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王的冷妃》 第一章 春寒料峭 万盛皇朝,大业五年初,帝都。 刚过完年,还是春寒料峭的季节,不少人在这时生了病。 “咳咳” 隆福宫的偏殿里,一个宫女站在古董架边,一手抓着抹布、一手撑着墙壁,费力地咳嗽着。咳完后,她移动莲步,拿起架上的瓷器,用手中的抹布擦拭上面的灰尘。 “凉若,你咳成这样,怎么还去沾灰尘?” 背后突然传来声音,季凉若回头,看见了太后身边的蕙心。 “蕙心姐姐怎么来了?”她问。 “太后让你去正殿一趟。”蕙心走过来,拿了她手上的抹布,轻蹙眉,“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病都病了,好好休息就是,怎么还来做事?” “哪能不做事呢。”她浅笑一声,往墙角走去。 “能不做就不做吧,你的身份到底和我们有些不同。” 季凉若没说话,墙角的矮凳上放着一盆清水,她将手浸入水中,洗净后拿出手绢擦干,道:“这就走吧。” 蕙心点头,和她一起出门。路遇打扫走廊的宫女,季凉若对她们说:“我去太后那里,你们将屋中的水和布收了。” “是。”宫女答应。 二人继续往前走,蕙心笑道:“你真细心。” “姐姐夸赞了。”她说。 突然一阵风吹来,她忍不住缩起脖子。 蕙心叹气:“年年这种时候,生病的人总是特别多,怎么今年偏就让你遇上了?” 片刻后她们就到了正殿,季凉若跟在她身后走进去,出乎意料地看见了皇上和皇后,还有三年不曾出过王府的四王爷。 看到这百年难遇的四王爷,她怔了一下。而四王爷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斜眸瞟了她一眼。 那眼神冷嗖嗖的,若说是眼神,倒不如说是冰柱。她浑身一凛,回过神来,急忙跪下身请安。 太后笑吟吟地说了一声“平身”,对大家道:“这就是凉若了,太姬娘家的亲戚,你们应当有印象吧?” 季凉若站在殿中,垂着头没敢动。先前蕙心说她身份有些不同,就是这点不同如太姬是她姨妈。 “自然。”身穿龙袍的秦云光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双眸懒懒地投在她身上,“就算从前不记得,这几年常在母后身边看见,也有印象了。”

第二章 残废王爷 五年前先皇驾崩,按例,太后搬进隆福宫,其他的妃嫔则全部搬进颐安宫。但如姬例外,她有八公主。八公主当时只有五岁,太后不忍她小小年纪和一群过气的妃子住在一起,也不忍拆散她们母女将她交给一堆宫人照顾,就特准她们搬进隆福宫作伴。 季凉若是如姬的贴身宫女,自然也跟了来。那年她十四岁,正抛下小孩子的身段长成一个窈窕的少女 “凉若进宫十年了”太后不是很确定,问凉若,“是吗?” “回太后,是。”季凉若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一向本分规矩,没有作为也没有犯错。因此,太后对她是不喜欢也不讨厌。但今天却这么特意召见她 太后听了她的回答,略微满意地点头,对四王爷秦云遥说:“很规矩的孩子,太姬是她姨妈,她也从不骄傲,比别个宫女都能干。” “嗯。”秦云遥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手肘懒懒地支在椅子的扶手上,托着他清秀的下巴。 他是美男子,容貌俊秀得仿若女子。可惜,他的脸罩着寒霜,莫说让人亲近,就是看一眼也不敢。 他那双眼,时如清泉、时如幽潭,对人不只是吸引,甚至可说得上是魅惑;他的唇,薄得像是桃花,那桃花的边沿却似锋利的刀口,让人只能凝望、无法碰触;他的手指,修长如玉 “你觉得如何?”太后问他。 季凉若忍不住抬头,什么如何? “全凭母后做主。”秦云遥淡淡地道。 “那好。”太后松了一口气,问季凉若,“凉若,哀家将你许配给四王爷可好?” 季凉若瞪大眼睛,猛地看向秦云遥。秦云遥动也不动地看着她,侧了侧身子,放下支着下巴的手,轻抚了一下盖在膝上的薄毯。 他坐在轮椅上。 他的动作让其他人心惊,太后愤怒地大叫:“凉若!” 凉若回头,惊恐地看着她。 “凉若,还不快谢恩。”如太姬轻声提醒,唯恐她惹得太后发火。 她扑通一声跪下,大声道:“奴婢谢太后隆恩!一切全凭太后做主!” 太后眼睛眯成一条线,静默了好片刻,冷声道:“既然如此,哀家封你为雅和郡主,和四王爷择日成亲。” “谢太后恩典”季凉若轻喘着回答,心脏咚咚跳个不停。

第三章 冷傲皇后 太后赐婚的懿旨一下,季凉若的日子就忙碌起来。 有很多人来看她,皇上的妃嫔、先帝的妃嫔、长公主、前公主 大家不知道突然冒出来的雅和郡主是谁,何以就那么幸运地成为了四王爷的王妃而且不是侧妃,是正妃! 在做郡主前,她只是一个宫女,她是不配的。别说四王爷残了坐在轮椅上,就是他瘫了躺在床上,她也不配! 只是,这是太后的命令,她不能违抗,大家也不能反对。 成亲前一天,皇后也来了,看见铺在床上的嫁衣,问她:“衣服合适吗?” “合适。”衣服已经改过很多遍,完全贴合她的身材。 “穿给本宫看看可好?”皇后语气温柔,神态却不容拒绝。 季凉若犹豫了一下,当着她的面脱下了外衣,将那华丽得刺眼的嫁衣穿在身上。她的面容本来略显苍白,单单穿这衣服却不化妆,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 皇后伸出手,轻抚她的脸:“没想到你也有这么美的时候,平常穿着那身宫女的装束还真看不出来。” 她这么说,季凉若心中狠狠跳了一下,卑微地道:“皇后娘娘谬赞了。” 皇后看着她的眼,冷冷地一抬眉,收回了手,而后一声不吭地转身往外走。她身边的宫女急忙跟上,季凉若也跪下地送驾。皇后冷傲,她卑微点总没错 微微抬起头,她看见皇后从宫女手中接过手帕,使劲擦拭着刚刚碰过她脸颊的手指。 季凉若收回眼神,伸手摸着自己的脸颊,那上面还沾染着皇后指尖的香气。想起那年拂云宫里男女相拥的身影,她猜,皇后刚刚动过掐死她的念头吧? 入夜,正准备就寝,太后驾临。 来不及更衣,季凉若只能穿着一身轻薄的睡衣接驾。 她仍是如宫婢一样跪在地上,太后见了,有些宠溺地笑道:“起来吧。都是儿媳妇了,用不着行这么大的礼。” “谢太后。”她盈盈站起身。 太后看她一眼,越看越满意,对屋中的宫女道:“哀家有话嘱咐新娘子,你们且退下吧。” “是。”众人柔声回答,鱼贯而出。 门关上,季凉若发现大家都走远了,外面竟不留人听候差遣,太后要嘱咐的话怕不简单。

第四章 意味深长 太后在椅子上坐下,问她:“凉若,哀家将你嫁给四王爷,你不会怨哀家吧?” “怎么会?”她诚恳地道,“那是凉若的福气,凉若感激还来不及呢。” “你若能这么想,哀家就放心了。”太后叹口气,“以前的他,可是好得连仙女都配不上。先皇这么多子女,他最是出类拔萃,即使断了一条腿,也仍不减其光辉他啊,还是以前的云遥。那些认为他断了腿就断了一切的人,太没眼光!” 季凉若咬咬唇,小声地附和了一声:“太后说的是。”四王爷不是太后所生,曾经的皇储之争,他是她的眼中钉。现在,她为他抱不平,又会有几分是真? 他啊,还是以前的云遥。 想起太后那意味深长的话,季凉若心中微微一动,莫非太后仍将四王爷视为敌人? 太后拉过她的手,亲切地道:“凉若,哀家今夜来,只为一件事,就是要赏赐两个宫女给你做陪嫁丫鬟。这几日照顾你的宫女中,你看中了谁就告诉哀家。” 季凉若受宠若惊:“蒙太后厚爱,这事还是由太后做主吧。凉若不曾想太后有如此恩赐,没有特别在意过。” “这样啊那就东月和薰儿吧。” “是。”季凉若回想了一下这两个宫女,较之别个是有些不同,定然是太后早就选好了的。那她们的用处,怕不仅仅是为了陪嫁 正想着,就听太后问:“可记得三年前,四王爷伤愈后,哀家赏了两个美人给他?” “有些印象。”她回答。 太后瞟她一眼,脸色冷凝了下去:“你进宫这么多年,总是少说多做,但必然看得不少,哀家相信你是明白人,也就不打哑谜了!” 季凉若嘴皮轻颤,没敢说话。 “哀家怀疑四王爷有异心!你此去,并不是真的要做王妃,而是帮哀家注视他的一举一动,特别是他可能和二王爷结盟的举动!”太后看着她,“上次赏去的美人,一个叫瑞雪,一个叫婵娟。其中瑞雪是哀家派去的细作,但她什么也没打探出来就连老四是不是真的断了腿也不清楚!哼,也不知她是真那么没用,还是已经背叛了哀家!但愿你不要让哀家失望”

第五章 你是细作 季凉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一定不负太后使命。” 太后唇角微扬,将她扶起来:“这才乖。只要你忠心耿耿,如姬和八公主也会好好的。” 季凉若浑身一寒,太后在拿姨妈和表妹威胁她? 可是,她别无选择。她听了太后这番话,若不接受,太后必然除了她 “好了,哀家不打扰你休息了。”太后看着她的表情,露出满意却阴狠的笑容,“去了王府,有什么不懂只管问东月,哀家已经培养她多年,她会好好配合你。还有,看看瑞雪究竟在做什么,她若真的背叛了哀家,你就处理掉她!” “太后”季凉若一惊,太后的意思,是让她杀人吗? 太后看她惊吓的样子,突然改变主意:“罢了。瑞雪这人,去了三年毫无所获,留也无用,你就将除了她罢!最多半年,哀家要看到结果,以此证明你真的在为哀家做事!否则你知道有什么后果!” 凉若呆在原地,无法反应。她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等她没用了,太后会像对待瑞雪一样对待她 怎么办?这趟浑水她不能淌! 可是 若不接受,她现在就会死 外面突然传来太监喊起驾的声音,她才发现,太后已经走了。她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 门外走进来两个宫女,是太后指派给她的东月和薰儿。 薰儿见她坐在地上,疾步走过来,将她扶起:“郡主怎么坐在地上?” “我”她抬头看向东月,东月有些高傲地瞄了她一眼,噗地一声将面前的一支蜡烛吹灭了。 “呀!”薰儿低呼一声,“东月,你做什么?” 东月又去吹剩下的蜡烛:“郡主该就寝了,自然要灭灯。快伺候郡主睡下,明儿个还要早起。” “好。”薰儿赶忙将凉若扶到床上,放下床帐。 屋中还剩下一盏灯,东月剪了一截烛花,对薰儿说:“你回屋睡觉吧,我在这里守夜。” “不用。”床上的季凉若道,“你们都去好好睡一觉吧,免得天亮了迷迷糊糊地做错事。” 东月猜她受了刺激,定是想静一静,就答应了。

第六章 夜半惊魂(1) 月影西斜,季凉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要做新娘子本就睡不着,太后一番话更让她睡不着。 她多希望这是一场梦,明日醒了,她又只是那个给姨妈端茶送水、陪八公主读书写字的宫女。 她张嘴咬了自己手背,很痛。梦里是不痛的。这痛让她绝望。 迷蒙间,突然听见门开了。她睁开眼,看见床帐模糊的影子轻轻晃动。门吱呀一声又关上了,有脚步声朝她这边走来。 她猜,不是东月就是薰儿。 来人走到床边停下,久久未动。她没出声,当是睡着了。然后,真就闭上眼入睡。这一下倒有些倦意,不若刚刚想东想西地睡不着。 刚要睡着,脸上突然传来一阵热度。她一惊,猛然睁开了眼,看见一片黑影罩在眼前。 脸上是一只灼热的大手,指腹流连暧昧地摩挲。那粗粝的质感,让她猛地惊起:“谁?!” 是个男人! 来人微愣,继而镇定地笑了:“醒了还是睡不着?” “你是谁?!”她吓得往床脚缩去。这声音这般熟悉,是谁?她一时想不起来 “你该知道的,凉若。”来人幽幽叹息,跪上了床,朝她爬去。 季凉若脑子一嗡,肩头已被对方捉住。还没反应过来,一股灼热的气息又抢占了她的呼吸。 瞬间,吸吮和探入、掠夺和侵占,如狂风骤雨席卷了她。 她知道他是谁,她吓得心跳快要停止,使劲全身力气将他推开:“不要你快走!”她料想他不敢暴露身份,强作镇定,“本宫叫人了本宫是郡主,你怎么敢?” “怎么不敢?”他猛烈地将她抓入怀中,伸手拉扯她的衣服,“天下没有朕不敢的事!朕要你!” “不”她崩溃一般呜咽,他怎么敢、他怎么敢暴露自己的身份?

第七章 夜半惊魂(2) “朕现在就要你!”秦云光整个身子压到她身上,狂乱的吻落在她脸上,“朕早该向母后要了你,也不用现在眼睁睁看你嫁别人!” “皇上!”季凉若躲着他,“不可以”他什么时候对她存了这种心思?她怎么没发现? “有什么不可以?”他停下来,灼热的呼吸吐在她脸上,“四弟不会发现!他受伤后就不再碰女人,他已经不行了!你嫁给他他也不会碰你,我碰你多少次他也不会发现” “你怎么可以这样?!”季凉若大吼,突然想到夜深人静,怕招来人,又猛地闭了嘴。 秦云光紧紧地压住她,双手已经探入她衣下,触及她滑腻的肌肤:“这样又怎样?”他一寸一寸亲吻着她的耳朵,有些迫不及待,一只手袭上她的胸,紧紧握住。 季凉若吓得一声惊呼,牙齿轻颤,咯咯直响。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她如何敌得过他的力气 “凉若,朕想你想得心都痛了”秦云光沉重地说,“朕即位那年,你初到隆福宫,朕一眼便爱上了你” “皇上。”季凉若力求镇静,躺在他身下不敢动,但她的声音在颤抖,“您别这样你今日真要了奴婢,他日四王爷知道,他行不行在其次,但心里肯定咽不下这口气,怕会和皇上过不去” 秦云光一听,僵住了身子。 季凉若松了一口气,又道:“再来,四王爷这伤到底如何,只有他自己清楚。万一他是骗大家的呢?又或者,他叫别人来糟蹋我,验我清白呢” “他敢!”秦云光低吼,双手紧紧地抓住她。 “啊”她痛呼一声,“奴婢只是请皇上以大事为重,不要顾及这种儿女私情。” 秦云光沉默良久,双手自她衣中缓缓抽出,翻身坐起:“朕不会将你拱手让人!终有一日,朕要你回到朕身边无论你是否完璧!” 他掀开床帐,衣袖一拂,很快离开了房间。 季凉若心有余悸地躺在床上,好半天才找回力气将自己凌乱的衣服穿好。 哼! 窗外突然传来一个女子轻哼。 她猛地坐起,掀开床帐望着窗外,是谁!是谁在外面? 树影静静晃动,似在嘲笑她的多疑。她无力地松了手中的布幔,只是幻听吗?

第八章 银勺破身(1) 红烛高燃,丝竹奏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新房内却静得听得见烛火燃烧的哔剥声。 季凉若端坐在床沿,沉重的发饰和盖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忙碌了一整天,她不知现在具体是什么时辰。但她知道,天已暮,早过了新郎进洞房的时间。 这四王爷,不打算进洞房的吗? 正这么想,就听门外传来车轱辘声。她蓦地紧张,搁置在膝盖上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揪紧了裙摆。 门吱呀一声打开,屋中的丫鬟齐齐福身:“奴婢见过王爷、恭喜王爷。” “都出去。”秦云遥平板地出声,听不出喜怒哀乐,却让人觉得无情。 “这”丫鬟们有些犹豫。 “出去。”重复的声音变得冷冽,众人慌忙答应,快步走了出去。 季凉若听见脚步声走远,更加紧张。突然,又听他道:“莫言,推我过去。” 话音一落,她就听见地上轱辘声逼近,一圈圈响在耳边,彷佛都能感觉到灰尘的抖动。 盖头遮住了她的视线,她看不见他,只感到他离自己近了。 “过去一点。”他又说,声音含着淡淡地嘲讽,“让我离我的王妃近一点。” 他近了一点,更近一点,她看到了他轮椅的扶手和轱辘,还有盖在他膝头暗红的薄毯。 他停在了她面前,他的膝盖抵着她的,给她莫大的压力,让她有想逃跑的冲动。 “莫言,你也出去吧。”他淡淡地说。 “是。”莫言简洁地回答,转身出门,并轻轻地将门关上。 床前,他的膝盖仍然抵着她的,过了许久,也不曾有动作。 季凉若知道自己不能一直坐下去,如果他不揭盖头,她只能自己揭开,去履行做他妻子的义务、伺候他的义务但是,可能并不享受什么权利。毕竟,她只是一个赏赐,郡主的身份只不过是说得好听。 缓缓抬起手,她欲揭开盖在头上的红布,一只手却更快地伸过来,猛地将其扯掉。珠钗晃动,打上她的脸,她吓了一跳,惊惧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怎么?没见过瘸子?”秦云遥嗤笑一声,声若寒冰。

第九章 银勺破身(2) 季凉若眨眨眼,收起受惊的表情,站起身,恭敬地道:“王爷,该休息了,奴婢伺候你就寝。” 他突然转动着车轮向后退开,避开了她伸过去的手。 “你也配?”他冷嘲。 她知道她不配,可是,他的表情和语气,将她深深刺伤他好像,不仅指她太过低下的身份 他接下来的话印证了她的想法:“太后也真是心疼我,频频将皇帝的女人赏赐与我” “我不是”季凉若慌忙解释。 “不是?”他凤眼一挑,满目的精光射向她,将她生生定住,“宫中的女人,哪个不是等着他去临幸?哪个不是他勾勾手指头就扑上去?” 他由上自下打量她:“如你,只怕早被他睡厌了、睡烂了!” 这样的侮辱,使得季凉若狠狠地抽了一口气,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如风中的落叶。 秦云遥看着她受伤的表情,嘴角浮起一丝笑容,但笑意却不达眼底。他伸手转动轮椅,似要离开房间。 “王爷!”季凉若叫住他。 “还有什么事?”他不悦地挑眉,“你已经有了王妃的名分,别指望本王还会去碰你!你记住,我秦云遥,绝不和任何人分享东西。我要的东西,我必要独占。” “我还是我自己的。”她说。他不碰她没关系,但他不能认为她和皇上有染。她是细作,不取得他的信任,也得消除他的戒心。 “本王不想冒险去验明正身。” “我我自己来。”她急道。 在屋中扫视了一圈,她看到了摆在他身后圆桌上的银质餐具。犹豫片刻,她大步走过去,抓住了那细小的汤勺。 她已经十九岁,不会不通晓男女之事。先皇在世时,好几次临幸如姬,她都伺候在房外。开始还怕,后来连脸红也不知为何物了不是不知,而是不能、不敢 秦云遥见她拿着那汤勺,一时愣住,不知如何反应。 她提着鲜红的裙裾走向新床,走到床边,她转身坐在床沿,先弯下腰脱了鞋,然后退到床中央,缓缓躺下 她掀开自己的裙子,内心感到莫大羞耻,这羞耻的感觉绑住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但她知道,她必须进行接下来的动作!这样才有一丝得到他信任的可能,让他另眼相看的可能!这些可能,能顺利完成太后的交代、保住姨妈和表妹 她闭上眼,噙住泪,毅然脱下衬裤,露出那最私密的地方。 轮上的秦云遥目光一寒,等着她接下来的动作。他不信她有勇气,更不信她是完璧。 季凉若睁开眼看了一眼床顶,旋即又闭上。听说女人的第一次是很痛的,也不知这样的第一次和别样的第一次有什么不同?咬住牙,她猛地将汤勺刺进了自己体内 “啊” 痛,超越她的想象,她叫出了声。下一刻,她又突然咬住唇,将疼痛的呼喊吞进肚里。 秦云遥看着她,看着鲜艳的血液顺着她的大腿流下。那血,染红了白色的衬裤,浸湿了华美的嫁衣最后,它蒸发成一片血雾,遮住了他的双眼。 而她,已在撕裂的剧痛中晕厥。

第十章 扶我下床 她做了一个冰冷的梦,梦见自己变成一具尸体、穿着华丽的嫁衣,漂在一条浮满冰块的河上。 尸体在河面上拖起一条长长的血污,那血污来自她身下,脏了河水、污了冰块 飘了很久,河的尽头跑来一匹纯白的狼,将她的尸体自河中叼起。 她要被他吃掉了吧? 她要尸骨无存了吧? 但是,它的皮毛很温暖。她沉浸在温暖中,忘记了血的颜色,看不见自己最后的归宿 一早醒来,季凉若发现自己躺在一副温暖的怀中。想起昨夜发生的事,她不由得愣神片刻,然后缓缓将视线上移,看见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秦云遥! 有什么比这更可怕? 她霍地惊起,惊恐地看着睡颜无害的男人他是昨夜那个人吗? 熟睡中的男人被她惊动,缓缓地睁开了眼,对上她受惊的双眸:“你在做什么?”出口的言语冷同寒冰,温暖的棉被也无法覆盖,打破了刚刚那无害的表象。 季凉若看着他,完全不知如何反应。昨夜,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完全不知道,何以他们会躺在一起、睡至天明? “你傻了吗?”秦云遥厉声问。 她回过神,受惊地看着他。 “你见鬼了!”他低吼,眼中升起愤怒的火焰,“滚下去!” 被他一吼,她连滚带爬地往床外钻去,一下子跌到了地上。 “唔”捂着摔痛的臀瓣,她低吟一声,才发现自己身上只穿着白色的中衣,那身嫁衣静静地躺在前方的空地上,像是被遗弃。 她不由自主地捉紧衣领,惊愕地回头,看见秦云遥已经坐起。 “愣着做什么?”他看着她的动作,知道她在猜测什么,却并不为她解惑,“还不快扶本王下床!” “是。”她爬起来,弯身去扶他。 他很重,她使劲全身的力气才将他拖动。但下一刻,她跌了一下,没法将他紧紧抓住,使他向后倒去,她自己也顺势向前一扑,整个人趴在了他身上。

