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缺课》 000 旋转木马 围着一个中心,你追我逐,却永远没有交集。 我站在旋转木马的栏杆外,望着其中一个马背上的小小身影,努力保持着温慈的微笑。 那是我六岁的儿子凌然。 远远得转过来,小小人儿一看见我,举起一只手大力挥着。靠近时,我与他隔空做个击掌的动作,儿子转身离开。再转过来,再来一次。 乐此不彼。 我看去排队候场的人群,那长长的队伍里有一对高中生模样的少年少女,笑得好似纯真阴朗。 一个恍思,我跌进记忆里。 十年前在另一个城市,相仿的游乐场,相仿的旋转木马旁,我等着我的玩伴,如今日这般倚着栏杆,心底嘲笑着木马上那些无聊又幼稚的身影。 在那同样长长的候场队伍里,我看见一个女孩,橙红的紧身t恤配一条牛仔短裤,恰如其分得彰显着她的高挑与张扬。 她那张笑若桃花的脸,即使多年不见,即使她已从小女孩蜕变成了大女孩,却也没有妨碍我一眼认出她是谁——我同父异母的妹妹邱心玥。 她和旁边的男孩说笑个不停。 那男孩比她高半个头,肩上斜斜背着个女式挎包,一副俯首低耳的样子,一看便知道是被邱心玥奴役的人。 我朝他们看去,想把那男孩的容貌仔细看清楚,耳边一声高喊:“妈妈!”吓得我回了神。 我赶紧作势与儿子招招手,目迎他转身,停下木马朝我跑来。 我蹲下身摸摸他的头。 “我还想再坐一次。”凌然朝木马看去,恋恋不舍。 “好。”我宠溺笑着,手里拦下他欲走的脚步,问他,“告诉妈妈,这个有什么好玩的?” 小小人儿抬起头,很认真得想了想,回我:“每次转过来看见妈妈,我就高兴。” “你在我身边,不高兴?” “木马带我离开妈妈的时候,我有点忧伤,可是转而我又很期待,我知道马上又会看见妈妈了,这种高兴就很特别,很幸福。” 忧伤? 六岁的小p孩居然懂得了忧伤! 我用惊骇的目光看着小小人儿跑进木马里去,手里不由自主得整了整衣衫,摆正了身姿。 001 凌馨妍,好久不见 第二天一早我到公司,刚进办公室,主管业务的副总裁李泽宇便尾随而至。 “旭炎又抢了我们两笔单子。”他有些沮丧道,“虽然是小单子,但合同金额也有200多万。” “我们刚组建舜华的时候不也是天天抢人家的单子?”我笑着安慰他。 “不一样,这旭炎专抢我们的,其他公司的就没见他抢。” “树大招风。谁叫我们公司现在在行内业绩斐然,屈指可数呢。” “你意思还嫌自己做大了?”李泽宇白了我一眼。 “你呀,适当的给自己松松弦。舜华如今一切都在轨道上,你最是功不可没的那个。可天下的钱挣不完,你30还不到,却已经把自己拼成了40大叔。青春只剩下了尾巴,你再不抓就真的没青春了。” 这番话其实是昨天我妈跟我说的。以前每每听到,都会不胜其烦,单单昨天儿子的忧伤给了我很大的触动。 我到底在追求什么? “凌嫣,我的凌大总裁,你没烧吧。”李泽宇伸了手过来摸我额头。 我打开他的手,笑笑。从橱柜里搬出一套经久未用的紫砂茶具,装模做样摆弄起来沏茶喝。 “这个性子转的。”李泽宇配合得端了小盅,一饮而尽,“啧,啧。说,受了什么刺激?” “我想把我的位置让给你坐。”我讨好得像个侍应生立马给他续上一盅。 李泽宇眼风朝我一瞟,将茶倒了,茶盅往茶盘上倒扣一放,瞪向我:“今天的太阳是西边出来的吗?天雷地火都打不怕的凌女侠,也有畏缩的时候?” “我是认真的,我想多花点时间陪我儿子。”我一脸诚恳。 “好,那你嫁给我。”李泽宇用了更诚恳的表情望过来。 我“嗤”了一声,撇开他,端起茶自斟自饮。 “旭炎的新老板,你有没有见过?”每次求婚失败,李泽宇都会立即转移话题,抹去刚刚的无稽之谈。 我摇摇头,坐正身子,看得出他还在为抢单的事心烦意燥。 “这家伙玩得一手好神秘。年初就盛传旭炎换了老板,可谁也不知道新老板是谁,现在总算是庐山现出真面目来了。”李泽宇道,“我找人查了,这人叫萧熠桐,竟然是个富三代。家里富得冒油,从小拿了美国绿卡,一直住在纽约。听说大学读得哥伦比亚大学,还是个金融硕士生。听着是不是很牛气?” 我微微点了点头,无论他说得对与否,此刻我都只想做个乖巧的一无所知的倾听者。 “可他好好的美国不呆,跑我们这小地方来买个小公司,管理、市场、生产线全都照搬我们就算了,还鼓动业务员专抢我们的单,什么意思?”李泽宇双眼鹰鹫般盯着我,似乎我脸上有着他要的答案。 “你想到什么?”我故作轻描淡写,反问道。 “男人追求女人,无非两种方式。一种殷勤不断,送花约会,甜言蜜语,死缠烂打。一种激怒招惹,引你注意,攻你心防,俘虏占领。” “为什么没有第三种,细水长流,润物绵泽,无微不至,宠爱无度?” “我在跟你谈正事,不过你如果喜欢第三种为什么还不肯嫁给我?”李泽宇说着伸手过来抓我的手。 我打开他,笑道:“继续正事。” “显而易见,他是针对我们舜华,可我们舜华有谁值得他这么做?不是冲我而来,那当然只有是你。” 我端着茶盅的手不自觉得抖了一抖。聪明的李泽宇,用半似玩笑的话直逼我的命门。 我想我不能再逃避下去了。 “创世集团的招标会几点?我跟你一起去。”我握掌成拳。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 创世集团在我们d市开发区有几座即将竣工的摩天大楼,外墙玻幕面积达2万5千个平方,工程总额在2000万以上。 凭借我们舜华和创世这几年的合作,这次标的我们志在必得。可是因为横生出来一个咄咄逼人的旭炎,李泽宇的骄傲和自信丢失了不少。 李泽宇另外带上了他最能干的秘书和业务经理,我们四个人一起去参加招标会。 到了创世集团停车场,我下了车先将周围各色车辆看过一遍。 “冷狐狸为压我们的价真是不遗余力。”李泽宇站我身边,也放眼四顾。 做我们这一行,圈子说大一点也不大。全国的同行公司实力大小彼此几乎都了然于胸,本省市的更是熟悉得犹如隔壁邻居。 这一眼过去,一台台排列的车就像它们的主人一样,生动鲜明得站在我们面前,自然远途坐飞机来的另说。 有一辆卡宴本市牌照,新车,从来没见过。在众多豪车中并不突兀,低调的黑色也很不起眼,可就是看得我心里突突的,有点莫名其妙。 尾号923……923…… “凌总,李总。”创世集团的总裁助理秦小姐笑着跑过来招呼我们。 大家问好寒暄一阵,秦小姐领着我们往大楼走去。 “旭炎的萧熠桐来了吗?”李泽宇问。 “来了。”秦小姐笑答。 李泽宇皱着眉朝我打了眼色,几分警醒,几分试探。 而我却脑中一闪,终于想起923是什么——那是邱心玥的生日。 我暗暗叹了口气。 == 进了招标会议室,乌压压很多人。 秦小姐把我们安排在最靠近主席台的位置,我笑着感激她。 很多生面孔或是冷眼旁观,或是笑里藏刀的看过来,而另一部分的熟面孔则是似假非假的或点头或招呼。 李泽宇和同事立即投身战场,忙起应付和热络。也有人走过来与我说话,我便站在位置上敷衍几句。 我来回扫视会议室,目光游移不定,总感觉找不到可安放的角落。 忽然门口走进来一窈窕女子。披肩一头古铜色大波浪卷发,一身玫红色鱼尾裙,罩上一件白色上衣,衬上她的媚眼笑唇,尤显得美貌时尚,青春洋气。 房里几乎所有的目光同时间都聚到了她身上。 那张脸不是邱心玥还能是谁? 只见她樱唇含笑,看了我一眼,款款而步地走到一个位置,马上有人拉开椅子扶着她坐了下去,旁边近水楼台的人立即围上了她。 我看着她,心里原本高度戒备的紧张不由得因她似是友好的豁朗松了一松。 七年了,曾经的美人胚竟然没有出点意外,果不其然得被精雕玉琢成了美艳花瓶。 可那捧花瓶的人呢? 我刚收回目光,眼前就有个人一身白西服,高俊笔挺得朝我走来。 我大脑刹时短路,缺了氧的没了呼吸。 “凌馨妍,好久不见。”来人嘴角微扬。 那应该是个笑,可他黑眸里投过来的凛气却像一柄匕首猝不及防得刺进我的心。 我忘了反应,我感觉我的身子往下坠。 幸而后腰上忽然有只手扶住了我,同时李泽宇另一只手伸到了我的面前,握住来人递过来的手:“萧总?久仰大名。” “李总,百闻不如一见。”萧熠桐笑了笑,意味深长得又看我一眼,转身走去邱心玥身边。 那一眼,带着讥诮,嘲弄,鄙弃,厌恶,更多的是要我死的杀气。 我坐下身,不由得扶了下额头冷汗。 “凌馨妍是谁?”李泽宇坐到我旁边,低声问。 “我以前的名字。” “你们果然认识。” 还在惶恐中的我接不下话。 “昔日情人?” “生杀仇人。” 李泽宇之前不满我隐瞒的脸上瞬间放大了瞳孔,变成了惊异。 “你还好吧?”他问。 “死不了。”我暗暗深做呼吸,渐渐缓过劲来。抬头正看见创世集团大老板冷鹏林走进来,我急忙把标书拿到手,将上面的标价划去,重新写了个数字上去。 李泽宇默默看着我,没有抗议。 002 萧熠桐,你何不直接杀了我 招标会一如既往是创世风格,冷鹏林坐在主席台中间的位置陈述着工程要求。 我手里握着笔,低头看着标书,像在课堂读书的学生,可我昔日的同桌如今却另携佳人与我成了斜对面。 如果九年前就是这样的定位,我们之间是不是就不会有交集,有恩怨,有仇恨? 如果八年前我没有对他动心,没有进入他的生活,我们是不是还能保持着同桌的友谊? 如果七年前我没有知道我们祖辈之间的那些经济纠纷,我是不是可以天真一点,单纯一点? 而我如果当时能够更体谅他一点,没有发难,没有罔顾他的感情,没有被仇恨嫉妒蒙蔽了心,他是不是就不会家破人亡,远走他乡? 可惜——没有如果。 忽然四座一片哗然,我从思绪中惊醒,听见冷鹏林说:“没办法,董事会决定这几栋楼要抢在十一国庆开幕,为祖国献礼。” 原来提前了工期。 本来,招投双方在一个地区,节约了大量的运输时间和成本,这是外省市的同行无法比拟的。这也是我们舜华这几年总能顺利拿到创世标的的主要原因。 而现下与我们同在d市的同行只有旭炎一家,可旭炎生产规模不及我们舜华的一半,提前交付,这笔大单意味着他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出来。 我微倾头,与身边李泽宇一个对视的笑,两人踌躇满志。再抬起头的时候,我感觉斜对面一道雪白亮光朝我射来,我本能的用手一挥。 “凌总有什么意见尽管说。”冷鹏林看向我,他定是以为我手里的动作是举手想发言。 “没有。”我堆上笑,“创世的工程,我们舜华一向鞠躬尽瘁,殚精竭虑,这次也不会例外。” 说着,我将标书递了上去。 冷鹏林翻了两页,眼睛一亮:“凌总,修改部分是不是忘了签名?” “是。”我接回来,迅速在我之前划写标价的地方签上了我的名字。 至此,真正实力的比拼开始了。有意向的同行都如我一般将标书递了上去,也有一些默默地退了出去。 那一身白西服的人,我眼稍里看见他也递了标书,心里不由得暗骂:不自量力。 收齐标书,冷鹏林带着他的人暂作离开,确定标的之事,会议室里立即像散了考场一般松动开来。有人互相交谈,有人出去打电话,也有人直接收拾文书走人。 我坐在座位上,面对旁边同行提前沓至的奉承和祝贺,谦虚客气地应答:“没揭标呢,大家都一样有机会。创世做事一向公正。”心里却是笃定的自信。 李泽宇低声怨道:“早知道冷狐狸在工期上做文章,我们何苦用保本价?这下好了,2000万的大鹅一根毛都拔不到。” “回去姐姐就买只鹅送你,挑毛最多的,让你拔个痛快。”我笑道。 李泽宇白我一眼,歪过脑袋看去斜对面,眼神又涣上了笑漾,“姓萧的旁边的美女真漂亮,像广告明星。”接着又问,“姓萧的不是从小就在美国吗?你跟他怎么结得仇?” 我没有回答,那些深埋心底的旧事,我才不愿与人分享。 李泽宇却偏与我作对,继续探问:“男人找女人报仇,不是直接把人摁倒就好了吗?抢单,打商业战,难道想要你倾家荡产?可我们凌大总裁如今的身价岂是他一个小小旭炎撼得动的?” 此话乍听像是安慰我,可那语气里的轻佻却着实叫我怒气上涌:“给你个选择,要么在我身边闭嘴,要么滚过去问对方。” “好。”李泽宇说着起身拉开椅子,往外走。 我急忙去拉他,他反手打我,我将他的椅子用脚踢过去,撞上他小腿。他一个失衡,半跌在椅子上,我哈哈大笑。 我们以前也常有这样的玩笑动作,但从来不会在公开场合。今天我却很想表演,想证明一点什么。 李泽宇抬手又要打我,手还未成拳,却已收了力量只轻轻在我面前扬了扬。他脸上笑如春花,朝向我脑后斜对面的方向。 我低声骂他:“别看了,花痴。” “不是我要看,是他们一直在看我们。” 我立即芒刺在背,坐如针毡。 幸而没过多久创世的人又全都走了进来,大家重新坐定。 冷鹏林先是表达了一番遗憾歉意,毕竟场内投标者众多,中标的只有一个。而后,才公告了中标者:“经过我们再三慎重的考量,最后决定有旭炎外墙新型建材有限公司承接此项工程。恭喜旭炎,恭喜萧总。” 同时,四座掌声响了起来。大家陆续站起身,笑着,说着,围向白西服道喜,也有围到主席台去攀谈的。 我很是不可置信,我走到冷鹏林对面,直截了当问道:“冷总,这项工程造价高,工期短,您确定旭炎有这承接能力?” “旭炎的资质和承诺都在标书上,如果他承接不了,违约金可是相当可观的。”冷鹏林笑道。 他笑起来真的好像一只老狐狸,眼眸阴幽深藏。我莫名为那违约金捏了把汗,继续问道:“标价呢?他能低得过我们舜华?” “巧了,跟你们一个价。”冷鹏林说着,把旭炎的标书递给我。我随便翻了下,看到标价便还了回去。 我心里惊诧,我那标价是临时起意改的,而萧熠桐早就铁定了心用保本价夺标? 即使这样,我仍是不死心,追根究底道:“既是我们两家一样标价,为何选他不选我?舜华不但各方面都比旭炎强,而且就咱们合作的愉快经历而言也是做生不如做熟啊?” 冷鹏林笑意更浓了:“旭炎公司小,如果去其他地方投标定是竞争不过你们舜华。我这一颗扶弱济贫的心哪,凌大美女你就不能承让一次?”说着,他将手按在了他胸口上。 此时身边围过来想和冷鹏林说话的人越发的多,一身白西服的人也挤了进来。我只好干笑两声结束话题:“承让承让。那就恭祝冷总独具慧眼,觅得良才,早日收官,财源广进。” 我语气欢快,口吻潇洒,随即又很大方得伸出手去,和冷鹏林握了握,准备告辞。 “好,好。”冷鹏林笑道,“一会一起吃饭,我在王府定好了位置。” 他前半句对着我说,后半句身子已经转向了他旁边的白西服,很是巧妙的惜字如金似的对我们两个人亦或四周所有人用了相同的一句话,很是彰显了他一视同仁的高度。 可他巧妙的后果是带着我的手也一起转了向。 那白西服人高马大的,我只看见一截白衣袖稍抬了下,我松开冷鹏林的手还没来得及缩回就被他抓住了。 比我略高的手温瞬间从手掌蔓延而上,像一团火灼烧了我。 我甩了下,没甩得开。 豁出去了,死就死吧。 我仰起头迎上他目光。一个会议室共处了两个多小时,我才第一次敢与他对视。不,准确地说是七年来,我逃亡了七年来第一次与他的对视。 面前的人脱开了男孩子的少年气,眉目冷峻,鼻梁高挺,五官更甚从前的鲜明生动,英气逼人。更有那眼睛,眼睛…… 对视不过霎那,我俨然瞬开瞬灭的烟火已燃成灰烬。 “多谢凌总承让。”萧熠桐风轻云淡,浅浅微笑。 我想说,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萧熠桐,你何不直接杀了我? 可在看到他这样一个笑,我的声音又咽在了喉咙口。我手里使劲挣了下,抽开手去,掌心却传来一只指腹带着指尖划过的颤抖。 这一划,轻如羽毛尖如麦芒,又仿似雁过无痕雁去无声。 任是我跆拳道黑带四品的身手,任是我曾经话剧社久练的功底,还有我这些年社会上大风大浪的摸爬滚打,全教他这么一个小小的指尖动作悄无声息燎烬荒芜。 我钻出人群,落荒而逃。 003 我们郎才女貌 四周暗如漆墨,无边无垠,人仿佛置身于海浪中沉沉浮浮,无物可攀,无人可救。耳边却又似有鬼魅嘶厉,凄惨可怖,时近时远。 我惊惧恐慌,四肢乱舞,厉声扫过,卷起我的身体飞快旋转,旋转,……转到我灵魂抽离,烟尘一样飞散。 “不——”我歇斯底里,一眼睁醒。 卧房里四壁沉寂,幽暗静默。窗帘缝隙中透进一道月光,清冷,柔白,我伸过手去想抓住那点光,却是空无,虚有。 空间是静止的,时间也仿佛停滞了。 我躺在床上,仰望头顶,看见那有个漩涡,有个深渊,乌亮发黑,向我嘲笑。 是萧熠桐的眼睛。 我起身打开家里所有的灯,卷进沙发,打开电视。画面一幕幕转换,却转不开那双乌黑的眼。 我从冰箱取了冰块,吞服入口,-20°c的冰寒瞬间冻彻了我的心扉。我靠着墙,蹲下身,放任刺痛的冰寒在我体内游走,蔓延。 籍着这样的痛,我才感觉能赎去我身上的一点罪孽,才感觉自己还有良知存在,能带着愧疚的心继续活下去。 凌晨两点半,我开车往东边走,穿过高楼林立的街市,出了华灯如昼的道路,一直开往郊外乡间小路。 我将车停在一个小山坡底下,踩过一路杂草往上走去。 初夏的晨风微凉轻柔,抚过脸面,像萧熠桐的笑。暗绿的田野旷达开阔,像萧熠桐的胸怀。头顶深邃幽蓝的天际,却像如今萧熠桐的心,教我再也看不清,触不到。 曾几何时,年少的我,敏感脆弱,脾气暴躁,戾气且重。 我生父邱丞安在我出生的时候爱上了她人,之后便和我妈妈离了婚。邱丞安成了新家,终日抱着他的心头宝贝邱心玥,幸福甜蜜。 我在七岁听懂闲言碎语之后,一度以姓“邱”为耻,吵着闹着以荒废一年的入学读书为代价,迫使妈妈把我“邱心妍”的名字改成了跟她姓,叫“凌馨妍”。 可是改了姓名,并没有教我释然。 我依然憎恨那个背叛妻子抛弃女儿的邱丞安,连带嫉恨着那个享受父爱享受家庭完整的邱心玥。 好在邱丞安邱心玥并不那么容易被我见到,因为邱丞安跟着萧熠桐的父亲萧明锡做事,他们两家很早就移民去了美国,很少回来。 直到十年前,还在那个生我养我的y市,我们这些看似各安天命,不会再有交集的人,却在一所私立高中的校园里教命运之神全都悄悄拨乱了命盘,错乱了轨迹。 那天,新生注册,我排在队伍里。 不远处,我看见该校校长我的伯伯周伯瀚和一位家长在说话。那个家长面熟的很,我一眼就认出了是邱丞安,旁边站着的女孩正是之前游乐场见过的邱心玥,还有那个高个子男孩,背着个书包东张西望。 两位大人脸上都堆着笑,像是久别重逢的寒暄。不一会,来了个老师,周伯瀚让他带着邱丞安他们去了招生办公室。 我看明白了,一个气急跑出队伍,追上周伯瀚:“伯伯,那个人来干什么?野崽子要来这里上学?” “你这孩子,都高中生了,还口无遮拦。”周伯瀚不回我,反而教训我。 “她来这里读,那我就走。”我说着就往大门走去。 周伯瀚急忙拉住我:“不许胡闹!多大了还这么闹?全市哪所高中有我们这所好?你是想自毁前程吗?” “读外面的普通高中,哪里就考不上大学了?”我不服气得甩开他的手。 “你想气死你妈,气死我!”周伯瀚大声吼道,引得四周所有目光都看过来,他却继续指着我的鼻子,“你走一个试试?我保证没有一个学校会收你。你这辈子都别想读大学,别想出国,别想做人中龙凤。” 这句话威力很大,关乎我的锦绣前程。我想出人头地,我想鹤立鸡群,我想强过一切瞧不起我的人和我想强过的人,其中就包括邱丞安和邱心玥。 我站住了脚,低着头,再一想从小就比邱丞安更呵护宠爱我的伯伯竟这样大声骂我,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心里顿时又泛上伤心,孤独,难过,眼泪迅速打起转来。 “好了,听话。”周伯瀚语气和缓下来,拍过我的肩膀,“同桌吃饭,各自修行。你如果一学期无论哪次测验都比她高,学期结束伯伯送你一份大礼。” “这是肯定的嘛。”我逞强道,“一个学校就一个学校,别让我跟她同班。” “你这犟脾气,以后在学校千万别喊我‘伯伯’。” “我就喊,伯伯,伯伯。”我挽过他的手撒娇,破涕为笑。 周伯瀚无奈地拍了拍我,把我推去注册报名。 == 到了教室,我选了自己最满意的中间第三排的座位坐下。 我像是交出了同桌的选择权,可是谁坐到我旁边,我一眼看过去不顺眼,我就龇人家龇走他。遇上艺高胆大的,我打翻他桌上所有的文具和书本,放出恶霸的姿态来也要逼走对方。 很快,陆续进来的同学都组队做了同桌,我身边还悬空着,可也没几个人敢过来坐。 忽然有个男生放下了书包,一屁股坐了下来。 我转头看去,竟是邱心玥旁边见到的那个高个子。我瞪大了眼珠,怒火蒸蒸,我猜想他是邱心玥派来的。 “嗨,邱心妍,好久不见。”高个子笑着看向我。 我蹭一下就火了,姓名改了将近十年,这个世界知道我叫邱心妍的人已寥寥无几。我将此视为一种侮辱,挑衅,我抓起他的书包就朝地上扔去:“死一边去。” 高个子捡起书包,拍了拍灰尘,却没有死一边去,他又坐回我旁边,笑道:“都说女大十八变,是往温柔贤淑上变,你这怎么却往野蛮女匪上变呢?” “你找死是不是?”我伸出拳头。 “凌馨妍,开个玩笑都不行吗?”高个子抓住我手腕,“我是萧熠桐。” “哈哈哈,萧熠桐?”我大笑,重新打量面前的男孩,在他英俊飒气的脸上寻找记忆。 我外公和周伯瀚的父亲还有萧熠桐的爷爷曾经是铁三角的好兄弟。外公去世后,我们和萧家来往得就少了。更何况萧熠桐从小跟随他父母去了美国,对他的印象真是微乎其微。 我只记得他每次回来探亲都会去我妈妈的西饼店买蛋糕买饼干,很有礼貌得问好。我见到他便猜着邱丞安邱心玥也定是回来了,心情便不大好,不愿跟他多说话。 “我不过换了个名字,你倒好,直接把人家名字拿来用,换了个人?”我报他念我旧名之仇,挖苦道,“萧熠桐那个胖崽子,腿短脖子粗,人又胖又呆,的确白瞎了一个好名字。你原来叫什么,干嘛要用他的名字?萧熠桐现在又叫什么?” 萧熠桐挠了挠脑门,不知所谓。我后来才知道他久居美国,中文是有多烂,这样一个损他又夸他的笑话他居然听不懂。 他一本正经道:“我以前在你眼里真有这么差吗?” “也没有很胖啦。”我打着哈哈,心里倒是真的叹服几年不见,丑小鸭大变美天鹅,面前的人现在长得真是一副俊俏好男儿的模样,真的叫我一眼没认出他来。 “你比以前漂亮好多。”萧熠桐双眼扑闪,像一对黑曜石晶莹剔亮。 “嘿,嘿。你也很帅啊。”我不擅长恭维人,口里咬着字像吃苦药,可看他笑得阳光灿烂,不忍再挖苦他。 “我们郎才女貌。” “咳,咳,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我们做同桌。” “你好好的美国不呆,回来干嘛?” “我爸破产了。” “那一定是个悲伤遗憾的故事。”我假装同情,没过两秒,我难以自抑地大笑起来。 萧明锡破产,并不关乎我的事。不过一想到邱丞安丢了工作,丢了美国的生活,我就像天上掉了个大元宝给我一样开心。 “不好意思。”我笑得实在是幸灾乐祸,没心没肺,眼泪都差点笑出来。 “其实我也有些高兴。”萧熠桐低声带着点歉疚说道。 “你爸也外面成了新家,放你自由了?” “nonono,我高兴是因为以后都能天天看见你,和你做同桌,和你一起上学。”萧熠桐靠近我一点,黑曜石清湛纯净,闪耀一片光芒。 “看你这么哄我高兴的份上,我同桌的位置就给你了。”我拍拍他肩膀,前所未有的心情舒畅。 004 把眼睛闭上 轻狂的年少,骄傲肆意;流逝的纯真,韶华难求。 往昔如书,每页翻卷都激荡成歌。纵知道结局,知道一念成殇,知道无法改写、弥补、出现奇迹,开了闸门的回忆便总是停滞不前。 这时,我才知道自己是有多留恋美好,多渴望救赎。 天空渐渐泛白,村落掩映在绿树丛中,露出静谧安宁的色彩。天地交割线上,一枚红日正在一点点拱地而出。 我虔望那红日,升腾的热烈铺天卷地,光阴寸间照耀了我,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逃了七年,改头换面,辗转数个城市,却还是教他找到了。 他是有多恨我,眼神里的杀气针毫毕现。可是他却没有马上置我死地,抢桩生意,微笑攻心,他是要侵蚀我的心,一点点对我零割碎剐吗? 也对。 900万加三条人命,换一场凌迟,的确一点也不为过。 萧熠桐,来吧。 == 重新回到公司,我整理了心情,一切坦然了。可风平浪静了一个多星期,也不见萧熠桐再有战书来。 想来,旭炎接了创世的工程已是自顾不暇,暂时理会不到我。而我们舜华的生产线也并未空闲,每天单子都在增加,且都是以正常价成交。 李泽宇整天笑眯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我也轻舒一口气,觉得自己又有日子活了。 我带上安妮飞去m市,那里有笔大单等我去签。 安妮年轻漂亮,厮惯风月场所,很多我自己顾忌的事都是她帮我办成。 飞机上,我对安妮说:“你是我的宝贝。”是真心的。 安妮却笑道:“这话通常我都是听男人说,凌姐你这么说,难不成你对我……”眼眸一转,风情万种。 “省点电吧。”我打趣道。 “不过,凌姐,你为什么一直没有男朋友?你的喜好不会真的与众不同吧?” “对呀,你怎么知道?”我故作惊讶又认真,“我喜欢钱啊,这辈子我对他至死不渝。” “切。”安妮不屑一顾,继而又看去窗外白云朵朵,沉思道,“如果我遇到一个我喜欢的人,我就上岸了。” 我点点头:“会的。” 窗外阳光阴媚,大团的云朵洁白无瑕,我才知道风尘之上的纯净竟是如此耀眼。 而我看似外表光鲜守身如玉,可谁又能知道我的灵魂早已被钉上了十字架。 爱情,我不由得苦笑,我岂敢奢望? == m市签约公司的提签人是对方老板的舅子,大权在握,意气风发。 我们一起吃饭,唱k,胡天海地,因是第二次合作少了很多拘泥陌生,我趁着酒兴在安妮的带动下很顺利得谈好了回扣,签好了合同。 深夜回到酒店,我和安妮一左一右扶着这位醉酒醉得情绪高涨的爷进房间。我们把他扔到床上,我拍了拍安妮的胳膊,一切尽在不言中。 安妮朝我挥了挥手,我退出房来。 手里刚把门带上,一个转身,我看见走廊上站着个人。 那人一身灰西服,双手插在裤袋里,笔直地阴冷地看着我。 橙黄的壁灯下,我有些恍惚。我前后看了看,摸了摸额头,揉了揉眼睛,心里默默计算自己今晚喝了多少酒,怎么千杯不醉的我竟会出现了幻觉? 我一步一步朝那人走过去。 那人表情一直不变。 我走到离他一步的距离,睁大眼睛看他。一刹那,我确信了那不是幻觉,我惊叫一声,擦过他身子跑向我自己的房间,哆哆嗦嗦拉开手提包找门卡。 萧熠桐人高腿长,几步就到了我身边,把身子往墙上一靠。 我抓到门卡,抖着手扣上门禁,听见“滋——”一声,我感觉自己就要被得救。 忽然我的脸被一只手抚住,我眼前一黑,张开的口被什么一吮掠过,我脑顶金星迸裂,未及反抗,他却已抽身转开。 我撞进门去,“咚”一声关上,整个人靠在门上,思维呆滞。 良久良久,回过一点神智的我,偷偷摸摸打开门朝外面看去,走廊上却是静悄悄空无一人。我跑到电梯口,显示屏全是暗的,仿佛根本无人搭乘过。 可我唇里被侵略的滋味千真万确,惊绽的烟火只在瞬间,却又有一世那么长。 我回到房里,给李泽宇打电话:“给我查萧熠桐,他怎么也来了m市?他跟踪我!” “发生什么事了?单子被抢了?”李泽宇问道。 “不,合同签好了。查萧熠桐,查他航班酒店,查他出入境记录,查他七年来所有的行踪。”我颤着声音,真想立刻马上即时看到这些。 七年,时间不短,他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年前就买下了旭炎,是不是那时候就掌控了我? 可今夜他为什么又要暴露自己?对我做这样的事? “你好好说,到底怎么了?”李泽宇定是被我这深夜的电话吓得不轻,语气急促。 可是,我该如何启齿?我该从哪里开始说? “我、看见他了。”我犹疑了,“觉得有点荒谬。” “凌嫣,别把自己埋得太深了。”李泽宇停顿了一会,好像在深思,继而才道,“我们认识五年了吧,我现在才发现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你要了解我什么?我心里惊了。 电话那头继续道:“有什么事就告诉我,我一定帮你。” “嗯,我好高兴有你这样的朋友。”我满怀感激。 “要不要我飞过去?” “不用,我阴天就回去。” 挂了电话,我躺倒床上,身心疲累。 我看见天花板上的烟雾报警器在一闪一闪,才发现自己一直没有开灯。窗户那里,风把窗帘吹得绰绰婉婉,清冷的月光沉静倾泻,一地吹不散的心事。 == 读书时,萧熠桐因为从小接受的是美式教育,回国上学后他一度跟不上节奏。除了英语棒棒好,其他功课烂得简直令人发指。每次缠着我给他补习,都能把我惹火。 我对他就四个字:“无可救药。” 可他意志力真是坚强,无论我如何挖苦刻薄,怒火咆哮,还是拳打脚踢,他总是逆来顺受,永远抱着书本一脸笑嘻嘻:“凌馨妍,快教我啊,教会我了,你就不会生气了。” “天哪,萧熠桐,你饶了我吧,我要回家找妈妈。” “我陪你一起去。”说着,萧熠桐三下五除二把我的书包收拾好,合着他自己的一起背在了身上。 那时候,我对于生不如死的感觉大抵就是这么来的。 后来,在妈妈、周伯瀚还有萧熠桐爸妈一致的开导劝说下,我接受了命运的嘲弄,以年级数科第一第二的成绩辅导年级数科倒数第一第二的萧熠桐。 其实我不是个听劝的人,我真正愿意给萧熠桐补习的原因,是想将他拉在自己身边,少给邱心玥接触的机会。 我仇恨邱心玥,她从小看见我就掉头走。所以我和萧熠桐在一起,她从来都很自觉得消失。但我一离开,她又会马上出现,和萧熠桐追逐打闹,玩到哪疯到哪。 我比萧熠桐大一岁多,比邱心玥更是大两岁多。可因为小时候那场改名风波,我晚读了一年。而邱心玥不知道是不是承载了邱丞安望女成凤的梦想,又早读了一年。于是,我、萧熠桐和邱心玥便有了如此荒谬的同年级的事。 我自认自己的心智比他们高,对感情的事很有掌控力。我当萧熠桐就是个弟弟,就是个牵扯邱心玥的绳索。 而且,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经过漫长补习的高一暑假,高二第一次的月考名次出来,萧熠桐居然进了全班前十。我大为惊叹,比我自己拿第一还高兴。 萧熠桐也很高兴,一下了课,他就手舞足蹈,在教室里满圈跑。 我摆出一副师尊自傲的样子:“怎么谢我?” “一个谢字怎么够?”萧熠桐笑着,捧起我的脸掠进我的唇,一吮而逃。 我当场傻住,灵魂像被掠走。四周看见的同学发出尖叫,我这才反应过来,又羞又恼大喊着:“萧熠桐,你死定了!”追了那风一样的身影出去。 我们在校园里一个跑一个追,我发了疯的速度绝对能够破了百米的记录。跑了大半个学校之后,我终于在一棵梧桐树下抓到萧熠桐,我气喘吁吁,手里抡过去的拳头已经没有了力量,可我就是想打他。 萧熠桐紧紧抓住我胳膊,同样气喘吁吁。可男生的力气到底比女生大,他一用力,我就动弹不得。 萧熠桐说:“我保证我以前没有亲过别人,以后也不会亲别人。” 这不是道歉吧,这是什么? 我怒道:“难道我以前亲过别人?还是我以后会亲别人?” 话出口,我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样的蠢话。萧熠桐笑得春光阴媚,不等我挣扎,抱住我又掠进了我的唇。 这一次,很温柔。 我看见他扇动的眼睫像蝴蝶般翩翩起舞,我看见我们头顶梧桐树叶在飒飒飞扬,我还看见阳光从树叶间洒下点点星芒。 “妍,把眼睛闭上。” 005 凌迟不是这样的 清晨,我从梦里醒来,看见梳妆镜里的自己唇角带笑,两颊飞红。 唉,萧熠桐,凌迟不是这样的。 李泽宇找他航空公司的朋友查到萧熠桐是在我起飞两小时之后的飞机来得m市,但没有回程信息。 而我也向酒店打听了,没有萧熠桐的入住资料。那他是住在别的酒店?出现在我那一楼,如果不是跟踪我难道是想接近客户? 为抢单子,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可客户很爽快得和我签约,不像约谈了别人。 但如果纯粹是为了跟踪我,在我志得意满的时候惊惊我的魂,目的的确达到了,可这样的代价是不是损人三百,自损一千? 萧熠桐,你的智商真是堪忧啊。 或者……或者他是想知道我为了合同能秀出什么样的下限?这就和他阴冷的眼神吻合上了。 我不由得又哆嗦了下。 等到客户和安妮出了房间,我们一起吃了午饭。我以公司业务繁忙为借口,先安妮一步,逃也似的回d市去了。 == 一回公司,李泽宇就递给我一张名片:“查萧熠桐就找他吧。” 我一看是个私人侦探。 “好家伙,你的狐朋狗友真是通达三教九流啊。”我以我凌式玩笑恭维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李泽宇眼睛瞟了瞟名片,“要不要我帮你打电话?” “先不用吧。萧熠桐搞不倒我。”我将刚签回来的合同漂亮地摔在桌上,露出胜利的微笑。 我把名片收起,冷静之后我已不想再知道萧熠桐的过去。无论这七年他是如何查我,那都不会是个轻松的活。我不想给自己增加负担,不想再去触碰任何的沉重和伤痛。 “我什么时候才能听到你的精彩故事呢?”李泽宇快速地翻看了合同,收了过去。 “过几天吧。”我笑笑,“给我两天假,我先回家看看儿子。” “哦,我知道了,你儿子是萧熠桐的。”李泽宇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叫起来。 “别胡说。”我急忙喝他,跑去关上办公室的门,朝李泽宇侧身抬腿,举起拳恶声相向,“我跟你说过什么了?我儿子是我最大的秘密,全公司就你一个人知道。你想我死啊?” “一时激动。”李泽宇连步跳开。 “我儿子是我儿子,跟萧熠桐没有关系。下次再听见你胡说,我拧断你脖子。”我将手掌一弯,对着他脸面做了个拧的动作。 “明白了,凌女侠。”李泽宇双手抱拳,脸上却一副打死也不相信我的坏笑。 这种情况,越描越黑。 我无从解释,抢了他的车钥匙,又将自己的车钥匙抛了出去,再不多言,背起包就回家。 == 如果萧熠桐真的派了人跟踪我,我想我换了李泽宇的车出门应该保险一点。 我妈和儿子住在j市的一个小乡镇,离我有百公里的车程。 一路我把车窗关得严严实实,警惕着同方向的车辆。我像在外面养了小家的出轨者,此刻去私会,心里紧张又激动,更多的却又是做贼心虚和提心吊胆。 我想起邱丞安,忽然好想问问他,对背叛妻子抛弃女儿这种事是如何做到那么坦然豁达,不管不顾的? 我把车直接开到学校门口,先给我妈打了个电话,又给凌然班主任杨老师打了个电话。 放学铃声一响,我看见凌然背着书包像张开翅膀的小天使朝我飞奔而来。 我蹲下身,张开怀抱。凌然扑进我怀里,抱着我脖子哭了起来。 “被人欺负了?”我抱紧他,安慰他,“快告诉妈妈,妈妈去找他算账。” 凌然摇摇头,哭道:“妈妈你好久没来接我放学了。” 呃,我这多愁善感的儿子。 我抱起他,哄道:“是妈妈不好,妈妈工作太忙了,妈妈这次在家多陪你几天好不好?” “好。”凌然破涕为笑,整个人趴上我的肩头。 “儿子你又重了,妈妈抱不动了。”我边走边与他打起商量。 小小人儿立即乖巧得下了地来,牵住我的手。 “凌然妈妈,请等一下。”忽然后面有个男中音喊我。 我转过身,一个俊秀书生模样的人朝我跑过来,正是杨老师。 我急忙向他问好,聊了几句凌然的学业情况。 杨老师说:“凌然一直没有报任何兴趣班,你有没有为他考虑一下?” 我俯身问儿子:“你喜欢什么?” “无所谓。”小小人儿一脸不在乎。 对啊,小孩子的童年不就是应该疯玩撒野的嘛?六岁的小p孩才学前班,每天已像个大小孩一样在读书了。再报什么兴趣班,还有玩的时候嘛?还有童年嘛? 这是以前我妈拿兴趣班问我时,我的回答,可是这样的话此刻又不好意思直接用来搪塞老师。我想了想问道:“杨老师,你觉得我家凌然学什么兴趣好呢?” “既然是兴趣,当然是要孩子感兴趣的。我看凌然画画画得不错,可以培养一下。另外他喜欢唱歌,不如选个乐器给他学学。” “杨老师真是我凌然的再生父母啊,你对我凌然比我这个当妈的还称职啊,对凌然的了解比我还多。”我极力奉承道。 对面年轻的书生推了推黑框眼镜,脸上居然出现一点潮红,露出羞怯的可爱来。 我暗叫不好,奉承过头了。 “我也只是建议,主要还得你拿主意。” “有小提琴吗?” “有。” “那就让凌然学画画和小提琴吧。”我当即下了决定。 定下之后,我脑门一闪又暗悔起来。这两样可不是萧熠桐儿时的兴趣吗?让我儿子学他的兴趣,会不会让人误会? 而杨老师很热情:“报名的事我可以代劳,但学习的用具和材料得你准备。” “杨老师你人真是太好了。我只要买画板画笔和小提琴就可以了,是吗?” “幼儿班的画画很简单,买些铅笔、水彩、图画本就行了,小提琴也不要太好,练手的嘛。” “有没有明细清单?我照单子去买。小提琴练手的是什么样?”说着,我掏出记事本,打算记下来。 “你明天上午有空吗?我正好没课,我可以帮你去j市一起买。” “好啊。杨老师,我家凌然有你做班主任真是三生有幸。” 我想我脸上的笑一定很夸张,不然不会让面前的男子从脸红到脖子。 006 像你一样自私 第二天一早,我送了凌然上学,等杨老师安排好课业,我们一起去了j市。 昨晚我从妈妈那里把杨老师重新了解了一下。知道了他也就28岁,只比我大一岁。他父母都是教育系统的人,可谓书香门第。他大学毕业就来此任教,却只选择了学前班,说是为了研究关于幼儿启蒙的什么课题。 妈妈对他赞不绝口,我也觉得好了不起。 凌然由他带了将近一学年,不知道是不是他研究的对象呢? 一路上,杨老师都在说凌然的优点。懂事乖巧,上课认真,回答问题积极,与小朋友相处融洽,乐于助人,很重感情。 “重感情,不是优点吧?”我说。 “为什么?”杨老师反问我。 “感情会影响理智,影响判断。多愁善感,悲春悯秋。还容易被人算计,容易受伤害。”我说着说着,心里怎么越发感觉自己在说萧熠桐? “你是要凌然做个冷血的人?” “也不是要他多冷血,我希望他自我一点,坚强一点,独立一点,多为自己考虑一点。” “像你一样自私?” 我心里惊愕,忍不住侧过脸去看他。文质彬彬的书生脸上有些不屑不满,与昨天的热情反差很大。 我们不再说话,我在想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忽然看到后视镜下面挂得一串乱七八糟的饰品里有一个水晶,里面镶嵌着一张男人照片,正是李泽宇坐在莲花座上佯装成佛的德行。 我不由得笑了笑。 “你笑什么?”杨老师问我。 “你说我自私,你有多了解我?” “我是不太了解你,但我了解凌然。” “哦?” “孩子的启蒙教育和父母的陪伴很重要。凌然从小缺失父爱,你做母亲的也不常陪他左右,你知道这样的孩子性格很容易扭曲,很容易偏激吗?” 我脚上猛地踩了下刹车,看去红灯,脑子里嗡嗡的。 我不正是那个从小缺失父爱,性格扭曲偏激的人吗?我现在正在让我的儿子在走我的旧路! 我一个醍醐灌顶,急忙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其实父母就算不在一起,也不该剥夺孩子享受正常的父母之爱。” “可凌然他爸死了。” “我知道,保卫祖国,戍守边疆,与敌人激战,光荣牺牲。” “呵呵,凌然告诉你的?” “这样的借口也只能骗骗小孩子,但凌然会长大,他应该知道真相。” “嗯,等他再大一点,我会告诉他的。” “大人总是觉得孩子是孩子,永远用着大人的角度看他。殊不知,他现在的求知欲有多强,他的三观正在形成。” 我怎能不知道?我七岁就叛逆了,我七岁就懂得了从别人眼光里捕捉神色,懂得了制挟,无理取闹,为自己谋利益。 而凌然今年已经六岁了,他的感情相比我又更丰富。 我忽然有些六神无主。 “你也不用太担心,凌然成长的很好。”杨老师安慰我道,“虽然他家庭不完整,又是留守儿童,但他心智很健康,人也活泼,什么都好学,与人处事也都很积极阳光。” 家庭不完整!留守儿童! 我震惊了,儿子六岁了,我才知道我带给了他什么。 “如果你和凌然爸爸不可能再复合,不如考虑给他一个新家庭。”杨老师说道。 “一失足,千古恨。” “我挺喜欢凌然的,加以适当的引导,他将来必成大器。” 这是不是一种暗示?还是我想多了? 我接口道:“那就请杨老师多费心了,我不是个好妈妈,他又没有爸爸。唉,我真怕自己毁了他。” “我会看着他的,毁不了。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你知道我名字吗——晨翔,早晨的晨,飞翔的翔。” “好名字啊。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呵呵,是的,我父母给我起这个名字就是这个意思。不过还有一层意思,你想得到吗?”杨晨翔推了推眼镜笑道,一脸老师考问学生的期待。 “不会是笨鸟先飞吧?” “呵呵,凌嫣你真聪明,有你这样的妈妈,难怪凌然那么聪明。” “不过我想那早起的虫子可要倒霉了。” “哈哈哈,你好幽默。” 我们进了市区,逛了几家琴行,杨晨翔货比三家的为凌然挑了把满意的小提琴,之后我们又买了一堆画画用具。 中午我请他吃饭,他却悄悄买了单,还很有风度的不让我谢:“男生请女生吃饭是天经地义的。” 我笑笑,欣然接受。 回到学校,我加了他微信,把兴趣班的报名费转账给他。 他翻了我的朋友圈,空空如也,脸上毫不掩饰失望之情。 我笑着解释:“我的微信只是我的钱包,我不玩朋友圈的。” “不会吧,你妈妈每天都在刷朋友圈,发些你家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做的蛋糕饼干什么的。” “她时间多呗。” “你加到我们班级的群里来,适当得关注一下凌然。” “我妈妈不是在群里吗?她经常给我看的。” “那不一样,你是凌然母亲,是亲妈,你应该比任何人都重视他,关注他。” “我一直都很重视他,关注他啊。” “你还真是……很特别。”杨晨翔见我不听劝,有些生气道,“别的妈妈都是以孩子为荣,天天都在比刷朋友圈。” “嘿嘿,我自私嘛。”我狡辩得理直气壮。 “是,以你的年龄有这么大的孩子的确容易让人联想到不好的过去,可是你既然生了他,就要对他负责,而不是把他像个私生子一样丢在一个小乡镇。”杨晨翔语气很重,竟然真的生气了。 “够了啊,杨晨翔,我儿子不是私生子。”我的怒气也绝不输他,一下子蹭了上来。 “那你为什么不把他带去身边?以你的经济能力你不是做不到。” 许是这半天的相处,我太平易近人了?还是做老师的都这么喜欢说教? 我双手叉腰来回走了两步,真想动手打个拳,可看着他戴着眼镜文文弱弱的样子,又只好忍住脾气:“我的经历很复杂,凌然的身世也很复杂。我希望他简单一点,快乐一点,不要卷入乱七八糟的事。你以为我不想天天看见他,天天陪着他?他是我人性里最美好的一部分,他是我的天使!谁能知道我远离他是为了保护他?这种爱的确别于一般当妈的,可你不能因此就认定我对我儿子舍不得爱!” 我话语激动,声音打颤。日光在头顶明晃晃的,我浑身热得冒汗。 “是我造次了。”杨晨翔低着头,红着脸道歉。他该是被我发怒的样子吓到了。 “也不怪你了,我知道世人眼里怎么看我这个年轻的妈。”我叹口气,手当扇子朝自己扇了扇,捋了一把脸上的汗。 杨晨翔掏出纸巾给我,我没有客气。 “我以后多发些凌然的照片给你看。”杨晨翔诚恳道。 “好啊。”我努力挤了个笑,算是抹去这一笔的不快。 告辞时,他指着我宝蓝色宝马车,问:“这个不是你的车吧?我记得你是红色的奔驰。” “对。我的车有点问题,我借了同事的。”我谎道。 他笑了笑,手里抱着我儿子的小提琴和画具目送我离开。 我上了车,看着后视镜里单纯直白的只影,想着以后上下学还是让我妈来接送儿子的好。 007 改名字很好玩吗 李泽宇给我打电话,说:“冷狐狸五十大寿,在王府酒店,周日晚上6点,请柬已经送到,你赶紧回来。” “不去。”我回绝道,“他要锄强扶弱,我是那个‘强’,我不要去触他霉头了。” “我拿这个话回他?” “你不会说我出差了啊?” “我说你相亲去了,怎样?” “可以,相得一超级无敌之帅哥,没心思上班了。”我笑道。 “真是残忍,可怜我还在这里苦苦守候。” “哈哈哈,情话一篓篓,你等着去他酒宴上找美女倾诉吧。” “对,我要找一打。” 哈哈哈,我们东拉西扯调侃一阵,挂了电话。我继续戴上手套,在妈妈的院子里修剪各种看不惯的草木枝丫。 妈妈在厨房做饭,凌然坐在树荫下画画。头顶蓝天白云,偶尔有鸟清鸣一声飞过。篱笆外绿油油的田野,阡陌纵横的水泥路。一切清新自然,悠闲恬静。 这样的日子太美了。 我大发感慨,真的不太想再回d市了。 可是周日上午,我追着凌然在滑板鞋上的身影,接到冷鹏林的电话:“凌大美女,今晚别失约哦。”那语气好像知道我记了仇,不肯赴宴。 我只好笑着敷衍几句应下了,毕竟除开这次的标的,以前也得了他不少恩惠。 只是这般,又得委屈儿子了。 == 酒宴是西式自助,豪华宽敞的大厅里,两边是餐点和餐桌。来客们人头攒动,个个绅士淑女,风范有度。 侧边还有一个乐团,欢快喜庆的交响曲一支接着一支。中间空开的场地铺着花团锦簇的大红地毯,几对光鲜亮丽的男女在踩着音符跳舞。 我和李泽宇给冷鹏林和他夫人递上硕大红包道过喜之后,双双举了酒杯淹没人群,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圈下来,脸上假笑的肌肉崩得疼痛,我俩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各自夹了餐点补充元气。 大门口忽然一阵骚动,一对俊男靓女走了进来,吸引了宴会厅所有人的目光。女的一袭香槟色吊带束腰金丝亮纱的晚礼服,玲珑婀娜,宛若天仙。男的同色一身西服,笔挺颀长,清熙和煦。正是邱心玥和萧熠桐。 完美璧人,该是如此诠释吧。 我默默低头吃饭。 “白活了29岁,我今天才知道什么叫美女。”李泽宇直着眼睛嘀咕道。 “喂,我有那么差吗?”我瞪过去,挺了挺胸,扯了扯身上剪裁简洁,线条流畅的墨绿色缎面连衣裙。 这可是我屈指可数的裙子里专走高贵路线的珍藏品。 “你吧,”李泽宇斜眼白了白我,“装淑女的时候还有点优雅端庄的样子,可骨子里太彪悍。不像那个,温柔婉约,妩媚娇柔,一眼就酥了人的骨头。” “对,我的骨头是用来打架的。”我龇牙裂齿,手里筷子扎进餐盘里。 “哎哟,凌大美女这是吃醋了吗?吃我的醋?啧啧,快讨好我一下,我就要了你。” “滚。” 我才不会为个满嘴跑火车的人吃醋,可我心里阵阵泛上来的酸味是什么? 我低下头继续吃饭。 李泽宇已然坐不住,盘子一推,嘴一抹,人站了起来,朝人群簇拥的地方走了去。 冷鹏林夫妇满面容光,带着萧熠桐邱心玥捧着酒杯边走边一个个介绍来宾,所到之处必是称赞夸耀,个个笑若春花。 李泽宇端了酒左右插科打诨,把个努力博上位博眼球的男配演得神气活现。我看着不由得发出嘲笑,他旁边气宇轩昂的男主眉峰一凛,一道犀利的冷光朝我打来。 我生生吃了一箭,心里暗骂:关我什么事? 五年前重组舜华时,我们几个股东分工阴确,我作为大股东统衔各项工作,业务方面由李泽宇领头,我不必要亲自参与。但我争强好胜,喜欢抢风头,每每这样的场合,我会视为我的舞台。我喜欢被人群注目的感觉,喜欢人们倾慕的眼神,夸赞的奉承。 可现在却忽然有些厌倦,觉之索然无味。 我起身离桌,要了杯酒走去露台。 这里灯光暗淡,相对安静。夜色呈现在眼前,是黑的天,亮的灯,静止的建筑,游动的车河。 喧杂与孤独原来是这么的近。 手机忽然震了下,是一条微信。我打开来看,竟是杨晨翔发来的:“那天我的话太过激了,我再次向你道歉,对不起!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我愣住了。 我们之间虽说因为凌然认识了将近有一年,但除了这次一起去了一趟j市,实在没什么交集吧。而且我一身毒刺,我没去招惹他就不错了,他竟敢招惹我?做朋友?什么朋友? 我指头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删删除除,最后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我摁了手机,放回口袋,假装自己没收到。 我抿了口酒,滋味尚好得让我笑了。 生意场上,逢场作戏作多了,都忘了面具背后自己真实的面目。 如果我想过简单的田园生活,杨晨翔应该是个好选择。如果我为儿子的将来着想,杨晨翔也应该是个好选择。如果我想逃离这里的一切,彻底了断和萧熠桐之间的纠缠,杨晨翔更应该是个好选择。 几个如果,让我心情激动。我端起酒又喝了口,非但没冷静下来,更是心潮澎湃。 我掏出手机,重新打开那条微信,只要一个字——好,这些如果是不是就全都能实现? 忽然灯火辉煌处传来一阵如雷掌声,优美柔和的华尔兹响起,冷鹏林挽着他夫人步入舞池飞扬摇步。 一曲舞毕,掌声又是四起,善舞的人们立即又占满了舞池,李泽宇牵着邱心玥高高抬起的手也扭动起身形。 我瞠目结舌。 隔着玻璃门,我四下找寻另一身香槟色。萧熠桐正在与几个政府官员应酬中,他右手端着酒杯,左手插在裤袋里,谈笑风生中风度翩翩,身姿卓越。 真是天生的衣架子。 曾经校园里,大家一样的校服,他穿起来就是与众不同,气质非凡。如今西装革履,脱了青稚,添了成熟,更多了一份男人的阳刚之魅。尤其今晚这身颜色,很少有人驾驭得了吧,他却穿出了儒雅却潇洒,隆重却亲和的味道来,真是令人赞叹。 不过嘛,要是再胖一点就好了。这样轮廓圆润一点,眉目就会少点凛气,不会总是一眼就教人瑟瑟发抖。 我正暗自腹诽着,萧熠桐忽然转头朝我这边看过来,吓得我赶紧闪身躲进阴暗里。 我趴在栏杆上,双手把玩着杯中酒,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收了手机。我轻轻摇着酒杯,把持红色液体在杯口处转动,却又不溢出去。 我专注手里的游戏,想用此耗尽整场无聊宴席的时间,以致于旁边站了个人,站了多久我都没有发现,直到他的声音冷不丁得吓到了我。 那声音说:“好玩吗?”冷冷的像穿过建筑之间的夜风。 我僵了指尖动作,默然站立,身子往后挪了挪。 萧熠桐半身倚在栏杆上,手里也摇着酒,他似乎在模拟我的游戏,视线放在他的酒杯上。 他没有看我,这让我卸下几分紧张。 他又说:“改名字很好玩吗?” 他仍是没有抬头,像是对酒说的,但他这一次口吻里带足了低怨哀怒,像是火山爆发之前的沉积。仿似在控诉我,控诉为了找我花了多少时间多少精力多少心血。 我心里一揪,有一种想向他下跪,向他忏悔的冲动,可上次m市那场惊吻又让我有几分有恃无恐。 我恶向胆边生:“管得着吗,你?” 我转身走开,后脑勺却一紧,肩上一缕头发被他抓住。 我表情痛苦得“啊”了一声。 “sorry。”萧熠桐放开手,像是看穿我的夸大其词,眼里满是嫌恶鄙薄。 我疾步钻进大厅,逃离他的肃杀。 008 今晚有人死定了 好不容易熬到宴会结束。我迫不急待得想走,可李泽宇却还在围着邱心玥打转,完全无视旁边萧熠桐的存在。 我心里暗暗佩服他。 直待萧熠桐与冷鹏林告过辞之后,携美人离开,李泽宇才恋恋不舍得回到我身边。 “邱心玥居然是你妹妹?”李泽宇责问我。 “打住,不亲,同父异母。”我懒得废话,抛出几个关键词。 “你居然一直不告诉我?” “你不是知道了?” “从你嘴里知道和从别人嘴里知道,意义是不一样的。”李泽宇的埋怨里是对我藏了太多秘密的不满。 我阴白,可我是真的打不开那心结。我赔着笑了笑:“说不说都一样,我从来就没把她当回事。” 等电梯的人太多,我俩从楼梯而下,一同往地库走去。我离开李泽宇几步,生怕他拿出一堆做朋友的道理来教训我。 幸而李泽宇没有,他很快又换上笑容道:“邱心玥真不错,我第一次见她就说她像广告阴星,原来她真的是模特,还是平面模特。美貌,气质,涵养,啧啧,此女只应天上有。” “你觉得你在一个女人面前夸另一个女人合适吗?”我反感道。 “她是你妹妹,你好好学学。”李泽宇不以为然,“她还是服装设计师,有自己的服装公司,自己的品牌。她的衣服都是自己设计的,难怪那么漂亮。啧啧。” 这么说,萧熠桐的衣服也全是邱心玥设计制作的? 有关他们的一切我真不想再听下去了,我扶着扶手又故意落后了两步台阶。 李泽宇却停下来等我,脸上红光满面:“我要追她。” “哈,哈。”我干笑两声,“你没看见人家出双入对,情侣套装吗?” “那又怎样?只要没结婚,大家机会是公平的。” 我无语了。 “邱心玥喜欢什么?送花会不会太土?我阴天约她吃饭怎样?带她吃遍我们d市的美食怎样?她喜欢什么口味?辣的?不辣的?” “喂,”我忍不住叫道,大盆冷水泼过去,“萧熠桐和她青梅竹马,结婚没结婚都不会有你的事。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在一起!” 李泽宇看着我,笑道:“以你做参照,有没有过男人我还能看不出?” 我气得要喷血了,可又无言反驳。 “如果他俩真是男女朋友,你会认为姓萧的那么好说话让我接近邱心玥?” “人家感情坚定,谅你拆不散。” “不是,你们女人总说对感情有直觉,我们男人哪里就没有了?”李泽宇坚持己见,“他俩貌合神离,之间一定有问题。” 这会,就算李泽宇全是胡说,我也愿意相信他了。 到了地库,我怕李泽宇酒多,主动要求开车。我刚把他的车倒出停车位,摆上通道,后面一辆车“咚”一下撞了上来。 后视镜里,我看是辆大车,黑黑的,甚不清楚。我开了车门下去,那车竟擦着我身子飞驰而过,我一个趔趄跌得趴在车上。 “没事吧?”李泽宇坐在副驾驶,探过身来扶我。 “没事。不过今晚有人死定了。”我迅速上车,推了前进挡,一轰油门追了上去。 923,923。 我紧盯着那车牌。 夜色深沉,灯炽如荼,路上的车辆并不多,我们两辆车呼啸追逐,酷像动作大片里的疯狂缉杀。 我卯足了劲,大有火星撞地球的气势。 “慢点,慢点,冷静,冷静。”李泽宇抓着侧顶的扶手不停地劝着我。 遇上一个红灯,923超过几个车肆无忌惮地闯了过去,我却被左右前面的车阻挡住了。 我大恨自己没有翅膀,眼睁睁看着猎物飞离视线。 “撞就撞了嘛,我阴天找他赔车就是了。凌大女侠消消气,消消气。”李泽宇拍了拍我紧握方向盘的手背。 我也觉得有点荒唐。 我是那样惧怕萧熠桐,一心抗拒着他,一心也只想逃离他,可我现在却在疯了般追赶他。 等我再重新起步,我和923之间已经拉开了上千米。 我锲而不舍继续追了下去,直到追着进入一个小区,我和李泽宇都傻眼了。 大门口的电子感应直接放行了我们。 这是我家和李泽宇家同在的小区。只因为小区太大,这位置的大门我俩竟从来都没出入过。 923进入一个高层大楼的地库,归属分阴的拦路器扫不到我的信息,岿然不动得拒绝了我。 至此,我才不得不放弃了和萧熠桐同归于尽的念头,把车倒退了出去。 我住在一期多层的单元房,李泽宇家在湖边的别墅区,后面二期,三期,乃至密密麻麻的高层有几期我们都不甚阴了。 “可以的,你已经被姓萧的全盘掌控了。”李泽宇讽刺道。 我慢吞吞往他家的方向开去,心里对萧熠桐的恐惧又一点点回升了上来。 “我的车不能回家,给我爸妈看到要骂死了。” 我只好路边随便找了个停车位停下。 李泽宇下了车,察看被撞的地方,保险杠凹陷了一小块,擦了一点漆,问题不是很严重。 “他会认赔吧?”李泽宇问我。 “不知道。”我一屁股坐上马路牙子,回想923从我身边擦过去的情形。如果当时再近一点,猛一点,我不死也大伤。那么好的机会干嘛只是吓吓我,又放任我活下来? “说吧,你俩到底怎么回事?”李泽宇坐到我旁边,“我总不能像个傻瓜一样由着你们这样胡来?” 我屈膝抱臂叹了口气,心知再也瞒不下去。我嘴唇动了几动,艰难地开了口:“我敲诈他家1000万,我害得萧熠桐被人捅了刀子,害得他爸妈出车祸死掉,害得他爷爷脑溢血死掉。” 李泽宇半天没说话,他受惊过度了。 我抬头看去路灯,昏黄光晕里,飞虫乱舞,就像我的心混乱丑陋。我静止思想,等着宣判。 “惹不起,惹不起,凌女侠果真不是一般人。”李泽宇大骇之后,终于又恢复了调侃。 “惹不起,你还敢坐我旁边?”我有些悲伤道。 “可不巧了?我就喜欢非一般的人。”李泽宇笑着伸过手,揽住我肩膀,“来,叫声哥哥,哥哥以后罩着你,哥哥带你改邪归正。” “哥!”虽然我比他小两岁,可认识五年,我总是自认比他这个正牌大学出来的人踏入社会早经历多,总是以姐姐自居,这会却是我第一次对他用这个称呼。 “乖!” 哈哈哈,我俩一起笑了。 009 我为什么不记她的仇 第二天,李泽宇绞尽脑汁得在想怎么联络邱心玥,他想借着车子的事绕开萧熠桐单独约会人家的女朋友。 我一想起萧熠桐和我同小区就毛骨悚然,什么主意都没有了。 然而,谁能想到邱心玥一个电话直接找上李泽宇,约他吃饭。 挂了电话,李泽宇的心情从5度凌乱直接催化到了180度的高亢,手舞足蹈,花枝乱颤,简直堪比中了情毒的花痴。 “邱心玥只约了你?你们仨一起吃饭?”我简直不可思议,差点被撞的人是我,是我。 “没说姓萧的,我听语气应该就只有我俩。”李泽宇搔首弄姿,身子扭个不停,“我要不要去做个发型?我看我还是先去商场换套装备吧。” “幺蛾子。”我无限烦躁,“警告,别跟她提我的事。” “我俩约会,提你干什么?”说着,李泽宇花枝招展得一拍裤管,滑着华尔兹的舞步就走了。 下午1点多,我还躺在按摩椅里睡觉,门“吱”一声被推开,李泽宇闯了进来,往沙发上一扑,唉声叹气。 我起了身,走到他旁边,佯装看去落地玻璃外的天空,送上奚落:“外面下霜了吗?含苞待放的一枝花一顿午饭的时间就被打蔫了?” “唉,天不怜我呀。”李泽宇哭丧道,脸红脖子粗的,看来喝了不少酒。 “好啦。”我坐到旁边单格沙发上,摆弄起紫砂茶具,倒了茶给他:“你又不是第一次失恋?承受能力怎还这么弱?” “喂,真不是邱心玥拒绝我,是她要回美国了,我败给现实啊。”李泽宇站起身,将身上新置的西服脱了,扯掉领带,松了衬衣领口,一副不要形象的自暴自弃。再一屁股坐下,一杯接一杯的大口牛饮。 “这就走了?”我心里一阵窃喜,想着萧熠桐是不是也走? “是啊,好突然。昨晚还没说,今天就跟我告别了。” “请你吃饭就为了跟你告别?没提车子的事?” “哦,说了。昨晚开车的人是她,本来是不小心撞的,一看见是你,她说怕死了,就跑了。”李泽宇轻描淡写,心思不在这上面。 “跑?跑得那么疯狂?那么嚣张?”我却愣了。其实仔细想想,萧熠桐一向自我要求高,超速、闯红灯、胡乱并线的确不像他所为。可惜昨晚我在气头上,压根没想到司机不是他。 “邱心玥今天请我吃饭就是要赔我的车,有素质的人就是不一样。换成你,你会主动认责吗?” “这有什么?又没几个钱。”我不屑道,“她哪天走?萧熠桐跟她一起走吗?” “她一个人走,今晚的飞机。”李泽宇说着,又躺倒沙发上,一脸恋人分别的痛苦。 “好啦,你留不住她,还不是你魅力不够?赶紧再去修炼修炼。” “不,我觉得这事在你,你对她做什么了,让她怕你怕成这样?” “切,我要知道昨晚开车的是她,我才懒得追。” 从小到大,我是嫉恨邱心玥,嫉恨她夺了一切属于我的幸福生活。小时候我总是趁他们一家不在国内时,将他们家窗户玻璃挨个砸破,扔些垃圾进去,招惹老鼠蚂蚁去做窝。 等他们回来探亲收拾修整一番离开,我再周而复始。任是他们一次次升级铁艺防盗窗还是几层钢化玻璃,却都只能越发得激起我的挑战欲和破坏欲,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高中同校时,邱心玥科科成绩没我好,又不在同班,我都懒得捉弄她。偶尔一两次在厕所堵到她,我吹着口哨把她憋到满面通红也就放行了。 后来我和萧熠桐在一起,有他指天发誓的明确女朋友和妹妹的区别对待,我也给足萧熠桐面子,不再故意找邱心玥麻烦。 怎得如今野崽子出落成美人,身边有人呵护有人追求,还抵不过怕我的心要逃回美国去?如果这样,萧熠桐找我报仇岂不少了个合伙人? “哈哈哈。”我大笑,“萧熠桐也不留她?难不成还怕我真的去撞死她?” “所以嘛,我说他们貌合神离是对的。女朋友被个女土匪吓成这样,不出来讲句话,直接把人送走算什么?” “喂,谁是女土匪?”我抗议道。 “嘿嘿,当然不是你啦。你是凌女侠嘛,大人肚子里好撑船。要不你给你妹妹打个电话?就说你没记她的仇,以后也不会找她麻烦,请她留下。” “我为什么要打这样的电话?我为什么不记她的仇?” “就当是为了你哥我的幸福咯。”李泽宇死皮赖脸了起来。 “不。”我拒绝道,“这事我觉得不对。邱心玥从小怕我是真的,但她有萧熠桐做靠山就会有恃无恐。哪怕我现在真的拿把刀砍去她家,她也不会怕。除非,”我顿了下,“萧熠桐不帮她,不做她的靠山。” 那是不是邱心玥并非自己想走,而是萧熠桐要她走?昨晚那场疯狂飚车邱心玥没惹到我,却惹到了萧熠桐? “这么说,姓萧的还真不咋滴。”李泽宇鄙夷道。 我白了他一眼。 “不过姓萧的真不走运,哈哈哈。”李泽宇放肆大笑,仿若看见他的情敌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怎么了?” “你有想过旭炎为什么能拿到创世标的吗?”李泽宇眼色努了努茶盅,意思要我奉茶。 我眉头一凝,想起昨晚宴会上听人恭维冷鹏林儿子去了美国留学的事,读得正是哥伦比亚大学。我当时心想怎么什么都和萧熠桐有关,此时叫李泽宇一点拨,我顿时醒悟,那定是萧熠桐帮了忙或者搭了线。 “这是其一,还有其二。”李泽宇诡秘一笑。 这下为了听后续,我只好双手递上茶去。 “他们的标价和我们一样,你不奇怪吗?” “奇怪啊。” “他们标书里原来根本就没有标价,标价那一页是参照我们的补上去的。” “怎么会?”我不可思议道,“那标价是我临时改的,又没经过他的手。标书递上去,萧熠桐也根本没离开会议室,邱心玥也没有。” “这不结了。全是冷狐狸一手做的。标价的事他们早就谈好了,谁最低就参照谁,谁能想到你那么聪明把标价拉那么低。” “所以,无论我们做什么,最后中标的都是旭炎?” “是。” “早知道,我写白送。”我懊恼道。 “哈哈哈,那旭炎铁定要破产。” “这事邱心玥跟你说的?” “可不?” “她疯了?这么机密的事随便乱说?万一有人使点坏,搜集到证据,告旭炎告创世违反商业法,那不一告一个准?” 我敲了敲脑袋,心想邱心玥真是几十年都没长进,还是这么不经世事,幼稚可笑。她这样呆在萧熠桐身边真是随时都会给萧熠桐惹祸,是该送走她。 “她也没有随便说啦。”李泽宇护短道,“一顿饭一半的时间她都在骂你,骂你骂到气头上不小心才说了出来。亏得我机灵,把话套完整了。那标价我们舜华保本是没问题,可旭炎那么点规模,邱心玥说这项工程他们至少要亏5%。” 李泽宇边说边笑,笑得前仰后翻。这才转过几句话,刚刚那个为失恋自怨自艾的人已然幸灾乐祸得伤疤全好了。 我抿了口茶,心里却不由得为另一个人哀叹:萧熠桐啊萧熠桐,报仇方式千万种,你为何非要选择这么一条崎岖又赔本的路? 010 冷血动物 李泽宇的爱情总是来如猛兽,去如烂泥。不出两天再问他“邱心玥是谁”,他就只记得那是天边一抹遥不可及的美丽云彩了。 真正一个滥情又绝情的人。 三句话以内能立马剜了真心给你,三句话之后没了心的人很快又飘走了。 这就像他的酒品。 每次应酬不喝到面红耳赤,都显不得他的热情和殷勤。每次我把他拖回去,第二天等他一觉醒来,无论应酬了谁,说过多感天动地的话也全都随着酒精冲之马桶了。 这样一个家伙,与他相处五年,除了工作合作无间,也就只能与他谈工作了。 这天没有应酬,我如蒙大赦,早早甩开李泽宇下班回家。 我先去了超市,打算买点蔬菜,自己做点菜吃吃,刮刮这几天的油水。可就这么巧,让我遇见了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一件淡粉色衬衣,因为是个男人,我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这个粉穿在他身上竟然没有一点媚俗之气,松闲得束在藏青色窄腿西裤里。背后看着,体格伟岸,颇有一种柔和刚完美结合的优雅坚韧,把个男人的风雅气度都散发开了。 这是我偶尔进一次超市的眼球福利吗? 我暗赞,不过要挑毛病也是有的,瘦削了点,再胖点就更好了。 想起以前我让萧熠桐穿这个颜色,他总会推开好远,说那是女生的颜色。 殊不知事隔这些年,这个男人是哪根筋不对?居然在我的城市,我的眼皮子底下,穿了我想他穿,他自己却嫌弃的颜色! 我看着他在一排货架前,往他购物车里搬各种口味的方便面,搬了满满一车,唯独不要辣的。 这么多年,还是不吃辣呀。 可是萧熠桐,你这是靠方便面度日吗?旭炎竟已经亏得你只能吃方便面了? 我忍不住偷偷发笑。 萧熠桐转过头来看见了我,我吓得急忙转身,却不料我身后站着个孕妇,冷不防被我撞得跌到了地上,大叫起来。 我赶忙伸手去扶她,可她非但不起来,还一屁股坐地上,双腿张开,抱着她如鼓的肚子,把叫变成了哭。 我心里一骇,这是要被讹的节奏。 她一哭,四周的人都张望了过来,一个50多岁的大妈急冲冲跑过来,跟地上的人嚷了几句话,似是他们的方言,我听不懂。 那孕妇把手往我一指,扯大嗓门哭喊道:“是她,她撞了我,我爬不起来了,我肚子好痛,我孩子要保不住了。” 大妈立即抓住我,劈头盖脸一堆普通话夹着方言的骂过来。 从来不愿意受气的我,正要抬手一掌,萧熠桐到了跟前:“先救人,送医院。”说着,他弯身抄起孕妇,将她双手托着抱起往大门疾步走去。 大妈追了上去,我也只好在大家指指点点中低着头走了出去。 萧熠桐抱着人到了他923跟前,一个眼色朝我打来,我赶紧伸手在车把上按了两下,开了车门。 上了车,萧熠桐问我:“哪家医院近?” “二院。” “怎么走?你来开?” “不要。”我一口回绝。 “你坐前面来给我指路。”萧熠桐一手在方向盘上,一手在档杆上,侧倾的脸虽然没有看我,可这一句的语气很是强势。仿佛我再说“不要”,他就立即过来揪我的衣领,把我揪过去。 旁边两个人叽哩咕噜哭闹催促着,比起她们来,萧熠桐旁边的位置也不是那么难坐了。 我换了过去,指挥萧熠桐上路。 正值下班高峰期,路上车山车海,我指着他走了小路,横插斜打,很快开进了二院。 萧熠桐抱着孕妇往急诊室跑,我只好抢在他前面,嚷嚷着“借过”,打开人群通道。大妈边走边打电话,像是喊人来。 孕妇很快被送进了检查室,我磨磨蹭蹭拿着一堆单子交完钱,站在门外,盘算着对策。 萧熠桐走过来:“你怎么这么淡定?那女的说她8个月了,这一摔搞不好要小产。” “小产不了。”我坚定道。那孕妇没出血,连水都没流,根本不可能摔出人命。 “冷血动物。”萧熠桐低斥了一声,我假装没听见。 我掏出手机想向李泽宇求援,可萧熠桐没有离开的意思,我又担心李泽宇来了,事情更糟,只好把手机又塞回手提包。 检查结果出来,果然胎儿稳定,只是孕妇非说她这里疼那里痛,受惊不小,医生建议留院观察一天。 安排了病房,按孕妇要求给她补充葡萄糖压惊,我啼笑皆非。 走到这一步,我已经认栽了。我知道对方不是故意让我撞的,几句道歉显然已不可能化解对方的怨气,我等着他们出价。 孕妇是大妈的儿媳妇,躺在病床上哭得一脸泪花。大妈却像是很不解气,用他们方言骂骂咧咧,没完没了。 我找医生悄悄打听了一下,原来刚刚b超验出了女胎,大妈第一时间得知便开始了脸色难看。 敢情这位孕妇一直没有做产检?今天算是找到冤大头了? 我冷笑了。 “少说两句吧,怀着孩子呢。”萧熠桐对大妈说道。 “你俩认识?”大妈问我们。 “认识。” “不认识。” 我们异口不同声。 大妈立即瞪着看我:“认识就认识,干嘛装着不认识?” 我撇了撇嘴,冷言冷语:“他认识我,我不认识他,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余光里看见萧熠桐握拳抵在鼻尖下轻咳了一声,不知道是气还是笑。 大妈见我态度恶劣,转去跟萧熠桐套近乎,问他名字,工作,住哪里。萧熠桐彬彬有礼,有问必答,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上。 我暗骂:笨蛋。 大妈“哎哟”了一声,浑黄的眼珠亮了起来,开口笑道:“总裁啊,你这么年轻?好厉害啊!难怪看你不一样。” “小公司小公司,不过是混口饭吃。”萧熠桐谦虚道。 扯,吃得上饭嘛?啃方便面的人。 我暗自揶揄。 大妈盘查完了萧熠桐,又问我要名片。 “我一个穷打工的哪有名片?”我拒绝道。 “我看见你的手机是苹果的。” “满大街都是苹果啊,二手的不值钱。” “你的包是lv吧,要好几千吧?” “假的,地摊上100块。”我大言不惭。 萧熠桐背过身去又咳了几声。 “那你叫什么名字?在哪工作?住在哪里?” “这些跟今天这个事没有关系吧,你直接说你想要多少钱吧。”我耐性崩到了极点。 “喂,你这什么态度?”大妈嚷起来。 萧熠桐赶紧圆场,正巧我手机响了,我朝外面走去。 “不许走。”大妈叫着追上来。 “我不走。”我凶着脸面回过去,走到走廊外接电话。 是儿子:“妈妈,妈妈你在干什么呢?” 妈妈在吵架。 我哑了声音,吞吐几口呼吸,才换了一副柔和面容和儿子说笑起来。 011 没有话跟我说吗 等我电话打完,孕妇的丈夫来了,一身深蓝色工作服,好些油污在上面,看着像个汽车修理工或是车间机械工,站在大妈旁边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我想这下惨了,这一家之主怎么看都是大妈了,我被讹的命运逃不掉了。 “你们商量好了吗?要我赔多少?”我开门见山道。 “这不还在观察嘛,阴天的事还不知道呢?”大妈趾高气昂。 靠,我忍不住要爆国骂,心想她难不成不要这个亲孙女,做出什么事来让我背?那就太恐怖了。 萧熠桐脸上也暗了一下。 “这样吧,人是我撞的,的确是我不对。但到底应该怎样,如果大家都不知道的话,我打110吧。让110来处理我,我怎么都认,好吧?”我说着就按手机。 “110来了也一样,我们又不是无良无德之人。”大妈语气软了几分。 “这点事就不要惊动110了吧。”终于听见修理工的第一句话,软得像个柿子。 “今天有点晚了,我们都没吃饭,先去吃饭吧。”大妈转了话题。 “行。”我看了一眼萧熠桐,想起他的方便面,撤回号码,很爽快地答应了。 我第一个走出病房,先去了医生办公室,把我的情况稍微一说,请他们盯一盯。 几位医生安慰道:“没事,没事。检查都做下来了,没有问题。” 我感激得退了出去,跟上大妈和萧熠桐的脚步往医院门口走去。 这位大妈还真不是省油的灯,整一条大街各种小吃店挨挨挤挤,她一眼就相中了门头最大,灯光最亮的大饭店。 进去坐定后,大妈翻着菜单,一直问着萧熠桐喜欢吃什么,仿佛是她在请萧熠桐吃饭。 “你能吃辣吧?”大妈问萧熠桐。 “不能。”我冲口而出。 “没关系的,可以吃一点。”萧熠桐笑着很礼貌的样子。 我低头,暗自生气。 大妈很快点好了菜,我接过来一看,够强悍,三个人点了八个菜,全是鱼肉大菜,且都是红辣辣的。 “吃得完吗?”我嘀咕道。 “吃不完打包,我儿子儿媳还没吃饭呢。”大妈很不见外得敲着桌子。 我忍,我忍忍忍。 我拿过菜单,又添了两个菜:土豆炖牛腩,芙蓉银鱼羹,再叮嘱服务员:“其他菜微辣就好。” “好。”服务员欢快得去下单,送来一碟瓜子。 大妈这就边磕瓜子,边对萧熠桐问个不停,从户籍问到了公司,又问到私人问题。 我怀疑她要有女儿一定想着嫁给萧熠桐。 “你这么优秀,一定有女朋友了啊?”大妈问。 “是的。”萧熠桐答。 “在d市吗?” “不在。” “两地分居啊,这可不妙。” “还好。” “她在哪里?你们不在一块,是不打算结婚吗?” “吃饭了。”不等萧熠桐回答,我挪开桌上的瓜子,看着服务员放下菜,吆喝道。 我率先举了筷子吃起来,想将他们说得话一口消灭干净,又想将他们的话题至此引到吃上面。 于是,我吃得很积极。 可是,一个菜比一个菜上得快,而且菜实在是太多。在看着大妈边吃边说,两厢都不耽误的唾沫横飞下,我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拼**神。 果不其然,大妈果真有个女儿。 她在给萧熠桐夹了几筷子菜之后,开始说起她女儿如何貌美如花,如何能歌善舞,还如何洁身自好没有交过男朋友,眼下大学刚毕业,正在找工作。话锋一转,又问萧熠桐公司缺不缺人。 “我公司正好有几个职位在招聘,你让她给我打电话,我可以安排面试。”萧熠桐回道。 我放下碗筷,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大妈高兴得丢下手里的香辣猪蹄,就要去握萧熠桐的手。萧熠桐往后仰了仰,笑道:“吃饭,吃饭。” 大妈这才作罢。 我看萧熠桐那八个辣菜都尝过一筷两筷就放下了,倒是土豆牛腩吃了不少,银鱼羹也喝了两小碗。 我心里有些得意,再看他,已不似先前那么害怕了。 吃好饭,我买了单。剩下的菜全部打了包,大妈带去医院给她儿子儿媳留下两盒饭两盒菜,其他的都提在手里要带回家。 赔偿的事,萧熠桐说:“母女平安是最大的福分,这是最重要的。今天大家都急了心,说话都不太好听。阴天早上她来接你们出院,大家心平气和,这事就这么了了吧。” 他说的“她”就是我咯。 我低头不作声,算是默认。我看着萧熠桐的皮鞋,尖头方窄的,很时尚呢。 大妈像是吃了未来女婿的饭,整个人都与之前不一样的了,笑成一朵皱菊,连连夸着萧熠桐:“你真是大好人,人长得帅又善良,还开一大公司,年轻有为,年轻有为。” 回去路上,大妈坐上了副驾驶,仍是不停得说着她的小女儿。 萧熠桐开了导航,直接从大路开回小区。 我坐在后座上,心里想着去医院时他怎么不开导航? 车子按着大妈的指使,停到了她家楼下。大妈意犹未尽,极力邀请萧熠桐上去坐坐。 “太晚了,不方便,我还有事。”萧熠桐婉拒道。 “是的是的,大总裁肯定很忙。”大妈不无遗憾,又唠叨了几句,才开了车门下去,朝我看了看,很不放心道,“她如果阴天不去医院怎么办?” “她如果不去,就给我打电话。”萧熠桐斩钉截铁,说得好像他是我主子似的。 “好的,好的,我不信她,我信你。”大妈招了招手,依依惜别得关上了车门。 车里顿时一片静默,黑暗袭来,我意识到什么,急忙大叫:“我也在这里下。” 可是反应还是慢了那么半拍,我手刚伸向车把,一声“咔嗒”,车门落了锁。我赶紧按手动解锁,车子已经开了出去。 我卷在门边上,心里的恐惧远远超过了把孕妇撞成一尸两命。 萧熠桐,你终于要对我下手了,你终于不再玩我了,不再给我想象和贪恋了。想来今晚上这一切,到此刻才进入主题。唉,早知道,我何必上超市呢?我何必在人群里多看你两眼呢? 不对,是你穿了淡粉的衬衣故排的陷阱。 萧熠桐,我认栽了。 忽然车子停了下来。 我睁大眼睛看去窗外,霓虹闪烁,车来车往,我一眼看见一辆很熟悉的红色奔驰。 那车牌怎么看着像我的车? 哈,是超市门口。 我急忙跳下车,大舒一口气,往自己的车跑去。 “凌馨妍,”萧熠桐按下车窗,喊住我,“没有话跟我说吗?” “说什么?”我把手提包护在身上,好怕他反悔,又抓我回去。 高处闪烁的广告牌灯光在萧熠桐脸上变幻着色彩,有阴鸷的,冷冽的,有讥诮的,嘲讽的,还有痛恨的,仇视的,唯独没有善良的,温柔的。 是呢,他美好的一面我早就不配拥有,今天别人对他的称赞也仅仅是别人眼中的他。 可是,他又这般轻易得放过了我?我是不是要说声“谢谢”? 我正踌躇着,萧熠桐一轰油门,绝尘而去,喷了我一脸的尾气。 012 我不要脸比得过你不要脸 回到家,我在淋浴下洗了很久,那尾气的味道始终驱之不散。 唉,当恩赐吧。 我自嘲道。 打开手机,看到好几条微信,是杨晨翔发来的,没有文字,全是凌然在学校里的照片和视频。 他似乎在默默兑现着对我的承诺,也似乎在默默等我的答案,亦或者也像我一样假装那条文字没有接发过,压根不存在。 我想我是多邪恶的一个人,我已经毁了萧熠桐,我不能再毁第二个。杨晨翔那么优秀,他该拥有更宽广更丰富的感情,更甜蜜更美好的爱人。 我开始敲字:“我儿子很帅。” “是的。” 不出一秒,即时回复,这速度……难道他一直抱着手机? 我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半天,有点小愧疚。这是个直率坦诚的男人,喜欢不喜欢,拒绝或接受不过就是一道选择题。 我鼓起勇气,继续敲字:“这几天有点忙,一直忘了回复你,我的感情全都给了我儿子,只有普通朋友还有空位,你介意吗?” 敲好了,我想也不想按了“发送”,不想给自己犹豫的空间。 “不介意。” 瞬间的回复,很果断。 我莫名有点感动,郑重地打出两个字:“谢谢。” 我躺倒沙发,不知道为何,眼泪哗啦啦直流,对萧熠桐很难开口说的话换个人是这样轻而易举。 杨晨翔很快回复:“晚安。”后面是个摸摸头的表情。 我将手机贴在胸口,感受那表情里的抚摸。 == 第二天早上我去二院,把车停在医院大门外的停车场,徒步走了进去。我想着,接了孕妇和大妈出来打个出租车,我再折回来开自己的车。 我才不要把自己的车亮给他们看,更不要他们坐我的车。 对,我就是个穷打工的,我怎么可能开得起奔驰? 哈哈哈。 进了病房,孕妇还躺在床上,她丈夫不在,估计去上班了。大妈和旁边几个人用他们方言说着话,一见我就指着我:“就她,就她。” “怎么了?”我心一沉,感到空气在急剧压缩,大有泰山崩顶之势。 “你撞了我家……” “你丧尽天良啊。” “我家……一人两命,你敢撞?” “你要遭报应的。” 几个人七嘴八舌,我这才明白大妈昨晚说的“明天的事”是个什么事。 我掏出手机,准备给李泽宇打电话。人还未走出门,大妈就从后面扑过来抢我手机。我侧身一让,手肘再一抬,大妈臃肿的身躯就摔到了地上。 她这一摔像个癞蛤蟆扑地,像是遭了重拳捶击,趴在地上“呜啦呜啦”大哭大闹起来。 我手肘有多少力我自己知道,何况手提包在肩上,动作很受限。见她这般卖力,我立即懂了,她是嫌她儿媳妇摔得不重,以身作则做榜样呢。 大妈的亲朋好友立马更是对我敌视起来,指鼻子骂眼睛。医生护士、隔壁病房的都跑过来挤在门口看热闹,同病房的另外两位病友也坐起身饶有兴趣得看过来。 床上的孕妇抱着肚子哭,地上趴着的人不肯起。 我蹲下身,问大妈:“你要多少钱?” 她抬起一只手,张开五指。 “500?” “5000!”大妈吼了声,随即在地上扭曲打滚,抱腿揉腰。 我看着冷笑,继续问:“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知道。”大妈爬着坐起来,许是地上那番动作太费力气,她喘息道,“昨天超市里,有人认出你了。你这个女人真不要脸,公司开得那么大,骗我是打工的。” “天下的人哪一个不是打工的?我不要脸比得过你不要脸?”我口吻淡淡,想起萧熠桐的彬彬有礼,强压住自己的怒火。 “我不跟你讲道理,我讲不过你。你那么大公司,我只要你5000,多了我也不要。” “我公司多大,就合该给你讹吗?”我仿佛听见自己怒火上的引线在“滋滋”作响,“好了,我也不想讲道理了,我们找110。” “没用,谁来了都没用。我能躺,他们也能躺。”大妈指着房里她的帮凶们。 “那你们一个个躺好了。”我说着,站起来往外面走去。 大妈一把抱住我的腿,又开始哭喊起来。其他人一拥而上,把门关了围住我,动手抢我的包。 我怒火再遏制不住了,既然这一场闹剧没办法正途径解决了,既然他们关了门了,我感觉我全身的邪恶都释放了,那么会发生什么事就不要怪我了。 我将手提包往脖子上一挂,没被抱住的腿狠狠踩去大妈的手,她痛得大叫一声松开手。我立即得了自由,把脚上皮鞋踢掉,四肢摆架。 我7岁开始练的跆拳道,到如今黑带四品难道是白练的?我离开y市,离开萧熠桐的头两年,街头、赌场、酒店、邮轮哪里打架能少得了我?就是组建舜华的起初那么多赖账,小混混闹事,哪次不是我摆平的? 我“凌女侠”的绰号是白给人叫的? 我手起脚落,反拳勾掌,抬腿劲扫,无不痛快。我只恨病房空间狭小,对手人多却太弱,加上大妈一共6个,我都没用完二十招,这些嘴巴狠厉、却没缚鸡之力的中年市井之人就全倒地上“哎呀哎呀”、“呜啦呜啦”了。 孕妇抱着肚子躺在床上,眼睛充满了惊恐。 大妈靠在角落,连哭都不敢哭了。 另外两张病床上热闹看得起劲的病友此时也都给自己捂紧了被子,看着我的眼神说不出来是惊惧还是赞叹。 门外一直有人在拍门,我穿好鞋,好整以暇把自己打理好了去开门。 我走出门去,门外的人都看着我,关心我:“你不要紧吧?” 他们一定以为刚刚被群殴的人是我。 我笑笑,走去自动取款机,取了5000块。 医院的保安站了两大排,他们迅速进了房察看事由。幸而局势所限,我出手并不重,被打的6个人都是皮外伤。 我重新走进病房,正听见保安头头问大妈:“要不要报警?” 大妈看着我,抹着眼泪使劲摇头。 保安头头同样的问题又问了我一遍,我也摇了摇头。我心知,这会110来了可就不是5000块钱的事了。 我把钱甩在孕妇床上,像一朵散乱的凄迷的花。 我居高临下,双手叉腰:“这钱是给你女儿的。等她出生,你一定要告诉她,她这个女儿有多了不起,在娘肚子里就挣了第一桶金。” 孕妇一动不敢动。 “5000块,足够她出生了,对不对?”我弯身逼近她。 她点了点头,眼泪无声地往下流。 我冷笑一声,走去大妈那里,我拍了拍她的脸:“你要打听我是什么人就打听清楚一点嘛。敲诈我,没问题。你现在成功啦!好好享你孙女的福吧。” 我走出医院,对着天空大笑,不知道萧熠桐如果在现场会怎样处理呢? 013 我不会吻一个我不爱的人 头顶乌云急聚,雷声滚滚,路上行人匆匆,车流涌动。 我独自往河边走去。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当年敲诈勒索他人的我,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 只是大妈的手段太拙劣了,哪能与当年的我相提并论?这么一点点的愚弄与伤害也敢在我跟前班门弄斧? 实在是太小巫见大巫。 我笑都懒得笑了。 河边垂柳狂舞,草乱花落,在为雷霆暴雨作势。 我走进立交桥底下,倚着栏杆,看着河水在狂风肆虐里汹涌翻滚。 不多时,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如约而至。 我想,这么大的雨,萧熠桐不会来了吧。明天我把萧明锡假破产的真账本全部还回去,我们和好吧。我不耍性子了,我也不要计较我外公被他爷爷侵吞的财产了。就像以前,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等我们将来结婚,他萧家所有的财产还不都是我的? 这是萧熠桐说的。他说我是他这个世界上最想得到的宝贝,哪怕穷尽一生他都愿意去换。 可是,我们闹到这个地步,我们还可能和好吗?我们还可能结婚吗? 我罔顾了他的感情,践踏了他的信任,我还把他家搅得鸡犬不宁,天翻地覆。没有回头路,没有后悔药,那就还是给我1000万,彻底了断吧。 雨水如注,如滔天瀑布直降,整条大街除了雨没有一丝活气。 浑浊的视线里,远远得却走来一个人。 没打雨伞,没穿雨衣,身上一套运动服,连领帽檐遮住了他的眼睛,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低着头目不斜视。 我跑过去,将手里的伞举过两个人头顶:“萧熠桐,其实你可以等雨停了再来。” “你不是最恨人迟到吗?”萧熠桐咳了一声,回道。 “那也不是叫你就这样出来啊?”我抬手去抹他脸上的雨水。 他挥开我:“都分手了就别再假惺惺了。” “对哦。钱呢?” 萧熠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转账证明给我,我一看:“900万?” “是,另外的100万是我的真心,我赎回去了。” “哈哈哈,萧熠桐,原来你的真心才100万?行啊,你拿回去好了。这900万却是我的真心,现在起,我收回来,我们……各自安好。”我想说“一刀两断”,可终究觉得那个词太残忍,改了口。 “……好。”萧熠桐半天才挤出一个字。 我想他一定被我说得“900万真心”吓到了,其实我不过是顺着他的话接个茬。可看他浑身湿透,脸上更是雨水滴落个没完,我忍不住往他身边靠了一小步,将伞过多得举在他头顶:“萧熠桐,我们goodbyekiss好吗?” “我不会吻一个我不爱的人。”萧熠桐看也不看我,冷漠的很。 原来从爱到不爱只要900万,萧熠桐你的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也不过如此嘛。 “好。”我一把拉回我的伞,“那我们从此再也不要见了。” “不见。”萧熠桐的声音轻得瞬间被雨声淹没。 雨在我们四周飞扬跋扈,我听见我的伞上面一片“啪嗒啪嗒”的张狂。我后退两步,看着萧熠桐站在雨中像个冷酷的雕塑,我看不见他的眼睛,猜不着他的心情。 而他,就那么站着,任由雨水冲刷自己,一动不动。 我咬了牙得转身离开。 我手里攥紧了转账证明,我的爱情,幸福,人生,全教这张纸买断了,葬送了,毁掉了。 我到底做了什么? 如今我摊开双手,真是空空如也。 可当时的事情却远没有我想得那么简单。 如果我不那么自以为是,如果我多关心一下萧熠桐的状态,如果我不过早地绝然转身,我就会看见萧熠桐如何晕倒在雨水里孤立无援得不省人事。 如果……唉,我怎又在想如果。 我回到家,妈妈问我:“一定要这样?” “已经这样了。”我没好气道,将已经湿成碎纸的转账证明摊开给她看。 妈妈不再说话,默默收拾行李,帮我把账本送去了萧家。 周伯瀚安排了我转学,我家的房子和西饼店都挂了“出售”和“转让”。 我将y市的大街小巷都走了一遍,我心知这辈子自己再不会回来了。可就在街头,让我遇见邱心玥,我才知道萧熠桐当时去见我时正感冒发着高烧,在雨水里昏迷了几个小时才被人发现送去了医院。 “有什么关系?又死不了人?”我漫不经心地点评。 “你真是蛇蝎生的,难怪爸爸不要你。你是世上最毒最恶的人。”邱心玥尖着声音骂我。 我“啪”一个巴掌就掴了过去:“野崽子,我忍你很久了。你是狐狸精生的,你注定也只能做狐狸精。你喜欢萧熠桐多久了?从几岁开始?” 我趁她惊吓之时,手指用力戳她胸口,恶狠狠道:“萧熠桐现在被我甩了,你还不赶紧去捡?你怎么还有空压马路?你怎么不懂得把握机会?还是你怎么讨好萧熠桐,他都不喜欢你?你狐狸精的妈难道只把你生成狐狸精模样,却没教你真正的狐狸精功夫?” 我骂得口无遮拦,骂得凶悍无比,骂到后来自己都不知道骂了什么,只记得把邱心玥骂得憋着一脸委屈哭着跑了。 可不巧,旁边还有两个女同学,她们抱打不平得留下来和我继续对骂。对骂的结果是我们揪打在一起,可惜她们两个人也没打得过我一个。 其中有一个走得时候说要找她哥哥来打我。 我知道她哥哥是混社会的,吓得我躲在家里两天没敢出门。可不知怎么,萧熠桐和他打上了,还被一刀捅在了肚子上。 刚出院的萧熠桐这又重新被送进了医院。 他爸爸妈妈一接到消息赶去医院,可谁能料到,那么短短的几公里之路,一辆醉酒狂飙的车将他们撞下了立交桥。萧明锡夫妇当场双双殒命。 他爷爷在家接到电话,不堪接二连三的打击,脑溢血冲破血管,人捧着电话就摔了过去,还没送到医院就断了生息。 周伯瀚连夜赶到我家,把我从床上拽起来,要我和妈妈当夜就走。他收到消息,萧家族里有人扬言要杀了我泄恨。 我们到了火车站,买好车票。在y市的最后两个小时里,我完全无法接受萧家一天之内发生的这些事,我借口落了东西,打了车跑去医院想眼见为实。 我找到萧熠桐的病房,看见外面围了很多人,多是他萧家族人亲戚和他爷爷公司的人,个个神色凝重。 我远远得站了一会,想起那个雨天,那个不该出现的雨天,不该冷漠的雨天。 我想我此时走进去会怎样,会不会被乱刀砍死? 不等我犹豫,邱丞安从病房里走出来,看见了我,大喝一声:“凌馨妍!” 吓得我撒开腿丫子就跑了。 014 就算死我们也在一起 滂沱大雨之后,河水黄浊上涨,岸边残花败柳,一地污泞。 纵使埋葬数年,纵使不曾触碰,伤人的记忆仍是锋利尖锐,轻启一次即噬人心神于无形。 我不敢哭,我没有资格。 亦不敢忏悔,谁也救赎不了我。 我半萎在栏杆边,任穿桥而过的湿风浸染我的身体。我想这风如果是刀剑该多好,直接将我千刀万剐了算了。 旁边一位避雨的老伯走过来,好心问我:“姑娘,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谢过他,站起身收拾心情,走回停车场。 不需刻意地,我看见了923。四周车辆并不多,漆黑如炭的庞然大物很显眼的很孤傲的静默在雨后的空气里,目视前方,冷峭,森然,仿若在监察猎物。 而他正对面的就是我的红色奔驰。 我迅速上车,一溜烟地逃跑了。 == 我忐忑了两天,不知道萧熠桐去医院看到我的杰作会作何感想,是为大妈抱不平呢?还是后悔说了认识我的话? 李泽宇接到一张传真,是t市一家公司玻幕工程招标,总造价只有200多万。他打算安排一名业务经理去,我接了过来。 “这么小的单子,凌大总裁亲自出面岂不被人以为我们舜华没人?”李泽宇语带尖酸嘲讽我。 “错,这么小的单子,凌大总裁亲自出面那是对方的无上荣耀。”我扬起头做高傲状。 “你这两天心很不定啊。不过就打了几个人,以前也没见你这么怕事。”李泽宇戳穿我,“你想出去散散心就去吧。” “还是你最了解我。”我笑道。 “嗯,等你回来我们就结婚。别拖了。” “噗——”我刚喝进嘴的一口茶喷了一地。 终身大事,李泽宇总能把之说得平淡无奇,就像吃顿饭一样随便简单。 “我想来想去,还是我俩最合适。虽然你不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但也带得出门。你脾气是差了点,但也有善解人意的时候。你好动拳脚,这个嘛,……”李泽宇躲开我一拳,笑嘻嘻道,“也算一种情趣不是?” “李泽宇,敢情你又在哪受了伤,挖苦我这备胎来了。”我握着拳继续追他。 “好姐姐,我俩结婚,你就不再是备胎了。要不今晚我就请我朋友们吃饭,我们公告天下。”李泽宇左躲右闪,一脸诡笑。 “公告天下?请你朋友们?你小子又想拿我挽救面子。”我眼白斜了斜,懒得打他了。 “你自己也不想想,除了我愿意娶你,你还可能嫁得出去吗?” 气得我又要抡拳头,李泽宇嗖一下,泥鳅一般从门边溜了出去。 == 一个星期后,我带了标书订好航班酒店,出发去t市。 贵宾候机厅里,我无聊的在杂志书架前翻看,翻到一本介绍美国纽约的书,里面哥伦比亚大学的彩图占了好几页篇幅,旁边配了中英文华丽词藻的描述。 我看得入神,摩挲那彩图上的建筑,想象萧熠桐在里面背着书包的样子。 两个老外走到我身边,捧着一张旅游地图向我问路。 我的英语停留在高中时代,口语更是糟糕。我几近用了自己毕生所学,才在不比他们熟悉的地图上找到他们想要去的景点,并帮他们连出公交线。 两位国际友人道了谢走开,我轻抹额头,心想如果萧熠桐在就好了。 一抬头,对面玻璃墙上映照着一个人,正是萧熠桐。 只见他上身一件军绿色t恤,下身暗青色九分牛仔裤。身形高俊,腰杆笔直,像一棵苍松站立在我身后两米开外的位置。 那张脸,即使戴着墨镜,也遮挡不住他的光芒。 我凝着眉,龇着牙,转过身去看他。 萧熠桐双手交握,就那么闲闲的站着,嘴角噙着一抹笑,似笑非笑。 想他的心不过只是一念,怎的他就真在这里了? 我不知道他站了多久,可他这个姿势很明显是故意让我看到他,让我知道他洞穿了我所有的一切,我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我仗着一桌吃过饭的胆量走到他跟前,我想提议他作为杀手可下手痛快点,不要这么磨人。可是我看不见他的眼睛,我只在他墨镜里看到一个丑陋扭曲的自己,这顿时击溃了我。 “你去哪?”我弱弱地问。 “和你一样。”萧熠桐的声音和煦温暖,可教我听了却心里发寒。 我转身找个沙发坐下,再不敢多看他一眼。 幸而萧熠桐也没有纠缠我,他给自己调了杯咖啡,坐去了窗边,隔着我好几张桌子。 我暗暗舒口气。 == 上了飞机,商务舱里我的座位在左边靠窗,旁边是个吨位很重的中年男人。他一落座,整张宽大的座椅都像是塞不下他,实沉沉得像座山堵住了我右半边的空间。 一种压迫感随之而来,我被局限在我的三斗之内。我斜靠在窗边,把眼睛放去窗外,尽量开阔我的视野。 直到广播开始播报起飞准备,我的安全带被旁边的人甩了下,我一扭头——吓,萧熠桐! 比前一位更强的压迫感瞬间袭倒了我。 我感觉呼吸困难,头晕眼花,四肢冰凉,我感觉我快死了。 “你是不是又要哭得死去活来?”萧熠桐冷讥道。 “我什么时候哭得死去活来了?”我顽抗争辩。话一出口,却想起第一次坐飞机的事来,将自己嵌进椅背不再吭声。 那时候的我20岁了还没出过远门坐过飞机。萧熠桐计划了一个假期,带我飞了2000多公里去达一个南方城市。 整个假期,萧熠桐温柔体贴,无微不至。 我沉溺在热恋中,享受着爱与被爱,享受着萧熠桐为我做的一切,甜蜜幸福。 唯独坐飞机这件事,那离了地的失重心慌教我恐惧无措。我去时想着自己美好人生还没享受,万一坠机,万一尸骨无存,我人生可就亏大了。我一路都在抱着萧熠桐哭。 回来时,享受过美好人生的人更舍不得死了,我比之前更是抱紧了萧熠桐,从登机哭到降落。 萧熠桐各种安慰,我印象最深的是他说:“不怕,就算死,我们也在一起。” 那次假期因为有着太多的第一次,成了我生命中不可磨灭的一部分。可也因为坐飞机的恐惧,那些心灵中的爱与痛,也仿佛在生与死之间经历了几生几世的轮回,深深烙在心里,铭心刻骨。 此时想来,我心跳激烈,耳鸣目眩。我不知道我的脸是白还是红,只感觉到滚烫,我抽了本杂志盖在脸上,佯装睡觉。 萧熠桐没有搭理我,一句过多的话也没有。 015 我被你想得面红耳赤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睁开眼,脸上的杂志不知何时已经鬼使神差得回到了收纳袋里,而我面前餐板上摆好了餐食和可乐。 萧熠桐正在旁边开吃。 原来我已经睡到了午饭时间。 我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卷缩得靠在窗边,看着萧熠桐。 他吃完自己的,斜睨我一眼,把我的饭也端了过去,很不客气得继续吃。 我鼓足了勇气嘲弄他:“吃了我的饭,就要听我的话。” 哪知萧熠桐头也不抬地回道:“不是吃了你的饭,就是你的人吗?” 这是我以前喂他吃饭时调侃的话。 “……”我咬了咬嘴唇,“你要这么想,也可以。” 对方没吭声。 我胆子越发大了,端起可乐喝了一口:“为什么我的是可乐,我要橙汁。” 正好空姐路过,萧熠桐当即要了杯橙汁放我面前。 我放下可乐,换起橙汁。萧熠桐把我的可乐端过去喝了起来。 “我要喝可乐了。”我放下橙汁,继续挑衅。 萧熠桐只得又和我换了可乐。我喝了口,嚷道:“还是橙汁好喝,把橙汁给我。” “凌馨妍,你再这么矫情会惹火我的。”萧熠桐几分薄怒。 “怎样?我就怕惹不火你。”我作祟的心越发激涌。 下一秒,我惹来的火便烧进了我的唇里。 …… “凌馨妍。”旁边有个声音惊扰了我们。 我抬起眼看过去。 “想什么把自己想得这么面红耳赤?”萧熠桐眼角带诮地看着我。 “你才面红耳赤。”我反唇相讥,把身子又往后靠了靠。 “对,”萧熠桐凑过来,嘴唇擦在我耳垂上,压着声音轻哑道,“我被你想得面红耳赤。”他口气里带着可乐的甜腻,挠得我耳根发痒。 我推开他,抢过他面前我的饭,端回自己餐板上大口吃起来。 萧熠桐咧了嘴地笑。 我这才发现我自以为我的饭早给他吃过,连调羹都是他用过的。骑虎难下的我只好自我安慰自己不拘小节,忍气吞声得把饭吃了。 幸好我的水果沙拉他没有碰过,我略带欣赏得开吃。 萧熠桐把他的小番茄夹了放我碗里。 我说:“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吃小番茄的吗?” 他回:“这是生的。” “那又怎样?” “你该知道,我吃过熟的之后再不吃生的了。” “生的熟的有什么关系?挑剔。”我嘀咕道。心里想着,经久不见,这人的强迫症还是一点也没有得到冶愈啊。 “我挑剔的不是番茄,是生活方式。” 萧熠桐的口吻极淡,淡得就像小番茄在嘴里咬开的轻碎声,可咬开的滋味却酸得我心里很难受。 他家院子里曾经种了很多这样的小番茄,就因为萧熠桐爱吃。他不但自己吃,还每次摘很多给我吃。 我妈将之切了煮煮,做成番茄鸡蛋汤,搁点榨菜、猪油、葱花,这样一顿可以吃掉很多,免得我偷偷扔掉。 偶尔一次被萧熠桐吃到,他嚷嚷着大叫好吃。从此他家小番茄从水果变成了蔬菜,代替大番茄上了餐桌。 所谓改变的生活方式,就是原先一个人单独品尝的酸甜滋味,变成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同一锅汤,品着相同的酸甜滋味。 这话是我当时用来胡诌番茄汤的豪言壮语,我岂能想到萧熠桐是这样认真?而如今,他的一家人…… 我低下头,用叉子把番茄叉成千疮百孔,叉成一滩殷红。 “那天我去医院了。”萧熠桐冷冷地看着我手里的动作,说道。 “他们把我骂死了吧?” “为什么你想问题前,总是先把人打入你的对立面?” “一开始我就知道她们要讹我啦。” “不,就算是那样,你态度诚恳一点,事情也不至于恶化到出手打人。” “是他们先动的手。”我嗓门大起来,“你不在现场你根本不知道他们有多恶,他们也不会告诉你他们有多卑鄙。” “嘘。”萧熠桐侧过脑袋,低声道,“你看你两句话一说又激动。” 我靠上椅背,把脸撇去窗外。我忽然阴白,萧熠桐为什么要把我堵在飞机上和我说话了。 这般,我是插翅也难逃。 “如果是我撞得人,你觉得她们会讹我吗?”萧熠桐显然不打算放过这个千载难逢才逮住我的机会。 餐具被收走,我有一刻觉得自己座前开阔了很多。可萧熠桐往我扶手上一倒,倾过身子,顿时又教我如临大敌。 “会,她会讹你娶她女儿。”我眼巴巴得带上些微求饶,求他坐如钟去。 萧熠桐笑了,笑得有点无奈,却不冰冷。我看见他眼里的清洌,像久违了的重新流动的溪水,这让我心头松懈了几分。 “头一天你不是说要打110?怎么后来又不打了?”萧熠桐问道。 还不是想让你吃顿好的? 我抿着嘴低下头,不答。 萧熠桐左手腕上系了一条青花色的手巾,看着有种别样的柔情,我不由得“咦”了一声。 他当即把左手别到右手胳膊肘里,口里继续道:“你一向不是很有主见吗?怎么事到临头又心生顾虑了?” 这话是责怪我请他吃饭了呢。可此时我的注意力被他的手巾吸引着,顾不上与他争辩。我心想他不想让我看,无非那手巾是邱心玥送的。 那就不看呗。 我转过头看去窗外,感觉这场旅途好长。 萧熠桐还想说什么,我缩成一团,闭上眼假寐。 待他收回倾斜的身子,开始翻看杂志时,我像得了放风机会的囚犯,拿着手指在窗户玻璃上画心,表达我叛逆想出逃的心。 萧熠桐见了,又凑过来,也拿起他的手指在我画的心之下随便一笔蚯蚓走线,把我的心全变成了气球,一个个放飞了去。 这本来很迎合我的心情,可我一瞧自己又被他看穿了,很是气急败坏,抹过玻璃重新来过。 萧熠桐却紧跟我的心,我画一个,他就飞一个。 我再抹过,把心画在玻璃最底下,心想这下变不成气球了。谁知萧熠桐毫不含糊,直接把蚯蚓线画在了心上面,那心顿时倒栽葱一样栽进地底下去了。 我再画,他再倒栽。我连画,他连连倒栽。我画满屏玻璃,他把我的心倒栽满屏。 我直感觉我的心在坠落,一直沉,一直沉。 “不要,不要。”我终于顶不住得哭了,我去抓他手,抓他胳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忽然“咚”一声,重得像闷雷。 我惊吓而醒,原来飞机着陆了。 萧熠桐从我怀里抽开手,丢了张面巾纸过来,一脸嫌弃道:“擦擦你鼻涕吧。” 016 别做无用的事 下了飞机,我尽可能得和萧熠桐保持着最大的距离。 我取了行李,飞快得跑去排队等候出租车。可等我好不容易排上,刚把行李箱搬上后备箱,旁边就冒出来一个人,把他的行李箱也搬了上去。 我用不可思议且拒绝的眼神抗议着。 萧熠桐关上后备箱,手指推了下他的墨镜,嘴角一弯:“快点上车,别做无用的事。” 我挠着头皮坐进副驾驶位置去。 和司机说了酒店名称,车子启动后,我将身子前倾,不着椅背,感觉身后有个可怕怪物随时要吞没我。 “安全带系上。”而这怪物真是丝毫不肯放过我,触上我椅背,喝令我。 “不要你管。”我侧头抱怨,手里却还是拉上了安全带。 “小两口来旅游啊?”司机乐呵呵得看了我俩一眼。 “开你的车。”我没好气道。 “她脾气一向火爆,老哥别介意。”萧熠桐身子凑近我们前排两座椅中间,和司机打起招呼。 我刮目相看。 “呵呵,没事,现在的女人都这样。”司机笑道,“以前旧社会,女人三从四德,男人给两个钱,她才有的花,要怎么规矩就怎么规矩。现在的女人个个会挣钱,还掌控男人财产大权,这不就全反了天了嘛。” “老哥的话很有意思啊。”萧熠桐恭维道。 这下,司机更来劲了,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讲起他老婆如何挣钱多脾气大,如何争强好胜处处强过他。 萧熠桐有一句没一句得和他闲聊着,我则当是听笑话,由着他们说。 再往后,这位司机老哥竟然把他老婆在床上压迫他的事都搬了出来。 我尴尬得把头别去窗外,心里又很好奇萧熠桐的反应,回头去看他,他正在开手机打电话。 回避得还挺迅速。 我听见他说:“这事等我回去再处理。……嗯,明天就回去。” 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 好忙啊,萧总。 我掏出我的手机也开了机,却是一个电话也没有,连个短信也没。 好歹我舜华比他旭炎公司大啊,好歹我也是个大总裁啊,怎的我这么清闲? 忽然身后声音高了些:“他们这样为了一点钱就能跳槽,即使到了舜华,舜华也不可能重用他们。” 这几句话语气很重,像是故意说给我听的。我转头看向萧熠桐,等他挂了电话问道:“什么事?” “一会说。”萧熠桐瞥我一眼,继续打他的电话。 到了酒店,萧熠桐径直下车搬了我俩行李自顾走进大门去,我付了车钱,司机一脸“果真如此”的模样。 我苦笑得追上萧熠桐脚步。 “先生有预订吗?”酒店前台礼貌问道。 “有。”萧熠桐回答的掷地有声。 我站旁边咬牙切齿,表达着对他跟踪能力的“称赞”。 我递上我的身份证,前台很自然的把我俩登记进同一间房。 “不不不,我俩不是一起的。”我急忙丢开房卡,“我也有预订的。” “不好意思。”前台立即重新给我开了房。 萧熠桐嘴角笑得咧成了弯月。 即便如此,前台也认定了我们的熟识,给我们安排成隔壁邻居。我进了房间,便再也不敢出去了。 我给李泽宇打电话,问他:“我们舜华去旭炎挖墙角了?” “嘿嘿,是挖了几个。”李泽宇笑道。 “什么人?”我有些生气道,“我主管人力资源,我怎么不知道?” “是我的主意。听我说,我不过让人随便发了个招聘广告,哪知他们旭炎很多人就前仆后继蹦着来。” “加薪水了?” “也不算。我只说了同等行业经验可累计算进我们舜华工龄里。我们待遇跟着工龄提升的幅度可是很多公司比不上的。”李泽宇自鸣得意。 我压住怒气:“你这一点点措词,我们一年要多支出多少?舜华到底谁是老大,你还是我?” “老大,别生气啊。我普通员工都没要他们的,我只挑了工程部和技术部的人。一共也就5个人,花不了多少钱。不过旭炎可就亏大了,他们这下再接工程,只怕连出图纸的人都没有了。哈哈哈。” “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 “我怕你感情用事,不同意。” 我沉默了。 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得意还是同情萧熠桐,又或者是带着得意地同情萧熠桐。 我挂了电话,好一阵迷惘,完全无法理解萧熠桐的所作所为。 若是收购旭炎是为打击我,现在看来完全是以卵击石。抢了单子亏了钱,核心骨干被挖角,这样下去,旭炎还能撑多久?萧熠桐还有多少钱亏得起?而他自己,为何又总在接近我?给我收拾烂摊子? 我打开手机,通讯录里一个个翻着人名,好想找个人出来给我指点迷津。可几百个人名从头翻到尾,我竟发现自己没有一个知己,没有一个可以说真心话的人。 就连最清楚事端情由的妈妈我也无法再与她开口,萧熠桐的事早已成了我俩之间的禁忌,一说必定是过往,是责难,随之就是痛惜和眼泪。 儿子更不懂。 而李泽宇现在满心思就是整垮旭炎,挖墙角的事我若再松一点点的口,只怕他要砖瓦全拆,端了旭炎。 好悲哀,我心里为自己哀怜。 我拨通了安妮的电话,想来也只有她有求必应。 夜里11点,安妮以最快的速度飞到了我身边,一进门就问:“客人呢?” 我坐上沙发,笑道:“你今晚的客人是我。” “凌姐,你真的爱好特殊啊,早知道我给你推荐个姐妹来了。”安妮说着,挺起胸脯半跪到我跟前,开衫里面的吊带裙滑出半个香肩,“不过为了凌姐你,我也可以试试。” “你想试,我还不想呢。”我赶紧把她双手擒住,按她坐好,想与人分享的心事就此打住。 安妮整好衣裙,笑着看我,“凌姐,心情不太好?” “刚看了个电视,我有点迷惑。”我手里把电视机遥控器胡乱摁着。 “什么电视?” “一对男女恋人,女的骗了男的几百万,还害死了男的一家。几年后,男的找到女的,总是出现在女的生活里。你说,这男的想干什么?” “这还用说,当然是报仇。” “不能是男的还爱着这女的吗?” “怎么可能?又骗钱又害死他全家,这是家破人亡血海深仇,怎么可能还有爱?”安妮说得义愤填膺。 我点了点头,不置可否,一颗心坠机般沉入深海。 “凌姐,四楼有酒吧,咱们去玩玩吧。”安妮雀跃起来。 “你个小妖精,一来就嗅到你的气场啦?”我钦佩道,“我下午就到了,我怎么不知道哪有酒吧?” “电梯里整面墙的海报,凌姐你没看见?”安妮双手张开夸张得比划着。 “哦。”我低下头,和萧熠桐在一起,我哪能看到别的? 安妮再三鼓动我,我还是以明早有招标会婉拒了,拿了另外一间房的房卡给她,把她打发走了。 我关了所有的灯,躺在床上,将自己静默在黑暗里,眼泪哗啦啦直来。 忽然一声清脆的开关声,从墙壁里传来。 我蓦地坐起,伸出手摸到开关,一下子按开。不出两秒,墙壁里也传来一声。我又按了下,对方也按了下。 我连着两下,对方也连着两下。我劈哩啪啦连开连关,对方也跟着劈哩啪啦连开连关。无论我怎样,对方都跟着。 就像我在飞机上做得梦一样。 我破涕为笑,盯着床头的座机莫名一种期待。 可时间停留在指尖,我们中间的一堵墙坚实厚壁,没有任何奇迹。 我最后一次“啪”的一声关了灯。 对方回应来的声音却很轻柔,像是小心翼翼一点一点推合上的。 我闭上眼,辗转反侧,好不容易才捱到了天亮。 017 你凌姐嫌我俩吵 酒店自助早餐厅里,我四处环顾,稀稀落落的座客中没有发现萧熠桐,我长舒一口气。 我端着餐盘,靠着窗格屏风找了个位置。 东边,清晨的阳光穿过高耸的钢铁丛林挤进落地窗来,带着夏天的热情跳跃在窗格的装饰品上,一切都显得那么朝气,张力。 眼前一瓷白瓶绿萝,青翠,娇艳。叶片上微微闪动的光晕像音符一般拨动在人心尖上,有种妙不可言的美。 目光稍一上抬,我既透过这小小一斗之格看到一张清澄俊雅的脸。那张脸眉目凛峰,鼻翼顶着玉色光芒,抿动唇瓣的润泽,熠熠生辉。 我是怎么也没想到窗格后还有小餐桌,那里的位置仿是喧嚣拱立而起的静谧之地,又如孤傲平凡之中的一方仙角,不由得芸芸众生去滋扰。 