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小姑初成长》 第一章 二娘再嫁 十里红妆,锣鼓喧天什么的,都没有。就连相府,也是偶尔见着点红。 顾红璎着了一身浅红罗衫,罗衫上绣了些鸳鸯团,因着前面莲步款款一袭红艳婚服的美妇人沾了点喜头,在喜婆的牵引下,踏进了相府侧门的门槛,沁人的桂花和瘆人的桂子,一并冲着门口而来。 今天是她二娘陆姗姗再嫁的日子。 她想:二娘能从穷乡僻壤嫁到相府,应该是一件很光耀门楣的事情。如果她英年早逝的爹知道了,应该会瞑目的吧? 桂花芬芳,萦在红璎鼻翼,很是清新,却是那桂子啪啪的砸过来,蚊子叮咬般的疼,使得红璎不得不用袖子护着小脸。倒不是她娇气,只是她将来也是要像二娘那样子靠脸混饭吃的! 因是再嫁,相府也只是象征性的鸣了一声哑炮,接着喜婆便道:“新娘子到了。” 话音落罢,便有相府的管家徐忠自内堂走了出来,他面上褶皱纵横,鬓角花白,笑脸迎着陆姗姗踏过火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二娘要嫁给这总管。 陆姗姗也有些不悦,娇声问道:“相爷呢?” 自古嫁娶之旧俗,非要男方上门迎娶,迎回家新郎要踹轿门新娘踏火盆方能拜堂,她二娘有些自知之明,知道是再嫁已是高攀相府,所以很是大度的体谅了年迈的丞相一回。但是她二娘现在都巴巴地送上门来了,那相爷却派了管家出来,到底是安了怎样的心思? 却听徐忠堆笑道:“老爷上朝去了,这会子还没能回来呢。” 陆姗姗安定了,很是贤良大度道:“哦,公事最重要,你们也不用伺候了,我先去洞房歇会,相爷回来再叫我拜堂吧。” 那徐忠和媒婆面面相觑,着实不知陆姗姗这唱的是哪出。 顾红璎也有些发懵,却听她二娘和颜悦色的唤她:“你这拖油瓶还不快过来,杵在那若是饿死了,旁人还道我虐待你。” 顾红璎一听便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略带谄媚的笑道:“知道了,比亲娘还狠辣的二娘。” 本来陆姗姗改嫁相府,跟她是没有半分关系的,只不过因为她太过调皮可爱惹人宠溺,所以她二娘舍不得她在乡下守寡就将她连哄带骗的带了过来,她心里其实是向着她亲爹的。 陆姗姗自己翻起了红盖头,一进屋便迫不及待的关上门撸起袖子坐在桌边拎起糕点吃了起来,边吃边道:“相府不愧是相府,这民脂民膏就是美味。” 陆姗姗鬓发如墨,肌肤如雪,唇红齿白,红妆映衬,生的是极为美艳的,若非如此那狩猎的司马大将军又岂会一眼看中便要做媒? 瞧着二娘吃的正香,顾红璎也顾不得喜婆教的礼数,爬上凳子左手抓起芝麻卷,右手握着枣泥糕,吃得津津有味。 “等会见着你半老徐爹,殷勤着点。”陆姗姗忽然插话。 “恩。”顾红璎口齿不清地应道。她二娘早就教过她,想要在相府混下去,就只有讨好她丞相后爹! 突然,门外鞭炮乍响,徐忠在门外道:“夫人,老爷回来了!” 顾红璎忙抓了一把芝麻卷,跳下凳子,说:“我先去四处找找,瞧瞧有没有地方能藏下点心。” 陆姗姗抿嘴一笑,用喜帕多包了几块糕点给她,慈眉善目道:“记得多给娘留点。” “二娘你放心,我素来蕙质兰心孝心可嘉!” “乖!” 顾红璎说完就小跑着出去,因为担心被人瞧见,所以跑的极快,只余着一道红红的残影! 前院礼炮声响,锣鼓轻鸣,想必是一片欢天喜地的场面! 顾红璎觉得有些可惜,瞧不到二娘出嫁的铺张的场面。不过她摸了摸怀中的糕点,马上就释然了,能有什么东西比吃的更重要。 她果然是乡下饿惯了,连节操都被糕点给吃了! 直到听不见前院的喧哗,顾红璎才顿住了脚步,四下瞧了瞧。只觉得相府绿树如茵,碧草铺地,雕梁画栋莫不气势辉煌。 表哥顾明思家的院子跟这一比,简直连豆腐渣都不是! 激动的顾红璎踱步进了院子,瞧见一处房门虚掩,大概记下位置,便推门进去。 “什么人?” 一声斥责传来,从声音上判断它的主人很是不悦。 “对不起,我似乎是走错门了呢。” 顾红璎推门只垂着头,此番抬头,雷霆乍过,她被雷的不轻。 偌大的浴桶上冉冉升起的白雾溟濛,笼罩着一个陌生少年的身体,因为她不慎闯入,少年急切地以浴巾挡着身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煞是有趣。 “喂,还在看什么,还不滚出去。” 少年长发披肩,眉尾飞扬,眼角上挑,生的摸样是极俊朗的,只是这嘴巴,比她二娘还毒! 顾红璎索性不走了,抱着糕点,好整以暇地走了进去,在少年的怒斥声中搬了凳子坐下,一面悠闲的食着怀中的糕点,一面恶作剧似的盯着那少年。 “喂,我说人话你听不懂是吗?”楚珞愈发的生气,脸色铁青。 “本小姐将来可是这府里的千金,被你骂滚,我颜面何在?”顾红璎针锋相对。 “千金?哼,我楚府几时多了位千金?便是那女人带来的野丫头,我也不会让她好过!”楚珞突然讥笑起来。 “哦,你现在不知也没关系,以后就会知道了。”顾红璎还没搞定她后爹,也不好意思再说,遂转移话题继续厚颜无耻的调戏道:“本小姐见你秀色可餐,你又一不小心被本小姐看光了,你放心,本小姐会对你负责的!” “负责?”楚珞气的想一口浴桶水喷死她,本来今天他祖父楚庆祥老来填房已经令他不满,没想到郁闷到泡澡的他连泡澡都迎来更郁闷的事。 顾红璎也发现了少年的不爽,自以为他是被人瞧光了方才恼羞成怒的,遂宽慰他道:“我顾红璎说话算话,一定不会欺骗无知少年的!” “无知少年?”楚珞差点炸毛。 “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很宠你的!不过你应该不介意我多养几个面首吧?” “你给我滚,马不停蹄的滚……” 楚珞面上铁青,青筋凸起。她居然想养他当面首,还是之一?想他堂堂相府少爷,有那么不值钱这么廉价吗? 顾红璎被少年的语气吓的跳了起来,从他的眼神里嗅到了危险气息,生怕他忽然从浴桶里跑出来掐死他,于是立刻屁颠屁颠地绕到门前,谄媚道:“开个玩笑了啦,干嘛这么凶嘛!” 她果然是欺软怕硬的主。 就像村西头的阿牛和村东头的阿文如果一起站在池塘边,她只敢推憨厚阿牛下水,却不敢惹混混头阿文一样! 从暴躁的潇潇美少年的院子出来,已是华灯初上,远处的相府亮起了红灯笼,却是这奇怪的少年的院子,烧的是白灯笼。 红璎讪讪地瞧了瞧,琢磨不透,便向着宴会走去,想蹭点吃的东西。 老远便瞧见喜婆急匆匆地过来,急切道:“哎呀,我的小祖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四处溜达,你二娘让我传话给你,说时机到了!” 红璎立刻眉眼弯弯,将手上身上的糕点都递给喜娘,拍了拍身上的碎屑转了转,问:“喜娘你瞧,我这番形象如何?应该没有我二娘的风sao浪dang劲吧?应该还算良家吧?” 她果然也学到了她二娘嘴贱的优点! “已经很好了,你还是快些去吧,不然你二娘要着急了呢!” “恩,那你帮我收好糕点啊……” 红璎蹦蹦跳跳的走进前厅,瞧见宾客如潮,面上一红。她觉得自己二娘改嫁,本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而她作为附属,更是不光彩兼龌龊的一件事,于是她蹑手蹑脚地摸到洞房,瞧见洞房外人影攒动,纳闷地问了问守门的丫鬟:“姐姐,他们为何都趴在窗上呢?” “偷窥呀!”那丫头刚说完就急忙捂嘴改口,“其实这就是闹洞房,是一种特别的祝福方式!” 红璎似懂非懂,心想觉得既然要祝福,何不光明正大的进去? 一想到屋子里有她的衣食父母,红璎再也待不住,便推门进去,门外看客的影子遂也倒影了进去。 红璎被宾客推进洞房的半老徐爹楚庆祥眉头微皱,不满道:“何人竟敢在门外偷窥?” 红璎后爹这一声路见不平一声吼啊,威力十足,霸气外漏,余音尚未绕梁,门外的宾客便都像受惊的鸭子嘎嘎一声声四散逃离! 丫鬟慌忙关上了门。 红璎觉得这是一个奉承后爹的好机会,遂福身行了一礼,称赞道:“爹爹好威武!”就是瞧着有点眼熟 方才还满脸严肃的楚庆祥对着红璎,立刻变得柔情似水含情脉脉慈祥道:“是红璎啊,刚听你娘说起你,恩,不错,是个好孩子!以后你也跟着我姓,就叫楚红缨!” “谢谢丞相爹爹赐姓!”红璎自己觉得自己谦虚纯良,礼数周到,真有大家闺秀的潜质!只不过换姓太对不起她亲爹了。 陆姗姗朝着她挤眉弄眼,瞄着茶水,示意她赶紧端茶递水,嘘寒问暖。 第二章 含笑九泉 “爹爹请喝茶。”红璎努力挤出天真烂漫的笑容,端起茶杯上前奉茶。 楚庆祥眯着眼笑呵呵的接过女儿茶,忍不住感慨道:“我已经有十五年没有喝过女儿茶了,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机会!” “红璎保证爹爹以后每天都能喝到女儿茶!”红璎嘴上像是抹了蜜似的,说的丞相后爹乐呵呵的。 而楚庆祥此时也在打着红璎的主意,他瞧着红璎越看越顺眼,天真不失慧黠,狡黠又不失灵巧,非常有培养成孙媳妇的潜质! “爹爹冷不冷?我帮爹爹生火。” 楚庆祥一下子摸不着头脑,只照实道:“不冷。” “那爹爹热不热?我为爹爹吹风。” “也不热……” 嘘寒问暖失败,红璎有些挫败的瞧着陆姗姗,却见陆姗姗瞄了瞄丞相的鞋子,红璎立刻会意,走过去要帮丞相脱鞋子洗脚。 楚庆祥立刻老脸一红:“红璎,不用,这个我自己脱。” “要的要的,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个还是我自己脱吧……” “那哪行,脱起来又不困难。” “那多不好意思。” “不用跟我客气啦!” …… 楚庆祥忍不住感叹:有女儿兼将来的孙媳妇服侍,就是幸福啊!他以前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怎么就没早点续弦呢? 门外,本来想阻止楚庆祥洞房的楚珞听到熟悉的声音,便顿住脚步听墙角,熟知却听到了这番话,被呛的不轻。 那女人嫁过来也就罢了,没曾想竟也带了一位水性杨花的女儿,她那女儿这是打算也养了祖父去当面首吗? 出门准备打水伺候后爹洗脚的红璎不巧撞上了楚珞,本想开口抱怨一下“真不巧”,却被楚珞抢先开口,冷漠道:“果然跟你二娘一样,放dang不堪!” 红璎料想他一定是听到了什么,于是细细回想了一遍她与后爹的对话,陡然憬悟,忙摆手解释道:“不是那样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我二娘才不是一丘之貉……” “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承认的!” 红璎气急,哪有这样不讲道理的:“我只是想帮爹洗脚而已!” 谁知楚珞脸色瞬间铁青:“哼!爹都叫上了,想得美!我是决计不会同意你做我姑姑的!” “呃……姑姑?” 楚珞自知失言,干脆别扭地偏过头去,脸色铁青,缄默不言! 红璎脑筋急转弯,方才晓得他便是楚庆祥唯一的孙子楚珞,难怪瞧着楚庆祥面善,爷孙自是有些相像之处的,也难怪这少年的院落掌了白灯,想是心底咒了她祖宗十八代。 不过,作为长辈,她是不会跟这个别扭孩子一般见识。 何况楚珞既是相府未来的主人,她暂时不敢得罪,于是谄媚的笑道:“你不当我是你姑姑就是了,有什大不了的,我们握手言和吧!” “言和?你休想!”楚珞别扭地瞪了她一眼,警告道:“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红璎急了,道:“我方才真不是有意的,我都说会负责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楚珞就一肚子火气无处撒,瞪着她道:“不许你到处说。” “干嘛这么凶嘛,该看的地方我不都没看到嘛!” “你不许说了!” “大不了我也让你看光光嘛!”楚少爷真是难伺候,居然为这么一点小事就生气?那她也牺牲牺牲总行了吧? “我才没兴趣!” “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嘛!”红璎有些急了,略带了些哭腔。 楚珞语气微微软了下来道:“不想怎么样,就是不想看到你们!” 说罢,楚珞就气哼哼的走开了。 只留红璎莫名其妙的瞧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招他惹他了。她分明都解释过了嘛,而且也不惜牺牲色相让他看了嘛! 但是解释无用,这位相府的小主似乎是打定主意要跟她对着干! 过门第一天就得罪未来的家主,这事怎么看怎么不妙啊!行,下次,她挽回! 楚庆祥自然也是瞧见两人碰头的一幕,觉得有戏,于是跟陆姗姗商议道:“你看,我们做长辈的,是不是应该为他们小孩子创造点机会?” “楚郎说的永远都是对的!” 若是红璎在这里,定会被肉麻的目瞪口呆:她二娘也太自来熟了,头一天见相爷,竟连楚郎都唤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暗通款曲,私相授与多年。 红璎端着水盆进来,小心翼翼的为后爹洗脚按摩。这门谄媚的恶俗功课陆姗姗都教了她七八遍,所以她是很有经验的,直按摩的楚庆祥哼哼唧唧,只说“舒服!” 突然红璎后爹问话:“红璎觉得楚珞这小子如何?” “又霸道又不讲理!”红璎的实话脱口而出,说完又悔的肠子都青了,忙补救道,“不过还是很英俊潇洒一表人才的,使我对他倾心不已!” 说完,她浑身一抖,只觉肉麻不已,直觉上她这话里词句用的有些不当,遂偷偷瞄了一眼后爹的颜色,发现楚庆祥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哈哈一笑,道:“霸道不讲理说的是一点没错,你是他姑姑,以后得多指点他才是。” 红璎心底嘀咕:我不被他调教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敢指点他? 不过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爹爹放心,我定会拯救他这个不良青年的!” 楚庆祥笑的更欢畅了! 烛光旖旎,本该是新郎新郎洞房花烛之时,却多了一支蜡烛,无论怎么说总归是不太惹人喜的。 于是陆姗姗手势示意她该走了。 听话的红璎自然不会忤逆衣食二娘的心意,遂帮丞相后爹擦了擦脚,再给二娘后爹上了茶,福身道:“女儿祝爹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祝娘亲容颜永驻青春不老,祝爹娘白头偕老,含笑九泉!” “噗……” 楚庆祥一口茶水喷了出去,猛地咳嗽起来。 陆姗姗一边帮他拍了拍背,顺了顺气,一边思索着她教红璎的话,思来想去总觉得没有问题啊,这老爷子到底为何喷茶? 红璎也弱弱道:“爹爹,难道是我说的不好?” 楚庆祥忙道:“璎儿说的是极好的,天色不早了,叫门外的丫头领你回去歇息吧!”他有必要重金聘请夫子入府教育教育这两个孩子了! 红璎依依不舍的看了看楚庆祥,方才恋恋不舍的告退。 第二天,天刚朦胧亮,红璎知道自己一夜之间改了姓,立马屁颠屁颠地跑到前厅去给新爹新娘敬茶。 她真不是故意不孝,她想若是她九泉之上的爹知道她认了个有权有势的干爹,定会为她高兴夸她有本事的! 敬完后爹后娘的茶,红璎便东张西望地寻着楚珞的身影。说实话,她还真怕楚珞来了,她后爹要逼着楚珞敬茶,这行径将不啻往他们水深火热的关系上火上浇油。 而她的东张西望,看在楚庆祥的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他眯着眼,慈祥地问道:“找楚珞?” “恩!” 红璎犹豫的半晌,说出了实话。 “他今天称病不来了!” 红璎舒了一口气,楚庆祥却以为她是泄了气,遂又道:“你且端了早点去瞧瞧他吧。”顺便培养培养感情吧。 红璎偷偷瞄了她后娘一眼,虽然都是“后”,但是她跟后娘有八年了,还是比较亲的! 陆姗姗也暗暗地点了点头,心里盘算着若是女儿嫁了楚珞,她在这相府的地位也能更加巩固! 红璎无奈之下,便端了茶点来寻了楚珞。 刚进院子,楚珞就蹙着眉头,厌恶道:“怎么又是你?”他记得他应该说过不想再见到她的吧?是他没表达清楚还是她真听不懂人话? “我只是来送早点的!”红璎据实相告。 “不用你假惺惺的,滚出去!”楚珞不领情道。 “你以为我想来找骂啊!是你祖父让我送过来的!”如果不是丞相的命令,她会这么低声下气的伺候他吃早饭? “放下早点,你可以走了!”楚珞从头到尾都没有给她好脸色看。 红璎听话的放下早点,她深知这时候绝对不能再刺激这位难相处的少爷了,不然以后她还真没好日子过。 她瞧了瞧楚珞的气色,发现他脸色红润,完全不像生病的样子,遂好奇的多嘴问了一句:“听说你生病了呢!” “要你管?” “唔,倒不是我比较好管闲事,只是你看起来不像生病的样子。”她好想掌自己一个嘴巴。 “也跟你没关系。” “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想见到我们方才装病的吧?” 被比他还小的丫头看穿了心思,楚珞愈发生气道:“知道就好,以后也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那个,若是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还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与我一般见识啊!”小心眼也不是这样的啊。 楚珞无话可说,红璎也觉得没意思,便回了房去,谋划着应该如何挽救两人水深火热的关系。 是夜,她摸到二娘的房间,一边啃着二娘房里的糕点,一边问道:“二娘,若是有人甚是讨厌你,你当如何?” “那要看是生人还是熟人了。” “半生不熟呢?”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首先要摸清他的喜好,然后再投其所好,百试百灵。”陆姗姗说的有板有眼,红璎若有所思。 陆姗姗似乎觉得她为了壮胆,拉了红璎入相府当箭靶子有些过分了,遂难得关心她道:“在相府还习惯吗?” “还好!”如果没有那个可恶的楚珞,会更好! “如果不习惯就跟娘说一声,娘送你回乡下去。” 红璎立马跳了起来:“有好吃好喝的地方,就是天堂!我坚决不下地狱!”跟乡下比,相府的日子简直就是天堂,她才不愿意回去饿肚子! 陆姗姗纤细的兰花指点了点红璎的额头,倾城一笑道:“你这拖油瓶!” “还好不是酱油瓶啦!” “……” 第三章 夜探楚珞 从二娘房里出来,明月高悬,楚红缨能瞧见她娇小的倒影,徘徊在楚珞的院落。她二娘的厢房原就离楚珞的院子挺近,几步的路程便到了。 瞧着楚珞房间烛光熠熠,红璎反倒不敢进去了。 她徘徊许久,悄悄地趴在楚珞的轩窗上,捅破了一层翠竹图案的宣纸,凑近一瞧:只见屋内烛光围着楚珞,将他点缀的愈发俊逸非凡。 烛光下翠竹的影子在他身上投下层层叠叠的阴影,甫到他手心便发生断折,却是楚珞的手上,捧着一圈光泽莹润的红色的珠子把玩,呆呆的出神。 红璎愣是瞧了许久,也没发现那红璎珞的秘密,遂小心晃了晃身子,正要跳下轩窗。 “什么人?”一声暴怒的质问,似在她心底响起,她吓了一跳,双手一松,便屁股着地跌落下去。 “哎哟,好痛!” 红璎疼的直龇牙,那楚珞却不管她,只是掐着她脖子,居高临下的质问道:“又是你!你为何三番四次地闯入我的房间?”一次两次是巧合,那么三次,他就要怀疑她的用心了! 红璎被他掐着脖子,只觉呼吸艰难,哪里顾得上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不满道:“堂堂相府的少爷,每次问候人的方式竟都这么粗暴,小心日后没有要。” “我有没有人要与你何干,你最好能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否则……”说着,他的手劲更紧了。 “我只是想调查一下你的喜好,然后跟你和好!”红璎被掐的顺不过起来,急忙实话实说。 谁知那楚珞不信:“鬼话!” 红璎也急了:“是真的!” “我们何曾好过,没必要和好!”楚珞仍旧臭脸道。 “那就言和,你快松手啊,我快背过气去了!”红璎憋的小脸紫红紫红,暗暗对楚珞恨得咬牙切齿。 楚珞闻言,才松了手,却不忘用眼珠子瞪着她,反反复复道:“今晚你看到的红璎珞不许对任何人说起,否则……” “咳咳咳……屁大点事,就想掐死我,我才懒得说。”楚家的少爷也太凶残了点。 红璎顺了顺气,却又好奇的问道:“原来那圈红色的珠子是红璎珞啊,它是什么来历……呃,当我没说。” 瞧见楚珞杀人的目光,红璎讪讪地改口闭嘴。 两人杵在门口许久,楚珞终于不耐烦道;“怎么还不滚?” 红璎委实觉得委屈,她分明是一心一意想要与楚珞言和而已,楚珞却为什么总要跟她作对? 一夜无眠,红璎觉得讨好楚珞,简直比铁杵磨成针更难! 一日,家宴上,丞相左手边坐着陆姗姗,右手边坐着楚红璎,照常吃着早点。 红璎一面殷勤的替丞相后爹夹菜,一面疑惑的问道:“楚珞还是不肯来?” 楚庆祥心里乐开了花,这才几天不见就这么想念他家孙子了,不错不错,珞儿有戏,这两娃娃有前途。 楚老爷子自然不知道,红璎现在躲楚珞就跟躲阴曹地府的孤魂野鬼似的,怕又被楚珞一通臭骂,一不小心给掐死。 “珞儿素来身体不好,这几日怕是因我老头续弦成功,心里兴奋的病着了。”楚庆祥乐呵呵的笑着,说。 续弦成功?高兴?她反倒觉得楚珞更像是因为相爷续弦成功而排斥她和她二娘。找到了困扰她几日的天怒人怨的原因,红璎觉得她与楚珞言和简直就是不可能实现的事,遂也打消了讨好楚珞的念头。 有些人心软如水,见不得别人受苦,就比如说她,而有些人心硬如铁,专乐见别人受苦,就比如说楚珞。 “祖父。”一声不悦的叫唤,自门外传来,只见楚珞一袭月白长袍,长发束起,愈发显出几分俊朗不羁。 楚庆祥正欲唤他吃饭,却听他冷冷淡淡道:“我出门一趟,午饭不用唤我。”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投入阳光灿烂的怀抱中,只是从红璎的角度来看,他这背影却是够阴影够阴暗够阴狠的! 楚庆祥冲着他的背影暗骂了一声:“愈发的没规没矩了!”他定要为他寻个夫子才行。 红璎瞧向她二娘,陆姗姗一副小人得志的笑脸,严重感染了红璎的心情,她也报以楚珞背影一脸阳光灿烂的微笑。 她二娘说过,凡事要淡定,要以德报怨,以笑容感化凶神恶煞般的不孝子孙!她也尽得真传! 楚庆祥瞧着红璎的笑脸,暗暗感动:瞧瞧人家女儿家多痴情啊,总是惦记着珞儿,见着珞儿多喜悦?你这孩子好不解风情! 楚珞出了府,便直奔司马将军府而去。 因是相爷大婚,大将军司马无涯这几日管束着几个孩子,勒令他们不许有事没事去相府看女人,毕竟他第一次给老朋友做媒续弦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能叫这群猴孩子搅了局。 司马廷倒还好说,毕竟比他弟弟妹妹年长一些,懂事的多,也就没说什么。 偏是将军府二少爷司马严扁了扁嘴,不悦地顶了一句:“那该多没意思,将军府一窝大男人想闷死我啊!” 三小姐司马月却是不乐意了:“我难道不是女儿身吗?” 司马严眼角微抬,懒懒道:“你是女儿身男儿心!” 司马月当时便生了气,随手抄起司马无涯的霹雳枪,嚯嚯的舞弄着,朝着司马严当头刺了上去。 司马严虽生在将军府,却对拳打脚踢不感兴趣,此时也仅仅是堪堪的避过了司马月的杀招,退向了司马廷的所在,一边躲一边哀求:“大哥救我……” “不要闹了!”司马廷一把抓了长枪,夺了过来道:“小妹下次要仔细些,莫要伤了二弟。” “伤的就是他,竟敢说我不是女人!” “这么凶还敢说是女人?” “大哥,你看二哥,他还说!”司马月跺了跺脚,冲着司马廷撒娇道。 司马廷无奈,劝司马严道:“二弟,你是哥哥,要让着妹妹。” 司马严扁扁嘴:“她岂需我让?” “你……” 这时,有下人禀报:“相府楚少爷求见。” “楚珞哥哥来了,哼哼,你们等着瞧,我定要叫他帮我讨回公道!”司马月蹦蹦跳跳地迎了出去,只留司马廷和司马严面面相觑,司马廷道:“小妹这究竟是姓司马还是姓楚?” “不知道,许是娘亲当时抱错了吧!” “……” 楚珞进门,却是脸色并不大好。 司马严素来嘴贱,此时嬉笑着调侃道:“哟,楚珞你该不会被后祖母给欺负了吧?”素来都是后娘比较凶,但是楚珞家的情况有些令人啼笑皆非,他家是多了一位生性风流的祖母,听说还是改嫁过来的,因做媒的是他自己的祖父,他也不便说爷爷的不是。 楚珞报以杀人般的锋锐目光,司马廷赶紧解围道:“被欺负了也没甚关系,你再欺负回去便是,何须动气?” 楚珞咬牙切齿:“你们这群损友,这是安慰还是讽刺?” “自然是讽刺了,不过大哥说话自是不能这么说,所以我们是真心嘲讽你的!”司马严不知死活。 楚珞牙齿咯咯作响:“不要以为我们是兄弟我就不会揍你,惹恼了我,我一个拳头砸死你!” 司马月忍着笑意道:“楚珞哥哥不要跟这不男不女的家伙一般见识,他是出了名的嘴贱!” “嘴贱的人不少,但是贱到这种程度的,却是个奇葩。” 楚珞自然也是出了名的嘴贱。只不过却总是斗不过司马严那张十万八千里的厚脸皮:“承蒙夸奖,不胜荣幸!” 众人抓狂。 司马廷忙打圆场:“楚珞,你家那边莫不是真出了什么事?” “有我坐镇,定不会叫那对野母女好过!”楚珞面色铁青道。 此时,下人端了茶过来,端茶的自然也是个男子,司马廷忙引着众人到凉亭处坐下,边品茗边问:“竟是一对母女吗?” 司马月也好奇道:“那你岂不是多了位姑姑?你姑姑样貌如何,年芳几许?”她寻思若是给哥哥们做了媒,自己的辈分岂不是要大过楚珞? “她不是我姑姑!”一想起红璎,楚珞便气不打一处来,他长大了,定然会跟她那个娘一样,风流浪荡。 司马严早就笑的背过气去,无暇插话,就连平素镇定的司马廷也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楚珞更加受伤,他本是来寻求安慰的,却没想到被兄弟鄙视,心里愈发难以咽下这口气。 “楚珞哥哥,你不用介意的,多个姑姑是好事!至少还有人能照顾你。你便不用风餐露宿,风里来雨里去,风雨如期,风花雪月……”司马月也是笑的人仰马翻,搜肠刮肚,故意打趣道。 熟知楚珞一听这话,恨得牙痒痒道:“你要我说多少遍?她不是我姑姑,更没资格当我姑姑!” 笑话,那女孩看来十四五岁而已,年纪定然比他小,何以照顾他? 司马廷也无话可说,因为面对怒气高涨的楚珞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沉默!你沉默沉默,他也就自觉无趣火气也就慢慢偃旗息鼓了! 第四章 欢喜冤家 果不其然,坐了一会楚珞便觉得无聊道:“我们去钓鱼。” 司马廷被他呛了一口,不敢置信的追问道:“我没听错吧?钓鱼?”以他目前的心性,更适合做剧烈运动,比如打架斗殴什么的,而不是沉闷的钓鱼! “你们钓不钓,你们不钓我钓。” 说罢,楚珞便气哼哼地命人取了鱼竿鱼饵过来,自顾自的朝着池塘走去。 司马月觉得他这话像是钓郎君,顿觉有趣,不知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居然也跟了上去:“楚珞哥哥,等等我……” 她其实只是觉得楚珞的悲剧就是他们兄弟妹妹的喜剧! 司马廷与司马严再一次面面相觑,司马严扬了扬眉:“楚珞这厮该不会是被虐成傻子了吧?” “有可能,凭空多出祖母还能理解,多出个小姑子的确是……” “我猜定是他这小姑子貌若无盐,见不得人,故而楚珞才这般气急败坏!” “何须猜测,我们寻个机会上相府瞧瞧便知。” 两人相视一笑,暗自盘算起来。 因是盛夏,天气颇为燥热,将军府蝉鸣不止,煞是恼人。楚珞烦闷地瞧了瞧毒辣的阳光,恨恨的想:若是往年夏日,爷爷总会为他张罗冰簟冰枕,有时天气过热了,甚至会运来北国寒冰消暑,哪肖近日这般待他无动于衷,不闻不问。 这一切,却都是因了那个刚进府便尽得爷爷宠爱的红璎!若非是她,他岂会出走将军府,受这般调侃? 将军府一泓清池如碧,横卧在蓊郁的梧桐树间,带了丝丝的凉气。楚珞稍稍平复了心情,遂捡了池边嶙峋怪石坐下,竟真钓起鱼来。 司马月稍稍有些讶然,与他并排坐着,巧笑倩兮:“楚珞哥哥,我还是第一次瞧见你这么气急败坏呢,难道你那位小姑姑真有那般可怕?” 好不容易忘记红璎的楚珞这会子火气又被勾了上来,板着脸道:“我叫你莫要提她!” 司马月吐了吐舌头,毫不惧怕的刺激他道:“你真怕她?” “怎得可能?” “既不怕,又为何如此气愤?” “气愤和惧怕好像不是一个含义吧!” “楚珞哥哥莫要介意,我只是逗逗你。能瞧见楚珞哥哥气急败坏的模样,倒也是一件趣事。” “……”楚珞更加挫败,偏他又不好冲着司马月发火,否则失了身份。 “楚珞哥哥,最近你家倒是喜气洋洋,我却呆在一窝无聊又没有情趣的大男人堆里,都快闷死了呢。幸好你也是悲剧了,让我心里稍稍平衡了些。”司马月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楚珞又被她气得不轻, 瞧着相府的几个损友一副“用你的不开心让我们开心一下”的恶毒表情,楚珞愈发呆不住了,匆匆便告辞了去。 他只刹那间觉得自己无处可去,有一种英雄割腕的扼惋。果然最伤人的话,总是出自最亲近人的嘴! 楚庆祥办事是极利索的,想着为楚珞与红璎请个夫子,没几日便真寻到个先生进府。 那先生据说也是进士及第,只因得罪平南王晋淮,迫不得已辞官隐居在城郊,办了私塾,以教书育人为生。 从这里也不难看出,丞相挖坟的本事! 楚庆祥将西厢打扫了出来,在书房两侧各辟了几间厢房,往中间一处空房置了书桌板凳并笔墨纸砚等物,作为私塾。 楚珞对红璎本是极为唾弃的,甫一听闻将与她同堂读书,甚至跑到她厢房闹了一通,扬言她不配。 红璎即便是铁打的性子,也受不了他这般抵触排斥,遂义正言辞的斥责他道:“芸芸众生,有权吃喝拉撒,当平等相待。” 一言噎的楚珞半晌无语,红璎趁热打铁的刺激他道:“你定是怕我。” “笑话?我会怕你?”楚珞气急反笑,质问道:“你且说我怕你什么?” “你怕我读书读的比你好,你抬不起头来。”红璎激将道。 楚珞果然上当,耍了一句“我堂堂七尺男儿,又岂会怕你?咱们走着瞧!”说罢便气冲冲的夺门而逃。 红璎本想说“你身量未足七尺,算不得男儿”,却也没来得及说出口。 第一天上学堂,红璎与楚珞便都目瞪口呆的瞧着那夫子。 夫子姓杨,名槐,字子槐。生的面如傅粉,丰采高雅,一身儒袍飘逸,很是惊才风逸。全不似两人所想是个孔夫子模样的糟老头子。 杨槐第一天上课,便问他们道:“你们认为读书如何?” 红璎眼珠子一转,以为夫子是考验她的学识,遂挺了挺胸脯颇有气势道:“读书便是一种令学子越吃越觉得饿的粮食。” 杨槐尚且没有发表意见,楚珞便插嘴道:“吃货!” “呃……小女子被放养惯了,比不得楚少爷您娇生惯养!” “懒得理你!” 杨槐微微一笑,清冷而不显生疏,他将视线转向楚珞,继续问道:“那楚珞以为,读书如何?” 楚珞此番一本正经地答道:“读万卷书,便可行万里路,便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红璎暗自嘀咕:读个破书楚珞竟也能将其与治国天下扯上关系,这相府的少爷眼界就是高,难怪都瞧不到脚底板上踩到的狗屎。 杨槐暗自点头,笑的纯善雅逸:“你们说的都没错,人与人所站的角度不同,思考问题的方式也便不同。而你想做的,便是为何要读书的答案。” 红璎立刻理解了杨槐此番话的精髓,忍不住卖弄道:“就比如我想要吃喝不愁,而楚珞想要这个家国天下,对否?” 一直淡笑淡定的杨槐眼皮猛的一跳,压低了声音道:“是这个理,只不过这家国天下,不是谁想要便能要得的,日后这样的话,不可轻易说出去,红璎你可记下了。” 红璎也觉得自己失言了,遂一副乖宝宝的模样:点头。 楚珞却不介意,只是瞧着杨槐,莫测一笑道:“那夫子以为读书如何?” “自然是读万卷书,卖万卷书,赚万贯钱,当万人迷!” “夫子高见!” “……”红璎表示,不懂。 三人自是不知,有些事冥冥中早有定数,便如是到花开叶落之际,方才知晓花已开过,叶已凋零。 待到家宴上,楚庆祥一面慈祥的将红烧肉夹到红璎的碗里,一面问道:“今日杨夫子可教了些什么?” 红璎狼吞虎咽,自是口齿不清:“赌术。” 楚庆祥一怔,连素来淡定自若的陆姗姗也坐不住,有板有眼的痛斥道:“那夫子也未免太过分了些,怎能教孩子们赌博这些不登大雅之谈的邪门歪道?” 红璎急忙解释道:“是读书,读书的读,读书的书。” “白痴!”一旁白眼直翻的楚珞冷不丁的下定义道。 自打楚珞自将军府回来,便暗忖着将军府他才是主人,岂能叫那对母女登堂入室,自己备受挤兑?遂第二日便上了餐桌,彬彬有礼的向楚庆祥行了一礼,坐在了楚庆祥的对面,彰示着自己未来家主的地位。 那日丞相还欲说什么,却在陆姗姗大度的拦截下作罢。 自此,楚珞总能在家宴上挑红璎的刺出来,也挤兑起她来,便如现在这般。 “那你倒是说说,杨夫子都教了些什么?”红璎不满的瞪了回去。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楚珞有板有眼道。 红璎一怔,没想到楚珞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居然一点不比她差。 楚庆祥一听,便乐呵呵的直夸杨槐能干,深得孔夫子真传!又告诫她俩要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之乎者也之类的话云云,方才放了他们回去。 红璎入府以来,丞相也曾配了几个丫头过来服侍她,但是她瞧着那丫鬟鄙夷的眼神和嫉妒的红眼睛,常常吓的夜不能寐,以为半夜撞鬼了,遂不得不向丞相后爹说明,她自小做事总是亲力亲为惯了,突然间有人服侍,不免有些受宠若惊。 所以要向丞相辞退了那几个丫鬟,表示自己要继承艰苦朴素的生活作风,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努力培养自己成为新一代的蔡文姬! 楚庆祥直夸她乖巧懂事,吃苦好学,是个蔡文姬的好苗子。为了督促孙儿楚珞的勤奋好学,也撤出了楚珞身边的丫鬟并仆人,叫他多吃苦,跟着红璎学着点。 不难想象,这事情一过,红璎就遭到了心高气傲的楚珞大少爷的凶猛攻击:“喂,你是故意的吧?” “哪敢!”红璎委屈极了,她只是想避开那群恶鬼一样狰狞的红眼,却没想到居然拖了最大的冤家楚珞下水,她这次可真是有理说不清了! “你有何不敢的?别以为有祖父护着,你便能胡作非为,我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楚珞气的俊脸通红,本是极为养眼的,看在红璎的眼里却是放大版的狰狞,她抹了抹汗道:“你这分明是迁怒!” “迁的就是你,怒的也是你,又能如何?” “不如何,但是冤有头债有主,你找我后娘去啊找我后娘去啊,或者找你祖父麻烦也行,别来纠缠我了,成不?” “不成,我定也不会叫你好过!” “……”红璎觉得跟这个脑袋一根筋的家伙讲道理是一件拉低智商下线的事,遂道:“我说楚少爷,咱能不能换点新鲜有趣的词?你这话我都听得耳朵磨茧了。” “哼!” 大抵是他词汇严重不足,所以才会落荒而逃吧! 红璎瞧着楚珞仓促离去的背影,如是想到。 第五章 顶着大肚 这日,杨夫子告假回乡去了,她也不用早早的去学堂,闲的无聊便想四处走走,行至相府的花园,一个冒冒失失的丫头提着水桶,横冲直撞,向她而来。 她迈开步子便要躲开,不曾想丞相后爹送她的衣服定是为了省布料做的裙摆颇窄,她拼了命的走起路来,也是细碎的莲步款款,迈也迈不开。 这不是折腾她吗?一急之下,红璎绊了鞋子,直直地向着地上跌去。 那丫鬟自她腰腹跌倒,重重地压在她身上,水桶向前飞去…… 丫鬟暗自恼怒的爬起来,恨恨的瞧着她:“算你运气好!”说罢,便提了水桶原路折回。 第二次,第三次,皆有一些面熟的丫鬟们刻意提了水桶针对她,幸好她反应快,提前叫住了她们,先下手为强了,否则满身水淋淋的就不是那几个丫鬟而是她了。 略微一作分析,红璎便料到这馊主意定是楚珞私相授予的,否则这群被她辞退的丫鬟怎得如此胆大?怕是日后还会有这样那样的麻烦还与她不期而遇,她若是这般逆来顺受,岂不是早晚要继续饿肚子? 提到饿肚子,一上午没吃东西的红璎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她胆子小不敢出去,便翻遍了屋子没寻到食物,于是寻思到二娘的屋子离这里不远,应该会有些干粮让她来垫饱肚子。 这样思索着,红璎便提起了裙摆出了门。 她这厢一出门,便有丫鬟婆子报告了楚珞她的动向。 楚珞本想借着抓小偷的机会,将她撵出相府,却有奴婢进来禀报:“少爷,将军府的少爷小姐们来了。” 楚珞只得放下《论语》,起身出府相迎。 再说红璎悄悄的进了二娘的屋子,关了门四处翻了翻,却也从床底衣柜翻出不少糕点来。 她二娘藏糕点的本领,真是愈发的不长进了,她一搜便搜了出来。想当年在乡下的时候,她们平日可都是挖井凿洞,三十六计轮番上演着藏吃的。 那时候没办法,她家穷,官府凶,好不容易有表哥送来的糕点,也总是叫村头的阿文给劫了去。 她日子苦啊! 喜滋滋的垫饱肚子,红璎觉着她也有必要打包点糕点带回去,犒劳一下自己顶风与楚珞作对所消耗的体力精力,遂从衣柜里扯出一块布料,将糕点搜刮了出来,塞到衣衫里,大摇大摆的出了门。 “站住!” 比阎王爷还阴沉的声音,自红璎头顶响起,她吓了一跳,选择了不站住。 “再不站住莫要怪我不客气!”楚珞对于红璎无视他的存在这件事,心存怨念! 红璎顿了顿脚步,一脸的无奈,转身却又一副嬉皮笑脸谄媚讨好在嘴脸,嗲嗲道:“不知楚少爷叫小女子所谓何事” 楚珞只是上下瞧着她,眼神很是犀利,半晌他直瞅着红璎的肚皮,板着脸道:“当真水性杨花!” “呃……”红璎也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去,只瞧见腹部明显的凸起,像足了十月怀胎怀了她的她亲娘。 她忙摆手解释道:“我只是饿了!” “所以便勾引祖父,是吗?”楚珞的脸色更加难看。 这人思想当真龌龊,但她居然也听懂了,岂不是更加龌龊,但是清白最重要,于是红璎急忙再次解释:“我真是肚子饿了!” “鬼才信!”肚子饿会顶着大肚子? 红璎急了,匆匆忙忙作势便要解开衣带…… 楚珞俊脸一红:“你要做什么?” “我当真饿了!”红璎边说边解着衣带,将玉指伸向肚兜。 “放dang!”楚珞别过脸去,咬牙切齿的骂道。 红璎自衣衫拎出一个红色的包裹,当着他的面解开,道:“你瞧,只是一些糕点……” 楚珞偷偷瞥了一眼,只瞧见她衣衫半解,露出细腻的锁骨和裸露在外精致如瓷的肌肤,忍不住鼻血上涌,一言不发。 红璎急了,忙拎着包裹上前一步:“不然,让你尝尝好了!” 楚珞慌忙倒退了几步,脸色莫名的殷红如血。 红璎忍不住想凑近了递予他糕点,却听楚珞骂道:“犯贱!” 说罢,便狼狈地逃了出去,因司马廷等人尾随着他来看热闹,他这狼狈逃跑见,撞上了司马严,话也说不出的落荒而逃…… 红璎有些莫名其妙的瞧着糕点,不晓得她何以犯贱了。行,糕点她一个人吃。 此时,红璎方才发现院子里多了几个陌生的面孔,那两少年一个俊朗不凡,英气逼人,一个须眉男子,秀气儒雅;那少女眉眼不俗,英气逼人,秀色可餐! 那少女抢先开口:“你便是顾红璎?” “如今是楚红缨!”顾姓爹爹,您千万莫要从坟里爬出来祝贺我。 “果然不同凡响!”司马廷笑着评论道。 “难怪三言两语便镇住了楚珞那货。”司马严也捂着肚皮狂笑道。 “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司马月与红璎介绍了她与两位哥哥,红璎恍然大悟,原来竟是司马将军这个大媒婆家的子孙! 于是嘴上抹蜜道:“怨不得姐姐气质不俗,竟是司马家的孙女!” “你也不赖,粉雕玉琢,玉貌花容的,瞧着便讨人喜欢!” 于是很快,两人便建立了超级深厚的友谊,司马月甚至嬉笑道:“我两位哥哥均是样貌堂堂,文武双全,你瞧上了哪位,且要说与我听,我帮你一棍子打倒,拖进洞房!” 红璎额上冷汗淋淋,便是脸皮最厚的司马严此时也有些面子挂不住道:“小妹你原来真是抱养来的!” 司马月只是握了握粉嫩的拳头,司马严便败下阵来:“我才是抱养的,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司马廷再度感叹了一番:女人建立友谊的速度太可怕了! 再说楚珞回到自己房中,脑海中总是忍不住浮现出红璎雪白细腻的肌肤,他暗骂自己下流,遂捧起了《论语》读了起来。 过了许久,也定下了心神。 司马廷等人进来,笑道:“你小姑子当真有趣,瞧你被吓得落荒而逃的模样,真是大快人心!” 以前他们也被楚珞欺负惯了,早就想寻着楚珞的把柄,找些场子回来了。 楚珞只是皱着眉头,不悦道:“你们瞧错了,她只是个新进府的丫鬟罢了。” “丫鬟竟也如此大胆,楚珞你驯养术练的很是失败嘛!”司马严奸笑道。 “楚珞哥哥,你休要此地无银三百两,真相都写在脸上了!”司马月打趣道。 “你们……”楚珞气的无言,却是红璎顶着一身湿漉漉的行头,端着水盆过了来,冲着楚珞泼了出去。 方才,红璎刚进她的房间,便被蓄谋已久的丫鬟泼了水,一身行礼已是湿透了,是故来找回场子。 倒不是她小心眼,实在是这个楚珞太过分了些,若是一般人,瞧着她仁厚纯善、宽宏大量的模样,定会感动的涕泗横流,可是楚珞偏不,非要跟她对着干。 泼了楚珞一身冷水,红璎有些发懵,她想着事情干完之后,总是要寻个霸气的开场白威慑一下群众,遂置了盆子双手叉腰来掩盖她单薄的气势道:“人心都是肉长的,偏你楚珞的心注了水,不要以为我只会服软,我发起火来整个相府都不够我烧的!” 楚珞脸色铁青,顾不得擦拭,一字一顿道:“我是否应该谢你手下留情,没往我身上泼洗脚水?” 司马家的三个活宝早已看的呆了,都顾及着场合,没能表现出来,只在心中雀跃,他们没想到相府竟如斯热闹,好戏连连登场,只这一次来,便叫他们瞧了两出好戏! 他们倒真有些流连忘返了! 楚珞不需要做什么动作来借气势,他生气起来青筋突起的模样,非常有火山喷发的气势,红璎那点弱小的火苗子自是抵挡不了,虽弱不禁风却咬牙顽强道:“哦,出门太急,顾不得洗脚。” 司马严率先笑喷了,于是毫无疑问,他承受了楚珞雷霆般的怒火,被打成半个残废,被司马廷拖了回去。 司马家的兄妹落荒而逃,只留下红璎独自面对火山口,她有些后怕,忙服软道:“你也命人泼我一身冷水,我俩扯平了!” “扯平?你休想!” 火山口还在吞吐火山,幸好没了方才雷霆般的气势。 “喂,楚珞,你好歹也是七尺男儿,总与我这般过不去,就不觉得丢脸?”红璎不知死活道。 “祖父迎了你们回来,便是最大的丢脸,我这般行径与祖父相比,不过小巫见大巫,又岂会遭人诟病?”楚珞的语气松了些,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小气。 “我也不是非要唤你祖父叫爹,只是我吃你家饭,住你家房,不喊爹便名不正言不顺,又如何混得下去?” 红璎本以为倾诉苦楚,那口火山便会熄止,熟知楚珞只是吼道:“滚!” 这字他说的极溜,就像舌头打了卷,在单曲循环! 红璎忙夺门而出,却听楚珞又道:“回来!” 莫不是想通了,理解我们广大劳苦人民的苦衷了?红璎如是想到,便转身笑的眉弯弯眼弯弯! “把你的脏盆带走!”楚珞依旧冷冷的酷酷道。 红璎心情立马跌倒了谷底,这厮莫不是不会说好话?她忙屁颠屁颠的跑回来,提了盆子,心伤落寞的走了。 楚珞竟有种莫名的心软。他这是怎么了?竟会被这野丫头触动,哼,反正她休想安安稳稳的留下来便是。 第六章 楚珞报复 一连两日,红璎都没寻见丞相与二娘,糕点啃光了,遂急着出了闺房,往着偏僻的园子走去。面对一路的人影攒动,她只想着放马过来,她见招拆招便是,何况楚珞那货也就只有那么恶俗的几招罢了! 相府极大,东西南北四面厢房均是由数个独立的院落组合而成,且不说中央的院子如何,便是那后院,也似迷宫一般,一着不慎便会迷了路。 而红璎只说不幸的走进了后院,不敢置信的瞧着满目杂草丛生的废弃院落,有些发懵,不曾想相府竟也有这样一处地段。 好奇心总是会杀人于无形的,而红璎的好奇心更是害的她被楚珞一把锁锁进了一间荒废了许久,蛛网密布的废屋里。 红璎一面敲着尘土飞扬的门,一面道:“楚珞你个混蛋,蠢蛋,笨蛋,鸡蛋,鸭蛋……我问候你十八代祖宗!” 她运气也太背了点吧,怎得刚一推开门便撞见从后院踏青归来的楚珞?这得要多大的概率才能让他们这对冤家碰头?楚珞果真就是她的宿敌啊宿敌! “不牢挂心,我自己的祖宗有自己拜祭!”楚珞说罢,头也不回的走掉。果然眼不见心为净,令自己不痛快的东西关起来便好,他之前怎得就没想到这招? 红璎问候了楚珞十八代祖宗一百遍,只骂的嗓子沙哑疼痛方才作罢。转身瞧了一眼这荒废许久的屋子,蛛网密布倒还可以接受,她小时候没少捉过蜘蛛,但是若是碰到狰狞的小虫子,她该怎么办? 想着,她又在心底将楚珞骂了一千遍! 肚子很不凑巧的怨念起她来,咕噜噜的响个不停。红璎四下瞧了瞧,这个房子门窗紧闭,并没有出口,而且瞧着荒废许久的模样,定是寻不到吃的东西的。 理智的坐了一会,红璎翻遍脑海中的三十六计,愣是没寻到脱身之策,加上肚子又饿得慌,便翻了翻柜子,一眼便发现了柜子底一个雕刻精美的盒子。 那盒子像是放置了许久,面上铺满了灰尘,红璎略用袖子擦了擦,便瞧着木盒上的纹路像极了传说中的神龙。 只是这龙的纹路,不是非皇家不得使用的吗? 她小心翼翼的撬开盒子,只瞧见一块明黄的绢布,绢布上似乎有着放置过珠子的痕迹。 拿出绢布仔细的瞧了瞧,红璎愣是没有发现个所以然来,遂收了盒子,将其放回原处,再四处寻着食物。 果然人在饥饿的时候,智商便是硬伤!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暗了下来,她伸手不见五指,饿的四肢发软,摊在椅子上。阴风阵阵,拍打着轩窗。 红璎瞧着窗外似乎有灯笼飘过,愣是被吓的晕了过去。 楚珞房间里的灯一直亮着,灯下人影徘徊,似是心神不定! 自打他将红璎关进了后院,起初心头是极为喜悦的,但是过了半晌,他便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了,几番思想斗争决定放她出来,却又觉得这样做太过便宜了她,于是楚珞便一直在屋内踱步。 终于,他下定决心,披上袍子,决定去瞧瞧红璎。 月明星稀,还能照的清地面的石子路。 路上,只瞧见管家徐忠提了灯过来,笑问他道:“夜色深了,少爷这是要去哪里?” 楚珞顿了顿,睁着眼摸着黑说瞎话道:“哦,心情不好,散散心而已!” 徐忠灯笼一照,衬出他脸上一副了然的表情:“若是不喜欢,便当她不存在便罢了。” 楚珞只是点了点头,心中却是烦闷着:他许久前便想当红璎是空气,偏偏她自己总是不长眼的通过挑衅他来彰显她的存在感,他忽视不得。 徐忠将灯笼递了过去,笑道:“夜路太暗,少爷当心迷路!” 楚珞接了过去,道了一声谢了,便迈着步子去了后院。 楚珞先是冲着屋子喊了一声:“喂,你要保证不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屋里一片死寂,连楚珞的回音也听不到。 楚珞又道:“喂,你好歹吱个声,再不说话我就要走了!” 一阵凉风拂过,却莫名的带了一股燥热和烦闷,没有声响。 楚珞气哼哼道:“很好,那你就继续呆着吧!”说完,他又负气离去。心想关她个一天两天,她些许能学乖一点。 翌日,丞相携陆姗姗打道回府,屁股刚坐下便问徐忠道:“红璎与珞儿这几日进展如何?” 徐忠摇了摇头道:“并不明确。” “什么意思?” “其实是我不知道……” “那你寻了红璎过来,我问问她。”楚庆祥想着,觉得不妥,缓了口气道:“哦,不用了,小孩子家家的,太直接容易害羞。你去放了风声出去,就说我回来了。”红璎是个懂事孝顺的孩子,听了这话定会首先来敬茶给他喝,他也是颇为想念女儿茶,当然他更希望能喝道孙媳妇茶。 徐忠却是面色尴尬,踌躇不决,也没去传话。 陆姗姗手扶太师椅,一手端着茶盖,一手端着茶盏,轻吹一口气,淡定道:“定是两孩子惹了什么乱子吧?” 楚庆祥也觉得徐忠不大对劲,于是眉头一皱,道:“入洞房了?” 徐忠一个踉跄,差点晕倒,忙摇头道:“不是,只是红璎小姐不见了。” “哦,不见了啊!”楚庆祥也淡定的抿了一口茶水,才道:“楚珞的房间寻过了吗?” “没,而且整个前院都翻遍了,愣是没找着红璎小姐的影子。小人也曾怀疑红璎小姐因为贪玩出府,所以便盘问了护卫和府里的丫鬟,并没有发现红璎小姐有出府的记录。红璎小姐怕是离奇失踪了!”徐忠有些急切道。 陆姗姗仍旧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一边喝茶一边连夸红璎如何乖巧懂事,从不出去鬼混之类的话云云。 这番话引起了楚庆祥的高度重视,他忙传了楚珞过来问话:“我问你,你姑姑呢?” 楚珞一脸青春期逆反少年的表情,冷冷道:“她在何处,与我有何干系?” “少来!”楚庆祥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吹胡子瞪眼道:“知孙莫若爷,你心底那点小九九我还能不知道?”定是趁着我不在家,拖了红璎进房,红璎不从,便将她关了起来。 “我…我真没干什么。”瞧着祖父笃定的眼神,楚珞莫名的有些心慌。 “脸都红了,还敢装无知?”楚庆祥眼皮一跳,瞧吧,被我试探出来了吧?装,看你能装到几时。 楚珞气场弱了下来,如实道:“孙儿知错了!” 楚庆祥眉头一挑,暧昧的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因我们去将你姑姑带回来,她毕竟是你姑姑!” “她不是我姑姑!”姑姑这两词,已是楚珞的硬伤。 “不敢承认事实的男人不是真君子,不过你若是真不愿意认她当姑姑,便将她娶过门,这般名正言顺,自是没人会诟病!”楚庆祥出谋划策道。 楚珞眼皮一跳,愤然道:“祖父,你怎得不自己去娶,孙儿此生定不会娶那‘泼妇’为妻!” 泼水的妇人! “祖父我也想娶呀,只不过……” “祖父你不许娶!”若是祖父真娶了她,她岂非要做他祖母?此事若是让司马家的几人知道,不定又怎么取笑他。 “哦?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反正不许就是不许!”楚珞居然有些气急败坏! “哦,明白了!”瞧瞧吧,都吃醋了,嘿嘿…… 楚庆祥自是不知,两人如今关系势同水火,是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楚珞引着楚庆祥寻到了相府后院的废屋,甫到那屋子前,楚庆祥眼皮猛地跳了起来,恨恨道:“你竟将你姑姑关到这种地方?” 楚珞强硬道:“她不是我姑姑!” “快将门打开!”楚庆祥有些急了,红璎这丫头又听话又懂事,千万不要出了什么事才好! 门砰地一声被撞开,尘土飞扬间,护卫破开蜘蛛网,便瞧见一身红衣如血的红璎蜷缩着晕倒在桌子底下,神情楚楚,煞是惹人怜惜。 楚珞这小子太狠了,若是不给他点教训,他岂非蹬鼻子上脸,愈加虐待他未来孙媳妇? 这般想着,楚庆祥便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回老爷的话,看小姐的模样,怕是被饿晕过去的!” 楚珞心底微微有些歉意正在萌芽,熟知“啪~”红肿的掌印毫无预兆的落在了他白皙完美的面上,他歉意全消。 楚庆祥咬牙切齿道:“我不在的这几日,你便是这般照顾红璎的?” 楚珞捂着面,恨恨的盯着祖父,倔强道:“就是这样照顾的,你又能如何?” “你……你竟说出这样的胡话?”楚庆祥这回是真生气了,若是由着楚珞这般发展下去,日后怕是愈加无法无天了。 于是他叫人将楚珞关进了废屋子,并且不许任何人给他送饭吃。 当楚红缨幽幽转醒,她能瞧见窗外的桂树、能嗅见花香,能听见鸟语,也能闻到酥软的白粥和淡淡的桂花糕的味道。 哦,我还活着! 下一刻,那个口水那个哗啦啦的流啊流…… 第七章 恻隐之心 陆姗姗就倚在她的床沿边上打盹,猛一瞧见她醒了,便无限幽怨道:“你瞧瞧你,果然离了娘就是不行啊!” “可不是嘛!我就跟根小白菜似的,两三岁哟,没了娘哟,后娘不疼,后爹不爱哟~我好可怜!”红璎虽在调笑,声音却是极为沙哑的,配着她被饿的惨白的脸色,有一种厉鬼般的凄厉! 陆姗姗噗地一声,点了她的额头笑道:“娘我可专门给你留了几天的干粮,你这拖油瓶居然只是翻箱倒柜,也不试试掘地三尺!” 红璎正狼吞虎咽的吃着粥,听她这话,猛地被稀粥噎着,呛了半晌才道:“真有你的!” 这时,楚庆祥走了进来,一脸慈祥的瞧着红璎道:“感觉可好了些?” 红璎觉得,这是个撒娇寻求庇护的好机会,遂召唤出眼泪,神情楚楚可怜道:“丞相,我怕是不能在相府待下去了!” 楚庆祥一听她这话,便急了,忙问:“为何?珞儿这次的确过了。我代他向你道歉!” “不干楚珞的事。”红璎继续装可怜,“实在是我没有福气侍奉丞相爹爹罢了!” 楚庆祥岂能由着孙媳妇就这般飞了,于是急道:“可是在相府过的有甚不如意的?” “没什么不如意的。”红璎欲言又止的模样令楚庆祥心急如焚,但是他却无论如何也逼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楚庆祥瞧向了陆姗姗,只见她摇了摇头,一副茫然无措的表情! 楚庆祥无奈,只好叫陆姗姗好生照看着楚红缨,寻了徐忠出去,叫了家丁一一询问去了。 楚庆祥一走,红璎便急忙捧起点心狼吞虎咽,这般梨花带雨的模样,倒是惹得陆姗姗又笑出了声,道:“你个泼皮,连相爷也被你唬的一愣一愣的!” “我哪有唬他,只不过我与他非亲非故,不弱势些,怎能勾起他老人家的怜悯心?”红璎吞下糕点才道。 最重要的是,若是楚珞那厮总与她过不去,她岂非要长年累月的活在他营造的阴影之下?果然不管吃什么饭都不容易,尤其是吃后爹的饭! 陆姗姗只是略微抬起眼皮瞅了她一眼,便垂下头,摆弄起自己的发梢,半晌才语出惊人道:“楚珞已经被相爷关进了黑屋子。” 楚红缨猛地被呛到了,有些手忙脚乱的胡乱喝了些茶水咽下,才不满的瞪了陆姗姗一眼,道:“你也太没眼色了!莫不是想存心呛死我?” “我哪舍得,你虽不是我亲生的,却也……”为她当了十几年的靶子,这话尚未说出,红璎她二娘便瞧见她鄙夷的目光,忙改了口道:“胜似亲生!” 红璎更加鄙夷道:“你怎得不说我们肝胆相照,推心置腹,心心相印,荣辱与共?” “我才没你那么无聊咧!” “……” “我方才说了什么?” 红璎翻了翻白眼,继续鄙夷道“你很无聊!” “对了,楚珞被他亲祖父给关了,而且相爷竟要饿他三天!” “哦,我已经知道了!”红璎觉得,这消息比不得她糕点重要,遂继续埋头苦吃。 “你就没有点复仇的快感?” “孔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红璎知道她二娘此刻是挺小人得志的,毕竟最大的恐怖分子楚珞目前暂时没有了动武的能力,她二娘也不用提心吊胆的提防着楚珞耍花样,能不开心吗? “我又不是孔子,无须言行一致!” “……” 红璎二娘走后,红璎美美的补了一觉,一觉醒来,便瞧见屋里多了几个乖巧听话的小丫头,冬墨那丫头伺候她起床,然后通知她相爷已经重罚了前几日针对她的所有仆人,并叫她安心留下,若是再有人敢欺负她,便是在掌他的脸,他是决计不会客气的。 红璎这时候才发现有个有权势的爹的好处:不仅吃喝不用愁了,而且还能狐假虎威! 而陆姗姗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故意煽风点火敲边鼓,居然去替楚珞求情,虽然结局毫无意外是被相爷给斥了回去。 红璎不解,便差了丫头过去请了陆姗姗过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问道:“二娘你不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为楚珞那厮差点害死你闺女的家伙求情?” “话可不能这么说,楚珞也是娘的孙子,娘怎能偏爱女儿,冷了孙子呢!何况自古重男轻女皆是有之,娘也不过只是顺从大局罢了。”陆姗姗的嘴巴自红璎这里得了好处,却并不买她的帐。 红璎恨不得用掐死她来表达自己的孝顺之情。 “少废话,说目的!” 陆姗姗也觉得自己无耻了些,遂讪讪道:“老丞相年事已高,指望着他养咱母女一辈子是不可能的事情,若是相爷一不小心大限一到,那这偌大的相府又有谁能罩着咱们母女的,我这是从长远的角度考虑饭碗的问题。” 红璎恍然大悟,对陆姗姗竖起了大拇指:“二娘你果然尽得孔夫子真传,果然真知灼见,我想起杨夫子那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陆姗姗就纳闷了,她自谋生路又干孔子何事? 入夜,红璎支开了几个殷勤过头的丫鬟,特意包了些她最爱吃的金糕和枣泥糕,偷偷摸摸的抹黑去探望楚珞。 一路上,红璎三番四次的提醒她自己,她不是惧怕他,只不过她着实犯不着跟楚珞这个将来的长期饭票一般见识。 即便这厮的心注了水,她也是得想方设法将水放出来,若是太过计较,她也定会沦落成第二个楚珞的。 蹑手蹑脚的翻过后院,天色已经有些暗了,相府的后院活脱脱像个荒凉的鬼宅,连远处蓊蓊郁郁的树木在这暗淡的黄昏的映衬下,也显露出几分狰狞。 凉风拂过,红璎吓得一个激灵,脚步更快了些。 她那日在废屋子里,似乎是瞧见会飞的灯笼,莫不是这后院有鬼吧? 红璎捧着点心,冲着废屋子里的楚珞喊道:“楚珞,你一定饿了,我给你带吃的来了。” 屋子里一片漆黑,并没有人回应。 一声声喑哑的虫鸣,有气无力的喘了一阵子,便再也没了声响。红璎四下瞧了瞧,顿觉头皮发麻,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楚珞有些不悦的声音自屋子响起。 “呜~原来你没死,我以为你被鬼吃掉了!”这讨厌的声音此刻却令红璎受惊的心刹那间平静下来。 果然多一个人壮一份胆! “……”楚珞不得不保持沉默!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红璎胆怯道。 “胆小鬼!” “呃……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不行!” 坚决而果断,斩钉截铁,红璎颇为无语:他们是有多大仇啊?她不就是一不小心看光了他的身体,又阴差阳错进了他家门么,有甚大不了的! 沉默半晌,红璎大发慈悲心道:“你饿了吗?” “用不着你管!” 真是个别扭的家伙!红璎摇了摇头,将轩窗捅破,小心翼翼的将点心自窗棂递过去,道:“你莫要跟我客气,反正这点心都是你家的!” 楚珞坐在板凳上,一动也不动。 “你真的不用跟我客气!” “你想太多了!” “呃……”红璎有些发懵,转念一想火气便上了来:这厮明白是告诉她她自作多情了,他压根就不屑吃她带来的东西! 待要发作,红璎掂量着点心和食物的分量,还是原谅了他。 她的胸怀何时这般宽广?若是换成从前,谁爱吃不吃,干她屁事? 她深吸一口气,和颜悦色道:“你若是不吃饭,怎得有力气撑下去撵我出府呢?” “祖父明早定会放我出去的!” “没我之前或许如此,但是……” 红璎话未说完,楚珞便气急攻心道:“你滚!” “你真不吃?”红璎有些恼了,莫不是楚珞这厮吃硬不吃软? “不吃!” “哦,那我可就走了哦。”红璎将点心重新藏回肚兜,边走边感叹道:“唉!这荒芜废院的,渺无人烟,该是多难熬?不知道你是否有我那样的运气,一晕便到天明!” “等等!”楚珞这才想起是他将红璎关到这屋子里的,负罪感油然而生,遂放柔了语气道:“拿过来,我吃!” 他也不能跟食物过不去,毕竟一顿不吃饿得慌! 红璎乐颠颠的跑过去,将糕点递了过去道:“慢点吃,不够了我这里还有。” 楚珞微呛,幸好是夜里,红璎瞧不见他面上的红霞,他才不至于太过尴尬。 待到楚珞垫饱了肚子,他终于变回了正常人,用温柔的语气道:“陪我说说话吧!”长夜漫漫确实难熬,不拖她下水,他就不是楚珞。 “没问题,不胜荣幸!”楚珞这般说,应该是默认他们之间言和的关系了吧?红璎怎得能放过这个讨好未来饭票的机会,遂在门外捡了个地方坐下,楚珞也坐到了门槛上,只听他道:“我很讨厌你!” 红璎思量半晌,才道:“哦,我也不喜欢你!” “那很好,以后你不用这般讨好我,我也不用觉得内疚!” 第八章 争夺孙媳 红璎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想挤进门缝将楚珞的表情瞧个清楚:如他这样心既注了水又铁石心肠的家伙也会觉得内疚吗? “我说过,我只是饿惯了,不想再挨饿罢了,也不一定非要当你姑姑的!” “……” 楚珞沉默半晌才道:“你父母也都过世了吗?” “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你见过他们吗?”楚珞只是自顾自的问道。 “我三岁的时候,娘就升天了,所以我也不记得她的样子了,而我爹的样子嘛,我还模模糊糊的有点印象,我记得他很瘦,胡子天怒人怨的扎人!”红璎回忆道。 “哦,那你比我幸运!” 红璎不解:“难道你从没见过你爹娘吗?” “祖父说,我还没满月的时候,爹娘就去世了,姑姑也得了重疾,不能见人!”楚珞幽幽的吃着糕点,努力咽下酸涩的眼泪。 红璎有些同情起他来,不过也仅仅是同情,因为她更惨:“没有爹娘的孩子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你好歹还有个疼你爱你的祖父,不用挨饿受冻。而我就不一样了,我很小的时候乡里的人就说是我克死了我娘,后来又说我克死了我爹。我后娘不服,就寻了个相士给我算卦,那相士说我命又硬又贵,乡里人不信我命贵,毕竟一个穷孤儿能有怎样的前程?所以他们专捡了‘硬‘字排斥我,连带我后娘也被他们嫌弃了!” “恩,然后呢!”楚珞眼皮都没抬一下。 红璎真想撕烂楚珞的胸膛,看看他的心是不是肉长的,哦,是她忘了,楚珞的心明明就是注了水的! 于是红璎气愤道:“没有然后了,就是挨饿受冻,抢人家的东西吃被狂揍,就是这样!”如果他们不是碍于外公外婆的面子,不定将她打死了事! “真窝囊!”楚珞继续闭目养神。 “楚珞,不带你这么鄙视人的!”红璎气愤的腾腾的站了起来,就差撕了袖子和他掐架! “那也就是那时候学会的嘴上抹蜜的吧?”楚珞眼皮微抬,“打不过的时候说点好话,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开溜,对吧?” “呃……你怎么知道的?”她红璎琢磨了半个多月才琢磨出来的逃命三十六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啊,这厮怎么一猜就猜中了? “这就是智商的差距!”楚珞臭屁道。 “……”她看是学识的差距吧! “你走吧!”楚珞突然道。 “你难道不希望我留下来陪你度过漫长的夜晚?”红璎有些不解。 “不需要!”楚珞的声音依旧很冷,但是心却微微松动,有些不忍她陪他受冷! 红璎不一会儿便打起了盹,因夜里风冷,她蜷缩在门外,几分可人几分楚楚可怜! 楚珞防守松动,自轩窗窥见她蜷缩在门外,也觉得自己理亏在先,遂从屋里取了帘布从窗户的缝隙塞出去,冷冷道:“我可没有关心你,只是若是祖父知道你送死在我门外,不定会怎么罚我。” 红璎抿嘴微笑,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不知不觉,两人都觉得累了,都不自觉的靠着轩门打盹。若是没有这扇门,两人的姿势更像是背对着背,背靠背! 楚珞防守松动,见她蜷缩在轩窗外,也觉得自己理亏在先,遂从屋里取了帘布从窗户的缝隙塞出去,冷冷道:“我可没有关系你,要是爷爷知道你送死在我门外,不定会怎么罚我。” 晨曦为荒草镀金,叶面晶莹的露水闪亮,一闪一闪,像夜的星,点亮藏匿在心底的黑。杂乱的脚步,簌簌的踩在杂草上,带来这样清新的露水。 “阿嚏……”红璎一个喷嚏,唤醒了沉睡的晨。 她刚一抬头,便瞧见司马月手里甩着一把狗尾巴草,在她鼻孔撩拨,戏弄着她。 “阿嚏……”又是一个喷嚏打出,她揉了揉鼻子,忙求饶道:“别闹了,困死我了!” “真是不简单呢,居然夜会情郎,看来我两位哥哥是没戏了!” 司马月无限幽怨的盯着她,看的她头皮发麻:“你误会了,我只是太过仁慈善良宽宏大量了,见不得别人挨饿受苦,所以带了些糕点过来与他吃。” “算是相敬如宾吧!嘿嘿,连饭都送了,又一起过了夜同甘共苦,敢说你们没有关系?”司马月咄咄逼人,眼里是肯定一定的笃定! “你真误会了……我们这种只是暂时的平静,短暂的和平!”红璎真觉得她语无伦次了,解释就是掩饰,她索性不说话了。 正在这时司马严抱了些柴火过来,司马廷清理出一片空地,往地上铺上了鸳鸯绣的蜀绣,摆了些糕点上去。 司马月莫测一笑,道:“这是我们兄妹经常玩的游戏,我负责烤肉,两位哥哥负责做体力活,抓些野味。红璎也来加入吧,正巧关楚珞的这屋子外景色够宜人的!” 她就不信,刺激不到楚珞叫红璎姑姑! 红璎已经被他们的大手笔给镇住了,你说野餐就野餐呗,居然用上等蜀绣铺地,这该多浪费! 而楚珞更是郁闷,自这几人来的时候他便醒了过来,只不过实在是不想与这几个“唯恐天下不乱,天下要不乱就不好玩了”挂在嘴边的家伙搭讪罢了! “红璎,你会做些什么?”司马月一边布置火堆,一边问道。 “烧菜打猎我统统不会……”红璎硬着头皮如实相告。 “哦,那你会做些什么?” “吃算不算一种能力?” “……”司马月也被呛到了。 楚珞暗暗偷笑:司马月你也有今天,你个口蜜腹贱的家伙! 不幸的是,他没开心多久,司马严就扯着嗓子怪调子叫唤他道:“楚兄,尔要不要在下破门救英雄?” 楚珞板起了脸,但是觉得这时候板着脸外面的人也瞧不到,遂压低了声音阴气森森道:“滚!” “没新意!枉我这么深深的深深的爱着你!” “别恶心我了,你们都给我滚远点,不然被祖父瞧见了,有你们好看!”上次他与他们同流合污,在花园里烧烤,被相爷一人打了十个板子,痛在屁股疼在人心,他记忆犹新! 司马廷猎了一只兔子回来,深意的笑道:“相爷现在该是与我们祖父商议着要关你几天吧?” “……”楚珞于是立刻就蔫了! 后院子里忙的热火朝天,而前院,客堂:丫鬟引了司马无涯进来,禀了相爷道:“小姐昨夜去了废屋,陪了少爷一夜。” 相爷沉着的一张脸终于眉开眼笑,连语气都带了几分欢愉:“司马兄啊,待过几年,你便能喝道我家孙媳妇茶了,哈哈哈……” 司马无涯吹胡子瞪眼,一屁股坐在他对面,道:“你莫要忘了,你这媒,还是我做的!” “啊,司马兄,你一次解决了我们一家人的婚姻大事,你想要我怎样谢你只管说便是了,我们兄弟之间无须客气!”楚庆祥一面喝茶一面气定神闲,大方道。 “少在我面前得了便宜还卖乖,红璎是定给我孙儿的,又与你何干?”司马无涯先前也是打了红璎的主意,他也存心想将他孙儿的辈分拉高一级。 他之所以会做这媒,一方面是因为瞧着红璎的样貌与丞相的独女楚菲菲有几分相似,希望红璎能替菲菲尽孝;另一方面也是抱了看戏的心态的!而从三个小家伙汇报上来的消息来看,相府如今果然乐趣横生。 “司马兄啊,你莫不是忘了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孙儿与红璎朝夕相处,情愫暗暗生那是迟早的事!”楚庆祥一脸得意,挺胸抬首手扶太师椅,瞧在司马无涯眼里却是气焰嚣张! 他鬓角早已花白,吹胡子瞪眼却也有几分的气势在:“有缘不看距离,有心哪怕是整个城池都休想劫拦我孙儿的感情!” “那咱们走着瞧!” “不用走着瞧,我走的是阳关道,你过的是独木桥!我稍微挤你一下,你就掉下去喂鱼了!”司马无涯不愧是老顽童! “司马无涯,你这是存心与我过不去!”楚庆祥拍案而起,气的毛发须张! “哪是存心呢,我分明就是故意的!” “你这只又丑又黑的毒乌鸦!” “毒乌鸦说谁?” “毒乌鸦说你!” “我可什么也没说!” “……” 门外的人若是听到了这番精彩激昂的对话,定会感动的涕泗横流:我们大晋国的将相真是将相和睦其乐融融啊! 古来朝堂莫不是将相不合,争权夺利,而大晋朝之所以将相这般和睦,一方面是因为两人没有什么重大的利益冲突,另一方面是因为两人都有一个共通的敌人:平南王晋淮! 后院,烤肉的芬芳气息萦绕在废屋前,故意撩逗在楚珞的鼻翼,任凭他怎么驱逐都挥散不掉,就如门外那群没良心的家伙一般的讨他厌! “怎么样,想通了没有?”司马严无良的声音响起,他扯了块大鸡腿,故意诱惑道:“啊,好香好滑好腻好美味……” “司马严你个混蛋!”楚珞肚子咕噜噜的响了起来,恨不得出去撕烂司马严的嘴。 而红璎一边大口大口的嚼着兔肉,一边怯怯道:“这样不好吧?” 司马月边吃边道:“你若是怜惜他,大可以叫丞相送你进去陪他。” 红璎忙摇头道:“小黑屋里能有什么好的,吃不上饭喝不到水,我宁肯撑死也不愿意投胎当饿死鬼!” 第九章 我相信你 “那你为何还要替他说话?”司马月有些茫然。 红璎压低了声音道:“他迟早是会出来的,若是我们做得太过了,保不定他出来怎么整我们,我这只是为将来着想!” 司马月也点了点头,道:“有道理!” 司马严自是听了去,不知死活的朗声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四个人难道整不过他一个?” 红璎神情立刻变得凄凄惨惨戚戚:“我觉得这样不好的,君子当以德报怨!”呜~你们又不是每时每刻都来串门,每天面对楚珞怒火的是她啊只有她! 司马廷听了她那话,眸子突然亮了起来,深深的瞧着她,只是抿嘴笑着,并不说话。 被这么个俊朗少年瞧着,红璎的面上也忍不住镀上了一层红霞,她也娇羞了…… 司马月很不厚道的打趣道:“哟,都眉目传情了呢!” …… 司马严却不分场合直嚷嚷道:“人若犯我,君子当以十倍还之!” 红璎抹汗:“这是什么逻辑?” “男子汉的逻辑,你这小女子不懂得!”司马严说着,用那张颇为秀气的樱桃小嘴,恶狠狠地啃着兔子腿。 司马月恶狠狠地踩了踩他的脚,气哼哼道:“你再怎么装,也装不出男人的霸气来!” 红璎直盯着他秀气的脸,若有所思。 司马严这张脸,若是化了女装,该是怎样的祸国殃民? 楚珞这会子受到了众人的冷落,很没有存在感道:“喂……” 红璎他们依旧各吃各的,说说笑笑,理都不理他。 楚珞终于怒了:“你们若要说笑,烦请离我远一些!” 司马月率先放下兔子腿,朝红璎挤眉弄眼道:“红璎,你说他这是什么心态?” “哦,吃不到兔子腿就说兔子腿酸的心态!”有了司马家的几人撑腰,红璎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变着法子损楚珞道。 这话最对司马严的口味,他立马殷勤的扯了两个兔子腿,龇牙递过去笑道:“特意犒劳犒劳红璎妹子!” 司马廷翻翻白眼:“没个正型!” 红璎想着,她二娘是最喜爱吃兔肉的,于是她从衣衫的开领处抽出昨夜包点心的锦缎,将两个兔子腿包好,塞进了衣襟里,准备待会送过去给她二娘尽孝。 做完这些,红璎抬头,只瞧见司马廷目瞪口呆,面颊绯红,而司马严连兔子腿都被惊得掉到地上去,红璎暗呼可惜! 她低头顺着他们灼热的视线瞧了瞧,只见她平坦的胸部此刻高高的凸起,骄傲的向众人宣誓它的伟大。 司马月也是猛地一呛,暗暗咂舌:“等会回家,我定要娘为我订做一个这样的肚兜,看二哥还敢说我不是女人么!” 红璎忙摆了摆手,道:“我们这样的年纪,再怎么极限发育也长不成这样的,很可能被人误会,说我们水性杨花!” 司马月瞧了瞧屋里被关的楚珞的背影一眼,捂着嘴偷笑道:“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上次你竟将糕点藏在肚兜里,你那一招直把我哥哥和楚珞唬的一愣一愣,咯咯咯……” 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在这个欢愉的清晨,愈发显得悦耳!只是当事者面色均被染红,像东边浅浅的朝霞! 愉快的野餐活动,在大人们的携手到来而悲惨落幕。 相爷心情正巧不好,逮着一群无法无天的猴孩子,岂能纵容?于是楚庆祥顶着怒火发落了红璎和司马家的孩子:将他们统统关进了厢房,禁食两日,罚抄《女诫》百遍! 司马无涯认为不妥,这样惩罚太重了些。毕竟在司马家,他是舍不得饿孙子一餐半餐的。 但是楚庆祥像是铁了心的想借这几个小孩来撒气,说什么既然吃在我相府住在我相府,我相爷就是老大,你若不服,只管将他们提回家便是。 司马无涯这回无奈了,他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逼得相爷留下他这几个惯会惹事生非的孙子祸害相府的,若是这样就要了他们回去,一来廷儿和严儿套不着老婆,二来他会失了面子,遂就这样作罢。 司马严在这个关口,竟还有心思开玩笑,居然跟丞相大人反驳抗议说:“《女诫》是女人的东西,我是堂堂九尺男儿,岂能抄那种东西!” 红璎不得不佩服他的居危不思危的能力! 果然丞相大怒,凶神恶煞模样一点也不弱于杀敌万千的司马大将军,堪称阎王在世:“想抗议是吗?滚进去抄两百遍,抄不完不许出来!” 司马廷直摇头,一面被仆人押着,一面无奈的瞧着垂头丧气的司马严,调侃道:“真是自作自受!” 司马严默默垂泪! 被关进厢房,红璎才陡然憬悟:她、她、她没读过《女诫》啊,而且也只识得几个字而已啊,她陷入绝境了!呜~谁来救救她。 她就盯着案上的笔墨纸砚,盯啊盯,直盯到了艳阳高照,日头西斜,仍旧捉摸不出个所以然来。 肚子咕噜噜的响了起来,胸前的兔子肉的香味立马清晰可闻,红璎兴奋的宽衣解带,将兔子肉取将出来,暗暗道:“后娘,生死关头,原谅女儿的不孝了!” 说罢,她便啃起了兔子腿,因为想着还要忍一天,若是全部吃完了她铁定又被饿晕了,于是她吃掉一半之后,准备将兔子腿藏起来。 却是隔壁传来铛铛的敲击声,红璎好奇,遂过去瞧了瞧:两间厢房中间不知为何会隔开一道缝,厢房那边传来楚珞有气无力的声音:“我饿了!” “你不是在小黑屋的吗?”红璎犹如见鬼似的叫唤起来! “还不是被你们连累的,祖父也罚我过来抄书!”楚珞郁闷的翻了翻白眼,本来他坚信祖父饿他一晚便会放他回去,熟知被司马廷几人搅了局,只能继续挨饿! “那你也怪可怜的!”红璎有些幸灾乐祸。 只是接下来楚珞一句话驳的她哑口无言:“你莫要忘了,你不曾读书写字,也不曾读过《女诫》。” 红璎蔫蔫道:“那又如何?”只是这气势弱的堪比屋内摇摇欲死的月季花。 “你若分我一半兔肉,我便帮你抄一百遍《女诫》,可好?” “你会这么好心?”红璎有些不信他。 “我将五十份《女诫》自这缝里塞给你,你瞧一眼便知。”说着,楚珞竟真的将《女诫》的手抄纸塞了过来。 红璎接过来瞧了瞧,虽不识得几个字,但也觉得楚珞的字很好看,整齐划一,娟秀中不输气势,倒是可以用来忽悠一下后爹。 “为什么只有五十份?” “剩下的五十份换我明天一顿饭!”楚珞颇为无奈,他以前从未想过他竟会为了一顿肉去卖字! 红璎想若是她抄不完一百遍《女诫》,定还要挨饿,倒不如他们冤家合作,互利共赢!于是便同意了这次的交易。 只不过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问他道:“只七八个时辰的工夫,你便抄了五十遍《女诫》?” “不是谁都像你那么的白痴!”即便到了绝境,楚珞的嘴还是不饶人。 红璎也不跟他计较,毕竟兔子腿在她手里,她占据了主动权。只不过素来倨傲的楚珞竟会为了兔子腿,向她低头,由此可见他该饿到了何种程度。 这相爷也真是的,不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也是自己身上衍生出的肉呀,怎得能这般狠呢? 红璎接过整整五十份《女诫》,看了半晌,也认不得完整的一句,只瞧见:“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以及夫“得意一人,是谓永华,失意一人,是谓永讫。” 很是不解的问楚珞道:“什么意思呢?” 楚珞却是恨恨的抬了抬眼皮,咬牙切齿道:“你们女子的读物,我怎晓得?” “哦,从《女诫》瞧来,我二娘倒是德容兼备,言辞犀利,功德无量!”红璎自顾自的理解道。 “放屁!”楚珞气狠狠道:“妇德,不必才明绝异也;妇言,不必辩口利辞也;妇容,不必颜色美丽也;妇功,不必工巧过人也。你二娘再嫁,失了贞洁,自不算的妇德榜样!” 红璎有些纳闷,楚珞明明快要饿的虚脱,又怎得能生起这样的气来,许是他的心是注了气,以前是她理解错误了,又或许真能气饱肚子? 红璎思索间,楚珞有些待不住了:“喂,你说的兔子肉呢?” “你不怕我反悔?” “我相信你!” 红璎只觉得心口有股暖暖的火光划过,且不管他是真心还是迫于生计才如是说,她都很开心,遂将兔子肉拿了过来,待要递过去,却发现那缝隙太小,只够递一叠纸过来,却递不过去偌大的兔子腿。 “怎么办?” 楚珞似乎也发现了这个状况,他脑筋急转弯道:“这样吧,你将兔子腿扯成肉丝递过来与我。” 红璎觉得此法行得通,于是一面撕着肉条,一面递予楚珞。 这边两间厢房互动的很是愉快,而对面的司马廷等人就没有了这样的运气。司马廷是酷爱练武,对《女诫》并没怎么用心记过,他请教隔壁的司马严道:“二弟,可否借为兄一份《女诫》来抄?” 第十章 统一战线 “大哥不是常说,自己的麻烦自己搞定,自己的敌人自己去砍吗?相信这点小事大哥一定能圆满解决,不需要小弟横插一脚。”再次领教了司马严无耻的司马廷像破门而出掐死这厮。 而待到他去请教司马月的时候,司马月直嚷嚷着好饿好饿,饿的提不起笔来了。 可是司马廷哪有糕点给她吃,于是只能低头埋头苦想。 若是红璎在,定会从冤家合作和亲兄妹靠不住的客观事实中,感悟出什么稀奇古怪的论点来。 相爷本来是打算关他们两天以示惩戒,但是凡事都会有个意外出现,便如今天一早,长平公主来访。 明眼人都知道长平公主是来瞧楚珞少爷的。 于是相爷不得不将几人放了出来,安排了粥饭,令长平公主稍待片刻,让楚珞几人吃个够。 红璎因为啃了兔肉,精神奕奕,遂换了衣服,先一步到了客厅。 远远便瞧见长平公主一身红艳的锦缎裁剪出的霓裳裙,通身坠以珍贵的珠宝首饰,瞧起来是富丽堂皇! 细腻如瓷的脖颈处那串红璎珞分外刺眼,红璎总是觉得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长平公主弯眉杏眼,唇红齿白,生的极为美艳,她朱唇微启,一面频繁的扇着扇子,一面不住的问着身旁的宫婢道:“楚珞来了没有?” 那宫婢怯怯的摇了摇头,不敢看她。 她烦闷的在客厅徘徊,目光猛地一瞅,便瞥见门外鬼鬼祟祟的红璎,便叫了她进来道:“你们相府的丫头真真没有规矩,本宫已经在这相府待了半晌,你们竟也不端茶伺候着,是不是觉得本宫非是皇上亲生,便轻易小瞧了本宫?” 红璎这才想起这长平公主晋湘湘原是晋淮的千金,因当今皇上数十年来身体不适,未能诞育皇嗣,便被晋淮过继给了皇上,方才被封的长平公主。 只不过公主就是公主,名分在了,谁管是否帝王亲生? 红璎这点颜色还是有的,忙殷勤的问道:“不知公主喜好什么茶?” “普洱。”晋湘湘头也不抬,冷着脸道。 红璎忙退下,叫丫鬟帮她泡了茶,才端进来道:“公主您尝尝,味道如何?” “先放着吧,从皇宫到这相府,路途遥远,本宫腰酸背痛,你且帮本宫捶捶背。”晋湘湘低垂着眼脸,睥睨着她道。 红璎心底暗骂:怎得不腰酸背痛腿抽筋顺带半身不遂?真当本姑娘是丫鬟啊! 气归气,红璎最会见风使舵,还是不敢得罪这位娇贵的公主的,于是咬牙切齿的为她推拿。 晋湘湘似乎有意拿她开涮,故意刁难道:“你是怎么做事的?手艺怎得这般差劲?来人啊,掌嘴。” 晋湘湘的近身侍女晚春垂头道了声是,笑的极度阴险可怖的朝她走来。 靠,有完没完?红璎气急,拎取茶盏就冲着那侍女喊道:“你敢?” 晋湘湘没料到一个丫鬟胆子竟会如此之大,遂强硬道:“少废话,动手!我今日要替楚珞教训一下你这个丫鬟!” “啪……”红璎拎起茶盏,泼了晋湘湘一脸的茶水,又将茶杯砸向晚春,气势汹汹道:“你们谁敢?” 晚春吓得跳了起来,面如土色。 而晋湘湘自是好不到哪里去,她面色被茶水烫的通红,衬着她那一身霓裳裙,更显得红火起来。 楚珞与司马廷等人,自方才红璎拎着茶盏的那会儿便到了门外,都存了看戏的心思想瞧瞧红璎能耍出什么把戏来,却没曾想看到了这一幕。 司马月瞧着红璎更加顺眼,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她是老早就见这个刁蛮的公主不顺眼了! 晋湘湘瞧见楚珞进来,眼泪狂飙,声音嘤嘤咛与方才训斥红璎的声音天壤之别,煞是好听:“楚珞,你要替人家做主!” 说着,便要扑向楚珞的怀里,楚珞巧妙的避开,只是瞧着红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丫头胆子大的可以! 晋湘湘扑了个空,只觉得更加委屈,捂着脸恨恨道:“楚珞,你这相府的丫鬟倒愈发是无法无天了!” 见晋湘湘端起了公主的架子,楚珞夜板着脸施了一礼道:“草民楚珞,见过公主!” 他冷漠的言辞神情令晋湘湘痛心不已,她拭去眼泪,索性将公主的架子端到底:“本宫想向楚少爷要了这丫头回宫调教一番,不知楚少爷能否答应?” 红璎一颤,心头快提到嗓子眼了,她在心底默哀:楚珞这货跟她是冤家啊仇家,不趁机将她送给公主才怪! 只是她没想到,楚珞板着脸先发制人道:“这位姑娘也是我楚府的主子,并非是什么丫鬟,公主气势汹汹的来我相府提人,也未免太不将丞相放在眼里了吧?” 红璎忍不住多多看了他一眼。 “主子?”晋湘湘有些纳闷的瞧了瞧红璎,她的衣着配饰,的确不是一般丫鬟可比,她原以为她是府里受宠的丫头。 而司马廷早已对红璎刮目相看,此刻也忍不住站了出来,道:“回禀公主,红璎是相爷的女儿,若是按辈分算,我们都当叫她一声姑姑。” 晋湘湘有些疑惑:“相爷何时又生出一个女儿来,我怎么不知道?” 晚春这才想起什么,忙在她耳边道:“回禀公主,相爷前段日子续弦,那相爷夫人便带回来来一个女儿,怕是眼前这位。” 晋湘湘瞬间有了底气,扬头浅笑道:“我当是哪位主子,竟是府外野生野长的贱民,我若向父皇要了她过来,即便是相爷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吧?” “你若敢,便试试!” 楚珞眸子微眯,狭长而锐利,便如刀锋刺在晋湘湘的身上,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脸色惨白。 不过转瞬间,她又恢复了明媚的笑容,婉转道:“若是楚珞哥哥不希望人家这么做,人家自然不会触了你的逆鳞的。” 她记得父王曾经说过:对付强硬的男人,最强的武器是温柔!只是这个红璎,到底有怎样的魅力,居然能让冷漠的楚珞如此上心? “最好是这样!”楚珞神色也缓和了下来。他对晋湘湘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只是有时候她做人做事带了分公主的娇惯,很让人不感冒。 红璎有些意外的瞧着他,小声问道:“有没有搞错,你居然会为我说话?” “我们昨天建立了统一战线,现在还不是合作破裂的时候。”楚珞说的理所当然,但是明眼人一瞧便瞧得出,他还是偏向红璎的,否则他是断然不会为了一个乡下来的丫头得罪公主的,而且这丫头还是他的冤家! 所以红璎很开心,在心底雀跃道:她这几天的苦总算没白受,日后可以安安稳稳的在相府吃白食了! 晋湘湘瞧着他们耳唇撕磨,细语呢喃的模样,心底便来气,再也坐不下去,愤愤然告辞道:“既然相府不欢迎我,我走便是!” 说罢,她气哼哼的拂袖而去,临走时却不忘回瞪红璎一眼。 红璎暗道不好:冲动之下,树了公主这个一个大敌! “慢走不送……”司马严还嫌不够乱的添油加醋道。 晋湘湘却回眸道:“我一定会回来的!” “……” 长平公主走后,楚珞难得温柔的对红璎道:“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 “呃……我想知道这个公主会不会记仇?喜不喜欢报复?善不善良?”红璎弱弱的问道。 “放心!”楚珞淡定道,红璎的一口气还没舒出,便听他又道:“不记仇,不报复善良这几个词汇,跟这位刁蛮任性的公主没有半文钱关系,长平公主是出了名的度量狭隘,诡计多端,你等着吃苦吧!” “啊……不是吧?”红璎无语望苍穹,有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沧桑感。 “好了,楚珞哥哥,你不要吓唬红璎了,长平公主虽然刁蛮任性,但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你尽管放心便是!”司马月宽慰她道。 红璎这才舒了一口气道:“还是月儿的话比较中听!” “良言逆耳,你若不信我,等吃了亏,莫要叫我收拾残局!”楚珞也气哼哼的甩袖子,走了…… 司马廷含笑看了她一眼,道:“不用怕,若是公主真欺负你了,你只管找我便是!” 红璎脸色一红,低头敛眉道:“谢…谢谢!” 不知为何,每次被司马廷这么瞧着,她总有种浑身燥热的异样感觉。 相比司马廷的彬彬有礼,司马严就很流氓道:“其实我倒是觉得,与其我们在这边担心,倒不如直接绑了她狂揍她一顿,以示警告!” 司马月翻了翻白眼:“这地痞流氓的打发,会逼得平南王把咱家给踏平的!我们要遵从鬼谷子五十九计:强而避之,打不过就躲!” 红璎点了点头,表示:“我赞同,逼不得已我们再出手吧!”冲动是魔鬼,她一个冲动得罪了公主大人,以后得想办法避着那小魔女了! “好吧,当我没说!”司马严对她们消极避难的思维方式很是不满! 第十一章 青梅竹马 原以为经过了小黑屋事件并且患难与共过,楚珞对她的态度会有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但是红璎知道是她想多了,人家楚珞压根就没打算从心理上接受她。 这边短短一日,楚珞这货的态度眨眼就恶劣起来。 一大早,红璎就被冬墨叫了起来,说:“小姐,该上学堂了!” “什么?”红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瞧着太阳都还没有睡醒,有些意兴阑珊道:“让我再睡会……” “司马将军府派来了位林副官,说是要教小姐少爷们武术的。那林副官说练武要从早晨抓起,希望少爷小姐们能一早就配合他,老爷也同意了呢,所以小姐你可不能让林副官久等啊!” 冬墨说的很条理,红璎总算听懂了,她有更重要的问题:“楚珞起了没?” “方才我为小姐打水的时候,瞧见他已经往西院子去了,这会子怕是已经练上了吧!”冬墨暗暗揣测道。 红璎总算有了点动力,艰难的挪到床沿,洗漱一番便直奔西院。 等她来到的时候,楚珞、司马廷几人都在,只不过个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甚至连司马月都负了伤,正伏在石凳上任由丫鬟为她擦拭伤口。 红璎吓得一个踉跄,差点滚到楚珞的身边,她正准备爬起来逃走,却被楚珞叫住:“林师傅,有人想逃……” 红璎对他恨得牙痒痒的:你丫一大早就找我的茬,居心何在? 而楚珞挂彩的面上流露着风轻云淡般怡然的微笑,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黑的就是你! 红璎跺了跺脚,努力放柔了自己的声音使它听起来够娇滴滴柔嫩嫩能激发他人的怜悯心道:“林师傅好,对不起,我迟到了呢!” 林青鬓角斜飞、剑眉朗目,瞧见她,眉头微皱,捋了捋八字胡道:“体质太差,给我绕着院子跑一百圈……” 红璎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似的呆立不动,不用想都知道她美人计失败了,她怨念的瞪着楚珞:“你休要得意,我一定会找回场子的!” 楚珞挑了挑眉,一副随你的欠扁表情。 林青瞧她一动不动的模样,怒目瞧着她,甩了甩鞭子道:“还站着做什么?想挨鞭子是吗?” 红璎立马抹着泪泪奔,有师傅猛如虎,不食女色不好男色,她…她对付不了~ 楚珞黑了红璎一记,自己自然也没能好过,只听得林青喝道:“是男子汉就给我站起来,继续打!” 司马严平日里没受过这样的苦,早就已经像癞皮狗似的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此刻听了这话,忙抹泪道:“师傅,不要……” 林青却是皱起了眉头,目光中带着久经沙场的杀气,扬了扬鞭子,道:“想挨鞭子?” 司马严立刻生龙活虎的蹦了起来,力大无穷的朝着他攻了过来,而楚珞、司马廷、司马月等人相视一眼,也都爬了起来,招招攻他下盘,可谓下流无耻卑鄙招数的典范! 而林青身形极快,虽然上了年纪,身法仍旧颇为灵巧,一翻再翻,几乎没有死角! 直到司马严躲到了队伍后面,扯了一把林青的鞭子,楚珞等人的攻击才对着他打了下去,他眼见攻击躲避不过,猛地跃下,用胸膛承受了攻击,而后猛地一震,将众人震开,后退一步,方才站定。 而楚珞等人早就被甩了出去,倒在地上哀嚎打滚…… 红璎一边跑一边瞧着,楚珞这会子倒飞出来的时候,正好就滚在她的脚下,她不过就是太过善良诚实,便问候他道:“怎么样?没事吧?” 谁知楚珞歇斯底里道:“滚!” “喂,我貌似没招惹你吧?”红璎喘着气,有些不悦,一直都是他在欺负她好不好? “不要在我眼前晃!你很讨厌!”楚珞拄着受伤的手臂,恶狠狠道。 红璎这才反应过来,这货是个自尊心超强的家伙,如此狼狈的趴在她的脚下能不生气嘛,好吧,她就宽宏大量的饶了他一次吧! “楚红缨!”极富威严的点名,吓得红璎一个哆嗦,立正道:“到!” “跑了多少圈了?” “呃……报告师傅,没数~”其实她压根没跑几圈…… “……” 那林青估计也挺无语的,他擦了擦额上的细汗,不甘不愿道:“今天的训练就先到这里了,解散!” 司马严喜不自禁,泣不成声! 红璎正要活动麻木的四肢,却听林青道:“楚红缨,今天是第一天训练,我不追究你迟到的事情,明天若还敢迟到,跑两百圈!” “是!”其实她美人计还是管用了呢,不然林青师傅为什么专门给她开后门? 林青走后,院子里趴下了的好几只都怨念的瞪着红璎,司马月最是无辜道:“不公平啊,为什么同是女人,你只跑步,我就得实刀实枪的练?” “这回你该明白了,你不是女人!”司马严气喘吁吁道。 司马月恨得牙痒痒,若不是她浑身酸痛没有力气,她铁定要教训一下嘴巴犯贱的二哥! 歇息了一中午,下午楚珞等人就带伤上课了…… 杨槐捧书进来,淡定的瞧了一眼学堂的莘莘学子有气无力狼狈不堪的模样,幽幽一叹,道:“性情中人,天然爽直无矫饰……” 红璎忍不住低语:“不是吧,这便开始了?” 楚珞恨恨道:“少幸灾乐祸,日后有你好受的!” 红璎只得转身去瞧后座的司马月,有些担忧道:“月儿,你没事了吧?” 司马月耷拉着眼皮,也是有气无力道:“你瞧着我像没事人吗?” 红璎这边窃窃私语,人家杨槐夫子不高兴了,他拍了拍戒尺,说道:“楚红缨!” “恩?”红璎奇怪的瞧着他。 “你且说说抛砖引玉是何意?” “抛砖引玉?恩!夫子,我好奇怪呢,你说抛砖头出去真能引出玉石吗?” “自然能!” “可是我觉得吧,抛出去的转头不一定能引到玉,倒是极有可能砸到人!” 这话说罢,连楚珞这典型的心里注了水铁石心肠的家伙也都被逗笑了,他忍不住站起来解释道:“笨,抛砖引玉是三十六计中的第十七计,意识是指以自己的粗浅见解引出别人的高明见解!” “哦,那见解和砖头和玉石有一文钱关系吗?” “没有关系!” “那怎么会有人这么傻这么天真的以为砖头可以引出玉呢?” “那你很傻很天真你知道不?”楚珞彻底暴走…… “……”司马家的兄妹们已经无语凝噎! 不过对于红璎的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司马廷专门做了笔录,冠以《红璎珞论》的名称,某天某月某日被杨夫子没收了去,惊为神作,并将其大肆印刷,广销天下,从此实现了他卖书赚钱的理想! 其中有: 夫子问:寂然不动,感而遂能天下之敌,能知于知,见于不见。 红璎答曰:就是说你要乖乖趴在火堆里,就算看到敌人也要当没看见,然后把自己活活烧死,你就成英雄了! 楚珞补充:木鱼一只,不过木头都挺易燃的! 夫子问:用分威散众之权,以见其兑威! 红璎答曰:聪明的人,会破坏别人的友谊,树立自己的友谊! 楚珞补充:完全答非所问! 夫子曰:“圣人之道阳,愚人之道阴,圣人之制道,在隐与匿。” 红璎答曰:圣人,往往会制造一些假象迷惑敌人,暗地里却做一些神鬼都唾弃的卑鄙勾当!所以说,聪明人都是卑鄙无耻的! 楚珞补充:你才最无耻! 夫子曰:“圣人所贵道微妙者,诚以其可以转危为安,救亡使存也。” 红璎答曰:圣人说话都很小心,我说话却是随口而发,一言错出,遗祸无穷。发现圣人好可怜,说话都不自由…… 楚珞补充:意思差不多,但是为什么要添你自己的注? …… 好不容易到了傍晚,散了学,红璎突发奇提议去后院抓蛐蛐,他们一起来斗蛐蛐解闷。 司马月举双手赞同道:“我们有些年没有斗蛐蛐了呢,玩什么赌注呢?” 楚珞哼了一声,道:“幼稚!” 红璎努努嘴,也哼了一声道:“尊敬的楚公子楚少爷,你难不成没有幼稚过?你敢说你没有斗过蛐蛐,没有跟别人比过糖果?没有调皮过?” 楚珞哑口无言,红璎得意极了,一天都活在楚珞的阴影之下的她,终于扳回了一局! 司马廷没有异议,司马严提议用通宝来押注,一赔一,小赌怡情! 众人一拍即合,就连楚珞也有了兴趣。 相府的后院的那扇门自打出了上次的事情之后,便被锁了起来,红璎把裙子提到了腰间,爬上附近的一棵树,翻了过去。 司马月几人远远地借力一跳,便翻了过去。 红璎看的直羡慕,司马月安慰她道:“好好跟着林师傅学武,你也能这么轻易的翻过墙去的!”她从小就被糟老头子押着训练,能有这样的轻功可谓得来不易。 红璎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勤奋练武,当一个劫富济贫的侠女! 第十二章 物以类聚 因为是夏日,树丛茂密,蝉鸣阵阵,蛐蛐也频繁的活动起来。 红璎怕虫子,就靠的司马廷很近,她已经不对楚珞抱有任何的幻想了! 拨开杂草,红璎瞧见低矮的土丘上,被蚂蚁打开了几个洞,红璎想起她小时候,经常和阿牛和阿壮一起掏蚂蚁洞的事情,不禁来了兴致,在周边寻了根棍子,将一个洞口堵住,将另一个洞剖开,看着蚂蚁们惊慌失措的四散逃离的模样,偷笑着用树枝将他们拨了回来,密密麻麻的蚂蚁将整个小土丘都给覆盖了,偶尔有些漏网蚂蚁逃出红璎的包围圈,便又折回来,顺着红璎的脚底往上爬,红璎跺了跺脚,便将他们甩了下去,继续逗着蚂蚁群。 正玩得不亦乐乎,红璎忽然就觉得耳畔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微微侧头,便瞧见楚珞也蹲在她身旁,正专注的瞧着她逗弄着蚂蚁,她吓了一跳,没有蹲稳,直直的朝着蚁窝摔去。 眼见着她的鼻尖都要凑到蚂蚁窝了,红璎脸色惨白,心都提到了嗓子里,楚珞却一动不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倒是司马廷眼疾手快,猛地将她拉了起来,抱在了怀里,帮她拂去衣衫上爬上来的蚂蚁,问道:“你没事吧?” 红璎拍了拍胸脯,道了一声谢谢,然后作势要踩无动于衷的楚珞,却被楚珞灵巧的避开。红璎气愤道:“见死不救,楚珞你是不是男人?” 时间真的很宝贵,就差一点她就要喂蚂蚁了! “不过一窝蚂蚁而已,你竟怕成这样,没出息!” 红璎气的想掐死他,楚珞的贱嘴比她二娘犹有过之,她愤愤然道:“分明是两窝!” “那又怎样?”楚珞依旧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表情道。 司马廷有些不满道:“楚珞,你为何总是针对红璎?” “真亏你能看得到,不像某人,脑筋果然够慢的。”楚珞就像一个别扭小孩,轻易难以对别人改观。 红璎也无奈了:“拜托,这几日我们可是生死与共啊!” “你不要误会,只是利益关系而已!”楚珞说罢,提了两只蛐蛐,懒洋洋道:“我说过不会让你好过的!” “……”红璎语塞。 司马严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道:“跟楚珞这货在一起玩,认真你就输了!” “姑奶奶我懒得跟一个后辈一般见识!” 红璎的声音故意抬得极高,司马月笑着跑了过来,竖起大拇指道:“红璎这句话黑的好!” 回到前院,已经华灯初上,为了方便几个孩子更好的培养感情,司马无涯和楚庆祥商议之后决定,将他们都安顿在西厢,离学堂又近,又分秒不离。为此,楚庆祥还专门在西厢东侧建了个厨房,做些他们爱吃的东西,并令他们不用每天早上去前宅请安。 于是一群没有大人们管束的孩子,自是放开了心寻些好玩的东西来玩。 红璎虽然与楚珞有隙,却也能玩到一处,楚珞这货在利益方面有着天生的敏锐直觉,绝对不把一己之怨与利益关联起来,用司马月的话来说:楚珞哥哥对敌人最为敏感,也最为知人善用! 当晚,斗蛐蛐比赛刚开始,红璎就输了三场,红璎仔细总结了一下原因,她的蛐蛐又小又瘦,斗不过楚珞巨大的两只是无可厚非的,她只要坚持不懈,用自己的灵巧躲避来针对他的笨拙,来挫败他的锐气,就一定会胜出。 只是第四回合,红璎还是输了……楚珞的蛐蛐因为笨重,耐久度不高,败在了司马月的手下,而司马廷的蛐蛐从头到尾动都没动,就缩在角落里酣睡,红璎都有些怀疑那只到底是不是蛐蛐了。 至于司马严那只彪悍的大蛐蛐,被楚珞的蛐蛐当成了最大的对手,给打残了! 司马严无语望星空,抹泪道:“为什么会这样?” 楚珞冷不丁的发表意见道:“蛐蛐不是越大越中用!强壮才是王道!” 司马廷忍俊不禁:“楚兄,你内涵了!” “……” 终于到了第七局,红璎的蛐蛐大逆转,凭借灵活型和持久性打败了楚珞那只强壮的蛐蛐,以及司马月那只爆发力惊人的蛐蛐,赢了几文钱。 还没等她欢呼雀跃,司马廷那只千年沉睡蛐蛐终于发威,一口将她的小蛐蛐给吞了下去,打了个饱嗝继续去睡大觉去了…… 红璎无语,楚珞也挺无语的。 司马廷将那红璎几文钱收回囊中,抱拳说了一句欠揍的话:“承让!”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大哥你那只蛐蛐就知道看戏,看到我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再出手这招也太狠了!”司马月摇了摇头,继续道:“做出这种流氓无赖行径的人不是应该是二哥吗?大哥你真被带坏了呢!” 司马严挺无辜的申诉道:“我可是很正直正义的……” 司马廷也疑惑的瞧着自家妹妹,问道:“蛐蛐和我的人品怎么能一样呢?” “物以类聚!”红璎突然插嘴说了一句真相,立刻便迎来了司马月的掌声! 这时,有丫鬟过来催促道:“该就寝了!” 众人方才散罢! 月光ying满,在天空这张墨纸之上高悬,清辉熠熠,洒落而下。 楚珞睡不着,便出了房门踱步,瞧着苍茫的月色,微微有些怅然。 他仰头对着天空闪闪发光的星星,喃喃自语道:“爹娘,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让你们蒙羞的!” 他以为,若是他真认了红璎当姑姑,便是对不起他爹娘的在天之灵。 在这点上,楚珞自是比红璎有孝心的多。 红璎因为想起一件事情,所以好奇的想去问楚珞,推门而出恰巧瞧见他对月唏嘘长叹,忍不住调侃道:“哟,你该不会也想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楚珞眉头一皱:“怎么还是你!”他有种无力感。 “说真的,你真的很讨厌我吗?恩,讨厌是什么样的情绪呢?” “当你吃完盘子里的食物,你对盘子什么感情?”楚珞反问。 “好吧,我理解了!其实你要是仔细瞧瞧我,就会挖掘出我很多优点的,就像那盘子洗干净了下顿饭还是能盛出美味的食物的!”红璎与他并肩站在月光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心心相依的情侣! “我不想知道!”楚珞冷冷的回应道。 “唉!好吧,你说起话来嘴巴可真毒,不过谁让我这么大度呢,原谅你了!” “不需要!” “我有件事情想要问你。”红璎不为所动,看来她已经自楚珞这张嘴下练成了金刚不坏。 “说。” “红璎珞到底是什么东西?”红璎敏感的察觉到气温微微有些转冷,只见楚珞某如鹰般锋利,瞪着她,似乎想要在她脸上瞪开两道窟窿。 红璎满头大汗,忙解释道:“只是前几日瞧见长平公主身上也有一串而已。” “我跟你说过,红璎珞的事不许跟任何人说,也不许好奇,你似乎没有听进去?”楚珞冷着脸,一把钳制住红璎的手臂,面色吓人。 “我并不曾与任何人说起,何必如此激动!”红璎挣脱不开,只能顺从的由他捏着,只是真的很痛! “也不许再提起。”楚珞双眼通红,如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般。 “不提就不提,真是够凶的!” 楚珞这才放开了她,冷道:“去睡!” 红璎无奈的晃了晃酸痛的手臂,有气无力道:“遵命!”我叫你大叔总成了吧?真小气! 相府平静了几日,晋湘湘又一次登门拜访。只是这次与上次微微有些不甚一样,晋湘湘手持圣旨,并声称皇上恩准她随楚珞一起读书写字练武。 这消息对于相府来说无异于一场噩耗,整个相府的丫鬟婆子都高度的警惕了起来。 红璎更是紧张的每个毛孔都立了起来,她可怜兮兮的拉了拉楚珞的衣袖,道:“楚珞,公主若是来了,你得帮我顶着啊……” “自找的事情自己解决!”楚珞扯开他的袖子,并不想理她。 倒是司马廷信誓旦旦道:“红璎妹妹放心,只要有大哥在,大哥是断然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到你的!” 红璎感激涕零,道:“谢谢大哥,大哥你比某人靠谱多了!” 楚珞站在一旁,气的脸色通红,只是哼了哼。 而司马月一早听说晋湘湘要来,为了避免晋湘湘可能针对红璎闹事,她便拉了司马严一起,去迎接长平公主。 长平公主晋湘湘这次穿了一袭浅碧的宫装,瞧起来倒有几分青春的灵动。 晋湘湘瞧见她过来,淡漠的笑道:“这相府我自小便常来玩,是识路的,何须月姐姐亲自来接我?” 在晋湘湘的心底,早已经将司马月堪称平生最大的情敌,所以对她其实并不友善。 司马月心知肚明,也不生气,只是笑道:“听说妹妹来了,我岂能坐得住?我们有好些日子没有斗过嘴了呢!” 晋湘湘冷哼一声:“你不过是大臣之女,虽然与相府门当户对,却又怎及得上本宫得天独厚的圣宠?所以你休想得到楚珞哥哥。” 第十三章 暴打公主 “晋湘湘,你也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司马严本想隔岸观火,却觉得两个小女孩斗嘴没什么意思,于是插话道:“我小妹可从没喜欢过楚珞那货,你这定位偏差真大。” “哼!最好是这样!”晋湘湘知道司马严嘴贱,也不愿意与他多说,转身问司马月道:“上次泼了我一身茶的贱民是否还在相府?” 司马月点了点头,道:“你去了学堂便知。不过我要提醒你一点,你口中的所谓的贱民,也是楚珞的长辈,没准将来哪一天,楚珞的婚姻大事还得靠她作主,所以我劝你还是对她好一点,否则真会竹篮打水一场空空。” 晋湘湘很不喜欢司马家的兄妹的口气,这家人从没将她当公主看过,她也知道自己并非名正言顺的公主,也不做计较,但是心底总是有那么一根刺,刺的她烦闷不已,恨不得将那些她不喜欢的家伙,统统杖毙! 理想往往很丰满,但是现实很骨感。 晋湘湘不得不狰狞的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如今将军与相府的势力,隐隐有压过她的生父平南王的势头,这时候她更不能出错,否则她父王便会前功尽弃! 有了司马月的提醒,晋湘湘也没有刻意找红璎的茬。 反倒是晋湘湘早晚粘着楚珞,粘的楚珞心烦意乱,而红璎却悠闲自在,吃嘛嘛香。 楚珞心底不平衡了,于是灵机一动,欲将祸水东引。 于是早练,红璎跑步跑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他总会突然出现,关怀她道:“怎么样?会不会很累,要不要坐下来歇会,想不想喝水?要不要吃点心?” 红璎狐疑的瞧着他,皱着眉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你有什么卑鄙无耻的不可见人的目的?” 楚珞一副委屈的表情,解释道:“这几日我被晋湘湘粘的紧,与她相处下来,我才觉得,你待我极好,以前是我太冷情,我发誓我以后真不会了!” 司马月第一时间发现他的不正常,于是立刻跑了过来阻止道:“红璎莫要信他,他大约是被晋湘湘给粘烦了,想寻个靶子罢了!” 司马月话音落罢,楚珞面色铁青的等着她:要不要这么犀利? 红璎将感动咽在心底,冲他冷哼一声道:“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罢,红璎跑的更欢了,眼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水珠,顺着她疾驰的步伐徐徐消失,消失掉的还有她那颗憧憬的心。 楚珞也觉得自己过分了些,只好讪讪的低头,练起了拳脚功夫,奈何每一次的动作都连贯不起来,甚至还扭伤了脚。 林青凶残的将他的骨骼搬回原位,难得慈善的瞧着他,教育道:“如若不开心,那就去道歉吧!” 楚珞别过头去,哼道:“我才不会向她道歉!”十足的孩子气! “你若不道歉,会不开心!” “为什么我不开心就要道歉呢?” “因为道歉了就不会不开心了!” “胡扯!” “是不是胡扯,试试便知!” “……” 红璎开始跟着林青学习武术,略微有些成绩,所以在饭桌上,吃的极香。 晋湘湘受不得晨练的苦,也只有晨练结束,才出现在楚珞的面前,一边往他碗里夹菜,一边体贴备至道:“楚珞,你多吃些肉,你看你都瘦了呢!” 楚珞烦闷的瞧着碗里乱七八糟的食物,却不好当着晋湘湘的面发火,于是只是淡淡道:“不用管我,你吃吧!” “夫为天,你最重要,你吃!” “……”楚珞知道跟这个自以为是的公主说话是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只能闷着一口气,将酸甜苦辣乱七八糟的味道一并咀嚼在嘴里,只是嚼起来为何没了味道? 