第十一章 暧昧血迹 “呃”她正好压住他肚子,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王爷”她慌乱地站起,但越乱越错,一脚踢倒了床板,整个人再一次向他扑去,重重地撞在他胸口。 “你想害死本王吗?”他伸手将她扯开,力气很大,让她整个人像陀螺一样转开。她随后就跌落在地,正好跌在那件嫁衣之上。 “去叫莫言进来!”秦云遥命令。 “是。”她站起身,揉着摔疼的手臂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群丫鬟,端着脸盆、毛巾等洗漱用具,看见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见过王妃。”她们福身。 她微惊,她们什么时候来的?刚刚里面的动静,她们全听见了? 此时,廊下一名黑衣男子走上前来,躬身道:“属下莫言,见过王妃。” 莫言? 她急忙让开:“王爷叫你进去。” “是。”莫言抬头,走进房间,看着站在门边的她,“请王妃移步屋外。” 季凉若微愣,看了看眼前的门扉,抬步走了出去,接着就听见门在她身后关上。她回头,看见紧闭的门扇,觉得有一丝冷。 晨风拂过,她身子微颤。原来如此,她还说为什么会冷呢? 她就这样身着中衣站在门口,旁边的丫鬟将她看着,院子里路过的仆妇也将她看着。东月和薰儿端着洗脸水和洗脸帕站在廊下,离她有一段距离,还是将她看着。 站了一会儿,被注视的感觉有增无减。她抬头,大家马上将眼神从她身上移开,但她还是看见了那些无法掩饰的惊讶。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看向前方的东月。东月看了她下半身一眼,她低头,看见白色的裤子上染着几点鲜红的颜色。 这是 她的处子血? 那她知道她们为什么惊讶了。四王爷受伤后就没再碰过女人,这是举国皆知的秘密。而此刻的她,似乎将那个传闻击破了。 但她知道,传闻依然还是传闻,除了秦云遥自己,无人知其真伪 只是,恐怕大家要在她身上来探听真伪了 季凉若的心中,浮起一丝焦躁。她伸手拉了拉裤子,利用布料的褶皱挡住了那几点血迹。

第十二章 传言真假 身后的门被打开,她回头,见莫言双臂撑着门框,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 “你们进来。”他说了一句,转身又往里走去。 门口的几个丫鬟紧接着跟了进去,走在最后的人当着季凉若的面再次将门关上。 季凉若微叹一口气,静静地等着。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丫鬟们鱼贯而出。后面,莫言推着已经梳洗好的秦云遥走了出来。 秦云遥穿着白色长袍,头顶绾着一只麒麟形的玉簪,面容冰冷地自她面前滑过。 她低头,门框下没有门槛;走廊前的石梯,一边是平整的斜坡,他的轮椅顺着斜坡缓缓而下,如履平地这些,必然是为了方便他出入。相信,这王府里,所有的门、所有的梯子都是这样。 他一路畅通无阻地离开了这院子。 廊下的东月和薰儿走上前来:“王妃,你没事吧?” “没事。”她摇头,转身进了屋。 薰儿跟在后面,喜滋滋地道:“原来传言都是假的!听说瑞雪小姬和婵娟小姬从未被宠幸过,那必然是她们没本事,及不上王妃” “就你在开心。”东月没好气地瞄她一眼,将地上的衣服拾起,又去收拾床铺,“我看王爷是看我们家王妃不顺眼,想害死她,才这么对她。” “你怎么这么说呢?”薰儿不满。 “王爷这么对王妃,王妃不就成了众矢之的吗?府中那些侧妃小姬,必然视王妃为眼中钉,想着法儿要害死她!你想想,王妃刚过门,这府中的事一窍不通,哪是她们的对手?”东月说完,看向季凉若,“王妃,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凉若沉默片刻,点头:“你说得也是,你们俩以后多加当心。” 昨夜之事,必须如实告知太后。太后派东月在她身边,肯定不只是为了协助她,更是为了监视她。 她若不说,东月肯定会告诉太后秦云遥可以行房的事。到时候,太后必然认定她隐瞒消息、不够忠心,说不定还把她和秦云遥划上等号那她就两面受敌了,而且姨妈和八公主也会有危险。但说了却能取得太后的信任 所以,当天她就找了一个机会将真相告诉东月。不过,她只说秦云遥怀疑她和别人有染,不曾点名那被怀疑的人是皇上,也将他那些大不敬的话隐瞒了。 东月听了,有些震惊,没想到她会那样做,又是同情又是钦佩:“王妃受委屈了。这下可好,大家都认为王爷和你圆房了,那些姬妾不可能毫无反应。她们若来欺负你,你不是很冤枉?” “没关系,只要不坏了太后的事就好。”她无所谓地说。

第十三章 忘了才想 初到王府,季凉若过了几天安静的日子。 她住在静月院,成亲时被布置成新房。新婚之夜,秦云遥在这里将就了一夜,起来后就回了他原本的碧霄院。然后,他便对她不闻不问了。 她想,他大概已经忘记了成亲这回事。 她若仅仅是做王妃,他怎么对她都无所谓了。但现在,他不出现在她面前,她如何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 思前想后,她叫上东月:“我们出去走走。”就算秦云遥不出现,但出了这静月院,人多嘴杂,总能听到些什么。 “早该这样了!”东月明白她在做什么,“这院子总共就这么大,都快闷坏了。” 薰儿在旁边叠衣服,闻言有些期盼地看着季凉若:“王妃,也带上薰儿吧。” 她摇头,神色温柔:“怎么能没个人守家?你留下,下次再带你。”秦云遥没有派半个下人给她,整个静月院,只有她们主仆三人,大事小事都是自己拿主意,粗活细活全都指望东月和薰儿。 薰儿听了,无不失望地垂下头,有些嫉妒地看了一眼东月。 季凉若没心思安抚她,带了东月就出门。走出静月院刚几步,一个表情严肃的男人挡在了她面前。 “属下柳源,见过王妃。” “柳源?”季凉若不认识他,面露疑惑。 “是管家。”东月低声道。 “哦”她点头,对柳源道,“原来是柳管家。” 柳源颔首:“属下奉王爷之命来向王妃传个话。” 季凉若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问:“什么话?” “王爷请王妃不要离开静月院,府中的人都不认识王妃,万一冒犯到王妃就不好了。王爷还说,等他忙过这一阵,他会亲自去看王妃,带王妃到府中甚至府外游玩。” 季凉若听了,好半天才道:“我只是想到花园里赏赏花” 柳源立即接口:“王妃喜欢什么花,奴才叫人搬到静月院去。” 她顿了一下,有些恍惚地说:“灯笼菊。” “什么?”柳源疑惑地看着她。 她像受惊一样摇摇头:“没什么,兰花吧。”转过身,她对东月说,“我们回去。” “是。”东月跟上她。走了几步,发现柳源已经走开,就问她,“王妃,什么是灯笼菊?” 季凉若脚步顿了一下,平静地叙述:“我家乡的一种野花。” “野花?”东月一笑,“王妃十年前就进宫了,居然还对它念念不忘,它一定很漂亮?” 季凉若摇头:“我已经忘了它的模样,因此才想看一看。” 几句话,她们已经走回静月院。东月拉住她:“王妃等等,薰儿在里面呢。” “有什么事?”她问。 “我看柳管家不像是偶然出现,倒像在等咱们一样,但他怎么会知道我们出门?” “若不是有人监视我们,就是王爷派他在那里等我们。”季凉若说,“无论哪种,都表示王爷在怀疑我们。这王爷不好对付,这王府只怕是龙潭虎穴,我们要加倍小心。”

第十四章 疑似内讧(1) 碧霄院。 柳源走进书房,对坐在轮椅上的秦云遥道:“王爷猜得不错,王妃果然在今天出了静月院。” 秦云遥放下手中的书册,不屑地冷哼:“也就这点耐力,能成什么事?”说完,他问柳源,“她做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做,属下及时请她回去了。” “很好。”他勾唇一笑,清冷的面容霎时多了一股妖娆魅惑,“本王很想知道她接下来会怎么办?” 柳源看着他的脸,闪了一下神,垂眸道:“王妃提到一种花灯笼菊。”说着,便将当时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 秦云遥听完,沉吟片刻:“灯笼菊?那是什么花?” “属下不曾听过。” “那便找出来见一见。”秦云遥淡淡地说,挥了挥手,重新拾起桌上的书册。 当天下午,柳源就叫人送了十几盆品种各异的兰花到静月院。 东月和薰儿有事要忙,院子里又没有别的丫鬟,季凉若只能自己照顾那些花。远远看去,淑女与兰,尽显优雅,倒是一副美丽的景象。 连续两日,她都不急不躁地围着兰花转。她不急,东月急了!秦云遥此举摆明了要将她软禁在这狭小的院子里,她却没一丁点受委屈的样子,反而还越发地惬意了,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看见薰儿端茶进来,东月伸手就抢了过来:“我来吧。王妃这样下去不行,我们也跟着受罪!她是太后加封的郡主,王爷再不喜欢,总不至于害死她。我们就不一样了,死了也就死了,往乱葬岗一送,谁记得咱们?” 薰儿胆子小,这几日又吃了许多苦,一下子就被她说中痛楚,忙不迭地点头:“那姐姐去劝劝,我去把洗了的衣服收回来”说到这里,她眼眶就湿了,“那些人真是狗眼看人低,一开始听说王爷和王妃圆了房,还客客气气的。这几日听说王爷不曾管过王妃,就开始欺负人了” “你哭什么?”东月见她这样,十分瞧不起,“被欺负的又不是你一人!要么忍着,要么欺负回去,哭算什么本事?” 薰儿看她一眼,心下有些不满,心想:都一样是太后赐来的,她凭什么凶她?但是,她没那胆子顶嘴,只能闷闷地出去了。

第十五章 疑似内讧(2) 东月端了茶走到季凉若身边,冷冷地道:“王妃真是闲情逸致。” “你想说什么?”季凉若正对着一盆兰花用心,闻言转过身来,声音也没有温度。 这东月在私下里总是高高在上,不当她是主子不说,还好像她该是一名听从差遣的婢女。泥人也有几分土脾气,她心里打一开始就不舒服,多几次更是怒火中烧! 东月见她有些不高兴,却不放在眼里,高傲地道:“王妃忘了太后的吩咐了吗?王爷的事,还有瑞雪的事。” “没忘,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季凉若伸手端了茶杯。 东月手中一轻,身子忍不住晃了晃:“太后等不了一辈子!” 季凉若眉眼一斜:“东月,太后选了我,必然是她肯定我的能力。我想,我要怎么做,并不需要你来提醒!还有,无论是人前还是私下,你都不应该忘了我郡主和王妃的身份!” “你”东月一窒,有些气弱。她握紧了手中空空的托盘,“大家都是为太后办事,只是你扮演的角色不同而已,你别拿着鸡毛当令箭!” “是吗?那我让太后评评理,是你不该、还是我不该?” 怕她真告到太后那里,东月不再说话,但仍有些不服气。 凉若见她这样,心下有些了然。太后啊太后,你拿如姬和八公主威胁我,却又拿了什么去诱惑东月,让她现在就这么不将人放在眼里? 二人正暗自不爽,门外突然响起跑步声,薰儿端着一篮子晒干的衣服跑了进来:“王妃,方王妃来了!” “方王妃?”季凉若站起身,“请她在花厅等我。” “是。”薰儿答应,又端着衣服出去了。 季凉若扭头问东月:“你进宫多少年了?” 东月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老实回答:“八年。” “真可惜。”季凉若道,“比我晚了两年,没看到王爷迎娶方王妃。” 东月一开始不知她说这话什么意思,接着便有些惊异,方王妃已经嫁给王爷那么多年了吗? 季凉若往外走去:“你认为,一个在王爷身边九年的女人,我们能从她身上打听到多少?” 东月听了这话,开始怕起她来。看样子,太后之所以选她是有道理的。以往还真看不出她有如此心机,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咬人的狗不叫”? 其实,季凉若原本有多少心机,谁又知道?但现在,她不得不有。

第十六章 互赠礼物 花厅里,看起来有些娇弱的方王妃坐在椅子上喝茶。她身边带了两个丫鬟,皆神态睥睨地看着薰儿。 方王妃名叫方霓锦,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九年前被先皇钦点成秦云遥的侧妃。而秦云遥除了在三年前被太后赏赐了两个小姬外,从不曾有别的姬妾。 季凉若在宫中时,常听人夸赞秦云遥的专情,羡慕方霓锦得了专宠;大家都说,秦云遥会把她扶正的,大概在她生了孩子之后 不过,季凉若从不觉得秦云遥没有别的女人是因为方霓锦。在他心里已经有一个女人生了根,他再也瞧不上别人了 季凉若带着东月走进花厅,薰儿一见,如蒙大赦,立时叫了声:“王妃!” 方霓锦听见声音,放下茶杯站起来:“见过王妃。” “姐姐别多礼,请坐。” 一声“姐姐”让方霓锦很受用。她一度认为这正妃之位非她莫属,突然被人了抢了去,一声“姐姐”多少抚平她心中的不甘,却也让她觉得理所当然。毕竟,她先来九年啊! 她转身从丫鬟手中拿过一个礼盒:“这是送给妹妹的见面礼。” “姐姐客气了。”季凉若接过来,“我也给姐姐准备了礼物,只是王爷不准我离开这院子,就没机会送去给姐姐。” 她把礼盒交给东月:“你去把我送给方王妃的礼物拿出来。” “是。”东月接过,转身离开花厅。 其实她并没有准备什么礼物,但太后赐了许多嫁妆给她。东月也理解她的意思,就找了一件不错的装了来。 方霓锦当然不是特意来送礼的。 喝了几口茶,随意问候了几句,她看着屋里屋外的兰花,疑惑地问:“我记得静月院不曾有兰花,这些是怎么来的?” “王爷给的。”季凉若模糊地回答。她本想说“王爷送的”,但听起来好像有炫耀之嫌;说“王爷赏的”又好像是自己故意去讨了王爷欢心。 “妹妹真是好福气。”方霓锦笑得有些艳羡,“前天我听说管家把帝都最好的兰花都搬回家来了,我还不信呢。心想,王爷只喜欢竹子,最厌那些花花草草,特别又是这种金贵得不行的,哪里会做这样的事?没想到,居然是为了王妃娘娘。” 季凉若张张嘴,不知怎么回答。

第十七章 将计就计(1) 方霓锦又道:“看王妃的样子,和瑞雪、婵娟全然不同,想来王爷是真心喜欢的。瑞雪和婵娟入府三年了,王爷只怕还不知道她们长什么样子呢!哪像王妃,让王爷打破了一贯的喜好。” 她的话越来越酸,口气却不酸反急,似乎盼着季凉若和她搭话。凉若也不让她失望,有些苦涩地道:“姐姐有所不知。王爷讨厌我呢” “怎么会?”方霓锦疑惑地问,表情煞是认真,其实她等的就是这话。 凉若自然看出来,配合地道:“我也不知道。只是,王爷成亲之后就没来过我这里了;我要出门去走走,他也不让,反而叫人搬些花在这里、让我赏花就好我实在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方霓锦听了,心下思索了一番,笑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怎么回事?” “王爷这是心疼你呢。”她说,“他有事要忙,无暇顾及你,担心你出门有意外,又怕你无聊,更怕你觉得受了冷落,所以才将这些名贵的兰花拿来给你。” “这”季凉若沉吟一下,还是疑惑,“我在宫中就听说,王爷受伤后就从不出府,兵部的事情也不管了,他还有什么要忙的?” “谁说兵部他不管了?”方霓锦晲她一眼,“兵权还有一部分在他手上呢!而行军布阵的方法更是装在他脑子里,大家都得指望他,三五不时上门讨教的人可多了去了,他哪有不忙的道理?” 季凉若眼中闪过一抹惊异,她倒不知道秦云遥还握有兵权。 先皇临终时将皇位传给了三皇子秦云光,却将天下一半的兵权交给秦云遥。 秦云光登基两个月,二王爷秦云煌就谋反。秦云遥理所当然地带兵平反,追杀了秦云煌一年多,自己负伤归来,从此只能靠轮椅行走平反的重任交给了他人,皇上也收回了他的兵权却没有收完? 季凉若又突然想到先皇还在世时,一日到如姬那里,高兴地夸奖秦云遥,说他用兵如神、是旷世奇才。这样的他,若真与二王爷勾结,要夺这江山怕是易如反掌也难怪太后要如此担心。

第十八章 将计就计(2) “妹妹,看样子你对王爷的了解还真是少得可怜。”一边,方霓锦的话拉回了季凉若的神思。 她尴尬一笑,不说话。 方霓锦叹气:“不过这也不能怪你,王爷都不来、你们都没有接触,你如何了解他?” 季凉若咬咬唇:“以后有机会吧?” “以后?那得等到何年何月去?说起来还真有些嫉妒,王爷最爱的不是美色,而是兵法。他若钻进兵法里去了,心中再爱你,都会将你忘了?你不主动走到他身边去,他一年半载都想不起你!” 她说得激扬,与她娇弱的外表完全不符。季凉若有些吓住,好半天才想起来问重点:“那我要如何到他身边去?他都不让我出这院子。” 方霓锦忍不住一笑:“你忘了我说的了?他不让你出去纯粹是为你好,其实心中还是记挂你的。你主动去了,他心中开心还来不及,哪会怪你呢?” 晚饭后,季凉若换了一身清凉的衣服,对东月和薰儿说:“我去找王爷,你们不用跟。” 薰儿不解地问:“方王妃分明是在害王妃,王妃怎么还去上当受骗?王爷从不让人踏进他的碧霄院!” “除了莫言和柳管家。”东月补充。 “方王妃说得有些道理。等王爷来不知等到何年何月去了,我总不能白白浪费时间吧?” 怕被柳管家发现又被“遣送”回院,她一路躲躲藏藏、小心翼翼,终于靠近了碧霄院。 碧霄院里栽着琴丝竹,静静地散开。人从下面走过,置身于一片苍翠之中,有着沁入心扉的清凉和闲适。 她喜欢这里。 她嫉妒秦云遥,每天可以面对这片竹林,感受这种悠然的宁静。 深深地吸入一口空气,是她理想中的气息,有竹叶的清香、泥土的温润。她一边往里走,一边分心去看竹子。 当一排古木建筑突兀地映入眼中,她显得有些失望。这样的竹子,若配上的是一排竹屋该有多好? 林间幽静,屋中也悄然。难道秦云遥不在? 突然想起她一路过来没有遇到任何阻碍,难道紧紧是因为自己小心的缘故?莫不是有人故意让她这么顺当? 突然间,她有些不确定该不该进去。她在宫中待了十年,看到大家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知道这群高贵的皇族有多残忍。为了自己,他们可以牺牲掉别人一个人或者一千个人,自己人或者敌人。

第十九章 将计就计(3) 秦云遥在屋中看着她。透过窗棂上的薄纱,看得不是很清晰。 他看见她穿过竹林,在林间漫步,留恋地望着竹尖、抚摸竹身。 说实话,他不喜欢她这么做。这些竹子是他的,她的注视和动作侵犯了他的特权;他更讨厌自己无端感觉感觉她喜欢这一切。 她停留在屋外,绿色的倩影与竹影融为一团,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他转动轮椅,往书桌移去。 屋外季凉若听见轮子滚动的声音,知道他在,不再犹豫,提了裙子走上走廊,轻叩门扉。 “进来。”秦云遥语气简洁。 季凉若微愣,心想他怎么都不问一下是谁?接着便想到,这里平常除了他就只有莫言和柳源出入,他哪里需要问? 她还记得新婚夜他说的那些话。也不知他见了她会是什么反应?会怎么侮辱她? 伸手推开门,正巧看见他手拿火折子,去点桌上的蜡烛。 天虽然还没有黑,但暮色加重,屋中的光线已经很昏暗。蜡烛一点燃,屋中霎时明亮。她第一眼看见的是正前方一片书墙,接着便看见那跳动的火焰,还有他逆光的背影。 他拿起桌上的蜡烛转身,看见她,皱眉。 “你来做什么?本王应该叫人告诉过你,呆在自己的房间就好。” “多日不见王爷,妾身怕王爷有事,所以来看一看。”她站在门口,没有更进一步。 “看一看?”他冷哼一声,又转过身去,“你倒是很自以为是。” 他的声音很轻,类似满不在乎的咕哝,没有她意想中的愤怒与嘲讽。 她原本想的应对之语胎死腹中,一时语塞:“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偏头,斜眉挑眼地看着她。烛火就在他眉梢跳跃,他的脸因此显得妖娆邪气,她一时看呆了去。 他看了,心下叹气,若这人是太后派来的奸细,也太弱了些。也不知太后是太低估他,还是太瞧不起他? 他又看了看她,她站在门口,衣裙都是嫩绿色,倒是一抹清新的颜色。若光线再亮些,那些颜色会和门外的竹子融在一起,一定是抹好看的风景。 想到这里,他朝她勾勾手指头:“你过来。” 季凉若犹豫一下,有些迟疑地走到他身边。 “让本王仰着头和你说话?” 她一听,猛地蹲下,后又觉得这姿势怪异不雅,干脆改为跪在地上。 他一下子就满意了,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的视线对上自己:“你叫什么名字?本王忘了。” 她嘴唇微启,想说又一下子说不出来。到底是有些受伤,哪有人成亲了还不知妻子姓名的?