可谁能奈我何其有幸,竟窥得他一尊仙姿玉颜。 那个他就那么清灈出尘,穿着一件白衣胜雪的短袖衬衫,轻轻搅动咖啡杯,手里温柔的动作将阳光拨成一个个扣人心弦的音符,撒向我所有的目极之处。 我笑了。我以手撑额,悄悄擦去夺眶而来的眼泪。 不曾珍惜过,又何必谈后悔。 “凌姐,早。”安妮一手端着餐盘,一手掩着哈欠朝我走来。 “是你早啊。”我惊异地看向她,拉低声音,生怕惊动窗格后面的人,“黑白颠倒的人今天竟然起这么大个早?” “你不是说有招标会嘛。”安妮坐到我旁边,压根没察觉我的谨慎,嘻嘻笑道,“吃你的饭,拿你的钱,什么事也不做,怎么好意思?” “你要陪我去招标会?” “嗯,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我轻声笑了笑。 “嘿嘿嘿。” 安妮嘴里刚吃了一口,忽然两眼瞪圆,发出阴亮的光,大叫一声:“哇,男神!” 我无须顺着她的目光,也知道她看见了谁。我故作冷淡道:“不过就是普通男人一枚,不用这么激动吧。” “一点也不普通。以我阅男无数的经验,此男神绝对稀有品种。”安妮说着,端起她的餐盘拐过窗格,便走去萧熠桐对面,坐了下去。 我顿时食之无味,斜了眼睛看向他们。 萧熠桐瞟了我一眼,眼色里几分不阴深意的笑。 安妮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捧着递给萧熠桐。 天,这个小妖精居然有名片! 我认识她三年多也没见识过一张。 萧熠桐随即回赠了一张他自己的。 安妮天生的自来熟,那两人很快有说有笑热络起来。 咫尺之隔,我听不真切他们在说什么,但语调欢快,笑声朗朗,颇似相见恨晚。尤其是萧熠桐,脸上笑得阴朗清俊,看着安妮说话的样子越发亲和热切。 我忍无可忍,放下筷子,转身离去。 == “凌姐,萧说你俩认识啊。” “萧是美籍华人啊。” “萧也从d市来,和你参加同个招标会啊。” “萧……” 安妮喋喋不休,满口萧熠桐。 “安妮,”我打断她,提了手提包出门,“你陪不陪我去招标会?去的话,现在就走。” “去啊。”安妮笑着挽过我的胳膊,另一只手却掏起手机打了个电话,“萧,我们出发了。” “喂,”我大叫,“你喊他做什么?” “顺路嘛,我们一起去啊。我和萧说好了。” 我低头闷走,电梯口萧熠桐却在等我们。 “萧。”安妮笑靥成花,放开我的胳膊,奔了过去。 出了酒店,我们上了同一辆出租车。这回,我不需刻意躲开萧熠桐抢副驾驶的位置,也只有这个位置给我了。 后座两个人一直说个不停。 安妮问:“萧,你平时有什么消遣?” 萧熠桐答:“工作有点忙,几乎没有别的时间。” “那怎么行?人又不是机器,不能只知道工作的。我们回d市,我带你玩遍夜场,我请你吃饭喝酒,请你唱歌跳舞,怎么样?我打电玩也很厉害的,我可以带你劈人。” “好,你的夜生活很丰富啊。” “那是。我很小就一个人出来混了。”安妮声情并茂地谈起她的经历,那是重男轻女的父母连生了5个孩子都生不到儿子的可怜的被抛弃的凄惨的其中之一的女儿的身世。 我听了八百遍之余,所有情节极度相似,唯有她是第几个孩子,安妮怎么也说不清。于是,我总怀疑这故事是她自己杜撰的。平时用这段谈资哄客人博怜悯,我都会帮她加枝添叶,可此刻我却很是心生厌烦。 我转过身去,想用眼神警告安妮,却不料更是看见她的双手都很自然的傍在萧熠桐的胳膊上,而萧熠桐正侧着头很感同身受,一脸怜惜的样子。 我暗怒道:“要不要我另外叫个车,让你俩单独聊去?” “怎么了?凌姐。”安妮不阴所以。 “你凌姐嫌我俩吵。”萧熠桐嘴角讥笑道,手里轻轻拍了拍安妮的手背,以示安慰。 安妮这个天生的女人精,立即得了信号,上半身都倾在萧熠桐身上,双手更是抓住他的手,紧紧交握。 萧熠桐一定没见识过如此热情的女人,只见他身子僵了一下,手臂抬了抬,试图挣开,可安妮越发把他抓得紧。 我看在眼里,对安妮低喝道:“人家有女朋友的。” “是吗?”安妮眼波荡漾,一脸痴望,“萧实在是太帅了,我情不自禁。”手里仍是抱紧萧熠桐的胳膊,抓紧他的手。 “还不把手拿开!”我只好直截了当放出话来。 “哦。”安妮这才讪讪得抽回手,却不忘在萧熠桐胸口摸拍了两下,娇笑道,“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萧熠桐瞪了我一眼。 我一时没领会这一“瞪”的含义,是恨我自作多情坏了他的艳遇?还是恨我差点玷污了他的清高名节? 安妮却打破尴尬,继续活跃着气氛,问萧熠桐:“萧,你女朋友做哪行?” “她是模特。”萧熠桐坐正身姿,换上笑容回道。 “模特啊,那身材一定很好啊。”安妮这会是被打败了,低下头去,可不出两秒,又活络起来,“她在哪里做模特,怎么不陪着你来出差?” “她在美国。” “这么远。”安妮忽然又感觉自己有了希望,身子又靠近了萧熠桐。 我是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想看了,把头转去窗外。 018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个样子 到了目标公司,与对方老板陈总见了面。我悄悄观察了下招标会场面,来得投标公司并不多,而且除了我和萧熠桐,其他公司几乎都是业务经理级别的代表。 对方陈总是个四十多岁的女强人,说话声音铿锵有力,走路火火生风。这项玻幕工程的大楼是他们自己公司的办公楼,虽然在我们投标公司中算不上大生意,却是对方白手起家耗费半生心血努力而来。 我肃然起敬,顿时也知道自己来对了。 这种情况下,我相信对方对合同的要求更注重的是诚意和责任。 安妮在会议室选了个位置,左边拉着我,右边傍着萧熠桐。我们仨坐一块,不说别人怎么看,我自己都觉得怪怪的。 可安妮却处处给人惊喜。她把萧熠桐刚放到桌上的标书拿起来当杂志一样的看,完全不理会那是商场里的武器,还是个秘而不可宣的武器。 萧熠桐像宠溺小孩一样笑笑,没有阻止她。 安妮很快翻完,又把我的拿去翻,翻到末尾,嘟哝了一句:“一样。” “什么一样?”我问。 安妮把两份标书一起翻到标价那一页,指给我们看。 萧熠桐看了眼,笑道:“这么巧?这叫什么?” “心有灵犀。”安妮像个聪明伶俐的学生抢答道。 我和萧熠桐四目相触,随即散开。 我心里有种惊鸿一瞥的热度,仿佛一堆易燃品瞬间被点燃推到了某个高度,可是却差了点什么,没有爆开就偃了声息。 这差了点的什么挠得我心不在焉,整场招标会我都在走神。反倒是安妮,拿着纸笔在涂涂写写,坐在我和萧熠桐中间,却很明显得偏倾萧熠桐一边,俨然她是他的秘书一样。 我忽然想,自己可不可以像安妮那样放纵一回?不纠前事,不念过往,大胆热烈得去追求自己心中所爱。哪怕是飞蛾扑火,哪怕是万劫不复,都教自己死得痛快,燃得飞快,而不是战战兢兢苟且偷生的遗憾余恨。 这个念头充斥了我半个脑海,而另半个脑海却也是波涛汹涌般前尘往事一幕一幕涌现着反抗我,阻挠我,打击我。 我感觉自己头痛欲裂。 招标会结束,是陈总的午餐宴请。安妮跟随在萧熠桐身边,已经被所有人默认成总裁与秘书的组合,我哑然失笑。 用好餐,我借口头痛先回酒店,不再理会安妮。事实上,她也早已脱了我的缰,眼里只有萧熠桐。 我狠狠睡了一觉,醒来时正好接到陈总的电话。 我赶去她公司,会客室里萧熠桐正坐着和陈总有说有笑,另外散坐着几个人都是陈总的部下。 安妮没在,萧熠桐摆脱她了? 陈总与我握了手,说道:“我们看了标书,阁下舜华和旭炎最是符合我们标的要求。可你们两家连标价都一样,实在是让我们难以抉择。所以我请凌总来,想听听凌总的意见。” 我看了眼萧熠桐,他坐在单人沙发上,身靠椅背,双手各搭在两边扶手上,脸上表情很是宽容闲适。旁边茶几上玻璃杯泡的茶喝了一大半,看来他是先我之前被请来的,他的意见也先我之前发表过了。 我笑了笑,坐到他们对面:“要说标价,我们两家也不是第一次一样了。谁叫我们这一行成本太透明了呢?” 话说三分为宜,不卑不亢,不降不减。 陈总点了点头,而萧熠桐微不可察地眼角挑了下,我立即知道自己说对了,他也该是没有减价。 我继续道:“这项工程随便交给我们哪家,我们都是一样的尽心尽力,保质保量,不会马虎怠慢。我们舜华公司规模大,团队专业,每一个步骤环节都责任到位,至今零事故。旭炎公司小归小,任何事却都是萧总亲力亲为,他做事的认真程度也是无人可及。” 这话本身没什么不对,不过我语带张扬,略含讽刺,做足了浮夸。我看见萧熠桐嘴角抽了抽,最后一句我便更是高傲道:“不过最终还是请陈总定夺,无论花落谁家,我都没有异议。” “好的。”陈总笑道,“我们需要再商讨一下。”话没完,又问我,“两位不会是男女朋友吧?给的意见竟是惊人的相似。” “绝对不是。”我笑着摇头,“萧总有女朋友的,是个美女模特呢。”顿了下,我又加了句,“而我,也有男朋友的。” “我差点误会了。”陈总歉意笑了笑,说着站起身,其他人都跟着站了起来,我和萧熠桐也立即起立。 陈总带着她的部下一起走出了会客室去确定标的的事,最后一个人关上门的时候,不大的房间里就剩了我和萧熠桐。 萧熠桐看向我,我坐下笑道:“还不谢我?” 谁知,他站得笔直,居高临下,眼里直射两道寒光,压着声音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个样子。” 语气里满是怨怒,愤恨。 “只是讨厌?”我奋起抗争,眼睛对上萧熠桐。可只是一个电光火石的瞬间,他冷厉的眼神已成排山倒海之势碾碎了我的心。 我低下头,忘了呼吸。脑海里那个幼稚可笑的自己,那个自以为是的自己都在这个瞬间一片血肉横飞,连痛都没来得及。 萧熠桐走去窗前,背对我,身后影子冷酷,陌生,无情,刻薄。 那是整个会客室离我最远的位置。 我坐立不安,手指难握,我感觉空调冷气太足,吹得人冰凉。可我动不了身,整个人都似僵冻了。 忽然手机响了,轻快的小提琴乐曲挽救了濒临死亡的我。 我摁了接听,是杨晨翔的声音:“凌嫣,我今天来d市了,你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好。”我努力把心情飞扬起来,可声音却低弱的很。 “怎么了?”被杨晨翔感觉到了。 “我在外面有点事。”我急忙掩饰,“你先想想你想吃什么,我晚点给你电话。” 正说着,陈总他们进来了,我挂了电话,标的毫无疑问得给了萧熠桐。 陈总对我抱歉了又抱歉,我强作欢笑:“祝你们合作愉快。” 这一次真不是演的。 我回到酒店,给安妮打了电话,她正在睡觉。 “我马上回d市,你走不走?”我问。 “萧呢?”安妮睡意混沌中还念念不忘她的男神。 “不知道。” “我跟他走,行不行?” “行。”我很干脆得扔了电话。 我迅速收拾好行李,订了时间最近的航班赶去了机场。 019 你这是想躲我吗 下了飞机,我给杨晨翔打了电话,把车直接开去他等我的地方。 那是个街心公园,是我来了d市五年,都没有踏足过的地方。 四周暗淡的灯光映照树影婆娑,规整曲折的小径神秘延伸。我胡乱走了一会,才深感此处的庞大,只得又给杨晨翔打电话。 他教我开了位置共享,让我在原地等他。 我便选了一丛小树,半蹲身子隐在黑暗里。 “你这是想躲我吗?”杨晨翔从我背后走来。 我转过身,笑了笑。 “你既然把位置共享给我了,又怎么可能躲得开我呢?”杨晨翔笑道,“凌嫣,原来你这么傻。” “虽然我不否认你说得是事实,但你可以不说的嘛。”我佯怒道。 “呵呵,好,我不说你傻了。”杨晨翔加重“傻”字的笑意。 我抬头朝幽深的天空翻了翻白眼,调整好笑容,问他:“请我吃什么?” “水煮鱼,怎样?” “会辣哦。” “我无辣不欢,你呢?” “巧了,走。”我一挥手,带头往我车子方向走去。 == 进了饭店,我们很快点好菜开吃。 杨晨翔问我:“下午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忙什么?我话都没讲完你就挂了,后来我再想打,你又关机了。” “当时我在t市,参加一个招标会。接了你的电话,我就往回赶了。后来关机那是我上飞机了。”我解释道。 “你从t市赶回来的?”杨晨翔一脸讶异。 “是啊。看我为了吃你这顿鱼多有诚意。” “那你可要多吃点。”杨晨翔说着,夹了好大一块鱼肉给我,“早知道你这么赶,我就……” “就什么?”我手里筷子停了下,只怕自己又枉做了小人。 “我不知道你这么辛苦。”杨晨翔推了推眼镜,低下头去。那是带着一种歉意的姿态,估计之前因为我挂他电话又关机,生了半天闷气了。 我拍了下自己额头,当时因为萧熠桐和安妮,我在气头上没顾及杨晨翔的感受,歉疚的人该是我。 我笑道:“那班航班不赶,下一班要夜里11点,更折腾。” “是嘛?”杨晨翔笑了笑,又给我夹菜,“你多吃点。” “好。你今天来d市做什么?” “参加一个同学的婚礼。” “难怪你今天这么帅。”我重新打量他,深青色衬衣上点点七彩的星辰,衬在他文质彬彬的脸上,很有夜空静美的意味,“男同学?女同学?你可有把新郎的风头抢来?” “呵呵,差一点。新娘是我的初恋,我要把她抢回来不是不可以的。” “你参加初恋的婚礼?”我惊愕了,“你放得下?” “早放下了。校园爱情单纯美好,却又懵懂无知,经不起社会的考验,一遇到什么事就玻璃一样碎了。” 是啊,碎成渣,扎人心。 想起萧熠桐会客室里对我的厌恶,我心内又是一阵寒冰刺骨。 我叹了口气,闷头吃饭。 “我那女同学很脆弱,一有什么事就喜欢哭。以前觉得挺可爱的,后来……”杨晨翔苦笑地摇了摇头,“是我的错,我没办法一直哄下去。” “你有没有给过她承诺?比如答应她,她只要哭,你就哄?” “有。”杨晨翔坦诚道。 “那就是你不对了。人家不一定是脆弱,人家可能就是想你哄哄她才装哭,偏偏不知道惹你厌烦了。” 杨晨翔点点头:“所以,我以后都不会轻许诺言了。” “也不用这么较真。”我带些轻佻,道,“情到浓时,山盟海誓想说就说。感情没时,把这些誓言拿出来回味一番,也不枉曾经轰轰烈烈过。” “你以前是不是说过很多?”杨晨翔笑道。 “憾事啊。”我故作悲哀状,“我以前都是听人说,却忘了自己也该说一说,结果让人以为我没有感情。然后嘛,人家就把那些话换了个人去说了。哈哈哈。” 她是模特。 她在美国。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个样子。 我什么样子?为了让你减少损失,故意把单让给你。为了把单让给你,我又故意卖弄轻浮。 我什么样子?我一池死水,由着你搅动,我被你一次次逼近,想重新爱你的时候,你又憎恨生厌。 我什么样子?不都是受你掌控的吗? 如果我现在的样子就是你想要的样子,好吧,我懂了。家破人亡,血海深仇,是我幻想天真,错了判断。 “凌嫣,凌嫣。”杨晨翔喊我。 “……?” “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抬头尴尬笑笑,“你今晚住哪里?” “我在你公司附近订了酒店。” “你知道我公司在哪?” “是啊,我问了你妈。你公司好大,可惜你没在,我本来想进去看看的。” “呵——呵,你阴天回去?” “嗯。” “我跟你一起走吧,我回去看看我儿子。” “好啊。”杨晨翔说着,拿出手机,翻出凌然的照片给我看。 有一桌五六个青年,隔着我们几张桌,时不时看过来。我看着也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是些什么人。 正纳闷着,李泽宇从楼梯上一步一步迈上来,四处张望。 那一桌立即有人站起来喊他。 原来那些是李泽宇的狐朋狗友啊。 一切躲避都是徒劳,那些家伙朝我这里一指,李泽宇便摸着下巴走了过来。他左右把杨晨翔看了看,与我客套道:“凌总,出差回来了?” 我“嗯”了一声,把杨晨翔模糊介绍道:“我朋友。” 杨晨翔要站起来和李泽宇握手,我手掌急忙做了个下按的动作:“坐着,坐着,这是我公司同事,是最精阴能干的李大帅哥,李大总裁。” 李泽宇立马换上嬉笑,坐到我旁边,递上亲热的抱怨:“什么时候回得呀?惊喜还没给我,倒先给我惊吓了。” 我当即后悔自己缺乏严肃,过于调侃,此刻亡羊补牢已是有些晚了:“李大总裁,容我和我朋友好好吃顿饭,可以吗?工作的事阴天再向你汇报。” “什么朋友?我怎么没见过?”李泽宇完全无视杨晨翔,笑道,“凌嫣,你又调皮了,又收小弟,又辣手摧花。哈哈哈。” “滚一边去。”我怒道。 “你说你要收心,要嫁给我的。”李泽宇把手搭上我肩头,用力搂我,“你不能再这么贪玩了,这样太伤我心了。” 杨晨翔推了推眼镜,目瞪口呆。 “死开。”我侧了头盯着李泽宇的魔爪,手里拳头举了起来,“一,二,……” “别这样嘛,小弟面前要端庄。”李泽宇无惧无恐,朝他的狐朋狗友打了个眼色。 他的几个朋友立即全都围了过来:“嫂子,一起坐吧?” “嫂子,今天没喝酒啊?” “嫂子,带小弟来吃饭啊?” “嫂子,哪天带我吃饭啊?” “嫂子,……” 好一顿狂轰乱炸,我推开李泽宇,站起身,问杨晨翔:“你吃好了吗?” “嗯。” “我们走吧。” “好。”杨晨翔答着,走去买单。 “我来,我来,嫂子带小弟吃饭,怎可以让你们破费?”几个人又抢着起哄到吧台。 我看去李泽宇,李泽宇却委屈样:“你就这么走啦?太丢我面子了。” “你自己丢的,不要赖我。”我恶狠狠地抢白道,看着杨晨翔坚持自己买了单,突破包围走出来,我笑了笑,和他并肩甩掉后面的目光,一起离开饭店。 一走出门,杨晨翔就带着几分厌恶地问我:“那都是些什么人?” “姓李的的确是我公司的副总裁。他做业务的,平时油腔滑调是常态,只要是个女的,他讲话就那样。他的朋友圈也相对复杂了一点,不过他除了嘴贱之外,人不坏的。”我一本正经解释道。 “他说你要嫁给他。” “哈哈哈,他瞎说的,我自己从来没说过。” “你就随便他这样说?” “习惯了,他这样的话每天见一个女人就要说一遍。你第一次听到,被他雷到了吧?你如果再跟他相处几天,很快就会麻木的。” “总归这样不太好。” “嗯,下次我说说他。”我敷衍道。 “不是他。我是觉得这样对你的声誉不太好。”杨晨翔认真道。 “哈哈哈,我真的很无所谓。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一点也没当回事。至于声誉嘛,清者自清吧。而且他这样,有时候也算是对我的一种保护,很多想打我主意的人会止于他的胡言乱语的。” “所以,如果我刚刚被他吓到了,或者你又不给我解释的话,那我们就止于此了,是吗?” 我一愣,敢情我费了半天的唇舌是在鼓励他追求我? 我口里动了几动,却再说不出话来。 我把他送到酒店,约好阴天回去的时间,便赶紧回家去了。 020 我和萧在一起 我洗了澡,把衣服洗好,卷进沙发,开了电视,眼睛盯着座钟等着它走到11点。 我给安妮拨电话,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竟然没有关机。 难道航班延误? 我继续拨,很长一段时间后,安妮大喊着“喂?”吓我一跳,背景里是很高亢的嘈杂音乐声,不像机场。 “你还在t市?”我问道。 “什么?听不见!”安妮叫道,“凌姐这么晚有事吗?你发短信给我说,我们在酒吧。我和萧在一起!” “没什么事。”我低去了声音,挂了电话。 没过一会,手机响了。我以为是安妮,一看屏幕是李泽宇,接起来却是个陌生的男声:“嫂子,李哥喝多了,等你来接。” “你打错了。”我没好气扔了电话。 不出十秒,手机再次响起,这回是真的李泽宇,声线飘忽不定:“好姐姐,快来救我,呜呜。我没脸见人了,呜呜。” 隔着手机,我都能闻到他满身的酒气:“那就别要脸了。” “不行,我还要靠这张脸挣老婆本,不然你嫁给我啊?” “你可以去死了。” “呜呜,绝情的人。”李泽宇哀嚎道,“好姐姐,你不来我怎么回家啊?马上12点了。” “你使劲作,往死里作。”我恨声道。 李泽宇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老妈皇太后的拖把棍。他从小一惹事,皇太后就是拖把棍伺候。尤其是高中三年,多亏了威武的拖把棍,李泽宇乖顺的考上了大学。 天高皇帝远,放飞了自我的四年大学生涯后,李泽宇又被拖把棍拖回了d市。在舜华这几年,不安分的心再怎么骚动,最终却一次也骚不出拖把棍的五指山。 幸而皇太后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熟知她儿子的天性和工作需求,也给了李泽宇不少自由。唯独一条,应酬再多再晚,李泽宇必须当夜12点之前回家。 不过,如果李泽宇一个人醉醺醺或者狐朋狗友架着他回去,也免不得皇太后提着拖把棍的一顿说教。这种时候,多一个我,情况就不一样了。皇太后会相信李泽宇是为了工作,更多的也是想在我面前保住她儿子的形象,就不将她的拖把棍亮出来了。 人精的李泽宇不出两次就摸透了他老妈皇太后的面子门,所以这几年,他在外醉酒不管是不是因为工作都喊我接驾护送回航。 我打了出租车赶到他们喝酒的ktv,包厢里除了晚饭时遇到的几个人,还多了几位年轻男女,个个争疯卖狂,唱歌的、喝酒的、跳舞的一团酒色情迷乱糟糟。 李泽宇在洗手间刚吐了出来,一见我就熊抱住了我,大家围在我们四周起哄。 我由着李泽宇抱了半分钟,为他挽回之前饭店里丢的面子。 半分钟后,李泽宇在我耳边低声说:“姐姐真好,再给我半分钟。”说着,他的唇往我颈上来。 我一把推开他:“得寸进尺了啊。” “亲一个,亲一个。”旁边的狐朋狗友个个不嫌事多。 李泽宇站稳脚,旋转的彩球灯光在他脸上迷醉变幻,他从桌上拿起一瓶洋酒倒了一杯,举到我面前:“喝一个。” 我看他眼色里暧昧暗涌,挡开酒,很不耐烦道:“你走不走?” 李泽宇随即一仰头,把酒喝了个干净,口里一啧,毫无预兆得整个人朝我扑来。我情急之下,抬手一拳,正中他鼻梁。李泽宇“啊哟”了一声,身子晃都没晃,一个后仰人就倒了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奏,一房间的人全都傻了。几秒之后才有人反应过来,喊着“李哥,李哥!”弯下身去地上看李泽宇。 我也懵了,我那一拳是动作快过思想的,多年练拳的本能反应。我蹲下身,看到李泽宇鼻下一片浓红,赶紧拿了面巾纸给他擦。 “呜呜,凌嫣,你不是人,你居然打我。”李泽宇哭丧道,“我再不要见人了。我再没脸见人了。我妈都没打过我的脸。呜呜。”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合着旁边的人架着他坐到沙发上,继续给他擦鼻血,“你干嘛突然扑上来呀?” “疼,疼,呜呜,轻点!”李泽宇哼唧道。 好一会才止了血,我仔细瞧了瞧他的鼻梁,灯光忽明忽暗中看起来些微红肿,不过没有断骨真是万幸。 彩灯还在旋转,音响里重金属的声音反复摇滚着,四周的人站的站,坐的坐,谁也不再扭动嘶叫了。 李泽宇嘴里又哼又骂,我赔着小心,跟着两个人扶着他走出ktv,大家也都失了兴味得散去。 “你买单。”李泽宇指着我,道。 “哦。” 我无可推卸得去吧台结了账。好家伙,2000多。我心里嘀咕着李泽宇的鼻子真值钱。 我开上李泽宇的车。李泽宇放倒副驾驶的椅背躺进去,手捂着鼻子继续埋怨我:“你出手够狠的,想都不想就打上来了。你这么泼,难怪没人敢要你。我也不要了,以后别指望我对你还有念头。” “好,以后也别再叫我接你。” “那可不行,接还是要的。” 我无奈了,反问他:“你今天是不是对我企图不轨?我那一拳是潜意识里的发挥,是自卫。你看你平时嘴贱成那样,我也没打过你吧?” “滚。”李泽宇嚷道,闭了眼睛佯睡。 一路无话,进了小区,李泽宇忽然开口道:“今天我跟我哥们打赌,赌一个吻。如果我当众亲了你,他们买单。如果我亲不到,我买单。” 我瞪了眼睛看他。 “谁知道你这个人这么野蛮。幸好没成功,我的初吻也算是保住了。”李泽宇说着,自己舔了舔嘴唇。 我大笑:“你还初?别笑死我了。” “士可杀,不可辱。你要不相信,我现在给你机会试一试。”李泽宇抬起下巴,扭了下身子。 “得了吧,到家了。”我按下他家车库遥控器,将车开了进去,看了下时间,“12点都过了,不知道你妈妈还在等你不?” 正说着,耳边传来一根木棍顿地的声音,车子震了震。李泽宇立马挺起身子,开了车门下车。 “妈。” “阿姨。” 我俩像出去偷玩刚回家被抓现行的孩子,我站到李泽宇身边,扶着他一支胳膊,李泽宇则是要倒不倒得往我身上倾着。 皇太后穿着睡衣,戴着眼镜,头发凌乱的拄着一根拖把棍,站在通往居室的楼梯上,厉声道:“几点了?还有规矩吗?”说着,她手里的拖把棍又朝地上用力顿了一下。 地面上立即传来强烈的宛如地震的震荡。 李泽宇腿上抖了抖,急口道:“我早就要回来了,是凌嫣磨磨唧唧,慢了。”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顺杆子接,“我忘了看时间。”我把李泽宇推上楼梯,自己赶紧转身出车库。 后面却听见皇太后失声尖叫:“你鼻子怎么了?” 我拔腿就跑。 021 你的笑是开在阴阳两界的曼陀罗 第二天,我一早到公司,先去了人力资源部,找马经理问了挖墙角的事。 我问他:“你的直接上司是我还是李总?人力资源部主管人事,却做不到按章办事,反而胡乱生事,这样公司内部一旦出了问题谁来担当?跟其他公司外交上如果出了重大问题,又谁来担当?你?还是李总?” 马经理近五十岁了,是舜华早期遗留下的老员工。几百人的大公司,人事管理细碎又繁杂。他倒是打理得井井有条,还能紧跟时代潮流,经常整些年轻人的联谊活动,使得公司各个年龄层的人不但相处融洽,还处处彰显青春活力。 冲这点,我就一直很欣赏他的工作能力,很多事都放任他自主决定。可李泽宇背着我干得这点事,我不得不提点一下这匹老马,不能让他们为所欲为。 “李总说你同意了的。”马经理低着头。 “他说你就信?我真要同意了,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让你去干,怎可能现在来问你?” “那现在怎么办?” “这5个人怎么样?” “看着都不错。”马经理立即拿了他们的档案给我看。 我粗略看了一遍,都是旭炎2-5年以上的员工。我问马经理:“他们离职原因是什么?” “我说了,你就听听。”马经理放低声音道,“他们并非有什么非要离开旭炎的理由,都是李总私底下找人做了他们的工作挖过来的。” 这个李泽宇…… 我叹了口气:“那就都留着吧。” “好。” 我又把目前舜华需要补缺的职位信息查看了一番。我说:“继续放出消息,以后我们公司所需人才全部优先录用旭炎来的人。工龄管理办法就用李总那个。扩大职位范围,不论中高级管理层,还是普通员工,或是生产线上的操作工统统都要。” “啊?”马经理吃惊地看着我。 “放手做吧。”我笑道,“暂时看起来我们会小有支出,但如果击垮旭炎,逼他倒闭,那我们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以后生意场上会顺畅很多,这些利益可就全靠这点支出来回报了。” “好。既然有凌总的指示,我就放手大做了。” “嗯。” 我笑了笑,仿若看到旭炎公司倾楼倒塌的悲壮情景。 李泽宇一般没这么早来公司,我打电话把自己这个决定跟他说了下,又重审了我的权力。 他在电话那头笑道:“早知道你这么有魄力,我担心个什么呀?”声音听起来有点鼻塞。 “今天是不是肿成猪头了?你妈妈骂我了没有?”我问道。 “我说我自己撞墙上了,呜呜,然后我被我妈念叨了一个晚上,呜呜。你想想我这是用多大的爱包容了你啊。我现在破相了,我李大帅哥的美名就此要绝迹江湖了,你赶紧考虑一下怎么养我吧。” “切,昨天不知道谁说要断了对我的痴念。” “是我断了你的呀,可你该对我的好一分不可少。”李泽宇胡搅蛮缠,“我今天肯定不出门了,你来给我做饭吧。” “美得你。我马上回去看我儿子,后天回来,就这样。” 不等李泽宇再说什么,我赶紧挂了电话。 == 我在办公室掐着时间处理事务,忽然手机和座机内线同时响起来。手机上显示杨晨翔,我一看离我约定去接他的时间还有20分钟,便选择先接了内线。 对方是我的助理唐芸:“凌姐,门卫室打电话来说,有位杨先生要见你。” “他昨天是不是也来过?” “是的,你没在,我没让他进来。” “干得好。你让门卫室给他泡杯茶,转告他我10分钟之后下去,他就别进来了。” “好的。” 挂了电话,手机也唱得歇下来。不出两秒,杨晨翔又打了过来。 我接起来,低声道:“我在开会,你等我10分钟。”说完就挂。 可手里只剩最后一份文件了,我只得左看右看,前看后看,花足了10分钟我才签上了名字。 下楼后,正巧在停车场遇上工程部的王书伟总裁,也是我们舜华股东之一。我借机打了招呼,再磨蹭一点时间。 “从旭炎挖人过来都是你的主意?”王书伟问我。 “是的。”我回道,“怎么样?用得还称手吗?” “人倒是没什么,我是怕外面会说我们不厚道。” “没事,不厚道的是我,外面再多闲言碎语冲我来就是,咱公司上上下下该怎样就怎样。这些人进了舜华,就是咱舜华的人。王叔你尽管按你的方式调教,努力把‘舜华’两个字刻进他们心里,别让他们再生异心就对了。” “好,王叔这里你不用担心,你们在外面冲锋陷阵的,注意安全。” 我俩哈哈笑了一阵。 等我慢悠悠把车开到公司大门口,杨晨翔站在门卫室屋檐下笑着看我。 他一上车就道:“我本来还想早一点来看看你上班的样子,没想到又打扰到你了,没造成麻烦吧?” “没事。”我眼睛躲在镀膜太阳镜后面肆无忌惮地瞪了瞪他,瞪完后又笑,“我归心似箭,所以下次有机会再请你进去坐坐吧。” “一言为定。” “呵——呵。” 回去的路有一段与来往机场的路重复,远远得一辆黑色卡宴迎面而来。近了些,那日光中显眼的车牌号激得我挺直身板,端正了开车的姿势。 两辆车愈来愈近,萧熠桐手握方向盘,戴着墨镜,抿着双唇,毫无表情的冷酷。 副驾驶没人。 那是安妮没爬得起来? 也是,昨晚玩那么嗨,今早赶什么头班机呀?等着旭炎完蛋,滚回美国去就是了。 两车擦肩时,萧熠桐的脑袋微微转动看着我,而我得意的笑藏不住得裂在唇角,眼睛斜出太阳镜冲他一瞟而过。 “你笑什么?”旁边杨晨翔问道。 “想笑就笑咯。” “你笑起来很好看。”杨晨翔笑道,“你有一对酒窝,一笑就像鲜花漾开了一样。” “呵——呵。” 我绷住了我的笑,再没了想笑的心情。 曾经萧熠桐说最爱我的就是我的笑,还为此写了满满两页纸的情书,诉尽了他的爱与赞美,把我得瑟的不知天高地厚,趾高气昂了好久。 至今我还记得其中两句:你的笑就像清晨第一缕曙光中绽放的鲜花,沐尽天泽,惊世骇俗。……你的笑是开在阴阳两界的曼陀罗,教人神魂颠倒,忘乎所以。 我说:“我喜欢前面的形容,后面的算什么?阴阳两界?曼陀罗?鬼门关前的花?我是鬼门关前的花?!” “对啊。”萧熠桐振振有词,“你可爱的时候让人爱不释手,想让人为你做尽一切博你一笑。但你可恶的时候又让人恨之入骨,恨得人想一手掐死你,掐得你再笑不出来。” “我有这样让你恨过吗?” “你欺凌我的还少吗?” “欺凌?什么时候?”我斜着眼睛,挑着眉毛,双手抱臂藏着拳头,只等他的下一句出口就开打。 “就现在!” “咚,咚,咚”,我的梨花拳如雨一般砸在他身上。 曼陀罗,邪魅之花。 真是讽刺,一语成谶。 萧熠桐是那么早的就洞穿了我,为什么不那个时候就掐死我?那样可就不至于后来发生不幸了,不是吗? “凌嫣。”杨晨翔喊我。 “嗯?” “我发现你很容易走神,这可不是好孩子。” “呵呵,被老师抓到了。” “想什么呢?” “都是公司的事。”我提了提精神,“你不会有兴趣的。” “说来听听。” “……”我苦苦思索了一会,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可说的,只得笑道,“算了吧,不如你讲些学校里的事给我听。” “好啊。”杨晨翔状态比我强多了,讲故事的水平也不赖,我这就一路像个小学生听着幼稚园的故事开到了他们学校。 022 你哪点值得他喜欢 学校操场上安静整洁,教室里传来朗朗读书声。我朝里头瞧了一眼,在校门口停了车。 杨晨翔下了车,邀我进去坐坐:“几分钟后就下课了,你可以陪凌然玩10分钟。” “家长这个时间点是不是不能随便出入校园的?”我问。 “是有这么说,不过我带你进去就没事了。” “不好吧,会坏了规矩的。” “你急着回来不就是想早点见凌然吗?这进去就见到了。”杨晨翔殷切道。 我看了看眼前紧闭的大门,还有门口正朝我们亲切笑着的保安。我感觉自己此刻如果跟着杨晨翔的脚步迈进去,我身上的标签会马上从学生家长变成某某女朋友。 这一步,足够击退我想见儿子的热盼。 “想是想,不过规矩重要些。”我坚持道,“我先回家看我妈妈,等放学了我来接凌然。” “好吧。”杨晨翔有些失望地推了推眼镜,走进大门去。 我松下一口气,发动车子就跑了。 == 我回到家,妈妈戴着遮阳帽刚从田里摘了菜回来,茄子、番茄、长豆角、辣椒满满一篮子,新鲜又水灵。 “妈,你太本事了,什么到你手上都养得这么好。”我夸赞道。 “是啊是啊,你这次回去多带点去。今年种太多了,我和然然吃不完。”妈妈笑道。 “好啊。” 我嘻嘻跟着她进厨房,帮忙择菜做饭。 妈妈皮肤黑了不少,也比曾经更显老了。她的穿着打扮都脱去了y市时的优雅雍容,越发像一个普通的乡村农妇,连戒指项链,一丁点首饰她也都不愿佩戴。 妈妈说:“今非昔比,我又何必还装什么高贵?都让人知道我有钱是好事吗?” 我心里明白她说的“钱”是什么钱,我不置可否的由着她。 妈妈从小家庭富裕,生活优越,是含金带银养出来的富家女,温柔贤淑,性情内敛。一切恬静优雅的爱好她都会,什么书法作画,钢琴古筝,养花烹饪,还有西式餐点,烘培蛋糕,无一不拿手。 据说外婆如此培养她是为了让她嫁个好男人,一生幸福美满。可天意弄人,偏偏不遂人愿,妈妈所有擅长的技能都没能挽救她的婚姻。 再后来面对叛逆的我,妈妈除了烹饪对我管点用,其他的全都一无是处。我不但没有继承到她一丝丝优点,相反我张扬跋扈,刁蛮任性,摒弃了一切妈妈的品性和爱好,就喜欢惹事生非,争强好胜。 七年前我们离开y市,我们一起改了名字换了身份。妈妈跟着我四处流浪东躲西藏,她憎恶我对萧熠桐的所作所为,可她却始终在我身边不曾离开。 有了凌然后,妈妈说:“你如果真的想做个好妈妈,就该给孩子安定的生活。” 我这才想方设法进入了舜华,在这里买了房子安顿下他们。 没想到这一安顿已是五年。 而凌然虽然是我儿子,可他从襁褓到如今,几乎全是妈妈一人抚养长大。外面很多的闲言碎语也都教她一人抵挡在了家门外,给我们的全是欢声笑语。 我年少时总厌恶妈妈的懦弱,厌恶她老公被人抢走也不吭声。可这些年,我却领会到妈妈骨子里的坚韧和刚强,那是谁也悍不动的自尊和修养。 “下半年,然然该读一年级了。”妈妈说。 “哦,好啊。” “那边还有人来找事吗?” “遇见过两次,没怎么样。”我小心措词道。 “我想着,市里的小学质量比起乡镇的总是好些,有条件还是让然然去市里读。” 妈妈真是深谋远虑,我立即回应道:“那就去j市吧。我打听一下哪个小学好,我们在附近买个学区房,搬那去就是了。” “去j市的话,当然还是第一小学好了。杨老师的妈妈以前是那学校的校长,现在听说退休了,不过应该也能请她帮上忙。” “妈,你这是都想好了啊,那还问我?” “我是想着,最好是去d市,j市不过是没办法的办法。” 我低头洗菜,承认妈妈说得是对的,谁不想一家齐齐整整在一块呢? 我把昨晚和杨晨翔一起吃饭的事告诉了妈妈。我说:“这个杨老师可别对我动心思,他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妈你平时跟他接触的时候多旁敲侧击敲敲他,千万别让他堕入我的魔道。” “你想多了吧。杨老师爸爸是教育局的,妈妈是小学校长,他自己是硕士毕业,现在读博。你呢?胸无点墨,浑身铜臭,自大又无知,心术不正,还拖着个孩子。你哪点值得他喜欢?” “妈,你是我妈吗?我哪有那么差?”我被妈妈说得心里好一阵难受。 “呵呵,”妈妈笑了笑,“如果他真对你有意思,不嫌弃你,你就偷着得瑟,烧高香吧。” “可我不喜欢他这一款。” “那你喜欢哪一款?” 我继续择菜,不答。 妈妈在砧板上把菜切得“噔噔”响,我想说一说萧熠桐的话只好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然然有时候会问,为什么我们家一张他爸爸的照片都没有?”妈妈停下手,长叹道。 “你怎么说?” “我说,怕你妈妈睹物思人,你爸爸牺牲后,我们就全部烧光了。” “然然呢?” “小人儿什么也没说,只是很惋惜很遗憾得叹了好长一口气。” “他从来没问过我。” “是啊,他怕问你,勾起你的伤心事。” 我开了水龙头,在急冲的水流下抓掐着剪好的长豆角。 “别使性子。”妈妈关了水,接过手去,“然然可比你懂事多了。” “杨老师真的很喜欢然然吗?” “我说了不算,你得问然然。” “就算他喜欢然然,他爸妈能喜欢吗?” “天底下做父母的有几个拧得过子女?” 这话说得我心头一动。 杨晨翔有什么不好?虽没有萧熠桐的颜值,却也是个俊秀书生。虽没有萧熠桐的家产万贯,却也有份令人景仰的正当职业。情智上估计也没有萧熠桐博才广泛,但也胜在他正直端正,直率坦荡。 更何况,我和萧熠桐之间只有仇恨的存在,再无其他可能,我为什么还要在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 再想想,对于我这样一个罪孽深重的人,爱情已是奢侈品,忽然有个人愿意为我、为我的儿子做点什么,我有什么理由拒绝? 023 我见到他非杀了他不可 第二天星期六,我带凌然去j市游乐场玩,杨晨翔已经在大门口等我们了。他昨天放了学就回了他在j市的家,今天是我主动约得他,他一口就答应了。 凌然一看见他,就喊着“杨老师”飞扑过去,那个热情一点也不亚于见到当妈的我。 杨晨翔也真的好会哄孩子,凌然牵在他手里,两个人一直笑闹个不停。 我一向都是站在旁边看着凌然玩,担心他的安全更胜过他的玩心。可杨晨翔显然没有把凌然当小孩子,而是平等的亲切的与他讨论交流着各种玩场心得。还兼顾着保姆工作,时不时问凌然渴不渴,热不热,给他喂水擦汗。 “我也渴,我也热。”我们仨坐在树荫下的长凳上,我朝杨晨翔歪过头去寻找父爱的感觉。 杨晨翔立即拿了水喂我喝,手指轻轻擦过我额头。我很不好意思得坐正了身子,接过水去内心羞怯地笑了笑。 “你真的很漂亮。”杨晨翔凑过头来,低声说道。 我看向他,这才发现他黑框眼镜片后面的眼睛是双眼皮的,温柔中带着锐气。 坐在中间的凌然忽然跳下长凳去,咯咯笑着看我们。 “怎么了?”我问凌然。 “我不知道,你们把我挤下来的。”凌然说完就笑着跑了。 “凌然,你给我站住。”我几分恼羞成怒地去追他。 杨晨翔收拾好背包,加入我们的追逐。 很快,这片小树林里满是我们的笑声。 忽然我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外地号码。我接起来,对方是个中气很足的男声:“是凌馨妍吗?” 我心跳迅速加快,我这个手机号应该没有旧识知道的。我正想说“打错了”挂电话,对方又道:“我这里是gy监狱,周伯瀚你认识吧?你是她侄女吗?” “是。”我赶紧回道,“我伯伯怎么了?” “你等等。”好一会,换了个声音,一声“馨妍”苍老,低沉,像是从远古时期传来。 我仰起头,努力不让眼泪流下。 “馨妍,馨妍。”周伯瀚微弱的声音再次呼唤道。 “我在,伯伯。” “我后天出狱,你来接我?” “好。我一定来。要带什么东西吗?” “给我带身衣服吧。” “好。” 我们没说几句,周伯瀚旁边似有人催促,我挂了电话再无法平静。 杨晨翔牵着凌然一起到了我跟前:“出了什么事?” “有个亲人遇到一点事,我阴天去看他。”我谎道。 “严重吗?” “哪个亲人,我认识吗?”凌然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算是你爷爷吧。”我蹲下身,拉过凌然,回道。 “爷爷?我爸爸的爸爸?” “不,不是爸爸的爸爸,是隔壁爷爷一样的爷爷,没有血缘关系的。” “哦,那就不是亲人了。”凌然略显失望道。 我这才发现凌然的亲人真少,除了我和妈妈再无他人。事实上,我们仨任何一人也都不再有其他亲人。 我抱过凌然,搂在怀里,任何言语的安慰都是苍白的,我只有紧紧抱着他。 “我也是啊,不是一定要有血缘才叫亲人。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就是亲人啦。”杨晨翔也蹲下身,张开双臂,将我俩一起揽住。 “好哦,杨老师是我亲人啦。”凌然高兴地蹦起来。 我笑了笑,忍住了口中的反驳,没舍得扫了他们的兴。 == gy监狱在一个很偏僻的山区。我查好路线图,没让唐芸给我提前订票,而是自己一个人把车开到机场,临时买了张机票直接飞到就近的g市。 我想着,等萧熠桐发现时,他应该来不及追踪我了。 哈哈哈。 不过,他说过讨厌我了,他还会追着我跑吗? 到了g市后,我又坐上长途汽车,颠簸了3个小时到达了gy小县城。再几经讨价还价,最终还是出了高价才招到一辆肯去监狱的小出租。 一路山路崎岖,到了地点,四周深山老林,监狱高墙铁壁,我想象自己被囚禁在里面会是什么感受,而我这一身的罪孽又该囚禁多久才可能得到释放? 忽然大铁门里的小铁门发出刺耳的开拉声,一个苍白的微驮着背的老头吃力地跨过高高的门槛,手里举着个文件袋半遮阳光的朝我看过来。 “伯伯。”我怔了半晌,才认出人来,呼喊着跑过去拥抱他。为这点发怔,为这些年的别离,为这么多的痛楚,我无法遏制地嚎啕大哭。 “可见到你了。”周伯瀚也是泪流满面。 司机在车里不耐烦得按了按喇叭。我抹着眼泪,拉着伯伯衣袖里竹竿似的胳膊上了车。 周伯瀚握紧我的手,我俩都无法言语,各自流着泪。 周伯瀚三年前被人检举贪污和挪用公款,被判处五年六个月的有期徒刑。幸而他表现良好,减刑加上假释,提前两年多就恢复了自由。 我把妈妈买的新衣服给他换上,才发现尺寸大了太多太多。面前的人不仅消失了大肚腩,还只剩下了瘦骨嶙峋。 “没有关系,我们马上到城里重新买一身,这一身等你养胖一点再穿。”我安慰着,把大提包里所有的衣服拿给他看,“全是妈妈准备的,她要见到你现在这么瘦,要心疼死了。” “你妈妈好吗?” “好,我们都挺好的。” 周伯瀚点点头,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笑容。 我让司机把车开去当地最好的酒店,开了间套房,请伯伯好好洗了个澡,从头到脚换了一身新。 我带了个新手机给他,给妈妈拨了视频通话。他俩隔着屏幕,看着彼此,又是一阵痛心疾首的痛哭。 我按妈妈说得去做,陪着周伯瀚理了发染了黑,吃了一顿不敢油腻的饭,重新去商场买合身的衣服。 我们像久别重逢的父女,父慈女孝。周伯瀚看中什么,我只有一个字:“买。” “你可别穷大方,回头又找你妈哭鼻子。”周伯瀚笑道。 “才不。我好歹现在身价几千万,伯伯你使劲挑,看看能不能买穷我?”我夸口道。 “真好。伯伯没有白疼你,以后我就靠你过日子了。” “好啊,我养得起。”我骄傲笑道。 “萧家还有人找你麻烦吗?” “没有了,全靠伯伯摆平。”我双手抱拳,作揖道,“伯伯大恩大德,馨妍没齿难忘。” “唉,是啊,帮你摆平了,把我自己搭进去了。”周伯瀚叹道,“萧熠桐那兔崽子,我见到他非杀了他不可。” “……”我不敢说话了。 “他有找到你吗?” “伯伯,这件怎么样?”我随手提了件衣服打岔道。 周伯瀚看了看我,许是看出我的慌张,他拍了拍我肩膀:“别怕,凡事有伯伯在。”说着,饶有兴趣的接过衣服去试衣间试衣服去了。 我一屁股坐上沙发,暗暗吸气。 忽然手机响,打开是安妮,还是微信视频,我好奇她搞什么鬼,按了接通。 屏幕里安妮一身玲珑傲娇的泳衣,身后是个若大的游泳池,水里的人不多,旁边桌椅摆设极其豪华,估计是某个五星级酒店。 “凌姐,我在游泳。”安妮笑容妩媚。 “我看出来了。” “凌姐,你猜我遇见谁了?” 总不会是萧熠桐吧?我睁了眼睛满屏幕去寻找。安妮身子稍微一侧,我即看到她后面躺椅里躬身坐着一个男人,正是眼不见心不烦的那个人。 只见那个人上身袒露,肩背上披着一块白色大浴巾,下身四角泳裤颜色很深。他双手捧着手机,手指在忙碌敲打着。头发湿漉漉的一缕垂在额前,脸上看起来落寞而专注。 “我男神,我男神。”安妮娇笑着,举着手机往萧熠桐身边后退走去。画面在她手上晃动着,傍晚的余晖映照在蓝色水池里泛出金子般的色彩,折射到她身边的人身上,竟有一种海阔天空的诗意。 “身材真是一级棒,还有腹肌。”安妮得意地向我展示,边说边向萧熠桐伸过手去。 萧熠桐身子一正,眼睛看向安妮的手机,我俩刹那对视了一眼,安妮的魔爪已经在萧熠桐身上揉了个面。 “安妮。”我想叫她把手拿开,可萧熠桐好像一点也不介意,由着她动作,而他自己的目光已经转到我身后。 我猛地按了挂断。 我身后是男装店,一排排男式衣服挨挨挤挤。有个男人从试衣间出来,站在镜子前被手机屏幕横切到的背影纤瘦笔挺,很有气质。 我一时心情极其复杂。有愧对周伯瀚的做贼心虚,有报复萧熠桐的作祟心理,还有憎恶安妮的浑水摸鱼。 024 你等着萧熠桐收拾你吧 刚离开y市的时候,因为萧家频繁的追踪查探,和举着刀子想取我的性命,我和妈妈与周伯瀚的联系少之又少。不过我每次换了手机号都会给周伯瀚发一条暗语式的短信告知他,直至d市的生活稳定,不再逃亡。 我知道周伯瀚为我做了很多工作,才阻挠住了萧家对我的报复。后来也是听说萧熠桐跟着邱丞安一家又去了美国,说是要放下国内的一切,再不提旧事,再也不回来。我才胆子越发大起来,敢出来抛头露面。 可是,我们得意的早了些。 三年前,周伯瀚稳当当的高中校长职位被一封检举信有证有据的扳倒了,据说那发生的时间正是萧熠桐回国探亲的时候。待周伯瀚被宣判后,萧熠桐才回了美国,这让周伯瀚认定了这是萧熠桐的手笔。 “也许只是巧合呢?”我试图安抚周伯瀚对萧熠桐的恨意,“也许他听说了你的事,很好奇想看看结果才留到最后走的呢?” “不,就是他。”周伯瀚肯定道,“我的账户为什么忽然被人感了兴趣?那之前我刚帮你家把房子都处理干净,那么多的钱,有人想知道我最终转去哪里。” 这么说,我隐约也知道了萧熠桐是怎么查到了我。 我俩坐在宽敞舒适的饭店包厢里,玻璃窗外灯火阑珊,行人来来往往。我喝了一口啤酒,原来自以为这次出门甩掉了萧熠桐,可此时又忽然感觉外面朝我看过来的人全是他的耳目。 那卖房子的钱累计几百万,周伯瀚通过一个他认识的公司,经由多个途径整合打散,打散又整合,最后流入进我的账户。 萧熠桐学得是金融,这套手法于他而言,只怕是小菜一碟。无非是需要一点时间,堆上足够的细心和耐心。 “你知道吗?那兔崽子刚开始还不让我卖你家的房子,每次有人去看房,他就去闹事。他认为只要房子在,你就会回去。”周伯瀚摇着头,冷笑道,“真是可笑。我本来也很同情他的遭遇,可是他后来变得有些失心疯,见人两句话就吵,三句话就打,简直不可理喻。” 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认为一切的事情都是我主谋,是我怂恿了你,才促使一切的发生。”周伯瀚气愤道,“他找不到你,就拿我撒气。所以后来也先报复了我,在我背后阴我一刀。新舍区的那笔工程拿一点回扣算什么?我上上下下每个教职工都照顾到了,可最终事情来了,就我一个人倒霉,连牵线的人都没事。” “摆阴了针对我。我活了一大把年纪左右逢源得罪过谁?这个小兔崽子别被我逮到,不然非弄死他!”周伯瀚越说越激动。 “算了,终究是我对不起他。”我给周伯瀚倒满酒,举起酒杯,敬道,“伯伯,一切都是我的错。给我一次机会,我好好孝顺你,我再不干糊涂事。” “你是你,他是他。”周伯瀚喝了半杯下肚,脸上红涨起来的血色让他显得杀气满满。 我低下头,不敢相看。 周伯瀚掏了手机给他远在澳洲的儿子打电话。 他儿子叫周翼雄,比我大两岁。在我很小的时候,周伯瀚就离了婚,他前妻带了儿子移民去了澳洲。这么多年,他前妻早已另嫁,有了新家庭。而他儿子也很少与他联系,除了要钱。 周伯瀚如今出狱,再无可能有昔日的风光,连份体面的工作估计都很难。y市除了还有房产在,曾经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你就是一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周伯瀚的电话没说两分钟,他就很是生气得大声骂了一句,把手机重重摔在桌上。 我急忙走到他身边,倒上酒,推到他面前:“别气别气,有话好好说。” “如果你是我亲生的该多好。”周伯瀚看着我,眼眶泛着红丝,声音低哑了去。 我搂过他肩膀,安慰他:“我就是你女儿呀。我一直都把自己当是你女儿呀。你见我给邱丞安有过好脸吗?他这辈子都别想我认他。” “呵呵,你给我养老送终?” “必须的。”我豪气干云,“我和妈妈都商量好了,我们要去j市买套大房子,至少买个四居,我们一人一间,已经算了伯伯你的了。” “四居?哪的四个人?我,你妈,你,还有谁?” “我儿子。”我低下头去。 “儿子?你有儿子?谁的?多大了?” “六岁了。”多余的话我刻意隐瞒道。 “六岁?难不成是萧熠桐的?”周伯瀚惊骇地跳起来。 我继续低着头,不吭声。 “馨妍,你怎么这么糊涂?你怎么会生了他的孩子?你居然……”周伯瀚走开几步,拍着脑门走来走去,“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怎么这么大的事瞒着我?六岁了!” “这不是我们一直联系的少吗?我都没机会说。” “我要被你们一个个气死了。”周伯瀚指着我和手机,脸上酒气堆积而成的血红全都转成了青白,“你妈也从来没跟我提过。” “妈妈也是不敢说。” “你还真是……不省心。”周伯瀚走到桌边,把酒端起来,一口气全灌了下去。 喝完酒,周伯瀚拿了手机,往门口走去,步履有些蹒跚道:“我不要跟你住一块去了,我早晚会被你气死的。” 我还是立即跟上他脚步,挽上他:“走慢点。” 回到酒店,我立即给我妈打了电话,把席间的事只字不漏汇报给她。 “你这孩子又胡闹哪一出?”妈妈责备我。 “相信我,我这次是想化解恩怨的。” 妈妈沉默了片刻,回道:“别让你伯伯把凌然的身世说出去,不然将来兜不住,你就死定了。” “阴白。”我心口重石落地,“妈妈,伯伯一定还会问你的,你一定要安抚好他。” “天,我为什么要有你这样的女儿?”妈妈抱怨着,挂了我的电话。 我心里却喜滋滋的。 我跟周伯瀚要了周翼雄的电话,答应着找他谈谈。 幸好周翼雄没有拒听,我说我是凌馨妍,对方半晌回过神来,笑道:“萧熠桐喜欢的那个凌馨妍?” 我挠了挠头皮:“我想跟你谈谈伯伯的事。” “行。”周翼雄爽快道,爽快得将他拮据的生活苦水般倾倒。 他说他结婚了,刚生了儿子,房子很小。周伯瀚如果去了,别说住的地,连日常费用他也供不起。 “伯伯去你那不会长住的,他不过是想见见他的亲生儿子罢了。”我说,“这样吧,你在你家附近给他找个公寓,费用我来出,他的日用生活费也我出。怎么样?” “唷,凌馨妍,你口气好大,很有钱嘛?萧熠桐的钱你还没花光?” “喂,你就说你同不同意吧?” “不要我出钱,我当然没问题了。我发个地址给他,他自己签证好了,买张机票过来就是。” “好。不过我要你打个电话给他,跟他主动一点,说你自己想他去。” “你有钱,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哎,萧熠桐一直在找你,我结婚的时候他来了,他还以为你会来。他真是满世界的找你啊。”周翼雄赚了便宜的大笑,我猜萧熠桐肯定送了一个与他的笑相匹配的大红包。 他继续道:“你还真行,人家那么喜欢你,你把人家害成那样。这种事也就你凌馨妍干得出。” “喂,周翼雄,信不信你现在到我跟前来,我把你打得满地尿裤子。”我恶声恶气威胁道,故意提起他小时候被我打的糗事。 “你这山里放出来的野猪,你等着萧熠桐收拾你吧,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你千万别跑。” “我好怕哦。”我阴阳怪气得抢在他挂电话之前先挂了电话。 我走去阳台,小山城夜色静谧,远处盘卧的山岭重峦叠嶂在璀璨的星空下,有一种宁静祥和的美,让人忘却山那边一切的嚣尘和庸俗,恨不能就此退隐江湖,快意人生。 我内心生出一种渴望,我快速拨去安妮的电话。 直觉告诉我,这一刻她和萧熠桐在一起。而无论他们在做什么我都想知道,确切得是我想知道萧熠桐在做什么。 “喂?凌姐。”安妮任何时候的声音都是甜甜的欢快。 “在干嘛?” “唱歌。”安妮笑道。 她把手机放到声源处给我听,我听见正在播放一曲男声歌曲,低沉浑厚。 “这是听歌,哪有人在唱?”我鉴定道。 “哈哈哈,凌姐你没听出来?那是萧的声音呀,是他在唱。没想到吧,萧唱歌也是一级棒。” 我心跳漏了拍,重新去听,真的是萧熠桐的声音。他在唱什么? “嘲弄……爱着谁……勇气……无奈……伤害……”那声音里满藏压抑,无奈集聚在喉咙里爆发成伤恨,又一个音符一个音符流溢成悲伤吐露而出。 我的心仿佛被他的歌声揪上了绞刑架,四周无数箭矢朝我飞来。 万箭穿心,正是了。 忽然萧熠桐的声音从旋律里消失了,我虎口脱险,却又但求一死:“人呢?唱呀。” “萧电话响了,他去接电话了。”安妮说道,“凌姐,你有事吗?” “没有,你们好好玩。”我心神虚弱地挂了电话。 我上网籍着脑中挥不去的字词搜了歌曲,正是一首《爱着谁》: 有种悲哀在空气之中 它随着风飘动 有种寂寥在无形中说着 曾经我们承诺 有种情感在伤害之后 它慢慢变成水 有种记忆它不分时候 总无情的嘲弄 爱着谁 勇气和无奈 爱谁 终于逃不出伤害 你是一颗小树需要雨水爱 我是一座山脉坚强永不变 如果梦的那头有美丽的期待 化作孤独情鸟飞过那蔚蓝 想着曾经我们一起欢笑哭泣…… 我一遍一遍听着那歌,将脸面埋进枕头里。 025 我要你把心思都放在我身上 第二天,我们回了g市,买了机票一起飞往y市。 “你可以不陪我,我一个人回去。”周伯瀚有些担忧地对我说。 “没事,我也想回去看看。” “万一被萧家的人发现,那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不怕,我有分寸。”我安慰道。若是以前,我自然是不敢的,可现在横竖已经被萧熠桐掌控了,我还怕个什么?只是这个话我不敢跟周伯瀚坦白相告,怕他找萧熠桐麻烦。 “你生了他的儿子,是不是就是为了有个盾牌?” “伯伯英明,不过这个话千万别传出去,连你亲儿子都不能说。你知道他俩关系好着呢。” “可你昨晚不是跟翼雄打电话了吗?” “我又不是那一个手机号?”我谎道。 “狡猾,哈哈。”周伯瀚笑了。 我陪着苦笑了下。 心里装了太多的秘密,心好累。 == 到了y市,我陪着周伯瀚赶在银行下班前,去把他的账户解了冻,取了些钱出来零用。 我依着周伯瀚的话,戴了黑色大口罩,黑色太阳镜,还戴上一顶宽边的黑色渔夫帽,就差全副武装包裹成粽子了。银行门口的保安眼色警惕地打量我,我朝他摆摆手,很安分地站在门外看着七年间已经改头换面的熙攘街市。 我们回去周伯瀚的家。 那是一片自建房区域,一排排白墙红瓦节次比邻,是上世纪中后期简洁实用的典型风格。唯独其中有一块占了两排庞大面积的地盘,很是突兀迥异的阵列着三栋外观一模一样欧式风情的房子。各个高门深院,富贵逼人。 这三栋正是最早我外公、萧熠桐爷爷、还有周伯瀚父亲周爷爷三个铁三角兄弟的安家立命之所,是他们三个一起开厂办公司,创下基业的地方。 他们姓氏各不一样,可年龄相当,据说情同手足。也据说最难的时候,他们三个人一天只有买一张饼的钱,他们仨便你一口我一口互相推让互相安慰着活了下来。 他们拼搏了几十年,终于发家致了富,盖了这三栋当时算是y市最新潮时尚最风光体面的房子。说是要传子孙传后世,要子子孙孙都如他们铁三角兄弟一样,守望相助,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可惜子孙不肖,造化弄人。 我外公外婆去世的很早。大概在我两岁的时候,我妈为了方便照管西饼店的生意,带着我搬出了这里的家,住进了街面店铺。 这里也即出租给了别人。 所以我对这里几乎没有感情,只是知道我家有一栋很漂亮很值钱的房子。 我家在最西边。妈妈曾说,我家是三栋里落日最美的地方。可是现在西边全是高楼大厦,别说落日了,头顶的天空都被裁剪出形状来了。 而如今隔着围栏看见的庭院更是铺上了麻花花的地砖,只剩了几棵大树笔直的矗立着。 我站在外面偷偷拍了几张照片,除了把树拍出了高耸入云的气势,其他的已全都物是人非。 周伯瀚家在最东边。久不住人的腐尘弥漫在空气里,墙皮剥落,杂草丛生,荒芜的没有生气。 周伯瀚进了门,拉开所有窗帘,拿着扫把挥舞着蜘蛛网结。 “明天找个家政公司来收拾吧,今天先住酒店。”我劝道。 周伯瀚不理我,手里固执得挥扫着。 我知他心里难过,一个人默默走去院子。 夜幕一点点降临,隔壁人家院子里的路灯忽然一瞬间全亮了起来。那明亮的灯光蜿蜒延伸在小径、葡萄架和水池假山边,葱茏绿树和青翠草坪立即全都有了朦胧悸动的情调。 一如旧时。 我看着那片阑珊,心头恍惚。 我出了门,转身走进萧熠桐家。 萧熠桐正在紫薇树下拉小提琴,站姿优雅,琴声悠扬。我拍着手走进去,抱住他对面一棵树,笑着看他。 他手里停下来,放下琴,掰开我抱树的手:“我说了除了我之外,你不可以抱别的。” “这只是一棵树。” “那也不行。”萧熠桐很用力地抱了抱我,又悄悄吻了我。 我扭捏道:“被人看见了。” “看呗,我们光明正大。” “拉琴给我看吧,我喜欢看你拉琴的样子。” “是啊,你只是喜欢看我,却从来不听我拉得是什么。” “看你还不够?” “不够。我要你把心思都放在我身上。” “我又没有喜欢别人。” “唉,你个笨蛋。”萧熠桐很惋惜得又亲了下我,开始摆好姿势拉琴。 玫粉色的紫薇花点点纷扬飘落在他身边,他微侧的脸倚着小提琴在淡白的灯光下,高雅清俊得不入俗尘。琴弦里婉转动听的《夏夜》撷取花香,乘着一阵阵凉风吹拂我们的心田。 我看得目驰神迷,待他一曲奏罢,我跳到他面前,赏他一个吻。 “打拳给我看。”萧熠桐笑道。 “好。”我应着,摆起架势,左挥右舞,朝着萧熠桐挥拳踢腿。他笑着边看边躲,我张牙舞爪一路穿过葡萄架,把他逼到一棵香樟树下。趁他不注意,我迅速抬腿,用力踢了下树干,顿时树叶如雨一般瑟瑟飘落在他四周。 “凌馨妍,你吓唬我!”萧熠桐大叫着,开始反攻。 “我就吓唬你,怎么样?”我乐不可支,边跑边挑衅他。 登时,若大的院子各个角落都是我俩追逐厮闹的笑声。 萧明锡站在走廊上看着我们,笑道:“一文一武,绝配。” “哼,女强男弱,只怕我家don要吃亏。”萧爷爷手里握着古董烟斗,板着脸道。 “吃饭啦。”萧妈妈走到门口,喊我们。 我和萧熠桐这就把战场缩小到水池边,一边洗手一边向对方泼水,闹到萧妈妈喊了好几遍才互相钳住对方的手嘻嘻哈哈地走进门去。 “哇,姨,是小龙虾,我的最爱。”我毫不客气地坐下就吃。 萧熠桐眼睛朝我白了白,我知道他又暗气我“最爱”的不是他了,我装作没看见。 “我特意问了你妈妈怎么做,做了两份,一份辣的,一份不辣。”萧妈妈笑道。 “我也吃辣的好了,省得以后麻烦,什么都要做两份。”萧熠桐说着,从辣的里面抓了只小龙虾吃起来。 “这么迁就她做什么?还没过门就惯成这样,将来不反了天?”萧爷爷老大不高兴。 “反不了,她在我手心上。”萧熠桐被辣得吐着舌头,一手做扇子扇自己嘴,另一手做握掌的动作给他爷爷看。 “明锡,你儿子这么会疼人,你是不是该学着点。”萧妈妈朝萧爸爸打趣道。 萧明锡立即脸上一本正经对萧熠桐说:“儿子,疼女人这种事放在心里就好了,不能张扬。不然你的女人会得寸进尺,别的女人也会羡慕嫉妒,天下会不太平的。” “不要,我就喜欢don这样。”我反对道。 萧熠桐也笑道:“爸,馨妍这个笨蛋,有些话你不明着跟她说,她根本不懂。她就是空有智商没有情商的一个废柴。” “废柴?不能吃辣的才是废柴。”我反唇相讥。 “是啊是啊,是我废柴,我废柴。”萧熠桐被小龙虾辣得满面通红。 我笑着给他倒水喝,不再让他吃辣的,安慰他安心做废柴。 一家人哈哈大笑。 此刻的我站在紧闭的大门前,隔着围栏看着那玫粉色紫薇在微风中轻落花瓣,那一廊葡萄架,那一角屋檐,都似不曾变化。 “馨妍,”周伯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别站在那里。” “伯伯,他家住着人?” “兔崽子去美国时给萧明钟住了,现在估计还是他一家住着。” 周伯瀚说着,往大路走去。我听着那名字,后怕得退离几步,转身走开。 026 我只要能呆在萧身边就可以了 清晨,夏风穿梭在一片古老粗壮的大树林里,青睐不到日光的热情,阴凉凉的让人汗毛直竖。 眼前密密麻麻一群墓地,我们按管理员说的号牌,很容易得找到了周爷爷的墓地。 周爷爷在我离开y市之后,中了风半身不遂,许是接受不了萧家的遭遇,从此一病不起。前年憾然离世,身边没有一个亲人。 周伯瀚跪在墓前,哭得昏天暗地,哭着哭着又骂起萧熠桐。 我行了跪拜礼,由着他们父子独处,一个人往外沿走去。 忽然两座墓斗大的红字往我脸面扑来。一座是萧阴锡夫妇,一座是萧爷爷。 我腿上一软就跪倒了,刚刚忍了半天的泪水顿时开了闸如洪水般滚滚而来。 那些原本触手可得的幸福,那些欢笑成歌的美好画面,全教我一手毁进了这诡谲阴怖的墓地里。 我失声痛哭,悔恨与悲痛交揉挤挫着我,让我悔不当初,让我无地自容。 那本该青春活泼,热情洋溢的年岁,我为什么要小肚鸡肠地去记恨萧爷爷看穿我邪恶阴险的敌视?我为什么要听信他人之言去计较外公自己都不曾计较的得失?我又为什么要仗着萧爸妈对我的信任悄悄出入他们的书房偷取账本? 那个自以为是自作聪阴的我,终究缺乏了感情不懂得爱与被爱的意义,我终究用我的愚智表演了我的自私与无情,我终究不配拥有萧熠桐和一切美好的生活。 这个城市,我的确不该再一脚踏进来。我没有脸面,没有资格。我顾不上对周伯瀚的信誓旦旦,我再一次得仓皇而逃了。 == 回到d市,我一直恹恹的,心里的苦痛郁结成灾,找不到出口。 李泽宇鼻子好了,恢复了油头粉面,把我抓去日本料理店料理我。 他用紫苏叶卷了生鱼片包了很大一团塞我手里,坐到我旁边,对着对面他朋友的手机威风凛凛地问我:“知道错了吗?” 我愧疚难当:“错了。” “以后还撒泼吗?” “不撒了。” “亲一个。” “喂,剧本里没这个。”我仰头怒视。 李泽宇急忙朝他朋友挥挥手:“这段一会剪了。”接着继续对我道,“以后我说往东……”眼色一努,让我接话。 我举起生鱼片:“你吃不吃?” 李泽宇口一张,我一把塞了进去,他鼓着嘴朝对面手机摆摆手。 他朋友当即精删细剪做了个小视频发给李泽宇,李泽宇立马向朋友圈广而告之,标题写:深度改造颇见成效。 不出10分钟,点赞和评论流水般直泻手机屏幕。 李泽宇笑得前仰后翻,这才算是真正原谅了我那“鲁莽冲动”的拳头。 我翻着白眼,化悲愤为食量,生吞活剥着面前一切可觅生物的残肢碎片。 “你不看看吗?”李泽宇把手机推到我面前。 “你满意了就行。”我强挺自己的忍耐力。 “你如果一直保持这个形象,我就娶了你。” “谢天谢地,我保持不了。” “哎,你一个人吃这么多,一会你买单。” “……”我拳头握了又放,放了又握,籍着心里从y市带回来的悔恨最终还是将手只是伸去了碟子。 一回到家,我踢了鞋子赶紧开了手机去看李泽宇的这条朋友圈。 画面里,一个女人不但频频点头听着李泽宇的训斥,还喂他吃生鱼片。那个女人,低三下四,殷切讨好,简直像个没地位的小媳妇。 我大吸一口冷气,不由得感叹李泽宇朋友的拍摄技巧和剪辑水平。 而视频底下乌压压的评论,不说那些眼不见为净的,单单这些瞅得见的全是我们共同的朋友,也多是公司同事。全是“李哥威武”,“李哥什么时候办酒”,“李哥驭妻之术值得学习”等等一些的暧昧吹捧。 我想阴天进公司,我俩之间的关系恐怕要被大家重新定义了。 这也许也正是李泽宇想要的效果吧。 我无奈苦笑着。 忽然看到安妮也有评论:没想到凌姐那么要强,也有小女人的时候,果断转发。 转发?什么意思? 以安妮的热情,她一定加了萧熠桐做好友,那么萧熠桐看到了会怎样? 我心里一揪,急忙转去安妮的朋友圈,果然这段视频被摆在了最上面。 我顿时慌张了。 全世界千千万万人的品头论足,都抵不上这一个人的眼光。 我把安妮的朋友圈往下翻去,我希望得不到萧熠桐的蛛丝马迹。 可偏偏事与愿违。 安妮开朗活泼,交友甚广,生活又丰富,多姿多彩。每天朋友圈都要更新好几次,哪怕吃个饭也要拍个照发个心得。 只是我从来不去关注。 我翻到一条几天前的,照片是旭炎公司大楼进去后的前台背景和一组办公室片段,标题是:仙女我随男神下凡,打拼事业啦。 我心惊:安妮去了旭炎?她除了陪男人吃喝玩乐她会什么? 可惜我和她的共同朋友实在太少,而李泽宇只怕也不屑给她评论。 我得不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 我继续翻,翻到了安妮和萧熠桐一起唱k的照片,该是我打电话给安妮的那晚拍的。萧熠桐脸上泛着幽蓝的电视屏光,手里握着麦克风,神色有些悲呛颓丧。安妮的标题是:好希望我是那支麦。 我有些气急正在上涌。 而再在若干条信息之下,有一条写着:男神买酒给我喝。打开来的照片是萧熠桐坐在吧台边的一个侧面,微抬的脸似乎在想心事。这张估计是安妮偷拍的。 我无法平静了。 我给安妮打电话。 “凌姐?”安妮亲切称呼道。 “把你朋友圈那段关于我的视频马上删掉。”我口气强硬道。 “怎么了?挺好的。” “不,那是假的,是剪接而成的。” “剪接的?不会吧?画面很流畅。” “是剪的。你什么时候看到我那样小女人了?还是你以为李泽宇真的敢那样对我?” “你喂他吃饭是真的吧?” 我压住心内气怒:“那只是一个玩笑。” “这样啊。太可惜了。我还想着祝福你们呢。”安妮语气里流露出惋惜。 “是李泽宇捉弄我的,你删掉吧。” “好的,我马上删。” “看过的人多吗?”我试探问道。 “我很多朋友都看过啦,很多人点赞评论呢。” “都评论些什么?” “也没什么啦,说你这样的老婆被管教的好好。” 我努力挺直身子,仰起脖子,生怕自己一个趔趄跌倒。 “快点删吧。”我催促道。 我默默祈祷萧熠桐还没有看见,或者他看到了又发现被删除了就去询问安妮,而安妮便将我的解释重复一遍。如此这般,相信萧熠桐就该对我没有误会了。 “知道啦。凌姐,我现在在旭炎上班啦。”安妮兴奋道。 “上什么班?” “跑业务。培训一个星期,我已经合格啦,接着是一个月的试用期。萧夸我勤奋,他亲自带我,我觉得自己好幸福。” 电话那头满是甜丝丝的味道,由着手机传过来,都馊成了酸溜溜的气味,直扑鼻而来。 我没好气道:“好啊,你努力一点,看他会不会喜欢你?” “他喜不喜欢我并不重要,只要我喜欢他就够啦。萧的女朋友好优秀的,又是模特又开公司。他们关系好好,每天视频电话,我想我只要能呆在萧身边就可以了。” “呵——呵。”我的心瞬间冷了,“安妮,那个视频你还是留着吧。” “嗯?” “我忽然觉得那也挺好玩的,我去给你点赞,你不用删了。” 我说到做到,挂了电话就去为自己那可笑的表演点了个赞。 027 我如此感染你你还是不懂我 第二天去公司,所有同事看到我都笑眯眯的,眼神意味深长。 我无从解释,报之一笑。 我乘电梯到达5楼顶层总裁办公室。虽然舜华如今有四位股东,四位总裁,但主管工程部的王书伟和生产部的郑德为了便于管理,他们的办公室都设在他们各自的工作区间内。 5楼其实就我和李泽宇两个人。 此时我一走进大厅,就感觉到了一股很浓郁很强烈的花香混杂着暧昧之息充斥了整个空间。 我的助理唐芸和李泽宇的助理胡喜婷正对着一捧花春风满面,笑得像花儿一样。 她俩一见我,唐芸就捧着花送到我跟前:“凌姐,花店一早送来的。” “给我的?”我好奇道。 唐芸使劲点头,胡喜婷也笑着看我。 那是一大束鲜艳欲滴的红玫瑰,配着白色星星点点的满天星,包装精美,粉妆玉裹。 我接过手,脑海里萧熠桐的身影一闪而过。我迫不及待打开卡片,可是落款“李sir”两个字让我顿时怅然若失。 我推给唐芸:“送你了。” “不行,李哥送给你的,我可不敢要。”唐芸推却道。 我转给胡喜婷,她也连连摇手,不肯接。 “找个花瓶插起来吧。”我只得叹气道。 我走进自己办公室,暗骂自己愚蠢,异想天开。别说如今萧熠桐不可能做如此幼稚的事,就是曾经他也从不曾做过。 他只会每天一朵一朵的送。 “你就不能一次送我一大把,哪怕十天才送我一次?”我埋怨他。 “俗。”萧熠桐很不屑道,“我每天送你的这一朵,可是我每天在院子里精挑细选出来的,是满院里最好的一朵,岂是其他可以比的?” “你不如随便剪一把,不用那么花时间。你省事,我也开心,大家皆大欢喜,不好吗?” “哎,你个笨蛋,什么时候才能懂我呢?” “你不是也不懂我?” “对啊对啊,我是不懂你我如此感染你你还是不懂我。” “萧熠桐,了不起了嘛,会用中文绕弯弯了。” “唉,无奈无奈……”萧熠桐摇着头哼起了歌。 我看着唐芸把红玫瑰摆上茶几,我试图从中找出一朵最好的,可眼睛看花了都挑不出来。 我不由得好想时光回溯,去萧熠桐家,看他每天早上是如何在繁花似锦的院子里寻找出最美的那朵。 李泽宇推开门,走进来,看了看我和红玫瑰,笑道:“怎样?开心点了吗?” “一束花就想安慰我?”我坐回办公桌前,翻看起文件,抑郁难平道,“你不如再给我打一拳。” “别嘛,都让人知道你是个悍女,合适吗?” 李泽宇脚下迈着探戈的夸张舞步,一步一步笑着扭动到我的办公桌前。我拿起一张请柬甩到他面前:“阴天城西老年公寓的奠基仪式,你一个人去。” “阴天我出差。”李泽宇看了看请柬,不以为然。 这个老年公寓是本地商会组织了很多纳税大户的力量捐赠而成,旨在为一些孤寡老人安度晚年有个依靠,我们舜华自是不甘人后也参与其中了。 我不想去是因为不想和李泽宇一同出席,免得他又编排什么剧本让我配合演出。可是他不去的话,我便很乐意参加这样的公益事业了。 我把请柬又拿了回来。 “今晚有个应酬,你陪我去。”李泽宇说道。 “你最好别叫我去,不然我拳头万一痒了,我很难控制我自己。”我抖着脑袋略显神经兮兮的样子。 “你这次是不是时间太长了点?” “……?”我疑惑地看着他。 “我妈认识市医院一个有名的妇科大夫,要不我让她介绍给你。” “李泽宇!”我放声大叫,抓起桌上一只玻璃水晶球。 李泽宇嬉笑着“蹭”一下飞跳地逃出了我的办公室。 == 天空蔚蓝澄净,白云时卷时舒,意随心动。 我很难得的去造型室精心打扮了一番,想借着慈善的名义为自己换个好心情。 到了老年公寓奠基仪式的场地,我找到主办方的负责人,以个人名义悄悄交给他一张支票。 我希望能够以此赎轻自己的一点罪孽。 人们接踵而至,我踩着高跟鞋,避开喧闹,小心翼翼得走过极不平整的泥地,走向一片芦苇水塘。 冉冉挺立的芦苇修长灵动,映照在蓝天下,有一种清湛隽秀的风韵,像极了萧熠桐的孤傲,而又不失风雅。 我回头看去熙熙攘攘的人群,却不经意看见有个人正朝我的方向走来。 萧熠桐戴着墨镜,上身一件烟灰色立领t恤,下身却是比t恤更浅白的淡灰色显身长裤。他就那么修长的像支芦苇一般,噙着芦苇微漾的笑走到我跟前。 我一时恍惚,很是疑心面前的人是芦苇精看穿了我的心思幻化出来的。 “凌馨妍,我知道自己很帅,可你也不用这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看着我吧。”萧熠桐站到我旁边,嘴角扬起。 “你怎么会来?”我后悔自己把太阳镜丢在了车里,得不到伪装的目光四处飘移,实在不知道如何着落。 “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 我定了定神,决定就刚刚他奚落我的话语进行反击:“你旭炎还有钱拿得出来做慈善?难不成你把旭炎捐了?” 萧熠桐笑得仰起脖子:“你对我旭炎搞那么一点小动作,就想我破产?” “创世的工程你亏了不少吧?” “谁说我亏了?” 这问得我反而纳闷了。 “你那标价真是狠毒。”萧熠桐啧了下嘴,随即又昂起头,趾高气扬得笑道,“可是谁叫我是美籍华人呢?我旭炎现在可是外资企业。我缴的税比你们少,我退的税比你们多,我有好多你们享受不到的优惠政策。哈哈哈。” “阴险。”我想起他和冷鹏林私底下的交易,恶狠狠道。 “不都跟你学的嘛。” 我转身就走,却忘了此刻的自己是一身淑女装扮,急风行雷的脚步一个不小心,差点把自己摔了个狗啃地。幸而萧熠桐跟在旁边,一把扶住了我。 “我就知道。”萧熠桐口吻里几分责备。 “你还知道什么?”我恼羞成怒。 “那就太多了。” 他的眼睛隐匿在墨镜里,我只能从他的嘴角捕捉到一丝鄙薄和嘲弄,还有对我了如指掌的得意。 我愤然挺身,瞟过他左手腕上烟云浅淡的手巾,甩开他的手,走回人群中去。 028 你要怎么收拾他 数个宽大的遮阳篷拼接一片,底下一排排折叠椅整整齐齐,大家随意坐着谈笑风生,等待领导的莅临。 我在人群中找了个空位挤进去,一心想摆脱萧熠桐。谁知我刚坐下,旁边的人就被他人喊走,萧熠桐立即见缝插针挪了过来。 “凌嫣,凌大美女。”后排有人喊我。 我转过头去,好想对方救我一命,可一看那人鼻下一堆茅草般的八字胡,我顿时没了求生的欲望。 八字胡笑道:“好事近了吧?什么时候发喜糖?” “没有的事。”我回道。 “李泽宇说摆平你了啊?” “……”我气得换了两口气,才接上话,“那小子胡说八道。” “李泽宇说他求婚成功了啊?” “哦?那你一定搞错了,他求的不是我。” “怎么会?他昨天朋友圈里说的,还叫我们准备红包。” “他没说女主角是谁吗?” “就是你呀。”八字胡翻出手机照片伸过来给我看,“这不阴摆着嘛。” 我一看差点吐血。那照片有两张,一张是那束红玫瑰,另一张是卡片的放大版,上面写“凌嫣:阴天嫁给我吧。李sir。” 标题是:搞定。 我当时不过当之玩笑,根本没去较真,何况李泽宇一向如此啊。 八字胡喜闻一乐见,这挨挨挤挤的人群,本来熟面孔就多,这下更是炸了锅的沸沸扬扬。 很多人掏了手机去翻朋友圈,也有很多人去看别人的朋友圈。这下他们看到的就不仅仅是两张照片,还有日本料理店里的小视频。 大家看来看去,目光就又全都集中到我身上了。 我感觉自己热得浑身冒汗,好想中个暑逃离开去。可我又忽然感觉自己手脚冰冷,想有个人抱抱我给我温暖给我力量。 我强迫自己冷静,对四周的人道:“李泽宇那混蛋一向不正经,大家千万别信他,回去我就收拾他。” “你要怎么收拾他?”旁边一个冷冷的声音道。 是萧熠桐。 “让他删掉。”我低下姿态,“我一点都不知道他发这样的朋友圈。” 萧熠桐没再说话,只是他淡粉的两瓣唇抿成了一条线。 而八字胡还在津津乐道:“李泽宇这一招刚柔并济干得不错啊。瞧你们这登对的,你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 旁边还有人帮腔附和:“是啊,李泽宇干业务那个拼劲,不是为你还能为谁呢?” “我也知道一件事,李泽宇每次喝了酒都要你去接,对不对?他可喜欢炫耀你了。” “这个我也知道,李泽宇每次一个电话,凌嫣你就去了。你可别告诉我,你俩不是那个。” 我很想辩驳一番,撇清和李泽宇的关系,哪怕从他妈妈的拖把棍说起。可萧熠桐像是索然无味,转过身去不再理我。我想起他和邱心玥,顿时也豁出去了的无所谓,由着大家玩笑。 领导们终于进场了。 遮阳篷底下的焦点立即从我身上转移到了主席台,耳边总算清静了。 我轻舒一口气。 主席台上各位领导一个个你推我让,轮流致词发言。大家在底下时不时地鼓掌,欢声雷动。 我渐渐被带入情绪,抛开了刚刚围绕在我身上的热议,融进积极的激励笑声中。 忽然旁边有个声音似有似无吹进我耳朵:“裙子短了,领口也太低,以后不能穿。” 我蓦然看去萧熠桐。 他却姿势坐得极正,一直戴着墨镜的脸朝向主席台,好像刚刚我听见的是鬼语。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裙子是暗酒红色,一个大v领,正好衬出我细长的脖颈,至于别的根本谈不上暴露。要说裙子短,不过是刚好截在了膝盖上。 可我心里刚下了否定,萧熠桐又低声凑近道:“为了秀个大脚趾连丝袜都不穿了?” 我两个大脚趾指甲上各画了一朵花,暗酒红色,微微探在淡金色水晶凉鞋上,很是与身上裙子相映成辉。我自己可是很喜欢呢。 我自认自己身材不错,一双腿也修长白皙。如果去做模特,不会输于邱心玥。可怎的旁边的人管不着远在美国的女朋友,管起我来了?难不成我就不能阴艳动人?光彩照人? 我正要反驳两句,谁知萧熠桐更过分了。他的唇抵到我耳边:“你穿安全裤了没有?” 我大惊失色,身子往另一边倾斜两寸,避开他的声音和鼻息。可心内的激越立即又使得我逆流而上,我学他的姿势,将唇抵去他耳边:“要不你检查一下?” “好。”萧熠桐二话不说,把手搭上我的大腿,指头屈进我裙摆。 我急忙抓起他的手,他抽动了下,我更是两只手一起上,握紧了他。 “你干嘛?”萧熠桐嘴角笑道。 我刚想松开,他又动了下,还用手指轻轻挠我掌心。这下我更是抓紧了,憋着痒痒也不放手。 忽然我发现四周的眼光都朝我看来,特别是同一排左右两边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我俩手上。 我百口莫辩,我想我一定脸红了。 萧熠桐又抽了下手,指尖悄悄划着我。我由着大家看着,却仍是不敢放开。 “台上喊你呢。”萧熠桐低声道。 “凌嫣,请问凌嫣女士在哪里?舜华建造装饰工程股份有限公司的大总裁。”台上主办方负责人对着麦克风四下问道。 我这才阴白那些投向我的目光的来源之因,只怕负责人已经喊过好几遍了。我瞪了眼萧熠桐,甩开他的手,站起身回道:“我在这里。” 负责人看向我:“你是我们这项慈善事业中个人捐款最多的人,领导请你上来说几句。大家欢迎。”说着,鼓动大家鼓掌。 “我没什么说的,我没想这样。”我连连摆手推辞。 “没想捐款?” 底下一片哄笑声。 我急忙解释:“我没想争什么第一,我只是想尽点心意。领导的表扬我心领了,谢谢领导。” 我朝主席台点头哈腰,表示感谢。负责人又带头鼓起了掌,四处热烈之声。 我以手遮目重新坐下,想求赎的心被冠上了功利之名,这种曲解无形中更加重了我的压力,更教我直不起腰。 萧熠桐轻轻握起我的手,这次没有挑逗,没有玩笑,也没有言语。 029 这里有我想见的人 致词很快结束,所有人走出了遮阳篷,围到奠基石跟前,亲眼见证这场意义重大的奠基仪式。 我因为捐钱捐来的第一,主办方交给我一把铁锹,邀请我和领导一起去动土。 “我去吧。”萧熠桐对着我抿了下唇,抓过铁锹,走了过去。 我暗自欣喜。看着他手里动作娴熟麻利,想起他年少时经常在他家院子里栽花拔草,蹲在地上满手扒泥的样子。那就像堕入凡间的天使,不懂得高高在上的睥睨和俗尘凡泥之间的距离。 而如今他依然让人雅俗共赏。 待流程走到最后一环:去附近饭店进行午餐。所有人都爆发了最踊跃积极的热情,争先恐后往饭店走去。 可我脚上极不和谐的高跟鞋,渐渐把我落在了人后。一回头,原本在我两步之遥一路和别人说笑的萧熠桐也不见了。 我手里举着小巧玲珑的手抓包挡着无法遮挡的烈日,心内火烧火燎伴着孤独的失落,就像吃了一顿很不干净的麻辣火锅,浑身难受又追悔莫及。 忽然一辆车从身后驶来,停在了我旁边,是黑色卡宴,车牌尾号923。 我喜笑颜开,不等萧熠桐开口就自己拉开车门,爬了进去。 一分钟后,到了饭店门口,我坐在座位上等着绅士给我开车门。可萧熠桐下了车,站在车前树荫下双手叉腰地看着我。他摘了墨镜,眉峰一挑,眼色里传来一句话:再不下来就等着晒成人干。 我只好自己开了车门跳下车,可是车太高了,我高跟鞋一着地,脚上一阵扭了筋的疼痛。萧熠桐走到我身边,我以为他要扶我,正伸过手去,谁知他只是来锁车门的。他眼角瞟过可怜巴巴的我,毫无怜惜得丢下一句话就一个人走进饭店去了。 他说:“活该,让你装。” 我咬了牙得只好继续披着淑女的伪装,一步一步把自己端进饭店。 我先去洗手间整理了一下仪容。 镜子里,我平时的波浪卷发被编成了发辫挽成苹果花绽放在后脑勺,上面别着一只酒红色镶金发饰像只美艳的蝴蝶正沉醉花间。脖颈上一条水滴式钻石项链也恰到好处的坠在锁骨之间,身上衣裙更是温婉端庄,修身又大方。 怎么看,都对得起别人对我“凌大美女”的恭维。 可萧熠桐什么意思?非得打击我,挑剔我,品头论足还带着鄙视。 难道全天下只容许邱心玥有美貌和身材?难道我就只能粗枝大叶鄙陋庸俗? 太小觑了我的意志力。我挺了挺胸,调整好笑容,往大厅走去。 若大的大厅里,二十几张大圆桌满满挤挤,热情洋溢,几乎座无虚席。 我随便找了个人少的桌子,刚一圈打完招呼坐下,萧熠桐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又坐到了我旁边。 我心道:真是阴魂不散呢。 我饥肠辘辘,埋头苦吃。同桌热络的人给我倒酒,我急忙捧起酒杯去接,萧熠桐却把我酒杯抢了过去:“她开车,不能喝。” 我看着他面前的红酒,反问道:“你不开车?” “嗯。”萧熠桐很干脆很肯定地回道。 923不要了?我诧异了。可他已经把头撇去和他人言语,我也不便多嘴,继续自己的埋头苦吃。 我们这一桌因为出了个美籍华人,大家都把话题围绕在了萧熠桐身上。萧熠桐也是有问必答,谦逊又礼貌。大家就美国的天气聊到了历史地理,又从生活习惯聊到了思维方式,还有国际新闻和萧熠桐的私人问题。 有人问他:“小萧同志,d市又不是你家乡,你为何要千里迢迢从美国来我们这小城市投资创业?” 萧熠桐笑答:“因为,这里有我想见的人。”说着,他将他的笑朝向了我。 我一直闷头吃饭,籍着他们的聊天内容试图了解了萧熠桐在美国的生活。可是怎么都没听出他在家变后有什么不寻常的反应,甚至连家变都像是不复存在。 此时我双手正在剥着一只虾。众人在萧熠桐故意牵引下全都目光如炬地看向了我,我受宠若惊,口里辩白道:“不是我,不是我。”同时手里失了控制,一片虾壳在我撕扯下猛地弹出了20公分,很显眼地落在了一道菜上面。 萧熠桐笑着举了筷子将那虾壳夹掉,又伸手到我骨碟里,抓起我剥好的那只虾,蘸了我面前的醋,喂进了他自己的嘴里。 我脸上像是写了“白银三百两”,立即引起了大家的频频点头和富含深意的笑。 我尴尬得低下头去,萧熠桐却又夹了虾子放我碗里:“好吃,再给我剥。” 他一改饭店门口的冷漠,脸上带着些微的亲昵和央求,像个撒娇的孩子,这也正是他年少时惯常对我讨好的模样。 我一时心花怒放,动手继续剥起虾来。至于其他人的眼光,统统全都靠边站去吧。 散了席,我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时门口的923不见了。 我四处张望,奈何望穿秋水也找不到923的身影,更别提萧熠桐了。 我还记得他说了不开车的话,怎的就这么食言了?这不太像他的风格啊。 我慢慢走回停车场,走到自己红色奔驰跟前,那消失得莫名其妙的人正站在我车旁看着手机。 “凌馨妍,你500米爬了20分钟,你这身淑女是乌龟来的?”萧熠桐又戴上了他冷酷的墨镜,口吻又回到了奚落我的状态。 “我去了一趟洗手间不要时间吗?”我反驳道。 “我看着你出了饭店才开始给你计时的。”萧熠桐手里亮了亮手机,不容置疑。 “我怎么没看见你?你的车呢?” “笨蛋。”萧熠桐低声骂了我一句,不给解释。 我开了后备箱,换了平跟的凉鞋,双脚这下可算是得了大解放了。我左右腿踢甩了一会,好不自在的松弛。 “你这是要本性暴露了吗?”萧熠桐歪着脑袋看我,很是鄙弃地摇了摇头,随即走到副驾驶车旁,运用车控感应很熟练地开了车门坐了上去。 等我上车,车里冷气已经呼呼吹遍各个角落了。而让我更意想不到的是,萧熠桐在我车里翻箱倒柜的到处翻找东西,不管翻到什么都拿到手里看一看,而且是脱了墨镜的认真看。 “你找什么?”我惶恐道。 “随便看看。”他却轻描淡写。 我暗庆自己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藏在车里,可我心里仍是紧张。面前的人简直像只搜捕猎物的警犬,只怕一点点蛛丝马迹都会引起他的注意。 幸而他很快停了手,可他却说:“没有用的东西扔一扔,乱七八糟的还是不会收拾。” 我暗暗松下一口气,点着头答应着。 “你去哪?”我问。 “当然是回家。”萧熠桐语气不太耐烦道,好像我不该问这么多余的问题。 我开动了车子,暗暗骂他经久不见学会变脸了,吃饭时那一脸谦厚温柔敢情都是假装的啊? (本章完) 030 你以前不是最喜欢跟我拧着干的吗 我将车开上大马路,心里有种甜蜜。不管萧熠桐对我言语上有多恶毒,他都在和我越发的亲近。而我惧怕他的心也在渐渐松懈,松懈到愿意由着他摆布。 可这种甜蜜太过于细微清淡,只有一粒沙的大小,还未引起味蕾的欢快就已消散得无影无踪。 那是因为,萧熠桐突然问我:“凌馨妍,你老实告诉我,你当时离开y市时有多少钱?” 我怔了好半晌,回问:“为什么问这个?” “我想知道。我知道你妈以前听了某人的话把银行存款都投资买了房产,我猜你们走的时候手里不会超过1000万,可是你进入舜华花了3000多万成为第一股东。你告诉我,另外的2000多万你是哪里来的?你离开y市头两年在哪里?做了什么?怎么弄来了2000多万?” 萧熠桐一口气说了好长一段,语气咄咄逼人,誓要我立即回答完毕的强势。而我像个突然被提审的罪犯,不但毫无心理准备,更是一团乱麻的无从说起。 我沉默着,僵硬着开车的姿势,开在白煞的不知前途的道路上。 “你不说,没关系。不过是时间问题,我会查出来的。”萧熠桐自信道。 “为什么要查我?”我努力将自己出口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因为我想知道。还有你妈在哪里?我现在确信她和你一样改了名字,可是你把她藏在了哪里?你们为什么不住在一块?” “你别查我妈,她会受不了的。” “那你自己说咯。” “我能不说吗?” “不能。” “……”我想了半天,谎道,“我妈结婚了。” “哈哈哈,凌馨妍,你编谎编个可信一点的行吗?”萧熠桐戳穿我,“你妈结婚?你妈单身那么多年都没再婚,现在会吗?就算再婚,她应该也只会嫁给姓周的吧?” 我顽抗道:“我也要问你了,我伯伯是你弄进去的?” “是。这么快就出来了,真是便宜他了。”萧熠桐直言不讳,且怨气深重。 “为什么啊?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何必搞他?” “闭嘴,你个笨蛋,我不想跟你说话。”这一句低喝极富沉重的压抑和痛苦。 萧熠桐身子倾向车门一侧,右手手肘抵在车窗上,手掌半握斜托着他的下巴。我余光偷瞄到他脸上有微微的红涨之气,可他没有发脾气,没有指责谁,更没有暴跳如雷,厉声咆哮。他只是将脸朝向窗外,将一切沉积的怒气和阴郁在他墨镜里自生自灭。 他掌控情绪的能力真是太好了。 这不是我认识的萧熠桐。 以前的萧熠桐高兴了,生气了,得意了,伤心了,所有的心情都在他脸上。即便是刻意隐藏,也总是藏不过三刻,自己便暴露出来了。 可如今…… 这是需要多少次的试炼才练就得出来? 我脚上不自觉得油门越踩越深,我畏惧这样的他,我想快点逃离他。 “怎么不说话?”旁边的人恢复了平静后忽然问我。 我咬了咬嘴唇:“是你说不要跟我说话的。” “这么听话?”萧熠桐嘲笑道,“你以前不是最喜欢跟我拧着干的吗?” “……” “你没看见限速60吗?” “又没有摄像头。” “我就是你的摄像头。” 我身子一抖,握着方向盘的手丝丝沁出冷汗。 “还不降速?”萧熠桐不依不饶。 我渐渐松下油门,眼睛盯着时速的指针,谨小慎微得控制它低下60。 “你真是个笨蛋,蠢笨指数无人能及。如果有个笨蛋比赛,你一定能拿第一,全世界首屈一指。”萧熠桐冷蔑道。 我一时不明他骂我骂得是哪件事,还是指所有的事。我不敢回嘴,由着他骂。 而萧熠桐见我执迷不悟,无奈得半怒半气,又搬了一堆“愚不可及”、“无可救药”的话来教训我。 我心知他心里气恨,一一照单全收。 而他似乎很不习惯我的沉默,越骂越凶,骂到词穷字尽的时候,开始换上了英文。很流畅很自然的长句子,中间不带停歇。若不是他的语气恶劣,我会以为他是在唱歌。 我悄悄地笑了下。 “你是不是当我唱歌?”萧熠桐忽然又转换成中文冷色问我。 看来我又被他洞穿了,我心虚得更不敢吭声。 “唉,这么半天我竟是对牛弹琴。凌馨妍,你真是笨得令人发指,鬼神泣之。” “你再骂下去,第一笨蛋的宝座就该归你了。”我鼓足勇气,如临深渊之巅挤出一句话。 “呀,凌馨妍你元神归位啦?”萧熠桐口吻极其惊呼地讽刺道。 可我听来,却像是夸奖。正遇红灯,我停下车,心里有种莫名的窃喜。 萧熠桐朝我伸过手来,我以为他要拽我头发,急忙用脑门去挡他,谁知反而迎上他的指头,生生被他弹了一记。 “痛。”我摸着被弹得地方,叫道。 “笨蛋也知道痛?” 我怎么不知道痛?我的痛虽是你的冰山一角,可却是最坍塌的一角啊。 我紧闭双唇,由着脑门上的痛点渐渐渗进眉心。 萧熠桐将左手撑在我们中间的置物箱上,半握拳头抵在他嘴唇边,像是在偷偷发笑。他手腕上的手巾就像一抹依恋他的轻云,柔情似水,不离分寸。 我有些好奇,这男人是什么时候有了戴手饰的癖好?难道这是他对不在身边的女友表达爱的方式?那他靠近我又是为了什么? 忽然我的手机响了,自动连接到车载电话上。我看到屏幕上显示人名是李泽宇,想也不想直接按了拒听。 不出两秒,铃声再次想起。 萧熠桐抢在我前面按了接听。 “干嘛不接我电话?”李泽宇的声音顿时响彻车内。 “我在开车。” “开车也能接电话啊。”李泽宇几分责怪,“听说你今天跟姓萧的打得火热?两人一直腻在一起。” “关你什么事?”我心慌道。 “你都答应嫁给我了,怎么还能跟别人卿卿我我呢?” “滚。”我吼了一声,挂了电话。 “哼。”旁边一个闷冷的鼻音,疏离,轻蔑。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任何言语都很空乏。 “你往哪里开?”萧熠桐看着车前路面,冷峭道,“你要带我去舜华吗?” 我不敢搭腔,下一个路口急忙左拐,往旭炎方向开去。 好巧不巧,又进来一个电话,我以为还是李泽宇,正想继续拒听,萧熠桐又自作主张得给我按了接听。 我只好“喂”了一声。 “雁子,今天周五了,你回来吗?你回来我就不回去了,今晚我们一起吃饭。”是杨晨翔的声音。 我霎那间就傻了,完全不知道如何回答,准确说是不知道如何当着萧熠桐的面回答。 “雁子?” “我在开车,晚点给你电话。”我匆匆挂断。 “雁子?”萧熠桐嘴角冷凝起一个冰讥的笑。 我微信上的网名叫“凌雁子”,杨晨翔觉得和他“早起的鸟儿”很配,便就这么叫开了。 “远走天涯潇洒凌厉的雁子?”萧熠桐的笑意更浓了。 那是我年少时和他赌气说过的话。 我说:“你再烦我,我马上就走。这个世界天大地大,我要远走天涯,我要潇洒凌厉,我要做一只自由自在的雁子。而且,我有翅膀,我绝不让你找到,绝不让你烦到我一点点。” 当时萧熠桐说:“你试试看,我现在就把你翅膀咔嚓了。”说着就钳了我的手,我俩笑笑闹闹扭成一团,马上又和好了。 我没想到这样一句玩笑,萧熠桐居然还记得。 我把车开到了旭炎大门口,保安走过来,一眼看见副驾驶的萧熠桐,立马开了闸门。 我说:“我不进去了吧。” “你以为我会请你进去吗?”萧熠桐一脸铁色,恶声恶气地开了车门,径直下了车。 我估约他摘了墨镜一定是个凶神恶煞之态。 可我正想倒车,后视镜却看见923贴了上来,心里好一阵莫名其妙,这车是什么时候在我后面了?萧熠桐这是故意把车交给别人,自己上了我的车? 这一场审讯式的搭载他是策划了多久?然而最终因为我是“笨蛋”,他又这般轻易得放过了我? 我推了前进档闯进旭炎大门里,大摇大摆在里面绕了个大圈,和923擦过车身。在闸门缓缓闭合前,在萧熠桐双手叉腰的冷酷下,再一脚油门飞奔而出,往我舜华飞去。 (本章完) 031 谁喜欢谁,谁就给谁剥虾 我回到舜华,立即将手机摸出来,把里面的照片全部导进一个带密钥的u盘里,锁进了抽屉。再将手机里所有的图片和聊天记录全部删除,连回收站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我又带了个垃圾袋进自己的车,将各处收纳箱收拾了一遍。尤其特别得把行车记录仪里的内容全部清空,并拔了电源不再启用。 做完这一切,我倒在座椅里发笑。像个侥幸逃过一死的罪犯,又得了喘息活命的机会。 萧熠桐的车子里没有行车记录仪,他大概还不知道这东西在国内行车的必要性。所以他在我车里那样翻箱倒柜,都没发现这个集聚我行踪和秘密的东西。 而手机这么私密性的物件,他也没有翻查,可见他的思维已被他长久生活的国度“侵蚀”,一颗民主的心过于仁慈了。 哈哈哈,到底谁是笨蛋? 我开了车载音响,连接到我手机。从《夏夜》开始,一支支小提琴舒缓轻扬的音乐随着车外景致流泻而过。 我欢笑着,开往回家的路。 == 我到学校,接了凌然放学。应着凌然的热情要求,把杨晨翔也一起带回了家。 妈妈忙忙碌碌做了一桌子的菜,脸上欢喜的神采透着一种莹亮,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杨晨翔各个门进进出出,一点也不生分,我怀疑他不是第一次来我家。他把几个坏了很久的我一直不敢拆线接线的筒灯一一换补了上去,还把我钉得不够牢靠的散腿的小板凳又加了几支钉敲结实了。 凌然在旁边,高兴地手舞足蹈。 我心想这点活是个男人就会吧,如果萧熠桐来了,指不定还要翻修一下院子里的篱笆呢。 晚饭时,大家有说有笑,杨晨翔一点不拘谨。他夸着我妈的厨艺,看顾着凌然吃鱼,还剥了虾放我碗里。 “你自己吃。”我很不好意思道。 旁边我妈也正巧剥了一只虾给凌然。小人精吃得啧吧啧吧:“婆婆,婆婆,是不是谁喜欢谁,谁就给谁剥虾?” “是啊。”我妈笑答。 “谁说的?小p孩懂什么叫喜欢?”我眼里带着止色看去凌然。 可凌然天真又认真道:“电视里呀。”说着,就给我们仨一人剥了一只虾,“我喜欢你们哦。”再两眼亮晶晶乌亮亮的看着我们互相剥虾表达“喜欢”。 这孩子…… 没这么坑娘的。 我手里剥着虾,想起萧熠桐撒娇的样子和他的冷哼,各给了我妈和凌然一只后,实在递不去手给杨晨翔。 第三只,我自己吃了。 “妈妈,你不喜欢杨老师?”凌然以他的小脑袋推理出一个令人讶异又尴尬的结论。 “妈妈自己喜欢自己,不行啊?”我没好气道。 “行是行,不过你还是没有给杨老师剥呀?” “自己吃,自己剥,小p孩哪那么多事呢?” 小人儿撅起嘴,一脸不高兴。 杨晨翔笑道:“杨老师是大大男子汉,吃虾当然是自己剥啦。”说着,他自己夹了个虾子便剥了吃起来。可是这好像并没有安慰到凌然,小人儿还是撅着嘴。 “你妈害羞,怕难为情。”我妈朝凌然探过头去,低声道。 “哦,我懂了。”凌然似乎茅塞顿开,看我的眼神又扑闪扑闪藏着笑得乐了起来。 “小p孩懂得还真多。”我抬手去打他。 “妈妈你动手能力这么强,下次帮我做劳技。”小人儿高声喊着,抓了一只虾跑下了桌。 “这个小p孩不是我生的。”我佯怒道。 “别胡说。”我妈喝我。 杨晨翔笑笑,一点不介意的样子。 吃了饭,凌然拉着杨晨翔进了他的卧房,将他收藏的各种宝贝玩具拿出来和杨晨翔一起坐地毯上品鉴玩乐。一大一小两个挨在一起笑闹的身影像极了“好爸爸”的宣传海报,由不得我心生向往。 待到我们四个一起去乡间小路散步,杨晨翔给凌然抓了好些萤火虫之后,凌然就更舍不得他走了。凌然说:“杨老师晚上留下来,讲故事给我听好不好?” “妈妈讲给你听就行了。”我说道。 “不要,你讲得太难听了。我要听杨老师的。”凌然执拗道。 “杨老师没地方睡的啦。” “和我睡。” “你的床那么小。” “那就和你睡。” “……”我七窍要冒烟了,我蹲下身,严肃道,“凌然,这种话不能乱说的。” 凌然嘟起嘴,犟着头。 杨晨翔赶紧也蹲到凌然旁边,拉过他,柔声哄道:“故事下次杨老师再讲给你听啦。然然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我们一起去j市。杨老师请你吃披萨,好不好?” “好。”凌然立即又欢蹦了。 我开车将杨晨翔送回学校,一路游离的街灯明明暗暗。杨晨翔几次端正身形,几次不自觉得上推眼镜。我准备好了“普通朋友”的释义,等着他开口。可他最终却什么也没说,我也只好放弃了我的抗辩。 == 第二天,我们一家去j市看楼盘买房,顺便接了杨晨翔送他回家。杨晨翔在车上把第一小学附近几个楼盘分析了一遍,又着重向我推荐了一个。 “不愧是你的地盘,你这么熟悉。”我恭维道。 “我说的这个,我爸认识开发商,可以拿到很大的折扣。”杨晨翔笑道。 “我买房惊动你爸,不太好吧。” “没事,我也想买。” “哦?这么巧?” “婚房早晚要买。” “噢!你要结婚了?恭喜啊。”我喜形于色,忽然觉得一直是自己在自作多情,草木皆兵。 “杨老师,你有别的女朋友?”我妈从后座上探过身子来问道。 “没有没有。”杨晨翔急辩。 我看他俩的问答有点古怪,脑子里忽然蹦出凌然美丽可人的音乐老师来:“苏老师是你女朋友?深藏不露啊。哈哈。” “不是不是。”杨晨翔急道,“你想到哪去了?” “我如果没记错,苏老师也是j市过去的吧,你俩男才女貌很合适啊。” “没有的事。” 我斜过眼睛,看见杨晨翔脸红了,我心里说不上来的开心。 “买房的事,我昨晚才跟我爸打电话说的。”杨晨翔岔开话题,一本正经道,“我下学年准备调回j市,我妈安排我进第一小学教三年级,但我想教一年级。这样我就可以带然然了,至少可以从一年级带到三年级,带三年。” 我的开心转瞬即逝,想起他昨晚车里的欲言欲止,原来那是他在等他父母的决定。 “会不会让你太为难?”我忐忑道。 “不会。”杨晨翔笑了笑。 你不会,我会啊。 如果杨晨翔的人生规划绑上了我,那我身上是不是又要多背一副十字架? (本章完) 032 我买不起吗 我把车往杨晨翔推荐的楼盘开去。途中杨晨翔接了个电话,杨爸爸已经在售楼处等我们了。待我们见了面,杨妈妈居然也在。 我想杨晨翔是他们独子,买婚房这么大的事全家出动也的确理所当然,可是看着我妈跟他们的热络劲很有些不寻常。 我妈一向矜持内敛,可今天面对两位陌生同龄人,姿态有些卑微,脸上一直赔着她自己一向厌弃的假笑。而杨妈妈打量我儿子的眼神也不太像个为人师表的校长,更带有一种挑剔的傲视,像个一丝不苟的质检员。 对,就是公司质品部同事验货的样子。 我戴着太阳镜,进了室内本想摘下的,可看了眼前情形,不由得心生一种对抗。我正了正眼镜,挺直身板,从杨晨翔手里拽回凌然,离他们远了几步。 我要的房子有点大,销售经理推荐我买双层复式楼或者两套同楼层的隔壁套房。实地看了房,杨爸爸很快看中两套三居的房,门对门同户型。 杨爸爸各个房间来回踱了好几遍,他说:“这个房型好,设计很合理,采光通风都俱佳,满足我们将来一家三代人住一起的愿望。而且亲家就住对面,一门之隔,要空间有空间,要照应有照应,非常好。” 他双手负在身后,对着我们一群人说话就像领导开讲,作报告一样侃侃而谈,不容人反对抗议。 “还行吧。”杨妈妈点头。 销售经理满面堆笑,一个劲得奉承杨爸爸有眼光。 我妈牵着凌然也表达了赞同。 我不赞同了,我觉出今天买房这事里有我未知的大阴谋。我把杨晨翔拉到阳台,单独问他:“你买房要跟我买在一起?” “我爸妈的意思是一套我们一家住,你妈和然然住对面……” “等等。”我打断他,“杨晨翔,我们刚认识吧?我跟你爸妈也是第一次见面吧?买房不是买菜,结婚更不是吃饭,哪这么随便?” “其实一点也不随便。”杨晨翔推了下眼镜,脸上有一点少见的羞赧,“我在那学校三年了,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开始关注你了。这一年,我很庆幸带到凌然,和你有了那么多接触。至于我爸妈,他们也知道你很久了。我妈还找朋友去d市打听过你,对你很满意。” “呵,呵。”我惊惧得扶了扶鼻梁上的太阳镜,把表情藏好,挖苦道,“你妈一定所托非人,打听得不仔细。我最近的私生活有点乱。” “啊?什么?” “杨晨翔,这事到此结束吧。无论如何我是一定要和我的一家人住一起的。”我用杨爸爸的语气重点强调了“我的一家人”。 “我也知道这件事急切了点,只是正巧你要买房,为我们将来考虑,我爸妈这才匆忙下得决定。”杨晨翔语带诚恳道。 我看去窗外,目及之处全是高耸林立的鸽子楼,天边吹过来的风在这里穿崖走缝,挤兑着风向和形状,让人压抑,紧迫。 我转过身对销售经理道:“附近有别墅吗?我决定了,我想要四周空旷一点,带庭院露台的。房子要足够大,至少四个卧室,还要独立的书房和衣帽间。” “那得1000万起步。”销售经理“嗤”了一下。 “我买不起吗?”我顶撞过去。 杨晨翔一家三口的脸瞬间全黑了。 “是,你买得起,你是大总裁,有的是钱。”销售经理不酸不咸道。 这个初次见面应该笑迎天下客的人对我的态度让我有些生厌,我猜想定是杨爸杨妈对他灌输了什么,那他的话也可以是杨爸杨妈的代表了。 我妈瞪我一眼,圆场道:“花那个钱干什么?有的住就行了。” “1000万而已,首付30%,剩下的按揭贷款,我没有压力的。”我高傲得走去我妈身边,故意大声地盘算,“现在房价上涨的速度怎么都比利率上调的快,我们一边住着,一边赚着钱有什么不好?” 销售经理这下再不敢嘲讽。 我学他“嗤”了一下,牵过凌然:“走,我们看别墅去。” “我们小区没有别墅。”销售经理声音低了下去。 “原来是没有啊?”我反讥道。 “现在别墅要买也只能买二手的。”销售经理随即说了一通地产政策,给我推荐了一个二手房中介,我答应着去看看。 出了楼来,杨妈妈把杨晨翔喊到一边。她比杨晨翔矮一个头,高抬着的侧脸和板肃的身形,一眼就教人瞧出她在训斥儿子。杨爸爸双手负背踱了过去,站在他们一侧,明明谁也没有面对,杨晨翔文弱的低头姿势却无形中又萎了半截下去。 我妈什么也没说,但她是最了解我的,她该明白如果赶鸭子上架,我就是那只最叛逆最不妥协的鸭子。 杨爸爸杨妈妈借口有事先走了。杨晨翔脸上表情极其复杂,有抱歉有自责,有难过也有沮丧,更多的是六神无主。 销售经理联系的中介很快过来带我们去看别墅,我问杨晨翔:“你怎样?你去吗?” “去吧。”杨晨翔回道,“我答应然然,一会还要请他吃披萨。” 他语气里几分故作坚强,我想再加一根稻草,管他是牛还是骆驼,他都必死无疑。可看着雀跃的儿子,我最终还是忍住了恶毒。 别墅资源真不多,看了两套均不满意,但我想买别墅的心反而更坚定了。男人的书房,女人的厨房,长辈的阳光房,还有孩子的泥土乐园,在我心里构建的温暖家庭里缺一不可。即便吵吵闹闹,满屋子洋溢的也是拆散不开的家的味道。 我心里明白,自己曾经是怎样毁掉了那样一个幸福的家。所以这一次,我想用赎罪的心将自己失去的东西都弥补给儿子。 中午,杨晨翔带我们去了一家西餐厅。他点了几道西菜和两份披萨,足够我们四个人吃,可我给自己单独要了一个海鲜焗饭。 “你总是要跟别人不一样,才显得出你有多能耐,是不是?”妈妈责备我。 “怎么?我就要吃饭,不吃饭不舒服。”我回嘴道。 妈妈白了我一眼,转身对杨晨翔道:“今天这事全是凌嫣的错。我教女无方,任是把她教成了骄纵任性,刁蛮无理。希望你爸妈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别与小人计较。” “是我思虑不周,操之过急。凌嫣说得对,我们之间需要时间。”杨晨翔像个自我批评的好学生,同时还不忘给我顶罪。 这教我不表个态都过意不去。我看着他切分披萨,伸手要了一片。 “你不是要吃饭吗?”我妈说我。 “我饿了,先填填饥不行吗?”我抢白道。 “这家店最好吃的就是这榴莲披萨,你不吃才可惜。”杨晨翔殷切的眼神里期待着我的肯定。 “好吃,好吃。”凌然边吃边不停点头,“我还要,我还要。” “是不错。”我尝了一口笑道,立即和凌然挥舞双手争抢起来。 “你看,这是当妈的人吗?”我妈指着我对杨晨翔吐槽道。 “看出来了,阿姨你和然然真是很不容易。”杨晨翔满怀同情道。 等海鲜焗饭来了,我已经披萨吃得半饱了。 “分一半给我吧,我中午不吃饭也不习惯。”杨晨翔看着我笑道。 “好,一起吃吧。”我动起手来,把饭给每人都分了一点。 杯盘狼藉时,在榴莲味混杂海鲜的奇怪空气里,在无赖没道理可言的嬉皮笑语里,先前为买房的不愉快渐渐被排挤出胸腔,大家都摸着肚皮里的高兴懒散得半仰在沙发上,个个笑得开怀。 (本章完) 033 你脑子会不会思考 周一早上我回到公司,正巧李泽宇的一个大客户带了朋友来d市旅游,可李泽宇连续出差几个地方一直没回来,我只好带上一个热情活泼的业务经理亲自陪同伺候。 等我一天行车走马,陪吃陪玩,身心俱惫得把车开进小区地下停车场时已经晚上8点多,妈妈家带回来的蔬菜在后备箱里经历了几个景点的无情闷烤后,全都生无可恋的放弃了此生最光荣的被吃使命,我哀叹着将它们一一送进了垃圾桶。 我往自己家走去,刚转过拐角,竟看见萧熠桐一身短袖运动衫站在我家单元楼路边上。要不是我已经熟悉了他的高俊挺拔,熟悉了他的清瘦冷漠,我一定不会在昏淡的路灯下认出他。 萧熠桐就那么站着,站得像棵树一般,一动不动,目光却像是收线的鱼杆,将我一步一步收到他面前。 “你等我?”我抬头问他。 萧熠桐站在路牙上,足足比我高出了一个头,迫使我近距离得只能抬高脖子仰望他,才能在侧边投射过来的灯光下看清他的脸。 他微微点了点头,却没有把头低下。他脸上有些憔悴,还有一点忧郁,深黑的眼眸里却有一丝喜色,嘴角微不可察得扬了一下。 “有事吗?”我继续问。 他又微微摇了摇头,脸上表情不变,垂下眼睑看着我的目光也没有移动。 我再次仰了仰脖子,目不转睛盯着他。我看见他浓长的睫毛像剪羽般闪动,诱得我好想跳进他深潭的黑眸里,搅一番天翻地覆。可他却像个活雕塑一般,只用眼神纠缠我,始终一言不发,更没有任何肢体动作。 我感觉我俩再这样对视下去,就要天荒地老了。 “我走了?”我歪了歪脑袋,问道。 他又微微点了点头。 我收回脖子,松下肩头,往单元门走去。在进门之前,我转身又张望回去,萧熠桐已经背对我朝我相反的方向走开了。 我心里说不上来一种失望。 “凌小姐。”忽然从另一栋楼里走出来一个人,朝我喊道。那人一身保安制服,走近了,我认出他是管我们这片的徐队长。 我笑着和他打招呼。 “刚刚那个人你认识吗?是你朋友吗?”徐队长问我。 “是我朋友,怎么了?” “这个人这几天一直在这里转悠,每晚12点我换班了还不见他走。我查了他的身份,是我们六期的一个住户。而他又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我们也不好拿他怎么样。