红璎瞧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暧昧的模样,心里不知道哪来的怒火,她甩下了筷子,正欲站起来,却又觉得这样做不妥,又忙坐下来喝道:“这道猪蹄甚是难吃,一点甜味都没有!” 司马月也点了点头,道:“而且很酸,不知道是否新鲜?” 立刻便有丫鬟过来回禀道:“厨房做到这个菜的时候,怕是缺了几味食材,因怕误了小姐少爷们吃饭的时辰,所以奴婢擅作主张,将饭菜端了上来……” “哦,原来如此,正好这道菜我也不是很喜欢,你端去对面,让对面的某人多长长肉。”红璎斜睨着楚珞,对他甚为不满! 楚珞猛地站了起来,瞪着她道:“猪都不吃的东西,你让我吃,你当我是猪吗?” “楚少爷这话有逻辑问题,既然猪都不吃,自然说你连猪都不如!” “楚红缨,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的是你!” 火光迸射,司马廷等人果断的撤离席位,坐在一旁好整以暇的讨论起这两人这次斗嘴谁输谁赢? 司马月押红璎赢,司马廷押平局,司马严押楚珞赢,一人一两银子,只瞪着眼瞧着他们是怎么战斗的。 晋湘湘自是站在楚珞这边,骂红璎道:“贱民竟敢辱骂楚珞。” 说着,她便捧了茶水过去,泼在红璎的脸上,以报她当初的一茶之仇。 红璎正在气头上,此时正逢脑袋被门夹,二话不说就上去扯起了晋湘湘的头发,将她扑倒在地。又抓又挠又抠又拧,打的激情四射。 晚春早已经吓得呆了,一动也不动。 楚珞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晓得好端端的两个人为什么会打起来。 而司马廷刚一出手,就被司马严拦了下来,笑道:“看惯了男人打架,大哥你就不好奇女人打架吗?” 司马廷有些担心红璎,反驳道:“我怕会打出事来。” 司马月这才反应过来,上前一步便要劝架。 只见晋湘湘被红璎扑在地上,脸蛋正对着红璎的胸部,她双手被红璎制住,无法动手,便用牙齿向前一咬,咬住了红璎尚未发育的胸部。 红璎吃痛放开她的手,暗骂一声:“你是属狗的吗?” 说罢,也用嘴巴咬了她的胳膊、脖子,屋里的人都看的呆了,竟没有人挪动步子去劝架。 倒是楚珞被震了之后,率先反应过来,将两人统统打晕,向夫子告了假,便拖了两人回房。 司马月等人随后跟了进去,很是无奈道:“红璎这次似乎是闯了大祸!” 司马严唯恐天下不乱道:“怕什么,若是将军府和相府的人力保红璎,那晋淮难不成还要处置了红璎不成?” “若是明着来自然没什么,但是晋淮此人出了名的阴险狡诈,他若是玩阴的,我们恐怕难以避之!”司马廷理智的分析道。 楚珞沉着脸,一言不发,瞧着红璎血污的脸色,他竟有些莫名其妙的心疼。 “楚珞,你说该怎么办?”司马月想不出个法子来,只好问他。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虽然不是很喜欢红璎,却也不能叫人欺负他楚家人! “说的好,我这就回府,去向祖父汇报事情的经过,你也得快些让你祖父知道,有这两个老油条在,定能将事情由繁化简,不了了之!”司马廷理了理衣衫,便出了门去。 相对于他们的紧张,司马无涯和楚庆祥就淡定的多。 他们先是命太医瞧了瞧红璎与晋湘湘的伤势,得知并无大碍之后,才对楚珞道:“这事因你而起,只要你肯做些牺牲,令公主满意,便没什么大不了的!” 楚珞有种不祥的预感,弱弱的问:“何种牺牲?” 楚庆祥在他耳边低语片刻,楚珞干脆的点了点头,道:“装模作样,这有何难?还请祖父前去面圣,说明了情况才好。” 司马无涯也坐了起来,哈哈的笑道:“我也去,我倒要看看皇帝是否真的偏袒晋淮那个混蛋!” 待得晋湘湘幽幽转醒,已是傍晚时分,不得不说楚珞的劲道真大。她刚睁开眼,便瞧见楚珞坐在她的床边,打着盹儿。 她动了动酸痛的身体,眼眸里盈了泪水,幽幽道:“楚珞……” “你醒了?”楚珞一脸“惊喜”,急忙为她端来茶水道:“先喝点水。” 晋湘湘有些感动,她抽了抽鼻子,问道:“楚珞,你一直陪在我床边吗?” 楚珞点了点,道:“你可真叫我担心呢!” “你担心我?”晋湘湘更加感动,她以为她这辈子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挽回他的心。 “不担心你难道担心顾红璎那个野丫头?” “那你还……” “我之所以帮着她,全是因为祖父年事已高,需要有人承欢膝下,男儿始终不如女子体贴,我也是因了这个缘由,所以才三番四次的帮衬着她,你莫要多想,好好养身子。”楚珞说的有板有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真对晋湘湘有多深的感情。 “那红璎……” “你若是不喜欢她,我顶着被祖父驱逐出府的压力,也定要将她撵出去!”楚珞说的义愤填膺。 晋湘湘一听,急道:“不,不用了,若不是她,我也不会知道我对你有这么重要,我不怪她了!” 正趴在屋檐上听墙角的司马月忍不住嘟了嘟嘴,心道:“难怪有人说,她宁愿去相信孔子写了《论语》,也不愿意相信男人嘴里流出的蜜!” 第十四章 皇帝有请 晋湘湘在楚珞连哄带骗下,终于答应不再追究红璎的失礼之处。楚珞趁机哄骗了她回宫去养身子,待到合适的时机他会入宫看她。 心满意足的晋湘湘这个大麻烦走了,楚红缨才敢出房门,她呼吸着相府的新鲜空气,忍不住感叹道:“还是屋外的空气最清新!” 司马月朝她竖起了大拇指,调侃道:“这几日你睡得倒是舒服了,你可知道祖父为了你这事,挨了皇帝多少骂!” “这不,没事就好嘛!”红璎伸了伸懒腰道,反正她都抱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揍了公主,只差也不过回到原点罢了! “没事,没事个屁。”司马月爆粗口道,“现在在京都,你可是一战成名!连公主都敢打,真是逆了天了!” 红璎装无辜道:“我哪知道事情会发展成那样嘛,我只是有些气不过罢了!” “我倒是问你,公主可曾针对过你?”司马月一语道破玄机。 “没有!”似乎也就是泼了她一身茶渍,那茶渍顶多是还她上次的一报罢了! “你实话告诉我,莫不是瞧不惯公主与楚珞亲亲我我的样子?” “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点吧,我其实当时想厮的人是楚珞!” “哦,这话我信!” 正说的开心,司马严便走了过来,俊秀脸庞一挺,直盯着红璎猛敲,嘻哈着笑道:“真不愧是‘拼命佳人’让这个京城的公子哥都闻而生畏!” “你休要损我,我是多艰难才死里逃生的啊!” “你会怕死?” “是个人都会怕!” “别人或许会怕,但是你楚红缨,那是天底下最不怕死的了!” “……”她不就是揍了公主一顿么?有这么强大的龙卷风效应吗? 楚珞随后进了院子,板着脸道:“下次你若再惹了事,休要怪我无情!” 红璎吐了吐舌头,道:“大不了我保证下次不揍公主便是了!” “你不揍公主,莫不是还想揍皇帝?”楚珞白眼直翻,到现在他都对曾经说出的花言巧语恶心不已! “即便是我有心,也见不着皇帝陛下的天威浩荡不是?” “巧了,机会来了!”楚珞别过脸去,恨恨道:“你‘拼命佳人’的名头早已传到了皇上的耳旁,怕是有小人刻意中伤,从中作梗,皇帝特意吩咐了祖父,带你入宫觐见!” 不仅红璎瞪目结舌,连司马月都有些惊奇:“皇帝莫不是还想找红璎的麻烦?”毕竟被揍的是他名义上的闺女,他若是不替她找回场子,也有些说不过去。 “我又怎得知道,所以才来提前找你们商议一下,我们应该怎么办?” 红璎后怕道:“原来打公主会惹来这么多麻烦,早知道,当初就让她打我好了!” 楚珞难得公正道:“其实那天的事,我也脱不了干系,你无须自责!” 红璎其实想说她没自责过~但是瞧着楚珞一副保护弱小的大男子模样,话到嘴边愣是说成:“谢谢啊!” 楚珞居然俊脸一红,别过脸不再看她,反倒是瞧着司马廷,问道:“皇家的轿子已经到了府外,祖父正愁着呢,所以让我们给出个主意!” “不然,让红璎装病?”司马月当先道。 “不行!”四个人异口同声,红璎解释道:“作秀的成分太重了!” “不然这样,我们一齐去面见皇上,恐吓恐吓他?”司马严的脑袋里从来没有正常的主意,因此楚珞压根就没打算问他。 倒是司马廷忽然点头道:“我们可以兵分三路,楚珞你去瞧瞧长平公主,套套她的话,我和月儿去请太妃出庙,红璎随相爷去面见皇上,所有有什么不妥,相信相爷也能应付一二。” “目前为止,只能如此了!”楚珞千不甘万不愿,却也没有办法由着红璎被处罚,这丫头虽然平日里笨了点、贪吃了点,却也只是为了垫饱肚子而已,他平日那般整她、羞辱她,她都不曾动怒,自她来了以后,相府也比往日热闹了许多,他只是不忍看着她被处罚。 司马严有些茫然的问:“那我呢?” 这群家伙人人有事,他貌似被无视了! “你就乖乖留在相府看家吧!”司马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凭什么?” “你待在相府接应我们便是,你若是也走了,谁能将府里的最新消息快速传达给我们呢?”楚珞也顺着司马廷的话,忽悠司马严道。 司马严在大家伙的心里的印象,素来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司马严反驳了几句,却是单唇难敌四张嘴,于是争执就此作罢! 单薄的落叶带着沁凉的风,拂进了轿子,红璎捡起发黄的叶面,瞧了瞧帘外摇曳的树影,感慨道:“入秋了吗?” 京城街上,摊贩买卖的人摩肩接踵,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她与相爷的轿子,随着京都的香车宝马,车水马龙,徐徐流动着。 在乡下,她是没见过这样的世面的,那日她随二娘初来乍到,也是胆怯的缩在轿子里,瞧着这盛世繁华,静静的憧憬着未来。 如今这条道的尽头,吉凶未卜,她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能看遍人间沧桑! 管它呢,能吃饱肚子才是最实际的! 想着,她又恢复当初的单纯,笑看街头人来人往! 街上,一身锦缎罗衫,媚眼天成的晋天,自红璎轿子下经过,瞧见红璎那一抹云淡风轻的笑意,眯起了眼,问身边小厮道:“小宝,你瞧那顶翡翠色的轿子,是不是皇宫那顶翡翠流苏轿?” 小宝仔细的眯了眯眼,嘿嘿一笑,道:“还真是呢,就是不知皇上又招了谁进宫。” “是个小丫头,有点意思,走,先向皇兄问个好!”晋天摇了摇折扇,玉树临风中带了几分娇媚,几分风流! “我们不去翠月楼了吗?”那小宝微微有些失落。 “不急,改日再去也无妨。” 晋天冲着围着他的妇女抛了抛媚眼,引得惊呼连连,他趁机扯了小宝朝着皇宫飞奔而去…… 那陷入呆滞的妇女半晌才反应过来,待要追时,却只能瞧见他的背影。 皇宫,处处皆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气势不俗! 红璎被引下了轿子,边走边瞧着这令人窒息的宫阙,瞪目结舌。 楚庆祥笑呵呵道:“正殿离这里有些距离,也正好给你说说这宫里的规矩!” “我是没规矩惯了,爹爹不用费心教我的,若皇上存了心想刁难我,不管我多用心,也是一样的结局!”红璎有些颓然。 楚庆祥却是莫测的笑道:“也罢,不过你既然喊我一声爹,我是决计不会让那些小人得逞的!” “谢谢爹爹!”红璎突然笑颜朵朵开,亮了这皇宫的石子路。 从崇庆门到正殿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却也总有到了的时候。 正殿门外,立着十几个蓝色锻衣的小太监,低垂着头,一动不动的绷着脸,表情很是严肃。 楚庆祥刚到,便有太监捧了拂尘出来,笑道:“相爷可算是来了,皇上都等急了呢!这不,刚催促我出来瞧瞧呢。” 那太监声音比娘娘腔还要娘娘腔,皮肤很是白皙,不知道妒杀了多少女人的眼。 楚庆祥位高权重,自是不必拘泥,只是笑了笑,便随了那内侍进去,对倚靠在软榻上的皇帝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福了福身子,令红璎也上前请安道:“小女初来皇宫,难免紧张,便来得迟了些,却令陛下久等了,” “红璎见过皇上!”红璎也学着楚庆祥的模样,向软榻上着了明黄龙袍的晋明施了一礼。 晋明低垂着眼皮,面上已有了皱纹,愁眉不展,声音也略带了几分沙哑,却也不失威严的摆了摆手,道:“赐坐。” 坐下后,红璎四下瞧了瞧这个正殿,只瞧见殿内金漆楠木,玉碧辉煌,重檐斗角庄严肃穆。 晋明周身两侧,各设了四对陈设:宝象、角端、仙鹤和香亭,沁人的龙涎香自香炉袅袅升腾,缭绕的晋明愈加飘渺。 “你便是楚红缨?拼命佳人?”晋明突然抬起了眼,目光锋锐,红璎不由得紧张起来。 “是。”红璎自己倒想抽自己几个耳光子,她的声音抖得厉害,很是丢人。 “你见朕,很紧张?”晋明眯着眼,越瞧她便觉得她越像菲菲,忍不住指尖微颤,翻转着碧色的珠子。 红璎知道再不搬回一局她就在圣上面前丢人了,遂道:“是!” “为何?”晋明似乎觉得有趣,遂继续问。 “天子威重,臣女初见天颜,所以紧张!”红璎发现人在危难的时刻,脑袋不是彻底懵掉,就是飞速的运转起来了! “恩!”晋明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又说:“你果然能言善辩,巧舌如簧。以后便把这皇宫当自己家吧,不必紧张。” “呃……”红璎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死活的问道:“那长平公主的事……” 幸好晋明心情不错,并没有打算为难她,只是笑了笑,道:“湘湘的事,前因后果,朕都已知晓,错不在你,你不必担心。” 第十五章 虚惊一场 红璎这才舒了一口气,浑身都自在起来,忙不迭的奉承晋明道:“皇上你果然仁德宽厚,是千古明君!” 晋明眯眼问道:“此话怎讲?” “感觉。”红璎嬉笑道:“皇上不会任人唯亲,不偏袒徇私,明事理,讲仁义,堪比尧舜禹汤,功垂千秋!” “说说你在相府,过得如何?” 皇帝不买她的帐,却转移了话题,这令红璎略微有些尴尬,只不过没多久,她就跟晋明熟拢了来,只向他倾诉抱怨楚珞如何如何的过分。 倒是楚庆祥被撂在一边,别提多郁闷了! 再说楚珞,刚一入宫,便去了长平公主的长平宫。 晚春老远瞧见她,心里极为欢喜,小跑着向晋湘湘禀报道:“公主公主,你可知是谁来了?” 晋湘湘正对镜梳妆,听她这话,温婉一笑:“莫不是楚珞?” “正是正是,楚公子说了,要来看公主,说着便来了呢!”晚春喜悦的语无伦次。 晋湘湘也紧张了,忙拉着晚春,问道:“你瞧我这发髻,是否精致?啊,我脸色应该不会很差吧?哪里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哪里都好,公主即便是素颜,也是姿容绝世,无人可比呢!”晚春恭维道,却是转身的刹那,碰倒了另一个宫女端过来的山药汤,略带了红艳的汤汁,便洒在了晋湘湘浅黄的罗衫之上。 “哐当” 山药跌了一下,横洒了一地,楚珞恰巧进来,眉头一皱,彬彬有礼道:“参见公主!” 晚春忙对着那宫女喝道:“你是怎么做事的,端碗汤都端不好?” 晋湘湘瞧见楚珞不高兴了,便将怒火发在那宫女的身上,冷哼道:“不会做事的人,留着何用?将她拖出去杖毙!” 楚珞眉头皱的更紧了,忙道:“她只是一时不慎,不必这么严惩吧?” 晚春擦拭着她身上的污渍,晋湘湘瞧着那刺目的通红,只觉得在楚珞面前丢了面子,遂不悦的回答道:“这种贱婢,死不足惜。” 楚珞还想再说什么,却听晋湘湘娇滴滴的朝他一笑,道:“楚珞哥哥若是不急,可否容湘湘沐浴更衣之后再见?” 楚珞点了点头,只是觉得她明媚的笑靥下,隐藏着几分令人胆颤心惊的歹毒。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晋湘湘才自寝殿出来,她一袭粉衣罗裙,妆容娇嫩,愈发显得鲜嫩欲滴。她挥了挥手,随手将宫女支了出去,冲他妩媚的笑道:“坐啊,楚郎何必这般见外。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看我。” 说着,她便要扑了过来。 楚珞差点一个踉跄给摔倒在地,忙扶起晋湘湘,道:“公主烦请自重,这皇宫人多口杂,我怕污了公主清誉。” 她的笑,令他想远远避之! 晋湘湘只是骄横的瞧着他,道:“我才不管这些,我只知道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你向父皇提亲,娶了我便是,何惧人言?” 楚珞冷汗淋淋,他心底是极不喜欢晋湘湘的刁蛮娇纵的,此刻为了救红璎一命,却也不得不低头道:“行,我们现下就去向陛下说明,如何?” 他实在不欲与晋湘湘多做纠缠,一心想着快些去正殿面圣,护住红璎。 晋湘湘有些意外的瞧着他,眼圈微红,瞧得楚珞心虚不已。 正殿,红璎仍旧唾沫横飞,与皇帝说说笑笑,楚珞迈入正殿的时候便听见她说:“皇上,你说嘛,禽兽尚且有怜悯之心,但楚珞那货却一点也没有,所以他简直禽兽不如!” “贱民,莫要在父皇面前损我楚珞哥哥。”晋湘湘快步走了进来,甩手便要给红璎一巴掌。 楚珞眼疾手快,将掌风给拦了下来。 楚庆祥忙喝道:“正殿之上,不得对皇上不敬。” 晋湘湘也察觉到不妥,忙福身向晋明行礼,低头道:“父皇息怒,儿臣不是有意冒犯圣驾,只是这楚红缨的言辞,儿臣不喜欢!” 晋明眯着眼,瞧着她,看得她冷汗淋淋。她知道她不过是晋明用来笼络她父王的棋子,两人之间本就没有什么血亲感情,她这样一闹,不定晋明怎么想她。 “起来吧,下次若是再犯,朕决不轻饶!”晋明的语气并不强,但是那话里深藏的含义与冷漠,令晋湘湘浑身发寒。 “太妃驾到。”内侍一声悠长的通传,令皇帝微微讶然。 只瞧见一袭暗紫色凤冠霞帔的太妃,盛装行来,红璎偷偷的瞧了一眼,只瞧见太妃虽已年岁半百,鬓角略微霜染,肌肤仍旧细腻光泽,瞧不见皱纹,是极美的。 “参见太妃……” 太妃身后,司马廷、司马月嬉笑着走上前去,福身道:“参见皇上。” 晋明眉眼含笑,疑惑道:“不知太妃为何突然驾临正殿?” “皇儿有些许日子没有去瞧我这把老骨头了呢!我遂皇儿自是想念的紧,便来瞧瞧罢了” “是儿臣疏忽了。” “这些日子以来,身体可好?”太妃一副慈祥娘亲的表情。 “好多了,承蒙太妃挂念!” 太妃坐在了皇帝的软榻旁,待着她坐好,便有人闯了进来。 “哟,看来臣弟没有来错地方呢,皇兄这里甚为热闹啊!”一声调侃,打破了正殿的严肃沉闷,一个玉树临风的少年,眉眼含笑,媚倾天下。 晋天向着太妃行了一礼,道:“母妃,母妃瞧着憔悴多了,是否总被皇兄为难?” 晋明猛地咳嗽起来,内侍在旁服侍,半晌,他才道:“你这淘气鬼,一回宫便寻皇兄的不是,也不瞧瞧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这太妃金蓉是前朝皇后金陵的亲妹妹,两朵姐妹花共事一夫,圣宠优渥,在当时被传为佳话。 只是奈何岁月无情,有些人,在你年华中老去,匆匆而过。 金蓉与金陵都没有诞下子嗣,晋明是过继给的皇后,而灵王晋天是过继给她的。所以晋天得喊她一声母妃。 晋湘湘瞧着人越聚越多,此时若是向皇上禀告她与楚珞的事情,十有八九是会成的。遂扯了扯楚珞的衣角,道:“趁着皇叔他们都在,你且向他们提起婚约啊。” 楚珞瞧着红璎与皇上相谈甚欢的模样,心中尘埃落定,知道不比演戏,遂道:“有些事,我想顺其自然。” 晋湘湘有种不祥的预感,疑惑的问:“如何顺其自然?” “我年岁尚轻,且并无作为,若是娶了公主,怕会有人说我高攀,所以我想过几年再提婚约。”楚珞说的头头是道,又句句在理,驳的晋湘湘哑口无言,只觉得楚珞对她的态度,前后反差有些大,心想是否她走错了什么,令楚珞不开心了? 太妃与晋天说这话,便将话题扯到了红璎的身上,她笑着瞧着红璎道:“‘拼命佳人’,可是你?” 红璎正瞪着楚珞,此刻乍然觉得正殿静了下来,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她,她弱弱的抬头,就瞧见太妃一脸慈祥的问她:“你便是‘拼命佳人’?” 红璎忙福身道:“是。” 太妃点了点头,道:“瞧着是个多么娇柔美佳的小姑娘,拼起命来却是不要命了呢!” 司马月忙接话道:“莫说太妃了,我们也吓了一跳呢,不曾想红璎与公主竟如此投缘,都扭打到了一处!” 红璎心底反驳:明明关系恶劣感情破裂!而且你们这几个家伙眼瞧着我们打了起来,不劝架也就算了,居然还聚众赌博,太损了! 而晋湘湘的心思全在楚珞身上,顾不得旁人说些什么。 灵王媚眼一抛,红璎刹那间被电的浑身发麻,暗呼:“好一个妖孽!” 灵王只看着红璎,笑对皇帝道:“这姑娘臣弟瞧着很是喜欢,特意想向皇兄讨要,不知皇兄意下如何?” 正殿立即静了下来,楚珞瞧了瞧淡定的坐在一旁喝茶的楚庆祥,急的挤眉弄眼,熟知楚庆祥并无反应,一副头发一剃烧个戒疤便成入定高僧的模样,只顾着喝茶,楚珞无奈,只好出言阻止道:“红璎是相府的人,岂能由着旁人要来要去?” 司马廷也道:“灵王素来云游四海,怕是不知道,楚红缨是相爷的女儿,不是寻常侍女,可以任人随意指派!” 司马月也急了,忙道:“皇上,我与红璎情同姐妹,她在哪我就在哪,如果皇上不觉得乱了辈分的话,便也将我赐给灵王得了。” 是个人都能听出她话里赌气的成分,而灵王自是没有想到,将军府与相府的人对红璎如此看重,如果他没有打听错的话,红璎只是随着二娘改嫁相府而来,并没有半分的背景可言,怎得能说服这么多人,为她出头求情? 皇帝看着红璎,手指轻扣桌子,半晌才道:“朕有意册封红璎为郡主,给她个实至名归,只不过既然皇弟喜欢,朕理应顺水推舟,送你个人情的!” 楚庆祥这才装模作样的急道:“皇上,万万使不得!”他相信,他若是再不站起来,孙媳妇就打水漂了…… 皇弟眯眼瞧着楚庆祥,笑道:“为何不可?” 第十六章 那时年少 “皇上,红璎瞧着菲菲小时候一模一样,瞧着她,老臣总觉得菲菲还活着,她还活在我的面前,老臣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想再失去一个,还请皇上明鉴!” 他说着,鼻涕一直往出冒,掬一把眼泪儿,瞧得皇帝也有些心疼,想起了那段不堪的往事! 皇帝轻叹一口气,再瞧了瞧灵王,灵王被盯得不自在,不得不作罢,知书达理的鄙视了老丞相一眼,道:“臣弟非是‘夺人所爱’之人,只不过相爷只将红璎藏匿在相府,外人怎得知道红璎是相爷的千金?” 楚庆祥有些老脸挂不住,他之所以没有公开了认红璎为闺女,还不都是为了楚珞那个臭小子的将来考虑的?他是存了私心,没想到却会让红璎背负这么多,这么想着,他站起来福身道:“容臣回禀,下个月是臣的六十大寿,臣秉着勤俭节约、艰苦持国的作风,把算在臣的寿诞当着宾客的面,正大光明的认下红璎,来个双喜临门,一箭双雕!” 对于他的解释,众人白眼直翻,鄙夷的不得了,而皇帝也是一阵猛咳,半晌才缓过气来,笑道:“准奏!” 太妃也呵呵的笑道:“如此甚好!” 众人聊了些闲言碎语,方才慢慢告退。 晋湘湘自正殿走出,脸色苍白,晚春迎了上去,瞧着奇怪,莫不是皇帝不许? 太妃接着走出,看着她,道:“感情的事,不可勉强。” 晋湘湘猛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太妃将她扶起,接了肩膀与她靠,幽幽一叹道:“哀家是过来人,你若是想不通,可随时来找哀家,陪哀家说说话儿解闷!” 晋湘湘啜泣着点头,瞧着太妃慈爱的目光,心中略微安定了些。 日头幽幽落下,晚霞的余辉镀染了相府的砖瓦,也印染了红璎裸露在外的红肚兜,司马月手里拿着药瓶,令红璎脱下肚兜。 红璎红了脸,扭扭捏捏的解下肚兜,将莹白细腻的上半身裸露在外,司马月瞧了瞧,骂道:“那晋湘湘哪里是公主,简直就是狼狗,瞧瞧,你胸前都被咬出了一排牙印,若是让不知情的人瞧了去,还以为你有什么前科呢!” 红璎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咬了她,算是扯平了!” “扯平?”司马月一边为她涂抹药膏,一边恨恨道:“我跟晋湘湘斗了十年了,几乎从娘胎出来就注定我们是死敌,我从不觉得那丫头有慈悲心,她之所以不对付你,十有八九是看在你是楚珞的姑姑的份上,若是让她知道你与楚珞姑侄不合,她定会借机站在楚珞那边,狠狠地打压你!” “没那么严重吧?”红璎口上虽然这样说,心却也提到了嗓子眼。 “严不严重,瞧瞧便知道了!”司马月涂完药膏,叮嘱道:“记得早课小心些,不要再伤筋动骨,不利于牙印的愈合!” “知道了!” 话音落罢,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楚珞瞪眼,便瞧见红璎半裸的dong体,以及入目那点粉红的蓓蕾,不由面色一红,目光灼灼。 红璎吓了一跳,尖叫一声,忙用肚兜将胸部遮掩,责怪司马月道:“啊,你不是说将门锁上了吗?” 司马月这才想起来她拿回药膏进来,只是习惯性的随手关上了,并没有上锁,于是瞪着楚珞道:“女孩子的院落,不得随便进来,你不知道吗?” 楚珞憋的脸色通红,半晌才组织起了语言,道:“有什么大不了的,红璎你不也将我看光了?” 司马月目瞪口呆的瞧着这两位面色绯红,表情怪异的不良男女,立刻就给想歪了:“你们莫不是已经……?” “想哪去了?我只是不小心闯进了他的房间,那时候他正好沐浴……”红璎弱弱的对着司马月道,而后气势汹汹的瞪着楚珞,骂道:“你怎得还看,若是再不走,我便叫人了!” 楚珞反倒是学着她当时的模样,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锁上门,坐在石凳上,端起旁侧的茶水,抿了一口淡定道:“不要瞪着我,你当时不也这么瞧着我的?” 司马月眼瞧着他将那口茶喝下,忍不住道:“楚珞,那盏茶方才被只乌鸦舔过……” 红璎立刻瞪圆了珠子,瞧着楚珞的舌尖, 楚珞猛地将喝下的茶水喷出,却无论怎么逼,都总觉得乌鸦的口水,渗到了茶里,怎么也摆脱不掉。 楚珞不敢喝石桌上摆放的任何东西,忙翻过红璎的院子,回去找东西漱口去了。 待他走后,司马月与红璎对视一眼,笑的阴险极了。 “那呆子总是自以为是,这次总算也让他吃到了苦头了!” “被乌鸦舔过,也亏你编的出口。” “可是某人居然笨的给信了。” “咯咯咯……” 两人对视一笑,悦耳的笑声在院落里回荡…… 突然,红璎不笑了…… 司马月疑惑的瞧着她:“怎么了?” “我亵裤有些粘湿,很奇怪!”红璎眉头微皱,司马月却是有经验的,忙叫她到屋子里换衣裳。 “啊……”红璎又一次尖叫起来,与司马月道:“亵裤上…有血……” “莫不是来了葵水?”司马月比她早熟,有些经验,遂指点了她一番,方才止住了她的慌乱。 原来不知不觉,默默长大! 第二天早上习武,司马月不知道在林青耳边说了些什么,林青居然红着脸放过了红璎,道:“你坐在边上瞧着便行,这几日不用锻炼!” 红璎笑颜朵朵开,天真灿烂听话的坐在边上,淡定的瞧着自己的宿敌楚珞被揍得鼻青脸肿,心情很靓丽! 楚珞有些纳闷的问林青道:“为什么她可以休息,我们却不可以?” “因为你们是男人!”林青板着脸道。 “男人也是人,我们强烈要求得到公平待遇!”司马严在旁叫嚣。 林青深深的瞧了他一眼,幽默道:“你原本是有机会得到这般公平待遇的,只不过生错了机能!” 司马严不明所以,司马廷与司马月却是笑的酣畅淋漓,司马月只是稍微在楚珞的耳边提醒了一番,楚珞竟也笑了起来,转身瞧着红璎,目光如磁,稠密如织。 红璎被他盯得不自在,以牙还牙的将他盯了回去,两人的目光就光明正大的碰触到了一起,一下比一下凶残! 最后林青一声:“继续!” 打算了楚珞与红璎的暗战,红璎若无其事的继续瞪他,而楚珞不仅要承受林青的攻击,也要忍受红璎那道刺一般的眼神,所以总是失误连连,白白添了好几道伤口。 坐了一早上武术课,下午接着还是坐。 这次轮到夫子发上个月的模拟考,白纸黑墨水字截了半句诗,由学子添上下一句。 杨夫子站着,问红璎道:“相见时难别亦难,你答的什么?” “相见时难别亦难,吃饱肚子就好了!” “满园春色关不住。” “吃饱肚子就好了。” “停车坐爱枫林晚。” “吃饱肚子就好了!” “……” 楚珞如往常一样鄙视道:“你就不能换点新鲜的?” 司马月鼓掌赞道:“好创意!” “可不就是吃饱肚子不问天下事!”司马廷也力挺红璎。 “红璎,吃饱肚子别理他!”司马严意有所指。 “一群吃货!” “……” 楚珞大胜! “商女不知亡国恨。” “生个孩子就好了!” “东边日出西边雨。” “生个孩子就好了!” “……” 楚珞黑着脸,败下阵来。 杨夫子表扬她道:“对仗极好,极富创意,大家都向她学着点!” 楚珞被呛得够晕的。而红璎心满意足的获得了虚荣,故作谦虚道:“客气客气……” 夫子表扬罢了她,问楚珞道:“你这篇红璎的传记,却是怎么回事?” 楚珞自顾自的诵道:“红璎者,无姓无字也。晋国人士,喜好偷鸡摸狗,偷梁换柱,其人品低劣,个性乖张,难以驯服!” 杨夫子意犹未尽,道:“完了?” “完了!” 红璎愤愤的瞪他,针锋相对道:“楚珞者,字双木,木头也,晋国人士,其人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妄自尊大,喜好孤芳自赏,惯会班门弄斧,自鸣得意,自我陶醉!吾素以为其人只是脑子进水,没曾想过脑子进水的前提必须是有个脑子!堪称卑鄙无耻下流的典范!” 司马严举双手鼓掌,道:“说得好,很是贴切!” 司马月也点头调侃:“两人这文采一对比,果然是一对渣!” “自恋加脑残,那可是自残!”司马廷幽幽一句,连夫子都被噎了! 楚珞被气的脸色铁青,恨恨道:“你们嘴巴真毒!” 红璎觉得自己一时冲动惹恼了楚珞,这事不妙,遂忙解释道:“好人心善,坏人嘴善,我们嘴巴毒,证明我们真心待你!” 一席话噎的楚珞哑口无言。 全场寂静! 红璎觉得冷场了,遂道:“我给大家讲个笑话吧!” “说来听听!”杨夫子鼓励道。 “聋子听见哑巴说瞎子看见了楚珞!” “……” 怎么还不笑?红璎觉得她这笑话笑点已经很低了! “烂透了!”楚珞恨恨地评价! “呃……烂透了那也是灿烂的烂!” “懒得理你!”楚珞说罢,便向夫子告假,自己回房间画地为牢去了…… 红璎对他总是躲在房间看书的行径很是不解,她觉得,看书多了容易成为书呆子,于是便抱着为楚家教育不肖子孙的正义心态,去寻了司马廷几人商议对策。 司马廷倒是什么也没有说,倒是司马严一句话惊的红璎面红耳赤,从此再也不敢打扰楚珞看书了。 司马严那时说:“楚珞那货,一定是在看《春gong图》,谁进去他跟谁急。” 楚珞若是知道,定会喊冤:“我明明看的是《战国策》、《吕氏春秋》、《鬼谷子》……” 第十七章 纨绔子弟 眨眼间,秋叶便萧萧然落了下来,染黄了相府。 红璎方才想起,相爷的寿诞近在眼前。 她想起前些日子瞧见京都街上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便再也待不住,借着为相爷贺寿,挑选礼物的名义,忽悠了司马廷等人,助她翻qiang出府,上街游玩。 楚珞对于女孩子家家的,满大街跑很是不满,逼着红璎贴了胡子,拌起了潇潇美大叔,这才答应陪她出府。 这日,天空略微有些阴沉,凉风习习,却并不影响逛街人的兴致。 红璎已经买了一把糖葫芦,吃的津津有味。 楚珞很是鄙夷她,道:“你一个一把年纪的大叔,居然吃糖葫芦,真是丢人,别告诉别人我认识你!” 红璎翻翻白眼:“我也不想从青春芳华变成这人人喊打的大叔啊,不知道这馊主意是谁出的。” 她说着,羡慕的瞧着司马月那一身劲爽干练的侠女装,勒出完美曲线! 司马严啧啧称赞道:“莫说小妹的性子,她的身材倒是蛮不错的!像个女人!” 他这讨打的嘴脸,总是不记疼,司马月恶狠狠地揪起了他的衣衫,凶神恶煞道:“姑娘我本来就是女人!” 一阵鬼哭狼嚎,吓得周围的平民百姓四散逃离。 红璎继续羡慕的瞧着司马月的玲珑身材,再瞧瞧她自己标准矮小大叔的身材,有些崩溃。 楚珞不忘挖苦,道:“别瞧了,你再瞧也长不大。” “身材对我说,你还太小,唉!”红璎颓废的继续啃着糖葫芦。 楚珞瞧着她心情不好的模样,又道:“正好可以缩短两颗心的距离!” …… 片刻的沉默,等到两人回过神的时候,却发现他们已经与司马廷等人走散了,顺着人流被挤到了城门口。 城里城外,完全两种光景,城里人熙熙攘攘,富贵繁华,城外人衣衫褴褛,堆成一排排乞求施舍。 红璎眼尖的瞧见城门外蹲下的乞讨的人影,没有考虑便拉起了楚珞的手,朝着门外走去。 红璎手心的柔软与冰凉,深深的刺激着楚珞的神经,他竟也没有排斥,任由她这么牵着,手背那被刺的别样感觉,深入心底,麻麻痒痒的。 “阿牛,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衣衫褴褛的瘦小人儿,正是红璎经常欺负的人:阿牛。 阿牛奇怪的瞧着她,始终想不起来到底何时认识了这么一位衣衫得体的大人物,他瞪着眼瞧了瞧红璎,疑惑道:“这位大叔,可怜可怜我吧,我已经好几日没吃东西了!” “阿牛,是我,我是红璎!”红璎一急,松开了楚珞的手,扯下自己的胡须。 楚珞的手感觉不到那份令他别扭的触感,有些失落,遂就这么瞪眼瞧着那阿牛。 “你是红璎,你真是红璎。”阿牛有些激动,正要伸手,却发觉自己的手漆黑而肮脏,忙缩了回去。 红璎却不管这些,直拉着他的手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会在这里行乞?” 楚珞那双眼,几欲将两人有肌肤接触的手洞穿,他忍不住甩开阿牛的手,对红璎道:“前几日京城外永定河涨秋潮,淹了几个乡镇,祖父这几日都在为此事奔波!” 红璎心头一颤,乡下那地方虽然并不富裕,但是她也待了十年,对那里有着别样的乡土情仇,此番乍然听到这样的消息,不免有些难过。 楚珞很体贴的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说:“你且放心,水患一过,这些人便都能回乡了!” 红璎点了点头,问楚珞道:“你身上有多少银两?” 楚珞蹙眉:“一百两。” “借我。” 楚珞知道她想救济灾民,也没有说什么,便取出银票,递了过去。 红璎将银票递给阿牛,阿牛不敢接,她直接道:“你拿了这银票与乡亲们换些吃的,你们一定饿坏了。” 楚珞却是一把扯回银票,红璎瞪他,他却怡然道:“你给他这银票,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城里的混混夺走,他照样吃不上饭,不如我们买了吃的,一一发放来的实际。” “还是你够江湖!”红璎点头称赞他,却是问道:“可是灾民瞧着也有一两百人,我们哪能搬得动吃的?” “看我的。” 楚珞莫测一笑,进了城,带着红璎到了一家馒头铺,对老板道:“打包一千个馒头,送到城门口。” 那老板瞧他衣着富贵,不似寻常人家的公子哥,遂道:“您稍等。” 楚珞将银票递了过去,道:“让伙计快些做,现在有多少就先送多少。” 老板结果银票仔细瞧了瞧,忙点头哈腰的招呼伙计说:“关门,我们今天不做旁的生意了,有笔大买卖!” 说罢,他也急匆匆去蒸馒头去了 那馒头铺的老板看在钱的份上,动作麻利的紧,没过多久,就运了一百来个馒头过来,由红璎和楚珞一一发放。 阿牛吃饱了肚子,也跟在他俩身后,有秩序的发放起了包子。 灾民越聚越多,司马廷等人也闻风而来,司马月笑道:“我只听说城东有两尊活菩萨,特意来瞧瞧是谁这么财大气粗,没曾想竟是你们。” “我们是菩萨心肠嘛,灾民越来越多,馒头怕是不够,我们已经身无分文了,你们怎么着也要奉献一点吧?”红璎冲他们挤眉弄眼, 司马廷当先捐出一百两,司马严捐出一百五十两,司马月努努嘴不满道:“你们休要哄抬物价!” 口上这么说,司马月还是捐出了三百两的天价! 他们身上也就带了这么点银两出来,司马月觉得这样救得了灾民一时,也就不了灾民一世,她提议楚珞回去向相爷谏言,让他开了国库施粥。 楚珞觉得这主意不错,只要熬过了灾情,灾民便可以安然回乡。 并不是所有的豪门子弟都像他们这般慈悲心肠,并不是所有的纨绔子弟都是做做样子,当菩萨的弟子施舍馒头的时候,纨绔的弟子偏偏喜欢上前搅合。 京都第一豪门林家三公子林炳晨与众纨绔子弟相约驾马郊游,到了城门口,便瞧见浩浩荡荡的人影,将城门堵了去。 林炳晨的马匹高扬起头颅,顾也不顾脚下的人,是一路踏着人疾驰到城门口的。 他抬高了嗓子扬鞭喝道:“什么人竟敢堵本少爷的路?” 楚珞皱起了眉头,瞧着林炳晨歪斜着袍子的花花公子模样,微微有些不悦,理都不愿理他。 倒是司马廷站了出来,道:“你是何人?竟敢在城中蓄意纵马,伤及人命?” 林炳晨哈哈笑道:“本少爷乃是京都第一家:林家的三少爷林炳晨,见到本少爷还不速速让路,否则休怪本少爷鞭下无情!” “好一个林家,好一个嚣张的纨绔子弟!”司马廷只是笑着,他的笑意令林炳晨有种不祥的预感。 红璎最是喜好看热闹的,她忙后退一步,咯咯笑道:“听说林家是第一豪门呢,我好怕怕呢!” “怕就对了,这种纨绔子弟最怕别人不怕他呢!”司马月也调侃道。 众人哄笑一团,连城中百姓也都聚了过来,瞪着眼瞧着这几个好心人是怎么死的。 “你们!”林炳晨被彻底激怒,冲着司马廷扬了扬马鞭,狠狠的甩了出去。 司马廷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左脚向前一跨,右手稳稳当当的接住了他的长鞭,猛地发力,将林炳晨猛地扯下马背,手一松,林炳晨便狼狈的翻滚在地。 司马严这时候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他不像大哥三妹那么能打,只要喊喊口号让他们冲锋陷阵自己坐收渔翁之利便是了。 以前这无耻小人的阵营只有他一人,这回多了一个红璎,红璎瞧着不妙,也躲到了楚珞的背后,喝彩道:“廷哥哥加油!把林炳晨摔成乌龟王八蛋!” 司马严对红璎有种相贱恨晚的感情,暗叹怎么自己没早点认识红璎这个红颜知己?也叫嚣道:“乌龟王八蛋太便宜他了,怎么也要奸杀一百遍啊一百遍!” “恩,顺便剁烂他罪恶的根源,让他不能人道!”红璎这一叫嚣,连吞食的灾民都沉默了。 静,寂静,很寂静,静的只能听到林炳晨哀嚎着斥骂的声音:“你们这群混蛋,竟敢如此对本少爷,哎呦……还有你们这群笨蛋都傻愣着干什么,本少爷白养你们了,给本少爷杀了他们,哎呦……” 其中有纨绔子弟认识司马廷,小心翼翼道:“前面甩飞你的人,是司马将军的孙子司马廷,我们还是快撤吧。” 司马月自然不希望这场架没得打,忙站出来,道:“你们认错人了,他不是我哥哥,哦,他不是司马廷,来,我们来打架吧。” 她刚一出来,不少人就倒吸一口冷气,连林炳晨这样的纨绔都想到了她的身份,吓得直想逃命。 司马月是连他林家的大靠山平南王晋淮都不惧怕的人物! 更有纨绔少爷站出来,将他扶起,道:“时不我待,若是我没猜错,他们是司马家的少爷千金还有相府的少爷,那躲在楚珞背后女扮男装的人,怕是前段时间风头正劲的‘拼命佳人’,她连晋湘湘都敢毒打,何况是我们这群人?如果我们再不走,怕会真应了她说的让我们不能人道……” 第十八章 拼命佳人 “我家就我一根独苗,我还要传宗接代,不能就这么被废了……” “我也是,我刚抢了翡翠楼的小翠,还没享用,不能就这么废了啊……” 众纨绔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林炳晨胆颤不已,最后还是他贴身的谋士出谋划策道:“少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们明着干不过他将军府,我们可以在背后耍些手段……” 林炳晨终于被说动了,在司马月好战的期待下,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我错了,还请司马小姐不要见怪,我回家一定好好反省,绝对不惹是生非,司马小姐您就原谅我这一回吧……呜呜呜……” 直到回了相府,司马月还是摸不着头脑,问道:“那林炳晨莫不是脑子进水了?有毛病吧?” “我看他是聪明的紧。”楚珞点评道:“知道将军府不好惹,就以退为进,怕是过些日子会暗中针对我们,我们要提高警惕。” 司马严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笑道:“终于有聊了……” 他笑着看了看红璎,吓得红璎躲开他,问道:“你瞧着我作甚?” “你不觉得将来会很好玩吗?”司马严期待她肯定的回答,来证明他们是一丘之貉。 熟知红璎摇头哭诉道:“你们惹得乱子,麻烦不要扯上我,我胆子小,害怕……” “噗~”楚珞第一个笑了起来,“‘拼命佳人’也会胆怯?” “我说过了,我之前是脑袋进水了所以才那么生猛,其实我本质是个胆小怕事的好孩子。”红璎弱弱的强调道。 连司马廷都被她逗笑了:“你是老虎不发威,别人便当你病危,你若一发威,连纨绔都要忌惮着你。” 司马月也赞同道:“方才我瞧着那群纨绔都盯着你猛瞧,我还以为你男装比较阴柔,深深的吸引着这群有断袖癖的纨绔,这会子想来,怕是他们都忌惮你狠揍公主的胆量呢!” “居然想阉了林炳晨,真亏你想得出来。”楚珞继续笑。 红璎居然觉得如此和颜悦色的楚珞……不正常,未免众人误会,她忙解释道:“女子动口君子动手。” “……” 楚珞回府,便去了正院,与相爷商议国家大事去了。 而红璎刚回到屋子,屁股都没做热,就被陆姗姗叫了去。 陆姗姗慵懒的靠着软榻,丫鬟并排而立,一手捻着葡萄,一手扶着扶手道:“来了?” 红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二娘这扮相怎么瞧怎么像小人画里的奸妃,比小人得志还要小人得志。 她想起了故乡的水灾,忍不住摇头感慨:她二娘果然没良心! “二娘!”红璎柔柔的唤了她一声。 “还记得有我这个娘?”陆姗姗似乎对她很是不满意。 红璎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们先下去吧!”陆姗姗慵懒道。 红璎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丫鬟们下去了,陆姗姗立马伸了伸懒腰,道:“哎呀,装雍容华贵真累。” 红璎挺无语的。 陆姗姗似乎也觉得自己无聊了,入主题道:“听说你今天出府了。” 红璎点头,这是相府蚂蚁都一只只传诵的事情了。 “知道乡下水灾了吧?” 红璎继续点头,这是相府的信鸽到处嚼舌根的事。 “你个拖油瓶,是不是很感激娘?” 红璎摇头,道:“这话从何说起?” 陆姗姗媚眼一抛,很是不满道:“你这没良心的小家伙,若不是娘带你走出了乡下,你哪有这样滋润的小姐日子可以过?” 红璎点了点头,却又道:“若是没人给你当靶子,你这滋润的夫人生活从何说起?” 陆姗姗猛地一呛,瞪她道:“我那不是培养你跟楚珞青梅竹马的感情嘛!” 红璎一屁股坐在她的软榻旁,捻着葡萄,边吃边道:“二娘,我现在发现楚珞这货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我对他那么好,他却总是板着一张脸,就像我欠了他上辈子似的。” “这样啊,那你就抢了他这辈子不就完了?”陆姗姗不以为然。 “真是荒谬,你知道我一天要瞧他多少遍他那张臭脸吗?”红璎有些胆颤心惊。 陆姗姗觉得红璎吃掉楚珞,的确是一件荒谬的事,相爷瞧不出这两个孩子的别扭劲,她是瞧得出来的,楚珞对红璎不是讨厌不是怨恨不是喜欢,而是不屑一顾啊! 当然,这只是她听丫鬟们说的。她也宁愿去相信相爷所言:丫鬟懂个屁! “二娘,乡下水灾,你怎得一点怜悯心都没有?” “禽兽尚且有半点怜悯之心,而我一点也没有,所以我不是禽兽。”陆姗姗答得理所当然,坦坦荡荡! “又一只禽兽不如!”红璎默,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果然多虑了,但是她做不到像二娘这般坦荡,对生命视而不见。 “娘问你,你瞧着司马家的两兄弟如何?”陆姗姗觉得废话过头了,忙暧昧的凑在她耳畔,问道。 红璎脑海中浮现出司马廷灼热的目光,面上忍不住一红,嗔道:“还好啊!” “那就三选一,勾不上楚珞这个饭票,可以用其他人来代替嘛!”陆姗姗一语惊醒梦中人,红璎立刻表示一定光荣完成革命任务! 陆姗姗瞧着开解的差不多了,大方的将一碟葡萄送她,道:“莫要跟娘客气。” 红璎本想说没客气,但是想起二娘抠门的嘴脸,不得不将话又咽了下去。 待到红璎回到自己的厢房,便有丫鬟说长平公主和林小姐来了。 红璎立刻就崩溃了,扑倒床上连连感叹: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易逝的,公主大人您就不能让我安生一段时间吗? 本想躲在闺房避免与刁蛮的公主碰头的红璎却不幸被公主点名要见,红璎无奈,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西厢的偏厅,坐着两个衣着艳丽的女子。晋湘湘,红璎是认识的,可是却不知道她旁侧那个面色苍白,楚楚可怜,惹人疼惜的女子是谁? 红璎不太喜欢繁琐的礼数,于是进了偏厅,与晋湘湘拉关系道:“呀!公主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 晋湘湘端起茶盏,并不接她的话。 红璎很是尴尬,忙找话题道:“哟,公主您亲自喝茶呢!” 晋湘湘猛地一呛,连林婉玉也温婉的笑了起来,起身,道:“你便是楚红缨?果然是个很有趣的姐姐呢!” “不知公主召见臣女过来,所谓何事?”红璎颇为尴尬道。 “楚珞呢?”晋湘湘很自然的端起了公主的架子。 “去见他祖父了。” “恩,你引路。”晋湘湘放下茶盏,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役使红璎。 红璎默! 这公主也未免太不记疼了吧?难不成还想再挨她一次揍? 红璎招了位丫鬟进来,道:“公主想去瞧少爷,你们小心引了她去,小心伺候着。” 那丫鬟道了声“是。” 却是晋湘湘不肯放过她,板着脸喝道:“难不成楚小姐想要本宫求你引路不成?” 红璎微微一笑,道:“岂敢,只是臣女觉得,公主似乎忘了从前的教训了,若是公主觉得红璎好欺负,那也未免太不长记性了!” “你竟敢辱骂本宫?”晋湘湘眯起了眼,冷眼瞧着她。 “有些人不需要辱骂,早已经声誉尽毁。”红璎只是笑答。 “有娘生没娘养的贱民!”晋湘湘气道。 “有些人倒是有娘生养,可却连自己娘亲是谁都不知道,还不如贱民。”红璎盯着她,笑道。 晋湘湘瞧着红璎笑眯眯的看着她,气的脸色铁青,却是林婉玉忙接话道:“楚小姐,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这话你得问公主。”她一直是被晋湘湘为难的好不好? 林婉玉无奈,只好对晋湘湘道:“公主莫要忘了我们来的目的。” 晋湘湘大抵觉得,与红璎斗嘴不如去见楚珞来的重要,遂拂了袖骂红璎道:“本宫懒得跟你这不知礼数的贱蹄一般见识。” “说不见识也见识了,公主岂非连贱蹄都不如?”红璎目送着晋湘湘出门,不忘挖苦道。毕竟输人不能输了嘴巴。 晋湘湘恼的想给她一巴掌,却被林婉玉拦下,细语低呢道:“在相府动手,怕是楚珞会生气。” “看在楚珞的份上,本宫便饶你这一次。”晋湘湘说罢,忙快步远去,瞧着更像逃命。 红璎无奈的耸耸肩,瞧着晋湘湘着急的模样,越发觉得好笑,果然人都是吃硬不吃软的,你若是软了,她不定会怎样整治你。 第二天,朝廷开仓赈灾,在各大城门口搭起了粥蓬施粥,红璎悬起的心这才放下。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晋湘湘居然又死皮赖脸留下来祸害楚珞,而且还带了那日街头被他们扯下马背的纨绔少爷林炳晨的亲妹妹林婉玉旁听。 对此司马严表示欢迎:“一个女人一台戏,三个女人三台戏,你们卯足了劲的表演,我们只管看戏便好。” 这番言论,毫不意外招惹来了司马月以下犯上一通狂揍。 为了避开晋湘湘,司马月一大早便纠结了红璎逛街。 两人都是一袭女装上街,衣衫首饰无不精美,而人儿更美,惹得路人频频回眸。 第十九章 偶遇表哥 因是清晨,街上行人不多,她们也没有招致什么麻烦。 红璎边走边寻思道:“你说相爷他六十大寿,我该送什么样的贺礼?” “据我所知,相爷最爱喝的茶是太平猴魁,爱喝的酒是女儿红,爱食的乾果是虎皮花生,爱用的瓷器样式是白地皴染花蝶图的,每次寿诞,总要奉香上寿:古乐伴宴、焚香入宴。”司马月想了想,便道。 红璎有些颓然:“这些喜好也没甚特别,难不成让我买一箱太平猴魁去巴结他老人家?” “这个不失为一种退而求其次的方法。”司马月俏脸微红,因为这事她曾经干过。 “不然我买些熏香为他贺寿?”红璎更加奇思妙想。 “这你都想得出来……” “你觉得栀子香如何?” “当我什么也没说好了。”司马月是挺无语的,哪个糟老头用栀子香熏衣? “好烦呢,不如叫楚珞替我准备好了,反正知他祖父者非他莫属!” “……”楚珞若是能信得过,母猪都会上树了。 两人正走着,突然发现前方人群簇拥处,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京都第二楼清风楼,傲然矗立在清风街正中央,其上挂满红灯笼,装饰极为奢华。只是门前立着几位风姿绰约的佳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到了青楼。 因为科举乡试将至,京都迎来人流高峰。 而清风楼作为京都最大的客栈酒楼,自然也要打出自己的招牌,吸引考生。 司马月很是雀跃,笑道:“我都忘了今年的‘秋闱’了,啊,今年恰好是酉年。”她笑着,数了数年月, 红璎翻翻白眼:“‘秋闱’有什么好看的?” “你自是不懂,若是考生乡试得中,便可任知县、教职学官,正是进入统治阶级,有不少潇潇美少年卯足了劲,为争这个名头,摆擂一展才学呢!” “你莫不是想觅一位如意郎君吧?” 红璎瞪眼瞧她,瞧得司马月不好意思,只得说:“这考生中优秀的美少年不少,捡回家做郎君,也无可厚非嘛!” “你与楚珞青梅竹马?竟不喜欢他吗?” “大抵是我们太熟了,除了兄妹之情,再无其他。” 红璎不知为何,自司马月这里获得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司马月拉着红璎挤进了前方,便瞧见客栈前,横挂着一副对联:何物动人,二月杏花八月桂;有谁催我,三更灯火五更鸣。 这对联红璎算是看懂了,只有掌灯夜读,方能换的八月桂的殊荣。倒也算是励志。 “哈哈哈……”人群中走出一个青衣长袍的少年,面如美玉,神情倨傲,轻摇折扇,身后簇拥着不少公子哥,只听他笑道:“凭君莫问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立刻便有小厮迎了上去,恭敬道:“林公子,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呢?”林启文哈哈一笑,道:“听说你们清风楼出了一幅绝对,对上的考生可免费食宿,可有此事?” “的确如此,这也是东家的意思。”小厮谄媚道。清风楼东家内行人都知道,乃是平南王晋淮! “带我去瞧瞧,我倒要看看这天下是否有我接不下的对子!”林启文扬了扬扇子,一人当先,身后富家公子拍马溜须,马屁如云。 司马月跺了跺脚,哼道:“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林家三少爷纨绔不逊,大少爷比楚珞还嚣张跋扈,林家真是到头了!” 红璎倒不关心这个,她有些纳闷道:“你说楚珞他们为何不参加科举?” “科举是那些平民荣登仕途的手段,像相府、将军府这样的权贵人家,是不肖参加科举的,即便是低能痴儿,也是能谋个一官半职的。”司马月解释道。 “原来如此。” “我们也进去瞧瞧。” 红璎随着司马月甫到了清风楼门外,便有小厮迎了上来,笑道:“今日是清风楼东家以文会友的头一天,所有上楼的宾客都需要答对试题,方可入内。” “出题吧。”司马月三年前便随两位哥哥来过这里,所以知道这里的规矩。 或许是在清风楼当值,那小厮也一身文人气质,笑曰:“蓬头稚子学垂纶。” “侧坐莓苔草映身。” “你们可以进去了。” 红璎还有些发懵,没想到所谓的题目竟然如此简单。 “是咱们运气好。”司马月解答了她的疑虑,“三年前我们来的时候,大哥被提问了《鬼谷子》三卷名,他只知《捭阖》《权篇》《谋篇》,却不知其他,幸好当时楚珞在场,答得极为流利,我们方才过关。” 红璎默,她不觉得楚珞这货有文人素质。 清风楼大堂内,考生云集,也有不少千金伏在阁楼上,瞧着楼下考生辩答。 林启文被一群着了锦缎的富家公子簇拥着,排场自是不凡,所以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连红璎、司马月都向着那悬挂了巨幅对联的梁前走去。 上悬:东当铺西当铺东西当铺当东西。 只瞧得林启文奋笔疾书:男考生女考生男女考生生男女。 台下立刻便有人起哄:“好联!” 连司马月也嘟了嘟嘴,道:“俗了俗了些,不过也算对仗工整,比我想象中有点料。” 红璎却是想了想道:“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 司马月瞪圆了眼珠子瞧着她,道:“你这联对的比台上那位自命不凡的公子哥要强许多呢!” “我二娘曾经说过她老家在通州,所以我懵的。”红璎说的是实话,她的确不懂平仄,司马月却以为她只是谦虚。 “这也算对子?”正当两人议论之际,有人登台,扯下林启文的对子,哼道:“简直有辱斯文!” 只见那少年身材欣长,着月白色长袍,腰间系着雨后青蓝色腰带,悬着崔青色玉佩,面如冠玉,目比星辰,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他与楚珞相比,多了一丝阴柔书卷之气,却少了那份倨傲的霸气。 司马月立刻便有了兴趣,手指间不由自主的把玩起她腰间那玄青色的佩玉。 红璎却是讶然一叫:“顾思明!” 司马月看着她,问:“这美男子你认识?” 红璎垂头:“他是我表哥。” 司马月笑的更加明媚:或许姻缘天定。她想着,便只是瞧着台上两人,沉默不语。红璎一时也被顾思明这样的出场方式噎住,不晓得该说什么。 林启文的脸色铁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不好发作,压下火气,哼道:“有本事,你也来对,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能对出所谓登大雅之谈的东西来。” 顾思明长身玉立,提起毛笔,行云流水挥洒而就:春读史,秋读史,春秋读史读春秋。 其字如清风拂面,带来的震撼不小于他的文采。 “甚好!” “佳对!” 林启文不甘认输,灵机一动,哼道:“新鬼烦冤旧鬼哭。” 顾思明不假思索道:“他生未卜此生休。” “这不是《兵车行》与《马嵬》中词句吗?” “天衣无缝、工整贴切!” “一盏清茶,解解谢元之渴。”林启文不得不出杀手锏,他自信这幅对联三个“解”字不同音,无人可对。 却听顾思明笑道:“三弦妙乐,乐乐乐府之首。” 林启文一个踉跄,差点跌下台去,他急道:“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 司马月倒吸一口冷气,骂道:“这对联要命,海水潮,朝朝潮,朝潮朝落,丫,林启文这混蛋是在玩顺口溜吗?” 相比司马月,红璎就淡定多了:“这点难度对表哥来说不算什么的。” 只听顾思明道:“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 厅内瞬间掌声雷动,高手过招,令他们更觉惭愧。 司马月重复一遍,吟读:“浮云涨,长长涨,长涨长消。”她边读边瞧着顾思明,眸子里有晶莹的光,在闪动。 顾思明感受到这道灼热的目光,忙四下寻找,却一无所获。 而林启文大败,狼狈的退下台,哼道:“我们走!” 他这一走,倒是为红璎让开了一条道。 红璎笑着走过去,边走边道:“雪映梅花花映雪。” 顾思明眼睛一亮,走下台,答道:“莺宜柳絮柳宜莺。” “表哥。” “表妹。” “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司马月,这是我表哥顾思明。”红璎一边介绍他们认识,一边吐着舌头道:“外祖父祖母他们都好吗?” “恩,都还好,水灾虽然严重,不过因为县衙地势高,倒也没有遭灾。”红璎的表哥顾思明是红璎乡下县丞的儿子,她母亲本也是小姐,却不知为何被种田的她亲爹给勾引了去,受不得苦,三年便去世了。 司马月一直瞧着这丰神玉立的少年,不知怎得,面色微红,杵在原地,话也不知如何说起。 “那便好。”红璎松了一口气,虽然外祖母家并不怎么待见她,好歹也有些亲缘关系,血浓于水,乃人之常情。 顾思明只是盯着红璎,心疼道:“你又瘦了呢!在相府过得可好?” 第二十章 情愫暗生 红璎点了点头,道:“表哥你是知道我的,只要能吃饱睡足的地方,就是天堂,相府虽然有些人不太招人待见,但是相爷待我极好,管吃管住,还请了夫子叫我读书写字。” “那就好。”顾思明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发梢,笑道。 司马月不得不吱声,来拉回她的存在感:“你对联对的极好。” “蒙司马小姐赏识了。”顾思明彬彬有礼道。 “你是刚来京城的吧?”司马月继续拉开他的视线。 “是。” “怨不得你不知道方才的少年不能得罪。”司马月有些惋惜道,“林启文乃是林家大少爷,你这般不给他面子,相当是甩了林家一巴掌,林家定然不会放过你的。” 顾思明却不以为意道:“天子脚下,他敢行凶不成?” “明刀明抢倒是不会,不过背地里耍些手段是肯定的。”司马月有些担忧道。 “那便让他们过来,我等着便是。”顾思明初来京城,人情世故方面,略显稚嫩了些。 司马月却是恨铁不成钢的跺了跺脚,恨恨道:“你的事,我懒得管。”罢了,若是他真出了什么事,她再出面救他便是。 红璎瞧着气氛不对,忙扯了顾思明的衣袖道:“表哥若是有了什么难处,只管来相府找我们便是了。” 顾思明笑着道了谢,却并不打算真的求助他们,他觉得只要自己乡试中举,便有资格对红璎说出他的心底话。 只是此去经年,时光翻转间,多少承诺依旧? 楚珞因为负责向灾民施粥的事宜,发现了有人在背后捣鬼,哄抬粮价,几日的时间里,粮食价格便涨了三倍还多。 因为追查幕后黑手,发现了些蛛丝马迹,他便与司马廷等人约了林家的纨绔子弟,在清风楼聚头,想查出个所以然来。 林炳晨很是胆小,但是口风却很严,楚珞逼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放任林炳晨回去,择日再问。 刚一出了包间,老远便瞧见楚珞与一个陌生的少年拉拉扯扯,有说有笑,他忍不住眉头一簇,与他同样蹙起眉头的还有司马廷。 司马廷直接道:“那少年是谁,莫不是想拐骗红…我小妹吧?”他自知失言,忙改口关心司马月。 楚珞胸膛正酝酿着无名的怒火,自是没有注意到他话外弦音,而司马严却是翻了翻白眼道:“月儿怕是巴不得被绑架了去吧?” 三人不再多说,与林家的纨绔子弟一齐下了楼,直奔红璎而去。 这时,清风楼的掌柜捧了钥匙过来,对顾思明道:“恭喜这位公子,摘得我们清风楼对联王的称号,这是天子一号贵宾房的钥匙,您自今日起到乡试结束,都可以在清风楼食宿,费用由我们东家全包。” 顾思明本是看不惯有人有辱斯文,不曾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忙推辞道:“不,思明并非为了免去食宿方才上台应对,只是……” “公子不肯收,莫不是瞧不起我清风楼?”掌柜面色一沉,瞧得顾思明心头一颤,忙解释道:“不是,我不是这也意思……” “公子若不是这个意思,那只管收下便是。” 红璎暗暗咂舌,一个掌柜的口齿都这般伶俐,驳的表哥哑口无言,看来着清风楼的东家非比寻常。 她扯了扯顾思明,在他耳畔道:“白吃白住你还不答应,会有人说你傻的。” “可是……” “婆婆妈妈会被姑娘们看不起的哟,表哥。” 顾思明只好收下钥匙,向那掌柜道谢。 他们自是没有发现,那掌柜上了楼之后,便冲着以为白衣翩跹的女子福了福身子,点头示意。 那女子微微一笑,低了头抿了一口茶水,方才对身侧的丫鬟道:“去帮我查查他的来历。” “是。”丫鬟面容严肃,身法轻盈,瞧着也是练家。 而楼下,楚珞走了过来,一袭青色玄袍,眉目英挺,比顾思明多了两分不羁,唇瓣微启:“女孩子这样乱跑,怎么没被人拐了去,免我六根不清净。” 他刚一张嘴,便彻底暴露了他世故的一面,红璎对他恨得牙痒痒道:“你活着才是玷污我六根清净,我就纳闷了,像你这样的人,出门怎得没被香蕉皮滑倒摔死!” 楚珞的脸忽隐忽现,明灭不定,很显然是被气坏了:“我问你,你一个女孩子家与陌生男子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我爱扯谁就扯谁,你管得着吗?”红璎存心气他,她总觉得楚珞这货自她进府以来,就特别热衷于找她的茬。 “赶紧给我回家!”楚珞知她伶牙俐齿,也不与她斗嘴,而是下命令道。 “我要是不回去呢,我还要陪我表哥坐一会。”红璎说着,故意扯紧了顾思明的袖子,因为她发现,她只要一靠近顾思明,楚珞的脸色就黑一份,瞧着他牙痒痒,她那个乐得。 “表哥?”幸好楚珞还没有因这无名的怒火失去理智,多问了一句。 “不然你以为表哥是匪徒不成?”红璎翻了翻白眼,鄙夷的瞧着他。 楚珞细细的打量着顾思明,而顾思明也眯眼打量着他,两个男人目光相触,将对方的心意了然于胸。 司马月趁机道:“既然你们都在,那我们一起上楼吃点什么吧,我肚子好饿呢!” 红璎对吃的很有兴致,遂巴巴地瞧着楚珞,有些后悔方才故意惹恼了这位金主。 楚珞看着她巴巴的可怜眼神,再加上方才的误会,也不好意思让她失望,便叹了口气道:“好吧,林炳晨。” 林炳晨哆哆嗦嗦的站了出来:他后悔呀,方才来了好奇心想瞧瞧他们到底在谈些什么,遂紧跟在楚珞背后,没想到这样便中了枪。 “请客。”楚珞严肃起来很有威严,被他着目光盯上的人,不脱层皮也要筛糠,林炳晨听到他只说让他请客,便松了一口气,忙张罗道:“我们去最上层的包间,清风楼我常来,有些好的菜色,我可以推荐给几位。” 顾思明觉得这是他们的聚餐,不好意思参加,便告辞道:“那我先告辞了……” 司马月立刻蹦了出来,扯住他的衣袖。道:“你不能走。” 司马廷被雷的不轻,司马严也是满头黑线,这顾思明应该不是他们的表哥吧?赶明儿回去,他得问问:月儿是不是真是抱养的! 红璎也忙道:“表哥你若是不在,这饭我也不吃了。” 顾思明略微有些得意的瞧了瞧楚珞,使得楚珞恨得更牙痒痒。 众人在清风楼上落了座,红璎左边是顾子明,右边是司马廷,而司马月非要寻了顾子明左侧落座。 红璎抬头,正对着楚珞那张臭脸,噔时胃口都被削了一半。 林炳晨一瞧也是个吃货,很有层次的叫了侍女先献上白玉奶茶,与众人解渴。 奶茶的奶香味扑鼻,口感极为甘甜,入口甜而不腻,红璎很喜欢喝,便多要了两杯,却听那林炳晨介绍道:“这白玉奶茶乃是塞外胡族的特产,是除了宫廷御宴外,也只有清风楼这种地方才能品的到。” “有这般好地方,你们竟也不带我来?”红璎有些不满的瞪了楚珞一眼。 楚珞翻了翻白眼,懒得理她这种没见识的村姑! 没过多久,茶食刀切、杏仁佛手、合意饼等餐前点心被奉上桌,紧接着龙凤呈祥、酱香牛肉、洪字鸡丝黄瓜等凉菜一一上来,然后福字瓜烧里脊、万字麻辣肚丝、年字口蘑发菜、红烧狮子头、鲅鱼、熊掌等热菜也慢慢被端了上来,最后才是主食。 红璎酷爱甜点,所以多叫了几分点心,却被楚珞瞪了一眼,道:“也不怕吃成大胖子牙齿掉光光。” 红璎横了他一眼,淡然道:“干卿何事?” 楚珞语塞,的确与他无关。 顾思明这时夹了块狮子头在红璎的碗里,宠溺一笑道:“你正在长身子,要多吃些肉。” 红璎回应他一个阳光灿烂的笑脸,也顺手夹了一块肉与他,道:“表哥也多吃点。” 楚珞瞧着,愈发气不顺了。 还是司马廷有手段,也潇潇君子模样的为红璎添菜道:“莫忘了吃菜。” 楚珞瞪圆了眼,一会瞧瞧顾思明,一会瞧瞧司马廷,不知为何突然觉得两人别样的碍眼。 司马月提起了筷子,也不管什么矜持,顾不上自己与顾思明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也夹了一块狮子头与顾思明,笑道:“顾公子,不必拘束,把这里当自己家便是。” 顾思明感激的瞧着她,道:“多谢月儿姑娘一番美意,小生可以自己来。” 司马严也觉得不忿,他家小妹胳膊肘往外拐,不管不顾他这个做哥哥吃饱了没,竟问了外人,于是司马严也夹了块狮子头隔空递给红璎,笑道:“你一定爱吃这个。” 红璎不解的问:“为何?” “因为这个贵!” 如果贵算是一种理由,那她以后是否应该开个擂台比财招亲,谁的家底丰厚嫁谁? 楚珞食之无味,喉咙里像被噎了一直苍蝇一般难受,他不知为何神经发作,竟给林炳晨夹了最后一块狮子头,作势瞪着红璎。 林炳晨不敢吝啬,忙答应道:“是,是,是,这餐我请。” 第二十一章 人心险恶 红璎弱弱的问司马月道:“你说楚珞那厮会不会记仇?” “这你就放心好了,楚珞又不是晋湘湘,他火起来得快去得快,你瞧着吧,过不了一会他又会像个没事人一样坐下来吃饭的。”司马月没有条理的分析道。 司马严也调笑道:“顶多某些人受点苦罢了。” 他这话说的林炳晨屁股一紧,面色潮红。 正说的好玩,楚珞面色铁青的站在门口,整个包间温度刹那间下降了三个百分点。 楚珞冷冷道:“楚红缨!” 红璎立刻冷汗淋淋的报道,这可是他第一次承认她楚姓的地位! “马上跟我回家。”楚珞脸色阴郁,言语坚定,不容忤逆。 “为何?” “没有缘由。” 红璎弱弱道:“我有人权!” 楚珞眯着眼,好整以暇道:“那你是要人权还是要食物?” 红璎立刻谄媚道:“呜~人权不值钱,那是吃饱喝足了没事干的人整天挂在嘴边忽悠人的虚伪东西!”饿着肚子的人谈不起人权。 “很好。”楚珞很开心,红璎很委屈,她恋恋不舍的与顾思明打了个招呼,便屁颠屁颠的跟在了楚珞的屁股后面,打道回府! 忽然发现在楚珞面前,她就是个贫民,楚珞是大地主中的大地主,收着地主手里的粮租。她一个贫民与强势的地主斗争,结局只有失败没有万一! 被楚珞勒令回府,红璎心情本就不好,正打算蹑手蹑脚的去后院玩耍,却恰巧在偏院逢上了晋湘湘心情不爽,教训她的贴身丫鬟冬墨。 冬墨头发蓬乱,衣衫不整,呼吸微微有些急促,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仍然可见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掐痕。她身边一个同样衣衫不整的男子被拎了出来,扔到了地上, “你这贱婢,主子低贱奴才更要争气才是,没曾想你竟敢与相府的仆人厮混,果然是怎样低贱的蹄子,就有怎样的主子。”林婉玉瞧着宛如雨打风吹的月季,病恹恹的,没想到嘴巴比晋湘湘还要毒舌。 晋湘湘也气的指着冬墨道:“这小蹄子不顾礼义廉耻,勾引家丁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本宫要替相爷好好教训教训她,晚春,你说本宫应该如何处置她?” “按照晋朝的律例,可将她充入军营为妓。”晚春笑的和煦,说的话却是极为歹毒。 冬墨吓得脸色煞白,若是被丢到那种地方,被一群老粗的军人日夜无度的糟蹋,她焉有命在? 她猛地扯着她的裙摆,求饶道:“公主,饶命啊,你只要不将冬墨发配到那种地方去,冬墨什么都听你的。” 晋湘湘冷笑着,踹了她一脚,哼道:“现在想通了?晚了。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她带下去?” 立刻便有愣傻了的侍卫站出来,拖着冬墨便要走。 红璎瞧了半天的戏,眉头微微皱起,虽说她与冬墨并无半分的主仆情谊,何况冬墨做出这等事来,实在是……但是她实在瞧不惯晋湘湘的行径,打狗还要看主人,她倒好,好了伤疤忘了疼,居然连她也骂? 红璎气哼哼的冒出来道:“住手。” 晋湘湘明显一愣,脸色微微有些不自在。 倒是林婉玉的表情很是自然,朝她温婉一笑,道:“红璎姐姐怎得这时候来了?” “不来,岂不是错过这一出好戏?”红璎针锋相对。 “小姐救我。”冬墨啜泣道,“他们是故意栽赃我的,小姐救我……” 晋湘湘一急,冷哼道:“堵住她的嘴。” 红璎一滞,将方才的零碎话语与冬墨的那句话联系起来,模模糊糊想到了一个大概:这晋湘湘想买通冬墨,谁知冬墨不许,于是便设了这计谋,要毁掉她身边这个忠诚的丫鬟,换一把好使的抢? 她以为晋湘湘只会表面针对她,却没想到暗藏了这么多的杀机? 红璎自是不知,这狠辣的计谋,全是晋湘湘身边那个体弱多病的少女林婉玉的主意。 “公主何必如此惊慌?莫不是真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红璎这会子反倒是冷静了下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就不信她揍得过晋湘湘一回,会治不过她第二回? “胡说八道。”晋湘湘的声音明显有些发抖。 却是林婉玉怕说多错多,忙道:“楚小姐想多了,我们只是替相府捉奸,除了这对奸夫淫妇罢了。” 红璎冷眼瞧着她,是在想不明白,瞧她那温婉如玉楚楚可怜的脸,再配上那张毒辣嘴,怎么瞧都觉得连村姑都不如。 于是红璎恼道:“麻烦公主和林小姐搞清楚,这里是相府,不是皇宫,不是林府,何况我的丫鬟犯了事,应该由我来处置,何须你们外人操心?” 一席话驳的晋湘湘哑口无言,她被逼哼道:“今天冬墨,你休想带走。” “难道公主还想再打一架不成?”这话说出来虽然气势汹汹,但是红璎心里没底,不确定下次是否还有先前那般的运气,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晋湘湘被她逼得没法子,却是怯怯的退了一步。 林婉玉从始至终都是温婉的笑着,只是那笑容令人微微发寒,她一个眼神递给了隐藏在暗处保护她的侍女,那侍女会意,一个翻扑长剑便刺向了冬墨的咽喉,冬墨瞪圆了眼珠子,鲜血顺着她雪白的肌肤徐徐流淌而下,染红了红璎的眼。 红璎一个发懵,只瞧见一个玄青色的身影飞扑过来,挥剑便将那了解了冬墨的红衣人给制住。 红璎只瞧得见冬墨脖颈处的血花,以及玄青色的身影,大脑猛地空白,头一昏,便晕了过去。 清冷的风徐徐兜了进来,滴答滴答的水声,带着潇潇暮雨,弄潮了红璎的床榻,她手心微颤,弱弱的睁开双眼,大脑仍旧一片空白。 楚珞一身玄青色的儒袍,守在她的床边,瞧她醒来,恨恨道:“胆小鬼。” 红璎迷惑,道:“我这是怎么了?” “你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好像……”红璎努力的回忆,猛地一惊道:“你告诉我冬墨是不是死了?” 楚珞点了点头,道:“你节哀。” “不是,我倒不是为她伤心,只是她是被晋湘湘给陷害的。”红璎忙道,“即便人死,也要还她清白。” 冬墨虽然是她的贴身丫鬟,但是她对她也并没有多少主仆深情,只不过看在她忠心耿耿的份上,怎么着也得还她清白。 “晋湘湘一惊之下,就全部招了,你放心就是了。”楚珞有些嫌恶提起晋湘湘,毕竟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这般耍手段不是一般狠辣的人做得出来的。 红璎这才舒了一口气,却是突然呕了一声,道:“麻烦给个盆子,楚珞。” 楚珞早有准备,顺手一拎,便见红璎已经吐开,他眉头一皱道:“麻烦下次在吐之前,不要叫我名字。” 红璎被他一呛,反倒止住了呕吐。 过了许久,她缓过气来,方才问道:“那晋湘湘呢?” “回宫反思去了。” “你就打算这样放过她?” “她肯坦白,本质也不坏,随她去吧。”楚珞对晋湘湘可没有什么要求了,只要她不来缠着他,他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求什么要求。 红璎发誓,她真不是小气,但是就是不想听到楚珞对晋湘湘一丁点的辩护。 一场秋雨一场寒,虽然陆姗姗为众人置办了秋衣,但还是有些冷。 这日,丞相有意来学堂抽查他们几个人的功课,陆姗姗秉着在相爷面前照顾好这群金子让红璎挑选的原则,便将红璎叫到了屋子里,令她端了些参汤送过去。 红璎虽然很不乐意去伺候楚珞,但是二娘猛如虎,她不得不硬着脸皮上了。 小花将参汤端到了学堂外,红璎瞧了瞧边上多出的一个小碗,问道:“那盏碟子里放的是什么?” “是盐,夫人说怕几位少爷口味不同,便吩咐奴婢拿了盐过来。”小花乖巧听话的回答道。 红璎点了点头,道:“你且将盘子放下,等一会不热了再端进去与他们喝。” 小花听话的放下,便退出了偏厢。 红璎莫测一笑,瞧着学堂里有问有答的楚珞,计上心来。 楚珞只是认真的听着杨槐说书,却不知为何总觉得被偷窥了似的,浑身不舒服。 这时,红璎端了参汤进来,笑着道:“参见丞相爹爹,我娘叫我端了参汤过来与你们暖暖身子。” 楚庆祥眯着眼,捋着胡须道:“辛苦你们了。” 红璎笑说:“应该的。”便将参汤一一奉与众人。 楚珞瞧着她笑里藏刀的模样,心头一紧,看着红璎端着自己的参汤坐罢,正欲品尝,忙道:“我要换一碗。” 红璎故作不解的瞧着他,道:“你怕我下毒?” 楚珞面子上过不去,哼道:“怎么可能,怕你才怪!” “那为什么要换呢?”红璎更加不解。 “因为……”楚珞有些支支吾吾,半晌才道:“因为我瞧着你碗里肉多。” “噗……”连素来沉稳的楚庆祥也忍不住笑喷了,分明是想要吸引人家红璎的主意,却找来这么烂的借口,看来我不帮你是不行的了。 第二十二章 恶整楚珞 于是楚庆祥擦了擦挂彩的胡须,笑道:“既然珞儿喜欢,那你们就换一碗可好?” 他这话是说给红璎听的,红璎故作扭捏了一下,才愤愤的将自己的参汤端了过去,递予楚珞,板着脸道:“莫要说我想害你,故意添油加醋!哼!” 楚珞竟有些讪讪的不知如何辩驳。 楚庆祥这才挥了挥手,道:“都没意见了吧?” 众人点头,楚庆祥笑着尝了一口参汤,夸赞道:“姗姗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这参汤清淡可口,暖人心脾,极好极好!” 司马月也笑道:“这竟是夫人亲自做的吗?比将军府的厨娘做的还好呢!” 司马廷品尝许久,才道:“肉香扑鼻,很是不错呢!” “想不到夫人竟然有这样的手艺,我真想噌在相府不回去了呢!”司马严调笑道。 “红璎,你觉得如何?”楚庆祥问她。 “如此美味是应该的,当年我们母女两四处挖野菜煮汤喝,我娘能煮出三七十八种不同味道的汤呢!”红璎边吃边道。 楚珞板着脸,伸了伸舌头,不忘挖苦她道:“白痴,三七二十一。” 红璎瞪圆了眼,瞧他吐舌头的模样,关怀道:“楚珞你怎么吐舌头了呢?” “这汤并不辣吧?”楚庆祥有些不解。 楚珞心知若是他说这汤碗里有别的料,定会被红璎哭诉污蔑,他心底气得牙痒痒。却不得不咬牙切齿道:“孙儿只是在回味而已。” “好喝你就多喝一点。” 红璎猛地一呛,忙别过脸去偷偷的笑。 直到楚庆祥吃饱了去方便,红璎才纵声大笑起来,直笑的眼泪都飚出来了。 司马月有些奇怪,问她道:“何事笑的这么开心,说出来让我们大伙也开心一下。” “你不许说!”楚珞仍旧吐着舌头,口齿不清却威势不减。 红璎哪里肯听他的,只是笑着与众人分享了她的喜悦:她将那碗盐统统倒进了自己的碗里,偏偏楚珞疑心太重,竟然真伤了她的当。 众人猛地哄笑一团,瞧得楚珞牙痒痒,红璎给乐得。 楚珞只觉得没脸见人,迈步便出了学堂。 红璎有些急了,似乎觉得这样整他的确有些过分,心里一慌,忙扯住他的手,道:“分明是你自己要喝的,怨不得我啊!” 楚珞不听,甩开她的手,一句话也不说,转身便走。 红璎愣了刹那,心中惶恐不安起来,忙追上前去,问:“你该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楚珞紧闭双唇,目光瞧着前方,坚定的迈步。 红璎急的跺了跺脚,道:“你不能这么小气的!” 楚珞仍旧不看她一眼,只是急着迈步,似乎想甩开她。 红璎心下一紧,心道糟了,若是这金主一个不高兴,也在她碗里放些稀奇古怪的调料,那该如何是好? 红璎忙快步追上去,拽着他的衣袖,横在他的路前,低头道:“我错了,我保证再也不捉弄你了!” 楚珞这才停了脚步,无奈地道:“心智不全的人才一味捉弄别人,我懒得跟这种人计较!”楚珞的表情缓和了下来,只是这番话呛得红璎想立刻撕了他。 “我要过去。” 红璎继续横在他面前:“不让!” 楚珞无奈的松了嘴巴,道:“我不怪你了,真的!” “可我怪你!”红璎咄咄逼人。 楚珞皱着眉头,道:“那至少也让我回去喝口水再与你口水战吧?”顿了顿,他吞了吞口水继续道:“我很渴!” 红璎知道自己是不该笑的,可是不知道为何,瞧着楚珞因为吃盐吃得太多,口干舌燥的模样,她就忍不住哈哈的大笑了起来,一点淑女的形象也不顾了。 楚珞更加的无奈! 不过好在红璎也没有为难他,放他回去喝水去了。 因为楚庆祥查了楚珞等人的功课,而没有查红璎的,楚珞头一个表示不满,司马月怀着看戏的心态,赞同丞相查红璎的功课。 相爷架不住两人这么忽悠,也就将红璎叫到了前厅,问道:“这些日子与夫子学了些什么?” 红璎套用上次夫子的话:“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赚万贯钱,做万人迷!” 相爷大赞,道:“好觉悟!” 楚珞气的鼻子一歪,暗骂她卑鄙!气哼哼道:“祖父,她抄袭!” 红璎赶忙道:“如有雷同,纯属你抄袭我!” 楚珞被噎的不轻,半晌说不出话来。 相爷抿了抿茶,淡定的瞧着他俩眉来眼去的模样,笑意蔓延到了眼角:“红璎,那你且说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何意?” “呃……”红璎想了想,理直气壮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意思就是说当你放下屠刀的那一刻,对方就把你砍成两瓣儿了!” 相爷猛地咳嗽起来,这未来孙媳妇真不是一般的彪悍,这么深刻的道理居然能一语道破,果然不同凡响! “何为门槛?” “所谓门槛,过去了便是门,过不去就成了槛。”红璎继续语出惊人。 司马廷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对她的才学更加钦佩! 而素来与红璎不合的楚珞也有些震,不由对她刮目相看。 事后,楚珞问她:“你怎得想到那些道理的?” 红璎眨巴着眼睛无辜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所以瞎蒙的,难道我答对了吗?” 楚珞耸了耸肩,无奈道:“对倒是没对。” 红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却听他又道:“不过比原来的解释更加深刻!” 红璎知道这厮一会子不整她就不是楚珞,不过听他这么夸她,她忍不住膨胀起来骄傲了起来,挺了挺发育起来的胸脯,笑道:“看吧,我就说我是天才!” 楚珞翻了翻白眼:“白痴永远都在说她是天才!” 这回轮到红璎被噎了:人生的悲剧在于,当你想两肋插刀捅死你对手的时候,却悲剧的发现一把刀都没有,所以红璎只好干瞪眼。 是夜,月色晦暗,伸手不见五指。 红璎因为想起白日对楚珞的所作所为,心里有些过不去,便端了碗茶,想向他道歉,但是当她刚一出门,便瞧见一个黑影神神秘秘的出了院子,朝着暗处走去。 红璎好奇之下放下了茶盏,也跟了上去。 因为跟着林青学了些武术,红璎的身手虽然极差,但也矫健了不少,不似先前那般纤细柔弱。 三两下的功夫,便跟上了那人影。 那人影虽然一袭深色的衣衫,红璎却瞧出了他的身形,正是楚珞。 她有些纳闷,楚珞这么晚了,神经兮兮的这是要去哪里? 在红璎的人生里,好奇心永远是拍在生命安全之前的。 于是她也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随着楚珞翻过了后院,绕过些许废弃的屋子,这屋子前虽然杂草丛生,显得极为荒凉,但是比起前些日子她被捆起来的废屋,显然要好很多,而且又被人打扫过的痕迹。 而且这屋子的灯光亮着,显然有人。 楚珞扣了扣门,借着微弱的灯光,红璎瞧见一个蒙面的妇人推开了门,瞧那妇人的身形是极好的,只是不知为何蒙了面? 红璎心思电转,莫不是这妇人与楚珞有什么关系? 因为楚珞比较敏感,红璎不敢靠的太近,只能伏在草丛中,看着门外两人的动向。 楚珞这边,刚取出红璎珞,便咄咄逼人的质问那妇人,道:“你告诉我,红璎珞到底代表了什么?” 那妇人摇了摇头,道:“等你该知道的时候,一定会知道的。” “可是我现在就想知道。你和祖父,都只告诉我如果这颗红璎珞被暴露了,会牵连我们全族上下,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们为何要交给我?” 那妇人眸子闪烁着泪光,颤抖着双手想要抚摸楚珞的脸颊,却最终还是忍住了,低头道:“因为那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东西。” “这东西是否与皇族有关?”楚珞想起前些日子红璎问他为何晋湘湘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红璎珞,便果断猜测道。 那妇人微微一怔,脸色惨白,索性蒙着面纱看不出来,半晌她才镇定下来,道:“你若是想让你最亲的人都陪你下地狱,你便去追查吧!” 楚珞眉头皱的更紧了,说了一句赌气的话:“我不入地府,谁爱下谁下!” 红璎只瞧见两人争执了起来,正欲上前听个清楚,却总觉得四周有嘶嘶的声音在游走,她只是稍微别过脸去,借着微弱的月华,猛地瞧见一只吐着信子,模样凶残的蟒蛇,吓得一声惨叫,脸色都白了。 她这一声惊叫,也吓到了楚珞,他注意到这边的状况,急道:“乖乖待好别动。” 说话间,他三两步便走到了红璎的面前,将她打横抱起,那毒蛇的牙齿便滞留在了空中,只不过这个天气仍旧能出来猎食的蟒蛇自然不寻常,仰头猛地一个俯冲便咬在了楚珞的腰间,楚珞猛地吃痛,一掌拍在了那毒蛇的三寸之地,毒蛇猛地在原地颤抖筛糠半晌,终于没了气息。 楚珞浑身一软,猛地将红璎翻倒在地,那串鲜红的红璎珞也随之滑落。 红璎被摔的疼了,吓得哭了出来,她扶着楚珞,边哭边道:“楚珞,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以后吃谁的白食啊,呜呜呜……” 第二十三章 命悬一线 楚珞只觉得呼吸困难,头晕恶心,强撑着咬牙切齿的骂道:“这种时候你居然只想着吃?” “呜呜~不然我陪你下地狱吧!”红璎委屈吧啦道。 楚珞脸色发青,嘴唇发紫,那妇人呆滞许久,方才猛地扑了过来,只唤了一声道:“珞儿……” 楚珞双手捂着腰,疼的皱起了眉头,道:“替我照顾……照顾好祖父。” 说罢,他手一滑,便晕了过去。 红璎气哼哼道:“要照顾也是你的事情,不要赖在我的头上,楚珞,你这个混蛋,大混蛋,快起来啊,我只会吃白食不会赚钱,你祖父跟着我只会挨饿!” 她说着说着,哭的更凶了。这时候她想起说书的先生说过一般中毒的话帮他把毒吸出来,就好了。 于是红璎再也不犹豫,扯下楚珞的衣衫,正准备吸毒。 那妇人却红肿着眼,急道:“你要做什么?” “吸毒!”红璎懒得跟她废话,直接趴在楚珞的腰部,吸一口吐一口,为楚珞放污血。 那蒙面的妇人眼神微微闪烁着,手心微颤,只是盯着红璎,似乎在盘算着什么,她瞧见红璎吸的差不多了,方才问道:“你不怕死?” “怕,但是没有楚珞,我会无聊死。”红璎一边擦着嘴角的血迹,一边道。 那妇人点了点头,赞许道:“你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 红璎汗颜,她其实是怕没饭吃啊没饭吃。 “可否答应我一个条件?”那妇人从衣兜里取出一颗药丸,递给她,道:“救活他。” 红璎点了点头,道:“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的。只是这是什么?” “这是解毒丸,你吸入的毒不多,吃下它就没什么事了。”那妇人言辞诚恳,红璎也信了一半,吞下药丸觉得浑身清爽。 她立刻背起楚珞,心知不能耽搁太久。 那妇人瞧见了红璎珞,忙捡起来,又拜托道:“在他清醒之前,希望你能帮他保管这串红璎珞,切记不要向任何人说起它,也不要说见过我。” 若是以前,红璎一定会问十万个为什么,但是这次红璎有种火烧眉毛的感觉,所以也没有多问,只是答应了她,便驮着楚珞奔回前院,找人救命去了。 那妇人只是瞧着楚珞的背影,啜泣道:“珞儿…” 当丞相楚庆祥披着一件睡袍急匆匆赶过来的时候,就瞧见楚珞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脸色发青,嘴唇发紫。 “怎么回事?”素来温柔和蔼的丞相大人发火道,“珞儿这是怎么了?” 红璎这次并没有再哭了,恭敬的撒谎道:“方才我们出去散步,楚珞听见草丛中有奇怪的声音响起,所以就过去看了看,没想到一条蟒蛇突然出现,他就变成这样了……” 楚庆祥顾不得怀疑事情的真相,便忙命人去请了太医。 司马廷等人闻讯而来,乍一看楚珞中毒不浅的模样,均揪心的在屋子来回踱步,睡意全消。 红璎命丫鬟多点了几盏灯,屋子立刻亮了起来。 她只是握着楚珞的手,道:“你一定要好起来啊,我答应你不跟你吵架,绝对不会忤逆你。你让我往东我认错方向了也要跑回去,你让我往西我迷路了也要找到方向,你让我跳崖,呃……这个不能应你,呜~反正你一定要好起来。” 司马廷等人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楚珞活脱脱一个人生死未卜本来应该哭一场的,只是他们没想到红璎安慰楚珞的方式居然也是如此的奇葩,逗得他们几乎要笑出声来。 太医很快就过来,替楚珞把了脉,叹气道:“楚少爷脉象细数而无力,蛇毒已蔓延全身。” 楚庆祥急道:“那还有得救吗?” “庆幸有大部分毒引已经被人吸出体外,只要在七个时辰之内,寻到天山雪莲当药引,再配合灵王晋天所调制的解毒丸,便能救醒少爷。” “天山雪莲?” “这东西据我所知全被皇帝搜进宫里去了,民间怕是寻不到这份药引。”司马廷皱起了眉头。 “而且灵王表面看上去虽然放dang不羁,不理世事,但是其人性格乖张,生性冷漠,不会轻易帮人。”司马月也皱着眉头,有些担忧道。 红璎听罢太医的话,二话不说,便趁夜出了门。 楚珞虽然热衷于寻她的麻烦,而且卑鄙无耻至极!但是若是没了楚珞,她日后恐怕真就失了相府千金这个饭碗了,她二娘曾经对她说过:你一没姿容二没才智,相爷为何对你如此上心?等你想清楚了,也就不用挨饿了。 她虽然平日里装傻充愣,但是在关乎吃饭问题上,却是很清醒的,楚庆祥多半是觉得她与楚珞有戏故而才这般善待于她,虽然他们之间只是有隙。 这般想着,红璎步子更急了,楚珞就是她的饭碗,她无论如何都得救回他。 司马廷不放心她一个人夜出,遂忙跟了上去,急道:“红璎,夜半三更,你即便去了皇宫,也见不着皇上的。” 红璎置若罔闻,一心想着若是楚珞真的一睡不醒,她找谁蹭饭? 吃货也有吃货的好处,就是为了吃可以变得非同凡响的正义! 司马廷无奈,只好吩咐司马月道:“你们在这里照顾楚珞,我随她一起入宫。” 夜色很深,模糊了夜行人的影子,唯寂静长夜里,嗒嗒的马蹄,循环在睡梦人的心底,徘徊…… 翠月楼,歌舞笙箫,彻夜不绝。 与整个京都死一般的静,是极大的反差,红璎的马车嘶鸣一声,便停在了翠月楼前。 方才他们寻到了灵王府,却被告知灵王不在府上,而这京都第一青楼,乃是司马廷仅知的,灵王长期流连作乐的地方。 若是往常,红璎铁定要好好寻思一番这个灵王的人品,但是饭碗大于青天,红璎也顾不得女儿身,硬闯翠月楼。 甫入翠月楼,红璎便有些五官呆滞,大堂内歌舞妓衣衫单薄,裙摆飘飘,在烛红酒绿中,扭尽春光。 席位上的客人,左拥右抱,双手不规矩的四处游走,甚至那醉酒的客人,当众压倒了娇弱的女子,淫靡的喘息声不绝于耳。 红璎忍不住面红耳赤,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踏进大堂。 司马廷本是极为反对红璎来这种地方,但是拗不过她的请求,便陪她一起来了,虽然看过不少春gong图,但是翠月楼的淫靡氛围,让本身尚未经历人事的司马廷浑身不舒服。 翠月楼的老鸨尚妾是个风韵犹存的妇人,衣着首饰无不琳琅精美。许是觉得姑娘家家的来青楼有些不寻常,于是她轻扭蛇腰,摇着桃花扇走了过来,仔仔细细的瞧了瞧红璎,咯咯笑道:“哟,这位小姐难道不知翠月楼是什么地方?” “知道。”红璎受不了她身上厚重的脂粉味,便索性躲在了司马廷的背后。 “有何贵干?”尚妾微微有些讶然,她瞧着红璎的衣衫,全然不似无从生存的贫民百姓。毕竟她这翠月楼,也曾有贫女不堪生活重负,自甘堕落。 “灵王是否在翠月楼中?”司马廷直接问道。 “哟,原来是来寻人,你们也知道,客人的信息不是我们可以随便出卖的。”尚妾说着,一面小心翼翼的瞅着客人的脸色,寻思着应该收多少银钱。 司马廷有些嫌恶的丢给她一靛银子,尚妾虽然眉开眼笑,却还是含蓄道:“公子误会了,我们翠月楼一直有这规矩的。” 相比司马廷,红璎就更加直接,也不知道她是不懂行情还是打定了灵王就在翠月楼,一把扯住尚妾的衣领,将她制住,恶狠狠道:“识相的话直接带我们去寻了灵王,否则的话,本姑娘定要拆了你这翠月楼。” 她心急如焚,哪里容忍得了这老鸨絮絮叨叨啰啰嗦嗦? 尚妾没想到遇到了硬柿子,一时有些呆滞,而她顾养的打手均都麻利的将她围在中央,对红璎虎视眈眈。 其中一女子道:“大胆,你们不知道这翠月楼的后台是平南王吗?” 司马廷直接对尚妾道:“我是司马廷。本无意冒犯,因有急事要寻灵王,还请妈妈不要阻挠。” 司马廷的名字自是传遍了京都,作为人精的尚妾自然也是知道将军府未来的新主人司马廷的大名的,将来是要北拒胡人,南抗蛮夷的。 于是她忙道:“都退下,我带你们去见灵王。” 一个清风沐雨般清丽的声音淡淡的响起,犹如天籁,煞是动人:“不用了,灵王已经出来了。” 一个白衣罗衫的女子袅袅而来,眉目如画,薄唇微启,气质宛若空谷幽兰,沁人心脾。 正是翠月楼花魁月纤纤。 她的身后,一袭白衣儒袍的少年走下楼来,媚眼如丝,分外勾人。 “红璎姑娘。”灵王瞧见红璎,眼睛一亮,勾了勾桃花眸,笑道:“难得姑娘还惦记着本王,本王甚为喜悦!” 红璎微微一呆,便急道:“灵王,你可否将解毒丸借给我?” 灵王有些失望的瞧着她,耸了耸肩无辜道:“原来你竟是看上了本王的解毒丸,而不是本王,本王好不伤心。” 第二十四章 卖身契约 红璎有些发懵,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活宝她见得多了,楚珞就是活宝它大姨妈,但是像灵王这么活宝的奇葩的家伙,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司马廷福身向他道:“王爷,人命关天。” “你们想的倒容易,难道没听说过本王的规矩?一件珍宝换一颗解毒丸,至于你们嘛,我瞧着她就不错,你若是肯拿她来做交换,本王还是可以答应的。”灵王指着红璎,坏笑道。 司马廷火气蹭蹭的上来,但是碍于灵王的身份,不敢太过分,遂皱着眉头板着脸道:“王爷恐怕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红璎是相爷的女儿,不是物品。” “哎呀,真是一丁点诚意都没有,枉我这般真诚,罢了,既然你们不愿意,我也不强求。”说罢,灵王就转身上楼。 “等一下。”红璎有些急了,“交换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总得有个期限吧?”拿到药跑路的招数,是她惯用的。 灵王伸出三个手指头,笑道:“就三天。” 他心知红璎现在是相府和将军府的宠儿,甚至他那个皇兄每天都寻思着要给她个封号,来弥补一下当年对相府对皇后的亏欠。 司马廷急道:“不要答应他,我们肯定还有其他办法。” “好,我答应。” 红璎的果断令灵王有些警惕,他皱了皱眉头道:“你该不会想耍什么花样吧?” 红璎井井有理道:“小女子一心想救济天下苍生,如今有这么一个直接而简单的机会,来彰显小女子的人品,小女子求之不得,何来耍花样之说?” 灵王语噎,她这话分明是反讽他人品太差,卑鄙无耻下流,不顾天下苍生趁火打劫。 “最好如此。” 红璎伸手:“药呢?” 司马廷本来还欲反对,却见红璎冲他眨了眨眼睛,心中虽然疑惑,但是却配合的没有说话。 灵王自衣袖里取出一个白玉瓶,晃了晃道:“算你运气好,还剩最后一颗。不过……” “不过什么?” “空口无凭。”灵王说着,便自衣袖间取出一份契约,魅惑一笑,道:“签下这份契约,本王便将解毒丸给予你。” 红璎二话不说,签下自己的名字,伸手道:“拿来。” 晋天将瓶子递了过去,红璎立刻就扯了司马廷的袖子,道:“愣着作甚?逃……” 晋天淡定的瞧着她暴走的模样,眯起了桃花眼,嘿嘿笑着抖了抖字据,似乎自言自语道:“契约在我手上,你能逃到哪里去?” 红璎猛地打了一个喷嚏,瞧见晋天阴笑的模样,不知怎得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在翠月楼待了将近两个时辰,红璎心急如焚,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为了楚珞这个败类这么着急,似乎不单单是吃食问题了。 去往皇宫的路上,司马廷忽然问道:“你是否喜欢他?” 红璎微微一怔,只是等着他猛瞧。 “你真的喜欢他?”司马廷加重了口味问道。 红璎抹汗:“你瞎说什么呢,他那种人渣我怎么会看上呢?只是丞相待我如己出,我见不得他难过罢了。” “那你为何要替他吸出毒素?”司马廷目光灼灼,想窥透她的内心。 红璎心跳加速,言语也微微有些抖动,道:“见死不救,非女子所为。” “……”司马廷还是没放心。 第八章亲密接触 等红璎折腾到皇宫的时候,已经是清晨。 晨曦暖暖的,折射着大地,更映衬的皇宫琉璃瓦金碧辉煌,气势不凡。 因为有司马廷这个活牌坊在,所以红璎出入皇宫也方便的多,宫里有些远见的宫女太监,也都因为红璎上次入宫记下了她,也并不多做盘问。 只是皇帝病情严重,一般这个时辰,都不会睡醒。 皇帝的内侍将红璎拦了下来,低声道:“楚姑娘怎么来了?” 红璎急道:“烦劳公公通报一声,说红璎有急事求见皇上。” “你且再等几个时辰,皇上身子不好,太医说需要多休息。”那内侍心知红璎得罪不起,并没有直接令人将她轰出去。 司马廷忙道:“敢问公公,宫里还有天山雪莲吗?” 那内侍略一思索,点头道:“前些日子老奴伺候皇上服药的时候清点过,有,不过数量不足。你们莫不是也想来求天山雪莲?” 司马廷似乎意识到不大对劲,忙问:“有何不妥?” 那内侍眉头一皱,道:“老奴警告你们一句:待会见了皇帝,切莫开口要天山雪莲,前段时间京都首富陆文来寻皇上请求重金购一朵回去救治爱女,结果皇帝将他满门抄斩,财产充公。” 内侍说着,幽幽一叹。 红璎吓得一个哆嗦,她只是想救人,而不是想寻死啊!突然她想起了什么,忙扯了司马廷道:“我们先去寻长平公主,她对楚珞有情,定会帮这个忙。” 司马廷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随她去寻了长平公主。 因为皇后去世之后,皇帝的病情一天比一天加重,所以皇帝并没有再选妃,偌大的后宫就空了下来,长平宫原是贵妃的寝宫,因长平喜好长平宫的富贵雍华,便主动请求住在了这里。 因为天色尚早,晋湘湘并未起床,晚春一瞧见红璎,便未给她好脸色看,冷道:“公主正在休息,不便见客。” 红璎晓得晋湘湘的死穴在哪里,忙道:“我有楚珞的消息要告诉她。” 正欲回去的晚春一滞,略一思索便道:“我去请示一下公主。” 过了约么半个时辰,长平公主方才盛装出来,冷眼睥睨着红璎,道:“究竟是什么消息,还要劳烦相爷千金亲自跑一趟?” 红璎直接将事情告诉了晋湘湘,晋湘湘起初微微有些震惊,而后面色如常,拒绝她道:“本宫是喜欢楚珞没错,但是要本宫为他触犯父皇的逆鳞,本宫办不到,晚春,送客。” 红璎忙道:“你若是帮了这个忙,楚珞定会对你感恩戴德的。” 晋湘湘有些心动,但是一想起前些日子被满门抄斩的陆家,她也浑身一颤,忙拒绝道:“这种好事还是留给你这个小姑子做吧。” 说罢,晋湘湘匆匆拂袖回宫,脚步有些匆忙。 红璎没有办法,只好硬闯皇帝寝殿。 而晋湘湘却冲着晚春挥了挥手,道:“派人跟着他们,若是他们拿不到天山雪莲也就罢了,若是拿到了,你就这样……” 晋湘湘在晚春耳边喃喃细语片刻,晚春莫测一笑,点了点头道:“奴婢全记下来。”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 窗外的大雁恰好齐齐向南飞去,却因她们这一笑,翅膀一滞,飞的似乎也不顺了。 寝宫,深蓝色的帷幔紧紧地包裹着殿堂,营造了一种睡眠的氛围。 宫门前,皇帝的贴身内侍对他们道:“你们怎得又来了?老奴说过了,皇帝是不会同意将天山雪莲借与旁人的。” 红璎却道:“我知道,但是我们只有这么一次机会,不试试,我决不罢休。” 内侍却是焦虑道:“你这是寻死啊。” 红璎浑身一颤,她真不想死啊!但是没有吃食也跟死差不多……她该怎么抉择? 司马廷这时候紧紧地握着她因为彻夜奔走而冰冷的手,笑道:“不用怕,有我陪着你。” 红璎抬头,瞧见他温柔似水的眸子,心头一暖,打趣着笑道:“你这是要与我生死与共吗?” “求之不得。”司马廷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敢说出这些日子埋藏在心底的情愫。他喜欢这个善良活泼的女孩。 红璎轻轻垂下头去,粉面含羞,瞧得司马廷更加痴了。 那内侍正欲开口,却被司马廷一个点穴给定在了原地,他忙牵紧红璎的手,闯入了寝殿。 寝殿外的御林军纷纷拔剑相向,御林军统领喝道:“什么人,胆敢硬闯寝殿?” 司马廷高声道:“臣司马廷,有要事求见皇上。” 御林军统领急道:“皇上正在休息,不得打扰。” “难道统领屁股痒了?”司马廷坏笑着,握拳,做好了痛打统领或者被统领痛打的准备。 那御林军统领知晓司马家的厉害,却因为本职所在,不得不擎枪上前,正欲与他决斗。 一声轻咳,自寝殿响起,皇帝气息微弱,却不掩霸气,道:“住手。” 众人纷纷匍匐在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红璎与司马廷也跪在了地上,红璎抬头,只见皇帝拄着檀木杖,浅笑着走了出来,面露慈祥的瞧着红璎,道:“起来吧,地上怪凉的。” 红璎不肯起来,只是瞧着他,道:“红璎有一事想求皇上。” “但说无妨。”晋明目光微微有些迷离,因为红璎的眉眼,那般熟悉。只是他知道,佳人早已不再。 “你可不可以把天山雪莲借给我?”红璎弱弱道。 晋明脸色一变,神色冷冽道:“你为何要借天山雪莲?” 红璎垂头,声音略带了几分紧张惶恐:“楚珞那厮被蛇咬了,急需天山雪莲救命。” “那你认为,朕的性命重要,还是他一介臣子的性命重要。”晋明脸色更加阴郁。 第二十五章 峰回路转 “皇上这话问的不对。”红璎壮了壮胆,抬头反驳道:“天下百姓都是您的子民,救治您的子民,是您作为百姓的衣食父母的责任!” 晋明猛地咳嗽起来,他喘着气,哼道:“咳咳咳……你是要朕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了?” “红璎不敢。” “不要以为朕不想杀你,你就无法无天,咳咳咳……” “红璎愿为皇上去天山寻雪莲,恳请皇上赐一朵来救急。”红璎垂头,放软了语气。 “不要挑战朕的耐心,来人,将她给朕轰出去。”晋明喘息,扶着门框,轻咳。 那御林军这才壮起了胆子,上前将红璎制住,往宫门外拖去。 红璎急躁的挣扎了起来,讽刺道:“皇上你还真是宅心仁厚!”她说着,衣兜里那属于楚珞的红璎珞应声而落。 而司马廷这时候也被御林军统领出其不意的制住,只能干瞪眼。 晋明猛地制住御林军,语气略微有些激动道:“将地上的东西给朕呈过来。” 红璎这才发现,那神秘的妇人让她暂且保管的红璎珞已经暴露人前。 晋明双目微眯,细细地瞧了瞧红璎珞,逼问道:“这红璎珞,你从何处得来?” 红璎想起楚珞三番四次警告她莫要说与旁人,而那妇人也说这红璎珞会给相府带来灾难,她不敢堵,遂道:“这红璎珞是我自乡下捡来的。” 多说多错,红璎只好随便寻了个理由,搪塞皇帝。 晋明的眼神明灭不定,似朝起的云霞在目光中飘忽,令人捉摸不透,半晌,他才笑眯眯道:“既然如此,那还与你便是了,原来不过一件寻常百姓家的玩物,是朕多心了。” 司马廷闭着眼就知道皇帝再说瞎话,平民百姓家哪里会有这等贵重之物?只是皇帝究竟在隐藏着什么? 晋明似乎瞧出了他的疑惑,眯眼笑着,活脱脱一只老狐狸:“司马爱卿,你今日擅闯寝殿,可知罪吗?” 司马廷忙跪下,道:“臣知罪,但是臣还是想为楚珞求得天山雪莲,生死不论。”这不只是兄弟义气那么简单。 晋明眼皮微跳,长年卧病浑浊的目光微亮,他沉思片刻,只待到日头明朗,方才道:“今日之事,你们莫要与任何人提起,朕便将天山雪莲赐予你们。” 红璎求之不得,忙谢恩道:“小女子就知道皇上您宅心仁厚,乃万民之福!” 晋明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他只希望他在位期间,能够平衡两方权利,给他足够的机会去寻找继承人。 “司马爱卿,你呢?”晋明的眸子忽然如刀一般,狠狠地刺在了司马廷的心底。 司马廷心道:许是这红璎珞里存着什么秘密,皇帝不愿让人知晓,他回去小心问问祖父便是,于是他也道:“臣没有意见。” 晋明淡淡的点了点头,吩咐内侍道:“你去寻那最后一朵天山雪莲来,赐给他们吧。” 那被解开了穴道的内侍为难道:“可是,皇上您的身子……” “不管怎么吃药,都是一个样子,有与没有,有什么分别呢?”晋明淡然道,这份气度,倒像极了隐逸归田的隐士,全不似皇帝。 红璎不知道这富丽堂皇的宫阙背后,浇注出的一层又一层凝重的阴谋,更不知道,那一层层的阴谋背后,染出了几重晦暗的红绫? 离太医定的期限只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红璎夺了两匹快马,与司马廷直奔相府而去。 因是清晨,京都街上的人并不是很多,待到他们驾马到了大街,不知从何处丢过来扎人的荆棘,马匹刹不住,蹄子踩在了荆棘上,嘶鸣一声,向前跌去。 司马廷忙拖着红璎踏马凌空而起,喝道:“什么人?” 数十道黑影自低矮的房檐上跃下,其中一人喝道:“若想留下小命,就把天山雪莲交出来!” “什么?”红璎有些无语,但是人命关天,她顾不得许多,对司马廷道:“速战速决!” 司马廷却皱了皱眉头,低声道:“这群黑衣人武功不弱,我们不是对手。” “那可怎么办?”红璎有些慌了神,她手心里可是攥着楚珞那货的救命草啊! “我来拖住他们,你速度赶回去,还有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用跑的!”司马廷说着,就将她拖拽出了黑衣人的包围圈,道:“快走。” “那你自己小心些。”红璎拔腿便跑,一边跑一边不忘关心司马廷。 司马廷心口一暖,冲她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然后冲向黑衣人。 红璎回头看了一眼司马廷,只见他凌空腾跃,避过黑衣人的刀锋,借着刀锋向后翻跃,以全身力气砍在敌人后颈,将其砍翻在地,而后夺刀对上挥刀前进的黑衣人的刀锋,铿锵一声,将三名黑衣人逼退,但是紧接着又有三名黑衣人持刀向前,司马廷被迫防守,但是守中带攻,仍能够控制战局。 但是红璎心道:司马廷虽是勇猛,但奈何双拳难敌四手,我必须马上回去搬救兵。 这么想着,她加快了步子,向相府跑去。 而司马廷看她走远,心中一松,使得黑衣人有机可乘,攻势更加迅猛,他硬生生被逼退一步,左肩传来一阵刺痛,竟是另一名黑衣人趁着他松懈之际,挥刀砍在了他的左肩。 负伤之后的司马廷,被逼于下方,他强忍着疼痛,刀光一闪,凌冽中带着几分决然,打算以命相博。 而黑衣人显然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如此生猛,只能拼命硬挡,战斗一时之间陷入僵局! 而红璎这边也不好过,她只不过刚翻过两条街道,便有黑衣人突然出现,将她围了起来,领头的直接说:“交出天山雪莲,饶你不死!” 红璎却将天山雪莲牢牢护在胸前,调侃他们道:“你们一群大男人,为难一个年岁尚小的稚女,算什么英雄好汉?” 领头一人一声讥笑:“我们做的本就是见不得光的勾当,何谈英雄好汉?” 红璎这才想到这群家伙定是专职刺客,她跟刺客将仁义道德,果然是书听多了,脑袋都秀逗了。 那黑衣人作势就要上前,她忙摆手,道:“你们站住!” 黑衣人愣了愣,不知道她到底大打的什么主意。 “看,天上有飞碟。”红璎指了指破晓的朝霞,示意道。 那群黑衣人都下意识的抬头望了望天,天上除了一片瑰丽的云霞,还有一排白鹭上青天…… “靠,上当了。”那黑衣人领头的看着原地失踪的红璎,咒骂道,“你们往那边,你们往那边,我就不信堵不住这个小丫头!” 而红璎卯足了力气跑进了一个小巷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她看了看日头急的干瞪眼。楚珞那货的时间不多了,她虽然以前很讨厌这个自以为是,处处排斥她的家伙,但是毕竟姑侄一场,要她看着他死去,她怎么做得到呢? 谁叫她天生就心软,见不得别人受苦,更看不得有人死去。 “楚小姐这么匆匆忙忙,是想逃避本王吗?”一声很合时宜的声音,在红璎头顶响起,虽然红璎被吓了一跳,但是看到晋天,就像看到了亲爹那样激动啊! 她忍不住拍了拍晋天比女人还要纤柔的肩膀,夸张道:“灵王来的真是时候啊,我不是与你签了契约,你先送我回相府,我完成了心愿就跟你走,可好?” “如果本王没记错,你现在就是本王的人了,应该是你听本王的才对吧?”晋天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眯着魅惑众生的桃花眸,频频放电。 