第二十章 将计就计(4)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处境,这种想法她不该有、有些东西她再也不能指望。但她也曾盼望过遇到一良人,平平淡淡、相亲相爱,一生风雨,扶持到老。但如今,那一切盼望都成了空,而她和他成亲了却是真! 这才是叫她难受的地方。 她看着他,慢慢地说出自己的名字:“季、凉、若。” 他很难以相处。但若不做细作,有些事,再难她都可以试一试的 他点点头,放开她的下巴,将桌上的蜡烛递给她:“把那边的蜡烛全部点燃。” 她看向他指的地方,有一架半人多高的落地烛台,上面插着几十只蜡烛。烛台很精致,泛着些微柔光,大概是上好的青铜打造。 她从他手中接过蜡烛,起身往那边走去。走过他身边,一股幽香飘进他鼻中。 他下意识嗅了一下,问:“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什么?”她停步看着他,她身上有味道吗?她抬起衣袖闻了闻,不确定地说,“大概是兰花的味道吧。” “兰花?” “王爷叫人送我的兰花,王爷忘了?” 他想了起来,点头:“原来兰花是这味道。”他伸手撩了一下她背上的长发,“头发上的味道好闻点,不只有兰花吧?” 这亲昵的动作让她背脊发麻:“这我就不清楚了。”她没抹发油,不会是发油的味道。 他不再追问,说:“去点蜡烛吧。” “是。”她微微福身,转身走到烛台边,将上面的蜡烛一一点燃。 点完回头,见他坐在桌边看着自己,不禁吓了一跳。他刚刚莫不是一直在看着她? “过来吧。”他说。 她握着半支蜡烛,慢慢走过去。走到他身边,她先将蜡烛放在桌上,然后又跪了下去,免得他又说要仰着头和她说话。 她的自觉让他露出满意的笑容,他身子向前倾,靠近了她。她感到他的气息吹在自己头顶,屏住了呼吸。 “你是听话的人。”他说,伸手握住她的腰,将她拉了起来。然后双手圈住了她,将她按在自己腿上坐着。 “王爷”她有些惊恐。 “你来,难道不是为了这个?”他口气带着微微地嘲讽,将她的脸面对自己,修长的食指抚过她的唇瓣。

第二十一章 将计就计(5) 她忍不住颤抖,偏头躲开他的手:“王爷生病了”他的手指好凉 在她腰上的手蓦地一紧,他清冷的面容也突然间狰狞起来:“怎么?凭你也要嫌弃本王?!” 她满脸疑惑:“王爷说什么?” 这下,他更愤怒,一把将她推在地上。 “啊”她的额头撞在了桌腿上,忍不住痛叫出声。 桌上的蜡烛咚地掉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后还在继续燃烧。季凉若一见,马上伸手将它拍熄。火焰烫在手上很痛,但她没有退缩。然后,她发现,这屋子没铺地毯,不会点着什么。 她抬起头看着秦云遥,秦云遥额上有一层薄汗,呼吸也有些急促,显然也被吓了一跳。 他一定是想起了那件事 “没没事了。”她说,试图安慰。 他表情微僵,沉默了一下,闷声道:“滚出去!” “是”她站起身,快步往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又听他叫道:“站住。” 她停下来,没敢回头。 “过来,本王有话问你。” 她听话地走回去,仍然在他前方跪下。 “你简直太听话了。”他忍不住笑出声来,“本王相信,这么听话的你,不会违背本王让你留在屋中的意思。那你今天又为什么会来?有什么目的?” “我想见王爷。”话一出口,她有些羞窘,垂下了头,“王爷先前怀疑我,可我已经证明了我的清白,我实在想不通哪里还有让王爷不高兴的地方,让王爷成亲以来就不曾去看过我。幸而今天方王妃给我解了惑,说王爷心中也是记挂我的,只是无暇分身,心有余而力不足。她让我主动来找王爷,这样,就两全其美了” “方、霓、锦!”秦云遥咬牙,双手紧紧地抓住轮椅的扶手,手背上青筋暴露。 “王爷?”季凉若担忧地看着他。 “你回去!”他说,“以后不准再离开静月院一步!这是本王的命令,谁都不能更改,除非是本王亲口告诉你!” “为什么?”季凉若受伤地看着他,“我是你妻子,不是囚犯” 他笑:“本王恰好喜欢把妻子变成囚犯。” 他的笑容让季凉若遍体生寒,她爬起来跑出了房间。打开门发现莫言站在外面,她吓了一跳。 “你”她看着莫言,又回头看着秦云遥。莫非她进去后,莫言就守在外面? “还不滚?”秦云遥瞪她一眼。 她踉跄一下,拔腿就跑。 莫言看着她单薄的身影融入了夜色之中,转身走进房间:“王爷” “去潋裳院。”秦云遥说。 莫言微顿,点头:“是。”

第二十二章 婵娟瑞雪 王府西边的潋裳院,是侧妃方霓锦的住处。 去潋裳院的路上,要经过婵娟的幽梦居。婵娟平常不出门,今天瑞雪来窜门子,却也没有好玩的,只能坐在一起聊天。但她不会聊天,瑞雪说了半天觉得没意思,起身告辞。 “我送姐姐。”她跟着起身。 瑞雪无所谓地点了一下头,带着丫鬟先走。 出门走了几步,看见前面路上有人打着灯笼往潋裳院走去。一前一后都是灯笼,这阵仗非同一般,她不忍仔细看了两眼。隔着一段距离看不清楚是谁,但在寂静的空气里,隐隐地传来轮子滚动的声音。 她蓦地站住了脚步。 “姐姐怎么了?”后面的婵娟见她站住,疑惑地问。 “王爷去方王妃那里了。”瑞雪回头,示意她小声些,免得被有武功的秦云遥和莫言听见。 婵娟愣了一下,走上前来,也看见那两排灯笼。而中间的人,一高一矮的身形,是秦云遥无疑。 “没见王爷去过啊,今天怎么了?” “谁知道呢?”瑞雪说,“王妃落了红,接着却没下文了你准备份礼物,我们明天去拜见一下王妃娘娘!” “做什么?” “看看她的落红是不是真,看看王爷是不是真的不碰女人!他要是会碰别的女人,我们也可以想办法让他碰我们。就算只有一夜欢情,若能留下一子半女,下半辈子总有个依靠不是?” 婵娟点头:“姐姐说得极是”

第二十三章 原来是你 潋裳院。 方霓锦正在房中沐浴,突然听见车轮滚动的声音,她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不会!绝不会是他! 她紧张地抓住身后的丫鬟:“玉容,你去看看外面是不是有人” “王妃”玉容想告诉她,真的有人来了,好像还是王爷。 她话还没说出口,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 门外,秦云遥坐在轮椅上,莫言推着轮椅站在他身后。 “啊”方霓锦失声尖叫,双手抱胸躲进水里。 017原来是你 “见到本王,你就这么激动?”秦云遥的声音和表情,都是风雨欲来的趋势。 “我”方霓锦满脸惊恐,不敢看他。眼神游移间,她对上了莫言的眼,发出求救的信息。 莫言却将秦云遥推进屋内,停在了她触手可及的地方。接着,他和玉容都离开了房间。 看见门关上,方霓锦的身子微微颤抖。她只能强装镇定:“王爷,这么晚了有事吗?” 秦云遥将手伸进水中,轻轻地划了一下,捻起一片粉色的花瓣:“来和王妃行鱼水之欢,可好?” “”方霓锦抽了一口气,嘴唇开始泛白。 “冷落你这么久,本王有些过意不去。” “妾身妾身身子有些不适,今晚只怕” 她话还没说完,秦云遥已经伸手抓住她的胳膊,一下子将她拉到身前,粗蛮地覆上了她的唇 她呜咽一声,抬起手胡乱拍打,想要推开他:“不要” 哗啦 他在下一瞬又将她推开。她跌进水中,水溅得到处都是。这一跌,整个身子都淹在水里去了,她呛了几口水,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趴在浴桶上使劲咳嗽。 秦云遥伸手狠狠地擦拭过自己的嘴唇,冷眼看着她狼狈的样子:“霓锦,你若想安好,就不要兴风作浪!” “我”方霓锦有些脑晕眼花,没能领会他在说什么,只能睁着迷蒙受惊的双眼看着他。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手指缓缓向下滑去,滑过锁骨、滑入水中,感受到她每一丝地颤抖:“要是本王再在碧霄院见到闲杂人等,都算到你头上。” “”季、凉、若!原来是你!

第二十四章 冷香院 静月院,兰花飘香,石桌微凉。 季凉若坐在垫了软垫的石凳上,对面是前来拜访的瑞雪和婵娟。 “奴婢想问王妃一件事,却不知当问不当问?”瑞雪道。 “有什么当不当的?你尽管问就是了,我知道的自然会告诉你。”季凉若道。 瑞雪点头,问:“听说,王爷和姐姐圆房了,这是真的吗?” 季凉若看她一眼:“何来此问?” “哎”她叹口气,“不瞒姐姐说,我和婵娟来了三年了,王爷从没理过呢,方王妃那里也没见他去过。因此,大家都说” 她停顿一下,附耳过来,压低了声音:“都说王爷那次受伤,不只伤了腿,还伤了命根子!这辈子,是不能行这男女之事了,更没办法繁衍子嗣了。” “这”季凉若端起茶来喝,不言不语,将这问题敷衍过去。 瑞雪见她不回答,给婵娟使了一个眼色。 婵娟马上道:“瑞雪,你这话没有根据。王爷不理我们,可能是不喜欢我们,怎能拿那样的话说他呢?被他知道了,我们怕没好日子过!” “又不只我一人在说!” “那你别这么说啊?我们本来就没依靠,要惹出麻烦来,不就死定了吗?”婵娟说完,看着季凉若,“王妃,我相信王爷是健健康康的。只是,听说他自圆房后就没来过你这里了,是不是?若真是这样,你也别伤心,至少这王妃的身份是名副其实了。哪像我们,三年了还是完璧,说出去不让人笑话死了”说着,她就哭了起来。 “你怎么又哭了?”瑞雪没好气地看着她,“别哭了,扰了王妃清净!” 季凉若倒没回答,仍然喝着自己的茶。不经意一抬眼,看见前方月洞门外,一个浅黄色的身影转身离去。 是方霓锦!她来做什么?怎么又走了? 瑞雪道:“王妃也未必比我们好多少!你忘了冷香院那个宝贝了?” “冷香院?”季凉若终于对她们的谈话感兴趣。进府这么久了,从未听说过这三个字! 瑞雪往东北角一指,满不是滋味:“在那个方向,离这里远着呢!一个荒废的破院,里面住的却是王爷极重视之人。我刚来时不懂事,在府里乱逛,不小心逛到那里去了。王爷知道后,叫人打了我二十大板呢” “既然是王爷重视的人,又怎么会住在破院里?”季凉若问。

第二十五章 月澜茶具 “这就不清楚了。”瑞雪摇摇头,看着她,“所以,我觉得王爷之所以和王妃圆房,有两个原因!一是你们是太后赐婚,你是郡主又是正妃,他若不这么做,就是和太后、皇上过不去,是抗旨不遵!二来,让大家以为你受宠了,冷香院那位不就没危险了吗?” “能有什么危险?” 瑞雪一下子被她问住,看她半天,不满地咕哝:“王妃真会难为人,我不信你不明白!算了,反正这些话都是道听途说、没根没据的,也有人说那人不是王爷的宠姬,是犯了事的弃姬,才被他发配边疆。所以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去。” 一语未了,突然听外面传来声音:“既然知道是道听途说,为何还拿来嚼舌根?” “王爷?!”石桌周围的人惊起。 月洞门外,莫言推着秦云遥走进来,方霓锦也跟在旁边。她昨夜受了气,本是来找季凉若理论,不想看到瑞雪和婵娟在这里,便马上去秦云遥那里告状。没想到,天也助她,居然正好被秦云遥听到这一番话! “妾身见过王爷。”瑞雪和婵娟跪下请安,声若蚊蝇。 季凉若也跪下:“见过王爷。”心下不禁要想,是不是每个人在他面前都得跪下,免得他要仰着头与他们说话 秦云遥看着石桌上的茶具,冷声道:“知道这茶具哪里来吗?” 瑞雪和婵娟面面相觑,沉默无声。她们哪知道王妃的茶具是什么来头? 季凉若想了一下,他应该不是问自己这茶具,而是问万盛所有的茶具。便抬头看着他,大着胆子道:“史载是从月澜国传来的。” “月澜被称为什么?”秦云遥又问。 “仙境之国。”季凉若垂下了头。 传说之中的月澜,太美太好。那里可觅得仙踪,有神仙帮助,他们的一切都先于其他国家。 “仙境之国传来的东西,是让你们修身养性、陶冶情操的!”秦云遥沉声道,“你们居然围坐在这里胡言乱语,简直是亵渎!来人!将瑞雪和婵娟拖下去,一人打二十大板!” “啊”二人吓得一声尖叫,“不要啊,王爷” “拖下去!”秦云遥毫不留情,还有变本加厉的危险。 “王爷”瑞雪爬过去,抓住他的衣摆,“奴婢知错了,你饶过奴婢吧” “再加二十!”他眉毛一皱,扯住衣摆向外一甩,抓住衣摆的瑞雪就被掀翻在地。 “王妃,救救我们!”一边的婵娟改为向季凉若求救。

第二十六章 当面杖责 季凉若无法,只得对秦云遥道:“王爷,我们也只不过是聊些家常,没想到会犯了王爷的忌讳。既如此,大家以后不聊了就是了。但请王爷开恩,饶恕大家,若真要罚,那就大家都同等地罚” “你又知道我忌讳了?”秦云遥轻笑一声,眉眼带笑地看着她,端地多出一股魅人的风情,让季凉若心中一跳。她急忙低下头,不去看他撩人的神态。 旁的人要么跪着,要么站在秦云遥身后,倒没看见他这模样。他继续对她道:“你这话说得,好像本王还要罚你似的,那本王又如何舍得?本王这样做,只是不满意有人来扰你清净。你自己不也是吗?否则也不会叫霓锦去请本王来了。” “我”季凉若和方霓锦同时看着他。方霓锦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理解,她哪里是受季凉若之托去请他的?但季凉若明白! 旁边,瑞雪和婵娟已经愤怒地瞪着她,恨不得剥她一层皮。这下好了,她在这王府是四面树敌了。 月洞门外进来几个侍卫,要将瑞雪和婵娟拖走。 秦云遥叫住他们:“就在这里行刑,免得她们永远不长记性!” “王爷!”季凉若震惊地看着他,他害自己一尺还不够吗? “王妃”婵娟被按在地上,抬起头伤心地看着她,“婵娟什么时候得罪过你?啊”她屁股上挨了一板子,差点咬住舌头。板子接二连三地落在她身上,她一声声痛叫着,眼泪直流。 瑞雪却双拳紧握,咬紧牙关瞪着季凉若,至始至终都没有吭一声。 四十大板打完,二人早已经晕过去,臀上都是血淋淋的一片。季凉若看得有些反胃,忍不住干呕了两声。 方霓锦笑道:“王妃娘娘这就有喜了?真是恭喜恭喜啊!” “你也想挨打了?”秦云遥斜睨她一眼。 “妾身告退!”她吓了一跳,慌慌忙忙地福身离去。 季凉若仍是跪在地上,抬头看着秦云遥:“王爷将我在这个家孤立,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一笑,俊美无暇的脸庞变得勾魂摄魄:“你忘了本王说的?本王想要的东西,要独占。” “”季凉若低低抽了一口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却没看她。轮椅已转了一个弯,背对着她朝前驶去,徒留两道车轮印子在地上。 院子里有些闲庭落花的景象,却少了一抹情调。

第二十七章 梦中男子 梦中的男子,长身玉立,涉水而来,只为消遣她:“你想做我的妃子是不是?” “才不是!”她脱口而出。 “不是吗?那你为何偷看我洗澡?” 水光潋滟,她答不上来。 他说:“你走吧,你偷看的事我不追究,也不告诉别人,免你受罚。” 她走了,就将要走出梦境,他突然将她拉回去,多了几抹认真:“长大了给我做妃子好不好?你做了我的妃子,就没人会欺负你。娘娘不会骂你、嬷嬷不会打你,我还可以带你出宫,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啊”季凉若自梦中醒来,躺在床上低低喘息着,近似呻吟。 怎么会梦到小时候的事? 那时年幼,也有梦想。长大了,反而麻木了。想起来,她也不过十九岁光景,何以就没了追求了呢? 她自床上坐起,感觉背心有些凉,才知道自己在梦中出了汗。 梦中的影子挥之不去,她也不强求。摸索着下了床,点燃蜡烛,在梳妆台和衣柜中翻了一阵,找到一枚青色的玉佩,刚刚好可以握在掌心,满满的,不留余地、不露痕迹。 她退回到床上,怔怔地抚摸着那质地上乘的玉,脸上平静,心如止水。可是止水也有微澜,仍有那么一点点的悸动。 叩叩! 门上传来声音,她吓了一跳,僵直着身子看着门外,没敢动。 “王妃,你还没睡?”是东月。 “起来喝杯水。”她说。 “我可以进来吗?” 她顿了一下,将手中的玉佩塞到枕头下藏好:“进来吧。” 东月推门进来,见桌上茶具摆得整整齐齐,疑惑地问:“王妃不是说起来喝茶?” “正要去倒。”季凉若靠在床头,索性不动了。 东月就倒了一杯茶过来,递给她,感觉她手指有些凉,又见她脸上有汗,忍不住问:“王妃不舒服吗?” “做了个噩梦。”季凉若啜了一口茶水,问,“半夜三更你不睡觉,有事吗?” 东月坐在床边,一边给她拉被子一边道:“我去冷香院探视了一趟。” 季凉若猛地放下茶杯:“没被发现吧?” “我很小心的。” “有什么发现?” “发现说不上。那里有人巡逻把守,我没能进去,只在外面转了两圈。从外观上看,的确是又旧又破,但是收拾得十分整洁。照这种情况,瑞雪和婵娟的说法也不是不可能。只可惜那里戒备森严,一时半会儿查不清楚。” “这倒不用急,万事小心为上。”季凉若说,“明天你先和薰儿拿些创伤药去看看瑞雪和婵娟,她们心中一定恨死我了。今天这回事,王爷主要是想害我,若和瑞雪她们结仇,就如他愿了。” 东月沉吟了一下,道:“明儿个你当着薰儿的面吩咐吧。什么事都让我去招呼她,她以为我在你面前有多得宠呢,整天都一副含幽带怨的样子,看了让人心烦。” 季凉若听了,冷冷瞟她一眼:“那明儿个再说吧!我休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是。”东月答得不情不愿,也是冷冷地没好脸色。

第二十八章 十个丫鬟 吃了早饭,季凉若将薰儿和东月叫到身边,要吩咐她们去看瑞雪和婵娟。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外面传来人声。 听出是柳管家的声音,她对东月道:“你出去看看。” “是。”东月领命退出。她和薰儿就在屋中等待,暂时无话。 过了一会儿,东月进来:“王妃,柳管家带了好多丫鬟来,不知做什么,只说要见您。” “嗯。”季凉若略略点了一下头,起身出去。 走到花厅,见柳源站在院子里,身后站了一大群丫鬟,颇有以多欺少的架势。 “见过王妃。”柳源朝她作揖。 他身后的一群丫鬟跟着福身:“见过王妃” 她们人多,突然一齐出声,让季凉若吓了一跳。 “何事?”她问柳源。 柳源直了腰,一脸肃然:“王爷知道王妃自己料理花草,担心王妃太过劳累,所以命在下挑了十名侍女过来,让她们常留院中,听候王妃差遣。王妃看看合不合适,若不合适,在下再另行挑选。” 季凉若眼睛微眯,细细琢磨了一下这番话,问:“王爷可还有别的吩咐?” “没有了。” 她点点头,盯着他身后的丫鬟:“让她们上前来,我看看。” “是。”柳源让开,挥手让那些丫鬟往前走。 季凉若站在走廊上,她们走到前面的石梯下停住,刚好让她看得清楚。她来回走动,扫视了一圈,对柳源道:“挺好,不必另外挑了,替我谢过王爷。” “那属下告退。往后,王妃有什么要求就叫她们来告诉小人、有什么吩咐就尽管让她们去办。” 季凉若深吸一口气,转身回了卧室,坐在窗下发呆。 东月和薰儿随后走进来,都没有说话,自行在一边擦拭桌椅。 薰儿一边做事,一边偷偷看她,半天后扭扭捏捏地走过来:“王妃,你刚刚不是说有事要办?” 她抬眸,淡淡一撇嘴角:“现在没了。” 薰儿听了,霎时垮下脸来,失望地点点头,而后问:“那王妃中午要吃什么,奴婢去厨房准备?” 季凉若想了一下,问:“昨夜那蒸蛋羹是你做的吗?” “是!” “很好吃,做一份吧,别的你自己看着办。” “好!奴婢这就去!”薰儿喜滋滋地答应,转身就跑出去了。 东月瞅着她的背影,冷哼一声:“夸一声就像捡了宝一样,天生的奴才!”