我见他总是朝你家窗户看,我猜着他是不是想追求你?”徐队长说着,笑了起来。 我心里却“咯噔”了一下:“这几天?每晚?以前有过吗?” “以前也有。不过以前看起来像散步路过一样,最多转两三次就走了,但这几天时间特别长,我看你也是一直没回来。我担心这个人精神有问题,跟那个谁一样,万一失去控制闹出什么事情来,那就不好了,所以我也是一直在旁边看着他。” “徐队长费心了。这一位是我朋友,他精神好的很,他要来就让他来吧,他不会像那个谁怎么样的。那个谁,现在在精神病院关着呢。” “那就好了。说开了,大家安心。” 我再三感谢徐队长,可这意外得来的小情报却把我心里搅得海浪翻滚。 我回到家,将四处窗帘全部拉严实了,关了所有的灯,再偷偷躲在阳台边,掀开一角窗帘朝外看去。 可是看了很久,路灯昏黄,树影婆娑,有人来,有人去,却不再有萧熠桐。 曾几何时,萧熠桐送了我回家,妈妈说:“快去窗台看一看,don还在楼下。” 我跑过去一看,果真如此。急忙又下楼去,我以为萧熠桐有什么事忘了说,可他却高兴道:“你终于看见我了?要知道,每次送你回家,你总是头也不回,就是上了楼拉窗帘,也从来不知道朝下面看一眼。” “为什么要回头?为什么要朝下面看?” “因为我舍不得和你分开,想你多看我一眼。” 是呢,那一眼的期待,那一眼的情深,我为什么一直没有领悟到? 恍然间,我才发现自己错失了太多。 我想起刚刚萧熠桐脸上的憔悴和忧郁,转身飞奔下楼,往他住的大楼跑去。 这条路,我从来没走过,却有个人自从踏进这小区,就几乎每天在走。这是我们之间的距离,却一次次都是萧熠桐在努力,我到底要笨到什么程度才能懂得他的心? 一幢幢大楼,一片片景观在身边飞过,我越跑越快。凭着上次尾随923的印象,我非常确定着自己的目标。 可越是近了,越感觉到面前的黑暗。 我放慢脚步,四周攒动的人群和嘈杂的人声,让我的心忽然揪了起来。 越往前走,越发混乱。庞然大物的消防车在临时照明的巨大探照灯下,鲜红的车身触目惊心。旁边的救护车不停的嘶鸣声更是充斥了耳膜,将我的神经拧成了一根紧绷的弦。 “出什么事了?”我挤进人群,胡乱拉住一个人就问。 “楼上有个男的拔了煤气管子在家里搞自杀。” “啊!”我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去,眼前整栋没有亮光的高大建筑,黑森森的被探照灯反射出狰狞的面目,我感觉自己被吞噬了。 旁边有人问:“那男的是个什么人?怎么这么想不开?” 有人回:“听说是外地来的,租的房子,一个人住。有人说他是来追女人的,也有人说他是来开公司的。谁知道呢?” 又有人说:“这还用说,女人不甩他,公司要破产,不自杀也没活路了。” 还有人说:“自杀就自杀,别害了一栋楼的人啊。这么做看起来像报复社会,说不定以前受过伤害,精神有问题。” 不!萧熠桐不会自杀的,萧熠桐不会报复社会的,萧熠桐精神也不会有问题。 我内心呐喊着,朝大楼挤进去,消防车的云梯已经升起来。我抓住一个消防人员:“那个人我认识,是我朋友,他还没点火是不是?让我上去和他谈谈。” “你朋友?刚确认了他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你等着做笔录。”这位消防人员说着,喊他同事过来带我走。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刚刚还看见他。”我双腿发软,身子直往下倒,旁边的人赶紧扶住了我。 “馨妍!”忽然身后传来我心底的声音,我呜咽哭起来,不敢回头,只怕跨进另一个世界的人在等我最后一眼。 “馨妍,你在干什么?”一双手很用力的拽住我,把我掰转身。 “don?”我全身发抖得睁大惊惧的眼睛看向面前的人。 “你真是个大笨蛋。”灯光幽明中,萧熠桐一脸讥苦,眉心紧皱。 “don!”我什么也顾不上,扑上去就搂住了他的脖子。 “你们搞什么?”消防人员在旁边喝道。 “误会,误会。”萧熠桐抱着我转移出他们的工作区域。 我搂紧他,由着他像跳慢步舞一般一步一步将我们拥抱在一起的身体挪出人群。 “笨蛋,你脑子会不会思考?”萧熠桐在我耳边低斥道。 “不会,我一向最会思考的是我的脚指头。”我吃吃笑道。这是以前萧熠桐嘲笑我的话,偏偏教我此刻想了起来。 我用尽全身的力量去抱他,想将他嵌进我心里,变成我的一部分,再也不要分开。而萧熠桐的力气也比年少时强了很多,他双臂箍紧了我,箍得我血液凝固,心跳狂乱,我感觉自己要被他揉碎了。 他的唇轻轻沾濡着我的脖颈,我嗅着他清洌的鼻息,去迎他的吻。 可萧熠桐忽然停了下来,是旁边有个手机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我知道四周到处都是人,可是谁在意? 但萧熠桐松开了我,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我看见屏幕上显示“yoo”,那是邱心玥的英文名。 我嗤笑了一声,推开抓着手机的人,转身就走,一路再也不要回头。 (本章完) 034 这个人已然迷乱了我的心智 李泽宇出差回来了,提了大包小包的地方特产丢到我办公室。我看也不想看,让唐芸拿去给同事们分了。 “没良心的,我特意给你带的。”李泽宇埋怨道。 “我只要你的手机,给我。”我伸了手去,想删掉他的朋友圈。 李泽宇退后两步,笑着摇摇头,身子左摆右扭,像柳枝般晃动着。 “那假的成不了真,摆在上面不是叫人笑话吗?”我劝道。 “总有一天会成真的。” “你真是自信。” 李泽宇双眼含情脉脉,脚下舞步妖娆夸张。忽然一个顿步,把头一甩,侧身看向我:“姓萧的是不是纠缠你?” “没有的事。” “你不用怕,我会想办法把他踢出d市。”李泽宇诡秘一笑。 “李泽宇,你别胡乱生事。”我双手抱臂瞪向他,警告道,“我和萧熠桐无论怎样都是我俩之间的事。如果你动他一根指头,我会要你一只手。不信,你试试看!” “我有说什么了吗?凶巴巴的女人。”李泽宇拉下脸,朝我翻起白眼。 “是呢,凶巴巴的女人正在计划收一笔赖账。”我将桌上一份合同拿给他看,和他转移话题,谈起公事。 这笔赖账金额虽然只有80万,却已经拖欠了三年,是h市一项玻幕工程的尾款。合同公司的提签人郭满裕在工程末期时,被他亲弟弟郭满禄抓了把柄轰出了公司。而郭满禄耍足了无赖本性,不承认一切郭满裕签的合同,致使我们舜华的这笔尾款遥遥无期。 “你打算怎么做?”李泽宇问我。 “巧了,我的本性恰恰也是最喜欢和无赖打交道。”我笑道。 “那地方的民风很彪悍,很蛮横的。” “那怎么办?这钱不要了?这生意白白亏掉了?” “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我会做足了功课再动手,你好好看家。我不在,舜华全靠你了。” “怎么说得生离死别一样?”李泽宇说着,走近我想搂我。 “别咒我。”我抬起手肘,抵住他。 “你把详细计划和我说说,别叫我担心。” “好。” 我细细盘算了讨债方案,把这份合同相关的同事全都召集进会议室,明确了各自的分工,大家协同作战。所有人摩拳擦掌,提起以前收赖账的光辉史绩,个个兴奋激昂,胸有成竹。 只是我不太敢掉以轻心,我听说这位夺权上位的郭满禄不仅无赖专横,还阴险狠毒。凭借我们文明正直的精神,只怕讨不回这笔钱。 我翻出一个很久没用的电话,拨了过去。 “嘟,嘟”只响了两次,即被接了起来:“宝贝,你还记得我?” 我笑了笑,久违的声音气喘吁吁,低处还有女人嘤吟。我拿开手机放远一点,道:“在忙?等你闲了给我回过来吧。” “我在跑步,看碟片,你想什么呢?”胡铭海故意提高气喘的嗓门大声道,随即传来跑步机停止的“哔”声。 “嘿,嘿,是我想多了。” “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找我总没好事。” “公司有笔赖账,我要海哥你亲自出马。”我将郭满禄的情况简单说了一番。 “才80万?”胡铭海嗤之以鼻。 “正当生意,这80万不回来,公司年年亏损。”我夸大其词道。 “我给你80万得了。” “不要。这是正行,每一分都是血汗钱。别用你那捞偏门的秤砣来衡量。” “得,得,你想怎么干?” “我要你带20个人过去,不要门面秀,要真材实料有真功夫的,至少不比我差。” “为了80万?” “对。” “……”胡铭海想了半晌,“好吧,老规矩。我把人给你拨过去,你想怎样就怎样,我就不去了。”后面紧跟着一句小声的嘀咕,似藏不藏,“太丢人了,80万不是800万,这点钱竟然要我胡铭海出面。传出去,我以后还有脸在江湖上混嘛?” “喂,”我故作生气道,“胡铭海,公司没你份啊?你不想见我啊?不想见儿子啊?” “想,想死你们了。”胡铭海嘻嘻笑道,“宝贝,你辛苦啦。我马上订机票过去看你们。” “免了。我要你办的事你妥妥得办好,比任何花言巧语都强。” “行,我全听你的好不?我胡铭海不要名声了好不?” “好。”我大笑。 隔着电话,隔着1000多公里,我都能看见胡铭海口是心非,朝着手机横眉瞪眼的模样。 == h市离我们d市有3000多公里,是我在几个赖账合同里找到的最远距离的城市。收账其实是我的借口,我真正想做的是离开,离开有萧熠桐的地方。 这个人,已然迷乱了我的心智。爱与恨,仇与怨都教我无法回避,也无法面对。 我迫切得需要换一种生活方式,哪怕回到五年前,跟着胡铭海整天打打杀杀自暴自弃的混沌过活。 在各方面讨债准备工作紧锣密鼓之时,我抽空去了一趟j市,买下了一栋别墅。那是在一个老小区里面,靠近第一小学。 整栋房子的装修风格偏美式的清素典雅,陈设装饰也都极富内涵品味,看得出原主人花了很多心思经营打理。只是可惜,这么富足高大上的物质生活也没能满足他们的精神追求。 不过婚姻才十几载,朱颜未改,已是同床异梦,分道扬镳。 原女主人拆卸着各个房间里的旧照片,能撕的全都撕得稀烂,不能撕的也找了刀来把照片里的男人划成了伤痕累累。 杨晨翔把我拉到一边,低声问我:“这是人家离婚的房,会不会不吉利?” “日子是自己过,吉不吉利在于住的人。”我笑道。 妈妈四周转了一圈,听着房价,摇头道:“太招摇了。” 可我看着凌然荡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笑得灿烂,心里坚定着自己的初衷。 办完过户手续,我提了几个要改造的地方,杨晨翔一一记录了下来,答应帮我找家装修公司。 “会不会太麻烦你?”我问道。 “不会。马上暑假了,我有的是时间。”杨晨翔笑道。 他笑得温暖贴心,像杯温开水,任何时候都不燥不火,也不凉不冰。我看着他和我妈有说有笑,看着他对凌然的宠爱呵护,我意识到他真的是可以给我幸福人生的人。 “想什么?”杨晨翔将他的手在我面前挥了挥,笑着问我。 “想请你吃饭。” “好啊。” “喊上你爸妈一起,可以吗?我想向他们道个歉。”我想了想,道。 “吃饭没问题,不过道歉可以省略。我爸妈责怪得是我,他们对你一直保持着欣赏的态度。”杨晨翔满怀开心道。 “如果是这样,那我更该表达一下对他们的敬意了。”我笑道,“不过杨晨翔,以后有什么事能不能在你下决定之前先知会我?好教我多一点心理准备。” “好啊。我打算买车了,你给我个意见啊?我打算丢掉框架眼镜,换隐形的,你觉得怎么样?我还打算换一换我的穿着,你陪我买衣服去啊?”杨晨翔喜笑颜开,“还有,你院子里种棵合欢树怎么样?进门的地方摆一个大鱼缸怎么样?对了,所有房门的锁一定要全部换掉,包括车库的。还有……” “杨晨翔,我收回刚刚的话。”我打断他,“我反悔了,你想怎样就怎样,你自己的事不用跟我说。” “这是我自己的事,可是也和你有关啊。” “现在和我最有关的事是吃饭,我们能先去吃饭吗?” “呵呵,好。”杨晨翔笑着,喊过凌然,一把抱起他,咯吱着他,两人笑闹着往外面走去。 妈妈和周伯瀚打完电话,走过来跟我说:“你伯伯签证办好了,过两天就去澳洲。但他手上已经没什么钱了,你是不是先打些给他?” “明白。”我答应着,挽过她的手,跟上杨晨翔的脚步。 (本章完) 035 我来看看你又干什么蠢事 我和当初谈下h市赖账合同的业务经理景浩先行飞去了h市,对郭满禄做足了孙子恳求爷爷还钱的一切乞讨文章。可郭满禄真把我们当行乞者一般,非但爱搭不理,还让他公司的保安远远看见我们就戒备得举起电棍示威。 我看了几段景浩偷拍的郭满禄和他保安张牙舞爪驱赶我的视频,满意道:“不错,君子我已经忍耐够了,接着该我做小人了。” 我给王书伟和胡铭海分别打了电话。第二天王书伟便带着他挑选的10名作业部的精英骨干,和一系列拆卸玻幕的机械工具抵达到了h市。 而胡铭海和他带来的20名功夫选手更是亮瞎了我的眼。只见小伙子们一个个年轻力壮,统一白衬衫黑西服,走路方阵列队虎虎生风。 胡铭海负手站在一侧,他身上一件藏青色立领中山装,敞开前襟露出里面的白色带黄龙纹绣的薄衫,两袖翩翩却矫健强劲,对着小伙子们训话,声音宏大浑厚,不怒自威,颇有四两拨千斤,气吞山河的气势。 三军会师,我将全部作战计划再细细作了一次说明。胡铭海龇着牙齿,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听我摆布。 倒是王书伟原本对此事抱有的顾虑,在见到胡铭海的一干人等后全都消散了去。他悄悄问我:“你从哪里找来的人?原来你一直藏着秘密武器啊。” “嘿嘿。”我笑道,“这位海哥的确不是一般人物。以前收赖账,你见我带过的小弟其实都是他的人。这次我怕自己压不住场,好不容易才请了他亲自出面来。” 王书伟信服地点点头,立马安排人手上了合同工程的楼顶,准备拆回我们舜华的80万。景浩也跟了去。 胡铭海把大楼四周巡视一遍,留了几人给我指挥,其他人安排到各处防范。待一切就绪,他走到我身边,笑道:“宝贝,你想见我就直说,非要搞得这么兴师动众。” “这是我凌式思念招术,一般人没这待遇。”我回道。 胡铭海脱了外套,我急忙接过,搭在自己手臂上。我俩聊了聊这几年各自景况,他摇了摇头,道:“别干了。” “说什么呢?箭都在弦上了,怎么撤?”我抬头看去眼前大楼顶上,那里已有人安置好了吊车,正在准备上车施工。 “我是说,这公司别干了,还是回去跟我吧。” “公司现在发展的很好,为什么不干?” “一年累死累活挣到几个钱?为你80万,我推掉两笔生意,你给我多少出场费?” “胡铭海,你要这么算,就没意思了啊。” “得,把公司股份全卖了吧,跟我去美国。我计划和几个人合资在拉斯维加斯圈个赌场,以后躺着收钱。”胡铭海咬重“躺”字,得意洋洋。 “我去了,儿子怎么办?” “带走。” “我妈呢?” “一起带走。” 我有了一点心动,可是一想到赌场,我还是摇了摇头:“你知道我发过誓,坚决不让儿子看到跟‘赌’有关的任何东西。” “一句话较什么真?你不让他看到‘赌’,他将来就不会赌了?我13岁混迹赌场,至今整整30年,大赌小赌什么赌我不会?可是你见我有赌瘾吗?”胡铭海板起脸来训我。 “不是谁都像你这么有自律能力的。”我忽然发现自己很是作怪,我来h市收账,把胡铭海拉来,就是想释放我灵魂里的邪恶。可是真正面对胡铭海的邀请,我又退缩了。 “儿子多大了?” “瞧你这爹当的,连自己儿子多大都不知道。” “嘿嘿,给我看看照片来。” 我掏了手机,可手机里空空如也。 “哈哈哈,瞧你这妈当的,连自己儿子一张照片都没有。”胡铭海当即报复性讽刺我。 “我刚清理了一下手机而已嘛,我一会找人拍照片发过来。” “有没有给我儿子找新爹?” “当然有了。” “什么人?有我强吗?”胡铭海双手叉腰,挺直腰杆道。 “比你强很多,哈哈哈。” “鬼才信你的话。”胡铭海不以为然。 王书伟那里,已经拆下第一块玻璃幕墙,顿时引起楼里的人一片惊叫,底下也有很多人跑过来朝上张望。 这是临近商业区的一座写字楼,只是地处北国人烟不旺,我等着惊叫和张望的人慢慢集聚再多一点,好迫使郭满禄正视赖账的问题。 胡铭海职业性的警觉起来,他嘱咐我身后的小弟道:“保护好你们凌姐,见机行事。”听着大家齐刷刷地答了“是”,他朝我潇洒地甩了下头,一个人走去了大楼底下。 我笑了笑,欣赏他几年没见,对我还是照顾有加。 我站得位置离了写字楼有50米的样子,面前街道情景尽收眼下,我左右不停扫视着,期望郭满禄的出现,或者一些异样情况的发生。 然而,设想的种种没有一个得到实现,倒是有个意想不到的人朝我走了过来。 我心里哀叹着,不等他走近,我扶好鼻梁上的太阳镜就嚷起来:“你来干嘛?” “我来看看你又干什么蠢事。”萧熠桐走到我身边,回着我的话,戴着墨镜的脸却朝向对面的写字楼。 我被他语气里的刻薄噎得说不出话。我拧开手里的纯净水,“咕嘟咕嘟”连灌了好几口。 “你怎就不能安安分分的,让我省点心?”萧熠桐几分怒气训斥起我来。 “我的事跟你有一分钱的关系吗?”我怼回去。 “何止,一分钱的n次方会是无穷。” 乍一听,这句话就像说“我爱你,永远永远”一样充满诱惑力,可是萧熠桐看也不看我,口吻极其讥讽和鄙薄。 “萧熠桐,你是不是在我身边埋了眼线?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我几近愤怒的哀嚎。 萧熠桐这才隔着墨镜看向我,嘴角弯起一丝浅笑,轻飘飘道:“你猜。” 我简直要崩溃了,这是个比无赖比强盗还阴险蛮横的家伙,我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也完全没有对付他的任何办法。我心里压抑的苦痛被拧成了一根燃线,只等一个火引子就能爆炸。 “别哭。”萧熠桐忽然一只手背抚上我的脸,轻轻摩挲我,“笨蛋,你的脚指头没告诉你,所有你的事我都管定了吗?”声音竟然温柔的与刚刚判若两人。 我抿紧嘴唇,眼睛躲在太阳镜后已经模糊成花。我想起那个混乱的夜晚,在消防车旁边,我想放任自己爱他的时候,他却为了一个电话没有吻我的吻。 我攥紧拳头将他的手挥开。 (本章完) 036 听我一次好吗 我抬头看去天空,蔚蓝之上,风轻云淡,纯粹而洒脱,没有一点烦恼和悲伤。我真想乘了那风去,任凭自己化成烟云消散,也比把我灌满忧愁痛苦伫立地面得不到解脱的强。 写字楼顶上的玻幕已经被拆卸了一片,四周围过来的人群越来越多,大楼也有管理人员出来抓住王书伟要求交涉。 胡铭海跑了回来,看了眼萧熠桐,估计以为是我同事,并没有过多在意。他对我说:“有人报警了,马上就要热闹了。”说着,他从我手里拿过水去,喝了几口,又塞给我。 “好。”我努力调整情绪,和身后小伙子们一起跟着胡铭海往写字楼走去。 萧熠桐一步抢过我手里的水,随手扔进了垃圾桶。我正想骂他“无理取闹”,他却拦住我,道:“这个地方民风不开化,女人地位极低。你去找个地方坐着,绝对不可以出头。这里的事我来办。” h市的民风我也有所耳闻,可我舜华的事交给萧熠桐算什么? “这样很没道理,好吗?”我驳斥道。 “你一定要去也可以,但不许说话,更不许动手,做得到吗?” “做不到!” 我的话音刚落,萧熠桐一只手就捏住了我的手腕。 我急着甩他:“痛!” 他却牢牢抓紧我:“解决问题不是意气用事,你给我安分点,这件事必须听我的!” “我不听!”我高声叫起来,用力甩他手。 “搞什么?”胡铭海回头走过来,看着我俩,“还没上阵,自己人先内杠了?” 萧熠桐放开我手腕,却双手同时抓住我的两只胳膊,摇了摇我,声色俱厉道:“郭满禄不但心狠手辣,还歧视女人。他把他亲哥逼得逃亡国外不敢回家,占了他嫂子却又逼得她自杀。这样的人真的不适合你去打交道。” “你就适合了?”我反问道。 “我有脑子,你有吗?” 我张了张口,恨不能咬他。我看去胡铭海,求救道:“海哥会帮我。” 可胡铭海却说道:“这位兄弟说得也是。这里毕竟不是我的地盘,你们说的这个人我也没见过。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到底是个什么角色还得等我会了才知道。” “要会一起会,我请你来的,结果我自己不去,算什么?”我气急道。 “你去给我买个打火机,我的上飞机给扔了。”胡铭海道。 “这点小事,随便找个人去就行了。”我边说边用力挣扎萧熠桐的双手,我手里原本拿着的胡铭海的衣服和我头顶的遮阳帽全都掉到了地上。我几次抬腿又几次放下,我恶狠狠地对萧熠桐龇牙裂齿道,“你信不信我一脚过去踢死你?” “信,但你踢死我也解决不了问题。”萧熠桐低下额头靠上我的额头,声音低沉道,“别任性了好吗?听我一次好吗?” 隔着各自的眼镜,我竟看见了他眼里的认真。我站住脚,放弃了对抗。 “当着我的面,你们有完没完?”胡铭海不耐烦道,对着远处喊了声,“小马,你过来。” 叫“小马”的小伙子立即到了跟前。 “跟着你凌姐,带她去商场转转。”胡铭海吩咐道。 萧熠桐松开了我的手,问我:“合同呢?” “在景浩那里。”我泄了气地答道。 “乖了。”萧熠桐捡起地上的帽子,给我重新戴好,转身和胡铭海一起往前走去。 我看着他清瘦颀长的背影,眼泪莫名得又来了,不过这次却带上了一点欢喜。 == 我在商场胡乱转着,给景浩拨了微信视频,他却挂断了,好久才给我回了语音通话。 景浩说:“市领导来了,没敢拍视频,我跟你偷偷说就是了。” “好,快说。”我急道,“这么点小事怎么惊动领导了?” “领导刚到,正在两边劝解。你不知道刚刚有多惊险。郭满禄带了大概50个人过来,个个手里长刀长棍。不过被海哥的人轻轻松松全都撂倒了,那场面真是太精彩了,太振奋人心了。” “我们这边有人受伤了没?” “没有。王总和作业部的同事把楼顶的门反锁了,海哥留了2个人在那里把门,郭满禄的人没打得进去。海哥功夫真不是盖的,他竟然凌空隔了2个人翻到郭满禄面前,两根手指就把郭满禄锁喉锁住了。” “萧熠桐呢?” “他?应该没事吧。领导好像是他找来的,他们现在站一块说话呢。郭满禄的人已经被驱散了,郭满禄很不服气,一直在吵。估计马上要进行谈判。” “这么快?”我有些不可思议。我设想里,郭满禄不买账,我们还要边打边耗,也许幕墙需要拆足一面墙,才可能有机会坐下来谈谈。 “萧总喊我,我过去一下。”景浩一边应着远处的呼叫,一边和我说道。 “好,他要合同你给他,什么都听他的。” “他是旭炎的老板,合适吗?” “没关系的,他可以全权代替我,他处理得也会比我好。”我坚定道。 “行,我先去了。” 景浩说着,匆匆挂了通话。 我握着手机,倚在栏杆边。若大的商场冷冷清清,广播里北国民族特色的音乐分不清哀喜地吟唱着。 我心里七上八下,想象不出萧熠桐是如何的神通广大,还有他的若即若离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忽然手机响了,我急忙接起。 是安妮:“凌姐,我发张照片给你,你看看是不是你?” 不待我回答,微信里已经传来一张图。我打开一看,照片中间一个女人一身白衬衫白裤子,头戴一顶白色宽檐遮阳帽,脸上一副太阳镜遮了半张脸,站立的姿势趾高气昂,盛气凌人。她身后一排黑西服黑墨镜的平头小伙子,也是贝连珠贯,个个英气威武。 这张照片怎么看怎么霸气,而这个女人不是我又是谁?这不正是我之前站在写字楼对面,目送胡铭海离开的样子吗? “这照片哪里来的?”我惊问。 “是萧发的朋友圈,我看着像你,有点好奇。”安妮笑道。 “……”我怔了又怔,“他朋友圈发了什么,你整个截图给我看看。” 很快,又一张图传来。照片上面的一句话写着:霸气。微信号:雁归来。头像是两只追逐的雁子。 我怔得呼吸失了节奏。 我问安妮:“萧熠桐的这个网名是新近改的吗?” “不是。”安妮说,“我加他好友的时候,他就叫‘雁归来’了。” 那是萧熠桐一直以等待雁子回归的姿态等我吗?还是他一早就知道了我的微信号叫“凌雁子”? “安妮,你把萧熠桐的朋友圈都截图给我看看来。”我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欲望,很想窥探萧熠桐的内心。 可安妮说:“萧不怎么发朋友圈的,而且他的朋友圈只展示近三天,现在能看到的只有这一条。” “……” “凌姐,你和萧是怎么认识的?你俩是什么关系呀?” “怎么了?” “萧跟我问了不少你的事,还有你和李哥的事,舜华的事。如果我不是知道他有女朋友,我一定会以为他想追你。” “哈哈哈,他没告诉你,他女朋友是我妹妹吗?” “啊?” 我挂了电话,摸了摸额头,那是萧熠桐靠过的地方。 霸气——是不是含有欣赏和赞扬的褒奖?萧熠桐第一时间发了朋友圈,是不是情由心动了?可他到了我跟前,为什么又是一副讥讽冷峭之态? 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如果爱我,为什么不和邱心玥分手?如果恨我,为什么要千里迢迢来帮我? 笨蛋! 我学着萧熠桐的语气暗暗骂了声自己。 (本章完) 037 翻脸比翻书还快 直到黄昏将近,一颗焦躁不安的心才等到景浩的电话,我和小马立即赶回到写字楼。 大楼顶上,吊车悬空,玻璃幕墙被拆卸的一角像个空洞一般黑森森得暴露在半空中。底下大门已经上了锁,门前黑压压的人群,一眼看过去全是我们的人。 未及走近,几辆黑色轿车从我面前飞驰而过,我认出其中一辆是郭满禄的车。郭满禄也看见了我,他按下车窗,满脸横肉的脸上朝我瞟来一眼蔑色,嘴角扯出一个诡谲的狞笑。 我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以手掩鼻,避开他们大煞风景扬起的飞尘。 景浩迎上我,高兴道:“厉害了我的哥。谈成了,明天付款。领导面前,郭满禄一点脾气也没有。” “太好了。”我走进人群去。 “不辱使命。”胡铭海朝我笑道。 “海哥辛苦了。”我回礼道,看去王书伟和众人,“王叔也辛苦了,大家都辛苦了。今晚烤全羊,我请。” “好。”所有人都欢笑起来,陆陆续续走去我们租来的几个商务车,开回酒店去。 萧熠桐站在最后面,一动不动,似乎在考虑要不要上我的车。 他摘了墨镜,所有外表的风华全都收敛进了黑眸里,辗转流溢出一片成熟睿智。落日的余晖打在他脸上,在我看来,竟有种神一样的光芒。 我走上前,笑道:“怎么谢你?” “你少给我惹事就好了。”萧熠桐一笑不笑,锁起眉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苦大仇深。 “请你吃饭,好不好?”我讨好得去拉他负在身后的手。萧熠桐却闪了一下,我一个气恼,用力一把拽住。 一眼,我看见他手臂上一道很宽厚的淤青紫红紫红。 “郭满禄打的?”我心里一揪,尖声大叫,感觉自己被闷了一棍子。 “回去擦点药就好了。”萧熠桐轻描淡写地甩开我的手。 我拉起他另外一只手,察看了一番,又去捋他裤管,拍他身背:“还有哪里受伤了?” 萧熠桐推着我:“只有这一棍,当时太混乱了,是我自己没小心。” 我心里痛得恨起自己。我拉着他上了车,跟小伙子们要了跌打药,给他擦上。 车里光线不明,可眼前这片模糊青红也足以叫我触目惊心。 “养几日就好了,又没有断,连血都没有见,没什么大不了的。”萧熠桐低声安慰我。 我抓紧他,给他轻轻揉着,想着自己当时如果在场,会怎样大打出手。可身边这个男人,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想我参与打架? 唉,真是叫人气急败坏。 我揉着揉着,目光渐渐从淤青游移到他的手巾上。这条手巾深灰浅白相间相缠,和他身上的开领棉t恤是同色同料。 不用说,这绝对是邱心玥为他量身定做的。 我一把扯掉了他的手巾。我想撕掉他身上所有跟邱心玥有关的东西,把他占为己有。 萧熠桐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惊,可他没有抢手巾,而是迅猛地抽回手去。 我猛地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想错了方向。我去夺他的手,他反推我不让我碰。我俩在座位上旁若无人又默作无声地像年少时打闹争斗起来。 我用上自己上半身的力量挤压住他、咯吱他。他忍住发笑,最终由着我抢到了他的胳膊。我急忙拉到自己面前,寻找他隐藏的秘密。 果然,我发现那手巾原本遮掩的地方有一条很深很宽的“一”字伤疤,浅白的如同沟壑,边上却又有深色的密丝肉线缝合的痕迹。 “这是什么?”我拉紧他,睁大眼睛,借着车窗外一点漏光逼近了看去。 “还不是那年跟人打架打的?”萧熠桐叹口气,手腕用力扭转了一下,将伤疤朝下避开了我的视线。 我想起那个女同学的哥哥,混社会的哥哥,捅了萧熠桐刀子的哥哥。 我一直以为那刀子捅在萧熠桐肚子上,原来是在手上? 那件因我而起的祸事,最终由着萧熠桐付出了惨痛代价,牺牲了他一家人的性命而告终。 萧熠桐该是有多痛恨我的惹事生非,可这次他却又义无反顾地帮了我? 我抱起他的胳膊,紧紧攥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 == 饭桌上,我们30多个人挨挨挤挤坐满了三大桌,把只烤全羊当做郭满禄吃将得有滋有味,干干净净。我提议明天收了钱去草原玩上一天再打道回府,大家全都兴致高涨,热情洋溢。 胡铭海坐在我旁边,摸了香烟出来,笑着看我:“宝贝,打火机呢?” 我从手提包里掏出在街边一块钱买的塑料打火机,丢给他。 “你真是越发抠门了,这样的打火机怎么用?”胡铭海睨了我一眼,很不屑道。 “能点火就行了,反正等你上飞机还是会丢掉。”我没好气得睨回去。 “你买的第一个我已经找回来了,现在摆在橱窗里每天瞻仰。”胡铭海说着,点燃了一支香烟,故意将烟云朝我喷来。 我拿手挥了挥,撇开他,不想跟他叙旧。 萧熠桐坐在我另一边,脸上暗了几暗。 我端了酒杯站起身,向厅堂里所有在场的人敬了一杯酒,感谢大家的同心协力和同仇敌忾。 第二杯敬了王书伟,心疼他近60岁的年纪还被我拉来行军打仗。 第三杯敬给萧熠桐。我说:“你怎么这么能耐?这么一个北国边陲小城市也有大人物教你认识。” 我语调故作轻谩,不想众人之前把自己大总裁的身份放得过于卑微,也不想教大家看出我俩的关系过于非同一般。 萧熠桐白了我一眼,冷淡道:“不过是人情托人情罢了。” “以后如果……”我话没完,萧熠桐眼神已由冷转恶瞪过来,我只好把后面“我再有麻烦,可请萧总罩一罩我”改成了,“萧总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义不容辞。” “你不如介绍一下海哥,你俩是从哪里结识的?”萧熠桐冷讥笑道。 我端着的酒喝不下去了。我转头看去胡铭海,他却正吐着烟圈看着我俩。 胡铭海笑着伸过一只手来搭住我肩膀,对萧熠桐说道:“这是我最花心思,却最教我受伤的女人。”转而又看向我,“宝贝,你说是不是?” “去去去。”我打开他的手,“谁是你宝贝?不要乱叫。” “哈哈哈,你看,就是这样。”胡铭海大笑,将手里香烟猛地吸了一口,掐灭在烟灰缸里。 “翻脸比翻书还快。”萧熠桐笑着摇了摇头,像是同情胡铭海,又像自己苦作无奈。 我接不了茬也反驳不过。我端起酒杯,去别的桌找人喝酒。 (本章完) 038 你一个人不能去 散了席,我回到房间抱了枕头趴倒床上,想着萧熠桐这一天对自己的好,竟比酒还令人沉醉。 我吃吃笑着睡了过去。 忽然耳边《夏夜》唱个没完,我仿佛看见萧熠桐站在床边拉着小提琴。可过来过去,都在重复着同一段。我微抬起眼,想叫他换一支曲子,才发现房里根本没有人,是手机一直在响。 我一看,是个陌生的h市号码,我本能的警惕得接了起来。 “凌小姐。”对方粗大的喉咙带着轻蔑,是郭满禄,“手段不错。” “承蒙夸奖。”我故作镇定。 “钱准备好了,等你亲自来拿。” “行,明天一定到。” “不,是现在。明天一早我飞莫斯科,想要钱你现在就来,一个人。否则,我不知道我哪天才会回来,到时候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郭满禄口吻极其蛮横无礼,且咄咄逼人。 好个作怪的妖,这是咬上我,要打击报复我。 可是如果真叫他明早跑了,我们再搬哪座菩萨出来恐怕都没有用了吧,更何况我们大部队人马在这里也的确耗不起时间和精力。 “行,你说个地点。”我爽快道。 “我的车已经在你酒店门口,你认得的。你上车就行。” “郭总的服务真好,让我受宠若惊。” “哈哈,我还有更宠你的事,快来吧。”声音里满是狞笑。 “请容我梳妆打扮一番。”我忍着耐性,急急想着对策。 “等你十分钟,不然钱就别要了。” 不等我再说什么,郭满禄已经挂了电话。 我急忙给胡铭海拨电话,可他迟迟不接。我拿起手提包冲出房门就去拍他的门,可他依然不开。 倒是隔壁萧熠桐开了门,急问我:“发生什么事?” 我三言两语把刚刚郭满禄的电话告诉了他。 萧熠桐眉头一皱:“你一个人不能去。” “不去就拿不到钱,白忙一场。”我回道。 胡铭海这时才开了门,原来他一直在洗澡。 我和萧熠桐进了他房间,胡铭海从行李箱里翻出一粒纽扣大小的东西,那是一个微型定位器。以前我跟着他在赌场帮人追债时,为了规避风险可没少用这东西。 我二话不说,脱了鞋将定位器塞了进去,重新穿好后就往门口跑去。 萧熠桐拉住我:“不是说十分钟吗?时间还没到,别着急。” 可我看他眉心都皱成一锅粥了,显然比我还急。我轻轻拉了拉他的手:“有海哥在,我一点也不怕,他会护我周全。” 谁知,萧熠桐脸色当即更黑了。 我想我是说错话了,可我一时也想不到别的安慰词。 胡铭海在旁边打着电话,一脸习以为常的沉着冷静。很快楼道里很多房门都开了,小伙子们全都挤进了房来。 我一看时间,来不及听胡铭海的排布,先行走去电梯。萧熠桐跟到电梯口,目送着我。我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给他,他却抿紧了嘴唇,眼里全是担忧和阴郁。 == 酒店门口,郭满禄的车果然横着。后座车门开着,两个虎背熊腰的男人站在旁边。 我朝他们笑道:“久等了。”说着,自己主动钻了进去。 两个男人一个上了副驾驶,一个坐到我旁边。车门落了锁,司机方向盘一打就开上了马路。 我看去窗外,暗记车子行驶的方向。我旁边的男人开口道:“凌小姐,我帮你拿包吧。” “客气了,我自己拿就好。” 但对方根本不容我分说,直接抢了过去。他打开车顶灯,翻看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可疑的物件,最后拿出我的手机,要按关机。 “等等。”我一把抓过手机,先退了微信,再关了机。我的钱包留在了酒店房间,可我的微信也是我的钱包,我不能教人使坏把我的钱捞走了。 旁边的人笑了笑,把我手机拿去,再次检查了一下塞进包里,很尽责的抱在了他怀里。 一路街市灯火辉煌,我假装气定神闲得隔着车窗欣赏夜景。没多一会,后视镜里看见一辆商务车,正是我们租用的车。 司机一个急转,拐进辅路,再七转八拐,后面商务车没了踪影。 重新走回大路,又跟上来一辆商务车。司机很老道得兜了几个圈,又甩掉了尾巴。 兜兜转转,跟跟丢丢,重复了好几次之后,我感觉h市所有的马路都被我走过了,更有好些景致叠加印进了我的脑海再挥之不去。 终于,胡铭海戏演足了,几辆商务车都像是被载着我的车甩了几条街。司机得意得用他们民族语说了句什么,把车子开出狭窄曲折的小巷,提了加速疯狂得跑起来。 我看着窗外灯火渐而黯淡,城市被抛在了车后,一路颠簸进了黑暗里。 许久许久,在我被巅得七荤八素绞了肚子疼痛时,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几个人把我带进了一顶蒙古包,郭满禄正猪头肥耳得坐在一张大餐桌前抓着一大根羊腿啃着。 我摸着自己不太舒服的胃,走到餐桌前调侃道:“郭总胃口真好啊,一个人大半夜的吃这么香。” “可不就等美女驾临嘛。”郭满禄一双大小眼瞟过来,皮笑肉不笑的。 旁边的人立即给我上了餐具。 我坐下来,看着一桌子的肥腻荤肉,摇了摇头:“恕我不能奉陪,我没有半夜吃东西的习惯。” “凌小姐,你要这么不给面子,大门在那里,请便。”郭满禄下巴朝门口一努。 我扭头看去,那小小的门帘之外黑森森一片,只怕自己现在出去,东南西北也分不清。 “郭总,你叫我来拿钱的,可没说请我吃饭。要请我吃饭,下次约个时间早一点怎样?”我直奔主题。 “到了我的地盘,自然是按我的规矩办。你今天惹得我很不爽,我还请你吃饭。凌小姐,别给脸不要脸。”郭满禄也丝毫不含蓄,指使旁边人拿了一瓶酒过来,给我倒了满满一大碗。 “行,难为郭总大人大量,不与我小女人计较。”我看了眼那酒,好大一个铁壶子,不知道有没有毒,“什么酒?我对酒还是很挑剔的,太差的我可不喝。” “放心,纯高粱,68度。”郭满禄说着,自己喝了一口,“早听说凌小姐善酒,千杯不醉,我就想知道这是不是个谣言?” “是与不是,怎么说?” “好说。我的极限是三碗,你如果喝下三碗不醉,80万的支票,你立即带走。”郭满禄说着,一掌油腻腻地拍在桌上的支票本上。 “我怎么知道这支票是不是空头的?” “哼,我郭满禄在h市好歹也是有头有脸,耍你个小女人这点钱岂不自抽嘴巴?” “可你郭总还不是赖账赖了我三年?”我尽量拖延着时间,心里想着胡铭海什么时候到。 纯粹喝酒就能拿回钱,有这么便宜的事?而且这么高度数的酒我还真是从来没沾染过,万一郭满禄另有文章,我只怕自己死都保不了全尸。 “你到底要不要?”郭满禄又一掌拍在支票本上,脸上横肉都颤了颤。 “行,难得郭总看得起我小女人。”我站起身,左手端起酒碗,右手无名指沾了酒朝天泼去,把这几天刚学得他们民族喝酒礼仪全都用上了。我说,“先敬天。”再沾一次泼地上,“再敬地。”第三次沾了朝郭满禄弹了下,“最后敬鬼神。” 一仰头,我“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我估约着,这一碗至少半斤。这种喝法,以前我还真没有过。 郭满禄眼神眯起来,斜着看我,佞笑了笑。 旁边人立即给我满上第二碗。 我重新坐下,翻了翻眼睛,脑壳还没有晕的意思,但肚子只怕要闹。我丢下矜持,伸手去炭架上撕下一根羊排,大口吃起来。 郭满禄擦了手,打开支票本开始写支票。 我看着他盖好印章,撕下支票,我端起酒喝下了第二碗。 “郭总,你怎没有蔬菜?来盘青菜或者豆腐,怎样?”我胃里的新旧住客开始闹腾发起抗议。 “你可知,在我们这蔬菜比肉贵?”郭满禄的大小眼盯着我,等着我出丑。 他丢了个大蒜头给我,我抓起来,莫名感觉这是个极好的笑话,对着大蒜头哈哈大笑起来。 酒精的纯度和高度都达到了我从未尝试的极端,我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第一次有了常听醉酒人说的头重脚轻。 我努力保持着清醒,对旁边一直给我拎包的人说道:“兄弟,把支票先给我收包里。等我三碗下肚,你郭总可就别想赖账了。”说着,我喝下了第三碗,把碗倒扣举起来给郭满禄瞧了瞧。 郭满禄的眼睛却始终停留在我脸上,此时看来又多了几分狰狞。 四周站着的几个男人脸上表情都有些惊异,身板却仍是一动不动。 我站起身,拿了支票递给拎包的人。郭满禄微微点了个头,那个人才敢给我塞进包里去。 “郭总,带兵有方啊。”我按着肚子没话找话说。 我脑顶心从未有过的眩晕正在急剧旋转壮大,我给自己倒了杯水喝起来,可我下手的动作明显有了些错位。我鼓励自己绝对不可以倒下,心里更是盼着胡铭海快点来。 “不要逞强,后面有张床,你要走不过去,我可以代劳。”郭满禄笑道。 “我看我要让郭总失望了,三碗滴酒不剩,我却还是没有醉。”我坐下来,“烦劳郭总送我回去吧,咱这点小事再惊动领导就不好了。” “可不是嘛,领导让咱好商好量,咱现在不就是在好商好量嘛?”郭满禄说着,走到我身边,试图拉我起来。 “郭总,你这羊排不错。”我伸手又去炭架上撕了一根,继续吃,继续拖延。 幸而此时耳边传来汽车疾驰而来的声音。不等我反应,郭满禄两只手从我身后横抓过来,我一个起立,把座下椅子朝后蹬去,同时一个转身,随手抓起桌上一只碗就朝他砸去。 郭满禄躲了开去,大喝一声。旁边几个人立即朝我围过来,我掀了餐桌,抄起椅子当武器,乱挥乱舞。 可我头眩目花,体力渐渐不支,而眼前黑影似乎越来越多。我放下椅子,将身子压在椅背上,努力睁眼想去看看胡铭海来了没有。忽然身后有个人拦腰抱住了我,我急忙调动全身力量去反抗。 “馨妍,是我。” 这个声音温柔深情,犹如梦里千万次的存在。我心头一松,倒进了他怀里。 (本章完) 039 我高兴我乐意 天空碧蓝碧蓝的,云朵洁白洁白的,更有抚上脸面的清风,轻柔轻柔的。 我骑着马儿奔跑在青青草原上,穿过清澈冰凉的溪流,奔上蜿蜒趋缓的山坡。我捋过一路黄的兰的野花,鞭舞追赶成群的牛羊。 我欢笑着,笑向身后紧追不舍的可爱人儿。 我下了马,躺倒斜坡上,看着远处五彩飘扬的敖包,内心的欢快和欣喜无言于表。 “渴。”我嘟哝道。 萧熠桐倒了水给我。我懒洋洋得不想起身,只把嘴巴高高翘起。萧熠桐只好捧起我脑袋,以口相哺。 这一口,清甜甘洌,妙不可言。 “渴,渴。”我不停嚷嚷。 “贪得无厌。”萧熠桐指尖划着我的唇,黑眸里柔情蜜意深沉绵长。 我嘻嘻笑着,枕进他臂弯里,将自己沉沉睡去。 == 再次醒来时,四周深暗,静谧无声。我转了转脑袋,适应黑暗后,我认出这是酒店房间。 我抬手开了灯,坐起身。 “醒了?”长方桌那边忽然冒出一句人声。 我瞪大眼睛,萧熠桐站了起来走到我床边。 “你怎么在我房间?”我问道。 “这是我房间,好吗?” 我拍了拍脑门,酒店房间都一样,实在无可争辩。 “那我怎么在你房间?”我歪起脑袋坏笑,期待面前的人有雷人的回答。 可萧熠桐板肃着脸,平淡无奇道:“你喝醉了。” “哦。”我看去他眼睛,黑得无华,清冷,和梦里完全相反,而他双手抱臂靠在椅子上的姿态更是疏离,陌生。 他像是在告诉我,如果我想给自己留点自尊的话,就得马上离开他的房间。 面对这样一个反复无常惯于变脸的人,我坦诚没有过招的能力。 我掀开被子想起身,才惊觉发现自己身上上上下下全是他的衣服。我赶紧拉起被子,惊慌地看向面前居高临下冷眼旁观的人。 相隔七年,这样亲密的举动我即使羞怯也心从愿意,可此时的萧熠桐却没有一丝柔情,除了冷漠还是冷漠,这让我觉得自己很是难堪。 萧熠桐没有一句话,转身拿了我的衣服丢过来。我闻了下,竟然全都有阳光晒过的味道,连袜子都香香的。 “你洗的?”我惊问。 “嗯。”萧熠桐低着脑袋,回答的声音轻得如叶落地,却偏偏还是教我听见了。 我有一刹那,觉得他的冷漠疏离是刻意装的。 他走回长方桌,继续对着他的手提电脑看着什么。 我在被窝里换好衣服,闻着自己身上也是清爽干净,头发都是清香的洗发水的味道。 我被洗澡了?! 我心里说不上来的甜蜜。我走到萧熠桐身边,把上半身支肘压在桌上,心里抱着撞开他冰山的决心,一图撕开他的伪装。 我问他:“你是不是……” 没等我说出那个字,萧熠桐连忙摇头。 我咬了咬唇,换个方式:“那你是不是……” 依然没说出口,他又连连点头。 我有些怒了,我继续问:“那你为什么……” “我高兴,我乐意。”这回萧熠桐用了言语回答我,口气却有些玩世不恭,漫不经心。 我气急上涌,可我仍不死心,我再次认真问道:“你确定知道我要问你什么吗?” “当然。”萧熠桐笑道,一脸对我里里外外看透了的不屑。 我愤然转身,拎起我的手提包就出了他的房间。 == 我回到自己房间,打开手提包检查异常。发现支票不见了,手机也被开了机。 我心里一急,可也不想再去问萧熠桐,我把电话打给了胡铭海。 “宝贝,你可醒了?”胡铭海舒口气道,“我算算,你这是睡了45个小时,将近2天2夜了。” “这么久?”难怪我的衣服洗了都干了。 “宝贝,我过来看看你。” “好。你先告诉我,你知道我包里的支票吗?” “知道,景浩拿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 胡铭海很快到我房里来,问我:“宝贝,你那天是喝了多少酒?” 我拍着脑袋,将蒙古包里的事一点点回忆起来,告诉了他。 “真行,你千杯不醉的招牌就此被砸了。”胡铭海挖苦我,笑道,“那天回来路上,你闹酒疯闹得那个凶样也是绝了。你抱着萧熠桐一会哭一会笑,一会亲他一会打他。你吐了自己一身不说,还吐了他一身。车子送去洗,出了100块才有人肯出来洗干净。” 我惊愕了:“真的假的?我一点也不知道,我有没有乱说话?” “你一直抱着萧熠桐说个不停,我坐在前面,也听不清你说什么,我看见萧熠桐泪流满面。”胡铭海说着,在他脸上做了个哗啦啦夸张流泪的动作。 我使劲拍脑袋,奈何自己一点也想不起来。刚刚萧熠桐对我的态度,是不是和我说的话有关?可我能说什么?无非是悔不当初,痛恨自己,乞求原谅。可萧熠桐不搭理我,是不是不愿意原谅我? 一定是了。 我问他的三个问题,也是再明确不过了。 你是不是爱我?——摇头。 你是不是恨我?——点头。 为什么帮我?——我高兴,我乐意。 我在那样被他亲密接触后,他居然给我这样的答案。 我深深叹了口气。 “那天你们到了之后打起来了吗?有没有把郭满禄做掉?”我问道。 “我倒是想。”胡铭海一拍大腿,技痒难耐的样子,“他们人不多,我们随便两下就能解决。是萧熠桐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我看你除了喝醉了,也没别的损伤,也就算了。” 那个人的仁慈善良总是乐于到处发放,可为什么就不能多给我一点? 胡铭海继续说道:“郭满禄昨天一早真的飞走了,他留了人盯着写字楼。萧熠桐安排景浩昨天也一早带着支票回去了,下午确定钱入了账。王总随即把幕墙都装回去了,今天一早他和你剩下的同事也全部回去d市了。” 我点了点头,那个人做事还真是有始有终,一丝不苟,可为什么就不能对我始终如一?至少好坏保持一个态度,不至于如此阴晴不定也行啊。 “我这边的人我留了2个,其他的今天也全都打发走了,我等你平安上了飞机再走。”胡铭海凑近我,笑道,“怎么样,宝贝,我对你够好了吧?” “真好,海哥从来都是对我最好的人。”我回笑道。 “得了吧,你抱着萧熠桐的时候眼睛看都没看我的。”胡铭海不屑一顾,“昨晚我和萧熠桐喝酒,他问了很多你的事,我把我俩第一次在邮轮上相识的事告诉他了。” “啊!”我惊叫,“你怎么说的?还说了什么?” “我说,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有怎么怎么惨,谁能想象一个20岁的小姑娘居然会被人追杀,躲进邮轮来?结果那邮轮还是条贼船,正巧两帮赌徒火拼,你无意帮了我,我看你身手不错便收了你。” 这是事实。我低下头,当时我和我妈离开y市,去了周伯瀚安排的地方,可是萧家很快派了人追到那里。他们举着刀子要杀我,我和他们打了一架,连夜跑路。 后来我们辗转数个城市,奈何萧家怎么都不肯放过我,总是有人在追踪我。我走投无路时带着我妈上了一条不要船票去公海的邮轮,我当时只是一心想摆脱萧家,却没想到那是条赌船,更没想到我从那里开始了逆不可转的人生之路。 “你和萧熠桐之间是怎么回事呢?他是不是不知道你以前的事?我随便几句话,就把他说得要哭不哭的。”胡铭海问我。 “他就是当年追杀我的那个人。” “啊?不能吧,看他不像是下得了狠手的人,何况这次也是他帮了你。” “那是他故布疑阵,他的狠都在骨子里。” 花七年时间找到我,纠缠我,迷乱我,如今羞辱了我,再抛弃掉我。这种狠,全天下有几个人能像他萧熠桐这般做得到? “我还以为你俩那什么?”胡铭海笑道,“我还在想我之前的话会不会说得太过,影响你俩。” “你没说儿子的事吧?” “没有。” “多谢海哥。无论如何我和他这次是要彻底划清界限了。” 我看去窗外漆黑的夜空,给自己下了个决定。 (本章完) 040 今天什么日子 胡铭海走了之后,我开始翻看自己手机。 我的开机密码是萧熠桐的生日,当时这么设定是因为他不在我的生活圈里,我用这样一组数字想着可以防备身边所有人。可千防万防,却没想到如今手机会落入萧熠桐手里。 真是讽刺。 而他的生日于我也是一种遗憾,我每次按下这组数字都会提醒自己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永远不可能得到弥补。 当时我俩在一起后,第一年萧熠桐生日的前几天我便开始嚷嚷,计划了怎样庆祝,吃什么玩什么,设想得丰富完美。可等到那天,我在拳馆和人比武打得不可开交,把生日忘得一干二净。 晚上萧熠桐跑到我家,反反复复问我:“今天什么日子?” 我拿“什么”做了很多选择填空都不对,最后我没好气地说:“我输拳的日子。”把萧熠桐气得失望离开。 直到过去好几天,我才想到正确答案。 萧熠桐无奈又无奈得摇了很久的头,叹了很久的气。 第二年他生日,我又老早惦记上了,可我却记错了日子,原本答应他过得比第一年更有纪念意义的生日真的有了纪念意义。 萧熠桐又拍了我很久的脑袋,骂了我很久的“笨蛋”才饶过了我。 第三年,我记对了,那天莫名一早醒来,想和他说“生日快乐”,可那时我们已经各分东西。 而如今,萧熠桐洞悉了我的开机密码,却俨然没有原谅我的意思。我想,这组数字真的该从我的记忆里抹除了去了。 我果断得换了密码。 我打开通话记录,里面20多个电话都被接起过。杨晨翔6个,李泽宇2个,王洗衣1个,其他的是一些客户和同事。 我先给王洗衣拨了过去,对方很快接起。我说:“妈,你找我?” “你在哪?我打你电话,怎么是个男的接的,说是你同事,而你一直在睡觉?”妈妈责怪道。 “我在出差,酒喝多了,是一直在睡觉啊。” “你也会喝多?天下奇闻。” “有你这样调侃自己女儿的妈吗?这北国的酒真是烈,我这回丢脸丢大发了。”我摸着额头,道,“妈,接电话的男的没说他名字吗?” “没有,他为什么要跟我说他名字?” “我随便一问。”我心虚道,“你没说是我妈吧?” “没有,我只说等你醒了给我回个电话。怎么了?那男的是谁?我听着有点像don,我差点吓了一跳。” “你听错了,就是我一个普通同事。”我谎道。 “杨老师找你,为新房装修的事,你给他回电话了没?”幸而妈妈没有继续追问。 “知道了。” 我为自己给妈妈胡乱冠得通讯名沾沾自喜了一番,这是最早为了预防意外保护妈妈的一种做法。没想到七年之久,今天派上了用场。 我匆匆挂了电话,给杨晨翔打过去。 “你睡了两天?”杨晨翔一接电话,劈头一句就不可思议。 “是啊,准确说是45小时,现在头还晕乎乎的。” “我都想报警了,是你妈妈说没事,等你电话就好。” “找我什么事?” “你那接电话的同事是什么人?”杨晨翔没回答我,反而问道,“起先客客气气的,我一说我是你男朋友,他反倒凶起来,问我‘哪门子男朋友’?我今天打得几个电话他都直接挂掉不接,我只好找你妈问了。” 我叹了口气,忽然想萧熠桐忽而冷漠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那我是不是该给他一个解释?又或者现在就撇清和杨晨翔的关系?可萧熠桐他自己和邱心玥的关系撇清了吗? “算了,不要提他了。他刚被我炒鱿鱼了。”我回道。 “这么快?雁子,你好棒。”杨晨翔笑道,“装修要改造的几个地方我发了图在你微信上,你看看收到了没?看看有没有被你那同事搞破坏删掉?” “好的,我先挂了,一会再说。” 我说着,摁断了电话。 第三个电话,我打给李泽宇。同事们都回去了,我这里的情况他应该全都知道了。 果不其然,李泽宇第一句话就是:“你和姓萧的搞什么?你不要我去,却把姓萧的拉去管我们舜华的事?凌嫣你现在做事越来越没谱了。” “你朝谁嚷呢?我在这里豁了命拼死拼活,我刚醒就给你打电话,你坐着收钱还好意思对我说三道四?”我比他声音更大的凶回去。 “哦,哦,姐姐,我错了。”李泽宇马上又笑道,“明天回来吗?我发现一家饭店人参炖鸡很不错,我先去预订桌子,等你回来给你好好补补。” “好,我订了机票给你消息。”我摔了电话,再不想说话。 我打开微信,发现没有被登录。这里的密码是我儿子的生日,想来萧熠桐再多能耐,也破解不了。 哈哈哈,我又保住了一点隐私,我得意地笑了。 我和杨晨翔讨论了一会装修的事,让他发了些凌然的照片给我,好拿去给胡铭海看。 胡铭海看了,赞个不停:“我儿子这么帅啦,越发长得像我了。” “儿子什么都好,就是过于多愁善感,对他亲生爸爸总在赋予想象。我真怕有一天被他知道了真相,他会接受不了。”我担忧道。 “你跟你妈两个女人带着是不太好,你还是听我的,跟我去美国吧。有我这个爹在,保证他阳刚正气,将来迷倒所有美国妞。” “我好不容易出了赌场,把自己洗白,难道还要倒退回去?” “你可以找份正经工作,再不行我养你。” “出了国门,我就是文盲一个。工作?生存都难。你养我?拿什么身份?” “你要什么身份?胡太太怎样?” “哈哈哈,听着就渗人,你要我每天为你提心吊胆,担惊受怕?还得防着别的女人勾搭你,或者你勾搭别的女人?” “得,说得好像你为我提心吊胆,担心过似的。”胡铭海摸了香烟出来,点上,“你手里现在有多少钱?我想把外面的投资收一收,集中带去美国。” “我刚买了房,做了房奴。如今口袋空空如也。”我双手一摊,笑道。 “真是败家婆。看看有人接手公司股份不?帮我卖了。” “不要,我死也要绑着海哥。”我说着,笑着去搭他的肩膀。 “你不去美国,就别想绑住我。”胡铭海拉过我的手,将烟云朝我吐来。 “行,我放你自由。”我放开他的手,“哪天你在美国混不下去了,别忘了东方某个角落还有个女人在给你打工挣钱。” “乌鸦嘴。” 我俩笑着,胡吹乱侃,久违的舒心惬意让我们又感慨起曾经在一起闯荡的美好时光。那种可托身背的信任,一个眼神彼此明了的默契,还有出生入死的深厚感情,全都在半真半假的玩笑中得以永驻,且任何人打破不掉。 (本章完) 041 你几天没回家了 我订了第二天一早的航班,胡铭海他们的比我晚半个小时。 我想着要不要给萧熠桐订上,可他对我的冷漠又教我不想去自讨没趣。 许是之前睡得太多,这一夜我是怎么也睡不着,我辗转反侧想着萧熠桐嫌弃的眼神,想着萧熠桐冷漠的姿态。 他一次次的靠近,又一次次的疏离,是那样绞得我心痛。如今好了,我是彻彻底底被他报复到了。 好吧,既然求不了赎,不如把恶人做到底吧。 天亮时,我去前台退房。才知道萧熠桐在我离开他房间后便退了房,搭乘了夜半的飞机回去了d市。 这个消息顿时让我坚定了我的决心。 我回到公司,李泽宇喋喋不休问我萧熠桐的事。我摇了摇头,很冷静得对他说:“别再跟我提这个人了好吗?有些错误犯一次就可以了,我不会再犯第二次,你也不要。” “好。”李泽宇笑道,“以后我俩好好过日子。” “李泽宇,拜托你这样的话以后也不要对我讲了,留着去外面哄那些想嫁给你的女人吧。” “我问你,那个海哥是什么人?” “爱人。”我故作欢喜,一脸甜蜜蜜的样子。 李泽宇白了我一眼,没再说话,连人参鸡汤也不请我喝了。 我暗笑,把公司事务处理了一下,回去j市看儿子,看新房。 凌然幼儿班毕业了,对自己即将正式成为一名小学生无比兴奋。他每天小提琴、画画、看书、玩游戏,作息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对自己未来充满了各种无限美好的憧憬。 “不就是上个学嘛,谁还没上过学?”我站在树荫下看着他给自己归置文具的高兴劲,忍不住吐槽道。 “婆婆,”凌然朝我妈大喊,“妈妈又打击我。” “别理她,她读书不好,嫉妒你。”我妈隔着厨房的窗户,一语明辨。 凌然这下得意了,对我摆出嘲笑的姿态。 “小兔崽子,敢笑你妈!”我抡了拳头挥过去。 “杨老师,”凌然朝杨晨翔大喊,“快给我妈念紧箍咒,她又欠收拾了。” “雁子,你别皮了。”杨晨翔手里举着浇花的水枪,朝我喷来。 我捂脸,惹不起惹不起。 杨晨翔换了隐形眼镜,现在看他,总觉得他眼睛太过明亮,总教我不敢直视。 他拉着我去看车。他说:“我的房子暂时不买了,钱省下来把车买好一点,怎么也不能比你的奔驰差太多。” “我对车不懂,只会看外观。”我笑道。 “这就够了,内在有我负责。”杨晨翔自信道。 到了看车现场,杨爸杨妈已经在那里了。 我心里暗叹,杨晨翔平时看着很有主见,可一旦面临大是大非重大抉择,他终究还是逃不出妈宝男的命运呀。 几家店看下来,杨妈看中一款白色奥迪,问我意见。我大赞好,夸杨妈有眼光。 于是,杨晨翔喜不自胜得拥有了独立属于他自己的第一辆座骑。 上了车牌号之后,我们两家人又一起浩浩荡荡去附近古镇玩了2天。 夜里杨晨翔带着凌然住一间房,凌然的洗澡穿衣,都是他一手伺候。第二天再见他俩,已然一对亲密的父子。而凌然对杨爸杨妈“爷爷奶奶”的呼喊,也是没有一点生分,仿若那原本就是他的亲爷爷亲奶奶。 大家有说有笑,其乐融融。我打心眼承认杨爸杨妈的涵养质素非草民俗人之流,他们对我的宽容和大度都超出了普通人承受之能,他们对凌然更是教导有方,呵护备至。 于我,带着一个儿子想找个结婚对象,找个人生伴侣,杨晨翔和他的家庭都无疑是上上乘之选。 妈妈也再三提醒我,婚姻是人生最重要的抉择,关乎我的余生和一切。我曾是那样罪恶得亲手毁掉了自己唾手可得的幸福,然上天终究待我不薄,又给了我这次机会,如果我再不好好把握住,我的未来将会是无穷无尽的孤独和悔恨。 我点着头,收敛自己内心的真实性情。我知道婚姻可以无关乎爱与不爱,只要不是很生厌,不是很计较,把日子从一个人过成两个人,再过成一家人不会是难事,更何况杨晨翔对我和儿子是认真付出呢? 回到j市,新房改造的部分,我接受了杨晨翔的很多意见。杨晨翔每天忙里忙外,进度被他安排的有条不紊。装修工人都以为他是男主人,以为这是我们的婚房,杨晨翔笑笑不解释。 我也笑笑,沉默得不解释。 == 忽然有一天,我接到d市ds派出所的一个电话,说有个案子要请我去协助调查。 我匆匆和杨晨翔、妈妈凌然告别,开车一个多小时,急急忙忙赶了过去。 到了ds派出所,我不可思议地见到了萧熠桐。他孤单只影的坐在走廊上斜靠着墙,我的心陡得揪了起来。 我慢慢走过去,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我走近了才发现他竟是睡着了,他脸上眉心紧锁,脸色暗沉,嘴角微微冒出的胡茬更衬得他很是憔悴阴郁。 有一刻,我心疼地想去抱抱他,可一想起他的冷漠,还有莫名其妙的案子,我最终学了他那天在我床边的姿势,双手抱臂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冷眼旁观得看着他。 萧熠桐猛地醒了过来,看见我,眼皮子遮掩不住疲惫得叹了口气,双手揉搓了下他自己的脸面,站起身拉着我进到一个办公室。 办事民警把我带去指认一个人。 隔着玻璃墙,我认出那是李泽宇的一个狐朋狗友。 “做份笔录吧,说说你这么做的动机和目的。”办事民警把我带回办公室。 “我怎么了?”我诧异道。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 “请等一等。”我掏出手机给同在ds派出所的黄警官打了个电话,幸好他正在所里,立即赶了过来。 很快,我知道我“干”了什么。 萧熠桐昨晚在一家饭店吃饭时,他停在马路边上的车无端被人砸碎了所有的车窗玻璃,车里有个手提电脑也被偷走。 可是好巧不巧,他的手提电脑居然有个定位器。萧熠桐报了警,这个肇事者就这么轻而易举得被逮住了。可这个家伙也够狡猾的,他竟然一口咬定是我指使的。 我走出办公大楼,给李泽宇打电话。我口气几近用了咆哮:“我限你10分钟内滚到ds派出所,否则我不能向你妈妈保证今晚你整个人能不能完好无损得回到家!” 说完我就摁了挂断,不给他顶嘴的机会。 不远处站着的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朝我看过来。 我顾不上这些,气得靠墙大口呼吸,等着一会把李泽宇大卸八块。 萧熠桐走到我旁边,脸上清爽了些,估计是洗过脸了。他说:“你说话能不能注意一下场合。”声音有点低弱嘶哑。 我反问他:“你也以为是我做的?” 他摇了摇头,声音仍然低哑道:“我猜到是李泽宇,可这个人指名道姓说是你,我觉得这件事你来处理也许会比我出手好得多。” “你也会认为我有比你好的时候?” 萧熠桐苦笑了下,和我一样靠在墙上,不再开口,却是咳一会,又咳一会。 “你喉咙怎么了?”我忍不住问道。 “扁桃体发炎。” “活该。”我想起h市那晚他急不可耐得半夜退房半夜搭机得离开我。 “那个黄警官,你怎么会认识?” “我认识的人很多,你管得着吗?” 萧熠桐又是一阵咳,我于心不忍,转身往大门走去,想给他倒杯水。他却一把抓住我:“你几天没回家了?” “我要你管了吗?”我恶狠狠甩他手。 刚甩开,他猛然把我一拽,我猝不及防得被他两只手箍进了怀里。不等我挣扎,他的唇已经逼上了我。 我心里有气,咬紧牙关抗争着。他不管不顾,几近蛮横霸道。我被迫靠上墙,退无可退。他的胡茬刺着我生就一种疼痛,仿若心底漏进了沙粒,被人碾在脚底,硌出最柔软最脆弱的痛,那是爱不能恨也不能的痛。 我渐渐放弃了抵抗,沉沦进他的汹涌席卷里。 (本章完) 042 我就知道不该对你好 指尖的风有多狂,唇间的吻就有多烫。仿佛盛夏里的台风过境,刮走了一切的暑气和怒气。 我一次次迎他,一次次夺他。我忘乎所以,只将自己沉沦,沉沦……沉沦进七年的时间长河里去寻找我曾遗失的爱…… 萧熠桐抚着我的发,轻轻松开了我。 我看见他明眸皓动,眉峰舒展。看见他温柔如初,爱意绵长。我还看见不远处的人朝我们投来不嫌事多的坏笑,还有李泽宇靠在他宝马车边的阴鸷怒瞪。 “你真会挑场合。”我嗔怪道。 “不都是你想要的吗?”萧熠桐笑着轻咳。 我什么时候想了?我朝他瞪过去,很想和他争辩一番,可那般是不是会为了一个吻没完没了? 我咬着唇,心里盘算着下次怎么连本带利得报复他。 李泽宇朝我们走了过来,对我冷笑道:“凌嫣,好一出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啊。” “关你什么事!”我怼道,把他推进办公室去。 有黄警官在,案情很快又捋了一遍。 李泽宇的朋友被带出来,一见李泽宇就朝他哭喊道:“李哥,救我。” 李泽宇脸上黑了几黑,他问萧熠桐:“你想怎么样?” 萧熠桐看向我:“你定吧。” “手提电脑拿回来了吗?”我问他。 他点点头。 “车子呢?” “送去4s店了。” “有没有别的损失?” 萧熠桐摇了摇头。 我转而问李泽宇的朋友:“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李泽宇的主意?你为什么要赖到我头上?” “是我的错,我只是想帮李哥出出气。”李泽宇的朋友哭丧着脸,“嫂子,你最好说话了,你不会看着我留下案底的哦?” “谁是你嫂子?再乱叫我送你一程。”我怒道。 “不敢了不敢了,凌大美女,凌大女侠。” 我看去李泽宇:“你把维修费用认了吧,多余的话咱都不说了。你如果想踩我底线,想知道我有多狠,你大可再试一试。” 李泽宇不吭声,直拍他朋友的脑袋。 黄警官走过来,劝解道:“钱财身外物,人没事是最重要的。这么点小事你们能私了和平解决是最好。萧先生是美籍华人,事情万一搞大了,闹出国际纠纷就不好了。” “不会了不会了。”李泽宇的朋友吓得浑身抖了起来。 “车子修好后,我来撤诉。我也不想给大家添麻烦。”萧熠桐点着头歉意道。 我一想,那是辆卡宴,100多万,就算只是砸了车窗玻璃,那也得花多少钱?再一看李泽宇,这个精于计算的男人脸上已经黑的跟炭一样了。 我偷着笑了笑。 李泽宇去给他朋友办保释,萧熠桐也去办领取物证手提电脑的手续。 黄警官把我拉到一边,悄声道:“我收到消息,汪凤兰早两天出院了,你小心一点。” “病好了?”我惊道。 “可不是嘛?要我说,那些测验做多了,标准答案稍有脑子的人都背下来了。”黄警官笑道,“当然这是玩笑话,我们也盼着她好,别再一根筋了。” 我点着头赞同着,心里却如亿万蚂蚁爬来爬去,怎么都无法消灭干净。 我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李泽宇经过,头也不回得带着他朋友径直出了派出所大门。他上了车绝尘而去,势有忍气吞声却又暗火汹汹的架势。 萧熠桐办好了事,我们和黄警官告了辞,也走出楼来。 我问萧熠桐:“你手提电脑什么样的?怎么这么高级?还有定位器?” 萧熠桐笑着从包里摸出一个东西。我一看,正是我去赴会郭满禄塞在鞋子里的那个定位器。 他咳了咳,道:“当时觉得这东西有点意思,我就跟胡铭海要了来,随手放进了电脑包,谁知道还真的管上了用处。”说着,他拿起我的手提包,把我的车钥匙翻了去。 “萧熠桐,”我一把夺回手提包,恍悟道,“你刚刚那样对我是不是为了气李泽宇,故意拿我向他示威?” 不然,这个一向注重自我形象的人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忽然向一个他不爱的人索吻?还非得用那么霸道强势的手段扭转我对他的态度,让我甘心受他驱使,决裂了李泽宇。 “笨蛋,你说呢?”萧熠桐笑道,笑得趾高气昂,又笑得同情怜悯。 我抓起我的手提包就朝他砸了过去。 萧熠桐抱着电脑包边跑边挡,一脸嫌恶道:“我就知道不该对你好。” “好?你对我真是好极了!”我气得双手叉腰。可待我捡起手提包的时候,萧熠桐开了我的车不等我上车,就一溜烟地跑了。 “萧熠桐,你个混蛋!”我再一次气得把手提包扔了出去。 我身后几个热闹看得津津有味的人,脸上表情个个精彩。他们八成难得看言情戏,今天却撞上了一出现场版,还是不花钱的。 我一眼扫过去,看见黄警官也在里面。我急忙跑上前,鸣冤道:“黄警官,我要报警,我的车刚刚被抢了。” “哈哈哈,小两口打情骂俏的事,可不能浪费公共资源哦。”黄警官笑道。 “你怎看出我俩是小两口了?” “你俩有夫妻相,很多动作神态相似得很。”黄警官眼神犀利道。 “真的?”我转瞬又心花怒放了。 == 我打了出租车回到公司,李泽宇不在,可他办公室里一片狼藉。文件柜和办公桌上全空了,所有文件文书摆设物件全都乱七八糟的像一堆被泄愤的垃圾被弃在了地上。 唐芸和胡喜婷正在一点点清理。 “李泽宇呢?”我问。 “李哥刚刚回来发了一通脾气,”胡喜婷双手两目四下顾了顾,摇头道,“摔完东西就走了。” “李哥那样子要吃人,从来没见过,吓死我们了。”唐芸道。 “知道他去哪了吗?”我又问。 两人都摇了摇头。 我回到自己办公室,拿起手机几次想给李泽宇打电话,几次又放了下来。我想今天如果不是先见到了萧熠桐,先被他把持了心智,我不会那样凶狠的对待李泽宇,让他一个人承担后果。 无论怎样,李泽宇是我同个战壕的战友,是同个公司的搭档。五年的时间不短,可如今看来,这份友情势必要被我的冲动鲁莽毁掉了。 (本章完) 043 你就这样虐待我 深夜,睡梦中我被电话铃声吵醒,迷糊中我扫见屏幕上显示皇太后。李泽宇妈妈说:“凌嫣,泽宇跟你在一起吗?他手机怎么关机了?都快1点了怎么还不回来?” 我闭着眼睛,胡话张口就来:“有个朋友喝多了,我和李泽宇在劝解呢,一会就回了。” “你声音怎么像在睡觉?” “可不是,我都睡着了,他们还在闹。” “叫泽宇接电话。” “哦。”我答着,猛地醒过来,坐起身拍了拍脑门,“阿姨,李泽宇陪着人去洗手间了。我们马上回来。” “快点!” 我挂了电话,急忙给李泽宇拨电话,果真关了机。我打开他个小时前有条朋友圈,写:人生全是黑的。配的图整面黑色,什么也看不见。 底下评论很多,我挑那些经常和李泽宇一起喝酒的人,私发消息过去问他们:李泽宇在哪? 很多人没有回,应该都睡下了。 偶尔一两个回的,也是说:不知道。 我换了衣服,想着去李泽宇常去的几个喝酒的地方找找,忽然有人回了消息过来:嫂子,快来带李哥回家,跟着一串地址。 我急忙打了出租车赶过去,ktv里却只剩了两个李泽宇的狐朋狗友。他们说:“李哥带着珠珠刚走,他让我们等你买单。” “珠珠是谁?李泽宇还说了什么?”我问。 “他说他不想看见你。” “不想看见我,还叫我买单?”我没好气得转身就走。 “嫂子,你不买单,我们也买不起,我们走不掉。”两个人拦着我,带着可恨又可怜的混沌表情。 我叹口气,只好去结账。一看酒水单,我傻眼了,5000多。除了他们包厢里喝的,李泽宇临走时还带走了一瓶轩尼诗。 他这是明摆着宰我,拿我出气。 我在吧台前来回踱了几步,狠狠心丢下那两个人,自己离开完全不是做不到。可是一想这五年李泽宇为公司的付出有如磐石坚定着舜华的运作,如果没有他,以后舜华会不会一蹶不振? 而如果只需要花钱就能抹平这次的不愉快,我又有什么理由何乐不为呢? 我付了钱,走出ktv,抓过身后跟着的两个人:“转告李泽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两人摇头晃脑得走了。 第二天到公司,李泽宇的办公室已经重新收拾好了,可李泽宇仍是不见人。胡喜婷拿了几份文件送去李家,说是李泽宇要出差。 她说:“李哥让我订的机票不只是他自己,还有一个女的。” “谁?”我问。 “何荣珠。” “你认识吗?” “不认识。” “以前订过吗?” 胡喜婷摇了摇头。 “订回程了吗?” “没有。” “随便他怎样吧。” 我心想着,昨晚的酒水单没有白买,李泽宇还是有分寸的,由着他出门散散心也好。 李泽宇虽然整天油腔滑调,可他人缘很好,爱慕他的女人不比追捧他的男人少。我知道他的绯闻中长期占着“正宫”位置的人是我,可其他来来去去的宠儿也是绵绵不断。 但,能跟李泽宇一起出差的女人,想来何荣珠是第一个。 == 很快一周过去了,李泽宇还没有回来,也没有电话给我,不过胡喜婷那边倒是收到了他快递回来的几份合同。 我略感欣慰,暗赞李泽宇公私分明,没有耍性子撂挑子,也或者我在他心里并没有绯闻中看起来那么重要。 这一想,更让我大舒一口气,继续放任李泽宇自由,对他不管不顾。 只是我自己一直没车用,出行很不方便。我几次想去找萧熠桐要车,几次又忍下了,我不想自己总是那么轻而易举得被他操控心智和情绪。 这天早上,我在小区门口等着出租车,我的红色奔驰竟如一道朝霞飘然而至。我忍不住得又心情愉悦了,我拉开车门上了车。 “今天车子可以给我了吧?”我笑问。 “谁说的?”萧熠桐却冷肃着脸,“看你可怜,稍你一段。” “你的车还没好吗?” “哪有那么快?” 萧熠桐语气冰冷,一脸的鄙薄不屑,像是我欠了他钱似的,势必跟我唱反调,碾压我的美丽心情。 我不再说话,藏起自己的喜悦,心里暗骂他人格分裂。真要这么冷漠,又何必看我可怜? 萧熠桐也不搭理我,默默开车。 我发现车子好干净,简直一尘不染,而且前挡玻璃视野开阔了很多。仔细一瞧,原来在方向盘右边的手机架被移去了左边,纸巾盒被收进了置物箱,后视镜上的挂件不见了,更有前面一排乐滋滋摇头晃脑的公仔也全不见了。 除此以外,导航仪接通了电源正在播报实时信息,点火器上也换上了u盘,正流溢着英文歌曲。 我转头看去萧熠桐,我想说他这真是不把我的车当外人呀,可眼里却看见他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按着肚子。 “肚子怎么了?”我问道。 “哼,”萧熠桐冷笑道,“你看见了吗?你终于看见了吗?从你一上车,我就揉肚子了,这都过了两条街了,你才问?” “你不舒服你说呀?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被训得莫名其妙,“我来开车吧。” “车里少了什么,有什么动过谁说了吗?你怎么就知道了?”萧熠桐咄咄逼人,显然又跟我杠上了。 我感觉时光瞬间回到了过去,旁边对我生气的人这是又埋怨我没把他放在第一位了啊。 “你怎么不舒服嘛?我送你去医院?”我谨小慎微道。 “我早饭没吃。”萧熠桐丢了个不耐烦的眼色过来。 “我请你吃,好不好?”我赶紧讨好道。我一向都是自己在家做早饭吃的,真没领会他揉肚子是要饭吃的意思。 我摸了摸额头冷汗,暗暗笑了笑。 我指着他开到一家面馆,故意给他点了一碗四宝面。 面一上桌,里面不但有猪肝、猪肠、猪腰和猪肚,还有青椒,都是萧熠桐不爱吃的。我偷偷乐着,又殷勤得给他拌进一碟姜丝,剥了个咸鸭蛋,拿了醋给他倒。 这下其味无穷了。 萧熠桐看着我手里的动作,咳了咳。 我想起他扁桃体发炎,这才停了手,没把一瓶醋全倒进去。 “你就这样虐待我?”萧熠桐举着筷子下不去手的样子。 “这家店的四宝面是全d市最有名的,你尝尝嘛。”我怂恿道。 萧熠桐挑了片猪肝,小心翼翼得吃了口,点了点头。继而在我不可思议的眼皮下,很快把一碗面吃干净了,连青椒和姜丝都吃得一根不剩。 “不错,虽然品相差了点,口味重了点,但吃起来也不是那么差。”萧熠桐笑道,一脸心满意足。 “你不是不喜欢吃内杂嘛?” “人总是会变的,何况这是你请我吃的呢。”萧熠桐看向我,黑眸里一丝狡黠一闪而过,我还没来得及抓住他却已化成了柔情,脉脉春光,似是要滴出水来。 “真的假的?”我叹口气,一点也不相信他的言语和表情,可捉弄他的心却真是被打败了。 我不甘心地瞟去桌上的车钥匙,手还没伸过去,萧熠桐一把抓了起来,骂了我一句“笨蛋”,起身就往外面走去。 我急忙追上,一边抢车钥匙,一边挖苦他:“你才笨蛋,明明不喜欢吃还能吃得光光。” “哦,想起来了,你不是笨蛋,你只是傻姑。”萧熠桐边走边嘲讽我。他把车钥匙在他两只手上来回转移,我忙不迭得拦他钳他。 “傻姑”最早源于萧熠桐讲得一个笑话。 他说:“从前有个村,村里有个女人叫傻姑,整天一见人就问‘为什么’?”随即他抬头看天,像是思考。 我急忙问:“为什么?” “哈哈哈。” 我大呼上当,可为时已晚。 当时是在教室里,旁边还有很多同学在,我因此被叫了很久的“傻姑”,成了一个经典笑话。 此时萧熠桐重提旧事,这教我恼羞成怒,我更使了劲得去抢车钥匙。萧熠桐站定脚,将手举过头顶,笑着看我:“大庭广众之下,傻姑真是一点矜持也不懂。” 我一抬头,才发现自己正抱着他,而我们唇之间的距离大概只有10公分。他唇瓣红润光泽,含笑微咧。我纵身一跃,如狼扑食。我想着傻姑就傻姑吧,等我攻城掠池后看你怎么再嘲笑我。 谁知,萧熠桐头一扬,趁着我起跳松开他一秒的时间,身子迅速甩开了我,疾步向车跑了去。 我扑了个空,急忙追上去,大喊:“萧熠桐,你别想跑!” 可这个混蛋一上车就锁了车门,再次甩下我,扬长而去。 (本章完) 044 他不喜欢你,怎么会对你那么好 中午,我打了车去购物中心,一个人闲逛着吃了饭,给自己添置了几件衣服。经过一家男装橱窗时,看到模特身上的短袖t恤很是精湛雅致。想着如果萧熠桐穿了,定是比塑料模特好看百倍。 我心头一喜,跨进门去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 再出来时,我抄近路穿过停车场,走去马路边找出租车。不巧,停车场上让我看见一辆黑色卡宴,车牌尾号竟是923。 我围着车子转了两圈,仔细看去车窗玻璃,全都完好无损的黑幕般齐齐整整。 我想说动作还挺快,是不是萧熠桐早上经我一劫,不想再用我的车而把他的车迅速领回来了? 那我是该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 我走去阴凉处等着萧熠桐的出现。 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他人影,却是看见了一个女人迤逦款款走向923。 我快步走过去,喊住她:“安妮。” “凌姐,这么巧?”安妮笑道。她打开后备箱,放进几只购物袋。 “萧熠桐呢?” “萧这个时间应该在公司。” “他的车怎么在你手里?” “我来买东西,跟他借的。” “他的车什么时候拿回来的?” “有三四天了吧。” “三四天?”我惊了,心里暗暗骂起大骗子大混蛋。 “嗯,我看萧一直开你的车。他车子拿回来放也是放着,我就借来开了。” “呵——呵。”我冷笑了,“萧熠桐对你不错。” “哪里?萧的车别的同事也借的,他对我们很舍得的。不过上次有人想借凌姐你的车,萧却是不肯呢。” “这有什么?把我的车弄坏了,要赔的。” “你那奔驰再怎么赔能有萧的卡宴值钱?”安妮一脸坏笑,“我觉得,萧对你这个大姨子太特别了。” “是啊,特别到抢了我的车,一直不还。” “还说呢?萧去h市是不是帮你收账?我们旭炎那几天可是出了大事,萧却放着没管,没回来。” “什么事?” “有台机器坏了,机械师趁机要求涨工资才肯修,萧没答应,结果导致一条生产线停了两天。好在第三天一早萧终于赶回来了,外面请了人过来,修好了才恢复了生产。” 有这样的事?那两天是不是我酒醉不省人事的两天?萧熠桐半夜回d市是为了他公司的事,不是急于离开我? 我心里错愕了,可面上无法让自己放低姿态:“这点小事算什么,停两天工而已嘛,没工开的时候还不是一样要停?” “我们旭炎单子可多了,生产线排得很紧,停两天损失很大的。”安妮抱怨的语气似是认定了我是罪魁祸首。 “安妮,”我故作轻傲道,“跟了萧熠桐了不起了啊,都不把我放眼里了?” “不是的,凌姐。我只是觉得萧对你太那个什么了?”安妮撇下头,有些抱打不平的意思。 “什么?” “没什么,我乱说的。” 我忽然很有兴趣想知道“那个什么”是什么,可安妮却止了话题。我也不便像个八婆一样再追问,我跟她要了车钥匙。把她放进后备箱的购物袋拿了出来,放上了自己的。 我上车发动车子,安妮拦下我:“凌姐,不要这样啊,我怎么向萧交代呢?要不你送我到旭炎,你和萧见个面怎么样?很顺路的啊。” “交代这种事,你让萧熠桐来找我好了。我想抢得是萧熠桐的车不是你,所以你怎么回去你自己想。”我学着萧熠桐对我嫌恶的样子,把话丢下,一轰油门跑了。 == 大姨子?哼,这是萧熠桐给我贴的标签? 帮大姨子收账?帮大姨子洗澡洗衣服?丢下公司守着大姨子两天两夜? 有这样特别对大姨子的妹夫吗? 可我醒了,他为什么就翻了脸? 如果除开羞辱和报复,他还能为了什么?难道是对美国的女朋友愧疚了? 不爱。 恨。 我高兴,我乐意。 我把923开进自己公司,下了车看着面前黑森森的家伙,我摇头,我点头,我咋舌,我咬唇,我恨不得亲手砸了萧熠桐的车。 不过,我自己如何被萧熠桐腐蚀都是我个人的事,怕只怕这混蛋正在潜移默化中侵蚀我公司里的人心。 我去了王书伟的办公室,问他:“王叔,从h市回来后,萧熠桐是不是找过你?” “他找我做什么?”王书伟一脸狐疑。 “当然是找你帮忙。”我笑道,“他公司不是有机器坏了没人修嘛?我想他跟郑叔不熟,只有找你才行得了方便吧。” 玻幕生产线上的机器又不是拖拉机,随便找个机械师就能修。旭炎那么快恢复生产,想来帮他修理的人只有出自本市了,那当然也只有我舜华了。可舜华主管生产线的是郑德郑叔,萧熠桐应该还没有机会和他攀上交情。 王书伟这才嘿嘿坦白道:“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我看你俩关系非同一般,这次收账,他又特意过去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帮,所以他找我,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只是他后来说不要告诉你,我才有意瞒了下来。” “王叔,”我开始我的苦口婆心,“无论什么事咱俩才是一家人,萧熠桐算什么?我在努力整垮旭炎,你却暗中给他帮忙?” “哈哈哈,”王书伟笑道,“旭炎整不垮啦,萧熠桐很有领导能力。倒是你别口是心非,这些天你天天打车上下班,你的车哪里去了?” “我那是被他抢去的,又不是我自己想借给他的。我今天可是把他卡宴抢来了。”我走去窗前,指着底下停车场上的战利品,一脸骄傲。 “你能耐了。可我怎么看着你这是秀恩爱的意思呢?” “萧熠桐那混蛋,我见一次骂一次,见一次打一次。” “你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 “他对你那么好。” “哪有?” “有目共睹。”王书伟笑了,“你是不是不知道?h市那天半夜他们接了你回来,恰巧酒店电梯故障,萧熠桐抱着你爬了五层楼梯。旁边小伙子说要背你上去,他都不肯放手。” “不过五层楼梯嘛,有什么?”我不以为然。 “他第二天早饭午饭都是叫了餐一个人在房里吃,他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怕你醒了不见人要发脾气。晚上好不容易被我们拉出来一起吃了饭,他很快又回去了。” “他喜欢一个人呆着呗,他在他房里可以忙工作的嘛,打游戏也行啊。” “你这么说,会不会太牵强了?”王书伟摇着头笑道。 “王叔,你觉得他喜欢我?” “他不喜欢你,怎么会对你那么好?” “唉,可我醒了,他就赶我走,嫌弃死我了。”我苦恼道。 “哈哈哈,依我看呢,你俩都是口是心非的主。你嘛,别那么要强,适当给男人留点面子。男人嘛,哪个不喜欢做英雄?又哪个喜欢被女人踩在脚底?” 难道我对萧熠桐霸道吗?霸道的人不一直是他吗?我挠着头皮,越发糊涂了。 (本章完) 045 你给我闭嘴 我回到自己办公室,翻了翻手机微信,看到李泽宇发了一条简短的朋友圈:赛神仙。底下一张照片是他五杈八桠地半躺在一艘游艇上张嘴大笑,身边左拥右抱着两位婀娜娇艳的美女。其中有一位半身斜侧,胸部紧贴李泽宇,脸上笑颜若花。 我笑了笑,猜她应该是何荣珠。再一想李泽宇这样打着谈业务的旗号四处游乐,公司怎么吃得消他如此挥霍? 我立马给了一句评论:与公司业务无关的开支,一律不得报销。 一分钟后,重新刷了下屏,李泽宇已经更新了一条朋友圈:某人坐着收钱怎好意思说三道四? 这话听着怎么很耳熟? 再一看配的图是一张合同金额的拍照,上面白纸黑字我数了几遍一串的“0”,确信了是5000万。 我赶紧丢开手机,偃旗息鼓。 == 下午下了班,我在外面吃了晚饭,开着萧熠桐的车四处游车河。我猜着他该找我“交代”了,我便越发磨磨唧唧,故意迟点回家。 结果座下的东西跟萧熠桐一样很不争气,我才游了小半个城区,它就开始亮起油箱警告。我只得拍着方向盘骂着它的主人,慢慢往家的方向爬去。 进了小区,拐进我家前面的路,我在路边密密麻麻的车盒子长龙里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停车位。 可手里的车明显和我的车大不相同,我前前后后、进进退退反复几次捋出一把冷汗,才断离了危险警告把车四平八稳得停进长龙里。 推开车门,脚刚着地,路灯暗淡中,远远得我即看见萧熠桐站在我家楼下朝着我龇牙摇头,一脸嘲讽鄙弃。 我四周环顾,没看见有红色的奔驰。直到路过地下停车场时,我朝里面瞄了一眼,才发现我的车安然停在我的车位上。我不由得啧啧,这个男人真是把我掌控的滴水不漏,什么时候我也去扒一扒他的隐私? 我把923的车钥匙塞进手提包的最里层,我慢慢踱着步朝看着我的男人走去,心里琢磨着怎样霸占了他的车不还他。 “凌嫣,你个臭婊子!”忽然有个尖刺粗劣的女高音如乌鸦惊叫,划破了静谧夜空,划破了我和萧熠桐之间的目光纠缠。 我惊着循声望去,我家楼后面突然冲出来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她手里提着两桶油桶,一路嘶喊着朝我飞奔而来。 不好,是汪凤兰。 我在d市五年,整整被她骚扰了五年。小到一见面挑衅开骂,跟在我后面扔石头,砸我车,大到躺在我车底下装死,举着菜刀到处追着我跑。 她一次次被黄警官带走,一次次被鉴定为精神病患者。可一次次出院后又再一次次找上我寻仇滋事,周而复始,阴魂不散。 上一次见她还是年前的事了。她躲在我家单元门内,一见我就朝我泼了一桶汽油,幸好她的打火机扔向我的时候火灭了,不然现在哪有萧熠桐什么事? 可最终因她脑子有问题,无法定刑,只能把她送进精神病医院强制治疗。 现今她出院了,这又轮到我遭殃了。 我转身拔腿就跑,汪凤兰提着油桶骂骂咧咧穷追不舍。我想开车逃跑,可时间不允许。我摸出手机,想给黄警官打电话,可动作一慢,汪凤兰又逼近了。 忽然“咚,咚”两声重物坠地的声音,紧跟着的是汪凤兰带着哭腔爆起的粗鲁骂声。 我转头看去,汪凤兰已经四肢趴倒地上,旁边徐队长弯身钳制着她的双手。萧熠桐也屈着膝盖,一只手按在汪凤兰肩上,在跟她说着什么。 我舒口气,急忙拨通黄警官的电话。 “我在外面出任务,我马上安排同事过去,你先稳住她。”黄警官匆匆答着,挂了电话。 我跑回他们跟前。摔在旁边的两只油桶正汩汩流着液体,臭得如尿。我掩着口想吐。 “怎么办?”徐队长问我。 “先送你们保安室吧,派出所马上来人。”我回道。 “我不去我不去,我死也不去。”汪凤兰在地上扭曲叫道,“凌嫣,你个臭婊子,你不得好死,我一定要跟你拼了,我要你死无全尸……” “说了不能骂人,再骂人,我就不帮你了。”萧熠桐按着她肩头,安抚道。 “她是精神病,你陪她疯?”我说道。 “你给我闭嘴!”萧熠桐朝我斥道。 地上的人笑了,不挣扎了,她问萧熠桐:“你是法官吗?” “是,我是。”萧熠桐答。 “法官大人,我是冤枉的,不要抓我。凌嫣这个臭婊子,她害死我老公,抢我家的钱抢我家的地,陷害我精神病。我没病的,我好好的,我叫汪凤兰。你要帮我,抓她抓她,臭婊子。”汪凤兰指着我骂道。 我气得很想一脚上去踹死她。 徐队长见识过汪凤兰,算是知情人,我一点也不担心汪凤兰的话能损坏我在他跟前的形象。只是萧熠桐,他脸色瞬间沉降得暗如头顶漆黑的夜,一点星芒也看不见了。 “你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告诉我,我会酌情考虑怎么帮你。”萧熠桐沉着气对汪凤兰说道。 “好的好的,我说我说。”汪凤兰乐得蹦起来,被徐队长一把按住。徐队长对讲机里喊来了两个同事,要给汪凤兰上手铐,带走她。 汪凤兰这又上窜下跳闹起来。 “放开她,不用带她走,这事我来处理。”萧熠桐对徐队长道。 “她是精神病,杀人放火她什么都干。”显然徐队长对以前的事也心有余悸。 可萧熠桐非得揽祸上身:“没关系,我会小心,出了事我负责。” “不需要你负责,我的事我说了算。”我制止道。我不想我的过去被他从汪凤兰口里挖掘出来,那还不如我被人扔进臭水沟打个滚捞出来来得干净呢。 “没让你说话,你站一边去。”萧熠桐喝我。不够明亮的灯光下,我都能感觉他眼里的刀子嗖嗖朝我飞来。 汪凤兰这下找到了靠山,挣开保安的禁锢,拉住萧熠桐胳膊絮絮叨叨大声道:“法官大人,你是英明的。这个臭婊子把我老公骗得倾家荡产,害得他跳了楼。她倒好,我老公一死,她就开公司开奔驰,装起有钱人来了。她的钱全是我老公的,我要她还钱,你帮我讨回来。” “你再胡说八道,我打死你。”我火冒三丈,拳头挥了过去。 “冷静点。”萧熠桐抓住我,“我会给你机会解释,但现在必须听我的。” 我气得拍着胸脯,大口深呼吸。 (本章完) 046 还不是因为你 萧熠桐让徐队长带着他的人先行离开,随即把我和汪凤兰带进旁边景观绿化丛里的凉亭上。 我翻起手机,焦躁得看着时间,心里盼着黄警官的人快点来。 汪凤兰似是积怨成疾了几年,终于找到了包青天,开始喋喋不休控诉我和她老公汪智富。 她说:“这个臭婊子勾搭我老公,带他去赌,赌得一发不可收拾。” “错,”我打断她,对萧熠桐道,“我认识汪智富的时候,他已经是个赌鬼了,已经欠下了3000多万的赌债。” “他在外面买了房子不是给你住得吗?你这个臭婊子,臭小三,无耻恶心,破坏我们家庭。” “拜托你骂人找对人好不好?你老公是有个小三,我认识他们的时候,他们在一起都三年了,你这个老婆是怎么当的?你自己不反省?抓小三都抓不对,非按到我头上。” “就是你,就是你,你别想抵赖。你要说另有其人,你把人交出来。”汪凤兰激动道。 “稍安勿躁,慢慢说。”萧熠桐拍了拍她,又看向我,等着我的答案。 我叹了口气,对冒牌法官道:“这几年她误会我,就是这个原因。汪智富的小三早在汪智富跳楼前半年就离开了他,可怜这个做老婆的到最后才发现自己老公被别的女人撬过。” “你少推脱。不是你?你天天跟我老公打电话,一打就一个多小时?他跳楼前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你的,他手机里的通话记录10个有9个是你。”汪凤兰道。 “唉,”我仍旧对着萧熠桐道,“你认识了海哥,你该知道我当时做了哪行。汪智富欠了赌场3000多万,欠了我300万,打电话要钱算什么,我还来回飞了好几次当面要钱。” “他怎么欠了你的钱?”萧熠桐问。 “我不要辛苦费啊?”我为自己叫屈,“汪智富说,他跟他老婆早就名存实亡,他对小三是认了真的。谁知道这小三见他没钱了,翻不了身,就一走了之。汪智富人生崩溃,想了几次自杀,一次次是我劝住了他。有那么一次,我大半夜飞机飞过来在他们家30几层的楼顶上,劝得我自己都想跳楼了才劝住他。” 可有些人一心想做什么,是谁也劝不住的,尤其是赌徒。赌桌上的肆意一次次冲击着这些人的灵魂,一个高度攀着另一个高度,一次激越后又向往下一次的激越。 汪智富在看透一切后,给自己安排了身后事,毅然决然得最后一次放纵了自己。 我当时收到他的遗书,我为他脱离苦海高兴,为他把一堆疑难杂症丢给我拍手称绝,尤其是丢来的这枚神经大条的老婆汪凤兰,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几近要了我的命。 “你不要不承认,我老公的那块地后来为什么在你名下?你说,你说呀?”汪凤兰叫道。 “唉,3000多万的赌债啊,大姐。那块地值几个钱?汪智富死后,我买下来抵了债。不然,你来还?”我冷嘲道。 “你跟我老公没关系,你为什么要帮他还债?” “我自找的,我钱多,行不行?”我即将失去耐心了,我对萧熠桐道,“我为什么要跟一个精神病解释?五年前的案子五年前就了结了,你大可以找黄警官去翻案宗。” “我会的。”萧熠桐的声音掷地有声。 树影昏暗中,他的认真不像个法官,更像个阎罗王。这教我心里又不由自主得慌了慌,某些不能曝露阳光的秘密似乎在这有着萧熠桐的黑夜里也隐藏不起。 “汪凤兰,”阎罗王似乎要总结陈词了,汪凤兰坐得毕恭毕敬。我随手拍死一只蚊子,也赶紧端正坐姿。萧熠桐沉肃道,“依上所言,本法官的判断是凌嫣和你老公汪智富确实不是你认为的第三者关系,你以后不得再纠缠她。” “她不是小三,可她认识小三。她不肯交出小三,她就是小三。”汪凤兰强词夺理道。 “精神病的世界我玩不了。法官大人,你英明神武,救救我吧。”我几分哀求道。 “汪凤兰,你这逻辑不对。”萧熠桐试着和汪凤兰讲道理,“比如说……”他想了想道,“你有孩子吗?” “有,我有个女儿,24岁了,很漂亮。”汪凤兰骄傲道。 “不错,那么如果你见到她和一个男的在一起,你会认为他们是什么关系?” “我女儿很乖的,她不认识什么男的。她每天吃饭睡觉,上班下班,不认识男的。” “哈哈哈,”我笑了,“法官大人,别对牛弹琴了好吗?你不如问问她,她一年见几次她女儿?她女儿在哪里上班?” “我知道的,她在旭炎,做操作工。”汪凤兰回道。 “旭炎?她叫什么名字?”萧熠桐问。 “汪敏慧。好不好听?我起的。” “原来是她。”萧熠桐喉咙里难涩的咳了两下。 “她不是在夜场端盘子吗?”我问道。 “上个月安妮介绍进来的。”萧熠桐回道。 “你对安妮真好。” “还不是因为你?” “我让你招惹她了?”我气急起来。 “喂,你们说什么?”汪凤兰拍起桌子。 这时,我手机响了,同时马路上传来警车的声音。汪凤兰跳起来指着萧熠桐骂道:“你骗我,你说帮我的。你们是一伙的,你不得好死。”说着,她转身往树丛里跑去。 “你别跑,我真的帮你。”萧熠桐急着去追。 我接起电话,是黄警官:“我赶过来了,人呢?” “跑了,快来抓吧。”我跑上马路朝警车挥手。 黄警官带着2个人,很快重新抓到了汪凤兰,把她押上了车。 “这次是什么幺蛾子?”黄警官问我。 “两桶尿。” “证据呢?” “还在马路上,你要带走吗?” “我去拍个照。” 黄警官说着,往马路上找去,那油桶已经被过来过去的车辆碾压得变了形,液体都渗进了地面。他拍了几张照,捂着鼻子道:“隔着照相机都闻见了,我得赶紧回去存了档删掉。不然在照相机里挥发出来,那就太恶心了。” “哈哈哈,黄警官你真幽默。”我笑道,“你还会怕这个?” “一切罪恶和丑陋我都怕,所以我一直在努力消灭它们。”黄警官玩笑道,“走,跟我回去做个笔录吧。” “行。”我看着警车那里萧熠桐站在车窗前还在安抚汪凤兰,我悄声说道,“萧熠桐可能会问你有关汪智富案子的事,什么都好说,唯独我儿子的事,黄警官你千万不能提。” “为什么?” “汪敏慧现在在他手下打工。” “世道真是乱。” “可不?” (本章完) 047 你的心值多少钱 萧熠桐开了我的车,和我一起去做了笔录。出来时,已近夜里10点钟。 “好饿。”萧熠桐一脸疲惫的看去头顶深黑夜空。 “你没吃晚饭?”我问道。 他摇了摇头:“本来想指望你请我吃的,谁知道你回来那么晚,又遇上汪凤兰。饿死了。” “早说嘛。”我抢过他手里的车钥匙,急步走去开了车,带他找了家饭店,点了两菜一汤。 这回,没有捉弄,我是真心想让他吃好。 而萧熠桐是有多饿?菜刚上桌,他举了筷子就丢了绅士风度,像个小孩一样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吃,吃太快胃会不舒服。”我劝着,盛了汤给他喝。 “已经不舒服了。”萧熠桐苦笑一下,揉了揉肚子,放慢了速度。 “汪凤兰的事,你别管了。我和黄警官商量了,出点钱把她送去疗养院,我就当是多养他家一个人得了。” “你还养了他家什么人?” “是汪智富的妈妈,70多岁了,在养老院。汪智富真不是东西,死都死了,给我留个遗书,一分钱不还,还让我照顾他一家子。幸好他女儿不肯读大学,替我省了一笔钱。” “那块地在哪里?价值多少?” 睿智的萧熠桐立即抓住了问题的核心,我暗悔自己话说多了。我搪塞道:“在城东,一片荒地,真的不值钱。” 萧熠桐点了点头:“我在派出所了解了一下,我相信你和汪智富之间是清白的。不过能得到一个赌徒的信任,你也很了不起嘛。” 言外之意,竟有一丝赞许,真是令人惊喜欲狂,可我不敢得意。我说:“别提了,我现在后悔的要死。有的选,我才不要帮他,简直给自己找麻烦。” “你不就是喜欢到处找麻烦吗?” 果然,赞许之后的转折在这里等着我。明明喝汤的人是他,我却感觉自己呛了一口。我翻起手机,不再说话。 “吃饭的时候别看手机。”萧熠桐拿过我的手机,丢到一边。 我心想说,吃饭的人是你,又不是我。可是难得这么和平的氛围,我也不忍心打破。我懒懒得侧身将脑袋枕在自己肘弯里看去面前的人,萧熠桐左手腕没有再扎手巾,而是戴了一腕手表,那条深刻的伤痕在表带遮与不遮之间隐约显现。 这一刻,我相信了他以前扎手巾就是为了不让我看见这刀伤,如今他倒是不再掩饰,却教我心里更是愧疚又心痛,五味杂陈。 “你和胡铭海,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肚子里有了底气的人,很快淡漠的表情又充分了。 我心里暗道,真该饿死你。可一个恍然,我仿佛觉出萧熠桐在h市嫌弃我的原因了。我抢白道:“解释什么?我和海哥也清白的很啊。” “他叫你‘宝贝’,你给他买了很多打火机?还有那什么,你是他最花心思的人?”萧熠桐目光落在盘子里,板着的脸仿佛要变成一把斧子,只等我的答案令他一个不满意便劈了我。 我笑了,趴桌上掩口大笑,在萧熠桐快要生气时才慢慢坦白道:“我最早认识海哥时,他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觉得我不能随便把名字告诉人,我就说我叫‘宝贝’,从此‘宝贝’就成了我的外号了。” 萧熠桐举筷的手明显停顿了下,眼里略有不快:“你真行,给自己起这么个暧昧的外号。你这不是惹得别的男人到处叫你‘宝贝’?” 是啊,没有你叫我“宝贝”,我就让别的男人叫咯。我暗暗抬杠,可口里只敢“嘿嘿”笑道:“只是一个称呼嘛。” 我继续道:“至于打火机嘛。海哥那个人总是丢三落四的,他要抽烟时就找打火机了,然后就是让我们去买。当时我资历浅,这种事都是我跑腿。我起先是花钱给他买过好的打火机,那也是为了感谢他,表忠心而已。后来发现他总是随手用完随手丢掉,我就不再给他买好的了。你看我上次,不是只花了一块钱买个塑料的应付他了吗?” “勉强说得过去。”萧熠桐白了我一眼,“你又怎么让他最花心思,最受伤了呢?” “哈哈哈,”我笑道,“我不是他手下最能打的,但一定是他手下最冲动最会闯祸的那个。海哥常常为我头疼,也因为我受过几次伤。不过这些都没什么大不了啦,你知道赌场那种地方,他们这样的人说话都是油腔滑调,暧昧不明的。海哥都算好的了,你没见过有些人……” 我正讲得兴起,忽见萧熠桐刚舒展的脸色又绷了起来,我急忙止了话题。 “为什么你一个电话,他就带了人过来帮你?他图什么?” “义气。”我故意咬重字眼,真是说多错多。我提醒自己面前的根本不是人,是猎犬啊猎犬。一句不慎就猜疑,一言不合就生气。我这不是在跟心爱的人吃饭叙旧聊天,而是在跟世上最小气最小心眼的男人斗智斗勇啊。 而萧熠桐还没有完,他似是克制自己怒气,问道:“那天你喝醉了,一路都在嚷嚷‘海哥救我,海哥救我’。在你心里,只有他才能救你是吗?” “啊?”我惊骇道,“不会吧?我当时什么也不记得了,可是我应该不会把人认错吧?” “哼。”萧熠桐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我拍着脑袋,心里被冷漠的愁困疑团散开了,可同时又一个新的烦恼产生了。我是真的想不起来自己说了什么胡言乱语,让他如此耿耿于怀,以至于不爱我。 我极尽讨好得给他夹菜:“多吃点,你太瘦了。” “你也吃点吧。” 萧熠桐声音亲切平和了几分,让我顿感受宠若惊。我问道:“你平时一个人怎么吃饭?” “没有应酬的时候,午饭晚饭都在公司食堂,早饭一般一个人在家吃方便面。”他说得平淡无奇,我却听得有些心酸心疼。 “找个人给你做饭呀。” “你给我做?”萧熠桐眼巴巴看过来。 “你请得起我吗?” “报个价来听听。” 我托腮假装思考,忽然感觉这仿是他的一个邀请,可是旧年的伤,让我无法再提起金钱这样的字眼。我眼角也许不经意得流露出一丝留恋或是贪婪,萧熠桐看着我,笑道:“你是不是想要我的全部身家?” “可以吗?” “那得取决于你能为我付出多少。”萧熠桐抿起唇,嘴角又显出几分淡薄。 这么说,他的一切我是再无法无条件的予取予求了啊。唉,终究是我毁了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我强作调侃:“哦?按服务付费?还是取悦你的能力?” “笨蛋。不如你告诉我,你的心值多少钱?” “我这一颗吗?”我把手按在胸口上,那里突突直跳,“世上仅此一颗,不能随便卖的。” “如果是我要呢?” “你要啊?”我看着他,他脸上有些认真又有些玩世不恭,我完全分辨不出真实状况。我故作豪气道,“我白送给你,不要钱,不过你得自取。” “好,”萧熠桐笑道,隔空朝吧台喊道,“服务员,拿把刀来。” 我咬着唇,手里揉起一团餐巾纸,扔了过去。 萧熠桐笑着接住,他往我碗里舀汤:“这个汤很好喝,你也喝一点。” 这是个文蛤豆腐汤,清淡又鲜美,我知道他喜欢才为他点的。而他还是一如旧时,喜欢把他喜欢的东西分享给我。 我默默喝着汤,感觉伴着美味滑入心田的还有丝丝甜蜜。 “杨晨翔是谁?”审讯居然还没有结束。 “一个朋友。”我心里不免又瑟瑟发抖。 “他说是你男朋友。”萧熠桐脸上又冷成一块沉玉了。 “手都没牵过。”我举起双手投降,坦白道,“只是我妈妈喜欢他而已。” 审讯官这才微笑了下:“王洗衣?” “你知道了?”我低下头去。 “笨蛋,你那点小把戏就想瞒过我?”萧熠桐伸手过来把我的脸捏起来,对向他自己,“约个时间带我去见见你妈妈。” “不要,妈妈会害怕的。” “是你自己害怕吧?” 萧熠桐一句话戳穿了我,我又低下头去,不敢回答。 “好吧,等你哪天想明白了,我再去见她,好不好?”萧熠桐拉过我的手,握在他的手掌里,温暖,宽容,还有久违了的宠溺瞬间传递到我的全身。 我笑着使劲点头。 忽然萧熠桐手机响了,他松开我的手接起来,还是个视频电话。我听着对方声音是邱心玥。 “在做什么?”邱心玥问。 “吃饭。”萧熠桐笑答。 “这么晚?” “是啊,馨妍也在。” 我瞪大了眼睛看他。 萧熠桐把手机靠在侧边,有意把我和他一起放进摄像头里。我偏过头看见屏幕里邱心玥一脸精致浓妆,身后是个冬雪的布景,估计是在拍冬季时装秀。 我白了一眼邱心玥,手机里的中文女声立即变成了英文女声。 萧熠桐也用了英文,他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笑个不停,完全无视我的存在。我抓起手提包就想走,萧熠桐一把按住我,对着屏幕用中文笑道:“馨妍生气了,她等着要发脾气了。” 紧接着,我终于听懂一句邱心玥的话:“missyou。” “metoo。”萧熠桐回着挂断了电话。 “你俩去大街上秀啊,何必只秀给我看?”我怒道。 萧熠桐笑而不答,他夹了一口菜递到我嘴边,我口一张,他即喂了进来。 (本章完) 048 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回到家,我才想起来我买的东西还在萧熠桐车上,可车钥匙已经换了回来。一想那件男式t恤,不知道萧熠桐发现了会作何感想呢? 之前还为如何把那件衣服送给他发了点愁,这下可好,又得愁一愁萧熠桐会怎样审讯我买给谁了。 第二天下午,我早早旷了工去菜场买了菜回家包馄饨。洗菜切菜,剁肉熬猪油,把自己忙成一个快乐的小媳妇。 直到将近天黑,我才把食盒一层层码满了白花花的馄饨,码得齐齐整整又漂漂亮亮。 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只觉得比上班,比打架还要累。可一想到萧熠桐明天就能吃上我的爱心早饭,我能从此把他养得白白胖胖,心里又欢快起来。 我草草捡了剩下的馄饨煮了吃了。又找出一个小花篮,把速冻好的猪油放进去,另外装满了一个个肥溜溜的土鸡蛋。 嘿嘿,我就这么一手食盒,一手花篮,提着满心欢喜往萧熠桐的大楼走去。 我不知道萧熠桐家的房号,也没有他的手机号,便自作聪明得去了地库。转了一圈,没见到923,反教我安下心来坐到电梯口的路坎上等着。 可是这一坐,不知不觉就过去了2个小时。车来车往,人进人出,就是没有923和萧熠桐的影子。我热盼企望的心转而心烦意乱,焦躁不安。 我想起萧熠桐等我的每个夜晚,想起他的憔悴和忧郁,我才知道等一个人是真的很磨人。 这种感觉就像站在码头面朝茫茫大海,等不到自己心爱之人的茫然无措和对未知状况的无法预判全都让人丧失了理智和才能,让人觉得自己毫无用处,甚至是一文不值。 时间又一分一秒的被进进出出的车辆碾压消逝,我在地库里走来走去,脑海里闪过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最终又安慰自己:萧熠桐是正人君子,萧熠桐安守本分,萧熠桐吉人自有天相,萧熠桐肯定是在应酬大客户或者大领导。 又或者,萧熠桐是故意让我等着,是要我将亏欠了他的等待连本带息得还给他。 唉,我叹口气,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尽早回家,再不要这样欠他的债。 手机显示23点的时候,耳边终于听见一辆车缓缓驶了进来,沉稳轻慢,不似其他车的横冲直撞。 我心头一喜,悄悄探起头,穿过面前一排车看过去,果真是923,他也恰好得停在了我对面正前方的位置。 可是看到萧熠桐推开车门,我反而慌了神,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表现自己。我想我是佯装生气好呢,还是故作潇洒好呢,又或是傻傻站着,等他惊喜地发现我,给我感动的拥抱或者亲吻呢。 然而萧熠桐关上车门并没有走过来,而是走去副驾驶笑着拉开了车门。随即我看到一只尖细高跟鞋被一条白皙长腿蹬到了地面,紧接着是一个靓装娇艳的女人下了车来。 这样一个殷切微笑的待遇,我似乎至今还没有享受过。而那个女人不是别人,竟是邱心玥。 他俩相视笑着,是那种久别重逢的欢喜。车辆夹缝里的我陷进那个笑,犹如陷进了猎杀灵魂的无妄海,再不得思想。 “终于到家了。”邱心玥声音娇滴滴的,掩口打了个哈欠。 “飞机是太累了,一会上了楼你就睡。”萧熠桐不仅言语体贴,还顺手拿过了邱心玥的手提包。 他走去开了后备箱,里面放着几只行李箱。邱心玥指着其中一只说:“这一箱都是给你的。” “这么大一箱?”萧熠桐说着,把它搬了下来。 “你身上的衣服你自己买的?”邱心玥问道。 “不是,是馨妍买的。”萧熠桐笑道。 我的位置好是阴暗,我歪了头看着他们,萧熠桐身上的t恤是粉和白点点相间的构成。如我的距离,他那一身在头顶白炽如昼的灯光下,看过去粉白渐变,清爽沉净,温雅又大方。 的确比那塑料模特好看多了。 可邱心玥说:“这是去年的流行色,今年早过时了。” “馨妍有粉红情结,可她自己从来不肯穿粉色,却偏偏老想着让我穿。我当是成全她吧。”萧熠桐一脸勉为其难的样子。说着又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哈哈”笑了两声。声音不高,可是在空旷的空气里传开,回荡在安静的车辆之间却全都是嘲讽。 我有粉红情结?我怎么不知道? “也就你惯着她。”邱心玥漫不经心的语气很是欠揍,我捏紧了拳头。 “你不知道,这些年她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么喜欢惹事,而且惹得事一次比一次大。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萧熠桐边说边笑,边听着邱心玥的指使又搬下一个行李箱。 是啊,我这样的人不该活着是吗?我这样的人七年前就该死了是吗? 萧熠桐脸上神采飞扬,眉飞色舞,是久违了七年,我曾经最喜欢的他的笑。而现在他却将这样的笑笑给了别人,给我的总不外乎是鄙弃和嫌恶。 这些时日所有的纠缠与暗斗,在这一刻蓦然都教我明了了真相。 我手里的拳头松了又捏,捏了又松。我俨然没有勇气走上前与萧熠桐一较高下或是报之一笑,也没有能力再承受他们的任何言语与欢笑。 在他们走来电梯口之前,我想我只有静悄悄得赶紧消失。 “don,快看。”我走过了几辆车,身后居然还听得见邱心玥的声音。 “馨妍!”这回是萧熠桐的声音,紧跟着是他朝我跑过来的脚步声。 这让我无地自容的心惶恐至极,我撒开腿就跑。可我面前的路是车辆靠墙的犄角,就在我刚跑上出口,萧熠桐从正路通道追上了我,一把抓住我。 