红璎无力的翻了翻眼皮,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这个灵王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勾引她,幸好她对美男有极强的免疫力,不然还真说不准会被他眼眸一勾,就中蛊似的跟他走了。她转了转眼珠子,道:“小女子听闻灵王嫉恶如仇,侠肝义胆,满腔正义……” 灵王晋天却挑了挑眉,勾着红唇魅惑一笑,深意道:“原来你对本王的评价这么高。” 红璎被他灼热而娇媚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然,她忙道:“所以,王爷你应该知道三从四德,小女子虽与王爷签了契约,但是只是小女子私自做的决定,我的相爷爹爹还未曾同意,所以这道契约可以说并没有律例效益,所以王爷何不带我回相府,让我与爹爹当面澄清,哦不,是说明白,让他老人家点头?” “不行,我可不想纵虎归山。”晋天眼睛眨都没眨一下,肆虐的笑道。 “……”红璎无计可施,她咬牙切齿的看着晋天那一张诱拐天下稚女的脸,越看越觉得不顺眼。 “不过……”晋天忽然转着,红璎脸色立刻变得阳光灿烂,特狗腿的盯着他,期待着他的下文,只听晋天有板有眼道:“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红璎见事情有转机,忙问。 “独拥佳人一夜。”晋天的目光突然变得灼热,他那张比女人犹有过之的面庞上,带着几分认真,几分郑重,几分执着。 红璎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立刻就炸毛了,恨不得将这个色狼拆解入腹,哦不,大卸八块,以消心头之恨。 第二十六章 厚颜无耻 晋天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反倒是云淡风轻的摇了摇白玉折扇,浅笑道:“不要这么看着我,食色者,性也。我是正常的男人,有这种想法不足为奇。” “你这是趁火打劫!”红璎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花猫,气的直挠爪子。 “我从来就不是君子,卑鄙无耻一点,又有何妨?”晋天勾唇笑吟吟道。 红璎被他的无耻彻底打败,蔫蔫的站在那里,她要是答应了晋天这只色狼的请求,她以后出去还怎么见人?虽然她不懂什么妇容妇德,但是别人懂啊,她可以不在乎,但是……楚珞这厮以后一定会想方设法的羞辱她,她到底招谁惹谁了?但是如果她不答应晋天,楚珞肯定没得救,要她眼睁睁看着楚珞那货就这么滚去地府,她不甘心,她还没把他欺负回来,不能就让他这么解脱了。 她越是犹豫不决,晋天就越是期待,到底楚珞在她的心中,占了多少多少分量! 恰此时,一个黑衣人突然冒了出来,磨牙霍霍道:“小贱人,让爷好找,识趣的话把天山雪莲交出来,不然要你的命。” 红璎立刻就躲在了晋天的背后,弱弱的问他:“快解决掉他们吧,不然我不会考虑的…” 晋天却有些懊恼的瞪了一眼坏事的黑衣人,却不动手,只是退到了红璎的背后,无限娇媚道:“大男子我不会武功……” “靠!”红璎忍不住爆粗口,“我果然所托非人!” 谁知这话一说出口,晋天也炸毛了,“本王俊朗无双,是天下女人的梦中情人,你敢说我不值得托付?” 红璎翻了翻白眼,激将道:“连几个小喽啰都搞不定,你好意思自恋?幸好我没有答应,不然我一辈子都毁了!” 红璎这话是对男人尊严极大的侮辱,被奉承惯了的晋天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他二话不说就冲上前去,金色龙纹的佩剑出鞘,剑气如虹,晋天剑走偏锋,剑法刁钻,避过黑衣人的大刀,剑躯如灵蛇旋转,划过敌人的脖颈,带出一道浅显的血痕,黑衣人当场毙命,瞪圆了眼珠子,死不瞑目。 杀完人,晋天眼都不眨一下,凌空翻跃,倾尽全力于剑躯,剑势如网,破开围攻而上的敌人的大刀,一个灵巧的横扫,便将黑衣人扫翻在地,动作一气呵成,加上他那副妖媚的躯壳,似乎在表演精美的艺术。 漫天飞血,红璎狂吐,满地的鲜血在晋天周身绽放,像红的罂粟,是极美的,但是看在从没杀过人的红璎眼里,却是万千蠕虫在爬,她恶心的想倒尽肠胃里的东西。 晋天很体贴的扶着她,神情轻松道:“你慢慢吐吧,我就不奉陪了……”说罢,他凌空跃起,从神秘中来,到神秘中去。 他很冤枉,他并不是故意抛弃美jiao娘的,而是要急着遁走……因为不远处那轻柔却不失凌厉的气息,很显然是司马月他们来了。 司马月等人瞧着他们一宿未归,心中着急,便追了出来,正巧看到行踪莫测的黑衣人,便追了上来,只是方才不小心跟丢,听到这边的打斗声,便寻了过来,没想到就看到吐得一塌糊涂的红璎,以及满地的尸体。 她赶忙上去扶起红璎,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红璎惦记着楚珞,忙将解毒丸和天山雪莲递给司马月,又说了司马廷的处境,头一昏,便晕了过去。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杀人更恐怖的事情,那就是看别人杀人! 等红璎从无限恐怖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的时候,窗外劈里啪啦的下起了秋雨,沁凉的寒风兜进了她的闺房,摇曳着她窗前的帷幔,似卷帘妙美人,正在翩翩起舞。 她急忙坐了起来,问道:“楚珞怎么样了?” 门外的丫鬟听到她的声音,忙端着热水进来,垂着头道:“少爷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小姐您放心便是了!” 看着房间陌生的丫鬟,红璎这才想起来她上一个丫鬟被晋湘湘给弄死了,幽幽叹了一声果然一入宫门深似海,仙女也变成怨妇。 不过楚珞没事,她到放心了许多。 没过多久,司马廷就闯了进来,见到她就焦躁的问道:“怎么样,身体可好一些?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太医看看?” “呃……”红璎看着他被包起来的浑身是伤的身体,有些发懵,这话该是她问他才对,不过司马廷的关心令她心口一暖,面上飞红,她柔声说:“我没事,倒是你,伤的挺重。” “不碍事,我们七尺男儿,有责任保护你。”司马廷说的理所当然,令红璎感动不已,她忍不住心头涌上的暖流,鼻子一酸,控制不住眼泪流出,被司马廷看到,他慌了神,问:“你怎么了?可是我惹你生气了?” 红璎连忙摇头,说:“没有,只是从来没有人待我这样好过。” 司马廷宠溺的用能动的右手揉了揉她的发丝,心疼道:“我以后也这样待你,只要是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决计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看着他信誓旦旦的严肃表情,红璎噗嗤一笑,道:“就知道你最好了!” 等到司马廷走后,陆姗姗一脸神秘兮兮的笑着走了过来,冲她竖起了大拇指,感慨道:“果然不愧是我陆姗姗教出的女人,三两滴眼泪就把将军府未来的男主人给搞定了,以后大鱼大肉的时候不要忘了你娘我。” 红璎满头黑线,瞪圆了眼珠子,看着这个风sao过头的后娘,诚恳道:“我没演戏,方才我是真的感动了。” 陆姗姗一脸不信任的表情,道:“就你,如果有良知,你那死鬼老爹都会复活了。” “因为我有良知,所以楚珞那货不是复活了?”红璎反问她。 陆姗姗白了她一眼,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楚珞对你什么态度,娘又不是不知道,那货不靠谱,还是司马廷待你比较真诚一点,娘看好你们哟。” 红璎俏脸一红,嗔怪她道:“二娘你说什么呢!” “你无论如何都要拿下司马廷晓得不?娘也好跟你过几天安稳日子,你是不知道,每天睡觉醒来,要搞清楚躺在我身边的男人是你老子还是相爷的滋味很是不好受。”陆姗姗无奈的抱怨道。 红璎顿时哑然无语。 红璎一想起来那天晋天挥剑杀人鲜血淋漓的场面,就一个劲的反胃,连她平日最爱的糕点她居然也没有兴致吃下去,明明饿得慌,却吃不下东西这事令红璎郁闷不已。 她现在一下床就浑身发软,对此司马月专门为她请了京都最好的大厨下厨,结果还是无济于事。 晋湘湘的不请自来,令整个相府都处在了戒备中。 因为凭借相爷在京都的势力,想查清楚那日拦截红璎和司马廷的黑衣人的下落并不是一件难事,但是相爷却决口不许他们说出去,因为目前,朝堂之上,晋湘湘生父晋淮与相府的矛盾白热化,相爷不想因为这件事扰的朝堂动荡,便将这件事情压了下去。 但是压下去并不代表相爷允许所有人动他唯一的孙子,从相爷喷火隐忍的目光中,红璎看到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她只希望自己不是被摧残的那个就好。 晋湘湘兀自一人去了楚珞的房间,遣散了所有的丫鬟,静静的看着仍旧处在虚弱状态的楚珞,眯着眼微笑道:“楚珞哥哥,人家来看你了呢!”她因为没有第一时间在楚珞面前邀功,气恼不已,但是太妃告诉她,如果她真的在意这个男人,就尽早去看看他,不然他不会记得你对他的好。 她爱楚珞,但是做不到像红璎那样为他宁愿牺牲自己的性命,她对此有一种潜在的愧疚,但是太妃说了,爱一个人不一定就会为他牺牲一切,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爱,一种是默默祝福的爱,一种是掠夺的爱,一种是平淡如水的爱,她对楚珞,算是平淡如水吗?如果真的平淡如水,她为何会牵挂他,只是她的怯懦,使得她不敢牺牲自己。 听说刺杀失败之后,晋湘湘的心一直处于相当混乱的状态,她有时候觉得她自保理所当然,有时候又觉得大难临头各自飞她太对不起楚珞,但是又有时候,她又觉得楚珞没有资格让她牺牲,因为她笃定楚珞不会为她牺牲。 这么想着,她有些嫉妒那个陪在楚珞身边的女人,虽然她只是他名义上的小姑子,但是她就是嫉妒,嫉妒司马月,嫉妒所有能陪在他的身边,让他开怀,让他重视的女人。 她用纤纤玉指,比对了一下楚珞的脖颈,双手环上他的喉结,恨恨道:“早晚杀了你,我就不会这么难做,也不会这么揪心。” 她还记得,十年前,一场倾盆大雨,她被父王丢给了晋明,不顾她的反对,恐吓她说:“你如果是我晋淮的女儿,就要有所担待,成为大晋皇朝的公主,是你一生的宿命。” 第二十七章 亲密接触 她哭着喊着,希望父王不要丢了她,不要不要她,如果是做公主,她的妹妹晋冰冰也可以,为什么必须是她。何况那阴冷昏暗的深宫,没有亲情没有友情,那个可怕的地方,她怕,但是晋淮却并没有听她的哭诉,义无返顾的将她抛弃在深宫那种牢笼一般的地方,任由她自生自灭。 她一个人,面对整个后宫陌生的奴婢,面对他们排斥似的攻击,她不得不伪装自己,不得不用狠戾的手段,震慑她们,让他们不敢欺负她。 她记得,第二年的深夏,同样一场倾盆大雨,天空中电闪雷鸣,声势骇人,她吓得蜷缩在寝宫,不敢乱动,但是那时候有个内侍走了进来,笑着对她说:“公主,皇上有请。” 她不敢去,但是那位内侍却很体贴的告诉她,他们会陪着她一起去,让她不要害怕。 因为是皇帝的命令,她不敢违抗,所以就听信了他们的话,坐上了轿子。 但是轿子在雨中越行越远,偏离了她预想中通往甘露殿的轨道,雷霆乍响,她呵责他们:“你们要带我去哪里?这不是去甘露殿的。” “公主您说,我们能带你去哪里?”那内侍忽然像变了一张脸似的,脸色狰狞可怖,似乎下一瞬间,就要将她吞噬。 她大叫救命,那内侍却阴沉着告诉她:“公主您只管叫,忘记告诉您了,这条道是通往冷宫的道路,没有人能听得见你的呼救。” “你们要带本宫去哪里?难道不怕皇上追究?”晋湘湘挣扎道。 “我们既然敢拐骗公主,就做好了陪公主殉葬的准备,要怪就怪公主您太过心狠,居然连一个重病的宫婢也不放过。”那内侍说起那宫婢,眸子里带了毅然决然的狠戾。 “你们说的是谁?”晋湘湘知道她想在宫里生存下去,责难过不少宫女,但是她不知道到底是谁让他们来找她麻烦的。 “公主还记得冬珠吗?”那内侍说着,獠牙嚯嚯,恨不得啃其骨,饮其血,眸光森然,他接着说:“公主日夜想着惩处宫人,怕是不会记得一个小小的宫婢,若不是公主那一百棍子,冬珠也不会死。” 那内侍说着,仰天一笑,和着天上的雷霆,几分厉鬼般的犀利。 晋湘湘知道今日难逃一死,索性也不怕他们,反正她都是没人疼爱的弃女,有什么好怕的呢? 她也笑着,说:“我真后悔。” “后悔什么。” “当初我就应该下令将她杖毙,她没有那口气向你们倾诉,我也不会有这样的下场。”只要是敌人,就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晋淮当初教她的时候,她还不明白,不过现在她明白了,可惜已经晚了。 就在她绝望的闭上眼睛的刹那,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带着御林军将那群内侍包围,嫉恶如仇道:“幸好本少爷今日来寻太妃娘娘聊天,不然公主不知道会被你们这群居心叵测的家伙给带去哪里。” 那样囧囧有神的眸子,那样的充满磁性的声音,就像烙印深深印刻在了她的心底,一直都在。或许人在绝望的时候,会莫民奇妙的爱上那带来希望的曙光,楚珞那次的出现,就像曙光照亮了她的人生,她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学会了更加残忍和狠毒。 她的改变,让晋淮欣喜不已,也将她重新纳入了王府,纳入了他的阴谋之中。她明白了他的一片苦心,便答应帮他,也随着楚珞一天天成长,她对他不可自拔的着迷,当她听说他有可能死去的时候,她有一瞬间都处于假死状态,但是为了父亲,她不能陪他一起送死,但是她又不愿意楚珞因为这件事不理她,所以她一时走火入魔让宫女请了刺客,想抢了红璎身上的天山雪莲,杀人灭口。 她没想到会失败,也不知道失败之后如何面对楚珞。不过现在这样也好,楚珞昏迷不醒,她可以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经过上次天山雪莲的考验,她不知道她该问他爱不爱她,还是该问自己,到底爱不爱他。 爱情,永远是个纠结的选项,左右不是人。 而红璎一听说晋湘湘来了,瘫软虚弱的身体忽然就生龙活虎,她马上让丫鬟给她换上衣衫,直奔楚珞院子,看到院子外整齐划一的人影,她第一次当着家丁的面发了火:“你们怎的回事?居然让公主和楚珞独处一室?”她觉得晋湘湘就是巴不得楚珞死。 有家丁立刻幽怨的站出来,说:“是公主不许我们进去,我们也没有办法。” 红璎懒得理会这群没脑子的家伙,独自一人闯了进去,恰好就看到晋湘湘双手掐着楚珞的脖子,惊道:“晋湘湘,放下手来,有话好说。” 晋湘湘一慌,忙收回手去,别过脸不让她看到她眸底滑落的泪水,清了清嗓子,道:“谁许你进来的?” 红璎针锋相对:“幸好我进来了,否则我千辛万苦救回来的楚珞又要落入你的爪子里去了。” “你以为本宫会这么傻,这个时候本宫自然比你更希望楚珞好端端的活过来。”不满她的质问,晋湘湘反击道。 “若真是如此,那还请公主不要三番四次来相府,若是走的太频,楚珞出了个什么岔子,这府里府外的人,定会怀疑是公主您下的手,毕竟你有前科!”红璎对这位公主一点好感也没有,若是之前她还忌惮她三分,现在她恨不得吃了她的肉。 “你……”晋湘湘恨恨地瞪了红璎一眼,有些恼恨自己,她又不是第一次才发现这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口齿伶俐,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能说成黑的,她居然还鸡蛋碰石头,跟她吵嘴。 晋湘湘被红璎气的拂袖而去,而放下全副武装的红璎也一个踉跄跌倒了楚珞的床上,楚珞蹙了蹙眉,不悦道:“你压疼我了。” 红璎吓得一个踉跄跌倒地上,揉了揉酸疼的屁股,再揉了揉双眼,惊异道:“你醒了?” 楚珞动了动干涩的唇瓣,白了她一眼,道:“水,我要喝水。” 红璎立刻回魂:“您别动,我马上给你倒水。”她说着就跌跌撞撞的撞到了桌子上,端起茶壶就给楚珞送了过来,用茶壶嘴对着他的嘴喂他。 楚珞咕咚咕咚的喝足,又翻了翻白眼道:“喂,我饿了……”看在他昏睡了好几天,能活过来就是上天的仁慈的份上,红璎不跟他计较他说话的口气,忙吩咐仆人去做饭,少爷饿了。 听说楚珞醒了,围在院子里的家丁丫鬟都松了一口气,立刻就有人将这个好消息汇报给了相爷,于是相爷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他鬓角更添几缕白发,神色愈显憔悴,楚珞看着悔恨难当,肉疼道:“祖父,孙儿给您添麻烦了。” “臭小子,醒了就好。”楚庆祥看着仍旧虚弱的楚珞,为他掖了掖被角,道:“祖父我封了后院,以后不许你去后院了,还有你,红璎,听到了吗?” 红璎饿的头晕眼花,她忙不迭的晃了晃头,道:“遵命,爹爹!” 楚庆祥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关切道:“身子不舒服?” 闻讯赶来的司马月无力道:“红璎那是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屠宰场,恶心呕吐吃不下东西,饿她个十天半个月就没事了。” “……”红璎无语,饿上十天半个月她还吃个毛东西,直接上阎王哪儿领盒饭吧。 楚珞鄙夷的瞪了她一眼,道:“不吃东西不会喝水垫饱肚子啊,白痴……” 红璎盯着饥饿的压迫感,也回瞪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我不想啊,但是每次看到白开水我就想起鲜血淋漓的血水,喝得下才怪!” “胆小鬼!” “我从来都是,不用娇贵的大少爷您强调第二遍。” “白痴!” “不新鲜了,拜托学富五车的楚大学士,您换个新鲜点的。” “去吃东西吧。”楚珞忽然温柔起来,而红璎还没反应过来,晃了晃脑袋准备反驳他过时了,却将这话僵在了嘴里,瞪圆了眼珠子,仔仔细细的盯着他。 楚珞白了她一眼,道:“看我作甚?去吃饭吧,你这么虚弱谁来照顾我?”楚珞眸子躲闪着,硬着头皮叫了一句:“小姑。” 红璎眨巴着眼珠子,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她越是这样看楚珞,楚珞的脸就红一阵白一阵,好不有趣。 而楚庆祥和司马月均是目瞪口呆的瞧着楚珞,似乎不敢相信素来自命清高自命不凡的楚珞居然会叫一个比自己年岁还小的女孩做小姑? 楚珞脸色铁青的看着憋笑的他们,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对红璎只是感激而已,他迷迷糊糊的这段日子,也将事情的大概听了个七八分,如果没有红璎舍命为他求得天山雪莲,他又怎么能这么顺利的活下来,虽然他会九死一生的源头还是在她,不过她事后补救的表现已经得到了他的认可,他叫一声小姑无可厚非吧?虽然还是很丢人……他发誓他只叫这么一次。 而红璎反应了半天,似乎才想通了,思考明白了,她满面春光的看着楚珞直笑。 而自从楚珞唤她小姑开始,她吃饭不吐了,喝水不吐了,打架斗殴倍儿有力气! 第二十八章 刁难红璎 不知存了怎样的感情,红璎对楚珞百般殷勤,前期倒还好过,楚珞因为小姑子的事情,没少被司马月等人取笑,所以憋了一口气不理她,红璎日子倒还好过,只要端茶倒水,喂他吃饭就成。 但是后来,随着楚珞身体渐渐好转,他那短暂当机器的大脑突然就变得灵活起来,随着他身体好转而恶转的,还有他的恶劣因子,很多次红璎想一口茶水喷死他算了,但是都看在他叫了她一声小姑的份上原谅了他。 但是今天,楚珞横躺在床上,脸色红润,目光灼热的盯着她,说:“我不小心秋寒侵体,要喝白开水。” “哦,我让丫鬟烧些。”红璎站了起来,正要去吩咐丫鬟, “不,我要喝你烧得开水,”楚珞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呃,喝热水多麻烦,不如喝凉水吧。”红璎谄媚的提议道。 “不行,喝凉水不利于养伤,我就要喝热水嘛!”楚珞一副恶心死你不偿命的表情,看的红璎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耐着性子说:“烧热水也不利于女孩子家家的护肤美颜,所以,我去叫仆人给你烧水如何?” “楚红缨!”楚珞提高了嗓音,“你是存心欺负病人是不是?” 红璎忙赔笑道:“我哪有……” “没有就去给我烧水。”楚珞存心想整整她,不然司马月他们每天一副你无药可救的表情,看得他自尊心大受损伤。 红璎气的想要暴走,但是看着他卧病在床凄惨可怜的模样,于心不忍,只好屁颠屁颠的去给楚珞这个难伺候的大少爷去烧水。 半个时辰之后,整个相府一片安静,甚至连经常过来窥透楚珞病情的仆人都消失不见了。楚珞心生疑惑,便下了床,偷偷的瞄了一眼院子外,只见西天之上,烟雾滚滚,他乍一看到急匆匆跑去的仆人,忙叫住他,问:“相府发生了什么事?” 那仆人恭恭敬敬的答道:“哦,是小姐一不小心烧了厨房,整个相府的人都被调去救火了……” 楚珞相当的无语。 等到红璎灰头土脸的给他少来开水,楚珞有些愧疚的问她:“有没有伤着?” 红璎大大咧咧的龇牙笑道:“我在院子里看书,没顾上看火,谁曾想就着火了呢!” 楚珞满头黑线,原来是他自作多情了,红璎不是为他烧水而不慎烧了厨房,而是她压根就忘了正在给他烧水…… 他只觉得浑身挫败,想剖开红璎的脑子看一看她的脑袋到底是什么做成的。 “你也不用觉得内疚,只要不让我跑腿什么的就成。”红璎巴巴地看着他,希望他嘴下留德。 楚珞却哼着鼻子,说:“我也不想,但是我是病人嘛!” “所以咧?”红璎翻了翻白眼,她就知道这位相府娇生惯养的少爷一定还有后招。她招他惹他了?如果他是因为觉得叫了她一声小姑而丢了面子,她就更冤枉了,嘴长在他的身上又不是她的脸上,为毛他自己犯了错为毛总是缠着她缠着她呢? “我想喝蜂蜜!”楚珞眨了眨灿若星辰的眸子,继续道:“还想吃杏仁佛手,奶白葡萄。”他倒要看看,这个时节这个她从哪里弄这些相府没有的东西。 红璎听他说完,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她以为他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原来只是寻些吃食,这事情简单,红璎满口答应下来,去寻了陆姗姗要这些东西。 谁知陆姗姗却道:“因为相爷对蜜蜂过敏,所以相府从来不储存这种东西,至于你说的糕点什么的,相爷更是没有了,何况这个时节,葡萄什么的都冻坏了,哪有那些吃食,你趁早劝那位娇纵惯了的少爷自己去寻吧。” 红璎于是对楚珞的无耻有了新一层次的认识,她这只老虎不发威,楚珞这厮就当她病危啊,想吃蜂蜜,她就给他挖一窝蜜蜂让他慢慢吃个够。 打了这样的主意,红璎叫了司马月,悄悄在她耳畔说:“你知道这个时节,京都哪里的温度暖一些?” “你问这个作甚?”司马月猜测定是楚珞又有什么离谱的要求,这些都是她的错,她和二哥最近没少在楚珞面前刺激他,调侃他,但是朋友嘛,就是供老朋友找乐子的啊。 红璎无奈的对她说:“楚珞说,他想再看最后一眼今年秋天的蜜蜂,冬天的萤火虫,我寻思吧,寒秋里唯一能寻到蜜蜂的地方就是暖和点的地方了,我总不能叫他失望吧?” “哦,这倒也是。”司马月憋着笑,点头表示赞同道:“这样吧,我知道有个地方四季如春,很符合你的要求” “什么地方?” “将军府的后花园有个温泉啊,正好你也没参观过将军府,我带你看看。”司马月雀跃起来,红璎一听说有温泉也立刻就来了兴致,两人一拍即合,当下红璎就叫丫鬟备车去了将军府。 将军府的大门很是简单,却气势辉煌,大门前两尊巨大的石狮不怒自威,目光凌冽,睥睨天下。门前张狂的草书匾额,用黑底金字撰写:将军府三个大字,似腾云驾雾的游龙,龙虎生威。 门外怒目而视的军人见到司马月下了车,忙立正了脚步,高呼道:“小姐好!” 司马月向他们点头示意,而后看到不远处的一顶华丽的轿子,问迎接而来的管家,道:“今天府里有客人?” “回禀小姐,是平南王的公子晋初。” “晋初?他怎么来了?”司马月喃喃自语,而红璎疑惑的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就算是皇帝来了,也不能扰了我们找乐子的兴致,不是?”司马月是出了名的艺高人胆大,天不怕地不怕的,倒像个侠女。 红璎跟着司马月甫一进去相府,司马无涯便领着一袭紫袍紫冠,面如傅粉的晋初走了出来,边说边笑,倒是比与司马廷几人还要像爷孙。 司马月俏眉一横,瞪着晋初,嘴里不饶人道:“哟,这不是屎壳郎嘛,那股恶风把您给吹来了?” 晋初被她呛了个满怀,尴尬道:“月儿姐就别取笑我了,我今日登门是为了向将军提亲而来。” 司马月挑了挑眉,道:“提亲?咯咯咯……开玩笑,不过谁要是嫁你,定是前世作孽,罪恶深重,今生来还债来了。” 司马无涯佯怒着吹胡子瞪眼道:“月儿,休得无礼,晋初是来相府提亲,想与你共枕眠。” “靠!”司马月忍不住爆粗口,“祖父你莫要吓我,你定然没有答应,对吧?” 谁知司马无涯一脸无辜的看着她,淡定自若道:“没啊……” “那就好……”还没等司马月放松下来,司马无涯就继续说:“我答应了……” “祖父你不是诓我的吧?”司马月不敢置信,他祖父怎么可以将她卖给晋初这个花花少爷?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母过世的早,你的婚姻大事自然是由祖父我做主的,晋初贤侄相貌堂堂仪表不凡,且家世背景都与我将军府门当户对,祖父觉得此乃良缘!”司马无涯一边捋着胡须,一边笑道。 “良缘个屁。”司马月此时哪里顾得上什么名媛形象,何况她本就不是名媛,“祖父你若是应了他,我就……我就悬梁自尽!” 司马无涯淡然自若道:“随便……” 司马月:…… 这到底是不是她祖父? 红璎忙将她拉住,在她耳边细语道:“生米煮成熟饭生米煮成熟饭……” 司马月何等聪明,立刻会意,趾高气昂的对司马无涯道:“孙女已经有心上人了,而且我还怀上了他的骨肉。” 此言一出,雷霆乍响,司马无涯和晋初都被雷的不轻,司马无涯瞪圆了眼珠子,须发皆张,胡须微颤,迫切的问:“那个……混蛋是谁?祖父我去打断了他的狗腿。”他真是太想知道那臭小子是谁了,居然能搞定他最头疼的孙女,不简单不简单。 司马月跺了跺脚,哼道:“你若打断你曾孙他爹的腿,你就得负责照看孩子。” 司马无涯瞄了晋初一眼,晋初也有些手足无措,因为来将军府提亲,是他父王的主意,他从心底其实不是很喜欢刁钻任性,喜好打架为别人出头的司马月的,这会子听说司马月已经怀上了别人的孩子,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且等他回府回禀父王再做定夺。 于是晋初道:“此等大事,容我回禀父王再说,不知将军以为如何?” “好说好说。”司马无涯笑的老奸巨猾,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揣摩不透他心底的想法。 晋初临走,这才发现司马月身旁一袭红衣如血,唇红齿白的红璎,眸子里划过一丝讶然,她的眉眼,似乎在梦里见过,浓重而不妖艳,清幽而不自闭,有几分的眼熟,他一时来了兴致,问她:“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司马月忙将红璎护在身后,恨恨道:“早就听闻平南王世子好色风流,今日一见倒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啊。” 晋初面上红一阵白一阵,不只是被她气的,还是羞愤。却听司马月提高了三倍的嗓音吼他道:“你吃饱了没事干是吗?居然敢想我提亲?提亲也就罢了,居然还想娶妻并纳妾坐享齐人之福,你倒是想的美,你成功惹恼了姑奶奶……” 司马月说着,握紧了拳头,咔吧咔吧的手骨碎裂的声音极为刺耳的传到了晋初的耳朵里,他忙向后退了几步,白面书生般的脸上,一片惨白:“司马小姐,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他说着,求助般的看着司马无涯, 而司马无涯为了惩罚他胆敢窥觑他孙媳妇,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第二十九章 寻隙滋事 事后,晋初被拖回平南王府,而司马无涯很有先见之明的溜了……司马月感激的对红璎说:“幸好有你方才出的主意,不然我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将晋初打发走。” 红璎满头黑线:您老那么生猛,压根不需要我好不好? 不过司马无涯和晋初都没有怀疑,这事令红璎有些微微的纳闷,司马月解答说:“晋朝,女子名声重于一切,哪有人会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 因为这处是死角,所以由不得晋初不信。自小连三从四德都搞不明白的红璎不明白也算正常的了。 “若是有旁人问你,你该怎么回答?”红璎忽然想起,有了淫@妇没有奸@夫,一把巴掌拍不响。 司马月突然面色绯红,羞怯的垂头说:“这种事情,自然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咯!”幸好这个主意是红璎想出来的,她的清白她可以作证,顾思明应该不会怀疑他亲表妹吧。糟了糟了,她怎么又想起顾思明了? 看着她这幅娇羞无限的模样,红璎慎得慌,她抚额道:“但愿只是生米煮成熟饭,不要煮成稀饭。” “……”司马月表示她没懂…… 由于将军府太过庞大,红璎走的腿软脚疼,最后还是司马月叫了顶轿子,带她去温泉抓了一窝蜜蜂,她才被抬着担架送了回去。 至于享受温泉这么美妙的事情,自然是日后再说。 甫一回到相府,红璎就被门口突然冒出来的妖艳的门神给吓了一跳,她见识了晋天杀人不眨眼的模样,对灵王晋天有着本能的恐惧,她下意识的跑回相府,盘问着对着站在门口好整以暇的晋天道:“王爷您怎么来了?” “来与相爷商量一下你的卖身契的事情。”晋天淡定的摇着折扇,能媚出水的桃花眸带着莫测的笑意。 “你还不死心?”红璎对这个倔强过头的晋天很是无奈,她指了指相府,说:“这可是我的地盘。” 晋天好笑的瞧她:“那又如何?” “你该不会想在相府门前劫人吧?”红璎猜测道。 “哪能!”晋天无辜的眨了眨媚眼,说:“相爷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红璎这才放松了戒备,问他:“那你来相府作甚?”谁知接下来晋天的一席话吓得红璎一个踉跄差点以头抢地以死明志,他说:“相爷已经答应了,让你到我府上做几天的客,算是报答我对楚珞的救命之恩。” 红璎就炸了毛:“靠,有没有搞错?救楚珞的人分明是我好不好?若是没有我他早就死了一百次一万次了,相爷居然不分青红皂白牺牲我,凭什么?” “这个你问相爷去,大抵是相爷觉得你我比较般配吧。”晋天突然尾随她进了相府,与她近在咫尺,暧昧的嗅了嗅她发梢特有的薄荷清香,赞道:“果然清新自然。” 红璎俏脸刷一下就红成了大苹果,她下意识的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却没看到脚下的石子,整个人极没形象的向后仰去…… 她一声惊叫,却被晋天揽住了腰肢,将她紧紧地扣在他坚实的胸膛,两个人的呼吸近在咫尺间,红璎还能嗅到晋天身上独特的檀香味,她的手搭在他的胸膛,能够感觉到他胸膛上坚实的肌肉,她默默地想,原来妖孽男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弱质纤纤,这胸膛这肌肉还是蛮有质感的。 “怎么,是不是觉得本王身材不错?”晋天说着露骨的话,桃花眸眯的更深,却让红璎有种老奸巨猾的视觉感受。而晋天一下子就点出了她心底的小九九,这令红璎备受刺激!她有种智商频临下限的危机感,于是她忙从晋天怀里挣脱,坚定立场道:“本姑娘决计不会跟你走的。” 晋天却并不生气,而是肆意一笑,道:“你会来找我的,我有时间等。” 不知道他从哪来的自信,红璎无力的将它归结为晋天自恋过头,导致脑袋生锈,然后引发了精神混乱综合症。 一身妖孽狐狸骚的晋天走后,红璎就迫不及待的摸到楚珞的房间,笑的很是甜蜜的问他:“楚少爷,您真要喝蜂蜜吗?” 楚珞瞧着她殷勤的过分的笑脸,心中有了几分警惕,他直接问:“你有什么阴谋?” “我能有什么阴谋?”红璎眨了眨眼珠子,无辜的问。 “你休要往蜂蜜里放盐,我告诉你,我定不会再上当了。”楚珞警惕的拽了拽被角,瞪眼看她。 “那种小儿科的游戏,早就过世了。”红璎耸了耸肩,表情像足了作恶的魔女,她避开楚珞,将背后提着的蜂窝取将了出来,冲他阴侧一笑,道:“楚大少爷,由于小女子不知道您喜好喝什么口味的蜂蜜,所以特意挖了原装蜂窝给您,您慢用,不用客气。” 说完,红璎就将蜂窝丢在了楚珞床上,自个儿溜之大吉。 她也不是没有轻重的人,她也专门为了此事问过太医,结果太医说被蜜蜂蛰一下有利于身心健康,她这是帮着楚珞疗伤。 当司马月扯着司马廷、司马严过来看热闹的时候,楚珞就顶着一头包,像一只蛰伏的饿狼一般瞪着红璎。 司马廷忍着笑意,调侃他道:“楚珞,我原以为你再过五百年,才能长成棵参天大树,没想到你这么急,用人的躯壳招蜂……” “你们不许笑。”楚珞急了,憋的俊脸铁青,却因为被蜂蛰的红肿,让人觉得更加好玩。 至于司马月和司马严这两个无良的家伙,早就已经笑的背过气去,红璎也想笑来着,但是因为这事是有她而起,她得装出一副与她无由的模样,于是她向前一步走,楚珞立刻就警惕的瞪着她,道:“你别过来……” 红璎面色一僵,看着司马月等人投来探究的目光,她忙解释:“此事与我无关。” “此地无银三百两!”三人齐道。 “好吧,月儿你也知道,楚珞他想看秋天的蜜蜂,冬天的萤火虫的,我为了完成他的夙缘,就将蜜蜂放了出来,谁曾想连蜜蜂都好男色,于是咱们英俊潇洒的楚大少爷就被他们吃干抹净喽。” 她不解释还好,她一解释,楚珞又给众人添了一桩乐子,楚珞气的脸色铁青到发紫,但是某无良女愣是一直没瞧见,自顾自的说着楚珞与工蜂的激情。 楚珞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蜂窝上,定是他太放纵她了,她现在可是敢骑到他头上了呢,谁告诉他小姑一般比较疼人的?后姑果然与后娘一样,阴险毒辣! 楚珞脑子注水的少爷,这点红璎不是头一天才发现,但是她原以为经过了上次的毒蛇时间,楚珞会稍微对她好一些,但是没想到楚珞这货变脸比变天还快,再加上她一个不小心,毁了楚大少爷最引以为豪的俊脸,于是楚珞打定了主意不鸟她。 起先的时候,她以为他过两天就会消气了,但是没想到已经过了六天,楚珞还是没理会她,有时候无视比辱骂更加残忍,因为辱骂的时候你还在他的眼中,而无视的时候,你在他眼里连根鸿毛都不如。 都是她的错总成了吧,她道歉。 于是红璎跑遍了大半个京城,才买齐了楚珞想吃的东西,但是在回府的路上,却又遇到了不寻常的事情。 红璎提着糕点,乐颠颠的打道回府,却听到在一条不算宽敞的小巷子里,传来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其中夹杂着一生惨叫,那声音她是极熟悉的,怀着好奇心,她往巷子望去,只见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围着一个衣衫同样佝偻的男子,一顿拳打脚踢。 “就这么点钱也想跟着老子们混?” 那男子低着头,墨发披在肩上,很是凌乱,乱发深处甚至有些杂草的碎屑,他声音很低,有鲜血自额上滴落:“我只是一介书生,哪里讨得了饭。” 他这话一出,立刻就引起乞丐的公愤,乞丐更加卖力的将拳头往他身上招呼,其中一乞丐道:“书生,哼,管你是秀才还是状元,只要得罪了平南王,管教你一辈子都是乞丐,休想翻身。” “老大,你跟他们费什么话,打,打死他一个少一个跟我们抢饭碗的。”另一个乞丐边说着,边对他拳打脚踢。 红璎总觉得哪个背影很是熟悉,但是她又偏偏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她正怀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准备离开,但是却听那人吟诗道:“人面桃花,未知何处,却掩朱扉悄悄。” 这声音听着耳熟,而这首词,却是当年顾思明教她的第一首词。她猛地顿住脚步,喝道:“你们在干什么?”即便那人不是顾思明,但是说出这首词,她就没有理由不管。 乞丐头子闻声看她,惊讶道:“小丫头片子,也想管爷的闲事?” “我虽是小丫头片子,但是却也知道打人是不对的,不知这位哥哥犯了什么罪,你们要将他打死。你们就不怕王法吗?”红璎不确信这群乞丐会不会给相爷面子,所以小心的试探道。 那乞丐一听,噗嗤一声笑道:“王法?即便是京都府尹在这里,也不敢管我们丐帮的事。” “丐帮?”红璎似乎没听过京都有这样的势力,遂又道:“丐帮都是你们这种欺软怕硬,欺压良民的主吗?” 第三十章 美救英雄 “他是良民?”其中一个乞丐嗤之以鼻,道:“前段时间朝廷秋试,他便是秋试的举人顾思明,本以为他会风风光光的当个官,谁曾想他竟科场舞弊,被主考官平南王贬为乞丐,终生不得入仕,你该不会连这事都没听说过吧?” 红璎一怔,这段时间她都忙着照顾楚珞,竟连科举的事都没有在意,没想到表哥顾思明竟然被人抓住了把柄,逐出官场。知道那人是顾思明,红璎更不会袖手旁观,她无惧的看着衣衫褴褛的乞丐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希望你们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马。” 那乞丐领头的瞧她身上衣锻不凡,谨慎的问她:“不知姑娘府上是何处的?” “我就是拼命佳人楚红缨,我爹是当朝丞相!”红璎觉得,搬出后爹的官职出来很有气场,果然那些乞丐一听,都面面相觑,最后乞丐们看了看乞丐头头,问他:“我们该怎么办?” 那乞丐领头的只是略一惊慌,便镇定下来,轻声道:“不如斩草除根,叫别人查不到我们头上。” 顾思明自然听到了这话,他忙撑起身来,对红璎道:“你快走,他们想杀人灭口。”他宁愿当乞丐也不去向红璎求助,就是因为他不想连累她,不想让她看不起,但是现在,他居然以这么屈辱的模样站在她面前,让她出手相救,他就算活下来,也全然没有半分脸面可言,倒不如与这群乞丐拼了,保她一命。 那乞丐们听见他告密,将更加密集的拳头砸在他的身上,一拳比一拳重。 红璎看的心疼,她喝道:“你们住手,快住手,不然休怪我不客气。”老虎不发威他们是不是当她病危,她拳脚功夫虽然不如司马廷等人,但是好歹也是林青亲传弟子,对付一些小流氓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些乞丐们并没有听她的话住手,这一举动惹恼了红璎,红璎将糕点放在地上,很是不雅的捋了捋袖子,将其中一个乞丐扯向一边,秀拳砸在他的颈部动脉上,那乞丐白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一击得逞,红璎更加有信心了,她轻盈避过乞丐暴力打来的瘦拳,提脚轻轻勾了勾另一名乞丐,将他摔翻在地,点在了他的太阳穴,将其打晕,而后晃了晃被反震力弹得微麻的拳头,可爱的嘟了嘟嘴,道:“原来打架是一件这么有趣的事情,难怪月儿喜欢,只是手好疼哟~” 顾思明似乎是被她刺激了,突然从背后打晕了两名乞丐,在脚边端起一块石头,砸在了乞丐堆里,扯着红璎就往人多的地方跑。 红璎边跑边担忧的问他:“你没问题吗?”看着他脸上青一片紫一片的淤青,她有些心疼,她表哥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顾思明不想在她面前丢了面子,遂道:“我没事,我是堂堂七尺男儿,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红璎看了看他红肿的侧脸:“……”她有些不大明白,为何不论楚珞、司马廷还是顾思明,都喜欢用七尺男儿来自居,但是偏偏他们身量都不足七尺。 终于避开了那群乞丐,红璎拦下喘着粗气的顾思明,问道:“表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竟变成这样?” 顾思明仰天幽幽一叹,道:“一言难尽!” “一言难尽那就长话短说,以你的才学,完全没有科场舞弊的理由啊。”对顾思明的学识,红璎还是蛮欣赏的,所以她不会相信官方的那套鬼话。 “官场黑暗,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司马月还好心的提点过他,但是他自负学识,没有将林家和平南王放在眼里,但是现下,他确是被平南王谋害至此。 顾思明简单的告知了红璎。 原来那日,顾思明难悖清风楼掌柜的盛情邀请,便在清风楼住了下来,次日,便有丫鬟找上了他,笑着说:“公子可是昨日文斗林启文的那位顾公子?” 顾思明心中虽有疑虑,但是却还是彬彬有礼的答道:“我是,不知姑娘有何贵干?” “我家小姐有请。”那丫鬟很有灵气,只是眯眼笑了笑,便令他心神荡漾,不能自持,没过多久,丫鬟便领他到了一处装饰精美的闺房,闺房里正娴静的坐着一位白衣女子,眉目如莲,清雅不俗,只是眸底却带了几分疏离几分冷漠,蒙着白色的面纱,使人看不真切她的脸。 顾思明彬彬有礼的向她施了一礼,道:“不知小姐找小生来,有何贵干?” 那女子并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瞧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打芭蕉,静若处子。那丫鬟似乎受不了这样沉寂的氛围,对她说:“小姐,顾公子带到了。” “哦,赐坐。”言行举止,莫不有大家闺秀的气质,言辞不卑不亢,却带了一份与生俱来的凛冽、尊贵。 顾思明颇为好奇,便依言坐了下来,女子让丫鬟上茶,突然直接道:“未知公子可曾婚配?” “小生尚未娶妻。”顾思明清楚的记得,他曾经答应过红璎,会娶她过门,好好待她,他不能食言。 “那便好,小女子想让你入赘王府,不知你可愿意?”白衣女子突然表现出来的果敢和胆大都令顾思明吃了一惊,他坐直了身子,拒绝道:“不行。” “为何?”晋冰冰清冽的眸子染上了一层愠色,这丝愠火倒令她瞧起来有几分的人间烟火的味道。 “因为…因为小生早已有了婚约,不能毁约。”顾思明寻了个理由,想将女子打发掉。谁知女子并不吃他这一套,而是从眸子里透露出她的浅笑,不知是嘲讽还是自信:“这个简单,你不认便是了,何况公子若是入赘我娘家,金榜题名,官居高位,不过是我父王点点头的事情罢了。” “小生原以为姑娘清理超俗,没想到竟也是凡人一个。”她比红璎,果然是比不过的,纵容她有倾城倾国的美貌,奈何骨子里竟是些粗俗肮脏的东西。 晋冰冰嘴角浅浅勾起梨涡,隐藏在白纱深处,几分神秘几分明媚:“我倒想这尘世没有纷争,奈何天不遂人愿,普天之下,有人的地方便休想要干净的地方,公子既然洁身自好,又何须趟科举这趟浑水?” “我只相信,善有善报。”顾思明坚定了立场,硬是不愿意娶她,入赘王府。 晋冰冰也不是非他不可,她不过是为了应付父王的逼婚才想出了这么一招罢了,原以为顾思明才高八斗,又得罪了林家,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便能将他轻易顺服,没想到他居然比茅坑里的又臭又硬的石头还要难以驯服。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罩他,顾他? 这次谈判不欢而散,顾思明临走时,晋冰冰威胁他道:“你若是踏出了这门槛,便是毁了你一生。” 顾思明那时候年轻气盛,不通人情世故,所以并没有将女子的话放在心上,谁知他刚到房间,他的盘缠竟不见了,那掌柜更像变了个人似的,将他轰出清风楼。 他走投无路,便替别人写字赚点盘缠,谁知道林启文频频派人来骚扰他的生意,害得他朝不“饱”夕,庆幸有这帮乞丐以为他奇货可居,便悄悄地帮着他,好不容易撑到了秋试,他答交了试卷,三天后放榜他还名列榜首,被一家小旅馆收留,谁知紧接着便有官兵闯了进来,说他考场舞弊,便将他抓去了天牢,问也没问他,就叫他画押签字。 罪魁祸首晋冰冰最后一次问他:“是要荣华富贵,还是贫贱终老。” 顾思明没有回答,因为在他心中,早就藏了一个人,所以即便贫贱至死,也不远负她。正因为彻底得罪了晋冰冰,所以他才被判众生行乞,才有机会被那群以为他奇货可居的乞丐欺凌。 红璎听罢,唏嘘不已,她同情的看着顾思明,道:“没想到这些日子,表哥你受了这么多苦,红璎定要为你讨回公道!” 被红璎知道他的糗事,顾思明觉得很没面子,所以他只是简单的说了他的经历,并没有详述那些日子生不如死的痛苦,但仅仅如此,也让他觉得他没有能力保护她,照顾她,他不配做她的表哥,更给不了他想要给她的安全感。 红璎带他洗漱一番,为他买了一身衣衫,看着红肿着脸的潇潇少年,她为他计划道:“表哥现下既然无处可去,便随我回相府吧!”她想,司马月定会很欢喜。 顾思明忙推辞道:“不不,我会想办法伸冤的。” “表哥,我们是一家人,相府权大势大,是替你伸冤的捷径,何况在相府,平南王也不敢把你怎么样。”红璎说的极有道理,顾思明也知道这是一个捷径,但是他实在是拉不下脸面,靠着红璎上位。 红璎并不知道他的心思,以为他不好意思,便又说:“何况表哥若是在相府,我也能有个依靠。”有她表哥在,她就不信治不了楚珞。 顾思明看她说的真切,微微有些动容,但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在倾慕的佳人面前吃嗟来之食,所以他还是拒绝道:“你的好意表哥心领了,表哥谢你方才救了我一命,我们就此别过吧。” 说罢,他就转身想走,红璎气恼地跺了跺脚,喝道:“顾思明,你给我站住。”这话一出,顾思明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 红璎忙追上来,说:“凭你一己之力,如何与平南王抗衡?你无权无势,如何护我周全?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亲,你若都这样,我还能指望谁?” 她的一席话,说的顾思明羞愧极了,他不敢看她愠色的眼,不过红璎说的也是实话,若是没有相府,他将要背负科场舞弊的罪责,背负一生。如此一来,他又有什么脸面和资格去照顾她? 这么想着,顾思明便答应了红璎,投靠相府。 第三十一章 公主密谋 原以为要花费不少口舌方才能够说服相爷,没想到相爷干脆利索的叫人去腾出了厢房,让顾思明住下。 对此,陆姗姗特意咨询了一下相爷,相爷只是捋了捋胡须,眯着老狐狸一般的眼,嘿嘿的笑道:“不多放几棵大白菜,小白菜如何能茁壮成长?何况这顾思明的确有才学,将来必成大器。” “相爷英明!”陆姗姗虽然不解他话中话,但是至少相爷证明了顾思明有前途! 楚珞一听说红璎出了趟府,本来有些担忧的,但是一听说她带了顾思明回来在相府寄居,心中无名的怒火就噌噌的往上冒,比那放飞的风筝还要飞的更高更远。 他叫下人抬着他到了顾思明的客房,一副被抢了骨头的狼狗的模样,对顾思明严阵以待。红璎寄宿在他府里他不闻不问,已经是够仁义的了,若是由着她再添亲带故,他这未来相府主人的面子往哪搁? 只是楚珞没有想到,司马月先他到了顾思明的房前,她一听说红璎将顾思明带了回来,便兴致勃勃的来到了相府,连相爷都忘了拜见,就堵在了顾思明的门前。 “楚珞哥哥,您都下床了。”司马月老远便瞧见楚珞被扛在担架上,抬了过来,便打趣道。 楚珞气哼哼的别过脸去,反正这几日,司马家的家伙几个家伙没少找他晦气,他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只要司马家的几个家伙一吱声,他闭嘴就是了。 没等多久,顾思明就来了,他看着门外的不速之客,有些尴尬的福身道:“没想到相府的少主和将军府的千金亲自来迎接我,我受宠若惊。” 司马月面上一红,无限娇羞的立在原地,手脚不知道往何处放。 而楚珞别扭的看着他,哼哼道:“欢迎你,你也配?我是来驱逐你了,你休想在我相府住下去。” 这句话激怒了红璎,红璎三步并两步快走到他面前,咬牙切齿的瞪着楚珞,道:“楚珞,你莫要太过分。” 楚珞见红璎替顾思明说话,心中火气更胜:“你当自己是谁?领了外人来我家,还想义正言辞吗?” “相府现在的主人是相爷,我爹爹,暂时还没有你说话的份,你若是不想终身残废,最好闭嘴,不然我见你一次放你一次蜜蜂!”对不明就理的楚珞,红璎气的牙痒痒。 而楚珞更是脸色铁青,恨不得将红璎生吞活剥了吃下去:“拜托你搞清楚,我才是相爷的亲孙子,你不知道哪来的野种,一口一声爹爹叫的还真亲热!” 这一席话刺中了红璎的逆鳞,红璎气的一个拳头攻在了他的下盘,无视他疼的面部扭曲,傲然的领着顾思明,转身便走:“表哥,你莫要听他的话,他既然不让路,今晚你住我闺房便是,有甚大不了的!” 正在承受剧痛的楚珞乍一听这话,立刻炸了毛的吼道:“谁说我不欢迎他的,你们给我回来。”红璎她是脑袋被驴踢了吗?不知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悖伦理?但是他为什么觉得心里酸酸的,该死! 红璎不理他,司马月忙拉住她,对顾思明说:“楚珞这货就是这个腔调,生怕别人不晓得他是相爷的孙子,当然他欢迎人的方式有些特殊,你不要理他便是,好生在相府住下,若是相府不收留你了,你便来将军府,我将军府永远为你敞开大门。”若是真让顾思明与红璎独处,她哪里还有什么机会可言? 在司马月的安抚下,红璎的气消了一大半,他们三人极有默契的将楚珞当成了透明人,进进出出,为顾思明装饰着房间。 楚珞郁闷的想杀人灭口。 待楚珞好的差不多,又逢丞相六十寿诞,晋湘湘和林婉玉不请自来,名义上说是看看相爷的寿诞准备的怎么样,实则这两人整日粘在楚珞房里,楚珞不得不逼自己赶紧康复,好随时遁地逃跑。 对晋湘湘无耻的执着,红璎表示无话可说。况且她与楚珞正处在冷战状态,她才懒得理会那个嘴巴比茅坑还臭的家伙。 一日散学,楚珞阴魂不散的缠在她身边,她选择漠视他。 “喂,顾红缨,我拜托你搞清楚状况好不好?”楚珞有些急了,相比现在的红璎,他更喜欢以前奉承他奉承的有些谄媚的红璎。 红璎快步走着,并不理他。谁知迎头便撞上了晋湘湘和林婉玉,她勉强冲她们挤出笑脸,转身就走。 “站住。”晋湘湘可没忘记红璎曾经是怎么待她的,所以即便知道她是楚珞的小姑子,仍旧对她没有好感。 碍于那人是公主,红璎只好站住。 “不知公主有何吩咐?”红璎脸色不变,语气轻描淡写,但是那秋水翦瞳里的生疏和淡漠,都令晋湘湘不悦,她抬手就想给她一巴掌,但是碍于楚珞在场,不敢放肆,也只是勉强着笑道:“本公主只是好奇,楚珞找你有何事罢了。” 楚珞正好被仆人推了过来,看也不看晋湘湘和林婉玉一眼,深深的凝视着红璎,道:“红璎,你变了。” 红璎心中来气,你的美娇¥娘们都登门造访了,你闲的没事干跟她们谈人生啊谈生人,何必缠着我呢? 所以她也没好气的顶他,道:“小女子变没变我自己知道,我只不过不顺着你的心意做人做事了,你便觉得我变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楚珞本想向她道歉,但是道歉的话在他嘴边硬是挤不出来,自从大病一场之后,他对红璎,似乎有着不一样的情感,但是他不懂也不明白那到底是怎样的感情,所以他会叫她小姑,又因为面子而处处与她僵持,他真不知道应该怎样对她。 红璎等了半晌,也没等到他的解释,她无奈的耸了耸肩,看来指望脑袋注水的家伙给她个为何还处处针对她的解释着实太难了,她还不如去遛狗。 这么想着,她才不理会立在一旁身份尊贵无比的晋湘湘,转身便走…… 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头也不回,楚珞懊恼的砸了砸扶手,他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挽回她? 晋湘湘哼了一声,对楚珞道;“这乡下的村姑,不识好歹,楚珞你何须介怀?”这样看来,楚珞与红璎,根本就不和,她没必要给她留情面。 而林婉玉却是瞧着楚珞那张魂不守舍的俊脸,水波潋滟的眸子一沉,似乎要溢出水来,她努力掩盖了眸底的深邃,转瞬仍旧那副楚楚可怜,弱不禁风的模样。 学堂上,杨夫子问话,林婉玉对答如流,而红璎却是心不在焉,课后,林婉玉将她拦下,诚恳的道歉道:“对不起,楚姐姐,我为上次的事向你道歉,你知道的,我没有办法违抗公主的命令。” 楚红缨对着她楚楚可怜的娇俏的脸,努力让自己识大体,不讨厌她,笑着说:“我已经不生气了。” 林婉玉却瞧不出她的诚意,眸色一黯,道:“我就知道楚姐姐不会原谅我。”她这么说着,竟要落下眼泪。 红璎最见不得人哭了,她忙安慰她说:“我原谅你便是了,但你要记得下次不要做那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可好?”虽然讨厌林婉玉,但是她也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夫子说过得饶人处且饶人,她相信只要她努力写,定能感化这位弱质纤纤的林婉玉的。 林婉玉喜极而泣,眼波潋滟的瞧着她,说:“楚姐姐你真是个好人,谁人若是娶了你,定会很幸福的。” 红璎脸色一红,脑海中浮现了楚珞那一张别扭的脸,忙打了一个寒颤,道:“不求一心人,但求不相欺便足矣。”她的心愿是不是很简单很卑微很现实?呜~看来她真被楚珞欺负怕了……不过司马廷应该会宠着她吧? 想到司马廷,红璎却又唏嘘起来,她一直将他当哥哥看待,她真不确定是否能与他相伴一生。 入夜,晋湘湘的厢房的灯仍旧亮着,她支走了宫女和丫鬟,留下了林婉玉,听她说了班上的话,惊讶的拍案而起,道:“不可能,楚珞怎会喜欢那个卑微的村姑,连你也觉得楚珞没眼光吗?” 林婉玉摇了摇头,红唇微启道:“公主,婉玉瞧人素来是很准的,你且细细想想,若是楚珞不是被那小妖精所迷惑,他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帮着她?甚至为了她不惜牺牲自己?” “此话怎讲?”晋湘湘有些动摇,只听林婉玉继续道:“虽然相爷对外宣称楚珞只是不慎被蛇咬,但是我还是通过相府的眼线,打听到了楚珞是为了救红璎而被毒蛇咬伤的。” “我原先也听父王说起过,但是没想到竟是真的。”晋湘湘忽然攥紧了手心绯红的绣帕,恨恨道:“若是没有楚红缨,楚珞喜欢的人定会是我。” “我也是这般认为的,公主姿容绝色,仙姿迤逦,而且家世显赫,一个相爷的孙子,想要了也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林婉玉极尽可能的奉承晋湘湘,避免被她看到她眸底的怨毒。她爱慕楚珞,已经两年了,从他第一次出现在宫廷宴会上,一直到现在,她都收藏着属于他的丝帕。 “你且说说,有什么好主意没有?”晋湘湘凤眼横她,几分威仪,几分狠戾。 “我听说那红璎的表哥正在相府做客,我们何不这样……”她轻声细语在晋湘湘耳边说了一通,晋湘湘的眉眼舒展开来,阴侧的笑道:“真有你的,想要诋毁一个女人最有效而直接的方法就是夺去她的贞洁,本宫怎么就没想到呢,若是事成了,赏赐少不了你的。” “为公主排忧解难,我深感荣幸,不需要什么赏赐。”林婉玉这话说的极为顺耳,晋湘湘当下便将手腕上的翡翠镯子赏给她,道:“这件事,你多费心了。” “一定……” 第三十二章 红璎守夜 这边两人正在秘密协议,而顾思明的房间也迎来了不速之客。司马严若是在这里,定会取笑司马月居然也有小女儿的羞怯模样。 幸好他没在,所以司马月还是硬着脸皮赖在了顾思明的房间,看他深夜研读诗书,便问他:“你总是挑灯夜读的么?” 顾思明如是答道:“从小娘亲便让我好好读书,将来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可是我总是不能让她满意。” “可是你现在也蛮用心的呀!”司马月随手翻了翻他案前的《战国策》,说。 “是啊,若是我早些听她的话,她就不会死不瞑目了!”顾思明仰头望了望轩窗外沁凉的月色,似乎看到了那天边温顺的容颜。 司马月微微一怔,有些歉意道:“不好意思,害你想起你的伤心事了。” “不碍事,只有这样我才有坚持下去的执念,我才会坚持下去。”一天之内,从状元郎到乞丐,天上人间,还被自己最想要照顾呵护一生的女人给救回来,这样的打击,对他来说真的很重。 司马月以为他是纠结被栽赃的事,很是大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多大点事,你放心由我出马,保证还你清白。” “早就听说司马小姐侠肝义胆,那就有劳了。”顾思明也不做作,他目前的处境,除了相爷将军谁也帮不了。 “我不大会写状子,不如我来添香,你来写?”司马月提议。 “好。” 夜色正浓,红烛在烧,沁凉的月色,有红袖添香,处子的幽香萦绕,夜不醉人人自醉,顾思明专心致志的写着状子,他的字很是优雅,就如他的人一样。司马月呆呆的瞧着这个令她心跳加速的潇潇美少年,多么想今日良辰美景,永恒定格! 红璎在楚庆祥哪里软磨硬泡,给顾思明寻了一份差事,正想告诉他这个好消息,隔着窗棂,却瞧见红烛下,一对璧人,正说说笑笑,她好奇之下凑过去一看,顿时目瞪口呆。她竟不知道司马月居然对顾思明有意思,若是她也嫁去将军府,那岂不是亲上加亲? 这么想着,红璎没有破坏他们之间的旖旎氛围,而是专注的蹲在院子里,替她们把风。若是司马月知道了,定会感激的抱着她猛亲:得此姐妹,夫复何求? 顾思明文思敏捷,写个状子不过弹指间的事情,但是司马月看后,摇了摇头,勒令退回重写。顾思明觉得她定是为他好,便按着她的要求,一连改了四份。 司马月却仍将它驳回,贪恋着这一夜温暖的宁静。她发誓她只放肆这么一次,与顾思明一齐通宵,想一想便觉得浪漫。 可惜她不知道门外,红璎当起了门神,为他们把风,也陪着他们浪漫了一夜,只不过她是被冻了一夜…… 直到天亮时分,顾思明自案几上醒来,就瞧见司马月也趴在案几上睡着了,他微微一笑,取将出自己的大衣,为她披在身上。 这一举动,惊醒了司马月,司马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甜蜜的瞧着他,说:“天亮了?” 顾思明将满桌的状子递给她,说:“司马小姐……” 司马月作势让他噤声,道:“叫我月儿就好了!” “月儿小姐……” “去掉小姐两个字,我们都已经共处一室了,何必还那么生分?”司马月俏脸微红,比那天边晨起的朝霞还要明丽。 顾思明心神一漾,忙定了定,道:“月儿……这些状子……” “都给我吧。”司马月忙将那些状子夺了过来,珍宝似的捧在怀里,甜甜地笑道:“你等我的好消息。” 司马月说完,恋恋不舍的推门,乍一瞧见守门的红璎,呀的一声叫了出来,顾思明闻声走出,红璎正好也醒了。 她暧昧的冲两人笑了笑,道:“你们可算出来了……” 顾思明忙向她解释道:“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什么也没想啊。”红璎有些无辜的眨了眨眼,猛地打了一个喷嚏,道:“我大约是感冒了。” 司马月忙掐了掐她,在她耳边低语道:“居然跟踪到这里了,你是怕我拐走你的亲亲表哥?” 红璎也压低声音,道:“拐吧拐吧,我没意见,最好拐回家里去,吃干抹净。” 司马月嗔笑着看着她,道:“你个小泼皮,居然守了一晚上,真想知道若是楚珞那货这里看到你,会是怎样的表情。” “这倒也是,我先撤了,你们继续……”红璎说着,拔腿便想走,顾思明以为她生气了,急忙便想追上去,司马月噗嗤一笑,道:“放心吧,红璎不会说出去的。”她以为他担心她的清誉。 司马月都这么说了,顾思明也不好意思将她丢在这里,去追红璎,只好无奈的对她说:“昨晚,辛苦你了。” 都是他的错,平白无故留人家黄花大姑娘在他房间过夜,若是被人说出去了,司马月该怎么办? 红璎打着喷嚏回到闺房,却惊异的发现楚珞沉着脸,那灿若星辰的眸子居然也带了几分吃人不吐骨头的恨意:“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红璎猛地打了一个喷嚏,云淡风轻道:“我去了哪里,貌似没有像你汇报的必要吧?” 楚珞眸子有星火点点撩起:“是不是去了顾思明哪里?” “去了又能如何?”红璎听不惯他霸道的语气,回瞪他。 “你到底还知不知羞耻,懂不懂廉耻。”楚珞吼道,这声音极大,引来了晋湘湘和林婉玉,林婉玉刚一进来,就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晋湘湘忙推着楚珞的轮椅,关切道:“楚珞哥哥,你莫要动气,有话好好说。” 红璎翻了翻白眼,不想理会楚珞,转身便想回自己的院子,谁知道楚珞居然站了起来,一把将她扯住,怒视她道:“我不许你去找他。” “你是我什么?哦,貌似是你应该听我的话才对吧?”红璎据理力争,她反正觉得她没错。 本来就是,看个门能有什么错?顶多就是出了事她算帮凶。 楚珞脸色铁青,额上青筋暴起,他也不知道他生的哪门子气,表妹去找表哥本就是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若是发生在红璎身上,而且还是深更半夜夜探表哥,这就让楚珞不淡定了:“你年岁尚小,有些事情必须听我的。” “楚珞,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么与我过不去?”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平日里她看在楚珞是相爷孙子的份上,不想与他计较,但是他频频欺负到她头上,她若是再退让,别说海阔天空了,她就快掉进臭水沟了。 “你没有得罪我。”楚珞想了想,红璎也就是上次用蜜蜂蛰了他,但是太医也告诉他,蜜蜂的刺有益于他疗毒。所以那件事他本来就没有在意,他现在到底生的是哪门子气?因为顾思明?那个落魄书生? “那你讨厌我那点?我马上就改,决计不会让您,楚大少爷难堪!”红璎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好明着眼压切齿的问。 谁知楚珞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其实红璎本身并没有做错什么,问题出在他的身上,但是她难道要他告诉世人,他就是看顾思明不顺眼,就是不喜欢看到红璎去找他。 白天两人不欢而散,这消息快马传到相爷的耳朵里,相爷暗骂楚珞不争气,连个小娇#娘都搞不定,看来他必须老将出马,帮他一把才行。 夜黑风高作孽时,寒月当空,林婉玉拖着裙摆,小心翼翼的挪到厨房,往红璎药膳里下了药,而晋湘湘摸到了顾思明的房间,在他房间用红璎的笔记写了一张字条:来我房间,我有话对你说。 顾思明心痒难耐,不知红璎深更半夜,寻他去说话,是想说什么。难道白日不能说吗?而白日不能说的话多半是情话,莫非表妹也对他有意。 这么想着,顾思明欣喜不已,赶忙沐浴更衣,细细地装扮一番,心想不能让表妹觉得他邋遢了,顺便向她澄清一下昨夜之事。 而打着喷嚏,头晕眼花的红璎,甫一回到房间,就瞧见陆姗姗一脸轻松写意的靠在她的软榻上,悠闲悠哉的吃着小点心。 红璎眨了眨眼,有些恍惚道:“大约是我走错了。”说着,她便要退出去。 陆姗姗媚眼一抛,很是受伤的看着她说:“我这是养了个什么女儿,见了居然也娘亲不闻不问。” 若是平常,红璎定会与她舌战三百回合,但是今日不同,她身心俱疲惫,不想说话。大约是昨晚在受了凉吧。 于是红璎选择了无视陆姗姗。 “……”陆姗姗无语的叫住她,道:“你怎么了,瞧着面色不大好?” 红璎猛地有打了一个喷嚏,软绵绵道:“只是感冒罢了。” “那还好。”陆姗姗吩咐她,说:“你近日态度有问题,娘不想看着你被楚珞排挤出相府。” “所以咧?”红璎对她二娘的良心从来没希望过,就比如现在她感冒发烧,她这个做娘的居然说还好?有哪个娘比她极品? “正巧楚珞现在身体不适,行动不便,你多去走动走动,照顾照顾他,说些软话,他定会善待你的。”陆姗姗丢了块糕点在嘴里,自以为是的出谋划策道。 第三十三章 激情碰撞 红璎翻了翻白眼,说:“我懒得理他。” “但是你若是不理会他,娘我将来靠谁养老?难道指望你这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女?”陆姗姗幽怨的盯着她。 “我哪里不学无术了?”红璎摇头晃脑的横躺上床,困倦道:“就算要奉承那货,明天也不迟,我今天不舒服,想睡觉。” “不行,不行,今日事今日毕,你若是不去,娘心难安。”陆姗姗一把将她扯了起来,就往门外拉去。 “我现在就不安宁。好了好了,我去,我去还不成吗?您先松松爪子,你爪子抠到我了。”红璎对她很是无奈,不知道是该说她无良,还是该说她狠毒了。 这时候,丫鬟正好端上了红璎的药膳,红璎头痛欲死,看到药膳就犯恶心,晋湘湘于是便怂恿她借花献佛,正好端着药膳去向楚珞道歉。 红璎无奈之下,只好端了药膳,去敲楚珞的门。 “谁?”楚珞抬了抬眼皮,放下手中的《史记》,问。 红璎有气无力,道:“是我,红璎。” 楚珞眼皮一跳,眼神一亮,但是猛地又暗了下去,阴沉道:“你来做甚?” “道歉。”红璎继续有气无力。 “不需要,你没有对不起我,何需道歉?”楚珞冷冰冰的想将她拒之门外,谁知红璎直接破门而入,直爽道:“你以为我愿意啊,上次我放你蜜蜂,希望你不要再那这件事跟我过不去。” “我没有。”楚珞也实话实说。 “没有才怪。”红璎不信他,耸了耸肩道:“诺,这就是诚意。”她将药膳端在楚珞的案几上,斜睨着他。 这眼神令楚珞很是不爽,板着脸道:“腿长在你的身上,难道有人强迫你不成?” “与你无关,你只要接受我的歉意就好了。”红璎懒懒道。 “可是我怎么觉得你没有一点歉意?”楚珞眸光闪烁,那俊美的眸子和着红烛跳动的火焰,一瞬不瞬。 “诚意都上来了,你居然怀疑我没有歉意?”红璎急道。 “你的言行举止,让我看不到诚意。” “姑奶奶我生病了,你看出来了没有?”她的这话带着几分委屈,几分赌气,还有几分期望。 楚珞的声音慢慢的低了下去,他不确信的问:“你真生病了?” 红璎不答话,默默将药膳为他舀出,说:“你爱喝不喝。” “我喝。”楚珞却也关切的看着她,道:“你也喝,你受了风寒,更需要多喝些。”他说着,将身侧的大衣取将过来,为红璎披上,掩饰的说:“我这可不是关心你,只是你病了谁来照顾我。” 红璎翻了翻白眼,难掩眸底的欣喜,也嘴硬道:“谁照顾你?想得美,还有这药膳我看着就难受,喝不下去。” “那我叫御医来府上替你诊断一下。”楚珞喝了一口药膳,说。 “不必了,不过是普通风寒,我睡一觉就好了。”心情好往往任何疑难杂症也都好的很快。 红璎因为风寒,精神不振,俏脸通红,在红烛下别有一番风味,楚珞看着看着,竟有些痴了,腹中一股异样的暖流升起,楚珞只觉得浑身燥热,情#欲#喷张。 他强压下身体的火热,晃了晃有些迷乱的头,红璎疑惑的摸了摸他的额头,问:“你该不会也发烧了吧?脸蛋好红,好可爱哟~” 她说着,捏了捏楚珞的俊脸,捏的楚珞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手指上沁凉的触感,令楚珞定了定神,却抬头便瞧见了她凑过来柔软的薄唇,他浑身愈加燥热,一声粗狂的怒吼,堵住了红璎嫣然红唇,肆意而疯狂的撬开她的唇瓣,香甜的充实感刺激着他,他的双手忍不住在她身上来回游走…… 红璎浑身一颤,本就不太清醒的大脑此时更加空白,她就这么呆呆的由着楚珞为所欲为,突然侵入唇里的舌头,肆意的撩拨着她敏感的弦,那双强有力的大手隔着她的衣物,肆意摸索,楚珞本人也紧紧地贴在她身上,有奇怪的硬物抵在她的私¥处,摩擦着她纤细而敏感的神经,一种异样的感觉,渐渐攀满了她的大脑。 楚珞力气极大,弯身便将她抬到了床上,重重地压在她身上,用力一扯,褪掉她的上衣,扣紧她细腻如瓷的玉臂,而红璎滚烫的身体因为突然兜入的冷气猛地一颤,她乍然清醒过来,用力推开楚珞,一声尖叫,这声音惊醒了院里的仆人,仆人纷纷起身,守在门外,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楚珞被药物刺激的大脑也清醒了一半,他看着红璎红肿的唇,浑身又一次不安分的燥热起来,而一直攀在屋顶上看好戏的楚庆祥有些不悦的呢喃:“我还以为这小子对红璎没什么意思了,没想到胆子不小,居然想直接霸王强上弓,嘿嘿……不错,有我老人家当年的风范。”看着人越聚越多,楚庆祥只好悄悄的离开,免得被人逮到把柄,深更半夜夜窥孙儿墙角。 楚珞强行压制下体内的火气,忙道歉道:“对不起。” 红璎情急之下甩了他一个巴掌,就跌跌撞撞的往外跑,楚珞急扯住她,她提高了嗓音委屈道:“你还想怎样?” “我…你现在这样出去,他们会怀疑的。”楚珞急忙将她扯了回来,道:“你也不想背负上半夜偷情的骂名吧?” 红璎狠狠地瞪着他,挣扎说:“楚珞,算我看错你了。”他怎么可以突然那样对她? 楚珞却也恼道:“顾红璎,我拜托你专业点好不好?你想故意引诱我也不需要这么烂的理由吧?你不要以为神不住鬼不觉我便不会发现,那药膳里分明被你下了chun药。” “我几时下过那种东西?”红璎也急了,却突然惊醒道:“那药膳本是给我吃的,定是有人想陷害我。” 楚珞却勾唇冷笑道:“你编吧,想这么容易便将祸水东引?既然你说有人陷害你,那你说谁会这么无聊?” 红璎翻了翻白眼,恨恨道:“我怎么知道?”在这相府,她几乎没得罪什么人,而陆姗姗之前卯足了口水想将她推到楚珞这里来,或许是她也不一定。 “少爷?”门外有丫鬟好奇的张望着,问道。 楚珞狠狠地钳着她的手臂,威胁道:“你不想名声尽毁,先听我的话。”他说完,又冲门外道:“什么事情也没有,小姐不小心被烫了而已,你们休要疑神疑鬼,否则我不介意找个机会将你们赶出相府。” 门外的仆人不敢忤逆少爷的心思,也都慢慢的散去。 红璎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待到门外安静了,她才睁开楚珞的钳制,想要离开,却被楚珞又拉了回来,笑的极为暧昧道:“何必如此匆匆?我们继续做你想做的事。” “变态!”红璎骂了他一声,却被他抵在墙上,目光阴郁道:“顾红璎,是我小看了你,你睁着眼说瞎话和故作清纯的本事,真是越来越高明了,我竟险些被你骗到。” 红璎被楚珞扣在墙边,动弹不得,看着他欲求不满带了几分狰狞的脸,红璎有些害怕,道:“楚珞,你不能这样对我。” “有胆子做没胆子承受吗?”楚珞忽然笑的邪魅起来,红璎有种不祥的预感,忙道:“是我做的那又如何?”她二娘虽然很无良,但是毕竟抚养她长的成年,她不能给楚珞一个找她二娘麻烦的借口。 楚珞猛地堵住她的唇,说不清心里到底是怎样的感情,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是情难自抑,看到红璎红肿的唇瓣,看她唇瓣张阖,他的欲望重新被点燃,想要肆意占有这个,他名义上的小姑。 红璎挣扎着,奈何却挣不开他的钳制,她心急之下狠狠的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咸涩的血液便蔓延在了两个人的嘴里。 楚珞气的想立刻将这个不听话的小姑拆解入腹,但是因为这轻微的痛感,他又清醒了些,按耐着体内的欲#火,楚珞沉着嗓子道:“滚……” 他真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做出什么令他后悔和抱憾终身的事情。 红璎拔腿便跑,奈何她头脑昏沉,因为急促的逃跑而被门槛绊倒,重重的跌在了台阶上,狠狠地摔在院子里,昏了过去。 楚珞瞪圆了眼珠子,心跳慢了半拍,恐惧蔓延在了他心房的每一个角落,他立刻将她打横抱在床上,看她额头因为磕在了台阶上,徐徐流淌出暗红的血迹,心中不忍,冲着仆人喝道:“来人,去请大夫,快去……” 仆人闻声而来,却又被他的喝声吓得不敢动弹,楚珞吼道:“好愣着作甚,快去请大夫。要全京城最好的大夫。” “是。”仆人这才纷纷散去,有几个丫鬟留了下来,在楚珞的吩咐下为红璎沐浴更衣,帮他查探她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伤痕。 刚才红璎那么一摔,彻底摔软了他的心,他懊恼的一拳砸在墙上,恨自己把持不住,害她受伤,她额上浅浅的伤疤,愣是在他心里放大了无数倍,害他心痛不已。 这种时候,他身体里被chun药勾起的欲#火消散的一干二净。 第三十四章 空穴来风 而在红璎的闺房,晋湘湘和林婉玉埋伏在暗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红璎那亮着红烛的房间,心里盘算着几时捉奸捉双。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顾思明蹑手蹑脚的来到了红璎的院落,搓了搓双手,掩盖着他内心的焦躁和喜悦。 若是之前他还觉得有几分的不妥,不过现在这样偷偷摸摸的来了,他反倒有一种偷腥的刺激感,按捺下心底的紧张,顾思明捋了捋儒袍,彬彬有礼的瞧了瞧红璎的门,道:“表妹可在?” 而房间里并没有人应答,顾思明大着胆子推门而入。 晋湘湘站起身来,冷哼道:“是时候进去捉奸了。” 林婉玉却是摇了摇头,道:“不可,我们这样进去顶多证明红璎和顾思明深夜私下约会,并不能抓到楚红缨妇德败坏的证据,公主耐着性子等等便是。” “还需要多久?”晋湘湘急躁道。 “等他们熄了灯,我们再进去定能捉她个正着。”林婉玉柔弱的俏脸上闪过一道寒光,嘴角勾出邪佞的弧度。 趁着月色,晋湘湘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她有些捉摸不透,这个林婉玉究竟又是安了怎样的心。不过不管她在盘算着什么,待到她没有了利用价值,她会毫不客气的将这个身边的暗雷铲除掉。 顾思明推门进了红璎的房间,只瞧见案几上摆着几碟糕点,房间里并没有人。他心下生疑,但是转念一想,定是她有急事出去了,他在这里等她便是。 这么想着,顾思明安安静静的坐了下来,坐了半晌是在无聊,便瞧见红璎的檀木屏风背后厚厚的一叠书,他捧起书看了看,是当下最流行的《庭院深深》,是京城说书的常常讲述的一段爱情故事。 他不由一笑,翻开第一页,瞧见页面上写着:相思一夜窗前梦,海角天涯遍始休。他不由得有了兴致,一页页的翻看了起来,因为看的认真,他竟坐在红璎的躺椅上睡着了,而红璎房间里的红烛燃尽,夜色乍然被泼上一片浓墨。 晋湘湘这厢再也坐不住,便命人去请了相府的人,来红璎房里捉奸。而楚庆祥甫一听到这个消息,以为是楚珞觉得自己院子不安宁,便去了红璎的院子继续双飞去了。这事是好事,若是在他寿诞之前,他们同处一室的事情被拆穿了,他正好可以当着宾客的面宣布红璎是他孙媳妇的事情,不错不错,楚珞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有进步了。 楚庆祥慢腾腾的赶到红璎的院子,第一眼便看到晋湘湘带人守在红璎的院子里,见他来了,笑的狐媚道:“相爷,您可来了。” 楚庆祥一个哆嗦,忙问:“公主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只是听说红璎与人私通,便也带人来看看,没想到丞相您也来了。”晋湘湘浅笑着说,楚庆祥却是眯起了狐狸眼,从她的闪烁的瞳眸里看到了几分不寻常的味道。 于是,他忙命人去砸开红璎的门,却意外的发现她的门并没有上锁。 刺眼的火把照亮了红璎的房间,正打着瞌睡的顾思明猛地被惊醒,瞧了一眼来人,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脸色一片煞白。 而楚庆祥也被惊得一呆,他忙往床上看去,并没有发现红璎的踪影,不由疑惑的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顾思明眼神闪烁道;“我只是路过红璎的房间,瞧着她灯还亮着,便进来帮她整理东西,谁曾想看到一本书,觉得有趣看着看着竟忘了时间,是我失态了。” 晋湘湘却冷哼一声,道:“你撒谎,我分明瞧见你鬼鬼祟祟的,红璎,你给我出来,别妄想能躲过这一劫。” 林婉玉却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道:“公主,你再这样,楚庆祥那只老狐狸会怀疑到我们头上的。” 晋湘湘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是她却不甘心空手而归,至少要让楚珞知道红璎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而楚庆祥早就从他们各自的神态中将事实真相猜出了七八分,他暗暗决定要加强相府的戒备,不然他的乖乖孙媳妇,定要叫旁人诬陷了去。 于是他解围道:“这事不过是个误会罢了,或许有些仆人别有用心,想煽风点火也未可知。” 林婉玉微微一笑,委婉道:“既然是个误会,那我与公主便告退了。”她说完,就将晋湘湘也一并拉走了。 而楚珞这时也被红璎院落的动静吸引了过来,仆人说红璎小姐正与人私通,他就奇了怪了,红璎分明在他房间,何以与人私通?于是他便过来瞧了瞧,竟是顾思明在红璎的屋子里,那红璎那份药膳难道是想与顾思明共享鱼水之欢。不,不太可能,若真是那样,她断然用不着端到他房里喂他,或许她只是得了风寒,神志不清了吧。 回到房中,隔着红烛,看着重病昏迷不醒的红璎,楚珞莲花瓣消瘦的十指微动,小心翼翼的触摸着她那模糊的轮廓,喃喃道:“红璎啊,红璎,我该拿你怎么办?”他介意她的水性杨花,介意她待别人比他好,却更担心她。 “哐当!”晋湘湘狠狠地砸碎一瓶名贵的青花瓷花瓶,寒着脸看着林婉玉,道:“这就是你出的主意,本宫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林婉玉却仍旧保持着温婉的笑容,笑道:“我们的计划并没有失败。” “捉奸捉双,我们只捉到一个顾思明,便劳师动众的将相爷请了来,相爷会怎么想我的人品?”不管怎么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楚珞的婚姻大事,十有八九是相爷作主的,她此番让相爷不满,日后若是嫁给了楚珞,可怎么在相府立足? 林婉玉却是摇了摇头,道:“我们并没有失败,今日因为捉奸之事,我们惊动了不少人,很多仆人想必都听说了红璎与顾思明幽会的事情,他们有没有见过真相,嘴里怎么说,自然不必忌讳,公主您说是吗?” “你这话是何意思?”晋湘湘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她素来喜欢严惩奴才,来达到以一儆百的效果,出谋划策这类事情,并非她擅长的。 “若是我们说红璎与顾思明夜半私会,做出有辱妇德的事情,再由着仆人们传出去,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说着,你觉得红璎她还能洗清自己吗?”林婉玉很是轻声细语,奈何这话中却透露出沁凉的寒意来。 “空穴来风嘛!”晋湘湘会意一笑,道:“这招她是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果然在劫难逃啊!” “只是公主还需要提防着点相爷,不要用我们的人去造这个谣,最好能买通红璎的贴身婢女,即便是出了什么岔子,我们也能寻到替罪羔羊。”林婉玉的深谋远虑,令晋湘湘对她的戒心加重了几层,因为这样的智囊,若是单纯是为了她操心,她是决计不会相信的。 而林婉玉也知道她对晋湘湘的作用便是为她得到楚珞,若是她没有了利用价值,晋湘湘恐怕不会轻易放过她,所以她当前要做好她的智囊这一角色,让她暂时离不开她。 天刚朦胧亮,东边天空的朝霞卷起千层红,一直蔓延到西天,正如谣传的速度,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 楚珞小心翼翼的照顾了红璎一夜,又是换湿巾,又是喂药,又是掖被角,整宿没睡着。此时听见鸡鸣,他盯着黑眼圈出了院子,打算练练筋骨,提提神,却听见树荫背后有人议论道:“你听说了没,咱们府里的小姐昨夜与人私会,被相爷捉了个正着。” “是吗?可我怎么听说是顾思明勾引小姐不遂,因爱生恨便赖在小姐闺房将小姐给……” “你们说的都不对,分明是小姐蓄意勾引顾公子,引诱的顾公子去她房里,有她给顾公子的纸条为证。” “……” 仆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却不知道楚珞正站在他们背后,问道:“你们从哪里听来的消息?”红璎分明在他房里待着,而且祖父昨夜也证明那事只是误会一场了。这群家丁居然还敢造谣生事。 其中一人道:“纸包不住火,这事在咱府里都传遍了。” 其中一个丫鬟走过去,向楚珞行了一礼,对那些造谣的家丁道:“你们造的什么谣,昨夜红璎小姐明明一直在少爷的房间从没出去过,怎得可能与顾思明发生什么事情,定是有人想陷害小姐,你们不帮着小姐却帮着外人,叫少爷如何护你们?” 她这话点醒了楚珞,楚珞暗自羞愧不已,旁人都这么信任红璎,而他却怀疑她,他应该拿出男子汉的气概,替红璎担当起来。 于是他负手而立,对着那些家丁严厉道:“你们从谁哪里听来的这话,将那人带过来,不然你们就去总管那里报到吧。” 与饭碗比起来,哥们情意根本不算的什么,于是没过多久,那群家丁便将造谣者连哄带骗的带到了楚珞面前,楚珞令他们继续深挖,他倒要看看是谁在相府里生事。 第三十五章 相爷寿诞 因为楚珞下定决心要彻查此事,所以整个相府陷入了混乱之中,司马月听说这事与顾思明有关,自然坐不住,便来了相府,询问楚珞道:“楚珞哥哥,顾思明怎得了?” 楚珞眼皮一跳,道:“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他来了?” 司马月俏脸一红,掩饰道:“你管我。” 楚珞心下恍然,存心想逗逗她,道:“恐怕不能善终了。” 司马月果然焦躁道:“到底怎么回事?” “昨夜祖父带人捉奸,捉到的就是顾思明。”楚珞轻描淡写道。 “这怎可能?顾思明是坐怀不乱的谦谦君子,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来?”司马月不信,前日她才刚与顾思明共度良宵,他并没有对她有任何的非分之想,怎么可能转眼就出了这等事情。 楚珞佯作无奈道:“这事我本也不信,但仆人说的言之凿凿,由不得我不信,这不我正在彻查此事,不知司马小姐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楚珞在她耳边低喃,司马月讶然,道:“这事居然与她也有干系?” 楚珞重重的点头,他原先只是猜测,但是直到他查到了红璎丫鬟身上,他就开始怀疑,为何所有的证据偏偏都指向了红璎。 所以他才让司马月去晋湘湘房里查一查,看还有没有那药的残渣。 没过多久,司马月就提着一包证据过来,说:“果然是她做的,这次定要将那贱蹄子轰出相府去。”司马月是真的生气了,晋湘湘居然算计到顾思明头上来了,有她在,她们休想伤了他。 楚珞暗忖许久,方才道:“此事,还是让祖父定夺吧。”他果然是误会红璎了,昨夜居然那样对她。 相爷楚庆祥为了顾及皇家颜面,并没有真的将晋湘湘怎么样,而是让她向仆人澄清事实,还红璎一个公道。 而晋湘湘纵然脸皮再厚,这时候也难在相府赖下去,她听了林婉玉的意见,等相爷寿诞了再来与楚珞道个歉,楚珞心软,定然不会为难她的。 直到傍晚时分,红璎才幽幽转醒,看到楚珞蹲在她床边,甩掌便要打他,谁知被楚珞紧紧地抓住了玉臂,垂头真挚的看她,道:“对不起。” “噶?”红璎略微有些发懵,不知道楚珞玩的是哪一出。 楚庆祥、司马廷、司马严暗暗埋伏在房檐上,都屏息凝神,想要探个清楚。 楚珞无奈的重复道:“对不起,昨晚是我太冲动了。” 红璎俏脸刷的一下便红了起来,她杏目圆睁,瞪着他道:“你占我便宜。” 楚珞却敛了敛眉,回味道:“很香甜。” 红璎气的紧握粉拳,卯足了力气作势锤他,奈何她在楚珞面前,娇柔的像一只蚂蚁,楚珞轻而易举就将她钳制住,看着她红艳的唇,俊眸中闪烁着一丝渴望的欲#火。 他将她紧紧地按在床上,呼吸急促,恨不得立刻攫取她甘甜的唇。 楚庆祥在楼上鼓足了劲急的喊着加油:吃干抹净了美娇#娘就是你的啊,吃不掉那还是别人的啊,我的乖孙子哟! 司马廷握紧了拳头,说不清他心底的滋味,大概又气又酸吧。早知道他就不跟司马严来凑热闹了。 司马严脸色却也不好看,他是最爱热闹的,但是不知为何,偏就不喜欢楚珞与红璎挨得这么近,他们是姑侄,这样是乱#伦。他想着,偷偷的瞥了一眼丞相,却见他眉毛扬起,嘴唇微勾,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司马严有些不确信:相爷居然不反对? 红璎瞧见他眸底的欲#火,心底害怕,忙找了个借口推开他:“你正值血气方刚的年岁,冲动是正常的,但是冲动是魔鬼中的魔鬼,我是你小姑啊!” 这一席话加上他体内天山雪莲的作用,楚珞暂时压制住欲望的火焰,转过身去掐了掐自己,让欲#火冲淡。 红璎红着脸,想起昨夜他对她所做的一切,说不清是什么感受,虽然害怕,但是却并不讨厌,如果不是窗外兜进来的凉气,她没准就半推半就就从了楚珞,若是那时候与他发生了关系,旁人会否真的会觉得她水性杨花,朝三暮四? 看着楚珞背过红璎,楚庆祥忍不住破口大骂:“我x,楚珞你这个不肖子孙!” 司马廷和司马严不约而同的舒了一口气,谁知楚珞压下火气,便听到屋顶上的动静,他提起案上的毛笔,搁着空隙向上一掷,墨水溅了司马廷和司马严一脸,楚庆祥扯着胡须道:“风声紧,老爷子我扯乎了,你们不许出卖我。” 说完,老爷子就踏风而去,轻巧灵敏,丝毫不为年岁所阻。司马严忍不住羡慕道:“怨不得红璎她娘愿意嫁给相爷这只半老徐爹,原来相爷老而弥坚,潜力无穷!” 司马廷并没有搭理他,司马严奇怪的回神,却见楚珞勾着邪魅的笑容,坐在房檐上,淡然自若的瞧着他们。 司马严忙解释道:“楚兄,我敢打保票,我决计没有偷看。” “此地无银三百两。”楚珞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又问:“你都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看到。哦,不,我大约全看到了。” “我可以作证,他全看到了。”司马廷在一旁变腔道。 说着三人一齐下了楼,红璎咬牙切齿的瞪着听房角的两人,说:“你们不许说出去,我与楚珞是清白的。” “你是让我们不许说你们不清白,还是让我们不许说你与楚珞是清白的,左右你们都不清白呀。”司马严打趣道。 “你们闭嘴就是了。”红璎也知道,她这回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知道司马廷会否介意,这么想着,她便偷偷瞥了一眼司马廷,见司马廷仍旧笑着,不由舒了一口气。 她这一小心理,被楚珞瞧见了,心中又是五味陈杂,很不是滋味。 眨眼便到了丞相六十大寿,楚庆祥对外宣布:要正式认了红璎做他的闺女,红璎拼命佳人的名号再一次不胫而走,使得京都大街上的孩童,都知道相府有她这么一位传奇佳人。 这日,相府张灯结彩,好不热闹,相符门前车水马龙,人流络绎不绝。 楚珞已经完全康复,只是因为病重期间红璎的刺激,给憋出了的内伤,走起路来,少了往日的倜傥风采。 晋湘湘和林婉玉又是不请自来,她们先是向相爷贺寿,奉上了寿桃和贺礼,而后便粘上了楚珞,因为晋湘湘哭着向他忏悔,他受不了,便由着她胡来,但是晋湘湘不由他舒一口气,殷勤的有些过头,令楚珞叫苦不迭。 看着楚珞被两位佳人夹在中间,又是揉肩又是捏腿的舒服模样,红璎就来气,她最讨厌花花公子神马的了,楚珞成功让她讨厌了。 于是,红璎决定持续上次未能持续下去的冷战,就是不理他! 司马廷和司马严进来贺寿的时候,居然带了一对血色的如意,看成品是极为珍贵的,红璎好奇便摸了摸,谁知当她碰到那血色沁凉的如意的时候,如意居然亮了亮,里面有小字:祝相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蹊跷而有趣的事情,惹得楚庆祥哈哈大笑,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他眯着眼的看着司马廷,道:“这透字血如意得来不易吧?” 司马廷尴尬道:“相爷不会嫌弃就好。”这对血如意不过是他从将军府的仓库里发现的,因为觉得创意不错,便拿来借花献佛,不过看相爷的表现,似乎他知道这个东西。 事后,当司马廷问起相爷的时候,相爷吹胡子瞪眼的瞪着他和司马严,说:“这对玉如意,是老头子我当年送给你曾爷爷的父亲的……” 一句话噎的司马廷和司马严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原来他们不是借花献佛,而是借花再献给送花之人……这叫物归原主? 司马月的贺礼就简单的多,她请了大晋第一书法家王佑之写了寿字帖,送给相爷,相爷悄悄在她耳边说:“相比而言,我更喜欢他妻子谢灵韵的字……” 司马月于是也泪奔了…… 顾思明送了一首藏头诗,字字珠玑,相爷叹为天人! 楚珞的贺礼比较正规,是一副寿联,虽然简单,却将炙热的深情蕴藏在字里行间。相爷难得夸了他一句:“不错,文采斐然,很有进步。”相比于那些金银珠宝,他的确更希望收到孙子这样的贺礼,毕竟天下父母的父母都希望孙子学业有成,将来能只手撑起家业。 红璎迟迟不上前送礼,相爷便问:“红璎,你可有准备贺礼?” 红璎一袭红衣俏生生的站在大厅之上,惹得宾客眼前一亮,其中便有平南王的世子晋初,他上次向司马月求婚,却被她耍弄了一番,鼻青脸肿着回去之后,他卧床三天才敢出去见人,而平南王也断了与将军府联姻的念头。 他以为对红璎印象深刻,便专门遣人打探了关于她的消息,没想到她居然是相爷的义女,这么一来,他若是娶了红璎,也能达成父王的心愿,只不过这点小心思他还没有告诉平南王,他要先说服了红璎才行。 红璎向相爷贺寿罢,才回答道:“难道爹爹不觉得,女儿才是爹爹最好的礼物吗?” 这话说罢,楚庆祥眼眶微微湿润,他令红璎过来他身边坐下,看着她与他女儿几分相似的眉眼,七分伤感,三分喜悦。 第三十六章 暧昧难搞 晋湘湘却是见不得相爷对红璎有好感,遂站了胡来,笑里藏刀道:“相爷既要当着宾客的面认了红璎当女儿,想必红璎妹妹定有过人之处,妹妹应该不介意展示展示才艺吧?” 若是一般女儿家定会扭扭捏捏不知该如何作答,但是红璎就干脆的回绝她道:“我介意。”她原以为公主只是刁蛮,没曾想连脸皮都厚比城墙。 这句话像是煽了晋湘湘一个耳光,晋湘湘脸色阴沉不定,想到自己的目的,她忙掩盖道:“相爷的女儿,似乎欠教育……” “没有,老朽觉得红璎大胆直爽,很有个性!”楚庆祥哪里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自然不能让自家人丢脸。 林婉玉莲步款款的走了过来,轻柔的浅笑,梨涡轻旋:“相爷今日六十大寿,红璎小姐不送礼也就罢了,知道的人说她别出心裁,若是不知道的人定会嚼舌根子,说相爷的女儿不识大体,敷衍相爷,公主让红璎展示才艺,也是为了相爷和小姐的名声考虑,只是公主性子直,不会说话,还请相爷和红璎小姐不见怪才是。” 红璎有些惊叹她说服人的本事,至少她被说服了。 楚庆祥也小声问她:“你可会些什么?” “吟诗作赋,琴棋书画,他们认得我我不认得他们啊……”红璎有些气恼,她平日里为何不多学些才艺,应付这群自命不凡的家伙。 楚庆祥似乎没听进去,高兴的对宾客道:“我楚庆祥认得女儿,必须是文武双全,今日我便让红璎上前给大家表演一段。” 红璎这才恍然大悟,她自打入了相府,旁的没学会,三脚猫的功夫倒是很精通,于是她也不推辞,挽了挽袖子抱拳道:“若是舞的不好,各位全当是给乐子,不要见笑才是。” 顾思明安静的坐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红璎,双眸深邃却只留下她红色的倩影,司马月早就在他身旁寻了个座位,看着他直勾勾的看着红璎,心中有气,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便道:“我打拳也很厉害的。” “哦,是吗?”淡漠疏离的话,出自顾思明那张唇线完美的嘴里,却是那样的伤人,司马月不气馁,学着晋湘湘给楚珞盛饭的模样,也为他盛了饭,引得顾思明惶恐不已:“哪敢有劳司马小姐……” “哼,你叫错了,罚酒。”司马月说着,便端了酒坛为他斟满酒,道:“你以后若再交错,我便罚你酒喝。” 顾思明被她逗笑了,道:“是,只是叫你月儿,有些拗口。”他对红璎都没有这么亲切的称呼过。 “哦,刚开始,你大约是不习惯,以后就好了。”司马月不以为意,顾思明只好放弃驳诉的机会。 大厅上,红色的地毯,红衣如血,红璎挥剑而立,高高挽起的青丝如墨,随着她的走动而拂动,她精致的轮廓,被细碎阳光裁剪,几分刚烈,几分轻柔,剑光如影,倒影交错,更衬得她一颦一笑显得楚楚动人。 楚珞瞧着她的红唇,忍不住又想起前些日子,指尖那轻柔的触感,以及红璎红唇深处细腻的甘甜,不由心笙荡漾,咽了咽口水。 晋湘湘看着他痴迷的神色,脸色铁青,而林婉玉也面色沉重,她心急之下瞄见了桌上的花生子,悄悄伸手抓了一把,与晋湘湘对视一笑,抛向了红璎脚下,红璎因为舞的专心,并没有发现脚下的花生子,她此时轻盈一跃,单脚点地,正好磕在花生上面,脚下打滑,红璎的重心不稳,重重地向背后摔去…… 楚珞、司马廷、顾思明心猛地一揪,楚珞离她最近,三步并两步跨到她面前,将她拦腰抱起,免于摔伤,而他自己却也因为那滑动的花生跌倒,心急之下,他将红璎牢牢护在胸前,避免她被摔伤。 两人就这么紧紧地拥抱着,向后栽去。 “啵……”红璎红唇磕在楚珞薄唇之上,发出诱人的声响,两人齐齐陷入呆滞,似乎满堂宾客,都成了陪衬,彼此只存在于彼此黑亮的眸底,亮亮的,一阵异样的酥麻感,蔓延到了红璎全身。 直到一个爽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红璎这才反应过来,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将楚珞推开,脸红的能滴出血来。 司马廷握紧了拳头,差一点就上前去揍楚珞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忙对司马无涯道:“祖父,你来晚了。” 司马无涯却是哈哈笑道:“不晚,不晚,这不还没上演极限级嘛!” 红璎一听,更加脸红的无地自容,她赌气瞪着楚珞,暗地里掐了掐他道:“我的名声都被你毁了。” 楚珞无所谓道:“大不了我对你负责便是。”楚珞颇为回味道。 红璎更气了,看着宾客探究嘲笑的目光,她没有晋湘湘的厚脸皮,无论如何也呆不下去,于是便向司马无涯打了个招呼,负气去了内堂。 楚庆祥觉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遂让楚珞招待司马无涯,自己避到后堂,看着坐在选窗前,精神恍惚的红璎,道:“红璎。” 红璎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并没有听到相爷的话。知道相爷坐在她身边,她才回过魂来,惊讶的看着今天的寿星。 “你觉得楚珞怎么样?”这是他第二次问她这话了。 “不怎么样!”红璎还是那么直接,似乎不想与楚珞有任何不清不楚的关系。 “那你会否考虑一下这个孩子?”楚庆祥也直接将话说到了点子上,看着红璎不解的目光,解释道:“我是说,你会不会考虑嫁给他。” 这个问题红璎以前也有想过,想的最多的是若是她嫁给楚珞,定然不用担心吃饭问题,但是现在她并不担心吃饭问题,所以重新考虑楚珞的结果是不嫁吗?但是她的名声现在全毁在楚珞的手里,旁人还敢娶她吗? “可是,我们毕竟是姑侄。”红璎有些犹豫道。 “你与楚珞并没有半分的血缘关系,而且改嫁的是你二娘又不是你,你嫁给楚珞名正言顺,不会遭人诟病的。” “可是……”她年岁尚小,并不知道该不该做决定。 楚庆祥并没有逼着她立刻做出决定,而是让她慢慢考虑清楚,说:“我也不逼你做决定,你好好考虑清楚。” 相爷瞧她犹豫不决,又笑着道:“顾思明这孩子很有才学,他那首贺词很有水准,而且他私下替你写了一副贺联,却迟迟不敢拿出来。” “表哥待我一向是极好的。”想到顾思明,红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亲,怎会不善待她呢? 楚庆祥探究的看了看她的脸色,心提到嗓子眼,不过若是红璎喜欢,他也不好反对,却怎么也不想让她受了委屈,便道:“司马那个老家伙已经帮他洗脱了罪名,我会趁机提拔他,总不能叫他满腔才学被辜负了。” 红璎感激的瞧着这个便宜捡来的爹爹,第一次发现原来有爹爹疼是这么温暖的感觉,他处处为她着想,连带着对她的至亲也这么关心。她感动的无以复加,便靠在他身上,道:“我代表哥谢谢爹。” 楚庆祥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发丝,笑道:“你是我女儿啊!” 说完,相爷便去了内堂,准备承受老朋友的质问,而红璎却一直待在内堂,呆呆地看着轩窗外泛黄的秋色。 楚珞在前厅应酬宾客,频频被名门贵夫人搭讪,不少京都豪门都带了自家女儿过来为楚庆祥贺寿,一方面是想让她们熟拢熟拢关系,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女儿能觅得如意郎君。楚珞相貌堂堂,自然是大家闺秀窥探的对象,虽然晋湘湘已经警告过她们,但是还有不少名媛对楚珞趋之若鹜。 待到晚宴结束,红璎闲着无事,想四处走走,便瞧见五六个衣着不俗的少女围着楚珞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楚珞总是笑着回应,因为距离远,她看不清他在回应什么。红璎胸有有一团火气,不知向谁发泄,她气哼哼的跺脚,决定不嫁他这种花心大萝卜。 楚珞若是知道她看到这一幕,定会后悔的直跺脚,天地良心,他只是为了摆脱晋湘湘的纠缠才与这些名媛纠缠在一起的,谁曾想会引起红璎的误会,以为他见异思迁。 夜里相府烟火通明,红璎坐在莲花池旁,看着前厅盛世欢歌。相爷本来也邀请她过去看歌舞,但是她不喜欢被那群名媛羡慕嫉妒的仇视,所以便悄悄溜出来,图个清静。 宴会上,异域番邦的歌女,踩着筚篥的音符,旋转出璀璨惊鸿。 烟花绽放,照亮了整个相府的夜空,嗖的一声金黄色的礼炮飞上高空,红璎的目光也随着它飘上了夜空。 不知何时,她竟已长大,有了些许少女的忧愁。 灵王晋天不知何时来的相府,也不知何时坐在她身旁,看她眉宇间凝聚不散的愁,有些讶然,不过几天不见,无惧无怕的楚红缨也有了心事? 第三十七章 脚踹灵王 他捉弄她道:“如今月明星稀,烟花漫天,良辰美景佳人,时候正好,我们何不谈谈人生什么的,莫要负锦堂风月才好。” 红璎乍然听到背后的声音,吓了一跳,翻了翻白眼,无奈的说:“王爷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呐!” “我若散去,谁来陪你?”灵王长眸一挑,魅惑众生。 “王爷这么清闲,倒不如去陪那些需要王爷作陪的美娇#娘们,莫要在我身上再浪费时间了。”红璎对他的挑逗没有一点兴趣,反倒觉得灵王左拥右抱朝三暮四,是个不靠谱的男人。 灵王却自我感觉良好道:“本王小心肝娇弱,楚小姐就不要再与我玩这种欲拒还迎的把戏了。” “王爷您误会了,若不是因为你是王爷,我会怕我一失手,王爷不幸落水。”她得罪了一个晋湘湘,惹来那么大的麻烦,若是再得罪一个灵王,不定还有多少麻烦在等着她,她现在心烦意乱,不想折腾那些琐碎的事情。 呵!小娇#娘居然敢威胁他,看来他这些日子对她实在是太过迁就了。灵王想着,一边将她拦腰抱了过来,不管她的挣扎,捂紧了她的唇道:“你若是叫出来了,定会被旁人看见我们这般暧昧的姿势,若是被人误会了,本王可只会煽风点火,火上浇油的。” 红璎气的用猫一样的美眸瞪他,待他松开她的唇,精致宛若削葱根般的十指流连在她的唇边,贪恋她红唇的娇嫩与柔软。 虎入羊口,红璎自然不会客气,凶狠的将他纤细的手指咬住,直到咬出一道嫣红的牙印,灵王却并不叫疼,而是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将那张花容月貌般的俊脸凑近了她,麻痒的呼吸便喷在她的脖颈间,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但是腰肢被他钳制着,退无可退。 灵王看她被吓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很有成就感,轻轻放她做好,他像只老狐狸似的眯眼笑道:“看吧,本王还是有很多方法让你恐惧的。” 红璎咬牙切齿的骂他:“无耻。”跟楚珞那货一个德行。 “虽然无耻了点,不过这招对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的杀伤力很强的哟。”他不止玩过青楼妓女,也玩过名门闺秀,小家碧玉,对女人心里的把握他自认第一,没人敢说第二,但是他偏就揣测不出红璎是怎样的材质,何以对他这样风流倜傥的王爷视若无睹? 后来他不甘心的问了红璎原因,红璎的回答令这位自信心满载的王爷大受打击,红璎说:“我只是不喜欢长得比我还漂亮的男人。” 本来是夸他的一句话,出自红璎的嘴里却是变质的讽刺他,长得太妖娆! 红璎看着他游戏花丛,比女人还妖娆的脸,忍不住火气,气的一脚将他揣进了河里,头也不回的走了…… 红璎那一脚本来并不重,只是灵王没有想到她居然真敢踹他,也就没有了防备,等他意识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红璎喂鱼了。 红璎回到夜宴,冲宾客微微一笑,宾客碍于相爷的面子,不敢吱声,而平南王派来的代表,也就是晋初看她进来,双眼一亮,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别人家的寿宴,一直坚持到深夜,只因为那一抹沁人心脾的红。 看红璎回来,他忙站起来,对红璎举杯,道:“在下晋初,值此佳节,想敬红璎小姐一杯。” 红璎懒懒的抬眸,璀璨的烟花将她美玉精致的面庞衬得更加精美绝伦,她额上荷花瓣的额帖倒影着烛火,宛若九天仙女一般,慵懒而不失典雅,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楚珞,只见他左右各坐着一位名媛,娇笑着向他敬酒,楚珞将酒照单全收。 红璎赌气似的端起酒杯,冲晋初笑道:“自当奉陪。”说罢,一饮而尽,这酒味道极烈,自腹下有火辣辣的暖流涌了上来,直冲她的大脑,她头脑一阵晕眩,或许是喝的过急,脸色一片潮红。 晋初见佳人陪酒,噔时有了兴致,正欲再敬她一杯,却被司马廷拦住,道:“晋兄,红璎从来不曾喝过酒,你莫要为难她才是。” 红璎心情不爽,在看楚珞身边的佳丽贴在了他的身上,打算亲自喂酒给他喝,她心中尚未被消弭的酒气并着怒气,一并涌了上来,竟当众摔了碗筷,劈里啪啦的声响惊得乐师停了演奏,舞姬也停了下来,众人纷纷侧目,现场一片宁静,只有烟花还在灯火阑珊处叫嚣。 楚珞定定的看着她,想从她身上瞧出个所以然来,但是红璎忙借酒掩饰着撞翻了桌子,脸色潮红的致歉道:“抱歉,许是我手滑,哦,不,嘿嘿嘿……有点头晕……” 顾思明急忙从司马月身旁挣脱,将她扶起,对宾客道:“不好意思,我表妹从未沾过酒,今日因为相爷寿诞,不好悖了大家的心意才饮了酒,我扶她回去歇歇。” 他这一番解释,正好帮着红璎掩饰了她心底翻涌而出的醋意。 顾思明扶她离开,却在莲池,红璎从他怀里挣脱,吐了吐嘴里的酒气,笑道:“谢谢表哥,还是表哥最了解我。” 顾思明宠溺的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笑道:“你若是实在不想喝晋初的酒,可以推掉,何必逞能呢?” “我已经得罪了晋湘湘,不想再得罪太多人,将来若是没有相爷护着,我怕会被追杀。”她其实并不害怕被追杀,只是害怕那时候领头追杀她的是楚珞那货。 顾思明瞧着天边绽放的烟花,笑着说:“即便会有那天,我也会陪着一起逃。”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红璎抢了村头恶霸齐文浩家的白馒头,齐文浩当场便带着阿牛和村头的几个混混一齐去追她。 而他那时候正好因为去姑姑坟前省亲,正好看到躲在墓碑背后的眨着无辜的双眼,脏兮兮的红璎,便帮她扯了慌,骗走了齐文浩。 也正是那次,他才知道原来他姑姑还有一个女儿,只是他爹从不告诉他姑姑家的事情,因为愧疚所以他总是从家里偷一些吃食给她吃。 但是他每次看到她的时候,她总是很狼狈的躲避着齐文浩。有很多次,她跑不动了,他就背着她跑,一连跑到人多的地方,使得齐文浩不敢下手。 于是顾思明笑着说:“我记得小时候,你跑的很快,像一只欢快的小鸟,无所畏惧自由自在。”但是一入侯门深似海,红璎虽然在相府生活的极好,也有相爷疼她,但是她却少了往日的欢快,变得有顾忌了。不过不管怎样的红璎,都是他的表妹,他发誓会呵护一生的表妹。 红璎也想起以前的事情,勾着唇笑道:“幸好有表哥,齐文浩那厮不敢把我怎么样,不然我早晚得被他抢回家去当新娘。” 