第二十九章 这是软禁 季凉若听了,眼神冷冷地扫在她背上:“这样的人没什么不好,只怕比你我要幸福些。她性子单纯,你别去招惹她。泥人也有土性子,要是招出事来,你自己负责。” “”东月一阵哑口,发狠收拾着衣柜里的衣服,没有说话。 季凉若叹口气,索性靠在椅子上假寐起来。刚闭眼,外面就传来吵闹声。 东月刚被她说了一顿,心中郁结着,一听这声音,扔下手中的活就往外走:“这群人,刚来就胡闹!简直太不把人放在眼里!” 季凉若咻地睁开眼,恨恨地瞪着她的背影。她就不信,她没听出来那当中薰儿的声音!这东月,为何总和薰儿过不去?非要生出事来才罢休吗? 东月走到外面,见薰儿和两个丫鬟站在门口理论。 薰儿道:“我要去给王妃做午饭,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去?” “姐姐,奴婢的意思是,饭让奴婢去做,姐姐在屋里休息就好。”一个丫鬟说。 “可王妃要吃我亲手做的东西!” “谁做不是一样啊?”另一个丫鬟天真地笑道,一副好言好语的样子,“王妃要吃什么,姐姐尽管交给我们,出不了岔子!你若不让我们去,王爷会说我们没伺候好王妃,我们会受罚的!” 东月听了她们的话,转身欲回房找季凉若,却见她已经走了出来。 “王妃”她走过去,“她们说” “我听见了。”季凉若打断她。 门口三人听见她的声音,齐齐回过头来,福身道:“见过王妃。” “平身。”季凉若说,问那两个丫鬟,“你们叫什么名字?” “奴婢小玲。” “奴婢小青。” “我爱吃薰儿做的蒸蛋羹,你们不能抢了她的功劳。但你们又怕王爷责罚,那就选个折中的法子你们和她一起去厨房,让薰儿只做这一道菜便是。” “这”小玲和小青迟疑了一下,最后是小青道,“那奴婢听王妃的吩咐就是了。” 薰儿对这结果不是很满意,却也无奈地和她们一起去了厨房。 看着三人走出院子,东月走到季凉若身边,低声道:“王爷派她们来监视我们?” 季凉若摇头:“不可能十个人都来监视。是软禁,他不想我们离开静月院。当然,也不排除有监视我们的人在其中。” “那怎么办?” “我暂时还没想到。”秦云遥这一招,攻了她一个措手不及。现在,她完全不能接近他,亦无法通过别的渠道打听消息。瑞雪和婵娟那里也没法去探望,算是彻底结下了仇 这件事后,她只让薰儿做院子里的事。 薰儿由此有些郁郁寡欢。在她看来,能伺候好主子、顺便得到主子的赞赏,是一种莫大的成就与荣誉。 季凉若对她这性子有些无奈,实在是喜欢她这种憨厚,却又怒其不争。偶尔,便夸赞她两句,让她开心些。

第三十章 还不上来 半个月后,是太后生辰。季凉若身为王妃,自然要进宫去贺寿。 她已经想到了扭转乾坤的办法。 提前几天,她就派人去找秦云遥,问他进宫和送礼等事。秦云遥仍是不进宫,只叫人送了一株珊瑚过来,让她带进宫去。 到了那天,她早早穿戴好出门。走到前院,还未跨出王府大门,就见马车停在外面的马路上。跨过门槛,她忍不住一哂:他怎么不把大门的门槛也砍了? 接着,她见莫言站在车边。 他怎么会在?她满腹疑惑,走上前去。 “王爷已经等了许久了。”他道。 “什么?”她一惊。 莫言微扯嘴角,露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伸手将遮挡在车门前的帘子卷起来。 她看进去,对上一双戏谑却淡然的眼。 “还不上来?”坐在车内的秦云遥微启朱唇,宛如弱不禁风的美人。 “是。”季凉若略微迟疑了一下,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抓着门框往上爬。 他倾身过来,抓住她的手。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要甩开,差点因此滚下去。他一把将她的手按在门框上,也将她的身子牢牢稳住。 “怕什么?”他面色不善,拉住她的手腕一使力,她便如小鸡一样被拎了进去。 季凉若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等看清眼前景物,人已经坐在了马车内。他在她对面,仍是坐着轮椅。 “走吧。”他对外面的莫言说。 莫言将车帘放下,刚要走,就听后面传来声音:“等等我” 秦云遥在车帘放下之时已经开始闭目养神,听见这声音,咻地睁开了双眼。 季凉若吓了一跳,不想被他发现自己刚刚在看他,便扭头透过纱窗往外看,看见方霓锦带着一个丫鬟走到了莫言跟前。 “怎么不等等我就走了?”方霓锦盛气凌人地问。 “这”莫言有些为难,求救地看向车内,“王爷,方王妃来了。” 秦云遥微微眯了眼,懒懒地问:“霓锦,你来做什么?” “王爷,今天是太后寿辰啊!”方霓锦道。 “本王知道。”他毫不留情地说。 “那”方霓锦这下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吞吞吐吐地道,“妾身想进宫去给太后贺寿。” “王妃陪我去了,你便好好呆在府里吧。” 季凉若听了这话,深深地低下了头,尽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以免战火烧到自己身上。 外面,方霓锦不甘地道:“可妾身往年都进宫啊!”

第三十一章 丫鬟同车 是,她往年进宫。因为秦云遥自己闭门不出,又只有她一个妃子,只能让她去克尽孝道。但今年他已经有了正妃,轮不到她了除非宫里有旨或者秦云遥开口。 秦云遥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转头问旁边纳凉的正牌王妃:“凉若,这事你拿主意吧!” 季凉若不敢相信,这战火真会无缘无故烧到她身上来。她怎么办?同意还是不同意?同意了也不知是不是逆了他的意思,不同意又必然得罪方霓锦 她没有马上回答,秦云遥便笑道:“看样子王妃是不同意了!霓锦,回去吧!” “我没有不同意!”季凉若慌忙叫道。 “那就是同意了?”秦云遥丹凤眼一挑,戏弄地笑道,“王妃真大度。” 季凉若心中有些气,却不敢和他对峙,只得撇开头。 他又对车外道:“莫言,再牵辆马车来,让方王妃坐。” “是。”莫言答应,吩咐人去办。 马车牵来,秦云遥又道:“丫头们跟着马车跑怪累的,也和方王妃同车吧,免得百姓看见了,说本王不体恤下人。” 他人还来不及应对,方霓锦已经出声:“我不!” “你说什么?”秦云遥声音一沉,含着大大的不悦。 方霓锦被他吓住,没敢再说,却委屈得直掉泪。 季凉若在车内听见她的啜泣,无奈地叹口气,没有说话她也实在是找不到话说。 她想说自己的丫鬟跟着车走走也没关系,但他已经说了“免得百姓看见了,说本王不体恤下人”。这样子她还敢求情的话,他必然说她故意陷他于不义,好让百姓说他 他分明是故意的! 本来方霓锦那辆马车比起他们这辆就差很多,他们这辆是双匹马车,而她那辆是单匹马车,车厢大小和细节布置更是天壤之别。她以前进宫怕是坐的这辆双匹马车,现在突然换了,心中怕有坠落云端之感。再让她和丫鬟同车,她哪能不急? 方霓锦在马车前站了一会儿,见秦云遥没有改口的意思,只得不情不愿地上了后面的马车。 马车驶到宫门口,众人需下去走路。 季凉若一下车,便见方霓锦站在那辆小马车边怨毒地盯着自己。这下可好,秦云遥的三个女人她都得罪遍了,这个王妃就不好当了,更别说她还是奸细。

第三十二章 总有悲哀 季凉若他们到隆福宫时,里面已经坐了许多人。太后还未出来,大家或坐或站,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着天,试探对方的礼盒里装着什么,暗中比拼身上的衣服首饰。 “哟,老四来了!”定饶公主惊呼一声,大殿里顿时安静,大家都看了过来。 秦云遥刚到门口,这里不像王府没有门槛,他的轮椅进不去。莫言身为男子不能进入内宫,轮椅已由一个太监推着。那太监招手叫殿内待立的几个小太监出来,几人抬着轮椅走进殿中,再轻轻放下。 定饶公主本是坐着,这时候她起身走过来,其他坐着的人也跟着站了起来,神色颇是恭敬拘谨。 在万盛,皇帝的女儿被称为公主,皇帝的姐妹是长公主,而定饶是前公主皇帝的姑母、太后的小姑子。而且她还是当今皇后的亲生母亲,这样的身份自是不一般。这里的人最多也就是个太妃,谁都要给她三分面子。所以,她一站,大家便都站,有些唯她马首是瞻的意思。 定饶公主走到秦云遥面前,发现他矮自己一截,这样说话倍觉不自在。她看了看四周,太监宫女站得有些远,便叫季凉若:“还不把王爷推到桌边去!” 季凉若怯怯地看她一眼,弯身征求秦云遥的意见:“王爷?” 秦云遥看他一眼,垂下眼睑:“听姑母的。” 季凉若这才直起身,将他推到一张桌子边。定饶公主走过来,在他隔壁坐了,看了他一阵,笑道:“几年不见,越发俊逸若仙了!” 他微微一笑:“姑母倒是没怎么变,还是一样的年轻。” “哎哟!瞧你真会哄我开心!” 大概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别人赞她年轻,定饶公主也一样,只见她挥了挥手,乐得哈哈大笑。 太后不一会儿就出来,如太姬和八公主跟在她身边。八公主见到凉若,喜得偷偷挥手。季凉若也偷偷朝她挥了挥,暗示她不可失态。 太后坐稳了,大家开始说祝福她的话、显耀自己带来的礼物。 年年都是这样,太后早已经厌倦;而下面的人都是拍马屁的,自然乐此不疲。不过,若大家不这么做了,她心中也会怅然若失,进而责备大家。所以,她厌倦了,也就这么受着。 在一个位置久了,再厉害的人物,有些事情也是要按规矩来的。太后、皇帝,都有自己的悲哀之处。

第三十三章 两后之争 太后的寿宴,皇上和皇后姗姗来迟。 皇上国事繁忙,他来得迟是应当。若来早了,怕还有人会说他不务正业。但皇后也来迟了,好像是不给太后面子。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太后和皇后,就如同是一座山上的两只虎,一个是从前的六宫之主,一个是现在的六宫之主。从前那个,总还有一些事不愿放手;现在这个,却还有很多事不懂得。 尹初信已经做了五年皇后,但后宫之事几乎还有太后做主,她是有些心急。她一日做不了主,这皇后之位就是做得不稳定。自己手中没有权利,笼络不到有用的人,哪天有人想废掉她,轻而易举。 后宫的人,都是顺势而为。眼见她握不了实权,也只是表面上恭敬,心中不会真怕她。她今日来得晚,不是想向太后示威,而是想让大家觉得她羽翼已丰、已经赶挑战太后。这是向大家抛橄榄枝,让赶紧去巴结她、为她效力,免得晚了她就不放在眼里了。 定饶公主是在后宫纷争中长大的,现在的形势她心里明镜似的,尹初信这点心思,她更是一眼看穿。怕太后不悦,她用责备地语气对尹初信说:“皇后怎么来得这么晚?”虽然是女儿,但到底贵为皇后,地位比她高,又在人前,她语气也不敢太重。 “本宫身子有些不适,差点来不了呢。可喜休息了一阵又有了精神,这才赶过来了。”尹初信声音轻柔,泛着一丝清冷。对娘家的母亲说完,又转向夫家的母亲,“儿臣来得晚了,给母后赔个不是。” 太后看着她,目光柔和:“有什么是不是?不舒服就好好休息,我老人家年年过生日,晚一点有什么关系?” “多谢母后。”尹初信温柔答复。 太后微微一笑,眼色染上几许暧昧:“年轻人不当身子那么娇弱,太医看过了吗?怎么说?近十年了,早该传喜讯了。” 先帝在世时,秦云煌纳妃两年便生下了皇长孙,一度让她担心帝位落不到自己儿子手中。后来,秦云光和秦云遥在同一天纳了尹初信和方霓锦,结果,整整九年了,这两对都没有一子半女。皇朝的下一代,仍然只有那个叛贼生下的孩子。 听了太后的话,尹初信瞥了一眼秦云光,低垂着头,声若蚊蝇:“太医看过了,只是身子虚” “那就好好养着。”太后道,“哀家这把老骨头,可是盼了许久了。” “儿臣明白。”尹初信的话又低了许多,还不自然地多了一丝酸楚。她当然也想要有孩子,否则,本就不稳的后位就更不稳了。到时候,纵然她母亲是前公主,也帮不了她。

第三十四章 花园百戏 寿宴结束,大家移至御花园看百戏。太后习惯午休,先回房休息,打算醒了再去。 众人出了隆福宫,也不是都去御花园。皇上回了上阳宫,前公主随皇后去了青鸾宫,另有些大臣夫人也随关系好的太姬暂去了颐安宫。 看戏时,秦云遥的位置是和季凉若靠在一起的。但他不知道去了哪里,位置空了出来。八公主见了,跑过来坐下,开怀地叫道:“表姐!” 这一声“表姐”,让季凉若眼眶都湿了。从前,君臣关系大过天,人前只能叫“八公主”、“凉若”,私下才能叫“表姐”、“表妹”。没想到,还有这一天,可以堂堂正正地叫 她忙伸手捧了八公主的脸,仔细瞧了瞧,问:“有没有好好读书?” 八公主点头:“当然有了!前几天学了一首曲子,等我弹会了,再弹给你听。” “好。”季凉若点头,带着她看戏。 方霓锦坐在她斜后方,嗤了一声:“就是长公主,也不该坐王爷的位置吧?还懂不懂规矩?” 周围的人都看着季凉若,季凉若如芒刺在背。八公主看了她一眼,呐呐地从椅子上缩下去,回了如太姬身边。季凉若没有留她,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方霓锦,什么也没说。 “四哥来了也是坐他自己的椅子,这个迟早移开,现在给八妹坐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右手边,四公主秦云萝道。 “云萝,看你的戏!”她的生母着急出声。四王爷的腿是个禁忌,哪能这样说出来得罪人? 秦云萝撇撇嘴,认真看戏。 过了一会儿,定饶公主来了。如太姬问她:“皇后怎么没和公主一起过来?还不舒服吗?” 定饶公主道:“她要吃药,等吃了药再过来。我估摸着太后该起床了,她来了我不在不好,就先过来了。” “这么一说,好些人都没在呢。”如太姬扫了一眼周围的空椅子。 “我叫人去叫她们。”定饶公主说,马上叫了自己的丫鬟去跑腿。这也算为女儿做功德,及时将那些人叫来,免她们惹太后不快,她们心中会感激的。 季凉若看了看旁边的位置,思索了一下,对大家说:“我去找找王爷。” “你可去哪里找?”好些人问她。 她愣了一下,道:“大约在拂云宫吧,我去看看。那里没有,就多半去了皇上那里,也不用管了。” 众人一听,点头称是。拂云宫曾是秦云遥生母明妃的寝宫,多年前的一场大火,夺走了明妃的生命。他进得宫来,要去那里追思母亲,无可厚非。

第三十五章 偶然撞见(1) 拂云宫里,蛛网暗结、杂草丛生。昔日的辉煌,只是为住在这里的人锦上添花。佳人已逝,琼宇空置;雕栏玉砌,尽皆蒙尘。走在空寂的走廊的上,回忆当初歌舞升平的景象,徒生悲凉。 季凉若过来是带的东月随行,穿过正殿外的走廊,有一座亭子,是晚上赏月的好地方。可惜荒置了多年,不见当初温暖的颜色。 “你就在这里等我。”季凉若说,“王爷肯定在明妃娘娘原来的卧室里,我去找他就是了。” “王妃保重。”东月福身,没有跟去。四王爷多么乖戾的性子,一去肯定又是一番冷嘲热讽、侮辱谩骂。她不去,王妃可少些尴尬、留点面子。 季凉若独自走到明妃从前的卧室外,窗门紧掩,她直觉秦云遥不在里面,却还是轻轻推开了一扇窗。窗棂上落下一些灰尘,屋中也是一片黯然。左边的梳妆台上,伫立的镜面不见一点光泽,如一块陈旧的木板。 人再美又怎样呢?死了也就一堆白骨;东西再精致又怎样呢,无人用,便堆在角落里蒙了尘 她低低叹息一声,关了窗户,转而往另一处可能的地方走去。 拂云宫的偏殿,是秦云遥年少时居住的地方。他,或许在那里 走到偏殿外,果然见先前跟随秦云遥的太监站在那里。他一个人,神行有些懒散,直到她走近了才发现她,吓得急忙站好:“奴才给王妃请安!” “王爷在里面?”她没有责怪,只是柔声问。 “是!” “我进去找他。”季凉若说着转身,以为他会拦自己,他却没拦。看样子秦云遥没想到她会找来,所以没对这临时伺候在身边的人有所交代。若是莫言在,肯定不会让她进去。 秦云遥这处偏殿很宽敞,她记得殿后有一间是浴室,地上有一口铺满花瓣的池子,她第一次见他便是在那里 她从殿中穿过,往浴室走去。走到附近,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 “你若不帮我,谁还可以帮我?他不久怕就要选妃,到时候我可怎么办?” 季凉若听这声音,微微一惊,没敢再向前走。 只听秦云遥轻笑一声:“皇后娘娘太抬举我。我一个残废了的瘸子,何德何能能够帮得了你?”

第三十六章 偶然撞见(2) “你”尹初信微微一窒,满含幽怨,“你就忍心见我被欺负?” “当初是你自己选了这条路,结果如何,只能你自己承担,谁也帮不了你!” “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那是娘娘记错了。” “你” “娘娘请回吧。若被人看见你在这里,你无事,我却是会没命的。” 季凉若只听得尹初信又呢喃了两声,接着有几声脚步声,然后又没了声音。她躲在角落里,并未见她出来,不知该怎么办。进去是不行的,离去也不敢,万一尹初信这时候开门,不是正好撞见? 正在犹豫,突听秦云遥道:“进来!” 叫她吗?她没敢动。 “门外是谁,要本王亲自去请你?” 她仍是不确定在叫自己,但也不可能还有别人,便缓步走上前去,推开了门。 秦云遥坐在浴池边,浴池里没有一滴水迹,反而有几片不知打哪儿飞来的树叶,有些干枯得发了黄,有些腐坏得千疮百孔,有些轮回得只剩下叶脉的纹路 “是你。”他忍不住一笑,这一次没有嘲讽与怒气,只有一些无奈。 她犹豫着走进去,见屋子另一边开了一扇门,外面是久未打理的花园。看样子,尹初信刚刚是从那里离去的。 “你在看哪里?” 她急忙收回眼神,垂下头,一副恭顺的样子。 “看你这样本王就心烦!”他道,“还不快过来推本王回去,你想让太后怪我们对她不敬吗?” “是!”她走过去,走到他面前,他手指上戴的玉指环突然掉在了地上。 她微微一顿,蹲下身将指环拾起,抬眼望着他,未及开口,他已经伸出了自己的手。她看着那修长的手指,有片刻晃神,不知该把指环往哪个手指套上去。 未曾注意到他戴着指环啊 她拿着指环,在他手指上犹豫,食指?还是中指?抑或无名指?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将她扯进怀里,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王爷”她的话吞没在他的唇中。 他撬开了她的唇,坚固的舌头长驱直入,抢占她的呼吸,夺走她的意识

第三十七章 犹记当年(1) 那一年,她十岁,刚刚进宫一年。 她有不幸的身世。母亲早逝、父亲不祥,走投无路之时来帝都投靠姨妈。还好,平步青云的姨妈没有不认她,反而视她如己出,宝贝地带在身边 她是幸运的宫女。一来就伺候在如姬身边,不到一年已亲眼目睹宫中许多大事如姬生八公主、皇子纳妃 那年皇后和明妃同满四十,皇后在前,明妃在后,相隔一月。 因为三皇子秦云光和四皇子秦云遥年初刚刚纳妃,宫里宫外都大肆庆祝过一番。到了皇后生日,皇上建议不要铺张盛大,大家聚在一起吃顿饭、再玩玩就好。到了明妃过生日,也比照办理。 按理说,没什么不对才是。但皇后不满意,明妃却无闲话,这样一来,便显得皇后小气了,皇后因此对明妃心生不满这些是季凉若后来听到嫔妃们闲聊的,且明妃那时候已经死了,也无甚根据。 大概明妃为人是要和善些,所以她的生日虽然和皇后比照办理,却明显热闹许多。 那时候的皇宫是很热闹的,几位皇子还住在宫中,嫔妃一大群,公主也还年轻可爱好像,就是那场大火后,那些看似单纯的热闹便一去不复返了。 那天,季凉若陪如姬到拂云宫时,拂云宫已来了许多人。 八公主刚刚八个月,还抱在襁褓里。上次太后过生日,怕孩子哭闹,如姬没敢带去。但明妃好相处,且前两次一起喝茶,她曾亲自开口邀如姬带上孩子。如姬半天舍不得丢下女儿,她有言在先,自然抱了去。 季凉若年岁小,如姬一般不带她到人多的地方。但八公主见不着娘没事,见不着她反而哭个没完,如姬就只有将她带来。她也规矩,满心照看八公主、逗弄八公主,对旁的事物都不多注意的。 抱孩子的不只他们一人,二皇子妃将皇长孙也带去了。皇后过生日时,皇长孙也是未出现的。有两个孩子在,气氛莫名热闹许多。 皇长孙已经两岁了,能说能跑,活泼又淘气。他已知道公主是女的、皇子是男的,且女的是姐姐妹妹、男的是哥哥弟弟,听见大家叫被抱着的孩子为“公主”,便围着乱叫:“妹妹!抱妹妹!” 如姬脸色一变。

