵生，爱情是诗，是阳光，是花朵，是方向，是未来……可分离留给他们太多清寂和孤独，还有无数的思念。 最后，依然在主唱的唱跳歌曲中结束了整场晚会，非常完满，非常成功。 有人欢笑鼓舞，也有人恋恋不舍。 帮唱团的八个人互相拥抱，这半个月他们是战友、是同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现在绳子解开了，自由了，轻松了。 惬意无比！ 就在大家商量着晚上怎么庆祝时，沈星忽然觉得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那双目光炙热且深沉。 ——林闵生。 真的是他吗？ 在正对着她的角落里，他靠在搭建场地的铁柱上，抱着双手斜着头，面带笑容地一直站在那里。先前被人挡住了，后来人潮散尽，她终于发现了他。 她先是不敢相信，然后眼中慢慢湿润。 半个多月未见，他的魅力有增无减。 “沈星，跟我们一起去庆祝吧。”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恍然回过头：“你们先走吧，我随后再去找你们。” 等她再去看时，靠在铁柱上的人却不见了踪影，她怀疑刚刚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星星。” 就在沈星找了一圈没结果，失魂落魄地打算回休息室取手机时，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令她心醉的声音，证实这一切都是真的。 终于，眼泪决堤。 林闵生急忙上前抱住她：“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去给你拿瓶水。” 沈星摇摇头，抽出双手紧紧拥抱他，温暖又真实，绝非幻象。 这一刻，她只想在这个怀抱里长眠，她无数次地幻想过与他的再次相见。在拥挤的车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抑或在某个拐角的巷口，笑魇如花地朝他奔跑而去。 然而，现实却总是让人意外又惊喜。 第十二章 最歉意的目光 其实，这并不是林闵生第一次来柳市。 上一次来是两年前，参加赵和平父亲的生日宴会。然后，眼晴里跌落一位明净清丽的女生，一眼万年。那个时候他就知道，此生会与这个城市结下不解之缘。 “你怎么会来？”心情平复后，沈星还在抽抽哒哒。 “我想你，就来了。”林闵生温柔地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子，“小花猫。” 哭过一场后，虽然很小心地抹着眼泪，可是脸上的浓妆还是弄花了，沈星可以想象自己脸上现在是什么样子。 “很丑吧？” “美，依然很美，我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小花猫。” 面对他的恭维，沈星立刻破涕为笑。 因为要卸妆换衣服，沈星带林闵生去了男生休息室，期间碰见唐然，她竟顶着大浓妆正在等阿哲他们。她说好不容易化个这么精致美艳的妆容，怎么也要度过今晚。 当她看见沈星身边的林闵生时，还没来得及等沈星介绍，她便发出了惊叹：“千里追妻呀。” 唐然自来聪明伶俐。 “这是我的闺蜜，唐然。” “久仰大名。”林闵生点头微笑。 “你经常跟他提起我？不会说我什么坏话吧。”唐然趴到沈星耳边窃窃私语。 “你有什么坏话让我说的吗？你这么完美。” 唐然听了美滋滋，包揽着说：“今晚的庆功晏你就别去了，理由我来给你想，好好陪你的如意郎君吧。” 沈星忽然很感动很感动，此生有此闺蜜不枉已。 换好衣服离开休息室，沈星带着林闵生在校园里转悠，再打算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只是他却不像往常一样牵着她的手，而是把手背在身后隔开几步远，沈星一路觉得好失落。 难道就生疏到这种地步了吗？ 异地恋果然清苦又伤情。 林荫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多，谈论却都是今晚的音乐会，不由得引起了沈星的疑惑。 “你知道音乐会是今天？” “也不算知道，只是猜了个大概。”他略微思考，“上次你闺蜜接的电话，她提到这件事，我就记下了。” 他的语调非冷非热，沈星眼泪差点掉下来。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如果我提前告诉你，我怕搞砸你的歌唱会。” 沈星沉默，他那么了解她，又觉得自己太懦弱，如果知道他在场，她还能表现得这么自如吗？ “我离开校园很久了，今天因为你，我又感受了一把校园氛围。”林闵生的眼神游走在四周，看得出来很怀念。 “感觉如何？” “特别美好！” 他的大学生活是怎样的？他在大学时期又是怎样的？他那潇洒的外表一定很受女孩子的青睐。 沈星这样想着，并不由自主地问了句：“你大学的时候谈过恋爱吗？” 没想到他很坦率地说：“谈过。” 虽然知道一定是这样，而且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是和她一点关联都没有的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回答，沈星心里还是觉得不好受，很别扭。她甚至觉得他是不是因为想起了曾经的校园恋情，所以才变得这么冷淡。 林闵生一定不知道女人的心眼有时候比针眼还小，女人的联想有时也是绵绵无绝期的。 “那，为什么分的手？” 虽然很谨慎，可是一问出口，沈星就后悔了，她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较真。 此刻，林闵生才察觉她话语里的醋意，觉得有意思地笑了笑：“一定要谈这么破坏气氛的话题吗？” 他终于伸过背在身后的手，捧着她的脸柔声地说：“星星，我爱你！我的过去你来不及参与，但我的未来，只有你。我只要你。” 他的情话总是那么动人，让她迷失方向，只能跟随他的引领。他的呼吸那么灼热，仿若要她把融化，令她头脑发昏。 这一刻，她情愿迷醉在他的柔情里。 “快看，快看！” 就在他们动作亲密的时候，不远处有人激动地说着话。 不知是出于害羞还是本能，沈星猛地推开了林闵生，就这样草草结束了久别重逢的拥吻。 转头看去，才发现别人说的是天上的流星，她太敏感，太胆小，破坏了气氛。 等到行人渐行渐远，她向林闵生投去无地自容的歉意。 林闵生忍不住微笑：“这样也好，结婚后应该不敢做什么坏事。” “结婚？”沈星诧异，怎么又提结婚。 “饿不饿，去吃东西吧。” 沈星点点头，仍然后悔不已。不仅为刚刚的举动，也为那些愚蠢的问题。 整顿饭，她吃得索然无味，偶尔偷看林闵生，但是他波澜不惊的脸上察觉不出任何不悦。 她始终想不明白刚才自己竟然那么用力地推开他，好像厌恶一样。可是，她明明那么喜欢他。 直到走出餐厅，沈星才小声地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如果我说生气了，你打算怎么补偿我？”他的目光如炬，脸越来越靠近。 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她以为他又要…… 这次无论周遭任何声响，绝不会将他推开。 却听到他说：“要不给我唱首歌吧。” 就这样吗？他是不是被吓得不敢再吻她了。 沈星愣在原地百感交集。 “傻瓜，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我只是想听你唱歌。”他牵起她的手放在嘴边，再次强调，“为我一个人唱歌。” 沈星安静地感受他唇边带来的温热，无从思所，经过多次的练习，她已能自如地掌握胸腔的共鸣和气息的吐纳。 很快，一首婉转的歌曲就从她的喉咙里飞出，如同涌动的浮云，沿着一条隐秘的线路直达人的心底，柔软又奥妙。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 如影随行 无声又无息出没在心底 转眼吞没我在寂寞里 我无力抗拒 特别是夜里 想你到无法…… 没等她唱完，林闵生忽然搂过她，顺理成章地寻到她的唇，堵住了她接下来的歌词，比前一次更热烈地吻着她，完完整整地表达他绵远又深切的想思意。 失落感还未消散的沈星已不再垂泣他刚刚的怠慢，欢愉地回应着他，与他纠缠，与他束缚。 柳市不像d城那般繁华，街灯也没有那么炫丽，昏暗的街市下，一对深情拥吻的恋人，如同一幅有质感的水墨画挂在这静谥的夜色里。 第十三章 最炙热的爱恋 炙热过后，沈星觉得人有些懵，嘴巴有些麻，心也是飘着的。 从来不曾和一个男生这样拥吻，她明显觉得脸上十分烫人。 林闵生牵住她的手，把她轻轻带在身后，若不是他的带领，想必她走不出那条街市。等到思绪一点点恢复过来，已经跟随林闵生到达他住的酒店。 走到酒店门口的时候，沈星有些犹豫，可还是不自觉地跟着走了进去，因为他的眼神那样坚定，那样踏实。 林闵生一共在柳市呆了三天，其实是四天。 沈星也有史以来的翘了课。 “这样没有关系吗？”林闵生有些顾虑。 “反正学分已经修完了。再说，唐然会帮我请假的。” 林闵生点点头。 沈星歪着脑袋看他：“你上学的时候没翘过课吗？” “好像没有。” “真的吗？” 他不说话，只是笑，她也跟着笑。 那几天，柳市的阳光特别好。 他们每天去很多不同的地方，在一起度过了充实又美好的三天。 白天，沈星与他走遍整个柳城，讲述她在这里生活的点点滴滴，带他去品尝这里的特色小吃，看一场新上映的电影。