顾思明却是捏了捏她的鼻子,好笑道:“若是没有齐文浩爹娘的约束,你定已经给他生了娃。” 红璎哼哼道:“就算二娘没有改嫁相府,就算齐文浩来我家逼婚,我也不会嫁给他的,我至少有一百种方法让齐文浩不能人道!” 顾思明知道她这是说的气话,但是一想到她曾经所受的苦,他的心就久久不能平静,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将她护在怀里,紧张道:“红璎……” “表哥?”红璎抬头,灿烂的烟花衬出她娇花照水的容颜,看的顾思明更加痴了,他将她紧紧揽在胸膛,好似害怕她随时会消失不见一般的珍藏着,道:“其实我……我一直很喜欢你。” “恩,我也喜欢表哥。”顾思明给她带来的亲切感,是旁人带不来的,即便是司马廷也带不来,这或许就是血脉相通的感觉吧。 “不是……我是说……”顾思明顿了顿,突然下定决心道:“我想要娶你,给你幸福。”他有些期待的看着红璎,谁知红璎猛地挣脱了他的怀抱,不敢置信道:“表哥,你在说什么?”他们是表兄妹,是血亲。 “我说我想呵护你照顾你一生。”顾思明郑重道。 “我一定是喝多了。”红璎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瓜,头疼的想道:表哥不是应该和月儿姐姐配对的吗?她还特意为他们守了一天夜啊,难道是她误会了? “表妹,你就这么讨厌表哥吗?”看着顾思明受伤的俊眸,红璎猛地摇头道:“表哥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我怎么会讨厌表哥呢?只是婚姻大事非同儿戏,我要考虑清楚才行啊。” 天哪,居然是神女有梦襄王无情?她有些混乱了,楚庆祥让她接受楚珞,她表哥居然也向她表白。 如果说顾思明的表白令红璎措手不及,那么司马廷的露骨的表白令红璎彻底混乱。司马廷本来就不放心顾思明送红璎回房,所以一直跟在他们身后,没想到他刚到荷池,便听到了顾思明向红璎表白,这还了得,红璎是他的意中人,怎能叫顾思明捷足先登?何况月儿喜欢顾思明,他有责任和义务为月儿谋幸福。 第三十八章 安西郡主 这么想着,他立即上前将红璎护在身后,义正言辞的对顾思明道:“红璎是我的女人,我们曾经患难与共过,我能给她所有她想要的幸福。” 顾思明只觉得心里酸酸的,便反驳他道:“那你知道表妹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最喜欢的颜色、最喜欢的熏香,最喜欢的动物是什么吗?” “总会有时间和机会让我来了解她想要的东西,而我也会尽我所能呵护她,宠爱她,不让她受半点伤害,而且我是大将军的孙子,将来将军府的继承人,我的家世背景似乎都比你足,更有资格给她幸福。”司马廷本不想搬出他的家世,但是他唯一比得过顾思明的就是身世背景了和武功了,与一介书生拼武力胜之不武,所以还不如搬出家世让他知难而退。 “我现下虽然一贫如洗,甚至寄居相府,但是终有一日我会一鸣惊人,不为别人就为了红璎,我也会好好努力,不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顾思明信誓旦旦道。 “够了。”楚珞带着愠火的声音在两个人的背后响起,对此楚珞表示很郁闷,他祖父不知道为何在红璎走后痛斥了他一顿,将他从宴会上踹了出来来照顾红璎,但是他方才看到了什么?两男争一女? 心里又酸又火的楚珞俊眸圆睁,瞪着红璎,他真是没想到,这丫头勾引男人的本领这么强。既然她都有人追了,还要他负什么责任,他真是闲的蛋疼。 红璎因为方才他与名媛暧昧不清而心底有气,此刻见他来了,并不打算理他,她的无视令楚珞很是受伤,他愤怒之极将炮口转移到了顾思明和司马廷身上,道:“你们两个这是怎么回事?还嫌相府不够乱吗?今日是我祖父寿诞,你们居然来骚扰我小姑,究竟意欲何为?” 顾思明对楚珞道:“我只是想更好的呵护她。” 司马廷也道:“我只想给她幸福。” 楚珞一把将红璎抱了过来,沉着脸道:“她的幸福由我来给,我会比你们更好的呵护她,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再说了。没我的允许,你们谁也别想娶她。”他忽然有些害怕,若是红璎真的被娶走了,那他该怎么办?岂不是再也不能掠夺她甘甜的唇瓣?再也看不着她?他有必要考虑一下祖父的提议,直接把红璎娶过来便是了,但是她会同意吗?他先前那样对她,她一定恨死他了。 红璎卯足了力气从他怀里挣脱,很是不满道:“我的幸福我做主,碍着你什么事了?还有拜托你搞清楚,你的幸福才我在我的手里,下次再唧唧歪歪破坏我的终身大事,我直接把晋湘湘配给你。” “顾红缨,你……”楚珞气的脸色铁青,每次他心情极度不爽的时候,都会叫她的本姓顾,而不是楚。 红璎早就有了免疫力,在他像一只发怒的狮子的时候选择了云淡风轻的站着,由着他出气,但是楚珞看着她那张令他心驰神往的红唇的时候,火气顿时又消了一半,似乎对上次占她便宜还心怀愧疚。 顾思明觉得他现在寄生虫的身份,的确是不能与司马廷等人争抢,便真诚的对红璎道:“表妹,我定会发愤图强,以期将来能有机会娶你。”他说完就用男人之间才能看懂的眼神,看了一眼司马廷。 司马廷看着楚珞,道:“朋友妻不可欺,楚兄你会否与我争夺红璎?” 楚珞才不会给红璎嘲笑他的机会,便道:“我怎么可能对她有兴趣。” 红璎气急,也恶狠狠的瞪他:“我更不可能对一个脑筋注水的家伙有兴趣。” 楚珞本来因为她,对司马廷也看不顺眼了,此时一听她这话,将她逼退一步,瞪着眼骂道:“你才脑筋注水,注的还是洗脚水。” 红璎一退再退,竟然退到了池边,单脚滑落,就要跌向水池,她第一时间惊呼:“完了完了,风水轮流转。”她只不过刚将灵王踹了下去,没想到立刻就遭到报应了。 而楚珞眼疾手快,将她拦腰抱紧,使她免于落水,黑暗中,红璎脚下,一道黑影蹿夺而出,踏着水花,往莲池另一方向掠去。 司马廷武功极好,凌空腾挪飞跃追了上去,而楚珞也将红璎放在原处,挎着轻功追了上去。今日是相爷寿诞,难免鱼目混杂,不可避免会有些人趁机鱼目混珠,浑水摸鱼,达成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司马廷岳白长衫由着天上烟火映衬的五光十色,他接近那黑衣人,长臂出拳,将黑衣人拦截下来,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来相府是何目的?” 楚珞在这当口也追了上来,一袭紫色在夜色下显得幽明昏暗,看不真切,他与司马廷将黑衣人堵住,道:“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黑衣人倒也生猛,即便被这两个身手不凡的家伙给拦住,也能应对自如,楚珞和司马廷前后出拳,黑衣人侧身偏过,双腿灵巧的蹬在了两人的拳头上,借着反震力,像泥鳅一般滑出两人的包围圈,踏着池水疾驰而去…… 司马廷哪里允许他就这样轻松的溜走,他大跨步踢腿,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这行为让远处观战的红璎想起了她不久前她踹灵王的那一脚,微微一僵。 而楚珞趁着黑衣人落水的刹那,连着三脚将他堵在池底,不让他轻松出水,谁知道黑衣人比楚珞还要无耻,直接潜入水底,如鱼儿般灵活的游走,避过两人的攻击。 三人大战些许回合,相府的高手才被惊动,纷纷出手,将那黑衣人从中间包围起来,任他插翅也难飞。 楚珞伸拳,一拳砸在了黑衣人的鼻梁上,发泄了这晚平白受得恶气,谁料他拳头落下,黑衣人蒙巾落地,黑衣人口吐白沫,嘴唇青紫,翻了翻白眼便朝着湖底落去,竟是服毒自尽了。 司马廷将黑衣人提上岸,搜遍了他全身,却只发现一封密函,因被池水打湿,所以已经看不清信函里的自己,但是封面上书着林枫二字,似乎是呈给林家当家家主林枫的。楚珞寻思道:“看这人,并不像是来相府行刺的,此时,林家应该还在相府做客,我们去问问林枫便是了。” 司马廷点了点头,道:“你去呈报相爷,我去探探林枫的口风。” 因为这事是男人的事,红璎并不感兴趣,只是伸了伸懒腰道:“你们慢慢折腾,我困了,去房间休息了。” “不行!”两个男人一口同声,因为刚才黑衣人的事令两人有了戒备之心,他们不放心红璎一个人会偏远的东厢,楚珞命令她道:“你先留下来,等会我送你回去。” 红璎不满:“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不需要你送。” 司马廷怕他们又吵起来误了正事,只好打圆场道:“不如这样,让相府里的高手送小姐回去吧,这样也可以顺便保护她。” 楚珞只好命令相府那群从黑暗中腾空出来的高手道:“你们送小姐回去,方才祖父已经认了她做女儿,所以以后你们也要负责保护小姐的安全。” 穿着整齐划一的灰色宽松长袍的相府高手齐声高呼道:“是,少爷!” 前厅内,正在寿诞上接受宾客祝福的楚庆祥乍然一听楚珞的话,下意识的瞄了一眼林枫,阻止楚珞道:“这事不要惊动林枫,那就对外宣布,什么也没有查出来,知道吗?” 楚珞自然明白祖父的意思,于是忙点了点头,去阻止司马廷。他知道祖父这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因为一个小小的林家,还不敢这么肆无忌惮光明正大的在相府埋暗雷。 司马廷已经寻到了林枫,正欲对他说话,却听见府门外有人高呼:“圣旨到!楚相接旨!” 歌舞骤然停止,连烟花都变得喑然,只听奉旨的内侍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今日爱卿六十大寿,感念爱卿忧劳为国,三十年如一日,请力亲为,鞠躬尽瘁,故特赏赐白银万两,绫罗绸缎千匹,赐金银玉器无数,华衣首饰不计,赐楚珞四品司马之职,择日上任,赏楚红缨白银千两,赐封号为安西郡主,钦此!相爷,接旨吧。” “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相爷谢恩罢,便令小厮给了宣纸的内侍一些打赏,天边烟火更胜,似乎也在庆祝…… 红璎傻愣愣的被人叫到了前厅,接了纸,有些愕然的看着圣旨上的封号,以及内侍递给她的郡主牌子,语出惊人道:“为何封号是安西?”安西安息?本来一件和谐的事情,这晦气皇帝在搞什么? 而楚庆祥却知道晋明这个封号背后的含义,已经十几年了,皇帝还是忘不了菲菲,他是因为红璎相貌与菲菲有几分相似,所以他应该是希望她在天英灵能够安息吧!得此专情至此的女婿,楚庆祥突然就不觉得这些年来他操劳整个国家有半分的辛苦了。 第三十九章 狐假虎威 第二天,丞相就借着顾思明是个栋梁之才的理由把顾思明打发出了丞相府,将他发配到遥远的颍州做知府。 因皇帝病重,所以作为丞相,有权全权处理官吏升迁的问题。 等丞相的任职书递到相府的同时,司马月也从其他渠道发现了顾思明被调往偏远地方做知府,虽然官职不小,但是她却不能近水楼台,司马月便快马加鞭的进宫,缠着司马无涯道:“祖父,你去跟皇上说说不要把顾思明调走嘛!” 司马无涯眯着老狐狸一般的眼睛,问她:“顾思明与我们非亲非故,祖父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帮他?” 司马月却言辞闪烁道:“因为他是我好姐妹红璎的表哥!” “旁人的事情,祖父没资格管的!”司马无涯不信,他这只老狐狸不能从小狐狸的嘴里套出话儿来。 “红璎不算是旁人啊,祖父,你想,若是哥哥将她娶回家,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呢!”司马月道。 “那我将军府也没精力连她表哥也给养了。”司马无涯说完,拂袖便走。 司马月急得直跺脚,咬牙切齿道:“那我要将顾思明娶回家,他的事你就得管!” 司马无涯阴阴地笑道:“要是这样,那就没问题,孙女婿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就算拼了老脸也要叫皇上给他谋个好差事。” 他说完就要走,司马月补充道:“最好是靠近将军府……” 司马无涯捋了捋胡须,老态龙钟的哈哈笑着,同朝的官吏瞧着他春风得意的面庞,都不由自主的上前打招呼道:“大将军何事如此开心?” “家事,家事!”司马无涯笑的愈发得意。顾思明的状子他一篇一篇仔细看过,他文采斐然,见识独到,能驾驭各种文风,将来极有可能腾龙展翅,若是帮他一把,他必定对月儿感激涕零,促成他们的事,也算一件良缘。 这事情没多久就传到了丞相的耳朵里,丞相急匆匆的入宫,进言道:“顾思明才是斐然,奈何并无政绩,若是贸然在京都就职,恐怕旁人难服。” 而司马无涯针锋相对道:“不入庙堂,怎知庙堂深浅?顾思明是块当官的好料子,若是不在京都任职,岂非浪费人才?” “即便要任职京都,也得要考核他的政绩。” “既然要考核政绩,庙堂上下,哪里不能考核?” “司马无涯你个老匹夫,分明是强词夺理。” “楚老头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是为了支走自己孙儿的情敌,公报私仇!” “你胡说。” “我就算是胡说又能怎样?” “……” 说着说着,将相居然争吵了了起来,全然不顾旁侧依靠在龙椅上,身体虚弱的晋明,晋明的目光浑浊却不失锐利,他只是眯着眼听着两位大臣的争执,似乎万事都了然于胸,直到他们吵得面红耳赤,晋明才徐徐开口道:“两位爱卿所言都有道理,朕也难以抉择,不如这样吧,两位爱卿抓阄决定吧。” 为了避免将相之间的不合,晋明每每在将相争执的时候用抓阄来决定听谁的意见,这已经是惯例了。但是两位大臣自己心里清楚,有些时候的抓阄,完全是皇帝的意思,皇帝想让谁赢,谁就能赢。 这次毫不例外,两人抓了阄,但是不同于往常,晋明总是偏向丞相,而是将军胜出,楚庆祥看着晋明微微眯起的双眼,心中陡然有了警惕,晋明虽然体弱多病,但是他头脑并没有被疾病妨碍,难道这些年来他的独断专行引起他的不满了?或许,晋明知道了什么? 这么想着,楚庆祥便没有心思与司马无涯争执,而是手心手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而司马无涯也觉得此事蹊跷,但是能达成孙女的心思,也不失为一种成就。至于帝王权术,从来不是他考虑的范畴,他只要顾着打仗,听话,便可保全家无忧。 下了朝,当司马无涯回到相府,就看到司马廷在庭院踌躇不决,似乎有什么话想跟他说,他便走了过去,问:“庭儿,你有事找祖父?” 司马廷犹豫不决道:“祖父,那个,月儿看上去似乎对顾思明有好感……” “何止是有好感,她今日都上门求我让我为顾思明这小子谋份好差事。”司马无涯并不着急,他知道最急的人不可能是他。 “月儿可真胆大。”司马廷有些羞愧的红了脸,没想到在爱情上,他反倒比妹妹还要怯懦,因为有了司马月做榜样,司马廷也大着胆子道:“祖父,我想……我想去相府提亲……还望祖父同意。” 司马无涯眯着眼,与丞相争孙媳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没想到他的廷儿挺利索,这么快就对红璎有了兴趣,哈哈……不错,看来他相府今年要双喜临门了。 于是,司马无涯捋了捋胡须,掩盖着眸底的喜悦道:“祖父会尽全力支持你的,不管红璎曾经是什么出身,她现在是安西郡主,又是相爷的女儿,与你也算是门当户对,你只要不委屈了她就好。” 司马廷喜出望外,他急忙问:“那我几时可以去相府提亲?” “我年纪大了,你自己作主吧。”司马无涯笑呵呵道。 “是,祖父。”司马廷立刻就去寻了管家,商量聘礼的事情去了。 而红璎因为被册封为安西郡主,要在相府进行册封典礼,过程繁琐,从来没有什么规矩的红璎这才知道原来想吃皇家的白饭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早晨,她就被宫里的嬷嬷从被窝里拽了出来,沐浴斋戒,选拔贴身的宫女太监留在相府伺候着,清点郡主饷银以及一些必需品,忙到傍晚还要去宫里叩见太妃,向皇帝谢恩。 她的贴身丫鬟为她轻描瞄骡子黛,用上等的珍珠粉敷面,按照宫里传来的话儿,为她梳了垂凤髻,戴上早已经过世的皇后遗留下来的凤冠,垂以镶金璎珞垂饰,耳着凤雕明月珰,一袭绯红的宫袍上,绣了精致的九天飞凤图案,随着她走动间,似乎带活了衣服上的图案,似有凤鸣自衣袖间传出,栩栩如生。 红璎细细地端详着菱花镜中容颜娇美的自己:镜中那人极美,似乎从画里走出,熟悉却又令人觉得陌生,美虽美,却像是画工精心勾勒出来,少了几分人的灵动,僵硬而生冷。 她踏出门槛,便有两名碧绿宫装的宫女过来搀扶她,她浑身一僵,轻启唇瓣道:“不用,我自己来……”她还真不适应被这么多人簇拥的场景。 谁能想到,她当初只是为了蹭一口饭才留在相府,而现在却居然阴差阳错成为郡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的大好青春这才刚刚开始,她可以慢慢挑选自己的如意郎君,然后和自己心爱的人安安静静的过一生! 楚珞这时候迎面走来,呆呆的看了她半晌,只觉得她眉目几分熟悉,几分陌生,有一种难言的亲切感,似乎在哪里见到过,或许这就是祖父所说,红璎有几分像他姑姑的缘由吧。虽然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那种奇妙的感觉,骗不了人,难怪祖父喜欢她,视如己出。 有宫女提醒他道:“请楚少爷向郡主行礼。” 红璎一呛,忍着笑意,笑盈盈的看着楚珞,想看看这个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楚少爷到底是怎么在人前丢脸的。 谁知楚珞泰然自若的福身道:“参见郡主。”不知道为何,看着那个小丫头小人得志的模样,他就来气,但是却不会真的让她有机会戏弄他。 “平身吧。”红璎挺了挺胸脯,骄傲的睥睨着他,学着晋湘湘的语调道:“本宫要入宫谢恩,卿陪我去吧。” “我拒绝!”平淡而冷漠的话,出自楚珞那张素来就恶毒的嘴,令红璎不由一怔,她方才似乎真的有些小人得志,忘了自己是在老虎嘴边拔牙。 “为何?”她也笑眯眯的看着楚珞,反正输人不能输了气势,即便是和老虎比气势,她也不能没比就低头认输。 “因为今天是臣就任的第一天,臣不能迟到。”红璎这才瞧了瞧楚珞,他玉一样的面上一双清冷的眸子熠熠生辉,双唇微抿,穿了一身得体的官袍,看上去倒很有搜刮民脂民膏的官员的模样,只是楚珞的帽子……令红璎毫不顾忌形象的喷饭了,那顶绿油油的官帽戴在楚珞的头顶,有几分恶俗的味道,她笑道:“你这身衣衫都太俗了些,就这帽子还不错。” 听出来她嘴里挖苦的意味,楚珞气的脸色通红,咬牙反驳道:“你这一身衣衫,出了府整条街的品味都能被你拉低了。” “你敢说我没品位?”虽然这身衣衫不是她自己搭配的,但是看在宫女姐姐辛辛苦苦搞定了那么复杂的扣子的份上,她也不能叫真身衣服被侮辱了,于是她上前就作势要与楚珞掐架。 而楚珞也不避让,直接迎了上去,用鼻子顶着她小巧的鼻子,道:“莫要以为狐狸披上虎皮就是老虎了,今天皇帝能册封了你,明天就有可能罢黜了你。” 第四十章 在经年后 楚珞哪壶不开提哪壶,毁了红璎美好的心情,她恨恨地抵着他坚挺的鼻梁,瞪他道:“即便本宫狐假虎威,但是我这只狐狸也是假的龙威,楚珞你胆敢讽刺当今皇帝是虎,其心可诛!” 楚珞讨厌她这一口官腔,总觉得他被牵着鼻子走,心情颇为不爽道:“我只不过就事论事,是你凭空诬陷。” 红璎哼了一声,不罢休道:“你今晚必须陪我入宫,否则我就叫工匠在京都大街小巷刻上你的名字。”她虽然不是第一次入宫,但是没人陪着壮胆也会纠结的。 楚珞却别扭的背对着她,很有骨气道:“即便整个京城到处都是本少爷的大名,本少爷也不会和你入宫招摇。” 红璎忽然觉得,没什么比和楚珞斗嘴更无力的事情了,当然楚珞也有这样的共鸣,红璎气的语无伦次:“楚珞,你左脑注水,右脑注了面粉,不说话便罢了,一吱声整个脑袋全是浆糊!” “能说出这话的安西郡主您,整个脑袋都残了。”楚珞针锋相对。 “你……告诉你,你必须陪我去,你不去,我就……我就装死给你看!” “郡主,你也别逼我,你要是再逼我,我也装死给你看!” “楚珞,你又抄袭我!” “雷同不代表抄袭,楚红缨我真怀疑你有没有脑子?” “……” 两人吵得面红耳赤,而管事的嬷嬷半晌插不进话去,直到两人吵累了,她才叫人抬着红璎上了轿子,去宫里谢恩。 红璎临走恨得牙痒痒的提了轿子窗帘,骂他道:“别用世故的样子来武装你那张欠扁的脸,它会水土不服。 “……”楚珞看着那顶轿子远去,心中莫名其妙有一种失落感,他烦躁的看着远处纷纷的落木,相府忽然归于寂静。 冷风徐徐的兜进他的衣袖,他猛地打了一个寒颤,推门进了屋,翻开《诗经》,随便翻了一页,一眼便瞧见上面写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呢喃着这句话,楚珞终于坐不住,披了件大衣,到马厩牵了一匹马,驾马去追红璎。他也不知道为何会这么迫切的想要见到她,明明她才刚刚离去。 而红璎铺张的大红轿子,从相府出来,便直奔皇宫,因为相府坐落在京都西侧,出了相府便是一片偏僻的街道,街道上不知何时,埋伏了一批黑衣人,他们并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提着剑,如狼入羊窝,残忍的收割着宫女内侍的生命。 红璎翻开车帘,就看到满街血溅的场景,被派来护送她的御林军,在这批专业的杀手面前不堪一击,没过多久就扑倒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宫女和内侍吓得尖叫连连,那尖叫声传遍了整个街道,但是整个街道除了尖叫,连犬啸都听不到。 楚珞驾马绕过两条街道,就听到凄然的尖叫,他忙给了路边小童一钿银子,去相府寻求支援,然后自己独自驾马疾驰而去。 他以前从没想过,自己会为了一个突然横插进他生活的小姑子而担惊受怕,即便是上次她遇到毒蛇,他为她生生受了生死折磨,他也没有这么害怕,害怕突然看不到她气的鼓胀的俏脸,听不到她骂他脑袋注水,害怕尝试曾经的黑暗的寂寞…… 他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一天没有她斗嘴,他就浑身不舒服。 赶到那顶轿子前,红璎被几个蓝色锦缎的内侍护在背后,一步步的向后退去。黑衣人步步紧逼,杀气逼人。 楚珞踏马凌空而起,飞旋到黑衣人面前,皱着眉头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相府附近行凶。” 那黑衣人乍看到他,双眸一亮:“该杀的人都来全了,也省得老子费事了。”他说完,就提剑凌厉的攻向楚珞,剑气如虹,直击楚珞命盘。 楚珞伶俐的避过他的长剑,冲红璎道:“你先走。” 红璎却捋了捋袖子,蹙着眉头,脸上并没有欣喜的神色,而是生气道:“要走也是你走,我一个人去面圣,你来掺和什么?”她方才还在生楚珞的气,但是当黑衣人出现的时候,她却有些庆幸,庆幸楚珞没有来,但是为什么,这个脑筋注水家伙这个时候偏偏跑了过来,他想寻死也不用这么着急啊,至少也要给她立个碑让她有人送终吧? 黑衣人对红璎临危不惧很是诧异,她身边那些宫女嬷嬷都吓得趴在了地上,她却面色如常,按理说她一个小小的村姑不该是这种表现。 楚珞也沉着脸,道:“叫你滚,你就滚,杵在那里看得人就讨厌。” “你以前叫我滚我没有滚,你以为现在叫我滚我就会马不停蹄的滚吗?”她气的声音都有些哽咽,她分明与楚珞没有半分血缘亲情,而且平常没有少招惹他,他却还这么护着她,这叫她情何以堪? 楚珞也知道说服不了她,只好拼尽全力阻挡黑衣人的攻势,他武功不弱,与一群黑衣人周旋也并没有落了下风。 红璎也并没有闲着,她在内侍的保护圈中,让里圈的内侍扛着旗杆给黑衣人制造点麻烦,比如黑衣人挥刀的时候忽然被绊倒,或者黑衣人被楚珞打趴下的时候又莫名其妙的挨了好几棍,没晕的愣是硬生生比打残了,没有了战斗力。 对她这种流氓的打发,某黑衣人忍无可忍,提剑就要灭了她,红璎用惯用的手法指了指天空,道:“看,天上有人。” 那黑衣人下意识的配合她仰头望天,被她一包辣椒粉洒在了眼睛上,疼的嗷嗷直叫。红璎身边的内侍趁机将棍子劈里啪啦的打在他的脑门上,直将他彻底的打晕过去才罢手。 红璎后怕的摆了摆胸脯,幸好先前有那只臭屁的王爷给她表演了一边活色生香的血玫瑰朵朵开,不然她现在恐怕难以适应这种真正充满血腥的战场,虽然她腿脚仍旧在发软,但是这并不影响她在这群宫女太监心目中的英雄形象。 楚珞因为担心她,没有避过黑衣人的长剑,剑气在他腰侧滑下一道深深的伤口,嫣红的血液便染红了他一身月白的长袍。 红璎气的骂他:“你真菜,连几个黑衣人都对付不了。” 楚珞被她激起了斗志,干脆利落的夺过黑衣人的长剑,铿锵一声,长剑碰撞,电石火花间,那名偷袭他的黑衣人当场毙命。楚珞重新稳定局势,道:“先管好你自己。” 红璎舒了一口气,为了不让他分心,连地上瘫软的宫女都指挥上了,红璎让带了珠子首饰的宫女想方设法将珠子递给她,她凭着在林青那里学到的三脚猫的功夫,将珠子丢到黑衣人脚下,黑衣人重心不稳,便被她放倒,如狼似虎的太监便扛着旗杆硬物狠狠地砸着他的脑门,场面极为震撼而血腥。 看到这边同伴的悲惨遭遇,除了悍不畏死的黑衣人,其他的人宁愿光明正大的死在楚珞的剑下,也不愿意去尝试脑浆崩裂的死法。 很快,相府的高手齐齐出动,将黑衣人围了起来,与楚珞争斗的黑衣人见状不妙,咬舌自尽,其他的黑衣人纷纷效仿,也都要咬破舌头,有两个比较背运,被楚珞点了穴道,由相府高手收押回了相府。 红璎再也忍受不住,瘫软在轿子里,后怕的吐了吐可爱的舌头,道:“好血腥好血腥!” 楚珞将血腥的长剑往地上一扔,冲她笑了笑,道:“恐怕我现在这幅装扮,不能陪你去面圣了。” 红璎也为难的看着嬷嬷道:“我们如今也是一身血腥味,入了宫怕惊扰了圣驾,嬷嬷看有没有办法推迟面圣,我们都回去沐浴更衣一番?” 嬷嬷吓得双腿发软,此时见红璎问话,却是什么也不记得,只是呆滞的点头。 红璎便派了人入宫回禀了皇帝和太妃,他们一行人重新回到相府沐浴焚香,等着宫里的消息。 没过多久,宫里就传来圣旨,皇上龙颜大怒,下令要彻查此事,并让红璎先好生呆在相府休养,并送去了从蛮荒进贡而来的安神茶,让她压压惊。 而太妃也并没有责怪她,也赐了一些贡品,吩咐她先好好歇着,谢恩之事择个良辰吉日再说。 本以为晋明会寻个时间让她再去谢恩,但是红璎等了许久,仍旧不见晋明传来圣旨,她心中不安,便让嬷嬷入宫请旨,嬷嬷带回来的消息说:“皇上最近病情加重,恐怕不方便见郡主。” “那我几时可以入宫谢恩?” “至少这十天半个月是不必去了。” 红璎没有想到,十天半个月居然被无限制的延长,皇帝和太妃似乎渐渐都忘了这件事,而躲避在大人丰满的羽翼下的无忧无虑的青梅竹马生活总是短暂的天怒人怨、人神共愤。眨眼,红璎竟也及蒂了。 在经年后,感叹,那两个少年: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柔了岁月。 第四十一章 谋定后动 这时候,在相府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整个人包裹在灰色的斗篷之下的林枫卑躬屈膝的进了相府,向相爷忏悔道:“相爷,参见相爷。” 楚庆祥正与陆姗姗说着家常,看他进来,便让陆姗姗回避,对林枫道:“这不是京都第一家族林家家主吗?不知家主今日到访有何贵干?” 林枫卑躬屈膝的弯着腰,显示着他的诚意道:“还请相爷扰我们一条生路。” “此话怎讲?”楚庆祥眉毛一挑,装糊涂的问道。 “小人知道近日不懂事,惹得相爷您不高兴,所以相爷将小人的儿孙贬谪在外,小人特意来向相爷负荆请罪,还望相爷您宽宏大量,绕过小人这次吧。”林枫极尽可能的放低了他自己的身段,这令楚庆祥深感意外,但是从他的言辞中,他并没有看到真正的诚意,这个老狐狸,定然是在掩盖着什么事情。 所以楚庆祥也并不着急,而是淡淡的抿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喉咙才慢吞吞道:“林家主这是说的哪儿的话,林启文那几个小家伙才学不俗,我怎么忍心看着他们在京都荒废才学?我调任他们去山高水远的蛮荒之地,只不过是希望他们能够励精图治,造福一方百姓罢了。” 林枫是何等的老奸巨猾,他本来也没打算靠着他那番话打动楚庆祥,只是没想到他回的这么决绝,迫不得已,他问:“不知小人该如何,才能让相爷放了我儿孙?” “林家主,本相也是为了你着想。”楚庆祥知道林枫被他逼得抓狂,不然也不会这么极尽卑微的来讨好他,所以抛出诱饵道。 “相爷此话怎讲?”林枫微微诧异,他不会天真的以为他归属平南王晋淮,晋淮的敌人会为他着想。 “你自己看看吧。”楚庆祥漠然将一封厚厚的书信递给他,道:“林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是也扛不住小人的陷害吧?毕竟我大晋皇朝,全家数万人满门抄斩的例子还是有得。”晋朝开国初期,晋太祖曾一怒之下,诛杀当时豪门土绅顾家数万条人命。 林枫看着那些举报信,越看越觉得心惊举报信里,详细的例举了他林家家众如何鱼肉乡里,贪赃枉法,勾结贼人试图谋反,甚至连他与平南王晋淮通讯的亲笔信,都在这满满的信函里。他吓得双腿微微打颤,他看向楚庆祥,再也不顾尊严跪了下来,道:“相爷饶命啊!”皇帝虽然病重,但是若是看到这些信函,要杀他一个小小的林家不费吹灰之力啊! 楚庆祥却和煦的笑着,将他扶了起来,眯着狐狸眼笑道:“林家主就不想知道是谁举报的你吗?” 林枫何等聪明,从他与晋淮的通信上,便了然了三分,他不敢置信的问楚庆祥道:“王爷,他为何要这么做?” “弃军保帅,向来是野心家惯会做的事情,何况你林家不过是个书香门第,手中所握的权柄都是些文枢机构,虽然容易敛财,但并不能达成他的野心。”楚庆祥淡淡的瞧着茶碗,道。 “可是即便如此,林家的势力也不可小觑。”林枫还想狡辩,毕竟他效忠平南王这么久,即便是没有用了,也能在某些方面,给他大开方便之门。 “这就更简单了,你林家与司马将军府素来不和,前些日子更是发生了些不愉快的冲突,他晋淮想要拉拢将军府,势必要拿你开刀,你觉得是将军对他的助力大,还是你文不能文武又不行的林家对他更有用?而且晋淮一定以为,本相若是收到这些举报信,会迫不及待的铲除掉他的羽翼,就是诛杀了你林家,这样他也不用担心你林枫随时可能出卖他。”楚庆祥分析的很清楚,似乎这事就是这么回事。 其实只有他和司马无涯心里清楚,这些密函是晋冰冰从晋淮的书房偷出来与他们做交易的手段罢了,晋冰冰与林家的林启文先前是有婚约的,他或许是不希望嫁给林启文,所以才出此下策,将林家铲除,她便能安心呆在王府做郡主。 但是楚庆祥还是不敢轻易信她,毕竟晋冰冰是从阴谋的老窝里出来的阴谋家的后代,她不同于晋湘湘,晋湘湘是在没有女人的后宫长大的,只学到了后宫中处事狠辣。没有多少心眼。所以对晋冰冰,他也留了后招。 这事展现在林枫面前,却令他不想相信都难,因为他写给晋淮的亲笔信,除了晋淮,是不可能有人能窃了来的,何况平南王府何等的戒备森严,即便是将军府最顶级的高手,也是断然不可能来无影去无踪的。这么想着,他信了八分,忙寻求楚庆祥庇护道:“还请相爷给指条明路。” “这个简单,本相六十大寿那会儿,林家主可曾派人入府来打探什么?”楚庆祥眯着眼,那眼神深邃而犀利,令林枫不敢撒谎,便如实答道:“那日的刺客,确实是老夫委派,是平南王让我来相府查查,楚红缨身上的那条红璎珞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庆祥猛地一惊,他双指啪啪啪的磕着茶碗,千算万算却并没有料到晋淮已经发现了相府有红璎珞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楚珞的红璎珞到了红璎的手里。 “红璎,楚红缨,楚珞,红璎珞,这之间该不会只是一个简单的巧合吧?”楚庆祥寻思着,却理不出个头绪,便继续问林枫道:“所以那次红璎被封安西郡主入宫谢恩,那位王爷便坐不住了,派了刺客要要了她的命!”至于那群黑衣人为何要针对楚珞,怕是晋淮已经怀疑到了楚珞身上,他不能再被动防守了。 他说的很笃定,林枫也知道无从狡辩,何况他现在已经和丞相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丞相一出事,他肯定会被晋淮处理掉,所以他必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虽然晋淮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是从林枫嘴里说出来,楚庆祥还是微微有些意外,没想到晋淮已经掌握了大半的御林军,难怪他能在第一时间知道,红璎身上有一条红璎珞。若是他再不采取措施,恐怕皇帝晋明就真的要成为傀儡了! 晋明又与林枫密谋了许久,院外的人只能听到零星的争吵声,许久,相爷将手中杯盏砸向了林枫,林枫方才佯怒着出府而去。 晋淮的眼线第一时间告诉了他林枫与相爷发生争执的事情,此时平南王府,一身黑色龙纹长袍,浓眉鹰眸的晋淮,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蒙了黑巾的黑衣人,皱着眉头道:“本王让你寻找的天玑老头,有线索了没有?” 那黑衣人惶恐的抖了抖,道:“寻是寻到了,但是天玑老人不愿意入京……见王爷。” “什么?”晋淮怒拍桌案,眯着骇人的鹰眸,哼道:“普天之下,除了丞相和将军那两个老不死的家伙,还有谁敢不给我平南王面子?”单就凭他可以将府邸驻扎在京都,统辖京邑之地,便可知他的势力雄厚。 黑衣人在他锋锐的鹰眸注视下更加紧张,忙抱拳道:“王爷,属下无能,还请王爷治罪。”想要免罪,先要认罪! 晋淮虽然生气,但也知道罪责并不在他,便挥了挥袖子,让他滚蛋。 晋冰冰一袭白衣胜雪,笑颜清幽,如空谷幽兰,她恬然自晋淮房门外走进来,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人的背影,才福了福身子,笑道:“女儿见过父王。” 晋淮见她,便问:“你哥哥呢?” “父王又不是不知道,哥哥自上次去了相府回来便魂不守舍,今日又是那安西郡主的生辰,他必然是追着安西郡主遛马去了。”晋冰冰面色平静如水,晋淮鹰眸在她面上探究,却始终探究不出什么,有时候他甚至都觉得他这个女儿比他还要深沉、伪装。 “算她命大,居然两次都不死。”晋淮哼了一声,又道:“不过她既然是顾家遗孤,我也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她一个小小的罪臣后代的身上,你让暗影好好盯着楚珞。”不管怎么说,楚珞都是楚庆祥的孙子,会否是他将红璎珞送给红璎的呢?不过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会这般轻易赠送? “父王,湘湘姐姐想让你出面,与皇帝说说,把楚红缨弄进宫里去。”晋冰冰仍旧不动声色的说道,但是她这话在这个当口说,无益于火上浇油,本就心情不佳的晋淮听了她这话,噔时怒道:“她就知道男人,整天挖空心思想着怎样去讨好男人,犯贱!” 晋冰冰忙上前替他疏了疏胸口的闷气,道:“姐姐她在宫里也不容易,父王就不要生她的气了。” 晋淮看着她冷若冰霜的脸,忽然问了一句他一直噎在心里的话:“冰冰,父王想知道你到底是怎样想的。” 晋冰冰忽然手指微颤,掩饰了眸底的幽光,淡淡道:“女儿哪里会有什么想法,一切全凭父王作主便是。” 晋淮有些意外的看着有些过分好说话的女儿,不相信她会这样识大体。 晋冰冰在他探究的目光下,仍旧面无表情,道:“女儿是因父王才能来到这个世界,所以无论父王做什么,女儿都会支持父王。” 她咬重了女儿二字,令晋淮觉得虎毒不食子,同样的,虎子不识父,不管这个女儿怎样的难以捉摸,毕竟也是他的女儿,他若是怀疑他的女儿未免太过惊弓之鸟。 第四十二章 禽兽不如 红璎不是第一次骑马,但是因为楚珞担心她被马摔着,自作主张给她牵了一匹幼崽子,所以她一个人掉到了队伍后面,气恼的扬着鞭子。 楚珞、司马廷一口气驾马行了千米,却发现红璎居然没有赶上来,都捂着肚子笑着等她,在等她的这会功夫里,立刻便有骑着温驯老马的千金名媛上前搭讪, 楚珞早已对这些所谓的大家闺秀厌烦极了,越是这样他越发觉得红璎身上有种名媛没有的吸引人的独特气质,少了千金的那股娇气,多了田园的活泼与清新。 但是他也不好直接撵走这些被红璎邀请来的名媛,所以只好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她们搭讪着。 红璎仍旧骑着小马匹,颠颠簸簸的走着。 她身后忽然有无数马匹嘶鸣,着了一身红色镶金边,面如冠玉的晋初领头,在一群衣衫墨绿的纨绔公子哥中显得极为耀眼。 晋初赶上来,冲她笑道:“好巧啊,安西郡主。” 红璎本不想搭理他,但是实在是一人骑着小白马太过无聊,便道:“不巧不巧,我往东,你往西,正好就错开了。” 晋初被她噎住,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还是他身后的纨绔公子哥驾马赶上,色迷迷的瞧着英姿飒爽的楚红缨,打趣道:“晋公子,你这位秋水伊人,生的细皮嫩肉的,真不赖呢!” 红璎俏脸一寒,瞪着晋初道:“你看,我们果然不能靠的太近,所以,晋公子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哦不,我走阳关道,你走黄泉路吧!再见!” 她说完,就鞭策着小马屁颠屁颠的向前跑去。 因为红璎附近有相府的高手埋伏着,所以晋初不敢轻举妄动,便将那多话的纨绔训诫一顿,并警告其余人道:“那位是皇帝最近册封的安西郡主,京都有名的拼命佳人,你们若是还想要脑袋,便给我规矩这点。” 纨绔还当红璎只是一般的大家闺秀,却不曾想象她有这样离奇的来历,一时都呆呆的怔住了,枉他们方才还想着如何夜拥佳人,若是那带刺的佳人拼起命来……想着想着,他们俱都吓出一身冷汗,下意识的感应了一下自己的命#根子,这才舒了一口气。 因为上期林炳晨的事,这会子京都的说书的,据说也是楚府的父子撰书说:凡是得罪这位拼命佳人的纨绔,莫能人道者。 所以一传十,十传百,红璎无辜的被这群纨绔传的神乎其神,故而现在“红璎”这名字一被纨绔们提起,已令他们闻名色变! 晋初追上红璎,道歉道:“方才那人不小心冒犯了郡主,我已将他处理了。” “哦!”红璎急着想追上楚珞,全然没有什么心思与晋初斡旋,便淡淡的应了一声。 晋初略微有些尴尬的寻找话题道:“听说今日你及蒂了,我本来想去相府为你庆生,但是又怕相爷不大乐意,便只好专程来这郊外来寻你……” 红璎兴致不高,只是淡淡的应道:“晋公子有心了,这会人也见了,祝福我也收下了,你可以走了。” 她越是这样对晋初冷淡,愈是激起了晋初的征服欲,他忙将马匹往她旁侧挪了挪,厚着脸皮道:“那哪里行,我怎么也得护着佳人才行。” 红璎被他烦的直嘀咕:“果然人至贱则无敌。” 晋初没听明白,看她一眼,笑问:“郡主你说的什么?” 红璎垂眸,看了一眼他那匹健硕的马匹,忽然瞳眸一亮,心里有了主意,便侧头微眯着眼,笑盈盈道:“晋公子说,今日是来为我庆生,可是真心?” 佳人一笑,便是这样萧索的冬景,也令晋初心里暖洋洋的,他果断的点头道:“当然!” “即使如此,小女子有个提议,不知晋公子会不会答应。”天大地大寿星最大,既然有晋初这个翩翩公子傻愣愣的送上门来,不宰一下,怎对得起被鱼肉的百姓。 佳人有求,焉能不应,晋初喜滋滋道:“郡主请说,郡主便是想要那天上的星星,我也定会寻个法子为郡主弄来。” 红璎摆了摆手,道:“哪能让晋公子做那样不可能完成的事,只是小女子觉得,既然今日是小女子的生辰,晋公子怎么也得有所表示。” 晋初有些怔然,因为他也曾彻夜思考过红璎到底需要什么样的贺礼,但是思来想去,他总觉得作为相府的千金以及皇帝册封的安西郡主,天下什么样奇珍异宝没有见过,他无论送什么都显得俗气了些。 红璎觉得他并没有诚意,便失望的耸了耸肩,道:“既然晋公子如此为难,那便算了。”红璎说罢,便又驾着短腿小马,慢腾腾的挪移。 晋初果然很快的跟了上来,大蛇随棍上道:“不知郡主想要怎样的礼物?”从他这个角度看,红璎此时的言语神态,像极了向他撒娇的那些女人,他哪有不抓紧时间抓住猎物的道理? 红璎叹笑着说了声:“不用了。”像在赌气,至少在晋初眼里是这么认为的,他于是陪笑道:“郡主,算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红璎努努嘴,状似撒娇道:“那好,把你的马送我。” 晋初明显一愣,问:“为何要这匹马?”他的这匹马虽然抵不过赤兔,但也算是名贵的品种了。 “就知道你没诚意,本姑娘现在对你的马没兴趣了。”红璎哼了一声,这次却没有驾马离开,晋初以为她是给他机会,便将宝马的缰绳递给她,道:“既然郡主看得上的卢,那便送给郡主便是。”他才不会因为一匹并不算名贵的马而让佳人觉得他小气。 红璎这才眉开眼笑,将小马递给晋初,笑吟吟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这匹马虽小,却也是个名贵的品种,与你那匹老马交换,你一点也不亏。” 晋初嘴角挤出一抹苦笑,红璎此举,无异于是掌了他一巴掌,说他小气,不过他也没有纠结,只想着改日便将王府马厩里的名马送她便是。 红璎笑嘻嘻的摸了摸晋初这匹强壮的马匹,哼哼的喃喃自语道:“楚珞,敢这么耍本姑娘,你等着瞧。” 她扯了扯缰绳,灵巧的跨上马去,晋初这马极烈,有异味入鼻,便愤怒的鸣叫起来,前蹄高高扬起,凶狠的将红璎翻下马背。 红璎在地上打了个滚,被晋初扶起来,眼冒金星的瞪着那匹烈马,似乎能听到自己磨牙的声音,晋初的马烈,她更烈,她倒要看看这匹马有多少骨气。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红璎又一次跨上了马背,晋初忙道:“郡主小心。” “砰……”毫无例外,红璎又被甩下马背,她不气馁,终于鞭挞的这匹烈马扬了扬蹄子,甩也甩不下她,才扬着马鞭疾驰而去。 一骑红尘滚滚,枯藤老树,不见佳人! 晋初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经不见红璎的踪影,他二话不说让身后的纨绔子弟牵好红璎的小马,他又夺了一匹快马追了上去。 正在郊外下了马布置野营地的司马月远远便瞧见一匹烈马疾驰而来,她蹙了蹙英眉,道:“那匹马,很眼熟。” 司马廷皱着眉头道:“似乎是平南王府里,有名的烈马的卢。” “我怎得瞧着马背上没有人?”难道王府里的马通灵到这种境地? 正在他们讨论见,的卢飞快的踩着尘土而来,红璎死死的抱着马的脖子,惊叫着:“有没有活人,救命啊……” 在她惊呼见,的卢已经纵身一跃,一头扎进清澈的湖水里,红璎整个人被高高的甩起,抛在了空中。 楚珞眉头微皱,与司马廷、司马严一起凌空飞跃,三位潇潇美男子施展轻功,自然引得佳丽芳心乱跳,都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楚珞因为靠近耳边,所以一把将红璎拽了过来,揽在怀里,踏波翻腾罢,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岸边。 司马廷和司马严落了个空,只好讪讪的翻回岸边,担忧的凑过去想问清红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红璎后怕的紧靠在楚珞的胸膛,呜咽道:“幸好有你,不然我非被那匹烈马摔死不可。”她说着,擦了擦额上因为被烈马甩出而噌出的血迹,恶狠狠地瞪着在秋水中翻腾的烈马,道:“看不出,这匹马居然比他主人还有骨气!” 一想起晋初,红璎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愤愤的瞪着楚珞,道:“都是你!” 楚珞被她摇摆不定的情绪给弄得特别无语,他似乎记得某人方才还谢他来着,怎得这会子就又怨上他了? 司马月也赶了过来,问:“红璎,你怎么骑着晋初那只纨绔的马?”在她眼里,晋初就不是人,她甚至都觉得用一只晋初来形容晋初,就是玷污了“只”这个词。 红璎从楚珞怀里钻出,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你们都骑着好马,偏我就骑着一只脾气不好的小马,我都瞧不见你们人影了,那匹小马居然要方便,让我等了它半个时辰,哼哼,果然是什么样的主人养出什么样的马!” 楚珞很无辜道:“那匹马平日里都温驯听话的,谁知道今日是怎么了。许是它觉得,你平日待我不好,所以替我教训你。” 红璎用手指戳了戳他坚实的胸膛,磨牙道:“你们果然是一丘之貉,它好歹还是一匹禽兽,楚珞你禽兽不如。” 第四十三章 牙印招呼 楚珞又想起相爷寿诞那日前后,他与红璎的激烈的吻,便下意识的瞧了瞧她红肿的唇瓣,咽了咽口水。 红璎骂他骂的没错,他的确就是个禽兽,不然为何总是想一些不该想的东西。但是红璎的唇,真的很好味。 若是红璎知道他心里这种想法,定会搜肠刮肚,寻到比禽兽不如还要禽兽不如的称号来赞扬咱楚大少爷! 晋初这时候驾马过来,看到红璎就忙道:“郡主你没事就好,我那马性子极烈,不太容易驾驭的。” 楚珞沉着脸看着红璎,道:“哼,人都追过来了。” 红璎瞧了瞧名媛佳丽,不爽道:“难道就许你楚大少爷左拥右抱,不兴我发展几个面首?”楚珞这才想起,第一次见她,她看光了他的人,并嚣张跋扈道:“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很宠你的!不过你应该不介意我多养几个面首吧?” 那时候,他就觉得此女子非一般的yin荡,故而不甚喜欢她,但是不知怎得,现在他一时见不着她,就觉得心里怪怪的,不舒服。 红璎回了晋初道:“晋公子的马果真是好马,很有气节,我很喜欢。晋公子跟上来该不会是后悔了,来向我讨要的吧?” 晋初忙摆手道:“哪里哪里,郡主既然喜欢,我自是求之不得!”他纵横花丛的经验告诉他:红璎收下他的礼物,定是对他有意,他若是寻个机会去相府提亲,此事必然事半功倍。相府与将军府地位权势不相上下,他若是赢取红璎回去,他父亲必然不会责难他上次的失败。 司马月不喜欢晋初这种花花公子,便将红璎拉到一边,苦口婆心道:“红璎,像晋初这样的小人你还是少招惹比较好。” 红璎本也对晋初没什么意思,听了她的话,便道:“放心,我自有分寸。”知道司马月是关心她,红璎心底涌上一股暖流,她忽然发现,自从陆姗姗改嫁相府以来,虽然是有些不太愉快的事情发生,但是她有司马家的兄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是一种幸运! 秋的河水潺潺,空气略微有些清冷,却也清新。堆起的火柴旁,一群人围在一处,说说笑笑,倒也开怀。 红璎是寿星,故而京都有权势的名门贵胄,也都将她围着,向她祝贺。她来了兴致,笑道:“今天是个好日子!” 楚珞懒懒的插话:“什么好日子?”红璎似乎能听到自己的磨牙声,楚珞这货总是热衷于找她麻烦,他丫不找骂就浑身皮痒,于是她恨恨道:“你明知故问嘛!” 楚珞抬眸看了她一眼,觉得自己很无聊道:“当我什么也没说。”司马廷示意她讲下去,不要理会某人。于是红璎说道:“聋子听哑巴说瞎子看到了晋初。咯咯咯……” “……” 冷场,冷场,不在冷场中爆发,就在冷场中灭亡。 晋初眉开眼笑,以为他给佳人留下了不错的印象,所以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红璎。楚珞脸色铁青,烤肉的香味萦绕在他的鼻翼,只让他觉得厌烦。他心里酸的厉害,便起身道:“我不舒服,你们吃吧。” 说罢,便去牵了他的青骢马,嗒嗒的疾驰而去,也不管身后扬起的灰尘,随风卷到人堆里。被他这么一闹,原本心情正好的红璎也没心思郊游遛马,一场野炊不欢而散。 是夜,秋天的凉风夹杂着北国的寒意,凉凉的,趁着天边一弯沁凉的新月,冷冷的打在红璎的身上,她似乎不怕冷,就穿着单衣,挽起了袖子,呆呆的望着天边的星辰。 楚珞远远便瞧见灯笼下,冻的瑟瑟发抖的她,皱了皱眉头,他回屋取将出红色的斗篷,过来,却瞧见司马廷早已将白色的狐裘披在她的身上,柔情似水,似乎在说着什么。 他只觉得心中莫名的有气,便埋伏在树丛,听红璎道:“我只是有些想家了。”司马廷温柔的替她系好狐裘的带子,又问:“你家里不是已经没有旁的人了吗?” 红璎笑了笑,道:“人总是念旧的,虽然我爹他脾气有些坏,总是将我吊着打,但毕竟与我爹作对,让我在每个孤独寂寞的生辰,都能不那么无聊。” 司马廷笑了笑,道:“你还真是特别呢!” “你真是夸我还是损我?”红璎不满的扁扁嘴,转头看司马廷,只见他剑眉虎目,目光炯炯,认真道:“如果,我来向你提亲,你…会否答应?” 说出这个直白而露骨的话,司马廷也觉得有些难为情,他麦色的脸趁着相府的红灯笼,竟有几分的趣味。 红璎觉得司马廷才貌双全,文武双全,却是不二的夫君人选,却是瞧着他涨的通红的脸颊,忍不住打趣道:“要未来的大将军来向我村野乡姑提亲,红璎恐怕受宠若惊,不若小女子去你将军府入赘,给口饭便成,随便将军放养~” 司马廷喜出望外,将她整个人揽过来,惊喜道:“这么说你便是答应了?你放心,有我在一天,我定不让将军府的未来的其他女眷欺负到你。” 红璎闷闷的瞧了他一眼,想到将来他可能会有更多的女人,便又是一阵头疼:她的将来莫不是要与司马廷旁的女人争宠吃醋吧?她可受不了,她自小自由惯了,也放任惯了,可受不了七八个晋湘湘。 而楚珞这时候再也听不下去,直接站了出来,一拳打在司马廷的脸上,沉着脸道:“红璎平日总骂我衣冠禽兽,我看你才是。” 司马廷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虎目瞪着他,道:“你不过是红璎的小侄子,凭什么教训我?再说,我对红璎是真心的,所以许诺不会让旁人欺负到她又如何算是禽兽?” 楚珞气的磨牙,一拳又一拳的砸了过去,咆哮道:“人都没娶回家,你便想着纳妾,难道不是衣冠禽兽吗?” “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很正常的事情,难道你敢保证你将来不会妻妾成群?”司马廷受过祖父的教育,将军府人丁稀少,是需要女人来开枝散叶的,所以将来为了将军府,他也定会不得不多娶。 “我敢!”楚珞掷地有声,却在他说这话的时候,也挨了司马廷一拳,被打的鼻青脸肿。红璎心底纳闷楚珞为何生气,但听得他说他能直娶一妻,便有些羡慕将来会嫁与楚珞的女人,她自是没那个可能,看他们打的鼻青脸肿,红璎有些急道:“你们莫要打了。” 并无人理会她,她真怀疑,这二人是否是为了她而掐架的。觉得自己很没存在感的红璎瞧着楚珞倒下去,急的向前一步走,刹那便计上心来,捂着肚子呻吟道:“哎哟,好痛好痛好痛……” 楚珞与司马廷果真停了下来,两人盯着被揍得红肿的猪脸蹲了过来,异口同声急道:“你怎得了?” 红璎捂着肚子,面色如常,冲二人吐了吐舌头,讲道理道:“为了些许小事打打杀杀,你们还是不是男人?” 楚珞本想说“与你相关的事便不是小事,只是话到嘴边又变道:“这是我们男人的事,与你无关,你莫要管。” 司马廷也道:“若是不解决他,他定会是我俩之间的荆棘,此刺不拔不快!” 红璎实在是烦够了,便抛下一句:“你们爱怎么打怎么打,但是拜托不要在今天,今天是我生日!” 她说着,说着竟带着哭腔,楚珞与司马廷面面相觑,不得不停手,又反过来哄她道:“你若是不喜欢我们打架,我们不打便是,何必要哭,破了时运?” 红璎扁扁嘴哼道:“我今日就没好运过。”她说完,便回了房间,砰的关上门,有些气不过。 楚珞将司马廷撵回家,便翻#墙去了相府被尘封的后院,待他回来敲开红璎的门的时候,已是半夜三更,红璎早已睡着,但是拗不过他敲门的执拗,只好含怒推开门,横他道:“楚大少爷,您要是睡不着,烦请去打扰别人,小女子真的很困很困!” 楚珞二话不说,将大衣披在她身上,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不顾她的挣扎尖叫:“非礼啊,楚珞你个禽兽,你想干什么?” “放心,我对你没性趣。”楚珞红着脸说了句违心的话,索性夜色正浓,叫旁人看不真切。 红璎恶狠狠地在他的肩膀上留下深红的牙印,楚珞忍着疼痛,将她抱得更紧了。昨日是他不对,但他已经想办法弥补了。 抱着红璎到了他的院落,楚珞才将她放下,看她转身就跑,便硬着头皮道:“对不起。”红璎下意识的顿住脚步,不置信楚珞这货会对她道歉。 楚珞三步并两步扯开了房门前的灯笼,刹那间便有无数的萤火虫自灯笼里飞出,将二人笼罩其间,似乎有无数星辰,萦绕在一身红袍的红璎周身,点亮了夜的星光。 楚珞本不会表达,所以为了避免红璎将他拒之门外,便死皮赖脸的叩门,扰的红璎受不了推开门,便强行将她抱了出来,为此平白无故受了红璎一排牙齿印的招呼。 第四十四章 将军提亲 萤火虫似天上的星辰,一闪一闪将二人围着,婆娑的树影晃动,摇曳天边一轮弯月。楚珞一袭白袍,迎风翩翩,宛若谪仙,他面色微红,诚恳道:“生辰快乐!” 红璎嗔怪的横了他一眼,道:“昨日已过。”楚珞却忽然牵住她的手臂,笑道:“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每天都为你过生辰。”他说完,脸色更红,不明白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这话听着像表白,但是红璎不确信楚珞会喜欢她,故而试探着问:“倘若…我真嫁了司马廷,你又怎能每日为我庆生?” 楚珞却是眉头紧皱,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我断不会让你嫁他。” “为何?” “不为何!” “莫不是你嫌羞辱我不够,想扰我姻缘?”若真如此,楚珞也未免太过分了!她愤愤的想道,脱口又问:“若是我因你嫁不出去,定会赖在你家里,蹭吃蹭住!” “顾红璎!”楚珞因她这话,气的脸色煞白,“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好心好意为她,她不领情也就罢了,居然还揣测出他这样的恶意用心,她当他是伪君子真小人吗? “你若是没有这个想法,又为何平白无故待我这样好?”红璎说着,瞪眼瞧着天边的弯月,笃定道:“今日的月牙儿并没有从西方升起!” 楚珞忽然就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因为他也不晓得为何会这样做,只是心里想做就这么做了。于是他烦躁道:“待你好难道就必须需要理由?” “本是不需要的,但是用在你楚少爷身上,有点反常罢了!”整日寻思着如何让你出糗的死对头忽然对你嘘寒问暖,你心里也犯嘀咕不是? “顾红璎!”楚珞有提高了嗓门,惊得萤火虫四散逃窜,“你若不领情就罢了,我不稀罕!”楚珞说完,少爷脾气又上来了,竟不理会她转身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红璎瞧了瞧零星的萤火虫,觉得看在萤火虫的份上,不该与他计较,便上前去扣了扣他的门,道:“楚珞……” “本人已死,有事烧纸!”房间内传来楚珞闷闷地声音。 “好的,明年我定会为你烧纸的!”红璎话音落罢,屋内便传来楚珞咆哮的惯用的怒吼“滚!”以及砸东西的声音,只是不知是否他的准头不够,竟没有砸到门上来。 红璎吓得拔腿便跑,她可没忘记楚珞这货可是日夜都想掐死她。可惜了,她本想问问他从哪里捉来的萤火虫,改日她也带着司马月去捉。 待红缨走后,楚珞气哼哼的一声呻吟,翻开裤腿,只见被白色衣裤掩盖的腿上,纵横交错似被荆棘划破了皮肉,深浅不一,极为狰狞。 楚珞又暗暗骂了一声:“那个女人是属狗的吗?”便翻开袖子看纵横的牙印,有些怔然出神。 次日一大早,司马廷便提着聘礼来到相府,向红璎提亲。 因为红璎夜里没有休息好,所以并没有起床,而相爷早朝去了,并不在家,所以是陆姗姗接待的他。 司马廷瞧着陆姗姗年逾三十,仍旧肤白唇红,便奉承她道:“夫人当真国色天香,气韵不凡。” 那个女人不爱听别人夸她美艳,陆姗姗自然也不例外,司马廷这话说的她心里乐开了花,三言两语就把红璎的喜好给出卖了:“红璎这孩子从来不服管教,吃软不吃硬,你得要软着来,她喜红色,爱吃甜点,活泼好动,不要将她闷在屋里头便成。她不是寻常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是闷得她久了,她便是不得红杏出墙也会红璎爬墙而去的……” 司马廷唯唯诺诺的应道:“我记下了。”他本来就喜欢红璎的活泼纯善,并没有打算拘禁她。 陆姗姗点了点头,便放任他去寻红璎去了。司马廷是第一个上相府提亲的,虽然着辈分有些乱,不过红璎日后有肉吃才是最重要的。 若是红璎知道她这想法,定会翻翻白眼道:“是您来人家有肉吃比较重要吧?” 红璎睡得正香,所以楚珞迎接的司马廷,虽然二人昨天是有些不愉快的地方,但是好在他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昨日仇今日忘。 司马廷介意红璎的事,便问他:“昨日之事,楚兄莫不是不同意?”楚珞想到昨夜红璎对他的质疑,心中一沉,便随口应道:“有关系吗?”若是那丫头嫁不出去,便又要怪责于他了,他可没有那么小人! 见楚珞并没有表态,司马廷便又道:“我答应你,会待她很好的!”楚珞懒懒的抬起眼脸,道:“与我何干?”他这话,八分赌气,两分实话,司马廷何曾听不出来,知道他还在生他昨日的气,便不再多言。 红璎醒来,司马廷已经被司马无涯叫回去商议大事去了,京都的豪门千金,却因为此事炸开了锅,她们言称:“红璎不过是乡下村姑野丫头一枚,凭什么得到圣宠,被册封为郡主?又凭什么得到将军府未来的主人,京都十大美少年的青睐?” 更有甚者借着相府红璎与楚珞当众激吻的场景,称红璎“道德沦丧”“水性杨花”“是专会勾引男人的小蹄子”。 这些话本来也没什么,但是出自有着高深涵养的豪门氏族千金的嘴里,怎么都让人觉得世风日下。 晋湘湘从背后推波助澜,怂恿贵族小姐来相府门前请求相爷将红璎扫地出门,她们不欢迎这样的小蹄子顶着郡主的头衔,在京都横着走。若是只有一个人她们必不敢来闹事,但是若是人多了,这些想攀附将军府当将军夫人的千金便随波逐流,一齐来闹事了。 这些贵族千金的不满自然也传到了红璎的耳朵里,红璎心知她们是吃不到葡萄便说葡萄酸,只是可怜她昨日刚刚过了生辰,今日便要顶着人言过日子! 因为京都豪门闹事闹的有些大了,晋湘湘打着调节事态的名义进了将军府,理也没理会红璎,便腻在楚珞身边,问他:“相府门外有人闹事,要不要本宫带人将他们轰出去?” 楚珞心知这事与晋湘湘脱不了干系,却又不能容忍她将事情搞砸了,便道:“若是将她们轰出去,难免点燃京都豪门的情绪,到最后更加一发不可收拾,倒不如放任她们去闹便是,只要不放她们进来便是。” 晋湘湘也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全听你的。”但是她心底却暗暗有些焦急,这事她向父王请示的时候,父王欣然同意,并告诉她若是此事成了,相府必定与京都豪门水火不容,斗个两败俱伤,他只要卯足力气对付将军府便是了。 她本想趁此机会让楚珞出去将她们轰走,但是没想到楚珞比她想象中还要理性,这让她暗自着急。 却是忽然间,楚珞似乎想起了什么,眯着眼问她:“你来相府难道不是来解决此事的?”他这话将晋湘湘逼的不得不出面去协调相府外的人,晋湘湘也咬了咬嫣红的唇瓣,眉头微皱,道:“可是,我说话并不见得有用……” “有没有用你自己知道。”红璎冷不丁的插话,她真是越来越反感晋湘湘这种虚伪而心机叵测的女人了。 晋湘湘因为楚珞在面前,不好泼妇骂街似的与她计较,只当她不存在,但是她一句话便将罪魁祸首的头衔推到她的头上,她又怎能咽得下这口气,她快步走过去,一掌便要捆在红璎的面上,红璎眼疾手快,抓紧了她的玉臂,浅笑道:“长平公主难道还想与我再打一架?” 晋湘湘抽出手臂,捋了捋袖子,全然不顾公主的形象道:“打就打,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红璎这次学聪明了,并没有先动手,只等的晋湘湘过来扯她头发,她才还手道:“是你先动手的。” 她说完,就将膝盖顶在晋湘湘的肚皮上,将她放倒,看也不看她疼的扭曲的脸,哼道:“早就想揍你一顿了,姑奶奶我可不像你娇生惯养!”为了能与晋湘湘掐赢架,她没少练过,所以她的武功可谓是突飞猛进。无怪于春秋战国时代的孟子曰的那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她大抵是为了安乐而忧患! 楚珞愣神间,本想知道红璎到底伤到了那里,但是又想到她竟然应了司马廷要嫁与他为妻,心中又有些不忿,便不搭理她,而是将晋湘湘扶了起来,问她:“你怎的了?” 晋湘湘捂着肚子,怨毒地瞧了红璎一眼,摸了摸身上的香囊,呀道:“我的红璎珞不见了!” 楚珞眉头一紧,问:“什么红璎珞?” “便是代表了我公主身份的饰品,旁人断然是没有的。”她说着,便瞪着红璎质问她:“定是你偷了我的红璎珞!” 红璎一气:“我偷你东西做甚?”她记得以前是拿了楚珞的红璎珞,红璎珞居然与皇家有关系吗?那楚珞带的那个红璎珞会否也是皇家之物? 第四十五章 劫了王爷 晋湘湘过去扯了她的衣裙,一串颜色泣血的红璎珞便叮当的掉落下来,晋湘湘捡起红璎珞,哼道:“还说不是你偷的,整个晋国除了我和已故的太子,旁人是不会有这种东西的,你窃取皇家信物,罪无可恕!” “你栽赃嫁祸,红白自然由你说了。”红璎颇为郁闷,为何一着不慎,便着了晋湘湘的道,早知道她不与她计较便是。 她下意识的瞧向楚珞,只见楚珞眉头紧皱,似乎在想些什么,并没有打算为她说话。是了,她永远也猜不透这个男人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用一个词来形容丫就是腹黑! 楚珞却因为晋湘湘一句话揣测到了什么,既然红璎珞是皇家之物,那为何他会有?祖父一直让他保守这个秘密,难道他自己也与皇室有关? 但是祖父不是说姑姑与他的亲生父母,都在十几年前一场宫廷阴谋中丧生了吗?自此之后,皇帝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更惶生育? 这究竟是这么一回事?楚珞暗暗下定决定要去问祖父一个明白,他年岁已大,不想背负着红璎珞的秘密,一直到老。 晋湘湘得寸进尺,正要将红璎发落,而楚珞心知不能让旁人知道他有红璎珞的事,便也没有为她洗脱冤屈,而是道:“既然红璎珞已经找回,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公主以为如何?” “不行,她必须为她的行为负责!楚珞哥哥你该不会想护着这个小偷吧?”晋湘湘逼迫道,“还是说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想在这件事上追究?” 楚珞烦躁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只是让你发落了这个小偷而已,你若是不愿意我只好亲自动手……” “够了!”红璎瞪眼瞧了一眼楚珞,道:“算我看错了你,红璎珞我没偷就是没偷,而且我也对这个破串子没什么兴趣。”她说罢,便甩了门,气冲冲的跑出了相府! 楚珞怔然看着她留下的红色的残影,说不出心底的滋味,晋湘湘恨恨地跺脚,正打算叫人捉了她回来,谁知楚珞一个阴冷的眼神盯了过来道:“此事,就这样算了吧。” 晋湘湘还欲叫屈,却被楚珞犀利的顶了回来:“我方才看到你抓她的时候,将那串红璎珞塞进了她的衣兜。” 他的目光灿若星辰,全然不见丝毫的杂质,然就这种眼神,看的晋湘湘面色微红,只觉得有些尴尬。 红璎跑的太过匆匆,所以避过那些蹲在相府门口游行的千金小姐,拐街的时候一着不慎被香蕉皮滑到了。 她屁股着地,疼的直咬牙。虽说跌到了该自己爬起来,但是爬起来还是会跌倒,倒不如换个好看的姿势再倒下去。 红璎思考着这个无聊的问题,不知不觉坐在地上多时。 直到一个流气褴褛的少年站在她眼前,好奇的问她:“你在做什么?” 红璎想也没想,如实答道:“我正在琢磨,若是踩到了香蕉皮跌倒了,是否要爬起来继续踩,踩烂掉它它兴许就不滑了呢!” “好觉悟!我们正好缺一个像您一样的参谋,来指导我们的宏图大业啊!”那少年说着,也蹲下身来,问她:“不知这位姐姐有没有兴趣大发一笔横财?” 红璎抬头,瞪圆了眼珠子,那少年也惊得目瞪口呆,两人怔了半晌,那少年才开口道:“红璎?” “齐文浩!”此人正是自小没少欺凌她孤儿寡母的阿强是也,是村头的混混头头,若非她二娘改嫁相府,她将来定是要被他抢去做新娘的。 他如今只是穿着麻布,衣衫褴褛,却仍能看到健硕的肌肉以及那张被荆棘划伤的俊脸,看起来竟有几分别样的气魄,也正是那道疤痕,让红璎毫不费力便记住了他。因为那道很不雅观的疤痕正是她的杰作,带着一道弯弯的圈圈勾。 不过能在这种情况下故人重逢,红璎还是极为开心的,便问:“你怎得在这里?”齐文浩知道她现在不一般了,她身上的绫罗绸缎光是一小块,便是他抢一日也抢不来的,便对她客气道:“家乡发了大水……” 红璎忍不住爆粗口道:“又发大水了?” “不是,还是前几个月的事情,只不过朝廷的救济粮压根就没下来,据说是被层层扣掉了,所以没有多少粮食下达到村里头,庄家粮食都被水淹了,俺爹妈为了救我,也被大水冲走了……”他说着竟然语带哽咽,这在往常,红璎是瞧不到的,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想来红璎又是一阵唏嘘不已。 那童年的茅草屋虽然清贫,但胜在自在,而如今的相府虽然极尽富贵荣华,但是却让她觉得像个牢笼,也只有相爷和楚珞让人感觉还是人,旁人似乎都是行尸走肉,只知道本本分分的做自己的事情。 她感慨半晌,方才道:“那你们如今在京都做些什么?” “抢#劫!”齐文浩在她脸色未变之前忙解释道:“不过你放心,俺们劫的都是那些为富不仁的人。” 红璎忽然拍了拍手掌,激动又不满道:“这么刺激的事情,怎么能不来找我?”齐文浩讪讪的挠了挠头发,不好意思道:“俺本也打算去寻你,奈何相府红墙高院的,我们也进不去啊!” 红璎这才恍然,道:“既然现下我们撞上了,证明我们有缘,你放心,我定会帮你们抢几笔大买卖!”抢#劫这种勾当,听起来似乎很刺激的样子。 齐文浩也道:“你如今身份不同,见识定也不同,有你为我们做参谋,我们一定能做成买卖!” 红璎翻了翻白眼问:“你见过阿牛没?”她记得上次她给了他一笔银两,让他回乡下去务农去了,如今已经过了这么久,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没见过,京郊所有遭了水灾的难民,现下都被轰到了偏远的定远县,官府眼不见心为净,别说救济粮了,便是野草野菜乡亲们也吃不上,所以我才领了乡里的混混来京都劫富,只是……”他说着,不好意思揉了揉发梢,道:“我们无权无势,现下根本就抢不到那些富人的钱,所以自我领了他们出来到现在,一个多月,压根没抢到什么钱。” 红璎也理解他们的心情,若是抢到了,凭他们也会被官府暴打,便道:“放心,一切有我!”她要动用郡主的身份是全然不行的,她刚从相府逃出来,不能就这么厚着脸皮回去让楚珞嘲笑,倒不如她也劫富济贫,做像司马月一样的女侠,青史留名。 这么寻思着,红璎便领着齐文浩,易容了一番,变成一个气质猥琐的大叔,她又别出心裁在面上加了两笔刀疤,让她阴柔的女性形象彻底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颠覆,于是一个手摇折扇的猥琐大叔,身后跟着衣衫褴褛的混混,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不吸引人主意都难, 红璎边走边说:“我负责出谋划策,你负责动手动脚,明白吗?” 齐文浩点了点头,道:“俺明白,你方才说了,入手要准,动作要快,出事要狠,逃跑要巧,我都记住了!” “很好,孺子可教!” “可是俺怎么觉得这是偷窃不是抢#劫?” “学以致用,偷窃怎么了?那也是抢#劫的分支!”红璎振振有词,为了避免齐文浩再多加追问,她又道:“看我给你示范一下。” 红璎说着,便瞄向了人群中那个将她猥琐大叔的光芒都掩盖了的美人的背影,快步上前,小心翼翼的贴近了那人的身后,大致瞄了一眼这位美人儿钱包所系的位置,四下偷瞄了一眼,动作迅猛的扯下钱包,那人并没有回头,频频往那大街上放电。 红璎舒了一口气,缓缓的退了出来,晃了晃钱包,眯着狐狸眼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 齐文浩利索的打开钱包,吞了吞口水道:“居然有这么多银两,还有银票。红璎,你好厉害!” “那必须!”红璎说着,便将齐文浩推到了角落,叫他日后要注意,财不可外漏,别想方才那娘们一样,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齐文浩只是傻傻的点头,他觉得现在的红璎更有魅力了! 红璎将钱尽数取了出来,却还发现了一枚刻章,她随手翻过来一看,双目圆睁,那印章上刻着“灵王晋天”四个小篆!她虽不懂小篆,却也瞧见过杨夫子写的小篆,还知道这几个字。 难怪那身影瞧着几分眼熟,竟是她的冤家之一,但愿晋天不要找上门来,不然她真是无处遁逃了! 而晋天在大街上找到了存在感之后,便寻了一处茶馆坐了下来,一边慢慢品茶一边摸了摸钱袋,心中陡然一惊。 他身侧的侍从见他脸色不对,忙问:“王爷,怎得了?” “本王的钱袋不见了!”晋天几乎是咬牙切齿道说出这句话,不只是哪路小贼,居然敢偷他灵王的钱袋,真是好的很好的很! 那侍从也是被吓了一跳,道:“这京都治安也真是够乱的。” “京兆府尹本就是个管不起事来的官吏,左右为难,他管不起。”果然他皇兄重病,这朝野上下,便没有往日那番盛世乾坤了。 “王爷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下个套,将那个小毛贼逼出来。”这事若是让旁人知道了,他不定成为京都新的笑柄! 第四十六章 李代桃僵 红璎随齐文浩去了京郊的破庙,因她装扮的极为特殊,所以旁人倒也看不出她是鼎鼎大名的拼命佳人,京都纨绔子弟的噩梦! 一路倒也平安。 破庙极为破败,杂草铺地,不避寒不挡雨的,很是清苦。红璎瞧着有些心酸,他们往日的住房虽说不上好,却也能保证温暖,但是现下这些陪她度过美好的童年的伙伴们,居然落魄至此,她真是心里难安。 齐文浩将红璎介绍给众人,众人都瞪目结舌,其中一人道:“曾经便有位算命先生说红璎命贵,俺爹娘还不信,现在看来,竟然是真的!” 事到如今,红璎自然也没心思与乡亲父老追究往日的种种不快,只是尴尬的挠了挠头,道:“纯属巧合罢了!” 司马无涯那个老家伙一次意外遛马溜到她家门前,瞧上了她后妈,便自作主张与她做媒,顺带将她也从山沟乡下给带到了繁华的京城。 她二娘也不是没有骨气,只是她懒,爹在的时候还能保她温饱,爹过世后也不是没有人来寻过她,说服她改嫁。但是二娘要带她一起嫁过门去,那些人一听她八字太硬,克人,便愣是连她二娘也不敢要了。 命大不是她的错啊,谁叫她生在那个点?只能说她娘点背! 破庙里几人琢磨了片刻,红璎决定要将破庙修葺一下,盖个大粥蓬,叫乡亲们过来保他们一时温饱,而后再从长计议。 从定远县到京都的路程也不远,只是听说京郊有粥吃,浩浩荡荡几千的难民便都闻讯而来,其中还有不少红璎的老乡,人人寻她诉苦,昨夜还好端端躺在家里炕上的亲人,转眼就被大水给淹没了,没给他们告别的机会。 红璎只得好生宽慰他们,因为劫来的财太少,只够维持数千人一两天的开支,红璎愁得燋头烂额,拖了齐文浩从粥堆里出来,道:“抢钱包这种活实在是吃力不讨好,抢个十年都不能解决眼下的燃眉之急,所以我觉得还是抢#劫吧!” 齐文浩木讷的看着她,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京都有些豪门,我知道些底细,俗话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我们先从小富翁开始,一步步慢慢渗透到那些豪门世家,让他们捐点命钱。” 齐文浩还是摇头,这么深奥的东东,他打惯架的混混怎么能懂。红璎自小就鬼点子多,这会他只要相信她就是了。 红璎也觉得自己对牛弹琴了,遂装扮了一番,重新进了城,却见城头城尾,贴满了皇榜,上面画着一个毛贼的形象,下面有字宣:今日京都治安管理有些松动,故而导致毛贼横行,望广大市民小心看好钱袋,莫要被小贼盯了去。——京兆府尹宣 红璎瞪圆了眼珠子,想努力看清皇榜上画的人是谁,却被齐文浩拦着道:“那皇榜周围为何没有人?”在他印象中,京都的市民可是很爱凑热闹的。 红璎这才发觉了不对劲,拍拍胸脯道:“好险,差点着了官府的道。”灵王已经发现他钱包被偷了? 她走着走着,却发现不一样的失物帖子,上面写着那人的详细情况,并说他所丢失的钱包里有一钿独特的银子,其上有他身份的标示,若是有心人捡到,请即刻归还。钱财既往不咎,只希望窃贼将钱袋里那枚印章归还,丢掷在京郊城外十里坡上,便成。 红璎嗤之以鼻,灵王的把戏还真多,他让她还她便还吗?他当她是狗狗吗?何况你让人家狗狗站住,人家也必定不乐意。 这时,正巧林家千金林婉玉的轿子自两人身边经过,红璎计上心头,冲齐文浩使了个眼色,道:“跟踪她。” 两人尾随林婉玉来到郊外,只见她鬼鬼祟祟的让轿夫停在原地,便绕过小山丘,似乎在于什么人碰头。 红璎与齐文浩饶了远路伏在暗处,她一瞪眼,便瞧见林婉玉将厚厚一叠银票递给一个黄衣女子,女子背对着他们,所以他们看不清她的长相,只是从这身材上看,红璎只觉得有几分的眼熟。 晋湘湘嘱咐了她半晌,方才让她回去。做完这些,她正要坐轿子回去,红璎忙道:“现下就是个机会,记住快准狠,打晕她,拖走。” 齐文浩想也没想就上去将林婉玉打晕了拖了过来,道:“搞定了,然后呢?” “撤!”红璎翻了翻白眼,不撤难道让那群轿夫发现,凭齐文浩一个人怎么打得过那么多身强体壮的轿夫? 等那轿夫等的不耐烦来寻找林婉玉的时候,却发现土丘上只留下一张纸条:“要想赎回人质,便拿一万两银票来断岗,否则我们就撕票!” 红璎是头一次绑架人质,觉得很刺激,寻思着下次将晋湘湘绑过来狠狠地折磨一顿,以消她心头之恨! “这人质若是醒来,该怎么办?”齐文浩有些担忧,红璎一句:“继续敲晕!”便将他打发了。 她如今这般容貌,林婉玉定是认不出来的,但是林婉玉其人阴险狡诈不在楚珞之下,她不防着恐怕会被她给生吞活剥了还傻愣愣的为她数钱。 绑了林婉玉这事传的极快,没几日京都便全知道林家被绑了一个女儿,那绑匪据说是谋财,敢在京都太岁头上动土,京里人都对那群毛贼的胆量佩服有加。大家都瞪着眼瞧着林家如何铲平那一窝毛贼! 灵王今天一袭白色儒袍,趁他肤若凝脂,令女人都嫉妒不已。他此刻轻摇折扇,勾着性感的红唇,问近侍道:“你觉得,偷我钱袋的毛贼,与绑架林府千金的绑匪,有何共同点?” 那内侍略一思考,笑道:“都是一样的大胆。” “我们与这窝毛贼玩玩,如何?”灵王眯着狭长的桃花眸,兴趣盎然。 红璎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连巡查施粥现场都浑身不自在。也不知是谁惦念着她。 不一会儿,便有去京都扮作乞丐,打探消息的混混回来,对红璎道:“那林府放出风声,说今夜必将一百两银票放在指定的地点,希望咱们好好招待人质。” 红璎点了点头,道:“将林小姐绑到断岗,藏在别人寻不着的地方,莫要让其他人知道。”那混混应了一声就去办了。 毕竟能绑到林家的千金,全是红璎一人的功能,他们只要听命便是,何况齐文浩对红璎惟命是从,他们也跟着听话便是,总之跟着红璎有肉吃,傻子才去喝西北风。 是夜,夜黑风高,是个交易的好日子。 灵王领着王府子弟兵,埋伏在暗处,冷眼瞧着林府的家丁伏在那断岗四周,想玩螳螂捕蝉的把戏。只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若是能将林府和那胆大的毛贼一并拿下,定会帮皇兄暂时稳定住平南王,让他暂时不敢乱来。 红璎也不是没有想过会有埋伏,所以在这之前,她故意将人质转移到了一个林家寻不到的地方,为阿翠化了个妆,让她假扮林婉玉。 因是黑夜,林府的管家也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是看衣服是小姐的,便上前与红璎谈判道:“钱给你,人给我。” 精短简洁,不愧是林家调教出来的,不浪费一个字!红璎暗想,若是林家人能像这位管家惜字如金这般惜米如金,那京都的灾民便有救了。 红璎将“林婉玉”押了过来,道:“钱呢?” 林管家知道想要解决掉这群胆大的毛贼,必须得有点牺牲,便取将出那早已备好的银票,递予她道:“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他断然是不敢称林婉玉是货,若是她将来报复他,他便是有九条命也不够她玩的。 林婉玉,并不像她看起来那般柔弱可欺。 红璎轻轻推着“林婉玉”过去,在距离管家三步之遥的时候,下令道:“撤!”她说完,就扯走管家手里的银票,拽着林婉玉就往暗处跑。 那管家气的嘴巴都要歪了,他见过无赖,也见过无耻的流氓,但是偏就没见过这群没有节操的绑匪! 红璎定会暗笑:指望绑匪有节操,不如去相信世界和平! 突然,四面八方火光攒动,林府的家丁在他一声令下之下,将红璎等人围了起来,红璎本就有所计算,并没有跑的太远,所以她对那管家说话,管家还是听得到的:“你们若是过来,小心我撕票!” 她虽然压低了声音,努力是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种男儿的豪气,但是嗓音太细,一用力便暴露了她尖锐的嗓音,不远处蹲着的灵王双眼放光,如饿狼匍匐在地,暗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居然在这里!” 内侍问:“我们要不要动手?” “不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得要让那螳螂和蝉两败俱伤他再出手,如英雄一般被她崇拜。 那管家知道林婉玉是林家家主陪伴在身边的唯一的小女儿,他平日宠她厉害,自然不能叫小姐出事,便止住了家丁,道:“你们如是,是否不够仁义?” 红璎嗤之以鼻,讥笑道:“你们便有仁义在?若不是我早有准备,现在恐怕已经成为这群家丁刀下亡魂了吧?” 第四十七章 蝉戏螳螂 那管家一哼,道:“他们会,而你,我们会交与官府!” 红璎讥笑道:“林家家主可真把自己的脸面当回事啊!”送交官府,她十有八九会被客客气气的送回相府,京兆府尹哪敢为了一个平南王的弃棋,而得罪权势滔天的相爷? “你究竟想怎样?”管家急了。 红璎也直接道:“让开一条道,放我们出去,等我出去,自然会放人。” “你若是不放呢?” “你得要相信我们劫匪的人品。”红璎厚颜无耻道。 那管家气的吹胡子瞪眼,半晌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无耻怎能没有底线? 而在管家与红璎谈交易的片刻。林家高手已经埋伏在暗处,红璎只觉得四周气流有些微微的不同,却说不上哪里有问题,那高手突然出手,将林婉玉抢了去,阿翠一声惊叫,道:“姐姐救我。” 管家以为自己得势,便说:“现下你们没有人质,俯首就擒吧!” “那倒不一定。”红璎仍旧气定神闲,自打来这处,她便推测过若是她方才慢一拍,“林婉玉”若是被管家扯过去,或者中途又出现什么岔子,她该如何逃出。 于是她才想到了这个李代桃僵的办法,用假的林婉玉来骗骗他们。 管家嗅到阴谋,果然她身边被救下的姑娘道:“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林小姐……”管家气的更胜,拔剑搁在阿翠的脖颈处,道:“把林小姐交出来。”这群毛贼,着实太难对付了! 红璎瞪眼瞧他,道:“你若是敢动她一根汗毛,我保证你迎回的林小姐会少几根手指头。”她得将主动权控制在她的手里,不然更加不好谈判。 管家狠狠地将长剑丢掷在地上,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红璎勾了勾手指,道:“第一,我们必须在一炷香的时间回去,不然你所谓的林小姐会有被撕票的危险……。” 管家已经无力抱怨着这群智商过分高的绑匪,恨恨道:“我答应!” “第二,派个代表人过来,将阿翠给我们送回来,以人换人,我也就不勒索你们了!”管家恨得牙痒痒,道:“我答应!” “第三嘛!你们今夜所作所为太没诚意了,我要一个道歉!”管家相信,他从跟着林老爷开始到现在,都没吃过这么大的哑巴亏,他气的想要暴走。 红璎却又道:“一炷香哦一炷香。若是林小姐出了什么事,你也不想像你们老爷交代吧?”管家听了这话,才咽下一口气道:“今夜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居然让受害者向绑匪道歉,还有没有天理? 红璎暗暗点了点头,让管家撤了家丁,自己逃出包围圈…… 灵王瞧得兴致盎然,越瞧越觉得这场螳螂捕蝉的戏码,更像是蝉戏螳螂。只不过蝉能从螳螂嘴里逃出,不知道螳螂能不能逃得出黄雀的口? 他待红缨走远后,下令将林家的人杀个精光。 暗夜的血腥,弥漫了整片断岗的天空! 红璎躲进那处神秘的洞穴,却发现洞穴里一个人也没有。她记得她明明让齐文浩看着林婉玉的,怎得两人都不见了? 她等了半晌,只见齐文浩颓废的走进洞穴,向她坦白道:“俺方才看着她的,也按照你说的,她醒了便将她敲晕,只是她迟迟不醒来,我便打了个盹,谁知醒来便不见她的人影了。” 红璎也知道林婉玉比较难对付,却也没料到林婉玉居然装晕,趁机给逃了。幸好她没瞧见她的长相,不然相府又要鸡飞狗跳了。 又过了许久,有混混传来消息,说:“你走后,便有一匹官兵将林家的人给围了起来,全部诛杀了,我们应该怎么办?” 红璎眉头皱了皱,奇怪道:“这批人究竟是何来历?” 齐文浩诸人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糟了!”红璎忽然一惊一乍道:“阿翠还在他们的手里,你们再去打探清楚他们究竟是什么人,看能不能趁乱将阿翠给救出来。” 吩咐完,她便匆匆赶回破庙,正好被她派去监督灵王府的混混跑回来,道:“灵王府里,士兵们全军出动了,现在灵王府是一片空宅。” 红璎理了理头绪,做出决断道:“现在还有多少人可用?” 那人道:“破庙里有二十几人,不过若是从灾民里挑选一下,或许还能挑出一些年轻力壮的,你又有什么计划?” 红璎眯眼一笑,笑的像一只狐狸,道:“当然是围魏救赵了,既然灵王府已经空了,那我们何不长驱直入,直捣黄龙,抢点值钱的东西出来救济灾民?” 那人听不懂,便道:“你说什么俺们就干什么!”反正都是为了相亲百姓们好。 红璎雷厉风行,很快便纠集到了四十多号人,摸着夜色,从偏门入了城,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摸进了灵王府。 灵王府果然如那混混所说,几乎人去楼空。 灵王天性风流,惯会怜惜丫鬟,所以夜里,并没有让丫鬟守夜,现下丫鬟大都去就寝了。红璎不费吹灰之力便摸到了正殿,叫人小心些去别的房间摸些金银财宝出来,并约法三章:不得惊醒这府里的人;不得窃取其他物品,不得趁机做下作的事。 于是一行人四散离去,没过多久,便个个端着盒子袋子,将一堆金银珠宝倒在了红璎的面前。红璎瞄了一眼这些金银首饰,幽幽一叹,平日里皇宫里赐下的金银首饰无数,那是属于她的东西,她自是不必这么偷偷摸摸,大可以光明正大的捐出去,但是如今她有家归不得,只好落草为寇,干起了抢掠绑票偷窃的勾当,当真是有辱斯文! 她想着,将灵王的印章丢在他的桌子上,然后让众人撤了,当夜便将其中一部分换成银钱,购置了救济物资。 她又寻思着,由着这群灾民吃下去,不管多少金银珠宝,定会被坐吃山空,她只是救标不救本,所以她寻思着,在京郊的荒原雇人开荒,她提供食宿,雇佣身强力壮的壮丁开荒,搭建房屋,重新辟一个村子,将这数千灾民安顿下来。 这么想着,她整宿没睡,一直筹谋这这事。 待到灵王大胜,心情倍儿舒爽的回到王府,便发现王府失窃了。他气的牙痒痒,在他出门的档口,竟有毛贼摸进了他的王府,窃了他不少钱财。 他本都打算施压给京兆府尹,让他务必追查出那群盗贼的下落,但是当他瞧见桌案上的印章,皱起的眉头微微舒展,紧接着又皱了起来,他叫人将阿翠带了上来,问她:“我问你,你们的头目,是不是叫楚红缨?” 阿翠从没瞧见过像他这般长相的男人,一时有些犯花痴,竟毫不犹豫的说了实话道:“是。姐姐很是厉害……” 晋天打断她的话,继续问道:“她是几时与你们混在一起的?”他并没有听说相府千金出走的事情,怎得转眼她便又成了一群流寇的头目? “前几日,姐姐说家里有人看不顺眼,便出来与我们同甘共苦了。”阿翠略一思索,如实答道。 “共甘共苦?”晋天眉头皱的更紧了。 “姐姐劫富救济乡下灾民,已经在京郊施粥几日了,王爷不知道吗?”阿翠在美男的目光直视下,觉得说一句谎言就是对他那双澄澈的眸子的侮辱。 “救济灾民本是朝廷的事,又与她何干?何况绑票林家千金,窃取他人财物,洗劫王府,都是罪无可恕,即便她是相爷的千金,皇帝册封的安西郡主,也得要承担严重的后果。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你们难道不知道吗?”灵王听了真相,便不那么紧张了,但是他存心想说服阿翠与他合作,骗美人入府,便这样说道。 阿翠听了,果然惶恐不安的问他:“那该怎么办?” 灵王摇了摇折扇,道:“如今只能骗她来我王府避难了。” 阿翠急道:“可是姐姐的性子,没有人能强迫她的。” 灵王抿了抿薄唇,笑道:“本王自有办法!”他连林府的人都敢杀,何惧他人,他与平南王晋淮毕竟是兄弟,他再怎么不满他的所作所为,也不会对他怎么样,所以这事其实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很容易。 阿翠在他美人计和心理战术的攻击下,终于彻底沦陷为他的打手。 第二天,天高气爽,连北国的寒气似乎都有了灵气,悄悄的绕走。而林府据说是小姐自己走了回去,并没有遭人绑架,但是林家家丁半数命陨断岗却是不容置疑的真相,林府因为查出凶手是灵王,不敢对灵王出手,便只能硬生生的吞下这个哑巴亏。 而楚庆祥知道这事之后,与司马无涯密谋中,拍案而起,道:“这个晋天,该他出手的时候他无动于衷,不该他出手了,他偏偏就出手了!” “我们并未将此事告知于他,他会有如此反应也算正常。”司马无涯比他看得开,便捋了捋胡须,道:“林枫固然比较有用,但是若是争取来了晋天,晋淮的阴谋必将败露。” 第四十八章 虚假真相 “但是你觉得,晋天下的去手去残害胞兄吗?”楚庆祥显然比他想的更多。 “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将他争取过来,至少这个孩子,心眼不算太坏。”司马无涯对风流倜傥的晋天有如此评价,楚庆祥真怀疑他是不是看走眼了。 “你忽然把司马廷调去京郊的营地,是打算要打一仗了吗?”楚庆祥忽然眯着老谋深算的狐狸眼,问道。 “只是让他熟悉一下老前辈们罢了,不然将来他如何能够服众?”司马无涯幽幽一叹,因为十几年前那场武林中人入侵皇城事件,他与楚庆祥一样,都已经失去了儿子和儿媳,他实在是不想再参合宫廷政变,但是晋淮一日不处,天下难定,百姓难安。 他与楚庆祥并不是不知道,晋淮为了补充军饷,将救济灾民的三千担粮食私吞,但是苦于没有证据,他们实在办不了平南王。 司马无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道:“上次晋湘湘来相府一闹,似乎红璎因为你家孙子,负起出走了,你也不去寻?” 楚庆祥却是老奸巨猾的捋了捋胡须,道:“我未来孙媳妇我能不上心吗?我早派了人暗中护着她,她这些日子可是没少折腾啊!” 他说着,凑在司马无涯的耳边,说了一通话,司马无涯听罢,畅怀一笑,道:“我说晋天怎得突然开窍,这期间竟有红璎在其中掺和,不过她也未免太过胆大了吧?” “虽说如此,不过她倒是让我想到了一招,能快速窃取平南王造反的证据。”楚庆祥笑眯眯的说道。 “我也有此想法。”两人配合多年,早就有了默契,此时只是相视一笑,比老狐狸还奸诈。 半晌,司马无涯道:“你乖孙子来了,十有八九是问你红璎珞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他大老远便捕捉到踌躇不决的楚珞的气息,便提醒道。 “该来的总归是会来的,是时候让他知道一部分真相了。”楚庆祥幽幽一叹,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十几年前的那件事,他实在是不想再提起。 没过多久,楚珞果然叩门,进来向司马无涯行礼罢,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倒是楚庆祥先道:“你是来问我红璎珞的事的吧?” 楚珞讶然,这些日子,因为红璎珞的事情,他整宿都睡不着,心烦意乱,甚至连红璎出走了都并不曾发觉,只是觉得心里闷得慌。 “红璎珞是二十多年前,天玑老人赠给先皇的珍宝,一共只有两串,一串主阴,一串偏阳,据天玑老人说它能佑我大晋王朝数十代的繁荣。先皇将他赐给了当今皇帝与皇后,你的……姑姑,后来陛下登基,你姑姑也诞下皇子,那串偏阳的红璎珞便留给了太子,红璎珞也因此成为皇室身份的象征。” “后来的事情你也略有耳闻,贼匪入宫,烧杀抢掠,你的父母和姑姑便都丧生在宫里,他去的时候,便只捡到这串红璎珞,便带回来给你,因为是太子的遗物,关系着当年的那场血案,所以祖父担心你因为这串见不得光的红璎珞染上血光之灾,你明白了吗?”楚庆祥说的并不详细,楚珞却听的心沉沉地闷得慌,他的父母便是在那场血腥的杀戮中,丧生的吗? 楚珞出了楚庆祥的房间,不由自主的走到了红璎的院子,本想找她斗斗嘴,解闷,却发现她院子里的灯笼竟然是暗着的。 正好有个丫鬟经过,他揪住她问:“红璎呢?” “小姐前些日子便出府去了,至于去了哪里,我们并不清楚。”丫鬟手心微抖,因是深夜,所以楚珞看不清她慌张的面孔,也便没有在意,放任她离去,良久,他才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愕然憬悟:红璎竟然不见了。 他急匆匆询问了相府旁人,他们毫无例外都不知道红璎到底去了哪里。一种失落感蔓延在他的全身,他开始胡思乱想:若是她上街遇到上次一样的不测,那该怎么办?若是她跌伤了身子,又该如何是好? 该死,他几时开始担心她的死活了?他不是巴不得她永远消失在他面前,不要扰他清净吗? 当夜,楚珞整宿没睡,第二天天一亮,就迫不及待的去了将军府,寻求司马月的帮忙,司马月乍听红璎不见了,也是颇为焦急。 这些日子她都与顾思明黏在一处,竟忘了这个姐妹。两人因为担心有些人图谋不轨,便约定私下寻找。 红璎呢,整日寻思着如何利用灾民的广大劳动力,帮他们自立自强。这日,她心血来潮,来到前线施粥,被广大灾民围了起来,赞扬她是活菩萨,救世主云云。 红璎特别尴尬,毕竟被曾经数落过她的乡亲们这么夸,还是怪不好意思的。她安抚了乡亲父老一番,便开始施粥:“来来来……排好队,一个一个来,不要挤,人人有份!” 被一群老一辈的将军虐待的满身擦伤的司马廷回京复命,走的是小径,所以老远瞧见这座破庙,听见人声鼎沸的声音,本想早点复命早些去相府赢取红璎,但是那施粥的人群中那一抹红色的倩影,勾得他心头一跳,他忙策马过去,朗声叫:“红璎?” “嗳~”红璎条件反射的应答。 答罢,她转身一瞧,竟是司马廷,心里顿时有了主意。而司马廷也下了马,问她:“你怎得在这里?” 红璎便将真相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他讶然道:“你要在这里施粥,帮灾民脱困?”红璎郑重的点了点头,道:“你且说你帮不帮我?” 司马廷立刻信誓旦旦道:“帮,当然帮,你说需要我做什么,捐钱不是问题。” 红璎拍了拍他的肩膀,眯眼笑道:“就知道你最靠谱了。”她郑重提醒司马廷不要将她在京郊施粥的事情告诉楚珞,司马廷欣然同意! 第二日,司马廷便将他的私房钱,十万两银票全部捐给红璎,道:“希望能帮你。”红璎感激的瞧着这个真善美的男人,忽然想了想,觉得嫁给他或许也算是不错的选择。但是她心里到底在排斥些什么? “谢谢!”生硬的回答,似乎想撇开与他的暧昧关系。 “你莫要与我客气,自家人!”司马廷说着,目光灼灼的瞧着她,毫不掩饰眸底的深情,但是他这眼神,让红璎觉得,似乎是欠了他的。 果然无论是爱上一个人,还是和被一个人爱着,都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她做不过堂而皇之的享受别人无私的呵护与关爱,却又不愿意踩低自己去奉承别人。 因为红璎只说这事不能告诉楚珞,并没有说不能告诉旁人,所以司马严、司马月总是瞒着楚珞偷偷溜出来陪着红璎设计灾民的去向,没几日,灾民便在京郊鹿山脚下开辟出了庄园,伐木搭起了避风的房子。 红璎倒也小看了灾民重建家园的决心,他们无论父母老少,动起手来丝毫不含糊,干脆利索,当然也难以避免有些个别家庭因为一两间屋子的风向问题,发生争执,只不过红璎一句:“退避三舍”的注解,便将问题解决了。 司马月因为这事,想起曾经红璎课堂上的语录,便对她道:“杨夫子为你的语录做了传记,听说销量不错,夫子现下也是京都有名的书贩子了。” “夫子的理想是赚万贯钱,我们也得寻个时间好好孝敬孝敬他老人家。”红璎眯着眼,有打起杨夫子的主意。 她这些日子自己放纵自己,果然又野了许多。不过不用被相府束缚着,她觉得浑身都畅快起来。 至于楚珞,哼!谁记得他是谁? 待司马月等人走后,红璎回到特意租的小院,便瞧见桌上一行豆大的字:“相救阿翠,一个人来灵王府!” 红璎这才想起有个假人质被晋天那个人妖扣下变成了真的人质。虽说她与小翠并不熟拢,但是毕竟是一条人命,她不去不行。 灵王府,像往常一样,门厅大开,并没有什么人巡逻,但是京都的人都知道,这里面埋伏着无数的武林高手,非绝顶高手无法活着走出。 红璎刚到灵王府,却有人上前问她:“请问是不是楚小姐?” “恩!” “王爷侯你多时了,请这边请。”他说着,便将红璎领进了王府,七拐八拐之后,走过一座汉白玉桥,那人指着一座小巧玲珑的凉亭,道:“王爷就在里面。” 说罢,那人就离开了。 红璎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准备承受失主讨债般的呵责。 但是等了许久,也没见晋天说过一句话。红璎纳闷,这货该不会也跟楚珞一样,脑袋注水了吧?或许是损失惨痛,对他打击过度了? 这个氛围很是奇怪,晋天忽然冷冰冰的开口道:“你不会捡个座位坐下?”不向他请安问好也就罢了,杵在这里旁人见了还当他欺负她。 红璎心底暗暗揣摩,这货这话应该是赐坐了吧? 第四十九章 冰火游戏 她于是捡了远离晋天的位置坐下,偷偷的瞄了一眼他的脸色。他面无表情,只是那嫣红的唇配着他玉一样的面容,让人瞧着有些惊悚,兴许只是她的心理问题! “阿翠……”红璎坐下,便要与他谈正事,只是晋天可不会这么便宜她,而是皱了皱眉头:“本王就这么令你讨厌吗?” “呃……”这话听起来很霸气,只是出自晋天的嘴里却让人觉得有几分嗔怪的怨妇的感觉,于是她讪讪道:“王爷风华绝代,怎会惹人讨厌?” “那就坐过来。”晋天挪了挪身子,给她腾出了位置。红璎呼吸一滞,他这是红果果的调戏调戏,士可杀不可辱,于是她激昂陈词道:“男女授受不亲!” “你果然还是讨厌我。”晋天受伤道。 红璎抹汗,这都是哪跟哪?她不想与晋天废话,单刀直入道:“你将阿翠怎么样了?”晋天斜倚在座椅上,道:“好吃好住的招待着,本王不是禽兽,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红璎却嗤之以鼻,你是披着人皮的禽兽,比楚珞那只禽兽还要危险。但是她面上可不敢这么说,只是道:“王爷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既然阿翠在王爷这里,烦请王爷将她归还给我。” “哦?”晋天挑了挑狭长的桃花眸,眯着眼道:“前些日子,本王的钱包被偷了,你可知道?” 红璎浑身一僵,忙掩饰道:“王爷可真是不幸,真不知是哪路毛贼这样胆大,当真巾帼不让须眉!”既然阿翠被抓了,这货铁定已经套出话来了,她倒不如趁此机会,自夸一番。 晋天被呛得不轻,如她这般自恋的家伙真是少见,不过能够将林府玩弄于鼓掌之间,不得不说她还算是有一手,但是最迟也就是明日了,林家碍于他的面子不敢出手,但是林婉玉定然会对她打击报复。 于是他也收起了调笑的表情,严肃道:“阿翠是在我这里,不过一人换一人,我可以放阿翠回去,只不过有一个条件。” 红璎急道:“只要不做违背伦理纲常的事情,而且我能够接受,我才会答应!”她可没忘记晋天这货给她带来的阴影:独拥佳人一夜! 晋天噗嗤一笑,道:“难道你觉得我真就那样饥不择食?”独拥佳人一夜只不过是个游戏,是他混迹风月场所最喜欢的一种游戏而已,看来因为那事,她对他的误会还没有减轻。 熟知红璎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在小女子看来,王爷何止饥不择食。”简直已经达到了男女通吃,人兽同寝的地步! 晋天讪讪的摸了摸鼻梁,道:“本王只要你留在相府七日,算是兑换你先前从我这里拿走解毒丸的承诺。” 七日的时间,足够他为她树立一个纯善的形象了! “这七日,不能有肌肤之亲。”红璎紧张着,浑身汗毛乍起。 晋天翻翻白眼,道:“随你,我从来不强迫女人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红璎这才安心下来,却又道:“这事决计不能让旁人知道。”不然她的一世英名,就败在了他的手里! 晋天清脆的吹了吹口哨,表示答应。 他没想到红璎这么好骗,他苦心经营的阿翠牌居然没有了用武之地。真不明白这样单纯的红璎怎么会想出那样的计策针对林家,亦或是一切全是误打误撞? 红璎最后又警惕的问他:“那偷你钱包的事,还有……” “既然某小贼已经将印章给本王送了回来,本王也懒得计较。看在本王的家财都是为了天子的百姓服务的份上,本王也不予计较此事就此一笔勾销!” 晋天出奇的好说话,令红璎觉得有暗雷埋藏在她四周,但是既来之则安之,何况晋天的要求也不算过分,只是留下来七日罢了,她只当在王府作客便是! 晋天派人送了阿翠回去,他的下人回来,便向他禀报有人放火烧了红璎为灾民新建的村庄,晋天噔时大怒,直接将王府得力的高手派了过去,严惩贼人。 那些村庄搭建起来的花费,都是他这个王爷战战兢兢辛辛苦苦卖药卖出的血汗钱,怎能叫那群人说毁就给毁了呢? 阿翠回去,只是说红璎有些事情要处理,让司马廷照看着摊子。她原以为这样是救了红璎,却不知她这是推着红璎入了狼窝。 晋天让下人为红璎收拾了一间上等的厢房,装饰布局各方面都很考究,连床上的被褥都是粉红色的锦缎,绣着精致的蜀绣。 帷幔是以薄如蝉翼的丝绸编织出来的,其上还绣着精美的花纹,只是瞧着那花纹似乎融入了帷幔里,瞧不出纹路来。红璎啧啧称奇,她虽然不像别的大家闺秀,自小学习针织刺绣,琴棋书画,但是看多了皇帝御赐来的极品锦缎,对这些东西也有了一定的研究,晋天这房里的丝绸,绝非凡品,恐怕是只有皇室才能享受的。 红璎有点琢磨不透晋天到底什么想法,他的王府被她洗劫,他不是应该大动肝火,找她掐架吗? 而晚饭,天南地北,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各味珍肴竟都被他搜刮了过来,供着她道:“本王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便让厨子将大江南北的吃食都做了,你尝尝。” 红璎翻翻白眼,她一道菜尝一口,菜没尝完,她自己倒先要撑死了。但是晋天反常的对她特别殷勤,又是喂肉又是喂菜,时不时问她是否吃饱了,这货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就是患了精神症,莫名其妙! 憋着忍受不是红璎的性格,于是她吃饱了肚子,横躺在软榻上看星星的时候,便问晋天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究竟意欲何为?” 晋天眯着桃花眸,凑近了她,暧昧的在她耳畔喷了热气,道:“你都说了,非奸即盗,你说我有什么目的?”红璎吃软不吃硬,他这样温柔的呵护她,她定会幡然悔悟,觉得他才是她值得托付一生的良人! 因为两人这个姿势瞧起来实在是太过暧昧,红璎面色涨红,忙侧过脸去推开他,道:“王爷,你忘了,我们的约法三章!” “本王这不是没有碰你吗?是你碰的本王!”晋天重新变得无赖,不过这倒让红璎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温柔过头的晋天比痞里痞气的晋天更可怕! 红璎规规矩矩的去看天上的星星,晋天却是无聊的翻翻白眼,道:“整日瞧着星星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来做游戏?” 红璎横了他一眼,道:“从您灵王嘴里说出来的游戏,铁定不纯洁!” “怎么可能?”晋天不满道:“本王只是外表风流倜傥,本人质本洁来还洁去!”红璎打趣道:“你是出淤泥而尽染,掉落污泥比泥黑!” 她说笑着,又问:“你且说说是什么游戏,本郡主听着有趣再陪你玩。” “躲猫猫!” “幼稚!” “冰火!” “那是什么东东?”红璎纳闷,她怎得从来没有听说过。 “是民间很流行的一种娱乐项目!”晋天破天荒的红了脸,下意识的瞅了瞅她的红唇,强行压下身体内的火气! “听起来好像不错的样子,要怎么玩?”红璎接下来这句话,刺激的他差点走火,他掩饰道:“就是……看谁能最快的融化一小块冰,赢的人置筛子,输的人要按照筛子上的数字,对应纸上的项目,做出哪些事情。” “好,不过项目要由我来写!”红璎曾经也和司马月玩过置筛子的游戏,知道上面的项目不能乱写,不然她会重温曾经悲剧的一幕,那编码写着:吻赢得一方。 她蜻蜓点水的对着楚珞一吻,整个人做了七天七夜的噩梦,才将楚珞那张脸从脑海中祛除! 晋天本想趁机占点便宜,听红璎这么说,不由有些失落,但为了将来笼络佳人的心,他也只好由着红璎的性子来。 红璎的编码很简单:一、跳一支舞;二、唱一首歌;三、扭腰肢;四、暂时安全;五、真心话;六、耍赖! 很简单的六个项目,但是瞧在晋天的眼里却不是那么的美妙,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去扭腰肢,去跳舞,他是万万不同意。 红璎一句话就将他的抗议打了回去:“既然王爷不同意,那大家便各自散去,该干嘛干嘛去!” “别,本王…玩!”他若是退缩了,岂不是表示他玩不起?他现在百分之百认定了红璎此举是为了蹂躏他的男性尊严! 仆人取来一碗的冰块,并为他们每个人都配上了一个小碟子,红璎抢先挑了瞧着一块小一点的冰,叫仆人拿来火炉子,烤起冰来。 晋天瞄了她一眼,幸灾乐祸的捡了一块冰,双臂用力,啪的一声将那块冰压的粉碎,在用内力略一轰开便全部化开了。 红璎不满的跺脚道:“不行不行,你耍赖!” 晋天振振有词:“你也没说不能用旁的方法融化了冰块呀?” 红璎似乎能听到自己磨牙的声音,她还想看晋天扭肚皮的风#骚模样,若是他总是用内力拍碎冰块,那她哪有赢的机会,于是她转溜着眸里的瞳仁,道:“只此一次,下次你必须乖乖的捂着冰块化了它!” 第五十章 落入魔爪 晋天掷出筛子,居然是四,红璎利索的收起筛子,眯着眼笑的像只狐狸,道:“没办法,人家运气就是这么极品!” 晋天鼓起了腮帮子,瞧着像个饱受虐待的小公主,逗得红璎咯咯直笑。 因为晋天是男人,所以,捂起冰来还是很占优势的,于是第二次,红璎又失败了,这次晋天掷出的筛子是真心话,晋天只问她:“你…最喜欢的人是谁?” 红璎面色一红,无数的人影在她脑海旋转,定格,溜走,再定格,她抓了抓不住,只要仰头看他,笑道:“自然是我后娘了!” 晋天摇了摇头,道:“不行不行,必须是男人!” “那自然是我相爷爹爹了!”她总觉得那话极为霸气: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我爹是丞相。 轮到红璎置筛子的时候,晋天的心都悬了起来,红璎那几项瞧着都极为简单,但是用在他七尺男儿身上,却不那么美妙。 最后置到真心话,红璎懊恼的跺了跺脚,问:“你最爱的人是谁?” 晋天眉开眼笑,心道:这可是你给我契机让我表白的哟。于是他摇了摇折扇,神经兮兮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红璎一瞪眼,道:“别一副没正形的模样,说实话!” 晋天被她这话呛得不轻,他明明说的就是实话,红璎居然怀疑他在开玩笑?天,哪里还有像他这么悲催的王爷?不是说勾勾手指天下美人聚而归之吗?而他都不止是勾手指这么简单了,王府财产都被他送她了,她怎么还看不出他的用心呢? 晋天于是颓废道:“大小姐,你当我闲的没事干,总是在你面前冒泡吗?” 红璎眨了眨眼,郑重道:“确实如此!” 晋天彻底晕倒! 王府,两人玩的正嗨,而相府,楚珞无聊的蹲坐在红璎门槛前,闷闷地看着月色。他记得,她总是有事没事望着天空出神。 她说:“我们的父母,应该都已经化作天边的星辰,在眨眼瞧着我们。” 他会很不解风情道:“人死了,只会化作虚无,哪里还会知道身后事?”那时,红璎会磨牙掐他腰杆上的肉,掐的他直喊疼。 