第三十八章 犹记当年(2) 二皇子妃乌纯郡拉住他:“这是姑姑!” “姑姑!”皇长孙指着旁边秦云萝等几位亭亭玉立的公主。 “这也是姑姑!”乌纯郡说,“这是小姑姑。” 皇长孙歪着头打量母亲,将信将疑。正好几位皇子进门,他扑倒自己父亲腿上,不依不挠:“妹妹!要妹妹!” 秦云煌不知刚刚发生的事,大笑着将他抱起:“爹今晚就努力,明年就给你妹妹!” “二皇兄”秦云光和秦云遥看他的眼神是惊骇的。常听说他和二嫂感情好,却不曾想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父皇的嫔妃和两岁的儿子开这种玩笑。 乌纯郡满面羞红,走上前抱了孩子,暗自退到人群后面去了。 大家这才将刚刚的事情告诉秦云煌,他一听,好笑地摇摇头,走去乌纯郡身边,对孩子说了几句,孩子认真地点点头,再跑到季凉若她们这边,就对着八公主叫“姑姑”了。 然后,他看见了季凉若。季凉若年岁小,个头也小,他自然不把她认作大人,便指着她问乌纯郡:“姐姐?” 当时,宫中除了如姬身边的几个人,还没人知季凉若是她甥女,大家只以为这是她给八公主找的贴身丫鬟。 大家便点头:“这个倒是姐姐了,但你不能叫她‘姐姐’。” 哪有皇长孙叫宫女叫“姐姐”的?他的姐妹,只会是流着皇族血液的金枝玉叶! “为什么?”他撅着嘴,可怜兮兮地问乌纯郡。 乌纯郡笑笑,没说话。她从前也只是秦云煌的宫女,并没有高贵的出生。 秦云煌却道:“谁说不能叫?”他环抱双手,靠在殿中的柱子上,觑了一眼乌纯郡,笑得张狂,“籍儿,你想叫便叫!” “好啊!”皇长孙一听,喜笑颜开,马上拉住季凉若的手,“姐姐!” 季凉若吓得不敢动弹,探头怯怯地看着大家。 明妃道:“皇长孙高兴就是,你不必放在心上。” “是。”她呐呐地说,任由皇长孙抓住自己的手。 “陪我玩!”皇长孙拉着她,想将她拉去别处。 她抬头望着如姬,如姬点点头:“听二皇子妃吩咐就是。” “八公主”她看着被奶娘抱在怀中的八公主她尚抱不动小孩,所以这活交给了别人。

第三十九章 犹记当年(3) 如姬看了襁褓中一眼,道:“她快睡了,你好生照看皇长孙吧。” “是。”她福身,随皇长孙去了。 走到乌纯郡身边,出乎她意料,这二皇子妃极好相处。 午宴时,他们这桌是晚辈,坐得比较靠后。因为有了季凉若在照顾皇长孙,乌纯郡便没再让人在身边。她自己做过宫女,知道做宫女的苦,很是体恤身边的人,就暗中交代她们,可去吃了饭再来。 秦云煌酸酸地道:“不曾见你对我这么好。” 乌纯郡嗔怪地看他一眼,年岁尚小的季凉若也觉这话不对劲,吓得把剥了一般的荔枝掉在了地上。 “奴婢该死”她弯下腰,就要磕头。 “它要滚,关你什么事?”秦云煌道,“给皇长孙吃一颗就够了,不能够多。” “要吃!”皇长孙不满地嘟着嘴。 “等你长到姐姐那么高,才可以吃。” 皇长孙看了一眼季凉若,勉为其难地点头:“那就先一颗。” 季凉若将那滚在地上的荔枝捡起来,放在装果皮的盘子里,然后擦干净手,拿了一颗新的来剥。 旁边,秦云煌又去逗弄乌纯郡:“给我剥一颗。” 乌纯郡看他一眼,不情不愿地拿起来剥,递到他嘴里。 他笑笑,在她颊上偷了一口香。她惊恐地看了看周围,将他往外推:“你远些。” “我真远了,你可要哭了。”他道,伸手拔了她头上的金簪,握在手中把玩,“纯儿,做我的妃子好不好?” 乌纯郡认真看着殿中的舞娘跳舞,闻言好久没说话。 他也不急,就那么看着她。她被他看得不自在,无奈地道:“好” “什么好?” “做你的妃子,很好。”她道,然后说,“你别闹了,小心人听见。” “和你都不能闹,那还有什么意思?” “你” “好,不闹。”他笑着将簪子插回她头上,在她耳边呢喃一句,“有了你,纵然什么都没有,我也认了。” “你”乌纯郡望着他,眼眶突地湿润了,忙低下头,以手拭泪。 他却道:“怎么又要哭了呢?我还对你不够好么?” 她赌气地拐他一肘子,他一躲,问旁边的季凉若:“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凉若。”季凉若回答。 “凉若”秦云煌慢慢咀嚼了一番,“做宫女能做到二皇子妃这样,什么都值了。” 说完,他便起身到对面皇子的座位里去了。

第四十章 犹记当年(4) 季凉若偷偷地看了一眼乌纯郡,乌纯郡将皇长孙搂进怀里,对她道:“你饿了,也吃点吧。” “奴婢不敢。”她惊恐摇头。 乌纯郡笑道:“我让你吃,你便吃。我担不上,还有二皇子呢。二皇子担不上,还有皇长孙呢。” 季凉若看着她怀中砸吧着嘴的小男孩,心想,小孩子何以还比得过大人?但下一刻,她有些懂了,便伸手拿了食案上一块糕点塞进嘴里。慢慢嚼了、吞了,她认真看着舞蹈,没再动了。 乌纯郡一笑,将一个装着花生米的碟子腾出来,放到她面前,捡了几样食物放进去,道:“吃吧。” 季凉若望着她,呆呆地望了许久。 “二皇子不喜欢别人望着我,女的也不行。”乌纯郡笑道。 她这才低下头,看着满盘子的食物,心中的惧怕少了许多,真的大胆地拿起东西吃了起来。 吃完饭,皇长孙要季凉若带自己去玩,乌纯郡问他:“你要去哪里玩?” “外面,玩珠珠。”皇长孙自怀中掏出一颗流光溢彩的玛瑙。 乌纯郡拿起来看了看,道:“这不是皇爷爷赏赐的东西,怎能拿来乱玩呢?” “皇爷爷说让我玩!玩坏了再要!” “那你千万别玩坏了,那样皇爷爷会给你别的好玩的。要不然,你永远只能玩珠珠了。” “嗯!”皇长孙点头,拉住季凉若,“姐姐走。” “二皇子妃”季凉若看着乌纯郡。 乌纯郡拔下头上一根珠钗:“去吧,小心些。这个给你。” 季凉若忙要拒绝:“奴婢” “还没得过赏赐吧?”乌纯郡一笑,将珠钗插进她头发里,“进宫多久了?” “一年了” 乌纯郡点头:“宫中就是这样,做对了、做到主子心里去了,就会有许多赏赐的。以后,你只会得到更多。赏赐,是不能不要的,只看嘴上怎么说罢了。” 季凉若看着她,觉得那珠钗戴在头上,有千斤重。 那天下午季凉若陪着皇长孙在拂云宫中东跑西跑,全凭他高兴了。 大殿回廊、亭台楼阁,到处都有宫人待立,大家分神照看,她也不怕出什么事。后来不知怎么,二人跑进了一间房子,里面却安安静静地没有人影。 皇长孙拿玛瑙当弹珠在地上滚来滚去,珠子滚到哪里,他就追到哪里。 季凉若不知这是哪里,但见没人,唯恐是什么禁地,便劝他:“皇长孙,我们回去了好不好?” “不好。”皇长孙摇头,“等四叔。” “四叔?”季凉若回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四皇子,就问他,“这是四皇子的屋子?”

第四十一章 犹记当年(5) 皇长孙没理她,手中的珠子滚到了墙角,他叮叮咚咚地跑过去捡起,看到伫立在眼前的雕花门扇,顺手推开。 门后,一池红花绿水,几缕阳光透窗而入,看起来如梦似幻。他小小的身子呆呆地走进去,走到池边就弯下腰要去玩水。 季凉若紧随在他身后进来,见他如此,怕他溺水,忙将他抱住:“皇长孙,使不得!” “呀”他吓了一跳,握在掌心的玛瑙咚地一声落进池子里,消失在漂浮的花瓣之下。 季凉若忙着打量这屋子,只是紧紧地抱着他,没发现玛瑙落进了池中。她扫了四周一圈,这里分明是供人沐浴的地方,布置简洁,却不失精致。她以为只有女人沐浴才会撒满花瓣,暗叹道:皇上果然宠爱明妃娘娘,给她建这么大的池子洗澡,如姬每次都只能用一个木桶 皇长孙扭动身子,望着她:“珠珠掉了。” “什么?”她回神。 “珠珠掉了。”皇长孙指着水面。 她睁大眼睛:“掉了?” “捡起来,我要玩。”他扯着她衣袖。 她望着湿水的花瓣,有几分犹豫,这可是给皇妃沐浴用的,怎能让她的手去弄脏? “姐姐,捡珠珠”皇长孙催促。 “好,你等等。”她让他站到自己身后去,然后跪在池边,弯下腰去捞。 手指没入水中,感到一阵清凉,她手在水下来回拨了拨,四周的花瓣便缓缓游开。 “在哪里?”皇长孙趴在她肩头,两眼亮晶晶地望着下面。 她将手臂往下伸了伸,没有够到底,便道:“等等,水很深,还没摸到。” 挪了挪位置,她想趴下身子去摸,突然听见外面传来男人的声音:“我要沐浴,谁都不要来打扰。” 她吓了一跳,皇长孙也吓住了,紧紧地抱住她,小声地问:“怎么办?” “我”她哪里知道? 外面,太监在请示问题,秦云遥还未进来。皇长孙四处看了看,指着墙脚一方案桌:“那里可以躲。” 季凉若一见,也没思考堂堂皇长孙为什么要躲,马上就牵着他跑过去,一溜烟钻了进去。桌子上铺了帷幔,人躲在下面,倒不怕被发现。 皇长孙咯咯一笑,倒有些兴奋:“躲猫猫耶!” 季凉若听到开门声,马上捂了他的嘴,好片刻才放开。二人躲在下面,动也不敢动。

第四十二章 犹记当年(6) 一会儿后,外面传来水声,还有男子的叹气声。她心脏咚咚咚地跳过不停,怕被发现,也怕还是被发现。男女有别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她一个女孩子,躲在男人的浴室里,不妥就是了。 皇长孙偷偷地拉开桌幔往外看,她好久才发现他在做这勾当,急忙将桌幔拉下来,暗示他不要乱动。他嘟着嘴,不听她的,硬是将桌幔扯起来。 她压低声音道:“会被发现!” “我要看四叔!”皇长孙急了,声音有些大。 外面的秦云遥在季凉若出声时就听见了,以为是哪个宫女故意来他身边,微愣之下不想理会。此时听见小侄子的声音,他疑惑地看过来:“籍儿?是你吗?” “啊!”皇长孙大叫一声,“不是我!”然后钻出桌面,叮叮咚咚地跑了。 季凉若被他朝后推了一把,晚一步才掀开桌幔爬出来,只看见他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门缝中。另外,水边伫立了一个颀长的影子,她呆住了。 “我”她低下头,朝外爬,“奴婢马上走” “站住!”秦云遥低声呵斥。 她僵住,不敢动。 他身上是急忙之中穿上的长袍,尚未穿得整齐。他伸手系了腰上的丝带,缓缓朝她走去。 她看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吓得忙往后退,退了几步背就抵住了桌脚,再也退不动。她侧身想钻到桌子下面去,他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她怯怯地仰起下巴,眸子受惊地望着他。 他身上套着红色的丝袍,乌发滴水、长身玉立,不同于她从前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他如一轮明月,自有他的光华,自有他的孤寂,自有他的苍凉。 他垂眸看着她,她蜷缩成小小一团,孱弱无助。 他的唇微微勾了勾,眸底闪过一丝异彩,问她:“你想做我的妃子是不是?” “才不是!”她望着他脱口而出。 “不是吗?那你为何偷看我洗澡?”他在她身旁蹲下来。 “我”她往旁边躲了躲,“才没有!” “没有吗?你这个位置看得刚刚好啊?”他挨近她,视线与她的相平,然后朝浴池中看去。 “我没有要偷看”她急得哭了。

第四十三章 犹记当年(7) “可你看了。”他沉下脸,“女孩子,不能将身子给男人看,也不能随看男人的身子。看了,就得嫁给他。你一定是想看了我,然后嫁给我,好享受荣华富贵,就像外面那些娘娘一样。” “才没有!”她大声道,“我没有想要嫁给你!我也不要做娘娘!我只是要捡珠子!” “这颗珠子吗?”他摊出右手,掌心一颗玛瑙珠,红色的袖子盖了半个掌心,衬得珠子无端妖娆。 她伸手要去拿,他收了掌,纤细的手指将玛瑙盖住:“这是皇长孙的东西。” “我带皇长孙玩”她急忙解释。 他打断了她:“你想要珠子,拿东西来换。” “我没有东西可以换给你。” “你身上有什么?”他打量着她,看见她项上一根红绳,伸手拉了出来,下端系着一枚拇指大小的木头坠子。坠子被雕刻成一片树叶的样子,看材质是普通的榆木,并不珍贵。坠子背面刻了四个字“凉若清泉”。 “这是什么?”他问。 “我娘留给我的。” “你娘呢?” “她死了”想到故去的娘亲,还有离乡背井、寄人篱下的境遇,她哭了起来。 他手顿了一下,旋即将那木头坠子收拢在掌心:“用这个换。” “不要!”她伸手握住,握住了他的手,又马上放开。 “要!”他强硬地说,“以后我还你。你若不换,这珠子我就不还你了,我看你拿什么给皇长孙交代、给二皇子交代、给皇上交代!惹了这么多人,你会被杀头的。” “可是”她想着母亲,想着活命,犹豫不决。而他已将红绳解下,她含泪看着,万分不舍。 他拿了她不值钱的木坠子,将玛瑙珠还给她:“好了,你走吧,你偷看的事我不追究,也不告诉别人,免你受罚。” 她站起身,一副哑巴吃黄连的样子,双手捧着玛瑙往外走。她念着娘亲的遗物,三步一回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走到门口,她第三次回头时,他突然冲了过来,将她拉住:“长大了给我做妃子好不好?”

第四十四章 犹记当年(8) 她一怔,直觉摇头,却面露迟疑。他是主子,还拿着她娘亲的遗物,她不敢反抗得太彻底。 他知她的迟疑不是舍不得荣华,只是不敢违拗,便诱哄道:“你做了我的妃子,就没人会欺负你。娘娘不会骂你、嬷嬷不会打你,我还可以带你出宫,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前两样,于她是无所谓的。她有做娘娘的姨妈,无人会打她、骂她。但是,自进宫起她就失了自由,大家都对她好,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乱跑,连姨妈也是千叮呤万嘱咐,生怕她跑错了地方 所以,最后一条诱惑抛到她面前,她接住了,对他点头:“好。” “乖。”他微笑,将脖子上一块玉解下来挂在她身上,“这个给你,万不可忘了今天的话。” 然后,她捧着珠子离开了。偌大的拂云宫,她第一次来,迷了路,转了好几圈都转不到正殿去。转过一处回廊,是一个隐秘的花园,回廊下就是一个人工湖,湖中的荷花已经开了,满满的都是。 “你明知我对他没意思”花园中传来女子的声音。 她抬头,看见了温柔漂亮的三皇子妃尹初信。那里还有一个人,是刚刚对她说“万不可忘了今天的话”的四皇子 她还在心中默念他的名字:秦云遥、秦云遥、秦云遥怕长大了会忘了他。 但现在,他和自己的嫂嫂在隐秘的花园里他们突然抱在了一起! 小小年纪的她,看到这样一幕,心中陡地一阵冰冷,玛瑙自手中滑落,掉进了湖中 咚地一声,这里水花四溅,前方火光冲天。 秦云遥推开了尹初信,望着前方的漫天火光,大叫一声:“母亲!”然后撩起长袍飞了过去。 尹初信手足无措地站了一会儿,也急急忙忙地走开了。 季凉若怔怔地望着那滚滚的浓烟与火苗,好一会儿才挪动脚步跑开。 拂云宫里已乱成一锅粥,她跟着大家乱窜,总算跑到了人群聚集的地方,找到了如姬。如姬抱着八公主,满脸担忧地望着熊熊燃烧的房子,周围一大群公主和娘娘,直念老天保佑。 没人理会她,她看见乌纯郡抱着皇长孙,皇长孙在她怀中大叫:“爹、爹进去了啊” “爹去找四叔。”乌纯郡道。 季凉若这才望向燃烧的宫殿,看见秦云煌在门口大吼:“老四!你先出来!” 秦云遥久久没有回应,她莫名地满身是汗。许久后,听见他的吼声:“母亲” 这声音火辣辣地痛,她一听,眼泪咻地滚了下来,伸手按着胸口他刚刚给的玉佩,怔怔地失了反应。

第四十五章 犹记当年(9) 那天,她遇到二皇子妃。二皇子妃不但给了她进宫后得到的第一个赏赐,还教会了她在后宫生存的法则,也给了她一丝不可能的奢想。 二皇子妃说:“我担不上,还有二皇子呢。二皇子担不上,还有皇长孙呢。” 二皇子妃说:“那你千万别玩坏了,那样皇爷爷会给你别的好玩的。要不然,你永远只能玩珠珠了。” 二皇子还说:“赏赐,是不能不要的,只看嘴上怎么说罢了。” 这些话,让她一天比一天更知道该怎么在宫中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初见二皇子妃,她心底有小小的祈盼,希望能遇到一个男人,不求他是皇子,但求他能像二皇子一样,在她耳边抱怨:“不曾见你对我这么好。” “我真远了,你可要哭了。” “和你都不能闹,那还有什么意思?” “有了你,纵然什么都没有,我也认了。” 下一刻,她遇到了一个拿玉佩给她换木佩的男子。接着,一场大火,似乎烧尽了一切。 它烧死了宫女和太监,也烧死了明妃。 她掉了皇上赐给皇长孙的珠子,本以为会被重责,但大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没人再记得一颗小小的玛瑙。 半夜,她坐在床上,一手握着珠钗,一手握着玉佩,觉得这后宫好可怕。二皇子真对二皇子妃那么好吗?四皇子真会记得给过一个宫女玉佩吗? 不久,皇上赐了一座府邸给秦云遥,免得他住在宫中想到母亲伤心,他成了第一个搬出皇宫的皇子。季凉若没再见过他,在太后赐婚之前,她没再见过他。 她将玉佩收在箱子底端,包得严严实实,很长一段时间忘了那是什么。偶尔收拾箱子,翻到了,都还要想很久才想得起。 她戴上了乌纯郡给她的珠钗,如姬见了,问她:“哪里来的?” “二皇子妃赏的。” 如姬点点头,让她不可对旁人说。 先皇驾崩,她陪如姬前去上阳宫,碰到乌纯郡。那是她们第二次见面,没想到她还记得她或许是记得她头上的珠钗。

第四十六章 犹记当年(10) 乌纯郡当时是看到她头上的珠钗停下了脚步,对她道:“这珠钗以后不要戴了,扔了、毁了最好。” 季凉若摸了摸珠钗,眼中有些疑惑和惊惧,不知她什么意思。 乌纯郡看着她,欲言又止,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季凉若心中对她是感激又钦佩的,当时便将珠钗拔下来藏在了袖中。 后来,秦云光即位、秦云煌叛乱,太后诛杀了秦云煌的生母娴妃和同胞姐妹大公主、二公主、三公主。她才知,乌纯郡对她一句话,救了多少人的命;如姬当初又为什么不让她对旁人说 当时若被太后知道这珠钗的来历,定会认为她和叛党有往来,她肯定被处死了,如姬和八公主也被处死了,说不定如姬身边所有的人都处死了 劫后余生,那珠钗她终究没舍得扔。 若秦云煌真的颠覆了江山,太后身边的人肯定一个也活不了。她和如姬已经在太后身边,到时候他首先要杀的就是她们,这珠钗说不定还能救她们一命。 进宫短短的五年,她从九岁长到十四岁,就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就让她长成了今日的季凉若。 她感激乌纯郡对她的提点,当秦云遥赠的玉佩是一场笑话。 九年,她将那块玉佩压在箱底九年。听闻他对方王妃多好多好,她淡淡一笑;听闻他折了腿归来,她随大家说一句:“那多可惜。” 她本就什么都没有,到了十九岁,连年华都在老去,她知道自己没有机会再遇到她曾祈盼的男子。所以,他和那块玉佩,多少给她一点安慰:至少她算是与爱情这回事有过一点交集,也曾经种过梦,虽然梦碎得很快,但很多宫女连这些都没有呢 可是,突然有一天,太后对她说:“凉若,哀家将你许配给四王爷可好?”