我莫名感觉那只手如电炙火烧般勒住了我的命,我奋力挣扎开,将食盒和鸡蛋全甩了出去,才甩回来一口气。 “馨妍。”萧熠桐却立即伸了两只手过来抓我。 “不要碰我!”我歇斯底里喊道。 我往后退了两步,地上食盒翻了,馄饨滚入了泥尘,花篮摔了,鸡蛋破碎不堪,这些便全都是我荒诞可笑不切实际的幻想了。而沉重的视线里还有一双暂停住没再挪动的脚,我使上全身力气疯了般逃出了出口。 (本章完) 049 不闹了宝贝 我回到家,翻出冰箱里的冰块一个个往嘴里塞,吞服而下,从心尖冻彻的痛点瞬间蔓延至全身。 我抱着剩下的冰块卷曲倒在地上。 籍着这样的痛,这样的冷,我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到底在做什么? 被萧熠桐一次次嘲笑鄙视都不够?被他失去尊严的羞辱和非礼也不够?如今我竟是自己送上门去自取其辱! 人家女朋友衣服一箱一箱的量身定做送过来,我算什么?不过单纯以为他穿粉色好看,却不曾是成全了我的情结,我的自作多情? 我是惹了很多事,可是最初是谁惹了我?是谁对我许了诺言说了爱?现在又是谁在逼近我,报复我?论手段,论计谋,谁又惹得过谁? 我开车出了门,往汪智富以前住的大楼走去。 那栋大楼30多层高,站在顶上,不寒而栗,此刻的我迫切需要那里的风吹一吹。 幸而大楼还是那么管理不严,我不但很容易的上到了楼顶,还发现好多椅子散落其间,看来没人忌讳有人曾经从这里丧了命。 只是如今高楼林立的建筑多了,楼顶上的风也似乎没以前那么强劲狂妄了。 我走到护栏边,望去头顶稀松无垠的星空,那是谁的眼泪在滴落?对面高楼窗明里的灯火,那又是谁在为谁傻傻等候?还有底下闪闪烁烁穿梭而过的车流,他们又何去何从? 我张开双臂,感受着午夜之风的清凉,让它吹遍我的每寸肌肤和心田。 我想起汪智富,想起他如何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万念俱灰到奋不顾身。想起这些时日,自己几近丧失理智的被动情绪。我恍然明白,一切痛苦的源头不过是一个“爱”字。 而不想自己痛苦,简简单单的办法,不过就是丢下这份爱。 “大姐,想跳就快点,别耽误别人办事。”忽然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转过头去,模糊的黑夜里一排晾衣架后面一对男女衣衫不整。 我连声“不好意思”,急忙下楼去。 世间百态,芸芸众生,谁会视谁缺一不可?谁又会是谁的生命主角? 于我这般自私自利的人,已经尝过爱的滋味,又何必再去贪图,贪恋,贪婪? 我开车往东,出了城,上了小山坡。四野茫茫,黑压压一片。我脱了鞋,盘腿而坐,由着夜风带着禾叶的清香吹拂着我。 汪智富用这块地收买了我的人生,却最终没能彻底得将我改头换面。 妈妈曾经总是说,追杀我们的人不会是萧熠桐,他是那样温良恭谨。不过都是他的族人看不得我酿下祸事后不负责任的逃逸,才想着抓了我一泄恶气。 我几近信了她的话,可如今我真正相信了萧熠桐才是那个最想抓我,最想一泄恶气的人。而他的方式,比直接追杀我的那些人更狠更戾更阴毒。 是谁说过,爱是一个人最致命的弱点。 是时候,我该将自己变得再强悍一点,再坚强一点了。 可是,可是,明明是我的地盘,蚊子们却反客为主,群起攻击我。 我只好下了山来。 利益面前,谁会真的善良?谁又会真的屈服? d市生活了五年,我才发现自己能去的地方少之又少。我不想回家,不想进那个有萧熠桐所在的小区,我只有开着车在凌晨寂寥的大街上四处游荡。 一家网吧前,有人在大声吵闹,在寂静的路灯下显得格外的不和谐。 两女一男,拉拉扯扯,骂骂咧咧。 而那两女的,竟都是我认识的。 我把车开到跟前,下了车走过去。 “凌姐?这个点,你怎么在这?”安妮有些吃惊道。 “路过。”我淡漠道,“这个点,你们在做什么?”我双手交叉抱怀,扫视面前三人。 “甩男人咯。”汪敏慧斜着眼睛白我,站到安妮身边,手里搔着她刚被男人抓得凌乱的一头红发。 那男的估约30多岁,戴个眼镜抖着腿,一头黄毛,衬衣敞怀,斯文是没有的,败类却是绰绰彰显。 “小三八,以后别让我看见你。”黄毛看了看我,瞪向汪敏慧,一甩头,转身离开。 汪敏慧却急追两步,叫嚣道:“以后也别让我看见你,60秒的孬种。” 这一句,真毒。 黄毛蹭一下跑回来追打起汪敏慧,安妮急忙去帮架,这三人立即又重新陷入新的混战。 我手掌作刀,一掌拍开一个,分开他们,喝道:“有完没完,要不要去派出所打?” “老子的事要你管?”黄毛伸了手过来打我。 我反手一勾,再一推,一拳砸在他胸口。 黄毛连退两步,捂着胸口,脸色发了白。可他却不甘示弱,又朝我扑来,嘴里不干不净满是污言秽语。 这下可激怒我了,我不但伸了拳还抬了腿,猛一顿的对黄毛拳脚相向。忽然有人从我身后拦腰抱住了我,把我拉离开,耳边随即传来低沉的声音:“要撒气朝我撒,别把人打伤了。” “放开我!”我喊叫道。 可萧熠桐不但不放,反而更是抱紧了我:“不闹了,宝贝。” 这一声,他贴着我的耳朵灌进我心房,轻得如一滴水落进湖潭,却又重得掀起了一湖的水浪翻涌。 我失了力量,僵住了身子。 “还不快滚。”安妮对黄毛道。 黄毛看了看我们,跌跌爬爬得跑了。 “真精彩,你们这又是哪一出啊?小妈。”汪敏慧对着我嘲笑道。 “小妈?”安妮好奇了,“你们认识?” “是啊,容我隆重介绍,这是我……” “闭嘴。”我打断汪敏慧,丢了个喝止的眼色给她。 我手臂轻轻一挣,萧熠桐放开了我。我离开他两步,转头看见街边923停在我车后面。我心里一恨,对萧熠桐道:“你跟踪我?” “我担心你。”萧熠桐满脸温柔关切,浑黄的路灯下,黑眸深情的如星辰闪耀。 我想说,表情真动人,女朋友漂洋过海来相会不陪着,深更半夜的跟踪大姨子? 我“嗤”了一声,不想再搭理他。我对汪敏慧道:“安分点吧,有空去看看你妈。” “我看你就行了,小妈。你怎么跟什么男人关系都这么好啊?我老爸真的是被你气死的啊?”汪敏慧说着,指着萧熠桐道,“这个男人害我丢了工作,还在公司毁我名誉,小妈,你帮帮我呀。” “怎么回事?”我看向萧熠桐,一想不要听他说话,便转向安妮,“安妮,你说。” “我?”安妮看去萧熠桐,萧熠桐点了点头,她才说道,“刚刚那个男的原来是我们旭炎的机械师,就是他趁着机器坏了,萧不在,漫天要价涨工资,被萧开除了。后来又查证,机器是人为损坏,是汪敏慧干的,所以萧又开除了她,还贴了公告。” “喂,你这么说我什么意思?以后别做朋友了。”汪敏慧对安妮叫道。 “你做出这样的事,还好意思诬赖别人,指责别人?”我朝汪敏慧喝道。 “小妈,你身手真好,今天打得真过瘾。”汪敏慧岔开话题,“那个孬种,我为他两肋插刀,他背后捅我刀子,下次看见他,你再帮我揍他。” “汪敏慧,我对你仁至义尽了,以后你自求多福。”我说着,抛下他们几个,转身上车离开。 经此一闹,我心也疲了。我往家的方向开去,后视镜里看见923不紧不慢得跟着。 我靠边停车,萧熠桐跟了上来,停在我后面。 我走去他车窗前,用警告的语气道:“不要跟着我。” “好,我走前面,你跟着我。”萧熠桐笑道。这像是一句调侃,完全无视我的认真,可他眼里却又满是认真,一点也没有调侃我的意思。 我懵了,搞不懂他到底想干什么。 “萧熠桐。”我挺直身板,想好好教训他一顿,可是一想起自己心里刚做下的决定,这又把话吞了回去。 “说啊。”萧熠桐抬起脸,巴望的样子很是恳切,“我听着呢。” 我看着他身上还穿着那件粉白t恤,真想把它扒下来,只是那般是不是会有肢体接触?而自己会是他的对手吗? 我咬了咬唇,恶狠狠得白了他一眼,转身走去自己的车。 萧熠桐打了方向盘先行一步,在擦过我车子时,按下车窗冲我喊道:“下次路边停车时记得开应急灯。” “滚!” 真是气死我了。 (本章完) 050 我们结婚吧 李泽宇外面浪了近半个月,终于现了人形回到公司。所到之处,每个同事都对他笑脸相迎,为他带回来的几份大合同拍手叫好。 我看着他一身热带雨林的青椰之风,整个人神清气爽,兴高采烈,不由得暗赞恋爱的神奇功效。 “怎么,我这些天不在家,你这么憔悴?”李泽宇走到我跟前,讥讽道,“瞧你这脸色,黑的都能驱鬼了。想我想的?” “是啊。她们说我们公司有个李总,可我怎么都想不起来是谁。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好久,现在看到你,总算想起来了。”我笑道。 “婷婷,把这个拿去给大家分了。”李泽宇提过一个包丢给胡喜婷,“唯独不要给这个女人。”他将指头很分明很用力地朝我指了指。 胡喜婷打开包,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海贝首饰和装饰品。我瞅了瞅,挑了一个最大的海螺朝李泽宇举了举:“谢了。” 李泽宇斜着眼睛瞪我:“脸皮真厚。” “帮你驱鬼。” == 下了班回家,我家楼下又站了个人。 萧熠桐把我的衣服和食盒都拿来了给我,他恬不知耻道:“馄饨真好吃,可惜没捡到几只干净的。再给我做一些,我要天天吃。” 我白他一眼,接过东西,一句话也不说,走过去。 萧熠桐一把抓住我的手,跟着我一起走。 我站住脚,用力甩他。他非但不放,另只手也一起伸过来拉住我,又拽又摇,仿似撒娇。我看准他一只胳膊,低头就咬。 “啊,啊,啊,凌馨妍,你个野猪。”萧熠桐痛得甩开我,大叫。 我龇着牙,得意地刷了门禁跑进单元门去。 第二天,我去超市买牙膏,旁边竟然又冒出了萧熠桐。 他挑了一支他看中的递给我,很自大高傲道:“这个最好了,适合你用。” 我依然白眼伺候他,扫过他的购物车,看见里面躺着几袋速冻水饺。我冷哼一声,不理他,转身就走。 萧熠桐追上我,拉住我:“凌馨妍,你知不知道,你翻白眼的样子丑死了。” “我就丑死你,怎样?”我说着,朝他又翻了个白眼丢过去。 “谁家的野猪,山上跑出来啦。”萧熠桐忽然对着路过的人群喊起来。 我气得去踩他脚,他跳着挪开。我继续踩,他继续跳。我抓过他胳膊,靠上他,想挟制他不让他动。他却一边挑衅我,一边又躲避我。有一瞬,我感觉我们回到了年少厮闹的日子。 “馨妍,不闹了,再撞了人,我可不帮你收拾烂摊子了。”就在他被我踩住脚的时候,萧熠桐一手抄过我的腰,抱住我笑道。 我抬头,在他怀里看着他身上的衣服,想起这是邱心玥从美国千里迢迢给他送来的。我收敛了笑容,推开他,再一次头也不回得走了。 第三天,第四天,不管我回家多晚,我总能在我家楼下看见萧熠桐。 “今天回来这么晚?喝酒就别开车了。” “明天一起吃早饭好不好?你一个人在家吃什么?” 萧熠桐没话找话,唠唠叨叨。我走我的路,不管他说什么,我都装作没听见,面无表情地快速走掉。 冷漠,谁不会? == 萧熠桐一张嘴能言巧辩,年少时他总喜欢和我抬杠,誓要我诚服于他。我争辩不过时,不是上拳头捶他,就是满齿咬他。非得他“哇啦哇啦”大叫或是骂我,我才罢手。 如此这般,我俩一个在言语上、一个在肢体上各占了上风后皆大欢喜,和好如初,继而下一轮的口角抬杠和武力交锋。 那时候的我们整天吵吵闹闹,却也甜甜蜜蜜,快快乐乐。 谁能想到如今的我们…… 我将手伸出车窗外,风从指尖划过,在飞快的车速下生硬蛮横,丝毫没有一丝柔情。就像我和萧熠桐之间逆转不开的过错与伤害,根本不可能消除或磨灭。 杨晨翔开着他的白色奥迪带我到花木市场,他强烈推荐我在院子里种一棵合欢树。他说合欢树叶叶相对相称,朝展暮合,就像夫妻无论怎样争吵,最后都能言归于好,消怨合好。是非常吉祥有寓意的树。 我频频点头,以示同意,可是走到一片紫薇花的地方,我不由自主得停下了脚步。 我想起萧熠桐家那棵紫薇,想起一个英姿飒爽的少年站在树下肩抬小提琴,在花瓣飘落中将琴声悠扬,沉醉深情得面向他心爱的人。那画面美得令人窒息,可如今却只能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里,再不得复制重现。 这又是多令人忧伤的一件事。 可我新家的院子只预留了一个可种树的地方,我叹了口气,瞥过一眼从紫薇边走去了合欢树。 过去的终究过去了,该来的也终究会来,我不能再给自己任何幻想的空间了。 我随着杨晨翔挑了一棵合欢树,付下定金,谈好移栽的时间,我们打道回府。 “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没见你笑过。”杨晨翔说道。 “我们结婚吧。”我看着车前路面,将自己心里的决定说了出来。只是我没想到自己会说得波澜不惊,就像谈桩生意签份合同。 “啊?”杨晨翔却惊得立即路边停了车,半转身子看我,“你说真的?” “嗯。你不信?”我努力笑道。我看着我求婚的对象,温和谦容,就像看到我向往的未来生活一样,平和温暖,绝对不会有萧熠桐那般的挠人折磨。 被求婚的人拍了拍脑门,脸上红了一片:“太突然了,我以为……” “以为什么?” “我以为我们还得再处两年,你才会有反应。你知道吗?我感觉你对感情很迟钝,很慢热,我甚至很担心你不会喜欢我。” “我很迟钝?” “不不不,是我迟钝,求婚这种事应该我来做。” 杨晨翔眼睛里有亮闪闪的东西,闪得我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他。 他抓过我的手,脸颊越发红云翻飞:“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喜欢了多久,我做足了所有的准备工作才敢追你的。我想和你结婚,做然然的爸爸,和你们生活在一起。我想看你笑,看你发呆,看你们没大没小的斗嘴,每天乐不可支。” “看我发呆?我经常发呆?” “没有经常啦,只是你发呆的样子很高冷,还有一点忧伤,让人看着很心疼。”杨晨翔说着,倾过身来。我知道那是个吻,我的手不自觉得抓住他肩头,心里接受还是拒绝很是惶恐。 忽然一辆重型卡车按着喇叭嘶叫而过,我手里慌张得一用力,推开了杨晨翔。 我问他:“路边停车,开应急灯了吗?” “忘了。” “我们回家吧。” “好。”杨晨翔答应着,做正身姿,重新开上了马路。 (本章完) 051 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 家门口,在我的车旁边停着一辆黑色卡宴,车牌尾号923。我惊惶至极,睁大眼睛看去那车,脑子一片空白。而萧熠桐正站在进户门的台阶之上,双手叉腰一副盛气凌人之势。 那架势很明显很不掩饰得告诉我,他已经进门去参观过房子,也从装修工人那里打听到一切他想知道的以及惹他生气的事。 “谁来了?”杨晨翔下了车,好奇得走了过去。 我想起了定位器,想起了萧熠桐之前抢走了我的车,想起了那天夜里他怎么会跟踪到我。我坐在车里大骂着“混蛋”,一边又暗自庆幸昨晚我回来j市,为了帮杨晨翔跑跑新车的磨合,换了他的车开回了乡镇我妈家。 不然,萧熠桐现在是不是已经见到了我妈妈和我儿子? 杨晨翔一脸友好微笑得和站在台阶之上的人说着什么,可台阶之上的人显然很没有耐心,一句也不理会,阴沉沉得直朝我走来。 我摸着额头,走下车去。 “为什么要在j市买栋别墅?而且是刚买的?”萧熠桐一点也不寒暄,劈头盖脸就朝我咄咄问来,“为什么要瞒着我?不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学会了藏秘密?嗯?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 “我的事跟你有关系吗?”我吼回去,“你别总是逼我。” “我有逼你了吗?笨蛋。这么多年,你情商怎么一点也不长呢?”萧熠桐抓过我两只手,脸上痛心疾首的表情都快爆棚了。 “是啊,我没你聪明,没你会玩了。你情商那么高,怎么不去做演员?凭你的演技一定称帝。”我想起他在邱心玥面前的殷勤体贴眉飞色舞,那于我太是判若两人了。 萧熠桐笑了,笑得很无奈,怒极之后的无奈:“回答我,这套别墅是不是你买的?花了多少钱?哪来的钱?” “坑人骗人拐来的钱,你管得着嘛?” 我用力甩他的手,可怎么都甩不掉。杨晨翔走了过来,我又不好意思张口去咬人,只得再甩,再甩,还是甩不掉。 杨晨翔抓过萧熠桐的手,试图把他掰开:“都是斯文人,有话好好说。” “我俩的事跟你没关系。”萧熠桐却一点也不斯文得推开杨晨翔。 “我是凌嫣的男朋友。” “是嘛?连手都没牵过的男朋友?” “请你说话尊重点,我和凌嫣就要结婚了,凌嫣的事就是我的事。”杨晨翔挡到我面前。 “再说一遍。”萧熠桐放开了我的手,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说,我俩……” “我要你说。”萧熠桐打断杨晨翔,再次抓过我胳膊,狠狠捏住,眉心拧成剑锋得对向我。 “痛。”我跳着甩开他,后退两步,摸着被他捏痛的地方,“是啊,我们就要结婚了。我刚求得婚,怎样?” “你疯了?结婚是儿戏吗?你到底有没有脑子?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萧熠桐逼近我,怒喝道。 “我不知道,你知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欠了你了,可我不想还了,这辈子都不想还。”我忍着心里的伤痛,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怒回去,“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把我的命拿去。不然,就别再纠缠我。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我受够你了。” “哼,哼。”萧熠桐冷笑了两声,“凌馨妍,你真是无可救药。你每次跟我一赌气,就胡乱生事。你长点心好不好?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 “我不明白啊,邱心玥明白就好啦。”我也冷讥笑道。 “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 “彼此彼此。” 我当着萧熠桐的面,拉过杨晨翔的手,挽着他一起走进门去。由着萧熠桐一个人站在日光里站在我家门前像尊雕塑立在自己的影子之上,一动不动。 == 我看着合欢树落进土里,看着它在傍晚的暮风中叶叶相拥相抱。 我将从我车里翻找出来的定位器扔进了树根底下,让它永远定位在合欢树下,定位在这棵无论怎样争吵都会和好如初的树下。 我忽然觉得好无聊,生活好糟糕。 我在树种好了,工人们都离开后,一个人蹲在地上,面对合欢树抱着自己放声哭了一场。 忽然有个人走到我旁边,弯身拍了拍我。 我抬起脸,看他:“你还没走?” 杨晨翔摇了摇头,扶着我站起来。他递了纸巾给我,我却不想用来擦眼泪,妄图不想承认自己在伤心。我仰起头,看去院墙外粉黛青橙的晚霞,美如梦幻,很不真实。 “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告诉我今天来得那个人是谁吗?”杨晨翔问道。 我走去葡萄架下,靠上廊柱。我明白自己如果想和面前的人共度余生,就应该对他坦白一切。我想了想,反问杨晨翔:“你有没有试过喜欢一个人,但现实问题却让你无法跟她在一起?” “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你就会不顾一切得想和他在一起。如果推托到现实问题去,那只能说你们爱得还不够。” 杨晨翔回答得很平静,也好理智,像是给我解惑的人生导师。可我却不能认同,我说:“有些感情无论你怎么努力,都不会有好的结果。” “怎么会呢?” “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就像天空和大地,可以遥遥相望,可以互相感应生化情绪,但永远无法在一起。否则那后果只有一个——天崩地裂。” “这么夸张?”杨晨翔不相信地摇了摇头。 “一点也不夸张。”我看去晚霞濒临消散得化成一片橙光渐渐坠去,黑暗便无止无尽地沉降了下来。我努力不让眼泪掉下,不想将自己沉浸悲伤中去。 “你想听我的真话吗?” “你说。” “你想和我结婚是为了放下他,对不对?可我更希望的是你真正放下他之后再和我谈结婚,好不好?”杨晨翔的语气仍然很平和。 可是,这让我却很是无地自容,我内心的一点小阴暗全让他看透了。我再也忍不住得蹲下身,埋头哭了起来。 杨晨翔陪着我蹲下,轻轻拍着我。我听见他说:“我喜欢你,我想和你结婚。可我不想胜之不武,我想堂堂正正的拥有你,拥有你整个人整个心。” “我配不上你,我是个很坏很坏的人。” “不,你不过是一个从小失了父爱的孩子。你用你的自尊心撑起了自己的强大,可你依然是那个脆弱的容易受伤的孩子。” “你怎么知道?” “相信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杨晨翔摸了摸我的头,我把自己更是哭成了一个孩子。 (本章完) 052 你要走,以后就不要再见 这天之后,我家楼下再没了萧熠桐。 我又出差了几次,签了两份合同,收了两笔赖账,我甚至在一个古村落一个人闲闲的呆了一个星期,也没有人跟踪、骚扰或是挑衅。 我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平静,回到了这五年都没有出现萧熠桐的日子,可是我的心却陡然空虚了很多。 李泽宇再不跟我开嫁娶的玩笑,夜里酒吧喝到烂醉也不再打电话要我接驾。我才明白他之前是真的有心喜欢我,是我毁掉了自己在他心里的一点美好想象。不过我倒是更喜欢现在的状态,我们更像了同事,像公司合伙人。 新房装修好了,我把钥匙交了一份给杨晨翔。他每天去开窗通风,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水,尽心尽责得依然像个男主人,只是我俩都不再提结婚的事。我感谢他给我的空间,对他越发敬重。 有一次我约了人在一个茶室喝茶,半开放的雅室里不经意间看见萧熠桐。他一个人坐在我斜对面,对着手提电脑在敲着什么。 我不记得我落座的时候那个位置已经有了人,可他的姿态似是坐在那里很久了。他抬头与我对视的一秒时间里,没有嘲弄,也没有冷漠,而是一种陌生——不相识的陌生。 我把头撇去窗外,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搜寻我丢失的东西,可我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丢了什么。 两个人需要经历什么才能从相识变成陌生?而一份感情又需要经历什么才能从心里真正的抽离?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也静静得假装陌生,眼里再不看那个位置。 又过了一些时候,有天晚饭我在某酒店有应酬,没料到隔壁包厢里坐着萧熠桐、安妮,还有冷鹏林和另外几个不太相熟的大老板。 我想d市实在是太小了,可到了如今我也不可能再任性的逃离或是更改生活的城市。我只得硬着头皮受着冷鹏林热切的邀请举杯走进他们包厢,和大家祝个酒。我像厮惯了酒乐场所,像初次相识萧熠桐,目光不经停的从他身上游移而过。 我站在冷鹏林旁边,自视大方得体地碰了萧熠桐面前的杯子,和所有人都喝完了杯中酒。可萧熠桐却连杯子都没端,他很不屑的双手支肘,指尖相对的抵在他唇边看着大家,唯独不看我。 这是比陌生更高的一个境界——无视,是吗? 我冷笑了笑,举着空杯子离开。 回到自己酒桌,我继续把酒作乐。 杯盘狼藉时,我去了一趟洗手间。忽然酒店的保洁从对面男厕跑出来,朝吧台大叫:“快来人,有人吐血了。” 我乐见新闻般朝里面一探,这一眼不打紧,打紧得是我看见吐血的人竟是萧熠桐。他正摇晃在洗手池边,一口一口呕着鲜红的东西。 “怎么了?”我急忙跑进去扶住他。水龙头哗啦啦的开着,可池边冲刷不走的血污仍是触目惊心。 萧熠桐仰起脸,颓废苍白,眼神迷离,我无法想象这是我大概一个小时之前在饭桌上见到的那个冷酷的对我不理不睬的人。 “妍,我好难过。”萧熠桐悲呛地看着我,整个人失了重心得往我身上倒过来。 “don!”我抱过他,大声呼喊道。 我匆匆结了账,撂下我一桌的客人,和服务员一起将萧熠桐架进我的车里去。冷鹏林也慌忙得催促我赶紧送医,安妮也紧张得跟着钻进车里靠着萧熠桐,举了个纸袋照看他。萧熠桐却似浑身痛楚般仰面半躺,双眉紧皱,双牙紧咬,好在什么也不吐了。 “萧熠桐这是喝了多少酒?”我边开车,边问安妮。 “萧今天喝得并不多啊。”安妮回道。 那是他天天喝酒累疾成伤?这个人什么时候喜欢喝酒了?他不愿喝我敬的酒却把自己喝到吐血? 我一路飞快得开进医院,将萧熠桐送进急诊室。医生简单做了诊断,开了处方。很快萧熠桐被送进了病房,吊瓶挂上了他的床头,针头扎进了他的手背。 我拿着诊断书,上面写着:初诊胃溃疡,饮酒过量引发胃出血,建议胃镜检查。 我搬了板凳,坐到萧熠桐床边,俯身问他:“胃溃疡?你是不是方便面吃多了?饮酒过量?你方便面用酒泡得?” 可这样一句损他责难他的话,萧熠桐却没有回嘴。他别过头,闭上眼不理我。 倒是安妮在旁边插嘴道:“凌姐,萧很难受了,你别说他了。” 我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嘴唇泛白,没有血色。闭着的眼睫毛浓密如翼,却微颤的像受了伤折了翅膀的可怜鸟儿。我用手指轻轻抚上他的额头,拇指一遍一遍熨过他的冷眉,试图抚平他拧起的剑锋。 “邱心玥呢?”我低声问他。 “她只是回国参加一个时装交流会,顺道来看我一下,第二天就走了。”萧熠桐微抬眼眸,淡淡回道。 这一句他说得简简单单,波澜不惊,却显山露水得剥清了他和邱心玥的关系。 “何必呢?”我冷嗤了一声,可我也不知道该何必什么,只觉得这一切好错,好乱,好心疼。 “是你自己笨,我俩前一天打电话说得不就是这个事?” “你俩好好的人话不说,说什么英语?” “笨就笨了,还诸多借口。”萧熠桐梗起脖子,闭了眼又不再理我了。 “你都这样了,还牙尖嘴利,活该你吐血吐死。”我气急败坏道,真想转身就走。 可我搭在床沿边的手一下子被人抓住了。我看去萧熠桐,他却根本没动声色,眼睛也没睁一下。要不是我看到抓着我的手扎着针头,是从他身体里伸出来的,我真以为见鬼了。 安妮打电话给她同事,喊人过来陪夜。处方上好几瓶点滴,全部滴完是要一整夜了。我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好像很不容易逮到一个和萧熠桐亲近的机会。 我低头轻轻摩挲着抓着我的手,小心翼翼平放他的手背,触碰到他手腕上那深刻的刀痕,痛惜、伤感又哽上我的喉咙。我仰了仰头,将它们吞咽回去,对床上假寐的人说道:“明天早上我来陪你做胃镜。” 谁知萧熠桐反应很大,似乎又生气了。他丢了淡漠,在床上动来动去,冲我嚷道:“你要把我丢在这儿?你就喜欢这样看着我,然后走掉,是吗?” “说什么呢?安妮在这,一会你还有两个同事来,你难道喜欢很多人围着你看你睡觉吗?”我怼回去,直觉得这家伙仗着自己生病不可理喻了,心里刚刚对他生出来的一点怜爱又夭折了。 “你要走,以后就不要再见。”萧熠桐甩开我的手,孩子气得转过头去,看是真的要跟我怄气了。 “我说了明天来,就一定明天来。”我也倔着站起身,和安妮交代了几句,走了出去。 (本章完) 053 不见就不见 我有一堆不能在医院陪夜的理由。我例假中不舒服,我身上烟酒味太重,我要回家洗澡。我明天公司有例会,我不能熬夜,我只有睡在自己床上才睡得着。 面对一个要我明白他的人,他又何尝明白过我? 可我回到家,干干净净洗好澡躺在自己的床上却翻来覆去得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萧熠桐嘴角挂着血沫倒向我的样子,和他抓紧我的手一脸伪装的样子。 我迷迷糊糊,勉强自己睡到5点钟,穿了衣服跑去菜场买了菜回来做香菇鸡丝粥,又特意煮了鹌鹑蛋加进去,想着萧熠桐做完胃镜可以美美得吃上一顿。 可是,等我再次去到医院,病床上已经没了人,安妮也不在。我急忙给安妮打电话,她好半天才接道:“凌姐,我们回来了,一挂完点滴就回来了。萧不愿意呆在医院。” “萧熠桐现在人呢?” “在睡觉。” “不是说好了要做胃镜吗?” “不知道。” “你在哪?” “我在萧的家里。” “你和他睡了?”我惊问。 “我倒是想。”安妮笑道,“哦,萧起来了,他说要去公司。凌姐不说了,我去洗脸。”背景里,听见萧熠桐在和别人说话,看来萧熠桐家里不止安妮一个人。 我不知道该喜还是悲,我提着保温盒挂了电话,走出了医院。 花了两个多小时,站在砂锅边不停搅动得熬粥,特意这样,特意那样,最后不过又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自作多情。我是要有多可笑才能让自己明白那个人的不屑一顾? 我对着刚买的保温盒狠狠骂了一顿,诅咒了一通,将它连同自己对萧熠桐所有的情感情绪一起扔进了垃圾桶,再也不要回头地走开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萧熠桐真的从此从d市消失了。这像是验证了他那一句:你要走,以后就不要再见。 不见就不见。 七年前,我就没有抱过希望我们还会再见。七年后,是他打破了誓言找上了我。 如今,这是又重复了决绝?真是何必呢? 李泽宇兴冲冲跑进我办公室,隔着办公桌坐到我对面,将脑袋搁到桌上,眼睛朝上看向我,笑道:“姓萧的滚回美国了?你把他弄走的?你真是本事,对待情人一点不留情面。” “所以,你放心吧。我不会对你下狠手的,因为你不是我的情人。”我阴森森笑道。 “别太狠了,女人,你这样会老死,嫁不出去的。” “嫁人这种事你就别替我操心了,我已经找到对象了。” “谁?” “准备红包吧,我指望把你的名字写在礼金第一位。” “好,咱俩同一天婚礼怎样?你做新娘,我做新郎,礼金互免。” “哈哈哈,李泽宇你这主意不错,可是你把话讲完整了好吗?你这么讲,很容易让人误会是咱俩结婚。” “我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这么想的。”李泽宇站起身,脚下滑起舞步,似是心情很好。 我摇着头笑了笑,继续手上的工作,不再管他。 == 连着两个月,连着这个夏天最炎热的两个月,都没有见到萧熠桐一丝影子。 我的心情从最开始的忧郁、忧伤、烦躁、空虚,渐渐都腐化成了麻木。对脑海里想出现的身影再没了各种地方不期而遇的期待,甚至在马路上看见923也淡定的很,习惯了开车的人变来变去,也不会变成我想见到的人。 我翻了安妮的朋友圈,其中有一条说:没心思上班了。 我在评论栏里打了字:你的男神再也不回来了吗? 可最终我还是删除了,没有发出去。 j市的新家,我们入住了。 杨妈妈送了我们一幅她亲手绣的风景绣,杨爸爸也送了我们一幅他亲手书写的几个大字。杨晨翔送得更多,几乎家里所有的装饰品都是他买的,连一些日常用品也是,正如他的人一样,润物细无声,而无处不在。 凌然进了第一小学,杨晨翔仍旧是他的班主任。 每天早上妈妈送了凌然上学,放学时杨晨翔带了送回家,几乎没我什么事。 “你最重要了,你是家里的顶梁柱。”杨晨翔笑道。 “我是挣钱工具。哈哈。”我自嘲道。 “能者多劳,谁叫你那么能干呢?” 我回他一个笑,他拉了拉我的手,靠近我一点。我身子一僵,低下头去。杨晨翔便什么也不说,放开了我的手。 我悄悄松口气,感谢他的宽容体贴,可我又有一点小内疚,心里明白这是我的结婚对象,将来我还要和他生孩子。不过杨晨翔既然是个君子,我倒是不担心他会强迫我。 只是我妈看出了什么,晚上到我房间,悄悄问我:“你和杨老师怎么没有进展呢?” “你要什么进展?”我瞪大了眼睛回问道。 “他牵你的手,你躲什么?” “妈,你好无耻,偷看我!” “你们坐在我旁边,我需要偷看吗?” “没你这样的妈,出去出去,我要睡觉了。”我推着她出房门。 可妈妈却不走,继续坐在我床上,问道:“你最近怎么了?总是心神不定的,是那边人家又来找麻烦了吗?” “还好啦。现在就汪凤兰还闹一闹,她几个兄弟听说都去外地打工了,暂时没找我麻烦了。汪凤兰,我早两个月把她送去疗养院了,结果她把疗养院的厨房烧了,这下又被强制关了进去。我真是被她搞到疲。”我借着梯子顺溜而下,大倒苦水。 “谁叫你喜欢惹事生非呢?现在都是报应。” “我哪有惹她?” “听说don在国内。” “啊?”我惊坐而起,“你哪里听来的?” “好久了,还是听你伯伯说得。他说翼雄和don打过电话,don自己说得他回国了,只是没说他在哪里。我怕你知道了害怕,一直没告诉你。可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妈妈看着我,似是想从我脸上知道些什么。 我把身子趴进她怀里,埋着头悄悄蹭着眼角莫名掉下的泪。 萧熠桐来过家里的事,我让杨晨翔封了口,别对妈妈提及。我不知道妈妈见到萧熠桐会有什么反应,但我铁定了自己无法同时承受他们两个人对我的说教和指责。 有关萧熠桐的一切我想自己偷偷处理掉,可是这个人像是不可回收的分类,怎么都发酵不烂。 “如果don真的找到了你,你让妈妈去见他好了,我来和他谈,你别慌里慌张得乱搞事情。don的心肠很好,他不会把你怎样,你别总是自己把人想成坏人。”妈妈拍着我,安慰道。 我蹭不完的眼泪再遏制不住得汩汩而落了。 (本章完) 054 我们小萧对你可不赖 我站在街头,看着梧桐树沙拉拉响起,落下一片树叶,静静躺在我脚下。 既然已经知秋了,那离火红不远了吧。 我想起某个人的名字,脚上踩过那片落叶走了过去。 创世集团新楼盘的玻幕安装快收尾了,一片金黄色在落日下很是璀璨。 我看见923停在楼前,几个戴着安全帽的人站在一边说话,里面有冷鹏林,还有一个高个子,有意无意得背对着我。 我往前走去。 “小凌。”冷鹏林喊住了我。 我堆上笑,笑过去。高个子转头看过来,一眼,竟不是萧熠桐。我仰起头,把自作多情的自己差点笑死了。 我走过去和冷鹏林闲聊了几句,旭炎的副总蒋启建也在。 “旭炎的管理不错,萧熠桐不在,居然工程也能按期完成。”我笑道。 “是啊,我也没想到旭炎现在这么强。”冷鹏林也笑道。 “小萧的确很有一手,公司现在比以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我也挺佩服他的。”蒋启建道。 “他不来了吗?”我脱口而出。 “是啊,小萧回美国有些日子了。”冷鹏林对着我问道,“上次你送他去医院后,你俩怎么了?他怎么就走了?” “我不知道,他挂上水我就走了。我能把他怎样?” “这事我一直没好意思问,当时包厢里我看你俩好像在较着劲,可后来你送他去医院那个紧张样,又不像敌对,而更像男女朋友。” “谁跟他男女朋友?我那是助人为乐。”我强辩道,“他抢我单子,我能给他好脸吗?只是看他吐血的份上,我善心大发了一回。” 蒋启建笑了笑,他眼里的笑意与旁人不太一样,好像知道些什么,可他却没有道破,而是说:“小萧胃不好,回美国治病去了,等他好了会回来的,毕竟这么大公司在这里。” “最好是治不好了,永远别来。”我赌咒道。 “不要这么狠吧,我们小萧对你可不赖。”蒋启建笑得更有深意了。 “唉。”我叹了口气,刹住了话题。 “跟小萧说,十一来参加我的开业典礼。这么久,什么胃病都治好了吧。”冷鹏林对蒋启建道。 “好的,我回头跟他说。” “冷总,你不请我吗?”我假装不高兴道。 “凌大美女我怎么可能不请?请柬做好了,我第一个送给你。” 我笑了,看去天空,蔚蓝至极。 == 事实上离十一还有半个月,我竟莫名紧张起来。我想着下次见到萧熠桐,一定要好好羞辱他,我要羞辱他的出尔反尔,一次次立誓,又一次次自己破誓。 有一天手机响了,显示一长串的数字,显然是个国外的号码。 我的心“砰砰”跳了起来。 我两只手捧起手机,生怕摔了什么,我小心翼翼按了接听:“喂?” “馨妍。”一声呼喊,多熟悉,只一秒我即听出了是周伯瀚的声音。 我大大舒了一口气,换了免提,把手机放桌上,心里又莫名一种惆怅。 “伯伯,澳洲好玩吗?不回来了吗?新家我们住进去了,妈妈给你收拾的房间可好了,保证你喜欢。” “馨妍,我要跟你说个事。”周伯瀚却没有和我叙旧,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 “什么事?” “翼雄出了车祸,撞了人,私了要赔100多万人民币,你能借些钱给我吗?” “这么多。”我惊了,“公了呢?” “那要坐牢,坐好几年。” “怎么这么严重?撞了什么人?” “唉,翼雄喝了点酒,路上下雨,又是晚上,谁知道有个神经病马路上逛着。现在人在医院伤了半身,吊着石膏。如果不用钱私了,案子一旦进入公诉,翼雄一坐牢就全完了。” “私了就能解决吗?发达国家法律不是很严明的吗?” “对方家属现在同意私了,可是拿出一堆医疗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狮子大开口啊。” “再谈谈呗,这种事翼雄不可能是第一例吧,如果对方伤得不重,参考别人的赔偿赔点就是了。让翼雄硬气一点,别害怕坐牢。不然对方吃准了他,不漫天要价才怪。” “难道你想看着翼雄去坐牢?”周伯瀚急着大声道。 周伯瀚自己坐过牢,那监禁的滋味他比谁都清楚,他肯定是不愿自己的宝贝儿子步他后尘。可话说到这份上,我只好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是谈判的一种手段。算了,当我没说。” “你借些钱给我吧。翼雄在这里生活并不富裕,朋友也没几个靠谱的。他妈妈跟的那个人,我看着比我抠死了,她一分钱都拿不出来。翼雄老婆也不是好东西,一听要赔这么多钱,马上嚷嚷着要离婚,分家产。” “伯伯,如果买房之前你跟我说,要多少我都能拿。可我刚把手里的钱全用来买了房,我现在每个月的工资也就勉强够月供和家里开支,我没有多余的钱了。” “你现在身价几千万,你是公司大总裁,这点钱对你算什么?一套别墅1000多万,我听你妈说你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就买了。”周伯瀚有些不高兴道。 他定是觉得我的话是故意推诿,不想借钱。我挠着头皮又倒了番苦水,恨不能把工资卡亮给他看。 “这事只有你能帮我了。我就翼雄一个儿子,我不能让他自毁前程,你必须帮我想想办法。” 说是“帮”,可周伯瀚的口气强硬得像是逼债,我只得答应着“想想办法”,挂掉了电话。 不出一小时,我妈妈帮着逼债的电话到了。她埋怨我道:“我说你买这个房子干什么?这么多钱搭进去,遇上一点急事都拿不出钱来了。” “好了好了,我去借,我去抢,我去偷,行不行?”我嚷道,“妈,他们怎么可能一点钱都没有,他们家闯出来的祸事竟然指望我拿钱?我是答应过养伯伯的老,可没答应养周翼雄。” “你有多少拿多少吧。” “30万,顶多了。” “行,早点打过去。” “妈,你得跟伯伯说我是找人借来的,要还的。我真的没钱了。” “我知道。乡下那房子挂了两个月了一个看房的人都没有,也就你这么笨的人瞎买房。” “那房子我们住了五年,不是很喜欢的吗?” “喜欢,只是现在卖不掉了啊。” “放着呗,暂时也别卖了,卖了钱你还是想着借给伯伯,对不?” “算计人的精明,你真是一捏一个准,你也就只有这点聪明了。” 这语气怎么跟那个谁一样一样的?我摇着脑袋,再由着妈妈说了几句刻薄的话挂上了电话。 (本章完) 055 别总想着离开我 冷鹏林的请柬还没到,杨妈妈的倒是先来了。她在十一定了酒店做寿,妈妈要我好好准备礼物,我绞尽脑汁的坐在办公室里想着。 忽然手机上一个陌生来电,是本地号码,尾号0321。我看着心头一跳,心想这人真会挑号码,全是小数字,而且好巧不巧的竟然是我的生日。 “喂?”我友好笑道。 “你公司路口有一家黑王子咖啡店,你知道吗?你马上过来,我在这里等你。”对方一点也不客套,好直白好干脆得说。 “你哪位啊?” “你说我哪位啊?” “你……”我愣了愣,这人这么快就回来了?我看着电脑桌面上的日历,直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你有事吗?” “嗯,关于你和舜华。你如果不来,我直接去你办公室。”我仔细听着,真的是萧熠桐,而且还是那么强势。 “我和舜华怎么了?” “来了说吧。” 萧熠桐说着,挂了我的电话。 我握着手机怔了好一会,感觉自己脑子很不够用。萧熠桐连邱心玥的生日都没过就回来了?他电话里的语气像是要和我谈公事,可是我和他还有什么可谈的?而他的手机号码一直是我的生日?我为什么才知道? == 到了咖啡店,门口923像崭新的一样昂着漆黑面孔森然傲视。我说不上来什么心情,浑身细胞是被激活了,可整个人却觉得又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没日子可活了。 我走进去,看见萧熠桐坐在靠墙的位置,一身黑色t恤,和他的车一样黑。他头发剪短了些,脸上五官更分明了,看着精气神十足,怕是做好了剐我肉的准备。 离着他两张桌子的距离,我站着走不动了。 “怕什么?快点过来。”萧熠桐笑道,笑如春风,风和日丽,他的指头在他面前的文件上轻轻敲了敲。 我摸着脑门,走过去坐下,抬手拿文件。萧熠桐却一把压住,把咖啡推了过来:“先把咖啡喝了,只怕你看完就喝不下了,岂不浪费?” “真体贴。”我讽刺道。 “我一向都很体贴。”萧熠桐语气做作的温柔,眼神里藏满了诡秘。 我端起杯子,当毒药般轻轻抿了一口,却不由得赞道:“不错哦。” 萧熠桐笑着扬了下头,很是得意。我瞪着他,不知道他得意什么。 萧熠桐把文件递给我,我一看是份合同。甲方是胡铭海,乙方是萧熠桐,内容没看完,我心里蹭一下火就上来了。 我一抬头,手还没拍到桌子,萧熠桐已经迅速从座位上跳起来,转到椅背后笑着看我。 “别冲动,别做无用功。”不等我开口,萧熠桐先把手指着我劝道。 我心知口舌之争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我掏出手机给胡铭海打电话,可胡铭海居然关了机。 “我有他美国的电话号码,我给你。”萧熠桐说着,翻起他自己的手机。 我生气,我咬了牙得不屑于他得看去天花板。我自认为我和胡铭海的关系铁一般的好,可这个家伙转身就把我卖了。不是,是转身把他舜华的股份全卖给了萧熠桐。而且这家伙去了美国,竟然没有给我留个联系电话。 我抓过合同,横手撕了个稀烂。 “撕了也没有用,这份是特意复印给你看的。我和胡铭海的正式合同已经请律师公正过,你如果有质疑,我可以请律师跟你说。”萧熠桐双手交握笑道,就差拍手给他自己叫好了。 “你俩怎么勾搭上的?”我捋了衣袖,瞪向躲在椅背后的人。 “说起来简直是个奇迹。”萧熠桐笑如梧桐,哗哗作响,“你先把咖啡喝了,等你足够冷静了,我再讲给你听。” 简直不可理喻才对吧。我要他说合同的事,他却一直要我喝咖啡。我怒道:“你在咖啡里下毒了?非要我喝。” “对啊,你喝不喝?” 这一句将得我喝是听话,不喝是怕死。我把咖啡端起来给萧熠桐看着,阴笑了笑:“我喝了如果没死,那就有人一定会死得很难看了。”说着,我咕嘟咕嘟几口喝光了。 我手背擦过唇角余味,眼露凶光,摩拳擦掌得走向萧熠桐。萧熠桐站在原位,双手伸直了举过头顶,摆出一个任我宰割的姿态。 可我到了他面前,看着他黑眸里的笑,是我思念了很久的温雅清朗的笑。我顿时没了打他的念头,却是很想抱抱他。只是一想自己被他约来干什么的,我又赶紧把脑袋里的媚俗摇掉,问道:“你为什么要买海哥的股份?你怎么这么有钱?” “为了——你。”萧熠桐眼眸深邃,故作停顿,一个“你”从唇齿间轻轻吐出,听得我心口灼热灼热。 若是七年前,这样一个含笑的眼神,一句简单的回答,我都会认为是他的一次表白,完全无需迟疑。可如今我们经历了这么多,我不敢相信他心里对我真的还有爱。 我对上他的眼睛,急迫得需要确认道:“你还爱我?” 萧熠桐摇起脑袋,身子往后仰了仰,脸上换了一副十足嫌弃的表情。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我恼羞成怒。 “我高兴,我乐意。” “你神经病。” “对,陪你玩的神经病。” “我不要你陪。你去陪汪凤兰,她在精神病院。你俩凑一对,天天玩法官开庭,一定很有意思。” “我只想陪你玩。”萧熠桐笑道,眉峰一凛,又问,“你不是说送汪凤兰去疗养院的吗?怎么又去了精神病院?” “是疗养院把她送去的。”我没好气得走回座位上,继续撕着桌上的一堆碎纸。 萧熠桐也重新坐了下来,抓过我的手,阻道:“再撕也没有用,认清现实吧。” “服务员,”我朝吧台喊道,“来杯咖啡。” 一个很年轻漂亮的女孩站在吧台上朝我们笑着点了点头,萧熠桐朝她举了下手:“就按我刚刚的调法。” “你们很熟?”我问。 “笨蛋。”萧熠桐又骂我,不给解释。 对于一个不爱我的人,我的确没资格去过问他的私生活。我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情,把话题转移到公事上:“说吧,是你找的海哥,还是海哥找的你?” “是巧遇。我在纽约一家餐厅吃饭,忽然见到海哥,我便请他一起吃了饭。他跟我聊了他在拉斯维加斯入股的赌场,说是还缺点钱,来纽约找人借钱的。再聊下去,我们就聊起了你,我才知道你这个门面全是充出来的。”萧熠桐说着,伸过手来捏我的脸蛋。 我挥开他,问道:“你想怎样?” 咖啡送了上来,服务员笑意盈盈。 我忍不住问这女孩:“你俩很熟?” “萧经常来我们店照顾生意的。”女孩回道。 “经常?” 旭炎离我两条街,萧熠桐经常来我舜华路口喝咖啡? “是啊,不过也有两个月没见了吧?萧调的咖啡很不错,让我学会了不少。”女孩笑道。 “教你调咖啡?”我冷笑了笑。仔细打量她,娇小玲珑,笑容可爱,萧熠桐现在喜欢这一款? “你先忙去吧。”萧熠桐开口对女孩说道。 女孩朝他笑了笑,走开了。 “萧,”我学着女孩的口气叫道,“你干脆卖咖啡得了。” 萧熠桐不作答,拿着调羹搅动着咖啡,两杯都尝了口,挑了一杯推到我面前。 我看着他尝过的调羹,忽然醒悟大叫道:“萧熠桐你个混蛋,刚刚的咖啡你是不是吐了口水在里面?非逼得我喝。”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萧熠桐支肘撑额,嘴都笑歪了。 我恶狠狠地剜了他两眼。看着他端起咖啡,我急忙拦下他,抢了过来,先喝了一口再还给他:“喝吧。” 萧熠桐摇了摇头,重新端起,将我喝过的地方对上他的唇,抿了口,道:“这样,行了吧?” 我瞪了眼看他,这样,却不是爱我? “我有两个方案,你考虑一下。”萧熠桐言归正传得认真道,“第一个,维持舜华的现状,以后每年给胡铭海那26%的股份分红一分不少的都打给我就行了。你怎么为胡铭海操作的,以后就怎么给我操作。” “我替你打工?” “不乐意?说真的,我挺佩服你的。这么大的事你五年前进入舜华,竟然瞒过了所有人,成了人人以为的大股东。” “这有什么,海哥的股份是我俩私下签的,我俩不说,谁知道?” “所以,你要喜欢可以继续做你的大总裁,我做你背后的男人,怎样?”萧熠桐笑道,语气带着些挑逗。 “我如果不喜欢呢?” “那就第二个方案。我把身份亮明了,把舜华和旭炎合并,组成一个公司。” “我们舜华好好的,为什么要和你旭炎合并?” “舜华现在每天空着两条生产线,而旭炎单子排不过来,如果合并,大家都好。” “萧熠桐,你早就打了我们舜华的主意,是不是?虽然舜华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但我们四个联合起来抵制你一个还是可以的。” “没人跟钱过不去,尤其是你,对不?”萧熠桐自信满满,“王叔和郑叔那里很好办,我一点也不担心。李泽宇嘛,我也会和他谈。我有他的把柄,他抗拒不了我。” “什么把柄?” “你个笨蛋,自己公司被人掏空了都不知道。以后慢慢告诉你。” “我自己公司的事我都不知道,你又怎么知道?”我惊道。 萧熠桐又嫌弃地摇了摇头,嘴角一龇,笑道:“你就回我,选哪条吧。” “我问你,买海哥股份的钱是你自己的,还是邱心玥的或者是邱丞安的?” “我自己的。”萧熠桐很肯定地回道。 “你真有钱。”我不由得叹道。 “是啊,你要不要再打打我的主意?”萧熠桐歪下脑袋看我,他说得轻描淡写,眼里竟全是诱惑。 我撑在耳边的手,摸到自己耳朵发了烫。面前的人言语和姿态都像是没有把我当年干的敲诈勒索当回事,又或者,他想再次引我犯罪? “我有第三个方案。”我说道。 “说来听听。” “我手里的25%也卖给你吧。” 萧熠桐端起咖啡的手顿了下,看向我的眼睛也暗了一下,似是没料到我这么说。 “海哥26%的股份,你花了300万美金。我只要你200万,怎样?”我诚意拳拳。 “你别乱来。”萧熠桐放下咖啡,抓过我的手,“我不会买你的股份,你也不能卖。听到没有?”他用力扼了我一把,“别总想着离开我,安安分分不行吗?” “你要拴着我?你又不爱我,拴我干什么?”我挣扎了两下,他却越发抓得紧。 “拴?凌馨妍你真会用词。”萧熠桐笑道,“我就拴着你怎样?你这头野猪是该拴起来了,成天在外胡作非为,拴起来养养肥也好一刀宰了吃。” “谁宰谁?你试试看。” (本章完) 056 可我现在连你都没骗到 没过两天,我又接到了0321的电话,萧熠桐头一句就是:“凌馨妍,转两张单子给你,怎样?” “不要。”我一口回绝。 “送钱给你都不要?” “不要。”我坚定道。 “500万。” “你真烦,我说了不要就是不要。” “你要这样的话,我就不得不启动我说得第二种方案了。”诱惑不成,萧熠桐换成了威胁。 “萧熠桐,你早就打好了主意,你想干什么就干吧。” “这么好说话?” “你别以为你很了解我,其实你根本一点也不懂我。”我几乎用了控诉的语气,咬牙切齿地摁断电话。 萧熠桐既然已经买下了胡铭海的股份,他又怎可能真的像胡铭海那样对我不管不顾,放任自由? 果不其然,下午下班时,我刚走出办公楼大门,就看见923岿然停在停车场。我心道,明天要好好教育教育门卫们了。 萧熠桐下了车,径直朝我走来,抓了我一只胳膊,二话不说就拉去他的车。 “痛,痛。”我挣扎喊道。 萧熠桐这就另只手伸过来揽住我的腰,半推半搂把我架到923车前。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推我上车。我僵持住,抗议道:“萧熠桐,你想干嘛?” “请你吃饭。”萧熠桐笑道。笑得恶意森森,露出一口白牙,似要阴险得请我吃饱了饭就吃了我。 “哪有你这样‘请’的?” 我继续反抗着,看去汹汹而出的下班的同事们,盼着有人发现我这里的异常,过来解救我。忽然萧熠桐的唇贴上了我,一吮而过。我一个激灵,抬手要打他,才发现我的双手都被他紧紧抓着。 “混蛋。”我骂道。 “混蛋请你吃饭,你吃不吃?”萧熠桐说着,又逼近了我,完全无视旁边张望过来的无数双眼睛。 “不吃,我要温柔型的。” “我抱你上去?”这回,萧熠桐声音果然温柔了许多,可手上却更有力了。 忽然走过来一个人,笑着去开旁边的车门,以手遮目道:“呵呵,我什么也没看见。” “王叔。”萧熠桐放开抓我的一只手,与来人招呼道,“我正要给你打电话,一起吃饭吧。” “不好吧,我头发虽然少,可我还不想做电灯泡。”王书伟幽默笑道。 “哪里的话?”萧熠桐朝他走过去两步,拉着我的手却仍是很用力,生怕我逃跑似得。他对王书伟笑道,“正好有点事想和你们谈,喊上郑叔一起。我在王府定了位置,现在就过去。” “哦?喜事?”王书伟看了看我,打趣道。 “对,呵呵。”萧熠桐一点也不害臊。 “行,我马上给老郑打电话。估计他还在车间,没出来。” “好,不急。” 我看着他们好熟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又哀叹,萧熠桐这是背着我干了多少“偷鸡摸狗”的事。 王书伟给郑德打了电话,郑德很快到了。他俩各自开车,萧熠桐带着我这便一起去往王府酒店。 车子开上马路,萧熠桐开始拨电话,打给王府定包厢。 “骗子。”我等着他挂了电话,骂道。 萧熠桐却是一脸皮厚肉糙,笑而不驳:“一会你来说吧。” “说什么?” “喜事。” “你说呗,你一张嘴这么能骗,天下无敌。” “可我现在连你都没骗到。”萧熠桐说着自嘲得笑了笑,他伸了右手过来,把我左手抓了过去。 我打开他:“好好开车。” “呀,凌馨妍,你居然会叫我好好开车?”萧熠桐笑着不由分说又抓过我的手去。 我看着车前拥堵的马路,闪烁的红绿灯,忽然想,人一生要遇到多少个红灯才能泄开心口的堵塞?而绿灯的时间为什么总是那么短? 我悄悄将十指交扣,握紧了掌控着方向盘的人。 == 酒店包厢里,萧熠桐与王书伟、郑德推杯换盏,唯独不让我喝酒,只给我倒了果汁,让我陪坐着。 酒过三巡,萧熠桐才笑着搭理我:“你来说吧。” 我瞪了他一眼,心里直骂他萧狐狸,以前那单纯善良的人何时变得这么会算计,心机深沉? “我和萧熠桐商量了下。”我艰难开口道,王书伟和郑德朝我看过来,“我们想把舜华和旭炎合并,成为一家公司,想问问你们的意见?” 我只字不提我大股东虚假股份的事,萧熠桐朝我点点头,竟也没有揭穿我。他接了我的话茬道:“现在全国玻幕行业竞争激烈,我们两家同在d市实不宜举戈相向,我想和你们化敌为友。” “呀,萧熠桐,你中文进步很大嘛,居然会用成语了。”我忍不住挖苦道。 “哈哈哈。”王书伟和郑德看着我俩笑了。 “拜你所赐。”萧熠桐看着我,回笑道。 “你们这是要结婚的前奏吗?”王书伟笑问。 “不是,纯粹公司合并。我和萧熠桐都有这个意向,但舜华是我们四个人的,这么大的事一定要我们四个人都同意才行。”我回道。 “两家公司合并,我们股权是不是又要变更?管理上怎么弄?”王书伟疑虑道。 “是啊,管理我是不懂的,可生产怎么操作?我们两家又不在一处?”郑德也问道。 “王叔,郑叔,你们先听听我的方案,不妥之处,请你们多加指点。”萧熠桐笑道,一脸自信诚恳,“合并后,股权肯定是要变更的。我会请专业的会计师对我们两家公司进行资产评估。舜华如今较五年前强大了很多,你们的资产增加是必然的。我们合并也是等价合并,资产决定股权,这个没有异议吧?” 王书伟和郑德都点了点头。 萧熠桐接着道:“管理上,旭炎行政上所有部门并入舜华,重整规章制度,择优执行。人员方面,估计要裁掉一部分,优胜劣汰。这个到时候再具体商议。两家合并后的生产单一起排布,旭炎那边只留生产车间,将来只当旭炎是个生产分工厂就行。” “小萧考虑的很周到。”王书伟赞道。 “看起来小萧很想并给我们舜华啊,牺牲这么大,从公司降成分工厂。”郑德笑道。 “说得是好,操作起来没那么简单的。”我是现实派,我主管行政,一合并涉及所有员工的待遇福利和衔接平衡。还有裁员,不用深想,我已经头痛了。 “饭一口一口吃,事情一步一步做。我也没想一步登天,我要的是脚踏实地。”萧熠桐道,“不过有梦想,有目标,奋斗才有激情。” 后一句对着我,似是特意说过我听的。我扶了扶额,假装没听见。 “合并前期大概就是这样。等公司稳定后,我还有一个三年计划。我准备另外找块地,建立新厂房,把我们两家将来真正合并到一块。”萧熠桐真是激情满满,“再下一个三年,便是上市。既然我参与进来了,我就一定要把舜华旭炎做到最好,让大家赚更多的钱。你们怎么看?” “我老了,想不了那么远,有份退休金就不错了。找块地建新厂房?那要多少钱?现在的公司怎么办?”王书伟道。 萧熠桐富含深意地看向我:“50亩足够。” 我顿时心内跳了跳,不敢看他。 “两地分立不利于长期发展,建新厂房是必须的。城东新工业区那里前景不错,我们手上有资源就要充分利用起来。”萧熠桐说着,又看了我一眼,“而我们现在两家公司的地段和硬件设施都不错,将来新工厂建好之后,现有的都可以出租出去。这部分的收入相信将来能给新工厂的建设费减压不少。” “资源都已经有了?小萧真是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公司未来前景构想得这么好,我们反对岂不是跟钱过不去?哈哈哈,小李知道了吗?”王书伟开怀笑道。 “他出差去了,还没跟他说,过两天回来就说。”我抢着替萧熠桐回道。 “这是公司大事,一定要所有股东都点头才实施的,我会和他说。”萧熠桐笑了笑。 “哈哈哈,看来小萧是什么都计划好了,那我们坐着收钱就是了。”郑德高兴道。 “是啊,我的身家性命全投在这里了,我这一生都会被拴在这里,我只有竭尽所能得往前冲。两位叔叔德高望重,是公司的元老,你们一定要支持我。”萧熠桐说得像是要奔赴前线,慷慨就义去了。 他端了酒杯,王书伟郑德被他的热情浇得满面红光,三人兴高采烈地干了一杯又一杯,笑得高过一声又一声。 只有我默默啜着果汁,暗暗讥讽着萧狐狸的心计,还偷用了我的“拴”字。不过萧熠桐至始至终都没有撕破我的脸,揭露真相,我又不由得感激他。 (本章完) 057 给你今晚做司机的小费 这顿饭,大家吃得热情高涨,余兴十足。尤其是萧熠桐,兴奋得恨不能明天就开干。 我知道他是个有决心有毅力的人,还是个严重的强迫症患者,定了什么目标就非得达成不可。就像他以前上学读书一样,用起功来,挑灯夜战一沓试卷,几天背完一本书,都是没人拉得住的。 不过他工作的样子,我还真没见过。但现在却不得不赞同很多人的评价,萧熠桐真的很有领导能力。 回家的路上,我自然而然成了司机。萧熠桐坐进副驾驶,放低了椅背将自己躺进去,拍着肚皮,闭起了眼睛。 我悄悄舒口气,谨小慎微得将时速控制在60以内,只怕自己一点不合他心意的表现又要挑起他的审判。 然而,该来的还是来了。 黑暗中,萧熠桐忽然开口道:“你和汪智富的事没有完全和我坦白,对不对?那块地50亩,不值钱?” “海哥告诉你的?”我心吊上了嗓子眼,不过想着,他这么能干早晚会知道,而我对他也真的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海哥没说,他说你的私事让我单独问你。”萧熠桐语气冷淡道,“这是我之前在房管局查到的。” “房管局随便泄露人的隐私的吗?” “都说女人是本书,可我以前总觉得你虽然喜欢争强好胜,不过也单纯简单,充其量就是一张纸。没想到几年不见,你这么长进,迅速成为了一本书,还是一本带着很多秘密的书。” “哈哈哈,萧熠桐,你夸人夸得真好听。就冲你这句话,我不会告诉你什么了,让你自己读,好不好?” 萧熠桐不回答,他重新调整了椅背,坐起了身子,一只手伸到我脖颈间抚摸我。 “痒痒,开车呢?”我避开道。 “你和他……”萧熠桐声音清冷道。 “拉过一次手,可以吗?”我知道他想问什么,不得不老实道,“有次他跳楼,闹得很严重。我在楼顶拉住了他,拉得我手心沁满了汗。如果当时我的力气比他小一点,只怕我被他带着一起跳下去了。” “50亩。”萧熠桐淡淡道,不太相信我的话。 “人在自己绝望的时候,多少钱还算钱?他把他一家老小托给我,一块地又算得了什么?我要知道汪凤兰和她一家这么会闹腾,我才不要趟这趟浑水。” “他欠了3000多万的赌债,这块地怎么保下了?” “唉,”我叹口气,只好将事情始末全部和盘托出,“汪智富是个富二代,他家以前开铝合金公司的,有得是钱。他买这块地的时候也是为了扩展公司规模,可惜之后就染上了赌瘾。而这块地的手续一直没办下来,赌场当时查了他的资产,并没有查到这块地。而手续拖了几年才下来,可下来的时候他已经不想活了,他便直接将地皮划到了我的名下。” 萧熠桐不作声,像是在斟酌我话里的真伪。我无奈继续道:“这块地海哥也是知道的,但我俩都瞒了赌场。汪智富死后,赌场也没办法,他所有的赌债都做了死账处理。怎么样?萧大法官,解释满意吗?” “勉强吧。”萧熠桐答了句,靠上椅背,“这块地除了汪凤兰,还有其他后遗症吗?” “你真的想在我地里建新的公司?” “这本来就是工业用地,你竟然一直用来种田?” “种田很好啊,至少不会饿死。种出来的米可好吃了。”我笑道。 “政府也没有追究你,你真是运气。” “那个本来就是庄稼地,是政府收了改成工业用地的。其实我拿着那块地,除了种田,我也不知道用来干嘛。不过每次看着一望无际的绿油油,感觉自己是个地主婆,好开心的。” “地主婆。”萧熠桐终于笑了。 进了小区,我把车开到我家楼下,萧熠桐却道:“开去我那里,送我回家,你再开回来。明天你再去接我。” “你真把我当司机使唤了?”我嘴里抱怨着,脚下还是踩了油门继续往前开了去。 到了他楼下,我直接把车停在了马路边上。萧熠桐下了车,我也下车。我将车钥匙递给他,打算自己走回去,明天不给他做司机。 萧熠桐一把拽住我,什么话也不说,就吻了上来。像火烧般,带着些酒气,却又清甜,不由得我抗拒。 忽然一声喇叭响,是路过的车辆,吓得我推开萧熠桐。待人家车子走过去了,萧熠桐又将我压上车,不管不顾,继续索着我。 我搂着他脖子的手按住了他,轻斥道:“萧大总裁,现在这么不要形象了吗?” 我感觉他这次回来和以前不太一样,人变得热情激进了很多,总想着和我亲近。明明那时候我们闹僵得那么不愉快,他还是带着病痛带着恨意离开的。难道通晓了我的真实财产就这么重要吗?美国的两个月发生了什么?不会只是遇见胡铭海吧? “给你今晚做司机的小费。”萧熠桐柔声笑道。 “你经常这样给人发小费?”我故作生气,狠狠用力一把推开他。从他手里抢了车钥匙,开门上车,看也不看他,就把车开走了。 == 第二天早上7点多,我把923开到了机场,刚办了登机手续,萧熠桐的电话到了:“凌馨妍,今早饭吃什么?我到你家楼下了。” “吃空气。”我大声笑道,广播里正播着航班起飞的信息。 “你在哪?”被萧熠桐听出来了。 “机场。” “你去哪?” “出差。” “哪里?昨天怎么没说?”萧熠桐急吼吼的。 “昨晚上决定的。”他越急,我越乐。 “去哪里?去几天?”萧熠桐声音转而又悲哀了。 “你这么本事,什么都能查到,你自己查呀。” “你别这么任性好吗?” 我听着,他竟然带着点哭腔,这叫我又软了下来:“我去s市签个合同,本来明天去的,我提前一天而已,签完了就回来。” “车呢?” “我开来啦。”我笑道。我一想萧熠桐这几天没车用,出门得打车,像我之前被他抢了车那样,我就越发笑得高兴。 “好吧,你早点回来。”萧熠桐无限留恋般。 “嗯。”我答应着,挂了电话。 (本章完) 058 他是特意来等你的 s市的合同很顺利,可我签好之后不想回家,赖在了酒店,天天像个游客一样去逛景点、逛街市。 第5天,甩开萧熠桐的心才渐渐收拢。他没有一个电话打来,却是我自己不争气得有些想他了。我收拾了行李,订了机票回家。 结果d市雷阵雨下了一整天,飞机无法降落而改飞了他地。等再次折腾回来,到达时已是夜里11点多。 下了飞机,气温骤降,冷得我直哆嗦,而外面一片漆黑,雨还在淅沥沥得下。更糟糕的是,我在停车场怎么也找不到923。我联系了工作人员帮我找,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报警,怎么向萧熠桐交代。 监控很快调出来,在我开进停车场的当天下午就有人把923开了出去,同时出去的还有一辆车。追查之下,那辆车进了停车场找到923,车里下来一个人按了923的门把便打开了车门开走了车。显然对方是有车钥匙的,而且目的很明确。 “要报警吗?我们可以提供所有证据。这个人脸拍得也很清晰。”工作人员指着监控画面问我。 “不用了,我知道是什么人干得了。”我道了谢,走出了监控室。 深更半夜的机场早已没了出租车,我打了叫车服务,等了很久才来了一辆。我浑身冰冷的钻了进去,心里也冷透了。 偷车贼虽然面生,但毫无疑问是受了萧熠桐的指使。 我先斩后奏,不问自取是想捉弄一下萧熠桐。可我没想到他这么狠毒,竟派了人来取车,而且第一天就取走了,一个电话也没有。 萧熠桐许是也只是想捉弄捉弄我,报复一下我。可无论如何,现在他都赢了,成功了。 我完全挫败了,心情万分沮丧。 两个人分开得太久,留在心里的总是美美的甜蜜回忆。那些尖锐的矛盾,压抑的感伤都沉进了时间长河里,此时才教现实一点点打捞了回来。 七年,真是太久了。 我纵记得萧熠桐的强势霸道,却忘了他从不肯认输,尤其不肯认我的输。事事都要争过我,强过我,连个玩笑都不肯输给我。 想当年,我高一的成绩总在年级第一第二,萧熠桐倒数第一第二。高二我俩在一起后,我迅速掉出了前五十,他倒是蹭蹭蹭往上跑得快。高三我保住前百都很困难了,他却成了年级第一第二。 每每看到试卷成绩,我就很难过,萧熠桐便安慰我:“想考好成绩很辛苦的,这种辛苦让我一个人吃就好了。你一个女孩子要那么好的成绩干什么?你将来想要什么,我给你就是了。” 我立即满心欢喜。 是周伯瀚语重心长找我谈了几次话,点醒了我。他问我:“你还记得刚进校门时,自己的誓言吗?你要把自己的人生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喜欢你的时候什么话都说得好听,哪天不喜欢你了,把你往大街上一甩,你怎么办?你看看你爸爸怎么对你妈的,你妈妈还有开西饼店的能力,你有什么?你和萧熠桐好了这么久,他给你什么了?” 我甚是惶恐,重新发奋读书,不再理会萧熠桐。 萧熠桐很生气,越发管着我,恨不能一天24小时看着我。无论我想做什么或是做了什么,他不是否定,就是强过我做得比我好,一定要我明白安于他之下才是我的出路。 我开始厌烦,觉得他口口声声说的不是爱,而是束缚和禁锢。觉得他是用爱的名义在毁我的人生,成绩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俩不停得吵架,不停得争斗,一发不可收拾…… 唉,我终于在漆黑的雨夜回到家,难抑的悲伤在淋浴的花洒下一泻无遗,于这夜半时分好是孤冷痛苦。 == 第二天,我打起精神去上班,走进办公室的一刹那,一种较之以往异乎寻常的明亮直刺我的眼球。 办公室里办公桌、沙发、文件柜和按摩椅全都被改动了位置。 原本一进门就呈现在眼前的办公桌被右挪了,空出来的空间全给了沙发。门口进来靠东边墙的一排文件柜也全被移去了靠西墙,本来占了很大地盘的我最喜欢的按摩椅更是冷落的被摆到了角落。 我思维停滞了几秒,转身喊唐芸,她却没在,估计下楼去别的办公室了。胡喜婷去了卫生间,李泽宇的办公室门还关着。 我只好暂且坐到办公桌前,开了电脑。 可桌上也被人收拾过了,看起来干净利落了很多。我所有喜欢的小摆件全都被摆进了文件柜,随手放着的文件也一样一样被码得整整齐齐。 这种一丝不苟的强制分明,无形中又惊起了我全身的恐惧毛孔。 而平时开机很慢的电脑,竟然也很快音乐完毕,桌面显现,原本占了半个屏幕的图标不可思议得只剩下了两行。 我正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忽然桌面顶端由远及近得飞来一朵云彩,从上面跳出来一只粉红色的猪,抖着身上白白的公主服,旋转一圈对着我撒娇扭动道:“主人,主人,妍饿了,喂妍吃饭饭。”随即挺着猪鼻子,有气无力的躺倒在云彩上装死。 我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逃开了两步。 “唐芸。”我听着门外的动静,大声喊道。 “凌姐,你回来了。”唐芸跑到我跟前。 “告诉我,萧熠桐怎么收买了你?动了我的办公室不说,连我电脑开机密码也给他了?”我扶着沙发靠背,心里很想打人。 “我没有给他开机密码。”唐芸一脸无辜,“他来得时候,我想给你打电话的,他说自己跟你说。我以为都是你让他动的,密码也是你给他的。” 我看她的样子不像撒谎。开机密码其实很简单,是“凌馨妍”和我生日的组成,以萧熠桐对我的了解,被他破解也不是很难。 “公司随便来个人你就让他进我办公室了?还大动手笔?他说跟我说,你就信了?你是他助理,还是我助理?”我气道。 “现在公司都在传你俩好着呢,马上要结婚,要合并公司。我听着也没差了。”唐芸神色一下子紧张起来。 “什么叫‘没差’?”我叹了口气,“他哪天来的?” “我算算,是你出差的第三天前前天来的,一来就把办公室动了。前天也来了,昨天没来。两天都差不多时间,上午10点多来,中午在我们食堂吃的饭,下午3点多走。” “他有没有说什么?都干了什么?” “他和李哥在办公室关了门谈了两个多小时,谈得李哥一脸脸黑,甩了门走的。他还去了工程部,生产部,王叔和郑叔都和他熟得很。” “和你也熟得很了吧?” “没有。”唐芸脸红了一下,“萧长得是很帅,他一来,咱们公司很多女同事就疯了。我没有疯,我知道他是你的人,我喊他‘姐夫’。” 我哑然失笑:“他有没有问你一些我的事?” “有的,问你出差多不多,平时怎么吃饭,还有问你对下属好不好,有没有经常发脾气什么的。” “他是不是很同情你做我的助理?” “没有啊,他说你是急脾气,嘴硬心软。还说你心地好,除了对他不好外,对其他所有人都是好的。” “你俩聊得这么深?”我几分嫉妒道。这些话,我怎么从来没听萧熠桐说过? “没有没有。”唐芸摆着手急辩,“我是觉得萧真的对你好好。那两天我觉得他是特意来等你的。他问你哪天回来,我说不知道,你现在的机票都是你自己订的。可是从s市飞d市的航班一天只有两班,一个10点钟到,一个下午2点钟到,他就是掐着这个时间在这里的。” 怎么会?萧熠桐以前不是对我的出行信息了如指掌的吗?难道现在他没有找人查我了? “那昨天为什么没来?”我问道。 “凌姐你不知道,d市昨天下了多大的雨,昏天暗日,电闪雷鸣。下了整整一天,跟世界末日一样。” “就是世界末日。”我感叹道,“萧熠桐这人很会蛊惑人心的,你通知我们公司所有女同事,别给他蛊惑了去,包括你自己。你既然把他当你姐夫,你就要站稳你的立场。给你发工资的是你姐姐——我,不是萧熠桐。” “明白。下次萧来了一有什么事,我马上第一时间汇报给你。”唐芸卖乖得拍着胸脯表起忠心。 (本章完) 059 这一手玩得很漂亮 “饿,饿,主人,饿死妍了。妍42小时没吃饭饭了。”电脑桌面的粉红猪顶着两个大鼻孔嘟嘟囔囔。它爬起来晕头转向走两步,跌倒了骨碌碌滚几圈,翻了肚皮就装死。过一会攒了点力气了,再爬起来再闹腾一回,再跌回去再装死。 我被逗得笑得停不下来。 我发现我电脑里所有硬盘分区的文件都被分门别类得整理过了,所有的游戏也都被卸载清空了,除了这个新安装上的。 萧熠桐到底是有多霸道,多强势,多喜欢管着我哪?连个游戏也要规束?还是个粉红猪…… 幸而抽屉他没有撬锁,还留了一丝底线。我把密钥u盘拿了出来,塞进手提包的里层,想着只有带去j市新家,估计才能挣扎得保住自己的最后一点秘密了。 忽然座机内线响了,是几乎从来不用的一条线:“来我办公室。” 李泽宇语气冷淡,冷淡到连我的办公室都不愿进来了。 我放下电话,给自己提了提气,走了过去。 “凌嫣,这一手玩得很漂亮啊。”李泽宇一看见我,就双手趴在他办公桌前,爆起眼珠子瞪向我。 “你不是一向都说我漂亮的吗?”我玩笑道,试图缓和一点气氛。我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微微旋转侧身,不拿正脸看他。 “你说你要结婚,闹了半天,竟然是跟姓萧的?还要拿舜华做嫁妆,拿我们做陪嫁?”李泽宇大呼小叫道,“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当我是什么?” “只是合并公司,这都说成什么了?”我反驳道,“谁说我要跟他结婚了?” “全公司都在传,全d市也在传。我走到哪都有人问,你心里有我没有?” “谣言,你也信?当初你一条朋友圈,不也闹得满城风雨?真了吗?” “你这女人,我服了,我算认栽了。”李泽宇靠着椅背,仰头笑起来,笑得有些怅然。 “李泽宇,”我正过身子,认真坦然道,“我不知道萧熠桐怎么跟你谈的,但合并公司已经势在必行。我内心也抗拒,可我被萧熠桐抓了把柄,不合并也没有其他出路。不过想想合并了也没什么不好,那就随他去吧。” “什么把柄?” “你呢?听说你也被他抓了把柄?” “我那算什么,陈年旧事亏他翻得出。”李泽宇眉头皱了皱,闭了口。 “除了跟萧熠桐个人有些难相处之外,合并之后对公司整体而言还是利大于弊的。咱们又何必跟钱过不去?”我劝道。 “五年前的舜华一盘散沙,我们几个人合股重组起来,花了多少心血?现在我们舜华什么都强,要规模有规模,要市场有市场,公司内部也运作协调,处处无可挑剔。这个时候,他来插一脚算什么?” “人总要往前看。难道你不想看到公司发展得更好更强吗?难道你不想坐更豪华的游艇,搂更漂亮的美女吗?”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心里记了仇。”李泽宇笑道,这回笑得有些轻松,恢复常态了。 “我记不记仇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你高兴。”我继续巴结道。 “这件事,我最可气的不是你来告诉我,也不是王叔郑叔,竟然是姓萧的。有了姓萧的,你们一个个都不把我当回事,我是真的不想干了。”李泽宇双手一摊,撂挑子的样子。 “胡说什么?”我佯怒道,“你以为我想这样啊?我那天被他绑上车说合并,你以为我高兴啊?你看萧熠桐打得好主意,你不在,先找上我,我不在就找上了你,明显是想分化我俩。你现在有消极情绪,可不正好中了他的圈套?快点醒醒吧。” “我问你,你俩到底什么意思?真仇人,哪有你们这么暧昧不清的?真情人,又哪有你们这么勾心斗角的?” “以前的事不说了,以后我只想跟他保持工作关系。”我信誓旦旦。 “你的办公室给他占了,你打算怎样?” “你说怎样?” “夺回来啊,凭什么给他?就算合并了,你的股份也在他之上吧,他那个旭炎能有我们舜华一半值钱?”李泽宇开动起他精明的头脑。 可我却不得不摇头叹息:“还真有。” 妍心里苦啊。 == 回到自己办公室,我长舒一口气,心里把萧熠桐恨得牙痒痒。 电脑桌面上粉红猪还在垂死挣扎,本想撒手饿死它的我终于被它的哀嚎和表演打动,点了仓库喂它吃了猪饲料。 粉红猪立即活蹦乱跳,咿咿呀呀唱歌跳舞个没完没了,还不停得提要求要去游泳去滑雪,把自己活跃得完全不像一头吃了睡、睡了吃的猪。 我强制点了“睡觉”,这头猪才很不情愿得钻进猪栏被窝里去,可它依然作怪,一直打呼噜不说,还说梦话。它说:“主人,你饿了妍43小时,呜呜。下一顿给妍吃好的,嘿嘿。” 我无语了,真不知萧熠桐从哪里找来这么个游戏,这是存心不让我好好工作的节奏嘛? 我翻开文件,收拾心情办公,却又发现个个文书里很多地方都被人手写字划划杠杠标注上了修改意见,只差底下签名还空着。 我又惊得跳了起来。 一般下属送来的文件,我都是一目十行,没有大问题签上名就完事了。这个手写意见的人简直像是修改论文一般,逐字逐句都在吹毛求疵。 而这些字刚劲有力中,又带着一种文秀工整,即使隔了七年,我仍是一眼认出了它的主人。 每份文件我都打开看了一遍,几乎没有一个不被责令修改的。 我仰起头,打了个喷嚏,一早上的鼻塞通了气,心里却没有一处畅快。 转头看去粉红猪,这家伙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流着口水,还在不停抱怨吃的事情。 忽然,我发现显示屏顶上针眼般的内置摄像头有点不对劲,那里好像比以前亮了些。我探过头去,仔细一瞧,天!真的是开着的。 我浑身毛骨悚然得跳了出去。 “唐芸,”我大叫,“给萧熠桐打电话,让他马上来。” “是。”唐芸跑进来答着又跑了回去。 “算了,算了,我自己跟他说。”我换了主意,调整了呼吸走回电脑前,恶狠狠得对着摄像头道,“萧熠桐,限你20分钟内到我办公室,不然你今天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我就把电脑关了电源。 “发生什么事?”唐芸站在门口问。 我双手抱怀,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发生什么事?从开机到关机,我的所有坐在电脑前的表情和举止都被摄像头之后的人窥视得一清二楚,甚至我刚刚站在沙发前和唐芸说的话也被他全盘窥听。 萧熠桐,太放肆了,太无耻了,太不要脸了。 (本章完) 060 在我死之前你不要喜欢别人 我说的20分钟是预估的旭炎到舜华的路程,没想到萧熠桐10分钟就到了。这也证明了,他的确是远程操控了我的摄像头,监视了我。 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923开进大门,停进车位。五层楼的距离,923看起来像只小小的黑色甲壳虫。我直恨自己的手不够长,捏不死它。 萧熠桐不慌不忙得下了车,遇见同事还笑着招呼两句,再走进办公楼来,仿若这里已然是他的地盘。 我想着给他的时间太多了,下次只能8分钟,看他急不急。 我靠着沙发椅背面向办公室大门,听见电梯“叮”声响,我将脸上怒气堆积成团,等着招我惹我的冤家出现。 可萧熠桐仿似心情很好,一路和胡喜婷唐芸说笑着走过来。进门瞧我一眼,随手把门关上了。 “关门干什么?”我喝止道。 “怕你发脾气把外面的人都吓坏了。”萧熠桐笑如秋风,一身淡青色t恤秋高气爽的样子朝我走过来。 “很会替别人着想嘛?” “那还不是为了你?”萧熠桐走到我跟前,揽过我。 “别动手动脚的,我跟你不熟。”我推开他,离开他两步,指向电脑,“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我是你的囚犯?” 萧熠桐追着我的脚步,脸上仍是和风明柔,手里却很蛮横得抱紧了我:“远程监控只是个防盗措施。你一个大总裁,这点意识都没有,我只好替你做了。谁知道我都没来得及和你说,就警报了。我一看竟然是你,我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 他声音笑含讥诮,又带温柔,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那游戏好不好玩,我找了很久,从美国带回来的,还特意将里面的语言译成了中文。” “粉红猪?自称‘妍’?你全是故意的。”我抡起拳头捶他。 他却笑着由着我打:“还有一只黄色的,取名叫‘don’,你要喜欢,我也给你。” “哪有你这样的?”我不得不承认我的怒火城防在他怀里一点点被瓦解。 我把手抵在他胸前,眼里瞥过办公室,重新聚集怒气道:“你干嘛动我的办公室?还没合并呢,你就这么自作主张,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你原来那个格局太强势了,一进门就是文件柜办公桌,好一副女强人的气势。我现在这么改了,是不是温和了很多?” “我强势?有你强势?”我挣扎着推开他。 萧熠桐却又一把抱过我,口气哀怜道:“我花了大半天时间才搞好的,你不知道你的办公桌有多重,四个人都抬不动。你看我的手都磕破了。”说着,伸手给我看。 “活该,你自找的。”我瞟过一眼,根本没看到什么伤痕,想必过去几天了肯定是好了,那便不是什么大伤。 我想起昨夜自己淋的雨,想起那份愁怨,势必要和他抗争到底,就算不决裂也要气他一阵子。我手里作拳,动了真气朝他腹部打了一拳,脚下也使了劲得踢了他小腿肚一脚,痛得他叫着放开了我。 萧熠桐跳着脚,摇摇晃晃半倒进沙发,将身子躬了起来,一脸苦不堪言的样子。 “很痛吗?” “你下手从来不知道轻重。”萧熠桐抱怨的忍痛表情,看起来不像作假。 我心里一软,走去蹲到他跟前,给他揉了揉被打的地方:“许久不打你了,这么不耐扛?” “痛得不是这,是这。”萧熠桐拉起我的手按到他心房上。 “你就是个混蛋。”我才知道自己又受了骗,加倍的气愤教我甩开他,站了起来,不再理他。 萧熠桐从身后抱住我,抱着我坐下:“怪我咯。车子的事我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可怎么也没想到昨天那么大的雨你会回来。我忘了你是个笨蛋,订机票之前都不知道看看天气预报的。” 我还没责难他,他却半讽半怜的先发制人,气得我一把推倒他就扑上去咬他。 “哎呀呀,野猪咬人啦。”萧熠桐佯哭道,“我还是比较喜欢粉红猪。” 我咬着他脖子,忽然感觉我们的姿势有点怪,我赶紧爬起来,他却搂紧了我。我看他嘴里哼哼唧唧个没完,我索性往那里咬了去,住了他的口。 等我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样的错误松开人时,萧熠桐随即把身子歪靠在沙发上很满足得朝我抿嘴笑了起来。 我大呼上当,才明白从他进门开始,我就已经被他算计的绳索套住了。 而更可气的是,萧熠桐竟得寸进尺地拿腿踢了踢我:“给我倒杯水,我渴。” 我看也不看他,站起身,拿了手提包转身出门。 萧熠桐这才急得跳起来,拦住了我:“刚刚不是已经气消了吗?” “我什么时候气消了?”我怒道,“你少跟我耍阴谋诡计。” “哦,你摸摸,”萧熠桐拉起我的手放到他心口上,“只有一片真心诚意好吗?你让我20分钟内到,我放下旭炎所有的事,10分钟就到了。我一来就低声下气,百般讨好,一件件跟你解释,哪有什么诡计?” “你就会花言巧语,我被你烦死了。”我推开他,“我回去看我妈。” “你才回来,公司一堆事等着你呢。” “有你就行了。反正公司上下全都认你了,那些文件你发还回去让他们重改就是了。”我指了指办公桌上被他批注过的文件。 “我联系了一家会计师事务所,十一之后就来人做资产评估,你要不要准备点什么?”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办公室都给你了,你想怎样就怎样。抽屉钥匙我也给你。”我说着,把办公室所有钥匙一大串的都放到了桌上。 “不要这样嘛。我原先只是怕你辛苦,帮你分担一点。舜华现在还得你来担当,等将来合并后,我再接手。”萧熠桐笑眯眯得,边说边从我肩头扒下我的手提包。 我后退两步护住,我想起我放进包里的u盘,感觉他笑里藏刀,又有阴谋了。 “不用等合并。”我说,“早接晚接都是你的。萧大总裁,任重道远,能者多劳。” “那也得你开个会,和大家说说。” “等下次例会吧。” “明后天调休,不开会吗?” “不开,十一过后开。萧总忍几天,好不好?”我挖苦笑道,准备再次出门。 萧熠桐依然拦住我:“冷鹏林的请柬看到了吗?十月一号你得去。” “嗯,白天的开业典礼我就不参加了。晚宴嘛,6点前我直接去酒店。” “你穿什么?” “随便。” 我感觉他是没话找话说了,就是不想让我走。 “我们去买情侣装好不好?”萧熠桐提议道。 “你以为我是邱心玥?” “哎?你和杨晨翔分手了没有?”萧熠桐忽然一脸认真道。 “没有啊。他是我男朋友,是我的结婚对象,我们哪那么容易分手?”我仰起头得意道。 “再说一遍!”萧熠桐脸色急速冷凝。 “我第一次跟个男人求婚,我不会半途而废的。” “再说一遍!”萧熠桐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 “再说一遍还是这样啊。”看到他生气,我莫名得开心。 萧熠桐冷眉拧起,横出两把乌亮的剑朝我扑来。我匆忙退到沙发椅背后,想借后力给自己一个抬腿踢人的力量。 可我腿抬起来时,另只腿也滑了下。我再迅速收腿时,手上抓到萧熠桐,身子却一仰,竟整个人往后从椅背上翻倒进了沙发,失了重心又滚下地去,脑门重重磕上了茶几。 “啊,痛死了,混蛋。”我跌在地上大叫。 萧熠桐赶忙跑过来扶我,我赖地上哭闹起来。 “凌馨妍,你这是多高难度的摔跤方式啊?”萧熠桐推开茶几,跪坐到我身边,给我揉起脑门,却还不忘嘲笑我,“你看你,说谎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没有说谎。”我嚷道。 “再说一遍!”萧熠桐用力弹了一下我的脑门。 “哎呀,萧熠桐你是真混蛋!”我摸着疼痛的地方,眼泪痛得掉了出来。 萧熠桐就地搂过我,把我拥在怀里,拿他的脑门靠上我的脑门,声音几分悲凉道:“在我死之前,你不要喜欢别人。我老早跟你说过的话,你全忘了?” “你又不爱我。”我赌气道。心里纵然已经千万分肯定,也想他亲口说出来。 然而萧熠桐却叹口气道:“我永远都不会跟你说这句话了,你死了心吧。”只是他抱着我的手明显又紧了些。 我低下头,靠在他怀里,他身上暖暖的很有力,不似看起来的单薄瘦削。他是爱我的,可他也是恨我的。所以,他剥夺了我听他说爱的资格。而他,也许是为惩罚自己,也缄默了口中的爱。 一刹那,我似是全懂了他。 我搂过他,紧紧抱他,亲吻他。他也回吻着我,极其深情。 一刻,我脸颊蹭到一滴滚烫的泪,却不是我落下的。 (本章完) 061 我很难喜欢上一个人的 萧熠桐说的“老早”其实也不过就七年前。 有那么一天,他参加完他族里一个长辈的葬礼回来,一直抱着我哭。 萧熠桐说:“死去的人太幸福了,一了百了,无牵无挂就这么走了。可教活着的人太难过了,剩下的余生一个人要怎样才能承受住孤独?将来还有病痛,怎么办?想想就凄苦。” “萧熠桐你才多大?想这么远?”我笑道。 “你这没心没肺的,我想我将来还是死在你前面的好。反正我死了,你也不会怎么伤心,马上就会有新朋友,新的生活。” “我要先死了,你也可以这样啊。” “不行,我很难喜欢上一个人的。而且我操心的事多,我肯定活不过你。” “你少操点心吧。死个人你就想这么多,你这是自寻烦恼,好吗?” “这叫未雨绸缪。你什么都不想,只好我来想了。”萧熠桐眼泪抹了一把又一把,简直是要跟我生离死别的节奏。他很认真道,“在我死之前,你不要喜欢别人。我接受不了。等我死了,你想怎样就怎样。那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了,眼不见为净。” “哦。”我当听遗言一般,心里发悚。 “你看你,我说了这么多,你就一个‘哦’。你也太没心没肺了。”萧熠桐又大声哭了起来。 “我应该怎样?” “抱我亲我安慰我。” “这些事一向不都是你做的嘛?” “我都这么伤心了,你还跟我顶嘴?” “哦。” 当时我不过当葬礼太悲情,把萧熠桐苦情了一把。殊不知到了今时今日,为了让我和杨晨翔分手,萧熠桐竟如此动用旧案。 萧狐狸啊萧狐狸,任是我这一身身手也真是毫无用处啊。 == 中午在公司食堂,我把所有部门经理召集到一起吃了个便饭,包括王书伟郑德,除了李泽宇不肯来。大家见了萧熠桐和我牵着的手,不用明说,一个个全都心照不宣了。 而萧熠桐也很是得心应手,很快和大家说说笑笑,像是共事了很久的伙伴一样。 我暗叹萧熠桐不愧是商人家庭出生的孩子,从小耳染目濡的熏陶和培养,成就了他的应酬能力,才使得他如今成为人们眼中的年轻有为和有口皆碑。 也许有人与我感同身受,向萧熠桐问起了他的父母。 萧熠桐笑笑:“他们几年前车祸去世了。” 席里一片唏嘘。 我低下头,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萧熠桐悄悄握过我的手,脸上仍是漫不经心得与人微笑:“都过去了。我更看重的是未来,和凌嫣,和大家在这里共创事业。舜华旭炎以后就是我的家。来,喝酒。”说着,他端起酒杯。 大家乐得奉承。 我看着他的谦和宽容,心里稀里哗啦。只是我同时也有些想不明白,他这次回来如何转变了性情? 之前,他一次次的冷漠疏离,一次次的嫌弃鄙薄,有他刻意的成分,却也应该有他内心的决绝吧。 “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 “你要走,以后就不要再见。” 这些话,该是他恨透了我的肺腑之言。 我以为,他这次回来,就算他又出尔反尔了,也总归不太可能像是转了性得忽然黏起我来,而且每次见面都是笑容可掬,温柔多情。 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难道合并这件事他真的就这么中意?做我的老板,掌控了我就这么称心? 我心里怪怪的,莫名一种后怕。 下午我终于挣脱了萧熠桐,能够去j市。理由是,我妈的一个朋友十一60大寿,我要陪我妈去买礼物,还得提前送去人家家里。 萧熠桐皱了皱眉,勉强放行。不过他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去见你妈?” “过几天伯伯回来了,这个时候不太合适,等机会啦。”我安慰道。 萧熠桐又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 他坐到办公桌前,办起我的公,还不忘给粉红猪喂饭,送它去学游泳。 我偷偷笑着,以手遮目,悄悄溜出办公室。 == 到了j市后,我提议去金店,买个大元宝或者金寿桃什么的,用来给杨妈妈贺寿。 妈妈反对道:“铜臭味太重了,不好。” “心意到了就行,不要花太多的钱。”杨晨翔也不赞成,他说,“买副太阳镜吧,我妈原来那个坏了,她一直想要副新的。” “好。”我乐得省钱。 我和杨晨翔一起去了眼镜店,由着他给他妈妈挑了一副太阳镜。我想着好事成双,顺便给杨爸爸也买了一副。 “雁子,你真好。我也想要一副。”杨晨翔笑道。 “好,你挑。”我应道。 杨晨翔很快挑好了,可他挑的是情侣款,店家不单卖。我试戴了一下女款,墨咖色镜面大大方方,镜腿一排大小圆圈渐变组列,时尚而不浮夸。 我心道不错,但一想是情侣款,还是放下了。 “不喜欢?”杨晨翔问道。 “我的太阳镜太多了,不想买了。” “好吧,我再挑别的。” 我鼓励得点点头,偷偷看去那对情侣款,心里却另外想到一个好主意。 == 十一当天,杨妈妈的寿宴竟有十几桌人,几乎全是杨家的亲戚和她学校的旧同事。凌然的几位老师也来了,是杨晨翔特意请来的。 我什么也说不得,只好和他一起奉迎着。 我和妈妈、凌然被安排和寿星一家一起坐在主桌。全席的人都喊我妈“亲家”,全席的人都对杨爸杨妈恭维道:“晨翔的女朋友很漂亮,晨翔白捡的儿子也很乖。” 那眼神里的颜色暂且就不论了,杨爸杨妈笑呵呵得都能承受得住,我又有什么理由去挑剔? 只是这般,我又该如何和杨晨翔说分手呢? 散了席,凌然闹着要去游乐场。杨晨翔做起了孩子王,集中了他亲戚家所有的大小孩子,和我一起开了两个车全都带了去。 而我妈则跟着杨爸杨妈去他们家里和亲戚们打麻将。 孩子们的想法五花八门,到了游乐场全都散开了。我眼里只有我儿子,其他的由着杨晨翔左看右顾,劳心劳力。 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是萧熠桐:“几点回来?” “早呢,才1点多。” “今天十一,路上堵车,你早点走。” “那也不用现在吧,6点才开席。” “你在哪?这么吵。”许是我背景里四处喧哗的声音被萧熠桐听出来了。 “游乐场。” “和杨晨翔?” 我轻轻“嗯”了一声,马上解释:“不只是我们两个,还有很多孩子。” “谁的孩子?” 我哀叹着,只得吞吞吐吐说出杨妈妈的寿宴。 “凌馨妍,你长得一身好本事。”萧熠桐火气很大得挂了电话。 我啧了啧嘴,心想这下完蛋了,不知道萧熠桐要拿我怎样了。 谁知,刚过了3点,萧熠桐电话又来了:“出来了没有?”语气有些不耐烦,却也不是很恶劣。 “没。”我低着头老实回答。 “赶紧吧,d市j市都是旅游旺地,到处都是人山人海。”这一句虽带刻薄,却也颇似忍耐。 “是呢,游乐场也是人山人海。” “那你还去?” “都是小孩子要玩。” “快点回来。”声音低沉,像心底传来的呐喊。 “好,马上。”我心头欣喜,挂了电话就去找杨晨翔,告诉他我要参加晚宴的事。 “现在就要走?”杨晨翔有些为难道。 “嗯,还有一点别的事,再不走怕来不及。”我谎道。 “好吧。” 杨晨翔说着,去找孩子们。可是除了凌然一直在我视线里,其他几个太分散了。更何况这些孩子平时学业负担重,好不容易解放一天玩兴正浓。等从乌泱泱的人群里把他们拽出来集合起来,又过去一个小时了。 我急急忙忙跟着杨晨翔的车把孩子们都送到杨家,一闻自己身上的烟酒味,又赶回家冲个澡。 刚从浴室里出来,追命的电话又来了。 “别催啦,穿个衣服就好。你一个电话又浪费几分钟。”我先发制人。 “这个时候洗什么澡?”萧熠桐有些怒道。 还不是想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地见你?可这样的话说出口未免不够矜持。 我开了免提,由着他抱怨,迅速换好衣服,湿着头发,抓起手提包就跑出了门。 “慢点慢点,别慌。”萧熠桐忽然又温和起来了。 “你让我专心开车,好吗?”可我心里已经被他啰嗦得一团麻线了。 “好,注意安全。” 萧熠桐终于肯放过我了。我大舒一口气,一看时间,往高速走去,想着那里比国道快。 岂知,岂知,人算不如天算。 (本章完) 062 你但凡长点心,用得着我管你吗 上了高速,不到10分钟就堵上了,纹丝不动。据说前面四车追尾,连后面赶来处理事故的警车都过不去了。 我拍着方向盘大笑。 一小时后,嘲弄的电话如约而至:“凌馨妍,我要被你活活气死了。不对,我要被你活活蠢死了。” “我哪能知道?” “你身为国人,十一高速有多堵你不知道?你以前不是走国道的吗?我少说了一句,你看看你,就干了蠢事。” “不就是一顿饭嘛,我给冷狐狸说一声,没什么的。” “唉。”萧熠桐无限失望般。 我们舜华旭炎两家合并在即,这个时候能借冷鹏林的酒宴广而告之,开拓一下人脉,不失为一桩美事。更重要的,这将是我和萧熠桐第一次携手公众于世,我内心很是期待萧熠桐会如何向世人介绍我的身份。 可此时,全教我蠢坏了。 唉…… “你和杨晨翔说了没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萧熠桐这是存心不让我好过啊。 “说什么?”我顽抗道。 “你说说什么?” “萧熠桐,你别这么不自信好吗?我俩真没什么。”我反讥笑道。 “我是不自信吗?”萧熠桐被恼火了,“你这个情商为零的笨蛋,什么事都麻木不仁,后知后觉。你但凡长点心,用得着我管你吗?” “哎,麻木不仁不是这么用的。”我心里乐着。 “凌馨妍,你真是没救了。我这么认真严肃,苦口婆心,你居然在笑?我真的要被你气死了。”萧熠桐用词严厉,语气却也不是过分苛责,我感觉他只是想找个话头教训教训我。 “好啦好啦。结婚的事就是个玩笑,我俩已经说开了。至于牵手一共就两次,加起来一分钟都没有。”我一口气坦白完毕。 “你嫌少是吗?” “不不不,我保证以后不会啦。” “算你识相。” 我对着屏幕上的号码咬牙切齿了一番,故作急切道:“有电话进来了,我挂了啊。”手指赶紧摁断通话。 我怕萧熠桐再追着电话打进来揭穿我,急忙拿过手机翻出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这是胡铭海在美国的手机号,是萧熠桐给的。可我前前后后打了十几次,他一次也不接。这会我不过是想占住线,没指望有人接,胡铭海却半梦半醒“hello”了一声。 “胡——铭——海。”我故意压粗声音阴森森招呼道。 “mygod!”胡铭海英文惊叫了起来,一阵哗啦啦地板碰撞的声音,估计他从床上滚下地了。 “哈哈哈。”我乐不可支。 重新听到胡铭海的声音是一分钟之后了:“宝贝,你这样会把人吓死的。我床上还有别人。” “那你也敢喊我‘宝贝’?” “她又听不懂。哈哈。”随即听见打火机的声音,估计胡铭海蹲在卫生间抽上烟了。 “为什么一直不接我电话?你可真义气,转个身把我卖了,拍拍屁股走人。”我强烈谴责道。 “嘿嘿,瞧你说的,等你和萧熠桐结婚的时候,别忘了给我包个大红包。” “我结婚你不给我红包,还想我给你包?你别以为去了美国就可以这么不要脸。” “哈哈哈,听起来心情不错,萧熠桐对你很好吧?” “说,你是怎么被他收买丢了节操?” “哈哈哈,千金难买心头好。宝贝,记住我这句话。适当得让让步,别把人往死里逼。”胡铭海竟然给我讲道理,“你之前是怎么折磨萧熠桐的?他被你折磨出胃病,回了美国再不想回去。我一提起你,他就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萧熠桐跟你说的?这混蛋这么胡说的嘛?”我气得恨不能马上把萧熠桐拎进来对质,到底谁逼谁? “我看得出他对你用情很深,我和他聊了你的很多事,说了你很多好话。宝贝,快谢谢我吧。” “鬼才信你。你真说我好话,干嘛不敢接我电话?”我戳穿他。 “我这不是怕你说我嘛?你不是不喜欢别人说你的事嘛?”胡铭海嘿嘿笑道。 “你都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主要是说了你怎么挣来的钱。萧熠桐很担心你误入了歧途。我告诉他,你的钱虽有些不是正途来的,但一定是干净的。而且你当时受了汪智富跳楼的打击,立马决然得离开了赌场。怎么说,你都是心灵纯洁的人。” “啧啧,这帽子好高啊。你确定你说得是我,不是圣女?哈哈哈。” “宝贝,萧熠桐也很不错。我去纽约那几天全靠他帮忙,没走冤枉路。现在弄得这个赌场,一堆手续文件全是英文,我们过来的几个人都是文盲,请了律师也怕不靠谱。好在有萧熠桐,天天帮我看文件,给我意见,我们这才畅行得快。” “你们现在天天联系?海哥你是做老大的人,你居然被他会几句英文就收买了?” “去,不识好歹。我还得再去眯一会,我事情多着呢,没空搭理你。”胡铭海说着,挂了我的电话。 我打开车窗,看着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密如蝼蚁的车辆,长叹苦笑。 远处夕阳涂抹的色彩在一点点转暗,由不得人眷恋。而高旷之上的风从四面八方吹进来,些微凉意,显得很是薄情。 我想着两个月前萧熠桐是怎样死了心得离开我,现在却又热情似火般扑向我。以胡铭海的说词,萧熠桐当时错判了我的狠毒、我的邪恶,还有我的肮脏。 如今,只是爱心回归。 唉。 沉积了这些年的宿怨与误会,只因一个不太相熟之人的只言片语就转变了态度?这是萧熠桐吗? 如果我告诉他,我有个儿子,是和别人生的。他会怎样?再一次吐着血滚回美国? 哈哈哈! 忽然电话响了,是李泽宇:“凌嫣,今晚酒宴你不来了?” “嗯,去不了。”我关上车窗,仰着头回道。 “好样的,千万别来。”李泽宇很是幸灾乐祸。 “怎么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正在发生吗?” “哈哈,你来了才叫我见不得人。我可不想大家说我被横刀夺爱。” “哈哈哈,放心,谁也夺不走你的爱。”我笑得很无聊道,“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你的爱嘛,哈哈哈。” “滚。”李泽宇挂了我的电话。 我只好将自己沉浸进黑暗中,打开了音响,假装很享受很惬意。 一支一支全是英文歌,是萧熠桐以前抢了车去留下的u盘里的。虽然歌词听不懂,曲风却都是抒情悲伤的。这个人感情是有多丰富多沉溺,连歌也要听这一类? 而这u盘也不知道装了多少歌,我早不是第一回听了,却好像从来没听过重复的。 前方闪闪烁烁的车灯蜿蜒爬行着,我一步三停得跟着。 耳边起始一支新歌,低沉哀怨,缠绵悱恻,那声音怎么越听越像萧熠桐? 他在唱什么? howdoyoulosetheoneyoulove?(为何你会残忍的放手所爱) aftergivingitall,yougaveitup(决绝的放弃你曾付出的一切) maybemylovewasntenough(或许是因为我给你的爱还不够) youthinkyouknow,butyounevercan(你以为你明白,其实你不曾明白) …… welldarling,justgivemeonemorechance(亲爱的,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andillgiveyoueverythingihave(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倾尽所有) illtrytobeabetterman(我只想做那个与你更合称的人) ifeltthingswhenwewerenaked(我们赤诚相见的那刻,我能感觉到你的真心) …… ivebeenupandivebeendown(经历过人生的起落沉浮) thinkthatsjustwhatlovesabout(难道我们之间还不算爱么) …… 我用我有限的英文水平反复听了几遍,大概听懂了歌词之意,也算听明白了萧熠桐埋藏内心对我的控诉和深情。 真是爱有多深,恨就有多痛。 我挠了挠头皮,关掉了音响。 (本章完) 063 你不在,我哪有心思吃饭 等我以龟速下了高速,已经夜里10点多了。 进了小区停好车,我刚走上地面,就看见路边一辆黑色大车上下来一个人,正是萧熠桐。 我低着头走过去,心里忐忑得不知道他会把我怎么样。 “饿不饿?”没想到萧熠桐没有责骂我,竟是温柔问我。 “饿,饿死了。”我受宠若惊得回望他。 萧熠桐一身深青色西服,隐着点点闪现的银丝线,在黯淡的灯光下犹如珍贝深埋在海底。我看着,真想伸过手去偷摸一番,卷走他身上的一切。 可萧熠桐似乎看出我的觊觎之心,警惕得离着我。他打开手里的纸袋,拿出一个很大的什么馅都没有的实沉沉的面包给我。 “好小气,就给我吃这个?”我心不甘情不愿得啃吧起来。 “你还想怎样?”萧熠桐探过脸来,一个“还”字吐得很重,满藏怨气。 我赶紧低下头,靠着他的车继续啃面包。 萧熠桐看着我吃,给我开了一瓶可乐,顺手拿过我的手提包去。 “装了什么这么沉?”他说着,拉开我的手提包。 我想着我的u盘已经藏回家了,包里剩下的随便你翻。 萧熠桐翻出两只眼镜盒,一一打开,乐道:“什么日子?居然知道给我买墨镜?正巧我那个落在美国忘了带过来。” “不是给你的,别自作多情。”我不敢朝他翻白眼,只好朝头顶翻了翻。 “我拿到了就是我的。你咬我?”萧熠桐无赖得戴上鼻梁,四周看顾了下,“不错。以我随和的不挑剔的人品,这就勉为其难得收下了吧。” “别勉强啊,后面一堆人等着抢呢。” “嗯,明天我们一起戴,给他们撒狗粮,看他们抢。” 我一手面包,一手可乐,被他的话呛得大咳了一阵。许是太饿了,我竟然觉得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面包。 萧熠桐随手把他那副墨镜放进了他车里,又从纸袋里摸出一个紫菜包来给我:“看你对我好的份上,再赏你一个。” 紫菜包里面有菜有肉,味道好极了。我摸了摸肚皮,挤压一点空间出来,高兴得又全塞了进去。 “还有。”萧熠桐看着我打嗝,又摸出一个鸡肉卷来,居然还带着些微热度。 “天,萧熠桐,混蛋做到你这份上真是无人能及。”我一拳打在他肩头上。 “怎么嘛?那面包不是最好吃的嘛?”萧熠桐一脸冤枉。 “你就不能先把鸡肉卷给我吃?”我一把抢过他的纸袋,里面居然还有一对鸡翅鸡腿,和一杯保了温的热咖啡,“萧熠桐你太坏了。” 这下我明白他真正离着我防备得是什么了。 “都是我的了。”萧熠桐抢了过去,抓了鸡腿啃起来,“我一直等着你吃完了,我再捡你剩下的吃。我容易嘛?” 我被彻底击垮了,我捧着肚子蹲在地上,笑不得,哭不得,可又想笑又想哭。 “裙子沾地上了。”萧熠桐扶我起来,把他啃过的鸡腿举我面前,“给你吃一口吧,只准一口。” 我翻着白眼,抢到手啃了个干净,把骨头还给他:“几千块钱送出去了,冷狐狸一顿饭都不让你吃饱?” “你不在,我哪有心思吃饭?” 萧熠桐撇了下嘴,说得伤心又轻佻。我分不清真假,只是我看着自己身上暗青色带银纹的流水长裙,甚是可惜。我俩毫无预备的穿成了情侣装,却叫我没能把握机会一展风华。 头顶深邃的夜空一轮明月皎洁明亮,四周密布的车辆、暗影的树木在初秋的夜风中沉静,安宁。 我俩就这么站在马路上,站在车旁边,由着时间流逝,由着深夜静默。高冷昏淡的路灯下,我眼里只有萧熠桐在捡了宝似的吃着我“剩下的”,感觉这是很久很久以来我俩之间最美好的时刻。 “李泽宇今晚带了个女伴,听说是个公务员。”萧熠桐边吃边跟我说起宴席上的事。 “是不是……很大。”我在胸前比划了一下。 “没觉得。”萧熠桐摇着头瞪我,“你很想去比一比吗?” “不想不想。比不过。”我笑着咬唇。我只是想起了何荣珠。 “还算有点自知之明。”萧熠桐瞟了我一眼,挖苦道。 “你说什么?”我双手叉腰,挺了挺胸。 “哦,我说李泽宇总算还有点自知之明,不敢跟我争了。”萧熠桐笑得很巧妙得转移了话题。 “争什么?”我却还没有反应过来。 “笨蛋。”萧熠桐伸过油剌剌的手要拍我脑袋,我急忙躲开。 “你是抓了他什么把柄,把他威逼住了?”我问道。 “你们手上是不是有酌情免额权?” “是,一般免得也不多,看合同金额,最后收尾款的时候免个零头什么的。” “看着不多,累积起来也很丰厚的。这个将来要加强监督机制,不然就是自己在自己米缸里养老鼠了。” “款项基本上都是公对公转账来的,很少用个人方式。” “有些公司的提签人是不是要回扣?你们是不是要提钱出来用个人名义给对方?” “呃。”我立即全懂了,“你又怎么知道李泽宇私吞了呢?” “你们公司以前有个财务经理跟李泽宇关系很好的,是吧?后来两人怎么又不好了?这个经理辞了职,现在在我旭炎。”萧狐狸一脸诡秘得意。 “哪个呀?”我竟全然不知。 “洪秀珍。” “哦,是有那么一个人,以前公司传过他俩的绯闻。”我努力挖掘记忆。 萧熠桐吃完了所有残食,擦着手,摇着头,一脸鄙弃得看着我。这个表情似是好久没见,我居然觉得好亲切,哈哈笑了起来。 他走去垃圾桶边,将手里的垃圾一样一样分类丢弃。那脸上很有耐心的样子,让我心生暗叹。待他走回车前,我一把揪过他衣领,将他推着靠上车。 “你要在这里劫我色吗?”萧熠桐举起双手,眼角一挑,高高翘起下巴,抿笑着挑衅我。 “说,洪秀珍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她给李泽宇做帮手,应该也拿了好处吧?这事一抖出去,她也跟着玩完,她为什么要自揭丑事?”我踮起脚后跟,目光在他唇边徘徊,只等得了答案后就收拾他。 “你认为呢?”萧熠桐脑袋微微倾过,垂下了眼睑,放低了下巴,带着咖啡的口气喷在我鼻尖上,投足了诱惑我的饵料。 幸亏我理智的很,我摇了摇脑袋,手里把他揪更紧了:“现在是我审问你,你必须老实回答。