该死,他怎么又想起她来了? 居然敢跟他玩失踪,他定不会原谅她。硬了硬腰板,楚珞没一会又软了下来,神经的有些奇葩般喃喃自语道:“算了,明日出城找找看吧。” 一连几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司马兄妹在误导,还是他本身点背,居然愣是找不到红璎这个大活人。 七日之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过红璎与晋天之间的友谊可谓是突飞猛进!若是问红璎是否对晋天的小心翼翼的呵护心存感情,红璎会毫不犹豫的说:我怎么会对女人有兴趣?不管晋天瞧着如何的颠倒众生,但是让她对着一个相貌比她还要妖娆的男人有感情,实在是天方夜谭! 她红璎喜欢男人,而不是男人中的女人! 她的心思若是让素来自我感觉良好的晋天知道了,定会抓狂! 顾思明因为政绩卓著,被调到户部担任户部侍郎,因为户部尚书病重在家休养,所以他便果敢的动用手上的权限,策划出数十条方案,帮司马廷几人救济灾民。 灾情得到了缓和和控制,而顾思明也因为这件事,得到了户部尚书的认可,成为户部的二把手,这些都是后话,自然这些小动作,都是瞒着楚珞进行的。 司马月甚至已经开始担心楚珞将来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会如何的对付他们。司马廷却很放心道:“那家伙刀子嘴豆腐渣,翻不起什么发风浪的。” 司马严也不正经的笑道:“我们这么做可都是为了未来的嫂嫂,若是将来可能,楚珞还得唤哥哥一声姑父,没想起这事,我就觉得好玩。” 司马月也咯咯笑道:“的确好玩!” 正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巡逻的楚珞,连打两个喷嚏,皱起了眉头。这时,正好自好自深巷走出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少年持刀而立,对他道:“此路是我开,此处被我占,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此人正是齐文浩,因为红璎不在,闲的无聊,便搜集了一些强盗和窃贼的资料,琢磨出这么一句驴头部队马嘴的口头禅,想寻个人试试效果。 只不过他点子太背,居然撞到了身心不爽的楚珞手里,毫无疑问被打成半个残废,他吓得拔腿就跑,便跑便放出风声,道:“有种你就在这等着。” 楚珞好整以暇的抱拳,笑道:“我等着!”他也听说最近京城治安不是很好,若是能将这群毛贼逮回去,也算大功一件! 齐文浩回去就向红璎哭诉,让红璎帮他找回场子。红璎二话不说就提剑走了出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道:“打我兄弟,我灭他小弟弟!” 说完这么霸气侧漏的一句话,红璎就提着剑进了城,走到齐文浩所说的那条深巷,冲着那背对她的白衣翩跹的少年吼道:“喂,是你打我兄弟的?” 这声音极力在掩饰其主人的女儿身,但是他仍旧听出几分耳熟来,风流倜傥的转身,眯着眼瞧着红璎那一身男装,以及被刻意涂黑的脸,笑的比一只老狐狸还要奸诈。 红璎吓了一跳,直接跳了起来,丢下剑就往巷子更深处跑去……这个齐文浩点子也太背了,居然打劫劫到了她冤家身上,完蛋了!楚珞这货不定要怎么惩罚她。 大街上人人侧目,瞧着一前一后疯狂奔跑的人,前面那人一袭衣衫歪斜,胡须半吊,须发皆张,面露惊恐之色,而她身后那人,白衣翩跹,宛若谪仙,轻描淡写的脚踏虚空,凌空奔跑追赶而去…… 他冲前面那人喊道:“顾红璎,你给我站住!” 红璎敏感的察觉到他心情不好,于是回顶道:“大爷,您认错人了!” “那你为何要跑?” “小的一看您就知道您是个练家子,打不过自然只能跑了……” “谎话!”楚珞说话仍旧那么犀利,两个字道破了她的谎言。 红璎无奈,回头对他明媚一笑,道:“看,天上有飞碟。”楚珞不是第一次听她说这话,自然不会上当,只是吼道:“站住!” 红璎条件反射的顿了顿,选择了不站住。 楚珞一气之下,直接踩着街上人的人头,飞驰而过,翻腾到她面前。红璎呆滞,呆滞,整整呆滞了半晌,她才尖叫一声,拍拍胸脯道:“你几时追上来的?” “就在方才。”楚珞说着,将红璎手臂抓紧,也不管她连踢带蹬,就将她绑了起来,因为她那副打扮是中年大叔的模样,所以街上没人觉得她是被楚珞非礼的,于是任凭她喊破了喉咙,也没人搭理她。 红璎欲哭无泪,她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红璎被楚珞押着,卯足劲的与他作对,楚珞往东,她偏要往西,楚珞往北,她偏往南,奈何她力气小,斗不过楚珞,总是被楚珞牵着鼻子走。 她利用所有能拌得住脚的石块,做着垂死挣扎。 楚珞一气,松了松手里的绳索,红璎整个人就像离弦的箭,飞速向后倒退而去,重重地磕在人家算卦的桌子上,打翻了人家一桌的签文。 红璎痛的蹬了蹬腿,想爬起来找楚珞干一架,但是楚珞双手环胸,悠闲悠哉的看着她倒霉的滚在地上的模样,说不清眸底是怎样的感情。 红璎骂他:“楚珞,你这个卑鄙小人!” “你若爬不起来,还得求我!”楚珞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鄙视道。 路人甲乙丙丁认得出那少年是相府的少爷,便都驻足观望,也没人去扶红璎一把,毕竟红璎现在瞧着像男人,路人正纳闷,相府的少爷的口味何时变得这么重,竟然有兴致在大街上逗男人。 于是楚珞好男色的名声不胫而走,成为继拼命佳人传奇之后,京都说书的茶余饭后的又一热卖杂谈。 红璎用猫一样的眼瞪他,奈何猫咪太过渺小,某人太过庞大,即便用上猫爪子也未必能挠的动某人的厚脸皮。 这时,那被红璎撞翻了生意的道士呵呵笑着,将红璎扶了起来,道:“红璎,好久不见啊!” 楚珞正待发火,却听到那道士与红璎是旧识,心中好奇,便立在原地没有动,只瞪着眼瞧着两人是什么关系。若是这老头也是红璎的面首,他就有必要将她关在小黑屋好好教育她一番什么是妇德妇容。 红璎细细瞧着那老头,瞧着倒是仙风道骨,气质不俗,只是她似乎不记得见过他。那道士也不生气,由着她打量半晌,才道:“你还记得十年前,替你占卜的那位道士吗?” 红璎这才恍然大悟,恨不得揪起那老头的白胡子,将他狠狠地抽一顿,她磨牙道:“原来是你这骗子,大骗子,我就算挫骨扬灰……不,化成灰,是你化成灰我也不会忘记你!”若不是这个臭道士说她命硬,她用得着受到那些不公平的对待吗? 某人似乎忘了,她方才居然想不起这道士便是天玑老人! 第五十一章 温馨夜宴 天玑老人尴尬的问:“难道我算的不准?”他素来对自己的占卜术很有信心,不然平南王也不会花重金请他帮他占卜。只是只有他知道结局,他可以规避灾厄,却恐怕避不过人祸。 红璎磨牙霍霍,露着小虎牙道:“若不是你,我现在也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天玑老人摇了摇头,道:“此事与我无干,只是你命里劫数,你的生辰八字过硬,所以才会克死父母。” “胡扯!”红璎气哼哼道:“你既然说我命硬,那如何到现在为止我也没有克死前面那个混蛋?” 天玑老人咳嗽一声,道:“你的命理只克血亲,而且这位公子样貌不俗,乃人中龙凤,即便你命硬克人,也是伤不到他的。” 楚珞听说过天玑老人这个名号,听说他善占卜,精通天文星象,能趋利避害,助有求之人防患于未然。连他的祖父都常嘀咕,若得天玑老人,天下定矣! 只是这样的高人,怎得会在京都帮人算卦谋生?他怀着几分不解,恭敬道:“先生既然是天玑老人,那楚珞这里有三个字,烦请先生解惑。” 天玑老人捋捋胡须,眯眼笑道:“你是想问‘红璎珞’三个字吧?” 楚珞一呆,不知道天玑老人从何处得知那物,天玑老人也不避讳道:“当年红璎珞,便是我开过光之后献给先皇的。” 楚珞想不到天玑老人居然是红璎珞的主人,他为刚才对他的怀疑感到惭愧,便道:“我不该质疑先生的。” 天玑老人并没有生气,而是对他和红璎道:“其实‘红璎珞’不仅仅是个物件,也不仅仅是身份的象征,有心,你们自然会明白的。” 红璎最见不惯旁人说些她听不懂的话,便哼道:“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虽然我现下的确也应了你说的命硬命贵!” 天玑老人捋了捋胡须,呵呵一笑道:“所谓名贵,不止于此!”他说完,就埋头收拾被红璎撞倒的桌案,幽幽道:“看来京都,我老人家又呆不下去了。” 楚珞忙帮他收拾,道:“先生何不留在我相府?” 天玑老人摇了摇头,道:“争端所在,非吾所愿也!”他说着,拍了拍楚珞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喃道:“你若将来君临天下,莫忘民贵君轻!” 他说罢,就收了签文,转身潇洒而去……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那张桌子。 楚珞怔在原地,不懂天玑老人那话中深意。红璎趁他失神,偷偷的蹲了下去,小心翼翼的朝着人群摸去。 只是那群闲的没事来围观的百姓之中,有人无聊的对楚珞说:“公子,你的仆人溜了……”他说完,还自以为成全了一对断袖鸳鸯。 红璎这次被楚珞拎了起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背叛她的路人甲,咬牙切齿道:“老子今天出门流年不利,等我流年大吉大利的时候一定出来找你们算账……” 她边说边蹬脚,一点大家闺秀的形象都没有。 有好事者挥了挥衣袖,道:“随时欢迎……” 红璎气的要吐血了,这年头龙套居然比她还有个性了! 她被楚珞扣押到了相府,正待她欲要对他破口大骂,却听楚珞道:“对不起。”红璎一怔,楚珞帮她解开绳子,忽然将她紧紧的抱了起来,道:“不要走了,不要走……” 红璎心里某根柔软的弦被触动,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楚珞,发现现在的楚珞像个小孩子,迷茫而无助,只知道紧紧的抱着她。 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拍着他的脊背,一下一下的安抚他。 深秋的阳光有些歪歪斜斜的打进了窗户,透过菱花轩窗,箔在红璎的面上,红璎居然有种时光交错的错觉,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做什么,似乎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楚珞,也似乎她的世界里一直只有他。 不过作为楚珞的小姑子,安慰一下自己的侄子也无可厚非,于是红璎摸了摸楚珞高高束起的三千青丝,道:“不难过不难过,我不走……” 楚珞怔然回魂,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跌跌撞撞,落荒而逃。 当夜,陆姗姗就将她叫了过去,说是相爷有请。 红璎怀着忐忑的心情,乖乖的站在庭院里,等着相爷的责骂,谁知相爷只是和蔼的笑着,道:“回来了,回来就好!” 那话很精短,听在红璎耳畔却有种别样的亲切感,她瞧了瞧楚庆祥两鬓斑白的模样,骤然就想起了她自己的爷爷,她想,若是她爷爷在世,恐怕也是这样慈祥的老人,惯着她,由着她犯错,事后为她收拾烂摊子! 情债钱债物债,债债难还;亲情友情爱情,情情易生。她在相府时日并不长久,却已经对相爷和楚珞都生了感情,情债最难还啊! 相爷问了她今日的情况,让府里的大夫瞧了瞧她的身体,听到她没事,才放心道:“没事就好!” 红璎脸色一红,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她没有少惹事,于是她硬着头皮道:“其实这些日子我……” 相爷打断她的话,说:“我都知道,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你就安心的在相府住下吧,这里毕竟是你的家啊!” 红璎眼眶盈#满了泪水,点了点头道:“恩,红璎给爹爹惹麻烦了。” “傻丫头。”相爷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发梢,道:“自家人不说两家话,午饭吃过了吗?”红璎贪恋他怀里那种和蔼亲切的感觉,摇了摇头,道:“还没。” 楚庆祥便吩咐厨房做了平日里红璎最爱吃的菜,将楚珞和陆姗姗也叫了过来,一家人围着桌子,点着红烛。窗外寒风呼啸,反倒衬出屋内的其乐融融。 楚珞在家宴上并没有为难红璎,而是破天荒的为她夹菜,别过脸去道:“你瘦了!”红璎对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楚珞多多少少有些不适应,便道:“楚少爷,您莫要对我这般客气。” 太客气便不像是一家人了。 楚珞终于横了她一眼,道:“我才懒得与你客气。”说完,就闷头去吃碗里的饭。 楚庆祥和陆姗姗在一旁只是抿唇笑着,乐呵呵的说着这两人处的很是和睦之类的话云云。 红璎翻了翻白眼,拜托拜托,你们哪里看到我们相处和睦了?我们明明是在干瞪眼啊干瞪眼! 楚珞瞧着她吃瘪,心里顿时变得阳光灿烂!有一句话怎么说的,冤家的悲剧就是你的喜剧! 吃罢一场温馨的夜宴,楚珞与红璎手牵着手,走在相府的花园,美其名曰消化消化。 两人提着灯笼,走着走着,忽然觉得有点冷,楚珞将自己的大衣脱下给她披上,道:“莫要着凉了,我懒得照顾你。” 红璎一噎,狠狠地踩了楚珞一脚,道:“您大少爷一天不噎我是不是心理就不舒服?” 楚珞别过脸去看天边那轮弯月,转移话题道:“过几天,便是我父母的祭日了。”红璎猛地惊呼:“本月初十,是我爹的祭日。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楚珞哼哼道:“我父母是本月初九。” “那正好,我们做个伴,初九祭拜完你父母,便去祭拜我的。” “凭甚?”楚珞不满道:“你还不是我相府的人,不能去祭拜我父母!”红璎吐了吐舌头,鄙视他道:“小气鬼,我都不介意你饶了我爹爹清修,你反倒怪起我来了?”不过现下楚珞说话的语气,比她出来乍到时候那语气柔多了。 若是那时,楚珞定会提着嗓子吼她:“你还不配去祭拜我父母!” 楚珞被她那话噎的无语,最后不得不道:“除非你做我的新娘,不然我们没有道理互相祭拜父母!” 红璎又被他呛到了,很是无奈的眨了眨眼珠子,道:“可是,我是你小姑子啊!” 楚珞也颓废道:“你不是!”天知道他有多不愿意承认红璎是他后姑,他对她窥觑的,不仅仅是想让她留在他身边,而是想要留她一辈子。 无关情#爱,只是一种愿望罢了! 气氛有些僵硬,楚珞忽然郑重的看着她,红色的灯笼带着一种旖旎的情调,染红了两人的脸,楚珞唇瓣微启道:“红璎,我答应你,再也不让你受旁人的委屈。” 红璎不知道自己是该感动还是该哭,什么叫不受旁人的气?难道他楚公子就能随便欺负她?怀着这个疑问,她横眼过去,道:“楚公子您莫要与我开玩笑了!”今夜怎么瞧着楚珞,与不正常时期的晋天有几分相似? “我是说真的。”楚珞有些急了,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个世界除了我,旁人没有权利欺负你!” 楚珞深情地话,红璎又怎会听不出来,只是他们是姑侄,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即便是相爷不管旁人的看法,但是楚珞这货也会在意的,所以她只好打破这种暧昧的氛围道:“谢了啊,只要您楚少爷不欺负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她说完就提着灯笼走远,用疾步来掩饰心底不规则的跳动。 楚珞挫败的追了上去,只想守在她身后,并不开口。 一夜无话,夜色深了,便各自回各自的房间就寝,只是一夜无眠的,不止红璎一人,楚珞也是瞪圆了眼珠子,瞪到了天亮。 第五十二章 约法三章 第二日,司马廷又锲而不舍的来相府提亲,结果这次门都没进,就被楚珞连人带礼,给丢了出去,气势汹汹道:“红璎的婚事,她自己不能做主。” 司马廷并没有动气,只是犀利的问他:“你爱上她了?” 楚珞却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因为他也不明白爱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司马廷乘胜追击道:“你既然不爱她,为何频频干涉她的幸福?” “不为什么。”只是不愿意而已。其实做什么事情之前哪里需要什么理由,只凭着心做便是。他知道若是这次不阻止了司马廷,恐怕他这辈子都会后悔的。而且,红璎嫁给司马廷,他也不放心。 “楚珞你怎的可以这么无赖?” “我就无赖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谁没有个犯二的年少青春,谁说破坏别人的婚姻便是绝对的搞破坏?那先秦时期因为错嫁而离合之后颠沛流离的案例多了去了,若是两人本就不相合,他的搞破坏只是坏心办好事罢了。 因为司马廷站的是相府的地盘上,所以掐架他还掐不过楚珞,而群殴也殴不过相府的高手,于是他只好将聘礼原路返回,拖了回去。 没过多久,司马无涯就领着京都数千名禁军,气势汹汹的驾马到了相府门口,在门口破口痛骂道:“楚家小崽子,给老子出来。”他孙儿诚心诚意来下聘礼,楚家老头不接待就算了,居然还放任他家的小崽子拦了他孙儿的路,是可忍孰不可忍? 楚庆祥悠闲地披了黑色的袍子,领着相府数千家丁出门,问道:“死马你叫什么叫?我家女儿的婚事,自然是由我这个长辈作主的,我相府的女儿不是说谁想娶就能娶的。” 司马无涯直接道:“楚老头,你究竟想怎么样?” “古来听闻旁的官家女儿寻觅姻缘,便是靠的抛绣球,而我相府没那个闲钱去搞那个劳什子的东西,所以,本相思来想去,觉得我相府的女儿要嫁也要嫁文武双全的旷世第一人……” “第一人?你难道还想要红璎嫁给皇帝?”司马无涯讥笑一声,道:“废话少说,到底要我家廷儿怎么样?” “春试就要到了,想娶红璎者,必先去考取功名,方才能配得起皇帝御封安西郡主的封号!”楚庆祥说出第一个条件。 “那第二个呢?”本来科举考试对他们这样的豪门显贵是没有半分必要的,只不过既然老狐狸提出这个要求,想必是以为他家廷儿只会舞刀弄枪,这次科举,便让他们开开眼界! 也只有他知道,司马廷的才学,丝毫不亚于司马严,甚至也不逊于楚珞,只是他将军府未来的继承人,只有对外伪装出莽夫的模样,才能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安心下来。 这也是司马廷能顺利活到现在的原因。 “第二,自然是夺取武状元的称号。” “第三呢?”以他对这个老狐狸的理解,他是事不过三,一条比一条卑鄙无耻! “第三,自然是看红璎的意思了,若是她不答应,我这个做后爹的,也不好强逼着不是?”楚庆祥说的很是滑溜,为她择夫时,全然不顾红璎的想法,而为她选夫时,却又充分尊重了红璎的意见,无论怎么说,他前两条看起来难以完成的任务,似乎都是为楚珞开后门,只是不知道楚珞能不能把握住了! 司马无涯那日听司马廷说了红璎的想法,知道红璎并不反对,所以觉得这次打赌司马廷娶到红璎这事十拿九稳,只要楚庆祥不从中添乱便是,于是他道:“好,这三天我都没意见,只是希望你莫要在背后捣鬼便是!” “放心,老朋友,你是知道我的,我从来不玩那些阴招。”司马无涯听了他这话,才不敢相信他了,因为这个老狐狸无时无刻不在玩阴的。 他最后只是啐了他一口,道:“信你就怪了!”他若是给他孙儿穿小鞋,他就给他孙儿穿大鞋,看谁掐的死谁! 说罢,他策马扬尘而起,马蹄飞扬,烟尘滚滚…… 楚庆祥轻咳一声,幽幽一叹道:“珞儿啊珞儿,该为你做的,祖父都做了,接下来希望你不会让祖父失望啊!” 相府安西郡主的择偶标准一瞬间便在京城传开,所有豪门望族的千金都目瞪口呆,没想到将军府未来的主人亲自去相府提亲,居然也被相府给婉拒,出了三天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于是红璎的身价因为这件事,急剧飙升,京都豪门都巴巴的指望着自家的儿子能有出息,考上所谓的文武状元,能够为家族扬眉吐气,取回鼎鼎大名的安西郡主。 其中便包括一直反对儿子娶红璎这个乡下贱民的平南王晋淮,他原先以为红缨只是相府一张红牌,没想到现在红璎这个丫头居然引起了将军府未来家主的主意,甚至两次提亲,都没有成功。 不管初儿能不能娶回红璎,但是若是他顺利拿下文武状元的头衔,他平南王府与相府那边的天秤将会发生倾斜,那些正在观望的大臣们,必然会趁机倒戈,站在他这一边的。 打着这样的主意,晋淮也令晋初去想方设法讨好红璎,想办法将她娶过门来。 晋湘湘正好在王府里做客,便为他出了一个主意,让他想办法将红璎接到宫里头去,她会趁机摸清她的喜好,然后助弟弟一臂之力! 晋淮岂不知道她的想法,只是叮嘱她道:“不要做的过了。” 晋湘湘喜出望外,出了王府就去了林家,找来林婉儿秘密谋定。 一日,楚珞要去祭拜父母,一大早便特意瞧了瞧红璎的门,问她要不要与他同去。红璎困的抱怨道:“所有打扰本郡主睡觉的家伙,本郡主诅咒他出门被马撞翻!” 楚珞披着雪白的大衣,站在风雪之下,微微有些失落的转身,踩着昨夜铺陈而出的簌簌的雪,默然离去…… 等红璎彻底清醒,她就记得她做了一场梦,梦到她将楚珞痛骂一顿,然后继续睡去了,当她兴冲冲的推开楚珞的门,仆人告诉她楚珞的车子已经走了…… 红璎这才想起楚珞本就不想带她去祭祖,也就释然了。 早饭时候,相爷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祭祖,红璎摇了摇头,道:“我毕竟没有嫁过门来,所以还是不去了。” 相爷也寻思着,将来她嫁给楚珞再去祭拜楚珞真正应该祭拜的祖先也不迟,也没有强求她,放任她自由在相府里活动了。 司马廷因为要参加科举,不能常去相府看望红璎,便叫司马月多在红璎面前提提他,莫要叫红璎忘了他。 而司马月只是口里应着,到了相府,却直接扯着红璎去了户部,并对她说:“上次的事情,若不是顾思明从中帮忙,那些灾民也不可能那么块安顿下来,所以我们去谢谢他。” 红璎点了点头,她也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顾思明了。 顾思明如今也有一座独立的院落,离将军府不远,不知道是不是将军的授意,总之方便了司马月去慰问他,这段日子下来,顾思明与司马月的关系也算是突飞猛进,只是顾思明心中已经为一人留了方寸之地,所以也很难容下司马月。 这事,司马月却还不知道。 顾思明本来正在书房办公,仆人禀报他:“司马小姐和楚小姐求见。” 他一猜便知是红璎,忙收起笔,意气风发道:“快快有请。”这些日子,他没日没夜的批示公文,便是希望他对红璎的思念能够淡下来,可是他却没想到,越是忙了,反倒伊人的影子在他脑袋里随处徘徊,他赶也赶不走! 如今红璎来了,他喜出望外的理了理衣领,整理了一番穿戴,才敢出门,正好红璎也进了院子,冲他笑道:“表哥,好久不见!” “表妹,你瘦了!”顾思明目光灼灼的盯着红璎,司马月只当他们是血亲见面,心里疼得紧,也便没有在意,道:“你们别光在屋外愣着,外面冷!” 可不是,虽然停了雪,但是地上厚厚的积雪尚未消融,北国的寒风拍打在面上,总是能刺得出游的人皮肤隐隐作痛。 顾思明这才将红璎迎进了屋子,并没有招待司马月,或许习惯也是一种忽略,或许当某些人成为习惯之后,她的存在,便不存在! 红璎进了书房,便瞧见他案几上摆满了公文,她好奇的捧起那对折的公文,笑道:“表哥现在也是大官了呢,有事可做,而我虽然被册封为郡主,却常日里无所事事,难免无聊!” “表妹若是觉得无聊,可以试着玩玩我们小时候的游戏,躲猫猫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吗?”顾思明建议道。 红璎却是耸了耸肩,无聊道:“玩,玩,玩,总是玩,大好青春怎能那样浪费呢?不如表哥为我某一份差事,发工薪与我?” 顾思明自然希望将她安排在他的身边,于是欣然答应,司马月却是不同意道:“红璎是郡主,又是女儿身,身份特殊,不能由着你安排。” “哪有什么关系?”红璎不以为意,“月儿你总不忍心瞧着我无聊透顶吧?” 第五十三章 无聊秃顶 “无聊不会透顶,只会秃顶。”司马月翻了翻白眼,道:“你不如也学着杨夫子写书,就写《与将军三兄妹二三事》或者《与楚珞二三事》之类的事迹云云,夫子现在已经拓宽了销售渠道,你的书写出来便能够直接销售,赚了钱也能自己养自己,将来若是皇帝发精神撤了你的郡主称号,你也能有口饭吃不是?” 红璎觉得有道理,便点头,道:“主意好虽好,不过我不善言辞。” “你觉得平民百姓几人读得懂夫子文绉绉的调子?你用咱平日里的白话写出来,我相信销路一定比夫子那些奇经八书要好的多。”红璎这才发现,司马月不仅人长得犀利,连见识都是这么犀利! 顾思明拍掌赞道:“主意甚好,红璎若是出了书,可以在京都发售,吏部必会去捧场。”司马月也笑着扩充道:“不管你这书写的好与不好,有将军府和相府,吏部为你捧场,它不火都难。”毕竟民众的见识并不深,你要控制了舆论,他们便会人云亦云,说你好!这种道理亘古以来,讳莫如深,却不外如是。 红璎被他们说的有些动心了,她若是腰缠了万贯,日后也不用去抢掠干那些犯法的事情,上次因为那事,晋天还勒索了她七天的青春时光。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啊! 翌日,相爷专门为她备了轿子,去京都郊外一处风水宝地为红璎的爹娘新建的衣冠冢去祭拜她爹娘,她与父母感情并不深厚,却也因为没他们就没她的缘故,每年都过来祭拜,很多次陆姗姗都骂她太有良心了,那黄泉下的两人却并不那么有良心。 红璎每次都因为这个和陆姗姗拌嘴,陆姗姗实话实说道:“若是那两位有良心,便不会将你一个人丢在着红尘滚滚中,拖累我了!” “唉!”每当二娘抱怨的时候,红璎总是叹气了之,某次陆姗姗受不了问她;“何以叹气?”红璎便摇头晃脑道:“俺也觉得二娘您的话很有道理,只是奈何我爹娘泉下无知,如今竟都没将你带走……” 因为那话,她挨了陆姗姗一顿痛扁,陆姗姗直骂她没良心!她却又不知死活的反驳了一句:“你方才还夸我太有良心了呢!” 屁股毫不意外后受到了某恶毒后妈的蹂躏! 想着往事,红璎笑着让天上的父母安心,说自己如今过的很好云云,顺便提了提楚珞那人渣如何如何的渣,说他是渣还算便宜他之类的话云云。 楚珞就站在她不远处的巨木背后,听了她的话很是无辜的在心底解释道:“她那是爱之深恨之切,二老莫要信她……” 他只是担心红璎会遇到危险才跟来的,绝对不是故意听坟角的~ 那夜红璎回去,楚庆祥出卖了楚珞,道:“珞儿,你回的可比红璎迟,你们不是同去祭拜她父母了吗?” 楚珞对他吃里扒外的祖父恨得牙痒痒,他愤愤道:“祖父你出卖我!” 红璎这才知道楚珞原来随她一起去了,面上猛地一阵烧红,顾不得找楚珞的麻烦,便一头扎进了闺房。 因为她最后说着楚珞,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就说她其实还是很喜欢那个家伙的之类的话云云,他若是听到了,不知要怎样笑话她。 楚庆祥以为两人出了什么与风月相关的事情,乐呵呵的直夸楚珞能干,楚珞气的脸色铁青: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日后他又如何在红璎面前挺直身板? 自顾思明那里回府,红璎就开始谋划写书的事情,她将阿牛偷了邻村阿翠的猥衣因此引发了两村混混混战的事情、以及阿强为了一块饼追着她跑了十里地的事情,更有楚珞为了那几块糕点,将她关进了小黑屋之后自作自受被他祖父关进小黑屋的事情一并写了下来,她歪歪扭扭的字体配在沁白的宣纸上,瞧着很不美观。 楚珞负手站在她背后,看她一笔一划的在宣纸上涂鸦,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实在忍不住满头黑线道:“我真有那么无耻?” 红璎被他吓了一跳,长袍一挥,碰到了桌案上的徽墨,墨黑的汁儿便透透的染黑了她的文案,她气的鼓起了腮帮子,磨牙霍霍道:“楚珞,谁许你进我房门的?” “我敲门了,可你没应我。”反正又没人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敲门了,自然由着他杜撰。 红璎一时语塞,难道她太过投入,居然没听到这人渣敲门?她却还有气:“即便是敲了门,我的文案却是是被你毁了,你赔我。” 楚珞翻了翻白眼,鄙夷道:“就你那歪歪斜斜的蝌蚪文,我是临摹不出来。”这书能大卖就怪了。 “楚珞!”红璎气的提高了嗓音,道:“你毁了我这么多日子以来的成果,还侮辱我的书法,我跟你拼了!” 冲动是魔鬼她后娘,红璎说罢就扯了扯袖子,爪子凶狠的挠了挠楚大少爷面若傅粉般的玉面,扣出好几道鲜红的指甲印,楚珞一把抓住她凶猛的爪子,吼道:“你不知道脸是不能随便乱抓的吗?” 红璎横他,气势不减:“谁让您楚大少爷的脸小女子一看就觉得恶心,不扣一下我就手痒痒。” 楚珞与她大眼瞪小眼道:“我真想剪了你的爪子!” “剪了还是会长得,楚大少爷你就等着被我抓一辈子吧!” 楚珞反常的沉默了,他心里觉得,被她这样抓挠一辈子,也比她去抓挠别人要好的多,夜里,他只要一想到红璎将会嫁与别人,他就止不住心底的烦躁,只觉得胸口闷闷的。 红璎见他许久不说话,以为他真生气了,又因为仰头看到他俊美的面上被她掐出来的血迹,心里有愧,便赔礼道:“不好意思,楚少爷,要不然小女子去帮你求些美肌丸?” 楚珞冷冷的别过脸去,道:“不必!”他又不是女人,没有那么娇气。对于容貌,他没有晋天看重到变态的程度! 红璎觉得他没有消气,更急了:“若不是你吓到我,我也不至于这样对你,你莫要生气了,可好?” “我没有生气。”楚珞哑然失笑,红璎原来是担心他生她气,他又怎么舍得呢,即便是有时候生气,也是恨铁不成钢。 他揉了揉她的发梢,道:“先声明,不许再用爪子挠我了,我便帮你还原它。” 红璎有些惊喜道:“你能将它还原?” 楚珞摇了摇头,道:“还原到不至于,不过方才你写的我看了个七七八八,所以可以帮你腾摩,直到你满意为止。” 红璎立刻将纸张从墨水里抽出,擦了擦桌子,在案上重新铺上一叠厚厚的宣纸,为楚珞研磨,笑靥如花。 楚珞提笔,红袖添香在侧,熏风满帘,檀香自小巧的鼎炉溢出,便有暗香萦绕在红璎的女儿房里,他微微一笑,提笔娟秀不失英朗,精致而又大气,他写罢一张,红璎就捧纸将其吹干,细细地瞧了瞧,觉得楚珞能写出这样的书法,骂她书法是渣也是应当的,他的小说沿袭了她方才的白话形式,又引经据典,不止通俗易懂,也不失瑰丽! 写到后来,红璎直接开始催促他快些快些,她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瞧着下一页,看着看着,楚珞忽然落笔,红璎正看到关键部分,不由质疑他,道:“你怎得不写了?” “书没了!”楚珞不以为意道。 红璎不解,楚珞解释道:“你方才就只写到这里。” 红璎这才恍然大悟,这书原著是他,只是不知为何,经过楚珞的处理加工,竟比她写的还要好看,她知道她若是再接手写下去,定会成为一个笑柄,为了艺术,她只好为难道:“我将故事说与你听,你来加工。” 知道楚珞不会利索的答应,红璎又道:“大不了著书人的名字就写你楚珞了,只不过若是书卖了钱,我要求入股!” 楚珞却是伸了伸懒腰,道:“我凭甚要写书?”他不缺吃穿用度,自然没有必要著书谋生。 红璎却是跺了跺脚,搜长剖腹想出一大顿理由,道:“你楚珞若是想名垂青史,只有这个办法,文你不及司马严,武功,你比不过司马廷,打仗啊入庙堂也用不着你,你也未必会有什么成就,被后世歌颂,而楚少爷您现下就被我发现了一个特长,那便是著书,你务必要抓住这次机会,让后世的人都记着你才是啊……” 楚珞抿着唇偷笑,红璎许是急的,连说话都全无条理可言,她其实若是想要他写下去,只要告诉她她喜欢便好,为了她的那句好,他也会尽全力写下去的。 红璎正费劲口舌想说服楚珞,楚珞这边却淡淡道:“你若是喜欢,我便写下去,谁的名字无所谓,既然是你的故事,仍旧用你名便是了!” 红璎惊喜的瞧着他,不知为何今日楚珞这货变了许多,变得更加讨喜了,她不由眉弯弯眼弯弯道:“那下一页呢?” “郡主,您还没与我将这故事的后续……” 第五十四章 绿帽有型 “那件事情是这样的……”红璎于是耐着性子与楚珞将她过去的故事…… 红璎还不知道,因为她的这篇白话书,开创了古代文学的小说题材,虽然她的那书故事性并不怎么样,但是身为小说的开山鼻祖,她在文坛还是占据了不可动摇的地位,虽然后世学者总结对应过她所有语录,甚至怀疑她曾经代笔,那书十有八九是楚珞写的,不过不管怎么样,红璎确实是彻彻底底在历史的舞台上红火了一把,这些都是后话! 因为楚珞也有事情要做,所以红璎只好隔些日子叨扰他的耳朵,只不过因为是白话,写书的速度自是比不上杨夫子,杨夫子是出了名的能写,十天半个月便有一步册子发到市民之间,被说书的译为白话,在大街小巷传唱。 知道比不上杨夫子的速度,红璎只好在故事上下功夫,文采什么的,该头疼的是楚珞,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从来没见过楚珞词竭的时候,真不晓得当初她入府被他骂的时候,他只用那几个零星的词汇的。 春节元宵将近,宫里突然有人传话过来,说皇帝想念郡主,希望郡主能趁着节庆,在宫里留宿上半个月。 楚庆祥以为皇帝晋明是思念妻子,他有感而发,便接下了圣旨。 楚珞不放心她一个人入宫,要求与她同去,但是被一句:“后宫,只能有一个男人。”意思便是说楚珞若想去宫里头住着,最好的办法就是去自宫,当太监去,太监可不是男人。 楚珞只好放任红璎入宫。 腊月,窸窸窣窣的落雪停了,红璎被御林军护送着,上了去皇宫的轿子。 数万名御林军护送一个郡主入宫的例子,在开朝以来那也是绝无仅有的,红璎能得此圣宠,自然让那些小觑她的豪门千金闭上了嘴巴。 如今为了红璎报名参加科举的,不止将军府的少将军,连平南王的公子,相府的少爷也都报了名,外地的学子连连感慨:“天亡我也!” 因为这些豪门子弟原是不用参加科举,便能够登上庙堂,全然不同于他们十年寒窗苦读,为了一朝金榜题名,光宗耀祖。而且这些豪门土绅的子弟的官位,永远是高于他们的,即便他们如何勤政,也比不过他们身后的家族势力,所以他们本就对这些豪门子弟有怨念,如今他们竟然要与他们争夺状元,他们怎能不怒? 于是京都城内发生了书生罢考,抵#制豪门世袭官爵制度。 原本所有的人都以为这些书生翻不起什么大浪,然而正卧病在床的晋明,忽然颁布了一道法令:为了顺应名义,禁止所有豪门氏族子弟未参加科举,便身兼朝廷要职。 这道法令,立刻让豪门内部炸开了锅,本来已经计划好了未来的家族不得不重新考虑,如何能够长保家族地位,甚至他们有的已经在谋划如何能够逼迫晋明退位,扶持对这条法律很是抵触的平南王上台。 宫外的这些风波,蔓延不到宫里,在这个没有后宫佳丽三千的皇宫,红璎呆的无聊,只觉得这地方堪比冷宫,清清冷冷,令人乏味。 晋湘湘不知为何对她的态度突然变得热切起来,她甚至专门叫人将她的作息习惯以及平日的喜好全都记录下来,美其名曰更好的理解她,好让她在宫里过的舒心安心。 红璎看着她那张月貌花容,想到了黄鼠狼给鸡拜年,从她夸张的笑脸上,红璎总觉得晋湘湘没安好心! 太妃召见了她几次,每次都是无聊的说说家常,说说十几年前的故事,说她与皇后,她的姐姐,如何在后宫佳丽三千中挣扎求生…… 但是这些事情,红璎觉得与她没有干系,她这辈子是断然不可能嫁与皇帝,与三千女人争夫的! 于是她听得昏昏欲睡,只是碍于太妃的官品,硬着头皮听她唠叨。 然而命运有时候就是那么奇妙,你努力想要逃开的命运,无论如何去挣扎扭转,它最后毫无例外,仍旧旋转到了当初的轨迹,无论是是否愿意,一切终究尘埃落定! 太妃说的累了,抿了抿茶水,不好意思道:“这人老了,就是喜欢唠叨,你莫要在意!”红璎只得赔笑脸道:“怎么会,红璎自小便没有祖父,太妃让红璎觉得很是亲切呢!” 太妃听罢她的话,乐呵呵的让她坐过来,将她揽在怀里,道:“若是湘湘也像你这样乖巧听话,哀家也不会为了她操心了!” 红璎不解,像晋湘湘那样的女人,是怎么讨得太妃喜欢的。 太妃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笑道:“你们恐怕都觉得湘湘十恶不赦,但是她小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哀家记得她刚入宫的时候,哪里也不敢去,整日躲在哀家的宫里哭。宫女那时候不喜欢她,因为原本宫里就只有我这个老太婆子,好打发,而新来的小主子对他们来说还是外人,对外人,紫禁城的人是从来不会欢迎的。” 红璎似乎有些理解晋湘湘那种扭曲的性格是怎么产生的了,若是让她一个人呆在偌大的皇宫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还要提防别人的算计,她恐怕早就疯了! 太妃说着说着,又将方才的故事重新讲了一遍,红璎差点崩溃,这时,一个穿着内侍蓝绿色锦缎袍子的太监过来,在她耳边低语道:“小声点,跟我走。” 红璎吓了一跳,回头瞧他,赫然发现他居然是灵王,她讶然问:“你怎会在这里?”她说罢,噗嗤又笑道:“果然每次见你,都能被雷成灰!” 灵王没工夫与她说话,他还怕太妃发现他的存在,要硬扯着他说些陈年旧事,他真的已经听腻了,倒背如流了有木有? 红璎悄悄的跟着灵王走出太妃的宫殿,才敢高声问他:“这样做不好吧?毕竟我正在陪太妃~” “有甚关系,母妃神智不大清醒,她或许明天就忘了,你来过这里,跟我走绝对没错!”晋天理所当然的将头顶的太监帽取下,不情不愿道:“本王为了寻你,连节操都不顾了,这帽子……” 他话未说完,红璎抿着唇笑道:“哪里,这顶绿帽子蛮有型的!” 晋天语塞,决定不与她计较,道:“你在宫里过的如何?”顿了顿,他继续道:“是不是觉得还是在我王府最自在。” 红璎一噎,驳他道:“虽说在你王府瞧着你扭腰肢是一件极有趣的事,但是本郡主潜意识便将你当成了男人,所以瞧得是在没尽兴……” 晋天扬了扬拳头,作势便要打她,脸色很是难看道:“你说过,不会再提这事!” 红璎随意的摆了摆手,道:“大不了我承认你是七尺男儿便是,何必脸色铁青的快青过楚珞了……” 晋天忽然就钳住了她的腰肢,神色暧昧,道:“我是不是男儿本就不是你说了算的,若是你亲自体验一下,定会又不一样的看法!” 温热的气流顺着她的耳垂,一直蔓延到她细腻如瓷的脖颈,她身上敏感的部位刹那间被他一个呼吸便勾起了欲#火,她吓得将他推开,红着脸支支吾吾道:“王爷,请自重!” 晋天逼近了她,红艳的灯笼,将他妖娆的眉眼,坦#露无疑,他目光灼灼的瞧着她,问道:“上次我问你,是否愿意嫁我,你的答案呢?” 红璎步步后退,最后退无可退,靠在殿外的红柱上,红着脸道:“你入宫便是来问我这些的?” 晋天摇头,道:“本是怕你受到伤害,不过现在看来,你活得挺滋润的!”他说完,还没待红璎舒了一口气,又继续道:“今夜,你必须回答我,不要想转移话题。” 红璎无可奈何道:“你也知道,我那丞相爹爹约法三章,须文物全才方能娶我…我……”她以前为自己的婚姻大事,担心的要死,没曾想现在居然成了香饽饽,整个京都的豪门千金嫉妒的对象。 晋天轻吹口哨,道:“本王考科举虽说有点难度,不过要皇兄给个文武状元的封号,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红璎急的满头是汗,道:“我希望嫁的人有真才实学!” 晋天眸中刺痛,却笑着掩饰道:“好,为了你,我会去参加科举!”他即便不能成为她爱的人,也要将她打动。 红璎心神不宁的回到晋明为她打扫出来的闺房,紫檀木的屏风上,绣着姹紫嫣红的海棠,红火的似点燃的红烛,灼热而深沉! 谁的一生不是一株红的海棠,燃烧了芳华,便只能归于沉寂! 她即便要燃烧芳华,也要将灰烬落在自由的地方。 晋湘湘听闻她回来,便领人送来桂圆莲子羹,笑道:“妹妹,来尝尝御膳房的手艺,瞧瞧御膳房的厨子与相府相比,有什么不同。” 红璎有些磨磨蹭蹭,道:“这羹有些发烫,我等会再喝,可好?” 晋湘湘端起莲子羹的手微微一抖,忙掩饰着将莲子羹放下,眸子深沉,映着红烛的烛芯,有些凌乱的跳动道:“你不要担心我会在这羹里下药,这里是皇宫,我即便是再恨你,也不会叫他也恨我的!” 红璎讪讪的挠了挠头,道:“公主,您误会了……” 第五十五章 温柔不再 “明人面前不说假话,你不必解释。”红璎更加尴尬,忙端起莲子羹抿了一口,道:“宫中的莲子羹,甜中带点苦,倒是与相府不甚相同。” 晋湘湘美眸微闪,幽幽道:“因为在宫里,无论在何处,都是带着苦涩的味道的,即便是御膳房的厨子,也有那份苦楚,不知与谁诉说。” 红璎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宫里的苦,又与她何干?她不解地瞧向晋湘湘,晋湘湘莞尔一笑,道:“本宫不过是希望红璎妹妹你能够理解我,莫要再生我的气。”若是晋初能将她娶过门,她就更不必担心红璎会与楚珞有染了!所以在她除不了她的情况下,她自然会尽心帮衬着她的弟弟。 红璎有些摸不着头脑,晋湘湘的态度突然好转,她总觉得非奸即盗,整宿的睡不着。她夜里才想起太妃所说的宫中的鬼影纵横,一子落错,满盘皆输。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瞪眼到了天亮。 第二天一早,晋明便召见她去了寝殿。不知道为何,从晋明的眼神中,她看到了恍惚的眷恋,她不确信他一双迷离的眼眸里看的是谁,更不确定他待她的种种好,是否是因为曾经的皇后楚菲菲? “像,真像!”晋明边瞧边道,说着,他又猛地轻咳起来,红璎硬着头皮顶着皇帝的威压,为他顺了顺气,道:“皇上……” “叫声父皇,可好?”晋明目光灼灼,忽然说出一句话将红璎呛得不轻,她就不明白了,为何这天下有权势的男人都喜欢听她叫他们爹?莫不是她生来就是天下子民的女儿吧? 瞧着晋明期待的目光,红璎不好忤逆一个病人的恳求,便僵硬的唤他道:“父…父皇。”晋明听着,心满意足的闭上眼,道:“在宫里可住的习惯?早膳用过了吗?若有喜欢的东西便让公公为你包回相府,将这宫里当你自己的家,有朕护着你,莫要担心。” “……”红璎不明白,为何这位与她萍水相逢的帝王会这样善待于她?而晋明却以为,红璎与菲菲样貌几分相似,身上带着不知从何处捡来的红璎珞,即便不是菲菲的亲生女儿,也有可能与菲菲有极大的渊源,否则怎会这样的凑巧? 至于当年楚菲菲生的是男是女,除了产婆,并无人知晓,连他也不过是匆匆见了一眼,赐了红璎珞,谁知那一见,竟成永别。 他也私下调查过红璎的生辰身世,只是她爹娘俱都归西,那乡下的民众因为遭了水灾,所剩无几,谁有能真正证明红璎的生辰? 即便不考虑这层因素,单就将军府和相府对红璎的看重,也值得他笼络于她。而且平南王的儿子晋初似乎也瞧上了红璎,如果利用的好,红璎这张牌,极有可能是个王牌。 他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平南王,更没有信任过对他誓死效忠的楚庆祥和司马无涯,他只要在脑袋还算清醒的时候,平衡两方势力,推晋天上台,保寰宇四海升平便是! 除夕夜,因为宫里女眷是极少的,晋明也不想因为他的身体,扰了这普天同庆的节日,便让太监总管按照旧历,布置好除夕夜的夜宴,并请了重要大臣,允许他们携女眷入宫参加庆典。 炫目的烟花啪啪的照亮了整个沁凉的后宫,那样浓烈的烟火与雷动的声响,无论如何的壮烈,却无论如何也捂不暖早已冰封了心的宫人的手,也捂不暖人心。 泰和殿的宫苑内,一副大红的龙凤彩绣辉煌的锦缎,高高悬在半空,昭示太平繁华,而晋明也撑着病,斜倚在软榻上,他的面前,内侍捧放着数十个暖炉,所以并不觉得寒冷。 大臣们携着诰命夫人朝拜罢,都依据官位各自落座,晋明的左侧是一袭红艳抹胸宫装的晋湘湘,梳着流云髻,串联起来的雪白的璎珞珠子,点缀其间,如夜空繁星,熠熠生辉。那摇曳的金步摇,如众星捧月里的月,是她看起来富丽堂皇。 而红璎得了晋明的圣眷,坐在了他的右侧,算是特别的殊荣,她也是一袭红艳的礼袍,只是不同于晋湘湘的端庄,在袖口多缀了一条条活泼的带子,梳着少女的云髻,在耳畔两侧垂着几缕青丝,看起来青春娇嫩,甚至比左侧的晋湘湘还要魅惑。 只是在大臣眼里,晋湘湘看起来更像是端庄的皇后,而她怎么瞧着都似衣衫华美的宠妃! 大臣席位上,平南王一家落座在左侧,晋淮携着宠妾坐在当首的位置,而晋初、晋冰冰都各自随后落座;右侧楚庆祥和陆姗姗坐在一起,楚珞之后,便是司马一家,因为自史上,便有惯例,文官的地位总比武官要高出一截来,所以文相坐在前排,也是传统。 因为太妃说她身体不适,不便外出污了众大臣的眼,便没有来,至于晋天,派人来信说今夜要与美人共度佳节,晋明只是一笑而过,没找他的麻烦。 而一袭内侍衣衫的晋天与太妃,此刻正行走在偏僻的宫巷里,晋天向太妃请教如何提高自己的魅力之类的问题云云。 宫宴上,晋明说了些客套的话儿,便吩咐御膳房上宴,歌舞伎上前,彩袖摇摆,声乐朗朗,众大臣交头接耳,不知在说着什么。 司马严瞅了瞅无聊的敲碟子的红璎,捂着唇笑道:“我就知道那只红莺,过不惯宫里的生活。” 司马月踩了他一脚,道:“二哥,别有事没事就往红璎胸口瞅,跟你一桌,我都觉得丢人。” “不瞅她的难道瞅你的?”他说着,下意思的瞄了瞄自家妹妹的胸前,一览无余果真太平盛世! 司马月狠狠地又踩了他一脚,道:“哥哥,拜托你有点廉耻之心,我羞于与你同桌。”说罢,她便去了楚珞那一桌,毕竟楚珞一个人瞧着怪冷清的。 司马严很无辜的在她背后叫嚣:“喂,我只是开玩笑的!拜托你好歹是我妹妹,不能让哥丢脸不是?” 司马廷一双鹰眸扫过司马严,司马严立刻讪讪的闭嘴。 相爷和陆姗姗只是瞧了他们一眼,便都拧起了眉头,若是他们猜的没错,司马月喜欢都不是顾思明那个孩子吗?怎么会主动与楚珞同席? 楚珞也奇怪道:“难道你桌上的菜色不好吃?”他原先一直都在注意红璎,直到司马月坐过来,才定了定神,问。 “菜色再好,有个败坏胃口的家伙坐在旁边,你也会吃不下去的。”司马月无力的抱怨道。若是她二哥能有她大哥一半的稳重,她宁愿去投胎做男人! 楚珞会意一笑,道:“兴许,他真的只是开玩笑的,你莫要生他的气了。” 司马月只好嘟着嘴,气鼓鼓的看歌舞。 一舞终了,晋湘湘忽然站了起来,笑语盈盈道:“父皇,儿臣为了这次春宵佳节,特意排练了一支舞蹈,希望能够与众位大臣分享,不知……” 晋明只是笑着,让人看不清他眸底的深邃,道:“湘湘有才华展示,也是展示我皇家风度,父皇岂会不准,准奏!” 晋湘湘盈盈一拜,谢恩罢,便去换衣衫了…… 在晋湘湘说话的当口,红璎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又游走在楚珞的面上,与她四目相接,俏脸通红的低下头去。楚珞也忙掩饰着眸底的慌乱。 司马廷、晋初俱都瞧见一直埋头苦吃的红璎的目光投了过来,却都不确定她目光里的人,是谁? 没等多久,晋湘湘便着了一件淡黄色的烟罗舞裙,一条金色的织锦腰带,将她那不堪一握的纤腰束紧,披着金色的披帛,将披帛的两端仅仅握在手里,捏出兰花指,她盈盈冲着众人施礼笑道:“湘湘献丑了!” 姿势逶迤动人,妩然一段风姿,谈笑间,唯少世间礼态。断绝代风华无处觅,唯纤风投影落如尘。眉心用朱砂点了一颗的花痣,嵌在她白如雪的红颜上,傲似冬寒的红梅。 她将披帛轻轻垂在嫣红的地毯上,柳眉含俏,妙目漪涟,纤纤玉指轻挑,腰肢忽然飞旋,如一朵黄牡丹,富丽堂皇的绽放……鬓上黄花,腰间褶裙,并着她脚腕细碎的银铃,飞旋出精妙绝伦的舞姿……或轻云般慢移,或旋风般疾转……突然停下,静若处子随乐府凝噎,忽而动若脱兔带起乐章激昂,双眉颦蹙,似有愁肠无处诉;笑颊粲然,又闻见嗒嗒的马蹄而以为归人至的欣然,而后落寞,是失望是绝望……一肌一容,尽态极妍! 乐声戛然而止,晋湘湘挺身一跃,舞裙飞旋,披帛摇曳,如落花并入泥土,终止! 她以最妙曼的舞姿结尾,像众人鞠了一躬,傲然笑道:“舞蹈不堪,望众位大臣莫要见笑!” 这还是红璎第一次看她跳舞,舞姿不俗,是她万万比不起的,她将目光投向楚珞,只瞧见他埋头吃着东西,并未搭理在红毯上一舞倾城的晋湘湘。 不知怎得,她忽然就松了一口气。 待到晋湘湘殷切期待的瞧到楚珞,却被他的无情,深深刺痛!谁在岁月里深深叹息,那曾经的少年,温柔不再! 第五十六章 除夕夜宴 晋湘湘一舞倾城,引得众大臣纷纷侧目,而林婉玉也坐不住,弹了一首曲子,那曲调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似有千言万语凝噎其间,却不敢轻易与旁人道诉,忽而婉转幽深,忽闻琴声悠然,绕梁三尺,煞是醉人…… 有了她们示范,京都尚未出阁的千金,也都拿出了看家本领,齐齐施展她们的才艺,嫣然将宫宴,当成了择婿的晚会。 楚珞暗暗着急,道:“恐怕,晋湘湘这招,是想逼得红璎出丑。” 司马月也点了点头,道:“我倒还好说,曾经学过些琴棋书画,能应付过去,倒是红璎除了三脚猫的功夫,却是全然不懂我们大家闺秀的东西。” 楚珞沉思片刻,忽而道:“不若这样……”他说着,在司马月耳畔说了几句,司马月眼前一亮,暗暗竖起了大拇指,道:“真有你的,这个主意甚妙,但是我们并没有拿拿东西。” “我带了一部分!”自从红璎入宫,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她的安危,捧读她小时候的故事,成了他的习惯,于是那文案他一直带在身边,就像带着她一样。 没过多久,便有些看红璎不顺眼的千金站出来,问她道:“不知道安西郡主,有什么特别的技艺,好让我们大开眼界?” 正觉得无聊,埋首吃着糕点的红璎莫名中枪,她无辜的眨了眨秋水瞳眸,问道:“干我何事?” 众人只觉得她可爱,也并没有人苛责她。 只是那千金似乎并不愿意就这样放过她,气哼哼道:“难道安西郡主有意要在今夜悖了皇上与诸位大臣的兴致吗?” 红璎无辜极了,晋湘湘这时候站出来,梨涡轻旋,淡淡一笑,道:“妹妹来自民间,自是不比我们娇纵惯了的,不若这样,我们玩个游戏,我击掌,由妹妹递个信物与众人,谁若是接到了,谁便为妹妹解围,可好?” 司马月朗声站起来,拒绝道:“不必了。”她声音清脆悦耳,直接而干脆,众人是知道她脾气的,也都没有多加苛责。 她顿了顿,才继续道:“红璎才思敏捷,虽然不及诸位有才学,却也是不可多见的著作家,我这里有红璎的著书一部,虽然还没有结局,不过我私以为很有意思,若是诸位大臣有意,我可以当面宣读出来。” 皇袍加身,正横倚在软榻上的晋明,慵懒的眸子忽然凌厉的扫了过去,旋即淡淡莞尔,道:“拿过来,给朕看看。” 司马月微微福身,道:“是。”说完,她便将红璎叙述,楚珞代笔的文案,上捧给晋明,内侍识趣的将灯笼往晋明这边推了推,使得晋明看起来更加方便。 众大臣和女眷都闷声不吭,只是细细地瞧着晋明的反应。那些千金心里还有些小小的期待,期待晋明将红璎的文定为禁书,好让她永远也抬不起头来。 晋湘湘本来设计好了做游戏,让晋初能有机会为佳人解围,但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她只能等到晋明看罢红璎的文章,再说其他。 除夕的夜色极美,暗夜天空绽放着炫目的烟花,一阵阵,不知疲倦,不曾停歇,只是那样的喧哗,更衬出夜宴的宁静……也似夜宴下,人的心跳,随着烟花的声响,跳动着! 晋明手里的宣纸越来越薄,他看罢最后一张,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听他道:“下文呢?” 红璎下意识的瞧向楚珞,而晋明的目光,是瞧向她的。 楚珞迎着他的目光,道:“因为红璎这几日不在相府,所以她的文稿都由臣收着,若是皇上喜欢,我明日拿来奉上……” 晋明点了点头,道:“写的是极好的,赐与大臣和女眷们传看吧。” 内侍应了一声:“遵旨。”便将那文章自晋淮那处传了下去,晋淮自是没有兴趣,晋初却是迫不及待将文章捧在手心,爱不释手,将文章仔仔细细的瞧了一遍又一遍…… 旁的豪门千金仍旧在歌舞欢笙,有些别有用心的人,都等着有人对红璎的文章诟病,使她盛名不负。 所以他们都瞧着晋初的反应,也就是平南王府的立场,毕竟相府和将军府,必然是站在红璎那一边的。 一场夜宴,多方势力倾轧,注定不平静。 晋初看吧,却是大家赞赏了红璎的文笔和立意构思,使得多数人的希望落了空,而其他官吏,不敢顶撞皇帝,更不敢得罪平南王府,也都声声附和红璎的文章,虽然他们并没有看懂多少内容。 倒是有些女眷,从红璎的对立面,彻底发展成为红璎的忠实粉丝,都纷纷向她敬酒,督促她赶忙将其写完,她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下文了呢! 对于京都的豪门千金来说,她们的日子无疑是琴棋书画应酬交际,除了这些,她们并不知道民间居然有那么多有趣的事情,所以红璎这文章,对于打发她们无聊的时间来说,是弥足珍贵的。 经过这一场除夕夜宴,楚珞成功将以红璎的名义著成的书推销了出去,不仅得到了当朝最高当权者的认可,甚至连三大权臣都对此盛赞有加,满朝文武大力推荐,于是仅仅一万来字的传记,便被杨夫子重金收购出版,在京都一售而空! 红璎也没想到,她在司马月的提示下,构思出来,经过楚珞代笔加工的文章,会有那样的轰动效果,成为京都人人必不可少的收藏品,甚至自从那日之后,回到相府的红璎,没少被名媛登门问候,催促她赶紧写出下文。 红璎门前与名媛应酬交际,门后却催着楚珞赶紧写下去,楚珞泣血道:“拜托,小姑子~你当我是神兽还是神仙神灵?可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替你写文?” 红璎眸子立刻蒙山了一层水雾,因为自她发现楚珞对她的眼泪无抵抗力之后,这招便成了她役使楚珞的杀手锏! 楚珞不得不吐血道:“我再加快一个章节,下不为例!” 红璎立刻点头如捣蒜,态度诚恳表情诚挚精神可嘉。 司马月是少数几个知道内幕的人之一,毕竟红璎的文采他们是见识过的,她即便是再练十年,也写不出那样的文章。 为了与红璎好好探讨一下文章的情节,司马月留在相府住宿,还是与红璎同床共眠。她的这份特权,看的司马廷几人眼红不已。 连楚珞都瞪眼瞧她,道:“羡卿生做女儿身!” 这夜,两个女儿钻进了同一个被窝,叽叽喳喳聊着午夜档,司马月爪子挠了挠红璎的胸前,啧啧称赞道:“果然有分量,难怪京都才子都为你痴颠!” 红璎避过她的爪子,将自己的胸脯护住,横她一眼道:“月儿你跟司马严那货学坏了~”司马月趁机挠了挠她的肚皮,惹得她咯咯直笑,求饶道:“我错了……不要这样……咯咯咯……” 司马月力气极大,比一般男儿甚至还要力气,任红璎怎么挣扎也逃不开她恶毒的爪子,除了求饶,还是求饶! 司马月挠够了,才若有所思,郑重道:“我总觉得,楚珞那货对你有意思。”否则他怎么比她两个哥哥还要嫉妒她? 这话呛得红璎不轻,她忙摆手道:“莫要将我与楚珞牵到一处,如今我好不容易搬回一局,役使堂堂相府少爷为我做苦力,若是让他知道我胡思乱想以为他对我有意,他定会笑我自恋!” 司马月也觉得以楚珞的个性,定会如此,却是幽幽问她道:“那你呢?你对楚珞,是怎样的感情?”若说没感情,她是断然不会相信的,没感情红璎怎么会拼了命的要救回楚珞,说是他救了她不得不这么多倒也说得过去,但是每日将楚珞挂在嘴边念叨,这就有些不寻常了。 “我怎么可能喜欢那个浑身都欠扁的家伙!”红璎脱口而出,却还是被司马月看出了司马,道:“不打自招,还说没感情?” 红璎噔时满面羞红,不由自主的问自己是否真的已经将楚珞印在了心底。 而司马月也不想深究,耸了耸肩,道:“若是喜欢,就要自己去追,幸福总是追来的,而不是旁人给自己的,看人家晋湘湘,锲而不舍永不言败啊!” 红璎翻翻白眼,道:“若是要我像她那样思想扭曲,我宁愿一辈子不爱……” 司马月却是抱着枕头看着她,道:“若是,我说,我喜欢你表哥了,你会否帮我,将他搞定?”只因那场风华般的流年邂逅,便将此间少年,永驻心间,此生不忘。 红璎盘算了一番,问:“有什么好处吗?” “靠,有没有搞错?自己人还这么见外?”司马月恶狠狠的掐着她的脖子,咆哮道。红璎被她掐的直呛,挣脱了她的爪子,才翻翻白眼道:“某些方面,你还沿袭了楚珞的坏毛病~我不过是说说而已嘛,月儿你的婚姻大事就是我的,我一定帮你搞定我表哥!”何况为表哥谋终生幸福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而且她也不希望顾思明真的非她不娶。 第五十七章 有苦难言 第二天,天朗气清,正是元宵节。 大红的灯笼已经挂满了整个相府,府里的仆人丫鬟喜气洋洋的布置着元宵夜上远来宾客所需要的觥筹器皿。 红璎伸了伸懒腰,觉得这日是个好时节,便自西厢捉了一只鸽子,将事先写好的小纸条塞进了鸽子腿里,将他放飞。 楚珞一觉起来便被她鬼鬼祟祟的行踪给弄的好奇心一发不可收拾,遂跟了她来瞧了瞧,见她将鸽子放飞,觉得其中必有奸情! 遂跟踪那鸽子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轻吹口哨,便将那自小被他养大的鸽子个叫了回来,叛变了红璎。 这年头,鸽子的胳膊肘是向内拐的! 楚珞乐颠颠的想着,打开了她的小纸条,只见上面写着:“表哥,今夜相府后花园见!”楚珞下意识的皱紧了眉头,恨不得将这张红璎与顾思明月下私会的信纸给撕了,只不过捉贼拿双捉奸捉双,他需得耐着性子,将他们引出来。 这么想着,楚珞便将纸条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沉着脸回了相府。 安顿好乡亲父老的齐文浩这日屁颠屁颠的跑到了相府,求见安西郡主。正逢红璎出门,便招呼了门卫两声,让他以后看到齐文浩就放他进府。 领齐文浩进了相府,红璎问他:“找到阿牛了吗?” 齐文浩摇了摇头,道:“俺专门拖人打听过了,阿牛拿着你给的银两回乡,想寻找老乡,谁知河水突然失控,似乎又将村子淹了一次,阿牛怕是凶多吉少。” 红璎叹气道:“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应该帮衬着乡亲们,让他们在京郊安家算了!”她自私的以为那乡下,她童年的回忆,能侥幸被保留下来,只是却不会,因此阿牛失踪了! 齐文浩宽慰她,道:“阿牛那厮呆头呆脑,傻人有傻福,定会平安的,你莫要觉得内疚。” 红璎又问他:“乡亲们现下如何了,冬日冷,吃食可曾充沛?”齐文浩说起这来,就愁容满面,道:“前些日子,有灵王府的人罩着我们,你留下的银钱极多,也是能应付过来的。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村里遭了贼,那二十万两银票不翼而飞,我们只好私下劫点富人,勉强度日。” 红璎脸色铁青,双眸凌冽,看的齐文浩浑身冷汗淋淋,只听她道:“遭贼?查出是谁了吗?” 齐文浩羞愧的摇头,道:“一点头绪都没有!” 红璎哼道:“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贼的胆子看来比我还大,过了元宵,我亲自过去一趟,记得不要放走任何一人,我倒要看看是谁的手痒了!” 齐文浩被她忽然涌现出来的气势给惊着了,毕竟曾经的红璎是被他追着跑的黄毛丫头,如今却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果然生在怎样的环境下,造就怎样的人。 红璎的这红蜕变,他应该为她高兴,可是心底却有难以言喻的失落与怅然? 这时候,有相府家丁像急匆匆过来,向红璎福身,道:“郡主,相爷有事找您。”红璎点头,辞别齐文浩,道:“你现在这里等和,等会我叫人送些银两过来,无论如何不能叫灾民们饿着了!” 虽然她并没有慈悲心,但是却也看不惯别人吃苦,如今也只能先用她的养老金垫着了。 红璎面见相爷,楚珞也在相爷的房间,红璎呐呐的瞧了楚珞一眼,楚珞立马就用仇恨痛恨的目光将她斩杀回来,弄得她莫名其妙。 而相爷则是轻抿红茶,慈祥的笑道:“今日是元宵,你们都留下来陪我这个老头子过节吧,至于元宵灯会,明年还是有机会参加的!” 楚珞立刻就像炸毛的公鸡,道:“祖父,我拒绝与红璎同席!” 红璎一听,也想被踩了尾巴的小猫,琉璃美眸横着他,道:“这样正好,免得我没有胃口,食不下咽,被你噎着!” 她没有惹他吧?一大早就给她脸色看,还当她是曾经的村姑加乡巴佬?她现在可是郡主郡主,即便是插着凤凰毛的铁母鸡,那也是有脾气的!因为它插了凤凰毛! “……”楚庆祥满头黑线,前几日还瞧着这两孩子相近如宾,浓情蜜意,怎得今日突然就敌对了? “不管怎样,你们今夜是必须留下来应付宾客。”楚庆祥只好态度坚决道。 “不管怎样,我就是不想闻到被她践踏的空气!”楚珞嘴毒道。 红璎也立刻更毒辣的反驳道:“不管怎么样,我也拒绝与这种头顶生疮,脚底长脓的家伙同席而坐!” “楚珞!”楚庆祥不悦的提高了嗓门,“祖父我都一把老骨头了,你让我唇枪舌战与一群年轻人博弈,你是否存心想气死你祖父?” 楚珞垂头,道:“要我入席也不是没可能,只要不看到她就行!”他才不要和这个表面一套,背里又是一套水性杨花的女人同席! “不入席就不入席,反正我也不是这个家的人!”她说完,就泪雨凝噎的跑了出去。楚庆祥吹胡子瞪眼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自己的孙儿道:“龟孙子,爱就去追呀,你这种态度,一辈子也只能错过!” “祖父,您真的老糊涂了,竟然骂自己是乌龟!再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那女人有意,我平日善待她,只是觉得她无父无母与我同样可怜!”楚珞似乎还在气头上,居然也不看眼前的人是谁,就一同乱发脾气! 若是平常人家,楚庆祥定会破口大骂他孙儿不孝云云,但是楚庆祥却是捻着胡子挑眉瞧着她,说:“翅膀硬了啊!不错不错,你要是用这样的胆子去跟你小姑表白,即便拿不下她也能把自己留在她记忆力,你看看人家顾思明、司马廷,哪一个不是为了红璎费尽心思。” 楚庆祥端着教育后生晚辈的架势道:“人顾思明,为了能给红璎一个将来,日夜不眠的批阅公文,尽职尽责;再看看人家司马廷,日夜不眠的读书练武,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能在春闱之战中拿下文武状元的头衔?你呢?你做了什么?你做过什么?近水楼台祖父我都为你搬来了,你居然还傻愣愣的看着别人潜移默化去感动红璎,然后把红璎推给别人?” 楚珞已经羞愧的低下头,弱弱的反驳道:“祖父,我……” “你想说你对红璎无意对吧?”楚庆祥这次才被他气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当祖父和你后父母的眼睛都是瞎的吗?如今看不清真相的也就只有你自己而已!” 楚庆祥抿了一口茶水,继续道:“祖父警告你,别以为写几个字便能将她稳稳拿下,女人若是一直捉摸不透你的想法,是不会等你下去的,等你知道后悔的时候你找地方哭去,别在祖父面前出现!” 楚珞有一种被人窥透了心思的窘迫感,他自以为将心思掩藏的很好,却没想到原来是自欺欺人。 可是他是在咽不下这口气,有着红璎与顾思明去约会。 在他向她表白之前,至少要铲平她周身的藤蔓才对。 楚庆祥自己不好出面,便让陆姗姗去宽慰红璎一番,叫她晚上务必出席,他是从来没有把她当过外人的。至于楚珞,他就是那个性子,在红璎走后,还将他这个相爷骂了一顿,最后被他教训了一顿云云,红璎听说楚珞把相爷也骂了,噗地一声就转悲为喜,对陆姗姗说:“让楚珞那个冤家有苦说不出有气不敢撒最好的办法就是逆着他的心意来,他想让我往东,我就偏偏往西,气不死她也要让他晚上睡不安生!” 陆姗姗立刻就竖起了大拇指,夸她道:“没想到你脑袋开窍了,终于想通了啊,不容易,真给老娘脸上增光!” 元宵夜,来相府的宾客不亚于除夕那次夜宴,连平日不曾出现过的晋淮也应邀而来,楚庆祥满脸堆着笑意,道:“平南王,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晋淮也客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几日不见,丞相的身体真是越来越硬朗了!” “为了大晋国,老夫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楚庆祥自然听出他话里拐弯抹角骂他老不死的意思,巧妙的转移了话题。 而这些话听旁人的耳里,都觉得平南王与丞相,真是王相合,天地一片和平美满! 晋初这时候,上前拜见道:“见过相爷!” 楚庆祥自然知道晋初打的是谁的主意,当着晋淮的面,却又不得不给他留面子,道:“果然是代代年轻俊才辈出啊,老夫果真是老了呢!” 晋淮哈哈一笑,不置可否。 这时候红璎才慢腾腾的自门外走了进来,她三千青丝用红色的绫罗丝线挽起,盘成网状,青春而俏皮,在发端插了一个红玉簪子,垂着东海明珠串成的璎珞头饰,一袭劲爽的红衣,袖子和裤腿都绑着红色的丝线,清纯中不失妖艳,安静中带着几分火辣的味道,瞧的众人眼前一亮。 毕竟见惯了长袍绣花的大家闺秀的装扮,突然瞧着这种带着江湖儿女豪情狭义味道的装束,也是一种享受。 楚珞没想到她会这么轰轰烈烈的出现,还大张旗鼓的做在他的旁侧,挑衅似的看着他。 第五十八章 放你鸽子 “这位便是相爷的掌上明珠啊,果然与德馨皇后有几分相似,难怪相爷如此看中!”晋淮与楚庆祥说着话儿,目光投向红璎。 “哪里哪里,都是王爷抬举了。红璎不过是内人自乡下带回来的孤女,哪里能得王爷厚爱啊!”楚庆祥说着客套话儿,手心却是捏了一把汗。晋淮的质疑也不是全无道理,红璎身上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串红璎珞,任谁瞧见了,也会猜疑。 晋淮不置可否,只是朝着红璎走了过去,笑眯眯道:“红璎是吧?” 红璎老远便瞧见了他,只是觉得他的模样老奸巨猾,瞧着便让人不舒服。所以也不想搭理他,没想到他居然过来招惹她,于是她含笑抬头瞧着他,也不起身,只是道:“王爷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楚庆祥忙过来,笑道:“王爷莫要见怪,红璎自小便在孤村长大,没见过世面,若是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莫要与小孩子家家的一般计较才是。” 楚珞也暗暗心惊,小心翼翼将红璎护着,正欲开口,而站在一旁的晋初抢先走了过来,对他说:“是啊,父王,红璎的性子我最了解了,当初她还……” 晋淮打断他的话,脸色沉郁,却是鹰眸迸射出寒光,转瞬又哈哈大笑道:“果然真性情,本王怎会与晚辈一般计较?只是今日礼已送到,本王还有事,便不多停留,就此别过。” 他说罢,挥了挥手叫来晋初,道:“你留下来,与相爷多学学修身齐家之道,不要整日有事没事竟是不让我省心。” 晋初垂头,在他眼里的目光中诺诺应了一声:“是。” 晋淮于是摆了摆袖子,畅快地笑着离开。 楚珞这才松了松红璎的玉臂,不知不觉间冷汗已经攀满了他的后背。红璎被他弄得生疼,却是有一刹那的感动,她知道他这是因为担心她所以才会将她护着,只是他不是应该讨厌她吗?否则白日,他何以说不屑与她同席这样的话? 谁说女人心海底针,明明男人心也是这样的嘛! 送走晋淮,楚庆祥才将红璎叫到了偏厅,一改往日悠闲悠哉的模样,却是一脸严肃的教训她道:“你今天可真是惹了个大麻烦,你知道吗?” 红璎也觉得自己顶撞王爷,的确是胆大包天,但是有些人百看不厌,却是有些人看一眼就令人道尽胃口,晋淮便是后者。 “以我对晋淮的了解,他表面越是平静,心里越是有问题,这些日子你就不要出去走动了,相府看来也得加强戒备了!”楚庆祥忧心道。 他这话说的红璎也后怕不已,没想到她真的无意之间捅了马蜂窝。但是她与齐文浩有约定,恐怕只能悖了她相爷爹爹的好意了。 没过多久,便有侍从说司马月、顾思明的轿子一齐到达了相府,随后,司马严也来了,只是没瞧见司马廷。 顾思明抢先与她打招呼,暧昧一笑道:“表妹。” 红璎冲他点了点头,却不由东张西望一番,才问司马月道:“司马廷呢?” 司马月摆了摆手,表示道:“他近日将自己困在院子里,废寝忘食的读书习武,哪里还记得今日是元宵?” 楚珞本来因为红璎挂念司马廷,又惦念顾思明而心头不爽,此刻听闻司马廷如此认真刻苦,心头又是一阵羞愧,他什么都没做,又凭什么不许红璎去惦念别人? 元宵夜的宵夜自然是很丰盛的,连素来不爱食甜点的司马月也忍不住多要了一碗,许是因为心情好的缘故,她今日看了歌舞,竟也兴致勃勃,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瞧着月色已晚,司马月才告辞道:“不知怎得,今日有些困了呢!”于是她借着这个借口离席,随后是红璎也随她离席,晋初从头到尾都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俊眸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相比两人的烂借口,顾思明找的借口就合理的多,他直接从元宵夜宴上尿遁了……楚珞紧随其后,许是觉得尿遁没创意又影响他潇潇美少年的形象,所以楚珞连借口都懒得说,直接退席。 楚庆祥只是摇头,年轻人,总是为情所困的! 相府后花园,墨色晕染的天空,一轮圆月高悬,清辉熠熠。花前月下,有烟花流光倏忽划过天际,刹那绽放,一道道璀璨夺目的光辉,耀的满城明艳,火树银花! 顾思明一袭白衣翩跹,负手而立,仰望着清冷的月空,几多感慨,都负与韶华。司马月在红璎的催促下,也慢腾腾的走了过去,像是在自言自语道:“今日风光无限,时候正好。公子一人,不觉得缺点什么吗?” 顾思明瞧着是她过来,略微有些失落,作揖道:“原来是月儿,你不是与红璎在一起吗?”难道红璎还没有来吗? 司马月嗔怪他道:“今夜是我们独处的好时光,顾思明你该不会想独揽这元宵美景吧?” 顾思明浅笑道:“韶华当空,自当与人共享。” “如此便好!” 红璎瞧着有戏,便示意司马月大胆表白,拿下她的表哥。 别看司马月平日里大大咧咧,但是遇到感情的事情,却又有些难以启齿,所以两次欲要开口,都都被她强行咽了下去,瞧得红璎心急不已。 正待两人行将月亭之下,司马月忽然开口急道:“顾思明,我有事情想对你说。”顾思明转身,看到扭捏的司马月,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瞧着司马月娇嗔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心笙摇曳。 司马月支支吾吾半晌开不了口,红璎急的在心底呐喊:“上啊,扑倒表哥,扑倒表哥啊!” 但是偏就在这紧张而激烈的关头,楚珞带着一群家丁,人影攒动,眨眼便将司马月和顾思明包围起来,红璎气急,直接从草丛中跳了出来,指着楚珞的鼻子骂道:“楚珞,你大张旗鼓来到此处,究竟安得什么心??” 他不光要破坏她的婚姻大事,连带着表哥的婚事也要搀和一脚吗? 楚珞却是回瞪着她,道:“你又在这里作甚?” “我……”红璎突然也就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了,司马月和顾思明都已经朝着这里走来,她总不能承认她其实是来听墙角的吧? 楚珞瞧见她这神态,心里就颇为不舒服,他自己推理认定了红璎来这里就是为了与顾思明幽会,至于司马月为何会在这里,定是替她打掩护的。 所以楚珞气的一把将她的衣衫拽住,冷嘲热讽道:“莫要以为你现在是郡主了,便可以在相府为所欲为,你即便想搔首弄姿也拜托莫要在相府里,也最好别让我知道。” 他说完,就送了她的衣袖,愤愤离去,弄得红璎、司马月都觉得莫名其妙。红璎着实觉得委屈,她招谁惹谁了?她只不过是想撮合司马月和顾思明啊! 司马月觉得都是因为她所以红璎才会被楚珞误解,遂道:“不然由我向他解释。” 红璎摇了摇头,道:“他若是真信我,必然不会这样说,既然他不信我,凭我们怎么磨破嘴皮子也是没用的。” 司马月也觉得这话有理,有些歉意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事情……” 红璎打断她的道歉,道:“你没错,我也没错,莫说他不信我,即便他信我,他不过也就是我的侄子罢了,管我那么多!” 司马月忽而慧黠一笑,道:“他十有八九是喜欢你,不然怎么会对你如此上心?”红璎暗忖为毛她瞧着楚珞是恨她的呢?不然怎会千方百计坏她好事?可是有些时候她又觉得楚珞是心疼她的,不然怎会担心她的安危?兴许楚珞这祸讨厌旁人的方式与喜欢旁人的方式与众不同吧。 她身为他的小姑,当宽宏大量,持之以恒以教导他这个小侄子什么是爱,什么是恨,总有一天他会感激涕零报答她的传道授业之恩的! 这么想着,红璎原本烦躁的心情一扫而空,反而对司马月道:“今日不成,还有下次,我们断不能让楚珞这货坏了我们的兴致不是?” 顾思明疑问道:“那日的信鸽……” 红璎点了点头,道:“是我放的没错,只不过与你约会的是另有其人,可并不是我哦!”顾思明这才恍然大悟,却是心头不悦,俊眸微沉,掩饰着眸底的失落道:“这么说是楚珞冤枉了你,我会向他说明的。” 他说罢,迈着步子,逃也似的离开着烟花璀璨的花园,不知不觉,连心也遗落不知归处。他跑到无人的角落,仰头望了一眼天边月园,苦涩一笑,道:“表妹啊表妹,我该如何待你?” 红璎瞧着他落寞的背影,心底也不好受,可是对顾思明,她只有兄妹之谊,若要真委身于他,便是对不起司马月,她楚红缨是为了朋友可以插兄长两刀的人啊! 司马月自然知道她的良苦用心,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今生有你这个姐妹,足矣!” “别,我们若都嫁不出去,我可不想寻你自我安慰~”红璎说着俏皮的话儿,也将心里埋着几分沉闷的司马月给逗笑了,只是捏了捏她小巧的鼻梁,道:“我也没那种癖好!” “那就加油!” “废话!” 两个少女,月下握拳,从此生死契阔,肝胆想照! 第五十九章 杏花疏影 细雨绵绵,如银毫网出一层妙曼的轻纱,笼罩了大地,红璎院落旁,被相爷贯通的碧水似青罗玉带从她门前蜿蜒流淌而过。 院落里被移栽过来的杏树,也点上了婆娑摇曳的碧色颜料,氤氲簇拥着沁鼻的杏花,燕雀早已攀上了树枝,欢愉的唱着歌。 这样的景象,让红璎想起了“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那样美妙的诗句,她玉指轻戳杏树上招摇的花枝,瞧着花间提着篮子穿梭的蜜蜂,不由抿嘴一笑。 楚珞来她院子,总是会挑时候的,譬如现在,他捧着文稿,想与红璎先看看,再做修改,却见她一袭红艳的长裙,立于碧叶百花点点的杏树深处,影影绰绰,更添朦胧别致的美感,他不由的心跳加速,呼吸略微有些絮乱。 雪白的落花,点点黏在她嫣红的衣裙之上,如俏皮的小灯笼,攀爬其上,眷恋不舍离去。楚珞踏着青石板,不由自主信步向她挪去,他敛息凝神,生怕竟然了这春日不曾见过的美丽。 却是红璎先发现了他,眉头微微蹙起,道:“你又忘了敲门了。” “自家人,何须太过客气。”楚珞忙赔笑道,至于他们两人元夕夜里的争执,他们一觉醒来便忘了个精光,或许这边是他们整日吵架唯一的好处,便是培养出来这样的默契。 红璎听罢他的话,翻翻白眼,道:“这时候便承认我是你小姑了吗?” “放屁!”楚珞最恨小姑这两个词了,因为这两个词让他不由自主的觉得他与红璎差了整整一辈,离她越来越遥远了,所以他沉着脸道:“莫要把我往日对你的迁就当成你戏弄我的理由!” 红璎被他呛得不轻:“你这人说话好没道理,我何时戏弄过你?” “方才!”楚珞斩钉截铁,不容诟病道。 “好吧,算我做错了,今日是截稿日期,文稿呢?”红璎伸了伸手,索要道。若不是为了文稿,她才不会与楚珞这货妥协。 楚珞这才将文稿放在她纤纤玉指上,别过脸说道:“你若是觉得不满意,我再拿回去修。”红璎满脑子想着故事,哪里还顾得上他的话,只是嗯了一声,便扭头坐在杏树下,避开细雨,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楚珞只是定神瞧着她,心道:红璎安静下来的模样,更加好看。 杏花疏影里,有细雨微风,徐徐缠绵着淡墨的阴影,静谧的在两人之间晕染开,楚珞只觉得咫尺天涯不外如是。 明明红璎就俏生生的坐在他面前,他伸手,却只能碰触到一道凉凉的雾霭笼纱!似乎她一直便在他眼前,又似乎,她从来不曾出现过。 只在他的梦里,来回逡巡,留下沉沉的足迹罢了! 红璎读罢,意犹未尽道:“还是那么的精彩~” 楚珞这才舒了一口气,不知怎得,看到她喜欢他写的东西,他就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没有了,下期或许要等到下个月了。” “哦!”红璎略微有些遗憾,楚珞瞧着她失落的模样,于心不忍道:“不然我再加快速度。”红璎难得体谅他道:“你整日要温习诗书,役使你挑灯夜战,我会遭后娘骂的!” 陆姗姗待楚珞,那是狗腿到了令她一百三十五度鄙视的地步。 楚珞这才讪讪的闭嘴,因为司马廷、晋初都要参加今年的春闱,所以他不想让红璎能有机会从他身边溜走,便也奏明了祖父,报名参加的春闱,红璎为了这事将他数落一顿,觉得他没事好事瞎搀和。 还是他不甘心罢了,不甘心还没有尝试,便永远的失去她。 因为楚珞不说话,所以红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静静的站在杏树下,浅浅的雨丝滴落在她的面上,凉凉的,很是舒服。 楚珞的目光也随着那滴颇为显眼的细雨,落到了她嫣红的唇瓣处,瞧她因为愉悦而绽放的笑颜,也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唇角, 他甚至都有些嫉妒那滴浅浅的雨丝儿,能融化在她甘甜的唇边,划归虚无。 红璎被他灼热的目光盯得有些面色发烫,再瞧着他俊朗的面容,心也不规律的跳动着,这样的跳动,是见到司马廷不曾有过的节奏,便是连灵王玩暧昧,她也没有这样的节奏。 两人默然无话,静静矗立在雨中,感受着别样的心跳,却谁也抓不住,这样的感情,到底算不算爱。 直到司马月撑着油纸伞,迈进了红璎的院子,红璎才反应过来,忙将楚珞的手稿递给司马月瞧了瞧,掩饰着方才的心悸。 而楚珞也将目光偏向别处,仰头便看到树枝上相依相偎的喜鹊,正叽叽喳喳,说不尽的甜言蜜语。 司马月今日穿了一件橙色的长袍,因为天气暖了,看起来衣衫更加单薄了些,袍子上绣着的一朵朵清冷的梅花,似乎有凌冽的寒气向外溢出。 红璎摇了摇头,轻声对她说:“你今日这衣衫虽然好看,却并不能派上用场,不如等会你来我这里,我挑一身衣衫给你,定能叫表哥眼前一亮。” 司马月欣喜的点了点头,道:“好,就按你说的做。”她与红璎约好了,今日约顾思明出门踏青,虽然下起了小雨,但是胜在更有情调。 楚珞暗骂自己耳贱,又将顾思明的名字纳入耳畔,他蹙了蹙眉头,却是耐不住好奇心,竖直了耳朵继续听了下去,却只是听到零碎的西郊、乡亲村民之类的话。 待到司马月瞧完了楚珞的文稿,便将文稿完璧归赵,笑着打趣说:“你这才学,去考文状元,却是极有可能把我哥哥比下去的呢!” “尽力便是。”楚珞随意的说着,他不以为文斗司马廷会光明正大的胜过他。 过了许久,司马月说有事,便先告辞了,楚珞也被红璎下了逐客令,逐出门去。楚珞越发觉得两人之间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瞒着他,便铁了心再去红璎搞出来的民寨去瞧一瞧。 那里的路他记得很清楚,因为元夕之后,红璎曾偷偷摸摸的出了相府,他不放心她便跟了上去,就随她去的那处村寨。 他记得那日红璎到了村寨,寨子里的乡亲父老都像供菩萨似的将她供着,家家户户宰牛杀鸡来犒劳她。 待她最殷勤的当数一家老少,老人家瞧着已经年逾古稀,因为洪水染上了急症,卧病在床已经一个多月了,而他身边只有一个孙女刘湘,年纪约莫七八岁,生的很是灵巧可爱,听村里人说她很孝顺,年纪轻轻便担负着照顾祖父的重任。所以村里人也都很照看他们。 红璎揉了揉刘湘的麻花辫,因为推辞不过她的殷勤,便收下了她送她的一包燕窝,只是她心中有疑虑,刘湘究竟是从何处弄来的燕窝,毕竟还不到时节,她一个孤女又哪来的钱财来买燕窝? 怀着这样的疑虑,红璎只是叫了村长问话,道:“那失窃的银子是由你保管的吗?” 村长摇了摇头,道:“一直是由齐文浩和他的几个弟兄保管的,我们见都没见过那些银票的。” 红璎便叫来了齐文浩,问他发现失窃的具体情况。 齐文浩告诉她当夜由六子值班,看管仓库,只说六子早上起来,就发现那银票不翼而飞,吓得要寻死觅活,最后还是被他救下,整个人都神志不清了呢。 红璎然后又去看了看仓库,只见仓库四周围堆满了杂草,除了顶上的天窗和那扇牢固的门,并没有其他的入口,而那天窗是极窄的,一般人是滑不进去的。 红璎于是又找到了六子,只见六子颓废的躺在一张破旧的茅草变成的床上,那间小屋里结满了蛛网。落满了灰尘,却无个人打理。 他咬口说那银票是被鬼窃取的,因为他彻夜都看在门外,并没有看到一个人影进去过。红璎不信,让他安心的躺在床上,自她袖口取出一文银钱,说:“浑身放松,集中注意力。看着这枚铜钱,它在左右摇晃……左边,右边,左边……” “你现在很累了,很累了……浑身放松,慢慢的闭上双眼,你的世界一片漆黑,你什么也看不到……” 六子也麻木的重复道:“我什么也看不到……” 她开始缓慢的诱导道:“那天晚上,你蹲在仓库前,在干什么?” “看仓库。” “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 “你在仔细想想,漆黑的夜里,窄小的天窗上,你看到了什么?” “小孩……一个六岁的小孩在爬天窗。”六子忽然惊叫道,却是因为他这一声尖叫,他彻底清醒了。 红璎幽幽一叹,道:“果然临时从书本上学来的东西还是差点火候的。不过也没关系,终于让我问出了点线索。” 她于是好整以暇的瞧着面色惊恐的六子,抱胸道:“说吧,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请,谁家的小孩在爬天窗呢?” 六子猛地摇头,直说:“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说着,又痛苦的抱起了头,执着的不愿意说出真相。 第六十章 善恶无界 村长却是苦口婆心的劝他道:“六子,你若是还有点良知,便将真相说出来吧!” 六子一急,道:“我若是说出来,便没有了良知!” 红璎不禁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会值得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宁愿一辈子背负罪孽的沉重,也不愿意将她暴漏出来。 红璎将众人支走,才对他说:“我想我的手段你已经见识过了,你若是不说,我会有其他的方法知道答案,不过会不会保证你想要保护的人的安全,这就不是我能够控制的了。” 六子一急,忙扑倒在地,跪下来求她道:“我求你,无论如何也不要再追查下去了……” “为何?” 六子垂头,咬牙道:“你莫要逼我,我是不会说的。” 红璎为这个汉子这种行径很是气恼,既然想让别人不去追杀,却又不告诉别人原因是什么,于是她恼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还是想要看到那贼的血,溅在你的面前?” 六子手心青筋凸起,心里盘算着若是五步便血溅红璎,她会否就不会再追查那笔钱的下落?但是他一想起来村里的乡亲百姓都是因为她才有安身立命之所,却又下不了手。 这时候,一直埋伏在房顶上的楚珞感受到了浓烈却又不稳定的杀气,不敢怠慢下去,便将红璎护在身后,呵责六子道:“我本来觉得你是条汉子,没想到你居然要恩将仇报。” 红璎乍一发现楚珞,被他吓了一跳,忍不住问他:“你怎会在这里?” “我若不在这里,你今日怕是有血光之灾。”楚珞气的反问她。 红璎却是无辜的眨了眨眼,道:“我对他,有信心!”毕竟六子曾经也与她是一个村的人,他虽然骁勇,却很是憨厚,不然也不会认齐文浩当老大这么多年。 只是当年的六子,总是藏在人堆里,她没怎么留意过,印象中他很是腼腆,不怎么爱说话。 六子却因为方才他动了杀心而愧疚不已,便道歉道:“对不起,方才是我太冲动了!” 红璎只是问他:“我知道你隐瞒那人,是想保护好她,但是你可知道,若是你因为这样而颓废下去,更是伤了他们的心。” 六子猛地抬头,不解的看着她。 红璎却是捋了捋发梢,耸了耸肩,道:“其实这事我也猜得十有八九,只是有些条理还没有理清罢了。我问你,刘湘与你是什么关系?” 红璎说出刘湘的名字,果然六子的脸色一边再变,最终没能招架住她的逼供,如实道:“正如你所料的那样,刘湘与我的确是有关系的,她是我妹妹!” 红璎眉头一跳,道:“我记得你自小便无父无母,怎么会突然有个妹妹。” “若不是因为她手臂上的那颗梅花烙,我也不知道她是我妹妹。”六子陷入了回忆:他十一岁那年便是因为一场大水被冲到了红璎的村子,从此与亲人失散,印象中他母亲为他生了个妹妹,妹妹的手臂上有颗梅花烙,因为那夜他看守仓库,意外发现翻过天窗想要爬进仓库的刘湘,便将她喝住,刘湘被他逮住,吓了一跳,便自天窗跌了下去,划伤了手臂,六子因为愧疚便帮她包扎伤口,意外发现她的梅花烙,便自作主张瞒过所有人,由着刘湘将那几张银票偷走,去为祖父买药! 细细了解之下,红璎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有人诱骗了刘湘,所以刘湘才会以为仓库里的所有钱财能够救活她祖父的命。 事情尚且不算真相大白,不过红璎的机敏倒是令楚珞大吃一惊,他从来没有想过像红璎这等乡野村姑,竟然也能够有这样心机与见识。 后来楚珞问她为何突然变得聪明了? 红璎只是白了他一眼,道:“俺本就聪明,只是某人不屑于承认俺的聪明才智罢了。”楚珞当场僵住,似乎他的确没正眼瞧过她。 原来不知不觉,人总是在变,只是你不曾发现罢了! 红璎后来与楚珞一同去寻了刘湘,却见到刘湘趴在院子里哭,她一边哭一边撕心裂肺的喊着祖父,祖父,红璎顺着她的目光,便瞧见浑身僵硬的老人,被村里人抬了出来,不少村民往那刚刚作古的老人身上啐口水,嫌恶他道:“真想不到,他看起来一把年纪,居然会干偷鸡摸狗的勾当,真是看不出来。” 刘湘哭着喊着,将老人的遗体紧紧地抱着,后悔道:“都是湘儿不好,是湘儿害死了祖父……” “祖父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湘儿的,祖父你不要湘儿了吗?不要丢下湘儿……” 绝望的啜泣,沉重的压在红璎的心头,红璎上前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村长将老人的遗书递给她,咒骂道:“没想到刘老平日里一副病蔫蔫的样子,没想到居然这么恬不知耻。” 红璎翻来遗书,便瞧见上面歪歪斜斜写着血书:老朽一时贪念,窃取村民钱财,深感罪孽深重,自此了断! 那村民正群情激昂,扬言要将刘老鞭尸,弃之荒野。 刘湘哭的更凶了,忙说:“那些钱是我偷的,不干祖父的事情,你们不许动我祖父,你们走开。” 她一个人的力量何其的微弱,三两下便被村里人给丢在了角落,有男童捡起地上的石子,狠狠的砸在她的身上,骂她:“小偷,贼人!浸猪笼~” “浸猪笼!”立刻便有看热闹的小孩响应。 红璎不知道这些小孩是从哪里学来这样的词汇,或许人性本就是残忍的,否则那心智未开的儿童,又怎会将蚂蚁肢解,将鸟雀解剖? 红璎烦躁的将她护在中央,对村里人,道:“不管他们曾经犯过怎样的错,你们也不能这样待他们。”她忽然有些后悔,想要查清楚真相了,若是她不执意如此,或许刘湘爷孙两人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刘老也不会死了! 楚珞看出她内心的挣扎,只是宽慰她道:“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不如就让它过去。” 红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忽然觉得楚珞身上有一种令她安心的安全感,她不由点了点头,对哭花了脸的刘湘道:“这件事情我会继续追查下去,还你也还你祖父一个公道。” 不过,她是决计不会再为这些村民提供补助了,新春来临,仓库的屯粮也够他们用上半年,人若是依赖惯了,便会慢慢的忘了自己生存的本能! 刘湘一直对红璎心存感激,更是为了她窃取她的财务而后悔不已,这时候被她护在身后,只觉得温暖,便将那日来村里为她爷爷瞧病的郎中的模样告诉了红璎,并说那些珍贵的药材便是那郎中留下来的。 红璎仔细研究了一下那些药材的成分,总觉得不对劲,便都递给楚珞让他看了看,却听楚珞道:“这些药材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即便是燕窝也十有八九是伪造的,谁人会这样大的胆子,盯上了你救济灾民的银饷?” 红璎恨恨道:“这京都除了平南王,怕是没人敢这么做。” 她寻思着,便问刘湘,道:“若是某一天让你见到那郎中,你认得出来吗?” 刘湘点了点头,道:“他是害死我祖父的罪魁祸首,即便是化成灰我也不会忘记他。”这样年幼的孩童,眸里却充满着仇恨的火焰,红璎只觉得心疼,便将刘湘从村子带走,并让村民好生将刘老安葬,因为这件事刘老也是被人蛊惑的。 她将齐文浩叫到了村口,吩咐好事情,便带着刘湘坐了马车回去…… 马车里,红璎忽然靠在了楚珞的肩膀上,低声嗫嚅道:“今日幸好有你!”佳人在怀,楚珞并没有其他想法,只是觉得红璎承受的真是太多了。 那个村寨,是她一手搭建起来的,她以为她帮了很多人,却没想到…… 她已经在相府呆的太久,几乎忘记了底层的生活,也忘记了淳朴的对立面便是绝望的残忍。其实何止是宫廷存在着尔虞我诈? 回忆慢慢收回,楚珞摇了摇头,心想:无论红璎表面上看着多么的坚强,骨子里多么绝强,却终究还是女子,仍旧是需要一个宽阔的胸膛,作为依靠的。 但是顾思明不行,司马廷不行,就让他任性这么一两次,一两次就好! 红璎为了踏青方便,特意穿了一件紧身的碧色长裙,而司马月却穿上了红璎素来喜欢的那件红色的春衫,看起来几分英姿飒爽,几分娇媚动人。 “看,瞧着多好看!”红璎有种的赞叹道。 司马月扭扭捏捏道:“这大红的颜色,瞧起来虽然好看,但是好不适应。” “慢慢你会适应的。”红璎笑着将她推出门,道:“我们快去东郊,莫要让表哥等急了,以为我放他鸽子呢!” “你支走楚珞的那招管用吗?”她们方才刻意说了那些话,目的便是支走楚珞这个素来喜欢搞破坏的家伙。 “瞧着便是了。”其实她心里也没底,毕竟楚珞这货即便是脑子注水了,那水也能噎的她哑口无言! 第六十一章 大悲大喜 细雨霖铃,青翠的草儿拔尖,才露出半颗头来,迎着清香氤氲的沉靡的雾幕,让人觉得恍如在梦里! 司马月一袭红衣似火,往这静谧峥嵘的春光中凭添一抹热烈,她撑着白色的油纸伞,伞面零星的点缀着些细碎的花瓣,反倒更显出她的姿容绝色,倾国倾城。 她的身后,红璎一袭碧色青衫,一顶百花争春花鸟图纹样的油纸伞,连人带背景,竟都成了背景,生生的映衬出司马月的娇媚来。 雨丝如银毫,斜风细雨的,氤氲出的雾霭沉沉,倒让这东郊抢了春的先机,这被春光镀染的景色,几分梦幻几分魅惑,却叫人看不真切。 顾思明早早便来到了望春亭,因是雨天,所以来踏青的贵族千金并不多,只偶尔有一抹零星的娇嫩的粉色,也都被当成了背景,衬出这春的峥嵘。 因为隔着雨幕,顾思明只是瞧见一抹红艳,于浅淡的春色画卷上夺了眼球,司马月徐徐向他走去。 这并不是非要这样约会,只是平日里顾思明忙于公务,并没有时间陪她出来走走,所以她才会想到去劳烦红璎。 红璎将自己藏匿在碧色匆匆的柳荫深处,那顶百花伞,恰恰做了点缀,将她完全藏匿了住,她隔着老远,便瞧见司马月与顾思明携手而坐,颇富闲情逸致,不知道在谈论些什么。 闲着无聊,她轻触眼前抽枝的碧色柳芽,深深吸了一口这泥土的芬芳,情不自禁的想起这样那样的雨夜,楚珞静静在她闺房踱步的情形来。 她心底并不排斥楚珞,甚至隐隐有些期许。 只是以楚珞阴郁不定的性子,她不敢确定他是否也对她有意。 而楚珞此刻正冒着雨,策马扬鞭,向着西郊赶去,他却不知他早已与佳人南辕北辙。我往东,你向西,会否从此两心不相识? 不过楚珞也着实聪敏,他瞧着西郊外,除了商旅托运货物而压出的重重的车轮印,并没有瞧见其他的脚印或者痕迹,他寻思着西郊此刻正是一片荒芜,既然是要幽会也当选一个繁华紧蹙的地方才是,又怎会去那样的地方?何况上次的事情是他与红璎一同经历的,他比谁都清楚红璎没有什么事情的事情是决计不可能去那个村寨的了。 毕竟她与他们,早就陌路,成为两个世界的人! 他想着,立刻掉转马匹,扬鞭,急切的向相反的方向掉头而去…… 望春亭里,司马月正掂量着该如何向顾思明告白,所以神态多了一丝小女儿的娇羞,瞧得顾思明意乱情迷,他暗暗恼恨自己,不能为红璎守住阵线。 于是,他避着司马月挪了挪,努力不去靠她太近。 司马月忽然欺身而上,嫣红的唇瓣堵住他因为紧张而绷直的薄唇,一阵天雷勾地火,两个人竟然同时忘记了呼吸,甚至天地雨幕,潺潺雨丝,都成了梦幻,只有差点擦枪走火的两人,还能彼此触摸到彼此。 楚珞驾马匆匆赶来,便看到一抹红衣的“红璎”与顾思明接吻的情景,他的大脑也在刹那间变成一片空白,一股无名的怒火冲撞在他的胸膛,他脸色铁青,冲他们吼道:“你们在干什么?” 望春亭上的两人同时一惊,猛然自那奇妙的感觉中惊醒,司马月面色如朝霞映雪,顾思明也脸色潮红,他看到楚珞,实在有些手足无措,百口莫辩,似乎楚珞才是他中意的情人似的。 楚珞冷冷的打断他,道:“你不必解释,待她好点。” 说罢,他落寞的转身,牵着马,步履沉重,似乎每走一步,都像拖着铅球般沉重,他真的没有办法再骗他自己了,祖父说的对,他是爱红璎的,只是为何他以前不敢承认,不愿意拉下脸面,去追求这份爱情? 正在楚珞失魂落魄之际,一抹碧色的倩影撑着油纸伞,为他挡了天地朦朦的细雨,似乎那冷冽的春风,吹在身上,也没有那么疼了。 他转身,便看见一袭碧衣的红璎勾着一抹戏谑的笑意,吐了吐舌头,俏皮道:“你来了,正好,顺带将我捎回去吧。” 楚珞先是一怔,而后狂喜,用强有力的手掌,紧紧地晃动着红璎的肩膀,来确定眼前的人,不是方才那人。 只是,她不是酷爱红色的吗? 红璎见他失神,提醒他道:“你走不走,不走我便抢了你的青骢宝马咯~”楚珞这才乐颠颠的将她打横抱起,丢在马背上,策马扬鞭消失在雨幕…… 这一瞬间,他似乎经历了百转千劫,大悲大喜,原来真的,只在一瞬! 不知为何,自两人回府的时候,雨忽然就大了,又因为楚珞的马屁极快,所以红璎被冷雨染湿了衣衫,当天便感冒发烧,怎么也爬不起来。 楚珞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又是找太医又是煎药又是哄她喝药。 红璎的闺房,搬进了两炉暖暖的炭火,炭火上,溢出药材的芬芳,只是红璎越闻越觉得头疼,沙哑着声音,问他:“我可以不喝药吗?好苦……” “不喝药就好不起来,乖,听我的话,把它喝下去。”楚珞捧着细黑粘稠的药,用勺子搅了搅,确定不烫了才喂给红璎。 红璎舔了一口,便退缩了,直摇头说:“不喝不喝……” 楚珞无奈,便叫红璎的贴身丫鬟青末去取了蜜饯过来,给她吃,并道:“先吃个蜜饯,药就不哭了。” 红璎只吃了蜜饯,无论如何都不肯喝药。她真不是故意的,只是看到楚珞这么在乎她的模样,她觉得整个身心都暖暖的,哪里还需要喝药? 楚珞急了:“你若是不喝药,就不许你吃饭。” 她头晕眼花,哪里吃得下饭,于是红璎翻了翻白眼,道:“不吃就不吃,反正我也不想吃。” 楚珞执拗惯了,这回却实在没有办法,他不会哄人,于是又与红璎僵住,道:“你到底吃不吃?” “不吃不吃就是不吃!”红璎也拗道。 “……”楚珞没辙了,便将药碗放在了床案边,去向祖父取经去了。 红璎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忽然脑袋一昏,浑身虚脱,她迷迷糊糊的想要抓紧那抹紫色的背影,却无论如何也伸不出手去。 只是乍然间,昏暗的世界嵌进一抹青色的身影,而后重归寂静。 梦里,她似乎看到了漫山遍野紫色的薰衣草,薰衣草上,有个少年,莞尔一笑,似阳光透破云层,灼灼的照射进她的世界,鸟语、花香,终于一并迸进了她的天地。 耳边,似乎有人急切的叫唤她:“红璎,你醒醒!醒醒,你若是醒来,我答应你不会再与你吵架了。” “红璎,我不能没有你,你醒来,好不好?” “红璎,我喜欢你……” 绝望而惶恐急切的呼唤,就沉沉的压在她的脑海,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那一抹紫色的衣衫,一种熟悉感涌上心头,她安心的笑道:“我做了一场梦,好长好长的梦……” 楚珞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心,他身后,司马家的兄妹、顾思明,甚至灵王都站在一旁,面带喜色,却也有一种别样的尴尬气氛。 她稀里糊涂的睁开眼,问他们:“我怎么了?” 楚珞这才说道:“你中毒了。” 红璎一惊,她明明记得她只是发烧了,又怎么会中毒呢? “是青末!”楚珞幽幽一叹,道:“前几日你吃的蜜饯上,有一种让人稀里糊涂便沉睡过去的毒药:雪上飘渺嵩,若不是刘湘去取炭炉回来的时候,发现青末端着那碟蜜饯,鬼鬼祟祟将蜜饯埋在了杏树底下,我们恐怕也不会知道你会中了这种毒。” 红璎晃了晃脑袋,疑惑道:“她为何要这么做?” “青末什么也不肯说,昨晚刚刚畏罪自杀。”楚珞低头,暗暗恼恨自己的不小心,差点就彻底失去她。 “又死了一个无辜的人啊!”红璎唏嘘不已,为何偏她就三番四次都死不了呢?难道她真是命硬,总是克死那些想害她的或者她身边亲近的人吗? 不过这下她算是理解了为何灵王会在相府了,她没有个疑难杂症,楚珞是不会允许他留在府邸的。 正在这时,青末的尸体被仆人自偏厢抬了出来,她一袭青衣将自己紧紧地包裹着,唇色发紫,看样子也是服毒自尽的。 只是她的背影,让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忽而惊道:“原来如此!”上次,林婉玉偷偷摸摸的去了西郊,与她碰头的人,十有八九便是青末,但是为何林婉玉非要置她于死地呢?她与她,只不过几面之缘罢了,并没有像晋湘湘那样的深仇大恨啊! 楚珞急着问她:“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究竟是谁想要你的命?”他说这话的时候,眸底闪过一丝凌冽的寒光。 即便是看惯了楚珞臭脸色的红璎,也从来没瞧见过他释放出如此冰冷的杀机,他这样待她,是爱她吗?是了,她似乎记得,梦里一直有人在说喜欢她之类肉麻的话,会不会是她听错了呢? 第六十二章 不慎自宫 相府的家丁,将红璎抬去了灵王府,灵王晋天才拍了拍楚珞的肩膀,笑道:“我是不会让着你的。” 楚珞像只炸毛的公鸡,道:“我不需要你让。” 晋天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因为连他都觉得,红璎或许真的已经中意楚珞了。 司马廷、司马严一路将红璎送到相府门外,直到她上了晋天的轿子,司马廷才叮嘱司马月道:“若是有人欺负红璎,你定要告诉我。” 司马月吐了吐舌头,笑道:“有本女侠在,你就放宽心吧!” 司马廷也觉得,只要司马月在,晋天是断然不敢把红璎怎么样的,便安下心来,倒是司马严的眸子怔怔的盯着红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去灵王府的路,红璎是最熟悉的,毕竟不久以前她还曾在灵王府作奸犯科,将他的王府洗劫了,只是既然晋天医术高明,为何她从来没见过晋天的药库? 到了灵王府,她与司马月都耐不住好奇心,便问了晋天,谁知晋天立刻警惕的瞧着她们,夸张的说:“你们该不会是想要偷学我的看家本领吧?” 红璎顺了顺他乍起的毛发,眯着眼笑的很狐狸道:“哪里是偷学嘛,我们明明就是光明正大的求学嘛!” 晋天被她的无耻打败了,为难道:“本王也想将医术传授于你,奈何当年我曾在师傅面前立下重誓,医术只交内妻,不教外人……” 他说完,就勾了勾眉毛,笑的很淫、荡! 红璎与司马月嗤之以鼻,红璎道:“别想用这点伎俩来蒙骗我们,要么开仓验药,要么我们自己找。” 司马月附和道:“若是我们一不小心挖到了什么,你可不要怪我们哦!” 晋天终于变了脸色,深感无力道:“真不晓得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了你们什么。”他先前以为他才是当今朝野上下最无耻的人,但是这会在这两尊大佛面前,他简直连渣都不是。 不过他也不是软捏的柿子,于是晋天挑了挑狭长的眉毛,魅惑一笑,道:“看是没问题的,只不过我的药库与旁人的药库不甚相同,为了避免你们吓到我的小宝贝,所以,你们必须轻声细语……” “放心,我们都是温柔似水的小娇、娘。”司马月拍拍胸脯保证道。 晋天,满头黑线,她们两人之中,他最担心的便是司马月了,他是真的瞧不出来司马月与小娇、娘有一文钱的联系,他敢押一千倍一文钱来打赌! “还有吗?”红璎搓搓手心,跃跃欲试。 晋天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道:“本王丑话可说在前面,本王药库的药引可都是世上罕见的稀有之物,若是你们一不小心害我损失了什么,你们必须负责赔偿。” “没问题。”司马月和红璎异口同声,赔偿什么的,都是小意思。 只是晋天显然不会这样便宜她们,而是继续唠唠道:“至于怎么赔偿,那得我说了算!” 红璎并没有听他话外弦音,急道:“别婆婆妈妈不像个男人。我们会小心便是了。”晋天瞧着两人不以为然的模样,心里盘算着到底应该拿出什么样的筹码,才能获取最大的效益。 因为红璎心急着催促着灵王,灵王不得不命丫鬟取来钥匙,打开了他院子角落里,最不起眼的一间茅草屋。 红璎有些发懵,问了一句很弱智的问题:“你那药库,该不会就在这处吧?” 晋天却很沉得住气,道:“等会你就知道了。”他纤纤玉指轻巧的将门推开,引着两人进去,只见茅草屋里,堆放着一堆堆杂草,似乎是在掩饰着什么。 不止红璎,连司马月都要以为有机关在那茅草屋下,谁知晋天直接瞧了瞧裸露在外的地板,严肃道:“你们过来。” 看他难得变得如此郑重其事,红璎和司马月也不敢乱动了,只是乖乖的站在他面前,问他:“然后呢?” 晋天耸了耸肩,指了指被涂染的雪白的墙壁,道:“暗道在那里。” “那你叫我们过来作甚?”红璎颇为无语。 “你当本王这茅草屋只是摆设啊,本王偶尔犯懒的时候,会将药渣倒在草堆里,如今也不知毒死了多少蛇虫鼠蚁,本王只是担心你们被脚底下的东西吓到。” 红璎下意识的回头,果然地上一层黑漆漆的东西,是什么东西看的并不真切,似乎还有虫物在蠕动。 红璎咆哮:“有没有搞错,这个时节竟然还有活物?” 晋天傲然挺了挺胸脯,邪魅一笑,道:“本王这双纤纤玉指,可是有活死人肉白骨的特异功能。” “难怪王爷您总让小女子捉摸不透性别,原来如此啊!”红璎憋着笑说道,司马月一时没反应过来,便问他是怎么一回事,她在她耳边细语道:“我琢磨着,灵王应该一着不慎,将自己自宫了,不然怎会生的比女人还要美艳三分?” “噗嗤~”司马月竟然也赞同她的观点,暗暗竖起了大拇指,道:“卿此言甚善!” “嘘,我们小声些,莫要让他听见。” “……” 今天满头黑线,咬牙切齿的腹诽道:“你们两个小妞,当爷是空气呢,说那么大声,爷全听见了!” 看来他有必要在红璎面前宣誓他身为男人的雄壮,否则,将来即便是得到了她,也压制不住她。 于是晋天轻咳一声,十指如莲花瓣绽放,无形的气流自空中游走,激射到了那面白墙,白墙应声倾斜,为三人搭出一道倾斜的路。 红璎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勾得的晋天气血翻腾,却全然不知,道:“什么样的机关小女子没见过,只是像王爷这么寒酸和白痴的机关,我还是第一次见识。” 晋天却不以为意,道:“本王这叫别出心裁,想别人之不能想~” 司马月被他噎了一口,翻翻白眼道:“我从前从不肯承认灵王您智商堪忧,如今看来,何止堪忧,简直已经超过官方警戒线了!” 晋天知道他一张嘴斗不过她们两张,便不说话,毕竟事实胜于雄辩,他对他的内在美和外在美都是很自信的。 这时候的晋天,还不知道,看对一个人,并不是看他待她怎样的好,因为爱情不会轻易被感动,当你自以为感动她的时候,实际上只不过是感动了你自己罢了。 爱上一个人,说难可难,说易也容易,便如他那日,在街头看到挽帘探头的那一抹嫣红,便将她深深刻入心底,自此不能忘。 只是那时的伊人,心底,也早早便将另一个人的影子刻进了心底,再也容纳不进旁人。一见钟情,说白了便是看对眼了,彼此有了心灵深处的悸动,那种蠕虫攀爬在胸口又骚又痒的感觉,除了自己,旁人不会懂。 后来,他将感悟说给同样身陷情感泥潭的司马月听,她却觉得她即便是爱上了心里埋藏着别人的男人,也会执着去追求,不为其他,只为她心底的那份纯情。 这些都是后话,此时晋天领着两人自茅草屋迈入了地窖,灵王府的地窖与她们想象中的略微有些不大一样,宽敞明亮,每隔几步便用夜明珠点缀着,将青瓷砖砌成的地窖,照的通明。 红璎为他的大手笔惊叹不已,而晋天却是不好意思道:“为了这些夜明珠,本王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公开卖药,才将它们集齐了的。” 