第四十七章 太后懿旨(1) 好还是不好呢? 若可以自己选,好还是不好呢? 梦已经碎了,要连安慰也碎掉吗?或者,试试看有没有什么惊喜? 但她又成了太后的细作,便什么也没有了。 她骗了他,她没有权利了;他应该也已忘了她,无所谓了 季凉若推着秦云遥离开拂云宫,唇上还残留着刚刚唇齿交缠的温度。往事如烟,早已散去。再见,他举止孤僻又诡异,她猜不透他。突然的吻,她心中不敢有期盼,反而是满满的恐惧,谁知他在图谋什么? 聪明如他,不可能感觉不到太后的怀疑,不可能不怀疑她的身份,他们面对彼此,都是满腹心机。 走回御花园的戏台,也不知大家在聊什么,就听方霓锦说:“王爷不曾到王妃屋里过夜呢!” 话音一落,原本闹哄哄的花园顿时安静下来。 季凉若以为是因为大家发现他们来了,没想到,另一边太后亦出现了。众人呐呐地站起,向太后请安,声音极低,脸上都是惴惴不安之色。 太后轻轻扫了方霓锦一眼,往首座走去。首座两位,一个是她,一个是皇上。 秦云光不知何时已经来了,尹初信也端端正正地坐在下首方。二人听了方霓锦的话,恰又见秦云遥和季凉若出现,秦云光便看着季凉若,眼底闪过一抹喜色;尹初信则看着秦云遥,满目柔情。 太后坐下,二人收回眼神,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母后”。太后不满地看了一眼尹初信,道:“身为皇后,听见胡说八道的话也不会阻止吗?” 尹初信道:“儿臣刚到,不知她们此前聊了什么,突然听见这么一句话,儿臣也很心惊。” 太后听了,也不好责怪她,转而看着方霓锦:“方王妃该懂规矩才是。” “太后饶命!奴婢知错了!”方霓锦扑通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更是口口声声自称“奴婢”。 太后厉声教训了她几句,叱道:“罢了!什么好心情都被你破坏尽了!”说完,她看着还站在路边一动不动的季凉若和秦云遥,沉下脸命令:“你们俩去隆福宫等哀家!” “是”季凉若弱声回答,转身推着秦云遥走了。

第四十八章 太后懿旨(2) 太后气闷地坐了一会儿才起身:“摆驾回宫!” “母后!”秦云光跟着起身,“朕送你回去。” “儿臣也送母后。”尹初信也站起身。 太后看了他们一眼,没有拒绝,只道:“你们就没一个让哀家省心的!”说完就让尹初信扶着自己离开。 走了几步,她想起如姬来,转身道:“如姬,你和八公主也随哀家回去吧。” “是。”如姬马上牵了八公主跟上。 走进隆福宫,先到的秦云遥和季凉若还来不及请安,太后就甩了尹初信的手:“凉若,随哀家来,哀家有话问你。” 季凉若匆匆向秦云光和尹初信请了一下安,疾步退出大殿。 走进太后寝殿,太后屏退他人,独留下她,问:“怎么回事?方王妃说的是真的吗?” 她屈膝一跪,坦承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并说:“王爷可能在怀疑奴婢,所以故意疏远奴婢,不让奴婢有任何接近他、探测他的机会。” 正殿里,季凉若随太后离开后,秦云光问秦云遥:“方王妃说的可是实话?你真这么对新娶的正妃?” “皇兄希望我如何回答呢?”秦云遥不置可否地一笑。 秦云光心中微微一惊,还以为他在怀疑自己对凉若的心思。旁边尹初信怕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情绪,便像木头美人一样坐着,只喝茶不说话,也不去看谁。 “你若真那么做,母后怕会不开心的。”秦云光口气随意,没再继续说。 其他无人开口,殿中安静下来。片刻后,蕙心随季凉若出来,对秦云遥福身:“王爷,太后请您也去一下。” 秦云遥抬头,只见季凉若低垂着头,以至于看不见任何表情。蕙心脸色胆怯,多半是怕他不答应。他垂眸,声音不见起伏:“谁给本王帮把手?” “奴婢来。”蕙心道。 “那走吧。” 蕙心松口气,走上前推了他的轮椅离开。走到寝殿门外,仍有门槛。旁边两个太监一人一边将轮椅抬起,送进门内,蕙心再将他推到太后身边。 太后看见他,轻轻一叹:“云遥,你对凉若那孩子做了什么?” “母后都问了她,又何必多此一举来问我?”

第四十九章 太后懿旨(3) “她若肯说,哀家也不会问你!”太后道,“方王妃说的是不是真的?” “母后认为呢?” “你”太后微微一窒,“你若不喜欢她,当初你就不该娶她!她到底是如姬的甥女,哀家和如姬朝夕相处,你如此对她,让哀家以何颜面面对如姬?” 秦云遥道:“母后多虑了,如姬不会有什么怨言。” “”他说得对,卑微弱势如如姬,是不敢有任何怨言的! “是母后让儿臣娶妻,儿臣照做了,母后该开心才是。”秦云遥无害地笑道,“我和凉若的事,旁人哪里知道许多?母后不要听信谣言。” “谣言?”太后冷哼一声,“母后还没糊涂到那个地步!” 秦云遥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是需要时间慢慢磨合的。” “磨合?”太后语气怀疑,“但愿” 她此时扮演一位凡事爱操心的母亲,虽然这个孩子不是她生的,但也是她丈夫的孩子。 和秦云遥一起回到正殿,她立即下了一道命令:“凉若,哀家命你半年之内怀上王爷子嗣,否则就废掉你王妃之位!” 此言一出,四下俱惊。如姬和尹初信不敢说话,秦云光道:“母后,这是四弟的私房事,你何苦插手,做这个恶人?” “哀家不做这个恶人,难不成让你四弟绝子绝孙?” “母后言重了。”秦云遥哭笑不得,却是没有别的表示。 尹初信幽怨地瞟了他一眼,一闪即逝,快得无人察觉。 季凉若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应对,太后还等着答话呢。 “凉若,还不接旨!”太后道。她如此一说,那话就真成一道口谕、一道懿旨了 秦云光好言道:“母后,朕觉得,此事涉及他们夫妻私事,我们虽名为亲人,却是外人了,您老人家还是不要逼得太紧。” 凉若想起出嫁前夜,他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对自己行那轻薄之事,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她缓缓跪下身,磕头道:“凉若领旨,太后娘娘千岁” 四下都是叹息声,她不知是谁发出的。她知道,这是太后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去接近秦云遥,好完成她身为奸细的使命

第五十章 意外失落 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多时? 去似朝云无觅处。唐•;白居易《花非花》 太后派了一名姓汪的公公到王府,旨在监视秦云遥与季凉若行房。下马车时,秦云遥说了一句让他住到静月院,自己便如往常一样一头栽进了碧霄院。 回到静月院,东月叫人给汪公公打扫房间,又叫她们打扫整个院子、给凉若备洗澡水。 汪公公四十多岁,深受宫中岁月的剥蚀,言行举止有着莫名的怪异,看起来并不那么好相处。他见了满院子的丫鬟,笑问:“这些都是王爷派来伺候王妃的?” “是啊。”东月道,“除了我和薰儿,整整十位呢,王爷哪里不关心我们王妃?” 她亲自将汪公公送回房间,然后回到凉若房里,见薰儿正在给凉若准备换洗的衣物,她道:“拿王妃最好看的衣服!” “为什么?”薰儿笨笨地问。 东月忍不住白她一眼:“王爷今晚会来!” “这”薰儿看了一眼坐在窗边的凉若,默默地去找最好看的衣服,却忍不住悄悄问东月,“真会来吗?” “太后都下了懿旨,能不来吗?”东月说道这里,忍不住笑了一下,“还真是多亏了方王妃!对了,你一直在那里,方王妃到底怎么说出那话来的?” “还不是四公主。”薰儿撇撇嘴,“我人笨,也不知大家七嘴八舌怎么说起来。反正,我觉得四公主要么是见不得人好,要么是和王爷或者方王妃有仇,故意找麻烦!” 季凉若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她单手托腮,手指轻抚过唇瓣,忆起下午那个吻,无论怎么告诉自己一切不可能,心中还是有丝莫名的悸动。 那吻,来得突然,也结束得突然。他始终不曾说过一句话,没有任何表示。吻了就吻了,如同新婚次日的清晨,她在他怀中醒来,他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这夜,秦云遥到底是没来,虽在她的意料之中,心中却有一丝失落。 她等了一夜,快天亮了才睡去。她知他不是容易妥协的人,原本没想要等,过了就寝的时间他还没来,她便准备睡了。是东月偏不信,不信有人会违背太后的懿旨,一定要让她等,百般为他找理由,说他“可能一会儿就来了”、“可能看书看完了”、“可能在路上了” 她心中暗笑,东月到底是不明白许多事。

第五十一章 “王爷他怎么能抗旨呢?” 季凉若一觉睡到晌午,东月一边给她梳头,一边百思不得其解。 她徐徐地道:“你若去问他,他必会说:‘半年很久,不急于一时。’重要的是,懿旨是下给我的,不是下给他的。我的王妃之位,于他没有关系,王妃不是我也可以是别人。” “可你不一样啊!”东月按住她肩膀,压低声音道,“若不是你,太后那边怎么交代?” 季凉若无力地叹口气:“这是我们的事,与他就无关了!难道你要去告诉他,让他同情我、同情你,把我们留下来监视他?” “王妃你小声些!”东月不知她为何突然发怒,忙阻止她。 “总之这事我自有主意,你不必问东问西,问得我心烦!” 东月一窒,不敢说话了。 吃过午饭,汪公公过来请安,言谈间问及秦云遥:“昨夜王爷好像没过来啊?这又不是宫里,王爷和王妃怎么还分房睡呢?若是那姬妾也就罢了,她们本没权利才自己住了一屋,但王妃是正妻” “公公这话就不对了。”季凉若打断他,“民间许多大户人家,他们的正室夫人也不与老爷同住一起的,都是各有各的房间或院落。到底是富贵之家,妾室都有自己的院子,更重要的两人挤一起不是显得过于寒碜?” 汪公公在宫里是专门记载皇上行房事宜的,不是太后跟前的人,所以他是只受了太后命令,还是另外接了皇上、甚至皇后的命令,不得而知。 秦云光对她有意、皇后和秦云遥不清不楚,若被他们知道这里的真实情况,怕无故生出事端来 所以,在汪公公面前,她至少得维持和秦云遥相敬如宾的表象。 汪公公不赞同地道:“王妃怎能说‘寒碜不寒碜’这种话?王府岂能与民间相提并论?他们有这种想法,那是他们小家子气!” “那是我说错了。”季凉若笑道,“只是,王爷单独给我一个院子,派这么多人伺候我、给我这么多东西,那是他的一片心意,我不能拒绝不是?我刚刚准备去找王爷呢,他昨天进了宫,怕是有些累,我去看看他。” “是这样!”汪公公急忙道,“奴才该死,耽搁了王妃!奴才送王妃出门!”

第五十二章 暂时不去 走出花厅,小玲不知从何处追了上来,叫住季凉若:“王妃”她看见汪公公在一边,知道不能像以往一样拦人,言语有些踌躇,好半天才斟酌出话来,“王妃要出去吗?” “突然想起点事,暂时不出去了。”季凉若说,“你去将柳管家叫来。” “这”小玲仍然犹豫。 季凉若呵斥一声:“还不快去!” “是!”小玲慌忙福了一下身,往外跑了。 季凉若则转身进屋。 汪公公看来看去,觉得莫名其妙,紧跟着问道:“王妃怎的又不去了?” “要去的。”季凉若说,“只是现在不去。这大热天,人都犯困,公公可回屋打个盹儿。” 汪公公一听,私以为她是说秦云遥在午休,另外再指她自己要午休,也就会意地笑着退下了。 季凉若回屋等了一会儿,小玲就带着柳源来了。 她正躺在凉椅上睡觉,没睡着。柳源站在窗外,低头看着地面。她眼也不睁,只道:“你回禀王爷,我务必得见他一面。” 柳源禁不住抬头,看见她斜躺着,虽不至于玉体横陈,但到底风情四溢,又连忙将头低了下去。 “属下这就去回禀,不知王妃可还有其他的事?” “没了。” 柳源去了,半天没有回话。季凉若担心了半天,依照秦云遥的性子,他不理会她是完全可能的。 日落时分,终于有一个丫鬟来:“回禀王妃,王爷请你过去用膳。” 季凉若点头,仍然叫东月陪她。 那丫鬟道:“王妃一个人去便是了,晚上可能住在那边呢。王爷屋里进出的人都是固定的,除此以外是不让进的。” 东月道:“那谁来伺候我家主子?” “王爷有几个近婢,可以伺候王妃。” 东月还想说话,季凉若阻止她:“就这样吧,你在家就是了,我自己去。”然后对那丫鬟道,“这就走吧。” 那丫鬟微笑着点头道:“王妃先请。” 二人走到院里,发现汪公公从走廊一边匆匆走来。季凉若没有停留,继续往外走。汪公公便也不好叫她,只有看着她背影消失。

第五十三章 情潮暗涌 季凉若走到碧霄院外,她身后的丫鬟道:“王妃,奴婢就不进去了,你自己去吧。” “为什么?”她问。 “王爷不喜欢见我们这些丫头。”丫鬟说,“平时收拾屋子、送茶传膳,都避着王爷,尽量选他不在的时候。” 季凉若表示理解,自己进去。走了一段,发现和上次走的路似乎有所不同。她也不管,见林中屋宇隐现,也就朝那边走去。走近了,发现大门敞开,是一间客厅,果然不是上次的书房。 她左右看看都没有人,听见左边似乎有啾啾鸟鸣,抑扬顿挫,如唱歌一般,便往那边走去。转过一个弯,看见秦云遥坐在走廊上,逗弄着前方鸟笼里的一只鸟儿。 他身旁放着一张矮桌,上面摆着茶水干果。他伸手端了茶,饮了一口放下,抓起果盘里的爪子,一下一下剥了,喂给鸟儿吃。 夕阳的余晖照在他身上,在墙上投出扭曲的影子。他的脸蒙上一层缥缈的红光,显得整个人亦幻亦真、妖娆艳丽。 鸟儿啄了他手指一下,他轻轻一弹,鸟儿往后飞去,在笼子里扑腾几下,又静静地站稳,望着他,有一下没一下地鸣叫。 “如此享受,什么也不做,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他说,打开笼门,“饿了记得回来,你死在外面,是无人去找你的。” 鸟儿啾啾叫了几声,难掩兴奋。它欢快地跳出笼子,一下子就飞进了林中。 秦云遥拍了鸟笼一下,鸟笼左右晃动得厉害,大有要随鸟而去的意思。 他抓起盘里的瓜子,慢条斯理地剥开,将壳扔在一边专门装壳的盘子里,将仁放进了嘴中,一边吃一边道:“傻站在那里做什么?本王有那么好看,让你都迈不开腿了?” 季凉若吓一跳,还以为他没发现自己,原来早已经发现了。他的话让她脸颊发热,她垂着头走过去,在走廊下福身:“妾身见过王爷。” “上来,到这边来。”他说。 她答应了一声,寻着梯子步上走廊,再走到他身边。 他抬眼看着她,又看看周围,有些烦恼:“你跪哪里呢?” 这是让她跪了? 季凉若心中颇有些恼怒。以往几次都是她自己跪下去的,她这次本打算不跪了,但他又说这话,她能不跪吗?

第五十四章 已经碰过 她退了一步,就在自己站的位置跪了,反正她小小的身子也不足以挡路。倒是某人又是轮椅,又有一张摆满东西的桌子,才是将这走廊堵了个水泄不通。 他笑了笑,眼中流光溢彩,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本王见过不少女子,气质、容貌,皆属上乘。你算不上。” “”他见的是皇妃、公主,她小小宫女,自然比不上。 “不过”他微微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俯下头,噙住了她的唇。 她倒吸一口气,睁大了眼睛。他怎么会怎么会又吻她? 为什么?他到底要如何?如果这是他扰乱她的计划,那他成功了 他闭着眼,轻轻地吮吸着她的唇,试探地以舌尖进入。突然,他睁开双眼,看见她睁着惊惶迷茫的眼,眼中闪过一丝怒意,猛地咬了她一口。 “啊”她痛叫一声,他已经放开了她。 “你这样,若是美人,也只是个木头美人罢了。”他拿起桌上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干净帕子,轻轻地按了按嘴唇。拿开时,看见帕子上有淡淡的粉色,禁不住一怔。 眸光暗转,他握紧帕子,没有放回桌上,而是放进了自己袖中。她垂着头,自然没看见。他又抬起她的下巴,伸手在她唇上刮了一下,手指上沾上一层胭脂。他的手颤了颤,问她:“你很怕这王妃之位不保?” “这不是王妃之位的问题!这是太后的旨意。” “太后的旨意?”他轻笑,两只手指捻在一起,揉掉了胭脂,“太后只说你生不出孩子就废掉你的位置,又不是要你的命!你若不是贪恋这荣华富贵,又何苦谨遵旨意?” 她早该猜到他会如此说!她嘴皮颤了颤:“谁人不贪恋荣华富贵?” “可本王偏不愿意碰你!你想要孩子、想要保住这位置,除非另想他法!” “你”他是暗示她去偷人吗?她吐出一口气,“你不愿意碰我?那你你为什么三番两次” “怎么?”他看着她,静待她说下去。 可她说不出口,“吻我”两个字她说不出来,半天才声若蚊蝇地说了一句:“你已经碰过了” 他动作一僵,定定地盯着她的头顶心,像是要把她灼穿。一会儿后,他动了动,伸手抓了一把瓜子开始剥起来。 “手伸出来。”他口气不善地道,有些像是恼羞成怒。

第五十五章 二十七颗 季凉若抬头望着他,不明所以,还是伸出了一只手。 他将剥出来的瓜子放在她手心:“两只手一起,捧着。” 她微微蹙了一下眉,双手都伸出来,捧在一起。他将播出的第二颗瓜子扔进去,然后是第三颗、第四颗 夕阳低得没了光线,夜色深重,四周掌起了灯,莫言来催促过他一次去吃晚饭,他却始终没动,一直剥着瓜子,直到她掌心满满的一捧,垒成一摞小山,他才拍了拍双手,让莫言来推他去吃晚饭。 临走前,他对她道:“本王不亲自开口,你不得起来,这瓜子儿也千万别掉地上。” 季凉若身子颤了颤,双眼紧紧盯着瓜子仁,心中有些委屈。 他走后,来了两个丫鬟,将留在走廊的矮桌和上面的茶水瓜果搬走了。她们扫了地,她周围却没扫。一个丫鬟在她身边跪下来,拿着抹布将她身边没被扫到的地方抹净,不小心碰到她的裙角,抬头觑了她一眼,见她没有反应,又继续。 秦云遥早起起来,看见季凉若还维持昨日的姿势跪在那里,命莫言将自己推到她身边。她浑身皆是露水,几乎湿透。 她动也不动,似乎没发现他的到来。突然,一粒瓜子落在地上,她看过去,他也看过去,地上已零零散散地落了一地。她抬起头,神色憔悴,双臂都在颤抖:“见过王爷” 秦云遥看着她的双眼一会儿,从她手中拿了一颗瓜子放进嘴中,咀嚼几下,道:“潮了。”然后命莫言从屋中取来一个碟子,让她将手中的瓜子放在里面。 她小心翼翼地放进去,将沾在手上的也一颗一颗抹下去。 “把地上的捡起来。”他又道。 她头也没抬,机械地动作,将地上的拾起。本想放进碟中,但想到这掉在地上的到底有些脏,便先放在自己手中。一、二、三她心中默默地数着,将地上拾得干干净净。 他问:“有多少颗?” 她反射性地将心中的数字报给他:“二十七。” 他沉默了一下,道:“回去吧。” “谢王爷。”她磕了头,站起身,脚已经不听使唤,刚站起就往下跌。一个踉跄,他及时伸出了手,将她扶住。她看着他,满脸麻木,再说了一声“谢谢”,推开他的手,转身一瘸一拐地离去。 莫言和秦云遥都看着她的背影,良久,莫言低低地叹了一声:“哎”

第五十六章 补充诏书 季凉若回到静月院,躺上床,发现手中还紧紧握着那二十七颗剥了壳的瓜子,泪如雨下。 受这些委屈,到底是为了什么?真为太后把事办成了,太后会不会杀人灭口还不一定。现今,过一日算一日罢了 此时的她,脆弱得多希望他记得九年前的夏,记得他给过她的一句话将她拉离这一切,给她新的选择 多么地盼望 这么多年了,四皇子,你还与嫂子私下相见,却早忘了那小宫女吧?你为何、为何要那么做!为何我走了还将我叫回去,赠我一块玉、说着“我带你出宫,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话?! 季凉若经这一夜折腾,身心俱累,病怏怏地在床上躺了好些天,腿才大好、人才生气。 无人知道那夜碧霄院发生了什么,无人敢猜、无人敢谈。从来是人多嘴杂就探听得到消息,汪公公这次却完全没辙。但见季凉若病了十来日秦云遥都没来看过,便将情况报告到了宫里。因此,季凉若刚刚恢复精神,宫里又来了太后的懿旨,道是 她半年内怀不上子嗣,就杖刑三百、发配边疆。 太监将诏书给她,当着周围十几个婢女道:“上次太后只是口谕,特意补了诏书来。这旨意有所更改,并不是太后针对您,太后只希望你尽心尽力,为四王爷子嗣着想。” “臣妾明白。”她平静地道,唇角泛起笑意。这是太后与秦云遥的战争,就快要摆上台面了。 她拿好懿旨站起身,秦云遥刚好从外进来。宫里来人,他无论如何也得出现做点表面功夫,否则就是大不敬了。 “公公驾临,有失远迎,还请公公恕罪。”他道。 “王爷折杀老奴了。”公公道,“太后将上次的口谕写成诏书,命老奴给王妃送来,王妃已经接旨了。” “哦?”秦云遥看了一眼季凉若,发现她较上次有些不同,然后发现她纤弱了不少,“太后操心了” “为人父母都是这样的心。”公公笑道。 秦云遥笑了一下,笑意不达眼底:“来人,带公公前去歇息,让公公用过午膳才走。” “奴才不敢,奴才还得回去向太后复命呢!”公公立即道。 “总得喝杯茶。”秦云遥道,“莫不是公公瞧不上本王?” “岂敢岂敢”公公连连道,改了口,“王爷美意,奴才岂敢不从。”

第五十七章 别想改变 公公走后,秦云遥命其他人也退下,让季凉若推自己进屋,一直到她卧室。 她站在他身边,手上攥着懿旨,不言不语地看着东月她们进出。东月和薰儿泡了茶,没有退出房间,站在角落,一副贴身伺候的样子。 秦云遥伸手摸了一下茶杯,对她们道:“你们退下。” “是。”她们听话地退下,将门关上。 他端起茶闻了一下,问:“你会沏茶吗?” “会。” “给本王沏一杯。” 季凉若静默了一下,他是故意把这王妃当丫鬟使唤就是了。她将手中的诏书放在桌上,转身拿了茶叶来沏茶。 她在一边沏茶,他就在一边拿起诏书,逐字逐句地看下去。 茶沏好,她双手递到他面前,本想放到桌上,他却伸手接了过去,粗粝的手指划过她的指尖,让她怔怔地轻颤。 “你打算怎么办?”他问。 “什么怎么办?” “这个”他手指点在诏书上,恰好点在“子嗣”两个字上。 她咬了咬唇,沙哑地道:“三百杖责我活不下来,就算活下来了,我也不想被发配边疆我唯一的亲人就是如太姬和八公主,我不想离开她们更不想客死异乡” 三百杖责后发配边疆,她走不了多远肯定就会死去。就算平安走到边疆,她一个女人,在人生地不熟之地,谁知道会遭受什么?总之,凶多吉少。 “所以”他看着她。 “妾身不知道。” “不知道?” “暂时不知道。”她看他一眼,忍不住自嘲地笑道,“王爷现在是不愿碰我的幸好我还有半年时间,能改变王爷对我的看法也不一定。” 她的话让他的手猛地抖了一下,茶杯里的水洒在手上,顺着手腕嘀嗒嘀嗒地滴在膝头。 她一见,怔了片刻,慌忙拿起帕子去擦拭。擦了一半,他反应过来,猛地抽回手,将她推开:“别碰我!” 她定住,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看着她,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才道:“别想改变本王!”