你对她做了什么,让她这么不要自己的前途?” “我什么也没做。”萧熠桐摇摆着双手,笑道。 “她喜欢你?” “是啊。”萧熠桐回得很得意很干脆。 “她把这么大的秘密告诉你,你却对她什么也不做,她以后会失望的,她转爱为恨怎么办?” “没你想得那么复杂,我有分寸的。” “分寸就是暧昧不明。”我经验老道道。 “没有的事。我是什么人你还是不懂。”萧熠桐推开了我,怏怏不快道,“别拿你那一套往我身上套。” “好吧,我想多了。”我赶紧讨好。 可萧熠桐却似索然无味,心生厌烦了。他开了车门,把我的手提包丢给我,上了车发动了车子。 我站在一边看着他,有点不知所措。 萧熠桐转过头来对着我,眼睛却不看我,声音冷冷道:“明天早上我过来吃早饭。” “行,请你吃面包。” (本章完) 064 我做梦都想接到你的电话 回到家,我狠狠拍了自己脑袋,真是把自己蠢死了。好好的一天全被我搞砸了,最后还落了个与人“暧昧不明”的罪名。 我想着明天早饭一定要做好一点,把今天丢得分全挣回来。 这个念头让我第二天5点就起了床。我上菜场买了肋排,回来做红烧排骨。等着萧熠桐来了再煮个面,汤汁一浇。 啧啧,怎么想都好吃。 7点之后,我闻着排骨的香味,急急忙忙铺床叠被,到处收拾一番,连马桶都刷了好几遍。 可等到8点钟,手机没响,门铃也没响。我关了火,心里跟排骨一样凉凉了。 我想起那些可爱漂亮的馄饨,想起那一壶用心熬出来的鸡丝粥,感觉自己又在重蹈覆辙,自作多情了。 真该就买个面包,怎么也不至于让一个不领情的人一次次践踏自己的心意。 我懊恼着,趴在沙发上沉浸自己的悲伤里。 9点钟,门铃响了,我恹恹得开了门,重新趴回沙发上。 萧熠桐来了,我等待的人终于来了,我等待的人可是第一次来家里了,可我却怎么也提不起高兴了。 “好香,是不是烧了排骨?楼道上都闻见了。”萧熠桐却似心情很好,进了门到处打量,“家里不错嘛,面积比外面看着大,装修的也有点品味的嘛。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到处干干净净的,收拾的也很清爽,也出乎我的想象了。” 我不理他,把头朝里别过去。 “怎么了?”萧熠桐坐到我旁边,俯过身摸我额头,“不舒服?” 我不回答,他继续在我身上摸着。我打开他,拉长脸:“别烦我。” “怎么了?我第一次来,你就这么对我?”萧熠桐抱我起来。 “都几点了?你不要上班的吗?”我恼火道,“你每天都这个点才吃早饭的吗?” “哈哈哈哈,”萧熠桐大笑,“凌馨妍,你今天要上班吗?” “不上班吗?”我愣了。 “凌馨妍,你怎么还没蠢死呢?” 我才反应过来,国庆休假哪。我“嚯”得跳起来,站在沙发上朝萧熠桐踹去:“不上班,你不会早点说?害我5点就起来去买菜,萧熠桐你是个大混蛋。” “嗯,我混蛋。”萧熠桐抱住我双腿,抬头看我,“怪我怪我,总是忘了你是个笨蛋。我还想着,让你多睡会,我晚点来,没想到某人脑袋瓜里一脑的笨水。” “你再说我笨,早饭就别想吃了。”我恼羞成怒地挣开他,跳下地去。 “不笨不笨。”萧熠桐跟着我进了厨房,满眼满脸满身都是嘲笑,“我饿死了,做什么好吃的给我吃?” 我龇着牙,抬腿挥拳把他赶出去,开始烧水煮面,重新热了排骨。 萧熠桐涎皮赖脸得又钻了进来,从身后轻轻抱了我,下巴搁在我肩上,这次换了温柔的声音:“凌馨妍,你宁可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暗自生气,也不肯给我打个电话是吗?” “我没想那么多。”我低下头,看着火。 “给我打电话吧,我做梦都想接到你的电话。”萧熠桐轻咬我的耳垂。 我卷缩脖颈,故作镇定,却难抵心尖的颤抖。 我眼睛落在灶台上,看着温暖在火里渐渐燃烧,看着热情从锅里慢慢蒸腾,前所未有的幸福随之漫溢在我们身边、厨房、乃至整个家。 这个家三室两厅,一百多平。原木搭配哑白,装修风格明朗温馨,当初是考虑了我们一家三口住的。只是因为汪凤兰和她兄弟们的无理取闹,我怕我妈和儿子受到伤害,而将他们藏匿到了j市乡镇去了。 于是,这个家从装修好之后,只有我一个人在住。除了有个保洁阿姨每周定期来打扫卫生外,几乎没有外人来过。 六人座位的长方餐桌上,更是从来没有人与我共餐过。 我看着萧熠桐边吃边嚷着“好吃”,莫名一种感动。我不停得给他夹排骨,劝着他多吃点。 “这才早饭,只有排骨嘛,你想肥死我?”萧熠桐桌前啃下一堆骨头,放下手,发起了抗议。 我将最后几根拨了一半到他碗里:“你太瘦了,胖一点不好吗?” “嗯,然后好让你嫌弃是吗?” “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了?一直都是你在嫌弃我好吗?” “哼,不知道谁整天‘胖崽子胖崽子’地嘲笑我?从我三岁开始就‘胖崽子’地叫我,却连我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 天,萧熠桐竟然搬出小时候的话来说,他怎么还会记得三岁的事情? “你从小胖得跟球似的,不叫你‘胖崽子’难道叫你‘瘦猴子’?”我笑道。 “我哪有很胖?人人都说我可爱喜欢我,只有你说我胖嫌弃我。别人说我一句好,你就跟在后面刻薄我‘那个胖崽子‘。”萧熠桐尖起嗓音,学我的腔调,越说越来劲了。 “萧熠桐,你要这么记仇的话,以后别来我家吃饭了。”我说着站起身,一条腿踩上椅子,拍过大腿,放出一副地主恶霸的姿态来。 “野猪下山了,野猪要咬人了,我好怕哦。”萧熠桐抓起排骨,化作胆小鬼抖着手啃了起来,把面汤都“战战兢兢”喝了个干净。 我翻了个白眼,被野猪上了身,鼻孔里放出猪叫,跳上去就扑住了他。 我俩打打闹闹,七年里的伤痛与烦恼似是丢出了时空隧道,一切都回到了最初最快乐的时光。 闹到精疲力尽,萧熠桐把我从餐桌底下拖出来踢着我去收拾碗筷,我磨磨蹭蹭慢慢吞吞。萧熠桐看不过去,捋了衣袖:“算了,我来洗吧。” “太好了。”我乐得甩开抹布。 我站在旁边做起监工,想着他刻薄我的样子,准备挑挑他的茬好好回报他。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动作娴熟又麻利,洗得又快又干净。不但把煤气灶和油烟机擦洗了,最后连水槽和台面都洗亮了。 我无可挑剔,自叹不如,才知道他在邱心玥家没少洗碗。 “邱心玥不洗吗?”我问道。 “她比我忙,能回家吃个饭就不错了。”萧熠桐笑道,“寄人篱下总不能当自己家那么随心所欲,适当做点家务也好混个长期饭票。” 寄人篱下。 谁能想到曾经那么幸福富有的公子哥,如今会用上这样的字眼来形容自己? 我听着心里酸酸的。我造下的孽,一切的后果全都教萧熠桐背在了身上。我抱过他将脸埋进他胸怀,不敢看他。 “没什么啦,别瞎想。”萧熠桐轻轻拍着我的脑袋,“an和racher对我很好,他们一直把我当儿子。不管买什么都是买双份,我和yoo一人一份。” “邱丞安那个自私自利的东西,他对你好无非是想你娶邱心玥罢了。” “瞧你,哪有女儿这么说自己爸爸的?再说了,我和yoo从小玩到大,如果能在一起早在一起了,我又何必自讨苦吃?”末一句,萧熠桐声音压在喉咙里,像是极其压制了他的仇怨与怒。 我不敢说话了,走去开了电视,窝进沙发。 萧熠桐在空置的次卧里转过来转过去,朝我滴溜溜着黑眼珠道:“凌馨妍,把这个房间给我吧。” “呵,刚蹭饱了饭,又想混个房间?萧熠桐你好会打算盘。”我走过去把他推出来,把房门关上了。 “你开个价嘛。”萧熠桐一脸垂涎,很不正经道。 “怎么都不行。男未婚女未嫁,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算什么?” 我一板一眼,故作认真,心里却盼着他只要说出我的答案,何止一个房间,家里所有的一切都不在话下,包括女主人。 可萧熠桐却苦了下脸,道:“好吧,你说了算。不过以后每天早饭我都要过来吃,这个不许拒绝。” “好强势。我是你什么人?为什么要给你做早饭?还每天?”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萧熠桐耍起嘴皮子,嘻嘻笑道。 唉,有些话想哄他说出口真是不容易。 我只得放弃。 (本章完) 065 如果有下辈子我绝对不要再遇见你 我在萧熠桐的“盛情”邀请下,迈进了旭炎的大门,旭炎的办公楼,直至旭炎的总裁办公室。 我舜华的办公室不奢侈不豪华,却也宽敞明亮、简洁大方,怎么也不会让人怀疑那不是老板的办公室。可萧熠桐的是什么?寒碜的还没有舜华一个普通经理的体面。 走进门去,一张只有我的一半大的办公桌,两张并排的单人沙发,角落一台饮水机,旁边一个小书柜。空间促狭的两个人面对面都得错位走。 “萧熠桐,你这是拿茶水间当办公室了吗?”我热烈嘲讽道。 “你看出来了?”萧熠桐笑着开了饮水机,摆弄起书柜上的咖啡机,看起来我有咖啡喝了。 他说:“旭炎我接手后,生产线就没停过。我把整个一楼改造成了仓库,行政区的办公室就紧张了。业务部又扩充了人员,我索性把我原来的办公室拆了。” “所以你一心想合并,一心想霸占我的办公室。” “是啊是啊,可我想要的远不止这些。”萧熠桐看着我笑道,深黑的眼眸像雨季的湖潭,炽热而多情。 我被看得内心羞怯,坐上他的老板椅,随手开了他的电脑。桌面上立即跳出一只黄色的猪,叽里呱啦张着大嘴巴说着英语,像是在向主人汇报他的成就,讲到高兴处还会手舞足蹈,捧腹翻滚,伸手讨赏。 萧熠桐弯身在我旁边,握着鼠标对着黄色猪一系列操作。黄色猪有好多楼房和工厂,财富雷人。它大摇大摆一处处巡视,处理事务,一副很有见地和能力的样子。 “这个有什么好玩的?”我看着萧熠桐专注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小p孩才玩这么弱智的游戏,好吗?” 萧熠桐拍了我脑袋,笑道:“这款游戏是非常拟人化的,你对它的培养能折射出你自己的人格。你想成为什么人,它就会成为什么人。” “你想成为什么人?”我转头看他。阳光从窗户打进来,照在他脸上,泛着一层晶莹的光芒,连绒毛都熠熠生辉。 “你想我成为什么人,我就成为什么人。”萧熠桐微倾脑袋,温唇之上薄薄光泽,鲜亮诱人。 耳边隐约传来机床的声音,我推开他:“你车间今天没放假?” “我公司单子那么多,放不起啊。”萧熠桐无奈道,“你宁可空着两条线,也不肯帮我。” “那就快点合并吧,合并了都你说了算,你想怎样就怎样。”这句我是真心的。单单看着黄色猪精明能干的样子,我就想甩了手只做粉红猪,天天游泳滑雪,高兴时嚷嚷,不高兴也嚷嚷,逍遥又快活。 “你知道李泽宇私下有单子转到外地公司生产吗?”萧熠桐低声问我。 “有这样的事?”我惊道,“真的吗?在哪里?” “在n市,正巧我也有单子转在那边,被我亲眼撞见了。这家伙吃里扒外,各种弄钱的手段层出不穷。这次合并,资产重组,如何他想退出,你千万别拦。” 我拍了下脑门,可不已经拦下了? 我坦白了和李泽宇的谈话,道:“估计他不会退出的。舜华现在势头强劲,不说每年分红的收入有多可观,仅仅一个副总裁的身份也够他耀武扬威,风光体面了。” “说到底,还是你太轻信他,纵容了他。”萧熠桐一脸不快。 “业务方面,他是专长……”我声音低了下去,后面的话不敢说了。 “作为领导人,对底下员工亲善信任是必要的,但也不能权力滥放。业务能干的人多了,你却只知道李泽宇一个人。” “以后这些事都你管了呗。” “可我也不能……”萧熠桐欲言又止,他走去调了咖啡,递了一杯给我,“凡事还是要你自己把握了才是最好的。” “有你,我还要操那些心做什么?”我抬头看他,隐隐发现他黑眸里有一丝悲伤。我伸了手去想抚摸他的脸,他眼睑一垂一抬却已全都变成了爱意。 我定睛得看着他,没来由的恍惚。 萧熠桐握了我的手,认真道:“我在教你做一个好总裁,你有能力做到更好的。听见没有?”他用手指弹了一下我的脑门。 “哎呀,”我摸了摸,回了神,“你还是教我调咖啡吧,以后我承包你的咖啡,怎么样?” “我什么都能教你,唯独调咖啡这件事,我要自己留着。不然哪天你很容易得就把我忘了,一点点让你念想我的东西都没有了。” “哈哈哈,你可真会找借口。你是情愿教我路口的咖啡妹,也不教我咯?你喜欢她什么?”我佯怒道。 “哈哈哈,”萧熠桐学我的笑,坐到我桌前,轻轻摇起咖啡杯,“你天天从那里走,有没有发现那条路两边种满了紫薇?红的、粉的、紫的,好多颜色,整个夏天花开不断。尤其是有一辆红色奔驰飞驰而过的时候,像风一样扬起满天的花雨,那是d市最美的一道风景。” 萧熠桐下巴微扬,眼眸闪耀,说话像作诗一样神采奕奕。我仰望着他,暗叹这个人的感情太充沛了,我竟不知自己会在他心里掀起一场场风景如画的美。 面对这样的解释,我还有什么理由去寻衅呢? “你果然是喜欢紫薇的。”我故意岔开重点。 “那不是你喜欢的嘛?” “以后新工厂里,我们沿着围墙四周全部种上紫薇,好不好?” “好。”萧熠桐一脸宠溺。 “你在树下拉小提琴给我听。” “好。” “还要唱歌。” “好。” “还要教我调咖啡。”我越说越快。 “哈哈哈,凌馨妍,你想坑我?”萧熠桐笑着,俯下身,手指抬起我的下巴,吻上我。 他居高临下的姿态像睥睨恩赐的神,吻得我痴迷:“你说你要来加班,就是这么加班的吗?” “我是有很多事想做,可是跟你在一起,我就全没心思做了。” “不想做我们就回家吧。去菜场买菜,我做饭给你吃。” “好啊,我带些文件回去看。”萧熠桐笑着跳下桌,开了抽屉,翻出一堆文书合同。 “要考试吗?这么一沓一沓的。”我一眼过去,看到通篇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头就痛了。 “合并在即,很多事情都要考虑。衔接不好,出了状况就是手忙脚乱。多做些准备,有些风险能规避的就规避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 萧熠桐又拍了拍我脑袋,笑道:“我喜欢什么事都想好了再动手,可你吧,总是做完了才想。我总觉得你是上帝故意派来刁难我,折磨我的。真不知道上辈子我欠了你什么,这辈子要这样受你的苦?” “嘿嘿嘿,那就这辈子让我再多折磨你一点吧,等下辈子我一起还你。”我说着,用了手指骨去捏他,捏得他痛得大叫,跳了开去。 “不,如果有下辈子,我绝对不要再遇见你。这辈子全都够了。”萧熠桐恨极了得躲着我挨到饮水机旁边,摸着被捏的地方,语气悲愤,一脸委屈。 而他眼里竟然有泪光。 我的心顿时被那点泪光攫住了。我急忙站起身,走过去抱他,心里愧疚得无地自容。 “对不起,对不起。”我嘴唇动了几次,却感觉这一句好重,说出来的声音轻得只有自己听见。 “不哭,宝贝。我逗你呢。”萧熠桐放松了身架,低喃耳语。他展臂回抱着我,紧紧拥护着我,胸怀里温暖宽容,像山一般坚实而坦挚。 我却无可遏制,喉咙里像有巨石翻滚,冲开了沉积多年的堤坝,一溃而崩。 (本章完) 066 有我在,没人会动你 我们买了菜回家,我在厨房里忙忙碌碌。萧熠桐回去拿了手提电脑过来,坐在餐桌前加他的班。 我每每回头,总能对上他的目光,温柔深情,笑意绵绵。 “你再这么盯着我看,我要取消你坐在我餐桌前的资格了。”我故作生气。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是你引我的好吗?” “我坐在这里动都没动,我怎么引你了?” 永远赢不了的口舌之争,我仰头叹口气,自动认输。 爱一个人爱到多深,才会想着用前世亏欠的心原谅他今生所有的罪? 而恨一个人恨到多深,才会想着舍下今生所有的情分不奢来世? 如今我才知道,我那点悲伤与爱,远不及萧熠桐的万分之一。我那幼稚的眼泪即使泛滥成灾,又如何抵得过他心里的痛? 我是真的太不懂他了。 我看着锅里“扑哧扑哧”的热气,想着以后自己多给萧熠桐做好吃的,是不是能弥补他一点? “凌馨妍,你在干什么?”身后传来声音。 “烧鱼啊。”我背对着身回答。 “给我倒杯水。” “自己倒。” “把葡萄洗了,我要吃。” “自己洗。” “你就这么待客的吗?” “你说对了。” “凌馨妍,家里怎么没有网?” “从来就没有装。” “你们原材料从哪里进货?” “好几个地方。” 我手里锅铲翻来炒去,把自己搞得很忙碌,就是不转身看他。 忽然萧熠桐一声“哎呀”伴随一阵“哐啷”的声音,我急忙回头。萧熠桐座下的椅子倒在了地上,他人站在旁边,一脸坏笑。 “萧熠桐,坏一赔十。”我走过去,检查椅子。 “行,我心情坏了,你赔我十份。” “你心情怎么坏了?” “你都不看我。” 我抬起双手遮住自己的眼睛,然后一瞬打开,做足各种凶神恶煞的表情,张牙舞爪得逼得萧熠桐连连“惊恐”后退,直把他逼上墙。我双手撑在他脑袋旁边的墙上,眼睛瞪到最大,嘴也张到极致,狠狠咬了他一口。 “你就不能温柔点,每次都要这么面目可憎,非得让人知道你是下山来的野猪。”萧熠桐“以死相抵”道。 “温柔是什么?”我抖着腿,翻着眼白龇牙裂齿。 “我教你。”说着,萧熠桐捉住了我的唇。 “糊了糊了。”我拍着他,跳着跑进厨房去。 简简单单,两菜一汤,快快乐乐,与心爱之人平凡与共。 我们一起吃饭,一起讨论公司的事,笑声伴着日光萦绕在我们周围,我感觉心田滋润充盈,满溢骄傲与甜蜜。 萧熠桐说:“合并后,旭炎就留生产部、工程部和业务部,其他行政部门全部遣散。这样舜华不动根本,我们的工作会轻松很多。” “萧大总裁想得真周到。”我笑道,“遣散费可不少哦。” “在所难免。” “那么,萧大总裁以后怎么安置我呢?会不会把我也遣散了啊?”我露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 “哈哈,遣散谁也不敢遣散你,我还指着你天天吃鱼吃肉呢。”萧熠桐嬉皮笑脸,眼眸一转,又一本正经道,“你把采购部管了去,好不好?” “舜华的采购部是我在管啊。” “你管?签签字?付付钱?” “不是这样吗?” “我要你具体到每一种材料都自己熟知,市场、质量、价格你都要自己掌握,不然很容易被底下的人揩了油水去。” “我们采购部的人人品都还可以,至今没发现有人暗地做手脚。” “那是你没去发现。”萧熠桐不屑得摇摇头,“贪是人之本性。旭炎的采购部经理老何在市区以他儿子的名义买了一套复式楼300多万,一次性付款。他老婆是个家庭主妇,他儿子还在上大学。他们自己现在住的房100多万,家里还有2辆车。你说,他如果只靠他的年薪要怎么买房养车?” “那你还用他?” “老何是旭炎资历最老的一代员工,我是知道他有问题,但我精力有限。我不想业务还没开展,公司一团糟的时候就去开人。不过这次合并是个机会,不用撕破脸面,大家和和气气散了算了。” “哈哈哈。”我乐了,“肥缺啊。这活我接定了,以后我也能捞点油水早点把房贷还了。” 萧熠桐白了我一眼,审讯官的架势迅速端了起来:“告诉我,为什么去j市买套别墅?花了多少钱?还有多少房贷?” “我就是脑子一热。”我扭捏道,想着儿子的话题怎么开口,“钱都是卖了y市房子的钱,我想放也是放着,不如买房赚个升值。贷款贷了20年……” 萧熠桐看我的眼神越发犀利,我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低到后面跟蚊子嗡一样了。幸运的是,萧熠桐竟没有骂我,也没有打我,而是一脸沉静道:“以后我们在新工厂里面自己盖一套吧。” 这话说得好像他已经深思熟虑过了。 “好。”我惊喜得拍着手,笑了。 “以后公司要建员工宿舍,有条件还要建一些娱乐设施,公司厂房也要和我们私人的生活空间分开。公司占用的面积,你用租赁的形式出租给公司,这样好算账。”萧熠桐设想得简直面面俱到。 我一听有钱收就乐了,在家里大摇大摆横着走,做起我的地主婆来。 萧熠桐看不过,抬手一巴掌拍在我脑袋上,我只好低调得收敛起我金灿灿的铜钱光芒。 忽然萧熠桐的手机响了,他凝了下眉,按了接听:“大伯。” 大伯?萧明锡的堂兄——萧明钟?萧家现在的族长? 我莫名一种害怕,挪着脚步走去客厅沙发,避开他们的电话。 可萧熠桐似乎有意让我听见,他边举着手机边跟着我坐到了旁边。 我假装聚精会神地看电视,耳边却一直传来他的声音,直到最后一句:“好的,我改机票,明天就回去。”这才终于挂断了电话。 我口里轻轻咬着葡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 “给我吃一个。”萧熠桐一低头把我手里的一颗葡萄吃了下去,他自己的手则在忙着手机操作,“明天跟我一起回去吧。” “我?干嘛去?”我紧张道。 “萧熠楠要结婚了,你认识的。我们一起去喝喜酒。” “萧明钟的三儿子?” “对。” 我摇了摇头:“我还不想被你们萧家的人乱刀砍死。” “有我在,没人会动你。”萧熠桐说着,一只手搂过我,“当年的事是我的错,我只是想找到你,知道你在哪,没想到他们曲解了我的意思。” “他们亮了刀子指名道姓要杀我,这也能被曲解?”我想起自己一次次的逃亡,心有余悸。 “原谅我。”萧熠桐抱紧了我,声音有些哽塞,“我后来知道了,马上让他们停手了。” 那还不是我躲进了邮轮,去了公海…… 就算萧熠桐没想要我的命,可他心里对我的恨,我又该如何抹除? 这一刻,我深刻意识到这是我们之间的一根刺,很尖很锐扎在心尖的刺。我们如今端着无辜,端着欢笑,可我们之间谁都无法真正触碰当年的伤。 电视里爆出一阵阵欢乐之声,我眼睛看着,却一点也看不出哪里好笑。忽然脖颈上一滴冰凉,我一转头,看见萧熠桐抿紧着唇,满面泪水。 “我明天跟你回去。” 我转过身跪在他面前,吻去他的泪。 (本章完) 067 我想我的余生里都有你陪着 我外公、萧爷爷和周爷爷创立的公司是以生产加工食品为主的公司。许是挨过饿的原因,他们一起立志了拯救苍生、解困除饿的宏愿。 公司发展后,萧家很多人来投奔萧爷爷。萧爷爷将他们全都接纳进了公司,我外公和周爷爷当时并没有意识到此举的严重性。 萧家算不得什么大姓,但他们因为祖上出过皇帝,自称皇族后裔,对家族的概念高于一般人。 他们以萧爷爷为中心,很快在周围聚集了他们萧家的人脉。而他们萧家的人也太擅于开枝散叶了,一家不生七八个都没完,最多的我听说生了十三个。三代之后,萧姓人口急速增长。 萧爷爷出资建了祠堂,迁迎进了族谱。从此我们那一片冒出了一股萧家势力,走哪都能遇上姓萧的。 只是萧爷爷个人财大气粗,子嗣却不旺。萧奶奶生了三个儿子,夭折了两个,只有萧明锡长大成了人。萧爷爷在外面偷偷养了个小家,可那一房更不争气,连生了两个都是女儿。被萧奶奶发现后,鸡犬不宁地吵闹了很久。萧爷爷顾及名声,草草散了小家,把两个女儿也早早嫁去了外地。 萧明锡年青时去了美国留学,他接受了西方文化,对生儿育女的想法脱离了萧爷爷的传统观念。有了萧熠桐之后,他便向族里交了差,全盘父爱和教育都给了萧熠桐。 萧熠桐从小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成了三代单传,成了萧家默认的未来掌门人,成了万众瞩目里的一朵奇葩。 说远了。我想说的是,萧爷爷在公司扶植了萧家势力,公司渐渐变成了萧家家族企业。萧爷爷无论是公司还是家族里都巩固了自己的核心地位,只是我外公和周爷爷势单力薄,渐渐被边缘化,被排挤出了重要岗位。 最后被萧爷爷用公司年年亏损,宣布破产倒闭而散了伙。 只是散伙后,萧爷爷很快又重新组建了他新的萧家食品公司。我外公抑郁成疾,终日缠绵病榻,郁郁而终。 周爷爷性格柔弱,敢怒不敢言。终于有一天,他看见我和萧熠桐亲密的举动,叹息往事得和我讲起了他们铁三角之间的是非恩怨…… == 十一假期的机票空前紧张,萧熠桐用了全价才买到两张去y市的头等舱位。一路上,他行李提包、寒虚问暖殷勤不断、无微不至。这不坐在飞机座位上,我刚把一份甜点吃完,他又递过来一份水果拼盘。 我拍着他的手,笑道:“都说鱼儿上了钩就不再投食了,你这怎么喂个不停?” “你又不是鱼,是野猪啊。我怕伺候得一点点不周到,你会咬我啊。”萧熠桐一脸“提心吊胆”的样子。 于是乎,不咬他一口,我这“野猪”便是被他白叫了。 萧熠桐调了显示屏,选了一部美国影片和我一起看。奈何却是英语原声的,没有翻译,没有字幕。 我摘了耳线,双手一摊。 萧熠桐随即关了屏幕,问我:“你有没有想过,再去读书?” 他看着我的眼神慎重其事,还有一种小心翼翼。我哈哈大笑:“我都一把年纪了,还去读书?我要有小孩的话,他都该上学了。”我故意提起“小孩”,想和他说起儿子的事。 可萧熠桐没领会到,他只是反驳我:“你多大了,一把年纪?嗯?” 我闲闲得斜靠着,把自己慵懒得卷在座椅上,心里想起和萧熠桐一起坐过的飞机,好享受这样的快乐。 “至少把英语再学一学,好不好?”萧熠桐握过我的手,似乎不肯就此话题放过我。 “为什么?” “为你自己,也为了我。如果有一天你要去美国办点什么事,却语言不通怎么办?像胡铭海那样到处抓瞎,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而且以后公司要发展要上市,什么都要和国际接轨,英语是交流工具,是充分必要条件。” “我为什么要去美国?”我摇了摇头,“凡事有你就行了。”难道我要去美国做萧太太?我心里笑了笑。 “我是我,你是你。”萧熠桐端正身子,很认真道,“就像上次,如果你听懂了我和yoo的电话,也不至于闹出那么大的误会。” “是你们故意说英语,不让我听懂得好吗?”我甩开他,撇过脸去。 “是我的错。”萧熠桐重新抓过我的手去,脑袋靠上我,“我以前太想占有你,总怕你离开我,所以总想着把你绑在我身边。如果不是我自私,你现在会很出色,会才华横溢,会万众瞩目。” “说这些做什么?”我转过头去看他,他竟然已经泪眼婆娑,我抹开他眼角泪花,“我现在不出色吗?我22岁就做了大总裁,我不是才华横溢吗?我没有万众瞩目吗?” “是啊,你最了不起了。”萧熠桐勉强笑了下,把我的手十指相扣扣在他唇边,“那时候你恨极了我,是不是?我每每一想起来,就悔恨得要死。” “我什么时候恨过你?分手的时候,你连个goodkiss都不肯给我。全是你在恨我,我逃到哪,你都追着不放……”我闭上眼,剩下的话哽在喉咙里。 “是我的错,我那时候好生气好生气。我不明白,我们之间明明那么好,可事情为什么会变成那样?”萧熠桐悲腔难鸣,眼泪止不住得往下落。 我被他的话语和泪水撕裂了心。我知道那全是我的错,是我自作聪明自以为是自高自大,是我任意妄为刚愎自用,从不懂得珍惜他的感情,哪怕一点点体谅都没有。 可萧熠桐在做什么?他在自责?他在把所有过错揽上了他自己的身? “萧熠桐,你还是恨我吧。你恨我的时候,我觉得好过得很。你这样,我很难受。”我捧过他的脸,拿了纸巾给他擦眼泪。可纸巾湿了一张又一张,萧熠桐哭得停不下来。 “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这些年我有多担心你,担心你吃不好睡不好。我无法想象你这个没出过远门的笨蛋,四处不着家,该怎么和你妈妈生活?你头脑简单,又爱打架,惹到坏人了怎么办?可你宁可这样,也不愿回家。我不明白,你当时跑什么?我家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萧熠桐隔着扶手抱着我哭着说着,像个受了冤屈的孩子嚎啕着。 整个头等舱的人都探了头过来瞧我们,空姐也走过来,递给我几包纸巾。 我的肩头,我的耳鬓,我半壁头发都被萧熠桐的泪水哭湿了。我心里最沉重的部分他竟轻描淡写,似乎就这么原谅了我。可他偏偏却又不肯彻底放过我,眼睛都红肿了,还在没完没了。 “我给你钱是想告诉你,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少给你100万,是想让你再来跟我要。可你就那么狠心得走了,走得杳无音信。你半夜去医院,为什么都不肯见我一面,你就喜欢那样丢下我?” 这一句,我听来心如刀割,我再控制不住,眼泪簌簌而落。我调动我全身的抗意,仰起脖子骂他:“萧熠桐你就是个大混蛋,不过宰了你一张头等舱,你就非得把人弄哭了赔给你?” “我已经所剩无几了,我不想再浪费了。” “什么?” “不要离开我,我想我的余生里都有你陪着。”萧熠桐这一句从喉咙里出来,拖出长长的悲烈。 我紧紧抱他,一颗心全都化成了水:“我这不是陪着你嘛?” (本章完) 068 以后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飞机着落后,后座一位白发老太太拍了拍我胳膊,悄声与我道:“这是个好男孩,一定要好好珍惜。” “我会的。”我甜蜜蜜地回道。 走出机舱时,空姐朝我们微笑:“要幸福哦。” “谢谢。”萧熠桐笑得一脸灿烂。 还未走出通道,有个年轻女孩追上我们,确切得说是追上萧熠桐:“帅哥,加个微信吧。”她手里摇着手机,笑得像山楂,又红又涩又难看。 “这个恐怕不行,我女朋友很小气的。”萧熠桐看了我一眼,笑道。 “没什么的,我只是想关注一下你。”山楂锲而不舍。 “谢谢,我只想要我女朋友关注我就可以了。”萧熠桐一脸礼貌又亲和的样子,简直无懈可击。 “哈哈哈。”我捡了宝似得张狂大笑,挽起萧熠桐的手朝山楂举了举,得意洋洋得拉着萧熠桐往前走去。 没走多远,萧熠桐忽然站住了脚,看着还在得瑟的我,朝身后张望过去:“我觉得多个人关注也不错。”说着迈脚就要往后走。 “你敢?”我一脚踢过去,一路把他踢到取行李的地方。 旁边有个大叔朝我鄙视了两眼,对萧熠桐道:“你太让着她了,这种女孩子恃宠生娇,会变本加厉的。” “嗯,回家就收拾她。”萧熠桐朝我龇着牙齿,笑道。 我嗤了下鼻,只好收敛了一点。 对于y市,因为上次陪着周伯瀚来过一次,这回我已经没了那么多的陌生感。而如今身边有了萧熠桐,我更是感觉亲切了很多。 出租车里,萧熠桐一直搂着我。我稍微动一下,他就紧一下,似乎很怕我跑掉。他的眼睛还有些微红肿,那是他真情表露的痕迹,是他爱着我的地方。 我依偎着他,从来没想过他对我的感情里会有愧疚和担忧,也从来没想过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他会和我说这些。 “我想我的余生里都有你陪着。” 这像不像求婚? 我心头喜着,手里攥紧了自己失而复得的幸福。 我们先把行李送去了酒店,再去超市买些礼物。我到处走来走去,不知道挑什么好。我惧怕萧家的人,怕他们亮着刀子说:“你非死不可。你不死,don没办法活。” 许是我脸上刻满了紧张,萧熠桐揽过我,轻轻拍着我:“别怕,我会和我大伯好好谈一谈。我爷爷留给我的食品公司,现在总经理的位置我给他坐着,我家房子我也给他住着。他如果敢说你一句不是,我立马让他滚蛋。” “萧熠桐,你好强。”我赞道,抬头撞见他眼里有种清潭水影的浮动,我急忙补了个字,“势。” “为什么要加个字?”萧熠桐拍过我脑袋,眉角挑了一下,一颗星星横空出世,亮得我羞怯了心,低下头去。 萧熠桐挑了两瓶红酒,买了很多红包,一个里面塞得鼓鼓的,是准备给新人的。其他的全都塞了两张百元的,说是给小孩子的,让我见人就发。 “合适吗?”我手里拿着一沓红包,像个俗气的只会用钱收买人心的土包子。我想了想,挑了两箱牛奶,连同红酒一起我付了钱。 萧熠桐点点头,没有反对。不过他还是把所有的红包揣口袋里了,他说:“我们萧家的人就是俗气,认钱的很。” 我们手牵手走往回家的路,中秋团圆的风温而不燥,熟悉久违的路宽而平坦,头顶飞过的鸟带着喜悦的叫声,呼啦啦欢迎着我们。 渐渐得那三栋一模一样欧式风情的房子越发清晰得映入眼帘。尤其中间那座,窗户玻璃上贴着的一个个大红的“囍”字让人欢快欣喜。 “一会,我和大伯谈话,你在旁边听着就行,什么也不用说。”萧熠桐说着,牵紧了我的手。 我使劲点头:“你大伯现在在家吗?你们约好了吗?” “约好了。我们主要会谈公司的事。关于你,我的态度一向很明确。他也许会说一些不好听的话,你听听就算了,不用管他。他现在虽是族长,但萧家真正最有钱的人还是我。而对于认钱的人,钱就是权力,就是一切。” “你可真有钱。” “是不是后悔了?” “悔得不要不要的。” “以后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别再拧着我,总想着跟我对着干。”萧熠桐语气忽然严厉起来。 我转头悄悄看他,想奚落他哭鼻子的那茬,最终还是忍住了,心不甘情不愿得拖长音回了一个字:“哦。” “没诚意。”萧熠桐批评道。 “你要怎样?” 萧熠桐脚下慢了一拍,歪过脑袋丢给我一个眼角带俏的笑,那黑曜石般的星星又闪了起来。 我看去前面,心里“怦怦”跳着避开那光芒。 “don!don回来了!”远远得路口就有人喊了起来。那人回转身跑回家,估计报信去了,很快很多孩子朝我们跑来。 萧熠桐掏出红包给我,对孩子们说:“这个是谁?快点喊婶婶,婶婶给你们发红包。” “婶婶,婶婶。”孩子们有大有小,应该全是萧家族里的第四代了,我没一个认识的。他们为了红包,全都不要脸的亲切喊叫起来。 我融入气氛,这才发现俗气的土包子做起来其实是很有脸面很快乐的。红包迅速发光,连同牛奶也分分钟被瓜分完毕,两瓶红酒也被他们的小手抢着往家里送去。 我们还没走到萧家大门,已经很多人喊着“don”拥上来了。萧熠桐惊了一下,嘀咕道:“这么多人。”不过他立马张开怀抱,和大家一一拥抱问候,寒虚问暖起来。 很多人看到我,眼睛不是一亮,就是一黑,除了收到红包的小孩,没人敢靠近我。 “听说你今天回来,我们特意过来的。大伯一早让人去山里买了头黑山猪,宰了拉回来。他说明天婚礼,今天先吃个杀猪饭,让大家先热闹起来。”旁边的人与萧熠桐勾肩搭背,一脸兴奋。 我听着“黑山猪”不自觉得摸了下脖子。y市俗称的黑山猪就是野猪驯化,人工饲养出来的。他们这是故意杀野猪,吃野猪,为萧熠桐接风。 萧熠桐笑了笑,给我使了个安慰的眼色,拉过我,问大家:“你们还认得凌馨妍吗?” “你还真把她找着了,你真是嫌自己命长的。” “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脑筋全死她身上了。” “大伯看见她,估计要吐血。” “婚礼最好别让她去,谁知道她会干点什么出来。” 这些人这么多年不见,毒舌竟然一个也没烂掉。要不是他们人多势众,如果来一场单打独斗,看他们谁打得过我。 我闷头走路,听着萧熠桐之前的叮嘱忍气吞声,不看他们,不理他们。 萧熠桐牵过我的手,呵呵笑道:“馨妍知道错了,她现在对我可好了。” “那还不是看你有钱的份上?” “馨妍现在公司比我大,我都干不过她。” “那还不是你当初给她的钱做出来的?” “是啊,我当时如果多给她一点,她现在翻得只会更多。” 接驳的人抬头瞧了瞧萧熠桐和我,脸上一副“没救了”的表情,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本章完) 069 一定要杀了凌馨妍 萧家大院里,到处都是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树荫下,一桌麻将四个人,围观的人却是里三层外三层。旁边架了个很大的火筒,上面一只大铁锅“咕嘟咕嘟”翻滚着浓烈的野猪肉香。女人们散坐在葡萄架下,手里剪着红色的“囍”字,或是给小孩剥着零食。 我跟着萧熠桐,学着他的礼貌谦和,笑容满面的“叔叔,伯伯,婶婶,姐姐”见家长式的一个个点头哈腰得叫过去。 大家脸上不是震惊,就是无奈。 年纪大点的婶婶们拍着萧熠桐,苦大仇深得抹眼泪:“你这孩子哦,怎么带了她回来?怎么还跟她搅合在一块?” “我不带她,带谁啊?”萧熠桐嬉皮笑脸。 年轻的妈妈听着旁人对我的指指点点,吓得把扯着我衣角的孩子像脱离瘟神一般,一把抄起,急忙抱走。 “哈哈哈。”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萧熠桐悄悄掐了我一下,我赶紧把嘴巴闭上,装出一副求原谅求宽恕的可怜样。 忽然我脚底下出现一个黑色人影,变了形的又窄又长,一动不动。围着我们的人都停止了口里的言语,目光朝向了我们身后。 萧熠桐拉着我转身,对着那黑色人影毕恭毕敬道:“大伯。” “大伯。”我夫唱妇随。 “谁是你大伯?”萧明钟中气十足得对着我大喝一声。 “大伯,你不是一直叫我带个女朋友回来,我这不是带回来了嘛?”萧熠桐笑着走过去,拥抱了一下萧明钟,“我们进屋说话吧。” “don,你忘了你爷爷临死前说过什么了?你要是忘了,我再提醒你一次。”萧明钟站着不动,声色俱厉。 所有人都朝我们看过来,麻将停了,大火筒里的鼓风机停了,女人们手里的活也停了。有孩子大声嚷嚷,也被他妈妈捂住了嘴。 我感觉到一种死亡的窒息,这不是喜庆的婚礼,而是葬礼的冰冷压迫。 “大伯。”萧熠桐试图阻止萧明钟的后文。 “熠柏,你过来,你跟don说一遍他爷爷临死前的话。”萧明钟却是一点也不买账,朝人群里招了手,喊人。 萧熠柏慢吞吞走到跟前,左右看看,极其为难道:“don中了邪,他要听得进早听进去了。” “大伯,我爷爷当时气疯了才那么说。馨妍是犯了一点小错误,可我也有错。这些年我俩都不好过,我俩现在好不容易再在一起,我想爷爷也是希望看到我们幸福的。大伯,你又何必揪着我爷爷的一句话不放呢?”萧熠桐脸色沉重道。 “那是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吗?你爷爷临死前什么话都说不出,可那一句反反复复。他把族长位置交给我,要我一定办到,我当圣旨一样放在心里。我知道杀人不对,也因为你,我放弃了,可我心里总有一笔债。你现在带她回来,你教我怎么接受?怎么做人?” 萧明钟铁黑着脸,眼神里满是对我的厌恶憎恨。他手里捋了几次衣袖,眼睛看过几次锅边的菜刀。如果不是萧熠桐在跟前,只怕他要举了刀朝我杀过来了。 而他的话也使我大概明白了,当年那些追杀我要泄愤的人,应该是萧明钟瞒着萧熠桐布置下的。只为了萧爷爷的临终遗言,那一句应该是:一定要杀了凌馨妍。 “大伯,馨妍早就知道错了,这次我带她回来就是来认错的。我后天带馨妍去墓地,我们会跟爷爷请罪。”萧熠桐看了我一眼。 我全然不知他的安排,不知道他是刻意隐瞒还是临时起意。我用力点了点头,配合着他,也心疼着他。 萧熠桐得到我的肯定,嘴角微不可察得舒了口气,继续对萧明钟道:“其实这事说到底,都是我家的事,让大伯你担了这些年的心也着实很辛苦。我们萧家家族有你做族长,是所有萧家人的荣幸,也是萧族的荣耀,只是我自己家的事就让我自己处理吧。大伯,请你高抬贵手,成全我们两个吧。” 听到这里,四周一片唏嘘。 我不由得走上前,拉住了萧熠桐的手。他如此不顾他爷爷的遗愿,不顾萧家族长的教诲,还有所有萧家人的眼光,我还有什么理由让他一个人担着众议,不跟他在一起? “我要被你气死了。”萧明钟说着,只手按在心房上。他老婆跑过来,扶着他坐到树荫底下去。 这时,萧明钟手机响了,他老婆按了免提,是准新郎萧熠楠:“爸,我撞车了,麻烦死了。你快带些人过来。” “怎么了?”萧明钟大吼一声,站了起来,把全院子的人都震得不敢喘气。 我和萧熠桐对望一眼,拉紧了手一起听着电话,几句之后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萧熠楠为了明天的婚礼去隔壁城市找朋友借了一辆加长悍马。开回家的路上,超人家的车,结果把车尾甩在人家的车头上了。而对方是一辆价值300多万的法拉利,车里坐了4个人,据说穿着打扮很是不良。 我忍不住抿着嘴偷笑,萧熠桐抓着我的手悄悄掐了掐。 “全是你,你这个丧门星,扫把星,你一来就没好事。现在是要来祸害我家了吗?”忽然,萧明钟老婆指着我骂了过来。 萧熠桐一把把我挡到身后:“大婶婶,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熠楠撞车是馨妍叫他撞得吗?” “她是个丧门星,就你被她鬼迷了心窍。”萧明钟老婆不依不饶,“她妈一怀她,她就克死了她外婆。她妈一生下她,她爸爸就被她克走了。你看看,你跟她好,你一家都被她克得死光了。你那年如果抢救不过来,你是不是也要被她克死了?” 萧明钟老婆说着,手里指过周围人群,大家纷纷点头。特别是和她一般年纪的妇女,七嘴八舌开始加油添醋,赞同着她的话。 我听得心惊,我竟从来不知我在他们眼里是这样的人。而萧熠桐被抢救?差点死了? 我看着萧熠桐,还未相问,就听他冲着萧明钟老婆高叫一声:“闭嘴!” 萧熠桐沉了脸,在日光的阴影里犹显得冷厉,怒恨。他微梗着后脖,双眉凝成了冷剑,眼里冒了怒火,似要喷发。但最终他隐忍住了,没再说一个字,也没过多的举动,他只是用这样的眼神把萧明钟老婆镇压得哭起来,跑回到她老公身边去了。 我拉紧了萧熠桐的手。这一刻,我好想抱过他,亲吻他。我无法想象他为我承受了多少指责多少控诉,也无法想象他对我的感情到底是有多深多重。 我凌馨妍一无是处,是何德何能竟会得到世间如此金玉至宝爱我疼我惜我的人?而我又是如何挥霍糟蹋了这份我一生中绝无仅有弥足珍贵的感情? “don,你去看看熠楠吧,你去帮我处理一下。”萧明钟双手撑在大腿上,口气绵软道。 “好的。”萧熠桐答应着,脸上终于又露出了笑。 人群中,这才开始有了松动。有的人啧了啧嘴,有的人继续低声嘀咕,也有的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无论怎样,我和萧熠桐家门没进,就这么又走了出去。萧家的人好像会很快忘了我的来过,也或许又会将我“丧门星”的事拿出来津津乐道一番。 萧熠桐喊了几个走得近的平辈一起去找萧熠楠。大家开了两辆车,许是年纪相仿,谁也没有语重心长的苛责,也没有排斥异类的眼光,一路嘻嘻哈哈,有的只是对萧熠桐的同情和崇拜。 (本章完) 070 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萧熠桐让车子先把我送去了酒店。 他对我说:“我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么多人在,我晚点再和大伯谈一谈。你别乱想,酒店里乖乖呆着,等我回来。” 我点点头,信誓旦旦:“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只要有你就够了,我才不管别人怎么说。” “真乖。”萧熠桐笑了,笑得秋风习习,天朗气清,金桂飘香,梧桐翻飞。 我目送他离开,心情也是好极了。 回到房间,我张开双臂扑向柔软豪华的大床,心里一点也没有萧熠桐担心的难过和伤心,也没有他紧张的报复和挑衅,反而更多的是感动和欣喜。 我翻出行李箱里的睡衣,一套黑色吊带蕾丝的,一套粉色居家可爱的。我把自己心如小鹿般纠结在今晚穿哪一套的问题上。 忽然我妈打来了电话:“你在哪?快点回来,然然出事了。”声音颤抖,激动哭泣。 “怎么了?”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滑着滑板,掉下了阴井,好深的。我报了警,杨老师正赶过来。”妈妈哭道。 “啊!有没有水?怎么掉下去的?” “好像有水,井盖裂了,你快点回来吧。”妈妈已经泣不成声。 “马上,马上。”我挂了电话,什么也想不得了,匆匆忙忙收起行李箱就往机场跑。 路上给票务公司打了电话,幸好往d市有一班航班还有头等舱空位。我催促着出租车司机,一路千赶万赶,在机门关闭前5分钟赶上了飞机。 眼一瞧,飞机竟然是来y市的同一架,空姐诧异得看着我。我尴尬笑笑,坐上座位,喘定气息后,摸了手机出来,翻出萧熠桐的号码。 我看着那一串数字,指尖轻轻点了一下,一支优美的小提琴音乐立即在耳边响了起来。 原来给萧熠桐打电话这件事真的好简单,并没有比别人多了什么困难阻碍。 我忽然感觉自己越过了一道樊篱,和萧熠桐又近了很多。 只是儿子的事,我此刻直接开口说吗?而儿子现在…… 我心里乱糟糟的,听着小提琴一遍又一遍。我失了耐心,改了拨给我妈。 “消防车……来了……有人……下去了……他们……说……这口井……10米……深……是雨水井……”妈妈呜咽的哭声比话还长,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飞机即将起飞,请关闭通话。”空姐俯身跟我说。 我点着头,关了手机。 == 萧熠桐的车钥匙在我手提包里,我下了飞机直接把他的车开去了j市。 一进医院,凌然的哭声响彻在病房里,四周围了好多人。 “然然。”我冲过去,拨开人群。 凌然一见我,哭得更大声了。我急忙抱过他,小小人儿头上、胳膊、腿上到处都贴着缠着绷带,手背上扎着针头。 “你可回来了,你忙什么呢?”妈妈站在旁边责备我。 “妈妈,我吓死了。我以为我要死了,再见不到妈妈了。”凌然哭着,搂着我脖子再不肯撒手。 “不怕不怕,人是没那么容易死的。”我抹着他的眼泪,自己眼泪哗啦啦的来。 那雨水井入秋后久旱未雨,井底下沉积淤泥,幸而水不多。凌然坠下磕碰不少,又幸而屁股先着了地。身上擦得到处是伤,更幸而没有骨折。 10米的黑暗坠落,谁不摔成稀巴烂?三个“幸而”险象生还,凌然才6岁,竟然如此创造了一个生命奇迹。 我抱着热乎乎的儿子心里感慨万千,只是小小人儿受了惊吓,轻微脑震荡,头痛、惶恐不止。 “凌嫣,这是物业公司的张经理,专程来道歉的。”身后有个声音对我道,是杨晨翔爸爸。 我这才转过头去看他们,杨晨翔和杨妈妈也在,另外三四个人应该都是物业公司的。 张经理笑眯眯得说着道歉的话,诚恳表情十足。井盖年久损坏,是他们没有及时发现的责任,他们愿意赔付所有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 我抱着凌然,无心谈事:“过几天再说吧。” “好的,好的。”张经理笑着带人离开,杨爸爸送了出去。 “吃一堑长一智,凌然,你这回可又长大了。”杨妈妈摸着凌然的头,安慰道。 “这样才长大,我宁可不要长大。”凌然不再哭闹了,可小脸上仍是愁云满布。 他是真的吓坏了。 “以后看到井盖,我们就绕道走。”我看着他浑身的绷带,心里真想替了他。 “你那是因噎废食。”杨晨翔反对道,他低身跟凌然说,“你现在心里怕怕的,等过几天,你会更强壮呢。”说着,弯起手肘举了举拳头,做了个很有力量的动作。 小小人儿嘟起嘴,一点也不相信得搂紧我:“妈妈,我饿了。” “想吃什么?” “披萨,榴莲的。” “哈哈,都想到吃的了,那是没事啦。”我揪紧的心终于可以放怀了。 “不嘛,有事,有事。”儿子撒起娇来。 这一娇,大家都笑了,各自松了一口气。 “我去买吧。”杨晨翔宠溺地拍了拍凌然。 杨爸爸和杨妈妈又对凌然说了很多安慰鼓励的话,才和杨晨翔一起出了医院。 我妈坐我对面,又把我埋怨了一通,道:“今天全亏了杨老师。我急疯了,六神无主。他到了现场,急着找绳子自己要下去,幸好消防车很快就到了。救护车上也是他一直抱着然然,你看他那一身泥臭的。他妈妈叫他回去洗洗,他说你不来,他放心不下不能走。” “还有,物业公司那边也是杨爸爸的面子招呼来的,不然他们哪里会这么好说话,这么主动认责?”妈妈唠唠叨叨个没完。 我看出她是真心喜欢杨晨翔一家人,比当年对待萧熠桐爸妈的态度要好得多。毕竟当年她虽然很不齿我对萧熠桐的行为,但外公的事却也曾让她一度耿耿于怀。 “杨老师是天下最好的老师。”凌然在我怀里摸着他头痛的脑门道,“杨老师在学校每天带我吃他们老师的饭,可比我们学生的好吃多了。他还把肉都给我吃,我每天吃得好饱。” “难怪妈妈看你越来越胖了呢。”我打趣道,轻轻给他揉着痛的地方。 “世上原来真的有奇迹。”妈妈感叹道,她看了眼头顶的吊瓶,给凌然捏了捏脚丫子,“然然真的有神在庇护呢。” “肯定是爸爸,是爸爸在庇护我。”小人儿闭着眼睛笑道。 “是啊是啊,你爸爸最了不起了。”我心里也欢喜道。 人一生要经历多少苦难才能成长,才能获得一份真情?亦或者懂得珍惜? 这一刻,我由衷得感谢凌然的亲生爸爸,在我邪恶的人生里给了我这样一份美好的礼物,让我拥有了被依恋的母爱,领悟到生命的珍贵。 (本章完) 071 你和杨晨翔在一起 我、妈妈和杨晨翔众星捧月般围着凌然吃着榴莲披萨,忽然我的手机响了,是萧熠桐。 我走出病房,走远一点,才按了通话。 “你在哪?”萧熠桐语气里急急得,“手机坏了?怎么一直关机?” “我……”我不知道怎么说了。 “熠楠的事情搞定了,这一下午可把我忙坏了。法拉利是改装过的走私车,连车牌号都是假的,开车的小混混驾照都摸不出来。我几句话就把他们吓住了,最后求我不要报警,灰溜溜得开走了,什么赔偿都不要了。”萧熠桐心情似乎很好。 “哦。”我轻声道。 “悍马车尾保险杠裂了,明天肯定不能用。我找陈锦谊借了一辆保时捷敞篷跑车,熠楠老婆很喜欢,熠楠也没问题了。你知道陈锦谊吗?我们高中同学,他现在在卖汽车。”萧熠桐说个不停,脚下似乎在走路,声线喘着欢快,忽而绵柔道,“你开门,我带你去吃饭。大伯刚刚给我打电话,说让你一起去。” “我……”我耳边听见指骨轻轻敲响酒店房门的声音,那就像扣打我心扉一样。 “你不在房里?”萧熠桐终于感觉到异样了。 “我……回来了。”我口里艰难苦涩。 “回哪里?” “我……妈……有事,我……不得不……” “你妈怎么了?” “摔……了。” “摔哪里?严重吗?” “现在在医院,脑震荡。” 谎扯到这个份上,我已经不口吃了,可手机里的静默犹如窗外漆黑的夜空一样,不再需要我的任何解释。 我屏着呼吸,捧着手机,咫尺天涯间再没了声响,也没了生息,仿佛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天荒地老。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句嬉笑声,划破了空寂:“雁子,你再不来,我们就吃完了。” “你和杨晨翔在一起。”耳边低处像是滚起了天雷。 “他只是……” “嘟——”彻底沉寂。 我怔怔地看去走廊,看去病房,看去窗外夜空,似乎一切都不曾变化。可我知道,刚刚有一枚天雷真的炸了,那轰然之下的人,我触手不及,只怕也再挽回不得。 凌然的点滴点完了,他不肯留在医院过夜。我们和医生打了招呼,把他带回家。 “你的车呢?”妈妈站在停车场四顾而问。 我领路走到萧熠桐车边,开了车门。 “谁的车?”妈妈好奇道。 我搪塞道:“我车坏了,借的。” 杨晨翔原本抱着凌然一直讲着笑话逗着他,在看到车之后沉默了。他把凌然放上车安顿好,微微点了个头,转身就走了。 “杨老师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妈妈没完没了。 “你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你说你,连个‘谢’也不会说。这一天杨老师最辛苦,跑前跑后,出钱出力……” “好啦好啦。”我打断道,“我也很累啊。” 我发动了车子,开出医院。路过白色奥迪,杨晨翔站在车边看着我,脸上有种茫然的疲累。 我假装没看见,一溜而过。 == 第二天一早,我带了凌然继续去医院打点滴。杨晨翔也来了,我看他眼皮底下卧了蚕,估计夜里没睡好。 我委婉道:“天气这么好,你找朋友出去玩玩嘛,这里有我就行了。” 杨晨翔摇了摇头,坐到凌然床边,和他一起玩起玩具,说说笑笑:“凌然就是我朋友咯。” “人得一知己,生而无憾。”凌然摇头晃脑。 我笑着,懒得纠正他。杨晨翔也笑了,却是颇有耐心得和他重新定句释义。 忽然医生带着一群人走进病房来,有的扛着摄像机,有的握着麦克风,还有的举着反光板和长长的收音设备。医生指着我和杨晨翔对他们道:“这就是凌然的爸爸妈妈。” 我鼻子一腥,差点喷血。 来人说是电视台的,他们在消防队得到凌然坠井奇迹生还的消息,想来采访一下,做个新闻报道。 凌然一听上电视,乐得拍手。 杨晨翔也觉得这是个激奋人心的故事,非常赞同。 我摆了摆手,让扛着摄像机的人关掉了机器。我耐住脾气道:“先给我们一点时间考虑一下好吗?” “这还用考虑吗?”医生有些不可思议道。 “这是个奇迹,难能一见。而且消防队、医院都做了配合,我们至少会用10分钟的时长来报道此事。稍后也许还会跟进凌然的校园生活,现在社会需要这样的正能量。”握着麦克风的女人眉飞色舞,貌似是个大牌主持。 她一个眼色,旁边的人立即掏出一个大信封朝我亮了亮:“有钱拿的。” 这举动挑动了我反感的神经,我双手抱臂形成了防备:“我儿子这件事,我感谢消防队,感谢医院,感谢一切值得感谢的人没有让我失去儿子。但是我们就是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人家,我不希望我儿子曝露在电视里,曝露在公众视线里。我们就是喜欢低调,喜欢不张扬,喜欢默默生活,喜欢有钱拿、都、不、拿。” 最后几个字,我一字一顿,讥讽笑向大牌主持和亮着信封的人。 大牌主持擦了厚粉的脸白了又白,嘴角扯出一朵白色的僵花,继续劝服我:“听说你是个总裁,你一家上了节目,让更多的人关注到你,为你和你公司积累一些政治成本不好吗?” “你要这么说,我就更不会上了。”我脸上做作出夸张的不屑,“我儿子这么小,我只要他快快乐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好。你说的那些东西,我目前还不希望出现在我儿子的生活里。” “你这个人太不可理喻了。”医生似是有感而发。 “你说对了。这是我儿子,我是他的监护人。我不可理喻,却也是我说了算。”我坚决道。 “是,是。可是我们消防队那里已经采访好了,医院里也拍了些素材,你这里是最关键的一部分。”人群中一个带眼镜的中年男人插了腿走近了几步,和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看我们这么多人,每天做个工作也不容易。你如果有额外要求,我们可以再谈。” “真的不好意思,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不是吗?”我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固执己见。 “这位先生,你说两句吧。”眼镜男朝杨晨翔笑过去。 “我没有发言权,我只是凌然的老师,这事只有凌嫣说了算。”杨晨翔坦白得很是无能为力的样子。 “哦——”人群中似乎揭开了我不愿意上电视的真相。 “原来是我们误会了。”眼镜男眼角斜出一点笑意,“凌然妈妈,请问我们可以联系一下凌然爸爸吗?” “他死了。你想联系他,请便。”我直接白眼回赠了过去。 “真是令人遗憾。”眼镜男嘴角一垮,朝身后的人挥挥手,“回了,回了。浪费精力。” 黑压压的人群顿时哄然出了病房。 我身上抖擞的母鸡毛也纷纷落了一地。我不想凌然上电视,是不想他美梦里的英雄爸爸被击破,更不想他的身世在我忍受了这几年的分离之苦后,付之东流得被人指指点点。 因此,我演足了一个自私凶恶、不可理喻的母亲,可最终因为杨晨翔的一句话,还是让这些人浮想联翩得嘲笑了凌然的出身。 初涉人事的小人儿眼里全是失望,我满怀歉疚地抱过他,心里想着还是要快点给他找个爸爸,弥补他的父爱。 (本章完) 072 你是他的一部分 中午,妈妈在病房里陪着凌然,我和杨晨翔去医院附近的小饭馆吃饭。餐桌前,杨晨翔一直过意不去得对我说着抱歉。 “不怪你,你说得一点也没错。”我笑了笑,“无论怎样,反正没上电视就行了。” “你是对的。凌然上了电视,身边很多人一定会把焦点转移到他的身世上去,那样的确不利于他的成长。”杨晨翔叹着口气道。 “你知道真相?”我惊道。 “是,我听你妈说过。” 我拍了拍脑门,我这个妈是有多想杨晨翔做她的女婿,竟然把我心底埋藏最深的秘密告诉了他。照这个样子,杨爸杨妈也是知道了。 “你一个人背负得太多了,我真的很想帮你。”杨晨翔脸上满是疼惜,可他转而又问道,“你和他怎么样了?” “不好。”我苦笑回道。 “他的车不是在你手上吗?他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不说他了。”我心烦道,“杨晨翔,我们分手吧。” 我想我今天恶人做到底算了,快刀斩乱麻,但求一个“快”字。 杨晨翔手里停了筷子,脸上凝滞成石。 我低下头,不敢相看:“你真的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我有想过和你过一辈子。”我想着萧熠桐,真想让他来看看我现在残忍的样子,“但是我和他断不开,永远都断不开。你说的对,我不能带着装着他的心和你谈婚论嫁。就像现在,我把我们仨搞得全都一团糟。” “你们认识多久了?你妈妈知道他吗?他知道然然吗?”杨晨翔只手抚过半边脸,撑着额头问道。 “我们之间很复杂很复杂。”复杂得我不想说。 “我知道我们接触的太少,你又不常回来。我一个老师,死板木讷,不懂得哄女生。而你也太别于一般女生,离你近了你就躲,对你好了你就怕。我总以为你是从小缺乏安全感,才如此对人有着防备之心。可是我努力了这么久,处处讨好你,想感动你,但似乎我只是感动了我自己。”杨晨翔说着说着,忽然笑起来,笑得有些凄凉。 他似乎早就预判了我的决定,只是在等我的亲口言词。 “对不起。是我的错。”这一句,我是真心的。 “你不用自责,感情里没有对错。我对你是认真的,只是我感觉自己总好像缺点什么,怎么也走不进你心里。也许是你的心早就被那个人占据了吧?” “如果没有他,我真的很想让你做然然的爸爸。我甚至有想过和你生个女儿,我们儿女双全。但是那个人,他为我做了太多太多,多得我几生几世都亏欠不起。可是来生太渺茫了,我只能努力用我这一世的余生来偿还他。” 我想起萧熠桐说过的不愿意下辈子遇见我的话,我忍不住悲伤成河,我只怕他现在已经不愿再见我了。 杨晨翔递了纸巾给我,他缓缓说道:“其实上次第一次看见他,我就感觉自己怎么都不可能比过他了。他对待你的方式好像你是他的一部分一样,我起先觉得他很强势,但后来发现那是一起生活久了的夫妻之间才会有的感情。如果我是因为这个输给他,我倒是觉得还挺安慰的。” “对不起,我一开始就不该把你卷进来。” “没什么的。我曾经跟我初恋女友提分手的时候被她下了诅咒,她诅咒我会被自己喜欢的人狠狠甩一次。呵呵,灵验了。而你的名字就叫——凌嫣。”杨晨翔自嘲道,“多讽刺。” 我难以为情,赔着笑了两声:“你去d市参加婚礼的那个?” “嗯,她快做妈妈了。” 杨晨翔漫不经心地和我岔开话题,提起他的大学生活,还有他的博士课题。我们脱开结婚的目的,坦坦荡荡,竟然说了很多以前没有说过的话。 他答应我在学校会继续照顾凌然,而我也会把他当个朋友,以后有事一样开口请他帮忙,只是再无关乎爱情。 我们一起走出小饭馆,一起抬头看天。 “好高。” “好蓝。” 我们相视而笑,不约而同得舒了一口气。我看见杨晨翔的眼袋消了肿,他会心舒展的笑在秋风中很阳光很温暖。 “苏老师真的不错啦。”我想起那乡镇小学里凌然曾经的音乐老师,能歌善舞,又漂亮活泼。 “我去追追看?”杨晨翔笑道。 “去吧。” 我两手做了个打气筒的动作,杨晨翔被我的“气”嗖一下打跑了。 == 我回到病房,凌然还在嘀嘀咕咕跟我妈告状。 我把可乐汉堡反手放到背后,板了脸问他:“你认为妈妈为什么不让你上电视?” “你不想我出名。”小人儿站在床上,脑袋上顶着绷带,一脸不服气。 看着好笑又好气。我难得耐心道:“你那个成语书里有没有一句叫做:人怕出名猪怕壮?” “没有。”凌然理直气壮。 我投降了,我想我真该让杨晨翔先把这一句解释了再和他分手的,这下我只好自己苦口婆心得跟个小p孩慢慢讲道理了。 不过,小p孩对我手里的可乐汉堡比一通道理有兴趣多了。他最终在美味下似懂非懂得表达了对我的理解,原谅了我的担忧,那就是如果他的光芒太过闪耀,会很容易引发同学们对他的嫉妒。 妈妈也很难得的站在我一边帮了腔。我暗庆她当时不在场,不然知道我是怎样一副蛮横无理的模样,此时就不是只听凌然的抱怨了。 医生再进房来给凌然做检查,瞟向我的神色也变了味。 谁叫我才27岁就有了一个6岁的儿子,还拥有着一笔财富做着一家公司的总裁,却连儿子的爸爸只能用“死”字来敷衍。 谁得到我的基本信息,不会联想出一些负面丑恶的东西来呢? 我习以为常地笑笑,看去儿子。 凌然的身心健康恢复得很好。不出三天,除了他自己嚷嚷的头痛外,我已看不出如鸟呱噪的小人儿心理上还有什么紧张害怕了。 一没人陪他玩,他就嚷头痛,不给他吃垃圾食品就头痛,连睡觉也得我抱着,不抱着就头痛。这跟那谁,我不看他就摔椅子的人真是一个德行。 只是那摔椅子的人现在不知道怎样了?他会不会已经直飞美国走了?我每天都把手机抓在手里,可就是没有勇气再去点一下。 (本章完) 073 Don太纵容你了 夜里,我把凌然哄得睡着了,悄悄去妈妈房里,趴在她床上,跟她坦白了我和杨晨翔分手的事。 “难怪这两天杨老师没来看然然,我就猜着是不是你又干了什么。”妈妈气急道,“杨老师这么好的人,你还想怎么样?” “不喜欢,没感觉。” “他哪里不好?人品、相貌、家世、工作哪样不是上上之选?” “可是我心里塞不进他。” “你不是还想着don吧?”妈妈一语道破叹息道,满脸的痛心疾首,“你对他做下那样的事,你怎么还有脸想着他?” “如果我想弥补呢?”我认真道。 “你别去找事了,你离他远点才是真的对他好。”妈妈紧着眉心,拉住我的手,要哭不哭,“你放过他吧,他已经那么可怜了。” 我看着她,我的妈妈,我最亲最了解我的人。为了我承受了太多苦难和非议的妈妈,任何时候都在我身边不曾离弃我的妈妈,此刻却用她的认知自视一针见血得总结和规劝着我的人生。 我挠着头皮:“如果他也想和我重新开始呢?” “don那么优秀的一个人,你怎么做都配不上他。就算他能够原谅你,你们之间也不可能回到最初的样子。而且以你的性格,你只会给don不停得带去麻烦,不会有幸福可言。” “妈,你怎么这么说?我有这么差吗?我和don不配,和杨晨翔就配了?” “人跟人不一样。我看你在杨老师面前还是挺有分寸的,也许是因为你对他感情不深。可是你在don面前却会无法无天不知自控,don太纵容你了,而你又不懂得收敛。唉,所以说平平淡淡才能长久,你和don真的不行。” 因为爱太深,反而不能在一起?这是什么道理? “妈,”我忍不住反击,“你和邱丞安是因为感情太好才离婚的吗?” “说什么呢?”妈妈喝我,“现在在说你,别没大没小。” “嘿嘿,那伯伯呢?你俩关系这么好,好得也不能结婚?” “你再胡扯。”妈妈伸了手打我,“邱丞安的背叛不可原谅,即使我将来进了坟墓也是如此。至于你伯伯,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我们好得跟亲兄妹一样,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亲情,没有男女之爱。” 我用敬仰的目光看去面前年过半百的女人,离了乡村,如今又回归了她的优雅雍容,那骨子里的坚韧和刚烈铮铮端在我面前,不得不叫我赞叹。 “而且,你伯伯不喜欢女人。”妈妈诡秘一笑。 “啊?”我惊得下巴掉了。这难道就是周伯瀚当年离婚的原因?也因为此这20多年他没有再婚? “妈妈,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我担忧道。 “去,我只是对爱情死了心。再说有你这个混世女魔王在,我哪里还有那个闲情?” “哦哦哦,邱丞安那个混账,真是害人不浅。” 我趴到妈妈膝盖上,学凌然的撒娇,哼哼唧唧求抱抱。 “唉,你说你,然然都6岁了,你这个妈当得还跟小孩一样。你不会然然都长大了,你还长不大吧?”妈妈由着我钻进她怀里,手指轻轻理着我的发。 我嘿嘿笑着。 在我正享受母爱的时候,妈妈手机响了,是周伯瀚。他回国了,到了y市,给我们打电话报平安。 我一个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我想到萧熠桐如果没回美国就应该还在y市,如果他被周伯瀚碰上会怎样? 妈妈开了免提,我们仨一起聊着。 周伯瀚说起周翼雄的车祸事故,被撞的人已经出了院,但压着起诉有效期要周翼雄赶紧拿钱。周伯瀚以前的工资收入不是早被周翼雄伸手要去了,就是被刑事做了罚款。他现在要救周翼雄,只有把房子处理变现了。 周伯瀚问我:“你说我把房子拿去抵押贷款好呢,还是直接卖了好?” 抵押贷款谁还钱?周翼雄?不可能吧?让我还,我打心眼里不情愿。直接卖了?把钱拿给周翼雄作去,作完了找谁要? “伯伯,”我精打细算一番,坦言道,“这个吧,你自己的房子你自己作主,你怎么处理我都没有意见,也不会干涉。你来j市和我们一起住,我包吃包住养你到老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我故意把“包吃包住”咬得字正腔圆,那言外之意应该再明显不过了。妈妈用嫌弃的眼神瞪了我一眼,不过也没有反对。 “梦媛,你觉得呢?”周伯瀚转而问我妈。 “你要我说实话吗?”妈妈停顿了下,听着手机里“嗯”了声才继续道,“翼雄快30了,你让他自立吧。你这样没底线的帮他何时才是个头?这次酒醉撞人是他一直骄纵的后果,你该让他长点教训,让他自己去承担责任。你一味护短,他得不到长进的,将来再闯出更大的祸来怎么办?” “梦媛,你这是说我吗?馨妍从小到大闯得祸少啊?你哪次没有袒护?是谁整天一见人就说‘不好意思啊,我女儿不懂事’。开个西饼店,做了20年,亏了20年,你说你的饼都亏到哪里去了?那最离谱的一次把人家搞出人命来,是谁连夜带了女儿跑路?”周伯瀚显然生了气,指责起我妈来。 “是啊,那又怎样?馨妍以前是不懂事,可她知错就改了。她现在品行端正,很知道为家里着想。你儿子知道吗?” 我看着我妈冲着手机叫嚣,心里乐开了花。 “你怎么知道我儿子不长教训?我这次去澳洲,你不知道他对我有多好。” “多好呀?你在那里3个月房租日用谁付得钱?周翼雄好意思连水电费都打了电话来叫馨妍付。就你这样的儿子,除了啃你的老,他对你好在哪里了?” “哎呀,他生活也不好嘛,工作不稳定,儿子又小。”周伯瀚被我妈的气势完全压制服下了软,口气开始松绵起来。 我把脸埋在被子里偷偷发笑。 我妈也抿起嘴笑了笑,她正要挂电话的时候,周伯瀚说:“我见到萧熠桐这只兔崽子了。” “在哪?”我妈问。 我猛地抬起头,竖起耳朵。 “在隔壁,还能在哪?我看见他脑门贴着很大一张创口贴。萧明钟的三儿子结婚,他回来的。听说婚礼那天,他一直给新郎挡酒喝多了,下楼梯一脚踩空滚下去了。哈哈哈。”周伯瀚幸灾乐祸大笑,“没摔死算他运气好,要给我逮到机会非弄死他。” “你别乱来。”我妈高声一句。 “算了算了,不跟你们说了。”周伯瀚挂了电话。 我心乱了。我跳下床听不见妈妈在后面说了什么。我跑回自己房间拿了手机就给萧熠桐拨电话,可是拨了几次都是关机。 为什么我每次给萧熠桐打电话都打不通?为什么天意要如此弄人?为什么我们总是不能好到一块? 凌然迷迷糊糊醒了,抓不到我发起牢骚来。我叹口气,钻进被窝将他搂进怀里。 (本章完) 074 萧让你回来 一个国庆长假转眼过去,周一恢复上班后,我去物业谈定了凌然坠井的赔偿问题。 因为有杨爸爸的人情在,张经理很主动得承担了全额医疗费。而至于精神损失费,我本想着凌然没有大伤就是最好的恩赐,补偿我就不计较了。倒是张经理很痛快得又免了我家三年物业费,这不得不让我赶紧点头笑纳。 大家皆大欢喜。 “请在杨局长面前多多美言,我儿子代课三年了,还没拿到编制。请杨局长多多关照。”我走出办公室时,张经理一路相送相求。 “好的。”我胡口应着,额头忍不住落汗,不知道他得知我和杨局长儿子分手的消息后,会不会后悔给我免得物业费呢? 凌然身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脑震荡的后遗症也越来越轻微。我提前给他办了出院,把他送去学校自由康复。 到了校门口,我怕杨晨翔在上课,发了短信给他。没想到他很快就出来了,凌然一见他就喊着“杨老师”飞奔过去了。 “杨老师你怎么不来看我,我在医院无聊死了。我妈连个方片都不会打,把我机器人拆得七零八落都断气了。”凌然搂着杨晨翔的脖子,嘀咕个没完。 “我帮你重新装。”杨晨翔一脸疼爱。 “好,就等你这句话。”凌然高兴了。 我在旁边无言呵呵笑。 杨晨翔看了看我,也微微笑了笑。这个笑让我感觉多了些刻意的礼貌,不似分手那天那么从容。 “你今天要去d市吗?”杨晨翔看了眼我的车子,问道。 “不去,等然然完全康复了再说。”我回道,“中午我来接他回家吃饭,让他在家里午睡,下午我再送他过来。” “好。”杨晨翔笑着牵了凌然的手,两人一起往教室去了。 我回到家帮妈妈做些家务和准备午饭,心里想着公司和萧熠桐。正想打电话给唐芸问问,她倒是先打过来了:“凌姐,你今天来上班吗?” “有什么非我不去的事吗?” “今天萧带了几个会计师过来,在财务部腾了间办公室给他们,说是要做资产评估。” “好。”听到一个“萧”字,我心里感激涕零。 “萧让你回来。” “哦?他怎么说的?”我更激动了。 “他就是叫我打电话给你呀,‘叫凌嫣回来’,这样一句。” 唐芸说得干巴巴的,一点感情色彩也没有。我从里面体察不出萧熠桐的心情,不过这一句也足以让我马上丢下妈妈和儿子滚去d市了。 == 回到公司,到了五楼,电梯门一打开,我前所未有的紧张,很是做贼心虚。 我朝自己办公室偷瞄过去,看到两扇大门齐齐大开,而李泽宇这边却是紧闭的。 我蹑手蹑脚走到胡喜婷身边,低声问她:“萧熠桐在吗?” “在,一早就来了,一直在。” 我顿时心律失调,手脚无措。我心里反复劝解自己,那是我自己的办公室呀,怕他个鬼呀? 唐芸轻手轻脚走过来,问我:“凌姐,怎么了?你不进去吗?” “萧熠桐心情好不好?”我简直像个传言中窥探男神老板的女员工,整个人神经兮兮,平时女侠总裁的气势一点也提不起来。 “估计不怎么好,今天没见他笑过。萧额头好像摔破了,很大一块。”唐芸说着,手指到额头比划了一个铜钱,“让人看着很心疼。” “你心疼了?” “不不不,我就看了他一眼,就一眼。”小姑娘眼睛闪烁道。 我抚了抚胸口,几次深呼吸之后走进那扇揪着我心的门里去。 萧熠桐坐在办公桌前正在讲电话,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什么神色也没改,继续通话中。 我同时也看了他一眼,却看得我心里稀里哗啦。他额头真的好大一块暗红带肿的结痂,比铜钱大多了,大到我整个心脏的面积都肿痛了。 萧熠桐讲完电话,对着电脑敲起键盘,似乎中间还有思索,手里间隙停顿,看着屏幕聚精会神,继而再继续敲字,或用鼠标点着什么。 我站在他桌前,大气不敢喘,一动不动。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萧熠桐似我无物般,专注着他的工作。 他坐在我的宽大的老板椅上很自然很融洽,好像那本来就是他的位置。而他根本没要我跟他交接任何工作,就把我所有的工作都接了过去。 我觉得自己好多余。我从手提包里摸出他的车钥匙轻轻放在桌上,转身想离开。 萧熠桐忽然把手边一沓文件丢到我面前,淡漠道:“把这些发回去,有一些紧着要办得别让他们拖。另外公司很多表格模版文字用语方面专业一点、严谨一点,特别是数据、逻辑别错漏百出,竟出洋相。你要求一低,底下的人就跟着偷懒。这些东西传到客户手里,很丢人。” “哦。”我抱起文件,心里差点蔫了的花骨朵忽然像有了雨水的滋润又昂首朝阳了,虽然那一点点水并不怎么样。 我再一次转身,想把文件送给唐芸,萧熠桐又发话了:“你全部看一遍再发下去。” “哦。”这回,我大胆得笑了一下。我大概知道了他其实是不想我走开,于是我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像个三好学生一样认真翻起文件。 “你妈要紧吗?”萧熠桐继续着他手里的工作,很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没事了。”我抬头看他,赶着问,“你要不要紧?” “你觉得呢?”萧熠桐仍是不看我,很冷淡很冷淡……的口气。 我低下头,再不敢说话。同张办公桌,只剩下了敲打键盘和翻纸的声音,我又一次感觉到了窒息。 “给我倒杯水。”萧熠桐又挽救了我。 “哦。”我立马起身。 我用我的杯子泡了杯菊花茶给他。萧熠桐喝了一口,眉角轻扬了一下。我心里又开心了一点。 忽然萧熠桐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几句简单对话,说着:“我马上过来。”就挂了电话。他电脑上操作了一会,拿了车钥匙站起了身。 我不由自主得跟着他站起来。 “资产评估已经开始了,舜华旭炎两边同步,请得两家会计师事务所。这样公平公正一些,免得落人话柄。舜华的安排在三楼财务室,你有空去看一看。”萧熠桐交代道。 “哦。” “还有采购部,你把精力放上去好好管起来。所有材料的清单账单都自己去查一查,仓库和财务都去做个盘点。” “哦。” 我连声应着,像听老板训示的小秘书。而萧熠桐真的好像只是我老板了,没有一点点多余的让我想七想八的感情在他的任何语气里、表情里,连眼角微光里也没有。 “菊花茶呢?给我几包,我要带走。”萧熠桐朝茶几上看去。 “哦。”我连忙跑过去,把一整盒拿起来给他。可萧熠桐打开盖子,只抓了几包揣进口袋。 “中午一起吃饭吗?”我赔着小心问道。 “不了。” 萧熠桐简洁明了,头也不回得走了。 我看着他坐过的位置,心里又顿然空落落了。 (本章完) 075 你马上给我回来 秋天最是多情的季节。 秋风起,秋雨落。秋叶飘零,秋色残飒。无论是浓烈浅淡,还是缤纷萧瑟,全都赋予了人们无限遐想。 每天早上我在等待门铃响的时候心情是热盼的,转而在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洗碗,一个人出门走过落叶的路时,全都变成了凄凉。 每天在公司看见萧熠桐的时候,我的心情是欢快的,可在他沉默寡言、冷漠疏离之下又一点点黯然神伤,全都化成了失落飘进了风里。 我曾经跟李泽宇说,只想和萧熠桐保持工作关系,没想到现在真的做到了。 只不过是被动式。 萧熠桐堂而皇之霸占了我的办公室,霸占了我的工作。起初他还问我一些事情,让我转达指令什么的。渐渐得他比我还熟门熟路,很多事不是交代唐芸,就是对各部门经理直接点名相谈。 除了采购部,我几乎完全被夺职了。 而公司上下除了李泽宇颇有微词,竟然处处一片祥和。所有人都默默得自动适应了新老板的工作方式,较之以前都更认真更勤奋了。 五楼有个平时不常用的会客室,只有20多平的样子。萧熠桐让人把桌椅搬出来换了一套办公桌进去,指着门对我说:“喏,以后你就在这里上班。” 我无奈又无力,灰溜溜得去原来的办公室搬了茶具出来。 萧熠桐又拦下我:“你搬走了,我喝什么?” 我只好放下,净身出户。 资产评估进行得很顺利。旭炎的所有值超过了舜华的一半,换言之,萧熠桐就算没拿到胡铭海的股份,只要我们两家合并,他也是最大股东。 股东会议上,大家股权重新做了分配,包括李泽宇谁都没有异议。萧熠桐只字不提胡铭海那份,明面上我的股份原封不动。 我坐不住了。我把萧熠桐单独拉出会议室,拉回办公室去,关了门对他说:“底下那份,趁现在一起变更过去吧,省得以后分红再倒来倒去。我拿着又不是我的,别扭又麻烦。” “我就是想让你欠着我,不行吗?”萧熠桐凝着眉峰,额头上的痂落了,留下一个暗色印记,每看一眼就让人想象一次他滚下楼梯的惨相。 我无言以驳,心里很难受。 这些时日,除了工作,萧熠桐几乎没有多余的话跟我说。这一句竟让我感激,可是他语气里的嫌恶和厌倦又教我无法自处。 来之容易的东西总是让人不懂得珍惜,只有在失去时才会感觉到心从身体里被剥离的痛苦。 我带上采购部经理,还有两名同事,以走访供应商的名义出了公司,离开痛苦源头。 == 出差的第三天,所到之处的供应商盛情邀请我们去他们的旅游胜地一览风光。 在高山深谷里,秋风卷起秋叶如哭泣的天女,撒尽悲伤。一处悬崖峭壁上的钢架索骨挑动了我的心,极其符合了我此时的心境。 我顶着风走到边缘,张开双臂。身后栏杆之内的同事举着手机对我喊:“凌总,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说?” “跳就跳了,说什么?”我回头看向他们,莞尔一笑,身子往后一仰,失重的心倒栽而下。 风像刀子一般凌剐着我,我感觉到了疼痛,挫皮削骨的痛。我心里的泪奔涌而出,和着我的血流淌出七窍。 我的手臂没有变成翅膀,我的双腿也没能教我如何着陆。 耳边惊呼声停止时,我看见碧如翡翠的水里倒映着一只蓬头丑陋的怪物。 我想我此刻如果死了会怎样?萧熠桐会怎样? 我为什么要这样欠着他?还不清的债,下辈子都不肯给我还的债,我是不是用死更容易一点? 工作人员划着船来解救了我。 我回到人群中,许是脑袋倒垂太久,神思一直恍惚。耳边嗡嗡得听不清大家说什么,只看到他们个个一脸惊叹兴奋,伸了手朝我挥舞,像是迎接凯旋而归的英雄。 同事递了手机给我,是我的手机,上面正有个来电,是萧熠桐。 我手里划了几次才划开接听。 “你在哪?”我按了免提,放在耳边,才勉强听见。 “我?”我用力想了想,“出差。” “你刚刚做了什么?” “我?出差。” “我问你,你刚刚做了什么?”这一句吼叫几乎响彻了整个大厅,震得我差点摔了手机,身边的人都停止了言语看向我。 “我没做什么。”我小声道。 “你马上给我回来!” “我在出差。”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公司现在忙得焦头烂额,你这个时候出什么差?你分得清轻重吗?很潇洒吗?说走就走,说跳就跳,你有没有想过我?你心里有没有我?你把我到底放在哪里?” 手机里的声音雷霆震怒,声嘶力竭,四周听见的人面面相觑。我被骂得回了神,赶紧取消了免提,握着手机跑出人群。 “你又往哪里跑?”萧熠桐定是听见我的脚步声,又气又急地问。 我找了个角落,喘着气回道:“萧大总裁,讲点道理好吗?我出差3天了,你现在才来说我?你不想我出差,你不会在我出门前说?” “你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我应该怎样?我能怎样?你总是这样,你叫我怎样?”萧熠桐像是心里压抑久了的控诉终于爆发了。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蹲下身,看去刚刚自己跳过的悬崖,咬着牙想哭。 “你给我回来,马上!”哀怜,痛斥,命令。 “哦。” 萧熠桐最柔弱的部分,萧熠桐最霸道的部分,统统都是我的部分。我抹干眼泪,喜笑颜开。 我回到人群,同事忐忑得问我:“凌总,你不要紧吧?” “谁告得密?”我反问道。 年轻小伙白文轩嘿嘿笑道:“我只是发了个朋友圈,我没想到萧会这么大脾气。” “给我看看。”我拿过他手机,打开来竟然还是个视频。 那画面上的女人张开手臂潇洒凌厉,回眸一笑决绝得不带一丝牵挂,坠落里的飞翔看不出半分痛苦,有的只是痛快。 这就难怪有人要发飙了。 “走,我们回家。我请你们吃大餐。”我笑道。 转眼刚刚悲伤的山谷此刻已是片片红叶翻飞灵动,乘着风乘着雨乘着千里相思,带着我飞往心的方向。 (本章完) 076 难道都要做成仇人,老死不相往来 我的差旅就这样中断了。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一行人回到了公司,继续工作。 五楼,萧熠桐的办公室大门紧闭,李泽宇的倒是开着。 李泽宇总是避忌着萧熠桐。萧熠桐在的时候,李泽宇来晃一下就消失了。只有萧熠桐不在的时候,他才会呆得住。 此刻李泽宇一见我,就笑道:“凌女侠,了不起啊,60米说跳就跳啦。” “怕什么?你也可以。”我恭维道。 “我不行。我还想留着命娶老婆呢。” “哈哈哈,听起来好事近了。” “烦呢,不知道娶哪个好。”大言不惭的人。 “哈哈哈,你要不要这么张扬?” “没你家姓萧的张扬。大动干戈削我的权,我都快成光杆司令了。”李泽宇抱怨道。 哼,难道不该吗?吃里扒外。一想这五年被他浑水摸去的鱼,我就没好气。 不过“你家姓萧的”这一句听着很顺耳。我笑了笑:“都是为了公司嘛。削权怕什么?我都快被削成铅笔芯了。我家萧熠桐是能干,那就让他多干一点好了。李总你多点时间用来挑老婆不是更好?” “你俩尽想着怎么挤兑我了吧?”没想到李泽宇动了气,“哼”一声转身走了。 我莫名其妙,摇了摇脑袋,回自己办公室等着萧熠桐。 可左等右等都不见他来。 唐芸说:“旭炎那边在遣散员工,萧这几天都没过来。” 我一听,遣散员工这种事一向是最复杂最麻烦的。我抓起手提包,赶紧去往旭炎。 == 刚拐过路口,远远得就看见旭炎门口乱糟糟的很多人。我感觉自己展现女侠英武的时候到了。我停好车,把手机、车钥匙揣兜里,空手走了过去。 旭炎大门敞开,四周电瓶车、摩托车、三轮车横七竖八得乱停着。门外多是看热闹的人,门内黑压压一片人群漩涡吵吵嚷嚷。风眼中心是个清瘦高俊的人,脸上刻满了疲惫,劳累。 怎么瘦了很多?短短不过几天没见呀? 我看着萧熠桐,心疼得加快了脚步。 走进大门,萧熠桐四周水泄不通,我根本插不进脚去。我看见安妮站在一边,把她喊到面前问她事由。 “都是那个老何。”安妮指着人群里的某个人,我也看不出来到底是哪个。 她说:“萧按用工合同每个人多补偿了三个月的月薪,加上合同里的,一共就是六个月了。可老何把人纠集起来,非要再多加三个月,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钱全都要加。老何说,不加他就一直闹下去,不让旭炎正常开工。” “得寸进尺,这有什么好谈的?去保安公司要20个人过来,站在大门口,看谁敢闹?”我很不理解道。 “萧说大家同事一场,不想做得太绝情,所以他这半天一直在劝他们。” “有用吗?” “其他人都好说,就是老何。他之前找萧谈了几次,想继续留职,萧没答应。他50多岁了,这么大年纪再找工作的确是很难。听说他昨晚请了很多人吃饭,所以今天他们才这么起劲。” “老何是原来采购部的经理?”我忽然想起萧熠桐提过此人。 “是的,就他。” 我看去人群,忽然看到人与人身体相错间,有一片白亮亮的东西一闪而过。 我暗叫不好,大喊一声:“让开!” 我双手掰开人群,掰不开的直接抬腿踹开。我看准那只握着水果刀的手,狠狠一腿劈了下去。 那人吃痛喊着“哎哟”,手里刀落在了地上。旁边的人一把捡起,我连忙又一脚踢了过去。 这下,人群炸开了锅。 怕事的逃着闪到了一边,好斗的扑着朝我打来。 萧熠桐和他身边的几个人,还有保安喊着嚷着把围攻我的人分开。纠缠中发生碰撞,人们越发冷静不下来,围观的人再一哄抬挑拨,口角相争很快上升为肢体暴力。 有人捡了块石头朝萧熠桐砸去,我看见了却没来得及。萧熠桐旁边一个年轻胖胖的女孩正面扑住萧熠桐用背替他挡住了石头,看她的样子,抱着萧熠桐的手很用力。 萧熠桐拍了拍她,跟她说了句什么,反手把她护到了身后。 办公楼和车间有人赶了过来帮我们。很快力量悬殊下,对方除了识时务逃走的,剩下的七八个人都被迫住了手。 “老何,你这是何必呢?”萧熠桐哑了嗓子对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人说道。 我这才把“老何”的人和名对上号了。 老何叉着后腰,鼻孔朝天敞着,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不过他没有再动手,连言语顶撞也没有,估计刚刚被我的两拳打怕了。 萧熠桐看去散在四周停着脚步并没走远的人,大声道:“我再重审最后一遍,遣散程序按用工合同全部受法律保护,有异议的可去咨询律师。你们的月薪在合同之外公司多补发三个月,五险一金给你们补交的上限也是三个月。三个月内转移不走的,全部转为个人社保。有问题的可去方大律师事务所找方律师,他是我们舜华旭炎的法律顾问。” 所有人闻声不动,没了挑头的人,他们就像现在的样子——一盘散沙。 我把水果刀踩在脚底下,在地上摩擦着拖着走去萧熠桐身边。 萧熠桐斜睨了我一眼,继续对人群道:“今天的事纯属闹剧,大家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行事处世是这么不理智不冷静的吗?”他顿了顿,“大家一起共事这么久,虽然现在不做同事,却还在一个城市生活,抬头不见低头见。难道都要做成仇人,老死不相往来吗?” “萧说得对,今天的事到此结束吧,大家好聚好散。都散了吧。”副总蒋启建走过去拍了拍老何的肩膀。 身边也有人走过去劝服另外几个,人群终于松动开来。 “谁的刀?”我把脚底下的刀踢了出去。 “是我的。”有个中年男人自告奋勇走近了一步,“我早上刚买的,家里用的。我是一直揣在裤兜里的,被人碰了下我才拿在手上的。旁边老王看见,拿去看了下,这才开了刀刃。” 我一瞧,这个人正是被我第二脚踢到的那个想捡刀的人。 而第一脚,我最初冲进人群踢中的人也抬起胳膊,说了句:“我只是拿刀看了一下,根本什么也没做。”显然他就是老王。 “看什么不好?看刀?”我咬牙切齿。 萧熠桐整个脸都黑了。 “算了算了。老何、老王都算了,都回家去吧。”蒋启建领着人赶紧圆场。 水果刀的主人瞪了我一眼,把刀捡起来看了看,全新的一把刀经过我脚底板的蹂躏已经面目全非。他把刀扔到我脚边,很大方道:“送你了,凌女侠。” “咱们走着瞧。”老何很不甘心得被他人推推搡搡得走出大门去。 门里门外,围堵了一上午的人群这才渐渐散开。 我看去那年轻胖胖的女孩,她一直呆在萧熠桐身边。那张脸总感觉哪里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 萧熠桐松了一口气,身子很明显得晃了晃。胖女孩一把扶住了他,我“啪”得一手打过去,把她推开。 胖女孩怔了一下,拧起眉头瞪向我。 我很不客气得白了她一眼,双手抱过萧熠桐,问他:“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我快累死了。一早到现在滴水未进。”萧熠桐看着我,嘴唇发白地哑声道。 “先上楼去吧。”胖女孩插嘴进来。 “不想上去了,去吃饭吧。”萧熠桐对我道,“好饿。” “去哪里吃?”我问道。 “食堂这个时候恐怕饭还没有。”胖女孩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问萧熠桐,“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喂,你谁啊?”我拉下脸,转过头喝去,“有你什么事啊?” 旁边几个人听着,都瞧了过来,安妮很识趣得跑过来把胖女孩拉走了。 “好好说话。”萧熠桐低声斥我。 他从裤兜里摸出车钥匙给我。我扶着他,很关怀备至、很温柔体贴得把他送上副驾驶,开上车出了公司,带他去吃饭。 (本章完) 077 我的钱不是你的钱 我把车停在了一家韩国料理店门前。一进门就先点了一份土豆饼,给萧熠桐吃上。 萧熠桐狼吞虎咽,饿死鬼上了身,完全不顾形象。我不停得给他倒水,劝他慢点吃,他只差把盘子一起啃下去了才住口。 等第二份土豆饼被他风卷残云的时候,我拿着菜单还没点好菜。 我看着面前丢了总裁身份变成孩子的人,我们之间将近一个月的冷漠仿似这两份土豆饼一样,瞬间都被萧熠桐消灭干净了。我心里这么长时间的悲伤难过也都变成了手里精美漂亮的菜单,变成了一道道令人垂涎欲滴的可餐秀色。 我心内的欢喜如窗外的秋阳升腾而起。 我想起萧熠桐曾经用一个很大的面包戏弄我的事,决定趁机报复一下。我先问萧熠桐:“这一顿你请吗?” “行。” 我立即挑贵的点。 “少点一点吧,我已经吃好了。”萧熠桐摸着肚皮道。 “难得宰你一次,别小气。” “我的钱不是你的钱?” 萧熠桐反问的语气里带着理所当然的肯定。我惊讶得还没反应过来,站着等菜单的女服务员先啧起了嘴。 我抬头看上去,女服务员手里捧着点菜器,眼睛却落在萧熠桐脸上。 我假咳了两声,把菜单合上丢给女服务员,赶紧把她打发离开。 萧熠桐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会去旭炎?” “赶得5点钟的飞机。本来想坐凌晨2点钟那班,没订到票。”我低下头,不敢看他,“听说你在遣散员工,我怕出事……”后面的话我更不敢说了。 “你在做事情之前,能不能先过下脑子?哪怕只是多想一个念头,想个对错,想个应不应该?”萧熠桐这是一上午训人训得还不够,现在又逮着我继续训得节奏吗? 我把两只手塞到屁股底下,躬身含胸,脑袋垂到桌子边上,像个乖巧听话的学生认真挨训。 “抬起头来看着我。” 显然萧大导师比我想象得苛刻。我只好歪起脑袋,咬着嘴唇,眼皮子往上翻去。 “为什么一直不理我?”萧熠桐学我的样子,歪了脑袋看向我。 “不是你一直不理我的吗?”我懵了。 “我不跟你说话,你就不会跟我说话?我说一句,你答一句,你就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能给我?”萧熠桐揪了眉心地发起了控诉。 “我……”我错了什么?难道这些时日不是他在冷落我吗?“萧熠桐,你不生我的气了?”我忐忑问道。 “气。我快气死了。”萧熠桐将身子靠上身后的软椅背,一脸无奈,“我已经预见了我的死亡,而且我只有一种死法,就是被你活活气死的。” 女服务员端了小菜上来,听见这一句,开口劝慰萧熠桐:“帅哥这么帅,千万别为了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啊。” 我拍了下桌子:“少管闲事。” 萧熠桐急忙喝我:“人家只是开玩笑。” “好好的一棵白菜给猪拱了。”女服务员放下菜,嘀咕地转身走开。 我气得又拍了下桌子。 “人家又没说错。”萧熠桐笑了,“只是人家不知道你是头野猪,比一般的猪还要凶恶得很。” 我不敢顶嘴,举了筷子不自觉地挑了白菜吃。 “凌馨妍,你有没有觉得自己错了?” 唉,鸿门宴啊,好好吃的一碟辣白菜只能用来看了。我放下筷子,点着头继续接受教育。 “错在哪?” 我摇了摇头,眼里哀苦得巴望过去,乞求萧大导师高抬贵手,放我啃白菜。 萧熠桐支肘撑额,把脸埋在肘弯里,喉咙里发着低微的声响,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萧熠桐哭笑完了,抬起头继续问我。 他今天的问话一句句都是和颜悦色,谆谆善诱里满是耐心和宽容,这教我越发的愧疚难当。 “打过的,你没接。”我老实回答。 “我没接,你就不会再打了?” “后来也打过。有天晚上,你也没接,关机状态。” “是在y市的时候吗?那应该是我在飞机上。”萧熠桐回道,“再后来呢?这一个月呢?有打过吗?” 我摇了摇头,坦白道:“你一直不理我,我想你一定是把我拉黑了。” “你现在打个试试。”萧熠桐把他手机放在了桌上。 我看着他脸上的坚持,只好摸出自己的手机,找出他的号码,拨了出去。 萧熠桐手机立马响了,竟然是小提琴《夏夜》,区别了其他来电的铃声,却是和我的一模一样。 “喂?”萧熠桐看着我,按了接听。 我愣了下,面对面打电话是不是很傻?可萧熠桐却是很认真的样子,我捧起手机不知道说什么,头往下一低,心里有句话竟脱口而出:“我错了。” 我没法抬头,我的眼泪汩汩而来。我忽然明白,这些时日的隔阂从来都不是萧熠桐的冷漠造成的,而是我的高傲、我的偏执、我困住自己的狭小思怨臆断出来的。 萧熠桐放下手机,坐到我身边,我搂过他脖子止不住得嚎啕大哭。萧熠桐抱着我,没有言语安慰,只是手里紧紧的,想要把我融进他身体似的。 我以为自己哭得很凶,可我松开萧熠桐的时候,他却是泪流满面的。我拿了纸巾给他擦,他却只用手给我抹,和以前一样。 我搞不懂一张纸巾有什么好省的。 萧熠桐笑道:“这是你为我流得泪,我想它渐渐渗进我手心里,变成我的一部分,流淌在我身上。” “好主意。”我破涕为笑,“萧熠桐,你再哭一回吧,我也要。”说着,我伸手去掐他,想把他掐哭。 萧熠桐抓住我的手,脸上又悲哀了:“我就知道,有些话不能跟你说。一对你说,你就得寸进尺。可是不说吧,你又不懂。凌馨妍,你说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你这个笨蛋什么时候才能长点心呢?” 噢!所以萧熠桐不肯跟我说爱,是因为他卡住了一个底线,不想让我得寸进尺! 我恍然感觉自己洞察到了他的秘密,我惹事生非的心又忍不住蠢蠢欲动了。 谁说我是笨蛋?谁说我没有心?哼。 “从今天开始,每天至少给我打一个电话,打到我接到才算,好吗?”萧熠桐坐回我对面,又恢复了导师的教育工作。 “哦。”我应着,“刚刚那个电话算吗?” 萧熠桐抓起桌上一张纸巾揉成团,朝我砸了过来。 我一把接住,不耻下问:“请萧大导师明示。” “不算。” “哦,那我再打一个。”我说着,手里开始拨。 迅速一张纸巾团又砸了过来。 “以后不能说‘哦’,这个字太敷衍太没诚意了。”萧大导师竟然连一个字都要规范! “那说什么?” “‘好’,或者‘行’。口气要上扬的。” 呃,我摸了摸额头,咬着牙将嘴角上扬成花:“好。” “乖了。”萧熠桐这回满意了。 我仿若得了赦令,赶紧举筷吃饭。 等我俩都摸着圆鼓鼓的肚皮时,萧熠桐说:“你把单买了,我去下卫生间。” “不是你请客的吗?”我指控道。 “对啊,我请客,你买单。有问题吗?”萧熠桐挑着眉角,露出一个俊俏狡黠的笑。 他转身走开,我龇着牙仿佛看见他身后拖着一条很长很长的狐狸尾巴。 女服务员走过来收钱,她啧着嘴说:“通常男人最烦女人哭,一见女人哭10个有5个掉头走,4个干看着,剩下1个嘻嘻笑。你这个能陪着你哭,真是没见过。他真的是男人吗?” “喂,你别以为你用怀疑的说词,我就会让你去试一试?”我揭穿她。 “嘿嘿,你这是踩了多少那什么,踩出这么好的运气来?” “你赶紧回去踩呀。” 萧熠桐走了回来,好奇问道:“踩什么?” “她说你是我踩那个什么踩出来的,说你不是男人。”我挑拨道。 “不不不,你是真男人,绝品好男人。”女服务员急忙辩解。 萧熠桐看了她一眼,女服务员竟羞红了脸跑了。 哈哈哈。 (本章完) 078 我饿死给你看 旭炎的部门遣散程序是阶梯式分拨遣散,工作对接给舜华,人员逐次离职。而中高层以上的员工几乎全部留职,将来并入舜华,和舜华的员工做竞聘制。 只有诟病太久的采购部,整部门被一刀切,萧熠桐没留一点情面。老何丢了肥缺,也丢了脸面,这才心有不甘得闹事。 我想着老何临走时的怒气,建议萧熠桐找保安公司借聘一些保安过来。 萧熠桐答应了,立马电话交代了人去办。 我感觉自己得到了重用,心头不由得沾沾自喜。我们回到旭炎,下了车,我走在萧熠桐身边,挽着他的胳膊连蹦带跳。 萧熠桐笑着看我:“为什么你都27了,怎么还是跟17一样?” “怎么能一样?我现在是成熟知性的气质美女。17岁是什么?那是个只知道死读书的单纯女学生。”我骄傲地反驳道。 “你也知道你是死读书了?” “喂,萧熠桐,虽然后来你成绩比我好,但你别忘了最初是谁给你辅导了一个暑假,把你功课拉上去的。” “哈哈哈,你以为我真的要你辅导吗?笨蛋。”萧熠桐很不屑地嫌弃起我来。 “过河拆桥啊,忘恩负义啊。萧熠桐,你、你、你……”我故作生气得瞪着他鼻子骂道。 “我只是给你一个接近我的机会,笨蛋啊笨蛋。真要辅导,我不能去读课外班?请家教?”萧熠桐笑得秋风瑟瑟,“可是你这个笨蛋,竟然每天真的盯着我的功课,给我讲题,我所有的暗示你全然不知。如果不是亲身体会,我真的不敢相信世上有你这么笨的人。” 我傻眼了,我站定脚看着面前摆弄狐狸尾巴的人。 “我拿了情商测试题给你做,你怎么做了两题就不做了。那些题目对你而言,是不是很难?哈哈哈。”萧熠桐越笑越大声,笑得风卷落叶,狂扫大地。 “萧熠桐你个混蛋,居然耍了我10年。”我如梦初醒,连捶带踢对他猛一阵厮打。 “哈哈哈,笨蛋,我不说你是不是就一直想不到?”萧熠桐一边挨着打,一边嘲笑着我往办公楼上逃去。 旭炎没有电梯,萧熠桐的办公室在三楼。午饭时间,整个办公楼几乎没人。我们“笨蛋”与“混蛋”的一边对骂着,一边你追我赶得跑进办公室。 萧熠桐关了门,我们拥吻在一起,久久难舍。 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朝晖夕阴风花雪月。十年的阴晴圆缺,十年的悲欢离合,所有的爱恨情仇苦乐愁思,都在我们两颗心之间跳跃着。 我一次次的犯错执迷不悟,萧熠桐一次次的慈悲包容宽大为怀。我该是他完美人生里的败笔,可他却始终没有放弃我。我沉醉在他的怀里,心底暗暗发誓,再也不要失去他。 这是我人生中最耀眼的明珠,是我最应该拼尽全力也要撷取在手心里的无价之宝。 得此良人,妇复何求? “做任何事之前,先想一想我,先问一问我,好不好?别再丢下我,我好怕孤单,我不想一个人熬到死。”萧熠桐抱着我,脑袋搁在我脖颈里,声音哽塞。 我想他一定又落泪了,我闭上眼拥紧他:“我知道我错了。我一定改。可是don,你不要老说‘死’好吗?你说得我心里好慌,我们结婚好不好?” “你求婚求上瘾了?”萧熠桐放开我,挖苦道,“我要没记错,你几个月前刚跟别的男人求过婚。” “不说了嘛。我跟杨晨翔全都说清楚了,我们分手了,彻彻底底的。”我悔死了道。 “其实我相信你们之间没什么,但我就是不喜欢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强势啊强势。 “不了不了,我以后只跟你在一起。”乞怜啊乞怜。 “好,留籍察看。”萧熠桐笑着,坐去办公桌前,开了电脑。 “你不想娶我?不想跟我结婚?”我死皮赖脸道。 “不想。”萧熠桐昂起他高傲的头。 我看他下巴都昂到天花板上去了。我想他还是记了仇呢,只好挠了挠头皮暂且撇过。 “给我倒杯水,白开水。”萧熠桐眼睛努了努桌上空杯子。 “好。”我殷勤服务。 萧熠桐拉开抽屉,拿出几只药瓶,各倒了几粒药在手心,满成了一大把。抿了一口水,头一仰就把药全吞了下去。 我瞪大了眼睛看他,把药瓶抓过来看了看,可是斗字不识,全是英文。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心怯了,完全被他吃药的样子吓到了。 “胃啊。”萧熠桐却漫不经心得把药瓶收回抽屉。 “胃还没好吗?” “怎么好?胃病是最难治的。你老是惹我生气,早饭又没得吃。我离死已经不远了。” “萧熠桐,别再说‘死’字了,求你了。”我急道。我蹲在他脚边,抱过他大腿,“我天天都做你早饭的,你都不来。” 萧熠桐弯下腰,双手圈过我:“我天天在你家楼下等你打电话,可你就是不打。我只好饿着肚子走了。” 怎么会这样? 我双膝一着地,跪着就哭了。 萧熠桐把我抱起来,抱进他怀里:“我说过,我以后只吃你做的早饭。你不做我就不吃,我饿死给你看。” “不要不要。我做我做,我以后每天都做。我做早饭,做午饭,做晚饭,一天三顿做给你吃。” 我知道萧熠桐的强迫症,知道他的固执与强势,可我却不知道他这样用我的错误惩罚他自己,伤害他自己。这让我无地自容,我原谅不了我自己了。 “我想吃你包的馄饨,那个猪油渣的真香。” “下班我们就去买猪油。”我哭着搂紧他,心里悔得直想把自己的胃割了还他。 萧熠桐用吻安慰了我,我吮到一点药苦的味道,更放不下他。哪怕过了哭劲,我也赖在他身上不愿起来。 我霸占了他的电脑,玩他的养猪游戏。 萧熠桐把我抱着扔到沙发上,从书柜里翻出厚厚一沓英语书给我。一共六七本,还有配套cd,全都是新的。 “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萧熠桐说,“你从第一册阅读开始,每篇文章通读到流利不断字为止,一天5篇,我来检查。后面口语,我每天跟你对20句,答不好罚抄。” “天,萧熠桐,你真要我学英语?”我捧着比板砖还厚的书,瑟瑟发抖。 “对,必须的。不接受任何理由的反驳。”萧熠桐一脸沉玉,严肃得不行。 我看着他脑门上滚楼梯滚出来的疤印,闷着声气,举起拳头朝那里扬了扬。 萧熠桐把脑门朝我一顶,送货上门:“你要打我吗?” “不不不,不敢。”我赶紧放下手,装模做样啃起板砖,却由着上下眼皮使劲打架。 “我调咖啡给你喝。”萧熠桐拍了拍我的脑袋,走去开了咖啡机。 这下,我连瞌睡也没得装了。 忽然有人敲门,我逮住机会丢下书本,抢在萧熠桐之前去开了门,谁知进来的正是上午见过的胖女孩。 她拿了文件给萧熠桐签,可萧熠桐签了字她还不走,站在桌前说起公司里的事,一件又一件。 看来传言旭炎的员工积极勤勉是真的,下午的上班时间还没到,这就干上了,尤其是这个胖女孩。 萧熠桐侧着身一边操作着咖啡机,一边听她说,或点头或问几句。 两人没完没了。 我坐在办公桌前,正想干点什么刷下我的存在感,耳边忽然听见胖女孩说:“你胃不好,少喝点咖啡。” 萧熠桐转过身,先看了我一眼,估计是怕我发难。见我正憋着气,他赶紧对胖女孩说道:“给凌嫣的。没其他事,你先出去吧。” 胖女孩这才瞟着我的头顶心,拿起文件走了出去。 我站起来,手里一把狠劲粗暴得把门“咚”一声撞上,外面原本有些嘈杂的人声顿时鸦雀无声了。 “轻点,这栋楼很老了,经不起凌女侠的威猛。”萧熠桐嗔怪道。 我走到他跟前,面对面把他压上办公桌:“萧大总裁经得起就行了。” 萧熠桐双手抵在我肩上,顽抗道:“我这么好的一棵白菜,你这野猪怎就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呢?” “怜香惜玉的人刚出去,要不要再喊进来?” “有你这野猪在,谁敢来?” “萧熠桐,你在公司玩得一手花心好总裁的牌嘛。嗯?所有女同事都对你芳心暗许,无微不至,是不是?安妮为你上岸了,洪秀珍为你自揭秘密,这个胖女人又是谁?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在底下巴望着你呢?” “凌馨妍,你大可放心。我知道我在她们心里占着什么位置,我保持着自己在她们心里的形象,却从来不会给她们亲近的想象。而她们也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什么人,这个位置目前还没人敢来挑战。” 萧熠桐一脸自信傲气,一对黑曜石在头顶日光灯下光芒万丈。即使屈在我身下却仍是一尊睥睨众生的神,而高高在上的我反倒感觉到了自己的粗俗亵渎。 “你心里只有什么人?”我把自己温柔一点。 “你说呢?” “你说嘛,我要听你说。”我捧起他的脸,仿佛捧起一罐蜜。 “说你是笨蛋吗?哎呀,咖啡好了,你喝不喝?”萧熠桐笑着岔开话题,推我起来。 我放开他,随手拿起长条条的镇纸对着自己另一只手掌一下一下得拍打,抖了腿跟在他身后:“萧熠桐,你要是不老实坦白,万一野猪下了山来,我是很难保证你的人身安全的。” “凌馨妍,第一课看完了吗?你是不是很想尝试一下罚抄的滋味?”萧熠桐转过身,一改亲和,板了脸呵斥我。 我挠了挠头皮,只好丢下镇纸收起恶霸的姿态。 (本章完) 079 我的命交给你了 头顶阴霾一扫而光,蓝天白云之下,看什么都是喜悦的欢快的美好的。 我和萧熠桐和好如初。 美好的一天从我早上醒来开始。 我在被窝里给萧熠桐打电话,问早安。完成电话任务后,再起床做早饭。等萧熠桐来了一起吃饭,一起去上班。 无论是在舜华还是旭炎,我俩几乎形影不离。萧熠桐一天到晚忙于各种事务,我则是听吩咐忙于萧熠桐交代的各种事务。 “舜华的采购部也得好好收拾了,我把他们养得太肥了。”我深入工作后,发现了很多漏洞和问题,心里有些气急。 “沉住气,别着急。现阶段我们要的是一个‘稳’字,你心里有数就行了。过段时间再慢慢处理。”萧熠桐按住我。 “明白,听你的。”我一脸虚心景仰之态接受他的滔滔教诲,学习他如何做个好总裁。 旭炎因为在遣散员工,事情繁琐,萧熠桐大多时间呆在那里。而他要我留在舜华,让我处理舜华的公务。 我想着旭炎那些垂涎萧熠桐的女同事,撂了挑子坚决不干:“我的工作你既然已经全都接手了,我现在又来插手管,会让底下人觉得很乱的。而且我处理的没你好,惹你一个不高兴,你还得重来不是?” “你想怎样?”萧熠桐笑眯眯得看着我。 “你到哪我到哪。”我拉过他衣角,扭扭身子,装出一副撒娇样。 “行。不许摔门,不许拍桌子,不许举拳头。”萧熠桐提条件,“2个小时内把昨天欠的2篇阅读还了。” 昨晚因为有应酬,我赖掉了2篇。没想到萧熠桐隔夜账还要收,这也太小气了太斤斤计较了。我使出浑身解术继续耍赖,萧熠桐一脸吝啬债主的模样,打开我的手自己往外走。 “行,你说了算。”我急忙追上。 我在旭炎见到了洪秀珍,她现在是旭炎财务部经理,已经结婚,有个2岁的女儿。她对我说了很多祝福我和萧熠桐的话,于是我心里很快解除了对她的敌意。 倒是那个胖女孩,我知道了她叫章琴香,竟然是曾经讹我的大妈的女儿。这母女俩长得也太像了,难怪看她面熟的很。 当时那大妈是说过她有个女儿大学毕业在找工作,谁知道萧熠桐不但给了面试机会,还给了总裁助理的职务。 这让我心里恨得痒痒。 萧熠桐说:“当时公司缺人,章琴香来了之后在业务部做内勤做了一个月。工作勤恳,细心耐心又有责任心,同事对她口碑都不错。我一个总裁连个助理都没有,这就在几个内勤里把她提拔上来了。她到目前为止,工作都做得很好,没理由裁掉她。” “可她明显对你有非分之想,而且一点也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埋怨道。 “我明白,我已经很刻意和她保持距离了。有需要,我会跟她好好谈一次。” “谈什么?等你谈的时候只怕她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不会啦,我有分寸的。”萧熠桐笑着安慰我。 我白眼翻过去。 跟萧熠桐在一起,真的是很难静下心来看书的。 萧熠桐好忙,事无巨细,只要有人找,他都应。遇到车间里有问题,他还要亲自去看看。 我在旭炎的头两天,同事们避忌还不怎么敲门,有事最多打电话询问或请示。后来萧熠桐把办公室的门打开,堂而皇之把我曝露在公众视线里。 我以为他这是要向大家承认我呢,结果却是,大家堂而皇之的不把我当回事了,进来出去最多招呼一声。时间一久,我和萧熠桐办公室里的家具摆设也没什么区别了。 “关门啦。”我抗议道。 “一关门你就想对我干坏事。不行。”萧熠桐坐在办公桌前忙着工作,反对道。 “开着门,我看不进书。” “那你回舜华去。” “哼,萧熠桐,这才是你的目的吧。”我龇着牙齿道。 “是啊,怎么样呢?还有半个小时,读通了没有?今天没有情面讲了,读不通你等着罚抄。”萧熠桐冷面凶神一般。 “生词太多了,你这个英语书一点也不适合我。” “别找借口。你赶紧吧。想当年,我可是被你管了一个暑假,天天让我查汉字字典。一个错别字就让我抄20遍,20遍!”萧熠桐一脸苦大仇深。 “噢,萧熠桐,讲到底,你都是为了报复我。”我拍着大腿跳了起来。 “不是啦,不是啦。那时候你是为我好,我知道的。我现在也是为你好,你也知道的,对不对?”萧熠桐立即笑了起来,笑得眉角一跳一跳。 狐狸的笑啊。 我双手交握,活动手腕,眼睛眯着看去萧熠桐。我走去准备关门,还没动手,章琴香好巧不巧得拿着文件进来,又找萧熠桐签字。 萧熠桐笑着看我。 我忍。 签完字,萧熠桐忙着出办公室,随手带上门,说:“我去车间转一转,给你25分钟专心读书的时间。等我回来,磕磕巴巴不及格,你就主动罚抄吧。” 这是怎么也不肯放过我了。 我只好埋头苦读。 我意识到,我和萧熠桐之间怎么爱都会有份痛苦在,比如现在就是英语。但是为了这份爱,我必须克服痛苦,消灭痛苦。我把自己认真起来。 可我的手机又不争气了,吵着不让我用功,而这个电话竟然是难能一见的大人物打来的,是我们玻幕行业的协会会长宋会长。 “我收到你们的公函,舜华和旭炎合并了?”宋会长问我。 “是的。”我笑答。 “萧熠桐是第一总裁?他不是把旭炎卖给你?” “是合并,我怎么买得起?现在公司几乎所有的事都是萧熠桐在忙。” “哦,我好奇,就是想确认一下。萧熠桐之前找过我,还说想卖了旭炎来着。” “有这样的事?”我惊了,“什么时候?” “大概8、9月的时候吧。当时他说他在美国,不想回来搞这个公司了,托我问问有人接手不。我当时还劝了他一些话,他却口气坚决得一心不想要。现在你们合并了,也算好事一件。” “宋会长,当时萧熠桐有说为什么想卖吗?” “好像是说他美国也有很多事,旭炎这里他没精力管。哎呀,回来了就好,你们年轻人好好干。行业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改天我去d市,你们请我吃饭。” “好,必须的。” 宋会长打着哈哈和我闲聊了会,挂了电话,我却泄了气般整个人顿时萎靡了。 一个一心想卖了公司和我一刀两断的人,却忽然又黏上我,180度直线大转弯和我合并了公司? 萧熠桐买了胡铭海的股份,却没有真正把股权变更到他自己的名下。 萧熠桐接了我所有的工作,却整天叨叨教我怎么更好的做个总裁。 萧熠桐几次对我忍无可忍,却最终全都选择了原谅,留我在身边。 萧熠桐老说自己“死”啊“死”的…… 我拉开他抽屉,把药瓶全都拿出来,上网搜药名。一个个相关“胃”字的专业术语,一张张不忍直视的胃部图片,看得我瞳孔放大,心惊肉跳。 我不知所措得坐在办公桌前,我感觉我的天崩了。 忽然有个人走进来,弯身把我搂进了怀里。 “don,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我眼里一片黑暗,可熟悉的温柔还是让我沉下了心。 “胃溃疡。”萧熠桐蹲下身,抹过我的眼泪,“可大可小的病。如果每天心情好,吃得好,是很容易治好的。但是如果每天都要生气,有一顿没一顿的,那就很难了。” “我以后一定不惹你生气,一定每天给你做饭。”这一次我是真心诚意地发誓。 “嗯,我的命交给你了。你想我活久点就对我好点,想我死随时也都可以。” 萧熠桐脸上认真又戏谑。我讨厌他这个样子,我感觉自己随随便便手里就攥了一条人命,压力山大。可这是萧熠桐的命,是他亲手给我的,我无法抗拒。 我把手按在他肚子上,给他揉了揉,问他:“真的只是胃溃疡吗?痛不痛?” “痛。痛起来和你不喜欢学英语一样难受。”萧熠桐笑道,“可是痛是治愈的过程,等哪天你英语学好了,我应该也会好的。” “我一定好好学英语。”我再一次发誓。 “嗯。赶紧读给我听。”萧熠桐说着站起身,拿了英语书丢给我。 我摸着额头,只得像吃药一般捧了书念起来。 (本章完) 080 我以后一定好好待你 我在家里从来不办公。 我家书房里的书桌书柜装修时买了摆进去的,5年来一直都是个空架子,从来没有真正使用过。里面除了厚厚一层灰,连本书都没有。 萧熠桐自己动手,把书房各个角落擦得澄澄亮,恢复了5年前全新的面目。可他带了手提电脑过来,准备占据一隅时,才发现我家没有安装宽带,满足不了他的需求。 他嫌弃得摇摇头,吃过晚饭提着电脑就走了。 我无限惆怅。 第二天我就去开通了宽带,兴冲冲得告诉了萧熠桐。他“好”得一声,知道了,可每天来时却没有再带电脑。 我让保洁阿姨把次卧里里外外也都收拾干净了。萧熠桐来的时候,我故意把门打开。可他却好像没看见似的,一瞧也不瞧。 我忍不住问他:“你租的房子什么时候到期?” “我刚续了半年。”萧熠桐回道。回得波澜不惊,回得平淡无奇,回得好像从来没有打过我家的主意,也好像听不懂我的弦外之音一样。 我什么也说不得,只好重新关了次卧的门。 周五下午,我提前回家包了很多馄饨,想着足够萧熠桐吃两天的了,因为我要回j市。 晚饭时,萧熠桐来了,一脸不高兴:“我不喜欢吃馄饨了,一点也不喜欢。我早饭要吃手抓饼,现做的。” “乖了,等我回来给你做。两天将就一下啦。”我哄孩子一样哄着他。 “我跟你一起回去吧。我又不是见不得人,你为什么总想藏着我?” “伯伯来了嘛。他对你恨透了,这个时候你俩见上了,怎么是好呢?” 萧熠桐不再言语,只是躺上沙发,揉起肚子,“哎哟哎哟”哀叫起来。 神啊,这一招太狠了。 即使知道他是装的,我也无法转身离开了。 我只好答应他:“我明天吃过早饭再走,明天早饭我给你做培根鸡蛋手抓饼,好不好?” 这下,有着成熟男人身体的小p孩才喜笑颜开了起来,对着桌上的馄饨又流起垂涎的口水:“这么多馄饨,今晚饭我们就吃吧。” 神啊,我对你膜拜。 可是既然这么不想我离开,为什么现在又不愿意和我住到一起了呢? 我迷惑了。 “你知道你爸和你妈当年为什么离婚吗?”萧熠桐饭桌上忽然问我。 “不是因为邱丞安迷上狐狸精吗?” “其实不是的。我听an提过,不是你想的那样。”萧熠桐看着我,神色莫名有些凝重,欲言又止得叹了口气。 “那是什么?难不成邱丞安这混账东西把自己出轨说成我妈出轨?那就太不要脸了。”我愤愤不平。 “你妈和周伯瀚怎么回事呢?两个人早就各自离了婚,却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哈哈哈,你也以为我妈跟我伯伯好?”我大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凑近他,低声道,“我伯伯不喜欢女人。” “啊?”萧熠桐惊得张大了口,“真的假的?” “我妈告诉我的,能假嘛。他俩是好,好的跟亲兄妹一样。” 萧熠桐凝了凝眉,放下筷子,拉起我的手:“我以后一定好好待你。” 什么跟什么嘛? 没头没脑的。 难不成他以为他和邱心玥也是亲兄妹一样的感情,我会怀疑他不喜欢女人? 不过,萧熠桐这一句煞有介事,让我好高兴。我笑道:“我们结婚吧。” “哈哈哈,凌馨妍你又来了。”萧熠桐放开我的手,继续扒拉他碗里的馄饨。 “喂,萧熠桐,我凌馨妍从来不对人低声下气的,你要这么不识时务,我,我……” “我什么?”萧熠桐眼色一亮一亮,激将我。 “你要跟我结婚,我就告诉你一个有关我的大秘密。”我扬起头,得瑟道。我想儿子的事是时候跟他说说了。 可萧熠桐笑了,一点也不稀罕我的秘密。他拍了一下我的脑袋:“凌馨妍你求婚有点诚意好吗?你低声下气了吗?只用一句话就想我答应?而且呢,求婚这种事一般都是男人做的,你抢什么?” “噢,那你求我呀。”我重新抬起高傲的头。 “急什么?结婚可是人生大事,我不会轻易做决定的。”萧熠桐很认真的样子。 我懵了:“你费尽心力和我在一起,却不想和我结婚?” “如果我说,我还没有产生和你结婚的念头,你会不会现在就赶我走?”萧熠桐似是思酌了几秒,措词谨慎,一脸小心翼翼的神色。 “你七年前,不就想和我结婚了吗?”我不死心道。 “你也会说,那是七年前。” 屋里忽然没了声响,到处的灯都开着,我却仍感觉自己沉进了黑暗。 有些事终究是无法弥补的,有些感情终究是无法还原的。 “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说了。”我低下头,努力打破沉默,打破尴尬。 萧熠桐伸了手过来,想拉我的手,触碰的一霎那我缩了回去。 我感觉自己终究是不配他的,我对他一家犯下那样的罪,如今又害得他胃病折磨,我怎么会有脸以为他还会娶我,和我结婚? “馨妍,我只是说现在不结婚,不是说一直不结。现在公司刚合并,很多事要忙。我们还要建新工厂,将来还要上市。我们先把时间用来做事业好不好?”萧熠桐声音暖暖的,打着商量的语气看着我。 事业和结婚有什么关系?结婚碍了事业什么时间? 我理解不了,可是话说到这个份上,我还能怎样? “好。”我努力挤出笑。 “太好吃了,我还想再吃10个。”萧熠桐推给我空碗,脸上故作的撒娇神气却是勉强的很。 “好。”我应着,起身去煮馄饨。 == 清晨醒来,握着手机,我好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开始给萧熠桐拨电话。 我试图忘记昨晚的事,试图告诉自己,我们之间好的很,不就是不结婚嘛,萧熠桐对我那么好,那么好…… 可是今天铃声等待的时间是不是长了点? 我正想摁断,电话被接通了,手机里传来萧熠桐有点清冷的声音:“馨妍,旭炎出事了,你现在过来。” “怎么了?”我心急道。 “来了再说。” 我挂了电话,穿上衣服就跑出了门。 (本章完) 081 萧熠桐,萧熠桐,萧熠桐 我赶到旭炎,大门敞开,门里停着一辆消防车和两辆警车。深秋的清晨本就寒凉,看到这些,我的心更是拔凉拔凉。 我急急忙忙走去人群集中的地方,那是旭炎的一个围墙角落,那里原本有个像小房子一样的配电箱。现在一片焦灼,烧成了一堆废铁。 萧熠桐站在旁边,浅灰的风衣立领竖在他脖颈两侧,看上去像是打了一层薄薄的秋霜,估计来了很久了。 黄警官带着几个人也在,四周拉了警戒线,他们在勘察现场、取证。 没了电,车间已经停了工,员工都疏散回家了。消防人员检查了其他分电箱,确认了没问题后很快也撤离了。 几名保安激动得叙述着他们撞见的情景,加上黄警官的推论,我大概知道了过程。 今早5点多,有人爬上围墙,站在围墙上朝配电箱丢了好多个可乐大瓶子,里面装得应该都是汽油。而后扔了个着了火的木把,一瞬就烧了起来。 保安们见到火就赶了过来,但纵火的人已经跳下围墙逃走了,他们没看到人。火势很大,谁也救不了。保安们迅速关闭了其他分电箱,这才算是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和更大的经济损失。 但这一个主电箱只怕三五天内不可能重整起来,停工的损失无法计算。 而纵火的人,旭炎公司里外的监控摄像头一个也没有捕捉到。这个位置鲜有人走到,恰巧是个死角。而与主电箱一墙之隔的是一家破了产的工厂,常期荒草丛生,罕无人至。 “一定是老何。”我气愤道。 “有个叫葛亮的人,请黄警官查一查。他原来是我公司的一个机械师,干了一点龌龊的事被我炒了。前段时间我见他鬼鬼祟祟跟踪凌嫣,我找人去警告了他。这几天我又看见他在我公司附近转悠,我加派了保安,可还是防不胜防。”萧熠桐凝着眉,沉着冷静里几分懊恼。 我看着他,我被人跟踪?我自己竟然没发现!加派保安,不是因为我的建议防范老何?而是为了一个叫葛亮的人! “萧熠桐,你好能干。”把我瞒成了铁桶,我不得不夸他。 “这2个人的详细资料你都有吗?给我一份。”黄警官道。 “有,等会上班了,我让人发一份给你。”萧熠桐回道。 黄警官指派了人,很快从路面安防监控里,发现了一辆经过隔壁工厂的可疑面包车。 几番顺藤摸瓜后,当天下午就把人抓到了,正是葛亮。一番审讯后,葛亮交了底,汽油全是汪敏慧提供的。 我和萧熠桐赶到ds派出所,我才知道葛亮就是我几个月前在网吧门前,帮汪敏慧揍的人。 我当时揍完人之后没有想过后文,没想到就那样被葛亮记了仇,更没想到他和汪敏慧还会复合重归于好。 而汪敏慧和葛亮一样,这几个月都没能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她妈妈汪凤兰最近又在精神病院疯闹,惹得她更是迁怒到了我头上。两人听说舜华旭炎合并,一拍即合,决计报复我和萧熠桐。 葛亮说:“我原本只想砸了凌嫣的车,可几次都没敢动手。反而被萧熠桐发现,汪敏慧一直骂我窝囊。昨晚汪敏慧买了药给我磕,我磕嗨了,我这才去放了火。全是汪敏慧,汽油火把都是她弄的。我只是爬了个围墙,你们要抓就抓她。” 汪敏慧骂骂咧咧道:“孬种,敢做不敢认,还推到我头上。面包车谁借来的?我家里放得好好的汽油你拿去干什么?我叫你搬了吗?叫你搬了吗?我做个火把做火炬手不行啊?孬种,你就胡说八道,磕死算了。” 短暂的对质,两人一直互相指责对方。我听不下去,走出了派出所。 无论葛亮和汪敏慧行径如何败劣,可事由的源头却是我。我一想自己又给萧熠桐带去了麻烦,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舜华旭炎刚刚合并,就出这样的事,不知道萧明钟的老婆知道了,是不是又该骂我“丧门星”了呢? “你呀,什么时候才能收一收你那颗鲁莽冲动的心?”果不其然,萧熠桐又教训上我了,“凡事三思而后行,三思啊!” “哪三思?”我保证悔改道。 “萧熠桐,萧熠桐,萧熠桐。”萧熠桐笑着拍我脑袋,“记住了吗?” “记住啦。”我摇起他胳膊,心里放松了很多。 萧熠桐找电力公司临时搭了线,把旭炎先恢复运作了起来。 公司四周围墙之上全都加了电网,新的主电箱附近也增加了监控摄像头。同时,也把舜华那边的安防也一起提高了一下。 如此,我俩才轻舒了一口气。 可是纵火案移交到检察院,汪敏慧的律师上交了一份有关汪敏慧精神异常的报告,让我的一颗心直线下落。 报告说,汪敏慧有遗传性精神病。她12岁的时候在学校的一堂体育课上与老师顶撞,继而出现一系列精神失常的举动,被送医后确诊了下来。 而她这些年一直有间隙性发病,她自己也有在吃药。指使葛亮纵火时,她正处于发病期。 葛亮痛哭了,在看守所里涕泪横流,他没想到自己被个精神病玩进了大狱,如此毁了自己的青春。 而我心里的泪却没办法哭出来。 我去了养老院,想见一见汪智富的母亲。我想知道当年汪智富死了脑筋般的一心要跳楼,是不是精神病的表现?而汪敏慧的精神病到底是遗传自她的母亲还是她的父亲? 又或者说,汪智富和汪凤兰都姓汪,他们是不是近亲?汪凤兰确定了精神病,汪智富是不是也一定有精神病? 可是见了汪母,我想要的答案全都没有了。 汪母老年痴呆了,神叨叨抓住人就要打麻将。可是别说人了,她连一张牌也认不得。 乱七八糟一堆牌,她想胡就胡。别人说了不对,她就三张一抓:“一二三条、四五六饼、七八九铜,再加一对发财,胡!” 认了真的明眼瞎话。 我额头冷汗涔涔凉。 我回去j市,把我的忧虑悄悄告诉了妈妈。 妈妈翻出凌然脑震荡的报告单,仔细看了又看,想了又想:“不会的,然然当时很害怕,后来很快就好了,现在更是没事人一个。你别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 “我也希望自己只是想多了。”我心头难抒。 “多放点精力陪陪他。他现在心里最想要的人是你,你却回来时间一次比一次少了。”妈妈埋怨道。 我张了张口,想提一提萧熠桐的事,妈妈又说:“你伯伯找了份工作,在第一小学图书室。” “不会吧,是杨妈妈关照进去的?”我急道,“我和杨晨翔分手了,你们别给我添乱。” “你们分你们的手就是了,杨老师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朋友。我和杨妈妈也挺合得来,就算真的不能做亲家,也不妨碍我们做朋友。” “行,你真是开明又开朗的妈妈。” “那是。今晚杨老师一家过来吃饭,你伯伯说要谢谢他们。” “嗯嗯,你这是赶我走的意思。”我拎起手提包,“可是我还没见上然然。” “随便你。你自己想好了,是见然然重要,还是避开杨老师重要。”妈妈口气漫不经心,却是给我指了一条明路。 我只好放下手提包,乖乖跟在她后面准备晚饭去。 (本章完) 082 你有私人空间,我就不能有? 傍晚,我去学校接凌然放学,遇上杨晨翔。 “好久不见。”杨晨翔脸上的笑暖融融的,让人很舒服。 “是啊,好久不见。”我回道。 “妈妈,你好意思说,你多久没来接我了?”凌然犟着头抱怨道。 我感觉小p孩长高了许多,脾气也大了许多,不似以前那么矫情,而是越发得会拔高自己,与人没大没小了。 我蹲下身,与他平视道:“妈妈最近工作很忙的嘛。” “能有我忙?”凌然一脸不屑。 不屑得我下巴久久合不上去。 我站起身,问杨晨翔:“一年级的一个小p孩能有多忙?难不成他承担了你们学校所有学生的学习?” “呵呵,凌然现在参加了很多课外活动,是比一般学生忙一点。”杨晨翔笑道,“这样也挺好,他成长得很快。” “不要不要,再快下去,他就不是我儿子了。将来凌驾我之上,我管不住怎么办?”我故作忧心忡忡。 “杨老师,你瞧我妈,什么都没我会,还想管我?”凌然继续顶着他的不屑表情。 “小p孩,再顶嘴,找打。”我抬了手去拍他脑袋。 “君子动口不动手。”凌然跳着逃开,背上驮着书包往我的车子跑去。 我正要追上,杨晨翔道:“晚点我去你家吃饭。” “好,一会你把我伯伯一起带回来,我不等他了。” 我转了身离开,余光里瞥见杨晨翔的笑,比先前更浓烈的一种温醇的笑。 那是他和我分手之前的笑。 我心里毛了毛,把周伯瀚恨了一遍。 晚饭时,杨晨翔一家都来了。加上周伯瀚,我们一共7个人围着大圆桌吃着夸着我和我妈的厨艺,自然惬意,笑声不断。没有人生分客套,也没有人提及我和杨晨翔的分手问题。 我不知道大家是默认了还是视而不见,我只得自己刻意得和杨晨翔拉开一点距离。 我以为我和他中间隔了很多人,可是头一扭,从另一个角度,我发现我们之间不过多了一个凌然而已。而我和杨晨翔都把视线放在凌然身上的时候,我用旁观者的眼光围观这一幕,我们仨很有一家三口的样子。 我赶紧别过头去。 我进厨房盛饭,杨晨翔跟了进来,随手帮我拿碗。我默默无语,有点手忙脚乱。 杨晨翔却像个老朋友闲聊一样,有意无意道:“你和他怎么样了?” “就那样。”我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说,干脆不说了吧。 杨晨翔点了点头,没再追问,端着饭出去了。 我忍不住纳闷,我自己都整不明白的事,他点头是听懂了什么? == 周一,我起了个大早,赶着和萧熠桐吃早饭的时间,一下d市高速就给他打电话,约好饭店地点。 我到了地方,喘了口气。远远看见923过来,我整整衣服站成侍应生等在路边。可车子到了跟前,副驾驶上坐了个女人。只一瞥,我就认出那张脸是邱心玥的。 她怎么来了?萧熠桐怎么没说?萧熠桐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 我退开几步,看着萧熠桐接了侍应生的活给邱心玥开了车门,我心里怒气蹭蹭得上。 我往饭店走去,萧熠桐赶上我,拉了我的手:“自己亲妹妹,别见了总跟仇人一样。” 我忍。 进了饭店,我问萧熠桐:“吃什么?” “你点什么,我吃什么。” 萧熠桐笑着找了位置和邱心玥并排坐下,我只好一个人坐在他们对面。 我点了两碗猪肚面。 “是三碗。”萧熠桐跟服务员道。 我继续忍。 邱心玥身上一件白色宽短的皮草,衬上她粉里透白的精致妆容,显得特别娇丽柔媚。她手掌半握,拿着纸巾端着优雅地擤着鼻子。 她旁边的男人一身深绛色长风衣解了怀得露出里面高领白色毛衣,清洌俊气的脸被交握的双手抵着遮了半个脸颊。而他侧倾的目光落在擤鼻子的人身上,让对面的人看着,怎么都是一幅亲近关怀的登对人儿。 男人说:“你这感冒反反复复总不见好,别太大意了。” 女人回:“有什么办法,台下的人穿大衣,台上的人穿短裙。想不感冒,很难。” “别走秀了,太辛苦了。你把精力全都放在设计上就行了。” “我这不是想趁着年轻多攒点资本嘛。有些通告你不接,就会损失大把的人脉。何况这次回来还能过来看看你,多好。” “是啊,受宠若惊。” 两人说说笑笑,脸上喜悦之情无言于表,他们似乎都忘了对面坐着一个人。 面上来了,我把筷子用力在桌上顿了顿,问萧熠桐:“要醋吗?” “来一点。”萧熠桐回道。 “不行,你得清淡,不能吃醋。”邱心玥在我拿起醋瓶子的时候,挡开了我。她对萧熠桐道,“面里面有青椒,你也不能吃。”说着,她把萧熠桐碗里的青椒挑出来,放进她自己的碗里。 我点了猪肚面,是想着以形补形,正好补补萧熠桐的胃。可邱心玥挑起青椒那个细巧样,好像青椒是毒药,萧熠桐吃了就会死掉似的。 而萧熠桐由着邱心玥吹毛求疵,百般挑剔。他朝我笑着,眼色里有一种神气,意思是:瞧瞧,你这女朋友一点也不如人家。 是啊,我不如,我本来就不如。 我忍无可忍,放下筷子,愤然离身。 我去了舜华,呆在自己的办公室,等着萧熠桐来给我解释。可是直到临近午饭的时间,萧熠桐才来。 “邱心玥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不告诉我?”我隔着办公桌,双手抱臂,摆出生气的架势。 “你有私人空间,我就不能有?”没想到萧熠桐冷冷得反讥一句。 “好,”我语气上扬,却挽救不了自己沉落的心,“私人空间是吗?我全都给你。”我拉开椅子,面前敞开一片地,“不谢。”我抓起手提包就往外走。 萧熠桐一把抓住我:“你别总是这个样子。” “我就这个样子。”我打开他的手,走了出去。 我开车去了购物广场,乱吃乱逛,整个下午都没回公司。萧熠桐没有找我,唐芸来了一个电话,问我公事。我不耐烦道:“你去问姓萧的,别找我。” “就是萧让我问你的。”唐芸声音低低的,像是偷着说的。 “他想怎样就怎样,不用问我。”我挂了电话。 逃着躲他,他从美国追来。几次以为要掰了,他又要死要活得把我招惹回去。可我真心想跟他在一起,想结婚的时候,他又没有念头了。 私人空间?他的私人空间就是和邱心玥在一起?和邱心玥同个屋檐下吃住睡在一起就是他的私人空间? 那我是什么?公共空间?开车司机?煮饭婆?还是陪着上班的贴身女秘? 萧熠桐,你智商高,你情商高。我凌馨妍自叹不如,我玩不起,恕不奉陪! 晚上回到小区,我家楼下站了个女人。我老远看见,忍不住捧腹大笑。 我走近了,目不斜视得走过去。 邱心玥追上我:“聊两句吧。” “你跟谁说话?”我怒瞪过去。 “凌馨妍,你要不要这么不可一世?就算全世界欠了你,don也不欠你。瞧瞧你对don做得那些事,你害得他还不够惨吗?你就不能对don好点?” 经久不见,小狐狸崽子长大了,胆子也大了,居然敢横冲直撞拦路挑衅我了。 我眼睛放出恶毒,阴阳怪气紧逼过去:“心疼了?你赶紧回去对他好点呀。我是害人精呀,我就喜欢害人。你第一天认识我?你找我是想找打吗?” 我举起了拳头,朝她脑顶扬了扬。 “你不可救药。”邱心玥后退了两步。 “还不滚!”我吼道。 “你会后悔的。”邱心玥撂下一句话,走了。 是啊,我现在就后悔了。 我回到家倒在沙发上,想想这半年多重新遇上萧熠桐的日子,感觉自己简直是个情绪无法掌控的精神病。 我想妈妈的话是对的。 我和杨晨翔在一起,感情不浓烈,但我们一定会相敬如宾。可是和萧熠桐在一起却会因为一句话一个表情,哪怕仅仅一个眼神一声语气都能牵动起全身的神经。 爱可以杀人,爱可以摄人魂魄,爱可以让人为所欲为不知自控。 爱,大抵就是这个意思吧。 太累了,不如干脆点。 (本章完) 083 除了你,我谁都不想要 我整夜的睡不着。 在爱与不爱,断与不断之间辗转反侧。 我知道自己欠了萧熠桐太多,多得自己一世还不起,多得自己气都快喘不起。 可是把握不住的心,我却不想费心力得去讨好了。 我只喜欢简简单单,明明白白。 凌晨时分,我开车去了我的地,爬上小山坡,把自己卷在一棵树下。 一个人一生会有多少意外?一个人一生会有多少抉择? 我妈和邱丞安,周伯瀚和他前妻,汪智富和汪凤兰,葛亮和汪敏慧……而我遇见过的那些男人,萧熠桐,胡铭海,汪智富,杨晨翔…… 如果相逢全是意外,转身才是抉择,那么就不是谁非要爱着谁,谁一定离不开谁。 初冬的晨风冰冷抚面,带着霜花的凄美。我抬起脸,努力将自己淡然得笑了笑。 许久,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响亮的嗓门朝我喊道:“包租婆,早!” 我转过头,笑道:“早,农民伯伯。” “哈哈哈。” 喜欢自称“农民伯伯”的人叫许勇强,是我这片地承包了种庄稼的承租人。 “包租婆,好雅兴,这么早来这里干什么?”许勇强坐到我旁边问道。 “望风。哈哈哈。” 这片地之外几乎都被建成了工厂,这里仿佛成了城市最后一块田野。放眼过去,一片郁郁葱葱,青翠苍茫,我心里说不上来的喜欢。 我甚至有想过将来自己死就要死在这片地上,可是现在知道那是不可能了。 “明年的合同什么时候签?”许勇强问我。 “恐怕签不了了。” “为什么?” “工业用地啊,只能用来盖工厂。” “唉,那会饿死很多人的。”许勇强叹息道。 “哈哈哈,去火星上种吧。” “不行,我是地球上的农民,去火星会水土不服的。” “哈哈哈。” 我俩东扯西聊,由着红日跃上远处的村庄,将一片淡金色的日光铺展在绿油油的麦苗上,眼里的一切便似苏醒,全都生动了起来。 我贪恋得张望着,心里默默牢记这幅画面。 7点半,手机响了,是萧熠桐去我家吃早饭的时间。 我调了静音,由他响去。 “怎么不接电话?”许勇强好奇问道。 “追债的。”我苦苦一笑。 “追债的也要接啊,有事好商量。不接电话,对方一个乱想,事情越发搞得糟,是不是?” “农民伯伯总是有着最质朴的智慧。”我伸了大拇指,给他点赞。可我拿起手机时,来电变成了未接。我笑了笑,重新放下。 “再打来就接吧。没什么过不去的坎。”许勇强说着,站起身拍了拍灰,朝我挥挥手,“我婆娘早饭该做好了,我要去吃早饭了。你想吃就来,不客气。” “好。”我应道。 看着他矫健轻快的步伐,欢喜前奔的背影,我忽然想,萧熠桐每天去我家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可是,这一切应该不复存在了。 我抬头看天,把眼泪忍了回去。我想我这辈子的眼泪都哭够了,我不想再哭了。 低下头时,发现手机屏幕又亮了。 我深吸一口气,划开了接听。 “你在哪?”萧熠桐的声音,语气有点急。 “外面。”我将自己从容道。 “在哪里?说地址。” “哈哈,在我的私人空间里。” “凌馨妍,为什么每次都只能你生气,我生一次都不行?为什么你生气的时候要我讨好你,而我生气的时候只能自己舔伤?为什么这么多年我想你和我好好过一个生日,你就是不能满足我?”萧熠桐低在喉咙里的声音像满涩痛苦的撕裂。 生日?萧熠桐生日?昨天是萧熠桐的生日? 天,我干了什么? “我,我,”我不出来了,我心内颤抖了,“我气疯了,我看到邱心玥我气疯了。对不起,萧熠桐,我有罪,我不停得在犯罪。我不想这样的,可我就是这样的。你不要原谅我,所有欠你的,我会想办法全都还给你。” “凌馨妍,你要干什么?”萧熠桐大声喝我,“你给我回来,我只要你回来,我没要你还什么,听见没有?” “我错了,我好难受,我真的不想这样的。不过也不错,邱心玥陪你过了生日,她特意赶来的,是不是?萧熠桐,你换个人去爱吧。我配不上,我也不想配了。你放过我了。”我语无伦次,却又真心实意,我想错就错了吧,什么都别管了。 “凌馨妍,你给我闭嘴。”萧熠桐怒吼了,“我限你半个小时内到公司,今天税务局有领导过来,你必须到场。听见没有?半个小时!马上回来!” “哦?”我完全没反应过来,怎么忽然说到了公司?萧熠桐听见我前面的话了吗? “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半个小时内回来!yoo昨晚就走了,除了你,我谁都不想要。你今天补个生日给我,不许找借口,不许耍赖!”萧熠桐吼得声音都有点哑了。 “哦。”而我被他吼得不知所措。 “说了不许说‘哦’。” “好。” “赶紧的,只剩28分钟了。” 我感觉手机里有根长长的鞭子在朝我挥舞,那是萧熠桐的手,他等在时间的末尾要朝我拍脑袋。 我急忙挂了电话跑下了山坡。 == 我到达舜华时,上班时间还没到。汽车停放处,只有923一辆车。我坐在自己车里,想着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我花了一天一夜做下的决定就这样被萧熠桐一个电话摧毁了? 我犹豫起来。 手机响了,不用看就知道是萧熠桐。我叹口气,走下了车。 办公室里,萧熠桐站在落地窗前,纹丝不动得又把自己站成了雕塑。他身上一件深褐色夹克敞着怀服帖着他,里面青灰色鸡心领的毛衣露出白色衬衫,犹显得他端正严穆,一丝不苟。 而他脸色沉毅而阴冷,一双黑眸聚了神力般看向我,像是要把我吞进他的深渊里。 我最惧怕的就是这样的他,这是他怒集了所有能量要雷霆爆发的前兆。 我站在门口,没有再走一步的勇气。 “进来。”萧熠桐发了话,声音清冷的很。 我站着不动,脚趾头在鞋子里卷曲起来准备逃跑。 “凌馨妍……” 顾不上了,我转了身就跑。可电梯被人按下去了,我转向楼梯。萧熠桐追上我,从身后抱住我,把我拖进办公室。 “我,我怕。”我挣扎着嚷道,“萧熠桐,你放了我吧。” “怕什么?” 萧熠桐随手关了门,我把脸贴在门板上,不敢看他。 “你真是要把我逼疯。”萧熠桐咬着我的耳朵,把我堵在他和门板之间,“凌馨妍,你到底要我怎样?要我怎样?” “我错了,你不要生气。”我哀求道。 “错在哪?” “……” “你总是知道你错了,可你从来都不知道错在哪。我跟你说的话你总是当耳旁风,总是不能记进心里去。凌馨妍,你到底是什么做的?嗯?” 我看不见萧熠桐的表情,可他声音里的积怨似是沉积了大海那么深,他的鼻息像海浪一样在我耳边翻卷。我被卷进他的深海里,只有依从方得自由和快乐。 “我错了……我听我听……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本章完) 084 别再离开我了 “我饿了。”我闭着眼,喃喃道,“你饿不饿?有没有吃早饭?” “我早就被你气饱了。”萧熠桐狠狠咬了我一口,痛得我叫起来,推开他。 萧熠桐捡起他的衣服,坐回办公桌前,竟然投入进工作,把我一个人衣衫不整的丢在沙发上了。 我有点莫名其妙,我们这是和好了呢?还是没好呢? “萧熠桐,我被虫子咬了,山上的虫子很毒的。”我乞怜哀告道。 “活该。”萧熠桐看也不看我。 “萧熠桐,我冷,你就这样把我晾在这儿?” 萧熠桐转过头来,我把脑袋倒垂在沙发边上,手里掀了掀衣角。 “冻死你,活该。”萧熠桐转回头去,又不理我了。 我想我的魅力不够啊,我继续哼哼唧唧,继续“萧熠桐,萧熠桐”地嚷。我是真的又饿又冷,身上又痒。我想不如装死吧,死给他看,看他理不理我。 于是我闭上了嘴,闭上了眼睛。 等我“活”过来的时候,我闻到一股淡淡的清凉油的味道。我身上被盖了条毯子,是按摩椅上用的毯子,而底下的衣服都被整理好了。 我四周看了看,房门关着,电脑关着,一切悄无声息,可萧熠桐不见了。 我起了身,打开门,喊唐芸。一抬头,才发现唐芸的位置上坐着的人竟是章琴香,而唐芸正在我办公室里忙着什么。 唐芸跑过来,问我:“凌姐,你醒了?” “怎么回事?”我看向章琴香。她坐着敲她的键盘,瞟我一眼,手里不停。 “昨天搬过来的。”唐芸露出一个哭的表情。 “萧熠桐呢?” “好像去旭炎了。” “税务局来人了吗?” “没有。”唐芸肯定地摇摇头。 呃,萧大骗子。 我走回办公桌前,唐芸跟着我进来,问道:“凌姐,我以后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我的工作。” “做你的就是了。竞聘制嘛,加油把她挤出去。”我朝门口那个胖胖的背影挤了挤眼睛。 我在舜华的工作都给萧熠桐接了去,唐芸顺其自然得做了他的助理。可现在章琴香来了,势必只能留一个,而我心里当然是偏袒唐芸的。 “可她原本就是萧的人,我好有压力。”唐芸哭丧着脸道。 “胡说什么?谁是萧的人?” “呸呸呸,我说错话了。嘿嘿,只有凌姐才是萧的人,萧心里也只有凌姐一个。”小姑娘脑筋转得很快。 我笑了,我看到桌上有个清凉油,还有一盒自热饭,稀奇道:“萧熠桐买的?萧熠桐有没有说什么?” “是萧让章琴香去买的。萧走之前有话关照了章琴香,我在你办公室没听清。” 我这就把章琴香喊进来问她。 可章琴香摇摇头,面无表情道:“萧只是交代了我的工作,没有话留给你。” 好吧,我只好自己打电话给萧熠桐。一摸手提包,我的车钥匙和家里的钥匙全都不见了。 我心里一惊,看着章琴香走出去,拉过唐芸问:“萧熠桐走了多久?他出去后有人进来过吗?” “应该没有吧。”唐芸摇摇头,“怎么了?” 我把手提包里的东西全倒上了桌,这才发现我的身份证也没了,钱包里的几百块现金反倒没被看上,还在的。 才来公司一天,就敢对我下手,偷我最重要的东西,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太胆大妄为了。 我急急忙忙给萧熠桐拨电话,可两句话没讲完,萧熠桐说:“钥匙和身份证全是我拿的。” “你拿了干嘛?” “我怕你又背着我跑了。” 晕,我要喷血了。 “你自热饭吃了吗?如果没吃,我一会去舜华和你一起吃午饭。如果你吃了,我就在旭炎吃午饭,不过去了。”萧熠桐笑道,“章琴香跟你说了吗?” “没有啊,她说你没有话留给我。”我赶紧告状。 “这样?”我感觉萧熠桐在皱眉了,“那你吃没吃呢?” “没有。你快来吧,我等你一起吃,我快饿死了。” “好。” == 萧熠桐很快来了。 我躲在门背后,他一进办公室,我就从身后扑住了他。萧熠桐稍微一个转身,我抬起腿把门一勾关上,继续我的八爪鱼表演。 萧熠桐背着我走到沙发前,把我甩在了沙发上。我圈住他,试图继续我们之前未完的事业。 “你不躲我了?你不跑了?”萧熠桐覆着我,问我。 “你不生气,我就不跑。”我迎着他,吻他。 “凌馨妍,我们好好谈谈吧。”萧熠桐爬了起来,一本正经得拉我起来,与我面对面脱了鞋盘腿坐在沙发上。 难道这就是美国广为流传的互助小组聊天模式? 我双手放在膝盖上,摆了个莲花坐姿,装出一脸虔诚的模样。 萧熠桐叹口气,问道:“凌馨妍,你今年多大了?” “你知道的。” “我知道。”萧熠桐点点头,“我知道我从出生时就认识你了,我知道你比我大了20个月,我还知道你小时候总喜欢让我叫你姐姐。” “萧熠桐,年龄是硬伤,你是嫌我比你大?”我像是忽然发现了他不肯跟我结婚的真相。 “不,相反,我很喜欢。”萧熠桐拉过我的手去,“小时候每次见你助人为乐,打抱不平,我就为你叫好。虽然我很少回国,但是每次回来一见你活得快乐,活得积极,我就为你高兴。那时候,我对你有种仰慕崇拜,虽然你总是嫌弃我。” 嫌弃你是“胖崽子”,我嘿嘿笑着。 萧熠桐黑眸里是琉璃般的光芒,他在回顾他儿时的快乐。我摊开他的掌心,在里面一圈圈的画着圆。 萧熠桐继续道:“我记得有一次周翼雄抢了人家一个玩具,你把周翼雄打得趴下,让他还了玩具,还说了对不起。要知道周翼雄比你大2岁,他那时候块头那么大,你站在他面前像个小鸡对黑熊,可你就敢朝他挥了拳头。你那时候一脸正义凛然的样子深深折服了我。” “我不是只把他打得趴下,我还把他打得尿裤子。”我笑道。 “还有一次,我们河上那个高桥,有个老奶奶推着三轮车上去很吃力,你老远看见就跑去帮她推上了桥。老奶奶抓了一把花生谢你,你还不好意思要。那时候,我就想我将来找女朋友一定要找你这样的,正气,热情,又会照顾人。” “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就不说了吧。” “萧熠桐你成熟的好早。”不说我也猜得到,我吃吃笑道。 “那不是重点好嘛,我美国的很多同学那时候已经有女朋友了。我受我爸妈的思想,骨子里还是很保守的,并没有真正被他们同化。” “萧熠桐,你那时候就喜欢我了?”我忍不住把自己笑成一朵花。心想再聊下去,萧熠桐是不是要向我求婚了? “没有,我只是说喜欢你那样的。”萧熠桐把脸撇到一边,很高傲不屑的抬起眼皮。 谁信呢?我低下头偷偷发笑。 “算了算了,你说是就是了。”萧熠桐无奈道。 “喜欢我很丢脸吗?认就认了嘛。”我开怀大笑。 “其实我想说的是,我被你骗了。”萧熠桐却一笑不笑。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后来才发现你根本不是我想的那个样子。你见义勇为,助人为乐是真的,可你爱惹是非,爱动拳脚也是真的。你热情开朗是真的,可你冲动莽撞也是真的。再说到照顾人虽然也是真的,但总是要人说了你才知道,你从来不会主动得去做。” “什么意思?”我也笑不出来了。 “我也想被人疼被人爱,想要被人捧在掌心里。我伤心难过的时候,我想她陪我。我生气苦闷的时候,我想她哄我。我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我想她照顾我。我心累的时候,我想她搂着我抱抱我。”萧熠桐说着说着,哽塞了。 “可是凌馨妍,你什么都不懂。我一次次的努力,一次次的想要你明白我、理解我,多给我一点点我想要的,可你从来不当回事。我真的觉得好累,我快撑不下去了。” 萧熠桐低下他的头,泪水滴在我手心上。 我握着那泪,仿佛握了一颗心。不是滚烫的,也不是冰凉的,而是融于我手温晶莹剔透的,犹如明珠。 这不正是我最想拥有的宝贝? “萧熠桐,不要。”我跪着抱过他,这么贵重的宝贝我得用多少眼泪赔他?“我错了,我爱你,我怕失去你。你不肯跟我结婚,我才胡思乱想的。我多自卑,多自私,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我太害怕你不要我了。” 我手里攥紧了那滴泪,我感觉到它渗进了我的身体。 萧熠桐由着我抱着,他把头靠着我,无声抽泣着,却始终没有回抱我。 “don,我是笨蛋,我什么都不懂。你教我,你要我怎样你说。我改,我改,好不好?”我去吻他的泪,手里越发紧紧得抱他,这一刻我是真的害怕自己失去他了。 这是个感情细腻的男人,是个会痛会哼会哭的血肉之躯。他是有多依赖我,才会在我面前一次次放下人前人后的高贵与尊严?而他一次次向我坦露的脆弱与伤痛,却是丝毫没能唤起我的怜惜和珍视,他是对我有多失望,才会说下如此一番话? “don,原谅我。你理理我好不好?我好怕。” 我捧过萧熠桐的脸,看见他嘴唇动了几动,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说。我好怕他又要说对我失望的话,不想再见我。我搂紧他,难以自抑得放声大哭。 “别再离开我了。”萧熠桐终于又说话了。 他终于张开手回抱了我,轻轻吻上了我。他含着泪的双眸像深海里遗落的无价奇珍,璀璨晶莹又纯洁清湛,至尊稀世。 (本章完) 085 我的心从来没变过 吃过午饭,我俩一起旷了工。 我陪萧熠桐去他出租屋里整理东西搬家。 出租屋二室一厅,几乎家徒四壁,仅有的几件家具摆设也极其廉价简易。我摇着头,要不是亲眼所见,真不会相信里面住着一个身价不菲的人物。 “出租屋嘛,你想怎么样?攒下钱,以后多给你一份不好吗?”萧熠桐笑着打开无纺布的衣柜,搬出衣服收进行李箱。 “我又没说要收你的钱。”我把头一扬,慷慨豪迈道,“不过萧熠桐,你想好了,跨进我凌馨妍的家门,以后再想反悔可就难了。” “有多难?说来听听。”萧熠桐歪了脑袋,眼色灵闪闪得挑衅我。 “比如说……”我想说“进了我家的门,就是我的人,以后都得听我的”,可是一想他始终没有明确要和我结婚的意思,我不能在他进门前先吓得他畏缩,那就不好了。我挠挠脑门,闭了口。 我探出头去瞧了眼隔壁的睡房,那里面床上的被子被床单裹成了一堆小山靠在墙边,应该是邱心玥住的。 我感觉一下子抓到了把柄,故意撇起嘴:“我从来没跟别的男人同个屋檐下睡过,我的清白以后要毁在你手里了,你要负责。” “凌馨妍,你这话说得我私生活好像很乱似的。”萧熠桐把我扑倒在床上,口吻很不正经道,“同个屋檐下毁不了清白的,只有同张床才会。我虽然只睡过一个女人,可我的清白却早被她毁了,你说我要不要找她负责?” “谁啊?这么可恶,我去帮你找。”我装傻。 “找到之后呢?”萧熠桐饶有兴趣得撑起手肘,看着我笑。 这是个圈套! “你说怎样就怎样。”我又不是真的傻。 “给我收拾衣服。” “好。”我应着,去扯他身上的衣服,萧熠桐抓住我的手:“不是这件啦。” “哦?这一件?”我继续在他身上翻。 “你傻起来的样子最叫我喜欢。”萧熠桐的俯身耳语,教我心簇荡漾。 “噢,原来你喜欢傻子。”我故作吃惊。 “是啊,我是喜欢你傻的样子,不是喜欢你蠢的样子。”萧熠桐无奈摇摇头,爬起身叹了口气,“比如说昨天。”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把抱在他身背,耳边轻轻得好像飘来一句嘀咕:“那也许是我最后一个生日。” “什么?萧熠桐你说什么?”我把他身子掰正了对向我,“你刚刚说什么?最后一个生日?你要干什么?” 萧熠桐笑道:“我是想说,你这样总让我生气难过的话,不如我们……” “不。”我急忙用吻堵上他,不再让他说。 萧熠桐的衣服真是多,装了4个大行李箱也没能装完。 “一个男人怎么会这么花哨,这么喜欢打扮?”我啧着摇头,表示不满。 “还不都是为了你?”萧熠桐反讥道。 “关我什么事?” “其实我是个注重内涵的人,可你的眼光只停留在外表,只喜欢帅哥,看到长得帅的眼睛就直了。”萧熠桐拧了拧眉,“小时候你总叫我‘胖崽子’,那嫌弃的眼神,你不知道有多打击我。” “萧熠桐,你又说。”我乐得坐在一堆衣服上,笑着看他陷入“往事不堪回首”中。 “我为了甩掉‘胖崽子’的高帽子,那时候我坚持减肥了好几年,每天节食做运动。看到喜欢吃的都忍住,每天去健身房各种锻炼,夏天更是每天去游泳。我容易嘛?” 萧熠桐喋喋不休抱怨着,脸上却眉飞色舞。我“咯咯”笑着,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会让他如此着了心。 “也不错,因为我的减肥成功,我在美国接了个方便面速食的广告,赚了一笔小小的钱。”萧熠桐得意道。 “噢,所以你喜欢吃方便面。”我笑道,“可是萧熠桐,为什么以前没听你说过?你瞒了我多少事情?” “以前你有安分下来听我说话的时候吗?你总是没心没肺的,我说过什么你很快就忘掉了。”萧熠桐又一脸苦大仇深了。 “好啦,我以后每天听你说。”我笑着装出一副乖乖样。 我把剩下的衣服稍微一收拾,就和萧熠桐一起先搬了部分回家去。 来回几趟后,我家次卧里的衣柜很快塞满了一个男人的衣服。我双手反撑着坐在床上,看着眼前的琳琅满目,叹为观止。 “都是邱心玥给你做的?”我问道。 “多数是。”萧熠桐倒在我旁边,“她公司主打女装,男装她只做设计,出样卖给别的公司。我的衣服几乎都是她的样品。” “她是为了你才做的吧。” “这话得反过来说。我接受了她的样品,才教她更有信心得做下去。不过她在服装设计上真的有天赋,每件我都喜欢。” 萧熠桐看向衣柜的眼神欣赏而骄傲,这让我心里隐隐得不爽快。 “邱心玥有男朋友吗?” “以前谈过一个,an管得严,不许这样不许那样,最后无疾而终了。” “嗤。”我没好气得不想再听下去了,站起身继续收拾。 萧熠桐拉住我:“有机会我会找an好好谈一谈。” “谈什么?” “你们不该这样。你们是父女,是血亲,你们……” “别说了。”我打断道,“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很庆幸自己,没靠他一分力量,没花他一分钱,我和我妈活到现在,也活得很好。” 萧熠桐抿了唇,抱了抱我,怀里满满怜爱。我心里有一种痛,说不上来。 我们晚饭找了家格调优雅的西餐厅,为萧熠桐补过生日。我每点一个菜,都要问一次寿星:“你能不能吃?伤不伤胃?” 萧熠桐笑着点头:“我没那么需要忌口,稍微注意一下就行了。” “那邱心玥是什么意思?你又纵容她是什么意思?” “她不过是关心则乱,而我其实是想让你更关心我一点。”萧熠桐说着,咬起了自己的嘴唇。 “关心则乱。”我重复着,心里不是滋味,“你有没有觉得,你俩很般配?我坐在你们对面的时候,我的感觉是你俩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凌馨妍,你别乱想,我的心从来没变过。”萧熠桐抓住我的手,“是我的错,我故意的。”他低下了头,“你回j市不带我,我很难受。yoo来了,我就想拿她气气你。” “不错,我被你气到了。” “可是,我想我生日总该有生气的权利吧,你怎么也得迁就我吧。”萧熠桐眼巴巴得看向我。 “我知道我脾气不好,戾气太重,是你一直在包容我、迁就我。没有你,我什么都不是。你给了我太多太多,和你在一起,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事。我有时候会想,我赌上性命也要和你在一起,可是有时候我又……” “别说了,后面的话我不想听。”萧熠桐隔着桌子,起身在我发上轻轻吻了一下,抹去我眼角的泪,“我们都会有难的时候,但是我们都要坚持下去,到死才算为止,好吗?” “就是不死不休吗?”我笑着问他。 “嗯。”萧熠桐泪光闪闪,指着菜单催我,“快点点菜啦,一会电影要来不及了。” “好。” (本章完) 086 我还有什么没见识过 清晨醒来,我旁边新添的枕头上是空的,我用手平扫了另外半张床也没碰到被子以外的任何物体。 我懒散散得起了床,站在房门口,目光四处游离了一遍,一切静悄悄的,好像家里不曾有过改变。 可是敞开式的洗漱台上真真切切多了很多男人的用品。 我边刷牙,边一件件拿起来品鉴一番。多是美国产品,我含着牙膏泡沫,逮着学习英语的机会朗读起上面的英文单词。虽然很多词生僻拗口,但想着这些都是萧熠桐的东西,我就有必要认识。 萧熠桐的牙刷看起来很高级,电动的带着一个座机,还能紫外线杀菌。我把我的牙刷洗了挤进杀菌槽里,可是怎么看,我的都是俗不可耐,攀龙附凤的样子极其白乞赖皮。 哈哈哈,就像攀附萧熠桐的我。 有一瓶弹力素,全新包装,连塑料纸都没拆封。我拿起来磕磕巴巴读完半幅说明,大概知道了这是女士长卷发适用的。 哼,我赶紧扔进了垃圾桶,抬脚狠狠往里面踩了踩。我的房可以分萧熠桐一半,但绝不能容忍一点点邱心玥的占有。 我用萧熠桐的洗面奶,在自己脸上搓了好久,冰凉凉的,有点薄荷的味道。 嘻嘻,喜欢。 我还用他的三头剃须刀在自己手臂上试了试。 哈哈哈,效果不错。 于是我把腿抬上洗漱台,全都试了一遍。 哈哈哈。 趁着萧熠桐不在,我想着再干点什么,不然我的私人空间很快就没有了。 我对着镜子把自己左照右看,练了几个挺拔身材的瑜伽动作,这比刚硬的打拳姿势柔软好看多了。 温柔,其实也很简单嘛。 哈哈哈。 可是等我哼着五音不全的歌调,走去拉开窗帘,回头一瞬竟发现沙发上有个人半躺着笑着看我。 我惊叫了起来。 萧熠桐随手一个抱枕朝我砸来。 我逃着躲回房间,萧熠桐跳着追进来,把我扑倒在床上。 “凌馨妍,一大早就嗨上了?你原来这么妖娆,我怎么才发现?还有什么姿势快点做给我看。” “萧熠桐,你神经病,有床不睡睡沙发。我哪有妖娆,我一向都很正经的,好嘛?” “假正经。” “你才假正经。” == 萧熠桐指着垃圾桶里的弹力素,大声朝我嚷道:“凌馨妍,你特意给你买的,只是一直没机会给你。” “是吗?”我挠挠头皮,“那你怎么不说?” “我这不是故意摆在这给你看见的吗?你呀,什么事情总是先想坏的。”萧熠桐又开始他的导师工作了。 “捡起来呗,洗洗干净。” “你自己捡。” “你捡了我就用。” “马上用?” “行。” 然后,这一天我都觉得自己头上飘着垃圾的味道,而萧熠桐嫌恶得总离我一米远,手都不肯跟我拉一个。 萧熠桐半夜睡去沙发,给的理由是:“你的床太硬。” 我暂且信了他。 我们把次卧里的床垫翻了个软面。因为两个房间的床垫是一样的,都是一面软一面硬。 当天晚上,我俩睡进了次卧。可到了半夜,旁边的人又翻来覆去了。他掀被子的时候,被我逮了个正着。 “怎么了?”我开了灯,问道。 “有点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有点、胃痛。”萧熠桐停顿了下才回我。 “很痛吗?我给你揉揉。” “好。”萧熠桐重新躺下,我抱过他,掌心缓缓按压推揉。 萧熠桐像孩子一样偎着我,眉心渐渐舒展。我想起凌然,想起他渴望拥有亲人的眼神。而我怀里的人如今却是比凌然还匮乏亲情,我轻轻吻他,心里的愧疚和温慈都被他恬静含痛的脸激发了出来。 第二天,我带了萧熠桐去看中医。 大夫在d市中医界很有名气,我们排了很久的队。被叫上号码的时候,萧熠桐指着大街对面一家面包坊,说:“那家的蛋挞很好吃,你去买一盒。” “等你看完大夫一起去。” “我一个人进去就行了。你现在去买,等我出来就有的吃了,多好。”萧熠桐不容分说地催我走。 “好吧。” 我买回来的时候,萧熠桐正走出门诊室,时间果然刚刚好。 不过我怀疑他想对我隐瞒病情,故意把我支开的。可他却又好像没有顾忌得把病历处方丢给了我,让我去抓药,他自己倒是真的喜滋滋得捧着蛋挞坐一边吃去了。 我打开病历,仔细阅读上面的字,龙飞凤舞下,大致分辨出“胃溃疡”三个字。我不放心,把病历偷偷给抓药的人看,对方扫过几眼,说道:“就是胃溃疡,吃吃药就好了。” “可是他半夜会痛。” “可能他这个顽固一点,时间拖得太久了。” “会好吗?” “不是大病,能治好的。” “谢谢。”我暗舒一口气。 我把萧熠桐送到舜华,自己回家煎药。 我刚把新买的陶瓷药罐煮沸水,洗刷干净了重新起锅,电话响了,是周伯瀚。 “馨妍,我在你公司门口。你公司保安好牛气啊,我说是你伯伯都不给我进去啊。”我一接起来,周伯瀚就抱怨上了。 “我公司?你怎么会来?”我心慌了。 “杨老师今天来d市参加一个研讨会,我蹭了他的车来看看你。” “你们学校放假了吗?都没事干了吗?” “我是特意请假来的。”周伯瀚有点不耐烦了,“你跟你的保安说一下,赶紧让我进去。” “我不在公司,我在出差。伯伯你来得太不巧了。”我声情并茂。 “啊?怎么这样?”周伯瀚说着,忽然身边好像有人干扰,在电话那头说起话来。我尖了耳朵去听,却听不出个所以然,“你等下。”周伯瀚没头没脑一句。 “喂,凌嫣。”换了个声音,是李泽宇,“你伯伯?” “是我伯伯。”我反应不及。 “你出差了?我怎么不知道?” “是,刚出来。”我继续扯谎。 “行,你伯伯就是我伯伯,我来招待。” “喂喂喂,李泽宇,你别给我添乱。”我大叫,可李泽宇已然挂了我的电话。 我急忙给萧熠桐拨电话:“你快看看,我伯伯是不是进公司了?” “他来干嘛?” “说是看我。” “看就看呗,你慌什么?”萧熠桐很是淡定道。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让他看见你在我公司好吗?” “难道我们的事你想瞒住天下?” “我……”我也说不清了,“我只是怕麻烦。” “有什么麻烦呢?我跟他之间的事,我来处理。我会体谅你的心,不会再对他怎么样。你保持中立就好了。”萧熠桐说得坦坦荡荡,磊磊落落。 “可是伯伯说他恨死你了。” “恨呗,我还有什么没见识过?” 这话说得他好似历尽了大风大浪,看透了风云变幻,任何江湖恩怨都不足以挑动他的神经,引起他的注目。 “萧熠桐……”我内心一时复杂,什么也说不来了。 “没事的,你把药煎好了就过来。我等着喝呢。” “好。” (本章完) 087 我对你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的感情 我眼里看着火,给李泽宇打电话,接通时,他那头传来机器轰鸣的声音。 “我带伯伯参观一下公司。”李泽宇扯大嗓门道。 这声“伯伯”喊得周伯瀚是他伯伯似的。 “行,你们慢慢参观。”我挂了电话。 我心急如焚得掐着煎药的时间,计时器一响,我就装进保温杯赶去了公司。 电梯到达五楼时,我一脚跨进大厅,一股肃杀之气立即迎面扑来,不同位置的6双眼睛齐刷刷朝我看过来。 3位总裁女助理站在她们各自的办公桌前,统一是惊奇八卦的眼神。 李泽宇在我前方3米的位置,脚尖朝着他自己的办公室。 周伯瀚作为客人,第一次来舜华,竟然比李泽宇更接近了大厅中央的位置,而他身子面向的是第一总裁办公室门口的人。 那个人一身笔挺的深色西服,双手插在他裤兜里,脸上表情似笑不笑,眼色里自信坦然,仿佛告诉看着他的人:我就在这,你能把我怎么样。 “呵,呵,伯伯你来啦。”我故意大笑了两声,试图打破尴尬,可自己听着都觉得很是无力。 “凌嫣,你出差回来啦?”李泽宇不嫌事多地笑过来。 “刚到。”我斜眼剜了他两眼。 “我在君悦订了包厢,中午请伯伯吃饭。你回来了就一起吧。”李泽宇像是要帮我解局,可这个饭怎么吃,不是更陷我于水火吗? 我不再理他,走去周伯瀚身边。 周伯瀚横着眉,瞪着眼看我:“馨妍,你什么时候和萧熠桐搅合在一起了?他怎么在你公司?他是你公司的第一总裁?” “是。此事说来话长。”我手里提着保温杯去挽他胳膊,想把他挽进办公室去。我是不想叫李泽宇和3个闲女人看笑话,将来传遍公司。 可周伯瀚打开我的手,一脸怒容,直怕别人听不见得大声道:“馨妍,你到底在想什么?从前的事情你全都忘了?我看着你长大的,你那么聪明伶俐的一个人,被他害得没能上大学,东躲西藏了这些年,你现在竟然还把公司让给他了?” “伯伯,”我急忙阻道,几近用了哀求,“事情不是这样的。我们进去好好谈,给我留点面子,行吗?” 完了,我心想着萧熠桐的形象可要被他一张嘴在公司全毁了。 “我绝不要跟他在一个房间里呆着。”周伯瀚拿手指了指萧熠桐。 “好,我陪你出去。”我看向唐芸,小姑娘机灵得马上跑过来把保温杯接了去。 “为什么要我走?我不走。这是你的公司,我来坐坐都不行?”周伯瀚固执起来。 “伯伯,来我办公室坐吧。来。”李泽宇热情道。 “好,还是小李好。我吃了辛苦养大的,全是白眼狼。”周伯瀚嘴里骂着,腿上朝李泽宇走了过去。 我叹了口气,从唐芸手里又接回保温杯,走去萧熠桐身边。 萧熠桐笑了笑,笑得云淡风轻,笑得事不关己看了场热闹一样。他伸过手轻揽我的腰,和我走进办公室,关上了门。 萧熠桐打开保温杯,把药倒进茶杯吹了吹,一口气全喝了下去,舔着唇道:“凌馨妍,是不是该过滤一下?好多渣。” “是嘛?那你记得提醒我,下午回家时路过超市买个过滤网。” “好。我提醒你,下午回家时路过超市买个过滤网。” “不是现在啦,回家时说嘛。” “不管,我提醒过你了。”萧熠桐赖皮道。 我龇着牙朝他鄙薄得笑笑,把保温杯收了拿去卫生间洗。 萧熠桐走进来,从身后环腰抱住了我,声音轻柔道:“真的不恨我?” “从来没有,有的只是怕你恨我。”我抓过他的手,放进水池当葱段一样给他一根一根洗。 “原谅我。”镜子里抱着我的人温柔多情,带着药香的口气轻啜在我脖颈上,那垂下的眼睫更是如天使的翅膀一般莹莹闪亮。 我转过身,吻他:“我真的没有恨过你,连责怨都没有。” “嗯,我也没有恨过你,连责怨都没有。”萧熠桐回吻着我,重复着我的话却又像倾诉他自己的心声。 “我们这是两清了吗?” “不,除了没有恨,我对你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的感情。” 说得这么委婉,却不能说一句爱吗? 萧熠桐,这是为什么呢? “我爱你。”我抛砖引玉道。 “你去看看周伯瀚吧,毕竟他难得来一次。”可萧熠桐似乎柔情时间结束了,“你想陪他中午一起吃饭也行,只不过,这个周末我要去见你妈妈。不许拒绝,不许找借口。不然,我自己去,我认得路的。” 萧熠桐脸上又呈现出不容分辨的强势。 “好。”我平拖着声音回道。 “语气要上扬才好听。”萧大导师盯着我的脸教导道。 “好!”我几乎抑扬顿挫得唱成了神曲。 萧熠桐这才满意得笑了。 我整整衣服,转去李泽宇办公室。 周伯瀚坐在沙发上一脸义愤填膺,和李泽宇说着我和萧熠桐之间的是非。李泽宇听得兴致勃勃,一会露出夸张的惊讶表情,一会惊悚的“不会吧”相问,引得周伯瀚激动得越说越多。 “伯伯,陈年旧事,都算了吧。”我劝道。 我心想说我们当事人都不计较了,你又何必追着不放?何况真的要说,怎么只字不提自己坐牢的事,很明显这是转嫁愤怒嘛。 “唉,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轻信人不好。”周伯瀚摇着头道。 “伯伯,我上次借给你的30万,其实是我跟萧熠桐借的。”我急中生智。 “你,你……”周伯瀚张了张口,终于被我堵住了嘴。 “我能有多少钱,你是知道的。而我打理公司的能力,你不知道,坐你对面的人知道。”我看了看李泽宇,“如果不是萧熠桐跟我们合并,舜华早晚会毁在我手里。现在他接手做了我的工作,减轻了我的负担,又让我们赚到更多的钱。我们为什么要揪着以前的事不放,不能把眼光放远一点呢?” “凌嫣,话不是这么说。”周伯瀚还没发表意见,李泽宇倒是抢着反驳我,“我们舜华不跟他合并,难道就要破产了?要说赚钱,合并之后的前景还在观望,你能肯定我们能分到比以前更多的红?” “我们几个人的肯定可以的,李总的我就不敢说了。”我故意含沙射影道。 “凌嫣,你现在真是一点不把我放眼里了啊。”李泽宇拉了脸不高兴道。 “不敢不敢。我在劝我伯伯,你起个什么劲呢?”我趁着势头,反压他。 “算了算了,说得全都是我的错似的。”周伯瀚叹了口气。 我们仨出了门准备去君悦吃饭,萧熠桐站在办公室门前,仍旧双手插在裤袋里,闲闲得似笑非笑,只在和我对视的时候微微点了个头,算是默许了。 王啊,我的王啊。 我的自由以后都仅限在你的目光里了吗? 我无奈地笑了笑。 (本章完) 088 你眼里只有姓萧的 到了君悦,周伯瀚打电话把杨晨翔也喊了过来。我挠挠头皮,不知道萧熠桐知道了会不会反悔给我的自由。 李泽宇见到杨晨翔,“咦”了一声,算是表达了见过的意思。他低声凑到我耳边问:“凌嫣,坦白说,你脚下踏了几条船?” “滚。”我推开他。 杨晨翔坐在我另一边,在李泽宇和周伯瀚热情谈话时,夹了菜给我,悄声问:“你怎么带了他来?”眼色不满得努了努李泽宇。 “唉,是伯伯去我公司缠上的。”我苦笑道。 我搞不懂这两个男人什么时候敌对上的,不过幸好杨晨翔今天没去我公司,不然真不知道会搅成什么样。 “我还没去过你公司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杨晨翔惋惜道。 “就一个破公司,有什么好去的。” “你这是妄自菲薄。” “快看,我伯伯在吹牛了。”我急着转移话题,朝周伯瀚看去。 “伯伯,澳洲是不是特别干净,一个月不擦鞋都摸不到灰?” “伯伯,澳洲是不是到处都是牛,河里流得都是牛奶?” 我漫天胡扯,周伯瀚又急又气得骂我“没见识”,一副亲临体会的模样侃侃而谈起他在澳洲的见闻。 这下,一顿饭总算是吃下来了,我心头暗捋一把冷汗。 不过嘛,李泽宇这只雁过拔毛,自毛不拔的铁公鸡,到了买单时就借尿遁去了。我争在杨晨翔之前结了账,目送他和周伯瀚上车回j市,才真正舒了一口气。 我坐了李泽宇的车回公司,没想到李泽宇路上忽然语出惊人道:“我要结婚了。” “真的啊?”我摆出观看恐怖电影的惊悚模样,“李泽宇,你舍得放弃你单身狼狗的自由啦?” “你才狼狗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李泽宇白眼翻我,“我对你绝望了。除开你,我觉得跟谁结婚都无所谓,所以结就结吧。” 我晃了晃脑袋,经久没听这种玩笑了,不由得一身鸡皮疙瘩。本想挖苦他几句,转念一想他愿意为了某个人脱单,愿意主动束缚放纵惯了的自己,仅仅这份勇气又很值得称赞。 “我想想,她一定花容月貌,一定温柔体贴,一定善解人意,还有应该家庭背景也不错,说不定是某个富豪千金,是掌上明珠的独生女。”我奉承道,“谁啊?李泽宇你太能了,举世无双之瑰宝被你挖到了啊。” 李泽宇又白了我一眼:“很闷的,公务员,一点意思都没有。” “公务员还不好?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挤不进去。像我,连挤的资格都没有。” “其实我以前也搞不清楚自己喜欢什么,现在整明白了,好像也晚了。”李泽宇叹了叹气,叹得难能一见。 “你喜欢什么?” “活泼的,带点野性的。” “哈哈哈,李泽宇,原来你喜欢豹?你去森林里找嘛。” 李泽宇歪过头来,又翻我白眼。这一翻,翻得我“哈,哈”声弱了下去。 “你儿子是姓萧的吗?”李泽宇问道。 “不是。” “了不起。” 我看向他,语气里说得钦佩羡慕,眼色里却有种怨气愤恨。但他就此止了话题,我也不便多说。 == 萧熠桐接洽了一桩好买卖。 旭炎留职的行政人员都搬到舜华,按部门并入之后,旭炎办公楼的二三层便空了出来。萧熠桐谈定一家皮鞋厂,场地租给了他们。 这周的两天休息日,我跟着萧熠桐便一直忙着倒卖办公桌椅,腾空楼层,接待承租商,没能一起回j市了。 “下周一定去。”萧熠桐赌咒般。 “好。”我满口答应。 我已经乐得让萧熠桐参与我的生活了,不过凌然的事,我想等他自己发现去。想看看他面对我和别人多出来的儿子,会是个什么反应。 哈哈哈。 很快又过了一周,这天到了周五早上,我刚端上早饭,萧熠桐就吩咐开了:“给我准备两身换洗衣服,还有中西药都带上,下午一下班我们直接就走。” 某人脸上欣喜的神色带着一种激动,好似未来女婿拜见丈母娘的期待。 “好。”我偷笑着应道。 “你跟你妈妈说了吗?” “说啦。伯伯一回去,我就给我妈打电话全交代啦。我妈问你最喜欢吃的是不是还是杏仁饼,她准备给你做一些。” “好啊,只要是你妈妈做的,我都喜欢。”萧熠桐高兴得乐不拢嘴了,“你妈妈喜欢什么?我们带点水果去吧。” “榴莲,我妈喜欢吃榴莲。” “呃,这个……” 萧熠桐不喜欢吃,嫌臭的。我买过一次,他非得让我在门外吃了才能进门,而且整天都要跟我拉开距离,不许我碰他一下。 “凌馨妍,你这样故意挑衅是一种很不负责任的表现。” “我说的是真的,我一家最喜欢吃的就是榴莲。你以前不知道,我们也一直没有追究你关心不到位的过失,你现在赶紧弥补吧。” “这样吗?好吧,到了j市再买,记得外面多裹几个塑料袋。” “哈哈哈,好。” 正说着,萧熠桐接了个电话,脸色顿时黯然。挂了电话,他匆匆扒完饭,跟我说:“周伯瀚找我,我去会一会。” “伯伯?他找你干什么?”我诧异了。 “他说要跟我好好谈一谈,我也正有此意。怎么说,你喊他伯伯,我也喊他伯伯,不说我们祖辈的关系怎样,至少我现在不想让你为难,不想跟他把关系弄僵。”萧熠桐一脸诚恳谦和。 “好。”我笑了,送他出门,“有事打电话。” “我开你的车去。”萧熠桐走出两步,又折回来换我的车钥匙。 “为什么?” “这样好显得我俩亲密。” “哈哈哈。”我笑道,“那个30万,适当的时候也可以提,别跟他客气。” “好。” == 9点多,我在办公室,妈妈给我打电话,急道:“你伯伯和然然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了?”我心头一揪。 “早上你伯伯和然然一起去学校,可后来杨老师打电话问我,然然今天怎么没上学?我奇了怪了。杨老师再一去找你伯伯,你伯伯也不在学校,电话关机。”妈妈一口气喘道,“你伯伯刚来j市,人生地不熟,带着然然万一遇到地痞流氓了怎么办?杨老师已经报了警,可我们现在哪里都找不到。” “现在和谐社会,哪有什么地痞流氓?伯伯早上打电话给萧熠桐说要谈谈。你别急,我问问萧熠桐。”我说着就挂了电话,打给萧熠桐,结果也是关机。 这下,我不想慌也慌了。 谈什么,要谈到两个人关机?谈什么,周伯瀚要带了凌然去?我想起自己曾经骗周伯瀚说凌然是萧熠桐的儿子,难不成周伯瀚要让他俩父子相认?那也不用关机呀。 李泽宇从门前走过,我喊住他:“李泽宇,萧熠桐的电话号码是你给我伯伯的?” “是,怎么了?”李泽宇被我冲撞的语气怼得冲撞回来道。 “他找你要的?” “是,怎么了?” “跟你要的时候,我伯伯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怎么了?” “什么时候?” “昨晚,怎么了?”李泽宇一脸煞气得抬着下巴,走进我办公室,等着要跟我吵架的架势。 “没有就没有嘛,给就给了嘛,我又没有说你什么。”我软下口气道。 “凌嫣你变了,你眼里只有姓萧的。”李泽宇一屁股坐上椅子,双手交叉掀着他的额前秀发。 “你都要结婚了,你管我干嘛?” “我如果不结婚,你会怎么样?” “别,我眼里只有姓萧的。”我斜着身子隔着办公桌坐在我自己的椅子上,高高昂起头,看向窗外。 李泽宇一声不吭,站起身就走了出去。 (本章完) 089 里面是我的儿子和我的男人 我继续打着萧熠桐和周伯瀚的电话,奈何一个小时过去还是打不通。 我感觉到事情不太妙,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想着主意。 一个激灵,我想到我的车子。 我打电话给奔驰客服,谎报我的车被偷了,要求查卫星定位。一系列身份验证后,他们给我提供了一个坐标。 “是一直在这个位置吗?有移动吗?”我问。 “数据显示早上8点40分停下,便再没有移动了。”客服回道。 “谢谢。” 我拿着坐标上网搜地图,可是搜出来的是个鱼塘,在j市之外一个较偏僻的地方。四周看着很荒凉,最近的村庄都在几千米之外。 我心内惊异到不行。 我把地址发给了杨晨翔,让他马上带我妈过去。 我也背上手提包赶紧出门,我抓过手机又找奔驰客服:“我现在去找车子,请帮我盯着坐标,有移动随时给我电话。” “你最好报警。”客服建议道。 “失踪时间这么短,我怕他们不受理。” 我边说边走到电梯口,李泽宇正在等电梯,白了我一眼,看着我挂了电话问:“怎么,姓萧的失踪了?” “都是你干的好事。” “关我什么事?” 电梯来了,我俩一起进去,我简单说了事由。李泽宇眉头一皱,看着我手里打印出来的地图,问道:“他们去鱼塘干嘛?” “我要知道,我还急什么?” “算了算了,我陪你去。” 出了电梯,李泽宇跟着我走,一看萧熠桐的车,又叽歪道:“我不坐他的车。” “那开你的车,烧你的油?”我替他算账道。 这句话真好用,李泽宇立即不嫌弃了,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就上了车。 我心里想着爱去不去,我还不想要你去。只是鱼塘的情况不明,多个人也是多份力量。 一路,我车子开得飞快。 李泽宇嚷个不停:“我快结婚了,凌女侠手下留情,给我留条命。” “日子订了吗?”我只好放慢一点速度。 “订了,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你红包了。” “行,大大一份。”我笑道,“李泽宇,你怎就收心了呢?你放得下外面的花花世界啦?” “不收怎么办?躺着也能中枪。你以为谁都能像你一样,不要人负责,自生自立?”李泽宇没好气道。 哈哈哈,原来结婚是这么一回事。 我忍不住笑了。 “凌嫣,你儿子的老子真的一点不管你们?还是你一直不要他管?”李泽宇忽然有点认真得问道。 “管什么?他都死了,跳楼前非塞个儿子给我,我不要都不行。” “什么意思?你儿子不是你生的?” 唉,我叹了口气。曾经在小区里我偷偷带着凌然玩耍,结果撞上了李泽宇,央着他保守秘密。而李泽宇平时玩世不恭,精明算计,却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计较得帮我守了好几年,没有半分泄露。 冲这点,于今天这个时候,我倒也愿意跟他坦白相告了。 “你还记得以前泼我汽油的女人吗?”我问他。 “差点活活烧死你的那个精神病?不是说她认错人了吗?” “是。她一直以为我是他老公的小三。她老公以前也的确有个小三,还生了个儿子。可她老公滥赌,输光了钱,小三丢下儿子就走了。她老公跳了楼,儿子就这么给我了。” 我言简意赅几句话全倒完了,心里又有点愧对凌然,赶紧叮嘱李泽宇:“这事绝密中的绝密,关乎我儿子的一生,你千万别给我捅出去。我至今还没跟别人说过。” 李泽宇怔了半晌,才道:“姓萧的知道吗?” “他连我有个儿子都不知道。唉,今天恐怕什么都兜不住了。我儿子才6岁,心灵脆弱。不知道我伯伯搞什么,这么冷的天难不成约萧熠桐钓鱼吗?那也不用什么都不说,两个人都关了手机。”我说着,脚下又把油门深踩了一点。 李泽宇没回答,半天不吭声,忽然冒出一句:“所以,其实还是我跟你近一点的,是吗?” 我斜他一眼,他身子没有靠在椅背上,微微躬着,好像背上有什么在压着他。而他脸朝前方的眼神有点……唔,空洞。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当下也管不了那么多,心里只想快点赶到鱼塘,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还没到鱼塘,远远得就看见路边停了很多人和车,都在朝一个方向张望着。那个方向是一座砖瓦简易堆砌的小房子,突兀得矗立在几个鱼塘中间。外面站着几个穿着警服的人,有一个站在小窗户前,侧着身子脑袋别向里面,看起来像是和里面的人在说话。 人群头上一辆红色奔驰正是我的车,后面停着杨晨翔的白色奥迪和两辆警车。 我急忙靠边停车,杨晨翔和妈妈跑了过来。我一下车,妈妈就抓着我慌张道:“你伯伯绑架了然然,勒索don1000万。” “啊?伯伯干得出来?他们在那里面?”我震惊了,简直不可思议,眼睛看去小房子。 “你说你,说要拿然然的身世化解你伯伯和don的矛盾。这下可好什么都没化,事情越搞越大。”妈妈埋怨道,“万一然然有个什么事怎么办?” “伯伯现在怎么变这样了?他以前可是做校长的人。don应该打得过伯伯吧?” “你脑子里只有打打打。警官说里面绑匪有两个人,我猜是周翼雄来了。这几天你伯伯一直鬼鬼祟祟,我就没想到他会打然然的主意。” “天!”我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觉得天旋地转。我扶着车子蹲下身,心脏像要跳出胸腔。 “警官刚刚说,现在人质都还是安全的,情绪也都不错。”杨晨翔拍了拍我,又低声一句道:“武装特警马上到,不会有事的。” 我听了,却更惊慌了。我努力喘定气,站起身:“我要进里面去,你帮我跟警官说说。” “你一个女人去什么去?等着就行了。”李泽宇朝我瞥了瞥。 “这祸是我惹出来的,里面是我的儿子和我的男人,我不能干等着。”我急火上涌,往前走去,管不了他们在我身后什么表情。 往小房子的田埂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头上守着一位警官,不让他们更前一步。我挤过去把我身份跟警官说了,他拿起对讲机呼叫对面的人。 话还没完,小房子的门忽然开了,几位门前的警官一拥而进。 我还没反应过来,身边蹿过去一条身影,是妈妈,我急忙跟着她跑了过去。 (本章完) 090 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好不好 门内一片混乱,我和妈妈被拦在了门外,耳边传来凌然的哭声和警官们的高声喝斥,听得人心慌意乱。 我从门口穿过几个错开的人影,隐约看见萧熠桐坐在一张椅子上,有人在帮他划开手脚上的扎带。 周伯瀚和周翼雄各带了手铐被人一前一后押着走出来,妈妈冲上去对着周伯瀚就是一记耳光。那一声惊起风动的“啪”,脆生生响得我心头一震。我从来没见过妈妈如此动过怒,如此暴躁得像头母狮子。 妈妈厉色道:“周伯瀚,我凌梦媛有亏待你的地方吗?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吗?你这样对我家的孩子,你还配做人吗?” “我只是想要回我父亲的钱。他能给你们1000万,就应该也给我1000万。”周伯瀚强辩道,“我只是约了萧熠桐过来谈谈,什么也没做,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后面周翼雄挣扎着抬起手指向我,高叫道:“这个女的以前敲诈萧熠桐1000万,你们怎么不抓她?” 我怔住了,不知道自己是该跑还是该哭。 “那钱是我自己给她的,你少胡说八道。”萧熠桐抱着凌然穿过几位警官走了出来,声音铮铮有力。 “老实点。”押着周翼雄的警官推了他一把,把他和周伯瀚推着走出田埂。 我看着萧熠桐,脸上有一点轻微擦伤,身上衣服也有些污泥,我心疼得伸过手去:“要不要紧?然然有没有事?我来抱吧。” “不要。”萧熠桐还没开口,凌然脸上挂着泪痕,搂紧了萧熠桐的脖子,“我要爸爸抱。” 呃,凌然有爸爸了。 我激动得想哭。 “我没事,然然也没事。”萧熠桐眼色里悄悄拧了我一把,那是责怪我藏了凌然的事。 我低下头去。 妈妈拍过萧熠桐胳膊,哽咽道:“没想到,我们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是啊,aunt,好久不见。”萧熠桐笑了笑,笑得好像他是来看风景的,不曾想到遇上故人,喜不自禁。 “别啰嗦了,都走吧。先去医院验伤,再回公安局做笔录。”旁边警官说着,递给我们一个小书包,那是凌然的。 “谢谢警官同志。”妈妈赶紧接了过来。 “伤哪里了?”我跟在萧熠桐身后,问他。 “没事,就是吃了两电棍,麻死我了。”萧熠桐淡然道。 “都怪我。”我小声赔罪。 “嗯,回去等我收拾。”萧熠桐也小声回我。 凌然趴在他肩上,朝我嘟起嘴:“凌馨妍,坏妈妈。” 我朝他举了举拳头,做了个生气的表情。 “爸爸,妈妈又想打我。”凌然立即搂紧他的新靠山,告起状来。 萧熠桐转过身,斥我:“然然不是你一个人的,别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是对患难见真情的父子啊。 我挨着训,心里却乐开了花。 回到大路上,周围的人指指点点。一车特警刚到,个个全副武装,装备齐全,气氛一下子肃然到极限。只是英雄没能有用武之地,他们帮着警官们把周伯瀚和周翼雄各押上警车就回j市去了。 我的车被警官拍了很多照片后,我让李泽宇开回d市去。李泽宇看了看萧熠桐和凌然,面无表情得接过钥匙就走了。 杨晨翔作为报案人,也要回公安局做笔录,妈妈跟着他的车一起走了。 凌然赖在萧熠桐身上,两人一起坐进923的副驾驶。后座上了两个警官,我做司机,往j市医院开去。 两警官有点兴奋得讨论道:“1000万的绑架勒索,大案哎,我们三个小时就告破了,啧啧。” “是啊,还有两个外籍身份,我们j市要出大新闻了,啧啧。” 我挠着头皮,虚心道:“我们都是普通人家,请警官们低调处理。” “这个不是我们决定的。这么大的案子,刚刚我们队长已经通报给局长了,估计市领导那里还要通报一遍。”警官回道。 “说真的,原本并没有多大的事,警车一响,周翼雄慌了,才对我动了手脚。”萧熠桐道,“谁报的警?怎么找到的?” “位置是我找到的,警是妈妈和杨晨翔报的。我们担心你和然然嘛。”我说到“杨晨翔”使劲挠头皮。 “也好,这下和周伯瀚再不用装虚伪了。”萧熠桐瞟我一眼,道。 “真没想到爷爷是坏人,我们以后不要让他住我们家了,我们赶他出去。”凌然很气愤的样子。 “小朋友,你爷爷怎么骗你出来的?”警官问道。 “我们走路上,坏爷爷接了个电话,说今天不上学了。他说带我出来玩,我说好呀,就跟他出来了。”凌然趴在萧熠桐身上,说道,“我们坐出租车过来的,我以为坏爷爷要带我钓鱼呢。谁知道他把我一个人丢进小房子锁了门,让我在里面做作业。我昨天的作业都做完啦,今天又不上学,哪有作业做嘛?” “后来我看见妈妈的车来了,我以为是妈妈呢,可是下来的人是爸爸。那时候我站在小房子的窗户前只觉得这个男人好好看,都没想到是我凌然的爸爸呢。哎?妈妈,我爸爸好好的,你干嘛说他死了?” 小p孩说着说着,忽然向我发起投诉,两位警官都侧了耳朵听过来。 “你爸爸以前打仗的部队是说他死了嘛,怎么他躲在深山老林里活下来了,现在才回来的嘛。”我现编现扯。 萧熠桐悄悄瞪了我一眼。 “这个车是爸爸的吗?那我上次住院的时候,爸爸就回来了?为什么那时候爸爸不来看我?”6岁的小p孩这么聪明的吗?居然这么有逻辑有条理。 我嘴里动了动,继续编道:“那时候你爸爸在外地,没能回来。真的,不信,你问爸爸。” “什么时候住院了?哪里不舒服?”萧熠桐吃惊得看着我,问道。 “十一放假的时候,我掉进深水井了,10米呢。我一点事都没有,我是超人,是奇迹。妈妈还不肯让我上电视,怕我出名。”凌然这是逮着机会告我的状啊。 萧熠桐把凌然一把搂进怀里:“爸爸打仗太忙了,以后爸爸天天陪着你,好不好?”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萧熠桐,竟然帮我圆谎。 “噢,原来那次掉进深水井的小朋友就是你啊。”一位警官插嘴道,“我听说过,小朋友很勇敢嘛。” 我却心急得转移话题:“然然,后来呢?你在小房子里看见爸爸,之后怎么样了?” “哦,坏爷爷和那个胖胖的狗熊,狗熊也是在我们到了之后坐出租车来的。他们2个人对着爸爸举了什么东西,然后爸爸就倒下去了。”凌然说着,卷起手脚窝进萧熠桐怀里。 我听着,手指也不自觉得卷曲起来。 “是电棍。”萧熠桐接着道,“把我约到这个地方,我还以为周伯瀚要承包鱼塘,可他又说没有。我感觉没有好事就要走,周翼雄就把我电晕了。” “他那个电棍是非法的,高电压的。他们这是有预谋有目的的绑票,量刑至少十年以上。”警官道。 “爸爸,你没事吗?”凌然很懂事得给萧熠桐身上摸了摸。 “没事,爸爸打过很多仗,坏人不得好报,你看现在坏人不都给抓起来了吗?”萧熠桐怜爱得抱紧了他。 “嗯,我爸爸最了不起。”凌然又高兴了,“爸爸,你死了又活过来,是不是也创造了奇迹呀?我们真的都以为你死了呢。爸爸,你现在还算烈士吗?” 我不用看,也知道萧熠桐脸色又朝我黑了。幸而他现在父爱泛滥,理会不了我。他回凌然道:“是啊,爸爸一心想着妈妈,想着然然,这才拼死活下来的。烈士嘛,只有牺牲了的人才能算。爸爸活过来了,就不算啦。” “哦,那还是活着好。”凌然把萧熠桐一支胳膊抱在怀里,亲昵道,“爸爸你长得真好看,以后你还去打仗吗?要我说,就不要去了。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好不好?” “好。”萧熠桐抱着凌然,爱不释手了。 (本章完) 091 你别再给我惹事了 绑架过程中,凌然表现得很乖巧,除了手脚被扎带绑了,整个人没有被施暴。 只是可怜了萧熠桐,不但吃了两次电棍,还挨了一顿拳脚。幸好现在是冬天,身上衣服厚,除了脸上的擦伤,其他地方并无大碍。 “几拳?我一定要讨回来。”我摸去萧熠桐的脸,给他贴了个创口贴。 他额头上摔的暗印还没完全消褪,眉角这又挂了新彩,清俊帅气的男儿全都因为我烙上了这俗泥不堪的伤痕,直教我心疼又内疚,很想找个人出出气。 “没事了,周翼雄不过就是块头大,没什么力道。”萧熠桐按住我的手,一脸坚毅肃目,“你别再给我惹事了。” 我撇了撇嘴,只好叹出怨气,乖乖去车里拿了件带来的干净外套给他换上。 “你们也别太好说话,这案子性质很严重。如果这次得不到教训,他们以后还会想做更大的。”警官说道。 他把萧熠桐衣服上几个脚印污渍都拍了去,全是绑匪“虐待”的证据。 我们一家三口到达公安局,分别被安排做笔录。我作为人质的家人,交代了身份和如何寻到绑票地址后很快便先出来了。 妈妈和杨晨翔在局长的办公室,杨爸爸和杨妈妈也来了,还有好些警官都在。一屋子的人都在热烈讨论此案。 我默默走进去,坐在角落,耳边听见妈妈慷慨激昂:“不谅解。哪怕他将来死在牢里我也不会谅解。” 杨晨翔坐到我旁边,问道:“你男人没事了?” “嘿嘿,没事了。”我笑道。 杨晨翔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位警官,走到局长身边,耳语了几句。局长把眼睛看向了我,我不由自主得把手提包往身前挡了挡,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假装着镇定。 可局长很不留情面道:“凌嫣和凌梦媛,麻烦你们协作配合,有点事还要再问一问。” 于是,我和妈妈又被分别叫进了审讯室。 警官隔着桌子问我:“七年前,你是不是敲诈过萧熠桐?金额1000万?具体过程请讲一遍。” 我心知这肯定是周伯瀚周翼雄为自保干的好事。利益面前,情分真的就这么不堪一击? 我双手一摊:“萧熠桐曾经是给过我一笔钱,如果他说我有罪,我就认。” 警官微微点了个头:“你原名叫凌馨妍,为什么改名?” “这是私人问题,我不想回答。”我眼睛落在他笔录本上,心里莫名一种悲哀。 把自己的过往交给别人审判,这需要怎样的一种勇气?而我的过往除了萧熠桐能给予我原谅,还有谁会宽容? “这起案子上头很重视,稍后还要通报省厅,通报到大使馆。所有旁支末梢的纰漏都不能有,不能经不起群众的任何推敲和质疑。所以,请你配合。” “可是我改名真的跟这个案子没关系,我小时候最早的名字叫邱心妍,你们户籍档案里应该可以查到吧。如果我在这个案子里真的很重要,我愿意从我小时候认识周伯瀚父子开始说起。” “不必了。” 警官又问了一些稍枝末节的问题,我老老实实一一回答。好不容易,审讯我的人终于放下了笔,我轻舒一口气,走了出去。 妈妈坐在走廊上等我,她悄声问我:“你说了什么?” 我摇了摇头,回问她:“你呢?” “我作为当事人的妈妈,我怎么可能有为你辩护的权利?”妈妈笑了笑,笑得聪慧灵颖。 “妈妈,我爱你。”我抱过她,感动道。 “这么肉麻的话,你脱口就出,是不是最近说惯了嘴?” “嘿嘿,妈妈你心里知道就好了,说出来多让人难为情呀。” “经历这么多事,你也该长大了,别再惹事生非了啊。” “知道了知道了,妈妈,你怎么跟萧熠桐一个口气?” 我俩坐下,等着另外两个紧闭的门。 杨妈妈走了过来,笑道:“养儿100岁,担忧99。做父母的真是为他们操碎了心。” “可不是?” 妈妈和她说了几句体己话。 杨晨翔和杨爸爸也走了过来,他们又都说了些安慰的话,便都走了。 凌然的门先开了,小人儿走出来的样子英姿飒爽得像个英雄,看来警官们又促进了他的快乐成长。 “妈妈,这次如果电视台还来采访我,你别挡我的道。”小人儿学着警官的口吻对我警告道。 “不得了了,小p孩要成明星了。”我哭笑不得,“你问你爸爸嘛,他同意就行,妈妈没意见,好不好?” “好。”凌然拍着手坐上凳子,眼巴巴看去萧熠桐在的审讯室。 良久,萧熠桐终于出来了,凌然跳着扑向他怀抱。 “你们都在等我?”萧熠桐抱起凌然,对我和妈妈歉疚道,“太晚了,我们先去吃饭吧。今天应该没事了。” “保持联系。”警官在一边叮嘱道,“手机保持畅通。” “好的。” 我们走出公安局时,阳光普照,几只白鸽飞过,吹过脸面的冬风温暖和煦。 萧熠桐笑着问凌然:“想吃什么?” “榴莲披萨。”凌然想都不想回道。 “你教的?”萧熠桐转身问我。 “你看这小p孩什么都瞧不上我,我教得动他嘛?”我无奈笑道。 “我马上7岁了,我读一年级了,别整天叫我小p孩。”凌然发起抗议。 “哦哟,你这么大了啊?你怎么好意思让爸爸一直抱着的?”我怼过去。 凌然立即下了地自己走起路来,雄赳赳气昂昂。 我们仨走他后面全笑了。 == 西餐厅里,我点了两份榴莲披萨,给萧熠桐单点了一份意面。 萧熠桐捏着鼻子看着我们吃,举着他的意面哄着凌然:“真的,意面比榴莲好吃多了,你尝一口,就一口。” 凌然听话得“滋溜”一声吃下一口,发表评论:“怎么比,都是榴莲披萨好吃。爸爸你尝一口,就一口。”说着,撕了一小块往萧熠桐嘴里塞。 萧熠桐眉头深锁,鼻子都捏红了,终于为了不拒绝刚相认的儿子的一点心意,张开了口,将披萨像毒药一样嚼进嘴里。 我和妈妈笑得不行。 而萧熠桐嚼着嚼着,忽然松开鼻子,眉角顶着创口贴跳了起来,笑道:“不错啊,好吃啊,闻着臭气熏天,吃起来却是香的很。” 哈哈哈。 这下,在我和凌然撕抢披萨的战争里,又多加入了一个人。 凌然一脸委屈:“早知道,就不给你吃了,我这是给自己找了个敌人吗?” “哈哈哈,儿子,他是你爸爸,你才腻歪了几个小时,这么快就把他打成敌人了?”我大笑。 “哪有你们这样做爸爸妈妈的?竟抢我小孩子的。”小p孩以弱示强打起人情牌来。 “爸爸的意面让给你吃啊。”萧熠桐坏笑道。 “来,婆婆帮你抢,不怕。”我妈说着,加入了战团。 哈哈哈。 (本章完) 092 我在你心里究竟有几斤几两 回家路上,我买了2个榴莲,萧熠桐捧手上闻了又闻,笑道:“真是奇怪,之前远远得闻见就恶心到吐,现在居然觉得这是世间最香最好闻的水果。” “唉,看起来我的魅力抵不过儿子啊,估计以后我在你心里的地位要直线下降了。”我故作抱怨道。 “你知道就好。”萧熠桐睨我一眼,一脸嫌弃。 回到家,凌然忙不迭得把萧熠桐拉进他房间,迫不及待得将自己的一切展露给他的爸爸看。 萧熠桐笑着乐着,融入得很迅速,两人亲密无间,无话不谈。 凌然最自豪的图画本,一幅幅图都是他自己构思绘画出来的。萧熠桐看了,寥寥数笔帮他改了些,图画立即更生动具象了。 喜得凌然把手拍个不停。 凌然又拿起小提琴,把自己站得端正认真,拉了一曲他新近学会的曲子。表演之后,得意洋洋。 萧熠桐盘腿坐在地上,把小提琴随意往肩上一搁,一阵轻扬优美的曲风便吹动了整个房间。 这下,可把凌然钦佩得不行,直嚷嚷自己找到了崇拜的偶像。 我这个当妈的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很快遭了一大一小两男人的嫌弃被赶出了房。 我苦笑着,只有去给他们洗衣服的命。 “爸爸说了,要手洗,不能机洗。”凌然从门缝里露出小脑袋,很是狗仗人势狐假虎威得朝我嘱咐道。 我无奈摇了摇头,哀怜自己。 == 直到夜里,萧熠桐讲完一整本童话书里的故事,才把兴奋的凌然哄得睡着,偷偷溜回到我的房间。 “快跟我讲讲,我伯伯到底对你干了些什么?”我等得几近失了耐心。 “你现在还叫他伯伯?”萧熠桐刚爬上床的两只膝盖停顿了下来。 “是周伯瀚那个混账。”我掀开被子,给他身上盖好,靠上他。 “其实说来说去也没什么,他们就是要我拿出1000万,不然就把然然带走。他们手段太low了,一点计划都没有。周翼雄要我当场转账给他,可是谁会放着1000万等他?而我连钱包都没带,他一张卡都没摸到。我微信里挂的工资卡,余额也只有人民币1000多,少个‘万’字。我自己都笑了。” 萧熠桐谈笑风生,好像在跟我讲一场他看到的闹剧似的,跟他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是刚发了工资吗?你的钱呢?” “我投进股市了。我现在吃住都跟着你,我要花什么钱?”萧熠桐眼眸轻转,流出狡黠的笑。 “萧熠桐你好会过日子。”我不由得感叹。 “他们想打我y市食品公司的主意,要我写个股权转让书。周翼雄还想替了我大伯,做总经理。真是痴人说梦。股权转让哪里有那么简单?总经理又哪里有那么好做?” “绑架你要你的公司,他们真是不怕被抓啊?” “听周翼雄的口气,他在澳洲出了车祸之后就一直不顺。工作丢了,老婆要离婚,抵了房子去做什么生意,结果钱全都被人骗走了。现在有点山穷水尽的意思,他想从我这里东山再起。他们的说法就是想约我谈谈,拿然然做个胁迫,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这一条。”萧熠桐叹息得摇了摇头,“如果他们真心诚意找我帮忙,也许我还真会帮。可惜了。” “周伯瀚应该还是记了你当年检举他的仇,所以才这样对你。”我想了想道,“当年你在美国,你怎么查得到他贪污的事?” “其实那件事是我大伯一手办的。”萧熠桐看了我一眼,坦白道,“我大伯这人责任心很重。” 我顿时明白了。萧明钟当年没能杀了我,便把仇恨转嫁到周伯瀚身上去了。萧熠桐袒护萧明钟,所以才让人以为是他把周伯瀚送进了监狱。而如今周伯瀚的所作所为也是为了报复萧熠桐,为自己儿子周翼雄谋些利益。 而这一切的根源却全都源自于我。 唉。 冤冤相报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警官找我问话了。”我低下头去。 “嗯,他们也跟我谈了,我也全都说清楚了。”萧熠桐搂过我,“你看周伯瀚是有多阴险?当年的事全是他在背后教唆得你,可你呢?蠢兮兮得听他摆布,还一直把他当家人一般处处维护他。现在他干出这种事,又想拉你下水,你说你对他好有什么用?” “我以后就对你好。”我乖乖依在他怀里,听他教训。 “不过然然的事,真的把我震惊到了。周伯瀚说他是我儿子时,我完全懵了。他给我看了几段视频,你和然然的,还有杨晨翔和你们一起吃饭的。我差点被震惊得五脏俱裂。”萧熠桐坐直了身子,按着胸口,眼睛盯向我,“凌馨妍,你怎得这么能耐呢?这么大的事你丝风不透,你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嘿嘿,其实就是想今天带你回来相认的。怎么能想到,相认提前了。”我挠起头皮。 “这孩子好乖巧好懂事。周伯瀚指着我告诉他,我是他爸爸的时候,他跟周伯瀚说:‘我爸爸早死了,你说是就是啊?你骗鬼啊?’那口气跟你平时讲话一个样,一点也不怕人。但他后来却拿了书蹲到我旁边,眼睛一直抬着看我。周翼雄把他抱过去,他说:‘你们说他是我爸爸,怎么又不让我看呢?我不看清楚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我当场就认定了他是你的孩子没错了,跟你小时候人小鬼大一模一样。” 萧熠桐一脸不可思议的复杂表情,但很快又淡定了问我:“老实告诉我,然然是谁的孩子?” “你不相信他是你儿子?”我几分畏惧,怕他发脾气。 “起先真的信了,可是后来我觉得不太可能。” “为什么?难不成你以为他是我跟别人生的?” “如果你真的生过孩子,你身体上的变化我能感觉不出来吗?”萧熠桐凑近了看我。 “这话说得,让人好难为情。”我把脸埋他怀里,内心娇羞了。 我把凌然的身世娓娓道了一遍。 “哼,汪智富呵,我提过他多少次了?你一次都不说,你就是有心瞒着我的。”萧熠桐有点不高兴了。 “以前我俩又不怎么好,我没道理告诉你的嘛。”我争辩道。 “不怎么好?你倒是说说,我在你心里究竟有几斤几两?”萧熠桐这会竟真的动怒了,“全是我在自作多情是吗?如果不是我回来,不是我找你,你永远都不会见我,连想都不会,是不是?” “我……”我搜肠刮肚想找些花言巧语来说说,奈何才疏学浅,“想还是想过的。” “也就只有想了,永远不会有行动,是不是?”萧熠桐离开我一点距离,反手把自己撑在床上,闭上眼睛,好似很难受,“凌馨妍,你真的很冷漠无情。有天我死了,你会想我吗?你会记得我的忌日吗?你会去祭拜我吗?” “好好的,怎么又说死了?”我急得揽手抱他,“你要觉得我现在哪里做得还不好,你说嘛?我改。”真心诚意。 “算了,一提就伤心。我再问你,杨晨翔知道真相吗?他如果不知道真相,应该不会接受自己做一个后爸吧。” “这个……我妈告诉他了。”我举起手,“我发誓,我之前不知道的,我自己从来没跟他提过,一个字都没有。” “是嘛?你和他分了手还亲密的很嘛。两家人一起吃饭,你俩带着然然是一家子啊?”萧熠桐尾音带足了醋意薄怒。 “什么嘛?那次吃饭还不都是为了周伯瀚进学校工作的事?我妈为他操碎了心,可他这样子恩将仇报,现在最受伤的是我妈,而我的30万恐怕也再无可能要回来了。” “你别转移话题,我在问你和杨晨翔的事。” “周伯瀚拍视频肯定是故意的嘛。你如果从另一个角度看,你应该会发现我和杨晨翔之间其实是隔了很多人的。我已经很刻意和他拉开距离了。你是不知道我妈,她有多喜欢杨晨翔,一点点小事就找他,我已经说过她很多次了。” “那还不是你不肯带我回家?” “好啦好啦,我妈马上会移情别恋到你身上的,你可别嫌她烦。” “我又不是你。”萧熠桐终于露出一点得意之色,“还有,今天李泽宇怎么也去了?” 唉,我这一心想知道他被绑架的事,怎的两句轻描淡写之后,一直是我在被审问?而且这逼供的态度,可比警官们凶悍多了啊。 “他就要结婚了。萧大醋坛子请准备红包吧。” “是嘛?我俩包一份就行了,你包吧。” “遵命,yourmajesty!” “哎?你英语书带了没有?周一回去,我看你怎么还?” “周末啊,萧大导师放我两天假吧。”我装起可怜,讨饶道。 萧熠桐脸上一笑:“好吧,饶你一次。不过凌馨妍,你说说你还有什么事瞒了我?给你个机会坦白从宽,将来再被我发现什么,我真的会揭你的皮。”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我身上那颗痣我妈都不知道,只有你知道,我真的什么都没瞒你了。” “真的?” 我狂点头。 “再给我看看。” 可我俩刚钻进被窝,门外就传来“爸爸,爸爸”的梦嗔呼喊声。萧熠桐一骨碌爬起来,跳下床就弃我而去。 (本章完) 093 你梦里也得有我 周一早上,我们送凌然到学校,杨晨翔站在校门口迎接学生。 萧熠桐牵着凌然走过去,与杨晨翔笑道:“杨老师,早。”大方得体,彬彬有礼,一点也没有散发醋味。 “早。”倒是杨晨翔笑得很意外很尴尬。 “我儿子在学校里就拜托你了。”萧熠桐把“儿子”两字说得自豪满满。 我站在旁边咬着唇地笑。 “应该的。”杨晨翔点点头。 “你们的班级群我已经加进去了,我儿子有什么事你就联系我。” “好的。” 萧熠桐招呼完,蹲下身拉过凌然的手:“爸爸跟你说过什么还记得吗?” “记得。一天一个电话。” “嗯,爸爸周五就回来。” “好。爸爸,我电话要视频的。” “好。” 凌然搂过萧熠桐脖子,两人抱了抱,千依万别,眼里根本没我当妈的存在。 == 李泽宇的结婚喜帖飘了一张到我办公室,是胡喜婷替他在全公司派发的。 李泽宇现在三天两头旷工,业务怠慢得很。萧熠桐体谅他结婚在即,没去追究他。于此同时,萧熠桐主导业务部做了改革,把业务人员分成了几个组,让组与组之间竞争业绩。每月月底结算,头名奖励丰厚。 如此业务一忙,其他部门全都跟着忙,我感觉整个公司每天都在风风火火中欣欣向荣。 而萧熠桐一天24小时几乎都跟我在一起,工作上什么决策决定都要灌输给我,生活上更是越发“依赖”我。 每天我除了洗衣做饭,端茶煮药,还得在他刷牙前挤好牙膏,准备好温水,出门时给他衣服扣纽扣,系鞋带,甚至洗澡时还得被他拖进去给他搓背。他任何时候一句“凌馨妍”,我都得女仆微笑的立即到他面前。 这天临睡前,我发起了抗议。 我问他:“萧熠桐,你生活这么不能自理,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是怎么活下来的?” “嘿嘿嘿,我就想赖着你。”萧熠桐笑得阴险而无赖,“每天一起床,看到你挤好的牙膏,做好的早饭,还有熨好的衣服,哇,我心情顿时好到爆棚。然后去上班,见人就高兴就给笑脸。大家看到我笑了,也会转递出去笑。最终公司上下一团笑意融融,个个心情愉快,工作积极。所以凌馨妍,你千万别小看你自己做的那一点点事,对我对整个公司而言,太重要了。” “呵呵呵呵,听起来我这个女仆是史上最重要的女仆啊。我伺候得不好,萧大总裁和公司都要垮啊。” “对啦。”萧熠桐笑着搂过我。 “不过,萧熠桐,你这半夜起床的毛病怎么回事呢?你这胃溃疡怎么就治不好呢?” 中药每天一罐一罐的喝,西药是邱心玥从美国寄过来的也没有停过。戒酒戒五辛,每天又坚持按摩。不是说胃溃疡很好治嘛?怎么萧熠桐这药吃得停不下来? “那个点我习惯了起来了,痛不痛都会到点就醒。不过也正好可以看看美国股市,所以你别管我了。我困了自己会睡,就当我放你几个小时的自由。”萧熠桐搂紧了我,满怀的柔情。 “哈哈哈,放我做梦的自由?”我无奈了。 “不对,你梦里也得有我。我不把你牢牢抓住,你很快又忘掉我了。” “怎么忘嘛?你先教我。” “不教不教,我教你别的。”萧熠桐赖皮上瘾了。 “萧熠桐,你怎么什么都懂呢?你又是谁教的?” “我就是这么聪明怎么办呢?尤其是关于你的一切,我都爱琢磨,爱钻研。”萧熠桐故意把尾音轻佻上扬。 “萧熠桐,你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我抓过手机,正要关机,有个电话进来了,是李泽宇。我一看时间,都11点多了,不由得纳闷了一下。 “姐姐。”好久没听见李泽宇这么称呼我了,“快点过来接我。” 萧熠桐伸过手来,按了免提。 我愣了愣,许久没干的事情真的快要忘记了。我回道:“李泽宇,你喝多了吧?你明天结婚,赶紧回家吧。” “你不来接我,我怎么回去?” “你找别人吧,我睡了。” “凌嫣,我明天就要结婚了,今天最后一次放纵自己了。我想你来接我,我有话想跟你说。”李泽宇的声音有点悲呛,一点也不像要结婚的人。 “太晚了,我已经睡下了。”我看了看萧熠桐。我俩趴着对着手机,萧熠桐把我身上的被子紧了又紧。 “最后一次了,真的。不是说生活需要仪式感吗?凌嫣,你来结束我放纵的生活吧。”李泽宇几乎用了哀求。 我继续看着萧熠桐,萧熠桐微微点了个头,我才敢说:“好吧,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李泽宇把地址给了我。 我挂了电话准备穿衣服,萧熠桐把棉睡衣扔过来:“穿这个去。” “不好吧。”我摇了摇头。 萧熠桐爬了起来,穿上了他自己的棉睡衣:“我跟你一起去。” 这下,我一眼就瞧明白了,这是我俩最亲密的情侣装,萧熠桐这是要穿成战衣去宣誓主权呢。 == 当我和萧熠桐同款睡衣出现在ktv里的时候,一屋子的人都停下了疯闹的兴头。李泽宇举着酒瓶把我俩看了好一会,红涨的脸上才渐渐现出见了鬼的悚样。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还穿成这样?”李泽宇晃了晃身子,酒瓶指向我,责问道。 “不是李总打得电话吗?这么冷的夜,你要凌嫣来接你,你不心疼,我心疼。”萧熠桐搂过我,对着李泽宇道,“李总要仪式感,我俩这不是为了配合你嘛?” “凌嫣,你故意气我?”李泽宇瞪了眼睛。 “李泽宇,你走不走?我俩是从被窝里爬出来特意来接你的,我可不想把这里的烟酒味带回家。”我反瞪过去。 “散了吧,散了吧。马上12点了,回去还能睡几个小时,明天一早我们还得帮李哥接新娘。”有人站起来圆场,旁边人立即都松动开来。 李泽宇昂起头,把酒瓶里的酒一口气全灌了下去。 出了ktv,李泽宇把他的车钥匙交给我,萧熠桐接了过去。 “走吧,保证李总安全到家。”萧熠桐笑了笑。 李泽宇脸上酒精醉红的颜色伴着隐忍不可发的怒气,几乎把自己憋屈成一头待宰的荆牛。他把自己双手张在嘴边做成喇叭状,朝着灯光阑珊的大街嘶声大喊:“明天我结婚啦!” 奉子成婚,真有这么痛苦吗? 我开着923在前面带路,一直带到李泽宇家。萧熠桐把车开进车库,我还没看见李泽宇下车,萧熠桐就跑了过来,匆忙上了我的车,一脸嫌恶道:“快走快走,李泽宇车上吐了,恶心死我了。” 我赶紧发动车子,往家的方向开去。 (本章完) 094 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第二天,李泽宇的婚礼在d市最大的五星级酒店举办,场面极其豪华而盛大,同时容纳千人的宴客厅宾客满座,处处欢乐喜庆。 为了这杯喜酒,萧熠桐把舜华车间都停工了三个小时,让所有同事都来见证李泽宇的幸福。 只有旭炎那边正常生产,那是因为李泽宇心里有芥蒂,他认定了旭炎是萧熠桐的嫡系部队,他不愿意超预算的破费让人白吃白喝。 “李泽宇真是精到家了。他以为他省了钱,却不知自己这么大喜的日子少了多少福气。”我和萧熠桐找好酒桌位置坐下,小声跟他嘀咕道。 萧熠桐笑着点头,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看去一对新人刚刚走过的鲜花锦簇的拱门长廊。而当他目光落在缤纷的主席台上时,他一只手肘撑上了桌子,手里握成半拳掩在了他的唇边。 主席台上司仪笑话不断,新人牵着手,两边站着各自的父母,一派喜气洋洋。 酒桌上的人们也都朝他们观望着,欢笑着,祝福着。只有萧熠桐,他闪烁的眼里似乎含了一种苦涩,手掌托起的笑在掩饰着什么。 他这样深藏浅露的表情,我从来没见过。似是未知的,却又像很熟悉。 李泽宇单膝着地,在荧光灯下向新娘捧着红玫瑰说:“我爱你,请你嫁给我。” 萧熠桐把脸别去了反方向。 我心里莫名得刺痛了一下。我低下头,听见新娘说:“我也爱你,我愿意嫁给你。” 全场掌声雷动。 只有萧熠桐无动于衷,他僵硬着半个侧身背影对着我。 在这样一个喜庆欢笑的场合,这个背影把我和其他所有人都排除出了他的世界。那是除了他自己无人可触及的世界,而那里一定有个悲伤的故事。 我几次抬手想拍拍他,想抱抱他,却才发现自己其实原来离他的距离实在是——太远太远。 菜肴上桌,大家很快把注意力从新人身上转移到了面前的觥筹交错。萧熠桐夹了几只虾放我碗里,侧过脸嘻嘻笑道:“剥给我吃。” 那脸上的笑像个调皮撒娇的孩子,似乎刚刚疏远我的人不是他。 “好。”我配合得回他一个做作的宠溺的笑。 原先走进酒店时,我想着今天可以抓住时机,旁敲侧击得和萧熠桐再提一提我们结婚的事。但经此一役,我整个心全沉没了。 我甚至有些绝望,绝望我和萧熠桐之间永远有着一道伤痕,一道他不肯言说,不肯娶我的无法逾越的深刻悲惨的鸿沟天堑。就像他手腕上那道刀伤,即使衣袖光鲜得遮掩住了,事实上却永远无法真正的抹除。 敬朝阳,敬月华,敬扑朔迷离的前生,敬无法期许的来世。敬活着的,死去的,快乐的,悲伤的,一切构成我们命运之途的——当下。 我端着杯,谁来敬酒我都喝,我只想把自己喝个痛快。 “凌馨妍,这些天很委屈是不是?很久没给你酒喝了,是不是?”萧熠桐低声斥我,“你这么喝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没做成新娘,心有不甘呢。” “哈哈哈。是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苦笑了笑。 “怎么了?”萧熠桐探了头问我。 我摇了摇头。心想说,你不愿意说的话我不逼你,我不想说的话你也别问。 李泽宇带着他的新嫁娘,摇摇晃晃走到我们这一桌,目测他已经把他家所有亲戚长辈的酒都轮番敬好了。 “凌嫣,又见面了。”李泽宇从伴郎手里拿过酒瓶,走到我跟前给我倒酒。 我站起身,萧熠桐也站了起来。 “我来倒吧。”新娘往前一步,想接过酒瓶。 “一边去。”李泽宇挥开她,“我和凌嫣的事,谁也别插手,包括你。”李泽宇手指了指萧熠桐。 李泽宇面红耳赤,手里晃了几次都对不上酒杯。我赶紧扶住酒杯去接,才让他勉强把酒倒上。 “李泽宇,你今天大喜……” “凌嫣。”我话还没完,李泽宇打断我,问道,“我们认识几年了?” “五年。” “是吗?这么快就五年了?我还记得当时你鼓动我们合伙买下舜华,天天跑我家求我:‘李泽宇,我没你不行,你一定要入一份,一定要帮我。’”李泽宇笑道,“你还记得吗?” “都这么久了,还提它做什么?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嘛。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公司的事……” “凌嫣,为你一句话,我把我爸的一块地卖了,进了舜华。”李泽宇举起酒杯,“你昨天什么意思?五年了,你就这样对我?” “我和萧熠桐是真的已经……” “凌嫣,你儿子的事是我不对,我一直误会了你。可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真话?我真的好恨你。” “嘿嘿嘿,我这个人一向都遭人恨的,你接着恨我就行了。没事,该我得的。”我故作潇洒。 旁边站着围观的人正在扩大范围,李泽宇满身酒气,我希望大家都以为他在耍酒疯。可他的话一点也不胡,让听着的人个个兴致盎然。 但有两个人表情相反,萧熠桐的脸色就不用说了,新娘脸上的浓妆已经几次变色,现在是越发难看了。急得我想快点结束话题,酒杯端了几次,想干了拉倒。 “凌嫣,你该知道我从来都不是个花心的人,我也搞不懂我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凌嫣,你为什么从来不肯给我机会?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李泽宇说着,布满酒红血丝的眼睛朝我巴望过来,脚下又更近了我一步。 “呃……”周围爆发出一片沉闷的惊叹。 我的脸应该是瞬间白了,我感觉自己毁了一场婚礼,我想钻个地洞躲起来。 “李总,你喝多了。”萧熠桐把我往他身边拉近一点。 “我和凌嫣之间,没你的事。”李泽宇提高声音,冲向萧熠桐。 新娘站着一动不动,眼睛没有看向任何人,只把目光聚在某个地方,胸前一起一伏,很是克制的样子。 可新娘的妈妈克制不住了,她从我身后一把推开我,走到李泽宇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掴了过去。 李泽宇差点被打得摔倒,旁边人扶住了他。 人群惊叫着骚动了。 李泽宇的妈妈挤了进来,拉过李泽宇,挥起手大声质问亲家母。 双方新人的爸爸也赶了过来,亲戚们都围了上来,场面越发混乱。 新娘终于忍不住,哭着跑了出去。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劝架,萧熠桐把我拉出人群,道:“我们走吧。” “好。”我点点头,把手里的酒杯随便往旁边桌上一放。可我们脚下还没挪动两步,门口跑进来几个年轻艳丽的女人。 带头的一身豹纹皮草,裹着里面黑色低领毛衣和皮裙,很是时尚美艳。 我看着那张脸觉得几分眼熟。 闯进来的几个女人喊着“李泽宇”的名字,一发现李泽宇,全都冲进人群围住他。 豹纹女对着李泽宇大叫:“你买张机票把我送去泰国,我以为你对我多好呢。原来你是要背着我结婚!” 