他们一起逛街，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手牵手走很多很多的路。 夜里，他们一起住在同一个房间，仿佛又回到了在杭州的情形。只是他不再睡沙发，而是两人睡在同一张床上。这个房间没有沙发。 同眠共枕，相拥入眠。 只是相拥入眠而已。仅此而已。 接下来，沈星又带林闵生去了自己一直梦想走进的咖啡厅——塞纳河咖啡厅。 很久以前，她做家教的时候无意间撞见这样一间别致的咖啡厅，门前有一条幽禁的小路，路边种着各小花，五颜六色，一路引人向前，简直美得不像话。 她当时在心里暗自许下心愿，如果有男朋友，一定要带他来。或许是听到了她的心愿，几年过去，咖啡厅依然屹立不倒。 沈星刚踏入厅门的时候，就开始爱上了这里。他们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透过玻璃能看到窗外风光无限好。 因为周末，咖啡厅的人还蛮多，然而，在这里所有的等待都让人觉得是一种享受。 一个人的时候她绝不敢来这里，觉得这种地方就该情侣来才美好。今日愿望达成，沈星的喜悦完全展露在脸上，欢喜得像个小孩。 女孩子有时候不在乎做什么，只要觉得事件本身是美好的，便会心心念念地想完成它。 “原来你喜欢咖啡。” 她摇摇头。 “没有很喜欢，就觉得很文艺，很浪漫。” “那就是喜欢浪漫。” 沈星单手托着下下巴，神情很放松地笑了笑。 “那我们以后经常来。”林闵生跟着笑起来，细心地往咖啡加糖加奶。 他认真的样子太迷人。 这几天，她已经习惯了与他在一起的生活，可是这样的生活又将结束。 “要是以后能经常来就好了。”沈星自语一般地说。 只是随口的一句宽慰和感叹，却忽然觉得空气都凝结了，彼此明明都知道——明天就要分离。 想到要面对再一次的离别，沈星就感到万分沮丧。 一阵风吹过，咖啡厅对面平静的护城河面顷刻波光粼粼，在阳光的照耀下非常晃眼。沈星竟愣是看了很久很久。 “星星。”他握过她的手，“在想什么？” “我在想，要是你不走就好了。” “对不起!”脸上出现无法承诺的歉意，因为他不能。“我很愧疚。” “我知道，你很忙。”沈星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忙不是借口，你理解我，但我不能当成理所当然。” 沈星明白，所有的和谐都是理解和被理解。 他起身坐到沈星身边，搂着她的肩膀，嗓音低沉：“星星，这只是短暂的。以后你就到d城去工作好吗？我答应你，我们以后每天都在一起。” 去d城工作？扎根d城？ 如果没有上次的分离，他这样问，她一定会立马点同意。 可是经过上次离家归来之后，她忽然觉得自己的父母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豁达和独立，他们离不开她，因为他们只有她一个孩子。 沈星不语，她也不能承诺，对未来，她还没有规划好。 同样，他也无法抛开他的城市，他的事业。 很多异地恋都是败给了地域和关于未来的答案。 沈星若有所思。她转头再次看向护城河，风已经停了，河面恢复了平静。 回去的路上，他们一路沉默，也没有牵手。 虽然已经立秋，可是天气依然闷热，路边树枝上的知了依旧“吱吱”地叫着，声音飘荡在车窗外很久很久。 林闵生几次打破沉默，她都默不作声。 甚至夜里，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她都刻意保持距离。 他一边笑着一边挪过身体，然后紧紧搂过她， “我知道，我让你不高兴了，我们总要有人做出退步。”他亲了亲她的脖子，“我知道你喜欢你生活的这座城市，这几天，我在你眼里看的全是光芒，就像两年前我第一次见到的样子。你眷恋它，你爱它，因为你熟悉它，它是你赖于生存的美好地方。”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又接着说，“我武断的提出让你离开柳市去d城，是我太自私，我只想到自己。对不起！。” 沈星释然，他不只爱她，还十分懂她。 “你不要想了，不要沉默，我喜欢听你说话。一切都让我来想，好吗？哪怕为你留下来，我也愿意。” 在他一长段深情款款的表述后，沈星再也忍不住地转过身抱住他。d城是繁华的大都市，那里有他的事业，有他的未来。如果真要他留在这里，只为儿女私情，那她也是自私的。但是能听到他这么说，她就很幸福了。 她抱着他呢喃着：“我只是不舍得你，非常舍不得。” “我知道，记得我说的吗，这不是什么悲伤的离别，我们来日方长。” “你真冷漠。” 他握过她的手放在胸膛：“我的心，乃至身体这么炙热，你感受不到吗？” “可是你那天见面的时候你明明那么冷淡，背着手离我那么远，好像陌生人一样。”沈星终于把心中的不满说了出来。 “你冤枉我了。”林闵生仰头笑了起来，“我是干柴，你是烈火，我不敢靠你太近，其实，我早就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干什么？” “你说呢？”他的语调里充满了诱惑。 沈星默默地缩回放在他胸膛的手，却又被她按住了，黑暗中感受到他浓烈的爱意。 “星星，我们什么时候能那个？” “哪个” “真的要我说的那么明白吗？” 沈星屏住呼吸，他的暗示那么明显。 “等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吧。” 林闵生无奈又妥协地笑了：“你知道吗，你有时候真是磨人的小妖……小仙女。” 他再一次紧紧搂住她，努力克制自己。 他爱她，不只身体，包括灵魂，乃至一切的一切，她经得起这样的等待，他也经得住这样的等待。 第十四章 最难是两全 来日方长。 虽说如此，可他们在一起的时光用手指都可以数得过来。 来日是何日？ 送别林闵生后，沈星回了一趟家。 坐在公交车上，沈星闭起眼睛，满脑子是刚刚与林闵生分别的画面。 林闵生是坐飞机走的，他说机场路程太远，只让她送到机场班车的搭车点。上车之前，他突然像变魔术一样地变出一个项链，晃在沈星面前，让人既感动又惊喜。 那是一条白金项链，项链坠是两颗叠在一起的“星星”，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项链，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你什么时候买的？”沈星欣喜地问。 “秘密！” 沈星嘟着嘴不罢休。 他毫不客气地低头亲吻她，她竟丝毫没有害羞，也没有抗拒。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视觉定是出了什么毛病，除了林闵生之外的任何人任何物都变成了模糊不清的，仿若被屏蔽了，她的眼中只看得见他一个人。 她享受这离别之吻。 最后，他向她挥手，她也朝他挥手，目光紧紧落在对方身上，直到慢慢地变成一个点，然后消失在视线里。 沈星以为有了上次离别的经验之后，心情应该更淡然才是。事实上，每一次的离别情都是以单独个体式的存在，每一次都是不一样的痛苦，并非单一的重叠式的累加。 回味的过程中，车厢的广播里慢慢响起一首老歌，把她拉回现实。 你看这平淡故事里总有分分离离 断断续续却又欢欢喜喜 曾约定生生世世与你面对风雨 只因那对对错错相伴在每个朝朝夕夕 车窗外的路边上是一排排的桂花树，还不是繁盛时节，只有点点的小黄花恣意地散发着淡淡清香，沈星深吸了一口气，想要把它们吸进脾肺。 爱情有时也如这花香般沁人心脾。 如果非要把爱情比作一种花，她希望爱情是朵不带刺的玫瑰，只带着朝露与芬芳，走向每场美丽的、完整的旅程。 还在车上，她就收到林闵生的短信：我要上飞机了，暂时关机。想你。 她透过车窗看了眼湛蓝的天空，这场相聚离散算是完整的落幕了。 回到家，沈星本想倒头睡会儿，两个小时车程真的挺累人，再加上心情沉闷，她差点都晕车了。 老妈却不依不饶。 “回来就把家当旅馆了？”她扯了扯沈星盖在身上的毯子，“看你爸把你惯得，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妈。”沈星心血来潮地问了句，“你说要是我以后嫁得很远，你们舍得吗？” “有多远？要坐飞机还是要坐火箭？”老妈不以为然。 她没作声。 这时候老妈突然明白似的直看着她，看得她心里发毛，看得她睡意全无。 “你是不是恋爱了？谈的哪里的？老实交待。” “没有，你女儿歪瓜裂枣，又懒又笨，谁要啊。”沈星坐起身，自暴自弃。 老妈依然不放过，眼睛瞪得大大的。 “妈，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沈星笑笑，“母夜叉。” “你才知道啊，自从嫁给你爸后，我就成母夜叉了。”老妈边说边走出了沈星的房间。 她顿觉松了一口气，只怪自己“自寻死路”，这种两难的问题，她还没有能力处理好。 老妈的性格火辣、直来直往，老爸性情温和，沈星的性格像老爸，长大后她才知道这种性格说得不好听就是软弱。所以，老妈总说他们两人都让她上火。 吃晚饭的时候因为不积极又被老妈怒斥：“知道自己没人要还不努力改正。” “妈，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一定要把我批得体无完肤吗？”沈星近乎撒娇地求饶。 “等你嫁到很远的地方，想听我批评都听不到了。” 沈星顿时醒悟，老妈这是把刚才的话听进心里去了，表面若无其事又暗自较劲，才会一直挑她的刺。果然，知女莫若母。 最后，饭也没吃饱，只好草草收场。 回房的时候，她瞥见茶几上放着几大包的小吃零食，随手拿一包看了看，发现竟是d城的特产。 “这是哪买的？” 等老妈进了厨房，沈星才小声地问着老爸。 “别人送的。” “谁送的？” “前两天有个你表哥的同学出差经过这里，你表哥叫他顺带来的。说是你上次走的急，没给你带上。” 沈星不语，赵和平才不会这么体贴，她猜那个“同学”一定是林闵生。他竟借着赵和平的名声找到家里来了，他还真是胆大。 可是这几天他们明明一直都在一起，他什么时候来的？ “音乐会的前一天。” 夜里通电话时，林闵生坦白了一切。 “你怎么敢跑到我家里来。” “拜见岳父岳母有什么不敢。” “他们是不知道你拐跑了他们的宝贝女儿，要不然我妈招待你的就是菜刀。” “岳母大人这么彪悍。”林闵生笑起来。 “绝对超呼你的想象。” “你怎么没学到一点皮毛。” “纵然是见惯了才不屑得学。” “还好你从小毅力惊人。” “说不定以后会变，变得比我妈还厉害。” “我也照单全收，前提是你得先嫁给我。” 看着窗外微微灯火，沈星想了想说：“你家里，是不是对你催婚啊。”否则他怎么会每次都要提结婚，毕竟他比她大了八岁，早该是结婚的年龄。 “嗯，催得厉害。”林闵生开玩笑道。 沈星沉默。 “我只是怕你跑了。”他又解释，“但我想你一定跑不过我，这辈子你终将是我的。” 虽然看不见，她都可以想象他笃定的样子。 沈星后来才明白，在远距离的恋爱中，总要有一方用坚若磐石的思想传达给对方，感染对方，同化对方，彼此共同走下去。 而那时，她正在不断地接收这种讯息。 挂断电话，沈星脑海里响起的旋律是陈奕迅的《好久不见》。画面里林闵生提前来到这座城市，独自走着她走过的路，独自看着她看过的风景，又独自来到她生活的地方。不过，这不是缅怀，不是悲情。 他的爱有时浓烈磅礴，有时又细微无声。 沈星深切感知，被他爱着是件多么美好的事！ 第十五章 最蓄意的奖品 时光荏苒，日子反复。 虽然已经大四，可是财会专业的课程依然排得很满，沈星又开始了她的校园生活，三点一线。 而且，这样的课程会一直排到十一月份。 某天晚自习回来，唐然开始咋呼起来：“天理何在啊，真是累人累心累神经。” 其它专业基本没什么课了，有的人甚至都已经离校了，只有她们还在紧锣密鼓地上着课。 “你将来反正又不靠这个专业糊口，怕什么。”沈星边整理桌上的书本边说。 唐然的理想是当主持人，哪怕电台主持人，反正当会计还不在她的职业入选范围之内。在校期间也一直没把专业当回事，一直在搞她的副业。 “多个技能多条活路嘛。” “想得还挺多。” “不过，你只要学好这一个技能就可以了。” “为什么？” “将来，你只要把你家那位的钱财管住才是正道。” 此话一出，引来沈星长久的凝视。 “我看他是非你不娶的架势，你是不是也非他不嫁啊？毕业之后就去d城当个现成的老板娘，多好呀。”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我这是羡慕你，有个有钱的男朋友做后盾，至少不用为未来想破脑筋。” 沈星长叹一口气，谁说她没有为未来想破脑筋，对未来的忧愁她并不比任何人少。只是这种苦楚对谁也说不清，若是诉苦别人定会认为是矫情，饱汉不知饿汉饥。最后只能反复地在心里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却想不出答案。 因为这些都是她自寻苦吃，那么多恋爱模式，她偏偏选了最煎熬最纠结的异地恋。 于是，想着想着就产生了负面情绪，以至晚上和林闵生通电话的时候热情也不高。 “你怎么了？是不是学习太累了？”林闵生在电话里关切道，语气温柔。 “才不累呢。” “那你怎么了？跟我说说吧。” “最近同学们都在谈工作的事情，可能有点对未来的恐惧吧。” “工作的事情不着急，你以后要想工作也可以，不工作也没关系。” 本是很暖心的安慰话，沈星听了心中却燃起无名的火，嗓音也提高了好几个分贝:“是不是你也觉得我就该圈起来养，当宠物一样，什么也不用做，吃喝等死。” 林闵生消化了一会儿，然后淡定地笑着说:“嗯，骨子里果然还是遗传了岳母大人的风范。” 这话说得沈星羞愧难当:“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大发脾气。” “没关系，男朋友就是用来撒娇的，老公也是用来当出气筒的。很荣幸我两者都是。” 沈星无语，这话让人怎么接，两个便宜都让他占了。 “国庆假期我们去旅游吧，你也放松一下。”林闵生提意。 “旅游？”沈星迟疑。 他又想迷惑她，好比去杭州那次，两人的关系本来只是清淡如水的交往，去了一趟杭州就变成了同床共枕的结婚对象。这一次又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而且他们之间还有着“那种”约定，说不定到时生米就煮成熟饭了。 沈星想想不禁开始脸红，自己怎么会有这么邪恶的想法。 “去香格里拉怎么样？” 去还是不去？ 还在挣扎的沈星当听到“香格里拉”时，心底的防线彻底败下阵来。去年学校里有人组织去香格里拉旅游，她当时特别想去，奈何父母不同意，他们说一个女孩子去到离家那么远的地方，万一出什么事后悔都晚了。 他们却没想到，一年后在他们以为万无一失的d城，才是把自己女儿送向别人怀抱的“险恶之地”。 “我得和我爸妈商量一下。” “应该的。” “不过，他们可能不会同意。” “我能想象得到。”说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不过，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这个你别操心，一切交给我就好了。” 这么神秘。 沈星也不再追问，有一个人能这样设身处地地为她想好后路，真是美哉幸哉，至于以后是不是吃喝等死，现在全都不重要了。 此后，沈星算是体会了一把古人“晓看天色暮天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的坐立不安之情。好在一个星期之后，她终于知道了林闵生想的办法。 那天，她正上完上午的课，准备去食堂吃饭，接到老妈打来的电话，电话里传来她欢天喜地的笑声：“沈星，你中大奖了，快递都邮到家里来了。” 大奖？ 沈星完全不明所以。长这么大中过最大的奖也不过瓜子里的“再来一包”，饮料盖上的“再来一瓶”。 到底是什么大奖让老妈这么兴奋。 当她回到家，手里拿着三张往返香格里拉的机票时，才体会所谓的大奖是怎么回事，也明白老妈是本着怎样的愉悦之情给她打电话。邮件里还附有一张中奖说明，大意说的是恭喜她在某个选秀节目的投票环节中幸运的得了一等奖：香格里拉全家三日游。 如此真切，又如此蓄意。 不用说，她知道这是林闵生的杰作。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沈星甩着机票，又爱又恨道。 “不论你和谁去，他们应该都不放心，我又不想你为了我去和他们说谎，所以一起去是最好的办法。” “真是大手笔，果然有钱。” “就当提前孝敬岳父岳母。” 每次都被他占便宜，沈星决定还击，只是她并不知道在这件事情上，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你说，我们之间要是万一分手了，你这钱不就打水漂了。” “没有万一。” “谁说没有……” “星星。”他制止她，“你说——我现在立刻飞去柳市，跪在你父母面前，求他们把你嫁给我，如何？” 沈星立刻收声，这样的事情他不是做不出来。他连她父母的身份证号都可以弄到，然后自作主张地买好机票，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但，不是怕，是更加明白他有多爱自己。 “那两个字永远都不许提。”他的语调变得稍微柔和，“星星，相信我，没有万一。” “嗯。” 沈星立刻变成一只温顺的小猫。她可以跟他开任何玩笑，唯独这个会让他翻脸，他那么在乎她，在乎他们的未来。 他对她的爱每天都在上演，却又不重复。 第十六章 最特别的旅行 时光如期而至。 就这样，沈星开始了她此生最特别的，如同地下党式的旅行。 飞机到达昆明转机时，她在候机室里见到了已经武装过的林闵生，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蓝色牛仔裤，戴了一副宽边墨镜，却帅得让她挪不开眼睛。 他坐在她的后右方，她总忍不住地回头看。 “要坐到我身边来吗？”他的短信立刻发来。 “恐怕不行。” 老妈再三嘱咐，出门在外一定要紧跟家人，不许私自活动。虽然她可能有点晕机，没精神地伏在老爸肩上，但这并不代表沈星可以为所欲为，若是惹急了她，战斗力一样可以原地满血。 他们一路陌路到独克宗月光古城。也就在飞机上，她借故上厕所的时候多看了他两眼，随后他也起身经过他们身边，趁着她父母闭目养神时摸了摸她的头。 “我们这样好像偷情。”下飞机后她给他发了条短信。 “再干点别的，更像偷情。” “什么别的？” “晚上来我房间，我告诉你。” “流氓。” 沈星狠狠地回了两个字，还不足以解气。趁着父母在月光城门口租赁民族服装，换衣服的时候，她游走到林闵生面前，再以口头的形式重复道：“流氓。” “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这个流氓他很想你。”他蹙着眉，语气里是满满的暧昧，沈星突然很感动，不怕流氓坏，就怕流氓深情。 他不慌不忙地挑了一件男式民族服，进更衣室时，很有礼貌地说了句：“顺便帮我看下行李，谢谢！” 走了两步又转过身说：“我想尽快结束这种局面。” 结束，怎么结束？ 沈星抬头看了看头顶清澈的天空，和山间正在旋转的金色转经筒。这座依山而建的千年古城，带着浓厚的历史韵味和神秘感，即浪漫又古朴，即沧桑又新奇。