第五十八章 不求他爱 半年 夜深人静,季凉若在床上辗转反侧。 太后给半年期限,不知是不是有把握在半年内解决掉秦云遥。现在这懿旨,是给她理由死命去接近他,让他如何说她她都没退却的理由。半年后,太后如果没把他拉下马,他仍然平安地做着这王爷,她却没怀上孩子,那不是要依懿旨办她? 若她在为太后办事的同时,又怀了他的孩子不行!若半年后秦云遥失势,太后肯定容不得他的孩子存活于世,也不会让怀了他孩子的女人活着! 她没法预测半年后的形势,现今只能依照太后的命令办事。 太后生辰那日,隆福宫深处,太后得知她毫无进展,禁不住责难她:“你就没本事让他爱上你吗?!一个男人,若爱上一个女人,就会失去最大的戒心!” 她没有与男人相处的经验,更别谈让男人爱上她。但她记得如姬当年讨先皇欢心的举动,或许可以试一试。不求他爱上她,只求他减小戒心。 如姬舍宫婢不用,亲手为先皇端茶送水、半夜做了宵夜等他来;先皇生日,她台面上同大家一样送一份礼,私下却亲手做一只毫不贵重的香包,于凤鸾春香、鸳鸯交颈之时递上,令先皇珍重于心,临死时还不忘特意嘱咐身边的太监:随尸下葬,千万不可取下。 如姬与先皇差了不只二十岁,她对他有几分情谊不得而知,但她能让先皇对她这般重视,若说是造化,不如说是能耐。 季凉若与秦云遥现在的状况,他连让她随意走动都不让,自然不能马上到端茶送水、洗手作羹汤的地步,只能一步步来。 她先是要出静月院。 秦云遥派来的婢女仍然拦她,但碍于有汪公公在暗处观察,不敢太明目张胆。季凉若此时也拿出王妃的威严来,她们犹豫了一下,只能放行。 走进碧霄院,半路上莫言飞了来,将她拦住:“王妃怎会在此?” 季凉若被他突然出现小小吓了一跳,拍拍胸口道:“有要事和王爷商量,烦你通报一声。” “王妃稍等。”莫言这次倒没有推诿,转身便往里去。 季凉若和东月站在原地,没有继续前行。等了一会儿,莫言过来道:“王爷请王妃进去,东月姑娘记得在屋外等候。” “多谢莫公子。”季凉若笑道,领了东月就往里走,听见身后若有似无的咕哝 “我不是什么公子。”

第五十九章 我们的事 季凉若先进客厅,不见人影,就往后走。她记得书房在左,便往左边转,果然见到了他。 他坐在书桌后看书,头也没抬就道:“第一次来就找得路,该说你生来就是这里的人吗?” 她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类似于一种调戏。他那么不待见她,怎会对她说这样的话,就不怕她胡思乱想吗? 知道自己的目的,她也大方,笑道:“王爷在暗示我什么吗?” 他翻书的动作顿住,然后将书放下,看着她:“你若敢把本王的暗示清清楚楚地说出来,说不定本王能给你一些与暗示相关的好处。” 她猛地倒吸一口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心跳如鼓。 他是真是假?若他真心说出这些话,她舍了一切投奔他又如何?可是哪有那种可能?他们无缘无故,不像秦云光还在宫里见过她,他对她哪里来那样的心思? 现在,他怀疑她是太后派来的,就是要让她好看就是了 那样的话,那么纯美,属于心有灵犀的男女,他能拿来利用、开玩笑,她却舍不得。所以,她终究没将他的暗示说出来,只是道:“我想请示王爷一件事。” “说!”他拾起了书,继续翻看。 “王爷此前不让我和丫鬟离开静月院,我不知是什么原因。但从今以后,怕是要改改了。” “你不是出来了?” “那是这一次,明天后天呢?我总不能每次都和婢女面红耳赤、相持不下。汪公公在这里,让他看到,传进了宫里,太后知道,抑或是皇后知道,怕是对王爷不好吧?”她试探地说道。 他突然将书按在桌上,发出砰然巨响:“你说什么?” “我说”她吓了一跳,“王爷的禁令,可以暂时取消,等汪公公走了再恢复。” “你别和我装傻!”他狠声道,“我们的事,关皇后何事?那日你在门外听到多少,你胡乱臆测些什么?!” “我什么也没有臆测。”季凉若说,“但我知道女人的心思,我肯定皇后娘娘知道我们现在的情形会开心,知道我们好会不开心!”

第六十章 她已死心 “就凭你听来的几句话,你就知道她的心思?” “我原不明白。”季凉若心底有个声音在呼唤自己,别说了、别说了,可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若我九年前没看到你们在一起,我是什么也听不明白!” “你说什么!”他的手突然握成拳,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大吼,“你说什么?!” 门外传来莫言的声音:“王爷?” “滚!”他朝外吼一声,莫言没有了声息。 季凉若被他吓住了,手扶着墙壁,想要逃走。 他叫道:“站住!你和本王说清楚!否则本王今天让你死在这里!” 她牙齿轻颤,声音断断续续:“那天明妃娘娘出事那天,我从莲池边路过,看到看到你和她” 她垂下头,没敢继续说。她如此说,就算他忆起当年浴池边的小宫女,也不能将她们联系起来吧?不过,他应该只记得皇后和明妃,记不得宫女了 他没了声音,死死地盯着她,伸出右手:“你过来!” 她摇头。 他低吼:“你给我过来!” 她闭了闭眼,心一横就往他走去。走到他身边,她看着桌上的笔墨纸砚,思考如果一会儿他要杀她,她该拿哪样自卫,好逃过这一劫。或许,砚台有用(这彪悍的王妃,悲催的王爷!抹汗!) 秦云遥突然站起了身子只有片刻、也没有站直,瞬间又跌回轮椅上。但他在那一瞬间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整个人拉向自己,让她上半身横亘在书桌上。 二人四目相对,她满眼惊惶,他灼灼地看着她,似乎想从她眼底看出什么来。 她眼中转着的仍然是恐惧,仍然是如果被杀要用砚台砸他的计划。 他手臂发颤,猛地甩开她,大吼:“滚!” 季凉若长吁一口气,提起裙子惊慌失措地跑走了。 一会儿后,莫言走进来,担忧地看着秦云遥:“王爷” “她呢?” “走了。” 秦云遥一下子将桌上的东西扫到地上:“她当日就看到!她当日居然有看到!”他怒吼着,如同绝望地悲号,“到头来,她早已死了心,只有我一个人还记得!”

番外:只因有你(王爷的心思,大量剧透,慎入!) 先说,大量大量的剧透,可以选择关闭页面或继续! ------------------------------------------------------------------- 那是母亲在世的最后一天,大家为她庆祝生日。 吃完午饭,他满身酒气,回房沐浴。 浴池尽头的案桌下传来声音,小小的籍儿逃了,留下她在那里。她蜷缩于地,如含苞待放的荷,有一抹娇羞、一抹温柔、一抹胆怯 彼时,他是十八岁的清隽少年,她是一十岁的无知女孩,他看见她无争无欲的眼、不染脂粉的脸,看见她眼中的纯净与天真,属于那个年龄、那个境况该有的害怕与无助 他的心为她变得温柔那时的心,那时的她。 他兴起一抹戏弄她的心思,问她:“你想做我的妃子是不是?” “才不是!”她脱口而出。 “不是吗?那你为何偷看我洗澡?” “我才没有!” “没有吗?你这个位置看得刚刚好啊?”看见她着急又胆怯的样子,他实在忍不住逗弄她。 “我没有要偷看”她急得哭了。 “可你看了。”他说,“女孩子,不能将身子给男人看,也不能随看男人的身子。看了,就得嫁给他。你一定是想看了我,然后嫁给我,好享受荣华富贵,就像外面那些娘娘一样。” “才没有!我没有想要嫁给你!我也不要做娘娘!我只是要捡珠子!” “这颗珠子吗?”他在浴池中拾到一颗玛瑙珠,拿给她看。 她伸手要拿,他不给,说:“这是皇长孙的东西。” 然后,他要她拿东西来换,看见她项上有一根红绳,便伸手拉了出来。 她说,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得知她母亲已死,他霎时坚定了就是这个的信念,将那木头坠子紧紧握于掌心。 他拿了她的木坠子,将玛瑙珠还给她。 她双手捧着玛瑙珠往外走,三步一回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那样的泪光,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悸动,突然就冲过去将她拦下。 “长大了给我做妃子好不好?” 她摇头,让他心急。她还那么小,但他就是想要她,想留住她如莲荷一样清新羞涩的样子。 十八岁的他诱哄了十岁的她:“你做了我的妃子,就没人会欺负你。娘娘不会骂你、嬷嬷不会打你,我还可以带你出宫,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她同意了,说好。他解下自己的玉佩给她戴上,这是信物,怕她不明白,还特意嘱咐:“万不可忘了今天的话。” 母亲当天魂归于天,他处在丧母的伤痛之中,不理会任何人任何事。偶然间,触碰到胸口的木坠,想起曾与一个小女孩有了山盟海誓,伤痛便少了一些、意志便坚定了一些。 他想让她到身边来,却不好相问。忍过一天又一天,直到父皇病重,他担心局势一变,他们再无缘分,便去问二皇兄讨要这宫女。 见她照顾籍儿,以为是二皇兄身边的人。谁知,找遍了二皇兄和娴妃身边所有人,甚至连大公主她们的陪嫁宫女都找来看了,却没有她。 “那日人多,或者是别的宫的宫女在照顾他。”乌后想了一阵,突然想起:“难道是如姬身边那个凉若?” “凉若?”他记得木配上的字凉若清泉。是她,是她,他几乎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她。 乌后仔细回忆了一下,也肯定是她:“应该是她。她是如姬的甥女,籍儿一见她就喜欢,吃饭时还是她在照顾呢。后来出去了,可能也是她跟在身边的。” 如姬?他和如姬没有交情,且她和如姬是亲戚,未免后宫变得错综复杂,他当时没有继续找她。 而后来父皇驾崩,局势短时间之内变了好几变,她也随如姬住进了隆福宫。 那时,他去过两次隆福宫,看见了她。惊鸿一瞥间,他发现她已不是当年那个怯弱的小姑娘,而是一个小心谨慎的美丽少女。 他喜欢她那安安静静、满眼聪慧的样子。他想,若是携着她的手散步骑马,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但是,他不敢向任何人讨要她。 他若要她,任何人都知道她在他心中的分量。就算那时他不怎么爱,但她是他想要保护的。母亲去世后,他的生命中已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唯有她,唯有她那个下午给他的记忆,他拼了命也要留住。 所以,他选择了相见不如怀念。 聪慧冷静如她,在太后身边,比起在他身边,更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虽然深宫也惊险丛丛,但在太后和如姬身边,她只是平凡宫女;到了他身边,她就会变成众矢之的。 太后赐婚之时,看见她从门外走来,他心中是不愿相信的。有些激动,也有一丝宿命的感觉,倒让他波澜不惊、处之泰然。 准备婚礼的日子里,他静静地等着,一方面极其盼望这个妻子,另一方面又担心她是太后的细作与筹码。 及至新婚前夜,宫中传来消息,皇帝半夜进入她的寝房,他才在心中彻底失了望。 新婚之夜,她自己破身。他心中掠过一丝动摇,但也让他更加不动摇。她的坚决,坚定了他的猜测她是太后的细作。她做得太好,以至于露出了破绽,只有身负重命的人,才会那么义无反顾。 而且,她的眼里有太多算计,少了他想要守护的安静与纯真 他曾想,她是不是已忘了那年的事。如果她想起,她是不是会背弃太后,全心全意投奔于他? 有时候,她眸底平静。即使没有温柔、没有感情,他也为之心动,忍不住就想要亲近她。有时候,她眼中却尽是心机与算计,让他想狠狠地报复她 他想起那年她双手捧着红玛瑙,叫她将伸出手来,将瓜子剥得干干净净放进她掌心。 她捧着空空的手跪在他身前,他想拿她一切想要的东西填满。那样的心让他不停歇地剥着瓜子,用瓜子仁将她的掌心堆得满满的 可是,满了他才发现,她根本不需要。她只需要知道他一切底细,去太后那里换取她想要的就可以了。 这一捧瓜子,对她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亏他满心想着她,为她剥了这么久。 为了惩罚,还是为了放弃?他让她在走廊上跪了一夜 她说她看到他和尹初信在一起,他几乎发狂。他不要她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他怕她失望、连对他动心的机会都不给他想,她戴着那块玉佩时对他的任何幻想,都在看到他和尹初信相拥时陨灭了。 太后给了她懿旨,她本该主动靠近他,她却消失得毫无影踪 他不甘与她之间就如此结束,根本连开始都没有过! 无计可施间,他派人向云阳送信,让他带云薇上门做客!如此请人来做客,他可能是开天辟地第一人。 听说她养了鸟儿,他叫人送了猫和狗给她,想加深和她的羁绊。 那只猫很可恶,专门叼小鸟,她一定会咬牙切齿地骂他;那只狗是他特意挑选的,品种很好,很有灵性,长大了会有半个人那么大,从小跟在她身边,会认她、保护她。 那两个小东西,差点将静月院闹得天翻地覆。 如他所料,她将鸟儿放了。 出乎意料,她将小狗抱在怀里了。绿梢告诉他时,他气得差点将笔折断。 他既已决定要这个女人,便是不允许任何人和她亲密的,就是一只狗也不能!所以,虽是特意为她挑的,当她说要送给云薇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竹林一遇,她为他揉腿,抬首一笑间,又是当年那抹温柔、那股纯净 他知道,她未变。他仅有的防线土崩瓦解。

第六十一章 在季凉若印象里,秦云遥是一个清冷的人。清冷得凉薄,一切都挑不起他的喜怒哀乐,所以,他很少有情绪。他突然发那么大的火,超乎常人一样大吼,深深吓住了她。 她要么从一开始就看错了他,要么就是皇后对他太重要,才让他失了控。若是前种,那很不妙。她是奸细,一点也看不清目标,要和他过招只会尸骨无存?若是后种那很好,至少抓住了他和皇后的把柄这一点她还没报告太后,除了当事人,只有她知道。她要不要说? 他已经解除了对她和静月院的种种限制,他派来的婢女仍然在院中服侍,但已经不再阻拦她和东月等人的进出。 薰儿回到厨房亲手料理她的三餐,东月暗地里打听冷香院的情况,她却一时间不敢出门。秦云遥那日的怒容,一直横亘在她心头、缠绕在他梦中,挥之不去。 她想,在她的害怕消失得差不多的时候,他的愤怒也应该消失得差不多。所以,现在不急,他应该还愤怒着。 午后小憩,似梦似醒间,她又梦到了他。披着红色的丝袍,长发滴水,缓缓朝她走来。 他说:“你又偷看!不是让你做我妃子了吗?怎么还偷看呢?” 她倏地惊醒,发现太阳穿过明瓦落在地上的影子,几乎还在她闭眼前的位置。 她只睡了一会儿。 “王妃?”旁边有人推她。 她看过去:“东月?”她居然没注意床边有人。 “王妃怎么了?”东月担心地问,“看你神色恍惚,做梦了吗?” “嗯”她模糊地应了一声,闭了眼继续睡。 “王妃别睡了。”东月急道,“王爷叫你过去呢。” “什么?!”她惊起,“他干嘛叫我过去?”才过了三天,他心中哪就消气了,不是想整死她吧? “说是五王爷和五公主来了,该是叫你一起去玩吧。” 季凉若怔了片刻,奇怪地道:“哪有正晌午登门造访的?” “我也奇怪呢。”东月一边说一边将她拉起来更衣,“这时候,不早不晚的,也不知五王爷想什么。早点还可以赶午饭,晚点才不至于打扰主人家休息”

第六十二章 不用客气 季凉若心中忐忑,猜测多半是秦云遥骗她过去的花招。他也知道,上次的事后,她防备着他。换好衣服,梳好头,她悄悄在梳妆盒里拿了一支金簪放在袖中,以防万一。带着东月出门,来传话的人已经离去。 刚进碧霄院,就听一阵笑声传来。她心中暗忖,难不成真有客来? 她们循声走去,一笼竹子下的一张石桌边,几个丫鬟小厮聚在那里,轻声细语地聊着天。聊到尽兴处,掩了嘴吃吃地笑,不敢发出太大声音,像是怕打扰到人。 其中一个丫鬟是上次去静月院带季凉若来这里的,她看见季凉若,忙站起身:“见过王妃,王爷在后头等呢。” 其他人也跟着站起身福身,叫住东月:“姐姐就在这里,后头不让我们伺候的。” 季凉若一个人往后面去,看着一路景致,想不通自己第一次来这里时,怎么就沿着琴丝竹走错了方向,直接走到了他书房外? 真是孽缘! 秦云遥他们在房子正后方一棵榕树下。季凉若远远看见一个黄衣女子和一个白衣男子,正是五公主秦云薇和五王爷秦云阳,她在宫里时曾见过几次。 秦云阳和秦云薇是同胞兄妹,生母是清太妃。先皇驾崩后,五王爷特意将五公主接到宫外与自己同住。宫里,实在不适合一个不受重视的长公主生长。 季凉若看见他们,放下心来。走到他们面前,还未行礼,秦云阳先站了起来,对着她长长地一作揖:“见过嫂子” 他很年轻,可以说是毛头小子一个,应该比她当年初次遇到的秦云遥还年轻。 “四嫂。”秦云薇只有十四岁,正是天真烂漫地年纪,开怀地笑着,满眼星辉,让人妒羡。 “五王爷、五公主。”她轻声问候,一边偷偷地觑了秦云遥一眼。 他守着一套茶具煮茶,头也不抬:“都坐下来吧,一家人那么客气做什么?” “是是是。”秦云阳突然笑得有些暧昧。 季凉若身上掠过寒意,不知他们打什么哑谜,无奈地走到秦云遥身边的空位坐下。 秦云遥沏了一杯茶给她,自言自语般地道:“不是说这茶要慢慢煮才煮得出味来,为什么煮来煮去,和直接冲的没什么差别呢?” 她默默地接过茶,低下头啜了一口。

第六十三章 这个差点 秦云薇道:“总要多试试。这是月澜那边传来的新玩意,又没个前人做榜样,哪里就知道呢?” 秦云阳紧接着道:“听说南边一座小城有许多可做茶叶的植物,已经更名为‘茗城’了?” “为什么又要叫‘茗城’?”秦云薇问。 “那是月澜那边的习惯,随口一说是‘茶’,郑重其事就偏要叫‘茗’,也不知哪路神仙教他们的。”(月澜某穿越女:“这是作者胡诌的!”另一边,神仙泪流满面。ps:同学们,这一本木有月澜什么事,让主角们聊聊打发时间而已~) “茗城?”季凉若也好奇,她不曾听说过这些。 “在望城以南。”秦云阳叹道,“二皇兄占领了望城,据地为王,望城以南几乎落入他的掌控,不知这茶还能喝几年。” 季凉若的手微微顿了一下,二王爷已经占据了万盛最中央的城市望城? “不是还有商人从月澜买回来吗?”她道。 “通往月澜的商路必从南边经过,现在已经全被二皇兄控制了。”秦云遥道,“而且,月澜已经闭关,不再和任何国家往来。”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抬眸看着她。 她不敢与他对视,慌忙移开,呐呐地道:“闭关” “那谁知道呢。”秦云遥漠不关心、冷漠无情地道,“月澜是我们苍茫大陆最发达、最富庶、最美丽的国家,他们什么都有,千奇百怪,宛如仙境之地。突然闭关,于这片大陆都没多少好处。” 季凉若知道关于月澜的一些说法,他们自己不爱与外界往来。不过去他们国土的人,他们都是盛情款待,闭关就意味着他们不准任何人造访了 “云薇对茶有研究,我看你也会喝茶,你们一起来煮吧。”秦云遥突然对季凉若道。 季凉若和秦云薇互看了一眼,点头。 秦云遥换了位置,让秦云薇坐到他此前的位置,这样才可和凉若一起研究茶道。 季凉若不曾细心研究过,不敢乱来,将一切步骤交给了秦云薇,自己只跟着做。秦云遥就坐在她身后,她能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心中忐忑,不明白他有何打算。上次是彻底惹恼了他,他不可能放过自己的。 煮好一杯,她端上桌,交给他,秦云薇则端了一杯给秦云阳。 秦云阳细细地喝了一口,长叹一声:“好茶!还是云薇会煮!” 秦云遥喝了一口:“云薇的茶我也喝过,这个差点。” 他手中这杯是季凉若照着秦云薇的步骤煮出来的,他如此说,季凉若无所谓,秦云薇和秦云阳倒有些尴尬。