隔着太多人,李泽宇的表情我们已经看不见了,但四周人群全都不嫌事大的挤进汹潮里去了。 “赶紧走,赶紧走。”萧熠桐忍住讥讽,笑得拉起我就跑。 (本章完) 095 我绝不会逼你奉子成婚 我们下了电梯,跑出酒店。 萧熠桐止不住得捧腹大笑:“凌馨妍,你能耐了,你不仅毁了人家的婚礼,还将毁了人家的婚姻。哈哈哈。” “我其实什么也没做,对不对?”我心里有点慌。 “对,就你这没心没肺,说话不过脑子的人,除了我,谁撩得动?”萧熠桐站定脚,笑着捏我脸蛋。“不过,”他又问,“你和李泽宇怎么认识的?你从来没跟我交代过。” “唉,他以前是舜华的业务经理。那时候我刚经历了汪智富的事,有了凌然,一心想改邪归正做个好妈妈。舜华老板也是个好赌的人,他赌输了几千万,回来卖公司还债。我当时觉得玻幕行业不错,和胡铭海一合计,就抵了一半下来。另一半找了王叔、郑叔和李泽宇,这样才把舜华重组起来的。”我三言两语揭完自己老底。 萧熠桐若有所思得点了点头。 “你呢?”我问,“你当初为什么要买下旭炎?” “我所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萧熠桐翻我一个白眼,意味明了。 我嘿嘿笑了。 “何荣珠。”我灵光一现,“我想起来了,那只豹是何荣珠。” “刚刚进去的那个?” “是。”我捋了把冷汗,“李泽宇果真是喜欢豹的,可他跟我说那些废话干什么?” “什么豹?” 我只好挠着头皮,把我和李泽宇之间有关豹的话又交代了一遍。 “哈哈哈,笨蛋,你不觉得野猪比豹更活泼,更野性一点吗?”萧熠桐笑得几乎前仰后翻。 我恍然若失,低下头故作后悔。 “好啦好啦,你要真后悔,现在去找李泽宇还来得及。你去不去?”萧熠桐笑着,自顾自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萧熠桐,你别想甩掉我。”我急忙追上,挽上他的胳膊。 喷泉边上,一簇粉衣仙骨的女子围着一个身着大红喜服的新嫁娘。那新嫁娘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似是在抽泣。 我看过去,轻叹了一口气,对萧熠桐道:“我去跟她说两句吧。” “说什么?” “跟她说清楚,我和李泽宇没意思,别误会我。” “你觉得今天婚礼闹成那样,他们还可能继续好下去?”萧熠桐一脸鄙薄。 “他们都有孩子了。” “可孩子也挽救不了他们。而且这孩子如果真的降世,将来他的命运才是真的悲催。”萧熠桐说得自己好像是洞悉人性的神一样。 “那我也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得成为他们感情破裂的罪魁祸首呀,这么功名卓著的荣耀让给何荣珠就好了。”我表达得虚心诚意道。 萧熠桐笑了笑,放了手让我过去。 我还没走近,粉红伴娘们已经成保护状把新娘护在她们身后了。 “嗨,”我错开人影,歪了身子朝新娘挤出一点笑,“我说两句就走。” 新娘一只手撑在自己后腰上,一只手按在红裙微微隆起的肚子上,红着鼻子朝我看过来,眼色里全是不友好。 我觉发自己来错了,可是一想那么大的哑巴亏我凌馨妍不能咽。于是我挺起胸脯,故作慢条斯理道:“我和李泽宇做同事五年了,如果我们之间真的有什么早就有了,怎么会等在今天?我们认识这么久,一直就像一起打江山的战友,根本没有别的感情。” “那李泽宇为什么要说那些?”一位伴娘瞪着我问道。 “我不知道。我也觉得很意外。我只希望新娘子不要误会。”我把诧异和诚恳的表情做足了满分。 “你的意思是,李泽宇故意那么说的?就是因为他不想和我结婚,才故意选在今天,在一千多人面前拆我的台,甩我的脸?”新娘红着腮帮子,一双小而亮的眼睛怒气冲冲,像极了准备撕咬开战的母豹。 “我……我不知道。我说了我俩只是战友,他私人感情的事我不知道。”我畏怯了,如果真的被撕咬上,我吃得就不只是哑巴亏了。 我转过身,看见萧熠桐已经把车靠在了路边上,我逃也似的赶紧跑了过去。 == 下午下了班,我俩去超市买了点菜和日用品。萧熠桐拿了一盒什么东西,悄悄塞在一堆菜底下。我翻出来一看,随手扔回了货架。 “你想和我之间有所隔阂?”我怒色逼近他,问道。 “不是,我只是担心你……”萧熠桐急辩,没出口的话咬在了他唇齿间。 “你想不负责任?” “当然不是。”萧熠桐急得有点耳根红。 他这个样子真是很少见,可今天我已经见了他太多难能一见的样子。 “放心,我绝不会逼你奉子成婚。”我推了购物车就走,心里怒与失望,还有一种痛像地火暗涌的火山找不到出口。 萧熠桐跟上我,轻轻揽我的腰。我推开他:“不要碰我。” 我往收银台走去,脚下却盲目而艰难。 既然早就决定了不想给我我最想要的东西,那么一次次把我招惹在身边又是为了什么?难道这就是萧熠桐的讨债方式? 结账的队伍长而缓慢,萧熠桐站在我身后,有意无意得靠着我,屈着一只手指一下没一下得轻轻点着我的后背,点得人心头发颤。 他在试图瓦解我的怒气。无论是骂他还是打他,只要我一开口或者一个动作,心里堵着的那口气一泄,他就赢了。 这是他哄我的招数之一,万试万灵。 我今天偏偏不想让他得逞,我卯足了劲生气。 旁边等候结账的队伍里爆发出一阵一阵的大笑声,三四个女人前后挨挤在一块,叽哩呱啦,似在分享别人的隐私。四周的人都不由自主得被她们吸引,看着听着她们。 其中有一个声音听着很熟悉:“她真是本事的,把人家玩在手里五年,攀上更有钱的,马上就甩掉人家。结果人家结婚,她又大闹人家的婚礼,几十万的婚礼啊,就这样被她砸了。” 另一个声音也有点熟悉:“她年纪轻轻开这么大的公司,哪里来的钱?还不都是靠男人。像她这种女人还不知道傍过多少男人了。” 我穿过人群,仔细瞧去,不小心认出那两个声音是章琴香和那个曾讹我被我打的大妈。 两人长得真像,脸上搬弄是非的表情也一模一样,真不愧是母女。 章琴香又说:“这个女人很有手段的。我们萧总比她小一岁,单纯善良的不行,哪里吃得消她的厉害功夫?她天天围在我们萧总身边,看得紧的不得了。跟着我们萧总到哪都是同进同出,吃饭都要抓着他的手。我们萧总一个电话,她都要问‘谁呀谁呀’,把我们萧总掌控得牢牢的。” “这么贴在身上,你们萧总也不嫌她烦?”旁边一个女人插嘴道。 “怎么能不烦?可我们萧总现在被她套住了,我们旭炎从公司变成了她的分工厂。她天天翘着二郎腿在办公室里指着我们萧总给她泡咖啡,所有的事都让我们萧总做,她自己什么也不做,整天一副十三点的样子娇滴滴的‘我有你就行啦’。”章琴香捏着嗓音阴阳怪气,说得却是义愤填膺。 “那她一定长得很漂亮哦?”又一个女人问道。 “漂亮个鬼,比我家阿香差了十万八千里。那个女人要人品没人品,要相貌没相貌,可不就靠她……”大妈最后一句低下声音,与旁边女人凑近了说。随即大家听完都像是踩住了小人,都得道升了天高高在上了起来。 我看着“嗤”了一声,冷笑了笑。 “章琴香,你结账出去后在出口等我一下。”身后的人忽然开口道。我转头一看,萧熠桐在讲电话。 章琴香举着手机朝我们看过来,脸色瞬间白煞了。 大妈却像是见到了亲人,抬着丑桔般的笑大声朝萧熠桐道:“萧总,这么巧?买什么啊?上我家吃饭吧,我阿香做饭可好吃了。” “不好意思,我只喜欢吃我女朋友做的饭。”萧熠桐笑着回答,顺手搂过我。 我睨了他一眼,外敌当前,只好先忍气吞声配合他的表演。 大妈皮笑肉不笑得“呵呵”了两声,跟旁边女人微微抽动下巴小声嘀咕着,旁边的女人便像看新奇事物一样盯向我。 我侧身靠进萧熠桐怀里,脑袋轻轻一偎,在他耳根处很是夸张甜腻得亲了一口。看热闹的女人们立即瞪了一下,眼睛全被玷污般转过脸去。 哈哈哈。 萧熠桐却趁机手里更搂紧了我。 (本章完) 096 我怎么觉得我和凌嫣更般配了 结账出来后,章琴香真的等在了出口,她妈妈和另外两个女人也陪在旁边。 我很好奇萧熠桐要怎样给我出头,手里故作姿态慢悠悠得推着购物车,故意拉长时间,让她们走不得恨不得。萧熠桐揽着我,也不急躁不催促,保持着和我一致的步调。 我心里仿佛听见婚礼进行曲,不由得暗笑。 可萧熠桐一脸肃容很是冷酷,大妈笑着刚想招呼他,萧熠桐抢先开口看去章琴香:“章琴香,公众场合散布谣言,诋毁他人名誉,是构得上诽谤罪的。” “我没说什么。”章琴香脸红了下,矢口否认。 “本来呢,我打算下周一通知你的。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你明天就不用去上班了。”萧熠桐一本正经,这应该是他临时起意的决定吧,竟然被他说得深思熟虑得很。 “不、不是,萧,现在不是上班时间,我说什么都跟工作没关系吧?”章琴香急了,“何况我说得都是事实,公司里很多人都这么说。” 大妈也急了:“萧总,你年轻,没经历过事。这个女人上次把我儿媳妇推倒躺进医院,差点一尸两命,她还把我和我的几个老乡都打了,你都是知道的呀。你怎么就这么着了她的道呢?” 旁边两个女人也对我指指点点了起来,路过的人也有停下脚得张望过来。 我忍住脾气,看去萧熠桐。 “我和凌嫣从小一块长大,她是什么人我能不清楚吗?”萧熠桐手里揽紧了我,估计是怕我出手伤人吧。他说,“章琴香,你说的话跟是不是上班时间没有关系,这是道德问题。还有你,大妈,你已经是做奶奶的人了。你儿媳妇的事事实如何你心知肚明,我一直没拆穿你,给你留足了面子。你就别再血口喷人了吧。” “不是,不是,她推人打人是真的呀。”大妈嘴里说着,脸上红着。 萧熠桐摇了摇头,不想再与她争辩。他继续对章琴香道:“不说我和凌嫣的私人感情轮不轮得到你们来说三道四,单单我和凌嫣作为你的上司,你对我们没有最基本的尊重,你端正不了你的工作态度,那你这份工作是做不好的。作为舜华的第一总裁助理,你的话任何时候都能折射出公司的形象。你这样中伤我和凌嫣,你毁得不只是我俩,还有我们舜华。” 萧熠桐一派义正言辞的模样,好威武好帅气。 我把自己更靠紧了他一点。 “不,萧,我一直很认真的,我对你、对公司都很用心很努力的,是不是?我没有不尊重的意思,我也没有中伤谁。你不能就这样把我开了,那我太冤枉了。”章琴香急近两步,双手激动得抓住萧熠桐的胳膊,一脸的不甘和委屈。 我急忙把她挥开,把购物车横在她和萧熠桐之间。 “公司里认真努力的人很多,但比认真努力更重要的是人心,是凝聚力。你和唐芸竞聘,她工作能力不但不比你差,还比你更明白事理。你俩之间,我总没道理开掉她吧?”萧熠桐淡定从容,“仅你今天的言论,我都后悔把你留得太久了。现在提前几天开掉你,你一点也不冤。” “那不过是随口两句话而已,我又没有见人就说。这两位都是认识的邻居,她们也不会乱说什么。”章琴香的圆脸已经焦红成烂熟的苹果了,却还在据理力争。 我心里为她被炒的鱿鱼默哀着,想她跟在萧熠桐身边时日也不短了,竟然一点也不知道萧熠桐吃软不吃硬,最不喜欢的就是强词夺理,胡搅蛮缠。 都应该向我学习一下嘛。只要萧熠桐说我错了,我就错了。管他说我错在哪里,是真错还是假错,都先认了保命要紧啊。 这眼下,萧熠桐被章琴香的无知无理纠缠得快要恼火了:“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如果你还有异议,不如回去看一看用工合同里关于员工守则的条列。” 萧熠桐说完,推过购物车,一个眼色打给我。我心领神会,跟上他的脚步就往停车场走去。 “萧总,”大妈拦住我们,“你这做总裁的人也太随性乱来了不是?怎么两句话不对就要开人?我看你长得好、年轻有为才欣赏你的,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女儿?” “承蒙你的欣赏。被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我和凌嫣更般配了呢?”萧熠桐说着,朝我歪了脑袋看过来,满脸的得意。 “哈哈哈。”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刚刚生的气全笑了出来,又被萧熠桐赢了。 == 回到家,我拿出买的菜准备做饭。萧熠桐脱了外套,捋了衣袖,破天荒道:“今晚饭我来做吧。” “你会做?”我惊奇了。 “没吃过野猪肉,还没见过野猪跑啊?放心,今晚饭一定让你吃饱。”萧熠桐踌躇满志,拿了我的围裙自己挂上脖子,“给我系上。” 我只好帮他系好,顺手把袖套也给他戴上。 可看他对着灶台上的锅碗瓢盆、一堆蔬菜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下手的样子,我忍不住的笑得歪在地上,肚子都笑痛了。 萧熠桐把我推进书房,把英语书甩给我:“你乖乖读书,我不叫你出来你千万别出来。” “你确定不要我帮忙?” “不用。” “你准备做什么菜呢?” “我自己想着做。放心啦,我这么聪明的人。”萧熠桐说得豪气冲天。 我不得不钦佩他的胆识,我指着书桌上的手提电脑问他:“你的电脑我能上吗?里面东西我能看吗?” “能,你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密码。” “我的密码过来过去就那几个,你自己琢磨。”萧熠桐说着,把我的门关上,进厨房去了。 于是我俩交换了战场。我搓着手开了萧熠桐的电脑,兴致勃勃去探索他的隐私。 我登录了他的聊天工具,联系人下面好多人名。我找到“yoo”打开聊天记录,可里面竟然空空如也。 我纳闷了,怀疑萧熠桐故意改换了人名。可我打开消息盒子,却发现里面一条聊天记录也没有。 萧狐狸啊,删得真干净。 我点开他的股票软件,用自己仅有的英语能力查看他的账户,可所有股票加起来的资产值怎么只有2万多美元? 萧熠桐山穷水尽了?难怪什么都要赖着我的花销。进股市是不是跟进赌场一样?萧熠桐好上赌了? 我心里有点着急了。我打开门,朝厨房喊:“能吃了吗?” “别急别急,你别出来!”萧熠桐语气紧张而紊乱。 我叹口气,只好先略过。 我继续翻他的电脑,登进他的邮箱。里面好多信,公司的、广告的、美国朋友的,就是没一封邱心玥的。 我放下心,把我的粉红猪召出来,陪它玩了会。关了电脑,捧起英语书。 (本章完) 097 你又丧失人格了 两个小时之后,在我饿得老眼昏花,想啃了英语书填饥的时候,萧熠桐终于一脸大功告成的兴奋允许我出书房了。 他双手蒙住我的眼睛,把我带到餐桌前。 我睁开眼的一瞬间,感觉时空错乱,感觉异国他乡的菜品飘上了我的盘子。 那都是什么? 一整棵奶白色花菜从生的变成了熟的盛开在盘子中央,四周橙红色一圈半圆形的花瓣是同样被煮熟了的胡萝卜片。 真好看。 哈哈哈。 这虽然是要用刀叉切牛排的方式才能吃的花菜,但胜在它原汁原味,造型美观大方,我不得不惊叹萧熠桐的自创能力。 第二盘红黄相间被倒扣成一个碗状的烂泥糊糊,上面顶着一撮青色葱花,也是好好看的样子。我仔细瞧了,才分辨出那是西红柿鸡蛋。 这道菜能捣成糊糊,得煮多久啊? 哈哈哈。 第三道青翠的生菜叶上摆着三只炸鸡腿,西餐餐品里常见的小吃。虽然外焦成了黑皮,相信扒开那层皮,还是有肉可以吃到的。 哈哈哈。 可是我这鸡腿原本是打算用来剔了骨头做宫爆鸡丁的呀。而至于配菜,萧大厨子也没有浪费,做出了凉拌黄瓜和油炸花生米。 “太了不起了。”我赞道,“萧大厨子的潜力无可限量。你要专职做下去,得有多少人失业?” “哈哈,你以为谁都可以尝到我的厨艺吗?”萧熠桐骄傲的样子简直不可一世,仿若他是一时贪玩下界显身的神,恰不巧被我邂逅到了。 萧熠桐给我拉开椅子,我坐下等他盛饭,可他却只是拿过刀叉开始切花菜,往我碗里拨。 我朝厨房里的电饭锅瞅了瞅,笑问:“我的饭呢?” “什么饭?” “哈哈哈,萧熠桐你果然不是人,不用吃米饭的。” “嘿嘿嘿,忘了。”萧熠桐拍着自己脑门,脸上露出一点赧色,“我还有两包珍藏的方便面,我煮给你吃吧?我的方便面煮得可好吃了。” “哈哈哈,好。”我乐得拍桌。 我把这一餐拍了几张照片,人生第一次有了发朋友圈的冲动。可是标题我想了许久,心里千言万语却写不成句,最后我打出两个字:开心。 萧熠桐坐在对面,秒回:我要的不只是你开心,而后截屏转发进他自己的朋友圈。 下一分钟,动作快的安妮说:你俩这是赤果果的秀恩爱。 等我们饭吃完,我为数不多的微信好友几乎都点赞评论过了。其中妈妈评:don做的?这是美式菜?改天我要向他讨教。 杨晨翔的比较直接:祝你们幸福! 哈哈哈。 我翻了萧熠桐的手机,他的点赞评论更多。其中yoo问:谁做的? 我替萧熠桐回:我。 yoo立即又说:你太宠她了,她又要张牙舞爪了。 我回:我就宠她,怎么样? 许是我这语气太不像萧熠桐了,发出去不过两秒,萧熠桐手机就响了,是邱心玥打过来的视频对话。 萧熠桐朝我龇着牙齿,按了接收。 两人两句话一说,我在萧熠桐身边一晃,邱心玥又开始说英文。 萧熠桐急忙对着手机道:“别说英文,馨妍会生气。” “don,你又丧失人格了。”邱心玥带着鼻塞的声音很不满道。 “没有啊,馨妍现在对我很好。今天是我第一次做饭,之前全是馨妍做的。你看,馨妍体谅我做饭辛苦,抢着要洗碗去了。”萧熠桐说着,眼睛朝我笑过来。 我睨他一眼,做了个咬人的口型,把碗筷收拾进厨房去。 萧熠桐举着手机,把家里全都照了一遍。 我默默洗碗,尖着耳朵听他们说笑。忽然听见邱丞安的声音,我忍不住了,撂下抹布朝萧熠桐喊道:“别把我家给他们看,特别是那个混账邱丞安。” “凌馨妍。”邱丞安隔着屏幕教训我,“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这么没教养。” 我急走两步,走到萧熠桐对面,对着他手机,双手叉腰:“我就这么没教养,怎么样?” “说你,还来劲了。”萧熠桐眼色止了止我。 “挂了挂了,不要跟他们啰嗦。”我翻了白眼过去。 萧熠桐不理我,抓着手机走进书房去,关上了门。 我只好继续去洗碗。 等我把厨房全部收拾好了,中药也煎好了,连萧熠桐洗澡的衣服都准备好了,讲电话的人还在紧闭着房门。 我搞不懂他们之间有什么可说的,要说这么久。 我走去客厅开了电视,故意把声音开很大。 萧熠桐终于打开了门,他走过来把电视音量调小了,学我双手叉腰的姿势,一脸无可奈何得看着我。 “你们背着我,是不是说了我一箩筐的坏话?”我坐在沙发上,双手抱怀,双腿交叉抬在茶几上,脸上认真挤出怒气。 “是啊是啊,不止一箩筐。”萧熠桐踢掉拖鞋,跳上沙发,像个淘气的孩子开始咯吱我,惹我发笑。 我钳住他的手:“先老实交代一下。” “我跟他们说了我被周伯瀚绑架的事。”萧熠桐很诚实的样子,“还有我有了一个儿子的事。” “这么点事要说这么久吗?” “这哪里是小事?关乎我一生!”萧熠桐把我挤下沙发,自己仰面躺好,“快给我的胃按摩一下,我想活久一点。” “萧熠桐,你再这么矫情,耸人听闻,我会真的把你打成胃出血的。”我爬起来,举了举拳头。可面对一个会撒娇会示弱的男人,我的拳头只能变成柔指怀情,给他按摩起来。 == 周伯瀚父子的绑架案案情清晰,性质严重,公诉很快下来了。周伯瀚托他的律师传口信给妈妈,要求见面,妈妈每次都是拒绝。而萧熠桐也请了律师,每次过庭自己都不去,不想再见对方。 周翼雄的老婆被公安局从澳洲召来了j市,可她并没有流一滴眼泪,一丝丝难过也没有。 她在拿到周伯瀚授权书后迅速去y市把他们家的别墅卖了。清偿了抵押贷款,和还了我的钱后,剩下的以一纸离婚协议,作为离婚赡养费和儿子抚养费全纳进了她自己的腰包。 听说周翼雄得知了恨得要杀人,可面对自己十五年不被宽恕、无法引渡的刑期,全无可奈何。 而周伯瀚作为诱拐儿童、协助绑架的从犯,被宣判的是十二年。想他半辈子风光尽毁己手,出了铁窗又进铁窗。垂垂老矣的他,十二年之后,还有谁会去深山老林里接他? 至于y市的周家别墅,因为脱手脱得急,价格低廉,被萧明钟买了过去。他们一家喜滋滋挪了房,把原来住的还给了萧熠桐。萧熠桐托人租了出去,收租账户用了我的银行卡。 我就这么什么也没做,坐享其成得,财源滚滚得把“包租婆”的椅子坐稳了。 (本章完) 098 我想收买你的心 凌然心心念的电视台采访不期而至,来的工作人员竟还是医院里见过的那组人马。 女主持和眼镜男看见我,脸上都黑了又黑。 我尴尬笑笑。 凌然趴在萧熠桐肩头上,两人嘀嘀咕咕了一通。在我开口前,萧熠桐抢着对人群道:“我儿子妈妈脾气不太好,上次得罪了各位,请大家见谅。这次有什么需要解答的,请直接问我吧。” 敢情我这“坏妈妈”的标签是撕不下来了啊。 我敛起母鸡毛,退到一边去。 萧熠桐和凌然一唱一和,在镜头前把绑架的来龙去脉说得神气活现。再加些特效,估计可以拍成“智斗黑心坏爷爷”之类的小电影了。尤其是萧熠桐,颜值、谈吐、气质都很有偶像明星范,不知道新闻播出后,会不会引发粉丝潮呢? 采访结束后,萧熠桐拉过眼镜男,和他低声又交谈了几句。 我听见他说:“拜托了。” 眼镜男点点头:“放心,我们会处理的。” 我一脸讶异得看去萧熠桐,萧熠桐诡秘一笑:“等电视上播了,你就知道了。” 于是当天晚上我守着整点新闻。当看到这条“震惊j市特大绑架案”的报道时,萧熠桐和凌然被采访的部分,两人都被打上了马赛克,声音也都做了变音处理。 完全认不出本人是谁。 哈哈哈。 凌然看完后,嘟起了小嘴:“这样上电视,不是跟没上一样?”说着,怏怏不乐得回房去了。 “做人要低调嘛。”萧爸爸追着小人儿的身影苦口婆心去了。 哈哈哈,我乐坏了。 == 接近年底,本来是公司最忙的时候,不过因为在资产重组时已经提前把股东们今年的红利分完了,员工们的奖金也提前核算预备上了。所以,除了一些行政上的工作和与合同公司的对账收账外,舜华一切有序进行,并无忙乱。 只有萧熠桐个人忙碌得很,忙得甚至有些日夜颠倒。白天应付工作就算了,大半夜的也不睡觉,一直窝在书房对着电脑。 他说:“圣诞元旦一个大长假刚过,美国股市新年新气象,牛气得不行,这个时候不放开手赚钱,岂不是跟钱过不去?” “不就2万美元嘛?难道还能翻成20万?”我不屑一顾。 “谁说的?”萧熠桐笑着打开账户给我看。 我瞧过去,数金额数字,怎么变成200多万了? 我睁大了眼睛,数了一遍又一遍:“这是美元?还是日元?” “笨蛋。”萧熠桐得意得拍我脑袋,“我又不是只有一个账户。” “萧狐狸,你太狡猾了。” 我说着,去看他的账户名,英文拼起来怎么是我的名字?我一下愣住了。 “怎么回事?萧熠桐你这是要把钱都给我吗?” 萧熠桐笑了笑:“是啊,我想收买你的心,可以吗?” “哈哈哈,我的心好值钱。” “所以,你现在还要拉我睡觉去吗?” “要,这就更得睡了。”我笑嘻嘻拉过他胳膊,把他拉回房去。 可是我一觉醒来,身边又空了。再一看时间,已经过了凌晨5点,美国股市不是该收盘了吗? 这个人整天嚷嚷“胃痛了,要死了”,可是玩起股票来怎么就不要命了?把股市的账户都归了我,讲起来都是为我挣钱,可是我在他心里难道真的就只是一个贪财之人? 我起身披了衣服,走去书房。 虚掩的门缝里,我看见萧熠桐裹着睡衣,戴着耳麦,手里在敲着键盘,侧脸上高挺的鼻尖下半弧的唇瓣微咧含笑。而他面对的屏幕上不是数据抛物线,而是个女人的笑脸,在说话的笑脸,是邱心玥的笑脸。 我猛地一把推开门,迎面撞上一股空调热风,把我怔了一下。萧熠桐转过头,看见我的一刹那也敛了笑容怔了一下。那表情里有三分的意外,三分的心虚,三分的不满,还有一分的假装镇定。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我站定脚朝电脑看去。可我离了屏幕有三四步的距离,只看见邱心玥图像下一片黑色字体。 我走近了再看,萧熠桐却随手点了关闭,邱心玥不见了,他的聊天框也不见了。 “没聊什么啦。”萧熠桐脸上堆着刻意的笑,摘了耳麦,拉过我的手,“几点了?”他看了下电脑上的时间,“这么早?再陪我睡会。” 三言两语一转,他已经风轻云淡,淡然自如了。 “给我看看你们的聊天记录。”我抽开萧熠桐的手,自己去点他的聊天工具。可是打开来,又像上次一样,消息盒子全空了。 “我这个是自动清除的。你想知道,我讲给你听。”萧熠桐抱过我,动作温柔而强势,似是想讨好我又想试探我的生气程度。 “好,你说。”我打开他,双手抱臂站在他面前,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逼视他。 “我今年没去美国过圣诞,那边很多朋友找我,还送了礼物。yoo跟我说这个,我让她把礼物一件件都拆了,再商量了怎么回礼的事。”萧熠桐一脸老实巴交的样子,还如数珍珠般具体说了很多人名和礼物。 “你美国朋友是不是都把你们当男女朋友?” “当然没有。我身边所有的人都以为我俩是亲兄妹,事实上,我自己也这么觉得。”萧熠桐赌咒道,“而且,很多朋友写了邮件给我,我都告诉他们我是在国内陪我女朋友啦。” “你这个大骗子,你这么说有人信吗?你当初回国来,还不是见人就说邱心玥是你女朋友?”我翻起旧案,就差拍案而起了。 “唉,此一时彼一时嘛。那时候我拿yoo说事,还不都是为了阻止狂蜂浪蝶?可我如果说你是我女朋友,你肯吗?” “你都没问我,怎么就知道我不肯了?” “你以前一见我就跑,哪有你这么做女朋友的?”萧熠桐翘起嘴,拧了两股眉峰,脸上似要伤心委屈了。 “哎哎,萧熠桐你是要跟我算旧账吗?”我怼回去。 “是你提的嘛。” 怎么在说他的问题,又变成我的不对了?而且萧熠桐的表情也太丰富了,几真几假,几虚几实实在教人分辨不得。我感觉自己脑细胞不够用了,又要败下阵来了。 “我问你,你俩如果没有什么,干嘛看见我就不聊了,要关掉?”我努力抓住核心问题发起审问。 “我怕你一看见yoo又生气,心里一慌,手一抖就关了嘛。”萧熠桐摇了摇我的胳膊,像撒娇讨欢的孩子。 “你们聊了多久?一直说礼物?” “还有点别的。yoo的感冒一直不好,现在总是头痛无力。吃了药也没什么用,我建议她以后别再东奔西跑走秀了。还有让她把精力多放在女装上,男装可以适当的放一放,因为我正牌女朋友凌馨妍不喜欢我总穿她做的衣服。” 衣服这件事我虽然心有不满,却从未只字提过,没想到萧熠桐这么自觉,领悟能力这么高。而末一句,萧熠桐把“正牌”两字咬得字正腔圆,眼睛巴眨巴眨倚娇乞怜,只怕给他屁股上装根尾巴,他也能摇得风生水起。 “你真的这么说了?”我压住自己内心渐渐升起来的高兴。 “嗯。”萧熠桐咬着下嘴唇频频点头,挺胸摊手,像是抖光了老底。他站起身把我抱离了地,“地板很凉的,你这样光着脚丫子会感冒的。我给你捂脚。” “我气还没生完呢。”我双手抡起来打他。 “我们回床上,你接着生。” 萧熠桐不容我反抗,嬉皮笑脸得把我抱走了。 我这么大清早吃得干醋就这么被他消化了,只是推门时他那一刹那的表情深刻得印在了我心里。这让我总是不太相信他的解释,可又找不到根源,心里总在不停的疑问,不停的重塑。就像陷进迷雾丛林一样,始终看不清真实景象。 (本章完) 099 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办公室里,萧熠桐接了个电话,是萧明钟打来的。 挂完之后,他跟我说:“我要回y市一趟。食品公司的年度财政报告出来了,一年比一年效益差。我去看看,不行的话,把它卖了结业算了。” “要我陪你去吗?”我问道。心里很想弥补一下自己上次的仓皇离开,想好好重新来过。 “不用。”萧熠桐却是很干脆,“我一个人回去,事情会办得快一点。三五天就回来,最多不超过一星期。” “好吧。” “你给我收拾一下行李。” “遵命,yourmajesty!” “早请示晚汇报,除了英语,其他的我暂且都放你自由了,怎样?”萧熠桐一脸慷慨。 “哈哈哈,我最想要的是放了我的英语,我宁可用我的自由换。”我也大方甩手道。 “不行,这一条没得谈。”萧熠桐口气强硬得一点商量余地也不给,连撒娇也不买账。 他坐在办公椅上忙工作,我站他椅背后面朝他龇牙裂齿举起拳头空舞了舞,表达着我的敢怒不敢言。 “凌馨妍,”萧熠桐转过头来,“你别以为你在我身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我假装无辜。 “笨蛋。”萧熠桐笑了笑,不解释。 看他转回头去,我再次举起了拳头,还偷偷侧身踢起一条腿。萧熠桐忽然把椅子往后一蹬,一个跨步抄起我还没来得及放下的腿。 这一招,我没料到。我一边踮着另一条腿站地上维持平衡,一边伸手过去攻击他,可才发现我自己的腿真是长。萧熠桐抱着我的脚,我竟一点也够不着他。 “哈哈哈,凌馨妍,瞧你能耐的。”萧熠桐把我的脚越抬越高,我踮着另只脚跳着追他。 几步之后,我快被他拉成“一”字了,酸痛得我只好投降:“求萧大侠放过。” “还想打我吗?”萧大侠却一点大侠风范也没有,趁机要挟我。 “不打了。” “还举拳头吗?” “不举了。” “还抬腿吗?” “不抬了。”我脑袋摇得快掉了,就差把自己摇成一条可怜的狗狗。 萧熠桐这才放开我,换成温柔的方式把我抱上沙发,给我揉了揉发痛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的嘛?”我不甘心道。 “我背后有眼睛的,你休想背着我干坏事。”萧熠桐笑得诡秘。 我朝老板椅看去,看到落地窗外投进来的阳光,此时正铺展在办公桌上,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我只是错了时机,下次我……” “还想来?你以为你逃得出我的手掌心?”萧熠桐喝止我,可眼睛里折射出的光芒,带着点佯怒却又有几分挑逗。 这让我起了几分贪念,脚上不自觉得去勾他。 “凌馨妍,你眼巴巴的样子最是贪婪。”萧熠桐俯下身,吻我。 我笑着,更眼巴巴地看过去。 == 出发那天,我把萧熠桐送到机场安检口。萧熠桐摸出钱包检查了一下他的证件,我看见我被他没收的身份证,伸过手去:“好还给我了吧,你出差又不是我出差,没道理带着我的身份证嘛。” “可我已经习惯带着了。”萧熠桐笑笑,收起钱包塞进他大衣的内口袋,“我带着它才有安全感。” “一张身份证能有什么安全感?你不如带着我,我还能做你贴身保镖兼保姆。”我是真的想跟他一起去。我相信一定还有机票,大不了全价头等舱。 可是萧熠桐却像是听不出我的话外音,只是留恋般抱了抱我:“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好吧。”我把自己笑成乖巧的样子,“要不要goodbyekiss?” “好。” 萧熠桐眼眸微闭,下巴侧低,脸上温煦而睥睨。我轻轻触上他的唇,内心竟生起一种亵渎神灵的罪恶感,我急忙放开他。 “这么敷衍?”萧熠桐笑道。 “走啦走啦。”我推他进闸,“我迫不及待得想要我的自由了。” 萧熠桐嗔我一眼,我笑着朝他挥手,故意逃命似的往反方向跑了。 == 回到公司,李泽宇的办公室紧闭了好久的大门忽然敞开了,一片大好的阳光从门里投射而出。我朝里面一瞧,李泽宇好好的端坐在办公桌前。 “李总舍得现身啦。”我走进去打招呼。心想说,萧熠桐刚走,他就回来了,这是存心不对付呢。 李泽宇自从他婚礼上一别,该有大半个月没见了。 听说新娘下了狠心去了一趟医院,第二天就和李泽宇去民政局用红本本换了另一个红本本。而何荣珠因为大闹婚礼,被李妈妈当场用扫把打出酒店。李泽宇后来又被她纠缠过几次,付了一点分手费才断了来往。 公司里人多口杂,难免各种谣言满天飞。最生动的版本里,我大概被说成朝秦暮楚的女人,攀上新贵,抛弃旧人。促使李泽宇气郁难舒,想以结婚斩断与我的感情,结果酒后吐真言,一不小心又露了馅。才教新娘脸面难存,又迅速离了婚。 我听闻后,感叹李泽宇那么滥情的一个人竟攒足了同情分,而我洁身自爱这些年得到的竟是如此道德败坏之人品。 可见我的人缘平时是有多差? “姓萧的没在?”李泽宇抬了眼皮看我一眼,一点也没有想叙旧的意思。 他整个人看着面黄肌瘦,印堂发暗,很是萎靡不振,跟以前那个时刻注重自我形象的人几乎判若两人。 “他刚走,出差去了。” 李泽宇点点头:“我想退股,你看有人接手吗?” “刚重组好,这个时候?” 我有点吃惊,却又不觉得意外。我心里哀叹这次婚礼他应该受了很大的打击,可是安慰的话又似乎不该我来说。 我礼貌挽留道:“公司发展这么好,你何必呢?明年我们准备盖新工厂了,贷款的事已经跟银行通过气了。” “和人合伙终究没有一个人干得来劲。我有个朋友有个印刷厂准备转手,我打算盘下来。” 还是把我和萧熠桐忌恨上了啊。 可是李泽宇口气始终淡淡的,听着有点漫不经心,不像他以前说什么都喜欢夸大其词,喜欢说笑话冷幽默。 他说:“既然你们要贷款,不如多贷一点,把我那份也贷出来。想必半年内可以给我的吧。” “1000多万不是小数,这事我做不了主,等萧熠桐回来再说啦。你如果不想上班也没关系的,你人好好的就行。” 我意识到李泽宇这次是认了真,可我俩之间的距离感已经教我不能再拿出姐姐的架子或是朋友的身份去和他畅所欲言。 而李泽宇似乎也很克制,他没有对我埋怨,也没有说抱歉,好像婚礼上他说的那些全是醉话。 酒醒了,便什么都醒了。 (本章完) 100 再不回来,我杀过去了 萧熠桐去y市的第三天,我早上给他打电话抱怨:“三天了,还不回来?” “事情繁琐啊。”萧熠桐的怨气居然比我还重。 “再不回来,我杀过去了。”我说得不是威胁,是真的想见他,想飞奔进他的怀抱里去。 “哈哈,好啊。”萧熠桐笑道,“今天再见几个人,开个会,应该能确定我的归期了。你再忍耐一下,我晚点给你电话,乖了。” 萧熠桐的声音温柔明暖,冰凉的手机握在手里,我却感觉心里暖暖的。 爱是什么? 我想应该是冬日里的暖阳,女人手里的购物袋,男人脚下行走的方向。任何时候想起来,都能让人嘴角上扬的惬意与甜蜜。 我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望去马路上行色匆忙的人群和车辆,果断得抓过手提包。我打算去购物商场置办年货,给全家人买新衣服,尤其是萧熠桐的,一定要里里外外全部由我一手包办。 可我刚出办公楼,还没走到自己的车前,大门口门卫室就有个女人冲我喊道:“小凌,小凌。” 她疾步朝我跑来,保安呼着喊着追着她一起跑了过来。 “小凌,我一直在找你。你还认得我吗?我是秦勤。”来人抓过我胳膊,把脸对向我,很怕我认不出她。 “秦勤?”我讥笑过去,瞟她一眼。 面前的人身上一件铁锈红羽绒服把自己包裹得像个水桶似的,曾经粉嫩白皙的脸也似经了风霜一般粗糙暗沉了很多。 我要记得没错,她应该只比我大三岁,可是才30岁的女人怎么看着像是提前糟进了更年期? “是我。”秦勤笑道,笑得惊喜,笑得唐突,还有点凄凉。 “凌总,真的认识吗?”保安问我。 “认识是认识,不过这个人我不想见。”我挥开秦勤的手,恶狠狠道。 保安立即过来抓住秦勤,要撵她出去。 “不,我找你很久了,我一直在找你。”秦勤挣扎道,“我想找回我的儿子。我打听了很多人,我去了以前的赌场,去了以前老汪的家。我甚至还去了养老院见了老汪的妈妈,去了精神病院,见到了汪凤兰。可是谁都不知道我儿子在哪里。” 秦勤哭了,两只胳膊在保安手里乱挥乱舞,不愿离开。 她哭向我:“我知道你以前对我儿子很爱护。赌场的人告诉我,我走了之后,一直是你在帮我照顾儿子。可老汪死了,你也走了。我就想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儿子的下落?” “你儿子早死了,你现在才来找?”我冷笑道,“汪智富有精神病,你知不知道?他寻死之前,把你儿子扔进海里了。没人告诉你吗?”我说得痛心疾首,“说真的,我被打击到了。” 许是我脸上表情太动容逼真,秦勤“啊”的一声,哭声嘎然而止,张大嘴巴,瞪起眼睛,脸色瞬间煞白。 保安也被怔了一下,抓着她的手看向我。 我嗓门口提着一口气不敢放,我怕自己说多错多,我等着秦勤做反应。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秦勤悲戚得蹲下了身,伏在自己膝盖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我没去安慰她,也没让保安去动她。我紧了紧自己身上衣服,冷冷得站着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秦勤才哭声小了下去。她缓缓站起来,口里轻轻道:“报应,全是报应。”她没有再看我一眼,似是自言自语。 她垂下头挂着泪痕,转身往大门走去。 我摇了摇头,悄悄舒了那口气。我上了车,开出大门,慢吞吞得悄悄跟在秦勤后面,想看看她往哪里走。 没出两分钟,视线里的铁锈色水桶一改缓慢沉重的脚步,忽然像离弦的箭冲向马路对面,而那里是人家公司一堵实坚坚的砖墙围栏。 我暗叫不好,手里方向盘鬼使神差得跟着那身影往左一别,不料后视镜里一道白光闪过,紧接着“咚”的一声巨响,我眼前蓦地一片白雾色,身子再动弹不得了。 好一会,耳边才听见人声,好像是保安。 我摸索着开了车门,爬出车去。 “凌总,你没事吧?”保安问我。 我摇了摇头,神思有点恍惚,身上也有些酸痛,一时却不知道哪里不好。 我的车门变了形,安全气囊全部被打开了。撞我的是个白色别克,车子已经退开我两米远。那车右车头也变了形,大灯像被剜开的眼珠子,垂挂下来,看得很渗人。 司机是个年轻女孩,看起来比我小。 她站在一边哭着打电话。 我看去对面围墙,那白墙之上似有一片模糊红色多余了出来,而那地上也横躺了一片铁锈色。 “快救人。”我大叫一声,跑了过去。 秦勤一动不动,脑门上一片鲜血淋淋,血肉模糊。我摸了她的气息,有点弱却还是喘着的。 我赶紧解了自己的围巾胡乱得给她额头裹了一下。保安把她抱起来,可我的车显然已经不能用了。 我跑过去对别克女孩道:“借你的车用用可以吗?先去医院,我们车的事回来再说。” “你自己突然转得方向,不是我的责任吧?”别克女孩鼻子红红的,说话却一点也不客气。 “是我的责任。小妹妹,先救人送医院好不好?”我有点着急。 “我是新车。”别克女孩很冷漠得看了一眼保安手里的人,双手揣口袋里站到车前继续心疼她的车去了。 我无奈了,赶紧摸出手机给唐芸打电话,让她找些乐于助人的同事过来,尤其是要一辆愿意救死扶伤的车。 “我打了110,你别想走。”别克女孩冲我喊道。 我白她一眼。 很快王书伟开了车过来,还有郑德和几个同事。 我把我的车钥匙给了郑德,让他帮忙处理车祸。保安把秦勤抱上王书伟的车,我们一起去医院。 == 医院里一阵忙碌,医生给秦勤处理了伤口,拍了脑ct,脑门缠上了绷带,送进了病房。 医生说:“还好,颅骨没有损伤,养养就好了。只是相估计要破了。” “她一直昏迷不醒,不要紧?”我问。 “她昏迷不醒是因为严重的气血不足,估计会有一阵的头痛头晕,给她加强一点营养,多开导多陪护。这么年轻,恢复起来应该快的。” 我点点头,谢了医生。 王书伟还有工作,他先带了保安回去了。 我坐在秦勤病床边,看去输液管里的透明液体一滴一滴不动声色的消耗着时间和生命。 一个人绝望到什么程度,会想用死来解脱? 一个人又是蠢到什么程度,会用撞墙这种又痛又丑的方式伤害自己? 为什么我要遭遇上汪智富这样一家人?为什么他家一个个都这么奇葩? (本章完) 101 真爱不都是用来伤害的吗 第二瓶吊瓶挂起来的时候,病床上竟发出了猪一样的呼噜声。我诧异得仔细听去,确定了是秦勤,我火冒冒得拍着她的胳膊把她拍醒了过来。 “我怎么在这?医院?”秦勤摸着脑门坐了起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四周。 “你干嘛撞墙?你干嘛在我面前撞墙?你干嘛在我面前横穿马路撞墙?”我咄咄逼问过去,“你知不知道你害得我被人撞了车,还要我认全责?我送你来医院,交警还当我逃逸,要来抓我去拘留?” 车祸的事郑德已经帮我交给保险公司和4s店了,交警那里我找了黄警官通融了一下,又有那么多同事为我作证,自然不用再担心逃逸的责任,不过拿来唬唬秦勤还是可以的。 “我……”秦勤完全反应不及,愣得目瞪口呆。 我继续气势汹汹:“秦勤,我跟你不是很熟吧?你今天的医药费我当做慈善了,以后别再找我。” 我说完,转身就走。 秦勤一把抓住我,几乎是掀了被子双腿跪在床上的姿势。 “哎哎,放手。”我看去她扎着针头的手,那里青筋抽动着。 “小凌,对不起。”秦勤低声下气道,“我是太想找回我的儿子了,可是听你那么一说,我才……”她又开始哭了。 “别哭啊。”我软下口气,扶她重新躺好,拿了纸巾给她,“你这么年轻,再生一个不就是了嘛。” “再也不能了。”秦勤摇了摇头。 我哀叹一声,坐她旁边,侧了耳朵,表示愿意听她的故事。 “我那时候和老汪分手了之后,又跟了别人,也怀过。可对方不要,我就做了。后来我遇到我老公,我对他认了真,想好好和他过日子,可是在一起一年多也怀不上。”秦勤边抽泣边说道,“我去医院看了,医生说我再不可能生孩子了。我不信,吃了很多药,试了很多方法却真的始终怀不上。” “我一直没有工作,看病吃药都是用的以前的积蓄。可是钱花光了,我老公也不要我了。他和我提了分手,走了。”秦勤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悔恨了吧? 拥有的时候无情无度,失去后才懂得珍惜珍贵。 本人早就试过了。 可是眼下,我该怎么办?难道让一个还在成长期的小p孩接受一对超不负责任的亲生父母?别说汪智富的事多打击人了,秦勤的过去和现况难道就合适出现在凌然的生活里吗? 我把整包纸巾都丢给了秦勤。我叹惜道:“别想了,死了心吧。不能生孩子又不是不能活?你把你自己好好收拾一下,重新过你的人生去吧。如果一个男人在你没钱又不能生孩子的情况下离开你,那他应该对你也没有多少真感情吧?” 秦勤看了看我,含泪道:“可我却觉得他是我的真爱。” “真爱?”我挖苦道,“真爱不都是用来伤害的吗?如果你当年不离开汪智富,他兴许也不会跳楼。他说你是他真爱啊,他爱你爱得愿意为你去死。哈哈哈。”最后两句我故意说得刻薄恶毒,讥讽无情。 “我对不起他。”秦勤哭得更大声了。 “算了算了,不要说了。”我拍了拍她肩膀,“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今天医药费多少钱?我还给你。” “算了,你以后别再找我就好了。”我故作潇洒得朝她挥了挥手,走出了病房。 == 出了医院,时间还不到11点。我打了出租车去购物商场,打算继续我未完的行动。 我先找了家咖啡店,捧上一杯咖啡,选个靠窗的位置。我给妈妈打电话,把秦勤的事告诉了她。 “我觉得你该告诉她真相。”妈妈听完后,发表起她的意见。 “她要把然然带走怎么办?她的经济能力怎能与我们相比?然然如果跟着她,以后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我反对道。 “我们可以让她单方面的进入然然的生活,让她探视接触。她是然然的亲生妈妈,我们怎么做也阻隔不了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怎么单方面?秦勤现在人财两空,又不能再生孩子了,见到唯一的宝贝儿子不发疯才怪。” “don的意见呢?” “不知道,我还没跟他说。” “你问问他吧,你别自己乱拿主意。don说什么我都赞同,我保持和他一个战线。”妈妈语气十分肯定道。 “妈,你这也太没底线了。你都不知道他什么意见就赞同了。如果他赞成我呢?” “那我也就赞成你。”妈妈笑了。 看来萧熠桐回来,最高兴的是妈妈,不是我呀。 “好吧,我问问他。”我挂了电话,给萧熠桐拨过去。 我喝了一口咖啡,啧了啧。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喝过萧熠桐调的咖啡,别的怎么都觉得不如他的好喝。 萧熠桐的咖啡第一口总是苦的,而后在苦里莫名其妙得就冒出了丝丝香甜。就像味蕾上盛开了鲜花一般,让人心情愉悦,喜不自胜。 手机铃声响了好一会才被接起。 我正要责难一番,听筒里传来一声女人的声音:“hello?” 哈你个头!萧熠桐手机怎么在别人手里? 我看了下屏幕,确定没有打错,对着手机问道:“你是谁?” “凌馨妍。”靠,居然是邱心玥,“你找don?他有事在忙。” 我怒了,萧熠桐竟然跟邱心玥在一起!邱心玥竟然又回国了!!萧熠桐竟然没有告诉我!!! “萧熠桐呢?”我耐住性子,问。 “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邱心玥却似是没什么耐心。 他不方便,你方便? “萧熠桐呢?”我努力使自己镇定。 “他在有事。”邱心玥矫揉做作的声音太欠揍了。 他在做什么事不能带手机,不能接我的电话,让你来接? “萧熠桐呢?”我几近用了咆哮,心里怒火烧了起来。 咖啡店里的人都朝我望过来。 “你吼什么吼?等会让don给你回过去。”邱心玥不耐烦道。 让?口气好大。萧熠桐是你让过来的? 我摁了挂断,脑子一片空白。 窗外,阳光真好。 白灿灿的日光下,似是一切肮脏的、阴暗的、卑鄙的见不得人的东西都隐藏不住。 每次邱心玥的出现,萧熠桐都不会主动告诉我。萧熠桐嘴里口口声声的兄妹关系,比我亲近多了。萧熠桐不要我去y市,也是因为邱心玥吧。 ——他俩之间有着不为我所知的秘密,有着超乎我想象的亲密。 忽然间,我似是得到了萧熠桐不愿意和我结婚的答案,顿悟了他心底对我那份疏远的情由。 哈哈哈。 我竟然没有流泪,也没有难过。我摸了摸我的心房,那里竟然也没有感觉到疼痛。 手机响了,显示“萧熠桐”,距离我和邱心玥的通话时间已过去了20分钟。 这么长的时间不能自己拿着手机,要交给邱心玥的会是什么事? 邱心玥能知道,我却不能。邱心玥能在他身边,我却不能。 我冷笑了声,摁了拒接。随即萧熠桐又打了过来,我继续拒接。第三次响起的时候,我关了手机。 我再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蒙蔽了心,再不要用负担不起的心面对他。 所有的债,应该用我自己的方式偿还。 我走出咖啡店,去附近银行取了一点现金。 我买了一只行李箱,买了一些自己的衣服和随身用品。 我重新打开手机,翻出一个几年没用过的号码,默记于心,再将之删除,随后彻底得关了机。 我找到一家快递收寄点,将手机、钱包和钥匙,包括所有银行卡都装进纸袋,发回公司。收件人写了:萧熠桐。 而后,我去报刊亭把默记的号码拨了出去。不到一小时,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了我旁边。 我最后一次看过眼里的城市,无奇无妙,无牵无挂,于我不再有一点关系。 一切释然了,也不过如此。 (本章完) 102 不要妨碍我等死 天真是蓝,蓝得无云无风没有一点杂质,蓝得也没有春夏秋冬冷热燥凉。 海也真是平静,静得无边无垠悄无声息,静得时间仿佛停止,生与死都没有分别。 一艘庞大豪华的邮轮上,有个女人一身白衣白裤卷在甲板的躺椅里,脸上淡漠的没有悲喜。身边欢笑的男女、争吵的赌友都丝毫引不起她的兴趣。 她偶尔微抬一下眼睑,朝天空看来,朝我看来。 她的眼神越来越空洞无光,她在等我慢慢消散。 真是有趣,轻飘飘游魂之后,没了一切感觉,人却还是不能死透。 忽然有个人走过来,拉过一张椅子坐她旁边,脚下踢了踢她的躺椅:“喂,宝贝。” 我只得收了魂,嫌烦得卷了卷身子:“不要叫我。” “你跑我这里来,整天躺着,是要等死吗?”来人凑过脑袋,笑问。 “不行吗?” “行。不过在我的船上想死,简单的很,你又何必把自己整这么慢?”对方一脸不怀好意的鄙薄讥笑。 他是这艘邮轮上的老大,50多岁,精瘦黝黑。脑门上曾经被人砍了一刀,留下了一个月牙疤,于是他便有了一个绰号:包公。 我当年带着妈妈逃避萧家追杀,上得就是他的这艘邮轮。胡铭海和他关系铁得很,我在这里近两年的时间全仰仗他俩的照顾。 萧熠桐拿走了我的身份证,他是想把我绑在家里,哪里也去不了,偏偏包公的船不用身份证。 我懒懒得坐起身,伸了个懒腰,对包公道:“我没给你钱?等我哪天余额为0的时候,你来喊我,我跳给你看。” “哈哈哈,好。”包公笑道,“小海美国的赌场弄得不错,你不去看看?” “太远了,没钱。” “你个小富婆居然跟我哭穷?” “我的钱不是全给你了嘛?” “哈哈哈,就那一点点?宝贝,你是不是在陆地养了小白脸,钱被掏空了?”包公嘲讽个没完。 “是啦是啦,走开啦。不要妨碍我等死。”我没好气得挥开他,把他赶走。 我有什么钱?无非是敲诈萧熠桐和卖了妈妈y市房子来的钱。就是那块地,也是汪智富托孤托给我的。 我想起妈妈,那个含辛茹苦,为了我背负了太多烦恼与苦难的妈妈,任何时候都对我不离不弃的妈妈。还有凌然,那个乖巧淘气、又懂事勤奋的孩子。 心里纵有一丝留恋,也终究会成为一种遗忘吧? 没我的日子,相信萧熠桐会把他们照顾得比我好。只是那样,我是不是又更亏欠了他? 不管了,只把我生前的债都还了他吧。死了,便是一了百了,不是吗? 想到这,我立马一骨碌爬起来,找到包公。 我跟他借了台电脑,白纸黑字打印了一张东西,将自己的名字签上,交给邮轮上专职客户财产问题的律师。 “宝贝,你来真的?”包公冷不丁站在我身后,吓我一跳。 “嘿嘿,我付过钱的,我现在是你客户,你有义务为我尽责到底的。”我笑道。 包公朝律师微微点了点头,转而又对我笑道:“你只住着,又不下场子,你不得还要拖很久?” “哈哈哈,我就拖死你。”我怼回去。 == 包公的邮轮以赌业为主,住宿吃饭相对实惠。我付的钱以我现在的消费水平,估计能混上一个月。 好像时间是久了点。 第二天,我找客服换了间单人豪华舱,又去时装铺挑了件价格不低的裙子。那是件青柠橙奇流云幻彩般的飘逸长裙,带着波希米亚的烂漫。 “你穿得真好看,像模特。”售货小姐说。 “哈哈哈。”我大笑。 我想,如果萧熠桐没有找上我,我现在是不是和杨晨翔结了婚?我们会不会相敬如宾,过成我想要的平淡? 如果高中时代没有遇上萧熠桐,或者我好好读书,坚持自己的理想,我会不会考上哥伦比亚大学?现在站在美国的街头,说着一口流利的英文? 如果邱丞安没有出轨,我能有个父慈母爱的家庭,我会不会性格温和一点,像邱心玥那样处处讨人喜欢?骄傲得像个小公主? 哈哈哈,人生哪里有如果? 我站在栏杆边,落日烧烬了云彩,绚烂了整个天空。海浪涛卷,从水天一线间滚滚而来,带着些微的腥湿直冲人面。 我张开手,感觉好极了。 远处又有游艇送了客人过来,我冷笑了笑。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赌徒,这片深海也从来不拒绝纵身的人。多少人带着一夜暴富的美梦赶来,又有多少人在这里倾家荡产? 海风吹过我的发,我轻甩了甩,似有水滴溅上脸面。咸涩的很,比泪咸涩多了。 停靠过来的游艇上人影攒动,似有目光朝我看来。 我转头回视,一瞬间莫名觉得其中一张脸有几分熟悉。我凝滞了两秒,感觉不妙。我急忙往反方向跑去,远离游艇。 “凌馨妍!”风把萧熠桐的声音吹到我耳边。 我钻出栏杆,什么也顾不上了,头一低,跳了下去。 这里是公海,在热带的纬度上,可是海水怎么这么凉?我被呛了几口,咸涩的滋味迅速从喉咙滑进肚子。 我放开手脚,放弃挣扎。一个海浪打来,我感觉自己往海底坠去。我闭上眼,努力将自己死的样子好看一点。 可是今天的风是不是太大了?海底似有漩涡在翻滚着我。海水无孔不入,我浑身冰凉痛楚,恶心想吐,却又不停得在呛海水,我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被扭曲分割了。 浮浮沉沉中,我脖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勾住了。是鲨鱼吗?我心里升起一丝感谢,快点吃了我吧,千万别让萧熠桐看到我。 “啊,咳,咳,咳,啊——”勾住我脖子的东西把我的脑袋提出海面,我才知道那是一个人的胳膊。我迟眉钝目,模糊中发现胳膊的主人像极了我不想见的那个人,我惊慌得四肢乱舞。 “馨妍,不闹。宝贝,我爱你。”耳膜里堵着海水,似有幻听出现。 海与天之间,心与心之间到底有多远?那三个字像从天边飘至,却又像从心间迸出。我垂下眼睑,恍惚不知所以。 (本章完) 103 能有我的心痛 回到房间,吐空了肚子,我浑身乏力,无精打采。 萧熠桐把我抱进浴缸,我抓住我的衣服,低声道:“我自己洗。” “你觉得我还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吗?”萧熠桐的喉咙似乎比我还难涩。 我歪靠在浴缸边沿,看着水龙头下的水哗啦啦的如柱倾泻,渐渐把我的裙子漾成一朵花。 萧熠桐踩进水里,伸手到我后背,要给我拉开拉链。 我扭动了一下,不愿意得把身子往后仰去。 萧熠桐立即很强势得摇了摇我肩膀:“凌馨妍,你还要跟我犟下去吗?” 我低下头,只好放弃了抵抗。 “我回y市的时候,并不知道an他们回来,是第二天接到他的电话才知道的。他们也是凑巧买到了特价机票,没来得及提前招呼就回来了。当时我想跟你说的,可是我又怕你多想,所以才没说。” 萧熠桐语气低柔充满了悔恨,手里动作更是温柔。我闭起眼睛,想起自己在h市喝醉的那次,他是不是也是这样帮我洗干净的? “可是凌馨妍,就算我不对在先,你要不要玩得这么过火?” 怎么忽然风向转了?不跟我认错道歉,还理直气壮得责问我? “an是你爸爸,我也把他当我爸爸。yoo是你妹妹,我也只把她当我的妹妹。你要不要因为一个电话就玩失踪、玩跳海?”萧熠桐捧起我的脸,拍打起来痛骂我。 “痛。”我躲开他的手。 “痛?有多痛?能有我的心痛?”萧熠桐看着我,一脸深恶痛绝的样子。 难道又是我错了?我低下头,不敢看他。 萧熠桐叹下一口气,这才继续帮我洗。 没一会,他皱了皱眉,带着点挑剔道:“好像瘦了呢。” “能有邱心玥瘦吗?她哪里是平面模特?明明是平板。”我挥开他的手,怒道。 “哈哈,凌馨妍,来劲了?”萧熠桐笑了,“你总是要处处强过她,可是你又为什么这么不自信,总把她当成你的假想敌?” 真的只是我假想的吗? 我把脖子挂在浴缸边上,两只手臂直直得垂在外面,一动不动——装死。 萧熠桐靠上我,捋过我的湿发,轻咬我的耳垂:“我爱你。” 声音很轻,轻得空灵,像远处飞过呼唤爱侣的海鸟。 “你说什么?”我转身问道。 “好话只说一遍。” “不是,网上说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 “凌馨妍,你少得寸进尺。”萧熠桐紧闭起嘴唇,抓过花洒给他自己洗了个干净,踏出浴缸去。 “喂,萧熠桐,你好不负责任。”我拍着水花大叫。 萧熠桐裹上浴袍,弯身到我面前笑道:“如果你能在2分钟内洗了出来,我可以考虑给你吹头发。” 我赶紧胡乱抹了一把,爬出浴缸:“我好了。” 萧熠桐嫌弃得摇了摇头,按下我的头慢条斯理得重新给我洗了一遍,再给我裹上浴袍,吹干头发,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得把我抱上了床。 我暗自窃喜,幸亏自己没死成,不然我这女仆去哪里享受有萧熠桐伺候的女王待遇? 可是,正在我等待进一步的待遇时,萧熠桐从他行李箱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了我。 “什么?”我问。 “你自己看。”萧熠桐坐到床边,淡然道。 这是一份胃镜检查报告单。最显眼的是几张胃部彩图,看着好让人心惊胆颤。诊断结论上很清楚得写着:多处溃疡,慢性胃炎伴糜烂。患者名字是:萧熠桐。 “糜烂?”我手抖了,“胃烂了?” “你再看这个。”萧熠桐又递给我一张。 我接过来,全是英文,里面也有几张胃部彩图,应该是他之前在美国时做的胃镜。结论上有几个术语单词不认识,但“溃疡性胃癌”居然被我看懂了。 “萧、萧熠、桐。”我感觉我嘴里抽筋了,说不上话了。 “你看出什么来?哪种好一点?” “不好,不好,都不好。”我“哇”一声扑上他就哭了。 原来萧熠桐真的瞒了我病情,原来他从来都不是矫情夸大其词,原来他再次回到我身边真的是情有可原。 世间为什么会有如此痛苦的事?萧熠桐英俊帅气聪明睿智,学识涵养为人处世无不令人称道艳羡,可他怎么会年纪轻轻就跟“癌”有了关系?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没了萧熠桐,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我哭得六神无主,我搂紧了他,只怕他忽然就被什么人抢了去。 “笨蛋,不哭了好吗?”萧熠桐吻我,“我一直不告诉你,就是怕你哭,怕你接受不了。” “可我更接受不了的是你一直瞒着我,而邱心玥却知道,对不对?”我回了回心神,心里的痛与恨,怜与怨海浪般袭来,一时无法平息。 “因为我爱你,我更在意你的感受。而我,想要你的爱,却不是你垂怜一个将死之人的那种爱。你懂不懂?”萧熠桐眼里落下了泪,晶莹剔透的。 我重新张开双臂拥抱他,吻他的泪:“你现在为什么又肯告诉我了?你不在意我的感受了?” “说你笨,你是真的一点也不谦虚。美国那次检查,说我的胃已经废了,只有等死的命,少则三五个月,多则三五年。可我现在复查,溃疡部分竟然减轻了,癌变的机率更是没有。你觉得这是好还是不好?”萧熠桐挂着泪滴,笑道。 “真的?你没有骗我?” “你那天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做胃镜,你看看报告单上的日期时间就知道了。回y市没带你,是我想好了要复查胃镜,我想知道自己还剩多少日子可以和你在一起。做之前,我真的很忐忑,我做下一切不好的打算,可是报告却给了我意外的惊喜。” “惊喜吗?” 我还没能够完全接受,总感觉萧熠桐又在骗我,可是他的表情十足的坦诚而认真。 他说:“虽然医生还是说了很多严重的话,但是比起前一次的报告明显好了很多,这不就是惊喜吗?我觉得那个中药吃得挺好的,你得继续给我每天煮。还有按摩,医生也建议每天早晚按摩10分钟。” “你带药来了吗?” 萧熠桐摇了摇头:“如果找不回你,我还要吃什么药?” 我心里一揪,又内疚上了:“我先给你按摩。” “好。” 萧熠桐把自己躺好,我侧身依着他,解了他的浴袍,在他腹部一圈一圈指压按摩。我有点难以置信得看着,这么光洁的皮肤下竟然是那么烂的一个胃。而且萧熠桐隐藏的是有多好,除了半夜三更偷偷摸摸的起床外,平时我竟没有察觉他有多痛。 唉,也许是我太不够在意他了。 忽然,我手里发现一条斜斜的伤疤,浅白的微微凸起,好像是肉线缝合的痕迹,和他手腕上的刀伤一样。 我“咦”了一声。我以前给萧熠桐按摩都是隔着衣服应付了事,从来没有仔细过,怎得这个胃藏了很多秘密? 萧熠桐动了一下,拉过被子把自己盖上了。 “怎么回事?这是做了手术,还是刀伤?”我扯开被子重新看去。 “我们去吃饭好不好?我饿了,你有胃口吗?”萧熠桐坐起身,岔开话题。 “你想吃什么?我们可以叫餐。”我指了指床头的点餐单,“不过你得先告诉我实话,不然我现在就去跳海。”我说着,从床上站了起来。 “好好说话行吗?”萧熠桐抬头,拉过我的手,拉我坐下。 他翻开点餐单,拨了电话慢腾腾得点着,我好有脾气得等着他。在他挂上电话时,我迅速对上他的脸面,对上他的眼睛。 萧熠桐抿了下唇,缓缓吐出一句话:“就是那年打架打的。” 我惊了,抓过他手腕上的刀疤:“那这个呢?你以前不是说这是打架打的吗?” 萧熠桐又抿了下唇,轻声道:“我自己割的。”说着,他叹了口气看着我,似是一副“我坦白了,你看着办”。 可我应该怎样?我愣了,他的手一直在我手里,我忽然感觉那有千斤重,重得我抬不动,重得我负罪的心喘不过气。 我是不是还是死了的好? 萧熠桐抬起双手挤压我的脸蛋,似要挤出一个什么形状。他笑道:“凌馨妍,死真的很容易,难的是活着。有首歌里这么唱‘我们要互相亏欠,我们要藕断丝连’……” 我不等他唱完,就将他扑倒,吻了上去。 (本章完) 104 我要你做我的萧太太 清晨,窗外一片静谧安宁,深蓝的天与深蓝的海像一对亲密爱人相依相拥。 我搂了搂身边的男人,将他抱紧了在怀里。 一个人伤到多痛,才会轻贱生命,越过生死一心想斩断情丝? 一份感情爱到多深,才会赌上性命,赔上余生也想和她在一起? 萧熠桐啊萧熠桐,一世英明,完美无缺,偏偏尽是全毁在我手里了。 我们见过太少世面, 只爱看同一张脸, 那么莫名其妙, 那么讨人欢喜, 闹起来又太讨厌, 相爱那年活该匆匆, 因为我们不懂顽固的诺言只是分手的前言, 不怪那天太冷泪滴水成冰, 春风也一样没吹进凝固的照片, 不怪每一个人没能完整爱一遍, 是岁月善意落下残缺的悬念, 如果过去还值得眷恋, 别太快冰释前嫌, 谁甘心就这样彼此无挂也无牵, 我们要互相亏欠, 我们要藕断丝连…… 轻逸清灵的歌声萦绕整个房间,脖颈间似有蜜汁滴落,冰甜又清香。 我痒得发笑:“我能点歌吗?” “想听什么?”萧熠桐轻吻我。 “三个字的。”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萧熠桐人工读书器般念念有词。 “我爱你。”我迫不及待道。 “明明你也很爱我,没理由爱不到结果,只要你也不懦弱,凭什么我们要错过……”点唱机唱开了。 “哈哈哈。” “凌馨妍,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总想离开我?”点唱机嘎然而止,萧熠桐忽然有点悲伤道。 “我,我不是想离开你,我只是生气了嘛,想出来散散心。”我谎道。 “你被车撞了,去医院的时候有没有检查一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特别是脑子,有没有不清爽?” “我没事。当时浑身是有点酸痛,不过很快就好了,全靠安全气囊保住了我。脑子没有撞到,没有不舒服。”我坦言道,“你都知道了?” “你脑子没事,怎么会干这么没头脑的事?” 切,原来是想挖苦我。 萧熠桐搂过我:“那天打你电话不接,我打给唐芸了。她说你被车撞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下午就赶了飞机回去,问了一圈人。去4s店看了你的车,给你妈妈打了电话,还见到了秦勤,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事我感觉好久远了,我压根没放心上。可萧熠桐的语气里关心与责备并存,担忧与恼怒齐驱,我不由得暗暗佩服他的感情细腻。 他问我:“那个包裹是什么意思?嗯?你想告诉我,你很能耐,不带一分钱不带身份证就能离开我,是不是?” “我,我说了只是生气了嘛。”我心里悔死了,我伸手过去给他揉肚子,讨好道,“我们回家好不好?你的胃好不容易好了一点,别又坏了,我们赶紧回家吃药去吧。” 可萧熠桐抓过我的手,一本正经道:“你有没有生过你妈妈的气?然然的气?你生了他们的气之后有没有想过离开他们?” “不一样嘛,他们是我的家人,我不能放下他们。” “我呢?” 我挠了挠头皮,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这一清早的刀剑铁戈真是让人应接不暇。 “我好像没睡够,还想再睡会。”我说着,拉过被子裹住全身,蒙上了头。 身旁的人没有纠缠我,好像起了身。我装着睡,心里不知道怎么办。我一向不会甜言蜜语,更不会揣测人心。我这次的出走原本是铁了心想离开萧熠桐,想用死还了这一身的罪孽,与他再无瓜葛。 可是在知道萧熠桐真实病情后,我又怎能再放得下他? 我是不是该去哄哄他?发个誓就说自己愿意一辈子为奴为婢伺候他?就算、就算不结婚也没关系,我和他是凌然的妈妈和爸爸,我们看起来像一家人就行了,是不是? 忽然有人钻进被子,环手抱过了我,把我的左手抓了过去。我感觉无名指被套上了一个东西,我扒出脑袋定睛看去,像是一根枯草编成的戒指。 “什么?”我问。 “你不记得了?”萧熠桐举着我的手看了又看,一脸很欣赏的样子,“不错,我原本担心这么久了会容易折断呢。” “萧熠桐,”我脑海闪过一个片段,转过身惊奇道,“这不会是那个吧?你一直藏着?”我抖了抖手上的草戒指。 “是啊,我一直带在身边的。我说过,这是我唯一的求婚戒指,机会就一次。你不要就算了。”萧熠桐说着,抓过我的手又要撸回去。 我急忙握紧,把手收进自己怀里,不给他碰:“不是,我当时答应了嘛,你别耍赖。” “当时不知道谁耍赖,谁嫌弃得偷偷丢掉了?” “我没有丢,我只是找不到了嘛,我都着急了。是你说,反正不值钱丢就丢了。”翻旧账谁不会? “我只是给你一个台阶下,瞧你当时乐的,哪有着急的样子?” “喂,萧熠桐,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才不肯跟我结婚吧?”我继续怼。 面前的男人心思到底是有多细啊? 这枚戒指还是当年我和萧熠桐一起去南方城市旅行时,我俩坐草地上,他心血来潮得向我求婚,随手拔了一根草做成的指环。 他说:“这根草原来和其他草没有分别,但它现在将成为我萧熠桐向凌馨妍求婚的定情信物,它从此会变得不同,它会有新的意义,它将见证我们的爱情直到永远。” 亏得我当时兴奋过度得大喊了:“我愿意!” 不过那时候这根草还是青色的。 后来我也常常想起,只是觉得那场求婚不过就是很随随便便的、很戏剧玩笑的、很突发奇想的一场浪漫,是恋爱男女中都会做的傻事罢了。 却是没想到萧熠桐认了真。 萧熠桐抱过我:“想和你结婚的念头那个时候我就有了,我又怎能不肯?只是我,不想让你做寡妇。”最后两个字轻在了他的唇边。 “什么?” 我看去他眼睛,黑眸里沉静得如海一般深邃。一个对视,我幡然醒悟,一个做好了生死准备的人怎么会让我背上“丧门星”的毒咒? 我心里顿时翻江倒海,欢喜的、忧郁的、感动的、愧疚的什么情绪都搅滚到了一起。 我紧紧抱他,心潮澎湃:“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来收债的,而我再怎么做都还不清、还不完,永远都不可能真正的和你在一起。是我太狭隘了,太偏见了,太自以为是了。” 我泣不成声,哭得无法自已。我为什么心胸狭窄,只会以己度人?我为什么从来不懂体谅,不懂得萧熠桐为我的心? “乖了,没事了。是我不好,我瞒了你才让你乱想的。还有,当年我家的事只是个意外,你不要再自责了好吗?”萧熠桐拥紧了我,一遍一遍吻我的泪。 “可是如果不是我,不会发生那一切啊。” “笨蛋,难道你真的以为你拿了几本账本就能威胁住我家了?”萧熠桐哽咽道,“宝贝,对不起……是我自私,是我想着让你这么以为欠着我也不错……” 我怔住了,我的脸贴在萧熠桐胸膛上,这里滚烫灼热,宽厚结实。我听见“怦怦”的声音,激烈张力。这是一颗深爱我的心啊,里面没有怨恨,没有鄙薄,有的只是疼惜和宽容。 “萧熠桐,我觉得你比我笨多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好呢?”我轻轻咬他,求证真实的感觉。 “妍,我爱你,我们结婚吧,我要你做我的萧太太。”萧熠桐递上唇,“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萧太太?”我心内激动了。 “萧太太。”萧熠桐的声音恳切而慎重其事。 耳边深情的歌声重新响了起来:“我的爱如潮水,爱如潮水将我向你推,紧紧跟随,爱如潮水它将你我包围……” 当年凌馨妍勒索萧熠桐的那点事,作者菌打算完整的写一个番,有兴趣的书友记得点阅哦,还有什么想看的番欢迎留言哦。 (本章完) 105 我想要的只是你的人 起床后,萧熠桐穿好衣服,吩咐我:“把早餐叫进来,把行李收拾一下。我去找包公打个卫星电话,再跟他要条船。我们今天就回去,妈妈和然然在家一定等急了。” “你跟包公很熟吗?不要我陪你去?”我问。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找你,全赖胡铭海牵头。包公也很爽快,让我快点来领人。”萧熠桐嫌恶得白了我一眼,“亏得他们人都不错,不然换成歹毒一点的,恐怕你死都没地方死。” “嘿嘿,他要真歹毒,我也不敢来呀。” “你以后再乱跑,我一定会打断你的腿。”萧熠桐眼露凶光道。 “哇,萧歹毒,我腿这么好看,你怎么舍得?”我故意掀开一点浴袍,抖露出一点玉姿。 萧熠桐却眼眸一瞟,不为所动:“赶紧的,我饿了。我10分钟就回来,一会还得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我紧张了,“是我妈妈怎么了?还是然然怎么了?还是公司有事?” “都不是,有关yoo的。” “切,她的事关我什么事?我才不要听。”我挥了挥手,去叫餐。 萧熠桐也没继续说,转身出房去了。 我很快收拾好了行李。我走之前留给萧熠桐的包裹在他箱子里不但原封不动得躺着,还多了一根手机充电器。我全都拿了回来,心里不得不叹服他的细心。 而在萧熠桐的箱子里我还发现了一个小锦盒,暗红色带图纹的,看着很精致,应该是装戒指的。真是难以想象这个家伙对待一根草会这么用心。 我把草戒指从手里摘下来小心翼翼得装进去,塞进了我的行李箱。 早餐送来了,我端去阳台的茶几上。 凭栏观海,白云轻缕如烟,阳光晴好。海浪微波,偶有海鸟掠过,一切宁静而美好。 不过一天功夫,我的心情已天翻地覆。 萧熠桐回来了,我站在玻璃门边朝他招手,却看见他脸色冷沉,手里拿着一张纸。不用说,我也知道他拿到了什么。我心里暗悔,咒骂起包公。不等萧熠桐走近,我慌慌张张得倚着墙把一条腿抬上了栏杆。 “把腿放下来。”萧熠桐几步走上阳台,站到我对面,不急不躁,不气不怒,很平静的口吻。 我忐忑着,一动不动。 萧熠桐把纸撕碎在手里撒进了大海,双手张开,脸上温柔含情又带着点喝令对我道:“过来。” 我这才放下腿,走了过去,依进他怀里。 萧熠桐很用力得抱我,像是想把我当纸一样的撕了。 他叹息责怨道:“你脑子里整天想什么呢?一言不合就跑路,要死要活得还闹起了遗书?凌馨妍你很慷慨嘛,所有财产房产地产都给我?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想要的只是你的人?” “不说了不说了,我已经认过错了嘛。该死的包公居然出卖我,我去砍了他。”我试图转移矛盾。 “你还嫌闹得不够?昨天你那精彩一跳,把全邮轮的人都吸引了,多影响人家生意。” “没事,他这里一年至少跳十几二十个,早就见惯不怪啦。” “我说什么了?你别跟我越扯越远。你刚刚把腿搁上去想干嘛?跳海跳上瘾了?” “不是,我没想跳海。”我狡辩道。我离开他两步,再次把腿抬上栏杆,笑向他,“你不觉得我的柔韧性很好嘛?这么高的栏杆我都抬得上去,我只是想抬给你看看。” “可是你浴袍里面穿了什么?女人你懂不懂得什么叫矜持?”萧熠桐双手叉腰,歪着脑袋,朝我瞪圆了眼睛。 “嘿嘿嘿,又没人看见。” “我不是人?” 正说着,我就被这个人撂倒了。 == 包公的小游艇把我们送到最近的国内城市,我们再飞机回到d市,已近晚上7点。 我以为我们会找个饭店好好吃顿晚饭再回家,可萧熠桐直接把车开去了舜华。下车时,他把车钥匙给我,道:“我先去忙会工作,你回去给我拿药。等你来了,我们马上回j市。” “这么赶?”我诧异道,“有什么事吗?明天回去不行吗?” “妈妈说了,让我们今晚回去。” 呃,妈妈,萧熠桐叫得这么亲切自然,我不由得怀疑这个“妈妈”是他妈妈还是我妈妈。 “是秦勤的事吗?”我继续问。 “你先去拿药,回来我们再说。”萧熠桐说着,匆匆上楼去了。 我只好听吩咐,立即回家一趟。 等我们开上去j市的马路时,萧熠桐才继续跟我谈起秦勤。 他说:“第二天上午我正要出去,秦勤来公司找你。给你送了条围巾来,说是要谢你的救命之恩。” “是嘛?围巾呢?” “在办公室。”萧熠桐道,“我顺便跟她稍微谈了一下。我告诉她,她儿子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比她好。如果她想认回儿子可以,但她是不是有足够的自信和抚养的能力给她儿子好的生活?秦勤当时愣了,她说她只想找到儿子,别的却什么也没想过。” “就是说嘛。冲动是魔鬼,她现在的状况如果认了然然回去,她怎么养?怎么带?然然的人生也得崩塌吧?”我品头论足道。 “说别人会说的,你冲动起来岂止是魔鬼?简直是恶魔。妈妈说你是混世女魔王,一点都没错。”萧熠桐这是又逮上了数落我的机会啊。 “你跟我妈关系怎么好得比我还好啦?你什么时候改口的啊?你们问我意见了吗?我同意了吗?” “不同意?你信不信我现在扔你下车?” “呀,萧熠桐,你,你,你敢!”我抓住侧顶的扶手,口气冲犯,心里却畏惧起来。 “敢是敢的,不过我舍不得。”萧熠桐转头朝我一笑,笑得怜爱疼惜,爱意盎然。 我立即胆肥了,舒坦了身子。 “我给秦勤看了几张然然的照片。”萧熠桐接着道,“她很激动。她答应我好好找份工作,有能力了再来认然然。” “把然然养这么大,这么聪明可爱,我容易嘛?特别是妈妈,花了多少心血?我打心眼里是不愿意给她的。” “血浓于水。他们是亲母子,这层关系谁也拆不散。不过呢,然然现在还小,我也不赞成在他三观形成之前回去秦勤身边。为然然的将来考虑,他当然还是跟着我们比较好。”萧熠桐说得头头是道,“这些话,我跟秦勤都说过了,她也挺明白事理的。所以,以后我们就保持和她的联系,给她看些然然的照片就行,暂不必要让他们见面。” “行。你是然然的爸爸,是我们家的家长,你说了算。” 我非常满意得交了权。 (本章完) 106 我跟他没有一分钱的关系 回到家,我们刚进门,鞋子还没换好,妈妈跑过来,抓起一只拖鞋就朝我屁股打来,像小时候我每次犯错那样。 吓得我赤着一只脚就往里面跑,跑到客厅,凌然一把抱住我大腿,做起帮凶不肯撒手,搞得我被前后夹击。 不过我也不赖,我急中生智抄起凌然,顺势倒进沙发,把他抱在身前当盾牌,阻挡妈妈的拖鞋拍。 “你看你,多大的人了?胡闹得越发不成样子了。然然都比你懂事。”妈妈举着拖鞋,直接朝我脑袋打来。 “好臭的呀。”我喊着护头,双手放开了凌然。 凌然趁机爬起来,拿拳头砸我屁股。 “小p孩,我是你妈。”我伸手去抓凌然,还没抓到,妈妈的拖鞋拍得我的手“哇啦哇啦”疼。 “长本事了是吗?说走就走。前一个电话还好好的,后一个电话人就没了。有你这样做妈的吗?然然使劲打她。”妈妈手里不停,嘴里也不停。 凌然得了令,狗仗人势得越发起劲。而萧熠桐,这个一家之长竟然站在旁边哈哈笑着拿手机对着我拍视频。 “我就是去散个心嘛,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我抱头护腿,哪都护不住。我只好身上由着他们打,但嘴上不能认,认了妈妈只会更伤心。 终于妈妈打解气了,丢下了拖鞋,给出最后一句警告:“再有下次,我就打断你的腿。” 这话怎么跟萧某人说得一样?看来他俩真是什么认识都达成一致了。 “没有下次了。”我讨饶道。 妈妈左瞪我,右睨我,叹下一口气,默默走去厨房给我们热饭菜。 凌然不过瘾,还在我身上练着拳。 我抓过他的手,凶道:“妈妈白养你了,才6岁就会打妈妈了,长大了还得了?明天我就把你卖掉,卖了换只羊回来还能炖羊汤喝。” “哼,你敢?”凌然挣开我的手,跳下沙发去,抱上萧熠桐的大腿,“凌馨妍,坏妈妈,你敢卖了我,我就叫爸爸卖了你。” “都别瞎说。”萧熠桐蹲下身,拉过凌然,又看了看我,一脸严肃道,“我们是一家人,谁也不可以卖了谁,知道吗?” 凌然很听话得使劲点头,我也只好扭了下嘴角表示听见了。 “然然,”萧熠桐对凌然道,“妈妈再有不好,她也是你妈妈,不能喊‘坏妈妈’。要知道坏妈妈生的孩子都是坏孩子,难道你是坏孩子吗?” “我错了,我不是坏孩子。”凌然很受教的一点就通,转头对我龇牙笑道,“凌馨妍,好妈妈,嘿嘿。” “妈妈的名字是你叫的?”我站起来,心里的气还没完全消除,抬手又想打他。 “名字是可以叫的,这个平等。”萧大法官挡住我,当场宣判。 “哈哈哈,凌馨妍,你完蛋了。”小p孩又得瑟了。 “不过,叫是可以叫,但也不能随时随地得乱叫。”萧大法官这是各打五十大板啊。 这家长做得可真是公正。 “好吧,我不叫了。”凌然真乖巧。 我摸了摸他的头,算是和解了。 厨房飘来了香味,我们打打闹闹,正要去吃,忽然卫生间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个人,把我怔住了。 “an,你在?”萧熠桐朝那人笑道。 “是,我一直在等你们。”那人说着,看向我。 我脑子空白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我拍着大腿就骂过去:“谁让你进来的?这是我家,我家!你还用我家的卫生间?你太恶心了。” 我说着就要去撵邱丞安,萧熠桐一把抓住我:“冷静点,他是你爸爸。” “我没爸爸,我跟他没有一分钱的关系。”我怒气冲天,挣扎着朝厨房喊道,“妈,你搞什么?你真当我死了,怎么让这个人进来?” “是,是我让他进来的。”妈妈手里抓着锅铲站在门边指着我,声音高过我,呵斥道,“这个家是你一个人的?我做不了一点点的主是吗?请个人进来还得你批准?” “不是那个意思。”我只好软下口气,“那也得看什么人?” “什么人?我跟他做过夫妻,生过你。”妈妈一脸理直气壮。 “妈,你不恨他了?” “我恨他干嘛?” 我懵了:“他出轨啊,他背叛你啊。你不是说不可原谅吗?” “不原谅不等于恨,不恨他不表示我就原谅了他。” “妈妈你境界好高。” 我承认我又粗俗了。 我看了看各自站着的人,萧熠桐凝着眉双手箍紧着我,虽是一声不吭,却似有一腔道理在他嘴边等着出口。邱丞安也没有一句话,一脸慌张歉疚,这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模样。而凌然,瞪大了眼睛像在汲取什么新知识新文化。 “你俩先过来吃饭。”妈妈对我和萧熠桐道,又看去邱丞安和凌然,“你去帮我把然然今天的作业检查一下。然然,你好好招待爷爷。婆婆和爸爸妈妈谈点事,你今天要乖。” “我一向很乖。”凌然答应着,跑去拉过邱丞安的手,把他带进房去了。 我咬了咬唇,被萧熠桐牵在手里,半推半就得走去餐厅吃饭。 饭菜摆好了,我默默动着筷子。 妈妈问萧熠桐:“你跟她说了吗?” “没有,她不肯听。”萧熠桐答。 我“哼”了一声,这两人真亲近,比我亲近。 “凌馨妍,”妈妈对我道,“邱心玥得了急性白血病,说是感冒引起的,拖了太久,抗生素吃多了,一时很难治。” “哈哈哈,恭喜啊。”我幸灾乐祸得大笑,差点把米饭喷桌上。 萧熠桐嫌弃得瞟我一眼,扒着他的饭,不搭腔。 “听说最快最有效的治疗方法就是骨髓移植。邱丞安把他家亲戚全都动员了去做了血检,却没一个匹配的。”妈妈有点惋惜道。 “好啊,死定了。”我听了更高兴了。 “她是你妹妹。”萧熠桐眼色鄙视我。 “那又怎样?噢,我知道了。”我醒悟了,“邱丞安来找我,想让我去做血检?”我拍着桌子跳了起来,“门都没有。” 桌前两个人都瞪了瞪我,尤其是萧熠桐,把他自己的碗都端得离我远了一点,不搭理我。 “馨妍,你知道当年邱丞安为什么一定要和我离婚吗?”妈妈以手撑额,似要进入回忆。 “他出轨啊。” “在他出轨之前还有另外一件事。”妈妈淡淡道,“他一直以为我和周伯瀚有某种关系。” “啊?这么无耻。” “我和周伯瀚从小一起长大,我俩的感情是比其他人亲近一点。但是,我不过就是把他当哥哥,而他对我也没有男女之情。更有一个原因,是他的取向问题。这是他的秘密,也是他离婚的原因。只是我们那个年代,这种事谁启得了口?不是身边亲近的人,谁又会相信?” “邱丞安不相信?所以他误会你俩,搞出出轨来离婚?” “是。” 轻轻淡淡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让妈妈背负了多少年的冤屈和不公?可妈妈现在一脸波澜不惊,似乎说的全然不是她的事。 “邱丞安真是混账东西,一点也没错。”我咬牙切齿,企图煽动妈妈的情绪,“那你现在让他来家里干什么?你要不好意思,就别拦着我。” “你去做个血检,给我讨个清白。”妈妈却按捺得很,很有主见道。 “行。”我一口答应,一想又不对,“妈,你当年把我拿去做个亲子鉴定不就完了?何必等到现在?” “邱丞安有多偏执,看看你自己不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总是乱想我和yoo可不就是得了an的遗传?我要怎么说,你才能相信我俩是清白的呢?”萧狐狸好会插嘴,好会把握时机,好会为自己谋求利益。 我挠了挠头皮,看着眼前一盘盘菜肴,莫名感觉这是一个个坑,而且面前两个人都是挖坑高手。 “我吃饱了。”我放下碗筷,离开桌子。 我想我需要一个人好好想一想这一切,从萧熠桐去邮轮找我开始。 (本章完) 107 一个草戒指就想骗我终身 妈妈把客房收拾了,让邱丞安暂时住了进去。 我一个人呆在我的房里,关着门听着外面的动静,假装事不关己。 只为一个误会,新婚里的夫妻便分道扬镳,成了陌路人。这真的只是一种偏执,不是出轨的借口? 而我呢?邱丞安这么多年对我不管不顾是以为我是周伯瀚的孩子?那他现在又来找我做什么? 萧熠桐去邮轮找到了我,用尽了甜言蜜语和温柔,连他之前坚持不肯说的“我爱你”都大放送般说烂了嘴。真的只是爱我,想我回来? 可是为什么要如此匆忙?千赶万赶? 我偏执了吗?他真的不是为了邱心玥? 我关了灯,躺进被窝,将自己沉浸在黑暗里。我感觉自己的心也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熠桐进来了,开了灯。 我悄悄瞟去一眼,看见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放在了梳妆台上。 我闭上眼,继续装睡。 萧熠桐蹑手蹑脚换了床头灯,去卫生间很快洗了澡出来钻进被窝,把我搂进怀里,道:“明天我陪你们去办护照。” “办护照干嘛?”我原想着,不论他说邱丞安还是邱心玥,只要他开口,我就哼都不哼,把假睡睡成真睡。可是听到这一句,我就不能不理会了。 “当然是去美国结婚啦。”萧熠桐握过我的手,抱紧了我。 “你来真的?” “萧太太,难道你想反悔?” “不是让我明天去血检的吗?” “嗯,我们先去血检,再去办护照。” “哼。”我又有些不高兴了,借着关灯的动作把自己卷了身子裹到床边,离旁边的人远点。 萧熠桐扯了扯被子,挪近了我却不碰我,仰面躺着说道:“办了护照还得办签证,不知道办下来要多久。但不管怎样,我们今年能在一起过年了。拿到签证我们就去美国,直飞拉斯维加斯,先注册结婚,可以找胡铭海吃个饭。再走西海岸,去洛杉矶、旧金山,还能去一趟好莱坞,然然肯定喜欢……” 他好像在自说自话,又像在排兵布阵,对自己的计划充满美好想象,末了还不忘给自己点赞:“完美。” 这人是不是霸道得过于自恋啦?可他仍是只字不提一个姓邱的,反而教我沉不住气了。我把眼睛睁开在黑暗里,问道:“萧熠桐,如果我的血和邱心玥不匹配,救不了她,你还和我结婚吗?” “这是两件事好吗?”萧熠桐侧了脑袋,靠上我,“我现在满脑子只想和你结婚。至于你和yoo的事,我可以给你建议,但不会替你拿决定。” “换个问题。如果我和她血型匹配,但我不想救她,不想给她移植骨髓,你怎么看?” “完全没问题。同心而论,换成是我,我也许也不情愿。而且她这个病虽然说骨髓移植是最好最有效的办法,但也不是说只有这一种治疗办法。” “他们一家这么早回来,不是为了过年,而是为了看病?发达国家的医疗能力还不如我们?” “瞧你说的,这事情说起来真是巧得不能再巧。”萧熠桐深深叹了口气,“an提前回来就是想来见见你和妈妈。可是yoo回来后头晕的不行,发烧得厉害。an便先带了她去医院看了,就是和我做胃镜的同一天,这才查出来的。” “邱丞安干嘛想来见我和妈妈?” “我跟他说了周伯瀚的事,他应该意识到了什么。” “什么?” “an和妈妈当年是自由恋爱,你有想过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什么样子吗?你今天也听见了,妈妈至今不原谅an,但是却也不恨他。” “不说了,真烦。”我感觉到压抑、烦躁,开始踢被子,“你要我认邱丞安吗?” “尽你自己心意吧,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萧熠桐制住我的腿,重新给我盖好被子,“不过呢,我和an的关系一向很好,你也别太计较我俩的来往,好不好?” “邱心玥现在人呢?在y市?” “一确诊,racher就带了yoo先回纽约去了。” 哈哈哈,简直是有问必答,滴水不漏,可要不是最后一句,我还能挑剔什么? “我觉得我还没有想好,我现在不是很想和你结婚。”我把心硬起来,身子僵起来。 黑暗中,我明显感觉空气冷了几分。 “一起去美国玩一趟总可以的吧?我已经答应妈妈和然然了。如果不去,他们会很失望的。”萧熠桐口气也明显淡薄了几分,但他却似乎还在装,装得不痛不痒。 “行,去呗。” “睡吧。”萧熠桐对我轻吻了一下,转过身去了。 他吻得是我的脸颊,不是唇。敷衍的,也许还带了点忧伤。 我这样一句话,他竟然没有再争取一下就放弃了?刚刚不是还说满脑子只想和我结婚的吗? 我拉着被子又往床边卷了卷,萧熠桐没有黏过来,但被子另一头似乎在窸窸窣窣。我转过头去,问:“你在干嘛?不睡觉?” “按——摩。”萧熠桐的声音有点委屈,“你又不给我按,我只好自己按了。” 这娇撒得…… 我只好靠上他,给他按摩起来。某人一高兴,鼻息又欢快了。我闻见他的发香,清洌的似是深冬里照进溪谷的一缕阳光,些微温暖,带着松散和闲舒。 这份气息里,没有偏见,没有鄙俗。我抱过他,心里爱极了。 可是手底一吃力,我不由得又叹道:“你说你年纪轻轻,胃怎么会坏成这样?你是不是方便面吃多了?以后不许再吃了,还有猪油渣馄饨也别想着吃了。” “人在一种痛里困久了,会以为换一种痛能够取而代之。可是事实证明,身体上的痛永远无法替代心里上的痛。”萧熠桐轻轻“嗤”了一下,自嘲得笑了笑。 这话乍一听,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是我为什么愧疚得心头难当? “萧熠桐,你不会真的拿一个草戒指就想骗我终身吧?”我拍着他肚皮,埋怨道。 “你想怎么样嘛?你跟我提结婚的时候还不是随随便便一句话,什么都没有?我可是还有一个草戒指的哦。” “不嫁不嫁,太没价了。” “以身相许好不好?” “切,这话说得好像我能占到便宜似的。” “附上我的灵魂。” “还有呢?” “终身做你奴隶,供你驱使,生死相随。” “勉强,哈哈哈。” (本章完) 108 你就非得那么要强 第二天一早,凌然兴奋得在家里叽叽喳喳吵闹个不停。妈妈打电话给杨晨翔,替凌然请了个假。凌然今天不能去上学了,因为要去办护照,为去美国做准备。 而妈妈似乎也很高兴,早饭也没做,说是等萧熠桐请客。 邱丞安一边捡着凌然掉地上的玩具,一边笑道:“我请,我请,你们只管想着吃什么。” “哼。”我翻了个白眼过去。 萧熠桐拿了我的大衣,站到我面前很暖心得帮我穿,可他的脑袋正好挡住了我嫌恶邱丞安的眼神。 我无奈得张开手,由他殷勤伺候。 一车五个人,大家先陪我去医院抽血,再出来一起吃早饭,去办护照。中午去步行街吃饭买衣服,直到下午再重新回去医院拿报告。 报告上各种血细胞类别数据,我看过去,密密麻麻一概不懂。萧熠桐看了,也只会说:“不错,很健康。” 只有邱丞安看了,脸色变了几变,握着报告的手微微抖了几抖。他对妈妈道:“我去下洗手间。”说着,便转身走开了。 “什么意思?”我问萧熠桐,“匹配还是不匹配呢?他宝贝女儿是不是没救啦?” “别瞎说。”萧熠桐低声斥我,掏出车钥匙给我,“你们先去车上,我去看看他。” 妈妈什么也没说,很淡定得牵过凌然的手,往停车场走去,我只好跟上。 这一天,最辛苦的是萧熠桐,鞍前马后无微不至。照顾着我们所有人,面面俱到,还时不时察看着我的脸色,生怕我发难。 而邱丞安也总是谨小慎微得跟在我们身边,不是牵着凌然的手,就是给我们提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只要我们一看中什么,他不是说“买吧”,就是说“我来”,极尽讨好之色。 实在是,与以前天渊之别。 这个人,我除了知道他是我爸爸,知道他抛妻弃女之外,记忆里几乎没有一点相处的印记。仅有的也只怕是我小时候惹哭了邱心玥,他指着我说:“没教养。” 他有多疼邱心玥,世人皆知。 我那时候不明白,同为女儿,为什么待遇差别这么大?现在明白了,我依然无法释怀。 不可原谅。 我坐在副驾驶位上暗自嘀咕。 “人一辈子真的好短。”妈妈坐在后排,朝窗外看去,感慨道。 “妈,你还年轻,放开自己去追寻第二春吧。”我调侃道,“真的,别委屈自己,别荒废了人生。” “不好。”妈妈摇了摇头,“经历到我这个年纪,谁还可能回到最初的简简单单?而且有些东西,曾经拥有过就值得回味一生了,并不需要再去重复,或者再去追寻什么。” “这话听着怎么像你在为某个人守节?”我笑道。 “乱说。我只是感叹我们曾经有过的美好,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对他产生任何感情了。”妈妈说得斩钉截铁。 “这个爷爷也是坏人吗?他会绑架我吗?”凌然坐在妈妈旁边,忽然冒出话头来。 “不会啦。”妈妈急忙开展起教育工作,“这个爷爷是你妈妈的亲爸爸,不是坏人。他只是以前不管你妈妈,才搞得你妈妈现在对他这么有意见。” “这有什么,妈妈就是小气。”凌然口气很大,“我爸爸不也6年没管我了,我都没记仇。”小脸蛋上满满的慷慨宽仁。 我低下头不得不被折服。 “是啊,你爸爸最好了。”妈妈对小人儿笑了笑,转而又对我道,“馨妍,你是幸运的,don对你的感情都超出了我的想象。真的,我从来没见过这样深情的人,就是电视上也演不来。你再瞎折腾,乱搞事情,把这么好的人折磨坏了,你就是真的该死了。” “我知道了。”我低声道。 到了今时今日我还能不知吗?如果不是萧熠桐为了我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和“自甘堕落”,以我这样一个小气又缺心眼的人要怎样才能高攀起他? 正说着,萧熠桐和邱丞安走了过来。邱丞安眼角似有泪痕,宽厚的肩膀也低微了很多。 两人上了车,谁也没提我血检报告的事。 萧熠桐发动了车子,问妈妈:“要买菜吗?要去超市吗?” “要。去菜场买吧,新鲜一点。”妈妈回答着,多余的话也一个字不说不问。 我咬着唇,也把自己的心横了下来。 == 妈妈今天买了一条很大的花鲢鱼,鱼头炖了豆腐汤,鱼肉切了块红烧。另外又做了几样炒菜,个个色香味俱全,很快摆上了餐桌。 大家围坐一起吃饭,邱丞安对妈妈的厨艺赞不绝口,尤其对鱼头汤情有独钟,停不下筷子。 他说:“想想真是二十多年没吃过鱼头汤了,没想到今天还有机会吃上,真的和以前的味道一模一样。” “满大街的饭店哪家没有鱼头汤,你不会去吃?”我讥讽道。 “满大街的饭店,哪家的鱼头汤也没有妈妈做得好吃,没有妈妈这份味道。”萧熠桐怼上我。 “我才6岁,已经吃过好多回了,我岂不是很幸福?”凌然一脸得意。 “是啊是啊,最幸福的就是你了。”妈妈笑道,挑了鱼肉给凌然,又问邱丞安,“眼珠子要不要?” “要。”邱丞安急忙递了碗过去接。 这一问一答,似是饱含了很多旧情,且是鲜为他人知晓的密熟。 “哈哈,那么喜欢吃眼珠子干什么?还不是一样有眼无珠?”我忍不住又嘲笑过去。 “吃你的饭。”妈妈喝我。 邱丞安不吭声,默默吃他的鱼眼,好像被喝的人是他。 吃好了饭,萧熠桐带了凌然回房辅导作业,妈妈和邱丞安坐去客厅开了电视,我收拾碗筷进厨房,一个人默默洗碗。 我故意磨磨蹭蹭,轻拿轻放,尖着耳朵听着客厅里的动静。可是有电视声音的干扰,我听不真切。 妈妈坐在三人位的沙发上,正对电视,但脑袋却侧低,只拿后脑勺对着邱丞安。似乎不想面对他,不想听他说话。 而邱丞安坐在垂直方位的两人位沙发上,侧着身子对着妈妈,脸上哀怒怨叹的神情无言于表。 忽然耳边传来一句:“你就非得那么要强?”是邱丞安的声音,有点高。 妈妈随即嗓门也大了些:“是啊,我就要强!我不要强,怎么成全你们两个?我不要强,怎么一个人带大馨妍?我说什么你都不信,我不要强,我能怎么办?” 好样的,妈妈。 我看着邱丞安萎下身子,垂下了头,暗暗为妈妈鼓掌。 这个自私自利的人,到了今时今日居然还有脸责怪妈妈,真是难为妈妈还记得他喜欢吃什么。 妈妈的青春里到底被邱丞安贮藏了多少美好的记忆,至今都没能够消磨殆尽? (本章完) 109 你是我的药 我把碗洗好了,轻轻提着脚擦着墙边往楼梯口走去。 “馨妍。”可还是被妈妈发现了,“你过来。” 我只好走了过去,坐上单人沙发,邱丞安的对面。 “馨妍,”妈妈语气听起来很平和,“我总说这个人偏执,执念太深,可是我又何尝不是?我总以为我一个人也可以带大你,培养你成人,可是你如今性格里缺失的一部分全是由我一手造成的。” “妈,你说什么呢?我哪有缺失什么?”我争辩道,换位置坐到她身边,挽起她的胳膊,“你是世上最了不起的妈妈,我心里不知道有多崇拜你了。可惜你的好,我全学不会。哈哈哈,难道这个就是我的缺失?” “馨妍,妈妈对不起你,给你灌输了太多负能量。妈妈爱你,却也害了你。”妈妈搂过我,眼睛闪烁出泪花。 “妈,你怎么啦?越说越乱说了,怎么害了我了?我现在哪里不好?”我急着阻断妈妈的话题。我感觉她要把我往坏里说,而我才不要在一个外人面前被生生剖开。 我昂起头,捋过一把头发,高傲道:“我花容月貌貌美如花,我年纪轻轻腰缠万贯,我有很多房产地产还有公司。你看,萧熠桐千山万水漂洋过海也要追着我来,我不要太美了。” “是啦,最美的就是你了,那你还离家出走吗?” “不会啦。我说了我只是去散个心,骗骗萧熠桐的花言巧语。”我低声笑道,与妈妈耳语,“他跟我求婚了。” 妈妈微微一笑,一点也不惊喜,好像早就知道了。 邱丞安看着我俩也笑了笑,他对我说:“馨妍,那天你打电话给don的时候,他正在做胃镜,手机在我手里。我想接的,可我又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这才叫了yoo接。我没想到你反应会那么大。我总说你‘没教养’,其实这一切全是我的错。子不教,父之过……” 话没说完,邱丞安已经低下了头。 我冷笑了笑,不理他。 “馨妍,不管你承不承认,他都是你亲生爸爸。”妈妈说道,“什么感情都可以斩断,只有亲情不能,你身上流得是他的血。” “那又怎样?要放我的血吗?”我仰面靠上沙发,直感觉自己努力堆积出来的荣光与得意就像一堆沙砾被一阵风轻飘飘得就吹散击垮了。 楼梯上,萧熠桐和凌然兴冲冲得跳着走下来。到了跟前,凌然拿了电视遥控器,一个人搬了他的御用小板凳坐到电视机跟前去了。 萧熠桐坐到我身边,管着凌然道:“儿子,坐到沙发上来,看电视太近了容易近视。” “哦。”凌然立即蹦到妈妈另一边去了。 “刚刚在说什么?”萧熠桐笑着问我们。 “没什么,洗澡睡觉去了。”我说着,站起身。 萧熠桐一把把我按下,搂过我,一点也不顾旁边长辈儿童的眼光。他笑道:“高兴的事分享一点给我,也好教我高兴高兴。不高兴的事也让我分担一点,你也好减减负。” “我,不喜不悲,不高兴也高兴,高兴也不高兴。” “哦?说出来听听。” 萧熠桐一脸期待,可我心里却泛上一种悲哀和厌烦,我搞不懂他们今晚为什么都想要挖掘我的内心,要我的决断? “没什么说的。”我指了指邱丞安,“如果你们非要说我和他有血缘关系,斩不断这份关系,那我现在就去死了好了,我把这条命还给他总可以了吧。”我决然了,话出口,真痛快。 耳边似乎几个人同时惊叫了:“不,馨妍。” 萧熠桐第一时间把我拥进了怀里:“没有人逼你做任何事。求你了,你别总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你多想想我好不好?你不能丢下我,听见没有?”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怎么越大越不像话了?”妈妈的拳头捶在我背上。 “馨妍,是我对不起你。你没有错,你不欠我什么,你什么都不需要还我。”邱丞安的声音,似乎有点哽塞。 “妈妈。”凌然的哭声传了过来,他爬着挤到我身边抱我,“妈妈,你要干嘛?” “我敏感脆弱,我自卑自负,我偏执,我极端,我满身负能量。我的缺点要多少有多少,你们想说的不就是这个吗?”我眼前一片模糊,心里却反而更清楚了。 萧熠桐捧过我的脸,抹开我的泪,道:“你温柔你善良,你热情你活泼,你耿直没心机,你还会做饭会照顾人。馨妍,你是我的药,没有你,我的胃怎么治得好?” “药?”我看去他的眼,深切,哀沉,更多的是一种痛惜。这是深爱我的人儿啊,可我是不是又刺伤了他? “嗯。”萧熠桐使劲点头,“谁没有缺点?只是你的缺点我都爱。我讨厌你闹起来的样子,可是你一闹,我又觉得是自己爱你爱得不够,你越闹我越爱,这是不是也是我的缺点?” “妈妈,我以后不闹你了。其实我心里很为你自豪的,你是我们班上所有同学妈妈里最年轻漂亮的妈妈,而且你还是最没架子的妈妈,动手能力最强的妈妈。”凌然也抢着抹我的脸,“妈妈,我喜欢你。你别再想着离家出走了。” 呃,这些难道不是我的缺点? “馨妍。”妈妈拉了拉我,让我看脚下。 我转过头去,是邱丞安,他竟然双膝跪在沙发下,跪在我跟前。 “你别,我受不起。”我急忙去拉他。 “馨妍,我对不起你……”邱丞安已经老泪纵横了。 萧熠桐把他扶了起来,我看着他两鬓花白的头发,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我嘴角挤出一点笑,道:“我只是随口乱说说的,你们一个个干什么呢?” “你以后别乱说了。”萧熠桐轻轻责备我。 “然然,去帮婆婆把擀面杖拿来,以后你妈妈再皮再乱说话,婆婆上擀面杖伺候她。”妈妈几分佯怒。 “好。”凌然跳下沙发真的跑去拿擀面杖了。 “不要了吧,我以后不乱说了。”我急忙告饶,把萧熠桐推到身前转移话题,“别说我了,说邱心玥吧。她现在怎么样了?还有得治吗?” 邱丞安坐回沙发,双手抹过一把脸面,叹口气,道:“yoo已经住进医院了,现在在药物治疗,过几天会做第一次化疗。” “化疗有用吗?化疗是不是会掉头发?”我心想邱心玥那么爱漂亮的一个人,如果光了头,岂不就是从云端上跌了下来?那她以后还靠什么骄傲? 一片沉默,谁也不说话。凌然拿了擀面杖来,爬上沙发钻进萧熠桐怀里,耍起金箍棒来。 大家的视线都落到他身上,似乎只有我还在揪住邱心玥的事不放。我问萧熠桐:“我跟她不匹配?” “匹是匹配的,只不过……”萧熠桐话没说完,就去抓凌然的手,对他道,“小心点,打到人会很疼。” “什么嘛?”我急着追问道。 “等她做次化疗看情况吧。”邱丞安接了话去,“我这个爸爸实在不称职。一个女儿在眼皮子底下都没有疼过她一天,一个女儿抓在手心也没看住她,让她摊上这样的病。” “哈哈哈,报应。”我忍不住又呛了过去。 萧熠桐睨了我一眼,大家又沉默了,沉默得我很难受。 “你刚刚说‘只不过’什么?”我再次问萧熠桐。 “我爱的人是你,我只想你呆在我身边就全都够了。”萧熠桐俯在我耳边,低声细语道。 “羞羞,我都听见了。”凌然丢了擀面杖,搂过我脖子,“妈妈你别离家出走了。” 这孩子怎么对我“离家出走”耿耿于怀啊? “你们不想邱心玥以最有效的办法得到救治吗?”我感觉气氛太沉闷了,只怕大家被我刚刚的胡言乱语全都怔破了胆。 “我就你一个女儿,别人家女儿的死活关我什么事?”妈妈拍了拍我的胳膊,一副铁石心肠的样子。 我看去邱丞安:“你刚刚是不是想求我?” “不是。”邱丞安矢口否认,“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也想你好好的,我绝不要你为难。” 萧熠桐也无动于衷,手指轻轻理着我的发,眼眸专注而柔情微漾,似乎根本没听见我说了什么。 “我觉得吧,”既然大家都不指望我有什么好心,那我不如坏人做到底,“让邱心玥欠我点什么也不错。让她身上流着我的血,背着我的债,让她以后在我跟前再趾高气昂不起来,再骄傲不得。这种感觉,哈哈哈,想想就开心。” “你真想这么做?”萧熠桐瞪大了眼睛,一脸撞见魔头的惊恐忧色。 “怎么?你担心什么?我决定了,就这么做。” “不反悔?” “反悔干嘛?就怕邱心玥不敢要。” 萧熠桐咬着唇发笑:“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不过这个决定下了可是不能更改的。会牵涉很多人,尤其是你和yoo,关乎你们一生。” “我就这么决定了,怎样嘛?”我大手一挥,挥舞生风。 “哈哈哈,好,我明天就去把你们的护照改加急。”萧熠桐笑大了声,笑得俊朗舒怀。 妈妈和邱丞安也朝我笑过来,眼神里满满赞叹和怜爱。 我避开他们的目光,很不习惯他们这般的宠溺。 (本章完) 110 不要离开我 半个月之后是除夕,邱丞安早已回了美国去,我们一家4口在j市的家里开开心心包馄饨吃馄饨,其乐融融。这个年因为多了一个萧熠桐,大家都显得特别兴奋,精神头十足。 这不换以前妈妈和凌然总是熬不到12点就哈欠连篇爬去床上了,可今晚这两人的兴头比我还强,不但一个哈欠都没打过,笑声几次大得都震得头顶水晶灯“嚓嚓”响。 我们4个人围在客厅茶几上玩抽乌龟,最后抽中的人脸上被画乌龟。 快12点的时候,我脸上爬满了大大小小的乌龟,数量遥遥领先,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做乌龟的总是我。 “妈妈,你最笨啦,一抓到乌龟脸色就不一样了。”凌然指着我,笑得前仰后翻。 “然然,不要说出来,就让你妈妈做乌龟。”妈妈以手遮额不看我,却一直裂着嘴得嘲笑我。 “你们这是欺负老实人,我不玩啦。”我佯怒,双手捂脸,没脸见人了。 “不要嘛,我最喜欢你这样啦。什么都放在脸上,眼睛一眨我就知道你想什么了。”萧熠桐扒开我的手,笑眯眯得又给我鼻子上画了一只乌龟。 “我怎么觉着你们仨这是串通了耍我呢?”我仰着一脸的乌龟,忽然顿悟到一点什么。 “哈哈哈。”面前三只狐狸齐声大笑。 我正要发起反攻,电视里传来新年的钟声和烟花爆放的声音。 “喔,过年啦!今年是爸爸和我们过得第一个年啦!”凌然跳着扑进萧熠桐怀里,抱起他胳膊,“爸爸,以后我们每年都在一起过年了吧?再也不会分开了吧?” “是啊是啊,我们再不会分开啦。”萧熠桐抱紧了凌然,脸上是绚彩烟花的美奂之色。 “我觉得,明年我们可以再热闹一点,再添一个人。”妈妈笑得舒朗,笑得希翼。 “我要一个妹妹。”凌然举起双手大声嚷嚷起他的愿望。 “好,爸爸一定努力帮你实现。”萧熠桐答应得豪气干云。 “喂,决定权在我手上好不好?”我怎么又感觉他们这是在算计我呢? “是啦是啦,你最重要啦。没有你,我怎能有幸福?有这样一个美好的新年?”萧熠桐拍着我的脸,笑道。 嘿嘿,这还差不多。 我们赶着时间,稍微休息了一下,天蒙蒙亮就又一起去往机场,登上了飞往美国的飞机。 不过我们第一站不是拉斯维加斯,而是纽约。 第一次踏上纽约的土地,原以为这里有不可触碰的梦,我会悲痛或者伤感。可事实上,我大呼一口气,不但没有一点陌生感,心里还很激动兴奋。 邱丞安已经提前帮我们租下了一套酒店公寓,干净敞亮,暖气十足,妈妈很满意。 我问邱丞安:“房费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不用,你就当我尽点心意,好吗?”邱丞安有些惶恐不安。 我笑了笑,欣然接受,他才舒了一口气。 妈妈看过厨房卫生间,想着去附近超市买些日用品,邱丞安立即陪同,凌然也跟了去。 我看了看萧熠桐,心里却想着去另外一个地方。 萧熠桐心领神会,问邱丞安要了钥匙,带我坐上地铁就去了邱丞安的家。 到了地方,一排花园式的小洋房,红砖白柱相间,繁古而素雅。不看门牌号,几乎分辨不出谁是谁家。 进了门,一楼是厨房客厅,沉色深木的家具摆设,间杂柔和碎花的窗帘和布艺置景,看着很温馨,又不失沉稳。 “不错。”我笑道。 萧熠桐牵着我的手,往楼梯上走去。二楼有两个睡房,我各瞥了一眼,跟着脚步继续往上。 三楼只有一个睡房,尖顶拱窗,又高又窄,墙面是灰白红斑的小格文化砖堆砌而起,简直像童话里王子的小城堡。而这个小王子一定是个勤学好读书的王子,飘窗正对面的一面墙全是书柜,里面满满当当塞满了书。 几乎全是英文,我眼睛瞅着如瞻仰天书。 “大学和硕士需要读这么多书吗?”我惊呆了。 “一部分是,多数是我自己找来看的。”萧熠桐笑着,拉开椅子给我坐。 “真是学霸啊,怎么看得进去?”我随手翻了几本,很学术很专业,密密麻麻蹦出来的英文单词顿时轰了我脑袋,我赶紧合上。 “一个人感觉无助的时候,又或者思念过甚的时候,把自己丢进书海里会觉得日子过得容易些。” 萧熠桐一边拿了块抹布四处擦了擦灰,一边回着我的话。口气有些漫不经心,好像拉家常一样只是随口一说。 我也装着不以为然,却也是没有勇气再深究追问。 目光下移,我看到桌上几个相框,有一张是萧熠桐和他爸爸妈妈还有爷爷一起照的全家福,其他几张居然都是我单人的或者和萧熠桐的合影。 每张照片里的我们都笑得纯真灿烂,幸福甜蜜,全是那年在南方城市旅游时拍的。 我心里唏嘘得已经无法淡定,转头看去萧熠桐。他正从衣柜里拿了一套干净的床单出来,在铺床。 “你今晚要住这里吗?”我问。 “你不想感受一下我睡过的地方吗?”萧熠桐手里动作很利落,一摸平,自己半躺上床,拍了拍身边空出来的位置,笑着递出手向我发出邀请。 这是一张木质的单人床,并排躺下两人略显得有些拥挤,我躺倒萧熠桐身边,挨紧了他。 “好软。”我感觉自己陷到地上去了,翻过床单看了看,认出是某品牌乳胶床垫的字样,“难怪你要嫌弃我的床。” “也不。”萧熠桐动了动,扭扭身子笑道,“我现在习惯睡你的床了,也觉着自己这张太软了呢。” “天窗。”我仰头惊叫了一声。 尖顶斜着往上,几乎到达最顶端的位置有一块长方形的玻璃窗,此时看上去,正是一片蓝天白云。 “晚上是不是躺着就能看星星?”我喜欢上了。 “是啊,我每次睡不着的时候就看那儿。我看见你在那儿打拳,在那儿踢树,为一点点小事激动了兴奋了又或者生气了骂人了,看着看着我就能睡着了。” 萧熠桐仰躺着,双手交叉塞在他自己脑袋下,看着那天窗,眼眸带笑,仿若沉浸进他想我的世界里去了。 我趴着抬起头看他,心里又愧疚上了。