她觉得自己的父母一定会喜欢这里，他们一家人一定会在这里留下美好回忆。 她由衷地觉得林闵生这次的安排特别好。 太阳下山后，月光广场上响起了欢快的藏族民歌，当地人热情地带领着游客们跳起广场舞。 沈星也跟随父母欣喜地融入其中，又很快被人群冲散。然后被一只温暖又有安全感的手拉住，一直把她带到人群鲜少的地方才停下脚步，她刚要开口，却很快被一个甜蜜又贪婪的吻封住了唇，一切依旧是熟悉的温热，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味道。 等他停下来时，沈星连忙用手捂住嘴巴，略带责备的语气说：“林闵生，你干嘛？” 林闵生笑着拿下她嘴边的手，眼里浮起一道明亮的光，“谁让你说我流氓。” “你这不就在耍流氓吗？” “有我这么正大光明的流氓吗？” 好像没有。沈星哑然。 “带你去了个地方。”他笑着再次拉起她的手，牵引出她心中的欢喜。 他们穿过两条小街，街道上全是藏族风情的小店，靓丽的小饰品，还有具有民族特色的工艺品。第二天，沈星和父母就在这里度过了极其马不停蹄的丰收的一天。 接着，他们转入一个巷口，来到一间外表看似有点伫倚危楼的泥墙小屋边，而且门口四周和房顶上全是恣意生长的杂草，墙上却挂着一个木牌：小菜咖啡，在夜灯的照耀下显是特别诗意。 沈星看了看林闵生，有点不敢相信。 走进才发现里边别有一番风味，庭院里种着自然生长的花草，摆放着木桌木椅，古色古香。 虽然比不上塞纳河咖啡厅的装潢，却都是遵循着自然幽静之美，而且坐在里面就像坐在露天的大自然一般，让人心领神会。 沈星想起上次他们还在咖啡厅伤神，这一次应该不会了。 而后的几天，他们天天早起，在这里约会、喝咖啡、吃早餐。 第三天早晨，在这里约完会后，沈星和父母一起去爬了龟山，林闵生也随在其后。 在山顶上，可以清晰地看到整个古城的全貌，蓝天白云下，五彩的经幡在风中漂扬，让这座古城更带有神秘的色彩。夜里它又是一座美丽的月光之城，仿若一幅神奇的画卷，使人百看不厌。 接着，他们又一起转了转经筒。 当地人告诉他们转转经筒是有讲究的，要从左往右转，让它顺时针转动，至少要转三圈，或者以奇数为一个周期，边转边在心里默念自己的愿望。 很是奇特。 期间，原本在后面的林闵生，却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并以一种保护的姿势站立着。 此刻，沈星只觉幸福感不禁涌上心头，爱人，家人，同在。虽然有些隐秘，却丝毫不受其影响。 “今天你在山顶许愿了吗？” 夜里，在静谥的夜色里，沈星窝在林闵生的臂弯里欣欣然地问。 她是趁着父母入睡后，偷偷溜进他房间的。 他们的房间相隔并不远，当初也是为了方便往来，又不是那么明显才选的这两间房。 至于那件事他们并没有做。在这样一个圣洁的地方，而且背着父母，总觉得罪过，两人的想法完全一致。 就如林闵生所说，来日方长，以后会有很多美好的日子等着他们。 不急一时。 “希望自己爱的人健康快乐！”他亲了亲她的额头，“你呢？” “我也是。” “星星，我爱你。” “我也是。” “也是什么？”他追问。 “我也爱你。” “我很爱很爱你。” “我也很爱很爱你。” 后来，有那么一段时间，沈星总会回想这一幕，他们之间纯爱的表达，不含夹任何杂念，只要两人在一起，就觉得很满足很幸福。 而且，她总在跟随他的脚步，她喜欢跟随他的脚步，她习惯跟随他的脚步。 然而，天下总没有不透风的墙。 在最后一天早晨，两人像往常一样如约去了咖啡店吃早餐，因为古城的早晨有些清冷，他们穿着那天租来的单衣亲昵相拥。 走进咖啡店，沈星却被映入眼帘的父母吓得脸色发青又发白。 林闵生的反应却依然无比镇定与平静，像是已经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向来如此，也就并不稀奇。 总之，这次的旅行是以尽兴而出为开头，以败兴而归作为结束，但是他们心里都如释重负般的豁然。 所谓“偷情”，就是见不得光。所以一开始林闵生就非常不喜欢这个词，他对她的爱一直都是大大方方，坦坦荡荡，从来不需要任何隐瞒和隐藏。 只是有些人还需要一些胆量。 比如沈星。 “你该给我一个名份了。”这是事情败露后，林闵生迅速地在沈星耳边说的第一句话。 第十七章 最差备战状态 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星期。 可是，沈星只要一想起还是心塞不已。 那天的情形只能用极度尴尬来形容，林闵生一度陪笑脸，几度想解释，老妈全然不给机会。她虽然没有表现出平时的凶悍，但脸却臭到不行，态度冷冰冰的。主要是被老爸拦住，他以虔诚之地不要弄得不和谐为口条，阻止了一场轩然大波。 沈星从没见过那么狼狈的林闵生，心疼得差点想哭。 最后在昆明分开登机的时候，林闵生用他满腔的诚意说：“叔叔，阿姨，我很抱歉，上次拜访的时候我没有说实话，下次我会再正式登门拜访。” 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道别，比起以往的离别这是最仓促最糟糕的一次。 可是，他那么诚恳，得来的却是老妈无情的评价：鬼鬼祟祟，花言巧语，居心叵测。 最后的结论就是这种男人要不得。 “我就说他那天来我们家的目的不纯，左顾右看，心怀不轨。” “这样说来那也不算隐瞒，我记得他上次来介绍自己叫‘小序’，原来是这个小婿。” 回家后，一直保持中立的老爸终于开口评论起来。 “这叫耍心眼，还这个小序那个小婿，跟我们玩文字游戏，想当我的女婿门都没有。” “其实我倒觉得小林人不错，现在还有几个年轻人出去旅游愿意带着家长的，何况……” “家长？我们算他哪门子家长，他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在月光城的时候我看见他和你窃窃私语，都说了什么，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也许是因为老爸的不统一战线惹怒了她，又或许是积压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发口，于是，老妈的火山倾刻爆发，所及之地寸草不留，对着沈星和沈爸一通大骂。 大概说的是他们父女俩，吃里爬外，胳膊肘往外拐，都是没良心，白眼狼。说着说着眼睛越来越红，最后，就直接气哭了。 长这么大，沈星是第一次看见老妈因为她的事抹眼泪，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很不孝。另外也觉得特别对不起林闵生，他那么一个体面又优秀的男人，因为她无故受冷眼和奚落。 这样的情况下，她即无法表明自己的决心，也无法心无旁骛地接受他的决心。最后便以学校有几个重要的考试为由，让手机处于半关机状态，不回电话也不回信息，有时候手机没电了也懒得充。 就这样清平的度过了一个星期。 只是，这种清平越久就越让人沉寂，有几次她很想给林闵生打电话，可看着手机上的未接来电又悄然改变主意。任何情感都需用心经营，如若放逐便无暇再管理。 那几天，沈星觉得原本彩色的一切都变成了灰色，日子是灰色的，天空是灰色的，大地树木都是灰色的，心情也是灰色的。 她想如果时光倒流，她绝不会让林闵生陷入那样的境地，如果时光倒流，她一定会在与老妈谈及“远嫁”的那次选择坦白一切。 可惜，没有如果，时光也不会倒流。 “最近怎么不见你打电话发短信了？”唐然即好奇又关心。 “没电了。” “没电充电啊。” “手机坏了。” “坏了拿去修啊。” “修不好了。” “那就换个新的。” “新的？嗯，新的。”她黯然神伤，“哪有那么容易说换就换。” “你怎么了？和林闵生吵架了？” “我都不和他说话了，怎么吵？” “到底怎么回事，感情变化也太快了吧。”唐然从沈星的表情上看出事情不妙。 原本打算沉默的沈星在唐然的一再关心和追问下，不得已才把事情的始末简要地说了一遍，每说一个字都有关于他们的回忆，历历在目。 “沈星，你知道吗，如果在战场上的话，你这就叫逃兵。” “早就被斩首示众了吧。” “何止，简直五马分尸。” 沈星苦笑，在现实中她又何尝不是逃兵。 “经典的美好爱情都是经过一翻抗衡得来的，你不该这么无声无息。”唐然说的时候带着一种毅然决然。 沈星不由得想，林闵生到底喜欢她什么，她胆小、纠结、懦弱，在战场上她不会是一个好士兵，在爱情里她也不是一个好爱人。他应该喜欢唐然这种性格的人，懂得为爱奋不顾身，才不枉他的深情付出。 “我只是怕。” “你怕什么？” “不被父母祝福的爱情到最后都没有好结果。” “你太悲观了。什么叫不被父母祝福，你看不出来你老妈只是在生气而已。” “何止生气，简直要杀人。” “那你更不该把他们的态度强加到林闵生身上，对他不管不顾也不问，如果那样他太可怜了。” 可怜。 她何尝不知道，何尝不心疼，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 “你是我的蜜友，还是他的说客？” “你忘了，我是你的爱情顾问。” 唐然不紧不慢地冲她挤了个眉弄了个眼，简直就是神来之举，沈星不勉忍俊不禁。 “这就对了嘛，笑起来多好。你知不知道你的笑容具有治愈系。” 治愈系——林闵生也这样说过。 在独克宗月光古城的时候，那晚他们爬上龟山山顶，看着全城炫目又迷人的灯火，他在身后抱住她，在她耳边亲昵的说：“我爱你，爱你眉眼间的欢乐，爱你脸上荡漾的笑容，如同一朵在寒风中盛开的美丽花朵，治愈人心。” 就是因为这个才喜欢她的吧。 可是这样的自己真的值得他深爱吗？ 