红璎雀跃道:“若是我被皇上撤去了郡主头衔,被楚珞那货扫地出门,写的书没人看了,我便来你王府洗劫,这么多夜明珠,足够我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晋天没有经历过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所以以为她这话只是说着玩的,所以并没有在意,反而开出空头许诺道:“若是安西郡主喜欢,想拿多少便拿多少就是了,莫要与本王客气。” 红璎感激涕零,忽然觉得傍上灵王这么一个能卖身能卖药会赚钱的王爷,也是不错的选择! 随着三人的深入,洞穴也略带了些潮气,一些耐寒的小虫子已经慢慢出现在红璎的面前,许多虫子都是她作为地道的乡巴佬没见识过的,晋天也懒得与她们多做解释,毕竟这些都是他传妻不传妾的旁门秘籍,所以他只是说:“不过是我配种的一些宝贝罢了!” “配种出来的,是不是就像龙凤那样,混搭出来的品种?”红璎秋水瞳眸闪过一丝慧黠的光芒,她寻思着如何将楚珞和他最爱的那匹青骢马给配种出来。 “什么?”晋天一时没反应过来, “也像你这样。”红璎想了想,脱口而出,道。 晋天满头黑线,总算是明白她的意思了,但是拜托,他才不会混搭出来的好不好?他母后是皇室贵胄,他父皇是整个大晋皇朝最有尊贵的男子,她居然将她和配种的动物相提并论。晋天于是心情变得很不靓丽。 他柳眉紧蹙,道:“配种只是将不同的物种搭配在一处,让他们繁衍后代成为新的品种,本王父母俱都是人,所以本王不是配种产品!” 红璎和司马月早就笑的翻滚在地,红璎其实也想不到,晋天居然真会将自己与那些虫子相提并论。 知道上当的晋天自然就蹙着柳叶眉,歪着桃花眸,嫣红的唇角嘟起,活脱脱像一个从夫婿哪里受了气的小媳妇,哪里还有半分男儿气概可言。 他这幅表情,虽说也很美艳,但是自一个男儿身的王爷身上流露出来,自然逗得红璎、司马月又是一阵疯笑。 司马月捂着肚皮,感慨道:“真是想不到,原来媚倾天下的灵王,竟然有这么可爱的一面,瞧着便想咬上一口呢!咯咯咯……” 晋天整张脸都变绿了…… 第六十三章 要命一条 也是红璎有良心,看他脸色不对,便没有再在晋天的“缺陷”上找乐子,红璎倒是好奇那日司马月与顾思明之前的进展,便问了出来。 谁知司马月恨恨道:“若不是楚珞,顾思明早就拜倒在姑奶奶的石榴裙下了。” “此话怎讲?”她记得她明明将楚珞支走了。 “你是不知道,楚珞走后,顾思明就连连跟我道歉,自称有辱斯文,如何如何对得起你云云,听得我恼了,便问他对我到底有没有意思,你猜他说什么?”司马月愤愤的咬牙切齿,道:“他竟然说‘今生我定会负了你,你这份情,不若就此断绝吧!’你说可气不可气?” 红璎抹汗:“表哥真这么绝情?” “我猜想定是楚珞这货想拆散我们,所以才千方百计的阻遏我们的约会。”司马月一口气将罪责全推到了楚珞的身上,也不管他是否清白。 而红璎生怕司马月因为顾思明的事情,撒气到她的头上,也巧舌如簧的将祸水东引,说道:“楚珞的确是太过分了,他也破坏我的婚事来着。” 行在前面的晋天,因红璎这种小女人小心眼而忍不住勾起了薄唇,只觉得这样的红璎极为可爱。 他灵王,才貌双绝,风流倜傥,坐拥佳人无数,他的女人自然比他皇兄要多,只是那些女人,不是为了他的地位,便是为了他的容貌,亦或者,是为了他的钱财,所以趋炎附势,百般讨好他。 女人,见得多了,玩得多了,他便再没有了兴致,与红璎相识的日子,是他去烟花场所最少的日子,她便如一股清新的春风,带来沁人心脾的温润细雨,让人觉得暖暖的。 “到了。”晋天忽然打断两个女孩的谈话,推开一扇石门,邀请道:“这里便是寒库,随便参观,不过不要忘了方才你们说的话。” 红璎与司马月进了密室,忙着环顾室内情况,哪里还顾得上他说什么,密室极大,自入口到药库,中央架着十几个木桩子,木桩子地下,是看不出品种的蛇虫鼠蚁,东侧有寒潭滴水叮咚之声,西边角落却是一口温泉,氤氲着腾腾的暖气。因密室极大,这两侧泉水在中央达到了冷暖的平衡,所以人站在木桩上,还是能看清一下密室的格局,只不过看不真切罢了。 突然,自西侧寒潭旁,蹿出碧色的生命,龇牙咧嘴,朝着司马月扑来,司马月下意识的拔剑,挥斩其上,将它斩成两截,才利索的收剑。 只见一只碧色的青蛇,挣扎在木桩之下的虫堆里,半晌便被那些毒物淹没。 晋天还没来得及提醒她,谁知青蛇已被司马月拦腰砍断,他恨恨地瞪着司马月,心疼道:“你方才斩死了我培养了三年的翠青蛇,不行,你必须陪我。” 司马月不以为意:“不过一条翠青蛇,我叫祖父帮你多捉几条便是,何必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姑奶奶我不是男人,不会怜香惜玉。” 晋天差点吐血,他扯着嗓子,道:“你知道什么,翠青蛇本身无毒,本王配种的翠青蛇从鳞片到尾,都浸满了毒素,将它养活到这么大不容易,而且它体内有解百毒的内丹,你如今一剑便将它喂了百虫,哪里还能取出内丹来?本玩不管,你必须将翠青蛇还与本王。” 司马月呼吸一滞,说不出话来了,她哪里知道晋天这里随便一条青蛇竟也有解百毒的功效? 倒是红璎皱着眉头,捣弄着秘书门口处一片空地上散落的药罐子,她将罐子打开,便瞧见那罐子里装着一条被截成好几节的毒蛇,被晋天用漆黑的药水泡着,上面还漂浮着一些多角小虫子,她只觉得恶心不已,便要将坛子扔掉。 晋天训斥了司马月一顿,忙转身阻止她道:“莫要乱碰,那罐子里的药,就是雪上飘渺嵩的解药,价值连城。” 红璎一听,慌忙将坛子丢掷在地上,恶心道:“我宁愿当初昏死过去,也不愿意吃你的药。” 晋天不以为然,道:“那有什么,不过一些宝贝的尸体泡成的毒罢了,你若是知道楚珞吃的解毒丸是用七七四十九种毒虫的虫汁熬成的,你就会觉得本王待你还是很好的。” “不要说了。”连司马月都悔恨道:“早知道你这里如此惊悚,我就不来看了。” “早知道你会伤了我最心爱的宝贝,我也不会放你们来这里。”他就知道这两个丫头没有一个能令他省心的。 这时候,红璎觉得脖颈处有钻心的疼,便用手往脖子处摸了摸,疼痛感忽然袭来,她的意识刹那间变得朦胧模糊。 她扭头一瞧,只见到一只红艳的蜘蛛,妖冶的趴在她的脖颈处,她浑身慎得慌,便伸手意欲将那只蜘蛛拍死。 晋天忙阻止她道:“不要动。”红璎呆住,只见晋天轻吹口哨,将那只蜘蛛引到了他的手心,才将一颗药丸递给她,道:“赶快吃下。” “什么东西?”红璎已经觉得她步伐有些沉重和虚浮,浑身有些异样的瘙痒感。 “解药。”晋天蹙了蹙眉头,不耐烦道。 “我几时中毒的?” “废话少数,快吃下。” “谁知道你这解药又是什么成分,我宁死不吃。”红璎眼前一花,向后一跌,嘴硬道。 “那你就等死吧。”晋天沉着脸,将解药收回,道:“这种红蜘蛛,是喂七十六中毒虫长大的,毒性剧烈,被它咬上一口,浑身会慢慢溃烂而死……” 他这话一说完,红璎就蔫了,她虽然不怕死,但是慢慢溃烂变成一堆白骨的死法实在是太不美观了,为了美,她忍! 反正她又不是第一次吃晋天的东西。她发誓以后再也不来这种鬼地方了。 她向晋天要了解药,一口吞下,才觉得缓和了许多,却是愤愤不平道:“你这里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本姑娘差点丢了性命!” 红璎是真恼了,晋天更恼,道:“是本王想让你们来的吗?来了被吓到了,便将责任推到本王的身上,你们好不讲道理。” 红璎一时语塞,晋天继续步步紧逼道:“你们伤了我价值连城的宝贝,这东西至少能卖个万两黄金,你们说说,要怎么赔偿本王?” 司马月虽说是将门之后,但是也不能随随便便拿出万黄金,她不由的蔫了,道:“要钱没有,要命有两条。” 红璎满头黑线,道:“我方才已经死过一次了,拜托这次别拉我~” 谁知晋天却很郑重的将她的方案考虑了一遍,道:“这可是你们说的。”红璎弱弱反驳:“是她说的,我没答应……” “我们不分彼此,就这么定了。”司马月眯着眼笑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在她没有搞清楚这个王爷想玩什么花样的时候,拉个人壮壮胆子总是好的。 可怜红璎连抗议的资格都没有,就被司马月给出卖了。 司马月抓重点道:“你该不会真的要我们的命吧?”他那话外弦音,十有八九就是如此。 晋天闷声不吭,领着她们走过木桩子,让她们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才道:“本王从不坐亏本的买卖,从谁先来?” “她~” “她~” 两人异口同声,将矛头指向了彼此,至少她们相信,晋天是不会真的把她们怎么样的。不然相府和将军府会将他挫骨扬灰的。 晋天却是闷了一肚子气,将他压箱底的宝贝都领了出来,什么八角蜈蚣、长了触角的蛇、妖艳的赤红蝴蝶…… 红璎吓了一跳,问他:“你要干什么?” “等会你就知道了。”晋天命令她们伸出手来,司马月宁死不屈道:“你不说清楚,打死也你我们也不伸手。” 晋天揉了揉因为肉疼而凸凸直跳的额头,道:“若不,拿钱来。” “我不就是不小心砍了你一条小蛇嘛,至于这么咄咄逼人吗?”司马月愤愤不平道。 “废话少说,要么伸手,要么还钱。” “那我还是伸手吧。”司马月仰天呜咽,她虽说是将军的孙女,但是她穷~若是她一命能抵得过万两黄金,也不算枉来这世上一遭。 晋天还真不客气,直接让毒蜈蚣狠狠地咬了她一口,咬得她头晕目眩,恶心呕吐,丫居然还兴致勃勃的取来毛笔,慢腾腾的记录着她的不良反应。 红璎都看的有些害怕,弱弱的躲在司马月背后,道:“灵王您大人有大量,别牵连无辜啊!” “本王就喜欢连坐!”晋天厚颜无耻道,这会子看到司马月吃瘪,他心里正爽着呢,一吐方才的那口浊气,扬眉吐气了一回。 司马月脸色发青,嘴唇发紫,仍不忘咆哮道:“快给解药,不然老娘死了也要拉你当垫背!”靠,这个晋天居然还真敢那她当试验品? “再等等。”晋天慢腾腾的记录着笔记,似乎从不把她相府千金的命当回事。 红璎也有些担心道:“你快将解药拿出来啊,不然月儿姐姐真的会有危险。”谁知晋天挑了挑狭长的眉毛,眯着桃花眼无辜的笑道:“我说过有解药吗?” 第六十四章 使唤红璎 “什么?”司马月彻底暴走,恨不得将晋天挫骨扬灰,她忍着身体的不适,噌的一声跳到他的面前,恶狠狠地扯着的衣领,道:“你居然敢谋害本小姐!” “放松点,别激动,小宝贝的毒不会溃烂你的尸体的!” “靠!”司马月真是被他气得无话可说,而晋天的目的显然不止于此,他拎着蝴蝶,对着红璎笑的极为阴险道:“来,宝贝女人,到你了。” 红璎一把抓紧司马月的衣服,咒骂他道:“晋天,你草菅人命!” “哪有,我这分明是为了广大晋朝的百姓谋福祉!”晋天悠闲的放下笔,淡淡道。 红璎气的很想将眼前这个道貌岸然媚倾天下的灵王一巴掌拍成蚊子血的冲动,瞧着他祸害了司马月还不放过她,她的小宇宙终于爆发,一把扯过晋天的小蝴蝶,撕碎了蝴蝶尾巴,恶狠狠的横了他一眼,以示挑衅。 事到如今,晋天反倒不生气了,反正目的达到,司马月再也撑不起眼皮,头一昏,晕了过去。红璎以为司马月被他毒死,咬牙切齿一副要与他拼命的架势。 晋天止住她的脚步,道:“她还没死。” 因这句话,红璎生生止住了脚步,只听晋天继续道:“你方才扯了我的蝴蝶宝贝,你打算怎么偿还呢?” “偿还?你还要了司马月一条命,你说这又该怎么偿还?”红璎恨恨的反驳他。 “你忘了,本王说过本王这双手有生死人肉白骨的特异功能,在本王这里,司马月就是想死也死不了的。”晋天这话让红璎燃起了希望,她急着问:“那你快救她呀!” “我凭甚救她,是她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本王只是帮她满足心愿罢了。”晋天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甚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只是帮助司马月超生。 红璎就知道晋天不会这么轻易将司马月救活,便直截了当的问他:“那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肯救她?” “这要看你的表现了!”一句话将红璎的满腔怒火瞬间给掐灭了,她就知道来灵王府不是一个英明的决定,不仅搭上了司马月一条命,恐怕连自己也要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封建主的主子给剥削殆尽。 “除了试药,其他我都答应你。”红璎颓然道。果然灵王是一只修炼成精的老狐狸,一直隐忍不发,不发则已,一发就逼得她手足无措。 “本王饿了。”晋天瞧着她任君索取的模样,心里寻思着若是这时候趁机将她纳入府中,她也定会答应,但是他想要得到的是她的心,而不是她的人,而且他知道,若是他这样做了,红璎会记恨他一辈子。 唉!爱上一个心里没有你的人,永远都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抢吧她会恨你,不抢吧,你又会恨你自己。 思来想去,他就只想到这个无良的借口,红璎一听,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他:“王爷,您觉得我会做饭吗?”若是这里有口锅,她真恨不得将晋天连带他这药库里的药引子统统丢进锅里煮了吃,死了她也甘愿! “这就不是本王要考虑的问题了。”晋天说完,又埋头捣弄他摆在桌案便的药坛子来了。红璎自讨没趣,为了司马月,只好讪讪的自密室退出,问了王府仆人厨房的位置,终于整出一碗寒酸的面来。 当她将面端到晋天的面前的时候,晋天修长的眉头紧紧皱着,问她:“这是你做的?”一碗清汤,清汤里躺着几根细长的面条,面条上洒了一层的香菜,闻着很是可口,但是他不敢动筷子,谁知道红璎在汤料里加了什么佐料。 “爱吃便吃,不爱吃拉倒!”这还是她第一次为个男人做饭,连楚珞那货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晋天若是嫌弃她做的不好吃,她定要叫他好看。 晋天却是莫测的瞧了她一眼,一把将碗筷夺了过来,暧昧的笑道:“自然要吃的,只要是你做的,鸩毒我也会喝。” 她是真的想过用鸩毒伺候他,但是司马月的命还攥在他手心里,她必须忍,忍无可忍继续忍。 晋天只是谨慎的尝了一口,面汤味道很是清淡,全不似他平日所食大鱼大肉,一股田园的沁香,似乎自面汤蔓延到了他的心底,果然是红璎独特的味道,他真是越来越贪恋她的味道了。 “还不错!”晋天最终给了她一个中肯的评价,叫她连锅端来,他要慢慢品尝。红璎乖巧听话的达成了他的愿望,他又说:“方才本王为了给司马月配药,弄乱了药材,你替本王整理一下。” “哦!”晋天一用这个借口,红璎即便是想痛骂他一顿,也没有了理由,她只好任劳任怨的帮晋天打扫药渣。 晋天的药架子极高,她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攀爬上去,将凌乱的药包小心翼翼的倒进匣子里,幸好药包上写了名字,不然她可不一定能认得出药包里黑一坨白一坨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江湖传说,得灵王一包灵药,便可延年益寿,灵王百毒可解,灵药贵如黄金! 红璎还不知道她手心里一包一包的灵药,若是自灵王府流传出去,只一包便能引发江湖一场不小的混乱! 只不过因为灵王的配药方式特殊,江湖中也不是没有人将主意打到了灵王府,只是被他们窃取的药材,拿回家给人服用,从来没有救活过人,反倒是吃一个死一个,于是江湖的人,便打消了直接窃药的念头,而是费劲脑汁想求灵王开一张药方,于是灵王一方值千金的名头也不胫而走,灵王也因此与江湖中人多有交集,也正是因为这方面的原因,所以平南王晋淮才由着他在京都扎根。 将灵王药库整理干净之后,红璎只觉得浑身散架似的疼痛,她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干过体力活了,不过让她堂堂安西郡主为他做饭打扫,晋天真是赚大了呢! 因为太累,她直接瘫坐在司马月旁侧,心底将晋天祖宗十八代统统问候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晋天似乎看不惯她闲着,吩咐她去厨房将炉子端过来,他要熬药。 于是红璎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一个人扛着偌大的箱子,小心翼翼的跨过木桩子,道:“是不是这个东西?” 晋天却是不悦道:“你怎么不叫人帮你扛着?” “我怕王爷您嫌我偷懒,又给我找什么活为难我。”红璎想了想,实话实说道。 晋天满头黑线,他待她应该算是好的吧?怎得她对他想印象就这样差。他是不知道先前红璎视他为知己,但是因为发生了司马月这件事,红璎才真的看清了他的真面目,故而打死她也不会给他机会让他整她的。 晋天于是觉得愧疚,便没有让她在跑腿了,不过他打心底里不希望司马月这么早醒来,不然别说摆布佳人了,就算他与她独处的机会都没有。 于是晋天叫了人将司马月抬到了闺房,又让红璎回去歇息了,他自己闷头造解药。 红璎从密室出来,抬头望了望天色,居然已经深夜,因为密室有夜明珠,她并没有察觉到时间已经悄然流逝。 因为太困了,她抹黑走进一件卧房,一头栽到床上,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空下起了密密匝匝的小雨,清冷的风吹进了屋子,也将沉睡中的红璎扰醒,不知何时,她的衣衫褪去,被换上了一件粉红的肚兜,裹在一床深蓝色的棉被里。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这房间瞧着不是她的房间啊! 她猛地四下瞧了瞧,只见檀香雕花纹的圆桌上,趴着一个红衣男子,睡得正酣,正是晋天。红璎咬牙切齿的将枕头砸了过去,磨牙霍霍道:“你昨晚干了什么?” 晋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顶着黑眼圈恶人先告状道:“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吧?若不是你,昨晚本王能趴在桌上过夜?”昨晚他辛辛苦苦把解药倒腾出来,累个半死想睡一觉,结果发现这女人趴在他的床上,叫也叫不醒,他没办法只好叫醒了个丫鬟,让她帮她换上睡衣,自己趴在桌子上守着她。 看着佳人躺在床上,自己却不能为所欲为,他真是火大。 这时候院子里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晋天眉头一皱。 因为日上三竿,所以楚珞已经急不可耐的想要见到红璎,便来灵王府要人,谁知仆人说晋天还没醒来,他顾不得其他,便硬闯进了晋天的院子。 红璎被吓得脸色苍白,恶狠狠的瞪了晋天一眼,都是他的错,这可叫她如何除去见人,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晋天自然知道她的心思,宽慰她道:“放心吧,你若是跳进大海,还是洗的清的。” 红璎恨不得一巴掌甩死他,这时候丫还在说风凉话。 “你这里有没有密道,我可以躲一躲?”她这幅样子,是个男人都会想歪的吧? 晋天却轻松道:“没,你只能窝在被窝里了。”若是红璎自己让旁人误会了,那他岂不是可以趁人之危? 第六十五章 荤素全席 楚珞这时候也听见屋里的异动,猛地推门进来,紧张的瞧向无力,只见晋天四脚朝天横躺在床上,锻蓝的被子被他压在身子底下,呼呼酣睡。 睡姿很是让人不敢恭维。不知怎的,他忽然松了一口气,只是凑过去叫了叫他,晋天确实翻了翻身子,继续酣睡。 楚珞无奈,只好捡了屋子里的凳子坐下,慢慢等他。 丫鬟见状,也不敢打扰了主子休息,索性就由着他坐在灵王的房间,只要他不闹下去,便成。 红璎急的快发疯了,她被晋天闷在被窝里,被比她重了好几倍的晋天压着,动弹不得,气的几欲抓狂!心底更是将楚珞和晋天的祖宗十八代双双问候了一遍。 她闷的实在受不了了,便掐了掐装睡的晋天,想将他逼醒。 晋天乍然吃痛,“啊”的一生惨叫出声,他慌忙掩饰,似乎做了噩梦一般惊醒,满头虚汗。方才着实是因为楚珞一直这么坐在瞧他,浑身慎得慌才闷出的汗。 他假装没瞧见楚珞,自顾自的发愣。楚珞也等不下去了,皱了皱眉头,直接问他:“红璎身子如何了?” 晋天佯装刚发现他,瞪圆了眼珠子,双手还胸,一脸被采花贼盯上的未语含羞的表情,娇媚无限道:“你几时来我屋里的,啊~”刺耳的尖叫之后,是暴躁的咆哮:“你不知道男男授受不亲吗?人家全被你看光了,人家不管,你必须负责……” 楚珞承认,他被晋天这一招给懵得不轻,到现在他灵敏是脑袋瓜子都还没有反映过来。而红璎被闷在被窝憋着笑,活的极为辛苦。男男授受不亲,也亏晋天想得出来,莫非这货本质上有断袖癖? 晋天见楚珞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又加重了语气,道:“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楚珞满头黑线,道:“我对男人没兴趣,你放宽心便是了。”都是因为红璎,他上次街头与她拉拉扯扯,被旁人看了去,给他安置了一个好男色的罪名,若非如此,晋天为何见了他像见鬼一样? “我有……”晋天一句话噎的楚珞落荒而逃,他这么粉纯的小生,已经因为好男色的而名声败坏,若是再被个男人惦记,他哪里还混得下去? 楚珞逃走之后,晋天才慢腾腾的挪了挪身子,将红璎放出被窝,看她面色潮红的模样,身体很不受控制的起了反应,看她脸色发紫,他有些担心道:“感觉如何?” 红璎咬牙切齿道:“好极了!”若不是这家伙,她犯得着如此狼狈? 晋天却是一副救世主的模样,欠扁道:“本王知道你很想感谢本王,毕竟本王不惜牺牲色相,帮你摆脱了楚珞,而且本王大仁大义,没有趁火打劫,恩,不过你若是真相感谢本王,不若以身相许吧?” 红璎一脚将他踹下床,磨牙霍霍道:“是不是小女子这么光芒四射,才晃得王爷您胡说八道?” 晋天满头黑线,他就知道不管他对红璎多好,红璎也不会承他的恩情。难怪俗语说:你若待她太好,她便习以为常,不会觉得感激! 那他究竟应该怎样对她呢? 红璎让晋天滚出去,然后自己换上衣衫,屁颠屁颠的溜回了自己的闺房。因为肚子饿了,红璎便去寻了厨房,谁知楚珞正窝在厨房倒腾些什么东西,只是因为楚大少爷从没有下过厨,所以搞得厨房乌烟瘴气,灵王府的厨子们瞧着干着急,但是楚大少爷发话,不许打扰他,于是众人围在厨房前,浩浩荡荡…… 红璎捂着鼻子进去,问他在做什么? 楚珞头也没抬,话也没说,害的红璎以为她昨夜与晋天那妖人共度一宵被他瞧见,颇觉忐忑不安。 楚珞捣弄出一锅银耳莲子木耳燕窝混搭粥,粥面都粘锅了,发出胡香胡香的味道,他从锅里挖出一碗来,皱了皱俊眉,递予红璎,道:“呐~” 红璎满头黑线,理解不了他这是何意,便问:“这是什么?” “你吃。”他是断然;拉不下脸告诉红璎这是他特意为她做的。都是祖父,非要让他从生活的点点滴滴上讨好红璎,他那里伺候过人,煮饭烧饭这种事真是有辱斯文。 红璎以为他在报复她,恼道:“楚珞,你若是看我不顺眼直说便是,我们之间又不是第一次有仇,你犯不着将稀奇古怪的玩意丢到锅里整我吧?”她以为楚珞知道她与晋天过夜的事情,心里不爽,便用这种粥来整她,毕竟她也曾经往他吃食里灌盐来着。 楚珞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一把打翻了碗里的粥,冲道:“你若是不喜欢,何必这样冤枉于我?” 他说罢,甩了甩袖子,气冲冲的拂袖而去,只留红璎站在原地,只觉得莫名其妙! 至于晋天,这会子正被司马月拿着菜刀,满世界大追杀,哪里还顾得上红璎的肚子,他自己也是拖着空腹流浪天涯。 红璎觉得饿得慌,便晃了晃烦躁的脑袋,亲自下厨煮了面,垫饱肚子,却又觉得心口像是被压了大山似的,闷得慌。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敲了敲留在王府午憩的楚珞的房门,楚珞张了张嘴,选择了不搭理她。她继续叩门,神态诚恳语言真诚道:“那件事,我真不是有意的,你莫要与我一般计较。” 楚珞欲言又止,最后选择了不开口! 红璎急了,跺了跺脚,道:“大不了我也陪你一晚。” 楚珞听成了“一碗”,只冷冷道:“不必了,我才没有生气。”红璎却不知死活道:“你分明就是生气了嘛!” “为你生气?你还不配。”楚珞一句话噎的红璎哑口无言,她很羞愤,感觉自己真是不知检点,败坏门风,于是蔫蔫的站在楚珞的门口,满脸愁容。 楚珞听不见她说话,以为她走了,便急着道:“红璎?” 红璎急着应道:“在。” “我才懒得生气。”楚珞觉得他若是服软了,日后再相府定然会被她笑死,故而又别扭着道。 “呃……”红璎心底却有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发生那样的事,若是楚珞对她有意的话,必然会愤怒的,可是他没有,他只说懒得生她的气,是吃醋还是根本不在乎他。她真是越来越觉得楚珞的心思难猜了。 有时候,她甚至想剖开楚珞的肚子,跟他肚子里的蛔虫好好交流交流。 许久,楚珞推开门,让她进来,说:“你身子好些了吗?” 红璎暗忖他这样问便是不生气了吧?只是气消的这样快,看来他是真的不在乎她,悲喜交加的感觉约莫说的就是她这样的。 “好多了~” “那就好,下午随我回家。”楚珞理了理儒袍,道。 “回家”这两个字的意思是说承认她是相府的一员了吗?于是红璎欢喜道:“好的。”看着这么乖巧的红璎,楚珞彻底没了脾气了。 红璎听闻灵王府的丫鬟说灵王被司马月追杀,尚且没有回府,便给他留了一封信,跟着楚珞回去。 因为红璎中午并没有怎么吃东西,肚子饿的慌,楚珞无奈之下只好领着她去了清风楼。清风楼的环境是极好的,一楼虽然喧哗,多三教九流,好歹楼上的包间足够安静,楚珞点了最清幽的青莲居,墙壁上用最精细的裱画装潢出一幅水天相接,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景象,似乎画中有淡淡的荷香,浅浅的萦在鼻翼,清音幽雅,别致不凡! 楚珞虽然看不惯平南王的所作所为,不过却也不得不承认平南王的品位,还是不错的。 红璎吩咐小二来荤素全席,不用为楚珞省钱,而楚珞却是挑了挑眉眼,问她:“我又说请你吃饭吗?” 红璎一噎,道:“难道楚大少爷要我请客?” 楚珞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道:“你是长辈,这种事是你应该做的。” 红璎差点暴走,用不着她的时候便不承认她是他小姑,用得着了,便说她应该担负起长辈的职责?她气的骂道:“楚珞,你丫太无耻了!” “你是第一天才发现吗?”楚珞似乎不噎她一下,就浑身不自在道。 “你……”红璎气的实在无话可说,小儿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便怯怯地问:“您还要点荤素全席吗?” “点!”红璎赌气似的道:“为什么不点?本郡主又不是付不起钱,统统给本郡主记到楚珞的账上。” “行,记上吧!”楚珞大方道,就在红璎以为他转性的时候,他又继续道:“记在我账上,由安西郡主买单。” “……”红璎实在无话可说。 而楚珞却淡定的坐在那里,瞧着红璎因为愤怒而憋得通红的俏脸,嘴角微微勾起。不知为何,他特别喜欢看到她气鼓鼓的表情,这种表情让他总想狠狠地整她一下。 只可惜“和谐”氛围总是会被打扰,比如现在,这个清风楼真正的东家晋初一听说安西郡主和她的侄子来吃饭,便急匆匆的理好衣衫,踏门上楼来,向两人施礼,道:“人生无处不相逢,能与郡主再次相逢,着实是缘分不浅呢!” 第六十六章 敲诈晋初 楚珞见晋初登楼,面色不善,道:“我看是猿粪不浅!猿猴的粪便!” 晋初语噎,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得罪的这位红璎的小侄,若是平时他早就发火了,但是现在佳人在场,不能用强,他遂赔笑道:“不知在下是否得罪过楚少爷?” “没有。”楚珞实话,道:“只是我瞧着你不顺眼,没旁的理由了!”红璎笑的花枝乱颤,晋初你遇到楚珞这个无赖,不被他噎死也会被他呛死。她只要等着看好戏便是了。 晋初深吸一口气,保持着名门贵胄最基本的礼仪,彬彬有礼的笑道:“虽说楚少爷瞧着在下不顺眼,在下当消失才对,只是这清风楼是在下的产业,在下不能放任不理不是?” 红璎眉头一挑,讶然道:“你居然就是清风楼的东家?” 晋初自豪道:“没错!”其实这清风楼是他姐送他的,凭他的涵养,的确是想不出这样的好点子,来装饰这样的酒馆! 他平常也不怎么来这里,已不能寻花问柳,二还得提防着那群纨绔出其不意的奉承,他烦都快烦死了,今日因为掌柜让他来取晋冰冰转交产业的文书,谁知偏巧遇见了红璎,这清风楼刹那间变得百花遍地开…… 红璎忙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下,又是倒茶又是夹菜,把晋初哄得一愣一愣的,楚珞闷闷地坐在旁边看她与别的男人暧昧,心里颇为不是滋味,看晋初那张俊脸是越看越不顺眼,恨不得将他痛扁一顿,拉了红璎便走。 红璎伺候的晋初心情开怀,她才切入主题,道:“这清风楼清幽别致,是个幽会的好地方。”晋初听罢,眼前一亮,似乎也觉得若是在这里与佳人日夜撕磨,的确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便道:“那你会经常过来吗?” 红璎这回却蔫蔫道:“又不是我的地盘,来了也没安全感,不如不来。” 她这话一说,晋初便急了,道:“我的就是你的,你若肯来,我便将清风楼分一半与你。”反正若是将红璎娶回家,便是一家人,分她一般也不算过分。 红璎却是垂了垂眼睑,哀怨道:“才一半啊,人家还以为你要将清风楼送给我呢!”晋初忽而有些犹豫,这清风楼虽说产业不大,但是每个月也有几万两的收入由着他挥霍,若是……但是瞧着红璎渴望的目光,他又实在说不出话来拒绝,只好硬着头皮豪爽道:“不过一家酒肆,郡主若是真心喜欢,送给郡主便是了。” 晋冰冰若是知道她刚送弟弟的酒肆转手就被送给了旁人,不定心里怎么问候她的这位宝贝弟弟。 楚珞在一旁憋着笑,原是他冤枉了红璎,他就知道这个狡诈堪比狐狸精的小姑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原来是打了晋初的主意,只不过这个美人计也太弱了些,晋初那货怎么就给上当了呢? 红璎见目标达成,忙灌他酒,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晋公子应该不会反悔吧?” “那是自然。”喝下迷魂酒的晋初傻咧咧的酒命掌柜的过来,将清风楼卖身给了红璎。红璎掂量掂量契约,让晋初花了押,挑了挑眉头,示意楚珞应该撤了。 楚珞一拳将晋初打晕,他早就看晋初不顺眼了,这时候顺手弄晕他,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回到相府,红璎便开怀肆意的笑了起来,她习惯性的豪气地拍了拍楚珞的肩膀,道:“瞧见了没有,是否觉得小女子魅力无双,天下无敌?” “没,本少爷就觉得你越来越狐狸了。”楚珞耸了耸肩,将肩膀从红璎的爪子下解救出来,道。 红璎讪讪的挺了挺胸脯,傲然道:“此言,小女子无从赞同,难道楚大少爷没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吗?狐狸未成精,纯属太年轻,狐狸成了精,未必就老辣!” “有关系吗?”楚珞说罢,便埋头翻过红璎的院子,回自家睡觉去了。只留红璎在原地回想半天她说的话有何不妥之处。 后来,据说晋天被司马月千里大追杀,被揍得鼻青脸肿,痛骂人家司马月不是女人,导致司马月怒发冲冠,一把火差点将他的王府给烧了,于是晋天蔫蔫的表示:“悔不听圣人言。”红璎问他那一言,他痛悔万分,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红璎又问:“卿不是说司马月不是女人吗?” “她是不是女人,她是小人中的小人!” 此言一出,晋天又遭到了司马月的疯狂报复,最后还是晋天逃到了顾思明的府邸避难去了。因为,司马月不管怎么凶悍,她在顾思明面前是彪悍不起来的…… 这让红璎感慨:果然一物降一物! 她和楚珞心里都清楚,晋天之所以这么狼狈,全是因为他让着司马月,红璎可是还记得他大开杀戒的那次,凭晋天的武功,十个司马月也不是对手,虽然晋天平日里标榜自己不是正人君子,但是他的所作所为还是令红璎钦佩不已,虽然这孩子有时候会有些顽劣难训,跟楚珞有的一拼! 朝廷的春闱之战,眨眼便至! 因为司马廷、司马严、楚珞要参加科举,所以红璎和司马月一齐将三人送到贡院,却在贡院门外,瞧见了一袭便衣的晋天,鬼鬼祟祟的埋在贡生堆里,不知道在与身旁的人说些什么。 红璎之所以能一眼便将他认出来,着实是因为他那倾国倾城的身材,即便是站在同样身材倍儿棒的秀才中央,也如苗条的母鸡站在大象堆里,不让人发觉也难。 她悄悄过去,拍了怕晋天的背,问他:“您一个王爷,鬼鬼祟祟来参加科举,也不怕你皇兄教训你?” “本王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居然还磕碜本王。”晋天一副幽怨的表情,瞧得红璎慎得慌,忙道:“打住打住,小女子才不吃你这一套!” 晋天于是更加幽怨,实在是受不了他幽怨的眼神和背后三双凌厉的眸子,红璎只好落荒而逃,楚珞在她翘脚的时候将她喊住,道:“我希望下了考场,便能够看到你。” 红璎匆匆应道:“没问题,本姑娘保证你们都能看到我。”红璎说罢,就扯了司马月去了画坊,让画匠为她和司马月各画了一副丹青,将丹青挂在贡院正对着门的位置,才和司马月携手浪迹京城去了。 京都说起来繁华,却未必繁华。 也不知是否红璎今日的运气太好,刚拐过贡院来到了京都最繁华的长安街,便瞧见有人摆摊卖艺。 一群百姓围着一个马戏团,因为离得远,红璎和司马月只能看到最顶端有人牵着绳索,在上面跳着舞。 红璎素来爱热闹,便扯了司马月挤进人群,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杂技,看起来好像很好玩的模样。” 司马月解释道:“这是京都有名的杂技班,名叫望春堂,每天都在京都开班弄杂耍,因为你出来的那几次好像这个班底的继承人出了些问题,所以才没有出来耍杂技。” “果然楚珞就是我的扫把星,若是没有他在,我的时运就是这么的好!”红璎感慨一番,才仰头高声鼓掌,说:“好!” 司马月却是满头黑线,红璎似乎不管怎么样,都能将麻烦事和楚珞扯上关系~她真有些佩服这对欢喜冤家了! 绳索上的红衣女子们翻转自如,走绳索如履平地,引得看客惊叹连连!期间一名红衣少年自绳索这头跳到那头,平稳踩在绳索上,而后翻转下来,更是看得红璎心惊不已。 最后一名画着浓妆的少年,在绳索上自由翻转,翻身腾空数次,却在最后翻转的时候,正对着红璎的方向,因为心头一跳,没有落稳,便自高空掉落下来,重重地翻在地上。 那穿着火红色粗布麻衫的班主敲了敲铜锣,恼怒的横了地上惨叫的少年一眼,对围观的百姓,道:“大家看在这小伙子为了表演不惜摔落下来的苦心,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可好?” 百姓有人慷慨解囊,有人却摇了摇头,嗤之以鼻道:“这样的技巧也想让我们掏腰包,走了走了……” 那班主恳切道:“只是失误,我们望春堂的信誉向来是极好的,诸位也是有目共睹的啊!”那望春堂的人由着方才落地的少年,躺在地上疼的呻吟,也并没有人上前扶他一把。 红璎有些不忿,往那班主的破碗里丢了一粒金钿子,在班主贪婪的目光中,说:“那少年也不是故意的,烦请班主扶他起来。” 那班主才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班底的人将少年扶起,也不过问他,而是对红璎千恩万谢。红璎听司马严说过有奶便是娘,对于这些在底层挣扎求生的人来说,能赐予他们生存下去的奶,便是值得他们抛却所有尊严去供奉的。那庙堂的大佛、神灵,不外如是! 曾经红璎对他这种粗鄙的话不屑一顾,但是看得多了,经历的多了,她忽然也就看淡了不少,在她转身,不想挥霍自己的怜悯之情的时候,那少年却是别过脸去,浅浅的说了声:“谢谢!” 这声音有几分耳熟,红璎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只是少年真个人埋藏在火红的戏服里,看不清他的身形,她一时没有认出来。 第六十七章 王被调戏 趁着楚珞几人去参加科举,红璎便因着司马月去寻顾思明,希望她们之间能有好的结局。而司马月因为上次顾思明的拒绝,也有好久没去瞧他了。 如今一听红璎说起,才觉得思念,便也应了她的话,至少顾思明待她还算是相敬如宾的,虽然这不是她渴望中的结果。 听仆人说红璎和司马小姐来找他,顾思明当下便放下笔,心头微跳,他想起他与司马月在望月亭热吻的场景,面上烧红,只觉得对不住表妹,一时无颜面去见她们,便叫仆人送课。 司马月以为他还在生她的气,直接破门而入,扯了他的衣领,问他:“你为何不愿意见我?”她平日在顾思明面前勉强维持的淑女形象彻底摧毁殆尽…… 顾思明被她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没有不想见你,只是我真的很忙。” 司马月赌气,道:“你若是因为公务繁忙,便无心搭理我,我便叫祖父撤了你的官职,让你赋闲在我将军府。” 顾思明眉头微蹙,他从吏部小官,爬到如今正二品吏部尚书,着实不易,也正是因为他有了这样的官职,他才有了资格与司马廷等人一较高下,若是因为司马月一句换,他便要丢失这所有的一切,他是万万不能接受的,于是顾思明将她纤纤玉指拿开,沉着脸,道:“若是司马小姐非要如此,我也无话可说。” 司马月以为他会服软,没想到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然而更令她伤心的是,顾思明接着又说:“不过,司马小姐莫要妄想我会留在将军府!” 顾思明一副你看着办的强硬态度,搞得司马月一愣一愣,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委屈的问他:“难道你对我真的没有一点半点的眷恋吗?”难道他真的就这么绝情? 连红璎都有些看不下去,哼道:“表哥,你这样待月儿,着实太过分了!” 顾思明在两人的夹攻下,面不改色,道:“若是将军觉得顾思明不能胜任吏部这份官职,那便由他来收走我的官印便是!”与司马月相处的久了,他也摸清了司马月的脾气,若是他服软,日后定会被她千方百计的威胁,他不得不押下这场豪赌! 司马月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带着哭腔,道:“顾思明,我恨你我恨你!”她说完,便摔门跑了出去…… 这还是红璎第一次看到坚强的司马月落泪,也横了她表哥一眼,道:“月儿对你一往情深,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那我呢?”顾思明也有些后悔,看到司马月落泪,便像是将泪从他心底割出似的,隐隐的疼,只是眼前红璎对他的质问更令他觉得痛心疾首,他反问她:“我对你何曾不是一往情深?你却三番四次将我推向别人的怀里,你若是我,你会怎样?” 红璎一时语塞,被顾思明逼得后退一步,抵在墙上,无处可退,终于幽幽一叹,道:“我们做兄妹,未尝不好?” “可是我不满足于兄妹之情!”顾思明定定的看着她,问她:“难道你对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红璎很想确定的告诉他,他在她心底只是表哥,只是哥哥,但是看着顾思明刺痛难过的眸子,她又不忍伤害他,只能弱弱道:“或许吧!” 模棱两可的回答,并没有在顾思明心底升起多少希望,却支撑着他继续坚持下去,他自欺欺人的以为,红璎是真的不懂什么是感情,所以才会这样对他。 从顾思明的书房走出来,红璎只觉得自己步履沉重,她若是向顾思明说清楚了,会否他就会慢慢地接受司马月?可是她真的不希望她身边的人受到伤害,为何感情平衡起来,会这么的难? 司马月一口气跑到了凉亭地下,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神情有些落寞,瞧着湖底游动的小鱼儿,忽然觉得,自己便像是那湖底的鱼,无论怎么卯足劲的游,始终都游不出感情的漩涡。 她真的很想放弃,放弃顾思明,但是为何偏偏做不到?明知道这样下去,她至多只能感动自己,却感动不了他,但是还是义无反顾飞蛾扑火。 可是她知道,她若是放弃了,今生今世,永远也不会幸福! “顾思明……”她忽然冲着湖面大喊,司马月天生一副好嗓子,用力一吼便能抖出雪崩,惊乍雷霆吓断飞鸟的羽翼,此时她这么一吼,书房的顾思明和正在到处寻她的红璎也听见了她的喊声,只听她喊道:“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放弃的!” “顾思明,我爱你……” 重复的旋律,带着叠加的回音,一遍又一遍的缭绕在顾思明的脑海,层层叠叠,折磨着他的灵魂,他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女追男,隔层纱,司马月待他如此的情深意重,他又怎么可能全无感觉,只是,他的一颗心,到处住满了红璎的影子,很难再容下另一个人! 来生吧,若有来生,他便将来生倾负与她。 贡院,考生被封闭在隔断的屋子里,吃喝拉撒俱都在这个屋内,不止沉闷;因为刚下过连绵的春雨,所以屋里会有些潮湿,被憋闷了一个寒冬的小虫子,都异常的活跃起来,光楚珞就拍死了七八只说不出名字的小虫。 那小虫叮咬起来并不是很痒,只是它们不知好歹总是趴到咱楚大少爷的纸卷上,害的楚大少爷每每落笔总是会在笔端黏上一两只小虫子,影响楚大少爷的正常发挥,于是楚大少爷落笔之前,便开始狂拍虫子。 相比楚珞的不淡定,司马廷就自信的多了,他三两下便将文稿一挥而就,字迹雄浑有力,落笔间便将那恼人的虫子给磨死了…… 文试对司马严来说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他早早写完文稿,便悠闲悠哉的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期间监考官特意过来问他:“不知道司马少爷有没有司马特别的需要?” “老头,本少爷可不可以提前交卷?”司马严一句话噎的主考官哑口无言,他本来是想为这位权将的儿子开开后门的,但是没想到司马严居然已经打完了,急着想要交卷,但是大晋皇朝从来没有提前交卷的先例,于是监考官屁颠屁颠的溜了…… 灵王恐怕做梦都没想到他会被副监考官调戏~在副监考官巡查的时候,隔着监考的小窗子,那生的肥头鼠目的副监考官瞧见晋天三千青丝半束被玉冠挽在头顶,其余自然垂落,散落在肩上……暖暖的春风拂过,隔着窗子兜进了密室,晋天的秀发被吹起,露出他细腻如瓷的肌肤和比女人还要妩媚的容颜来,监考官噔时眼睛都亮了。 他异常殷勤的咨询晋天,是否需要帮助。 晋天正文思如泉涌,懒得理他,监考官也急了,恐吓道:“我监考考生多年,还从不曾有考生敢给我摆脸色!” 晋天也急了:“你究竟想怎样?”这副考官没看到他正忙着吗? 副考官这才露出猥琐的笑容,勾了勾手指道:“你若是答应陪本官过夜,本官便助你高中状元,如何?” 他这话呛得晋天差点背过气去,他不敢置信的瞧着副考官,有些不确信的问他:“你确定是本…我而不是女人?” 那副考官点了点头,以为他答应了,便心花怒放,道:“女人玩起来有什么意思,自然是男人更加有味道了。” 晋天差点吐血,他堂堂灵王,微服私考,居然还会被副考官调戏?这是什么世道?这副考官性别他没敲错是男人啊男人,他怎得就这么招男人喜欢? “滚!”晋天怒骂道,“老子卖艺不卖身!” “你……”副考官于是怒发冲冠,喝道:“你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老子看上你是你的荣幸,你居然还敢给老子摆脸色,好的很,好得很!” 那副考官已经下定决心要将晋天的考卷给销毁,让他没有考试成绩。而晋天也担心他会这么做,便在他转身的时候,喊住他,道:“等一下。” “怎么,是否想通了,陪爷睡一晚?”副考官笑的更加猥琐,瞧得晋天只想吐,但是为了红璎,他忍,于是他挑了挑魅惑的桃花眸,嗔怪,道:“要人家陪你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考卷……”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副考官有些心急,恨不得当下便在这里将他拆解入腹。 晋天强忍着恶心的冲动,媚笑道:“可是人家想要当状元,你有这个权利吗?” 副考官略一沉思,他也没想到这个男人的胃口这么大,若是弄个进士及第什么的,他还是能够做做手脚的,但是状元,每年只有一个,这还真有些不好办! 不过看着晋天希夷的模样,那副考官心头更痒,便道:“不过既然是卿的要求,我定会努力达成卿的心愿,这样可好?”他说着,便想将手从天窗伸进去摸他一把。 晋天嫌恶的避过,转身却又是风情万种,道:“大人若是达不成我的心愿,我岂非白白牺牲,不如等到我及第那日,再去大人府上答谢大人,如何?” 第六十八章 扑朔迷离 副考官暗忖道:“京都的豪门子弟,他俱都见过,却不曾发现有这样的公子哥,瞧着他的衣衫,并不似出自大家,料他不敢放他鸽子。” 于是副考官便应了他的恳求,小声道:“《论经国政事》,这篇题目尔只要引经据典,道明廉政的重要性,本官保你过关!” 晋天这才恍然大悟,卖弄色相冲副考官暧昧一笑,而后埋首疾书。副考官心满意足的去瞄了瞄其他的考生,看还有没有这等极品的货色。 钟声响了三声,便有内侍过来一一收了他们的卷子,交与考官。 考官将试卷密封在匣子里,开始着手准备第二场考试。 而红璎翘着双腿,双脚用力一蹬,带起了编满花圈的秋千,她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百无聊赖的玩着花圈。 晋湘湘不请自来,红璎本不想见她,但没想到她居然直接闯了进来,将一盒装饰精美的南海珍珠项链送给她,道歉道:“本宫知道,我们以前有些不愉快的地方,但是姐姐希望我们能将过去翻页,好好相处。” 她今日穿了一身清新的碧色宫装,瞧着素淡了些,让人一瞧便有好印象,只是红璎与她对手多年,对她的人品摸得透透的,她知道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没有坏水是不上相府叨扰她的,她无奈的耸了耸肩,眯着眼笑道:“公主太客气了,您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我们都是知根知底的!” 晋湘湘语噎,硬着头皮,道:“你还真是坦诚呢!” “与公主过招,不直接点,小女子怕公主您听不懂。”红璎大着胆子道,晋湘湘听罢,很想甩她一巴掌,但是一想起她今日来的目的,硬生生将火气忍了下去,口蜜腹剑道:“本宫知道你对本宫的误解不是一日两日便能消除的,本宫今天来,真的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想与你交善,不过既然郡主不相信本宫,本宫也没有办法,只好改日再来拜会。” 晋湘湘说罢,居然利索的离开了,搞得红缨更加莫名其妙。 她喊来司马月,让司马月帮她分析了一下,司马月道:“要么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要么就是晋湘湘吃错药了,没别的可能了!” 红缨也点点头,道:“果然美女所见略同。” “那你打算怎么对付她?”司马月忽而担忧道,毕竟不明白敌人所思所想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只要她别来惹我,我是懒得招惹她们的。”晋湘湘不同于林婉玉,她顶多只是嚣张跋扈了点,而林婉玉却是能够下毒于无形,致命于无形的。 正在两人谈笑之际,刘湘急匆匆的闯了进来,喘着粗气,道:“姐姐姐姐,我找到他了!” 红璎有些惊讶,问:“谁?” “那个卖给我假药的郎中,今日侍卫哥哥领我出去将京城绕了一圈,就在一家杂技班底里,我看到了那个大恶人,他舞抢弄棍被我瞧见的。” “你确定是那人?” “他即便是化成灰我也不会忘记他,而且他见到我神色不对,且慌慌张张,姐姐若是不信,可以问那个侍卫。”刘湘急道。 红璎忙安抚她,道:“姐姐怎得可能不信你,那人抓到了没?” “那人极为狡猾,见到我便跑,我跟丢他了。”刘湘懊恼道。 红璎安慰她,道:“不碍事,既然已经找到线索了,我们便一直追查下去便是了。”司马月也点了点头,道:“那京都的望春班我是知道一些的,其班底的艺人嚣张跋扈,丝毫不必纨绔子弟差。平常的杂耍班子是断然不敢像他们那样嚣张的,我们昨日见过的,那班主认钱不认人,昨天那被你救起的小伙子,回去之后恐怕不是被他打死也会达成残废!” 红璎皱起了眉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去会会这个班主。” “我建议你等楚珞他们春闱之后带他们一起去,那班底的凶险性,丝毫不低于平南王府!”司马月郑重其事道。 “可是若是今日不去,那条线索恐怕会断。”红璎为难道着,暗忖半晌,又道:“既然这事与京都的杂技班子有了关系,我们不得不防。” 经过楚庆祥的开导,她也明白了许多道理,渐渐对权谋阴谋得心应手,连陆姗姗有时候都看不过她的小聪明,有些懊恼的责备她道:“娘以前以为你纯善,如今瞧来,你真是天生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红璎会奉承陆姗姗一番,然后拐弯抹角的骂她道:“这都是红璎向娘学的,谁让二娘你为老不尊!” 陆姗姗总会赏她一个暴戾,道:“你个没良心的小崽子,二娘可是卖身供你衣食无忧,你该孝顺娘!” 红璎幽怨的反问:“难道女儿我不孝顺吗?” “……”陆姗姗承认,她总会被这个白捡来的女儿气个半死,过不了多久又被她逗得神清气爽,真是爱不得恨不得,打不得骂不得,比教养自己亲闺女还难! 司马月因为不放心红璎独自入虎穴,便陪她一起装扮一番,去了望春班,作为京都最大的杂耍班子,望春班还是有些背景。 但是那班主在见到红璎和司马月之后,唯唯诺诺道:“原来是安西郡主和司马小姐,失敬失敬!” 这两位女扮男装,衣着体面的小姐,正好是昨日打赏他一钿金子的主顾,所以他印象深刻。 红璎和司马月被领到了包间,丫鬟给上了普洱茶,红璎只是淡淡的抿了一口,微笑,道:“班主也未免太没有诚意了吧?” 那班主一愣,纳闷的问:“郡主若是对我们这个粗人班底不满,直说便是,我们定会努力让郡主满意的。” 红璎将茶碗搁置一旁,笑道:“你没资格与我谈条件,将你家真正的班主叫过来。”司马月气定神闲的抿了一口茶水,道:“我们不是三岁小孩,这种把戏,日后还是不要再我们面前耍。” 那班主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瞧了瞧内厅,急的满头大汗,不知如何是好。一位锦衣华服的少年自内堂被推出,少年剑眉星目,俊朗不羁,一袭青衫翩跹,青丝高挽,干脆利索,令人耳目一新。 只是少年双腿似有顽疾,依靠着带轮的椅子,方能行走。 虽然见惯了楚珞、司马廷这档次的潇潇美少年,乍一看到这杂耍班底的真正主人,红璎还是有些怔然,她没想到望春班真正的主人居然如此年轻英俊,他那双得了顽疾的双腿倒让人有种怜惜的冲动。只是看他的穿着长相,全不似一般人家的儿郎,似乎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少年刚一进来,便捋了捋袍子,坐下,淡然的抿了一口茶水,问道:“两位姑娘果然是聪明人,不过在下可否冒昧的问一句,你们是怎么看出来的?” 司马月轻哼一声,对他的把戏嗤之以鼻,道:“望春堂若是有他这样一位班主,恐怕早就败给秋梨堂、万春堂了,哪里还会有今日的繁荣?” 那班主惭愧的低下头,惶恐道:“对不起,少爷……” 那少年打断他的话,道:“不干你的事情,你下去吧。” 那班主只好告退,少年自我介绍,道:“在下便是望春班真正的东家,你们可以叫我东少。” 东少此言便是不想告知他的真名,这让红璎对他身份产生了好奇,但是她也知道若是这东少不说,旁人怕是怎么也猜不出来的,于是她笑道:“公子面若傅粉,怕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 她想不出这京都除了将军府和相府,平南王府,还有哪个人家有这样出众的后代。 司马月也有了疑心,她脑海中想起,似乎京都也只有一户人家有这样双腿生了顽疾的公子,只是那人家似乎已经被皇帝满门抄斩,断不可能会留下后裔的。 东少眯着一双眼,打量了红璎半晌,才模棱两可,道:“还真是像呢!” 红璎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像谁?” “那位皇帝的爱妻。”他对当朝皇帝的态度并不和善,这令红璎与司马月更加疑惑。 许久,那少年又道:“你来的目的,我很清楚,你救济灾民的钱财,的确是被我施计骗过来的。”对他的坦诚,红璎和司马月有些不敢置信,这个少年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没脑子的少爷,怎的会如此直接便认了? “我也很矛盾,所以希望你们能帮我。”少年忽然抬头,定定的看着她们,道:“你们如果不怕死,便追查下去吧。” 少年说完,幽幽一叹,便命人推了轮椅离开,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少年走后,红璎只觉得更加莫名其妙,似乎那少年从来不曾出现过,而司马月也有同感:“谜一样的少年,无厘头的言语,本小姐憋了一肚子的逼供完全用不上了!” “看那少年病怏怏的模样,莫不是在说胡话吧?”红璎承认她被那少年打蒙了,这事虽然表面上寻到了根,但是似乎更加扑朔迷离了。 正在这时候,大厅里有人喊了一句:“臭小子,过来,还嫌你挨得鞭子少?” “对不起对不起,俺不是故意的……” 熟悉的声音,令红璎心头一跳,她忙推开帘子,看到了那个她曾搜寻多日的身影…… 第六十九章 奇葩姨妈 “阿牛?”红璎不确信的唤道,那少年身形一滞,忙跛着腿便要跑开,还是司马月轻功高强,将他生擒了过来,丢到红璎面前,皱着眉头,问:“这少年便是你日日惦念的伙伴?” “哪有日日惦念?”红璎小时候,没少欺负过阿牛,所以对他还是怀了一份愧疚在心底,那日洪灾,她只是草草吩咐他回乡去了,并没有真正为他打算,她心中更加有愧。 大抵大公无私,心性纯善之人,总是受不得别人恩惠的,约莫一恩涌泉吧! 她蹲在地方,问阿牛,道:“你为何躲着我?” “俺并无颜面再见你。”阿牛别过脸去,努力不让红璎瞧见他的脸,红璎瞪圆了眼珠子,道:“抬起头来。” “不!” “你胆子肥了?” “没……” 面对红璎凌厉的质问,阿牛从骨子里服软,道:“俺对不起你……” “此话怎讲?”红璎自问她待阿牛是不错的,不知道为何阿牛会说这样的话? “那日,俺串通郎中,里应外合,骗走你救助乡亲父老的钱财,俺不是人!”他说着,狠狠的往自己脸上甩了一巴掌,又是一巴掌…… 红璎一怔,她万万没有想到,原来与那郎中串通谋财的人居然是阿牛,也是,一般人怎得会对村里的境况如此的熟悉?竟然知道谁比较好利用,谁比较需要救命药! 可是,为什么是阿牛,这个成日里,屁颠屁颠的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忠实的小弟,他为何要这么做? 红璎确信他是有难言之隐的,遂问他:“我相信,此事并非出自你的本意,看得出来,你在这里过的并不快乐,莫不是他们强迫的你?” “与他们无关,是俺财迷心窍,才会如此,红璎你骂俺吧,随你怎么骂怎么打我都成……”阿牛面露痛苦之色,他的衣袖出,隐隐露出狰狞的伤痕,令红璎心中一疼,她还记得年少的一个冬天,因为天色冷,她爹病恹恹的躺在床上,因为家里的银钱吃食俱都被啃干净了,所以她与二娘一直饿着肚子,盯着那灰压压的天幕一阵猛瞧。 陆姗姗说:“若有来生,请赐我荣华富贵吧,我饿……” 红璎也点头,赞同的瞧了瞧苍天,道:“我的要求并不高,请赐给我一个会下蛋的金公鸡、吧,莫要像我爹这样便成……” 她们娘两说着体己的话儿,便有人趁着风雪敲了敲门,正是阿牛,阿牛怀揣着两块暖烘烘的地瓜,奉给红璎,道:“这是献给老大的贡品……” 红璎心花怒放,便将两块地瓜统统揣进怀里,与陆姗姗分食,阿牛每日都会揣着地瓜过来,分给她们,因为有阿牛,她们才勉强熬过了那天寒地冻的日子,而后来红璎才听说阿牛因为好些日子没有好好吃东西,饿的昏倒了,她那是气得不轻,将阿牛揍醒,愣是将从齐文浩家里抢来的四个地瓜塞进了他的肚子,结果搞得阿牛盯着大肚皮,被村里的小孩笑话了好多日子。 阿牛对她,是很重情重义的吧,这样的少年,怎得可能会为了一点银钱,便出卖了她? 红璎回到相府,百思不得其解,她咨询了司马月,司马月头疼道:“想不通便莫要再想了,兴许那一日,答案自动就窜进了你的脑子也说不定。” 红璎却觉得如果今日她想不明白,或许会永远失去阿牛这个好朋友! 她之所以如此在意阿牛,无关情、爱,只是单纯的想保留童年的那一份纯善美的记忆,想要留下那贫寒的温暖! 或许她这一生,不会再因为贫寒而挨饿,但是曾经的日子,或多或少,都被作为烙印,深深的印刻在了她的心底,除非她脱胎换骨,重新投胎,否则便不可能将它抹去。所以说人生,不能有污点! 即便是再清澈的水,也未必就能彻底的清洗衣衫上,残留的污渍……自然,这话用在这里,兴许要反着来。 因为天气越发的暖了,所以红璎也换上了单薄的春衫,她正当着秋千想着阿牛那事,也便将楚珞春闱之战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 这日,楚珞气冲冲的推门进来,吼她道:“你就那么不想看到我吗?”他叮咛过她,让她来接他的。 因为那三日的时光,对他来说便像是蚂蚁蚀骨般煎熬,虽然不痛不痒,却浑身难受得紧,似乎他只要一眼瞧不见她,便浑身不自在。 红璎这才恍然想起她应承的楚珞的事情,弱弱道:“我不是留了画册吗?见画册如见本姑娘!” “那我给你搭个纸糊的屋子,你便将那里当自己家何如?”楚珞愤愤道,红璎弱弱的驳斥,道:“这不公平,你这是咒我。” “你自个咒自个的时候怎得不说这话?”楚珞白了她一样,红璎一时语塞,她还真没想过她留想的画像是……遗像,难怪那画师一脸古怪的模样,还不住的文她们确定要画这么一副话吗? 这回糗大了! 红璎恨不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至少脚疼失节事小,失了面子事大! “没话说了吧?”楚珞这货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嫌火气不够旺,红璎愤愤然道:“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 “就是欺负你了,又能怎样?”居然敢放他鸽子,她未免太不重视他了。 红璎捋了捋袖子,便上前揍了楚珞一拳,楚珞也气不过,回了她一锤,两个人就这么在原地扭打起来,你不让我,我也不让你。 “楚珞,怪胎遍地都是,但是愣是没一胎像你这么奇葩!”红璎一拳砸在楚珞的鼻梁上,楚珞扯了她一副,恼道:“我若是奇葩,你便是奇葩她大姨妈!” “好疼,混蛋扯我头发。” “你不知道男人的腰是支柱吗?” “本姑娘不知道……” “你白痴……” “你才白痴……” “……” 这边的动静,自然而然惊动了前院里的仆人,他们纷纷将这里的情况汇报给了楚庆祥,楚庆祥瞪圆了眼珠子瞧着他们撕扯掐架的模样,一副两军对垒他老人家轻松惬意气定神闲作壁上观的表情。 陆姗姗也闻声赶来,甚至备好了糕点与丞相,道:“相爷您不常回来,难得有机会瞧得到这样一出好戏。” 相爷捻了一块软酥糕,边吃边道:“姗姗,你的手艺又进步了呢!” “自个吃,自然要做得好些,不能亏待自己不是?”陆姗姗笑着说道。楚庆祥也呵呵笑道:“就属你口齿伶俐了,带出来的闺女也跟你似的!” 陆姗姗有些尴尬的咳了咳,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闺女,怎么说也没有那份血脉亲情在里头。 红璎与楚珞打闹声更响了,连因为春试罢,心情愉悦来相府串门的灵王、司马廷俱都听见了这边的动静,赶了过来。 只是个个被惊得目瞪口呆,只是瞧着丞相和陆姗姗气定神闲的模样,俱都摸不着头脑,不晓得红璎与楚珞怎得又打起来了?难道是做戏给长辈们瞧得?那这长辈的口味是该多重? 晋天先与丞相见礼,道:“相爷!” 楚庆祥没空瞧他,只是淡淡道:“好好好!” 徒留晋天原地踟蹰,不知道该干什么,倒是司马廷问道:“他们姑侄这是做什么?” 楚庆祥乐呵呵道:“自然是打架了!” 陆姗姗也插了一句:“这年头,感情都是打出来的!” 司马廷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阻止红璎,道:“莫要再打了,都被人看笑话了!”若是红璎这番模样,让旁人瞧见,定会闲言碎语,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娘子招人非议。 红璎这才捋了捋歪歪斜斜秀发,将那被楚珞生生挽断的金步摇自头上扯下,丢在地上,愤愤地指责楚珞,道:“你休想在欺负我!”她非要将他欺负回去才行,不然她心里难以平衡! 楚珞被晋天拉着,蹬了蹬腿,哼道:“放马过来,谁怕谁?” “楚珞,你不是男人!”度量小又不懂得礼让女生,真是人渣中的人渣,人渣中的奇葩! “你也不像个女人!”谁家闺女像她这样疯疯癫癫,半点大家闺秀的气度也没有? 两人又互骂了半晌,才哑着嗓子,干瞪眼。 楚庆祥瞧得心满意足,陆姗姗也拍了拍衣衫上的碎屑,眯眼笑道:“若是每日都有这样好看的戏,那该多好!” “若是珞儿争气,那样的日子便不远了!”楚庆祥似乎已经想到了将来两个孩子斗智斗勇斗气斗鸡的模样,笑的合不拢嘴! 常言道:打是亲,骂是爱!打得越欢,越是亲近嘛! 司马廷将红璎护着,关切道:“他有没有弄疼你?可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吗?”红璎眨了眨眼珠子,张了张嘴,结果因为骂楚珞骂的的太用劲,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听到喉咙里沙哑的声音。 晋天将楚珞丢到一边,生怕司马廷抢了先机似的挪过来,为红璎把了把脉,松了一口气道:“只是上火,也没什么内伤,幸好幸好!” 楚珞倒在一旁,很想将这两个为了泡妞才来到相府的家伙统统丢出去,但是他碍于没人扶着,又说不出话来,只能气的直哼哼! 果然男人和女人,待遇是有差别的! 第七十章 蜡炬成灰 今年的春闱之战,因副考官与主考官就考生的试卷起了争执,误引起了一场大火,皇帝因此龙颜大怒,罢免了这年的春闱之战,连武考也被牵连,楚庆祥与司马无涯的约法三章,只得作罢! 按照陆姗姗的话,总不能叫红璎在等四年吧?到那时怕是年老珠黄也没人要了呢!于是相爷只要罢了约法三章,叫红璎自己决定自己的幸福。 红璎与司马月说起她与楚珞掐了一架那事,司马月义愤填膺,道:“楚珞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不过就是没有去瞧他吗?他至于这样对你?” 司马月恰好又想起楚珞曾经误她幸福之事,便与红璎密谋,整一整楚珞,免得他无法无天了。 此言甚合红璎的心意,当天两人密谋,便将巴豆泡进了楚珞的汤碗里,害的楚珞拉了一夜的肚子。 作罢坏事,红璎总是心虚的,她弱弱的问司马月,道:“我们这样做会否太过分了?”司马月义正言辞,道:“与楚珞比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恩,那麻烦月儿帮我把这一篮的螃蟹放到楚珞床上!”红璎喜滋滋道。 司马月满头黑线,感情这丫头并不是真的心存愧疚?红璎吐了吐舌头,道:“曾经我不过是个寄宿在相府的野丫头,如今我可不同了,我是安西郡主,整一整他小小的芝麻官,还是可以滴!” 司马月当场晕倒,不过当晚,两人还是手牵着手,心连着心去了楚珞房门外偷窥,司马月也是迫不及待想要瞧见楚珞被螃蟹咬得全身是包的模样,好解气! 谁知楚珞捂着肚子,眉头紧蹙,俊脸煞白。 红璎略微有些心疼,但是一想起那天楚珞下手那么重,她便对他恨得牙痒痒,那样待她,八成是对她无意。 楚珞这几日被人恶整,他也察觉的到,这房间一股海鲜味,定是有机关在的,他只是捧着书,挑灯夜读,就等着那些人做不出了,自己撞进来。 夜半三更,红璎实在是困的不行了,便小声对司马月道:“楚珞莫不是发现了什么?”不然怎得这个时候还不就寝? “不知道。”司马月心里也没底,毕竟楚珞并不是傻子,相反还聪明的紧,她们这点小手段,整他一两次还行,次数多了,花招便不管用了! 正在她们窃窃私语的时候,楚珞放下书,沉着脸,道:“进来。” 红璎吓了一跳,作势便要跑,楚珞冰冷的声音在她脑后响起:“想跑吗?做了坏事不敢面对,这便是郡主所为?” 红璎怯怯道:“你哪只眼瞧见放螃蟹是我做的了?”分明是司马月放的嘛!楚珞面色一僵,哼道:“此地无银三百两,我可没问螃蟹的事。” 红璎一时语塞,司马月忙站出来,替她揽罪,道:“你床上那些螃蟹是本姑娘放的,与她无干。” “休想为她狡辩,你是断然想不出如此弱智的主意的。”楚珞脸色铁青,定定的瞧着红璎,他多想问她:你真那么讨厌我吗?可是男儿有爱不轻弹,他也拉不下那个面子。 这话一出,红璎便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花猫,愤愤道:“楚珞,我讨厌你自以为是,自作聪明,自欺欺人!” 楚珞身形一滞,脚步略微有些踉跄,脸色惨白,眸子黯然神伤,他的身影在灯笼下显得孤傲而欣长,那般沁凉与落寞,他喃喃重复,道:“你讨厌我,讨厌我……你果真讨厌我。” 红璎正在火头上,所以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妥,而是自顾自道:“你丫就是个破坏分子,怀了我的婚事不说,还三番四次的刁难月儿,害的她终身幸福也跟着打水漂了,你说你楚公子浑身上下,哪里有一处让人喜欢的地方?” 楚珞脸色愈加苍白,他深深的瞧了红璎一眼,问道:“这是你心底的真实想法吗?” “是!”红璎有些恼恨的瞧着他那张惨白的俊脸,恨他整宿整宿的往她梦里钻,像条毒蛇似的,往她心里挤,她想将他远远的抛开,但是却架不住他的甜言蜜语;而是她真的受够了,这种揣测他心意的日子。 楚珞黯然神伤的关上门,用惯用的口吻,道:“滚!” “又来了,楚珞你个没有创意的家伙!”红璎说罢,愤愤的甩了袖子,闪人,她发誓再也不要看到这个烦人的家伙了! 楚珞倚在桌案上,什么也看不下去,只是瞧着跳动的火苗,那火苗下流淌的蜡液,便如他流不出的眼泪,那样灼热燃烧的心火,终归是要化作液蜡,蒸发掉…… 司马月却是发现了他的异常,语重心长,道:“你总叫她滚,若是她滚远了,你莫要后悔!” 见楚珞不理她,司马月也不好死皮赖脸的留下,何况今晚熬了这么久,她也困了,便对楚珞说了声晚安,回房去睡了。 红璎整宿的生楚珞的气,她也不明白,为何脾气极好的她,会被楚珞轻而易举便惹火了,兴许他就是她的魔障,怎么也克制不掉! 因为红璎不为村寨提供援助,齐文浩架不住村里人的盛情,便带着伙计们重操旧业,上街打劫,如今他嚣张的多了,也敢抢那些富贵人家的公子了,他每次抢/劫,都将红璎的名号报出来,百试百灵! 楚珞本想上街散散心,正好瞧见齐文浩在街头拦了一个富家千金的轿子,问她要钱,楚珞知道齐文浩是红璎的人,本想就这样放过他,谁知齐文浩竟对那姑娘这样说:“你知道我老大是谁吗?” “就是当今皇帝最宠爱的安西郡主,相爷的千金楚红璎,你若是识相的话,便将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并保证不去报警,我们便放过你们!” 凡是与红璎牵扯上干系的事情,都不是小事,楚珞不想因为齐文浩这样的混混人渣,而玷污了红璎的名誉,便直接上前将齐文浩和他那几位小弟统统放倒,并发话道:“下次若是再叫我看到你们打着红璎的名号骗财,小心你们的手!” 齐文浩是出了名的会见风使舵,当场立马便道歉,说:“楚少爷,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楚珞听到他们的保证后,才风度翩翩的离去,没曾想只是绕过了两个弯,又被他撞倒齐文浩和他那帮小弟在抢/劫,他上前又将他们放倒,教育了一番。 俗话说只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但是齐文浩居然是个反例。 也不知是否他的运气太笨,竟被楚珞抓住了四次,之后楚珞也学聪明了,偷偷跟着他们,又将齐文浩揍了三次,第七次将他和那帮打手揍得爬不起来,才指挥了人将他们丢到没人的地方,自生自灭。 齐文浩却是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对楚珞,道:“若是有的选择,俺也不愿意这么干的,实在是村民太需要钱了!” “他们有手有脚,难道自己不会出门打一份工吗?却要你们这样养着他们?”楚珞冷冷道。凡是人都有惰性,他多少也是知道的,只是像那村寨的村民惰成这样,他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齐文浩羞愧,道:“话虽没错,可是他们毕竟待我们那样好……” 楚珞却是冷冷一笑,道:“他们哪是对你们好,你们若是没了利用价值,你瞧他们会怎样待你们。” 说罢,他便离开了,却是齐文浩背后的人愤愤道:“他即便是郡主的小侄子,也不该这样说咱们,说乡亲们!乡亲们待咱们视若己出,俺生来没有爹娘,他们便是俺的爹娘,为了爹娘,让俺干啥俺都愿意!” “对,老大,你去像郡主说说,他将咱们打成这个样子,咱们可怎么养活父老乡亲?” 齐文浩有些为难,却也架不住他们的义愤填膺,只好去寻了红璎诉苦。红璎瞧着他鼻青脸肿的模样,心疼的叫了大夫为他上药,问他:“你这是怎得了,为何会被打成这样?” 齐文浩低头,低声,道:“是楚少爷打的!” “楚珞?”红璎愤愤道:“他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居然随便打我的人。”她说罢,便领着齐文浩去寻了楚珞麻烦,道:“楚珞,你若是瞧我不顺眼,便直接冲我来,打我的伙伴算是怎得回事?” 楚珞缓缓的放下书门,冷冷的瞧着她,道:“瞧你不顺眼?你还真是自以为是,你以为你是谁?我犯得着因你打人?” “可是你就是打了人,赔偿!”红璎伸手便要他赔偿。 “我没打错人,没必要赔偿。”楚珞继续捧起出,选择无视她。红璎的火气又不受控制的被他撩起,她愤愤的扯走他的书,道:“你打他一次也便罢了,居然还追着他打,楚珞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做了什么事情他自己清楚,我楚珞从不打无辜之人!”楚珞将书从她手里夺来,义愤填膺道。他是为她好,她居然还质问他,然后她的事,他才不要再过问。 “你这话像在放屁!”红璎真被他气急了,也不顾形象,破口骂他,道:“你曾经打我的时候,我也很无辜!” 楚珞懒懒的抬了抬眸子,云淡风轻,道:“那不一样!” 第七十一章 夕阳无限 以为内楚珞并没有做出合理的解释,所以红璎决定与他冷战,至于齐文浩,她打发他去清风楼打理茶馆,叮嘱他日后莫要再偷窃了。 毕竟身为偷窃的头头,她有教坏青少年的嫌疑! 司马月一日急匆匆的赶了来,给她带来了最新消息:“我查探过了,那望春班的东家原姓陆,我说那人怎得那般眼熟,原来是陆家的少主。” 红璎为她拉了椅子坐下,纳闷,道:“那个陆家?”这京都几时又出了个陆家,她却并不知情? “你忘了,京都首富陆家了吗?”司马月提醒她,道:“因为天山雪莲,被皇上满门抄斩的那个陆家。” 她这么一说,红璎才想起来,的确是有这么一个陆家,她恍然大悟,道:“竟是那陆家的余党?” “恩!”司马月点了点头,仓促的抿了一口茶水,道:“那少年原本是死了,但是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京都,还成了望春堂的东家。” “我才八成与晋淮脱不了干系!”整个京都,除了晋淮,旁人是没有那样的能耐,在天子眼皮底下换人的! 司马月抿茶笑道:“你还真是聪慧呢,一想便想到了点子上,只是不知道这平南王救下陆家的弃子究竟有何用意?” 红璎也不正面回答她,只是边想边说,道:“前些日子,我去望春堂看戏,戏里有一段入宫献艺的曲目,献艺的艺人原是江湖人士假扮的,入了宫是为了行刺皇上!” 司马月瞪圆了眼珠子,惊道:“这事不可能!” 红璎却反问她,道:“相爷和将军,整日将平南王挂在嘴边,仅仅只是担心他权势滔天,无法控制吗?” 司马月忽然幽幽一叹,道:“你很聪慧,竟能想到这一层,的确,祖父表面上什么也不说,但是整日都在为了平南王忤逆谋反之事搜集罪证,我也不过是前些日子看到了他的公文,才想到的这一层,你是怎得想到的?” “我总觉得,无形中有一双手,在暗暗操控着什么,一直想不明白,不过那天,我又去了望春堂见了阿牛,阿牛说他无意间见到过晋淮与东家碰面,似乎说到了我,他便用心去听了,只零星听到一些三分天下的话,我将零碎的片段整合起来,才得出这样的结论。” “竟是阿牛,真是难为他了!”这个时候,还能提供些有力的情报。 红璎眸子闪烁,幽幽道:“我只觉得,我从刚入相府的时候开始,便已经掉入了权利的泥潭中,阿牛也好,村民也罢,都是因为我,才被连累的!”她难道真是命硬的厉害,非要克死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才罢休吗? “你也不要将罪责往自己身上揽,我们既然发现了他们的阴谋,何不做些什么,总不至于年华虚度?”司马月突然开导她,道。 “这话听着便很有道理。”红璎赞许道:“不过得周密些,不能叫旁人有迹可循。” “那是自然!”司马月微微一笑,暗忖该如何拖楚珞几人下水,毕竟干间谍这种事,没有男人保护,总归让人觉得没有安全感。 红璎趁此机会让齐文浩在清风楼打听些有用的事情,不过齐文浩给她打听来的消息,让她忽然灵机一动,盘算着如何做一场信息交易! 有主意便有了行动,红璎先在京都的好地段买了一座楼,借着晋天在江湖上的朋友网,又网罗了一些信得过的人,慢慢散射出信息网络,摸索着极尽可能惊喜的鸡毛蒜皮的事情。信息买卖的负责人,旁人红璎信不过,便将刘湘安排去做了楼主。 而知道这事的人,除了红璎、楚珞几个核心圈子的人,旁人是不清楚的,连那栋飘渺阁的阁主,都是京都人不熟悉的,江湖人称飘渺仙姑的飘渺紫。 她之所以甘愿给红璎搜集情报,十成是看在晋天的面子上,她暗恋晋天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了靠他近些,她不惜牺牲自由,成天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有飘渺紫坐镇,平南王自然动不得飘渺阁。何况,平南王也从这里买卖情报,时日久了,也成了飘渺阁的老顾客了!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又是金秋,相爷寿诞! 相府亦如往年般张灯结彩,火树银花,乍一瞧,似乎揽尽天下繁华,只是盛极而衰,楚庆祥也没有多高兴,只是淡淡道:“人寿几何?逝如朝霜。时无重至,华不再阳。” 楚珞忙斜睨了他一眼道:“祖父,您……命如南山石,四体康且直!” “是啊是啊,相爷您精神矍铄鹤发童颜!”司马廷忙接话,道。他说完,瞄了一眼,司马严,司马严赶紧道:“呃……精神饱满,容光焕发!” 司马月四下瞧了瞧,接茬:“宝刀未老、老当益壮!” 晋天就立在司马月旁边,摇了摇折扇,道:“相爷老当益壮,不坠青云之志!” “相爷福如东海水长流,寿比南山不老松.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顾思明彬彬有礼道。 “老来弥坚赛松树,大寿无疆同日月,乌发末白春常在,龟鹤天年永长生。”晋天生怕旁人不记得他,急道。 最后站着的是红璎,红璎拧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愣是想不出个词汇来形容相爷老当益壮的,她求助似的看向楚珞,只见楚珞双唇张阖,道着“黄昏、夕阳”的字眼。 红璎皱着眉头,撅着唇,仰头望天,嘟嘟嘴,再看了看楚珞的唇:“…近黄昏……夕阳……”她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那么一句,便笑眯眯的答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楚珞嘴角抽搐,司马月几人却是怔然瞧着她,楚庆祥瞪圆了眼珠子,对她吹胡子瞪眼,似乎她犯了多大的错误似的。 红璎委屈吧啦的瞧着楚珞,只见楚珞彬彬有礼的站了出来,作揖道:“祖父,红璎的意思是说‘虽是近黄昏,夕阳无限好!’” “对对对,相爷虽然年长了一岁,夕阳仍旧无限好!”司马严忙帮红璎开脱,他急着抢先说话,又是让众人愣了愣神,心里暗暗揣测他是否也对红璎有意。 楚庆祥板着的脸于是放松,笑着说:“春盘春酒年年好,试戴银幡判醉倒。今朝一岁大家添,不是人间偏我老。” 众人这才舒了一口气,倒是楚庆祥莫测的瞧着楚珞,笑眯眯道:“祖父还想等着你们给我生个曾孙呢,你可要加把劲!” 楚珞俊脸一僵,他就知道祖父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便生红璎的气,只是乍一听来,他还是很紧张她的,祖父绝对是故意的! 楚庆祥却是笑的老奸巨猾,对众宾客,道:“今日老朽大寿,诸位随便吃喝,我们今夜不醉不归,哈哈哈……” 红璎已经挪到了楚庆祥面前,生怕他还惦记着她方才的失礼之处,此刻听他说不醉不归,当下紧张,道:“爹爹,你不能多喝!” 楚庆祥定眼瞧着她,看着她眸底的真诚,慈祥地对宾客,道:“瞧瞧,我女儿多孝顺,她不叫我多喝!” 十足的炫耀,令司马无涯等几个丧女的老人家恨得牙痒痒,红璎俏脸一红,甜甜道:“女儿孝顺爹爹,是应该的!” 楚庆祥笑的更加畅快,饮酒也比平常豪爽了许多,反倒是司马无言恨恨地喝着闷酒,只觉得自己是赏自己嘴巴,早知道当初他应该见陆姗姗娶回家,那红璎不管是嫁到哪里,都认他一声爹,真是失算啊失算!本想整一下老朋友,没想到却让这个老家伙享尽齐人之福! 席间,司马廷一个劲的冲司马无涯使眼色,司马无涯不得已,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向楚庆祥敬酒,道:“这一杯,敬我门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 “干!”楚庆祥豪爽的干了这杯,红璎嗔怪的横了他一眼,道:“爹爹,你真不能再喝了!” “那有什么关系,今日高兴,高兴嘛!哈哈哈……”楚庆祥说罢,有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楚珞也看不下去了,只好硬着头皮举起杯子,与那些上前向楚庆祥敬酒的宾客一一回酒,并说:“这些酒,我代祖父饮下。” 他说完,一干而尽! 众宾客忍不住喝彩:“好!” 司马无涯将宾客的注意力引了过来,借着酒装着胆子,道:“楚老头,你就说一句话吧,要不要把红璎嫁到我们将军府?” 司马廷这时候站起来,向楚庆祥作揖,道:“我是真心喜欢红璎的,希望相爷您能成全!”众宾客一惊,有些名媛甚至有些赌气似的窃窃私语,说着红璎的坏话儿。 而灵王也坐不住,站起身来,说:“本王许以正妃之位,求红璎嫁入王府!”这回宾客更加惊讶,他们从没想过红璎竟然有这样的本事,居然能勾引的生性风流的灵王为她留下正妃的位置? 她究竟有何过人之处?论才貌也不是顶尖的,论学识更是不如她们这群大家闺秀,而论言谈举止,粗鄙不堪,莫不是将军和灵王都好这口? 顾思明急匆匆的上前,道:“下官顾思明,今生非红璎不娶,还请相爷能够成全!”顾思明年轻有为,已经晋升当朝一品大员,位列丞相之下,才貌双全,也是京都闺房女子的心仪对象,也有不少大家闺秀曾上门探过他的口风,他只是委婉拒绝,声称自己已经有了心爱之人,于是大家闺秀只好另觅如意郎君。 但是她们做梦都没有想到,像顾思明这样的京都才俊,居然也喜欢相府这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这令她们备受打击。 第七十二章 意外告白 他话音落罢,便有下人禀报,说:“相爷,林家有人送了聘礼过来,说林家少爷林炳晨心仪安西郡主,特意上门提亲。” 楚庆祥有些头疼的抚额,他下意识地瞧了一眼楚珞,只见楚珞双拳紧握,面色铁青,额上甚至可以看到青筋突起,他顿时有了主意。 而晋初生怕旁人将红璎抢走,急道:“在下也中意安西郡主多时,且家父也令在下带来聘礼,希望相爷体恤,可以应允了在下这门婚事。” 林家的纨绔子弟来相府提亲,众人尚且能够保持平静,而平南王的公子居然也看上了红璎,这点让众宾客更加意外,甚至有些人已经暗暗揣测,红璎在皇权倾轧中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脸色铁青的楚珞终于坐不住,他猛饮了一杯酒,冷冷道:“你们想娶红璎,问过我的意见没有?” 他这话一说出口,众宾客俱都吓了一跳,不知道他小姑嫁人与他又有何干系?何况那些大家闺秀们平日里都是听说过楚珞与他的小姑不合,怎得此时会出来说话? 司马廷已经很不爽他平日里于红璎走的那样近,完全超出了姑侄之间的范畴,便抢先道:“你一不是她长辈,而不是她亲人,三不是她爱人,我为何要与你先商量?” “正是这个理!”灵王欢欣雀跃,终于有人帮他说出了他碍于身份不好说出的话,他怎能不高兴?于是灵王添油加醋,道:“本王要娶的是红璎,又不是你,你瞎操心什么?” “不知相爷意下如何?”顾思明仍旧保持着彬彬有礼,将这棘手的矛头,对准相爷,相爷暗呼危险,一副隔岸观火的表情,道:“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老了,管不了太多,你们看着办便是了。” 于是众人的目光都对准了正扶着桌檐想要逃之夭夭的红璎身上,红璎大囧,弱弱道:“你们莫要看着我呀,我只是打酱油的!” 司马廷急的问她:“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女人?” “红璎,莫忘了我们有过两次美好的过去。”灵王这话说的暧昧急了,楚珞的脸色更沉了。 “表妹,我们何不亲上加亲?”顾思明灼灼的瞧着她。 “郡主,难道忘了我那匹马了吗?”晋初急道。 红璎看着这个,瞧着那个,微微一呛:难不成要他们互相扯皮掐架,然后从中选出郎君?可是婚姻是大事,不可儿戏要非暴力! 红璎为这事犯难,楚珞却是再也瞧不下去了,他一把将红璎的衣袖扯住,狠狠地扯到了内堂,道:“他们你谁也不许嫁!” 红璎有些急了:“为何?”这货到底怎么回事?三番四次阻碍她的幸福生活? “你是我家里人,我有必要为你负责!”楚珞硬着头皮,拣出这么一个烂理由,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更别说红璎了。 这时,司马廷等人追了上来,楚珞忙扯着她,道:“若是不想为了这事犯难,便跟我走……”红璎看着前面的豺狼和后面的虎豹,果断的选择了跟着豺狼。 毕竟豺狼只有一只,而虎豹却有一群! 红璎友情提示:为了生命安全,远离豺狼虎豹! 楚珞扯着她跑到了西苑,直到再也没有人影晃动,他才喘着粗气,放开了红璎的玉臂,红璎晃了晃酸疼的手臂,郁闷道:“本以为好端端的一场寿宴,谁曾想居然会变成这样?” “会变成这样还不是你的杰作吗?”楚珞忽然冷冰冰道:“顾红璎啊顾红璎,你还真行,在我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居然勾引了这么多男人回家!” 面对他的冷嘲热讽,红璎听惯了,只是顶撞,道:“你以为我喜欢啊,我怎得知道你们男人的心里除了爱情没有一点类似友谊的成分呢?” 她变相的说男人好色,楚珞自是听出来了,冷冷的反驳,道:“若是没有鱼饵,鱼怎得会上钩?” “若是鱼儿不贪食,又怎会上钩?”红璎更加义愤填膺的驳斥他,楚珞一时语塞,的确是有偷腥的男人,但是也有偷荤的女人不是? “我说不过你!”楚珞承认道:“不过你难道可以拍着胸脯保证你没有勾引他们?” “我保证!”红璎果断道。 “哼!保证?方才灵王可是说了,你们有两次愉快的过去!”只要是个男人,想到的事情永远只有一个! 红璎有些心虚,毕竟一次她被扣在了灵王府,陪灵王玩冰火游戏,一次她与灵王同处一室,说出去怎么叫人误会。 楚珞看到她的表情,面上怒火更胜,他双手不受控的钳制着红璎的肩膀,逼问道:“还敢说没有,你神色都不对了。” 红璎弱弱,道:“只是一次意外!”她也很委屈的好不好? “意外?”楚珞忽然疯狂的吻上了她的唇瓣,肆意而粗暴的攫取她唇里的味道。红璎只觉得双唇有舌头粗暴的在她唇齿间游走,异样而酥麻的感觉传遍了她的全身,她很想将他推开,但是身体却不受控制,反而很贪恋他这种粗暴的亲吻。 楚珞吻得红璎快闭过气去,才松开她的唇,皱着眉头,冷冷的问:“他也这样对你了?还是做得更多?”他说着,双手用力握住她挺起的胸脯,道:“比如这样?” 红璎头脑一片空白,楚珞那双手,似乎带着电,婆娑的她浑身轻颤,她努力抵/制住这种一样的冲动,用力将他推到一边,义愤填膺道:“楚珞,你个禽兽,除了你还有谁会像你这样禽兽?” 由于太激动,她说话间胸脯起伏,勾起了楚珞积压许久的怒火以及欲/火,他恨不得将她彻底洞穿,来宣誓他的所有权,但是他又害怕她会恨他,只好忍着火气,道:“没有吗?” “当然没有!”难道男人就不能有点正常的思维? 由于是相爷的寿诞,所以相府到处都掌了灯,所以他们虽然狂奔到了角落,却还是能影影绰绰的瞧见一丝灯笼的光亮,此刻楚珞喘着粗气,面色潮红,红璎自然也不离开,她很想转身拔腿便走,远离楚珞这个衣冠禽兽,但是双腿似乎失去了力气,怎么也抬不起来。 她质问自己为何还留在这里?难道等着这个禽兽吃了她吗?可是她又很喜欢那种被楚珞抚摸的感觉,有些渴望,又有些惧怕。 楚珞说的没错,她就是浪/荡,风骚! 楚珞压下火气,忽然将她抱在怀里,深吸一口气,道:“红璎!” 红璎以为他又要对她上下其手,挣扎道:“放开,你放开我……” “不要乱动!”她难道不知道她这么乱动会出事吗?他本来克制酒气克制欲望已经很痛苦了,她就不能安安稳稳的呆在他怀里吗? 红璎也察觉到楚珞的某个部位膨胀起来,傲然的顶着她,她吓得不敢乱动了。 楚珞松了一口气,深深的看着她,用手宠溺的捋了捋她的发丝,道:“红璎,我……” “你怎得了?” “没什么!”他鼓足勇气想向她表白,但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上次是因为她中毒了,他情急之下便将心声表露,这次,却叫他如何开口。 “有话快说,婆婆妈妈不像个爷们!”红璎的期待迎来了楚珞三个字“没什么”,是个人都会被他给气晕过去。 楚珞看着她张阖的唇瓣,又想起了晋天、司马廷……一种危机感,逼迫他开口,道:“我喜欢你!” 渴求依旧的表白,自楚珞嘴里说出,红璎只觉得心里甜蜜不已,但是她不敢确信的质问他,道:“你确定你说的是真话,不是梦话或是其他?” “我确定!”楚珞确信的点头,让红璎觉得雨过天晴,她的心情忽然变得无比靓丽,往日与楚珞的旧账,她从心里将它们一笔勾销! 迟迟等不到红璎的回应,楚珞急道:“那你呢?你对我感觉如何?”她会不会仍旧讨厌着他,毕竟他们见面总是有吵不完的话题! 红璎本想直说她也喜欢他,可是话到嘴边硬生生被她塞了回去,她骄傲的从楚珞的怀里挣脱,笑嘻嘻道:“看在你诚实的份上,我不生你的气了!”若是叫楚珞觉得她不矜持,他定会很快将她抛弃,所以红璎临时变话道。 楚珞等了半晌,也没等到想要的答案,不由失落,道:“就这样?” 红璎俏皮的点了点头,笑道:“当然就这样了,不然你以为咧?” 楚珞呐呐的开口,道:“我还以为郡主大人您一感动,就把小的给娶回家了呢!”楚珞不光是斗嘴厉害,哄红璎高兴也是有一手的。 红璎没想到方才因为楚珞生了气,导致的那么紧张的氛围,会在一瞬间逆转,她于是跟楚珞坦白,道:“我与灵王,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只是上次我带人抢了他的一些家当,他让我陪他七天来偿还他的损失。” “你就陪了?”楚珞眉头又皱了起来。 红璎点了点头,道:“当时我生你的气了,也无处可去,便留在了灵王府……” 第七十三章 民间游戏 “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对于这事,楚珞真的很关心。 “我说过多少次了,没有没有!”红璎生怕他会误会,便将留在灵王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楚珞。 楚珞挠了挠头,他也不明白冰火游戏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直到有一日,司马家的兄妹和灵王、顾思明、晋初俱都留在相府,按照他们的话来说,挨得佳人近些,方便近水楼台先得月。 那日,众人闲来无事,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红璎提议玩冰火游戏。 楚珞并无异议,但是司马月面色略微有些古怪,而司马廷、顾思明脸色铁青铁青,弄的红璎莫名其妙,红璎只好征询晋天的意见,道:“这游戏说来挺好玩的,是灵王晋天教我的。” 正在想方设法逃跑的晋天被人指名道姓,脸色一僵,尴尬地挠了挠头,硬着头皮,道:“你们莫要误会,只是个筛子游戏……”说着,他将详细的规则与众人说了一番,红璎还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司马月瞧得急了,便将她扯到一边,语重心长道:“你知道冰火游戏是什么吗?” 红璎挠了挠头,纳闷道:“不是灵王所说的那样吗?” “那可能?”司马月恨铁不成钢,道:“灵王这种混迹在风月场合的风流王爷,怎得可能这么简单?那冰火游戏另有说明。” 她轻声附在红璎耳边道:“我闲来无事瞧了哥哥的黄/书,冰火是一种口技,是你用嘴巴xx……” 红璎听罢,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她愤愤的扯了晋天的衣袖,道;“你居然骗我?”晋天早就知道司马月将红璎扯走,必定没有好事,只好硬着头皮,道:“本王何曾偏过你?” “还敢说冰火只是一种民间游戏?” “本就是民间起源的,本王有没有说错!”晋天仍旧装无辜装可怜,那动人的神情配上他那楚楚可怜的表情,倒真是比女人还要有杀伤力。 楚珞也意识到不对,咨询身旁的司马廷,道:“何谓冰火?” 司马廷怪怪的看着他,不敢置信道:“天,你真不明白什么是冰火?” 楚珞羞愤的点了点头。 “冰火就是……” 下一个时辰:楚珞直接将正在与红璎发生争执的灵王撂倒,揍得他鼻青脸肿,才道:“让你对红璎不敬!” 红璎满头黑线,对她最不敬的,貌似是楚珞这货吧?旁人哪有像他那样,对她上下其手过? 晋天只好蔫蔫的承受了楚珞的怒火,转眼盯着两个黑眼圈,翻到了红璎的院子,委屈道:“你瞧瞧,本王为了你,平白无故的受了一顿毒打,你也不说瞧瞧本王,安慰一下本王受伤的心灵。” “你无辜吗?”红璎反问他,“灵王可真是风流成性!” “错错错!”灵王忙着辩驳:“本王是外表风流不羁,本质还是很纯善的!” “连冰火都知道是和意思的人,会纯善到哪里去?”红璎愤愤的撅嘴,道。她还是受不了这样的气,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羞耻的话来,若是日后出门了,不定那些大家闺秀如何的指点她。 “你不也知道了,骂人之前要掂量一下会否自己躺着也中枪!”晋天无赖的翻了翻白眼,道。 “你居然有理了?”红璎气愤,道:“你滚你滚,滚出我的视线,滚出相府,本郡主发誓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与你死生不复相见!” 她说着,便要推他出去,晋天忙垂头丧气,道;“本来是想诚心诚意的向你道歉,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厌恶我。” 看着他委屈的模样,红璎心头一软。唉,大抵她就是嘴硬心软的人,见不得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她身上掬,她幽幽一叹,道:“算了,在我生气的阶段,莫要让我瞧见你便是了!” “红璎。”晋天立马趁机道:“我错了,真的!” 红璎抑郁了,他怎么还不滚? “对不起!” 红璎心软道:“不用,让我静一静。” “我不该将冰火二字随口挂在嘴边的!”晋天继续喃喃自语,道:“我若不是想找个人解闷,也不会将冰火脱口而出,若不是为了让你莫要误会,我不会编出那样的游戏,若是你不对我编造的游戏念念不忘,你也不会提议让大家伙一起来玩这个游戏了,对否?” 红璎一僵,这货还真能说,似乎的确是她错了,若不是她惦记着他那游戏,又怎么可能出这样的丑?说来说去似乎真是她错了,但是为何晋天的话,听起来怪怪的。 “你也承认了吧?”晋天有些沾沾自喜,道:“也就是说,你若不是惦记着我,也不会惦记着我的游戏,所以本王推断,楚红缨,你喜欢本王!” 他说着义正言辞,红璎满头黑线,她真是小瞧了这人的厚脸皮,原来人无耻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正待红璎驳斥他的谬论之际,晋天又喜悦道:“默认就是承认了,红璎你喜欢本王,不用觉得害臊,反正,你迟早是要跟着本王回家的,本王真是太开心了,我们去喝酒吧!” “花酒吗?”红璎被他的无耻彻底打败,耷拉着眼皮问他,道。 “你若是喜欢,本王不介意陪你一趟。”晋天肿胀起来的双眸炯炯,桃花眉傲然的挑着,薄唇勾起倾国倾城的笑靥,只是那张如花似玉的面上,红红肿肿,多少有些煞风景。 红璎忽然就觉得楚珞下手有些太重了,只好转移话题,关切地问他:“你不要紧吧,要不要去瞧瞧大夫?” 晋天喜滋滋,道:“你忘了吗?本王就是大夫。” 红璎一噎,这货还真不会享受旁人的关切。苦于无话可说,红璎只好选择了沉默,沉默是金,沉默可以打退自恋的晋天,沉默可以缓解她心底的郁结! 突然发现,沉默好忙! 晋天见她不说话,有些站立不安,问:“你是否希望本王应该现在就去寻相爷说清楚这事,然后明日便将你迎娶过门?”他知道,想让红璎消气的最好方法,便是让她有气无耻=处撒,她胸口的闷气憋着憋着,就会膨胀出去的…… 红璎果真被他气得无语了,正好有些尿急,便微启红唇,道:“你若是能从我眼前消失,我会感激你十八代祖宗的!” 晋天嘿嘿笑道:“娘子的请求就是我的追求,娘子的希望就是我的愿望,娘子的心意就是我的目标……” 他喋喋不休地说完这通话,便一溜烟的闪远了。 红璎真是哭笑不得,不过被他这么一闹,心情倒真是好了很多。 但是正当她想要去方便一下,解决一下生理问题,司马廷又文质彬彬的上院拜访她,问她:“有急事吗?” “没……” 红璎想了想,撒谎道。 “我没有打扰你吧?” “没!” 红璎想了想,又撒谎道。 总不至于要她亲口告诉旁人她内急吧? 司马廷支支吾吾,半晌没有说话。 红璎尿急的厉害,有些头疼地想:司马廷几时变得这般婆婆妈妈,她尿急啊!实在忍不住,红璎只好亲自开口问他:“你到底有何事?” “也没什么事情,你身体怎样?听丫鬟说你胃口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司马廷支支吾吾半晌,忙寻了一个话题,道。 红璎满头黑线,若是没有他在这里打扰她,她会很好!但是碍于司马月的面子,她不得不说:“还好,只是山珍海味什么的,吃的有些腻味了。” “哦,我明日让将军府的厨子出来与你做些好吃的,尝尝我们的野味,没准你会喜欢。”司马廷想了想,道。 “谢了……”有这么热心的追求者,红璎此时此刻,真不知道是该谢他还是该损他。 “你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司马廷又坐了半天,问。 红璎哭笑不得,道:“没,我身体好的很!”始作俑者啊,你几时才会离开啊离开?老娘我好憋…… “要不,我请个大夫为你把把脉?”司马廷也急的满头大汗,他从来都是直白的示爱的,只是祖父给他出的主意实在是有些损,他着实说不出口。 “不用……”红璎急得满身是汗,她真想大声咆哮一声:司马廷你快给我滚,但是司马廷并没有得罪过她,他只是真心问候她,这可叫她如何是好? 司马廷又坐了半天,问候了她一些家长里短的琐事,最后他约她道:“你若是方便,今日子时,来后花园,我有话想对你说。” 若是平常,红璎定会仔细思考这货到底有何企图,毕竟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非要去后花园,还夜半时分说悄悄话,这话八成是诱饵,诱拐的便是她这条小鱼。但是红璎现在正火烧眉毛,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她只希望将司马廷快些送走,然后好解决一些身心大事。 司马廷又喝了一会茶,这才离开。 红璎松了一口气,正想去解决问题,谁知刚出门便见到顾思明走了进来,一进门就问她:“司马廷来找你,所谓何事?”毕竟不管谁,只要接触红璎一分,他便有一分的危险。 “没什么,只是些琐碎的事。”红璎急促道。 “这么急,有事?” “没……”自从顾思明成为朝廷一品大员之后,红璎总觉得与他的关系疏离了,并没有以前那般的无话不谈,所以要方便这种事,她也不太好意思与他说。 第七十四章 我不方便 “那我方便进去坐坐吗?”顾思明殷切的问。 “不方便!”红璎脱口而出,完全不用脑子了。 “为何?”顾思明面色一沉:难道她屋子里有不可见人的东西? “哎呀,表哥,你有闲情逸致还是去看看月儿吧,别总在我这里搀和。”她说完,就将他推了出去,刚打开院门,晋初就彬彬有礼的含笑看着她。 天哪!有完没完! 红璎一巴掌拍死老天爷的心都有了,她沉着脸问晋初:“晋公子前来,所谓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 他说完这句,红璎忍不住腹诽道:“没什么大事,你干嘛来打扰姑奶奶的大事?” “只是想看看你。” 红璎、顾思明齐齐冷了脸,红璎冷冷道:“现在你看过了吧,快走快走……”她一掌将两人一齐退出门外,只听见门外两人大眼瞪小眼,哼道:“你休要与我抢她。” 然后自顾自的吵架,慢慢的走远了。 红璎这才舒了一口气,刚打算锁了院门,楚珞却推了推门,道:“他们欺负你了没?” 拜托,大少爷,您就不能换个台词吗?红璎翻了翻白眼,道:“我说过多少次了,没有没有没有……” “那你为何将他们拒之门外?”楚珞纳闷道。 红璎愤愤道:“姑奶奶我尿急,若是叫他们跌跌不休的说下去,我迟早被尿憋死!”天地间有像她这样可怜的郡主吗? 楚珞噗嗤一声,笑道:“你叫他们在屋里等着便是,居然是为了这事……”不过红璎不愿意将这种事与旁人说起,却愿意告知与他,足以见得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不同于晋天的自恋,楚珞是接近于理性的分析! 红璎于是被楚珞放去解决身心问题,解决完的红璎,回来的时候身心俱爽,连脚步都是轻飘飘的,带着欢愉的歌声。 “这么开心?”楚珞笑眯眯地说,“下次若还有这方面的需要,尽管来找我,我帮你打掩护。” “不用!”红璎面色潮红,只觉得有些难为情。不过楚珞毕竟是碰过她的男人,对他,她心底多少亲近些。 “他们总是赖在相府也不是个办法,你想不想将他们轰走?”楚珞提议道。其实是他见他们颇不顺眼罢了。 “有什么办法?”红璎也觉得他们有些烦心,整日有事没事,三趟五趟地往她院子里跑,真当她这女人家的闺房是他们家开的后花园吗? 楚珞想了想,道:“他们之所以留下来,八成是因为你的优点,你若是将你的优点暂时全部改掉,我向他们定然不会对你有意思。”到时候即便有一两个钟情于红璎的人,他也有办法让他们闪远点。 红璎无奈的耸了耸肩,道:“小女子浑身上下,全部都是优点,你叫我怎么改?” 楚珞一噎,翻了翻白眼瞅着她,道:“那就从头到尾大改造!” “可别把我变成丑女,我可不想没嫁出去之前就被你给毁了……”红璎双臂环胸,警惕的盯着他。 “放心,你看京都哪个女人没人追?”楚珞忽然道。 红璎想了想,无力道:“这我怎得知道?” “晋湘湘啊!”楚珞眯着眼,道:“你若是伪装成她的模样,嚣张跋扈卑鄙无耻,铁定他们几人会知难而退的!” “她那是厚颜无耻,我才不要学她。”红璎一巴掌将这个主意拍掉,忽然灵机一动,笑眯眯道:“何必要学旁人,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楚珞猜想她的主意定不寻常,便皱着眉头,问:“是何主意?” 红璎俏皮一笑,纤纤玉指轻点他的唇瓣,道:“不告诉你。”说完,她笑着出了院子,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又冲他娇媚一笑。 她唇瓣嫣红,一张一合间,楚珞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身体不由自主的勃/起,对旁人,他是没这么容易被勾引的。 他很想骂她一声小妖精,却又不想因此与她发生争执,只好作罢! 整个相府,最没可能虏获佳人芳心的人便是晋初,这点晋初很是明白,毕竟司马廷曾经与红璎共处的时日久,看以前红璎的态度便知,他的戏份最大;而顾思明不仅对红璎照顾有加,作为血亲,他蛊惑红璎的机会也极大;而灵王,都曾用计骗得佳人共处七日,甚至连冰火这种役事都差点发生,其人又容貌倾国,油嘴滑舌,很少有女人能挡得住他的诱惑。除了这三个人,楚珞对红璎的态度也叫人捉摸不定,所以晋初觉得,他留在相府完全没戏! 这么想着,他越发坐立不安,寄出一封家书,希望平南王能为他出个好主意。 就在晋初抓耳挠腮,想着各种讨好佳人的办法的时候,晋天也没有闲着,他还没来得及再次向红璎献殷勤,便有内侍过来找他入宫问话。 相爷也同时被召见进宫,男人的事本来与红璎无关的,但是今天入宫之后,没过多久,内侍又奉旨宣红璎入宫。 这事让众人摸不着头脑,楚珞有些干着急地与司马廷道:“你去找你祖父,烦请他帮忙打听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司马廷依言回府,很快又托人过来说:“祖父也入宫了,怕是有大事要发生,我先入宫觐见太妃,你们留个人在相府等消息,其余人也托托关系,打听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珞于是叫了顾思明、司马严一同入宫,司马月驻留相府。 本来相府已经有了一个陆姗姗,是完全用不着司马月的,但是因为晋初在相府做客,鉴于平南王的为人,楚珞只好派送了一个镇得住晋初的人留下来了! 谁知晋初居然也坐不住,司马月看了他半柱香之后,他便去了偏宅,向陆姗姗告辞,道:“红璎如今生死不明,我想回府一趟,请父王出马。” 于是,晋初便去寻了晋淮,急道:“父王,红璎她……” 晋淮没有被召见,心底有气,此刻见儿子回来,想到的不是他,而是那个罪魁祸首的时候,更加烦闷,脸色铁青,道:“你还知道回来,恩!” 晋初没想到晋淮迎面便用这种口气说话,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听晋淮沉着脸,道:“若不是那女人,这事哪里可能会发生!” 晋初不解,晋淮继续道:“司马那个老东西去相府提亲,楚相不是与他约法三章么?正是因为这约法三章,灵王怎得可能冒名顶替,去参加什么劳什子的科举?” “呃……”晋初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因为他也是为此去参加科举的……虽然晋淮当初也极力赞成他,但是他很清楚,他老子惯会变卦! “你想娶她?”晋淮生了半天的气,晋初不敢说话,只静静的站着受训,此时晋淮忽然眯着眼,问他。 他的眸底有冷气悬浮,晋初瑟缩着,弱弱道:“是……” “想要拿下她,又有何难?”晋淮鹰眸一横,令晋初觉得浑身一颤,他怯怯地问:“该怎样?” “有点骨气!”晋淮忽然踹了踹他的膝盖,吓得他一个哆嗦,跪在地上,晋淮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冷冰冰道:“有点我晋淮儿子的气魄,别让老子觉得你是个窝囊废!” 晋初立马站的笔直笔直,问:“请父王赐教!” “用你对付女人的那套方法去对付红璎,她不嫁你还能嫁谁?”晋淮鹰眸微眯,阴郁莫测道。 “啊……”晋初没想到父王给出的主意竟然是这样,红璎定然不会从了他,于是他问:“若是她反抗,该怎么办?” “我晋家只需要一个盟友,至于你怎么对付她的,那是你的事情,绝对不会有人会过问。”晋淮说着,从桌子上取出一包药,递给晋初,道:“该怎么做你知道了吧?” 