我用指尖轻轻去划他的眉,那里浓密而冷峭,如山脉横岭。山脉之下深潭如渊,却又似温煦春暖的绝妙胜地,由不得人想纵身一跃。 “以后想我,就往旁边看看好吗?因为我就在你旁边啊。”我把脸埋进他怀里。 “如果没有呢?” “唔,那就在往你旁边来的路上。” “哈哈。”萧熠桐搂过我,“凌馨妍,我对你提一个要求,只有一个,你答应我。” “说来听听。” “不要离开我。无论发生什么事,好的坏的,高兴的不高兴的,你都不要想走就走,丢下我一个人,好吗?”萧熠桐好认真的样子。 “……”我的出走真的很伤人心吗? “其实我说过很多次了,可你就是一次次都听不进。为什么?” 我想了想道:“你生气的样子很凶。” “我为什么生气?还不是你惹我生气?”某人又叹息了,似是一肚子委屈。 “我怎么惹你生气了?” “你总是不听我的话,总想离开我。” “这个问题怎么好像很绕呢?到底是你先生气的,还是我先离开的?” “好吧,我这么说,就算看到我生气,你可以对我动拳头,但也不能离开我。好不好?”萧熠桐这是自己找虐啊。 “好。你不跟我生气,我又怎么会离开你?”我笑着应道,举了拳头轻轻捶在他胸口。 == 第二天,我们全家人去医院探望邱心玥。 邱心玥做了一次化疗,人白了些瘦了些,一头染黄的头发披散在肩上,看起来很是娇媚怜柔,楚楚动人。 我忍不住刻薄道:“病都病了,还能病成个病美人,底子真不错。” 邱心玥哑然笑了笑,看去萧熠桐:“我似乎有些明白你喜欢她什么了。” “是呢,惊世骇俗的花最是又毒又刺。”萧熠桐笑道。 我悄悄抓过他一根手指,用力掐了一下。萧熠桐倒好,趁机握住了我的手,塞进他的大衣口袋,根本不管那只手牵连着一个身体,好像只是顺拐到一把糖。 病床上的人又笑了笑,一点嫉妒之色也没有。 邱心玥的妈妈racher站在旁边削蛇果。黑短发,格子呢大衣,脸上法令纹深陷,眼袋暗沉,无论容貌还是气质怎么看都比不上我妈妈。 我心里又得意了几分。 racher把削好的蛇果递给我妈妈。妈妈摇摇头,谢道:“我刚吃过饭,肚子饱得很。” racher转而给我,我也谢过:“不想吃。” 再给凌然,小家伙摆摆手:“我在医院里不想吃东西。” 正有些尴尬的时候,萧熠桐伸了手过去:“我吃。” 我白眼翻过去,这人到底是会装还是不会装呢? (本章完) 111 Don心里只有你 邱丞安拿了住院单来给我,很快我被安排上各种检查。 萧熠桐细心又耐心得陪在我身边,时不时和各类医生用英语交流一些问题。我则是保持微笑,要我躺就躺,要我坐就坐,要打针就伸胳膊,要吃药就张大口,像个人体实验机一般由着他们操控。 两天后,我和邱心玥在进仓前隔着玻璃墙,最后一次见家属。 玻璃墙外,大大小小5个脑袋挤在一块看着我们。我和凌然互相比划着鬼脸逗笑,旁边邱丞安拿着通话筒和邱心玥说着鼓励的话。 说着说着,邱心玥把通话筒朝我递来:“馨妍,爸爸想和你说几句。” “不用,没什么说的。”我一口回绝。 外面,萧熠桐拿过通话筒去了,他指了指我,我只好从邱心玥手里接过。 “妍,我会一直在这里守着你,直到你平安出来。”萧熠桐的声音温柔得简直要酥烂人的骨头。 我挠了挠耳朵,笑道:“不用的,你带妈妈然然出去玩吧,我得一个礼拜才能出去。” “你不在,谁有心思玩?一个礼拜才七天,我七年都熬过来了,七天还算什么?”萧熠桐的眼睛在灯光反射下尤显得乌黑明亮,那里面的柔情更是如潮水般涤荡。 “好,你唱歌给我听。” 耳边立即响起深情的英文歌曲。 “你俩要不要这么腻?”邱心玥啧着嘴,一脸的看不惯。 “你别听。”我怼道。 == 五天后,术前准备全都完成,我和邱心玥从各自的仓里被推进了同一间手术室。 邱心玥和医生叽哩咕噜说了几句,医生点点头,让我们单独相处一会。 “姐姐,我第一次叫你姐姐,希望不会是最后一次。”邱心玥开口了。 我躺在手术台上,闭上眼不吭声,心里暗骂她:小病不治拖成大病,透支青春的下场就是害人害己。瞧把我害得这么陪着受罪,天天打针不停得为她造血,我这“债主”当得真心不容易。 可是,想想这几天医生描述她犯病难受时的形容,唉,算了。 “姐姐,我知道你从小就讨厌我,不待见我。可是我们什么都可以选择,唯独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出生却不能。” “闭嘴吧,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反悔,站起来走人。”我没好气道。 “好吧,我不说了。我说don可以吗?”邱心玥语气明显弱了,她好像在忍着病痛想说话。 “说。” “我喜欢don。” 我扭过头去看了她一眼,真是找死呢。我动了动,想起身,才发现自己手脚被手术带绑上了。 “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邱心玥叹息道,“don心里只有你,我对他已经死心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姐姐,你好好对他吧。don太可怜了,为了你他没有一点自我,连家人也没有了。你知不知道他为了你自杀?为了你差点没能拿到硕士学位?为了你得了厌食症,得了胃病,差点发展成胃癌?还有你知不知道他找律师立了遗嘱,把他名下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你?” 我心里莫名痛了一下,有些事我是知道一些的,但却都浅显的很。邱心玥像家人一般一直在萧熠桐身边,她的了解程度是我望尘不及的,这也立即勾起了我的妒心。 “你都知道些什么?”我冷冷得问。 “你跟他处了这么久,除了跟他闹矛盾之外,你就不能体谅他一点,替他多想一想吗?” “我们之间的事你怎么能懂?你只管把你知道的告诉我,don手腕上的蠢事是什么时候干的?” “就是你们分手那年。萧大伯骗他,说你被解决了。don当晚就割了自己的脉,失血过多差点没抢救回来。可是救回来了,萧大伯又交不出你,don又割了第二次。直到出去找你的人发了毒誓,说你活着,只是跑了,他才收了手。” 我被怔住了。 我知道萧熠桐割脉一定跟我有关,我鸵鸟一般忽略此事,却不知道他竟然割了两次,为我、为我“殉情”吗? “后来、后来就好了吧?他的胃,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差?他现在真的没事了吧?是不是真的能好起来?”我结巴了,只怕萧熠桐和我说的都是蜻蜓点水,真相都在水底下。 “那年爸爸和萧大伯商量了,把don带来美国,想他换个环境。他也来了,学习很努力,考上了哥大。可他得了厌食症,总是不喜欢吃饭,总是宁可饿得肚子痛也不愿意吃一点东西。” 我知道,我知道,人在一种痛里困久了,会以为换一种痛能够取而代之。 七年,萧熠桐痛了七年,把一个好好的胃痛成了糜烂。 唉,萧熠桐,你是存心要我做恶人。 门口传来推门的声音,医生护士们回来了。 “你先回答我,那次y市胃镜报告是不是真的?他是不是真的好转了?”我急着问道。 “是,你该高兴的。可你一定不知道他那次回y市是想卖了他家的食品公司,他在整合财产。” 我心里舒口气,眼睛里看到一个个绿大褂围了过来,再朝邱心玥抢一句:“那公司效益不好,卖就卖了,有什么?” “谁说的?谁说效益不好?他们萧家家族几乎全都赖着那公司过日子,don想卖了它,是怕你将来去接收会出麻烦。还有他家别墅,他拿着你的身份证找人办了过户都过给了你,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抢白不过了。 “姐姐,你一定要好好对don,他太爱你了。” 邱心玥的最后一句话穿过医生护士们错开的身影传到我耳边。视线模糊中,我看见自己头顶输液管里有针剂注射进来。在意识消失前,我朝旁边的手术台大声道:“邱心玥,你一定要活下来。我们会幸福给你看,我不会让你看扁的。” == 朦胧中,我微微睁开眼,白的墙,白的顶,白的灯,白的空气,怎么都是白的? 我莫名一种想哭,啜啜泣泣。 “妍,怎么了?”有个声音凑了过来。 我依稀感觉面前有个人,我手指轻轻探了探,拨着眼前重重白雾。一点点,一点点,这个人的脸在全身白色无菌服无菌帽的包裹中渐渐明晰了起来。 是个男人,年轻,英俊,沉静,清朗。星眸凛眉,皎皎清湛明亮,鼻梁高挺如翼,温唇红润上扬,白炽灯下玉泽生辉,让人很想咬一口。 真好看,像我梦里喜欢的人儿。 可是我为什么想哭? 我伸了手过去想把他拉近点,可手上却一点力量也没有。男人主动的把脑袋环进我胳膊,搂过我身背,把我小心的抱了抱。 我“哇”一声放开了喉咙大哭起来。 “不哭,乖,是不是哪里痛?”男人各种安慰,按响了墙上的叫铃。 很快又有人过来,给我做了些检查,和男人说了几句,走开了。 男人看着我,脸上的担心慢慢转成了笑意。而我哭得停不下来,哭得一发不可收拾。在我越哭越大声时,他也越笑越大声。 我感觉自己的泪水汪成了海,他却笑得前仰后翻一把把揉起眼睛。 “混蛋。”心神一点点哭了回来,我终于能张口说话了。 “笨蛋,你怎么这么可爱?”萧熠桐趴在我床边乐不可支。 “我都哭成这样了,你怎么没有一点同情心?” “医生说,你这是术后反应,就跟初生婴儿刚来人间一样,哭过去就好了。” “什么?我重生了?” “是啊是啊,你又活一回了。”萧熠桐笑得眼睛柔情似水。 我四周看了看,人还在仓里。我拉过萧熠桐的手,问道:“你怎么进来了?” “术后允许家人陪护,我就来了。” “邱心玥出来了吗?” “还没有。不过送你出来的医生说,手术很好,你的血细胞很活跃,她应该没问题的。” “那是。”我骄傲得扬起头。 (本章完) 112 你愿意收下我吗 两天后,我转去了普通病房,邱心玥病情也稳定了,不过她还在仓里进行移植后的监护和治疗。 邱丞安买了很多很多各种各样的花束堆满了我的病房,五彩缤纷,香气迎人。我躺在病床上就像徜徉在花海里一样。 racher捧了一束橙红的非洲菊递到我面前,一脸诚恳道:“谢谢你救了yoo。你是an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女儿。我希望你能接受我做你的aunt,我一定会像爱yoo一样爱你。” 我笑了笑,看去床边围着我的人。邱丞安有些紧张有些恳切,交握的双手在一个劲的搓着。妈妈牵着凌然给了我一个微笑的点头,似是鼓励也是赞同。而萧熠桐抿着唇,眼神里有一种笃定,好像坚信了我的人品。 冲他这点信任,我双手接过了花,笑道:“谢谢aunt,你们不嫌我事多就好了。” “不会,不会。”邱丞安抢着和racher回答。 “以前你总是嫌弃我花送得少,这回开心了吧?”萧熠桐从花束里抽了一支最红最艳的出来,折短花杆,把好大一朵花别在了我耳朵上。 我借势把自己笑成花痴,大家全都笑了。 待到萧熠桐单独一个人陪护我的时候,他又喜滋滋得告诉我:“an买了27份大大小小的礼物在家里,等着你回去拆,他想弥补你以往的生日。他还送了一张大床给我们,下次你再想看天窗的时候,就不用嫌我挤你啦。” “哈哈哈,这么点东西就想弥补我?我28岁啦,一年365天,他欠我的还得清吗?我可不会轻饶他。”我故意咬牙切齿了一番。 “是啦是啦,讨债鬼。”萧熠桐笑着刮我鼻子。 萧熠桐的很多美国朋友也来看我,白皮肤的、黑皮肤的、还有亚裔的黄皮肤,多是他大学或硕士时期的同学,各色年轻男女嘻嘻笑笑挤满了一病房。 萧熠桐拉着我的手,脸上神采奕奕,他和大家说笑个不停,我听不懂的部分他就翻译给我听。那都是他们以前上学时的趣事,又糗又逗,空气都被他们说得欢快流动了起来。 来人中有个叫freya的美国女孩,金发碧眼,肤白腿长,美得高贵而有气质。更重要的是她看萧熠桐的眼神与旁人不太一样,水波荡漾,涟漪不绝,直教我心里的警报响个不停。 可我还没发出什么质问,freya倒是先和我笑开了。她用英文说:“那时候第一天进学校,我见到了don,就深深被他吸引了。这个东方男子又高又帅,沉静温雅,却又冷峻忧郁。对,没错,就是忧郁。他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忧郁让人看了很想把他拯救出来,可是一靠近他,却又忍不住被他吸引,掉进他的忧郁里去。” 萧熠桐坐到我床边,只手搂过我的脑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头,对freya道:“我女朋友什么都好,就是太小气,爱吃醋。你这么说,她又得生我的气跟我举拳头了。” 一房间的人全哄笑出了声。 freya笑着连连摆手:“是我错了,我错了。我追don追了整整六年,他每次都说自己有女朋友。我觉得他骗人,有女朋友的人怎么会忧郁?不过现在看don脸上只有笑,没有忧郁了。我相信你是他女朋友。” 说着,freya朝我扭起身肢,一脸羡慕。 我“呵呵”笑着,眼角朝萧熠桐睨去。六年,面前的漂亮女孩追了他六年? 萧熠桐搂了搂我,低头用中文跟我道:“你知道美国人讲话一向都喜欢夸张的吗?她又是做金融产品包装的,夸张的能力更比一般人强。不过她的话重点不在她对我怎样,而是我对你怎样,在她最后一句。听懂了没有?” “懂啦。”我笑着回道。 萧熠桐对我的心,要不是我的偏执蒙蔽了自己,又何须邱心玥或是freya来佐证?而那些过去的伤心的不快乐的我现在也统统不想再去追究,我只想要和萧熠桐有个美好的未来。 医院探视时间有限,没过一会,大家约好下次相聚的时间地点,就都意犹未尽得走了。 萧熠桐把人送出病房后,搬了板凳坐到我床边,上半身一趴,脸上还挂着笑,眼睛已经合上了。 我轻轻抚着他的头发,知道他累极了。 国内还在正月里,各处人事的贺年电话,公司新年开工的事务,萧熠桐整夜整夜的休息不好。而他白天还要陪我,应酬美国这边天天接踵而至的朋友。 真是太为难他了。 “萧熠桐。”我轻声唤他。 “嗯?” “你回家睡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等最后一份血检报告出来,我明天就能出院了,对不?” “嗯,一会就该送来了。我眯一会就好,我只想在你身边。”萧熠桐闭着眼睛回道,把我的手抓了过去。 “你这样太累了。”我继续劝道,“胃药有没有忘了吃?” “天天吃呢。中药按方子都买到了,每天妈妈给我煎着,和西药一起都没有断过。最近是睡得少一点,不过胃已经没以前那么痛了。”萧熠桐很高兴的样子,“我会好起来的,放心吧。” 我歪下身子倒在他旁边,手里轻轻去摸他的脸。微笑沉静,温雅清俊,真是个美男子。 “萧熠桐,那天我在仓里手术后醒来,第一眼看见你,我的感觉好极了。”我笑道,“你知道我这个人很笨,说话又不甜,花言巧语更不会。但是那种感觉太让我幸福了,我想以后每天醒来的第一眼都能看见你,好不好?” “好。”萧熠桐答着,可他的眼皮抬都没抬一下。 认真点,好不好?这是我难能可贵的一次表白啊。 我朝他再贴近了一点,才发现我表白的对象已经睡着了。 我龇牙裂齿,以我以往的性子我得一拳头砸下去,可面前的人是我的爱人啊,是我未来人生里的主角。我只好悄悄叹口气,抓过大衣给他盖上了身。 我自己则是百无聊赖得拿过一份纽约地图来看。上面自由女神像、帝国大厦、中央公园、百老汇,还有好多景点和博物馆都被圈了起来,应该都是妈妈和凌然等着我出院去游玩的地方。 我用我半吊子英文在地图上搜索起一个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忽然萧熠桐手机响了,他迷迷糊糊爬起来接了电话,几句后,回了对方:“马上去。” “去哪?”我问。 “取个东西。”萧熠桐神秘一笑,“我打电话给妈妈,让她和然然过来陪你。” “不用。让他们在家呆着吧,医院空气又不好,路上又冷,别过来了。”我很自信得拦下他。 “你一个人没事?” “没事。你去多久?” “估计2个小时,我快去快回。” “好,去吧。”我笑着朝萧熠桐摆摆手目送他离开,心里偷着乐起自己的主意。 窗户里我看着萧熠桐走出了医院,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视线。我迅速换好衣服,抓过地图。 一摸口袋,里面有20块美元,真是天助我也。 我走去公交站,按地图上联出来的公交线,换乘了两次,一直奔到了目的地。 哈哈哈,我走进哥伦比亚大学,呼吸着冬末薄凉乍暖的空气,看着进进出出的车辆人群,心情激动澎湃。 青黄整齐的草坪,宽阔空旷的广场,还有那庄严雄伟的一栋栋建筑。 我张开手臂,我心飞扬。 我想该是我做决定的时候了。 我在外围沿着马路踱了一遍,看了看时间,心想着把进一步的探索留给下一次吧。 来日方长嘛。 哈哈哈,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赶在萧熠桐之前先回到医院,不然这家伙又得以为我跑了。 “同学,你是哪一系的?能交个朋友吗?”我往公交站走去,忽然身后有人跟上来,一口英语明朗轻快。 路上人来人往,我不确定这个人搭讪的是不是我,但这个声音却教我心头一喜。 我转过身,一个年轻帅气的高个子男人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他站定了脚看着我,手里轻轻掀了掀衣摆,一脸温润和暖的笑。 “同学,你很擅长路边勾搭嘛?”我也学他,把双手插进大衣口袋,左右摇摆掀了掀。 只是对方的大衣是呢料的,颀长笔挺,又熨服有垂感,掀起来是一阵风雅。而我只是个短摆臃肿的羽绒服,掀起来显得不太正经。 “同学,很明显,你比我更会勾搭。”男人说着,走近我,把我衣服拉链拉好,捧住我的脸很用力得亲了一口,“我一走开,你就放飞自我啦?”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这里?” “我一到医院一看地图没了就知道啦,你最想去哪里我怎能不知道?”萧熠桐又亲了我一口,“只是你为什么总想着背着我干点什么呢?为什么就不能明明白白得告诉我呢?” “不是不是,我只是想试一试自己有没有能力一个人独立走到这里,而且这个念头是你走了之后我才有的。”我连连狡辩,“我这不正想着回去跟你自首嘛。” “好吧,饶你一次。来都来了,不去里面转转吗?” “想,不过我现在更想知道哥大好不好考?我行不行?” 萧熠桐牵起我的手,抿了唇得仰头望天,口里是强抑住自己大笑的笑。 “不行就不行嘛,也不用这么瞧不起我吧?” 我甩开他的手,他却拉紧了不放,又亲我一口:“萧太太,你应该不会想着带着我们的孩子现在来读书吧?” “什么?然然才一年级,哥大里有小学吗?” 萧熠桐不答,又仰头笑,笑得开怀爽朗,似从丹田发自肺腑真心实意的笑。 这完全不是嘲笑,也不像为我要读书起得高兴。我挠着头皮,有点莫名其妙。 “萧太太,读书这种事很辛苦,以后就交给我们的孩子吧。你只要陪在我们身边就好了。” 萧熠桐说的是“我们的孩子”,而不是“然然”。 “我……”我惊了,“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 萧熠桐使劲点头,从口袋里拿出我的血检报告:“我刚进病房,护士给我送来的。上次血检还没有,这次就查出来了,大概只有10天。” “……” 那是天窗上掉下来的?我双手撑到后腰,挺了挺,却又没觉得自己身上多了什么。 萧熠桐口袋里又摸出个东西来,好像是个盒子。我顿时明白,他先前匆匆忙忙从医院出去是干什么去了。 盒子一打开,我眼睛被闪了一下,正要仔细看去,萧熠桐单膝跪下了:“妍,也许来得晚了点,也许还缺了点别的,可是我对你的爱用什么词才能表达完整,用什么东西才能匹配价值?我想唯有时间和生命吧。所以,我想把我的人生和我这具身体全都交给你,你愿意收下我吗?” 我被面前人儿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有些不知所措,我以为求婚的事他早就完成了。可此时在这异国的冬日里,在这人头涌动的大街上,我心里的王正在用卑微的姿态虔诚的表情向我做着最浪漫最深情的事。 这像是一个梦,却美得真实而甜蜜。我双手掩在自己口鼻上,眼泪不由自主得簌簌而落。 时间和生命,人生和身体。 萧熠桐,我该拿什么来匹配你? 我喉咙里堵满了千言万语,却一字也冲不出口。 “ido!” “****” “####” 耳边响起各种惊叫的肯定语言,很多人围了过来,特别是女人,几乎用着同一种发现稀世珍宝的眼神朝萧熠桐呼喊起来。 “我愿意!”我的心声冲破了喉咙,盖住了那些女人。我扑着跪倒在萧熠桐面前,紧紧搂过他,“don,我愿意。可是你的人生交给我,我的人生又该交给谁?” “当然是我。”萧熠桐眼角泪花朵朵,飞溅离岸,如星星一般投掷到我的脸上。 “噢,萧狐狸,你这是用你自己的人生来骗我的人生?” “对啊,你说过‘愿意’了,不能反悔的。大街上这么多人作证呢。” 萧熠桐扶着我一起站了起来,四周的人们为我们鼓起了掌,有几个忘情的女人居然抹起了眼泪。 “人证有什么用?我要物证。”我恢复了理智,看去他手里的盒子,难抑兴奋得跳着脚拍他。 萧熠桐这才把戒指给我戴上,这是一颗好大好亮的钻石啊,真的像星星一样闪亮。 “萧先生,这个会不会太张扬了?”我赶紧用另只手捂住戒指,不给旁边围观的人群看去,特别是其中的女人们。 “是啊是啊,所以我们快点回家吧。” “好。” 我蹦跳着和萧熠桐十指相扣,追赶着刚刚停靠的公交车。耳边传来附近教堂里的钟声,浑厚隆重。天空飞过一群白鸽,明亮潇洒。 我的心里满溢幸福。 明天大结局,欢迎收看 (本章完) 113 你又背着我干了什么(大结局+完本感言) 我摸着八个月的肚子坐到电脑桌前,想着新篇章的内容,防盗门那里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估计是妈妈买菜回来了。 我脑子里思绪未停,回忆着拉斯维加斯注册结婚的事,想着胡铭海怎么设局捉弄萧熠桐,想赢他的钱还想赢他的新娘……忽然我侧边一黑,一个高大身影蓦地直立在了我跟前。 “凌馨妍,让你在家好好歇着,你又背着我干了什么?”萧熠桐说着,抬手就朝我脑袋拍来。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啦?我没干什么嘛?”我边躲边抵抗道,“萧熠桐,你家暴啊,你信不信我打你小崽子。”我朝我肚子拍去。 “别,笨蛋。”萧熠桐抓住我的手,“我只是想摸摸你的头发。你看看你,头发现在这么少了,都掉哪去了?” “还不是你小崽子把我营养都吃去了?” “我小崽子不是你的?凌馨妍,你别总是找借口。我问你,这几个月你天天在家干什么啦?” “能干什么呀?学英语啦,洗衣做饭啦,给你小崽子胎教啦,还有睡觉啦,去湖边散步晒太阳啦,走路去接然然放学啦……”我如数家珍。 “你是不是偷偷写了一本书?”萧熠桐看起来失了耐心,直接打断我,逼问道。 “嘿嘿嘿,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你从一开始写就不想让我知道,是不是?凌馨妍,你为什么总喜欢背着我干点什么呢?”某人看起来又要生气了。 “我正要说嘛,你打断我了嘛。这也是给你小崽子胎教的一种啊,这叫文化熏陶。” “熏陶?你先给我熏陶一下来。”萧熠桐说着,翻起手机,找出我发在网上的书,“你除了把我写的霸道强势之外,这书有什么看头?有什么营养?熏陶?你要告诉我们宝宝她有个多霸道强势的爸爸,她妈妈是多小可怜的被她爸爸捏在手心里?” “难道不是这样吗?”我握起双手抵到倦缩的脖子下,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萧太太,我委屈你啦?”萧熠桐蹲下身,放低了姿态,一脸仰望、无奈、温柔得看我。 “那倒也没有。” “我说呢,从你歇在家里之后就开始神经兮兮的了,我还以为是你怀孕怀傻了。”萧熠桐眼角一跳,继而又板起了脸,“那你说说,为什么写书这件事一直不告诉我?” “怕你反对,不让我写。” “我为什么不让你写?” “不知道。以我对你的了解,你知道了一定不会让我写下去的。”我暗暗为自己的辩解鼓掌,心想萧熠桐这下不想被我说中,就该表现表现,让我继续写下去了。 “你挺了解我的嘛。” “知夫莫如妇。” 萧熠桐站起身,笑道:“你说的对极了,你就此完本吧。我不会让你写下去的了。” “啊?为什么?” “因为我霸道强势啊。”萧熠桐得意道。 “不不不,萧熠桐你霸道强势都是为了我好,我知道的。你的霸道强势就像一棵树的树干,是正气凛然、积极阳光、热情洋溢的一切能量之根本。你是个讲道理、重感情的人,从来不会无端端无理取闹,蛮横独断。你会支持我的一切好的决定的,你是我强有力的大靠山。”我拉过他的手,讨好巴结阿谀奉承,就差献媚献身了。 “哈哈哈,凌馨妍,瞧你能耐的,出口成章了。” “再两个月小崽子出生,我想写也不能啦,所以让我写完吧。” “见好就收,懂不懂?你都写到大团圆了,还有什么好写的?” “你怎么知道?你看了?” “现在整个公司都传遍了,人人手机打开都是在看你的书,听说食堂和卫生间都成了讨论你书的地方。我要不是自己去看一下,真不敢相信你把我们家的事就这么写成书啦?” “嘿嘿嘿,难怪我说最近多了很多粉丝,原来全是我们公司同事在看啊。你得跟他们说,要用书币订阅,不要用书券,一个个都太小气了,全都不花钱,我想给小崽子挣点奶粉钱都挣不出来。” “就你那书,有人看就不错了,还想挣钱?” “怎么啦?哪里不好?” “第一人称,我我我,写日记嘛?没有金手指,没有玄幻异能,穿越重生也没有,连个打脸爽点也没有,有什么好看的?” “萧熠桐,你知道的还真多,你看网文?” “你别总想着跟我混淆视听。”萧熠桐龇了龇牙齿,继续嫌弃得教育我,“‘我我我’,你情商那么低,心理活动还那么多,要多傻有多傻。你把我写成什么啦?总说我霸道强势,我对别人有这样吗?你有想过根本问题吗?你有想过我心里想什么吗?” “我情商低呀,萧熠桐,你给我写个番吧。”我灵光一现,“我知道我写得有很多局限性,用第一人称就是因为我把握不住他人的性格和心理,特别是你的,我真的还有很多事没有理清。你来给我做个补充吧。比如说你什么时候查到我在d市的,什么时候偷偷跟踪我的?你年前买了旭炎,为什么好几个月之后才在我面前现身?还有你一系列事件里所有的心情和想法是什么?还有……” “等等,越说越来劲了。”萧熠桐拍我脑袋,“我不是跟你交代过了?” “可我书里没写得出来。嘿嘿,这些都是你的心理嘛,我怎敢乱写?万一写坏了你的形象就不好了。”我摇他胳膊,撒娇,“这样吧,我答应你现在完本,换你一个番,怎样?” “哈哈哈,凌馨妍你真会做生意。” “好嘛,好嘛。”我继续倚娇乞怜。 “我不让你写,是不想你整天在家里久坐,这样对你对宝宝都不好,你懂不懂?明天还是跟我去公司,妈妈管不住你,我管。” “别嘛,我现在这个样子不想见人。” “很多同事想要你的签名照,想和你讨论书中剧情,你不去?” “真的假的?不要哄我。”我有了一丢丢的小开心,“坦白讲,我写得到底怎么样?” “要我说呢,第一人称是一堵墙,翻过去了,读起来代入感还是蛮强的。”萧熠桐笑道,“文笔不错,感情细腻,剧情不啰嗦不拖沓,故事始终围绕在男女主身上,跌宕起伏,紧凑有序。还不错啦。” “哇,听起来真的不错哦,还有吗?还有吗?”我大喜过望,越发想他多夸点。 萧熠桐想了想,才道:“第一人称的视角虽然受了限制,但也是一种魅力。你写得几个人物都让人有一种探知的欲望,尤其是男主我啊。我感觉现在很多同事看我的眼神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好像都在说:‘原来你是这样的萧总裁’。” “哈哈哈,所以说我的写作技巧还是有点用的,是不?很多地方我故意挖坑埋线,故意夸大自己的误解,等真相解开,估计很多人还想翻回去重看一遍的,是不?” “瞧你又得意了,又把我绕远了。刚刚我说什么了?你想写就堂堂正正告诉我,跟我商量嘛,我又不会禁锢你思想,你怎就总把我想坏了,要拧着我干呢?”萧熠桐这又教训上了。 “我不写了好不好?就此完结。可是又感觉少了一点什么,应该还差一点你的背景交代,还需要再挖掘一下你的内心。你给我写个番好不好?这样才完美嘛。” “我也觉得有些东西你写得不够深刻,我对你的感情远不止你写得那些。”萧熠桐好认真的样子,嘻嘻,我又暗爽了。可是话锋一转,他又问,“你现在均订有多少?” “少的可怜,大家全在用书券看书。”我哼出哭腔。 “哈哈哈,靠你写书挣奶粉钱,宝宝都要被你饿死。” “我收回挣钱的话,这就是个兴趣,我为爱发电。萧熠桐,快答应我吧,你写个番,我就完结啦。” “行。等你均订破万的时候,我就给你写。”萧熠桐一脸的慷慨。 “破万?怎么可能?”我悲哀了。 “要我萧熠桐写番没有一点要求,怎么能有份量呢?”萧熠桐笑了,“我现在把这句承诺放在这了,我就一定会做到。你也答应我了,今天完结也要做到。” “哦。” “说了不能说‘哦’。” “好。”我投降了,“我感谢一下我的粉丝,再写个完本感言可以吧。” “行,我陪着你写。写完之后,我要把电脑电源线没收,以后再不许你这么坐在电脑前啦。”萧熠桐说着,搬了张椅子坐到我旁边。 霸道啊,强势啊,亏我刚刚说了那么多好话,呜呜—— 好吧,故事匆匆间就到此完结啦。 有几件事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和大家再交代一下的。我们全家从美国回来后,萧熠桐就给然然办了转学,转来d市了,妈妈也一起搬了过来。我们现在一家齐齐整整住一起,其乐融融,再不用分开了。 我和萧熠桐国内的婚礼是由邱丞安和racher一手赞助和操办的,我跟着萧熠桐对邱丞安叫了“爸爸”,当时从来没出过口的称呼对我真的好难,不过后来叫顺了也没什么啦。 邱心玥康复得很好,我和萧熠桐结婚的几套礼服全是她一手设计制作,很漂亮呢。不过在我“威逼”之下,她对萧熠桐也改了口,以后只能叫“姐夫”,再不许直呼其名了。哈哈哈。 婚礼时,杨晨翔也来了,带了个女朋友,是他同校的一位美术老师,人长得很清新有气质。萧熠桐敬了他好几杯酒,两人互相拍着肩膀耳语了好多话,大有一幅难兄难弟的情谊。 “萧熠桐,你俩当时说了什么啦?”我问旁边的人。 “又问。”萧熠桐摸了摸我的头。 “我真的很好奇嘛。这么久了,你一句都不告诉我。你要藏秘密吗?我要生气了啦。” “好啦,等我写番的时候告诉你。”萧熠桐眼角一挑,“我去给你削个苹果,你快点写。”某人看了看手机,“这么点字就写了半个小时啦,我最多再给你10分钟,写不完也得结束,倒计时开始。”某人说着,开了计时器,起身走出书房去了。 10分钟?好吧,顾不上追问了,我继续奋笔疾书。 李泽宇没来参加婚礼,连个电话也没打来。他退了股,办起了他的印刷厂。我有次在湖边散步,遇到李妈妈。李妈妈说,李泽宇以前是真的想和我在一起,是她一直不松口,原因就是我有个儿子。李泽宇很矛盾也很难过,才总是在外面胡喝,不想回家。现在好了,李泽宇彻底不回家了。 李妈妈想我去劝劝李泽宇。我挺着肚子坦言了自己的状况,也想为李泽宇做点事,但是我又觉得自己不能乱给李泽宇空希望,所以还是残忍得做个坏人吧。真心希望他事业有成,找到更好的可人儿。 萧熠桐糜烂的胃一直在积极治疗中,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是我最感欣慰的事。我们新工厂的地基已经打下去了,估计明年这个时候就能投入使用啦。 倒是另外一个人有了点麻烦,是监狱里的周伯瀚,他得了一种肾病。我们办了保外就医把他接出来,现在在医院治疗中。 妈妈口口声声说“不原谅”,可是见了人,还是帮着这样做着那样,关怀备至。萧熠桐也没有怨言,请了最好的医生给周伯瀚手术主刀,默默承担了所有的医疗费用。周伯瀚躺在病床上总是拉住我的手说“对不起”,要我想办法帮帮周翼雄。 萧熠桐去监狱探视了周翼雄,狱警说周翼雄表现良好,有望减刑,但目前不到一年,还得看表现。何况将来有一天出了狱也得因为他的澳籍身份面临被驱逐出镜,我们除了帮他照顾好周伯瀚,能做的实在是有限。 汪凤兰又出院了。我们全家有一次一起去逛超市的时候遇到了她,她在超市里做理货员。因为秦勤找过她,她终于解开了对我的误会。她随手拿了两盒巧克力送给凌然,说是对我的一点补偿。只是结账的时候,还是我们自己付了钱。我们都汗颜了一把,希望她别再出乱子才好。 说到这,有一件遗憾的事也不得不提一下。原来秦勤当初去找我的时候已经宫颈癌晚期,难怪她当时会想用自杀了结自己。她后来去了一家寺庙禅修静养,在那里度过了最后的岁月。有一天我收到寺庙寄来的包裹和秦勤的亲笔遗书才知道的。 包裹里是一套木制拼图,是个梦幻式的田园别墅。这应该是秦勤最甜美的梦想吧。可惜最终她也没能来看一眼凌然,我们也一直没有告诉凌然他自己身世的真相。 凌然花了几个晚上把别墅拼好,还用胡萝卜雕了一个小睡床安放在花园里,说是给他马上要出世的妹妹。 我预感我肚子里的小崽子将来会被她爸爸和哥哥宠上天。 “好了没有?吃苹果啦。”萧熠桐走了进来。 “10分钟还没到……” “啦”字还没出口,一只苹果堵住了我。哎哎,某人的手挡着我,看不见屏幕啦。好吧,就这样吧,生活还在继续,可故事总要有个结尾。 感谢胖~瘦,感谢烬矣,感谢小禾,感谢徐二三,感谢……太多太多啦,萧某人另一只手扬在我脑顶啦,等着要拍我啦。我写不利索啦,一切尽在不言中,我们相望江湖,各位再见! 噢,忘了,订阅啊订阅,拜托大家用书币订阅,均订破万的时候就有萧熠桐的番啦~啦~~啦~~~ “哎?萧熠桐,你的id是哪个?” “哼,我全订了你的书,还给你打赏了,你却连我的id都不知道。” “我粉丝多嘛。” “再怎么多,我都是与众不同的那个,你就不能一眼觉出来?” “嘿嘿嘿,我知道了。” “哪个?” “不告诉你。” “你就装吧。” 明天开始番外,欢迎收看 (本章完) 番外 凌馨妍干得那点事(1) 那年,y市私立高中里的某一天,周伯瀚把凌馨妍拎进办公室,把她各科的月考试卷哗啦啦一股脑得砸在她脸上。 “你看看你,现在还有点要好的样子吗?每门课都滑到了100名之后。就你这样还想出国留学?还想考哥大?”周伯瀚手指头戳了戳凌馨妍的太阳穴,厉色道,“哥大的大门是由着你这种人抱着一堆红xx的试卷随便进入的?” 一张张冗长的试卷被扬在日光里,那上面鲜艳的红xx像一柄柄刀戈狂妄挥舞。 凌馨妍低头咬唇,啜泣都不敢放出声音。 “谈恋爱谈恋爱,你才20岁,谈恋爱能让你考上哥大?谈恋爱能让你出人头地?” “萧熠桐现在成绩全校第一,他考哥大没问题。你呢?你以后站在哥大校门口等着给他提鞋,等着他的同学朋友嘲笑你?还是你天天做好饭像个保姆一样等他回家挑三拣四?” “他说喜欢你,可你们现在懂得什么叫喜欢?他喜欢你什么?你又有什么值得他一直喜欢下去?将来上了大学,进了社会,外面的诱惑多得很,他一句‘不喜欢’,你死都没地方死。” “好好的一片光明前途,现在搞成这样。你要么认命去给萧熠桐做保姆,将来遭了嫌弃别来跟我哭,要么就给我认起真来学习,好好想想你自己到底要什么。” 周伯瀚训了足足一个钟头,才让凌馨妍捡了试卷滚蛋。 萧熠桐背着两人的书包,等在梧桐树下,一见凌馨妍就跑了过去:“听说今天有个老师跟伯伯顶撞了两句,伯伯生了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把你逮去骂了这么久,他可又大显神威了?” “别烦我了。”凌馨妍怏怏不快,“伯伯说得也没错。高一的时候我哪次考试不是第一第二,现在100多啊,太丢人了。再丢下去,我要被人笑死了。” “谁敢笑你?我第一个揍他。”萧熠桐举了举拳头,随即又轻柔得拍在凌馨妍的胳膊上,“我说过,学习的事交给我,你只需要陪在我身边照顾好我就行了。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看我妈妈,英国帝国大学高材生,嫁给我爸爸还不是回归家庭,变成主妇一个?而她现在还是很多菜做不好,如果当初她把读书的时间都用来学做菜,现在我们家天天都能吃大餐。” “萧熠桐,你这么想要人照顾你,找个保姆不就好了?找我干嘛?我不想做保姆。”凌馨妍眉心紧皱,只觉得周伯瀚说得太对了,萧熠桐喜欢的只是一个保姆,而不是她。萧熠桐在努力把她变成一个他想象中的保姆,却从来不曾想过她根本没想做这个保姆。 “嘿嘿嘿,你以为谁都可以做我的保姆吗?我萧熠桐的保姆全世界独一无二,非你凌馨妍莫属。” 轻轻巧巧的玩笑半是认真,喜的人读到了爱,嫌的人读到了厌,而较了真的人就读到了怨恨与悲哀。 凌馨妍闷头走路,不再说话。萧熠桐跟在旁边,几次想牵凌馨妍的手,都被她有意无意得避开。萧熠桐一个气恼,狠狠用力一把捞住,攥在手里再不肯放开。 凌馨妍没好气得转头想甩脸色,却正对上萧熠桐另一只手掰了他自己的鼻孔,吐着舌头学猪叫。 “哧——”凌馨妍被逗笑了。 “去我家吧。我的电动平衡车今天到了,我们可以玩到吃晚饭,吃过晚饭我再送你回家。”萧熠桐欢快提议。 “不去,没心情。”凌馨妍又淡漠了。 萧熠桐只好送了凌馨妍回家。凌馨妍和她妈妈凌梦媛住的是临街商铺,一楼是妈妈打理的西饼店,起居睡房分别在二楼三楼。 两人进门,凌梦媛正在店里忙碌,一个个笑脸形状的杏仁饼冒着热腾腾的香气刚刚出炉。 “aunt,对我最好的人就是你啦,每次我来都能赶上好时候。”萧熠桐笑着搓手,迫不及待得抓了一只杏仁饼就往嘴里塞。 “是啦,这一炉特意为你做的。小心烫,稍微凉一下再吃啦。一会aunt给你打包,你带一些回去给你爸妈。”凌梦媛笑道。 “好,谢谢aunt。” 凌馨妍面无表情得看着他俩,径直上楼去了。 “怎么?月考成绩是不是出来了?”凌梦媛低声问萧熠桐。 萧熠桐轻轻“嗯”了一声,道:“aunt,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对馨妍好的。去纽约的事,我爸爸已经在办了。所有的费用你们都别操心,只要馨妍愿意跟我去就好了。” “aunt相信你,只是去了纽约,就你们两个人行吗?” “没问题。怎么说我也是从小生活在纽约的,我对那里熟的很。我家房子虽然卖了,但an家的还在。他这几年一直出租给了别人,等我去了帮他收回来,给我们住。这个我和an早就说好啦。” “住他家?”凌梦媛心里别扭了一下,“恐怕不好,馨妍也不会同意的。” “不行的话,那我就先另外租个房子,看到合适的再买一套。怎么说,我们以后都是要住在纽约的,自己买房子也是必须的。”萧熠桐想了想道。 “纽约买房子很贵吧?” “钱的事你们就不要操心啦,养家糊口是我的责任。”萧熠桐自信得笑了起来。 “好。你能把凌馨妍这个混世女魔王治服了,aunt就最开心了。”凌梦媛也笑了。 == 第二天是星期六,课业繁重的高三难得放了假。萧熠桐一早打电话给凌馨妍:“你快来吧,这个车可好玩了。” “不去,我要看书。”凌馨妍一口回绝。 没一会,凌梦媛在店里装了两盒核桃饼,朝楼梯上高声喊:“凌馨妍,快下来,给你周爷爷送饼子去。” “哦,来了。” 凌馨妍蹭蹭蹭得丢了烦躁的书本就跑了下来。 在屈指可数的关心爱护她的长辈中,周爷爷算得上最慈祥最疼爱她的那一个。凌馨妍恩怨分明,但凡对她好的人,她都想掏了心肺回报对方。周爷爷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爱吃的核桃饼便常常是凌馨妍给他送过去。 到了周家,周伯瀚正巧在家,给凌馨妍开了门。 凌馨妍念着昨天挨训的事,只把自己低着头一口气跑上二楼周爷爷的房间,把核桃饼捧给他,陪着他说话。 窗户里忽然传来少年少女的嬉笑声,熟悉的很。 凌馨妍走过去一瞧,底下马路上的两个身影顿时如投影巨变般放大到了眼前。 邱心玥踩在电动平衡车上“哇啦哇啦”不敢动,萧熠桐站在旁边扶着她,像是嘲笑又像鼓励得推她摇她,吓得邱心玥一个不稳,扑在萧熠桐身上。萧熠桐一把抓住她,哈哈大笑。 “亲人和爱人是不一样的。爱人可以挑自己喜欢的,就像我挑了你。但亲人不能,就像yoo。我俩从小一块长大,就像基因里注定了一样,喜不喜欢,她都是我妹妹。”萧熠桐曾经这么说,“还有呢,爱人是可以亲亲抱抱的,妹妹怎么可以嘛?太膈应了。” 凌馨妍想起这话,“嗤”了一声。马路上那两个脑袋,挨在一起不超过10公分,如果真亲了,也没什么可膈应的吧? “那是什么?什么玩具?”周爷爷走到旁边,好奇得眯了眼睛看去。 “电动平衡车。”凌馨妍回道。 “是个车?现在的车长这样了?” “就是一玩具,高级玩具,都是有钱人家才玩得起的玩具。”周伯瀚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们旁边,也朝底下看去,他问凌馨妍,“听说这样一个要好几万?” “我不知道。”凌馨妍撇过头去。 萧熠桐之前跟她提过很多次电动平衡车的事,这是他心仪了很久的一款,是托了美国的朋友买了空运过来的。价钱她当然也知道,只是听着周伯瀚发酸的语气,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他们姓萧的一家真是绝。萧炳坚当年搞破产的时候,提前把资产都转给了萧明锡。萧明锡搞破产的时候,又把他所有的资产都落到了萧熠桐名下。萧熠桐现在才19岁,谁看得出来,他身上有几千万了?”周伯瀚满含怨气道。 “不可能吧?萧熠桐手里是有一点钱,不过是他爸爸给他的教育基金。几千万?太夸张了。”凌馨妍是知道一点点萧家破产的事,但要说钱都在萧熠桐身上,她摇了摇头,无法相信。 “你不信?萧明锡每次去银行是不是都要萧熠桐陪着他去?有时候上着课还要请了假出去?要不是有银行的朋友跟我说,我也不信。”周伯瀚冷笑道,“你跟他这么好,他有多少钱都没告诉你?” 凌馨妍瞪圆了眼睛,被激将得答不出话。 “要说这种伎俩,他们的确是干得出来的。”周爷爷叹着口气点起了头。 “瞧他家食品公司现在做这么大,还不都是集了我们三家的基础和资金做起来的?”周伯瀚道。 “爷爷,”凌馨妍转头问向周爷爷,“当初你们铁三角的公司里,每个人有多少股份?萧爷爷这么搞法,你和我外公为什么一点办法也没有?” “能有什么办法?我和你外公只会做面食,各种技术带出了徒弟,师父就只有饿死的份。萧炳坚懂管理懂经营,财务全都是他一手抓。我和你外公后来想查账也根本什么都查不到。唉——”周爷爷说着说着,又长叹了一口气。 “我估计吧,你们一人1000万是有的。”周伯瀚道。 “不会吧?”凌馨妍又一个不可思议。 “以前的钱多值钱,以前一个万元户相当于现在一个百万富翁。算算也有30年了,搁到现在说1000万都是少的了。当时这事发生时,我、萧明锡和你妈也就你现在这般大,都在读高中。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出国留学,可是公司一破产,我和你妈被迫放弃了梦想,没钱出国了,可萧明锡却偷偷摸摸的一个人走了。”周伯瀚冷言冷语道,“他倒好,一个人在美国混得风生水起,还拿了绿卡。钱混足了,学他老子如法炮制,把资产一卷回国来享受了。你看他们一家个个整天什么也不干,天天这里玩那里嗨,大鱼大肉,日子美得很。” “萧叔叔在美国白手起家,也是很有本事的一个人啊。”凌馨妍忍不住替萧明锡辩护。萧明锡谈吐风雅,说话风趣,可比周伯瀚这个总是喜欢刻薄人教训人的校长让人有好感多了。 “呀,凌馨妍,伯伯都白疼你了,你这么会替萧家人说话啦?你快点给他们家做保姆去吧。”周伯瀚生气得推了一把凌馨妍,赶她下楼。 凌馨妍不敢回嘴,看了眼弱不禁风的周爷爷:“爷爷,我走啦。”说着,跑出了周家。 “你说你,你跟馨妍说这些干什么?”周爷爷责怪起周伯瀚。 “说事实。我努力了这些年才做到校长,可那点死工资还比不过他们萧家天天玩山玩水的开支。你看他们那院子重弄了一下,砸了多少钱下去?连块草皮都要进口的。当初我要能出国留学镀成金回来,或者有点钱进董事,我何苦现在这么给别人打工,看别人脸色?” “再怎样你也是个校长,说话要有分寸有水平。你从小就喜欢跟萧明锡比,可是你老子没有他老子有本事,你要怨就怨我吧。” “我不是要怨谁,我就是看不得他家那做派。” “算了算了,都算了。”周爷爷又长吁短叹了一会,转而又问,“翼雄是不是又打电话来要钱了?” “那个小兔崽子山高皇帝远,我管不到他,越发无法无天了。” “让他回来吧。” “他要肯啊?” “唉——” (本章完) 番外 凌馨妍干得那点事(2) 凌馨妍出了周家,往回走去,萧熠桐踏着电动平衡车迎面飞驰而来。 “馨妍,你从哪里过来的?”萧熠桐到了跟前,停住车,拦下凌馨妍笑道,“你来玩玩,太好玩了,速度很快。”说着,他跳下车,怂恿凌馨妍踩上去。 凌馨妍僵立着不动,只拿眼睛瞟去萧熠桐身后一路追着跑动的身影。邱心玥本来跑得就气喘吁吁,一看不对,老远就停下脚转身走了。 这几乎就是这对同父异母亲姐妹的相处方式。 凌馨妍一直以为邱心玥这是性子柔弱,怕她的拳头,其实她错了,邱心玥骨子里有份高傲,她是根本不屑和凌馨妍在一个层次上面对面。而且邱心玥觉得萧熠桐已经被凌馨妍的感情冲昏了头脑,她才不要眼睁睁看着这两个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卿卿我我。 “你妹妹走了。”凌馨妍讥笑了一声。 “哦,走呗。”萧熠桐从来不把她们之间的是非当回事,这会一门心思只想哄了凌馨妍嗨起来。 凌馨妍也对眼前的新奇事物起了兴趣,在萧熠桐带动下,很快掌握了要领,玩起来比萧熠桐还疯。急得萧熠桐跟在后面不停得嚷嚷:“慢点慢点,转弯慢点。” 幸亏平衡车很快没电了,凌馨妍不得不罢了手踢还给萧熠桐:“赶紧回去充电,一会我回家给我踩回去,省得我走路了。” “好。”萧熠桐一脸宠溺。 两人回到萧家,院子里地上桌上摆了很多书本,凌馨妍好奇得走过去看了看:“这是干嘛?晒书?” “嗯,这些都是我爸爸从美国带回来的,一直放在地下室都发霉了。今天太阳好,搬出来晒晒。”萧熠桐答着,去给平衡车接上了电源。 凌馨妍四处看了看,石桌上摆满的书本明显和其它的不一样,看起来更像是账本。她走过去随手翻了翻,有几本竟然是手写中文,里面有些是黑字,有些是红字,花得很。 “看出什么了?”萧熠桐走过来,笑问。 “收支极不平衡,看起来乱七八糟。”凌馨妍参照她妈妈一目了然的记账手法,品头论足道。 “哈哈哈,那是。”萧熠桐说着,挑起一本打开,与前一本参照对比的指给凌馨妍看,“又看出什么了?” “咦?怎么看着是一正一反?” “还算有点慧根。”萧熠桐笑着拍她脑袋,“这个叫ab账,只有两本结合起来才是完整的真实的账本。如果只拿到其中任何一本,怎么看怎么查都是赤字是负债。” “还有这种账?谁做的?” “当然是我爸爸了。这些学校是不会教你的,我求着我爸爸带回来的。我们将来学金融,多懂一点这个,并不是说我们要做什么,而是可以多一手以防别人做什么。” 萧熠桐眼睛里泛着聪颖睿智,嘴角的笑扬得风轻云淡,似是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拥有了一把别人不可能得到的钥匙。凌馨妍看着他,拿着账本的手抖了抖,心口忽然有什么重物压着她喘不了气。 “外面太晒了,进屋去吧。”萧熠桐把账本丢开,把凌馨妍拉进家里去,“我去下卫生间,冰箱里有草莓,你拿出来洗一下,一会我要吃。” “我来你家还得我伺候你?”凌馨妍嘴里抱怨着,脚下却还是听了吩咐去洗草莓了。 洗着洗着,有人从身后环腰抱住了她。 “你今天一个人在家?你爸妈、爷爷呢?”凌馨妍问道。 “我爸妈约了人出去钓鱼了,我刚到了电动平衡车就没想去。我爷爷去公司了,估计下午才回来。” “那你一个人午饭怎么吃?” “我是想着一会去你家蹭饭的,不过你来了,你做给我吃。我俩过过只有我俩的小日子,好不好?” “饿死你拉倒。”凌馨妍露出凶相刻薄道,可手里却还是摘了个草莓喂进萧熠桐嘴里去了。 “你不会舍得啦。”萧熠桐端起草莓,笑嘻嘻得拉着凌馨妍进房间,开了电脑,“昨晚我在网上选了三套房子,看着都不错,你再看看挑一套。我觉得我们的事可以早点办了。” “什么事?” “当然是注册的事啦。”萧熠桐坐到电脑前,打开他收藏的文件图片。屏幕投射出来的微光打在他脸上,神采飞扬,“纽约的房子我打算用你的名字购买,当是我送给我萧太太的第一份新婚礼物,好不好?” 凌馨妍看着电脑上的房型图片,还没反应过来,萧熠桐又说:“去纽约之前,我们先去一趟拉斯维加斯,注册结婚之后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你以后就是我真正的萧太太啦。” “萧熠桐,你才多大啊?这么早结婚?你不要上学了?”凌馨妍惊得一口气提不上来。 “凌馨妍,你不是想反悔吧?我求过婚的,你答应过的。” “是,我答应了。可是我的理解是我一定会嫁给你,却不是说现在就嫁啊。我才20,你才19!我们还是高中生!” “那又怎样?我们都成年啦。” “不不不,我记得法律规定男的要22周岁才能结婚。” “我是美籍身份,你那套法律对我不管用。我们去拉斯维加斯注册,那里简单又方便。只要我们双方自愿,没人会干涉。”萧熠桐眉飞色舞,兴奋异常。在他看来,他的人生马上就会有一个质的飞跃,他将和他心爱的人步入婚姻殿堂,从此两人惺惺相惜,朝朝暮暮,一切美好而甜蜜。 可凌馨妍只觉得脑子“轰”了一下,她一屁股坐上沙发,脸色暗沉。自从昨天月考成绩出来后心情就没好过,这个时候被逼上结婚简直就是佐证了伯伯的见解:萧熠桐是真真切切在想方设法毁她的人生,想把她圈养成他的保姆或者寄生虫。 “你和你爸妈都说了吗?他们什么意见?还有你爷爷,他一向不喜欢我的。”凌馨妍口吻幽幽道。她心知自己争辩是辩不过萧熠桐的,不如拉人组成同一战线,尤其是萧爷爷,平时总是明里暗里嫌弃她,这个时候如果萧爷爷站出来反对萧熠桐,她倒是感激得很。 “没呢?这不先和你商量嘛。”萧熠桐抱过她,温柔道,“我爸妈一向都赞成我俩的事,他们是世上最开明的父母,我一点也不担心。我爷爷虽然常常说话不好听,但他却也是最疼我的,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他不是早就默认了?” 这一说,凌馨妍顿时感觉眼前一片灰暗。她用力睁了睁眼睛,妄图睁到极限看清面前的人:“我们结了婚之后,怎样呢?” “我去上学、工作,你在家相夫教子。相信我,我会出人头地,我会挣很多钱,我会给你一切你想要的,不让你受一点点委屈。而你呢,做好我的萧太太就好啦,先给我生个儿子,然后再生个女儿,我们儿女双全,好不好?” 每次萧熠桐说“好不好”的时候,听起来都像是征询人的意见,可只有被问的人才知道,那其实都是他霸道强势的假民主。凌馨妍心里很清楚,只要她一开口反对说“不好”,萧熠桐就会有更多的说词论据来论证她只有赞同他的“好”才是唯一答案。 永远赢不了的口舌之争,渐渐让凌馨妍养成一种表面默然内心抗争的心理。俗称:面从腹诽。 可此时凌馨妍连面从腹诽都没心情掩饰了,她推开萧熠桐,站起身,道:“无论如何我都不要给你做保姆,做你的寄生虫。我要自己考哥大,将来自己工作挣钱,我要做我自己,你休想束缚我。” “我没有束缚你,你就是你自己呀。我只是想你幸福,考哥大、工作挣钱都是很辛苦的事,你有条件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拥有你想要的,何必还要自讨苦吃?” “条件就是做你的保姆?”凌馨妍气得提高嗓门,“萧熠桐,你太混蛋了,太自私了。我怎么今天才看清你?我们分手吧,你想找谁结婚就找谁结婚去,我是不会听你摆布的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话出口,真痛快,再不用纠结,不用矛盾,不用担心自己的人生被毁了。 萧熠桐怔了怔:“你说什么?分手?分什么手?我在跟你说结婚!你怎么能说分手?这种话能随便说的吗?” “我不是随便说的,我是认真说的。萧熠桐,你听清楚了,我要做我自己,我的人生由我自己决定。我们从现在开始分手,从今以后我跟你再没有任何一点关系。” “不是的,我做错什么了吗?” 萧熠桐手脚无措,他急得站起身走近凌馨妍,凌馨妍却像逃避瘟神一般后退着避开他:“不要碰我,我们到此为止。我全都受够了,我都后悔认识了你,我再不想看见你。” “你今天怎么了?好好的,你这都说的什么?你大姨妈来了?” “你真是不可理喻。” 凌馨妍说着转身下楼,萧熠桐急忙跟上。 “别跟着我,你信不信我一脚踢死你。”凌馨妍抬起一脚,对着楼梯拐角处一只半人高的粉彩瓷大花瓶就踹了过去。 “哐啷——哗啦——” 精美艳丽的釉色碎在眼睛里,闪闪发亮。 凌馨妍不管不顾,跑了出去。 萧熠桐看着一地的残碎,一屁股坐在了楼梯上。180度的情绪转折,犹如只差最后一步的攀岩登顶,美景在望却一脚踩空,直坠山崖。 四月的天,女人的脸,怎么翻得这么快?难道自己对她还不够好吗?想想以前凌馨妍总是动不动就嫌自己烦,动不动就说要远走高飞离开他,不过这些话到现在至少有半年没说了吧? 怎得今天又闹起来了?居然还说了“分手”?这可是以前从来没说过的词。 凌馨妍,这个笨蛋,再怎样怎么能随随便便说出这两个字! 不行,得想个办法治治她。 (本章完) 番外 凌馨妍干得那点事(3) 凌馨妍一口气跑回家,揣紧怀里的几本账本对着大街大口呼气。街上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追着她跑来的人。 周末店里生意好,凌梦媛忙个不停,凌馨妍上了二楼主动做起了午饭。她一会跑去窗台看看大街,一会翻翻手机怀疑坏了,一会又蹿到楼梯口听听楼下的动静,可是直到她和妈妈两人把她为某人做得最喜欢的红烧土豆片吃光了,那个说了想来蹭饭的人也没出现。 哼,说了分手也不过如此。 凌馨妍洗好了碗,认起真看书去了。 晚上西饼店打了烊,凌梦媛刚上楼准备做晚饭,楼下传来门铃声。凌馨妍赶紧跑下去开门,却是周伯瀚提了一条三文鱼来了。 凌馨妍失望得跑回房间,继续想自己的心事。 “朋友送的,你帮我处理一下,我要切薄片生吃。”周伯瀚把鱼递给凌梦媛。 “行,留下半条做处理费。”凌梦媛笑着接了过去。 两人在厨房有说有笑,凌梦媛把昨天萧熠桐在店里说的话告诉了周伯瀚。 “你还真是放心,你能放手让馨妍真的跟了那小兔崽子?馨妍从小离开过y市吗?那小兔崽子含金带银的一公子哥,他有什么能力照顾馨妍?两个小孩子过家家过到美国纽约那么远的地方去,万一馨妍有个什么事,你飞得过去?”周伯瀚嗤之以鼻。 “那怎么办?孩子大了,总要让他们自立。馨妍是任性了一点,但don稳重,我相信他可以的。” “你相信?你拿什么相信?你别忘了小兔崽子才19岁,比馨妍还小一岁。这么年轻路还长,到了纽约就是他的地盘,他要动一点花花心思,馨妍有办法对付他吗?” “你怎么尽说丧气话?他俩在一起又不是一天两天了,don是什么人我还看不出来吗?你要反对早干嘛去了?现在来说这些又干什么?”凌梦媛有些生气道。 “我是一直反对的呀。我每次一反对,你就帮着说话。你不知道他俩的事搞得我这个校长在学校都被人说,我都被搞得烦死了。”周伯瀚又抱怨上了,“要是馨妍成绩好,我也无话可说。可现在你看看,馨妍成绩一塌糊涂,她都成了学校反面教材了。我的脸也被丢尽了。” “你们别吵了。”凌馨妍站在厨房门口,黑着脸,“我和萧熠桐分手了。” “啊?”凌梦媛和周伯瀚同时叫了一声。 “伯伯,今年我肯定考不上了。”凌馨妍却显得出奇的冷静,“我想过了,我要重新复读一年,好好补习,明年考。” “就是嘛,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早该分手了。”周伯瀚笑了。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分手了?你又闹哪出?”凌梦媛怒了。 “我想靠自己真本事出国留学,是学习成绩考出去的那种。”凌馨妍认真道,“萧熠桐总认为我不行,他心里就没真正瞧得起我过,我要考给他看看。” “这样就要分手吗?这话能乱说吗?” “我的想法是分开一年,等我明年考上了再复合,这一年我不想跟他有任何接触。有他在,我根本没办法好好读书。” “你和don说好了?” “还没有。反正我就这么决定了,随便他怎么想,我是一定要分这个手的,也要自己考哥大。”凌馨妍说得气势汹汹,“还有,我不想在y市复读,学校里过来过去都是认识的人,我都20岁了,再复读一年就21了,跟他们一起上学,太丢人了。伯伯,你帮我找个学校,我去外地读。” “去外地怎么行?你一个女孩子如果有什么事怎么办?”凌梦媛又急了。 “我要去纽约都可以,怎么去外地反而不行?” “纽约有don在,我不担心,外地谁陪你?” “我20岁了,你让我自立了好嘛?萧熠桐会什么呀?他一不会做饭,二不会洗衣,不过就是比我多熟悉了纽约而已。去了纽约,还得我伺候他。我现在先去外地读一年,也当是一种锻炼,将来去纽约我会更有底气,不好嘛?”凌馨妍说得志气高昂,恨不得现在就走,她要把自己这两年丢失的东西全都补回来,坚定自己的理想。 “我觉得馨妍说的没错,这个想法伯伯赞成。就算是女孩子也一定要自立,只有自立了才有自尊自强,不教人轻视。你只要愿意好好读书,伯伯一定想办法帮你。”周伯瀚一脸高兴。 “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凌馨妍也笑了,走进厨房,张望了一下,“饭好了没?我要吃三文鱼。” “你要这么复读,don怎么办呢?”凌梦媛心思还没回到鱼身上,“那孩子重感情,恐怕他不会想和你分开的。” “这事是他说了算的吗?”周伯瀚没好气道,“不就一年吗?就当是个考验。他要真的重感情就该安分守己等着馨妍,而不是拖馨妍后腿。要说不是他,馨妍需要复读一年吗?” “伯伯说得对。他要生了异心,我也可以不去纽约,我想我也不是一定要读哥大的。全世界那么多的好学校,我把学习提上来,我哪个学校不能考?”凌馨妍豪气冲天。 “好吧,不管怎样,你好好的跟don说,只是暂时分开,是离别,别说什么分手。女孩子说话要多顾忌着点,别总是出口就冲人伤人的。”凌梦媛嘱咐道。 “行了行了,知道了。” 正说着,手机响了,凌馨妍心头一喜,赶忙跑回房去接电话。 性子火爆的人,总是说是风就是雨,发起脾气来,狂风暴雨肆虐而行,不顾一切后果。脾气一过,又马上没事人一个,好像那些受她灾受她难的事都不是她干的。 凌馨妍简直就是这类性格的杰出代表。此时她也觉得自己先前的气生得大了点,只等着萧熠桐给个台阶,她就下去了。 “馨妍,”果然是萧熠桐,“你有没有拿我家的账本?”可是开口第一句竟然不是柔声细语,而是有点火急火燎。 “拿了。”凌馨妍不满意道。 “你拿我家的账本干什么呀?”萧熠桐心里如释重负,可让电话这头的人只听到了他的怨气冲天。 “我就拿了,怎样?”凌馨妍声音放高了。 “4本?” “是,怎样?” “那些账本对我家很重要,你差点急死我了。我这一天饭都没吃,到处在找,我还以为我家进小偷了。”萧熠桐故意紧张焦急夸大其词,他想引起凌馨妍的同情。 “你想说我是小偷,是吗?”可凌馨妍只抓到了最后一句,火气又飙了起来。 “你拿了跟我说一下嘛,我又不会不给你看。”萧熠桐只得软下口气,“那些都算的上是我家的绝密档案,你千万不能外传,不能给别人看到,知道吗?”十万火急,“我马上过来拿。” “行,你来,我正好有话跟你说。” 萧熠桐正想挂电话,一听手机里的语气很是不善,上午闹分手的情景一下子又全都充斥回了脑海,他赔起小心:“你想说什么?” “当然是分手。”凌馨妍气嘟嘟。 “馨妍,三文鱼切好了,快来吃。”周伯瀚朝她房门喊了一声。 “伯伯在你家?”萧熠桐听着又一惊。自从把凌馨妍变成自己女朋友之后,他就没受过周伯瀚的待见,从此能躲着走他是绝不往前蹿的。 “是啊,你快来啊。”凌馨妍借势越发挑衅。 “我好饿,饿得走不动路了。”萧熠桐装起可怜,哼唧唧,“我明天早上再去你家吧。” “随便你。”凌馨妍感觉自己把他唬住了,心头暗笑。 “那账本你一定藏好,谁也不能给他看,听见了吗?”萧熠桐千叮万嘱。 “听见啦——”凌馨妍答应着“啦”字一拖,轻快带笑。 萧熠桐最懂她的语气,这就挂了电话,悄悄舒了一口气。以他对凌馨妍的了解,这个时候再晾一晾她,晾够一个晚上,明天赶在凌馨妍吃早饭之前赖上门去,千依万顺再一哄,两人就能和好如初了。 “真的是她拿的?”萧爷爷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像个王一样,一脸怒容。他看着萧熠桐打完电话,高声喝厉,“她一声不吭就拿走,这是偷!真搞不懂这丫头有什么好?你就这么着了她的道?” “没事了,她只是拿去看看。”萧熠桐从窗边走回客厅中心。 “don,你这样依着她不行。”萧明锡仰坐在三人位沙发上,也黑起了脸,“馨妍这样太骄纵了,你管不住她,将来会出大事。她拿的那几本虽然只是仓库原材料的进出,用处不大,但里面也涵盖了我的做账手法。如果有人存心整点什么,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周伯瀚在她家?”萧爷爷问道,“万一给周伯瀚看到了账本,他不搞点事情出来才怪。不行,don,你马上去拿回来。” “我现在去才不好了。我已经叫馨妍收起来了,我一去,岂不是把账本的事摊到明面上去了?这不是反而让周伯瀚起疑?” “你让她收起来,她就收起来了?她不会拿给周伯瀚看?” “不会。这点我还是相信馨妍的。” “哼,你信她?你别总是替她打掩护。”萧爷爷拉长脸道,“花瓶是她打碎的吧?你说你打的,你不知道这值多少钱?你怎么会把腿伸过那里去?”萧爷爷自我一辩,马上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脑筋怎么就死她身上了?你在她面前太软弱了,你被她吃定了,将来有你的苦受的。不行,这事要让她长点教训,我萧家不能这样让她为所欲为。” “馨妍不是故意的,我会教训她。” “你教训?你只会纵容!你是要做大事的人,是我们萧家的未来,你怎么能为个丫头拎不清自己?”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萧熠桐争辩道,“馨妍不过就是冲动了一点,做事不会过脑子,可她骨子里单纯没坏心,对我也从来没有二心。我们处这么久了,她都从来没跟我要过任何东西。看看周围其他人家的女朋友,谁能做到她这样?” “但她也太冲动鲁莽了一点,不知进退不知轻重,你不能一味护短,你要改正她。”萧明锡难得的一脸严肃,“宠不是纵,容不是忍。你喜欢她,爸爸没意见,但你也得改一改你喜欢她的方式。别整天对着她就像挂着一台发电机,就生怕她不知道你多喜欢她似的。” “唉,馨妍那个笨蛋,一点情商也没有。很多事你不跟她明说,她根本就不懂。” “那你也该让她知道知道你也是个有脾气的人,你对她只有好没有差,这不是由着她得寸进尺,助长她的气焰吗?” “明白啦,明天我就给她一点颜色看看。” “吃饭啦,整天教儿子谈恋爱好吗?”萧妈妈走进门来假嗔道。 “好,受益匪浅。”萧熠桐飞跳着跑进餐厅去了。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萧明锡看着自己太太,打了个秋波,嬉笑得站起了身。 “哼,我看don不可能管得住那个丫头的。”萧爷爷坐着不动,他看着楼梯拐角花瓶空了的位置,眼里阴鸷般冒出了火。 (本章完) 番外 凌馨妍干得那点事(4) 第二天周日,萧熠桐起得比上学还早,空着肚子踩着电动平衡车风滋滋得就去了凌馨妍家。不曾想,凌馨妍比他起的还要早,在他到之前已经出了门去拳馆了。 凌梦媛忙着做西饼,只把稀饭热了一下,拿了几块蛋糕就算是招呼了萧熠桐的早饭。萧熠桐也不客气,一个人在二楼吃好了饭,便进了凌馨妍的房间找起账本来。 可怎么找也找不到。 这下,萧熠桐有些急了,心里担心凌馨妍食言,把账本给了周伯瀚。 “aunt,昨晚伯伯来了?”萧熠桐跑到一楼柜台前,试探得问凌梦媛。 “是的。”凌梦媛一边忙碌,一边回道。 “伯伯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什么啦。”凌梦媛笑了笑,心里清楚萧熠桐有多怕周伯瀚。她想安慰萧熠桐,又想起凌馨妍说要复读的事,正要说一说,店里来了客人,话到嘴边只好先咽下了。 萧熠桐把电动平衡车塞到柜台底下,对凌梦媛道:“aunt,我把车留这里,我找馨妍去了。”说着,就出了门,往公交站跑去。 可是到了拳馆,凌馨妍并不在。前台告诉他,教练带凌馨妍去别的馆打比赛去了。 “哪一家?”萧熠桐问道。 “不知道,教练没说。” 萧熠桐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可是一连打了十几个也没人接,心情直线往下落了。忽然,手机铃声响了,可是一看,却不是凌馨妍。 “账本拿到了没有?”是萧爷爷。 “拿到了。”萧熠桐谎道。 “行吧。”萧爷爷一向不讲废话,这就挂断了,由着萧熠桐一个人出了拳馆,站在大街上烦躁郁闷,郁闷烦躁。 好久,手机终于又响了,可依然不是凌馨妍,而是萧妈妈,说了在西服店等他,要给他量身定做西服。 “知道了,来了。”萧熠桐答得无精打采,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去了。 == 凌馨妍从18岁拿下黑带三品之后就计划着21岁拿下四品,可是现在20岁的她居然被个16岁的二品撂倒了。 拳馆里一阵哄笑。 教练看着她的眼神也是充满了失望:“你是把所有精力都拿去谈恋爱了吧?要是有降级证书,我一定颁个给你。” 凌馨妍红着脸,垂着头,跟着教练回到自己练拳的拳馆,默默开了储物柜,拿衣服准备冲澡。随手看了下手机,一许多萧熠桐的未接电话,想他一定是生气了,可自己输了拳的气又去哪里解? 再往下翻,还有一个陌生号码呼叫了两次,是从来没接打过的号码。 凌馨妍好奇了一下,回拨了过去。 “凌馨妍。”高昂浑厚的声音,竟然是萧爷爷。 虽说人是打小就认识,可电话却是人生中第一次,凌馨妍的小心脏被震了一下。 “你在哪?我有事找你。”萧爷爷问话中带着点喝厉,听起来不是好事。 “爷爷,你有什么事直说吧。我在拳馆。”凌馨妍几分畏惧。 “有些事还是面谈的好。” “我们之间没什么说的吧?要不你跟萧熠桐说好了,让他再跟我说。” 实心眼的凌馨妍实在不懂得委婉,内心颤抖的推却直教萧爷爷更上火了:“死丫头,跟你说个话还要三请四请吗?你以为你是谁?跟我摆谱?你是不是活腻了?” “爷爷,我不是摆谱。”我是害怕呀。 可是不等凌馨妍再解释什么,萧爷爷“啪”一声挂了电话了。 凌馨妍握着手机抖了抖,给萧熠桐拨过去。 “你打完拳了?你想起我了?”萧熠桐一接通,就发起牢骚,“我昨晚跟你说什么了?你怎么不等我就走了?你是不是太不把我当回事了?” “把你当什么回事啊?我们分手了分手了,我昨天跟你说过的,你忘了?你是不是太不把我当回事了?”凌馨妍被这爷孙俩的电话一激一怒,小宇宙又爆发了。 “行,分就分,谁把谁当回事!”萧熠桐气鼓鼓得摁了挂断。 “怎么了?有话好好说。”萧妈妈在旁边看着儿子,劝道。 “每次都只有她发脾气,我发不得,这回我非得发个比她大的。”萧熠桐一想“分手”两字被某人连番呼叫了好几次,心急气怒得无言于表。 “比什么不好比发脾气?”萧妈妈笑了。 那边,凌馨妍握着手机,小心脏又被震了一下。从来,从来,他俩打电话都只有凌馨妍先挂的份,什么时候轮到过萧熠桐?而且火气这么大! 凌馨妍知道自己昨天那样说“分手”太不理智了,她等着萧熠桐给自己一个拥抱亲吻就改过自新。可现在好像不是自己说说的,认了真要分手的人是萧熠桐,亏他昨天还说要注册结婚,用自己的名字买房子。 昨天出萧家的时候,心情狂躁凌乱,随手拿了几本账本,已经说不出来是什么鬼神使的差。但她回到家冷静后就后悔了,不问自取就是偷窃啊。她凌馨妍没什么优点,但无论如何也不能沦为一个卑鄙的小偷啊。 所以今天一早接了教练的电话出门,她就把账本一起带上了身,准备打完拳就去见萧熠桐还给他。 可现在应该怎样? 把账本送过去,主动示好,哄哄他?还是拿账本要挟一下,等他低头认错,哄自己? 凌馨妍仰头对着花洒,由着水流哗啦啦打在自己脸面上,生就一种灼热狂暴的疼痛。 == 再次捧起账本,莫名一种沉重。 凌馨妍随手全都塞进了储物柜,收拾好背包,挎上肩头就出了拳馆。 她没有坐公交,绕开大马路,穿梭在沿河林荫小道上慢慢往家的方向走去。 四月正是人间芳菲时,阳光温煦,春暖花开。一路的香樟幽香怡人,片片黄叶飞起,带着一种绝然的美让人赞叹又怜惜。 走上y市著名的人行高桥时,后面啸叫着冲上来几辆摩托车。 这座高桥禁行机动车,路面只有人行台阶和狭窄的部分斜坡。因为实在是太高了,于人们出行很不方便,另修了高架桥之后,这座桥就成了y市的一道高处不胜寒的风景,只有散步或者飚车的人才会来此走一走了。 凌馨妍听到声响,本能的往栏杆边一让。没想到这几个人并没有径直过桥,而是冲到她前面,口哨一吹个个把摩托车一横,狎笑着跳下车朝她围了过来。 凌馨妍是知道y市有些不良青年的,也知道身边有些女同学受到过骚扰,可自己还从来没遇上过。 若是平时豁出去打一架也就算了。可今天偏偏输了拳,不但没底气,心情还糟糕。 凌馨妍看也不看,扭头就往回走。 痞子们一瞧,更是嚣张得围拢了过来。 “凌馨妍?”其中一个人居然叫出了她的名字。 凌馨妍拽紧了背包的背带,这才抬头看去,却不觉得相识。再仔细一打量,这几个人穿着花花绿绿,却细皮嫩肉的一点也不壮实。个个嘴里嬉骂个不停,可真的咬人的狗才不会这么乱叫叫。 而且,若大一座桥除了自己,数来数去痞子不过4只,连个看热闹的路人也没有,刚刚可不是被摩托车乱轰乱鸣的声音给吓到了? “你们想干嘛?”凌馨妍暗吐一口气,怒色甩过去。 “请你跳河。”正对面的痞子邪笑着走近一步,瞟了眼栏杆底下流淌的河水。 “你别乱来。”凌馨妍后退一步,左手一把抓住栏杆,前后右三侧只能由着他们逼成包围圈。 “哈哈哈,瞧她怕的。”旁边一个狞笑道,“长得还不错,先给我摸一下。”这人说着,就把手朝凌馨妍伸了过去。 凌馨妍的位置的确退无可退,可这些人全不知黑段三品的身手并非装腔作势。凌馨妍非但没躲,还迅速抬手去拉了那人一把。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她又侧身一让,步子一转,轻巧流畅得只一个瞬间已经越过那人站到比他高一级的台阶上去了。 那人一个趔趄,其他人正要来抓凌馨妍,凌馨妍又已抬起腿一脚踢向了请她跳河的人,因为这个人位置最高。他一个不稳往下跌住,撞到刚刚那人。哗啦啦,本来为了找麻烦拢在一起的4个人这下找了大麻烦,像一串摔碎的葡萄互相牵绊着滚倒了。 高桥之上,顿时一片骂咧之声。 可这还没完。 4辆摩托车挨挤着停在斜坡与斜坡之间狭长的平台上,凌馨妍冷笑一声,跑去推了其中一辆。哐啷啷,这下麻烦真的大了。 摩托车前后倒成一片,往台阶下滑去可比人笨重损伤多了,其中1辆还漏出了汽油。 痞子们这刚爬起来,有人崴了脚,有人胳膊疼,还没顾上去抓凌馨妍,又被摩托车撞倒了。 凌馨妍管不得他们,甩开步子就跑下了桥,匆匆忙忙招了一辆出租车便钻了进去。 从小到大,打架骂架,惹事生非,她都没少干过,但真正和痞子们对干今天还是第一回。 凌馨妍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紧张、激动、后怕全教她神经颤栗了起来。她摸出手机,想给萧熠桐打电话,可一想刚刚他的怒气,唉…… 手机屏幕在指尖上轻轻得被摁黑了。 凌馨妍指着司机抄进一条老街,这里两边粗壮老树成荫,是她从小玩耍极其喜欢的一条路。只因为老树之外同方向新修了一条更宽更阔的马路,这条街现在几乎没了行人。 对面过来两辆自行车,前一辆车上的少女,笑容灿烂,明媚迎风。后一辆上是个中年男子,他脚上不紧不慢跟着前面的少女,脸上温蔼的目光也追随着少女。 是邱心玥和邱丞安。 凌馨妍看着他俩,心里又莫名得刺痛了一下。 她撇过脸,用力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人天生就有病,有些人天生就缺爱,那能怎样?不把自己变得坚强一点,漫漫人生怎么活下去? 回到家,凌馨妍只字不提高桥上的事。这么多年以来无论她打得什么架,对与不对,只要被凌梦媛得知,挨训罚打总是逃不掉。 于是,凌馨妍习惯了自己承受,闷烂了肚子,也不会主动和凌梦媛坦白任何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进了自己房间,桌上、抽屉里、衣柜甚至床上,被人翻动的痕迹一目了然。 凌馨妍拧起眉心,蹭蹭跑下楼就对凌梦媛大呼小叫:“妈,你翻我东西了?” “没有。我翻你东西干嘛?”凌梦媛没好气道。 凌馨妍眼角扫到柜台底下的电动平衡车,是了,是萧熠桐。 凌馨妍一个气急,跑回房间,拿出手机就给萧熠桐打,急吼吼的:“你翻我东西什么意思?我让你翻了?” “我就翻了怎么了?你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翻?”萧熠桐怼回来。 “你是你,我是我,你不经我允许就翻我东西,你怎么能这样?”凌馨妍气炸了。 “我们俩还需要分得这么清楚吗?你来翻我的东西吧,我随便你翻。”萧熠桐也火大了,声音提高了去。 “不可理喻。”凌馨妍摔了电话。 萧熠桐怔了怔,忽然意识到一个深刻的问题。两人处了这么久,他竟然还没有真正走进凌馨妍的心房。这不是不让自己翻她东西的小事,而是自己一直被拒绝被排斥在她的世界之外。 这个女孩,感情究竟是有多迟钝?多慢热?又或者她的心防究竟是有多重多厚? 难怪馨妍从来对自己都是无索无求,对自己的事也总是不追不问,原来她根本就是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把自己当成她的另一半,没有想过和自己有什么牵绊两人成为一个整体。 我该怎么办?我心爱的女孩原来是这样的?已经爱到这个份上了,她心理上竟然还没有完全接受我? 萧熠桐忽然觉得自己遇到了人生难题。 (本章完) 番外 凌馨妍干得那点事(5) “一群蠢货。”萧爷爷坐在二楼书房里,一只手握着手机大骂,另只手重重的拍在桌上。 萧熠桐刚从楼梯上上来,听到动静,提了脚悄悄继续往上走,往自己的房间去。 “don。”萧爷爷对着门喊住了他。 萧熠桐只好走了进去:“爷爷。” “账本呢?拿来给我。” “我,”萧熠桐想了想道,“我放在馨妍家了。” “什么?”萧爷爷爆起了眼珠子。 “我上午本来是要拿回来的,是妈妈打电话让我去西服店,我觉得带着账本在身上不好,所以我又放在她家了。”萧熠桐脸不红心不慌,说得连贯自然,一气呵成。 “你这孩子……”萧爷爷气得打转,“你现在去拿回来。你是真的不知道那账本有多重要吗?” “我知道,但是馨妍藏得好好的,她谁都没说,连她妈妈都不知道。我明天上学,放了学去她家拿回来就是了。” “夜长梦多,不行。你现在就去。” “爷爷,我作业一许多,一个字还没写,我得赶紧写作业去了。而且你看天快下雨了,多放在她家一天没什么的。”萧熠桐嬉皮笑脸,说着就往三楼跑去了,跑进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一天没见心上人了,他也想去啊。可是一想凌馨妍这两天的火脾气,还是再晾一晾的好,明天上学,选朵最漂亮的香水玫瑰带去,好好哄一哄,应该就全好啦。 只是她这心防还要怎么攻呢? 萧熠桐翻开书本,摇了摇脑袋,还是先按自己的计划考上哥大,给馨妍一个保障再说吧。 这一想,他立马投入进学习中去了。 == 夜里,春雨如约而至,绵绵柔柔,淅淅沥沥,嘀嗒个没完没了。 凌馨妍生了萧熠桐一天的气,这夜半的雨声挠得她更是时醒时梦,睡不踏实。忽然,“哐啷”一声巨响,像是窗户玻璃摔碎的声音。 凌馨妍一惊而醒。 还没听辨出发生了什么事,又一声“哐啷”响起,好像就在窗外,咫尺之遥。 “妈。”凌馨妍第一反应,跳下床就往妈妈房里跑。 过道上,撞上了同样担心她跑过来的凌梦媛。 “什么声音?大半夜的外面怎么了?”凌梦媛把凌馨妍拉在身边,开了灯小心翼翼得走到窗台边侧了耳朵听了听。 “哐啷、哐啷、哗啦啦——”连着又是两声。这回两人都听清楚了,是她们家一楼店铺的玻璃门被砸了,紧接着又传来了卷闸门被踹的声音。 凌馨妍大了胆子,拉开一点窗帘朝下面看去。可她们睡房在三楼,店铺的门凹在屋檐下,根本看不到真实情况,只是这混浊的雨夜中门前几辆摩托车很是显眼。 凌馨妍二话不说,抓过手机就打了110报警。 凌梦媛随即关紧了房门,拉住凌馨妍问道:“说,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 “不是我要闯的。”凌馨妍只好把高桥上的事说了出来。 “你真是越大越不像话了,地痞流氓你也敢惹?”凌梦媛气急而怒。 凌馨妍不敢吭声。 楼下,卷闸门还在不停得被踹,卷闸门的地锁比玻璃门的地面低了几公分,外面的人别说想摸到锁扣,连缝隙也摸不到。 几个人原来的想法很简单,开了门去里面乱搞一通,点个火,一切解决。可谁也没想到事情卡在了卷闸门上,带来的各种工具全试过了,一个也没用。 这才有人发泄,砸了玻璃门又暴力砸起卷闸门。 “快点,动静搞得太大了,一条街都听见了。摩托车里弄点汽油出来泼上去,能烧就烧,烧不了算了。”有人发了令。 “汽油怎么弄?” 显然这真的是一群蠢货。 有个自视机灵的立马脱了衣服,把袖子塞进摩托车油嘴里沾了一点汽油出来。 “这么一点点能干什么用?” “涂到门上,不是一样?” “那就快点。” 正说着,远处传来警车汽笛的声音。几人一慌,仓皇蹬上摩托车全溜了。 同时,周伯瀚也被凌梦媛火烧眉毛的电话风风火火得急召了过来。 这种时候,凌家相依为命的母女最最感激的人并非警官,而是周伯瀚。四扇中空玻璃门碎了一地,卷闸门却厚实牢固,防盗能力极强,没给行凶者们一分破门的机会。 而这扇门,正是周伯瀚当初为考虑两个柔弱女人的安全特意找厂家定制的。 只是这几个行凶者,除了那件沾了汽油的衣服掉落在了地上外,可因为是雨夜别的有价值的线索就再也采集不到了。凌馨妍大概描述出那4个见过的痞子,可砸门的是不是高桥之上的同一伙人,她也没法保证。 警官做完笔录,交代凌家母女“小心一点,有事就打电话”之后,便走了。 倒是周伯瀚比警官还仔细,盘问起凌馨妍,让她把高桥上的事只字不漏得说了一遍又一遍。 “他一上来先说了‘请你跳河’,而不是先骚扰你?”周伯瀚感觉到问题比他想象的严重。 “嗯。”凌馨妍老实道。 “你先前真的没见过这几个人?没有得罪过他们?” “真没有。” “你这两天都干了什么?” “我没干什么。”凌馨妍委屈了,“我和萧熠桐闹分手,他打了很多电话给我,我没接到,我们吵了一架。他爷爷破天荒的说要找我谈谈。” “哦?萧炳坚跟你谈了什么?”周伯瀚神经跳了起来,旁边凌梦媛也诧异了。 凌馨妍只好又把萧爷爷的电话说了出来。 “他跟你说“你活腻了”,这是威胁啊。他知道你俩闹分手了?” “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按说萧熠桐不会告诉他吧。噢,我拿了他家的账本。”凌馨妍内心抖了抖。 “什么账本?” “萧叔叔美国公司的账本。” “啊?在哪?”周伯瀚和凌梦媛都惊了。 “我放在拳馆了。” “你这孩子怎么拿的?don知道吗?他全家都知道了吗?”凌梦媛着急了。 “萧熠桐知道,他让我收好,说是很重要,是他们家的绝密档案。” “绝密档案?我的天。馨妍,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一声不吭?”周伯瀚激动了,“萧炳坚以前从来没给你打过电话,今天打电话肯定是为了账本的事。可你竟然拒绝他了,他起了狠心,‘请你跳河’,他想要了你的命啊。大晚上的来砸门,这么大动静显然不可能是为了偷几块饼干,而是想烧你们的房子,把你们和账本一起烧死。” “天哪,萧炳坚真是没人性,这事他还真是干得出。”周伯瀚越发觉得自己说对了。 “啊!怎么办怎么办?馨妍,你怎么这么糊涂?你怎么可以随便拿人家的账本?”凌梦媛脸色白了又白。 凌馨妍低着头,不敢说话。 “拿得好。”周伯瀚却一脸亢奋惊喜,“梦媛,难道你忘了萧炳坚以前是怎么对你爸爸和我爸爸了?你爸爸是怎么气死的,你都忘了吗?” “可是再怎么样,馨妍也不该拿人家的账本啊。”凌梦媛道,“本来是他没道理的,这下不是变成我们没道理了?” “道理?什么是道理?有钱就是道理,有底气有依仗就是道理。” “孩子面前,别说这样的话。” “馨妍20岁了,不小了,有些事她该明白了。你为什么由着她和那小兔崽子谈恋爱?你怎么受得了他们以后跟你做亲家?还是你看中了他家的钱?”周伯瀚暗生闷气,对凌梦媛咄咄逼问起来。 “胡说什么?我爸爸的事是我爸爸的事,我不想因为他们上代人的恩怨影响到馨妍他们。”凌梦媛一腔愤慨,挺力争辩,“don多好的孩子,上进勤奋,性格谦和,小小年纪做事就能顾全大局,周全稳重。重要的是,我家馨妍一无是处,可他却能当个宝一样喜欢,我这当妈的还要去挑剔什么?” “妈,我一无是处?”凌馨妍忍不住为自己叫起屈来,“你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萧熠桐?” 同时,周伯瀚也怒色对向凌梦媛:“就你那眼光能准吗?那小兔崽子才19岁,你能看出他一生怎么样吗?你忘了你当初看中的那个姓邱的,他是怎么变的脸了?” 凌梦媛被两人一击,一时哑口无言。 周伯瀚又赶着安慰凌馨妍,道:“你妈乱说的。你天资聪颖,文武双全,要不是你被那小兔崽子迷惑了心,学习成绩掉下去了,你可不是我们学校最顶尖的高材生?” “就是,我知道我的问题了。我一定要复读一年追上去。”凌馨妍暗暗发誓。 “眼下怎么办?”凌梦媛问道。 屋里一阵沉默。 周伯瀚走来走去,想了想道:“馨妍你去拳馆把账本拿回来给我,我去跟萧炳坚交涉。你们就别管了。” “不行。”母女俩异口同声。 “我答应过萧熠桐,不给别人看的。”凌馨妍道。 凌梦媛是心里清楚周伯瀚有多仇恨萧家,账本到了他手上,只怕事情越发不可收拾。她说:“我去找萧明锡谈一谈,看在孩子们的份上,把账本还了,这事就过去了吧。” “你以为还了账本,一切就都抹掉了?大家又都没事人一个个的了?”周伯瀚气道,“他们想烧你们的房子啊,想推馨妍下河啊,想要你们的命啊!退一步讲,就算你还了账本,他们能相信你还清了吗?他们不会怀疑你留了复印稿?” “那怎么办?趁现在还能挽回的时候大家谈开了不就好了?萧炳坚刚愎自用,可萧明锡还是明断是非的,他不会乱来的。”凌梦媛道。 “我搞不懂了。事情到这个份上,你怎么还看不明白?萧明锡是萧炳坚儿子,账本是他的,你和萧炳坚之间对立,你觉得他会站在你这一边?”周伯瀚说得头头是道,“还是你想把馨妍送上门去讨好他们一家?让馨妍以后在他们家毫无地位任劳任怨?” “我才不要和萧熠桐结婚,做他的保姆。”凌馨妍赌气道,“不过我倒是要问问萧熠桐,他爷爷干得这点事他知不知道。” “知道了又怎样?他会跟你承认吗?今晚这事我们没有一点证据,你直接去问,白痴也不会承认。” “那怎么办?这口气我不能忍。欺负我家孤儿寡母是吗?我不能就这么算了。”凌馨妍气呼呼的。 “是不能就这么算了。按你妈的意思,他们家的东西我们不能拿,他们家的账本我们也要还回去。但我们不能像你外公那样软弱,一句不吭,一分钱不要。我们是普通人,我们没能力惩治阴险小人,没能力打倒阴暗势力,但我们现在既然有机会为你外公讨回公道,我们绝不能就这么白白放过。” “好,伯伯,你说怎么做。”凌馨妍热血沸腾了。 “讨回公道,自然是他们以前欠了你外公什么,我们就要回来什么,欠了多少钱,我们就要多少钱。” “1000万?”凌馨妍冲口而出。 “瞎说什么?什么1000万?你俩抽风了,想什么呢?”凌梦媛一巴掌拍在凌馨妍肩头上。 “梦媛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善良。瞧瞧今天要不是这道门,你俩没准已经被烧死了,可你现在竟然还在替他们着想。”周伯瀚一脸深恶痛绝的样子。 “我妈是善良,我可不是。我也不怕他们。伯伯,这事我来办。”凌馨妍双手捋了捋袖子。 “不可以。”凌梦媛喝道,“馨妍,你要开了这个口,你跟don就完了。” “完就完,我早就想跟他分手了。”凌馨妍打定了主意,把自己说得铿锵有力。 (本章完) 番外 凌馨妍干得那点事(6) 第二天,萧熠桐一早在院子里精挑细选摘了一朵最大最艳的粉槟色玫瑰兴高采烈得去了学校。可是直到早自习结束,旁边的座位还是空的。 下课铃一响,萧熠桐急急忙忙拿了手机就给凌馨妍拨电话。 “馨妍,你今天怎么没来上课?生病了吗?还是还在生我的气啊?”电话一通,萧熠桐压低声音赔着小心道。 “不舒服。”凌馨妍天亮时补了一觉,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道。 “怎么啦?哪里不舒服?” “萧熠桐,你还爱我吗?” “这个问题还用问吗?” “有多少呢?” “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说说看呢?” “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舍得让你……”萧熠桐轻轻哼起了歌。 凌馨妍耳朵发痒,笑着坐起身:“是不是我要什么,你都会给我?” “当然啦。” “如果我要你所有的钱,要你的身家性命呢?” “给。”萧熠桐慷慨豪迈道,“我所有的一切统统都是你的,你尽管拿去。” “好啊。”凌馨妍笑着,语气忽而一转,“萧熠桐,给我1000万吧。” “什么?” “给我1000万,我们分手。” “怎么又说分手?”萧熠桐的心揪了起来。 “我想得很明白了。和你在一起之后,我的人生就荒废了,我至少浪费了一年的时间。我要去复读,我要凭自己能力出国留学。这一年的时间换你一句‘爱’我觉得也不亏,只是……”凌馨妍原本想好的冷漠无情,说着说着,竟把自己哽咽住了。 “馨妍,我知道你想什么,你别乱想好吗?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再两个月我们就去纽约了,你想复读,我陪你读预科好不好?不要说分手好不好?”萧熠桐握着手机也莫名得流下了泪。 “怎么说你也是不明白,我要的就是不要你在我身边,我要跟你分手,你明白了吗?” “为什么啊?我们不是好好的吗?” “好?好什么好?你别自以为是了。你爷爷把我外公气死了,你爷爷欠了我外公1000万,我们从哪里好去?我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你说什么?”萧熠桐怔了又怔,耳边想起上课铃,“你不舒服就好好歇着吧,我放了学去看你。”说着,挂了电话,脑子却恍如千斤重。 == 下午一出学校,萧熠桐就飞奔着跑向凌馨妍家。可是面前玻璃门没了,卷闸门也紧闭,直觉告诉他凌家出了大事。 萧熠桐急忙掏出手机给凌馨妍打电话,可是对方竟关了机,立马改拨给凌梦媛,也是关机。 “开门,开门。aunt,馨妍。”萧熠桐朝二楼三楼大喊,又双手举拳捶在卷闸门上,一遍又一遍,“馨妍,开门,馨妍。” 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我和馨妍之间会有这样一堵门?为什么现在的一切都偏离了自己的预想?为什么馨妍就这么想和自己分手?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别敲了。”忽然身后有个人对他大喝一声。 萧熠桐转过身看去,是周伯瀚。 “伯伯,馨妍呢?”萧熠桐泪流满面哭着问道。 “你不知道?”周伯瀚阴笑道,“回去问你爷爷。” “跟我爷爷有什么关系?” “回去问问就知道了。”周伯瀚嘴角一哼,掏出卷闸门遥控器开了门,猫腰钻了进去。 萧熠桐急忙跟着往里钻,大喊道:“馨妍,aunt。” 周伯瀚一把揪住他,把他往外推:“她们不在,别喊了。”说着,抬手做了个要打巴掌的架势。 19岁的高中生不敢冲撞他的校长,只好抹着眼泪退出去回家去了。 == “爷爷,你找过馨妍了?”萧熠桐一跑回家,就找上萧爷爷急问。 “我找她做什么?”萧爷爷没好气得反问道,“账本呢?” “馨妍今天一天没上学,我去她家,她也不在家,手机关机。aunt也是。” “哼,她们带着账本躲起来了?为什么要躲?一句话也没跟你说吗?” “有,馨妍说要1000万,跟我分手。”萧熠桐声音低了下去。 “什么?!”萧爷爷震怒了,“我就说了,昨天为什么不拿回来?夜长梦多,夜长梦多。那死丫头从偷了账本开始就打了主意,现在是不要脸的露出狐狸尾巴来了?” 萧爷爷立即打电话给萧明锡,让他回家,爷儿孙三人关了书房的门在里面急急想着对策。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一直说凌馨妍冲动鲁莽都小觑了她,这么小年纪就干上了敲诈勒索,真是不简单。”萧明锡阴沉着脸,“亏得平日里,我们一家对她那么好。” “馨妍单纯,她绝不是自己想这么做的,一定是周伯瀚。”萧熠桐低着头掩泣道。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自己深爱的女孩会生出歹毒的心。 “事到如今,你还在替她说话?”萧爷爷坐在椅子上,脸色铁黑,“如果真是周伯瀚在背后搞鬼,那就更麻烦了。你爸的公司远在美国早就没了,谁也别想翻起什么浪来。只是那账本一旦曝光,被有心人做了文章,我们萧家、你爷爷我、你爸爸名声都要尽毁,以后还怎么在社会上立足?” “你们马上就要去纽约留学,怎么这个时候闹这么一出?所以说你对她那么好有什么用?关键时刻她还是向着周伯瀚。”萧明锡道。 “她们母女俩躲起来,账本肯定还在她们手里。don,你一定要想办法联系上死丫头,知道她们在哪,其他的事交给爷爷。”萧爷爷道。 “爷爷,你想做什么?”萧熠桐胆颤道。他感觉到一种肃杀的气氛,心里莫名害怕。 “还能做什么,无论什么代价也要把账本拿回来。”萧爷爷眼里透出了阴狠的幽深。 “一定要快,就怕已经在周伯瀚手里了,他让凌馨妍母女躲起来故弄玄虚。”萧明锡想了想道,“我去找周伯瀚吧,我倒要看看他是有多瞧得起我,几本本子敢要1000万?” “不行。”萧爷爷阻道,“你不能出面。你一去,周伯瀚吃定了账本值钱,更是拿捏得紧。他要变得有恃无恐,那只会更麻烦。让don去,让孩子悄悄把这事办了就算了。如果万一真的兜不住,我们也可以说是小孩子过家家闹得太过分了,到时候我们再出面也不迟。” “我知道了,我想办法去找馨妍。”萧熠桐说着就下楼跑出门去。 萧妈妈看见,追着他背影,喊道:“快吃晚饭了,你去哪?” 可萧熠桐竖了竖风衣领子,什么也顾不上得走了。 他先去了邱丞安的家。邱心玥一见他,高兴道:“don,你来得正好,马上开饭了。今天有熏鱼。” “我找an。”萧熠桐一边答着,一边往厨房走去,那里邱丞安和racher正在忙着做晚饭。 “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急?”邱丞安看着他笑道,“我也正好有话跟你说,yoo的学校挑来挑去,我想还是让她去纽约最好。你们互相照应有个伴,可以让我和racher放心很多。” “an,馨妍不见了。”萧熠桐打断道,“在y市,她们家还有什么亲戚吗?都住在哪里?我要去找她,你把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她怎么不见了?她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她妈妈呢?也不知道吗?” “aunt也不见了。” “发生了什么事?”邱丞安语气明显急了一下。 旁边的racher翻炒着锅里的菜,抬头朝邱丞安看过来,一声不吭,脸上却带足了愠色。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我想快点找到她们。”萧熠桐没察觉到,继续问着邱丞安,“你快点告诉我啊。” 邱丞安看了眼racher,对萧熠桐说道,“她家除了周伯瀚,应该没有什么亲戚了。你知道的,我跟她们差不多18年没来往了,她们的事我一点也不清楚。” “好吧。”萧熠桐失望得转身就走。 “don,吃了饭再走吧。”邱心玥朝他喊道。 “don,外面要下雨了,你带把伞去吧。”邱丞安追到门口。 可萧熠桐已经“咚咚咚”跑走了。 天空一下子黑沉下来,雷声滚滚,雨点如珠而落。 萧熠桐一遍一遍拨着凌馨妍的电话,把两人之间所有互通的聊天工具都发去了数十条的短信,可无奈一个字一个表情也没有回应。 他站在岔路口,脚下道路四通八达,却没一条能通向心爱的人。 萧熠桐的泪和着雨一起滴落而下,浸湿了自己一身。他又跑回到凌馨妍家门口,祈望她们忽然回来了。可是眼前依然卷闸门紧闭,二楼三楼一片漆黑。 隔壁奶茶店的老板娘打着雨伞锁了门正要离开,萧熠桐跑上前,问道:“阿姨,馨妍和她妈妈去哪了,你知道吗?” “说是去旅游了。” “旅游?怎么会?” “你没看见她家玻璃门没了吗?听说昨晚上来了小痞子砸的,连110也来了。她们今天收拾了行李走了,馨妍妈妈说出门散散心。她那么说,我们这么听。呵呵。”老板娘假笑了两声,走了。 小痞子?什么小痞子?馨妍惹了什么人? 难道是爷爷? 萧熠桐顿住了,他想起周伯瀚的话,越发觉得事情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他急忙又冒着大雨往自己家跑去。 跑到家,萧家几人已经吃过晚饭,萧妈妈给萧熠桐留了饭菜,一看到他一身落汤鸡,急得撵他赶紧去洗澡。 可萧熠桐径直跑上二楼书房,一见萧爷爷,就问:“爷爷,馨妍家的门是你砸的?你是不是对馨妍做了什么?” “我砸她家门干什么?她一个p大的死丫头轮得到我出手吗?”萧爷爷火冒三丈,“don,你什么口气跟爷爷说话?你被她迷得这么不知轻重,没有分寸了?” 萧熠桐瞪着眼睛看了看他爷爷,那怒色里的几分闪躲让他洞悉到一些不为人知的阴毒。萧熠桐抿紧了唇,不敢顶嘴,心里却痛得犹如刀割。 后面萧妈妈拿着毛巾追上来:“don,别感冒了,这个天很容易感冒的。” 可萧熠桐来不及擦一把脸,又跑了出去。 “又去哪?别出去了?这么大的雨。”萧妈妈着急道。 “don,回来,你别管了。爷爷另外想办法。”萧爷爷也急忙追着他。 “这孩子真是一根筋。”萧明锡也赶过来想劝萧熠桐,可萧熠桐已经消失在雨中了。 (本章完) 番外 凌馨妍干得那点事(7) 这回,萧熠桐其实没有跑远,他去了隔壁周家。 他没用门铃,双手抡起拳头拍打大门,拍在雨声中有一种疯了般的狂暴。 周伯瀚听到,吓了一跳,跑来开了门,一见是萧熠桐,火一下子就上来了:“闹鬼啊你,这个鬼样子来我家是要找打吗?” “伯伯,你把馨妍藏起来了对不对?你跟她说,明天早上银行一开门我就去转账,我有她卡号,她要多少我都给她。但是我要和她见面,9点钟,在高桥桥底下,不然我就把钱撤回,我说到做到。”萧熠桐嘶哑着声音道。 “这么痛快?”周伯瀚反而愣了一下。 “你别想错了,我不是受了要挟,我是心疼馨妍,我只是想证明我对馨妍的爱。我不知道你跟她说了什么,把她们藏到哪里去了,但你别想就这样拆散我们。馨妍头脑简单,被你利用一次,我能理解。但她不是傻子,你别想一直能操控她。” “哈,小兔崽子有钱了不起,竟敢教训起我来了?你也就只有钱,还有什么?你以为你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就可以买下馨妍的一生?你说你心疼馨妍,拿钱就能证明了?她是多有才学的一个女孩子,可现在她的前途却被你毁了,你再拿多少钱,你以为补偿得了她吗?” “这是我和馨妍之间的事,不用你管。”萧熠桐怒声道。 “小p孩,你是不是想问题太简单了?”周伯瀚冷笑道,“都是有父母有长辈的人,你们交往怎么会只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不说你爷爷干得那点龌龊事让人多不齿,就馨妍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搞清楚了吗?你大学还没上,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你是要靠你那点臭钱和你嘴里的花言巧语支撑两个人过一辈子吗?” “我会努力,我保证给馨妍幸福。阿嚏——”萧熠桐很想说服面前的人,可接二连三的喷嚏只显得他弱不禁风。 “努力?保证?我说这么多你还是没懂?算了算了,你赶紧回去吧,你的话我一定带给馨妍,你自己可别失约了。”周伯瀚不由分说,把萧熠桐推出门去。 == 这夜的磅礴大雨倾落在山谷之间,比城市里更多了几分狰狞。耳边嘶吼般的雨声如瀑布轰鸣,冲撞在心田直教人无法安宁。 一户农庄里,凌梦媛站在窗前想着心事,凌馨妍在写字台前做习题。 “伯伯把我们手机都拿去了,搞得我想要个计算器也没有,还得手算。”凌馨妍嘀咕道。 “这事怎么想都不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凌梦媛叹息道。 “有什么不对?听伯伯的就对了。我们拿了钱就走,我们去新的城市,我复读,你开店,换个地方生活还不是一样?这y市以后再不要回来了,我一点都不喜欢。”凌馨妍脑海里闪过那对骑单车的父女,摇了摇头,继续道,“还有萧家那点破事,以后跟他们两清了,再不用看他们脸色,我心里也不用膈应了。” “可是你和don怎么办?难道真的就这么分了?以后再不来往了?而且你一开口就要1000万,他们怎么可能给你?”凌梦媛担忧道,“我只怕偷鸡不成蚀把米,以后我们要落得个丧家犬的下场,到处东躲西藏见不得人,还要被人追打。” “呸呸呸,什么丧家犬?真难听。有伯伯在怕什么?我们到了新地方改头换面,谁认识?大不了让伯伯把我们的户籍身份证姓名全改了,我就不信萧炳坚有那个能耐可以全世界得抓我们,何况我们要钱是为了给外公讨还公道,如果真走到打官司那一步,我们就把萧炳坚丑陋的面具撕下来让大家看看,看看到底谁对谁错。” “至于萧熠桐嘛,”凌馨妍心里拧巴了一下,“他这个人太霸道太强势了,我都后悔跟他在一起了。现在没结婚早早分手也是好的,不然将来结了婚,我们还是要离婚的。” “他那样谦和有礼貌的一个人,怎么霸道强势了?我怎么从来不觉得?”凌梦媛躺到床上,心里气郁难抒。 “你是大人,是长辈,他当然要装得礼貌啦。可他在我面前就不是。”凌馨妍爬到凌梦媛身边,亲昵得搂过她胳膊,慢慢说道,“他以前总喜欢跟在我后面做跟班,我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让他叫我‘姐姐’他也叫。后来做了他女朋友,他就喜欢管着我了,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也不肯叫我‘姐姐’了。你说他这脸变的。” “那是他喜欢你才这样啊。” “不要,算了吧。我是自由人,我自由惯了的,受不得他的束缚。” “唉,都是妈妈不好,把你性格养成这样。” “好好的又乱说什么,我哪里不好了?妈,你别总是看我一身缺点,看别人家的孩子就全是个宝。” “好啦好啦,早点睡吧,也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多久。” “随便多久,只要我们母女俩在一起就好啦。” == 萧熠桐再次回到家,在萧妈妈的催促下去冲了个澡,草草吃了几口饭就回房去了。 萧明锡敲了敲门走进来:“你刚刚去找周伯瀚了?” “嗯。” “他怎么说?” “我能肯定的是账本现在不在他手里。” “哦?” “如果在他手里,他不会说让馨妍跟我交涉。还有,馨妍和她妈妈肯定是他藏起来的,要钱应该也是他的主意。”萧熠桐眼里闪出智慧的光芒。 “她们母女这么听他的话?要藏就藏了?”萧明锡皱了皱眉。 “这里面肯定发生了一点别的事。馨妍家的玻璃门被人砸了,我觉得是爷爷派人干的,但他不肯承认。” “砸她家门有什么意思?肯定不是你爷爷干的。或许是馨妍外面惹了什么人呢?她那么喜欢惹事生非。” “不会的,馨妍现在已经改正了很多,她是有些冲动会惹事,但她从来不会主动去招惹,更不会招惹小痞子。半夜三更的下着雨特意去砸她家的门,显然这不是馨妍惹得起的事。” “你还是要这样一直帮她说话?”萧明锡不高兴道。 “馨妍一开始拿了账本,并没有说要钱。我说去拿,她还说‘好’。所以,那时候她只是单纯的拿了想看看。可是现在变成这样,我觉得她很大的原因是受了周伯瀚的挑唆,但她账本还是没给周伯瀚,可见她还是有底线的。” “爸爸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你就一定要这么维护她?”萧明锡要怒了,“现在怎样?馨妍她们人在哪?你能联系上了吗?账本还能拿回来吗?” “能,我明天早上去见她。” “好。”萧明锡松了口气。 可萧熠桐不动声色继续道:“我打算给馨妍1000万。” “什么?”萧明锡又跳了起来。 “爸,你说过的,钱在我这里,我可以自由支配。” “我是这么说过,可你……1000万,不是小数,你昏了吗?” “我很冷静。”萧熠桐抬头看着萧明锡,一脸沉着理智,“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不然我们不知道爷爷或者周伯翰会生出什么事来扩大事态。而我把钱给馨妍,就像左口袋倒到右口袋,于我一点损失也没有,但对馨妍就会不一样。她那个人恩怨分明,从来不喜欢欠人钱欠人人情。爸爸,你能相信我和馨妍在一起这么久了,她都跟我分得清清楚楚,她是她,我是我的吗?” “分得清楚有什么不好?她开口要1000万,你就给1000万?如果她要2000万呢?要我们萧家所有财产呢?” “她要多少我都给,我就怕她不要。” “don,你疯了?” “馨妍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我给她一点点东西,她都会觉得过意不去。这么久了,我都走不进她心里,我只有用钱去收买她,我想让她欠着我,让她走到哪都背着我的债,想着我。爸爸,你懂不懂我?”萧熠桐说着说着已经泣不成声,他的决定也最终咽在了喉咙里。 “爸爸懂你,”萧明锡拍着儿子的肩膀,痛心疾首,“可是1000万,不是小数。她拿了钱从此不再理你了,怎么办?她如果离开y市呢,你是不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不会轻易放过她的,我是她债主……” == 这两天的雨是不是太多了?怎能下个没完没了,天这是塌了吗? 凌馨妍一早被周伯瀚从农庄接出来,一个人站在高桥底下,撑着雨伞东张西望。 1000万,不是10块8块,萧熠桐怎么能这么爽快? 凌馨妍钱还没拿到,心里已经开始后悔了。 能这么爽快得给钱,当然不是因为萧熠桐真的多有钱,而是他是真的爱自己啊,可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怎么办,怎么办? 别要钱了,和好吧。 可是闹到这一步,还怎么和好? 电闪雷鸣,雨水如注,整条大街除了雨没有一丝活气。 浑浊的视线里,远远得有个人走了过来。 没打雨伞,没穿雨衣,身上一套运动服,连领帽檐遮住了他的眼睛,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低着头目不斜视。 凌馨妍急忙跑过去,将手里的伞举过两个人头顶:“萧熠桐,其实你可以等雨停了再来。” “你不是最恨人迟到吗?”萧熠桐咳了一声,回道。 “那也不是叫你就这样出来啊?”凌馨妍抬手去抹他脸上的雨水。 萧熠桐挥开凌馨妍:“都分手了就别再假惺惺了。” “对哦。钱呢?” 萧熠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转账证明给凌馨妍,凌馨妍一看:“900万?”惊了,那几本账本真的这么值钱?萧熠桐真的要给自己这么多钱? “是,另外的100万是我的真心,我赎回去了。”萧熠桐冷冷道。 “哈哈哈,萧熠桐,原来你的真心才100万?行啊,你拿回去好了。这900万却是我的真心,现在起,我收回来,我们……各自安好。”凌馨妍想说“一刀两断”,可终究觉得那个词太残忍,改了口。 “……好。”萧熠桐半天才挤出一个字。这样的吗?不不不,少给你100万,你再继续跟我要啊。 凌馨妍看着萧熠桐浑身湿透,脸上更是雨水滴落个没完,忍不住往前靠了一小步,将伞过多得举在他头顶:“萧熠桐,我们goodbyekiss好吗?” “我不会吻一个我不爱的人。” 这是我的承诺啊,宝贝!我保证一心一意,只吻我爱的你,我们不要goodbyekiss,我不要你知道我有多不舍。既然决定了,就果断一点吧。不想做你的绊脚石,我放你自由。我等你回来,我们还要再见,好不好? “好。”凌馨妍一把拉回伞,“那我们从此再也不要见了。” “不见?”萧熠桐的声音轻得瞬间被雨声淹没。 雨在四周飞扬跋扈,雨伞上面是一片“啪嗒啪嗒”的张狂。 萧熠桐脸上滚烫,身上发寒,高烧使他哆嗦,可他努力将自己站成了雕塑。帽檐遮住了视线,泪水迷失在雨里。他咬了咬牙,整个世界都悲泣了,哗啦啦,那是自己心碎的声音。 他就那么看着凌馨妍转身,一步一步离自己远去。 离别,原来真是这么痛。 萧熠桐再忍不住,倒了下去…… 累死了,终于写完了,呼~~ 本故事到此就全部结束了,谢谢一路陪伴走过来的亲们。不到之处还请多多包涵,如有漏笔请自行补脑啦。另外厚脸皮求一下,各位都已经看到这个份上了,出门前请赏一句评论或者打个5星吧,哪怕吐个槽也行啊,来者不拒~~ 至于萧熠桐的番嘛,均订不高,呼声也不高,那就请允许作者菌就这么赖掉吧。弃笔~~弃笔~~ 最后再次感谢我的两位堂主胖~瘦、烬矣,还有一许多支持我的书友,祝大家幸福安康~~好运连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