那天晚上，沈星终于给没电的手机充了电，一开机，手机响个不停，全是林闵生的短信，他竟然像往常一样每天都发来短信，说他的日常，道他的思念，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星星，我现在正在喝咖啡，却始终没有我们在一起时喝的香。 原谅我现在有点忙，抽不开身，我恨不得立刻飞到你身边。 现在是晚上，我的头顶是满天繁星，而我的那颗星就在你那里，我的心也在你那里。 星星，我爱你。 …… 沈星看得渐渐泪眼模糊，然后艰难地打下几个字：对不起，我也爱你。却迟迟不敢按发送键，接着又把“我也爱你”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了，觉得她这样一个逃兵，可能连爱他的资格都没有。 第十八章 最初的始末 时光再回到事情败露之前。 原本，沈妈和沈爸对这次的旅行是十分满意的，他们完全在沉寂在旅途的曼妙和古城的神奇中，尽情地享受这次的美好时光。不过，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次的旅行是“中大奖”得来的，机票和吃住不需要花钱，便心无负担地享乐着，也全然顾及不了沈星在背后做了什么。 用他们的话说：我们还有多少日子留在这世上，还不趁着身体健康手脚灵便的时候多走走多看看这个世界。 林闵生本来的打算是当他们在欢乐的氛围中进行摊牌，他一开始就和沈星说明：我想尽快结束这种局面。这也是当初他实行这次旅行的真实目的。 只是还没来得及，被沈妈抢先了一步。 一个月前，他孤身来到柳市，没有提前告知沈星，一来是想给她惊喜，二来也真的怕扰乱她在帮唱团的发挥。 不过，他真的是本着沈家女婿的心态而来，他穿戴正式，第一时间登门沈家。他不方便挑明自己的身份和来意，如果坦诚告知，沈妈一定会叫来沈星，进而依然会搅黄她参加帮唱团的事。他只是很隐晦地介绍自己是“小序”，实则是“小婿”，就是他们的女婿。 他的审时度势，他的用心良苦，最后都被沈妈曲解成居心叵测，心怀不诡。 事实上，他确实耍了一个心眼，玩了一把文字游戏。 而后来几天，他想若再去拜访总觉不妥。 很多事情契机不对，便再难转折；而有的事却在不经意的转折间，又投来契机。 那天在转经筒部分，很多人围着转经筒站成一圈。沈星一家人以老妈以首，老爸次之，她就站在父母身后，当转经筒开始转动的时候林闵生突然上前，站到她身后轻声地说着：“这一刻我只想与你近在迟尺。” 她措手不及，却也满心欢喜。 转经筒是独克宗月光古城即神圣又虔诚的象征，到过古城的人都会以各自的方式记录或留下一丝最特别的回忆。 站在沈妈前面的是一位旅游爱好者，喜欢用出手机录像，记录所走过的路程和停留的美景。沈妈只是偶然的抬头，从那人的手机中竟看见了自己的女儿和一个男人依偎在他们身后。 两个相爱的人，彼此爱慕的眼神和神情总是溢于言表，完全遮掩不住。 而且，沈妈一眼认出了林闵生，那个前不久来家拜访过的年轻人，她对他印象深刻。 他说自己是赵和平的同学，路过柳市帮忙捎带东西，却又不舍得赶快离开，还以家里的装潢很精湛为由，左右参观，甚至在沈星的房门口故作停留地打量。 女人是很敏感的，沈妈的眼光也是很毒辣的，当时就看出了些许端倪。 这一刻，她完全确定了。 当晚，沈妈还故作镇定，漫不经心地问沈星：“你每天早上去哪了？都不吃早餐，小心弄坏了自己的胃。” “我吃了，天天都吃了。” “在哪吃的？” “小菜咖啡。” 沈星太年轻，全然没有察觉老妈的心里正在预筹着一件她始料未及的事。 然后，就有了在咖啡店的那一幕。 其实，沈妈并不讨厌林闵生，他身高八尺，仪表堂堂，一副谦逊模样，看得出来很有素养，她相信他不是一个坏人。 至于事情摊到桌面上之后，她大发雷霆，出言伤人，只不过是因为气。 气自己的女儿这么不贴心，气她竟伙同外人来欺瞒她；气一个才见过几次面的年轻人，就这样拐走了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更气他竟是远在几百公里之外的d城人，想到女儿若真跟了他，便是名副其实的远嫁，以后要见一面都难。 越想越气，气到像要暴躁，气得泪流满面，气得肝肠寸断。 所以，她只能对着沈爸和沈星骂骂咧咧，凶巴巴只为宣泄她心里的难过和伤心。 这一切都是因为爱。 爱之深，责之切。 但是，沈妈还是理智的，她不是真心想拆散他们。 她只是发脾气，并没有给沈星施加压力，没有说有他没我，让沈星在她和林闵生之间二选一，又或者以断绝母女关系为要挟，她都没有。 她只是关起房门抹眼泪。 “可怜天下父母心。”夜里，沈爸安慰她，“孩子长大终究要四海为家，现在小学生的课本里都在学。” “早知道就不生女儿。” “生儿子也一样，你看赵和平一年回来几次。” 赵和平，自从上了大学，她这个做姑姑的还真没见过他几面，就连赵和平的爸爸一年也难得和他见面，沈妈顿觉心宽了。 “不论生儿生女，孩子长大都是嫁给了生活。”沈爸感慨。 沈妈冲他微微笑了笑，一起生活二十多年，平日里她气他怨他，但还是他最了解她。 …… 沈星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 她把自己编辑好的短信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觉得自己说什么都不合适，只是短短的几天，她发觉竟连短信聊天都不会了。 “这种事情需要坚持。”林闵生曾这样告诉她，“好比情话也是每天都要说，否则时间久了就会生疏。” 那个时候她尚未领略，而今忽隐忽现的失落感使她困扰。 那一夜她辗转反侧。 熄了灯的宿舍一片漆黑，她不知在这黑夜中望着这黑暗多久，直到一道明亮的光忽然闪现，接着是她最爱的那首歌响起。 凌晨两点，林闵生竟然在这个时候给她打来电话。大家都睡了，为了避免惊扰别人，沈星唯有立刻按下接听键。 “星星——”电话那头立马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我。” “没睡？”他可以从她的声音里分辨出她是睡还是醒。 “没睡。” “熬夜不好。” “嗯。”她本想说“你也在熬夜”，却还是把它们消失在黑暗里。 “前几天你的手机怎么了？”说长句时，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含糊，貌似喝过酒。 “你喝酒了？”沈星小声问。认识他这么久，还不知道他会喝酒。 “喝了一点。我们的研发成功了，今天公司庆祝。” 原来如此，她还以为……以为…… 借酒消愁？怎么可能，他是那么理智的人。 沈星沉吟片刻：“恭喜你！” “你还没告诉我，前几天你的手机怎么了？” 这次，沈星沉默了很久。 他明知故问，她无言以对。 她努力避开这个话题，他却佯装着若无其事。 她从来不是他的对手。 透过手机屏幕的亮光，沈星忽然想起阿梅曾说过“你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女生，他可是久经沙场”，她曾那么不喜欢这句话，现在觉得是最合理的诠释。 第十九章 最后一根稻草 秋已深，树已黄，被遗弃的老叶飘飘荡荡地落入荒凉的河渠。 ——多事之秋。 望着眼前的景象沈星突然脱口而出。 昨晚，沉默的她试图挂断电话，却听到林闵生传来低沉的妥协的声音：“我想你，很想很想你。别再让我找不到你，听到你的声音，我才觉得自己再次活过来。” 她潸然泪下。 爱情里从来没有较量，只有懂不懂得付出。 林闵生是个事事有回应，件件有着落的体帖之人，他曾说过爱情经不起无言的等待，而她竟成了那个“无言”的人，不回短信，不接电话，还故意不充电。 无言最伤人。 她很想告诉他，她也很想他，可是脑海里总有挥之不去的阴影。那天老妈咄咄逼人的样子，红着眼眶轰然落泪的样子，都叫她夜不能寐。她像个做错事等着被审判的小孩，没了勇气，没了自己的步伐，而那个她想跟随的步伐在凌乱中也找不到了。 她好想逃到一个深山老林，什么也不想，做个糊涂的野人，不去想爱，也不想未来。 然而，就在她被这些压得快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另一个消息的到来，成了压到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天学校有一场会计理论考试，为此沈星准备了大半个月，老妈却忽然打来了电话。 接电话之前沈星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自上次后她和老妈再没说过话，也没回家，一是怕，二是气，更多的是怕。 沈星怀着忐忑的心情接通了电话，听到的却是老妈慌乱的哭腔声：“沈星，你爸从梯子上摔下来了，摔伤了腿，现在昏迷不醒……摔伤了头……” 这消息有如五雷轰顶，还有电话里老妈的哭声和救护车的声音加重了心中的焦虑。她抛下书本，顾不上考试，急急忙忙地往医院赶去。 一路上她都在祈祷，千万别出什么大事，她愿意用自己的未来，自己的幸福，自己的爱情，自己的一切，作为交换。 赶到医院时，沈爸已经被送到了急诊室，依然昏迷着。摔伤的左腿上的裤子被剪开，没有什么外伤，小腿上的骨头明显看到凸起来一块，是骨折。 这该有多疼。 看着老爸苍白的脸，沈星的心也跟着疼起来。 老妈脸上还带着泪，头发有些乱，人一下子就憔悴了很多。 她吓到了，吓得没有往日的神采。以前，沈星看到的都是老妈一副嫌弃老爸的神情，其实她很爱他，怕失去他，所以才会在一瞬间就变得精神涣散。 “家属去办下住院手续。”医生提醒道。 老妈没有反应，眼神一直落在老爸身上。 “好的。” 沈星点点头，边擦干眼泪边去服务台办理住院手续。 