晋初喜出望外,道:“谨遵父王旨意!” “恩,要做到万无一失!”晋淮叮嘱道。 “是!” 晋冰冰这时候进来,朱唇微启,道:“父王此举不妥。”她在门外,早将二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楚,所以急忙站出来,说。 晋淮眉头一皱,冷道:“你在门外多久了?” “只是刚到,恰好听见父王您教导哥哥罢了。”晋冰冰脸色平静,没有多余的表情。“那你且说说,此举为何不妥?”晋淮眯着鹰眸,盯着女儿问。 “哥哥若是将红璎下药迷/奸,怕是相府不会与我们善罢甘休,不如,叫旁人先毁去红璎的贞洁,然后哥哥再宽宏大量地娶她回来,女儿想,旁人定会觉得我们平南王肚量非凡,会有更多贤人异士为我们效命!”晋冰冰云淡风轻的分析道,只是这样阴毒的招数,连平南王本人都吓了一跳。 晋初更是反对道:“不成,我怎能娶个残花败柳回家?” “若你实在不愿意,便自己动手好了,莫要让她知道是你做的便成。”晋冰冰抬了抬眼皮,淡淡道。 晋初一怔,觉得她说的很在理,又能一箭双雕,他斜睨了一眼晋淮,晋淮也为这个计划动心了,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女儿,问:“你是真心为你哥哥的吗?” 第七十五章 一石二鸟 晋冰冰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梨涡轻旋,浅笑,道:“我姓晋!” 她并没有明说什么,但是晋淮却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另外一番意思,是啊,她姓晋,身上流淌着的是他晋淮的血脉,她虽是在笑,应该是对他这个父亲心灰意冷了吧?连自己的女儿都要怀疑。 “该怎么办你怎么办便是了。”晋淮冷冷将儿子遣走,才宽慰晋冰冰道:“父王所做的事,若是败了,便遗臭万年!” “我明白的,父王。”晋冰冰只是冷冰冰一笑,并不打算与他在这种事情上纠缠下去。心底却满是嘲讽:男人啊,为了他所谓的千秋大业,真是什么都肯牺牲啊!妻女的性命,不过也是筹码罢了! 想起母妃临死前绝望的奢望,晋冰冰的心头便如刀割般,难以平复。晋淮将晋湘湘送入宫,自此不闻不问;将她母妃拱手赠与他的宿敌,冷漠看她被凌/辱而死;为了与林家巩固姻亲关系,他甚至强行将她索赔给林家有名的纨绔……他从不曾尽过一个父亲的责任,却总是理所应当的索取儿女的价值,真是可笑! 晋淮心底有愧,毕竟当年他对不起她们母子在先,所以这么多年他都容忍纵容着晋冰冰,却没想到她渐渐真的冷淡下去,人如其名冰冷如雪。 只不过男人要成就一番霸业,总归是要有牺牲的,不是吗? 这么想着,晋淮觉得他的所作所为理所应当,无毒不丈夫,古有太宗弑兄弟,今有他晋淮弑君王! “又是冬天了……”晋冰冰忽然仰头望了望晋淮窗案上,雕刻的冬梅,望着纷纷的落叶,幽幽道。 晋淮心头一震,也叹息一声,道:“她虽失节致死,却也是你的生母,你且去葬岗,与她烧柱香吧!” 晋冰冰幽幽地看他,她清冷幽静的眸光,瞧得晋淮浑身不舒服,却是疑问道:“怎得,不想去?” “恩。”晋冰冰面上仍淡风轻,道:“没有那个必要!”母妃的死,他倒是自欺欺人,瞒天过海了,以为她那样的年岁,不会知晓吗?晋冰冰越想越觉得可笑,也就是晋初那个小子才会摄于他的威压,不敢不信。 晋淮看不透她,便一个劲的瞧着她,他的眸色阴鹜,若是旁人定会被吓到,但是晋冰冰却气定神闲,丝毫不为所动。 晋淮最后无奈地叹道:“整个京都,怕是只有你才会在我目光下这样的平静,只是太静了,像死人一样。” 晋冰冰只是噙着冷笑,道:“兴许天生如此!”她不过是继承了他的冷漠,连血脉亲情都不顾得,哪里还会有旁的感情。如死人一样,母妃死后,她的确是死了,仍旧翩跹着的,是她复仇的决心! 她将他的密函偷出,不过是想渐渐瓦解他的联盟,隔断那不该有她承担的婚约罢了! “或许吧!”晋淮也寻不到旁的理由,只好这样糊弄着自己,他指了指墙壁上,挂着的一副京都地图,问她:“父王当初意欲发兵围攻皇宫,你说时机未到,那现下如何?” “也不妥。”晋冰冰平静,道:“父王也知道司马将军手底下人的实力,为了以防万一,他将重病插入御林军中,一旦我们的人出动,必然会被他杀个落花流水,所以女儿认为,我们应该静待时机!” “你这番话,可是胳膊肘往外拐!”晋淮警惕的盯着她,晋冰冰早就料到他会有这种反应,也不着急,道:“想必父皇已经听说北方突厥内乱了,若是我们插上一手,扶持野狼上位,再利用野狼来调散司马将军的兵力,然后趁机攻占皇城,此举一石二鸟,既能暂缓北方突厥的压力,又能助父王登上皇位,父王您觉得呢?” 晋冰冰一席话,正是晋淮在采取的行动,他从来没有将消息外泄,而且知道这事的人,都是他最忠诚的下属,他不由不得深深的看了一眼晋冰冰,道:“你的见识,绝对比你弟弟要强上百倍!” 谋略、智慧、沉着、冷静,这是每个成大事者必备的条件,他也仅有谋略,而偏失冷静,但是他的女儿,却拥有这所有的能力,若她生为男儿,必定成为一代枭雄,名震四方! 只可惜,她只是个女儿家! 他的帝业,即便是成功了,也不可能会穿与她,这真是上天作弄,为他生错了一对儿女。 “弟弟自由弟弟的快乐,不是我们能体会的!”与她相比,晋初的确是单纯的紧,虽然在平南王府这样的大染缸里,被染污了,却也不懂得如何去作恶。 这次红璎的事情,若不是她的提点,恐怕他真会惹来京都民众的非议。晋淮满怀心思在他的霸业之上,全然没有顾及民心!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他不想懂,也不屑懂! 晋淮暗暗地点了点头,道:“你今日来找我,所谓何事?” 晋冰冰微微一颤,心底冷笑:呵,果真是现实的人,没事便不能来寻他了,她的确不应该对这样的父亲,抱有任何的幻想了。 她灵机一动,道:“我方才去了清风楼,发现弟弟已经将我送他的清风楼转手送人了……” “送人便送人罢,不过一栋酒楼罢了!”晋淮不以为意,他本就不赞同女儿家家的去开什么酒楼,还搞得那样繁琐。 “一栋酒楼自然不值得我来寻父王,只是弟弟显然是被那个女人骗了。”晋冰冰幽幽一叹,道:“也是我没有尽好做姐姐的责任,才叫他如此轻易便信了旁人。”她这话旁敲侧击,猛猛的将晋淮打醒。 他的天下迟早是传给儿子的,若是他的儿子这般的信好外人,这江山迟早完蛋,于是他拧紧眉头,问:“不管那人是谁,杀了便是!” “是,女儿记下了,父王您早些休息……”晋冰冰莫测一笑,逶迤地掖着白裙,翩然退了下去。 晋淮瞧着她的背影,越瞧越觉得浑身发寒。 一股薄荷的清香,慢悠悠的涤荡在他的鼻翼,如迷雾,沉沉地压在他的头顶。 那女人,临死前凄然绝望的眸子,直直地刺到他的心底,令他遍体生寒。想着,晋淮喃喃自语道:“是你自己不贞,勾搭上了那个男人,才会叫那人看上,向我索要了你去,怨不得我!” 他也没想到,那个男人,居然会忍心亵玩她后,将她赏给下属,足足三四十个精壮的男人,轮流玩弄着她的身体,直到将她玩弄致死。 那时候,晋冰冰不过三岁,想来三岁的孩童,是记不得这样的事情的吧!这样想着,晋淮又安心了些,似乎屋子里,那女人清新薄荷香,也淡了些。 皇宫,甘露殿,晋明一袭金黄的龙袍套在身上,龙纹威严,却衬出他一连苍白的病态。他眉目依旧清朗,让人觉得他年轻时候,定是一位权倾天下的美男子。 只是究竟是怎样心酸的过去,令他变成如今这般憔悴,与忧愁? 红璎默默地打量着龙榻上,病恹恹的晋明,总觉得似乎风一吹,他便会消失在这尘世间,化为尘埃…… 她今日穿了一袭明媚的嫣红长裙,而晋天似乎为了与她搭配,也穿了一袭妖媚的红,两人站在大殿之上,噔时便让人觉得像是两朵嫣红的花,翩然怒放。 大殿旁侧,两把太师椅上,一身朝服的楚庆祥和着了铠甲的司马无涯并肩坐着,没有茶水点心,只有冰一样的大殿里,晋明那略略蹙起的眉头。 大殿之下,还跪着两个着了囚袍的大臣,其中一位,晋天是认识的,正是那日想要窥觑他的断袖副考官。 看到他们,晋天便对今日将要发生的事情了然于胸,也知道皇兄定是为了这次科举考试的事情,大动肝火。 晋明忽然猛地咳嗽起来,吓得大殿之上两位跪着的大臣磕头如捣蒜,惶恐道:“微臣知错了,皇上饶命啊!” 晋明咳嗽罢,默默的饮了内侍端来的一杯茶水,才觉得气顺了些,只是垂着眼脸,看不清他的心情。 他指了指晋天,沉着嗓子道:“你可知罪!” 晋天风度娇媚的立着,问:“罪从何来?” “身为皇嗣弟子,去搅科举那趟浑水,你还不知罪?”晋明嗓音更大了,整个甘露殿都能听到他愤怒的回音…… “臣弟没错!”晋天狡辩道:“臣弟觉得,臣弟不应当顶着晋氏的姓,饱享人间富贵,臣弟应当用真本事,考出功名,还利于百姓!” 晋明的声音陡然拔高,冷笑道:“你敢说你不是为了安西郡主才化名参加科举的,勾引副考官,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 晋明说着,恼怒的打翻茶碗,茶碗哐当落地,茶水四溅,溅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反射着冷冷的幽光! 晋明正在气头上,楚庆祥和司马无涯都保持了沉默。因为方才他们来之前,晋明刚刚训过他们,说他们不识国体,烂赌导致科举上诸多失误,甚至京都豪门为此纷纷出动,谋求上位,他们真是越老越糊涂! 楚庆祥羞愧的低下头,毕竟文政是由他负责,他真不该为了儿孙,败坏国体;而司马无涯还顶撞了晋明一句,道:“此时追其源头,便是因那副考官好男色而起,错不在我们。” 晋明气哼哼的将靠枕砸了过来,司马无涯吓得不轻,毕竟他从来没见过晋明如此动怒,于是便乖乖闭嘴,由着晋明呵斥! 第七十六章 意料之外 如今晋明只是先训斥了晋天两句,谁知晋天极拧,并没有因他摔了茶盏便退步,而是义正言辞,道:“臣弟即便是为了佳人,才混迹考场,也无可厚非!祖父曾经不也为了祖母,以天子之躯,布衣之名,混迹科举了么?” “混账!咳咳咳……”晋明气的猛咳,道:“你这点小本事,岂能与祖父相提并论?”内侍猛地拍了拍他的脊背,帮他疏了疏气,忧心道:“陛下,您当注意身体才是!” “国都要忘了,朕要这残躯又有何用?”晋明说了气话,道。 晋明这才知道皇兄是真生气了,忙道:“皇兄说臣弟错了臣弟便真的错了,还请皇兄万万保重龙体!” “朕不需要你的敷衍!”晋明轻咳,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从今天开始,就去……天牢闭门思过去吧!” 晋明顿了顿,挥了挥手,皱着眉头便要将他打发去天牢…… 晋天微微一怔,不敢置信的瞧着晋明,问:“皇兄,您该不会是认真的吧?”红璎满头黑线,晋明都气的快七窍生烟了,这货竟然以为皇帝还在跟他开玩笑,他定是玩乐过头了。 晋明眸子微微抬起,精光迸射,隐隐有龙威闪现,炸在众人视线之内,他只是冷冷的反问:“你说呢?” 晋天彻底无语……难道要他向皇兄求饶?他拉不下那个脸面。于是晋天坚定不移的反驳道:“皇兄,你断不能因此将臣弟下狱,因为臣弟是为得佳人,为国家!” 晋明冷冷道:“收起你的那套说辞……咳咳咳……”他说着,又猛地咳嗽了半天,才道:“当真是男颜祸水!” 他这矛头原本是指着晋天的,毕竟监考官也是贪的男色,方会发生争执,才将试卷捣毁,但是红璎听在耳边,却觉得这话是指桑骂槐,但是她招谁惹谁了嘛,在她反驳之前,楚庆祥抢先道:“陛下所言差异,若是犯臣有定力,定不会被灵王所祸,所以臣以为,罪魁祸首仍旧是监考官!” 晋明也并没有打算放过监考官,所以道:“这事不需要爱卿操心,朕自会秉公办理,绝不枉纵一人!” 红璎弱弱地问了问她身侧的内侍,道:“你是否为皇帝呈错药了?” 那晋明的贴身内侍满头黑线,皇帝药膳这么大的事情,他岂敢瞎糊弄过去,安西郡主这分明是变着花样骂皇帝陛下吃错药了嘛! 她的叨叨碎语,晋明只是听到了,他皱着眉头,脸色带着几分与楚珞相似的铁青,道:“红璎,是否朕太过放纵于你,才让你如此肆无忌惮,连科举也敢给朕搅局?” 被皇帝点名,可不是一件好事,红璎硬着头皮站出来,道:“科举之事,虽与红璎没有半分关系,毕竟科举是男人的事,我一个弱智女流哪里懂那些。但是既然皇帝您觉得是红璎的错,红璎认错便是,请皇上,您莫要责怪他人!” 晋明素来是知道她能言善辩的,但是像这样委屈坦诚的认错,倒是让他半点招架之力都没有,他原想罢去她的郡主头衔,勒令她在相府闭门思过,如今她这样一说,倒是叫他不知如何开口,只好道:“莫要以为你顶了罪,朕便不会治了旁人。” 红璎本就觉得旁人与她无关,所以晋明治不治旁人的罪,她是全然没有兴趣的,只是莫要治了她的罪便是! 楚庆祥生怕晋明一个不高兴,便治了红璎,忙道:“此事与安西郡主也是没有关系的,都是因为老夫好胜心强,才会导致这等事情发生,臣甘愿辞职,以谢皇恩!” 他笃定皇帝不会真的拿他怎么样,毕竟作为一代明君,权力平衡是君臣之间惯用的把戏,他与司马无涯,在皇帝手底,也不过是权力平衡的棋子,只要晋初一天存在,他们便会永远安宁下去。 晋明只是眯着眼,暗忖片刻,才莫测的问:“爱卿是真的不想为朕效忠了吗?” 楚庆祥幽幽一叹,道:“科举本是朝廷选拔人才的捷径,科举安定乃是朝堂安定的根本。而监管科举本是臣分内之事,臣不该假手于人,此次因为臣监管不力,导致科举场上发生这样的事情,臣当负全责!”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晋明的问题,只是委婉的说明他并不是空穴来风,说这样的话。 晋明长眸微眯,却是叹道:“既然爱卿愿意以一己之躯承担所有的罪责,那朕只能委屈爱卿了!” 他说完,众人更加愣神,着实不知道他究竟想唱哪一出。 借着晋明又道:“朕自登基以来,便有岳父的扶持,方能事事顺利,而今,朕身体不佳,朝廷大事小事也由爱卿打理,如今,朕也不想为了科举一事便将爱卿罢黜,这样吧,爱卿可以留在相府,担任太傅一职,扶持新相,这样朕也安心!” 他话音落罢,司马无涯急道:“陛下,此举万万不妥,此事全因臣而起,臣愿与相爷一道,辞官!” 他平日没少损楚庆祥,但是他们却是一起长大,甚至患难与共的兄弟,那种情谊,不是谁都能反间地了得。 晋明也没有给他面子,挥了挥手,道:“如此,便让司马廷担任大将军,老将军年苦功高,便由老将军扶持司马廷,外拒强敌吧!而国不可一日无相,便让楚珞那小子上任吧,有楚爱卿督导他!” 不光是司马无涯,就连楚庆祥也被噎的不轻,纵然他谋略过人,也没料到皇帝会这样安排…… “至于红璎……”晋明话锋一转……红璎立刻警惕起来,天大地大命最大,她忙道:“臣女甘愿受罚!” 晋明忽然一笑,道:“朕又没有说你做错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朕是能理解的!”目的达到,又何必再惹得新上任的将军和丞相心底不痛快呢? 那你方才还说蓝颜祸水,这不是指桑骂槐是什么?红璎暗暗在心底腹诽道,不过面上她可不敢这么以下犯上,只好苦笑道:“既然皇上您理解,又为何招臣女入宫?” “朕就不能想念你这个郡主吗?莫不是你不想见朕?”晋明眯着眼笑着,被司马无涯拉近权利漩涡的红璎也多多少少明白了一些,她知道处在帝位的人,高处不胜寒,所以对人对事,从来不会表露自己的心思,即便有时候情绪需要,他也只是顺着事件来发怒或者欢笑,从来情绪不由自己做主,可悲可叹! “能得皇上惦念,臣女只觉无上荣幸,哪里不想见到皇上,皇帝威严无边,臣女只敢敬仰,却不敢擅自叨扰皇上!”红璎嘴像是抹了蜜似的,惹得晋明哈哈一笑,道:“好!” 说着,晋明又下了圣旨,道:“既然有两位老臣揽下这一揽子的罪,朕便饶了皇弟,不过皇弟这些日子着实越来越过分,你回你的王府闭门思过吧!” 晋天不满,道:“皇兄你当真越来越昏庸了,这等关头,怎得能随便换人?” 晋明生怕他说漏了嘴,忙叫人将他拖了出去,气愤道:“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将他放进宫来!” 晋天于是被御林军给架走了…… 临走前,在御林军结识如钳的手腕里,放肆的挣扎着,甚至弄散了长发,三千青丝如墨,翩跹随风飘飘,活脱脱像一个被侍卫拖出去非礼的青楼妖女…… 红璎满头黑线的瞧着晋天挣扎的模样,脑海中浮现出不雅的蓝宫图,嘴角几乎要笑歪了,而晋明好奇地问:“你何以发笑?” 红璎这才惶恐的转身,撒谎道:“臣女失态了,只是觉得自己先前以为陛下要发落了臣女,觉得可笑呢!” “朕要发落了你,你何以觉得可笑?”晋明眯着眼,问。 红璎在他犀利的目光的注视下,难免紧张,不过她很快便将心态调整好,笑嘻嘻道:“臣女是觉得皇帝仁德,定不会与臣女一般见识,所以为臣女先前的无端猜测觉得愧而发笑!” 听过她在京都做的那几处好戏的晋明,自然明白她的思维不能以常人忖之,也没有多问,便道:“既然来了,便在宫里住些日子吧,想必太妃也惦念着你呢!” “臣女却之不恭!”红璎微微一笑,道。 楚庆祥却明白,皇帝这是觉得,他们这老一辈的臣子,都老了不中用了……所以要扶持后辈,只是他如此大刀阔斧的扶持新人,难道就不怕晋淮狗急跳墙? 至于红璎,八成是被他扣在宫里做人质的,毕竟不光楚珞对红璎有情,司马廷、灵王、晋淮,甚至官位仅次于丞相的顾思明,都对她有爱慕之情,若能控制红璎,便是控制了半个朝堂。 连红璎恐怕都没有想到,她不过一颗不小心撞进棋盘的豆粒,却居然能够震动半个棋盘,甚至,她在这棋盘之上的一举一动,都渐渐地关系着天下苍生的命运。 她本是微笑的豆粒,并不是棋子,却以橘子一般的冲击力,震慑了整个棋盘,这一点不止是晋明没有想到的,甚至连平南王晋淮都不知道,在那一盘本就混乱的棋局之上,这颗豆粒居然会被他重视,甚至潜移默化地牵引整个棋盘的走向…… 晋明安顿了红璎,便打算将两位主考官问斩,以儆效尤,但是这时,内侍忙上前道:“皇上,太妃驾到!” 第七十七章 亲自上阵 晋明眸子微闪,料定太妃是为了科举之事而来,便道:“请太妃入殿吧!” “是。”内侍恭敬退下,片刻便有一位衣着华美的妇人进来。虽然经过岁月的雕琢,太妃那一头青丝渐渐被风霜尽染,然而她精致的容颜却依旧如夕,让人不难想象她曾经该是怎样的风华绝代,倾国倾城。 只是在这样的绝色背后,却又隐藏着多少风霜,除了她自己,怕是没人能懂。仅仅红璎知道的那些毛皮,便已经定为她是盛放的罂粟,浑身上下都带着致命的毒素,不为强人,只是自保。 然而无论攻击还是防守,最终总会有鲜血,我不杀伯仁,熬人却因我而死,大约说的便是这样的理儿,所以太妃曾对她说过:哀家手上或多或少,直接或间接的沾上了这皇城的罪恶与血腥,是无论怎么洗也洗不掉了。 她是个在孽罪的深渊挣扎的女人,她的一生,在旁人看来似乎是无限尊荣的,曾经以为吃饱便是世间最幸福的事情的红璎就觉得太后之流是世间最幸运的女人,至少整日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然而于太妃而言,冗长的荣耀里,那份寂寞与岁月年轮里的血与罪,都像蚂蚁一寸寸啃噬着她残余的生命,所以她会老的更快吧。 皇帝瞧见太妃,微微晗首,道:“母妃怎的亲自过来了?” 太妃也是笑着,道:“哀家听说皇帝发落了天儿,怎能不来看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晋明眸子微眯,笑道:“只是一些国事罢了。”晋明对太妃到来的用意已经琢磨了七八分,对她过分关注政事,感到了几分不安。 太妃也是在宫里待了十几年了,一下子便明白了他的话外弦音,忙道:“既然是政事哀家自是不能干涉的,只是以人母的身份请求皇上莫要太过为难孩子。” “母妃安心便是,朕并未糊涂到滥杀无辜的地步。”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太妃也不好再质问,只好在告辞前将红璎拉上,去她的宫殿说说家常。 对此,晋明自是不会反对,便放了她们离开,而后又将两位监考官以及一干收受贿赂的官吏直接问斩,以儆效尤。 待到太妃领着红璎回到后宫宫阙楚珞,司马廷才疏了一口气,忙揪着红璎问东问西,红璎被他们揪疼了,便白眼一翻道:“本来没事,不过你们若再揪下去,我没准就挂了。” 两人闻言,这才松开,又问她发生何事?红璎皮笑肉不笑的恭喜二人道:“恭喜,你们升官了。” 她这话说的两人莫名其妙,纷纷挠头,问道:“升的什么官?”对于两人一蹦便升成朝廷一品大员的事,红璎很是怨念,虽然他们是踩在两个老头羸弱的肩膀上升的官,但是那两老头为何不在退休前也拉她一把? 红璎愤愤不平地将甘露殿上发生的事情讲与他们听,谁知素来不是很合得来的两人异口同声道:“不行,我们一齐面圣,绝计不能让祖父蒙受这样的冤屈。” 红璎满头黑线,这两货真不是一般的白痴,给免费升官还这么婆婆妈妈。 “若不能还祖父一个公道,我绝不当什么大将军。”司马廷满腔正义,正待寻个人磨刀。 楚珞却并没有再接话,而是暗悴片刻,忽然道:“不过一场小小的科举,皇上是不可能发落了祖父的,怕是皇上看出了平南王的什么异动,迫切的想要来一场大换血。” 红璎懒懒的赞扬他,道:“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不过听你这么一说,的确最近平南王有些异常,他与北方蛮子的联络有些过于频繁。” “可我们将军府的密探为何什么也没发现?”司马廷很不甘心承认红璎的情报系统更胜将军府。 为了顾及他的面子,红璎只好随口道:“无迹可寻,必有所图。” 司马廷勉强接受她这说法,有些烦躁的问:“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楚珞想也没想,道:“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司马廷掩饰住心底的烦躁,道:“难道我们不能主动出击吗?” “如何出击?搜查晋淮反叛的证据?且不说混入平南王府的危险系数有多高,即便是混进去了,谁又能保证一定弄得出罪证?”楚珞皱眉,分析道。 司马廷也泄气道:“晋淮可真是个难对付的老油条。” “那可不一定。”红璎忽然笑眯眯道:“混进平南王府,那有何难?”甚至只要她委身晋初,什么样的密涵偷不到? “不行!”楚珞干脆的拒绝道:“你休想我同意你去犯险。”以他对红璎的了解,自然能想到她的一些谋算。 红璎却是义正言辞,道:“若是我不去,谁为天下黎民请命?”其实她只是觉得此事好玩,也并没有真的打算为万民请命,毕竟天下的事,有天下之主为他们谋划,她也不过是万民之中卑微的一个罢了! 楚珞却咬牙切齿,道:“我去!” 红璎却是瞪圆了眼珠子,上下瞧了瞧他,忽而噗嗤一笑,道:“你这模样,若是悉心打扮起来,倒是真能唬住不少人!” 晋初好色,在京都纨绔之间已经不是秘密,就连他为了追求红璎,入住相府的时候,也没能管住他的下半身,上了相府里一个姿色不错的小丫鬟,若是楚珞悉心打扮一番,也的确能够化成美人儿,勾的晋初神魂颠倒! 只是楚珞的模样,晋初是瞧见过的,定然一眼便能认出来,这么想着,红璎不由摇头,道:“即便你男扮女装,也是不大可能迷惑得了晋初的,还是由我亲自上阵吧!” 司马廷对此并不反对,司马无涯从小便教育他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甚至在敌人面前,要随时准备失去亲人、朋友、爱人,因为教育环境不同,所以他与楚珞,思维方式也不同,楚珞是懒得为那所谓的天下苍生白白牺牲旁人的性命,他若要做什么事情,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是万万不会动手的;而司马廷不一样,他正义冲动,在家国天下和个人幸福面前选择,他定会大公无私,甚至把他自己牺牲掉都在所不惜,这点是红璎这种利己主义者无法接受的。 大约因为两个人的性格吧,红璎才会中意楚珞,而非像个大哥哥一样看护她的司马廷。只是这些都是后话。 楚珞为了防止红璎犯贰,可谓是费尽唇舌,谁知红璎被众男追求的,自信膨胀的有些过头,并没有理会他的劝解,一门心思的谋划着应该如何从晋初身上发现点有价值的事情。 毕竟飘渺阁的密探们,费尽心思挤进了平南王府的,有多半都被莫名其妙的清理了,而留下来的大都是潜在底层的,上层几乎没有,所以他们能接触到的高层信息并不多,要卖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她现下有这么好的机会,又怎能不好好把握? 楚珞被她气得不轻,却又不放心她一个人以身涉险,只好陪她一起分担风险了! 因为科举之事,牵连了不少朝中官员,平南王晋淮敏锐的察觉到朝中的风向要变了,因为晋明所处理的人之中,有大约一半以上是属于他的人马,他原以为十多年前的那件事已经让他长了记性,至少表面是如此,但是没想到晋明虽然卧病在床多年,脑子还是那样的灵敏,也不知道这些年来,这个病怏怏的老头子,到底埋藏了多少势力。 晋明忽然大刀阔斧的行动,扰乱了晋初的计划,他本来想慢慢等晋明死后,光明正大夺权,没想到晋明如今竟然开始对他设防,这病秧子怕是要不行了! 于是晋淮立刻挥笔,写信,叫来暗卫道:“这封信非同一般,你定要将它安然交到镇远老将军的手里,听明白了吗?” “是,手下立刻去办!”那暗卫于是急匆匆的捧着密件退下,晋淮又掐算一二,仍旧觉得不甚放心,便又叫了一人去护送信件。 通过一时间,飘渺阁得到了消息,也派出了江湖高手去劫信。 只是那暗卫极为厉害,飘渺阁因此丧生了十多名高手,才勉强抢到信的碎屑,他们瞧见碎屑上零碎的字迹:突厥……围城…… 本想将这份密函送回飘渺阁,谁知又与后面追上来的暗卫斗在了一处,最后也只有一人从血泊中回到了飘渺阁,将他得到的信息告知阁主。 红璎接到宫外传来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宫中乌鸦是极多的,但是白鸽是不常见的,所以她第一时间便被宫里的侍卫盯上,因为来太妃的后宫巡逻的侍卫比平日多了两倍。 因为晋明的圣旨,红璎被迫留在太妃身边与太妃解闷,楚珞自那日回去之后,便没有再来宫里,据说是熟悉相府的事务,抽不得闲,倒是司马廷来了两次,都叮嘱她千万小心。 红璎因此心里愤愤不平,总觉得楚珞并不重视她,不然怎得司马廷就有时间,而他偏就没时间过来瞧上她一眼,确认一下她到底是死是活? 她真是冤枉了楚珞,楚珞不仅忙着相府的诸般事物,甚至为了确保她脑抽想出的计划万无一失,正紧迫的往平南王府安插人手,确保退路,他又哪有闲暇去宫里走动? 第七十八章 挟持郡主 是夜,星无语,夜旖旎! 有宫女与侍卫月下幽会,红璎闲来无事,一路走向莲花池,便瞧见不少宫女衣冠不整地出来,她也没在意,毕竟皇宫这么大,男人就那么几个,搁谁谁不寂寞? 却是因此她心底对楚珞的思念浓重了几分,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想念一个人,会加重心底的那份寂寞。她有些幽怨地咒骂楚珞道:“楚珞大坏蛋!” 相府挑灯夜里翻阅公文的楚珞猛地打了一个喷嚏,他抬头,沁凉的月色便旖旎的洒进了书房,书房里灼灼燃烧的红烛,肆意张扬,随着兜进来的寒风,嗤嗤的跳动着,便如红璎在向他撒气。 他会心一笑,连着心底的那份思念,探向了北方,那是红璎现在待的地方,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红璎在灯笼下瞧了半晌的鲤鱼,因为那泉水温热,在灯笼的照射下,冒出淡淡的红色的气泡,便似氤氲的仙气,缭绕在红璎周身,只是她却觉得那雾气闷的她发慌,她烦躁的丢了灯笼,摸着黑走了回去…… 暗夜里,一双眼,紧紧地盯着她…… 红璎刚一回屋里,还没来得及关门,便听侍卫高声道:“有刺客……”说罢,便是一阵短兵相接的劈里啪啦的刀光剑影…… 红璎一惊,忙对院里慌乱的丫鬟道:“我们去太妃那里!” 还没来得及说完,御林军便将她的院子围了起来,其中御林军统领道:“郡主切莫惊慌,属下发现有黑衣人从莲花池掠过,他受了属下一剑……” “啊……”红璎颇为郁闷道:“既然有刺客,你们便去抓来,何以将我我院子围起来?” “回郡主的话,那贼人正是逃到了郡主这里……”统领眼神闪烁,道。 红璎心道他们定是想在她这里搜寻什么,若是一个不小心,被他们栽赃嫁祸了也未可知,所以她谨慎道:“既然逃来了,你们还不快将那此刻抓出来,本郡主就这么一条命,若是本郡主这么平白无故死了,你们谁担待地起?” 御林军统领像是得到了圣旨似的喜悦,道:“郡主同意我们搜院子了?” “本郡主可没这权利,这里毕竟是太妃的地盘……”红璎这么一说,那统领迈出去的步子又硬生生地收了回去,正好外面有内侍道:“太妃驾到!” 众人忙叩首道:“太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种时候,何须顾及这些繁文缛节,刺客呢?”太妃质问道。 统领抱拳谢罪道:“属下无能,让刺客逃到了这里,请太妃责罚!”红璎也急道:“太妃,现下最要紧的便是抓到刺客。” “恩。”太妃点了点头,道:“只是女儿家家的闺房,不方便这群大老爷们去搜,这可如何是好?” “臣女不怕旁人诟病!”红璎抢先开口,道:“更不怕死!”她说着,便提了裙摆,小心翼翼的朝着闺房走去…… 御林军统领忙道:“郡主……” “统领大人有何赐教?”红璎眯眼笑着,反问。 统领微微一怔,毕竟这种关头,他是断然不能讲刺客的事情嫁祸与红璎的,否则他们的意图就昭然若揭,但是若是红璎包庇那此刻,他也没办法。所以他只好道:“郡主不可一身犯险,还是让宫女太监来吧?” 红璎摆了摆手,道:“何必搭上旁人的性命?”她这话,将院子里的宫女太监都给收买了,他们本就担心红璎会将祸水引到他们头上,此时听红璎这么一说,都觉得自己有些自私,俱是羞愧的低下头。 红璎小心翼翼的推开门,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便蔓延在她的鼻翼,怎么也散不去,她知道,那刺客此时定是握紧了手里的兵刃,准备对她来致命的一击。 因为离得众人较远,红璎急中生智,道:“虽然不知是敌是友,不过你我若是想都活下去何不联手?” 果然有个声音低沉道:“我凭什么信你?” “因为你无路可退了!”红璎直接点出他的处境,他暗忖片刻,才道:“好,不过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身上的红璎珞,到底从何处得来?”那人显然对红璎珞很感兴趣,只是不知道是敌是友,红璎不敢暴露楚珞,只好道:“是我随手捡来的。” “你撒谎,这世界上只有两串红璎珞,一串在晋湘湘手里,另一串在皇子身上,你从何处捡来?”那人说的极为笃定,红璎有些讶然追问:“你究竟是何人?” “我就是当年事变发生之后,皇子的贴身侍卫!”那人急促地问:“告诉我,皇子在哪里?”红璎盘算着能从数百名侍卫的包围圈中突围出来的高手,定不是一般高手,如果能充分利用他的剩余价值,定能赚个先机。 于是红璎笑眯眯道:“谁知道你是敌是友,你若是知道之后将我杀了,我可就有怨无处诉了,不如我们先联手逃过这一劫,然后再京都飘渺阁回合,即便我不知道皇子在哪里,飘渺阁应该也会有人知道!” 那人想了又想,觉得她的话也有理,便道:“好,如何联手?” “挟持我!”那人利索地从房梁上一跃而下,将沾满鲜血的刀刃划在红璎的脖颈处,冲侍卫高声道:“郡主在我手里,你们都给我退下!” 统领千算万算没料到红璎进去之后,居然成了那刺客的人质,只是太妃在这里,若是救不出郡主,怕是皇帝会将他们统统发落,他咬牙切齿地对刺客道:“放开郡主,我们便饶你一命!” “放开?笑话,若是放开她,你们一定会群殴而上,都给我把武器仍在地上,快!”刺客凶神恶煞道,边说边在红璎白皙细腻的脖颈划开一道嫣红的伤口。 红璎有些吃痛,磨牙霍霍道:“你来真的!” “不真不足以威慑御林军!”刺客冷冷地酷酷道。 红璎愤愤然道:“谁知道你砍的人有没有急症,若是感染了我,你休想知道皇子的下落!”红璎有三分疑虑,那刺客口口声声说皇子有一串红璎珞,那皇子会不会就是楚珞?可是楚珞那货怎么瞧着都没有一家的皇族气质! 御林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瞧着统领,问:“郡主在他手里,我们是不是应该放下武器?” 统领知道这些人里,有一半以上不是平南王的人,迫于压力,他只好问太妃,道:“娘娘您看如何?” “都把武器扔到地上!”太妃直接下令,道:“你莫要伤着红璎。” 看着御林军劈里啪啦的扔武器,刺客将刀刃离红璎的脖子远了些,红璎白眼直翻,道:“我是不是该谢你?” “随便!”刺客又是冷酷道。 红璎彻底无语。 刺客挟持着红璎,一路退到后宫的东门,他贴在红璎耳边说:“你要不要出宫?” “送佛送到西……” 刺客于是挟持着红璎一直往宫外退去,最后实在瞧不见御林军的影子,他才将红璎放开,却又犹豫片刻,又将刀刃架在她的脖子上,问:“快说,皇子在哪里?” “因为你态度不好,恕我无可奉告!”红璎对他出尔反尔的举动很是不忿,只是懒洋洋的坐在石头上,懒懒的扮手指。 “你的命在我的手里!”刺客又一次恐吓她道。 “那又如何?”红璎懒懒的反驳:“你想要的信息,掌握在我的脑袋里,我说与不说全看你!” 刺客颓废地将兵刃放下,道:“多有得罪!” 他说罢,便急匆匆地腾空翻跃树丛而去…… 红璎又坐在石头上无奈地数手指,一面数一面思考那此刻的真正身份,飘渺阁的信息多半都是这些年来发生的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甚至有一些贪官污吏的罪证,若是她喜欢,她可以策反不少官吏,虽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但是这天下大势,与她这么一个从乡下来的弱智女流当真没啥紧要关系,若是楚珞被扯进去,那就另当别论了! 思来想去,为了能确保楚珞的安全,红璎终于下定决心,要拼飘渺阁的一切力量,力保楚珞无恙! 当御林军搜查到这片树丛的时候,红璎仍坐在那里数手指,她瞧见他们,莞尔一笑,道:“你们终于来了,我都数到一万八了……” 负责来护送她的御林军当场晕倒…… 太妃请了所有太医院的御医,为她好好的消炎包扎伤口,甚至将闭门思过的灵王叫进了宫,为红璎诊断伤口。 毕竟在她眼里,红璎也算是半个女儿,而且天儿对她有意,若是可能,她兴许就是她儿媳妇,关心儿媳妇是应该的事情。 楚珞、司马廷等人听了消息,第二天便紧急入宫,领着各自府里的大夫,纷纷入宫为红璎把脉。红璎自从被御林军领回来之后,被进进出出的太医大夫捏了无数次脉,她乡下来的村姑小身板哪里经得起这样兴师动众的折腾? 她索性直接装晕,让那些太医大夫瞧不出她生了什么病,谁知道那几个男人以为她受了什么感染,更加卖力的折腾她…… 第七十九章 今时往日 红璎抬眸,默默地瞧着她屋里自觉地搬着凳子坐下来的男人们,幽幽道:“拜托,若是你们再这么折腾下去,刺客没吓着我,我倒是被你们给捏死了。” 楚珞尴尬一笑,道:“没事便好!” 司马廷也说:“谁曾想宫里会突然混进刺客,令你险些丧命!” 红璎讪讪道:“天玑老头不是说过我命硬吗?一点小小的惊吓算不得什么,倒是你们,切莫再折腾下去了,皇帝将我扣下,八成也是因为你们!” 她这话是实话,她本来过的多么潇洒惬意,如今居然牵扯上三大权势纠纷,表面是叫她多陪着太妃解闷,十足是将她软禁在这后宫做人质,若是楚珞几人一不小心犯了什么错,倒霉的八成是她。 灵王勾了勾媚意天成的一双媚眼,轻倚在桌木上,赞赏道:“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嘛,我真有些不可自拔了呢!” 他表面是说着笑,但是他眸底执着的灼热仍是让红璎心跳不已,她听得出来,他说的是实话,而非风月场上,一贯的哄骗欺瞒。 灵王潇洒,若是跟了他,也可保一生衣食无忧,夫妻二人浪迹天涯,也算不错的选择。 司马廷听了晋天的话,忙向红璎表述真心,道:“不管你如何选择,我都祝你幸福!”以退为进,一般女儿家,是万万拒绝不了的。 “你若真这样想,便发誓终身不再娶妾!”楚珞淡淡的抬眉,这话噎的司马廷将所有的海誓山盟咽了下肚,身为将军府的主人,传宗接代是他直接的使命! 司马廷只得驳问他:“若是你,你能终身只娶一人?” “我能!”楚珞潜移默化便将司马廷这个情敌从红璎的候选名单清除出去,让红璎觉得,若是真心爱她的人,定然会为她放弃春天里招展的百花,司马廷连哄骗她都不愿意,可见待她并不是真心实意。 而楚珞却说的那样笃定,这让红璎的心跳又加速了几分,心底有喜有悲,喜欢这样的男人心里有了自己,却又恐惧,将来他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会是别人! “本王自小便向往妻妾成群,但是如今,本王愿意为了红璎,不再娶妾!”晋天淡淡的瞧了他们唇枪舌战了一会,在关键时候亮出了自己的底牌。他这话百分之百能感动了伊人,却也令人不太信服。 红璎心知宫廷礼节上,她当站起来,恭恭顺顺的说一番类似于“小女子何德何能,能得公子们如此厚爱”、“小女子貌若无盐,岂敢令公子如此看重”之类的客套话云云,只是红璎素来散漫惯了,实在说不出那样端正的话来,便懒懒的将一颗葡萄丢进了嘴里,道:“哦,这是你们的事,与我何干?” 三个男人当场晕倒,看来红璎平日读书,不求甚解,所以对关乎她终身大事之事,似乎不够重视! 三个男人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尤其是司马廷在楚珞和灵王的嘴皮子底下吃了败仗,脑筋转的更是伶俐,对红璎说:“有些事,你若不喜欢我做,我不做便是了!” “我定会防微杜渐!” “我会未雨绸缪……” “将军府,后花园是相府与王府的总和!” “相府后院可以探险!” “本王有万里封底,用处待着王妃规划……” “……”红璎颇为无语,毕竟这几个男人怎么瞧着怎么像是在推销自己?只是她红璎竟然能得到天下间最顶尖的几位青年才俊的共同青睐,当真是满足了她一把把的虚荣心,她可不想这种被人捧上天当皇帝奉着的日子快速结束,所以还是继续与美男们玩玩若即若离的游戏,让他们求而不得,将来也必定会对她倍加珍惜! 正在红璎神游之际,败下阵来的司马廷咬牙切齿的抛出了最后的杀手锏:“我将军府壮丁无数,品种齐全!” 红璎忍不住喷茶,将司马廷从候选名单又扯了回来,将军府与相府与其他地方相比,优质的面首是极多的,若是司马廷不甚中枪身亡,她也可以在将军府挑几个面首养着,吃饭菜吃到撑,养面首养到嗨!这可是她在梦里埋藏了十几年的幸福生活啊! 几人正说着话,便有宫女进了院子,汇报道:“郡主,公主驾到!” 红璎忙将打翻的茶盏扶正,让侍女将桌案上的茶渍清理了一番,才正襟危坐在床榻之上,道:“你就说我身体不便,不能亲自出去迎接。” 宫女还未来得及传话,晋湘湘便盛装走到了门口,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听她声如莺啼燕呖,咯咯笑道:“知道妹妹身体不便,所以我便亲自上门叨扰,还望妹妹莫要嫌我烦人才是。” 红璎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她着实是受不了忽然殷勤的晋湘湘,表面功夫却是不能不做,便梨涡轻旋,道:“怎么会,妹妹还要谢姐姐惦记着呢!” 楚珞不放心晋湘湘,便问她:“你来该不会是又想到什么样的法子,要将红璎往火坑里推吧?” 他说的很是冷情,晋湘湘身形一颤,幽幽瞧着他道:“怎么会,我是真心想瞧一瞧妹妹罢了,若是你们怀疑我,我走便是。” 她今日将身子放的很低,连自称都变成了我,尽显谦卑,但是没想到这样仍旧被楚珞这么说,她真的很心痛。 以前林婉玉在的时候,她还能壮着胆子去陷害红璎,只是如今林婉玉都被他吓得病倒了,她的智囊都没有了,那里还会伤害到他的小姑? 晋湘湘看着楚珞眸底对红璎的在乎,更加确信林婉玉所说的,他确实是看上了他的小姑了,当真是可笑,不是吗? 红璎本想看在太妃的面子上,让楚珞罢口,不过又寻思着这几人都不是善茬,她不如学着她那半老徐爹,坐山观虎斗,让他们打个两败俱伤,再收拾烂摊子。 楚珞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低头,似乎在想着什么,晋湘湘有些坐立不住,这个屋子里,竟没有人出声挽留她。 因为楚珞不说话,其他人也不好开口表明自己的立场,所以都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楚珞半晌才抬眸看她,语气淡漠而疏离,道:“你怎得还没走?” 晋湘湘纵然是铁打的脸面也经不住他这样的狠刺,她委屈的眼圈通红,颇为幽怨道:“你既然这么不想见到我,我走便是……” 她说完,竟也像个小女生一般,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红璎又是一噎,让她有生之年能瞧见晋湘湘泪奔一次,当真是不易,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罪魁祸首,楚珞淡定自若的回瞄了她一眼,道:“以后像这样的恐怖分子,少往屋子里领!” 红璎在心底为晋湘湘默哀了一百遍啊一百遍,摊上楚珞这货,你得自求多福,爱上楚珞这货,你还是乞求上天下辈子让你投胎个对的人家吧!爱这种东西,可真不是门当户对便能喜结良缘的! 好不容易将楚珞一群人送走,下午红璎的小宫阙又迎来了两批人。第一批是她不能不见的,前相爷和她的后娘陆姗姗。 陆姗姗刚一见到红璎,就急着捏了捏她的俏脸,长嘘一口气,道:“幸好,这幅好皮囊还没被毁掉……” 红璎满头黑线:难不成她在她后娘眼里的价值就仅限于这张脸? 后来她回府就这么质问了陆姗姗,陆姗姗理所当然道:“若是你没了这张脸,别说顾思明不会要你,便是你那清风楼的青梅竹马齐文浩也定不会要你的!” 红璎站在阴影里,弱弱的反驳道:“总会有人要的吧?” “谁愿意在卧榻之侧,容丑女鼾睡?” “古时不是有齐女钟离春,虽相貌丑陋,但得蒙齐王宠爱,拜王妃,成为古代著名的女政治家嘛。由此可见,容颜并非那么重要的事情,不是吗?”红璎很是推崇钟离春,所以便用了她的例子来驳斥陆姗姗。 “你莫说古时如何如何,古时再怎么衰败再怎么辉煌,那也是古时候的事罢了,与你现下的窘境有何干系?”陆姗姗有板有眼的教育她,道。 “我还是不信,总有人仍会真心待我。”红璎还是坚信,会有人爱的,不是她那一身数度春秋之后,凋蔽的青春。 而陆姗姗说的也是实话,毕竟无论怎样的历史论证,都不过是旁人的荣华荣耀,与自己是无关紧要的,你顶多是能学着别人的经验,却学不来他们的运气…… 便如勾践卧薪尝胆,能成就霸业,而匹夫兴许连卧薪尝胆的机会也没有! 因为陆姗姗一席话,红璎便为楚珞等人出了一道题,用来证明真爱无界限,容貌成不了那道槛! 这些都是后话,此时楚庆祥开口道:“我带了几个相府的高手来,若是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也安心些。”红璎这才看了看相爷,发现他鬓角忽然又白了几分,连额上的皱纹也深了许多,她微微有些心疼,道:“爹爹也要注意身体才是。” 楚庆祥因她这话咳嗽了两声,呵呵笑道:“年纪大了,当真是有些力不从心了!”他是以戴罪之身贬值,即便有楚珞镇住了场子,那些同僚私底下的窃窃私语,还是让他感觉到世态炎凉! 只是官场本就如此,他早就习惯了,又何必还要这么在乎? 第八十章 脱衣认亲 大约到了第二年的春天,楚珞和司马廷各自对自己的职务上手了,皇帝才将红璎叫到甘露殿,放还了她自由! 而红璎刚出宫,便直接去了飘渺阁,急问刘湘,是否有个怪大叔来过飘渺阁问了些红璎珞的事情。 刘湘眼神闪烁,想了想,说:“并没有这个人……” 红璎略微有些失望,她还想知道更多的信息,再找些证据,证明她的推理,不过为何那人没有来呢?难道被御林军发现,没有及时逃生? 正在这时,一个浑身披着黑色斗篷的人进来,他一眼便瞧见了柜台前一袭红衣的红璎,忙走过去低声确认道:“安西郡主?” 红璎猛地回头,瞧见那人正是当日那刺客,她皱了皱眉头,试探道:“你怎得今天才来?” 那人也是惊讶道:“我来了有些日子了,只是听说你在宫里,出不来,我便在这附近等你,我告诉了这位姑娘我的地址,但是前些日子被官兵给盯上了,险些丧命!我以为你是在框我!所以我今天本来是要走的,没想到你居然出现了。” 红璎眉头皱的更紧了,她瞧着刘湘,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刘湘始终是太嫩了些,她急着掩饰道:“我方才以为姐姐问的另有其人,对不起,是我大意了!” “下次注意点!”红璎看着她闪烁掩饰的眸子,心里微沉,但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便宽慰着她道:“你莫要怪我严厉,只是飘渺阁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天下大势!” “是,我知道错了!”刘湘可怜兮兮道,因为红璎没有深究,也让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红璎点了点头,将你黑衣人领导包间,叫人上了茶,那黑衣人抢先道:“没想到你才是飘渺真正的东家。” 红璎端着茶盏的双手微微一颤,她掩饰着笑道:“此话怎讲?” “虽然京都各方势力都有在飘渺阁安插人手,那姑娘表面看起来是你相府安插进去的眼线,但是我来了好些趟,瞧着那些探子对她的态度,便知她决计不是普通的间谍!”那刺客分析道。 红璎放下茶盏,微微眯眼道:“即便如此,也不能证明什么吧?” “还有一点!”那刺客很是谨慎,并没有饮茶,而是吹了吹茶盏上的热气,道:“你若是与飘渺阁没有干系,当初也不会推荐我来这里寻找答案。” “那你找到了吗?”红璎自斟自饮一盏茶,淡淡地问。 “没有,不知怎得,你那丫头,有些古怪!”刺客握紧了黑一下的剑柄,警告她道。红璎点了点头,道:“这点原来你也看出来了,就是不知道大侠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事成之后,我定会告诉,我知道的事情。” “我应该怎么信你?” “我们不是已经有了一次愉快的合作了吗?”虽然这大叔划破了她点皮,但是与豺狼为伍就得要这个觉悟,她也不是娇生惯养的,为了这么点事便放弃这么个盟友! “你想要我做什么?”刺客双手随意地摸着剑,只是右手紧握剑柄,双手悄然用力,以防万一。 红璎知道他是谨慎的人,也没有在意,似乎是随口问道:“你轻功如何?” “可再从御林军中取统领首级!”刺客似乎有些夸大,于是红璎调侃他,道:“你若真这么厉害,怎得上次需要我救?” 那人微微一怔,讪讪道:“事发突然罢了!”他若不是偶尔瞧见那温泉旁红璎的身影,没稳住气息,又怎得会被御林军统领发现? 红璎的长相,有七八分都与前皇后相似,若不是他记得那婴儿是个男孩,还真差一点以为她真就是红璎珞的主人。 但是前皇后真就生的是皇子吗?前朝尚且有狸猫换太子之说,如今发生什么事也都不稀奇了!只要社稷安康,他不负杜家列祖列宗此生足矣! 所以在没有确定红璎是否就是前皇后的公主之前,他会好好保护她。 “跟踪她!”红璎淡淡地抿茶,道:“我倒要看看,她究竟玩的什么把戏!”自从出了阿牛的事件之后,红璎对自己人的背叛,有些深恶痛绝! “好!”刺客回答的很是利索,他说完就默默站起身来,摊牌道:“我曾是先帝身边的一品带刀侍卫,先帝驾崩后被留在皇后身边保护皇后,这些年来,我一直奉了皇帝的命令,在追踪皇子的下落,只是仍旧一无所获,每次在我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时候,总有人会悄悄将它抹去,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我原名顾忠良!” “哦,倒是与我爹爹的名字有几分相似!”红璎知道他这是要摊牌,毕竟要互相信任才能够达成合作,所以红璎似乎是随意道:“我生父原名顾义良。”她记得她家墓碑上,她叔父名为顾孝良,这三人该不会八百年前是一家吧? 谁知那顾忠良听罢她的话,就急迫地问道:“顾义良?他人在何处?” 红璎淡淡道:“生腿瞪眼了……” “你可有叔父叫顾孝良?”顾忠良眸中一抹哀愁闪过,忙问。 红璎扪心自问:“这三货该不会这辈子就是一家人吧?”看着她诧异的眼神,顾忠良终于明白了几分,他又问:“你爹有没有留下什么遗书?是否是从京都迁居到乡下的?他是怎么死的?你家的祖坟在哪?” “……”红璎颇为无语,顾忠良一口气便问了这么多的问题,她便是有三张嘴也说不清,所以她干脆化翻就简道:“遗书无,是否迁居小女子未可知,饿死的,祖坟不可与外人道也!” 那顾忠良忽然就急速点了红璎的穴道,在她目瞪口呆下,解下她的外套……红璎被他点了哑血,说不出来,只能干瞪眼,狠狠地瞪着他。总觉得她这次是引狼入室,彻底悲剧了…… 那顾忠良闭着眼扯下她的棉衣,而后又将她的肚兜移了移,因为一着不慎瞧见她胸前的一点嫣红,脸色涨得通红,总觉得自己有些为老不尊,但是为了确认他心底的猜测,他又将肚兜移了移,果然瞧见红璎胸前一抹淡淡的梅花烙…… 他激动的为她穿好衣服,有些歉意道:“不好意思,为了确认你是否是我们顾家的后人,叔叔有些得罪了……” 红璎瞪圆了眼珠子,很是不解,那顾忠良继续道:“你确实是我顾家的后人没错,因为顾家的女儿身上,都有梅花烙的标志!” 红璎有些发懵,不过她也隐隐想到了什么,只是梅花烙,似乎刘湘她的手臂上也有一块,于是在顾忠良解开她穴道的一瞬,她没顾得上生气,而是问道:“若是臂膀上也有梅花烙,是否也是顾家的后人?” 顾忠良摇头道:“顾家后人,梅花烙只在心口处,代表寒霜中绽放的烈火,所以我顾家是女儿没有平庸之辈。” 对此红璎表示她没有参照物,不懂这些。 顾忠良有耐心的告诉她,道:“历史上言说顾家的先祖随着太祖创立了晋朝,故而才得以保证顾家的权大势大,但是却没有人知道,其实创建了大晋王朝的人,是顾家的大女儿,她嫁给了太祖为后,善谋略,在太祖与突厥的背水一战中,巧妙施计,用笙歌艳舞诱骗的突厥可汗深入王都腹地,死在歌舞笙箫之中!而顾家的二女儿巾帼不让须眉,带兵从突厥的背后突袭,瓦解了突厥大小部落的盟约,从此突厥开始分裂……而当时的顾家三女儿出谋联合突厥的主和部落,共同讨伐好战部落,主和部落与大晋结成姻亲联盟,她最后便是嫁给了当初的突厥可汗,羯末可汗……” 听着这些故事,红璎也忍不住有些尊崇这些祖先们,而顾忠良又告诉她,每一代的顾家女儿都会与皇家联姻,只是随着晋朝的强势,顾家的强盛,顾家有些人私欲膨胀,意欲造反,所以引得皇室不安,最后阴谋败露,被皇帝下令灭族,当初若不是皇帝念着顾家的功勋,又有皇后冒险救下我顾家忠良一脉,恐怕顾家不会留下血脉! 红璎翻翻白眼,感情是她祖宗不够聪明,败在了权利刀尖口上,才导致她年幼挨饿,这群不给力的祖宗…… 若是顾忠良知道她的想法,估计会被她气的一佛出窍二佛生烟吧?不过红璎自小便很圆滑,知道这位本事很厉害的人是自家叔叔之后事情就好办多了,她眯着眼为顾忠良捧茶道:“侄女为叔叔敬茶!” 顾忠良这次才彻底放下戒备,喜滋滋的饮了她的茶水,道:“乖,没想到我顾家竟然还有后人!义良那小子虽然被饿死了,但是也不算白活……” “呃……”红璎被噎的不轻,作为兄长弟弟死了,不是应该抹抹鼻涕哭一把吗?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问,顾忠良便抿茶边道:“红璎啊,这世间不是人死了,便就真的死了,他会深深的活在我们的心底,而我们的时间又太短,不能总是沉浸在悲伤里,让他在地下也不安宁!” 红璎点了点头,心道:“我便是这样对待我短命的爹的!” 第八十一章 深入虎穴 红璎本想借着亲缘关系,从顾忠良嘴里套出些话儿来,谁知顾忠良却反问她是否愿意告诉他皇子的去处。 倒也不是红璎不愿意说,实在是她也不晓得楚珞究竟是不是他口中所谓的皇子,只好用:“叔父恕红璎冒昧,你我虽有亲缘,却仍不甚亲厚,所以我们之间的交易依然生效!” 她原以为顾忠良会因此对她疏离,谁知顾忠良却盯了她半晌,忽而哈哈大笑,道:“不愧是我顾家儿女,够冷够绝!” “呃……”红璎满头黑线,真不知这叔父是在夸她还是在骂她? 当天,她回到相府,晋初便提了聘礼登府,却被楚珞拦在门外,道:“相府如今不欢迎外人。” 他如此不给晋初面子,自然惹得晋初不满,为了避免两个男人又发生什么争执,红璎亲自策马追上晋初,笑道:“我小侄子自小脾气便不好,你莫要在意。” 晋初乍一见佳人追来,微微有些得意,便大方道:“怎得会与他计较!” “那便好。”红璎莞尔一笑,笑容如明媚的朝阳,看的晋初心神荡漾,恨不得对她上下其手,将她拆解入腹。 男人喜欢女人的方式,永远都是那么直接,这也无怪有人言称男人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晋初掩饰着他心底的邪念,见到红璎背负了包裹,便问道:“你这是何意?” 红璎嘿嘿一笑:“我与你一样,瞧着楚珞不顺眼,便离家出走了,只是现下无处可去……”晋初忙道:“不如去我家里,父王定会开心的。”他真没想到,这婚事居然会变得如此简单。 红璎有些羞涩道:“那怎得好意思?” “有什么关系,反正是迟早的事。”晋初面若冠玉的脸上,始终挂着柔柔的笑意,很令人觉得舒心,只是对他的好色,红璎是知根知底的,所以并没有被他的容颜蛊惑,只是回报他一个天真无邪的笑脸! 随着晋初的人马,直接进了平南王府。气势辉煌的大门前,用金色小篆篆刻着平南王府四个大字,自己如腾龙,呼啸在云端,只是入了王府,红璎便微微有些惊讶,一层层高墙鳞次栉比层层叠叠地排列开,绕着高大的屏风,质朴而不加装饰。 绕过屏风一般的城墙,红璎才步入了正殿,只是正殿住着的,却不是平南王,而是平南王府的家丁,瞧家丁肌肉健硕,一看便知是练过的,飘渺阁也有一些关于平南王府的报道,虽然早知道平南王府的建造多是用于军事用途,但是真正走进这里,红璎只觉得双手双脚有些发冷。这样庞大的院墙和防御,她又如何从这里逃出? 晋初自豪的介绍着城墙的建造和规模,并说这些城墙表面看起来像是屏风,所以不容易引起外人起疑,实质上,这城墙之中,还有炮台和箭塔,莫说人了,便是苍蝇也是无法从平南王府的高空溜走的…… 红璎听得面色惨白,她这次倒真是入了豺狼窝里了,插翅难飞!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暗暗将重重叠叠的屏风之后的死角记在心底,盘算着如何逃生。 而晋初以为红缨是对他王府的建筑感兴趣,更加卖力地搜长剖腹,找出他知道的那点防御知识来,满足红璎的猎奇心理。 红璎最后由衷赞叹道:“当真是人类历史工程的伟大结晶!”能设计出这栋王府的建筑师,不是神就是鬼,看来将来若是内战了,必然不能在平南王府里拿人。 走过仆人的前厅,正中央,代表着中央集团的王府正殿,便愀然拔地,展露在红璎面前。王府的正殿没有相府的娇气,也不如将军府霸气,然而瞧着却简单令人感到舒服。红璎在心底默默地夸了晋淮一句:“没想到晋淮那个老奸贼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在节源开支上,还是很有一套的!” 晋初先是让红璎在门外等着,他进去拜见了晋淮,掩饰着心底的喜悦道:“孩儿拜见父王!”晋淮淡淡的抬眸,问:“何事如此开心?” 晋初欢喜道:“是红璎,红璎应了孩儿的邀请,来王府借宿几日……”在他的地盘,他自然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谁知晋淮听了他的汇报,气不打一处来,将手头的墨砚狠狠地向他砸了去,砸的他月白的衣衫上溅满了墨汁,甚至面上也被波及,他惶恐地问道:“父皇为何动气?” 晋淮气的双手抖动道:“你个无知小儿,这是要引狼入室啊!” 晋初不解,却是对晋淮方才的动气有些不满,道:“父皇何处此言?红璎不过一介女流,即便是将她放养在家中,她也决计不会对父王的皇图霸业有任何的威胁!” “你知道什么?”晋淮深吸一口气,骂他道:“整个京城的男儿都有一番作为,为何本王偏偏生了你这样的愚昧儿子来?”想着他的死对头楚庆祥与司马无涯的两个儿子最近一些时日的作为,晋淮就忍不住感慨:生子当如楚珞、司马廷之流…… 看着晋淮痛惜的眼,晋初不甘不愿道:“若是父王不喜欢她,儿臣便将她送回相府便是,父王何必动怒?” “送回去?哼!你还真是天真,这个楚红缨,全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呀你,居然将清风楼拱手便送给了她,你……”晋淮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原先他倒是没有发现清风楼有什么重要的作用,不过自从清风楼到了红璎的手里之后,哪里对江湖中人打折优惠,吸引了不少江湖豪杰光顾,如今已是有不少高手被红璎笼络了去,这事也让他重新认识红璎。原以为她只是乡下野丫头,不足为虑,但是京都的形势因为红璎的原因,他已经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他不得不谨慎起来。 晋初低头,忍着他的训斥。 晋淮骂够了,才道:“如今将她送回去,倒是显得我们平南王府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几日,你好好看着她,莫要叫她乱跑。还有不要给我惹出什么事情来,她现在在我们的地盘,若是她出了什么差池,将军府那边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你给我记牢了,她在我平南王府一日,你就不能碰她。” 晋初咬牙点了点头,道:“谨遵父王旨意。”他说罢,晋淮便示意他可以出去了……晋淮扶着桌子,又是一声叹气,他凌厉的鹰眸此时微微露出疲倦来,他右手握着太师椅扶手,喃喃自语道:“本王不管你是想干什么,必叫你双手空空!” 红璎在门外,是能听到二人争吵的声音,但是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晋初出来,一袭岳白的儒袍上,墨汁点点,几分狼狈,她有些歉意,道:“抱歉,让你挨骂了……” 晋初脸色颇为阴沉,对着她,却也发不出火来,只是淡淡道:“无甚大碍!”反正他又不是第一次挨骂。 晋初最后还是耐着性子将红璎送到晋湘湘那件装饰极为奢华的桂兰宫殿,让下人好好将房子打扫一番,才告辞去换衣衫去了。 红璎将包裹卸下,便支走了丫鬟,说:“本郡主走了一路,很累了,你们都出去吧!”支走丫鬟,红璎便锁上门,在晋湘湘的房间里小心翼翼的翻了起来,但是柜子里除了珠宝首饰之外,却再也找不到任何的线索。 红璎颇为无奈地坐在地上,仰头望了望房梁,却见房梁之上,横亘着一道黑色的身影,她皱着眉头,问:“梁上何人?” 梁上那人听到她的声音,也便放松下来,直接跳了下来,在她惊叫之前,解开面具,赫然是红璎的叔父顾忠良。 红璎愕然:“你怎得在这里?” 顾忠良轻声道:“我是跟踪那丫头来的,她居然能自由出入平南王府,这点让我很是惊讶。所以便进来瞧瞧!” 红璎略微有些惊讶,问:“平南王府的戒备如此森严,你是如何混进来的?” “这个容易,平南王府需要大量转移一批武器,于是我便化成苦力,混进平南王府,希望能找到点线索。你呢,你怎得会在这里?”顾忠良说的云淡风轻,不过红璎却对他的本领有了新的认识,不过多了一个帮手,总比她一个人孤军奋战的强,所以红璎道:“我也是来找些线索。” “一切小心!”顾忠良关切道:“那丫头,看着并没有彻底背叛你,我曾听过她与与她接头那人的对话,似乎那人急着想要知道飘渺阁东家是谁,背后势力是什么,而那丫头只是说她还在进一步的追查中,并将祸水引向了晋湘湘,如今晋淮正将密探的矛头指向晋湘湘。” 红璎更加疑虑,这刘湘到底是哪一方的人?为何不将她出卖,但是她的一举一动,却似乎一直在出卖她。 这个天下,最莫测的是人心!像她那样单纯的丫头,原来也另有心机!是她红璎看错了人,她总觉得,黄河决堤到刘湘一家人的出现,似乎也是计划好的,只是无意间牵连了阿牛和她故乡的乡亲罢了! 只是,究竟是怎样的人,能导演出这样一幕幕无懈可击又无迹可寻的阴谋?他究竟是敌是友? 第八十二章 画地为牢 顾忠良后来叮嘱她若是查探证据,要留意晋冰冰的闺房和晋淮的书房,而且这两处也是整个平南王府最危险的地方,便是他也无法轻易靠近。 红璎也叮嘱顾忠良要小心之后,便悄悄地出了屋子,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往晋淮的书房摸去……只是半路上,有人忽然冒了出来,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喝道:“何人,竟敢擅闯王府?” 红璎忙道:“这位好汉莫要动气,我是安西郡主,只是寻不到晋初,故而来此寻找……” 那人警惕地盯了她半晌,才道:“有何证据?” 红璎忙将腰间的郡主玉佩递过去,道:“我真没骗你。” 那人细细地瞧了瞧玉佩,方才松开了匕首,道:“得罪了!只是王爷的书房禁地,旁人勿进!” 红璎点头道:“下次我会注意的。” 那人又指了指东方,道:“你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再右拐便是公子的居所,左拐是小姐的闺房。” “谢了。”红璎有些后怕的离开,心底却对那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出手速度暗暗心悸,他便像幽灵一般,让人捉摸不透。 王府竟有这样的高手,比之飘渺紫也不遑多让! 不过他至少告诉了她,晋冰冰的住处。早就听闻过晋冰冰的手段,如今也该会会她了。 晋冰冰的院落很是小巧精致,不同于正殿的简朴,院落里凿开了一池碧溪,溪水之上,铺着浅浅的青苔,因为莲花未开,所以青苔上,随意的散落着桃树上飘零的桃花,浅碧的青草将小径几乎遮掩,草丛中,不知名的零星小花,点缀其间,晋冰冰一袭白色的襦裙,披着银色的披帛,静静地立在草丛之上,幽幽地瞧着一汀碧溪,宛若柔荑的纤纤玉指,轻轻地碰触着行将凋落的桃花,似在感春伤怀。 似乎早就知道她会来,晋冰冰连多余的客套话也不愿意多说,唇瓣微启,道:“我这小院机关重重,你莫要碰着那些小花,随地找个位置坐吧。” 红璎小心避过小花,却是暗暗心惊,这些瞧着精美的小花儿,居然就是晋冰冰最大的杀手锏,这也难怪顾忠明会在这里吃亏,不过也亏得他聪明,能想到金蝉脱壳之计,也没叫王府的人怀疑。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我家,有何目的?”晋冰冰的直接令红璎微微一怔,却是紧接着晋冰冰似冷嘲热讽道:“你莫要以为没人知道你的那点心思,去父王怕是正防着你呢!不过这么弱智的计谋,真不知是谁想出来的,我若是你,我定有好几种方法,摸进王府来。” 红璎微微一僵,被同龄人嘲讽,让她倍觉没面子,故而反驳她道:“即便我这方法又笨又蠢,但至少我做了,我敢做,而你不敢!” 这话似乎刺痛了晋冰冰的心事,她并没有再小瞧她,而是幽幽一叹,像一朵空谷幽兰,目光闪烁道:“或许,你真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晋冰冰说着,理了理柔顺的长发,难得轻松地笑道:“说实话,我真的很羡慕你,从来都活的这般轻松自在。而我不同,你不知道,活在晋淮的羽翼之下,是一件多么可悲而可怕的事情!” 红璎愕然,听着晋冰冰对晋淮的抱怨,她真不知她说的是实话还是糊弄她。晋冰冰无所谓道:“你没必要来我这里找证据,因为我这里,不过是我自己画地为牢罢了。” 被晋冰冰一下子便点穿了心思的红璎脸色微微有些难看,这个如空谷幽兰一般恬然的女子,原来字字珠玑,她那双清澈的眸子深处,似乎蕴藏一片乾坤,看透了世间沧桑,却又似乎跳脱不出这尘世污浊,所以在污垢中挣扎。 “父王的书房,你也没不要去冒险,若是真想找什么证据,不若去后院,每日总有仆人销毁一些密函,若是运气好,你会捡到你所需要的证据。”晋冰冰忽而淡淡道,她的声音似乎出自云端,飘渺而空灵…… 红璎微微一震,她是无论如何不相信晋冰冰会帮她一把的,毕竟她被晋淮冠以晋姓,又与晋淮是血亲。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帮着晋淮才是。 晋冰冰却并没有再搭理她,而是默默地转身,轻抚桃花,倏忽一声将一朵嫣然的花瓣捏碎,碾磨,那花香变萦绕在她的手指之上,带着无限的怨气,亦如她微微拧紧的眉头。 红璎忽而有些明白她的心情,对父亲的怨恨,似乎逼得她不得不走上绝路,但是仅仅如此便要拖自己父亲的后腿吗?红璎不解,因为从她的角度考虑,她是断然不会为了什么深仇大恨,便要反刃她亲爹一刀的,即便是要针对楚庆祥,她也不会。 所以,对晋冰冰的提议,她虽然很有兴趣,但是却更担心这是晋淮的引她入瓮之计,所以她打算弃掉一颗棋子,来试探晋冰冰。 红璎走后,晋冰冰忽而站了起来,对暗中人影道:“好好盯着她,将她的行踪汇报给我。还有,她若是遇到什么危险,你搭一把手。” “是!”空荡荡的庭院里,突然有一道黑影飘过,淡淡的,让人看不真切,便如阴魂,飘散而去…… 红璎又琢磨了一番,才故作稀里糊涂地绕到厨房,问小厮,道:“可有鲤鱼?”能想出这种暗号,红璎对楚珞的智商磨牙霍霍,不过要她来向,她更会直接崩溃! 三四个人影犀利地投了过来,红璎走过去,又问:“没有吗?难道水少?”那三四人齐齐一震,其中一人道:“风大了,水自然少了!” 红璎点了点头,走过去,将一张纸条递了过去,小声道:“一切小心。”那人也高声道:“你这丫头瞧着穿着不错,穿的红红绿绿的,可是王府什么亲戚?” “亲戚倒是说不上,远亲吧!”红璎说完,又遗憾道:“既然没有鲤鱼,我便做不了鲤鱼跃龙门,还想好好感谢一下王爷呢!” 红璎边说边遗憾的走了,倒是令跟踪她的三方人马莫名其妙。 晋初听说她想做鱼来奉承晋淮,便让仆人去捉了三大缸的鲤鱼,送到红璎的闺房,并说:“你缺什么,便与仆人说说,在王府定不会委屈了你!” 红璎满头黑线,却不得不千恩万谢,她是万万没想到第一天到平南王府便要做剧烈运动,研究如何烧制鲤鱼跃龙门…… 她辛辛苦苦让丫鬟将鲤鱼丢到了案板上,自己扛着菜刀亲自上场。但是那案板上的鲤鱼尾巴晃来晃去,水滴四处乱溅,红璎右手持刀,左手逮着鱼尾,磨牙嚯嚯晃着那鱼道:“你这案板上的鱼肉,给我老实点。” 众人之事捂着嘴偷笑着,其中一个丫鬟走了出来,小心翼翼道:“奴婢曾在老家做过鲤鱼,让奴婢来。” 红璎忙将那活鱼递过去,将厨房里无用的人赶了出去,问:“你可做过鲤鱼跃龙门?” 那丫鬟摇头道:“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有这种菜呢。大约是奴婢见识太过短浅的缘故吧。” “哦,不碍事,会做鲤鱼便成。”至于鱼跃龙门,不过是造型问题罢了。 于是那丫鬟利索地将鲤鱼解放,而后清洗干净,起火、烧油、爆香,而后将鲤鱼丢进锅里,娴熟的翻炒起来…… 那香味飘荡在厨房,红璎馋的想先食为快。很快,丫鬟将红烧鲤鱼做好,而后问她:“郡主,鲤鱼做好了,是否要装盘?” 红璎点了点头,又问:“这小厨房可有金黄色的食材?” “金黄色啊!”丫鬟仔细地想了一会,忽而惊喜道:“有黄萝卜!” “那有没有人会雕刻?” “富途应该会的,王府的石狮子都是他雕刻出来的。”那丫鬟是认识富途的,说到他的名字,脸颊微微泛红,这让红璎很自然就想歪了。 “那你将他叫过来,就说我有事求他。”红璎淡淡的说出这话,那丫鬟却是瞪圆了眼珠子,没想到郡主会用求来与他们这些奴才说话,心底感激便道:“是,郡主!奴婢这就去请他” “等等……” “是。” “你叫什么名字?” “回郡主的话,奴婢叫刘源。” “哦,麻烦你了!”在王府,能不惹事就不惹事,而且有时候,收买底层的仆人可比上层阶级容易的多。红璎当真是放低了身段,来与这王府最平凡普通的丫鬟打成一片。 那丫鬟听了红璎的话,眼圈微红,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郡主与她说这样的话,奴婢为主人做事,不是分内之事吗? 她红着眼跑出去,没过多久便把富途叫了过来,富途本是不想为陌生的主子做事的,但是因为刘源的缘故,对这位善待仆人的主子有些好奇,便放下手上的木活儿,赶了过来,甫一进厨房,便能看到一抹红色的身影,挽着袖子,洗着一堆黄萝卜。 而刘源瞧见她,急忙上前抢了她手里的萝卜,道:“这种粗活我们来做便好,怎得好意思劳烦郡主?” 红璎浅笑道:“这有什么,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富途早已目瞪口呆,他方才并不相信那红衣女子会是郡主,只是瞧她衣衫艳丽,以为又是哪位夫人所宠爱的侍婢,没想到居然是郡主,郡主怎得可能与他们这些粗人一道做这种粗活呢? 第八十三章 蛛丝马迹 刘源趁机将富途介绍给红璎,道:“富途可是厉害了,能用所有材料雕刻天下间他见过的所有东西。” 看着她生怕她不重用富途的表情,红璎微微一笑,对她这种小女儿心思有所理解,曾几何时,她也曾这般单纯过,只是年岁在增长,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开始成熟! 只不过过往在相府学堂的一幕幕往事,仍旧爬满了她的回忆,似乎那时候无忧无虑的生活,才是幸福! 只是,再也回不去了吧,果然岁月不饶人这话没错。 看着刘源紧张急切的神色,红璎微微一笑,道:“只是不知富途肯不肯帮我呢!”她并没有摆什么郡主的架子,倒是令富途觉得平易近来,他微微点了点头,谦虚道:“只是不知,郡主需要小人做什么?” 他高高瘦瘦,面色微微发黑,但说起话来不卑不吭,腰板挺得很直,红璎断定他在相府应当是中上层的奴才,晋初对他应当是极为看重的。所以她随意道:“只是想为王爷做道鲤鱼跃龙门,鲤鱼烧好了,却是龙门需要仰仗阁下了。” 富途本来是不屑做些餐食的雕刻,只是瞧着红璎态度极好,他对她的第一印象不错,故而也不摆他王爷门生的架子,道:“这事简单,包在我身上。” 他说着,便拿起了刻刀,将红璎喜好的黄萝卜轻轻去皮,而后熟练地雕出龙纹,慢慢剖割成龙门。 红璎眉头微颤,似乎是随意地问道:“瞧你的手艺,似乎以前也雕过这些?”一个王府,为何需要一个雕刻师?这其中定然是有古怪的。 那富途也算谨慎,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淡淡道:“我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凡是我见过的东西,都能雕刻出来。” “阁下真乃神人!”红璎恭维他,道。而富途因为晋淮暂时没有兴兵,在王府很是不受待见,几时得到过这样的赞扬?于是心里也微微有些得意,道:“这算什么,我雕刻的东西与实物仅是失之毫厘,我敢说整个大晋王朝,没有我雕刻不了的东西。” “玉玺也行喽?”红璎眯着眼,问。 富途正得意间,也不假思索道:“那是自然,王爷……”他说着,这才意识到说差点说漏了嘴,忙闭口,道:“你问这作甚?” 郡主忽然叫他来,又这样问他,难道是知道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我总在宫里溜达,见过玉玺拿东西,觉得程序实在是繁杂,上面的龙纹更是非凡人可以雕琢,想来那是神物,若是阁下连神物也能仿制出来,那当真是天下第一雕刻大师了!”红璎说的理所当然,脸不红心不跳,不过心底却对这人有了一定的了解,而王爷将他留在府中,八成是为了让他仿造玉玺,得玉玺的确是能名正言顺,号令天下!怕是虎符也在他的计划范围之内吧? 那富途心知差点说漏嘴,自然是不敢将今日之事告诉旁人的,而红璎也不愿意晋淮知道这事,便对刘源道:“今日之事切莫告诉旁人。” “为何?”刘源有些不解,她还以为她帮了富途呢! “你想啊,王爷若是知道我为他做上一餐都是请人代做,自然会质疑我的诚意不是?”红璎哄骗着她,道:“我会向皇帝举荐富途,给他更好的前途,而你这样伶俐,姐姐很是喜欢,待会也会向王爷讨要了你过来,以后跟着我,总比守着这个空院子要强一些吧?” 刘源有些犹豫,道:“可是小姐待我不薄……” “她带你再好,也不可能领着你出去转转吧?”红璎又抛出杀手锏,道:“你若是随了我,我可以带你逛街……” 刘源整日都闷在王府里,自然喜欢出去玩乐的,何况逛街是女人共通的爱好,刘源最后为了逛街将自己卖给了红璎。 而红璎当天晚上,端着鲤鱼跃龙门去寻了晋淮,他的侍卫虽然很是严格,不过好在她提前通知了晋初,晋初又向晋淮说明了,晋淮刚开始并不同意红璎来他的正殿,后来愣是被晋初说服,说父王总不能待到红璎嫁过来,也不见她吧? 看儿子对红璎很是上心,晋淮迫不得已让侍卫放行,所以等红璎和刘源端着鲤鱼跃龙门走到书房门前的时候,晋淮才道:“进来吧。” 红璎将香喷喷的鲤鱼跃龙门奉上晋淮的案几,微微一笑,道:“以前对王爷多有得罪,还希望王爷莫要记恨于我。” 晋淮轻轻放下书卷,累了一下午,他也的确是饿了,不过他还是不放心红璎,又叫下人拿了一双碗筷进来,道:“你也辛苦了,郡主来我王府,我本应尽尽地主之谊,只是公事繁忙,如今又要郡主亲自为本王烧菜,本王愧矣,若是郡主不嫌弃我是个糟老头子,便坐下来随我一起用餐,如何?” 红璎自然知道他在忌惮什么,也没有啰嗦,而是盈盈一拜,道:“那小女子变却之不恭了!”晋淮一头花白的长发,用墨色的带子挽了起来,他的衣着很是随意,藏青色的袍子上,也并没有什么显眼的装饰,一双黑靴,深沉而干练,让人一瞧便知是个老油条老狐狸,而且他身上散发出的阴狠的杀气,也让人觉得芒刺在背,浑身只觉凉飕飕的。 若是做了对不起他的事的人在他面前,恐怕也会被他这无形的威压给震慑住,吓得双腿发软,交代出所有的实话来。 而红璎坐的理所当然,并没有畏惧他,而是端起碗碟,在他面前尝了一两口,让他放松警惕。晋淮也端起了碗筷,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便道:“你的手艺是极好的,不知是跟谁学的?” “小女子乡野小丫头,哪有什么师傅,若是王爷非要问,那便当我无师自通好了!”她一边说笑一边为晋淮夹菜,道:“这鲤鱼此处最为肥美,王爷尝一尝。”想在老虎脖子上系个铃铛,最好的办法便是将老虎哄得开心。 晋淮显然一怔,他也不是没有与儿女吃过饭,只是这样的关心却是从来没有的,且不说红璎到底是安了怎样的心,光是这种收买人心的本事,难怪楚庆祥那个老小子会失陷。 若是这样的媳妇,娶回家放任着也是没事的,但是为何偏偏是她?这个连他都有些捉摸不透的女人? 见晋淮一直盯着她猛瞧,红璎有些纳闷地问道:“王爷为何如此盯着我?”被他那一双鹰眸瞅着,她压力极大。 “本王只是觉得奇怪,你是否就是这样,勾引的我的儿子?”晋淮眯着眼,双眸蕴含着凌厉的阴霾,静静地瞧着她。 红璎心头一颤,忙笑着掩饰道:“我若有那样的本事,也是勾引王爷啊!”她真有些无语,本来是勾引晋初的,但是瞧着晋淮的眼神,似乎她一不小心给勾错人了…… 晋淮忽然哈哈大笑着,捏住她的下巴,在她慌乱的眼神下,勾起她的下巴,道:“本王可不是柳下惠,也不会怜香惜玉!你这套手段,用来哄哄晋初还可以,对付本王,实在嫩了点!” 红璎忙移开他的爪子,紧张道:“王爷说的是哪里的话,我何曾有这样的本事?”她说着,猛地将桌案上的茶水咽下去,平复着方才因为恐惧而跳的撒欢的心跳。她是万万没想到,晋淮居然会与她玩这一出,看他方才的眼神,若是她逃得慢些,定会被他压倒。 晋淮还欲动手,却听外面有人道:“王爷,楚相来了?” “哪个楚相?” “刚上任的楚家小少爷。” “放他进来。哦,带他去客厅。”他说罢,瞧了一眼红璎,指尖在她的下巴上摸了摸,眯着眼危险道:“他来八成是为了你吧?” 说完,他急匆匆地披上衣服,出门去见客去了。方才,他忽然发现,将红璎留在王府,似乎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晋淮走后,红璎一头趴在案几上,刘源吓得走过去,道:“郡主,您没事吧?”红璎懒懒地抬眸,道:“还死不了。” 刘源语噎,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红璎先道:“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刘源只好道:“郡主莫要在意,王爷只是一时兴起罢了,过段时间就会没事了。”王爷的妻妾有七位,都是些将军官宦人家的女儿,瞧着王爷平日里也没有怎么去后院,她还以为王爷那方面有问题,谁曾想王爷会忽然对郡主做出这样的事。 刘源带上门之后,红璎立马就活跃起来,她翻了翻晋淮案几上的文件,都是一些大小官吏的上奏的鸡毛蒜皮,再往下是王府的银钱收支芝麻小事,唯一让红璎觉得奇怪的是,王府王府有一项开支用的某来代替,金额足足有十几万之巨,这笔开支有详细的备注,是换算成物资运往北方的,但是北方又有何人需要这么多银钱? 红璎百思不得其解,便将文案放回原处,四下转了转,没能找到有用的信息,颓然地坐在了凳子上,却在随手间,晃出了案几下黏贴的一封信函。 第八十四章 幕后黑手 那信函上有一股草原酥油饼的味道,红璎小心翼翼的拆开信封,越瞧越觉得心惊,她因为看的太过认真,并没有发现身后忽然冒出的黑影,眼前一黑,当下便晕了过去。 晋初听闻楚珞来了平南王府,料定楚珞是为了红璎而来,他好不容易将佳人留下,又怎能叫楚珞又将她抢回去?于是在晋淮还没有出现之前,楚珞就只等到晋初。 晋初甫一出现,便对一袭紫袍,气度不凡的楚珞一声痛骂,道:“你这人渣来我王府作甚?” “你这人渣有什么资格说我?我问你,红璎呢。”楚珞冷冷问。 “红璎可不想见你,你还是请回吧。”晋初冷哼一声,道。 “见不到她人,我是断然不会回去的!”楚珞也存心要与晋初杠上,因为他知道,他越是强硬,红璎便越安全。 晋初冷着脸,道:“这里是平南王府,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信不信我现在便能将你碎尸万段!” 楚珞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嘲讽,道:“信,晋公子连安西郡主都敢掳掠挟持,更别提我这么一个小小的丞相了!”他故意将丞相二字咬得极重,而晋初也因为他丞相的官位,真不敢将他怎么样了。 毕竟芝麻大点的小官死在王府无算什么,但是丞相这样在朝堂之上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若是在王府发生点什么,怕是整个朝堂都会掀翻天。 不敢杀他并不代表不能惩罚他,晋初于是森冷一笑,道:“不要拿你的丞相头衔来压我,我若是想做什么,还没有做不成的,来人!” “你敢!”楚珞也立了起来,他身边的侍卫拔剑而出,对着晋初。楚珞眯着眼哼道:“那我们便看看,是我血溅三步,还是你的人将我奈何了!” 看着那些森然的兵器,晋初一下子便怂了,恰好晋淮这时候走了进来,哈哈大笑,道:“贤侄一来便对本王的儿子动刀动剑,未免太不将本王放在眼里了吧?” 楚珞并没有收剑的意思,而是道:“王爷所言差矣,分明是贵公子意欲将我处置了,而非我要对他对粗。” 晋初忙解释,道:“父王,儿臣只是与楚相开个玩笑,没曾想楚相竟然当真了……”他不解释还好,他一解释,晋淮脸色更加难看了,他鹰眸扫了他,一眼,道:“还嫌不够丢人?滚下去……” 晋初忙不迭的想走,却被楚珞一剑拦下,道:“王爷若是不让我见红璎,我便赖在王府不走了……” 楚珞这招委婉的恐吓和威胁,并没有吓怕晋淮,晋淮呵呵一笑,道:“你始终还是太年轻了,威胁恐吓对本王没用。” 楚珞也是微微一笑,道:“我当然知道王爷虎毒,但是虎毒不食子,王爷应该不会为了一个被册封的小小的郡主,便放弃亲子吧?” “有何不可?”晋淮说的云淡风轻,似乎晋初的生命当真那般廉价,连楚珞都差点以为,晋初并不是晋淮的亲生子,又或者说晋淮还有其他的私生子,若是前者,那他为晋初觉得可悲,若是后者,那晋淮的确是有作为枭雄的潜质! 晋初瞧着父王轻松惬意的笑容,心底微微发寒,他有些哆嗦道:“父王,我是您亲儿子啊!”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若是为了父王的大业而死,也是死得其所!”他训诫晋初道。晋初因他这话,变得蔫蔫的,没有丝毫的斗志,他只是哀怨地瞧着晋淮,道:“父王你为了一个女人,居然要牺牲自己的儿子吗?”他很是想不明白,不过是让楚珞见红璎一面罢了,为何晋淮就是不肯呢? “这不是牺牲!”晋淮冷冷地说了一句,他不过是想告诉楚珞,用他的亲人威胁他是不可能的罢了,晋初这个傻小子居然当真了,不过若是真有那种时候,他并不怀疑,自己会牺牲自己的儿子,因为当年,他连心爱的女人都可以随手送给别人玩弄,儿子又算什么? 楚珞没办法,只好让仆从放下剑,道:“王爷,红璎是我相府的人,您用不着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哈哈……”晋淮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是本王不愿意让他出来见你,只是安西郡主似乎与你有隙,她不想见你!” “不可能!”楚珞笃定,道:“不管怎么说,我们总是一家人,即便有什么误会,她也断然不会这样对我,莫不是王爷对安西郡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你觉得,本王即便是对她有企图,用得着偷偷摸摸吗?”晋淮这话让楚珞心神一震,他立刻有些站不住脚,急切道:“不果然对她做了什么?” “算你来得及时,本王即便是想犯错也还没来得及。”晋淮这话一出,令晋初对他的叛逆之心彻底激发了出来,他大着胆子,道:“父王,你明知道,我喜欢红璎,你真不像是个父亲!” 他气冲冲地便要走出去,晋冰冰这时候婷婷袅袅地走了进来,忙叫住他,道:“你莫要冤枉了父王,这位可不是安西郡主?” 她话音落罢,红璎含笑走了进来,她仍旧一袭红衣,衬得她面若桃花,娇艳动人。她先是冲晋淮莞尔一笑,道:“多谢王爷盛情款待,只是既然我侄儿来寻我回去,我也不便久留,就此告辞!”而后扯了楚珞的手,道:“这次原谅你,下次莫要与我顶嘴。” 楚珞正在发懵,晋淮却将两人叫住,道:“谁也不许走!” 楚珞正欲回头,红璎急道:“改日再来拜会……”说完,便拉了红璎往正门外走去……她方才打开了那封密函,正好瞧见密函上晋淮要与突厥联手,逼得晋明退位让贤之事,吓了一跳却被一个黑衣人捂住了嘴,拖进了密室。 她原以为是晋淮的人,没想到在密室里却瞧见了晋冰冰,晋冰冰叫她噤声,道:“这里随处都是父王的人,随我来。” 她说罢,就领着红璎避开暗卫的监督范围,逃到了晋冰冰那院落,只是令红璎想象不到的是,白日里那颗桃树背后,竟然有个狭小的缝隙,那缝隙赫然是通往晋淮密室的。 看着她目瞪口呆的表情,晋冰冰将晋淮曾经做的事说与她听,道:“从那日起,我就开始在他的身边安插眼线了……” 红璎表示深切同情她的悲惨遭遇,更是对她的智慧佩服的五体投地,只是这还不够让红璎信任,晋冰冰又道:“从你救济灾民开始,我便将刘湘一群人安插了进去,即使让晋淮放心我,也是为了更好的掩护你。” 红璎这回被呛得差点晕过去,她是万万没想到,原来她探查许久的幕后黑手,居然就是眼前这个超凡脱俗,飘渺若仙的少女,她几乎是算无遗漏!只是那老人的生命,的确是活生生的生命啊,于是红璎质问她,道:“那阿牛呢?还有那个因为偷窃自杀的老人家呢?” “阿牛不过是我看上的一颗棋子,而那个老头,他的生死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我的时间不多了,没有功夫去怜悯别人的生死。”晋冰冰说的很淡然,以为她飘渺若仙的容颜,这让红璎联想到九天之上的神灵,那些神灵有何曾不是这般的冷漠? 那漫天诸神,佛陀,漠视苍生,还寻出无谓的借口,宣称什么因果报应,苦难轮回……多么可笑,又与当朝官吏有什么分别?漠视百姓的生命,却编造出丰功伟绩,用虚假的文字代代歌颂! 人啊! 或许因为足够狠辣,所以晋冰冰才能够潜伏在晋淮身边十几年吧!晋淮虽然也够狠辣,但是与晋冰冰相比,始终是太过急躁冒进了,她便像一朵逆来顺受的白莲,默默绽放在晋淮的身旁,清单无双,让人似乎察觉不到她的存在,却原来在无形间,早已如罂粟般,绽放着…… “证据你是拿到手了,不过这又能如何?”晋冰冰冷静的看着她,道:“你若是现下若是拿着证据出走王府,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会被父王抓回来,而你即便是幸运地出去了,将这封信交到了楚珞的手里,只会逼得我父王立刻谋反,可谓得不偿失! “那我应该怎么做?” “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晋冰冰说完,便理了理她衣衫上的灰尘,道:“跟我一起去见父王吧。”晋冰冰说着, “羊入虎口?”红璎想起方才晋淮正欲对她做那事,心底一阵后怕。 晋冰冰瞅了她一眼,道:“不入虎口焉能逃出虎穴?” “呃……”红璎一噎,她怎么发现这位晋湘湘很有幽默潜质?不过为了能逃出虎穴,红璎还是决定将自己的命赌在晋冰冰的倒戈之下,虽然有些犯险。 走着,晋冰冰忽然,道:“过几天我会让人送一份名单给你,你莫要再监督我的人,我也不会对你的人下手,我们互利合作,定能蒙过父王。” 红璎抹汗,她还并不是很确信晋冰冰是否值得信任,她居然要将名单送过来,真不知她究竟是怎么想的,是想示好还是另有企图? 晋冰冰自然知道她的想法,于是道:“你若是不信我,自可回去问问老丞相。”对老丞相,她做的足够多了。 不过红璎信不信她也无妨,只要能让晋淮图谋一生的霸业功败垂成,他能知错后悔便成,这是母妃的遗愿,也是平南王府悲剧的始源! 第八十五章 与虎为谋 红璎扯着楚珞疾走,而晋淮自然不会叫他们这般容易便离开,不然旁人还当他平南王府是个蚂蚁苍蝇想进便进,想出便出的地方。 “拦下他们。”晋淮雄浑的话音落罢,便有无数的王府侍卫,从暗影中蹿了出来,将红璎二人包围,红璎眉头一皱,正求助似的看向楚珞。 楚珞转身质问晋淮,道:“王爷这是何意?” 晋冰冰忙道:“父王,万万不可。”晋淮下意识的瞧着她,问道:“你究竟是在帮谁?”面对晋淮这般质问,晋冰冰仍旧不为所动,道:“千秋功业,就在旦夕间,父王莫要为了逞一时之快,而一子落错,满盘落索!” 晋淮觉得有理,便对楚珞微微一笑,道:“楚丞相年纪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如今光临王府,本王当为你接风洗尘才是。” “不必了!”楚珞打断他的客套话,道:“我想王爷比谁都希望我离开,你我之间,用不着这些客套话!”虽说晋淮是长辈,但是楚珞丝毫没有把他当成长辈的意思,何况此人狼子野心,他心底是无比嫌恶的,若非是为了红璎,他真不愿意踏足平南王府这种肮脏的地方! 楚珞的冷酷,令晋淮心底闪过一丝杀意,晋冰冰及时出口,道:“你虽然贵为丞相,但是始终是稚嫩了些,莫要在我父王面前说这种话,显得老丞相不善教养儿孙!” 楚珞还欲反驳,红璎忙将他扯住,低声道:“正事要紧。”他素来是知分寸的,就是不知为何,现下居然失了分寸。 而楚珞何曾不想保持冷静,但是在关系红璎的事情面前,他真的难以压下心底的火气,因为他从晋淮的鹰眸底,看到了欲/望,赤/裸/裸的欲/望! 晋淮这种老匹夫,胆敢窥觑他楚珞看上的人,叫他如何保持冷静? 不过红璎四个字令他回过神来,他忍着心底的嫌恶,客套道:“王爷请恕楚珞失礼之处,红璎,我们走……” 说完,他便扯着红璎离开…… 而晋淮还欲发作,却被晋冰冰扯住了衣袖,示意他要忍耐。直到红璎的身影走远,他才冷着脸质问晋冰冰,道:“你如此看重他们二人,是否看上了楚珞?”楚珞已经勾得晋湘湘魂不守舍,他是极担心晋冰冰也被勾了去。 晋冰冰却是嗤笑,道:“这等凡夫俗子,怎得可能入了我的眼?”晋淮这才放心,确认晋冰冰是一心一意的为了他。 回到相府,楚珞正欲训诫红璎,红璎忙将密函取出来,道:“时间不多了,将来有机会随你骂我,现下你还是快些去寻司马廷来。” 楚珞脸色一沉,道:“寻他作甚?莫不是你真喜欢他?” 红璎满头黑线,道:“拜托,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谈情说爱,晋淮已经于突厥串通,将要兵犯我大晋边界,而将军府的兵力到时候将会用来镇压便将的反叛,到时候他晋淮便可以出兵皇城,逼迫皇帝退位!” 楚珞眉头一皱,道:“这消息当真?” “当真,只是为了避免晋淮发现,我没有取出罪证罢了!”红璎也觉得空口无凭,说这些话,楚珞信不信她,全看他的了。 “好,我相信你!”楚珞斩钉截铁的回答,让红璎倍觉心安,这个男人,总会在她紧张窘迫的时候,给她依靠,让她有种安全感。 “我这就去寻了司马廷他们,一起合计一下对策!”楚珞也知道,即便他将罪证公诸世人,也无法阻止平南王叛变,他只有在平南王叛变之际,将他及其党羽一举歼灭才行。 司马廷、灵王晋天、飘渺紫、顾思明一行人很快便到了清风楼,为了避免平南王府的人怀疑,楚珞临时更改了路线,众人在清风楼一间隔音极好的包间里,互相寒暄几句,确定没人偷窥,这才步入正题,楚珞先将红璎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了众人,司马廷最为激动,他拍案而起,哼道:“晋淮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是路人却不知此子为了天下霸业,竟然能做出这等天怒人怨之事。” 红璎无语的耸了耸肩,道:“古时秦王李世民可弑兄,晋淮不过牺牲边疆与他无干紧要的平民百姓罢了,他有甚觉得亏心的。” “我方才去了平南王府,试探过他,他恐怕比老虎还要毒!”晋淮的毒辣,楚珞如今想来仍旧心有余悸,连亲生儿女都可以牺牲的人,怕是比枭雄还要难对付! 晋天却是幽幽道:“我们斗不过他,何不让军队互相争斗?” 他这一句话,点醒了楚珞,楚珞赞道:“此主意甚好,不管此人本领多高,嫡系势力有多么庞大,若是他的党羽被清肃干净了,他的确是翻不起什么大浪的。” 飘渺紫向晋天抛了一个媚眼,咯咯地笑道:“还是我家天儿聪慧,能想出这等主意来,飘渺阁如今可是情报组织,想搜罗出晋淮的党羽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几时动手,天君尽管说便是了。” “我们现下还不能动手。”楚珞眉头一皱,道。 “为何?”司马廷疑惑。 红璎忙抢风头,道:“我们无缘无故便针对晋淮,那些受了他恩惠的官吏必定不同意,而且出师无名,甚至会被朝堂中人弹劾,以晋淮在朝中的影响力,这事也不是不可能,何况你们二人不过是刚刚熟练各自的事务,还来不及巩固庙堂之上的人脉吧?” 一席话说得司马廷赞叹不已,他惊叹道:“如今我亏于你们。” “倒也不是你不如我们,只是我们思考的角度不同罢了,人都在变,人是断然不能活在回忆中的。”红璎话里有话,顾思明却是听的明白,他忽而苦涩一笑,道:“是啊,曾经总是回不去的。” 楚珞这时候才注意到他,忙问:“顾大人对此事有何看法?”他原先是极不喜欢顾思明这种靠着女人上位的家伙的,但是随着这些日子他在朝堂任职,他渐渐发现此人很有能力,复杂的政事在他手里总能简简单单的化解,甚至他有些朝堂之事解决不了,都习惯咨询他的意见。 顾思明抬了抬眼眸,道:“他既然敢与豺狼为伍,我们为何不能为虎作伥?” 楚珞一听,忙拍手称好,道:“顾大人这主意甚善!” “如何为虎作伥?”红璎有些担心,道:“据我对晋淮此人的了解,此人绝不会轻易信任任何人。”而且说干啥就干啥,丝毫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首先要司马将军寄书一封,给边疆副统领白元,让他取下统领的首级,肃清军队中的一些贼子,而后由司马严统帅一支军队,护送百姓撤离边疆小城,让白元严守城防,至少要保证边疆一个月的安宁。司马廷将军坐镇京都,待到边疆急报,假装增兵边疆,声东击西,埋伏在京都附近,随时准备出击,而我将会向晋淮投诚,我想我手底下的几万吏兵,他会很感兴趣!” 顾思明说了一大通自己的看法,红璎却是吐了吐舌头,道:“纸上谈兵,谁人不会,只是谁知道晋淮那个老狐狸会不会临时改变策略,将我们一军?” “此话怎讲?”楚珞觉得这个计划大体可行,但是战场瞬息万变,计划永远是赶不上变化的! 红璎犀利道:“先说便将副统领白元,你确定他便是我们的人?局势越是混乱,出内奸的概率便越高,反正在战场上,我是决计不会相信任何人的……” “这事好解决,便让司马严去边疆历练历练,至少是将门之后,若是不会打仗怎得行。”司马廷提议道,他此举即能保证统领人选能对他们绝对忠诚,又能向红璎展示自己的诚意。 “司马严不行!”晋天懒懒地抬起桃花眸,道:“他武不成,文不就的,怎得可能担任这么重要的职务?” “那便让月儿陪他去。”司马廷迫不得己,道。 顾思明心头微跳,急道:“打打杀杀之事,女人怎得能去?” 司马廷几人噗嗤一笑,司马廷道:“这年头,也就你把她当女人了……”哪个女人有像她那样彪悍的性子?他这个做哥哥的,真是为他的终身大事担心。 顾思明自知失言,便不敢再出声了,他下意识地瞧了红璎一眼,红璎正冲他挤眉弄眼,神色极为暧昧,他很想解释,他对司马月只是兄妹的感情,但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因为究竟对谁是情,谁是爱,连他自己也有些糊涂了。 “别打岔,红璎接着说。”楚珞俨然成了一伙人的主心骨,他话音一落,众人便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红璎接着,道:“第二,表哥你就能保证,那白元能守住边疆一个月?若是守不住中原大地岂不是要被北方蛮夷屠城?” “我们的确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楚珞略一思索,道:“若要增兵,我去!”他虽说也没什么领兵打仗的经验,但是至少指挥军队是没问题的。 红璎眸子闪了闪,寻思若是楚珞也去了,她会随他一起去,便接着道:“第三,司马廷几十万人马出兵边疆,路途中定有无数人能瞧得见,你如何营造那种千军万马的情形?几十万人又如何在京都藏匿?” 第八十六章 坦诚相待 红璎字字珠玑,句句说到了点子上,令一众男子汉佩服不已,晋天更是极早便看上她巾帼不让须眉的性格,如今更是为她着迷。司马廷对她也愈加满意,毕竟不是谁都有福气,娶得红璎这样一个贤内助。顾思明欣赏地瞧着红璎,却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无论他怎样的努力,与她的差距,永远是一道鸿沟天堑,似乎无法逾越了! 楚珞自是不用多说,如今的楚珞相爷觉得,一日没有红璎拌嘴,他便浑身不舒服,所以谁若是想打他小姑的主意,他必会将他打成残废! 事情总是这般的有趣,一众男人想着女人的事,而红璎却想着如何能将顾思明与虎为谋的策略完善了。怨不得顾忠良曾经说过,他们顾家的女儿,没有一个是庸才。红璎就像咆哮一声:若是男儿们争点气,她犯得着这般辛苦吗? 顾家的女儿之所以登上庙堂,多半是因为顾家的男儿无用吧! 西汉曾有吕家阴盛阳衰,如今倒是换成她顾家了! 最后众人达成协议,由司马严、司马月带兵守卫边疆,而楚珞、顾思明负责思考出如何隐藏十几万大军的行踪之事,灵王在飘渺紫的强烈要求下,负责去搜刮那些与晋淮素来亲善的大臣们的隐私,寻得到弱点的统统收归己用,威胁恐吓无用的,统统杀了灭口。至于红璎,众男人很是体贴地说:“郡主只管吃饱喝好便成,权谋政变军政之类的事,都是男人的事了!” 红璎很想将这群忘恩负义的家伙拍死,但是好在飘渺紫拉住了她,安慰她,道:“这样我们脱手也干净!” 于是红璎换位思考一番,才勉强原谅了他们。 京都西郊,相府附近,忽然多了一些黑衣的探子,时时刻刻向晋初汇报着红璎的踪迹,这日,红璎因为要去飘渺阁打听一些消息,便独自出了门,也没有向楚珞汇报,只是她刚出了相府,正要拐弯,便被人打晕,装进了麻袋里,偷偷地扛走了。 不远处,相府的丫鬟小莲瞪圆了眼珠子,眼睁睁地看着红璎被人掳走,吓得冲回了相府,迎面撞上正要上早朝的楚珞,她急切地将红璎被绑票的消息告诉了楚珞,楚珞一听那还了得,立刻便让左右去朝堂向皇帝告了假,直接上街抢了一匹马,问了丫头那群绑匪的方向,便跟了上去…… 红璎一路被绑到城郊,在郊区一栋打扫的极为干净的房子里,被那绑匪强行喂了药,浑身微微有些燥热,她被人丢到了床板上,而后就只听到吱呀的关门声。 她意识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却不知是谁竟然这样恨她,要这样对她,她咬紧牙关,呜呜的发出声音,努力让屋子里的人注意到她,她要问个清楚。 谁知那人并没有说话,而是摒紧了呼吸,慢慢地挪到了她的床边,宽大有力的双手轻轻碰触她的脸颊,浓郁的呼吸喷在她的耳畔,勾起了她体内药物的烈火,她努力想挣脱绳索,奈何双手双脚被束缚在床边的木桩上,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那人似乎并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一直闷声轻轻地解着她的扣子,那双手不规矩的在他的身体上游走,她浑身燥热而难受,绝望和屈辱蔓延遍了她的身心,她心底就只想着一个人的名字:楚珞。 快来救我! 除了楚珞,不管谁人碰她,她都觉得肮脏! 那人慢慢将她的外衣褪尽,双手不断地婆娑着她的身体,似乎在玩赏一般,并不急着狩猎,她体内的药物越来越沉重,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去迎合这个男子的抚摸,幸好,还有一丝顽念支撑着她努力往后挪着,躲避着,尽管这种挪移无济于事。 男子忽而俯身,含住她敏感的耳垂,吞吸吮、咬,一遍又一遍刺激着她的防线,她无法想象此时她是以怎样羞耻的姿态展露在男子面前的,但是那种别样的刺激与快感,并着媚药,一遍又一遍地折磨着她,她浑身燥热,连白皙柔软的皮肤上也渐渐镀上了一层美妙的红晕,男子瞧得眼睛都直了,他双手移到红璎胸前,抚摸着肚兜下凸起的柔软,轻佻而又娴熟地挑逗着她胸前僵直的蓓/蕾,另一双手顺着她平缓的腹部缓缓挪移向下,搁着衣物抚摸她的敏感。 红璎呜咽着,只觉得黑暗中有沉沉的火焰扑来,灼烧着她的身体,她好难受,拼尽全力要挣脱那些束缚她的绳索,扭动着身躯,想往那男子的身体里钻去…… 男子满意的看着她的反应,微微一笑,轻轻解开她红色的肚兜,看着她暴露在外的柔软,咽了咽口水,狠狠地抹了一把,便急忙为她解开手上的绳索,等待着佳人的投怀送抱。 红璎忍着屈辱,在男子解开她的绳索的刹那,狠狠地朝着男子的下盘袭去,她如今的武功已经不是当初三脚猫的功夫了,袭击一个沉湎在女色中的男子还是很容易的,那男子果然被她一拳打的惨叫起来,却是更加粗暴的将她的双手反扣在背后,狠狠的砸在床上,疼痛却让红璎又清醒了几分,男子却是将她翻转过来,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骂道:“贱人!” 这声音红璎几分耳熟,却不敢确信是谁,还没待她细细想来,那男子又将她全身的衣衫扯破,粗暴地打开她的双腿,便要狠狠地惩罚她。 红璎呜咽着,她不敢相信憧憬过无数次的初夜就这样不明不白被男子夺取,她努力躲避着他,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楚珞狠狠地踏破了木屋的们,那男子明显一震,意欲直接冲刺进去,却被楚珞一个键步狠狠地撞到墙上,被撞晕了过去。 楚珞毫不客气地将他丢掷到地上,双眸喷着怒火,但是红璎扭动着身子,向他身上蹭了蹭,他痛惜地将红璎抱在怀里,为她扯去绳索,后悔道:“对不起,我来晚了。”红璎体内的药力正在发酵,此时发生了什么已是全然不知,只知道抱紧身边的男人,摸索着他的唇…… 楚珞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挑逗,浑身的欲/火早已点燃,却仍旧自控道:“红璎,你醒醒,是我,我是楚珞!” 红璎只隐约听见楚珞的声音,却全然控制不了自己,她努力往楚珞身上蹭,摸索着他的衣领,褪掉他的衣衫,坐在了他的怀里,这一暧昧的动作立刻击溃了楚珞最后的防线,他咬牙道:“是你逼我的!” 说罢,便将她狠狠地按在身下,婆娑着这具令他销魂的肉/体,与她一番风云涌动之后,便是牢牢地契合! 剧痛逼回了红璎几分意识,她咬紧唇瓣,以为她被那个禽兽玷/污了,身心疲倦到了极点,痛的晕了过去…… 楚珞也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但是至少她的初夜,是属于他的,至于晋初,胆敢对他的女人下手,他是决计不会放过他的。 好不容易将红璎弄醒,楚珞证明与她翻云覆雨的是他而不是晋初,本以为红璎会又打又闹,他已经准备了无数说辞,希望她能消气,谁知道红璎却是舒了一口气,嗔怪道:“你得对我负责!” 楚珞满口答应道:“没问题!”原来得到佳人竟是如此的容易。 红璎却是不放心,道:“不若是腻了我,会否抛弃我?”这是女人都担心而恐惧的问题,毕竟女子身心尽被薄情郎负的例子比比皆是,所以红璎迟迟不愿回应他的深情。 楚珞举双手发誓道:“我楚珞,今生今世,非红璎不娶,只要红璎一人,不会娶妾!”红璎却是嘟了嘟嘴,小声道:“口说无凭!” “那你希望我如何做?”楚珞颇为无语,道。 “我也不知道……” “你信我吗?” 红璎点了点头,却恍然大悟,惊喜地瞧着楚珞,道:“我也愿一生一世一双人,发誓暂时不养面首!” 楚珞满头黑线,红璎竟然还惦记着养面首的事,还有什么叫暂时不养面首?他磨牙霍霍命令她,道:“这辈子,只要我还或者,你便休想养面首!”若是叫外人知道他楚珞的娘子养面首,他颜面何存?而且一想到晋初方才对她所作所为,他就恨得牙痒痒,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让旁人碰到她。 红璎噗嗤一笑,刮了刮他的鼻梁,道:“傻瓜,我逗你的!” 红璎穿好衣服,瞧了瞧地上那人,讶然道:“居然是这个花花公子!”因为这件事,她已对晋初深恶痛绝,看着赤/裸着滚在地上的晋初,楚珞问她想要如何处置他,红璎恨恨道:“以后决计不能让他再祸害良家妇女,这回我要让他不能人道,切了他!”想起晋初在她身上游走的手,她就觉得恶心,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然而让一个人痛苦的办法不一定就是死亡,她要让他承受十倍于她的痛苦再死! 楚珞倒吸一口凉气,不过觉得这么做极为解气,便取将出刀子来,眯着眼盯着晋初那部位,笑道:“这事为夫来,娘子转过去!” 红璎面色羞红,却是依言面壁去了… 第八十七章 火上添柴 当平南王府的侍从将浑身是血的晋初拖回平南王府,晋淮也并没有他表面那样冷酷,他先是将晋初的侍从统统凌迟,而后又上朝向皇帝施压,给他儿子一个公道。 且不说他打出晋初的亲情牌到底是否真心,不过平南王府倒是的确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将相府搬倒。 皇帝将当事人召到了宫里,询问了事情的经过,楚珞将众人支开,将实情告诉了晋明,谁知晋明忽然动气,甚至要杀了晋初! 好在楚珞及时灭了火,道:“这事若是说出去,定叫红璎没脸出去见人,只要我们不理会晋淮的叫嚣就行。” “而且,晋淮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们越是针对他,他定会坐不住,只要晋淮坐不住了,就不怕他谋反。”楚珞看晋明眉头微皱,接着道:“皇上难道不觉得,逼得老虎发威,将其歼灭要比一直步步退让,助长老虎的嚣张气焰要好的多吗?” 晋明踌躇片刻,忽然问他:“那你觉得,若是晋淮谋反,你们有多少把握可以制的住他?”因为没有足够的把握,所以晋明才没有对晋淮下手,而且保持权利平衡,是帝王必备的素质,何况他还没有完全信任将军府的人。 楚珞见他有所动摇,接着道:“不管结果如何,发威的老虎总比不定时爆炸的火药,要安全的多,难道不是吗?” 晋明眯着眼看着他,微微一笑道:“你说的没错,楚珞啊,你有君天下的魄力,若是朕有你这样的儿子,又何愁江山社稷落入他人之手?”其实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传位于晋淮,只是晋淮奇人。冷酷狠辣,若是他登基为帝,定会生灵涂炭,而且十几年前那场血案,十有八九是晋淮派人做的。 他晋明纵然庸碌一生,也不能叫此等贼子登上帝位! 楚珞惶恐的跪下,道;“臣惶恐,臣誓死衷心于皇上,纵肝脑涂地,宁死不辞!”晋明此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定然也怀疑他,消灭了晋淮之后,与司马庭联手,图谋帝位。 晋明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朕只是有此感慨罢了,爱卿莫要在意。”生子当如楚珞,晋淮的感慨果真不错!楚珞其人,冷静睿智,果敢!有着帝王的谋略,权臣的耿直,这身皮囊也是极好的,甚至有几分像他的。 晋明最后默认了楚珞对待晋淮的态度,让司马庭也保持沉默,莫要理会晋淮这只发疯的狮子,而后他将红璎叫了过去,深深地瞧着她,道:“让你受苦了。” 红璎面色潮红,心里也知道,楚珞将那事告诉了晋明,只是晋明这样的眼神,红璎瞧着害怕,便弱弱道:“皇上,您在跟我说话?” 晋明噗嗤一笑,道:“难道这宫殿里还有旁人?” 红璎很是不解,道:“皇上,实话说,您又不是我亲人,为何待我这样好?”