一直在父母的庇护下长大，没经历过什么人生起落，来的路上她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但她又瞬间长大，觉得自己该为家人做点什么，该成为他们的依靠。 好在，一切很顺利。 原本紧张的病床床位，突然又有了空床，而且手术很快安排了下来。 真是谢天谢地。 虽然不是什么大手术，可是等在手术室外的她们还是很焦急，老妈的手在沈星的掌中握了又握，让她忽然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没多久，老爸便被推出了手术室，脚上打了厚厚的石膏，只是人还昏迷着。 医生很亲切地告诉她们：“没什么大碍，属于轻微的脑震荡，年纪的问题，所以醒得慢一点。” 她们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老妈的精气神也一点点地回来了。 “妈，到底怎么回事？爸怎么会从梯子上摔下来？” 回到病房，差不多安顿好后，沈星才小心翼翼地问。 “这几天我心情不好，你爸看见后院的枣红了，非要去打枣给我吃，爬梯子，结果……”老妈忍不住又落泪。 心情不好。 这几个字像针一样无情地扎着沈星的心。 为什么心情不好？因为谁心情不好？她心知肚明。 祸根都在她这里。 她们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然后有护士提醒她们可以回家取点生活用品和换洗的衣服，病人会在医院呆上半个月左右。 老妈很快列了个单子。 回家的路上，林闵生打来了电话，沈星没有接。好像无话可说，又好像无从说起，她已无暇顾及。 取了东西后，沈星又急忙往医院赶。 林闵生却不放过，连番地发来好几条短信，她只是草草地看了一遍，然后简单地回了句：忙，有空回你电话。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把现在的状况告知他，或许觉得说了也无用，他离她十万八千里。 从一早她就明白，地域是异地恋最大的障碍，她却偏偏觉得他们会是个例外，现在看来是太自信了。 回到医院的时候，老妈告诉她刚才老爸哼哼了两声，估计今晚会醒过来，所以她寸步不离地守着病床边，跑腿的事就沈星包揽着。她到食堂打饭，到水房打水，完全把回电话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林闵生等不及地又打来了电话，在沈星打第二趟水的时候，在医院的走廊尽头，她像下定决心似地接起了这通电话。 “今天考试考得怎么样了？”林闵生在电话里一如既往地温柔寒暄。 “没考。” “你昨天不是说……” “骗你的。” 走廊里人来人往，还住着病人的呻吟声，比较嘈杂。 “你在哪？” “还能在哪，学校。”她的声音冷冷的。 “你怎么了？” 有些话，沈星一直在酝酿。 “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 “别再打电话来了。”她终于把酝酿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是不、不方便吗？”林闵生突然有些口吃。 “这种远距离的恋爱我谈够了，也谈累了，别再打电话来了。”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我明天就去找你，好吗？” “别来找我了，你没发现吗，我们其实一直都只是在跟手机谈恋爱，只要一方把手机一关，连对方在哪都不知道，怎么去找。”沈星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我爱的人必得在我手能抚到的地方，在我眼能看到的地方，在我心能感受的地方，而你……。” “别说了。”林闵生打断她，“你先冷静下来，我们改天再谈，好吗？或者见面再谈。” 他的声音接近祈求。 “不用改天了，就今天。我们分手吧，别再发短信了，别再打电话了。” 分手。 这是林闵生最忌讳的字眼，上次沈星说的时候只是开玩笑式的，他就差点翻脸。这次她郑重其事，毅然决然。 电话那边没有回应，接着是一阵忙音。 就这样都结束了。 沈星再也忍不住地蹲下来呜咽。 那个偶然闯进她生活的人，那个自带光芒的人，将永远和她无关了，再没有回旋的余地。 第二十章 谢谢你曾那么用心地爱着我 偶然？ 或许，在沈星看来她与林闵生的相遇只是偶然，但在林闵生的人生里这决非偶然。 那通电话之后，他真的再没有发短信，也没有打来电话，犹如云过天空。 沈星握着手机，时常心里空荡荡的，每天读取他的短信好像变成了一种习惯，当时不以为意，而今悔之晚矣。 有天夜里，她把手机里的短信从头到尾地翻看了一遍，曾经是那样的甜蜜，那样的思念对方，对未来充满信心。她一度认为他们会成为彼此的驻客，而不是过客。 可是，好端端的恋爱怎么就被自己谈成了这样。沈星不禁在心里埋怨。 当天夜里，沈爸真的醒了，醒来第一句话是：我好饿啊。听到这个，沈星与老妈相视一笑，还知道饿看来问题不大。 接着，所有的亲戚都知道了这件事，轮番来医院看望病人。事情并没有以为的那样糟糕，老爸越来越精神，老妈脸上也有了笑容。而且学校经过了解之后，也给了沈星一次补考的机会，再回首便觉得这些都只是人生中的一段小插曲。 不经历风浪，便不知人间疾苦，便不懂翻然悔悟。 老爸住院第三天，秦雅来了医院看望他。 她这次飞行的航班刚好停在了柳市，她不紧代表她自已，也代表赵和平。 沈星看见她自然惊喜又兴奋，虽然在不久前她们才见过一面。 因为国庆当天是舅舅的生日，每年的这一天赵和平都会抽空回来一趟。而这次他是带着秦雅一起来的，颇有见家长的意思。 不过，他们当时只是匆匆见了一面而已，因为沈星和父母正赶着要去旅行。 那场林闵生精心安排的旅行。 他竟很暖心地把出发的日期和那天错开。他记得那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是她舅舅的生日，也是他两年前对她一见钟情的日子，他怎么会忘。 然而，这些都过去了，不复存在了。 只是沈星还是不明白，明明是一场美丽的旅行，怎么就成了他们分手的导火索，也成了老爸摔断腿的罪魁祸首。 很快，沈星又把这些想法扼杀在摇篮里，如果连她都这么认为，那林闵生真的比窦娥还冤。 “谢谢你来看我爸。” 因为还要赶航班，时间不是很宽裕，秦雅又要匆匆离去。沈星把她送到医院门口，除了感谢还有点不舍。 “太客气，别忘了我们是一家人。” “我是不是该开口叫你嫂子。” 据说，她和赵和平已经注册登记了，有情人终成眷属。 “随你喜欢，不过我更喜欢你叫我秦雅姐，第一次见你时就觉得特别亲切。” “我也是，秦雅姐。”沈星暗自一笑，她不知道赵和平听了会不会生气，毕竟秦雅好不容易才答应嫁给他。 “林闵生知道这件事吗？” “我没有告诉他。” “为什么？” “我和他，为手了。”沈星艰难回答，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很轻松地说出口，还是不行。 “分手？怎么可能，林闵生怎么会舍得……”秦雅感到有些意外。 “我提的。” “为什么？” 沈星没有回答。 为什么？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因为很多吧，有形无形的东西，却唯独不是因为感情。 “反正，一切都结束了，总会过去的。”沈星喃喃地说着，更像是自我安慰。 “林闵生应该会特别伤心。” “怎么会，他那么理智的人。” “那你就是他的不理智。”秦雅会意一笑，“你知道他两年前就喜欢你了吧。” “我知道。” “那你一定不知道他在喜欢你的背后都做了些什么。”秦雅停顿，故意卖着关子。 沈星投去好奇的目光，像是一个故事听到精彩的部分，讲故事的人突然不讲了，让人百爪挠心。虽然已经分手了，但是关于他的故事，她还是十分感兴趣知道。 那一刻，她发现自己仍深爱着他，并且比以往都要深爱，只是她不敢承认，在那些话说出口后她就后悔了。 “据我所知，他两年前对你一见钟情后，就缠着赵和平要走了一张你的照片，后来知道你是学财会的，就和赵和平密谋说服你妈，让她允许你暑假到d城去实习，你会去d城，都是他催着赵和平跟你妈打了无数个电话的成果。” 沈星听了又惊又喜又意外，他真是费尽心机，只为与她的一场遇见。现在再看老妈对他的评价，好像也不是很过份。 “你说林闵生这般煞费苦心，怎么会轻易放弃，他现在只是被一些事情拖住了，抽不开身。”上出租车前，秦雅举起右手拍了拍沈星的肩膀，像是宽慰，又像是别的预示。 车水马龙，秦雅的车子很快就消失在沈星的视线里，她感谢她带来的这个故事，让很多事情迎刃而解。 难怪一向不喜欢她出远门的老妈，突然会让她去d城。 难怪赵和平总是一副不亲近不热咯的样子，原来他一直是同谋。 难怪林闵生会在火车站一眼就认出她。 难怪他一见面就喊她“星星”，毫不隐藏自己的爱意。 难怪他肯定地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所谓命运的安排，其实都是他的安排，在这场爱情里他扮演的角色真是太多。 但这并不重要，不论这场遇见是天意还是蓄意，她看见的是他天地可鉴的真心，是他诚意满满的真情。他总是笃定地在她面前谈及未来，原来一直在背后一步步密谋和努力，他说的那些话从来不是儿戏，他真的用心良苦得不能再良苦。 可是她却让他的计划戛然而止，甚至是摧毁，她才意识到自己的那句“分手”有多残忍，对他的伤害有多大。 他还会那么爱她吗？他真的是被一些事情拖住了吗？ 头顶的天空是无穷无尽的云卷云舒，再要去找曾见过的那朵美丽云彩，早已消散的无影无踪，而后再看到的不过是眼中以为的影子而已。 有的心是不容辜负，有的爱是不容错过，有的人是不容伤害。 沈星再回到医院时，心情比上次说分手时还要低落。她拿出手机快速地打下一行字：谢谢你曾那么用心地爱着我。 在手机屏幕变暗的那刻，她看见了一张泪流满面的脸。 第二十一章 而我，一定要爱你 几场考试之后，学校基本没什么课了，新生已经完全融入了大学生活，丰富多彩，老生也该淡然退场，各自奔前程。 补考完的那天，沈星一个人到学校食堂吃饭，看着一排排打饭的大一新生深深感慨。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般滋味在心头。 一向形影不离的唐然，因为阿哲的乐队参加了一档选秀节目，她乐此不彼地负责后勤和动员去了。要不是沈星要去医院照顾老爸，早一并被她拉走了。 那天刚打完饭，沈星一回头便看见了林闵生。 其实，也不算见到，她只是在食堂的电视上看见了他，他们公司研发的新式消防衣和防弹墙上了新闻，画面里林闵生正在接受记者的访问。 他西装革履，风度翩翩，谈吐得体，简直太迷人。 沈星一直都觉得他身上有一种使命感，此刻这种感觉更强列。她爱过的人，现在也爱着的人，如此优秀，并且一直都很优秀。 他就该在他的天地里翱翔，为社会作贡献，不应该被儿女私情牵绊住。 看完新闻后，沈星终于鼓起勇气，把昨天编辑的那条短信发了出去。 没有忧伤，也没有期盼，她只是想谢谢他，谢谢他曾带给她那么绚烂的爱情，纵然不完美，却会成为她人生里最最闪亮的记忆。 当时，她还不知道他们的故事才没有这么容易结束，而且远远不会结束。 当她以为这些心底的眷恋被卸下时，一个熟悉的背影又完全将她打回原形。那个她到d城见到的第一个背影，在夜幕下散发着使她迷恋气质的背影，又真实地再次出现在眼前时，她又恍惚了，内心澎湃不已。 离开学校赶往医院，一进病房，沈星老远就看见一位男士坐在老爸的病床边，他低着头正在削苹果，和老爸有说有笑。从背影她已经分辨出是谁，随后每走近一步，她的心跳就厉害一点，最后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沈星你来了。”这时，老爸招了招手，“小林来了你怎么没告诉我们说一声。” 她都不知道他会来，如何告诉。前一秒她还在对着电视上的他诀别呢，谁知下一秒他就出现在她面前。 他是从电视机里钻出来的吗？ 还有，他怎么知道老爸住院的事？ 沈星尴尬地笑了笑，“爸，我妈呢？” “她把脏衣服拿回去洗了，顺便我让她在家休息休息，反正小林在这。” “嗯，这几天她确实挺累的。” 她的余光里全是他。 他仍低着头削苹果，没有作声也没有看她。苹果削好后，又在盘子里切成小块，再把苹果插上牙签递给了老爸。 他的动作好流畅，又好精细，她看得入神。 他忽然递来苹果：“你吃吗？” 沈星猛然回神，紧张地拿过一块苹果放进嘴里，含糊地说了句：“谢谢。” 那是沈爸住院的第六天，林闵生忽然空降病房，让沈星惊慌失惜，又心慌意乱。但他对沈星的态度却变得冷冷的，不主动也不积极，完全颠覆了往日的形象，而且也看不出有重修旧好的意图。他只是照顾病人，陪夜，起夜，下床活动，个人卫生，都是他，彻底提高了沈爸在医院的生活品质。 连老妈都对他改观了，还开始夸他，挺靠谱，挺孝顺的，谁说不是呢，他来之后老妈真的轻松了很多。 一天，林闵生走出病房去水房打水时，沈星也跟了去。 “你怎么知道的……”看着水箱里冒出的热气，沈星欲言又止。 “想知道自然能知道，不是刻意隐瞒就瞒得了的。”他似乎有点怪她。 “谢谢你。” “你已经谢过了。”他指的是那条短信。 “我是说，谢谢你照顾我爸。” 他蹙着眉，盖上水壶：“或多或少因我而起，我也有责任。” 沈星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他只是来承担责任而已，并无其他。她竟然还在祈盼别的东西，可又有什么好祈盼的，是她结束了一切。 老爸在林闵生的精心护理下，和老妈每天大骨汤的滋补，日渐好起来了，能自己拄拐走路了。医生也建议可以回家调养了，过段时间来拆石膏就可以了。 老爸出院回家那天，林闵生穿着一套灰色西服，即正式又不浮夸，即帅气又沉稳，亦如他说的“正式登门拜访”。 可是，这样的正式还有意义吗？ 老妈做了一桌子好菜，沈星唯有化失落为食欲，自从老爸摔伤腿后，她都没有吃过什么可口的饭菜。 饭过一巡，林闵生突然起身，很认真的说：“叔叔，阿姨，上次拜访的时候我撒了个小谎，在此我正式跟你们道歉。” 老爸急忙摆手：“这些都是小事，没事，没事。” 看得出来，他从一开始就很喜欢林闵生。 “今天我再次正式登门拜访，一来是道歉，二来是征求你们的同意。我对星星的感情绝非儿戏，从一开始就是本着以结婚为目的，我这些天照顾叔叔不是为了博好感，而是想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 听到这，沈星完全呆住了，她以为……没想到绝处又逢春，柳暗又花明，别处有洞天。面对突如其来的惊喜，她激动得想哭。 “如果是因为地域的问题，我可以把我的工作挪到这，又或者你们可以去d城，再者d城到柳市马上就会通高铁，时间还不到原来的一半，比飞机还方便。所以这些都不是问题。” “最重要的是我爱星星，只有在她的笑容里，我才觉得自己有呼吸；我爱她，哪怕是世界末日，我都会爱她；因为没有她的日子，对我来说就是世界末日。” 他口若悬河，思维清晰，真情流露，沈爸沈妈都被他打动了。 沈星早已泣不成声，又怪他自作主张，他竟然当着父母的面对她如此深情表白，不知道她会害羞吗。更可恨的是，明明她都和他说了分手，却还是被他掌握着主导权，他根本无视她那些痛彻心扉的决定，而她竟非常痴迷他这样的霸气宣言，看来以后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最后当餐桌上只剩下他们俩时，林闵生冲着沈星扬起一抹笑容，一如往昔的柔和似水，令人眩目，他说：“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我只能说，日月有常，星辰有行，而我，一定要爱你。至于之前的冷漠就当对你小小的惩罚，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夺走我的名份。” 沈星红着眼睛破涕为笑，又摇摇头，他这个名份要的真是惊心动魄。 第二十二 番外1:爱恋 场景一： 快毕业的时候，沈星开始把学校的东西往家里搬，整理东西时发现了一张自己刚进大学时候的照片，站在校园的大门口，开心地比着耶，林闵生从赵和平那里拿走的也是这张照片，当年老妈一口气洗了好多张。 时光飞逝。 “妈，你还记得我当年的模样吗？” “当然记得。”老妈回忆说，“就是一个单纯的、快乐的小女生。” “现在呢？” “现在是一个被爱包围着的依然快乐的小女生。” “怎么还是小女生？” “在爸妈眼中，你永远长不大。” 沈星格格地笑着，撒娇似的问：“妈，你后来是怎么同意我们在一起的？” “可能是被他的人格魅力折服了吧。”老妈笑着拿过照片看了又看。 “我一直希望我的女儿遇到这样一个人，他要爱你，他要有担当，他要有未来的规划，而这个规划多半是以你为中心，他要做到或者他正在努力做到。” “你的要求好高啊。” “我想，做父母都希望看到自己的女儿找到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所以这点要求一点都不高。看得出来他很爱你，肯为你做出牺牲。” “那他达到你的要求吗？” “几乎接近吧。我很欣慰，爸爸妈妈祝福你们！” 沈星笑吟吟地点点头。 场景二： 事后，沈星觉得自己太亏了，凡事都被林闵生做了主，就连这次见家长到和好，都是他单方面的在执行。 “这不公平，所有的事情都被你操控了。” 林闵生略微想了想：“那好吧，为了你心里平衡一点，我决定给你一次机会，在任何场地任何时间指挥我做任何事，我不能拒绝，并且要努力完成。” “任何场地任何时间，做任何事？” 林闵生点点头。 沈星怡然自乐地笑了笑。 某个双休日，在人来人往的百花洲，沈星在路边的店里买了一杯速溶咖啡，然后突发其想地笑着说：“我现在想看一段你临场发挥的唱跳，开始你的表演吧。” “唱跳？在这里吗？这么多人。” 沈星皱着眉，不说话。 “好吧，没问题。”林闵生耸耸肩。 接着说来就来，用自己拙劣的舞步，开始边唱边跳地表演起来：“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心底，哈哈哈，压心……哈哈哈，不能告诉你，哈哈哈……” 他一边唱跳一边不好意思地笑弯了腰，也引来行人注意的目光，但他仍是把那首歌笑着唱完了，他烟视媚行的样子很可爱。 沈星躲进人群里捧腹大笑，这样的体验让她耳目一新，并且大快人心。 “你为什么躲起来？” 当他们坐在一间餐厅享受午餐时，林闵生责问道。 “你从来都那么自信吗？”沈星反问。 “我也犹豫徘徊过。” “什么时候？” “不和你联系的那段时间。那个时候我常常想，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才刚刚走向社会，会遇见很多优秀的人。” 他靠在桌前撑起下巴，接着说：“后来我又想，你可能不会再遇见别的优秀的人了，因为我才是你生命里最优秀的人。” “还说你不自信，你简直自信到爆。” “对于爱你这件事，是我人生中最自信的事。” 他抬起眼眸，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绽放，让沈星心动无比，也让她毫无脾气。 场景三： 赵和平结婚的那天，沈星穿着浅粉色的伴娘纱裙，化了点淡妆，脖子上戴着林闵生送给她的那条“星星”项链。