皇帝对人好,一般不是出于政治目的就是出于权谋目的。 晋明一僵,幽幽道:“只是瞧着你,便想起的朕当年的皇后,朕又如何忍心让你受到伤害?”他这话也是实话,红璎与她实在是太像了! 红璎忙宽慰他,道:“皇上您节哀,我想皇后定然在别处瞧着你,你的悲喜,便是她的悲喜啊!”其实他那皇后是否真心爱他也未可知,谁知道皇后如今在哪里,瞧得男人又是谁?这话大逆不道,红璎只敢想着,不敢说出来。 晋明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道:“听说司马廷几人对你有意,你可有看上的,朕为你们赐婚,也算圆了你们一桩心愿。” 红璎立刻双颊绯红,羞怯地撒谎道:“臣女暂时没有中意的……” 晋明却是暧昧的瞧着她,道:“既然没有,朕便给他们一人婚配个良人,你可愿意?” “不要!”红璎急道,却是令晋明又是开怀一笑,她恍然大悟,一笑道:“”道:“有些人,若是真心喜欢,便要将他牢牢抓住,莫要等到荣华谢后,才知道后悔!” 红璎低头,道:“红璎谨记皇上教诲!”她暗暗想到,她与楚珞,虽说已经鱼水相融,但是说到至死不渝,却还是有些距离的,人人都说爱有淡如水,又浓如烈焰者,不过是爱的不同形式罢了,若不能做到生死相依,仍旧是爱的不够深,或者不爱吧! 她不确信楚珞是否真心爱她,又爱到何种程度,存心想考验他一番,于是红璎回到相府,便让小莲为她着手制造了一场火灾,熊熊的烈火燃烧了相府的半边厨房,滚滚的烟尘,便是连京都数里外的人家,也是能瞧得见的。 对此小莲深表无辜,因为郡主说了,火灾不求火大,但求火势大,要瞧着烟多,气场大便足够了…… 这场大势小小的火灾,仍旧让相府的家丁们捏了一把汗,因为红璎纵火不遂,将自己呛晕在了相府的厨房,好在相府潜藏的高手并不是吃素的,一把将红璎救了出来,丢进了池塘。 冰火两重天,折磨的红璎患了风寒,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任由那些大夫们号脉,对症下药…… 楚珞听闻这事,急忙要罢去早朝回来瞧她,而楚庆祥早就与陆姗姗一道坐在红璎闺房,嘘寒问暖。 “怎得了,好点了没?”楚珞一回来,一头便扎进了红璎的闺房,急切地问着病床上脸色发烫的红璎道,他的身后,没多久就跟过来三个潇潇美少年,堵在门口,便有一人问大夫,道:“郡主究竟如何了?” 那大夫摇头一叹,道:“这外伤仍旧能治,但是郡主心底的伤痛,怕是没得治了!” “此话怎讲?”楚珞紧张地扯起他的衣袖,问道。 “郡主因为遭了火灾,不慎……毁去容颜,等她醒来发现……怕是……”那大夫不敢再多说,但是几个男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容颜是女人的命,若是毁了容,那个女人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洒脱地活下去。 不过这换位思考的念头仅仅一瞬,便被几个男人从自我角度思考了,他们皆想着,若是红璎容颜受损,定会有人退出,这样一来,他们的胜算便各自大了一分。于是都反过来安慰楚庆祥,道:“即便红璎容颜受损,我也希望能将她迎回去做我的将军夫人,得享一世荣华!” “本王也愿许以红璎正妃之位,将她迎娶过门!”晋天自然也不会放弃这样的好机会,而司马严瞧了瞧他的大哥,欲言又止,最终侃侃而谈的嘴,化出一声叹息! 顾思明这时候也进来,生怕楚庆祥答应似的,急道:“我会比他们几人更疼爱表妹!” 楚庆祥正在难办间,瞅了瞅陆姗姗,陆姗姗佯装看雕梁,别过脸去,心底却惊异不已:竟然真有这样的男儿,会不在意妻子的容貌,红璎这丫头,这该踩了多少狗屎才踩出这么多狗屎运? 就在几个男人争执不休之际,楚珞冷不丁地蹦出一句:“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沉默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众人默契地选择了沉默,而后楚珞继续,道:“祖父曾经说过,负得起责任方才显男儿本色,孙儿要向红璎提亲!” 楚庆祥嘴角抽搐着,楚珞看不清他是在笑,还是因为气的,不过楚珞说出那话,红璎本来因为风寒高烧的脸颊更加涨红了…… 楚庆祥其实在心底抹了一把泪:你这小子总算学到了祖父一点半点的能耐了,也不枉祖父对你循循善诱地开导,我楚庆祥总算要有个曾孙了! 楚庆祥因为满心欢喜而抽搐的嘴角,噎住了司马廷等人的辩驳,他们也以为楚庆祥是被楚珞气着了,只等着楚庆祥发飙。 谁知等了半天,楚庆祥才哈哈大笑了起来,拍了拍楚珞的肩膀,道:“好小子,果真没有给祖父丢脸,近水楼台就得先捞月,不然白白便宜了旁人!” 司马廷忙用姑侄乱/伦之类的说法,逼得楚庆祥将红璎让给他,不管红璎是否是处子,他喜欢的是她的人,他无法想象没有她的日子。 而晋天虽说心痛,但是却也不在乎红璎是否与楚珞已经发生了关系,虽说大晋王朝倡导妇容妇德,但是他对此很不感冒,那种教条与朝廷繁琐的规矩一样,都是乌七八糟烦人的东西。 楚珞有些心焦,他没想到红璎都已毁容,而且已经是他的人了,这些豺狼竟然还兴致勃勃,他焦躁地瞧着祖父,道:“祖父,无论红璎是否是我小姑,我会负责到底!” 楚庆祥看着豺狼虎豹,也觉得有些难办,他瞧了瞧红璎,问:“红璎,你怎么看?”红璎因为风寒头脑发晕,此时早已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沉闷地睁着眼,不知道为何众人都直勾勾的看着她,像豺狼盯着他的猎物…… 她好想问他们为啥子这样瞧着她?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浑身滚烫的难受,最后愣是被几人瞧得面红耳赤,火上添柴给热晕了过去…… 楚珞手忙脚乱地为她敷脸,急躁地吼道:“大夫,大夫……” 大夫被他的吼声下了一跳,双腿不听使唤,想往后退去,连司马廷几人都被他的吼声镇住了,没人想象得到平日里彬彬文雅的楚珞,会发出这样的吼声…… 第八十八章 君王赐婚 戊戌年的秋,似乎格外冷,从北方呼啸而来的风声里,夹杂着北国铮铮的杀伐之音,京都的市民都自觉地添厚了衣衫…… 一顶白马香车,自大街之上辘辘碾过,哗啦啦的风铃叮咚作响,似天籁,引得市民们纷纷侧目,他们都寻思着,这轿子里的人非富即贵,是他们万万得罪不起的,于是市民们纷纷为这顶轿子让道。 轿子里,红璎轻轻地卷开琉璃精制的车帘,瞧着让道的人,一声轻叹,却是轿子里一袭白衣翩跹的楚珞打趣道:“你唉声叹气,倒也不常见!” “日后你要习以为常!”红璎面露哀伤之色,勾起了楚珞的好奇心,他追问道:“为何?”红璎耸了耸肩,摆弄着衣角道:“皇帝用白马香车招你我入宫,定是听说了你我的事,他八成是要与你我说亲,我提前叹叹气,毕竟是我自己作孽,画地为牢把自己给圈给你了!”她记得上次晋明与她说过,若是她有中意的,他会赐婚,如今听那内侍的口吻,似乎也是为了这事吧! 楚珞忽然将她揽了过来,幽怨道:“难道为夫就这样不招娘子待见?”他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红璎从虎视眈眈的司马廷几人手里抢了过来的,他怎能让她溜走。 楚珞这话颇有些无耻,其实那日,自红璎高烧后,嘴里念念不忘的名字,便是楚珞,楚庆祥当下拍案定板,道:“你们也瞧见了,红璎深爱着我家孙儿,你们也是希望她幸福的吧?” 几个男人正觉得胸口发闷,不知该说什么,楚珞趁机用红璎风寒高烧,不便待见外人为由,将他们统统撵了回去……虽说撵人的方式也不甚光彩,但是至少司马廷几人再也没来过相府闹事了…… 想着那日的事,楚珞便咧开了嘴角笑了起来,红璎本想顶他一句:你何止不招人待见,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若不是因为他,司马廷几人怎会对她避之唯恐不及? 不过瞧着楚珞傻咧咧的笑脸,红璎忍不住问:“怎得嘴角抽的这样厉害?要不要小女子为你寻个大夫?” 楚珞龇牙道:“哪里需要大夫,娘子便是为夫的疗伤良药!” “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叫的这么肉麻!”红璎满头黑线,自打那日她高烧之后,楚珞这货动不动就咧嘴笑,很傻咩! “一报还一报,居然敢骗我你毁了容,娘子娘子娘子……”楚珞知道,他叫的越是甜腻,她就浑身鸡皮疙瘩,瞧着她不舒服的模样,他心里居然这般畅快,他是否有虐待挚爱的癖好? 红璎心虚地解释,道:“我这不是为你好吗?” “那你倒说说,欺诈哪里好?” “呃……欺诈似乎不是褒义词……不过你要相信,小女子只是为了帮你赶跑情敌……” “嗯哼!莫不是想试探我们吧?”他若真是那种看重外表的人,定会在她的试探下败退,幸好,他不是! 红璎蔫蔫道:“你早知道了还问我……” “因为为夫觉得,挑逗娘子是一件愉悦的事情。”楚珞笑的很是暧昧,红璎脸红到脖子根,只觉得与禽兽不如的楚珞斗嘴会浑身无力,也不是从何时开始,这货口齿伶俐到这种程度,竟将她也压了下去…… 对此,楚珞的回答是:“为夫若是不努力点,怎得能驾驭得了你这只顽劣的狸猫……”于是红璎就“她不是狸猫”这个论点开始,与楚大公子进行了喋喋不休三天的口水战…… 入宫的那条道,瞧着长,说来短,红璎觉得,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间,皇城便屹立在了眼前,只是这栋雕梁画栋,富丽堂皇,代表着权势巅峰的宫阙,如今瞧来,更多寂寥与阴沉! 皇宫的天空,凝聚着厚重的云,被寒风缴卷,似在低诉,又似在呜咽……似乎一遍又一遍地低吟浅唱着那一人一生一世绝望的绝句!宫阙寂寥,如今的大晋后宫,莫说妃嫔了,便是宫女也不是很常见的了。 天下百姓,对晋明的痴情有褒有贬,褒扬者大都是闺中秀女与吟游书生,做着愿得一心人如晋明的美梦;而贬者认为,晋明不顾天下社稷,只能做痴汉而非一代君王! 能专情如晋明这般的帝王,古来难寻,红璎对他总得来说还是很敬重的,她与楚珞下了白马香车,红璎被晋明安排去了太妃那里,而楚珞被召见去了正殿! 正殿之上,晋明的气色瞧着更差了些,原本花白的鬓角此时已经被霜染了大半边,他眉头紧皱,额上皱纹森然,清晰可见,正依靠在龙纹软榻上,闭目养神,却似乎怎么也宁静不下来,只能将眉头皱的更紧些…… 瞧着晋明的脸色,楚珞没来由心里一揪,上前叩拜,道:“臣楚珞叩见皇上!” 晋明这才幽幽抬头,瞧着他,却是一声叹息,道:“爱卿,你是朕最倚重的臣子!”他说着,将左右引退,接着道:“朕自皇后和太子过世后,整日浑浑噩噩,由得叛臣贼子兴风作浪,朕愧对列祖列宗!” 瞧着他痛苦的神色,楚珞深有感悟,楚庆祥曾经说过,晋明即位之初,曾经雄心勃勃,立誓要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北拒突厥,威福天下!奈何,皇后逝世之后,他便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整日醉生梦死,最终搞坏了身体,使得晋淮有机可乘,在京都落地生根……天上人间,两种极端的幸福与痛苦,灼烧着他的神经,是人最大的苦楚,然而因为他是皇帝,所以他必须忍着,即便痛不欲生,也要苟延残喘,拖动整个天下大势,天下万民都以为晋明是个病怏怏的昏君,以为若是没有丞相和平南王,便没有这样安定的江山,其实他们都错了,真正确保江山安宁的人,是晋明! 想起祖父的话,楚珞颇有些同情这位君王,原来太过重情重义,也并不是一件好事。他与晋淮,一个重情,一个薄情,全然不似兄弟! “皇上,您为大晋王朝百姓所做的事,我们都有目共睹,定不会叫旁人诟病了皇帝的圣明!”虽然看惯了满朝文武的丑态,但是从楚珞的眸底,晋明看到了诚恳,这话让晋明略微有了安慰,便对楚珞大,道:“朕愧对天下百姓多年,若是可能,朕真想将这帝王的担子甩给晋天那个家伙,可是晋天生性风流不羁,并不适合做皇帝,而晋淮,太过狠辣,只会逼迫百姓造反,如果朕当年的太子还活着,该多好!” 他这话似乎是在喃喃自语,但是楚珞却不知道为何,心底骤然加速疾跳,莫名的悸动在胸膛处流淌…… “不说这些了,年纪大了,愈发喜欢唠叨了!”晋明忽而苦笑一声,道,“今日招爱卿过来,是为了你的婚姻大事。” 楚珞面露喜色,若是得皇帝赐婚,他与红璎的姑侄乱/伦便可名正言顺,他展颜笑道:“单凭皇上作主。” “朕果然没有看错人,长平公主虽说顽劣,但是毕竟是过继给朕的皇室传人,将她许配给你,也不至于亏待了你!”晋明淡淡地说着,却没想到楚珞听了这话,立刻炸毛似的追问道:“皇上,您说让我娶的人是谁?” 晋明重复道:“是朕的长平公主晋湘湘!” “不!”楚珞急忙拒绝,道:“臣心中只有安西郡主一人,且此生只爱她一人!” “楚珞!”晋明语气微微拔高,已然蕴含了怒气,冷着眼瞧着楚珞,道:“你是想抗旨吗?” “臣不敢!”楚珞忙叩首,道:“但是臣也决计不会为了政治,牺牲了臣挚爱的女人!”他这话说的斩钉截铁,令情绪不稳的晋明微微一怔,那样倔强的眉眼,与当初的他是何等的相似,甚至他的脸,也有几分像她…… 他摇了摇头,真是越来越糊涂了,怎得能错将楚珞看成是她? 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他又拔高了嗓音,问:“朕再问你一次,晋湘湘,你娶是不娶?”楚珞也执拗地盯着他的眼,倔强道:“臣不娶!臣知道,自古忠义不能两全,若是皇上非要逼我,我只有一死,以报效皇恩!” “混账!”晋明气的将手岸边精致的碧色墨砚砸向了楚珞,楚珞避之不及,被生生砸到了额上,嫣红的鲜血便顺着他白皙的额头徐徐流淌下来,墨砚哐当落地,砸出低沉的音符,而嫣红的血迹,便溅在了光洁的地板上,倒映出琥珀般妖冶的愁。 晋明心头一颤,却不知为何,瞧着他受伤,他几乎要停止跳动的心忽然活跃起来,有些心疼有些后悔,但是泼出去的墨又如何能收回? 他咬牙又问了楚珞最后一遍,道:“朕知道安西郡主很有魅力,但是你真的甘愿为了她,牺牲仕途,甚至性命吗?” “皇上若是不信,试试便知!”楚珞忽而笑了,笑的很是淡漠,似乎除了红璎,这天地间的繁杂的差事,都与他无关…… 晋明一怒之下,叫人楚珞关进了天牢,不管谁人来求情,统统与楚珞同罪! 第八十九章 身陷囹圄 红璎正与太妃说着家长,乍一听这消息,惊得不轻,她急忙起身便要向皇帝讨一个说法,太妃将她拦住,很是不客气,道:“你以为你在皇帝心目中有多少分量?在他心底,皇后是唯一,即便你长得有几分像她,他也决计不会手下留情的。” 红璎知道太妃是为了她好,却是笑道:“如若我不去,他定会寂寞的!” 太妃也是听说过两人的事,所以也无法出言安慰她,只好由着她去了…… 等红璎到了正殿,晋明眉头紧皱,正抚额闭目养神,听见脚步,他淡淡道:“你来了?”红璎向他行了一礼,道:“臣女是来请罪,臣女自愿与楚珞一同入狱。” “胡闹!”晋明拔高声音,道:“天下社稷,难道比不过你们儿女私情吗?”对此红璎只是冷冷地反驳,道:“皇上又何曾将天下社稷看在眼里了?” “混账,你竟敢这样与朕说话?”晋明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似乎愤怒道。红璎凛然不畏道:“皇上您不像是皇上,臣女又有什么话不能说?” “来人!”晋明本想将她拘禁,但是瞧着她面无表情的脸,记忆被迫重叠,御林军进来,他只是淡淡地挥手,道:“送郡主回府去。” 他说完,又道:“男人的事,不是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应该掺合进来的!” 红璎正在气头上,也不叫御林军押着她,而是自己走着,道:“我自己会走!”看晋明对她的态度便知他今日是断然不会将她投入天牢的,她总有办法让他下狠心! 出了雕梁画栋令她发闷的皇宫,天空乌压压地,压抑着深秋的帝都……干枯的叶似乎在哂笑她的异想天开,她原先还以为晋明要成全他们,原来都是假的! 她先去寻了司马廷,司马廷乍一听这事,也吓了一跳,道:“楚兄怎得能这么不识时务?”对此红璎无奈道:“他说此生唯我,不会再有其他女人,即便是公主也不行,大约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被押进天牢吧!” 司马廷脸色一红,瞧着红璎忧愁的眉眼,道:“若是我,我也会为你如此!” “我来找你,只是想求个办法!”红璎盯着他的眼,道。从红璎的眼里,司马廷瞧不出任何的动摇,也是,像楚珞这般专情的男儿,的确是不多见的!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你若是肯放他一马,他应该能够出狱。”司马廷看着她水波潋滟的眸子,泛出的忧伤,有些愧疚,这样总觉得他是趁人之危的伪君子,与楚珞相比,他比禽兽还不如!但是他爱她。 人总是拿爱当借口,一遍又一遍地去犯错,还自以为理所当然!连司马廷也不外如是!其实错了就是错了,再多的借口,也改变不了错误的结局! “我宁愿他死,也不会接受晋湘湘的!”红璎知道在他这里找不到办法,只好直接告辞,给他留下一个寂寥的背影,以及那份步入迷雾森林的绝望……令人揪心,他急忙追上去,却只是迈了半个步子,便有下人过来禀报道:“老将军找您!” 他只好再望了一眼那个背影,幽幽一叹,便离开了…… 红璎知道寻人不成,只好到了清风楼,齐文浩和他的兄弟们自金盆洗水之后,便不在犯事,省去了红璎的麻烦,而那村寨,也因为没有了接济来源,民众自给自足,总算是安居乐业了。齐文浩正在巡楼,瞧见红璎忙屁颠屁颠地跑过去,道:“红璎,你好久都没来了,大家伙都想死你了!” 红璎看着他的笑脸,一时又怕连累了他,欲言又止,最后幽幽一叹,转身便欲走,齐文浩忙将她拦了下来,道:“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兄弟们能帮得上忙,我们一定帮!” 一这话一出,应者云集,红璎回头间,正有七八个少年聚拢了过来,对红璎千恩万谢,道:“俺曾经的二十年加起来,也没在清风楼过的舒心,俺们的命也是老大给的。老大就算是想让我们去洗劫皇宫,我们的眼皮也是可以一眨也不眨的。” 他这样一说,红璎更是不好意思让这些热血男儿牺牲,又是摇了摇头,道:“没什么。”齐文浩急了:“红璎,你何曾变得这般婆婆妈妈像个娘们?俺记得曾经的你敢作敢当,从来不会这样心慈手软!” 红璎满头黑线,道:“我本就是娘们好不好?”不过齐文浩一句话忽然打醒了她,是啊,她是从几时开始,变得这样优柔寡断的? 想着,她莞尔一笑,道:“你们猜得没错,今日我们便去皇宫抢/劫,抗议帝王的暴/政,要求他释放丞相!” 齐文浩振臂一呼,道:“兄弟们,抄家伙,干了皇宫!” 无数的喝彩和欢呼自茶楼上上下下传来,清风楼的宾客们听了这话,吓得屁滚尿流,连忙逃开…… 为了不给皇城的守卫准备的时间,红璎当下便领着清风楼的活计,去大闹皇宫。这事日后也成为京都市民餐前饭后,津津乐道的杂谈之一,从红璎怒打公主,洗劫王府之后,紧接着,她便开始挑战了至高无上的皇权,向皇城发起总攻。 而京都街角一行人因为好奇,便也加入了气势汹汹的混混大队。而齐文浩不管到哪里都不改他的小本行:拉帮结派,在清风楼也是发展了几百人的混混团队,如今又在街头煽动一下口才,应者云集! 游行的队伍,迅速蔓延了一整条街,凭着法不责众的心理,市民也自发加入进来,这支队伍轰轰烈烈便挤进了皇城,皇城门口的侍卫被这股冲击力给冲散了! 红璎束缚不了街头原本的混混,所以一入皇宫,队伍因此大乱,不少平头百姓哪里见过那样多的金,当下便有人抱着宫门前雕龙的珠子,凿了起来…… 御林军闻风而来,红璎领着齐文浩等人早早跑路,往天牢的方向跑去…… 为了维护皇城治安,御林军持枪,对着见钱眼开的流氓市民,市民仍旧不动,一哄而上,其中一个头目无奈之下,将长枪刺进了一个猥琐的中年男人的臂膀上,鲜血四溅,暴/乱的市民吓得冷静了下来,毕竟刀剑无眼,他们只是贪财,却不愿意丧命。 御林军头目趁机对闯进来的流寇,道:“擅闯皇宫重地者,杀无赦!”得了命令的御林军扬起了枪头,这群暴/乱的市民才惊慌失措地四散逃窜而出…… 而红璎这队人马也没有行进多少路,便被拦了下来,其中御林军统领是认识她的,他本想私底下便将红璎当成乱臣贼子给杀了,但是他只是动了动这个念头,晋明的内侍便过来,道:“有请安西郡主。” 统领无奈,只好护送红璎去了皇帝的正殿,皇帝静静地依靠着软榻,猛地咳嗽着,有宫女为他盛着痰盂,红璎大约能瞧见他咳出血来,碰上她与楚珞这两个臣民,是个皇帝都会七窍生烟的吧? 想到楚珞,红璎又是忍不住勾起一抹微笑,那样的亲切,已经不只是身体的契合,连心灵似乎都融在了一处。 晋明忽而道:“你倒是为了他,连性命都不顾了!”红璎只是顶撞他,道:“这个世上,能有几人值得你为他倾负生命?” “若是你的爱,会害死他呢?”晋明忽而目光灼灼地盯着红璎,问出他埋藏在心底十几年的心结,红璎淡淡一笑,道:“死生契阔,生死相随!你情我愿,总比叫一个人孤独地活着要好!”她这一番话戳中了晋明的伤痛,他喃喃自语道:“是啊,若是朕当年能抛下世俗的荣辱,也陪她一起,是否便不会这样痛苦?” “你错了!”红璎一心想去天牢,也不怕得罪晋明,道:“我与楚珞,生死相随,只是因为我知道他若去,我不会独活,而我若去,他也不会独活,而皇上您不一样,您就确信皇后是爱你的吗?她不是我,我也不是她,我想她若是爱,定然希望你好生活着;若是不爱,也不愿你去搅了她的梦,皇上你自是知道,我的想法是与旁人不同的。” 人的思维可以被强加,但是未必毫厘相仿! 晋明眸子一瞬不瞬,红璎不知道他心底在想些什么,她再度恳求他,道:“臣女向楚珞求情,若是皇上您不准,便也将我与楚珞同罪吧!”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她是断然不会让楚珞一个人身陷囹圄的。 晋明瞧了她半晌,害她心头提到了嗓子眼,最后晋明道:“你的罪责可比楚珞重得多,至少得终身拘禁,带着你的人,一起去天牢吧!” 红璎如愿以偿地谢恩道:“多谢皇上成全!” 她说罢,便傲然转身,一袭红衣如火,照亮了清冷的正殿,金碧辉煌的雕龙绘凤,似乎像是忽而活了过来,龙吟凤鸣,目送她的离开,殿外的阳光依旧清冷,带着亘古不变的寂寥,将千万年的萧索,半遮半掩地投射到了大殿里,冷了人心…… 第九十章 囹圄观星 “你不该来的。” “我若是不来陪你,你定会寂寞的!” “你若因此出不去了,我更会寂寞的!” “飞蛾扑火,哪会管下一刻的事?” 幽明昏暗的天牢,带着阴郁的潮气,狭窄的天窗,将光线投射到了身着囚服的楚珞与红璎的身上,两人隔着一间牢房,十指相扣,最终相顾无言! 齐文浩与一众混混瞧的眼圈微红,只在心底默默地祝福他们,红璎看罢楚珞,对齐文浩道:“今日这事,连累你们了!” “有甚好怕的,若不是因为你,我们早就死了一千次了,不在乎这么一次。何况天玑老人说你命硬,说不定能逢凶化吉,否极泰来呢!”如今像齐文浩这样乐观的人真是不多见的,一众混混也因为他这话提起了精神,都笑着说:“能亲眼瞧着落难野的鸳鸯打情骂俏真是一件有情趣的事,他们也文雅了一回。” 对此,红璎满头黑线,连楚珞也有些发懵,他着实察觉不到幽秽的天牢有那点浪漫的地方,最后还是齐文浩道:“古往今来有哪对情侣能相携在监牢卿卿我我?抓紧时间,莫负锦堂风月!” 红璎一呛,嗔怒地横了齐文浩一眼,道:“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酸腐书生的话儿的?”齐文浩嘿嘿一笑,道:“清风楼那样雅致精妙的地方,俺若是不受点熏陶,才是不正常呢!难道俺说的不好?” “酸不可闻!”红璎评定道,她瞧了楚珞一眼,见楚珞点头,有种夫妻所见略同的自豪感!齐文浩只是摇头晃脑,瞧了瞧天色,让一众混混别过脸去,屏息凝神,莫要惊扰这对鸳鸯。 夜幕渐至,忽而有狱卒过来,将齐文浩一行人提了出去,道:“有人来保你们了,你们随我出去!” 齐文浩诧异地问了问郁卒,道:“那郡主和丞相呢?” “皇上圣旨,谁敢保他们,少啰嗦,赶紧给老子滚出去。”那狱卒显然对这群京都混混没什么好印象,谁知齐文浩反倒与他杠上了,直接盘膝坐在地上,道:“郡主不出去,我们也不出去!” 那狱卒当真郁闷极了,有人花重金保他们,他们居然还与他杠上了,真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他烦躁道:“神经,有谁进了天牢不想出去的?别假矜持了,滚……” “你算什么东西?老子不想出去就是不出去,你想把俺们怎样?”齐文浩将俺们两字拔高,让狱卒掂量着他是否有能力和一群混混掐架,那狱卒果然退了一步,连说话都有些哆嗦,道:“我只是个看牢门的,你们就不要为难我了……” 红璎也忙道:“你们先出去,帮我们打探一下京都的最新动向,或许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你们勤跑腿的。” 齐文浩眼睛一亮,坐了起来,问道:“那我们应该如何进来?” 红璎莞尔一笑,瞅了瞅狱卒,道:“这事,自然要麻烦了这个狱卒大哥了!”她眨了眨眼,齐文浩立刻会意,他将狱卒招过来,道:“俺们想清楚了,给俺们开门吧!” 那狱卒一个人不敢,便将左右三个人全招了过来,道:“你们来……”那三个狱卒对这位狱卒长还是很敬畏的,于是过来为他们开了锁,当齐文浩一行人出去便如饿狼入羊群,将狱卒全部放倒,寻了几个身形与他们差不多的混混,穿上狱卒的衣服,而其他人则将那狱卒驾着,出门佯说是饿晕的乞丐…… 因为他们都是混混乞丐出身,所以他们也并没有怎么怀疑,便将他们放了出去,来赎齐文浩的人并不是他们熟悉的人,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而齐文浩是认得出她的,她正是原先清风楼的东家晋冰冰! 她有些捉不透她安的是怎样的居心,谁知那女子瞧了一眼他们,便梨涡轻旋,道:“那家伙,总算没有让我太过失望呢!” 齐文浩捉摸不透,便问她:“你与红璎,不是劲敌吗?”言下之意是很好奇晋冰冰为何要救他们? 晋冰冰整个人包裹在黑色的披风之下,显出几分神秘,却难掩她倾世风华,他只是淡淡一笑,便令齐文浩神魂颠倒,只听她道:“清风楼原先是我的地盘,我怎能坐视清风楼垮掉呢?” 清风楼早已不在她的手里,为何她要这样重视?这是齐文浩疑惑的地方,但是晋冰冰总不能说她私下其实与红璎达成了协议,她需要清风楼一般的资金,来辗转买通晋淮的近身! 红璎也并不是完全信任她,但是她还是放任晋冰冰胡来,只是想看看她究竟想玩什么把戏,一切虽说扑朔迷离,但是至少一盘棋局之上,反派早已粉墨登场,内奸也已呼之欲出,至于谁忠谁奸,也只有棋盘下到最后才知道。 她还有一张底牌,可以左右棋盘的胜负! 齐文浩随着晋冰冰离开天牢,天牢一瞬间便安静了下来,那几个佯装出来的狱卒,也都静静地坐会自己的位置,他们深知说多错多,若是与犯人太近,定会遭人起疑,所以干脆远远避开红璎,也算是给他们独处的时间。 唯一不同的是,原先分开的两人,如今挤进一件牢房,从天牢的天窗,可以清楚地瞧见窗外旖旎的星光! 红璎靠在楚珞的怀里,瞧着天边的星空,道:“真想不到,我们竟有一起看星星的机会。”楚珞也感慨,道:“人世沉浮,我也没想到,当初将我逼得恨得牙痒痒的家伙,居然步步紧逼到了我的心底!”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那娇羞的窘态吗?咯咯咯……想起来就觉得有趣!”红璎存心调侃他,道。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吧?居然堂而皇之地坐下来啃我糕点,看我沐浴,我当真没见过像你这样大胆而厚脸皮的女子!”楚珞心想,或许从那时开始,她的与众不同,便在他的心底生了根吧?因为有了根,所以他迫切地想看懂她,才会日夜浇灌,促成这段感情吧? “这你怨不得我,我本来也想滚的,但是被你说滚,我小女子主义遭受到了严重的考验,我若是不反将你一军,我晚上约莫是睡不着的!”红璎说的理所当然,却是噎的楚珞哑口无言,讪讪地挠了挠头,道:“竟是这样的原因?” “不然你以为咧?” “我还真以为你有养面首的癖好……” 红璎恶狠狠地弹了楚珞一记脑门,不悦道:“以后收起你的大男子主义,向我的小女子主义看齐!” “不要……” “嗯哼!敢反驳?” “孔夫子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若是女子、小人全占了,可有我的活路?”楚珞可谓怨气冲天…… “胡说八道!”红璎横了他一眼,道:“孔夫子的话分明是说女子与小孩难养,毕竟我们都是弱势群体,身娇体弱的,舞不动大锤子……” 楚珞,满头黑线,她这话说的极有道理,但是……古今经注,也没她这样注教的啊!半晌沉没,红璎忽而问他:“你们相府后院那人,究竟是谁?” 这是她心底的一根刺,她心想,若是作为夫妻,应当坦诚相对才是。 楚珞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丝,道:“那人其实是我的亲姑母。”红璎一怔,奇怪道:“你有几个姑母?” “就她一个!” “什么?你姑母不是嫁给皇帝为后了吗?难道难道…她…她没死?”红璎惊讶的张大了嘴,她可不止一次质疑过当今皇后,没想到真人竟然没死……靠,那晋明岂不是白白为她断肠? “这事说来话长!” “没事,我们有的是时间……”楚珞满头黑线,不是应该长话短说的吗?不过深夜漫漫,他也便将那件故事,慢慢地讲与楚珞听。 原来那妇人是他姑母,也就是在20年前被莫名其妙的火灾所毁容的皇后,因为相爷先前便听到了风声,急匆匆赶到皇宫,救下了他的姑母,楚珞的母亲,与皇后几分相似,便自焚来替代皇后的生命,代替了皇后的尸体,使皇后堪堪逃过一劫。但是为了避免皇后再度受到残害,相爷便让皇后躲在相府后院,但是皇后容颜尽毁,加上对楚珞生母的愧疚,她不愿意出去面见世人,只想在后院了此残生。 而那红璎珞据说是楚珞亲生母亲留给他的最后的东西,因他爷爷交代过不能轻易告诉任何人,否则会有杀身之祸,所以他才没有说。 红璎听罢,唏嘘不已,没想到因为十几年前那场灾厄,改变了这么多人的命运,皇后与皇帝,明明相隔咫尺却隔了天上人间的距离,于是,宫里那人承受痛苦与颓废,宫外那人备受煎熬与愧疚……十几年的光阴,一个为了江山社稷苦苦支撑,那另一个又是为了什么?红璎珞,红璎珞,是巧合还是必然? 她深深地瞧了瞧楚珞,又想起顾忠良处处探寻皇子下落……忽而灵机一动,想道:是了,天下母亲,不管受了怎样的煎熬,都能为了一个人活下来,那便是她的骨肉!想起那夜,她看楚珞的柔情,以及楚珞被毒蛇咬伤后的焦躁与恳求,红璎更加断定了她的推理。 只是不知道这事要不要告诉楚珞,毕竟有关他的身世。 楚珞幽幽地瞧了瞧星空,将红璎搂的更紧了,道:“古有梁祝化蝶,若是你我,化成星辰,便可亘古万年,不老不死,不伤不灭!” “这个尘世,哪有永恒?” 第九十一章 只争朝夕 “有心就有永恒!”楚珞坚定道。 “永恒太久,只争朝夕!” 一道流星忽而自北方天空滑落,瞬间遮掩了那星空的璀璨,红璎又道:“化成星星,太过寂寞,不若蝴蝶,俄而一瞬,却如这流星,绚烂千百万年,永驻心底。” “我说不过你,过去如是,未来还将如是!” “你哪里不是胜我百倍,只是你让着我罢了。”红璎心想,该是怎样的千万年的修行,能遇上这样一个如意郎君?爱的这样深沉,这样灼热? “这个话题有点久……”楚珞嘴角抽搐道,这样柔顺的小羊羔,他有多不适应…… “讨厌!”红璎掐了他的腰肢,道:“我这不是为了避免你无聊吗?” 楚珞忽而咧嘴一笑,道:“其实,我们应该玩些好玩的,来度此良宵!”红璎一下子就想到了什么,她满头黑线地瞅了瞅这晦暗的天牢,浑身不舒服道:“这里哪有良辰美景?” “良辰美景,俱在你身上……”楚珞动情地说着,一把将她钳制住,打横抱到草床上,将炙热的呼吸喷洒到她的脖颈处,一双大手不规矩地在她身上游走,有些邪恶地笑道:“这处山峦挺拔,这处辽阔平原,此处森林茂密……可不是良辰美景是什么?” 红璎面色潮红,被楚珞扯去衣衫裸露的肩膀像是被镀上了一层云霞,滚烫的红,她有些扭捏地挣扎道:“这里还有旁人……” 她话音落罢,便有狱卒匆匆地跑了出去,为她带上牢门…… 因为是太平盛世,天牢关押的又是朝廷官吏,所以宽敞的牢房,瞧不见旁人,也只有楚珞触怒圣颜,被关了进来,红璎因为是郡主,也自然而然与其党羽一同被丢了进来。 狱卒走后,天牢空荡荡的,楚珞轻抚她的山峦,眯眼笑道:“这下世界清净了……” “啊,不要” “可是它们想要……”他说着,利索地将她的红袍尽褪,隔着猥衣挑逗她的敏感,红璎嘤咛一声,生涩地摸黑探寻着他的唇,裸露的玉臂更是勾住楚珞的脖子,涩涩的回应着他的抚摸…… 身体里,一种本能的渴望与冲动,刺激着她向楚珞贴近,甚至红璎还觉得不满足,将楚珞的长袍也扯掉,与他坚实而灼热的胸膛紧紧地贴在一起。 温香入怀,楚珞浑身一颤,某处更是激昂地勃/起,他双手在她背上胡乱摸着,将她与他靠的更近了些,两人不由自主的律动着,一道又一道的火焰冲刺着身体的防线,连精神似乎也一点点地契合着…… 因为楚珞与红璎入狱,晋明不得不将楚庆祥官复原职,楚庆祥是知轻重的,也没有为两人求情,利索地收拾着楚珞留下来的烂摊子。 距离楚珞入狱已经过了三天,司马无涯忽然来相府寻他,道:“大事不妙!突厥的野狼正拥兵围堵我大晋边疆,守城大将白元遭人杀害,城门大开……边疆六万将士全部被俘虏!” “什么?”楚庆祥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发展成这样的局面,急道:“那边疆局势如何?” “月儿来信,说突厥大军已经与她与司马严的十万将士僵持在山海关,因为晋淮这个老匹夫切断了粮源,他们最多也只能坚持半个月!”司马无涯说着,狠狠地拍了拍桌子,道:“真是家贼不除,家国难安!”正是因为内贼的出卖,他的三个儿子统统/战死沙场,儿媳不得不上阵杀敌,也被出卖,被北部蛮夷掳了去,不甘受辱而自杀,他平生最恨的便是内贼! 楚庆祥理解他的愤怒,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冷静下来,道:“你莫要着急,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了!” 司马无涯有些坐不住道:“你难道打算将楚珞的身世瞒一辈子?现下去找陛下说明,是最好的办法!” “你不懂,楚珞现在身陷天牢,若是让晋淮的人知道了,他与红璎必定性命不保!”这正是他一夜白头的症结所在,他不敢冒这个险! 司马无涯却是果敢道:“你若是担心他们,我会派人保护好他们,我将军府的高手,不会像你们相府这般没用,何况,你也不要小看了这两个孩子!” “将自己身陷险境,这就是年轻人啊!”楚庆祥对楚珞与红璎的所作所为很是不满,若是两人都能冷静一些,或许局面就不会这样复杂了! “当下最重要的便是与皇帝说清楚,他总不能关他儿子一辈子吧?”司马无涯是真急了,如今若是让司马廷带兵去增援司马月,行程怎么的也得要经过十天半个月,若是晚了一步,司马月性命不保暂且不说,怕是整个中原都要被突厥铁蹄踏破! 楚庆祥提笔又落笔,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道:“你先让司马廷稳定战局,我这就去找皇后娘娘,迎她入宫!” 司马无涯郑重地看着他,微微扯了扯嘴角,道:“老朋友,希望这不是我们最后一次并肩作战!” “我们都老了,或许天下只能靠他们年轻人了!”楚庆祥回应他一丝苦笑,披了披风,便对管家道:“开后院!” 相府的后院,杂草遍地,只是枯黄浸染,楚庆祥踩着草丛,摇了摇头,心道:这样日夜的寂寥,菲菲是怎样熬过这日夜秋冬呢? 他按着记忆力的路,走向她的闺房,这后院,曾经也是极繁华的,有他与夫人一起搭建的秋千,那秋千此时虽已斑驳,但是至少能能瞧见上面的纹痕,是夫人用刻刀一笔一划地刻上去的……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菲菲年少的时候,总是穿着绯红的长裙,巧笑倩兮,声音如银铃悦耳地笑道:“哥哥,推高一点,再推高一点……” “哥哥,你好没力气,我要爹爹来……” “爹爹,你都把妹妹宠坏了!” “……” 楚翎不满地嘟嘴的模样,深刻地浮现在眼前,素来坚韧的相爷居然眼圈微红,他看着故地萧索地模样,连物是人非也无法感慨! 一个月白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女子浑身蒙在白色的面纱中,正提着水壶,浇弄着她的小院里的果疏,十几年来,她都是这么自己自足的过来的,虽然清苦,但是至少能掩埋她心底那撕心裂肺的疼痛! “菲菲……”熟悉的声音,过了许久,她也是辨识的出来的,她知道爹爹是极少来后院的,这日不知道又是为何而来,她定定地看着他,平静道:“爹爹怎得来了?” “楚珞有危险!” 这话一出,女子手中的水壶当啷落地,砸开一地的水花,她眸子一闪,问:“难道这是爹爹不能解决吗?” “他是被晋明关进监牢的!”言下之意,只有她能救他。 楚菲菲立在原地,犹豫踌躇半晌,终于下定决心,道:“有些事,总是要去面对的,不管过了多少年,都要去忏悔,去赎罪!” “错不在你啊,你为何这般固执?”楚菲菲的固执,像她的母亲,若是她的母亲不是固执的要嫁给他,哪里会碰到凭空而出针对他的灾厄? 楚菲菲并不答话,十几年的寂寥,她几乎要以为曾经的一切,只是她的前尘旧梦! 楚庆祥雇了轿夫,将楚菲菲抬到了宫里,他面见皇帝,将红璎珞交给皇帝,道:“皇子并没有死!” 晋明浑身一震,这话在顾忠良的口里说出来他不信,但是楚庆祥是当初最后见到楚菲菲与皇子的人,他说太子还活着,那必然还活着。于是他急切地问:“朕的皇儿在哪里?” “天牢!”楚庆祥平静的说出这话,令晋明觉得有些天旋地转,他怀疑他,道:“你该不会是想救你的孙儿,便说出这样的借口来哄骗朕的吧?” “臣不敢,臣敢这么说便是有铁证,不光太子没死,连皇后也好端端的活着。” 晋明的气息忽然不稳,他猛地咳嗽起来,难以置信地自软榻,站了起来,双腿佝偻地迈到楚庆祥面前,问他:“她在哪,在哪?” 正在这时,一袭红衣裹体的楚菲菲静静地站在了大殿之上,平静道:“皇上,臣妾在这里。”晋明瞧她,一样的身段,一样的气息,但是气质却决然不同,曾经的楚菲菲俏皮淘气,而如今的楚菲菲虽然仍旧一袭红衣,但是气质更加内敛,宛若空气,令人触摸不到…… 但是他确信,这就是他的皇后,虽然她红纱蒙面,让人看不清她的模样,但是他确信她就是深爱了二十多年的女人!那样一双眼,除了楚菲菲,时间绝无仅有,即便是红璎也没有那样琥珀晶莹的眼!素来坚韧的一代君王晋明,此时竟也忍不住潸然泪下,想要去握紧佳人的手,确定自己是否在梦里! 楚庆祥将过去的事,一一讲给了晋明,晋明这才恍然大悟,但是这份彻悟却着实晚了些。他让她受了这样多的苦,而她又何曾不是在日夜受着煎熬?她不愿意他瞧见她容颜尽毁的模样,只想将最美的回忆留给他,但是没想到却是这样的自私,害他痛不欲生! 第九十二章 八方云动 消息总是传的比风声还快,晋淮半柱香之后,便听闻到楚珞是皇子的风声,他立刻坐立不宁,他正处在篡位的关键时刻,怎能叫一个毛孩打乱了他的计划? 正在晋淮烦躁之际,时任顺天府尹的顾思明忽而登门造访,言说可助平南王一臂之力!晋淮心中狐疑,便叫他进了正殿,想要看看他究竟想要玩出什么样的把戏。 顾思明登门便道:“下官参见王爷!” “你口口声声说咬助本王一臂之力,本王倒是想知道,你究竟有什么筹码可以打动本王!”晋淮烦躁地翻转着手里的铅球,横他一眼,道。 “下官不才,顺天府尹掌管京都防务以及一些鸡毛蒜皮,加上下官兵部侍郎的身份,下官麾下实际操纵的军兵可达十万之众,若是王爷答应下官一个恳求,下官便愿意助王爷一臂之力!”顾思明说得极为真诚,晋明却是头也不回地哼道:“你是想升官,还是发财??” “下官只想要安西郡主一人!”顾思明知道,晋淮定然调查过他,他说升官发财,倒不如说要美人更令晋淮信服。 晋淮果然颜色稍松,讥笑他,道:“为了一个女人,可不成事!” “下官此生只爱表妹一人,奈何楚珞、司马廷几个贼子论家世论才敢论样貌,都要压过下官一截,下官不才,只好出此下策!”顾思明愤愤然,道。 晋淮摸了摸胡茬,寻思着他的话有多少可信度,半晌,晋淮又问:“你为何来投靠本王?”顾思明崇拜地瞧着平南王,道:“王爷运筹帷幄,必能称帝为尊!” 晋淮这才暂且放心,道:“得卿相助,本王大业可成矣!” “多谢王爷不弃,下官定当肝脑涂地,以报王爷知遇之恩!” 晋淮眯着眼,深深地看着他,老奸巨猾道:“来投靠本王,总得表现出诚意来,如今本王正有一件事,要交付与你。” “下官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顾思明一副赤胆忠心的模样,若非因为他曾经是相府那边的人,他几乎都要以为他是真的向他投诚了,晋淮冷笑一声,道:“想必你也听说过楚珞的事了吧?如果本王要你杀了他,你当如何?” 顾思明想也没想,直接道:“下官求之不得!” 晋淮先是一怔,而后莞尔,谋杀情敌,的确是令人振奋的。 灵王府,后花园,落叶萧萧而下,静坐着一个衣衫飘逸的少年,少年眉目如画,红唇似妖,眉眼一挑,似乎能勾得天下男儿神驰荡漾! 他的脚下,匍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男人面露惶恐之色,道:“不知王爷召见小的来王府,有何贵干?”正是富途,他从平南王府出来,去街上采购一些雕刻的玩意儿,谁曾想忽然被人蒙进了袋子里抓了过来,他是见过晋天的,所以也知道这人便是逍遥洒脱的灵王,当下便忐忑起来。 晋天勾着唇,单刀直入,道:“听说你特意为平南王雕刻玉玺?” 富途吓得脸色惨白,道“玉玺乃是皇上专用,小的哪敢私自雕刻?”灵王妩媚地瞧着他,笑的颠倒众生道:“若是本王没有十足的证据,是断然不会抓你的,你是想为本王效力,还是进去顺天府坐牢?只不过你若是坐了牢,平南王定然不会放心一个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的人安逸地活在天牢的!” 富途当下便吓得脸色铁青,忙道:“若是王爷不弃,小人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晋天这才将一张宣纸递给下人,让下人递给了富途,道:“在本王的府里,不会有人能伤到你,这是虎符的图纸,你若是能做得出来,本王担保你一生荣华无忧,若是做不出来……哼哼!” 他话未说罢,富途便知道自己的命运,忙道:“小的定会尽力!” 而天牢,两拨黑衣人互掐了起来,鲜血染红了天牢,而天牢的防守们却无动于衷,至于那几个调换了身份的狱卒,早就往脸上抹了抹鲜血,装死过去。对他们来说,在死人堆里求生是必学技能,而且圆滑的紧。 因为这群刺客的目标是楚珞和红璎,所以红璎只好抱怨道:“多好的法子,本姑娘却不能用,真叫人难过呢!” 楚珞满头黑线,道:“这法子虽好,却也太流氓了点……” “流氓有什么不好?不怕流氓耍流氓,就怕流氓耍文化,曾有齐文浩那小子卖弄风骚,今有他小弟血月下装死,多有情调?”红璎调侃地上趴着的三人,而楚珞的脸却是黑了一半,道:“刺客都杀上门来,你可真悠闲……” 红璎驳斥他,道:“哪敢与楚公子相比,楚公子可是都能在监牢风花雪月的人哪!” “你不是很满足吗?” 红璎嗔怪地拧了拧他腰间的软肋,愤愤道:“休要说这个!” “呀,真是冤枉,这话题貌似是由你这个小女人提出来的吧?”楚珞冤枉极了,揉了揉被她掐的生疼的腰,忍不住感慨,女人若是琢磨到了男人的弱点,心情一不爽便会拿那处开刀!譬如说晋初的下盘,他的腰……之所以红璎不针对他的下盘,约莫是因为她想要保证她未来的性福生活吧! 那刺客大约都被将军府的人给生擒了,所以楚珞与红璎算是有惊无险,连地上趴着的狱卒也懒懒的伸了伸腰,互相叫醒同伴,道:“起来了,打完了……” 这才有人懒洋洋的爬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道:“打的可真久!” “没办法,势均力敌呗!” “……” 红璎与楚珞面面相觑,如此极品奇葩的混混,她以前居然没发现过? 晋明听到楚珞遇刺的风声,再也坐不住,立刻召见楚珞入宫,但是此时,御林军统领却忽然将皇城封锁,也封锁了晋明召见楚珞的消息! 天空忽然压低,将天窗堵住,身在监牢里的楚珞忽而心头一跳,觉得大势不妙,问了问身侧的佳人,道:“你可愿与我越狱?” “越狱,听起来蛮好玩的。”红璎嬉笑道:“那便越吧!”她也需要空地放信号灯……而且,按照齐文浩带过来的消息,这几日怕是晋淮造反的绝佳时机! 红璎将混混招了过来,道:“开门。” 因为红璎是自己人,所以他们很利索地开了牢门,道:“老大你一切小心!”红璎点了点头,道:“你们自保便成,京都这时候怕是也陷入了混乱,或许这天牢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三个混混忽而落泪,道:“老大,你和楚公子一定要活着来接我们。”红璎点了点头,道:“当然不会放弃了你们这群机灵鬼,前几日,让你们屯粮,这几日用得着的,好好活着!” 那三个混混点了点头,便目送着红璎离去…… 其中一个混混擦了擦眼角的泪痕,道:“老大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是我怕我们有事。” “休要胡说,大不了我们再睡几日而已……” 楚珞与红璎在将军府的高手的护送下,顺利地出了牢房,只是两人路上,就回相府还是正殿问题上发生了争执,红璎强烈要求去正殿,而楚珞想着手落实他入宫之前的计划……最后红璎说了一句:“你若是不去正殿看晋明最后一眼,你定会后悔的!” “为何!” “因为他才是你生父!”红璎这话犹如惊天霹雳,炸的楚珞脑袋差点浆糊…… 而这时突然天空也一声惊雷乍响,京都八方云动,司马廷领兵十万增兵山海关,司马无涯暂时接受京都的兵马,驻扎在城郊五十里地,京都内部,御林军忽然之间一夜换人,连顺天府尹都忽然加入到皇城的防护中,一支支部队,从各个府邸出动,涌向平南王府,晋淮一袭明黄的黄袍,立在王府中央,他的身后,一袭白衣的晋冰冰以及坐上了轮椅,脸色惨白的晋初立在他的左右两侧,一众将士官吏,也顺着官位高低,并排立着,检阅士兵! 正意气风发间,晋淮忽而有些腹痛,他先让晋初阅兵,而后回去后殿,有些拉肚子,晋冰冰及时捧来汤药,道:“父王怕是作业吃坏了肚子,我方才看到丫鬟熬了药,便亲自为父王端了进来。” 她轻轻地吹了吹滚烫的汤药,瞧着晋淮皱紧的眉头,道:“父王,大事要紧,莫要因为这些小事,而误了大业!” 晋淮这才端起汤碗,皱着眉将汤药饮下,却立刻觉得头昏眼花,动弹不得,而晋冰冰含笑,将昏迷中的晋淮拖进了密室,将汤药倒了个干净,这才静静的坐在晋淮曾经经常坐的位置,翻跃着他的文件。 而士兵们因为一直等不到晋淮的出现,只能盯着压抑的天空,继续站着…… 宫外的部队不能入了宫里,但是并不代表宫里的人不会采取行动,御林军统领下令关紧了城门,打出扶持平南王上位的旗号,向正殿发难! 皇城各方势力统统出动,也打出扶持平南王为帝的口号,晋淮造反的消息,如寒风卷落叶,传遍了京都的所有角落,连八岁小儿也都知道要变天了! 第九十三章 形势逆转 御林军将晋明的宫阙重重包围了起来,让人去开了城门,迎接晋淮大军的到来! 原以为胜券在握的御林军统领,却在包围正殿之际,撞上一支训练精良,穿着蓝色缎袍的内侍,这些内侍个个身手矫健,并不是真正的太监,领头的不是旁人,正是陆家弃子,那位望春堂的东家陆子昊,他一袭白衣,坐在轮椅之上,额上点了一朵赤红的朱砂,气度翩翩,浅笑着瞧着御林军统领,道:“叔父,我们又见面了!” 那统领原先也是陆家人,原名陆浩,只是因为为平南王效命,被陆家当代家主逐出了陆家,如今辗转换了名字,居然成了御林军统领,也难怪他会对晋淮赤胆忠心,这份知遇之恩,着实与旁人不同。 “你怎得还活着?”惊讶不足以掩饰陆浩的慌乱,毕竟陆家是被他栽赃陷害,从而家破人亡的! “叔父还记得哥哥,当真不易呢!”一袭浅蓝色抹胸长袍的陆家千金陆紫婷忽而出现,更是令那统领吓得目瞪口呆,他是死活也想不到,明明被抄斩的陆家,又怎么会突然凭空出现的?难道这世上遭了鬼? “叔父迫不得已想要报复我们,我们若是不做些什么,怎能逃出升天?”陆子昊只是淡笑着,这些日子他忍辱负重,与晋淮为谋,不过是为了向帝王汇报晋淮谋反的一些内幕,而他整个陆家,出于自保也是为了效忠,与皇帝联手演了这出戏,那日阿牛能偷听到他们的谈话,也是他故意放出的风声,那里面与他交谈的其实并不是晋淮,不然以晋淮的奸诈,又怎能察觉不出有人偷窥? 没过多久,陆家家主陆文便领着家丁浩浩荡荡地自正殿的密室走出,瞧见陆浩,便是一顿呵斥,道:“你这德性,着实不配呆在我陆家,为虎作伥,早晚死于非命!” 陆浩惊讶罢,却并没有为之动摇,而是笑道:“你们不会是想天真的以为凭着这几个手误伏击之力的家丁,便能奈何了我这最精锐的御林军吧?” “拼死一搏!”陆文也知道挡不住他,但是能等到救援,便足矣! “哈哈,二哥可真是有骨气呢,两年前你们没有死,那么今天的血洗,就从你们开始,上……”两队人马撞击到了一处,刀剑铿锵之声不绝于耳,陆家家丁虽说不如御林军,但是群殴的战术可谓是运用到了极致,一个人伤不到御林军,便一群人乱砍着殴死一个,尽管如此,陆家的人还是如稻草一般,被御林军切割着…… 陆浩盘算着援军到来的时间,只是没想到御林军打开皇城城门,迎来的并不是晋淮的军队,而是一批编织的有些混乱的军队,军队中有被排挤出去的御林军,也有城防部队,甚至连将军府的人也被混搭在了这匹部队里,这都不足以让他们惊讶,因为这几支部队本就是皇党的死党,只是为何城郊的驻军也被调集了过来,城郊的驻军没有虎符是调不动,连平南王都没有资格动用! 但是惊讶往往一瞬而过,下一刻,他们就在军队的刀刃下,化为亡魂,历来将士不会给叛兵手下留情! “杀……”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传遍了京都的角落,京都的百姓以为末日降临,都躲在自己的屋子,不敢出来…… 而陆家与御林军的碰撞没有持续多久,便已经剩下寥寥几人在死扛着,楚珞与红璎也在关键时刻闯了过来,伴随着两人到来的,还有一批飞檐走壁的黑衣人,他们有个共同点,便是衣衫上,都有一个顾字。 领头的是顾忠良,也是被晋冰冰给放出了平南王府,临走时,从飘渺阁的密探手里,拿到了晋淮即将烧掉的顾氏藏兵图,找到了顾家的后人,他们个个武艺高强,宣誓为皇帝效忠,这便是红璎意外得到的底牌…… 楚珞有些心急,他杀出一条血路,领着红璎冲进了正殿,与陆浩针锋相对,陆浩也被这支突然闯入的高手杀的措手不及,连队形都被冲散了…… 他还来不及质疑他们哪来的这群生猛的家伙,便对上楚珞那一双森冷的眸子,心头一跳,道:“你们若是投诚,等到我们的将士来了,我可担保你们的全尸。” 红璎咯咯一笑,道:“哥们,你真搞笑,这话应该是本姑娘说与你听才是!” 楚珞也调侃,道:“在我看来,你这是自乱阵脚的表现,你若是乖乖投诚,本少爷可担保你被凌迟的时候,不会被犬狼叼走……” 他身后一众顾家人也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连愁云惨淡的陆家也笑颜逐开,陆文抱拳,单膝跪地,对楚珞道:“小人陆文,参见太子殿下!” 陆家一众也随着他的呼声,叩拜在地,道:“参见太子殿下……” 红璎早就知道了这事,所以并不惊讶,而楚珞却是挠了挠头,纳闷道:“我只是戴罪之身,哪里是什么太子,你们认错人了吧?”红璎方才虽然与他说过这事,但是被一群人确认他还是不愿意承认他认错了十几年的爹…… 他下意识的瞅了瞅红璎,瞧见她淡然的模样,小声戳了她一下,道:“你还没说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红璎翻了翻白眼,道:“瞎蒙的……” 楚珞瞪圆了眼珠子,很是不满,这东西能瞎猜吗?连陆浩都惊吓的不轻,当年他亲眼瞧见太子命丧黄泉的,怎得会又出现一个太子,他忙吼道:“不可能!” “你当然觉得不可能!”陆文冷哼一声,道:“放进那群江湖贼子,引得江湖中人寻到皇后的宫殿放火的人,可不就是你陆浩吗?你这厮狼子野心,连妇媪幼儿都不放过,早晚遭到天谴与报应!” 红璎咯咯一笑,道:“天若有情天亦老,这天是最不靠谱的东西,我们既然人都在这儿了,何不替天行道,还他一报呢!” 她说着,走过去拍了拍陆子昊的肩膀,道:“陆家弃子,你上吧……”她笑着眯起了眼,笑的像狐狸,陆子昊还没将“不好”大呼出声,便被红璎一把推到了陆浩面前,不得不出手与陆浩接了一掌,大部分人都以为陆子昊会倒飞出去,谁知竟是陆浩被陆子昊强劲的内力轰的倒退十步,落在御林军队伍中,七窍流血,他更加震惊地瞧着陆子昊,没想到素来病怏怏的侄儿,竟会有这样的内力! 红璎咯咯笑着,回应着陆子昊的瞪眼,道:“莫要这般瞧着人家嘛,人家打不过他,只好借一下你深藏不露的内力咧!”她的笑颜如花,却是令陆子昊惊着了,他从未暴露过自己的实力,却是不知红璎究竟是从何处得知的。 而红璎存心不愿意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瞄了瞄楚珞一眼,道:“关门,放楚珞……” 楚珞满头黑线,这都是什么跟什么?见他还在发愣,红璎过去掐了掐他的腰肢,道:“没瞧见领头的没几口气了吗?上去吧,我会举双手为你加油的!” 楚珞没反应过来,便被红璎踹去了御林军的队伍之中,那队伍居然吓得后退一步,将陆浩也抛在了原地…… 因为有红璎踹陆子昊,统领被打成重伤;如今再度出场的人该是怎样的可怕呢?红璎完美地利用了狐假虎威原理,趁着御林军惧怕老虎的原理,将顾家的高手趁机也推了出去,于是俱局势逆转,御林军节节败退,而顾家好儿郎步步紧逼,杀伐之气一而胜,而彼方已是再而竭……士气不同,战斗力自然也是不同的! 殿外的喊杀声,惊不起晋明心底的波澜,这世上,也恐怕只有楚菲菲才能深入到他的内心,牵动他的心跳吧! 红璎趁机将楚珞推了进来,殿中相依相偎在软榻之上的两个人忽而都睁开了眼,眸子里爆发出异样的神采…… 三人相顾无言,连执手相看泪眼都变成多余,那份血浓于水的感觉,连楚珞都信了,他原来有这样一对父母,而祖父让他拜祭舅舅与婶婶,怕是想让他替母后为他们一家三口还债! “珞儿,对不起……”许久,晋明才道,“那日之所以对你动怒,只因突厥一统,晋湘湘胁迫朕将你赐给她,朕想,不管将来如何,都能保全了相府这最后一滴血脉!”他欠了相府的太多太多,已是偿还不轻了,而且那时他以为,身为楚珞的姑母,楚菲菲也定是这样希望的,希望相府的孩子能平安活着!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无须道歉!”看着他苍白的面容,与鬓角的白发,楚珞纵是铁石心肠,也断然说不出什么狠心的话。 楚菲菲满眼饱含泪水,看着十几年来近在咫尺的儿子,却不能疼他爱他,心中愧疚,道:“你可以原谅母后吗?” 楚珞想起少年时候,第一次到了后院,瞧见这个妇人的情形,他为了躲避楚庆祥的责罚,便溜到了后院,打算寻个屋子躲起来,却意外发现了炊烟,因为心中好奇,楚珞便寻着炊烟走了过去,便意外发现这个妇人正在烧制地瓜,因为嘴馋,他便摸进了屋子偷了个地瓜,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那妇人笑着递来一杯水,道:“小心点,莫要噎着了!” 第九十四章 尘埃落定 她那双眸子,很是宠溺与亲切,他笑着应了一声,便道:“你是何人,为何躲在相府的后院里?” 楚菲菲眸底镀上水波潋滟的伤感,幽幽道:“若是不计较太多,我便是你的姑母吧!” “姑母?”楚珞眸底闪烁着狐疑与不信任,楚菲菲心头一痛,轻轻地为他拭去额上的汗珠,眸子微闪道:“是你姑母吧!” “可祖父说我姑母已经过世了!”楚珞抬眸,语气已经略带了些质问的意味。 楚菲菲手心微颤,想起那个替她付了黄泉的嫂子,愈发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便揉了揉楚珞的发梢,道:“你还小,很多事情你是不会知道的!” 楚珞哼了一声,道:“我已经是大人了,你不愿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小心我告诉祖父去!”楚菲菲却并不介意,而是瞧见如此可爱的儿子,难得一笑,道:“你若是不信,只管去问你祖父,不过你祖父铁定是要打你屁股的!” “要你管!”楚珞别扭地哼了一声,还不忘伸手抢了几个地瓜,一溜烟地跑远了……只是后来,他的确是问了祖父,也很不幸被那妖女言重,被楚庆祥打了屁股不说,还罚了几日的饭,自此,他对这位姑母是深恶痛绝,直到后来,他偷偷瞒着祖父,往这位姑母这里跑,跑得勤了,姑母总会做些他从未尝过的野味给他吃,他也就渐渐被这位姑母征服了! …… 时光蹉跎,或许谁也没想到,相认会是在这样兵荒马乱的时刻,楚珞幽幽一叹,道:“是儿子不孝,让母亲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楚菲菲眸子饱含泪水,将楚珞抱在怀中,颇有些撕心裂肺道:“珞儿……” 红璎进来的时候,正好就瞧见他们母子想抱相啜泣的场面,不由地顿住了脚步,晋明瞧见她,将她叫了过来,道:“亏你照顾太子了!” “呃……应该的!”瞧着忽然柔情似水的晋明,红璎真有些招架不住,忙道:“其实也都是他照顾的我……” “朕先前那样待你,希望你不会记恨朕……”晋明还是有些耿耿于怀,毕竟是他想要拆散儿子的幸福。 对此红璎充分发挥了聪明伶俐的口才,道:“哪敢,哦哪会,楚珞他爹就是我爹,被爹说上一两句证明爹爹是爱我的,楚珞这货…咳咳,楚珞殿下曾经说过打是亲骂是爱,若是不打不骂,便是不喜欢!” 晋明瞧了瞧楚珞,心底狐疑他哪来这么多歪理?他是断然舍不得伤害楚菲菲的,即便是一根头发也觉得心疼! 人人对待爱情的观念不同,自然不能一概而论,便如生死相依或是自私地保全对方,都是爱他(她)的方式! 大殿因红璎这句有些冷场,最终还是晋明架不住心底的疑惑,问了红璎门外的黑衣人的事,红璎嬉笑道:“先祖虽说曾经拿我们顾家开刀,但是顾家的人,并不完全都想要图谋帝位,我先祖这一支因为忠于皇室,被先帝赐予一对忠贞不渝的红璎珞,来确保皇室的安定,只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顾家分支也渐渐没落,但是他们仍旧不忘祖宗家训,日夜勤奋练武,这才能在关键时刻,确保皇上与江山社稷的安定!” 晋明听罢,幽幽一叹,道:“倒真是难为顾家了!” “为皇室尽忠,是我顾家儿女的责任,红璎义不容辞!”她说的义正言辞,心底却犯嘀咕,小女子只为保护夫君,至于什么家国大事,统统一边去……都是顺带捎上的,她原先还打算利用顾家的人,帮她与楚珞逃出权势的漩涡,寻一处僻静的地方,你耕田来我织布,浪漫一生,只不过后来因为红璎想到耕田织布之类是垫不饱肚子的,于是便放弃了这想法! 晋明大为感慨,忙拍着红璎的肩膀,道:“好哇,好哇,好一个精忠报国的顾家女儿郎,果真顾家的女儿非同凡响!” 红璎对顾家没多少认同感,听他这话只是没意识地抽了抽嘴角,不置可否,她甚至大胆地揣测,顾家那些所谓的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侠,十有八九是自己想要出人投地,方才去从军或为君王出谋划策的吧! 对红璎这种自私为己的想法,楚珞又有神评价:你要谅解小农阶层朝不保夕的痛苦,理解红璎从骨子里带出的穷怕了的小民思想…… 城门大开之后,密密麻麻的将士涌入皇宫,诛杀叛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御林军的叛军清理了一干二净,而后司马无涯率领将军府的部队,去讨伐平南王! 与此同时,顾思明被整编进入平南王府的士兵忽然发生叛乱,他们早有准备,又是放迷烟,又是往兵器上涂毒,三两下的功夫便将方圆百里的空间清空,留下满场的惊愕声和喊杀声…… 因为场面太过混乱,将士们大都分不清彼此,而顾思明训练出来的部队又太过圆滑,总能引得这些将士自相残杀……所以平南王府的军队几乎全线混乱,任凭晋初在阅兵台上如何的吼叫也控制不住这群暴/乱的士兵! “杀了平南王!”不知谁喊了一句,立刻便有无数士兵齐声道:“杀了叛臣贼子,佑我大晋天子!” 这么一喊,一些被晋淮强制拉过来的将士便知大势已去,而这种关键时刻居然还瞧不见平南王的影子,他们大都觉得平南王怕是早已遇害,于是不少将士已经放下武器,或是倒戈对自己的伙伴刀剑相向,高呼“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但求自保! 混迹在人群中的顾思明断然没有想到事情发展会如此顺利,他总觉得有什么蹊跷的地方,但是他瞅了瞅看台,还是不见晋淮的影子,而那几位晋淮的权臣名将,也都纷纷准备去卷铺盖走人了…… 晋淮恐怕做梦也没有想到,他费力营造的防御工程平南王府,居然祸起萧墙,从内向外,全线崩溃!若是晋淮在,这样的事怕是不会发生,但是晋淮如今被晋冰冰一碗迷魂汤送去午憩,哪里还能看到这样的场面? 晋淮的雄心壮志尚未成功,便被掐灭在摇篮里,顾思明成功让他祸起萧墙,利用混乱和流氓气势,压倒了这些乌合之众! 而将军府的人很快便也到了平南王府,有顾思明的城防部队大开城门将他们迎了进来,将军府哒哒的铁骑冲入平南王府,便如虎入羊群,掀起一阵的腥风血雨! 咸涩的血雨飘进了晋淮的书房,晋淮微微睁开眼,只觉得浑身冷的彻骨,晋冰冰便端坐在他的书房,手里拿着一封血书,笑意清冷,却如鬼魅般令人倒吸一口冷气,他忽而意识到了什么,忙问:“我大军如今攻到了哪里?” 晋冰冰嘴角噙了一抹冷笑,指了指高楼的窗外,晋淮踉跄地爬了出去,只能看见满目的愁云惨淡,与纵横歪倒的尸体,寒气从脚底蔓延到了心底,他鹰眸圆睁,恨得跑过去掐住晋冰冰的脖子,道:“发生了什么?” 晋冰冰虽然被他掐的有些发晕,却还是噙着一抹冷笑,道:“父王难道忘记了,方才喂了父王一碗迷魂汤……” 她的笑一如既往,清冷而没有感情,晋淮忽然觉得,这似乎不像是他女儿,他将所有的信任都给了这个女儿,却是万万也没有想到会被女儿所出卖! 他歇斯底里地掐紧了她的脖子,几乎要将她的脖颈掐断,质问道:“为什么?” 晋冰冰猛地一呛,面色潮红,眸底的嘲弄却丝毫不减,道:“被…自己的亲生女儿…出卖的滋味如何?” 晋淮很想掐断她的脖子,却更想知道她为何要这么做,便松了松她的脖颈,道:“为什么?” 晋冰冰将一封褶皱的血书自手心摊开,喘息,道:“你对母妃做了什么,你难道忘了吗?”晋淮狠狠地扯过那封信,摊开之后,却看到鲜血滴成的潦草的字迹,正是他当年的结发妻子临终时用血书写成的泪…… “如有诺,生契阔,不负君……与君相识,便是妾最大的福气,妾将痴心尽付与君,任君伤,如今君弃妾如草芥,致妾身心俱灭,妾该恨君吗?奈何君伤我?君伤我!不能爱,恨不起,妾不愿苟活,愿一死以德平怨!——……绝笔” 这封血书,因为过了有些年头,所以已经看不到落笔之人的姓名,但是晋淮却知道,这是她的血书,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对她的字迹记忆犹新,她从小便一直粘着他,任他打骂也不还手,甚至大胆地去向他的父皇提亲,逼他娶了她,他原先只是以为她在耍性子,所以从来没有在乎过她…… 纵然是铁血的晋淮看到这封信后,也忍不住潸然泪下,他瞧着晋冰冰,道:“你为何现在才将这封信给我?” 晋冰冰勾着唇嘲讽道:“这封信一直都在你的书案上,你却从没有正眼瞧过,你现在却来质问我…” 第九十五章 人的潜能 如今的晋淮,已经没有往日决胜千里的霸气,因为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来重整王府的将士了。 他最大的错误,不是重用了顾思明,也不是小觑了楚珞,而是错信了他的女儿,虽然他自始至终都不愿意承认,那女人自离开之后,便埋在了他的心底,但是他真是个混蛋,害的她爱他爱到如此绝望? 当真是讽刺,当年倾尽全力要协助他的女人,她的女人却成为他称雄天下的绊脚石,而缘由,皆系于她! 但是他还是有些不甘地问晋冰冰,道:“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曾经的父王,心与眼里,全是江山天下,哪里会顾及到这样的小事?”晋冰冰勾着唇,颇有些冷嘲热讽的味道。 这话是没错的,若是曾经的晋淮知道这样的事,定会铁石心肠,甚至会连晋冰冰也拘禁起来,但是现在,他已经孤立无援,再也没有能力翻起大浪了…… 烈士暮年壮心犹在,无力翻天啊! 晋淮仰天一笑,转身走向了阁楼之上,看着愁云惨淡的天色,任由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他粗狂的面上,那双鹰眸渐渐迷离,天空之上,似伸展出一双洁白的羽翼,一声凤鸣爆破,晋淮整个人伸开了双臂,看着天空嫣然一笑的人影,似乎在对他说:“你是来接我的吗?” “我好想你哦,晋淮哥哥!” “……” 像他这样的七尺男儿,居然忍不住热泪盈眶,伸手轻轻地去碰触那虚无中的人儿! 晋冰冰一直冷眼旁观着他,看他忏悔,伸了伸手,最终又放了下去,似是喃喃自语,道:“曾经,他有机会出手的,但是没有,我也不过是效仿他罢了!” 她好多年没有心痛过了,但是如今的心,却像是滴血一样:母妃啊母妃,你看到了吗?你爱了一辈子的男人,他终于知道悔悟了,可是太晚了,太晚了,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晋淮一步一步地走下阁楼,终于踩上了虚空,他满足的闭上双眼,笔直地掉落下去……没入雾气弥漫的屠尸场,消失无踪…… 那曾经劫拦过红璎的无名高手,忽然出现在晋冰冰的面前,对她抱拳,道:“主人,将军府的人就要杀上来了,请准许小人护送您离开……” 晋冰冰忽而转身瞧着他,摇了摇头,道:“离开?已经没有必要了!” “主人,您明知道,那些豺狼虎豹,是断然不会放过你的!”晋冰冰太聪明了,而太聪敏的人,总是叫统治者畏惧的,所以晋冰冰非除不可! “我原就没打算离开,逼死了父亲,天庭怕是不会再收容我了,也只有为了父亲拼死一战才能洗清我的罪孽!”晋冰冰说的极为平静,而后一声清喝,振臂一呼,无数的高手从司马八方涌出,将她围在正中央,目光里透着死气…… 或者他们,也知道,以寡敌多,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他们还能这样赤胆忠心地护着晋冰冰,由此可见晋冰冰蛊惑人心的本事! 司马无涯一马当先杀了过来,而后是将军府的好儿郎……虽然对晋冰冰是所作所为极为不解,但是也不影响司马无涯对她才智谋略的钦佩,她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我老人家从没佩服过谁,连楚庆祥那个老小子我都没看在眼里过,你很不错,若是你全然没有羁绊,定是有一个武则天!”司马无涯毫不吝啬对她的推崇,而晋冰冰只是淡淡一笑,道:“将军谬赞了,说到底,我不过一介女流之辈,焉能与相国将军府相比?” 司马无涯瞧着她黯淡无光的眸子,又是一声惜才的叹息,道:“你哪里是不如?甚至犹有过之,若非你一心求死,恐怕我们几个老家伙是奈何不了你的!” 他又是惋惜一声,挥了挥手,道:“上……一个不留!” 两方人马冲击到了一处,彼此嘶吼着,喊杀着,甚至连兵器也因为太过用力而被折断!这些死士和将士就用最原始的方法来互相碰撞,撕咬,喊杀……绝不退缩! 阴云冷凝,寒风呼啸,晋冰冰立在尸堆中,素白的衣衫沾染了嫣红的鲜血,却不掩她倾国倾城的风姿,她的护卫们,拼了最后一口气,对她道:“主人快走……” 只是一支冷箭默默地穿透了她的咽喉,终于,残情落幕,一场繁华一场梦,繁华谢后,又有谁曾知道,她埋藏在心底,那虚无的情愫? 红璎啊红璎,我一生终了,却再也看不到你了,也瞧不见那书篇的结局了!我想,应该是喜剧吧! 司马无涯幽幽一叹,道:“若不是因你太危险,我也是不屑如此的,这样以多欺少,多多少少有些胜之不武啊!” 平定了晋淮的叛乱之后,晋淮旧部见大势已去,也将晋初的首级奉上投诚晋明,而同年初冬,也就是叛乱之后的第三日,晋明召见群臣,册封楚珞为太子,改姓为晋,名珞。顾思明因平叛有功,被提拔为右相,楚庆祥仍旧担任左相一职。至于司马无涯以年迈为借口,辞去官位,被晋明授予护国大将军的称号,准许其在京都养老……同时赏赐他黄金千两,宝马万匹,顺便负责训练新军…… 对此司马无涯就在楚庆祥面前絮絮叨叨,道:“晋明那个小子,不将我剥削干净是不罢休啊!”楚庆祥不置可否道:“你好歹也是顶着份闲差,老子我干的可是拼命的活儿!” “但求儿孙安康,足矣!”司马无涯显然还惦记着远在边疆的孙儿! 因是冬日,雪花纷纷扬扬,落了下来,直面突厥的山海关,此时已是银装素裹,镇守边关的将士,强忍着严寒,顽强地守卫在城墙之上……目光坚韧,凌然不畏,因为他们知道,若是退了,便是将父母亲友暴露在敌前,任由他们砍杀践踏,他们宁愿一死,也不愿意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 因为驻守了半个多月,城中粮草已是严重不足,若不是女将司马月在敌袭的那一刻,第一时间冲去阵营,诛杀敌方将领,他们恐怕不会胜的这样轻松! 司马月,堪称是军中女战神!有了她当楷模,血性男儿自然更加不会逃亡,叫天下人嗤笑了去…… 而司马严站在城墙之上,负责调兵遣将,运筹帷幄! 今日是与突厥最关键的一战,因为司马月的缘故,突厥已经损失了六名先锋,两名将领,士兵无数,为了将被困山海关的大晋军队全部围剿,突厥这次动用了十几万人的铁骑,要攻下山海关! 司马严这个智囊虽说有应对的办法,但是却不敢保证城里的百姓,会否配合,而司马月为他参谋着如何从城中千金的口袋中挖出钱来……经过了一晚的协议,著名的安乐战役便在山海关打响…… 当突厥十万铁骑,浩浩荡荡地涌到山海关,却见山海关外,城门大开,城门外金银珠宝,翡翠绫罗无数,这些突厥兵哪里瞧见过这样多的珍宝,直嚷嚷着立刻进城。 那坐在马车里的可汗,肥头大耳的,模样瞧着几分凶悍,哈哈大笑着对左右道:“看来这群汉人也怕了咱们,连东西都没来得及带走,就落荒而逃了……哈哈哈……” 左将军皱着眉头,冷静,道:“可汗,城门打开,必定有诈!可汗不能以身犯险!” 右将军最喜欢与左将军争功,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大局,只知道若是可汗准许左将军做先锋,冲进城去,这成堆的珠宝怕是要养肥他了!于是右将军觐见道:“可汗,依属下以为,这不过是汉人们惯用的把戏,想用他们三国时的空城计,将咱们吓跑,咱们可不是司马懿那个脓包,才不会被这种哄小孩的把戏给吓着了!” 可汗更倾向于倾听右将军的说法,毕竟这成堆的珠宝,可不能叫旁人独吞了去,即便要得那也得是他,整个突厥的王才有资格得到! 于是可汗下令:“攻城,凡是遇到抵抗者,统统杀无赦,凡是胆敢私吞财宝者,杀无赦!”他这命令一出,一众突厥兵将欢呼,他们料定汉人是怕了他们,才齐城而逃的…… 于是突厥兵浩浩荡荡地涌进了山海关,个个争先恐后,唯恐抢不到厚重的金银…… 人不光在生命面前能够爆发出超能的潜力,在金钱方面也是一样的,突厥军队如狼似虎地涌了进去,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整整八万大军已经人挤人挤进了城…… 原本还有纪律的突厥兵忽然喊了一声:“杀了可汗,抢了珠宝……” “可汗已死,大家快抢……” 纷纷扬扬的谣言自四面八方响起,喊的人多了,其他人也当是真的,便纷纷效仿伙伴,开始抢夺地上掉落的珍珠和金钿子……他们做梦也没有见过这样多的钱,自然是抢的眼红,甚至出现自相残杀的现象! 而坐在王座中被人严密保护的可汗,破口大骂道:“谁在造老子的遥,老子还没死呢!”他这话刚说完,就被一句句的“可汗已死,抢啊……”的声音给淹没了! 第九十六章 新皇登基 司马月手持双剑,看下这位可汗的头颅,嫣红的鲜血染红了几万突厥人的眼,正在此时,司马廷十万轻骑抢先到了山海关,吓得突厥士兵狼狈逃窜…… 至此,突厥南北彻底向中原俯首称臣,司马家三兄妹的威名享誉海内外! 就在司马兄妹班师回朝之际,楚珞在东宫批阅起了公文,这些原先在他担任丞相的时候也是批阅过的,有些经验,所以上手极快,倒是红璎整日闲来无趣,甚至抱怨司马月不够姐妹,带兵打仗多好玩的事情,她也不给突厥兵一条活路,让她将来也能像先祖一样披枪上阵,接受万民的顶礼膜拜! 司马月猛不跌地打了一个喷嚏,奇怪道:“莫不是有人惦念着我?”会是顾思明吗?她想起离别时,顾思明的脸色,微微臆想道:“他大约是关心我的吧!” 就在司马月进京之际,正殿忽然着起了大火,火势冲天,御林军和内侍宫女们慌慌张张地扑灭了大火,却只瞧见皇后与晋明怀抱在一处,被烧的浑身焦黑! 楚庆祥这时候,匆匆忙忙地赶来,瞧了瞧丧生在火灾中,他侍奉了十几年的君王和自己的女儿,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楚珞乍然与父母相认,还没有享受过父母的疼爱,便乍然失去了双亲,他既痛苦又暴躁地扯来了内侍,想要问个明白! 这几天公务繁忙,他故而没有时间尽孝,但是没想到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父母竟然驾鹤西去! 那内侍支支吾吾道:“回禀殿下,先皇……不是奴才们有意隐瞒,只是先皇在听闻与突厥交战大获全胜之后,便撒手而去,皇后为了不影响殿下,便让奴才们封锁这事,奴才该死,请皇上降罪!” 楚珞一怔,便叫来太医众人问了个清楚,这才知道,原来晋明早在三天前便已经驾崩!但是这场火灾有何而来,楚珞既心痛又不解,下令要彻查此事! 楚庆祥站了出来,将一封书信递予了楚珞,楚珞急忙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珞儿,母后没有尽过为人母的责任,愧对于你,愧对哥嫂,愧对父亲,愧对为你而死的侄儿……原以为只要我固守在冷屋,吃斋念佛便是对他们最好的祈祷,谁知我却因此愧对了晋明,愧对了整个天下!母后终其一生都有愧与人,唯一没有遗憾的便是有你这样的好皇儿,算是还天下一个清明!” “我亏欠旁人的太多,一直以来,都有你父皇支撑着我活下去,只为能再见一面,可是相见争如不见,他的痛苦,除了我,旁人无法体会,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达成最后的遗愿,看着他的精神毅力因为国家安定而涣散,看着他对我眷恋不舍的眼神,我才知道,原来这一辈子的孽债,我是永远还不清了,唯有陪他,天上地狱,一起走……他才刚走,母后能感受到他温暖而厚实的双手,似乎他的宽阔的胸膛还是那么的温暖……” “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他给我的承诺,他顶着天下骂名,也圆了这诺,二十年孤独苦寂,也不曾有负于我!母后去找你父皇了,母后与父皇,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永远永远……” 楚珞攥紧了那封信,心中苦涩,他仰头望了望天空,滚滚的黑烟升到了天空,渐渐虑化成白,白色的云朵氤氲着雾气,云雾之中,楚菲菲与晋明,便携手团聚在云彩深处,结伴而行,他能感觉到他们解脱的轻松,却不能理解他们为何会如此狠下心肠,将他丢下! 终于,眼前的云雾淡了,楚菲菲一袭红衣如血,忽而与晋明一同幽幽转身,含泪瞧着他,低喃一声:“珞儿……” 终于,两道虚影坠落,而楚珞的脚下,却弹出两颗被烧焦了的石子,一颗带了泪痕,一颗饱含深情…… 他徐徐将两颗石子捡起,喃喃自语道:“你们终究是放不下我,对吗?”他已经说不出心底有多痛,有多伤,这两颗石子,确如晋明与楚菲菲一般,让他有种异样亲切的感觉! 也好,这样生生死死,便可永不相离! 顾思明听到了消息,忙携众臣赶来,下跪道:“臣等恭迎新帝登基!” “此事日后再说。”楚珞烦躁地挥了挥白底金边的长袍,道, “不可!”顾思明忙进谏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殿下为了大晋王朝的江山社稷,也当即位而后再为先帝与先后入殡!” “国家大事,有顾丞相足矣,我要在此守孝三天,违令者格杀勿论!”楚珞眼神阴毒,瞧得众臣惊愕不已! 这还是太子殿下第一次对大臣发火!即便是他做丞相那时,也没见的这样的阴郁! 顾思明却浑然不顾,在他看来,新皇登基,大赦天下,而后民心能安,才能保证各地官府机构有条不絮地运转,若是楚珞不登基,莫说处理朝政了,民间积极踊跃的造反分子不趁机捞一把油水是不可能的! 于是顾思明死谏道:“先帝意气用事,招致平南王祸乱,使得殿下与皇上皇后骨肉分离数十载,若是殿下仍执迷不悟,恐怕天下生乱,皇宫威矣!” “顾思明,你休要危言耸听!”楚珞本就对他不甚欢喜,虽说曾经并肩作战,关系并不一般,但是他瞧上红璎,便是不对,再者,他父母双亡,他不过想吊念两三日罢了,他竟斥责他昏庸?最可恨晋明尸骨未寒,他竟当众辱没晋明,实在可恶,楚珞一气之下也顾不得什么理性,便着左右,道:“顾思明胆大妄为,以下犯上,将他拖去监牢,秋后问斩!” “楚珞!”一抹红衣闯入,一声娇喝喝醒了楚珞,红璎本来在东宫睡得正香,谁知灵王那货匆匆忙忙摸进她房间,将她弄醒说:“出大事了,跟我走……” 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就被扯到了火灾现场,正欲上前宽慰楚珞一顿,谁知顾思明等人来了,她不好出面,便躲在石狮之后,但是楚珞这货脑袋悲剧也就罢了,居然还想让旁人一同陪他悲剧,当真可恶! 于是红璎愤愤然站了出来,痛斥楚珞,道:“你脑袋定然是灌满了水,堵得你脑门短路了,你以为至亲至爱去世的滋味,我们不知道吗?你问问顾思明,再问问祖父,或者晋天……哪个不是失去了父母的?但是他们如今还是活的好好的,因为他们知道,父母亲人的遗愿是什么,所以他们化悲愤为力量,努力达成亲人的愿望!” 红璎吸了吸气,又道:“我问你,晋明生前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楚珞被她训的垂头,道:“大约是相再见一眼母后!” “错!”红璎冷冷地打断他的话,道:“若他最想见你母亲,缘何十几年前没有随她而去?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便是整个天下,他即便不愿意为帝,但是生在帝王家,天下是他的责任,他推脱不掉,所以他用尽了毕生的精力,来保护这个国家,所以在他得知国家安定,大晋后继有人之时,他才会放下心结,可以轻松地回去他该去的地方,至于你的母亲,晋明知道,她一定会陪着他一起离开,所以眷恋与不舍,只是对你!” “楚菲菲,因为毕生都生活在愧疚中,即便她从来没有真正欠过别人什么,她最大的骄傲便是有你这样的儿子,能庇佑整个天下,还清她欠天下人的债。你若是意气用事,你说你对得起谁?你父皇还是母后?你对得起谁?” 一席话说得楚珞哑口无言,只好讪讪低头,道:“我诚不孝,却不能继续不孝。”他忽而双目炯炯,对顾思明,道:“你去准备登基大典!” “是!”顾思明松了一口气,瞧见红璎,却是心愁百转,不知他与红璎,已经永远没有可能了! 与他有同样心情的,还有多少人? 晋珞即位,沿用晋明年号,令文官协定,对晋明谥文,史称晋文帝!晋文帝在位期间,朝廷运转不絮,虽经历两场兵变,却对国家百姓没有造成什么伤害,相反,生产力稳步上升,百姓殷实富足,他呕血一生,游戏着权力平衡,终于在动荡、安定中,走完了自己的一生,享年41岁!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却独独没有赦免晋淮的死忠,以及他的儿子晋初!晋湘湘也在叛变之际,匆匆逃出了皇宫,本来沿着晋淮定好的路线逃离,奈何却在半路被土匪瞧上,遭到玩弄,她不堪屈辱,终于跳崖自杀! 司马月等人回到京都之际,乍然发现,京都已然换了气象,平南王府被作为皇家军的后院,被楚珞用于训练皇帝的死忠,以确保权力始终掌握在他的手中,他刚刚即位,便裁去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职务,因是小刀轻刮,所以朝廷官员虽说反对,但也没有多么强烈的抵抗,何况,楚珞也按着官吏的品级,略有补助! 这只是楚珞针对冗官冗员的第一步,顾思明对他的作为赞赏有加,觉得他才是治世奇才! 第九十七章 离宫出走 楚珞登基,红璎被册封为后,顾思明带头反对,百官上奏,顾思明陈述有三点:其一,红璎原是圣上小姑,论辈分伦理纲常不应当册封为后;其二,红璎曾乃山野之民,身份背景配不得皇上;其三,红璎曾与灵王等人过于亲密,不足以德昭天下! 此三点虽说漏洞百出,但是却也赢得了百官的拥护,因此群臣进谏。楚珞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并没有因此震怒,而是微笑着瞧着诸臣,笑道:“列为大臣以为,朕应当如何才能胜任这个皇帝?” 这话一出,连顾思明都有些胆怯,不敢说话了。 倒是有一位正直不阿的侍郎进谏道:“天子当以社稷为重,民为贵,美色末之!” 楚珞森森一笑,道:“你这番言论却是从何听来?朕问你,若是朕薄情寡义,置红璎于不顾,不负责,不担当,朕是否还有资格做天下万民的君王?” “这……”一席话噎的那侍郎哑口无言,的确,一个不会负责,薄情寡义的人是不能成为一代明君的。 “何况……”楚珞顿了顿,继续,道:“红璎曾是先帝册封的安西郡主,莫不是顾大人,想质疑先帝的旨意,公然指出郡主出身低微?” 顾思明忙抱拳,道:“臣不敢,臣只是冒死进谏!” “冒死进谏?”楚珞嗤之以鼻,哂笑道:“怕是丞相想要独占郡主,偏却想出这么阴毒的招数吧?朕也说三点,日后若是尔等还揪着此事不放,必当严惩!”他说着,扫了一眼跪在殿下的群臣,道:“其一,安西郡主虽说曾是朕之小姑,但毕竟与朕全无血缘关系,所以朕想立她为后无可厚非;其二,红璎贤德,其名名动天下,救济灾民,平息叛乱,更是在危机关头带领顾家高手护住了皇城,雷厉风行,丝毫不逊男儿,岂会失德天下;其三,红璎乃朕心爱之人,尔等不得再有异议,否则以亵渎皇室贵胄为罪!” 他说罢,便拂袖而去…… 翠月楼,顾思明、司马廷、司马严、晋天把酒言酸,顾思明说出白日里自楚珞那里受得气,便是无限哀怨,道:“如今,怕是没人敢于他楚珞争女人了!” 晋天更是酒后壮胆,吐真言道:“若是本王当初肯顺了皇兄的意,当个皇帝,抢了没人便扔了皇位,如今也不会这般凄凉吧?” 司马廷拍了拍他娇柔的肩膀,噗嗤一笑,道:“你这算什么,我司马廷为皇室出生入死,回来之后,佳人就成了皇帝的了,唉,官比官,气死人!”他原想争个军功,将楚珞比下去,谁知人家天生比他更贵,骨子里流淌的是皇室血脉,他拼死拼活拼来拼去,也不过是为保他这皇帝,想起来,几分自嘲,几分无奈! 顾思明却是因他这话一噎,示意众人噤声,道:“如今变天了,这话说不得了,我们还是从旁处找些乐子吧!” 三人虽说官场得利,但是情场却因一人失意,在历代怕是没这样的事,但是几人均是忠良之辈,断然不会做出危害朝政之事,何况楚珞册封红璎为后,他们心底更是多了一分庇佑大晋,庇佑挚爱的牵挂,且出事之前,他们也瞧出红璎对楚珞有意,也就只得再此把酒言伤,说说心底的酸楚罢了! 至于司马严,因为头顶有个大哥,所以心迹不曾与外人表露,但是他心底早早便爱上那个在学堂之上,与夫子对喷,指手画脚处处针对楚珞的女子,她一言一行说不上优雅,却是带着乡园的质朴,浑然天成,叫人瞧不出纰漏来,他也曾心底暗许她为自己妻子,奈何,大哥抢先表白,他不敢越了大哥,只好将这丝情愫掩埋,默默在心底祝福红璎! 几个男人喝的有些醉了,连司马月女伴男装潜进来都不曾发现,如今的司马月可是巾帼女英雄,她战场智杀突厥可汗的功劳可是比司马廷几人要大得多,但是群臣顾忌她是女儿身,不许楚珞放权,楚珞先前因为红璎的事情与群臣闹得不甚愉快,如今也断然不会为了司马月触犯众怒,只好作罢,只是给了她个女教官的闲差! 闲的过头,司马月自然老大不高兴,正烦着要寻些乐子,正好瞧见两位哥哥偷偷摸摸地出来,却是进了青楼,同行竟然还有顾思明,这下心底的酸味不小,当下便换上这一身男装,要抓几人去面圣! 至于红璎,早已经被宫里的教仪姑姑拘禁起来,哪有半点自由?学起礼仪来,她真是头大如豆,她望了望皇城的宫门,想起以前她的誓言,不由苦笑:兜兜转转,我竟又回到了这深宫? 深宫的勾心斗角着实令她有些怕了,甚至想直接一走了之,但是看着焦头烂额的楚珞,她又着实不忍心,于是便留下陪他,何况,她有顾家高手在手,哪里会遇到什么危险?也便顺了楚珞的意思,去做不称职的皇后! 何况两人历经劫难,她真有些不舍得抛下楚珞的! 红璎正被姑姑指导的有些烦躁,便想去看看楚珞在忙什么,一看自是气得不轻,原来那些不学无术,就是嘴巴凌厉的官员们担心新帝重蹈先帝的覆辙,愣是进谏地逼楚珞大婚当日,多选几个妃嫔入宫。 红璎对此嗤之以鼻,是为了皇帝还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官禄? 见楚珞正秉灯夜赏那些秀女的画像,红璎佯装没有瞧见,深吸一口气,学着姑姑教的礼仪,向楚珞行礼,道:“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熟悉的声音,让楚珞一慌,忙将画案全部丢到身下,窘迫道:“你怎得来了?也不通传一声?”见楚珞还要斥责她,红璎更是气得不轻,忍不住便发作,这才是她红璎的个性,于是她直接将楚珞案上的美女图夺了过来,笑的阴险,故作不明道:“皇上,你每天看书都累,看这个是消遣用的吗?” 楚珞寻不到台阶下,也怕她会吃醋,便道:“是……” “消遣也应该寻些真人来观摩,花香十有九是虚的,不如红璎明天便把这些姑娘带过来让皇上解闷?”红璎笑的很是明媚,眼神却像刀子,楚珞更加心虚,忙揽了她过来道:“朕要红璎足矣,瞧着红璎,即便是十年百年都瞧不腻,哪里还会瞧上旁人,这等胡话切莫乱说了!” 红璎才不信他,道:“你要立下军令状,此生此世不会再另娶!” 楚珞一噎,道:“你这是不信任我!” “就是不信任!”红璎硬得很,才不会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迷惑,倒是楚珞因为文武百官的事,烦躁的紧,如此听她说并不信任他,有些不满,道:“你若是不信我,便不要嫁我好了!” 他千不该万不该,拿出他刺激群臣的气魄来,红璎听了他这话,狠狠地踩了他一脚,道:“好,这是你说的,你最好不要后悔!” 她说完就迈着步子跑开了,楚珞还待去追,司马月便直接令御林军押了喝花酒的四人过来,对楚珞,道:“大晋律令,喝花酒的朝廷官员如何处置,请皇帝自行处置吧!” “如何处置照办便是!”他正急着想去追红璎,自然来不及细想逛窑子的大臣应该怎么办!其实大晋明文规定,大臣若是逛窑子,臣品不正,便要阉割,押入天牢,视情节轻重处以罚款!只是这律令是大晋皇朝建立初期定的,如今的大晋官吏虽说都知道这条律令,但也每个人遵守了,这条律令已经成为一纸空文,顾思明等人也依仗自己的朝廷重臣,楚珞不会真把他们怎么样的,而司马月原本只是想教训教训顾思明,却也不曾想过这样惩罚他们,所以愣是被楚珞噎的一口气喘不过来。 过了许久,司马廷忙道:“楚珞,你不能当了皇帝不认亲啊!” 晋天立刻辩驳,道:“这话应该本王来说……” 司马廷更是委屈道:“冤枉啊,逛窑子是大哥的主意,我只是去凑热闹的……” 顾思明冷静,道:“虽说去风月场合与我等身份不符,但是……有皇后开过先例……”司马月本来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害的顾思明被阉割了,若是如此,她以后哪有性福生活可言,当下也抢话,道:“红璎曾为了救皇上而不顾身份去青楼寻的灵王,此事怪不得他,希望皇上莫要怪罪红璎,也对这几位大臣从轻发落!” 楚珞这才想起来,红璎曾经为了救他,以身犯险的种种经历,心头一软,便道:“先将他们押入大牢,朕有事,便由内侍接待司马将军了……” 说完,他便匆匆赶去后宫,只是等他到了红璎那正宫宫阙的时候,却发现莫说红璎了,连顾家的高手,不知什么时候,也悄然消失不见了,他心头更怕,便问了内外宫人红璎的下落,那宫女只说:“郡主吩咐,皇帝问起,便说她去了娘家……” 楚珞懊恼地拍了拍额头,道:“都怪我!”若不是他一时兴起,去学什么唐宗宋祖,去翻什么秀女图,也不会出言伤了红璎。红璎背后可是有三位权贵大臣盯着呢,若是他一不小心极有可能失去红璎,他当真是当皇帝当出毛病来了,竟对她耍起皇帝脾气来了! 他急忙召见了御林军以京都官吏,让他们掘地三尺,也务必要将红璎寻出来! 第九十八章 上门提亲 楚珞因为红璎出走的事情,急的火冒三丈,御林军甚至也搅得皇城鸡犬不宁,但是红璎呢,领着她的顾氏家族的人儿在她干爹的庇佑下,光明正大地在相府后院开小灶,御林军来检查,楚庆祥边说那是他雇来的佣人,开发荒废的后院,毕竟占着大晋王朝这么一块宝地荒废是对祖宗的大不敬,开发荒院想必皇帝也不会介意之类的说辞云云,御林军拿相爷没法子,朝廷上下都知道老丞相牺牲亲孙子保住了皇室最后一丝血脉,对这事都感激的紧,也不会过问他开个后院这种小事。 楚珞也觉得红璎不可能跑回相府由着他抓,也便放过了相府。 蹲监狱的顾思明、司马廷、司马严、晋天可没闲着,四个人正好凑成一桌,无酒消愁也只得打牌来忘忧喽。 于是天牢就出现这么滑稽的一幕,四位朝廷大员因为嫖妓被皇帝一声令下关进了大牢,而后若无其事地打牌消遣…… 天牢的狱卒也不敢怠慢这几位朝廷重臣,不定皇帝那天气消了,便将这几位大臣给召回去予以重用,他们自是不敢开罪将来的朝廷栋梁,于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连监牢都是睡得最舒服的。 虽说仍旧有些碍眼的稻草,不过稻草上被狱卒下了血本,铺上了锦缎绫罗,睡在上面不仅不会觉得扎人,反倒有一种别样的柔软舒适! 这哪里是坐牢嘛,简直就是享福,以至于公务繁忙的司马廷忍不住感慨道:“若是能多关些日子该多好!” “悠闲悠哉,有吃有喝,也不知是多少百姓梦寐以求的事!”顾思明也感慨道。 司马严叼着一根稻草,嘿嘿笑道:“若是不出意外,皇帝铁定明天就把哥几个给放出去,月儿那小丫头嘴硬心软,不然咱们几个是没可能人道了!” 想起大晋还有这条律令,几人可是吓得不轻,晋天更是后怕,若是当初皇兄父皇借着这条律令,不定能杀他几回了,幸好,他父兄仁爱,只是他这个侄子也着实令人头疼,新皇上任居然给他这个当叔叔的下马威,当真有出息! 其实楚珞更加冤枉,当初因为红璎的事情,心急顾不上他们,方才那样说,也并不是真想给这些玩伴下马威……不过红璎出走之后,他才不顾群臣反对,自顾自的见他们丢进监牢圈养着,毕竟他们之中随便一人都能将红璎拐走,他可不愿意冒这个险,少一个情敌少一个竞争对手! 晋天几人于是就在牢里等啊等,等啊等,愣是等了一个多月,还不见有人来放他们出去,那些狱卒以为皇帝是杀鸡儆猴,也不敢对他们太过殷勤,于是也慢慢懈怠下来…… 知道晋天从饭锅里翻来覆去翻不到肉,才表示抗议,道:“本王抗议!” “抗议无效,皇帝没下旨之前,我们也不敢擅作主张……”狱卒总以这样的借口来搪色他们…… 司马无涯、楚庆祥存心想历练历练几个后辈,也对此事不置可否,丞相的事务,自然由楚庆祥代理,司马无涯接管了司马廷几人的职务,于是朝纲也没有发生什么动摇! 楚珞已经一个多月没有瞧见红璎的影子,那份浓烈的思念啃噬的他心乱如麻,哪里能够正确处理政事? 朝臣看在眼里,急在心底,终于有人忍不住上前奏请皇帝,迎回新后。楚珞于是下了一道罪己书,书面检讨了自己的过失,希望红璎回宫……他保证效仿父皇,一生一世只娶她这么一个妻子…… 他这份罪几书极为有趣,并不是政绩方面有什么过失,过失的却是家事,虽说皇帝检讨家事如此大肆宣扬,着实丢尽了皇家颜面,引得文武百官声讨;却也为楚珞在妇人闺秀中赢得了不小的赞誉。少女们为他这份忠贞不渝的情谊感动,于是可苦了这些辛辛苦苦准备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云云的孔子圣言来辩驳楚珞的官员们,还没来得及吱声,白日便被女儿炮轰一番,夜晚枕边妻又是骂他无情无义……几日下来,那些义正言辞准备声讨皇帝的官员自己就软了…… 直到众官吏每日上朝,还顶着黑眼圈,摇头晃脑,相视苦笑……还不待上殿说话,便已经彼此心知肚明了! 最后楚庆祥透了口风,说红璎在相府,于是楚珞和文武百官,急匆匆地跑去相府,将红璎迎回了宫,被老婆女儿炮轰过的大臣们,如今再也不敢提皇帝纳妃之事,于是红璎名正言顺成为大晋皇朝的皇后! 皇帝大婚之后,红璎便被确诊怀上了一个多月龙嗣,这消息的轰动性自然也不比新皇登基差,皇帝一喜,自然是大赦天下…… 于是顾思明、司马廷几个倒霉鬼才被放出了天牢,有了前车之鉴,他们是断然不敢再与皇帝争女人了…… 之后,几人慢慢地官复原职,战战兢兢,勤勤恳恳,成了天下臣子的好表率! 因为怕红璎无聊,楚珞便封了司马月为月夕郡主,陪红璎解闷,这日,两人正在御花园中闲谈,说起心事,司马月捻了一朵杜鹃,幽幽道:“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因为顾思明的事情,红璎觉得对司马月有些歉意,便支起手肘,在她耳边轻声细语,道:“对付男人,还不简单,本宫瞧着表哥对你也是有情义的,不然断然不会处处避让着你,所以,你只消做一件事,我保证他不娶你过门都难!” “啊?”司马月本来是没什么希望的,此时一听她这话,乍然有了信心,便欢喜,道:“有什么锦囊妙计赶紧说嘛,若是这事成了,你便是我们的媒婆了!” 红璎眯了眯狐狸一眼的眸子,巧笑倩兮,道:“霸女强上弓!”到时候管叫顾思明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顾思明熟读圣贤书,不负责任的事他是断然不会干的! 司马月一听这话,面色羞红,却是目光炯炯有神,像足了山野饿狼,赞道:“此计甚妙!”顾思明这时连打几个喷嚏,以为有谁惦记他了,想了许久,他忽而想起那抹红色的身影来,只是容颜,却是司马月! 他猛地一惊,摇头将司马月从脑海中删除,又埋头开始批阅公文了! 当夜,有丫鬟端上参汤,对顾思明颔首,笑道:“相爷,您的参汤!” 顾思明也觉有些饿了,便将它饮了下去,又埋头批阅起公文,从中筛选起来,只是眼前红烛摇晃,司马月的身影,便如烛影,肆无忌惮地晃在他的眼前,他浑身有些燥热,便急忙去寻案边的凉茶,只是茶水见底,连茶壶都失去了踪影,他懊恼地唤门外的侍女,道:“杏儿,茶!”门外空荡荡的,哪有什么丫鬟进来? 正待顾思明想要去探查清楚,一抹倩影忽而自窗户溜了进来,瞧见顾思明,双颊一红,嗔笑道:“丫鬟被我支走了,你若是有事,只管说与我听!” 顾思明呼吸一滞,忙道:“郡主怎得来相府了?微臣有失远迎……”他还欲说什么,却见司马月巧笑倩兮地开始宽衣解带,虽说这一次倒贴给顾思明着实有些丢人,但是为了拴住顾思明,她不得不将尊严都放下,虽说羞耻,却也毅然。 顾思明呼吸更加絮乱,他的目光随着司马月的一双纤纤玉手而游走,那双玉指轻轻扯断外衣,便将嫣红的肚兜暴露出来,在烛光下,那雪腻的肌肤让人瞧得口水直流,顾思明是正常的男人,加之刚才食下了被司马月下了药的参汤,此时已经有些按耐不住……但是他熟读圣贤书,即便如此也不愿意伤害了司马月,于是道:“郡主请自重!”说完便要夺门而走。 司马月被他气得不轻,哪里容许他离开,她纤长的玉腿一横,便将门关上,一双玉足顶在了门框前,双手叉腰,别样的英姿飒爽! 顾思明一愣神,便被气急败坏的司马月一拳打晕,拖到了床上…… 一夜红烛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第二天,顾思明惊醒之后,扶了扶发晕的额头,才惊觉身上横了一具玉体,他吓了一跳,便要下榻,却被司马月拦住,哼哼道:“枉你读圣贤书,如今人家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休想不负责任!” 她说着,羞红了脸,将被褥翻开,将昨夜的罪证呈给了顾思明看,顾思明噔时懵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本以为他会勃然大怒,司马月有些忐忑地等待顾思明的宣判,谁知他面色虽说红一阵白一阵,却也流露出一种满足与坚定,只听他,道:“我今日便去相府提亲,还你一个名正言顺!”看着司马月忐忑的眸子,顾思明一瞬间的顿悟,他这时候才明白,原来对红璎,早已成为前尘旧梦,而司马月,不知何时何地,挤进了他的心底,那一抹红色的倩影,不只是红璎,司马月那袭红衣,让他心动,让他着迷,只一昧地以为她是红璎的影子。此时此刻,谁是谁的影子,早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爱眼前的女人,不知从何开始,却不愿意结束了! 第九十九章 龙凤双簧(大结局) 顾思明果真第二天便下了聘礼,娶了司马月过门,红璎瞧着自己的馊主意有了成效,喜不自禁,目光瞄向了单身的司马廷等人,整日让宫女宣他们入宫,顺便叫了无数大臣之女入宫,看顺眼的便留下来给几人选妻。 几位大官白日下了朝,回到府中屁股没做热,便被皇后叫到了宫里头,罗列了一排排宫女打扮的大家闺秀,让他们自由选择…… 每天名花一排排地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几位大臣瞧得眼花缭乱,心烦意乱,索性称病,不上朝了! 楚珞原本因为红璎召见大臣入后宫的事情,醋意大发,正待发作却听侍女说皇后是为了几位大臣选秀,当下便放心下来,也热枕地参与到了选秀的大业中! 后来因为官宦家的女儿不入司马廷几人的法眼,红璎只好另辟窍径,从民间搜罗样貌出众德行兼备的美女来,为司马廷几人选秀。 这事成了天下一大笑柄,毕竟只有皇帝才有选秀的资格,如今皇帝却为了大臣选秀,有赞同者也有反对者,赞同者认为,皇帝此举乃是对大臣的隆恩,日后会激励大臣忠心为主;反对者认为此举乃是对祖宗之法大不敬,甚至有人声讨楚珞说他不孝! 楚珞对这些不置可否,仍旧我行我素,不把司马廷几人给拴住,他实在是不放心啊!这几个可都是狼才,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老婆咧! 最后虽说几位大臣同时称病不上朝,但是你有张良计我有锦囊,看谁先顶不住举枪投降。这么想着,楚珞喜滋滋地直接将秀女打包送到了几位忠良大臣的家中,御赐给他们选秀! 晋天第一个顶不住,举枪投降表示要娶飘渺紫,飘渺紫也终于熬出了头,凤冠霞帔嫁到了王府! 司马严受不了美女炮弹的攻击,也举枪投降,一口气娶了三个老婆,家世清白,俱都对他仰慕已久,他不好拒绝人家的盛情! 至于司马廷,双拳难敌花拳绣腿,最后也不得不由着楚珞赐婚,娶了平头百姓的闺女,那女孩生的几分像红璎,性子也活泼,倒也填补了司马廷对红璎的思念! 阳春三月,红璎在寝宫,顺产出两个双胞胎皇子,一屋子的接生婆喜不自禁地将这消息奔走相告,一时间天子欢颜,天下欢心,皇帝又宣布大赦天下,红璎曾经的玩伴,阿牛被人从狱中放出,步履蹒跚地望了一眼繁华如梦的京都,幽幽一叹,正欲转身离开,却撞上了那位坑蒙拐骗的天玑老人,天玑老人捋了捋胡须,笑道:“人世沉浮,不过如此,至少,她还没有将你忘记!” 阿牛也知道,在狱中狱卒总是对他照顾有加,虽说他也是晋初一伙,却比旁人吃穿用度皆要好些,他心底愧疚感激,思念,甚至说不出感情了! 天玑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若是无处可去,便随了老夫吧,老夫这一身绝学,正愁后继无人!” 不是无人拜他为师,但是经历过生离死别贪嗔痴恨而大彻大悟的人并不多了,能无悲无喜,方能窥透那一点点的天玑,曾经皇室毁他一足,他能够不计个人得失行走江湖,也是因了天下二字! 因为仁慈,所以慈悲;因为慈悲,所以能窥透天玑! 阿牛本是无处可去,听了他这话,忙跪下向他拜师,悠悠然随他而去……十年后,天玑老人仍旧游走江湖,世人只当天玑老人道行高深,不死不灭,却不知此天玑非彼天玑!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十年弹指一挥,红璎已为楚珞生了两个儿子,三个公主,她闲来无事,也写写书,卖给官吏富翁子女,来充盈一下国库,不得不说,卖书这一行着实赚钱,再加上卖的书很受市场欢迎,又是皇后主笔,官宦推广,卖书的又是曾经教导出一个皇帝、一个皇后,三个大将军的杨夫子,这舆论效应一出,能不火吗? 民间甚至出现:“识得皇后墨宝,不识君王是谁”的现象!红璎甚至因为皇子公主被群臣进谏说: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将皇子公主领去授业搞得红璎闷得慌,她头脑打动,决定在京都开一场签售会。 御林军负责保护皇后的安全,所有参加签售会的皇后书迷都得经过搜查,确认没有凶器才被放了进来。 纵然经过了重重难关和考验,进入签售会现场的人还是超出了兵部的预计,人山人海,唬的御林军也招架不住! 因为签售会没有阶层限制,无论是平头百姓还是达官显贵都有资格参见,甚至连东瀛、新罗这等邻邦也有人过来,甚至远处的大秦也有使者过来,与大晋交流文化! 大晋国威因此远播海外,在楚珞当政期间达到了最盛! 自司马月嫁给顾思明,第二年便为顾思明生了一个女儿,如今已是九岁,生的极为俏丽,顾盈盈有其生母的飒爽,也有顾思明的儒雅,自第一次入宫便扯着红璎长子晋昊的小手死死不愿意放开,红璎瞧着有趣,便与楚珞订下了与顾思明的亲事。 这日,晋昊因为倦恶了夫子学说,便跑到了红璎的宫阙里,规规矩矩地行了礼,道:“母后,孩儿要告夫子!” 红璎正与司马月拉着家常,此刻乍一听这事,觉得有趣,便问:“夫子怎得你了?” “夫子曰:‘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孩儿以为不然!”晋昊嘟着肉嘟嘟的嘴,哼哼道! “哦!”红璎听罢,不免觉得无趣,这话她曾经噎过楚珞,于是她慢吞吞地端起茶盏,边喝边顺着他的话,问:“那昊儿以为如何?” “孩儿觉得,唯女子与小人难缠也!”他说的义正言辞,红璎差点喷茶,忙问:“这是为何?” “孩儿不是讨厌盈盈妹妹,但是她确实很是难缠,今日夫子问我如何为君,孩儿只答‘拉一、个打一个’却是母后常挂在嘴边的话,可是盈盈她居然顶撞我,骂我‘粗鲁’,难道不是难缠吗?” 正优雅地喝着茶的司马月一听,彻底喷茶,这小子虽说比晋照早出生几日,但是居然敢说自己闺女难缠,谁都知道司马月是极疼她那位宝贝女儿的,听了他这话,那还了得,直接上前,将晋昊打趴下,道:“以后不许当着妹妹的面这样说,懂了吗?” 晋昊很怕这位姑姑,被她打了一顿,忍不住噤声了,可怜兮兮你地瞧着红璎,红璎只是咯咯一笑,道:“这样说也没错……”看着司马月投来的犀利的目光,红璎忙改口,道:“不过背后说妹妹不是君子行为,要当面说,懂吗?” 司马月一噎,撸起袖子正欲与红璎动手,红璎忙道:“打人不打脸,何况你不能拆散了人家一对鸳鸯不是?” “此话怎讲?”司马月蹙眉,煞气极重! “欢喜冤家!”红璎这四个字一说出口,司马月也是眉开眼笑,又是抚慰了晋昊一番,才将他送了出去…… 没过多久,晋照又气哼哼地跑来告状道:“母后,我要状告夫子!” “夫子又怎了?” “方才皇兄出走,夫子以为是皇儿出走,便去父皇面前告了皇儿,父皇要打皇儿的屁股,母后要为皇儿作主……”他正委屈兮兮的说着,楚珞就拎着棍子进来,道:“跑?属你最调皮了,父皇晋天必须教训教训你!” 晋照忙躲在红璎背后,呜咽道:“母后救我,父皇不分青红皂白乱打人……” 这时,上学的几位公主也走了进来,顾盈盈也在其中,她知道出走的那人是晋昊,但是却不愿意晋昊挨打,而几位公主虽说也认识大哥,但是这位二哥平日里没有少捉弄他,她们存心要捉弄捉弄二哥! 于是晋照蒙受了这不白之冤,差点做了晋昊的替死鬼! 红璎将她护在身后,与楚珞辩驳,道:“你这皇帝当的真够出息的,居然分不清自己的皇儿!”楚珞很想反驳她一句:“谁让你生了一双一模一样的家伙,如果他们不说话,他又怎么认得出?” 这话其实红璎说着也心虚不已,旁人家的双胞胎据说都有些不同,但是她生的怎么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动作喜好言辞都相差无几,也因为这样,楚珞每次想教训皇儿,那被打的总会喊冤,除非被现场抓住,不然绝不认错!这令两人很是头疼! 所以每次教训皇子都给作罢了! 也正是因为两人长相极为相似,兴趣爱好相仿,所以在将来,晋昊即位之后,总是与晋照彼此调换着上朝,除了晋昊的皇后顾盈盈能辨得出,朝中大臣竟然无一人能分辨朝堂之上坐着的究竟是谁! 十年后,晋昊被册封为太子,与顾盈盈大婚,同年秋,楚珞退位,当了太上皇,携红璎游山玩水,走访名山大川…… 于金陵,红璎见到了天玑老人,也就是阿牛所伪装的天玑老人,若不是阿牛那独特的长相,红璎也是断然不敢相认的。 在金陵能见到古人,红璎唏嘘不已! 她想起,她曾经认为读书便是让吃吃得饱肚子的食粮的事情,不由一笑,曾经饱暖尚且都是难题,如今她却是天下最富贵之人,如此差别,当真恍然如梦! 执手君郎在,半生浮萍也甘心! 楚珞瞧着她的眸子,忽而也想起了往昔,忍住不捏了捏她的鼻梁,调侃道:“小姑,你如今也算是被朕养大了吧?” “可不是,都养老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