宛若一位落入凡间的仙子，美得让林闵生根本挪不开眼睛。 她摸着项坠问他：“这条项链很贵吗？” “不贵，才九千九百九十九。” “什么叫才，你是土豪吗？” “为了你，砸锅卖铁在所不惜。” “我又不是拜金女。” “是我拜金。” “你干嘛一直看着我。”沈星有些不适应地举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他抓过她的手，深情地说：“因为，我为情所迷，为美色所迷。” 婚宴结束的时候，沈星质问赵和平：“你就这么把你妹妹卖了？” 赵和平笑容可掬：“只是卖给了值得托付的人。” “你怎么那么确定？” “他爱你的过程，我都是见证者，我只是帮了他一把。” “他以前谈恋爱你也这么帮他的吗？” “你不知道吗，你是她的初恋。” 沈星哑然，心中感慨无千。 场景四： 她问：你为什么一见面就叫我星星？ 他说：我比你大好几岁，也毕业很多年，早已不记得学生该如何恋爱，我只是想着对你亲昵一点，这样你就会把我记在心上。 她问：你为什么骗我谈过恋爱？ 他问：我不想在你心中太完美，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她问：你为什么说你拜金？ 他说：遇见你之后，我就想赚很多很多钱，所以我结束了之前的工作。 她说：因为我你放弃了自己的爱好。 他说：因为你我变成了更好的自己。 她问：为什么都没见你发过脾气，一直都这么冷静吗？ 他说：仅仅只限你。这一生，我想把最好的都给你，这一世，我想把最甜的都属于你。而你是我的，生生世世都是我的。 她一直梦想自己爱的人会宠她如天使，而今美梦成真。 她问：你对我这么好，我该怎么回报你？ 他说：你什么也不用做，只要爱我就够了。 他问：你爱我吗？ 她说：当然。我很爱很爱你。 他说：“我曾感谢过很多人，但我最该谢的人是你。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谢谢你闯近我的目光里，谢谢你带给我这么美好的爱情。” 他把手伸过来，放进她的头发里，她很默契地侧过去把头放进他的手掌，然后甜蜜地吻着对方。 那吻如糖，如蜜，如无穷无尽的感概和安心。 第二十三 番外2:暗恋 一、 最美的暗恋，是我爱着你，与你交融相会，又你与擦肩而过，你却毫不知情。 这也是最失败的暗恋。 但是，如果这场暗恋让一个人的人生变得更加光彩夺目，那也不失是此生最最美妙的事。 何柏诚，天成队乐的主唱，一个有些放荡不羁，酷爱音乐的时尚青年，是整个故事的隐形人，他的切入点是“阿哲”。 两年前，很偶然的机会，他和阿哲还有另外一个人组成了一个乐队，取名天成队乐。 同样在两年前，他也对沈星一见钟情。 二、 那天，沈星匆匆忙忙地应付完赵国庆的生日宴会，与唐然会和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往一场校园音乐会。 阿哲是个吉他手，弹得一手好吉他，引观的女生无数，也深深吸引了唐然，她拉着沈星去看她爱慕的男生，站在台下一个比较显眼的地方，在音乐的唱响声中疯狂地呐喊着阿哲的名字，毫不掩饰内心的倾慕之情。 沈星却看着那些疯狂的女生，笑得前俯后仰又佩服不已，她的心思只在音乐上。 她的笑容那样好看，似花，似云，似糖，似春风，在台上唱歌的何柏诚就那样莫名地被她吸引了。 但，他性格桀骜不驯，怎么能那么轻易地显露自己的情感，更不会让别人看见他的心思，最后这件事也就如春风佛过，了无痕迹。 后来，唐然和阿哲在一起，闲下来的时候，你情我浓谈天说地，偶尔会谈论起关于沈星的事，每每这个时候，何柏诚总会坚着耳朵听取有关沈星的丝丝点点。 但他始终没有行动，因为他觉得爱情不能过于鲁莽，他想自己有所成就再打算，就这样一再搁置。而后他忙着跑场，忙着实行他的音乐梦想，参加了一些选秀，却总是在复式的时候遭到淘汰，于是心灰意冷，不再参选，只做一些校园音乐会。 三、 何柏诚觉得他和沈星之间是有缘分的，否则命运怎么会又安排他们再次相交。 时隔两年，沈星来竞选他乐队帮唱团，他与她再次相见，这一次是那么近，近到让他一个人的时候欢呼雀跃。 沈星永远不会知道，在她走进帮唱团竞选的那一刻，她就成了内定选手，为了不显露，何柏诚才一直在唐然耳边故意放言有多严格，有多残酷，好让她传达给她。 看到沈星紧张的样子，他却在背后暗自窃喜。 帮唱团练习时，有首歌曲她总练得不过关，声音太难抓控，为此他用了两个晚上的时间重新改曲，使整个曲风变得柔和易学。 奈何可惜，爱情三要素他总没有占全，始终缺了那么一位。 只是一个暑假的时间，她就永远属于别人了。 那天，音乐会结束后，他看见她倒在一个男人怀里，又哭又笑，他原本的告白计划就此永远搁置。 但，这终究是一场还没有开始的恋情，酒过肚，便不再想了，只是偶尔会暗自神伤。 四、 有一段时间，何柏诚接了很多商演，导致喉咙有点不舒服。 那天，他去医院开润喉药，他又遇见了沈星，这次她哭得梨花带雨，叫他心疼不已。 了解之后，他才知道沈爸摔断了腿。 然而，事情总有机缘巧合。 何柏诚的姐姐刚好是位骨科医生，他去求姐姐帮忙，安排床位，安排手术，但是这些都是有条件的，就是他得去参加十一月份的选秀节目。 对于选秀节目本是很抵触的何柏诚，只能硬着头皮再来一次。 或许，命运之神就是如此调皮，让人欢喜、让人忧愁，又让人始料不及，这一次他与未来不其而遇。 他带着他的乐队一路通关，直至总决赛。 总决赛在阳历新年那天，他在美轮美奂的舞台中央深情地演唱了一首沈星最爱的《专属天使》： 我不会怪你 对我的伪装 天使在人间是该藏好翅膀 人们愚蠢鲁莽而你纤细善良 怎能让你为了我被碰伤 小小的手掌 厚厚的温暖 你总能平复我不安的夜晚 不敢想的梦想 透过你的眼光 我才看见它原来在前方 …… 一年以后，天成乐队以一首原创歌曲《沈姑娘》，荣获校园最受欢迎金曲奖，唐然也实现了自己的理想，成为一名音乐电台主持人。 天成乐队拿奖后坐客唐然的直播间，她很隐晦地道出何柏诚当年的小秘密，他既吃惊又释然，原来那场暗恋并不都是默默无闻。节目最后他如诉衷肠般地唱着：沈姑娘，你是否已抵达你的幸福，我永远的沈姑娘。 第二十四章 结尾 阳历新年那天，由柳市开往d城的高铁“和谐号”正式试营，沈星很幸运的成为第一批试营乘客之一。 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沈星深深感动，在这段远距离的爱情里，她竟见证了城市的进步和发展，这一切也都如林闵生所了解的一样。 上次，林闵生在柳市一共呆了二十多天，以致手头上积压了一大堆工作，他提前对沈星预警：“这个元旦我可能哪也去不了。” “没关系，我很闲，哪也可以去。” “哦？” “我可以去看你。” “求之不得。” 那天的阳光依然特别耀眼，街道边的樟树也依旧青绿地立在风中，一切亦如往昔般美好，唯独和风中夹杂了一丝冰冷的寒意。毕竟春去秋来，上次来是炎炎夏日，而今已经时至冬日。 但，爱意极其暖，她的“盖世英雄”早已在车站出口处，张着双臂等候多时。 “冷吗？”他把她裹紧自己的大衣温柔地问。 “不冷，d城比柳市暖和多了。” “仅此而已？” 沈星了然于心：“你的大衣很暖和，是特意为我穿的吗？” “要不然呢？”他亲了亲她的额头，“想我吗？” “想。” “有多想？” “很想。” “很想是多想？”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也许，是受林闵生影响，沈星现在说这些是脸不红心不跳了，难怪唐然会说她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将士了。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沈星调侃。 林闵生纠正：“果然，好将领能带出好士兵。不对，是好将领夫人。” 沈星无法反驳，唯有欣然接收，他确实把一个“逃兵”调教成为一名不错的“士兵”。 当晚吃过饭后，沈星一门心思地在看一档选秀节目，这是唐然轰炸似的短信里不断重复的要求，并且要她记得投票。唐然绝对是最合格的女友兼后勤部长。 她偶尔回头看一下身后办公桌前，正在处理一些紧要工作的林闵生，虽然暂时没有交流，但惬意的幸福感仍然环绕整个房间。沈星一直没有告诉他，她最迷恋他认真的样子。 工作认真，做事认真，谈恋爱也认真。 天成乐队上台的时候，沈星不由得从心底发出一声“哇”的感叹。那种感觉很奇妙，曾经出现在她生活中的那群人，并与之有过一段短暂的交流，又一起在台上唱过歌，此刻出现在电视上，在光彩夺目的大型又正式的舞台上，仿若一颗未来新星，是一种亲切感，一种佩服感，多少还有一种荣耀感。 随后，一个大男孩梳着大背头，在舞台中央悠然自得地唱起她最喜欢的那首歌，她顿时心中激动不已。 在帮唱团的那些日子，她对主唱的印象并不深，只知道那个披着半斜长发挡住脸的大男孩是乐队的主唱，后来在医院碰见也只是简短地打了个招呼。何况，她那天哭成那样，更没有心思去打量对方，直到今天在电视上，她才看清楚了他的脸。 是以后能成为明星的脸。 这是沈星对他长相的定义。 “我有些嫉妒。”林闵生上前搂过沈星，轻轻地笑着说。 “你也上过电视，有什么好嫉妒。” “唱歌不是我的特长。” 沈星眯着眼睛回过神，讪讪的地说：“爱我是你的特长。” “何止特长，是我的使命。” 他的头朝沈星靠过来，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气息，在唇与唇相碰时，他再次发出喃喃的低语：“我的使命就是用尽一生来爱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