第六十四章 嫣然一笑 秦云薇道:“这都是新玩意,都没个标杆,哪里知道谁好谁坏?” “那是一种感觉。”秦云遥道,琢磨了一会儿后补充,“沁人心脾的感觉。” 这下,秦云薇也不知说什么了。她研究过茶,知道月澜那边对茶最好的描述就是“沁人心脾”。 秦云遥又突然笑道:“不过,王妃亲手煮的茶,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季凉若正在喝茶,被他这话吓得手一抖,茶杯滑落,顺着衣衫跪下去。她手忙脚乱拾起,袖子上已经湿了水,忙翻转过来擦拭。叮当一声,藏在袖中的金簪就那么掉了出来。 “咦?”秦云薇弯腰拾起,仔细看了一下,夸赞道,“这簪真别致。” “公主过奖了。”季凉若伸手要讨回。 秦云遥比她先伸过去手:“给我看看。” 秦云薇愣了一下,心想他要一个女人的簪子做什么,但她心底也怕这四哥,便将簪子交到了他手中。 他拿着左右翻转看了很久,才对季凉若道:“这么漂亮的簪子,好好地不戴在头上,放在袖子里做什么?” 季凉若知道他已经看穿自己的心思,心中泛起一阵凉,低低地道:“不知何时放进去的,忘记了。” 他侧过身,一只手撑在桌面上拖着下巴,另一只手将簪子缓缓插进她发髻:“云阳,上次你不是说一展阁每月都有新首饰?叫他们以后送来给你四嫂挑挑。” 秦云阳不答反问:“上次问四哥,四哥不是说用不着吗?看样子,你还真是心疼四嫂啊!” “到底是个王妃,不能失了台面。有根好簪子都巴不得藏在袖中,多小家子气?多给她点她就长进了。” “”秦云阳和秦云薇尴尬得无言以对。 季凉若脸无异色,伸手摸了摸头上的金簪,对秦云遥嫣然笑道:“多谢王爷。” 他看着她,怔了一下才回神,将茶杯里的茶喝了个干干净净。

第六十五章 这夜他们四人同桌吃饭,季凉若感觉秦云遥对她没什么杀念,似乎不在乎上次的事。这让她松了不少气,如此一来,便可进行下一步驱逐他戒心的计划。 洗手作羹汤仍然太快,而且她对厨艺不擅长,不事先练习只会弄巧成拙。现今,她只能帮他夹菜。 夹了菜在他碗里,他微怔,对着她挑了挑眉。她没言语,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始终没动那菜。 秦云薇看见,笑嘻嘻地也给他夹了一块:“四哥吃菜。”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秦云遥笑道,“你是怕你五哥将你乱许配人,所以到四哥这里行贿赂来了?” “四哥!”秦云薇羞得满脸通红,有些恼,“你说什么嘛” “大了不嫁,想吃垮你五哥?”秦云阳道,“说道这,云薇,你可记住,以后千万笨一点,别被母后和皇上发现你这也会、那也懂!小心他们将你嫁邦外和亲去!” “真要和亲,什么也不懂也会拿去和的!”十四岁的小女孩,生错了地方,再烂漫也难掩敏感与忧郁。 “但你四哥、五哥在这里,他们便不敢!但你什么都懂,会成为他们说服我们的理由!” “”秦云薇不说话。 季凉若暗忖,这话若告诉太后,对太后是有用的吧? 秦云遥轻轻笑了一下,心中防备着她便没有多说,亦没有刻意阻止秦云阳。他将碗中的菜夹来吃了,秦云薇夹给他的那一块,还有季凉若夹给他的那一块。季凉若看着他,也不知他是不是没发现 这天之后,季凉若让薰儿教她做饭。薰儿开玩笑地问:“娘娘学做饭做什么?要抢薰儿饭碗吗?” 季凉若看她一眼:“抢你饭碗做什么?做王妃不比做丫头好?我只想学会了,以后或许可以做给王爷吃。” 他们在王府的厨房里,刚吃过午饭,又刻意将人支开,厨房里便静悄悄地没人,只有她们俩。 厨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个丫鬟走进来,是那个曾领季凉若去碧霄院的丫鬟,叫绿梢。她看见季凉若,走过来请安,惊讶地问:“王妃怎么在这里?”她指着季凉若手上的面粉。 “呃”季凉若想了一下道,“太后和如太姬喜欢吃点心,我想学一些,下次做了带进宫去给她们。” “是这样,王妃真有心。”绿梢点点头,打开装了冰块的木柜,拿出一碗乌黑的汤来。 季凉若闻着一股苦闷的药味,问她:“这是什么?” “王爷的药。” “王爷怎么了?” “无事。”绿梢道,“从望城那边回来后,总吃药的。” 她如此一说,季凉若明白了,是治他那腿的。

第六十六章 猫狗与鸟 半个时辰后,绿梢出现在碧霄院,对秦云遥道:“奴婢刚刚去给三姑娘取药,在厨房遇到了王妃。” 秦云遥正在逗弄鸟儿,闻言停下来,看着她:“你说什么?” “奴婢在厨房看到王妃,她在向薰儿学做菜。”绿梢道,“我先在门外听到王妃说,学会了要做给王爷吃。进去后问她,她却不好意思说了,说是要做给太后和太姬吃!” 秦云遥沉默了一会儿,问:“三姑娘怎样了?” “今天还好,安安静静没有闹过,食欲也不错,可能和昨夜没做过噩梦有关系。” “你怎知她没做噩梦?” “三姑娘一点小梦总睡不踏实的,一做噩梦就叫着醒来。” 秦云遥点点头,叫莫言:“打赏。” 绿梢欣喜地笑道:“谢谢王爷。” 季凉若叫柳源给她弄了一只鸟来,和秦云遥那只是不同的品种,平时就挂在她窗户外的走廊上,偶尔取下来四处走动。 秦云遥第二天就把她叫去,问她:“你养鸟做什么?” “无聊打发时间。”她说。 “养鸟是男人的事,女人养只猫儿狗儿就好了。” 过了几天,她刚把这鸟养出些感觉来,他突然叫人给她抱了一只狗和一只猫来。狗小小的很可爱,成天围着人转。猫太大了些,天天觊觎着笼里的鸟儿,一不注意就将鸟笼子扑到地上,好好一只鸟儿被它吓得魂飞魄散。 秦云遥是故意的,她偏不妥协,猫狗照养,鸟儿也不放。 下午睡午觉,特意叫人在窗外守着,免得猫去抓鸟。 醒来时看见东月和两个丫鬟站在窗外。东月在挂鸟笼子,丫鬟怀中抱着猫儿。猫儿望着笼里的小鸟喵喵直叫,叫得毛骨悚然;鸟儿在笼子里飞来飞去,毫无方向感地撞在笼子四周,嘴里啾啾叫着,声嘶力竭。 季凉若坐起来,叫东月:“猫儿怎么又来了?不是叫看好吗?” “它学聪明了,还真看不住它。”东月道,“吵醒王妃了?” “不算吵醒,本来就该起来了。”季凉若下床要穿鞋,发现绣鞋歪在一边,只有一只了。她叹口气,“找找那狗儿哪去了,我鞋又不见了一只。”小狗儿爱衔东西,鞋袜是最爱的。 外面几人听了,忍不住笑了几声,抱着大猫走开,去找小狗。

第六十七章 这是造孽 东月回房给她穿了衣服,她出去看那鸟儿。 鸟儿受惊严重,连人也怕了。 她叹气道:“我这是造孽啊!”然后就打开笼子,将它捉出来放了。 东月道:“放了它,不知那猫会将目标移到哪里。” “让它没目标,无聊得闷死它!”季凉若恨恨地道,转身朝前院走去。走到花厅外,正要进门,看见院子外走来两个人影。前方的人影穿着淡黄色的衣裳,十分娇小,让她想起秦云薇。待她们从花木后走出来,果然看清前面那人是秦云薇。 季凉若迎过去:“五公主,你来了!” “嗯。”秦云薇朝她福身,“五哥来找四哥,他们有事,我无聊就来找您。” “汪” 地上突然传来一声吠叫,小狗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望着她们,眼睛水灵灵的十分惹人爱。 秦云薇叫道:“好可爱啊!”她蹲下身,那小狗像见了宝一样扑进她怀里,在她手背上舔来舔去。 “你若喜欢,我和你四哥说一声,就给你了。”季凉若道。 “四哥给你的?”秦云薇道,“那就不行了。四哥还不恨我一辈子!” 十四岁的女孩跟她说这种话,继续说下去好没意思,季凉若笑道:“我们先进屋吧。” 秦云薇点头,抱着小狗进门。 “你和五王爷常来这里吗?”季凉若问。 “五哥爱玩,哪里不常去?”秦云薇道,“四哥是一家人,就更来得多了。” “那以前他们有事不能让你在场的时候,你可怎么玩?” “四处走走呗!要不就去方姐姐那里。”秦云薇说着,看了看四周的婢女。 季凉若会意,让她们都退下,她才又继续道:“四哥出事前,我来过两次,方姐姐见了我可热络了。我知她什么意思,想爬上去做正妃呗!那时候,四哥只有她,她对我好了,四哥高兴,她多半有机会的!四哥出事后,她倒是怕见我,又不敢得罪,便脸色冷冷的。后来我才知道,她怕对我好了四哥因此记着她、去找她!四哥出事后,她嫌弃四哥,不让四哥碰她了”

第六十八章 利用云薇 季凉若惊骇地听着她的话,方霓锦那么对秦云遥吗? 猛地想起那次在他书房,他对她道:凭你也要嫌弃本王? 她心底痉挛,原来,他是被人用嫌弃伤过。男人的自尊何其重要,方霓锦怎么能那么对他? “四嫂” “嗯?” “你不会嫌弃四哥吧?”秦云薇问。 “怎么会?”她讪笑。 秦云薇认真地看着她:“不会吗?” 她摇头:“不会。”他倒是给她机会去嫌弃啊! “那你是我一辈子的四嫂!”秦云薇听了,开心地握住她的手。小狗从她怀中摔到地上,跳起来追着尾巴吠了几声就跑出去了。 季凉若看着她的笑容,有丝恍惚,内心深处泛起一丝愧疚。她已经将她和五王爷上次来访的情况告诉太后了啊 “四嫂,你怎么了?”秦云薇见她神色恍惚,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她摇摇头:“无事。突然想起,我这一阵子学了几个菜色,本打算做给你四哥吃,却一直没找到机会” “你和四哥天天在家,机会哪需要找呢?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觉得不好意思,所以犹犹豫豫下不了决心!” “你说是就是了。”季凉若忍不住咕哝,回想自己十四岁时是不是也如她这般像个大人一样。 好像还真像 在秦云薇的坚持下,季凉若和她一起去了厨房,二人联手做了一盅消暑汤、三样点心,让丫鬟端了随她们往碧霄院去。 客厅里仍然无人,秦云薇亲自端过点心,对季凉若道:“不是在书房就是在后院,我们悄悄的,四哥见了一定高兴!” “好吧。”季凉若将汤端了,和她一起去书房。 没听见书房传来声音,二人走到门口,却赫然看见四五个男人站在书桌边,围住坐在中央的秦云遥,像是在商讨什么事。 二人吓了一跳,一时愣在门口。 屋中几人看过来,秦云阳和秦云遥皆挑了挑眉。果然是兄弟,彷如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季凉若在怔忪中回神,见有两个人穿着盔甲,快速将所有人都扫了一遍。她认不得他们,只能将外形特点铭记于心! “对不起”秦云薇道,“我以为只有四哥和五哥”说着,她以手肘推推季凉若。 季凉若道:“打扰了。”然后往后退出。 秦云薇跟着她退了出去。 等在外面的丫鬟见她们端着东西原封不动地出来,禁不住问:“怎么了?” 二人没答,秦云薇对季凉若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还有别人在!我刚刚和五哥过来时,明明只有四哥的” “是在你们之后来的吧。”季凉若道,心中有丝激动。这情况得报告太后,有没有用就不管了。

第六十九章 猫儿吃醋(补昨天漏更的) 小鸟离去后,大猫找到了新的目标,那只同它一起到来的小狗。 小狗虽小,却不如小鸟好欺负,而且它没被关在笼子里,不是无路可逃。 每次,大猫想欺负小狗,小狗那比之小了将近三分之二的身体都会奋起备战,与之怒目而视。狗汪汪几声,猫却不敢进攻,站在原地喵呜,常常僵持不下。 有时候,猫会大胆进攻,追着狗满院子跑,但不久又变成小狗在追它,最后会扭打在一起,双双被对方抓得毛发纷飞、鲜血淋漓。 从此以后,季凉若每天必要提醒大家看着猫儿狗儿,别让它们打架。 狗儿受了伤,季凉若闲来无事,就亲自给它处理伤口。猫儿看见了,在附近转来转去,喵呜喵呜,叫个不停。 薰儿说:“猫儿吃醋呢,见你抱小狗,都不抱它。” 季凉若一笑:“那以后我就将这小狗抱着养了!两只小畜生还成天闹个没完,让不让人清静?” 猫又喵呜一声,有些委屈的样子,周围的人都忍不住一笑。 “王妃。”小青走过来,“绿梢来了。” “让她过来吧。” 说话间,绿梢已经走到跟前,福身后道:“王爷叫我来向王妃传个话。” “什么话?”小狗的伤口已处理好,她将它抱在了怀中,还真有一股小贵妇的味道。 绿梢看了看乖乖趴在她怀中的小狗,道:“五王爷请王爷过府做客,王爷叫王妃一起去,让王妃准备准备,今天下午就过去。五王爷府上漂亮,可能要住两三日才回来。” “两三日”季凉若马上想要如何准备,她从未到哪里暂住过两三日,那要准备些什么呢? 绿梢走后,她才想起,这些根本不用她担心,东月和薰儿会准备齐全。 她道:“薰儿同我去,东月就在家中。” 她出门从来不曾带薰儿,薰儿有些受宠若惊,一时间不敢相信:“我吗?” “就是你。”她笑,“去收拾一套换洗的衣服吧。” “是!”薰儿高高兴兴地去了。 “我会去查冷香院。”东月说,已明白她带薰儿去的用意。

第七十章 狗真福气 她放下心来,抱着狗儿去走廊上散步,一边走一边猜测秦云遥有些什么心思。 她做了菜端到他面前,他总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彷佛洞穿她所有的心思。他就算不肯定她是太后派来的奸细,也会秉着“宁肯错杀、绝不放过”的信念将她除去吧?所以,她现在是步步惊心,唯恐被他害了去。 “这狗可真有福气,能够被王妃抱在怀中。” 背后传来他的声音,她回头,见莫言推着他走进院子,在路中停下。 “见过王爷。”她福身,顺势将小狗放在地上,小狗却缩在她脚边不走,一寸一寸地挨紧她。 “准备好了吗?该去云阳那里了。”秦云遥定定地看着那狗,也不知在想什么。 “好了。”她道,心下有些疑惑,他怎么自己过来,随便叫个人来通知她不就行了? 汪公公慌慌张张从走廊另一头跑来,跑到秦云遥面前跪下:“奴才叩见王爷。” “平身。”秦云遥仍是看着蹲在季凉若脚边的狗。 此时,正好薰儿拿了行李出来,汪公公忙问:“听闻,王爷要带王妃去五王爷府上?” “汪公公有何指教?”秦云遥眼一眯,语气有些不悦。 汪公公急忙道:“奴才不敢。只是,太后派奴才来” “半年很长,本王想和王妃多点相处的时间,不急。”秦云遥冷硬地打断他,“本王两三日便回来,你不必跟去。” 季凉若听着他前半截话,不知为何,脸颊有些发热。 他们往外走,那小狗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他不悦地道:“将狗养成这副德性,你也真能耐!” 她窒了窒,听他口气似乎不喜欢这狗,试探地问了一下:“五公主喜欢这狗,不知道可不可以送给她?”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道:“抱了去吧。” 她一喜,蹲下身将小狗抱了,跟上他。 上马车后,他看见她满心低头抚弄这狗,道:“你让本王与狗同车?” 她觑他一眼,马上将狗递出去,交代道:“让薰儿抱了吧!” 低下头来,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再抬头发现他盯着自己。她莫名有些尴尬,他却大方得变本加厉,将她从头到脚认认真真看了个遍,然后问:“一展阁没送首饰来?” “送了。” “你没挑?” “挑了。” “嗯?”他挑眉,看着她的头,显然不信。 她拔了一根翡翠簪子下来,给他看:“挑的这个。” “就这一件?” “嗯。” 他扭开头,嗤道:“你倒真替我省钱。” 她突然觉得,若他们不是现在这样的状况,是一对平凡相爱的夫妻,这样的话,多么地可爱;话语下的感情,多么的温馨。想到那样的状况,她禁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 “没什么。”她摇摇头,收了笑容。

第七十一章 常来这里 五公主听说要把小狗送给她很高兴,见了小狗满身是伤又很心疼。季凉若告诉她是怎么回事,她安慰小狗道:“我把你养大,我们回去报仇!” 季凉若笑道:“它可厉害了,他这里一身爪子印,那猫也没好多少,毛都被他咬掉完了。那猫可是他的两倍三倍大,它常追着人家找不到地方躲。” “感情他们这是自相残杀了?”秦云薇说,“四嫂你把它给了我,我们将她们分开来养,算是积德了。” 她笑笑,她可没心思去养这些小东西。养来养去,养出了感情,要取舍时就为难了。 彼时已经傍晚,秦云薇带她去自己房里坐了坐,就差不多吃晚饭了。吃过晚饭回房,她才发现,秦云阳将她和秦云遥安排在了一个房间里。外人眼中他们是夫妻,自然是要同塌而眠的。 秦云遥还没回来,她也不知该怎么办,一时不敢休息。等了一阵,一个小厮前来叩门,说要拿秦云遥几件东西。 她让他进门,一边看着他收拾东西一边问他:“王爷不回房休息?” “嗯。”那小厮埋着头,飞快地整理着,生怕她问个就里似地。说是拿几件,最后却将秦云遥所有东西都拿走了虽然总共没几件,但对比起那说法来让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走了后,季凉若也就放心大胆地睡下。只是,明儿个秦云阳或秦云薇要问她为什么分房睡,她可怎么答? “四哥昨晚没睡这里是不是?”秦云薇一早就来找季凉若,“我早该猜到的你吃饭了吗?” “还没呢。”季凉若听她口气只是就事论事,也不问她为什么猜到。 “那我们先去吃饭,吃了饭我带你去找他!” “你知道他在哪里?” 秦云薇点头:“我们府中有处好地方,他每次来都要去,常是来了就去,直到走了才走。” “他常来你们家?” “是啊。四哥现在行动不便,他又没别的什么朋友,出门也只有到这里” 说起来怪可怜的,但不可能这么简单。他常过来,五王爷又常过去,有点狡兔三窟的意味。

第七十二章 林间竹屋 吃了早饭,秦云薇带她去找秦云遥。这五王爷府有些大,感觉起来比四王爷府大了一倍不止。七弯八拐,看见一片竹子。她以为这竹子同碧霄院一样,也就一小片,做做点缀。 走进去了,感觉立时清幽,让人忘了王府这回事,倒像在山林中一样。 秦云薇领着她往前走,旁边丫鬟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们,生怕她们摔了。 走了好一阵,还是一片竹林,季凉若不禁担心这是秦云遥的计谋,将她骗到这荒郊野外、杀人埋尸 “你四哥在这里?”她问前方的秦云薇。 “是啊,这里不一样吧?”秦云薇回头看她一眼,伸手折了一挂竹叶,“这竹林有半个王府那么大!当初,父皇本是将这座府邸给四哥的,四哥嫌这里到宫中太远,就没要!后来,我和五哥就搬来了。五哥本想将这竹子砍了,把王府扩建呢。是四哥特意嘱咐他留着,他才没动手。” 季凉若心下奇怪,秦云遥留别人府中的竹林做什么? 走到竹林深处,赫然看见一排竹屋掩映其中。她心中动了一下,就是这个,竹林中就是要有这样的房子! “四哥”秦云薇对着竹屋叫了一声,然后拉着季凉若风风火火地跑过去。 跑到竹屋前,空地上有几只鸽子在啄食吃,咕咕地叫着,人来了也完全不怕。 “大早上的,你来做什么?”屋中传来秦云遥的声音。 “带嫂子来看你!” “看我做什么?你带她去玩就是了,你明知我在这里就不出去的。” 秦云薇听他说得冷淡,禁不住有些尴尬,抱歉地看着季凉若。 季凉若道:“王爷昨夜没回房,妾身担心了一夜。” 屋内突然传来声响,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鸽子咕咕直叫,飞走了好几只。秦云遥却始终没再出声。等了一会儿,季凉若知他是不会再理会她们,便对秦云薇说:“我们走吧。” 秦云薇默默地和她走了,走到半路,才开口道:“四嫂,我不知道他这样,对不起。” “我也不懂他,没关系。”

第七十三章 竹林偶遇 下午,季凉若独自走进了竹林,不期然在林中遇见他。他坐在轮椅上,轮椅孤零零地停放在竹林的空地上。莫言没有在他身边,他的背影显得有些孤寂。 季凉若本想转身走开,但想到每次在他背后,他都能知道她的存在,耳力好到近乎神仙的地步。现在,他也应该发现她了吧? 她干脆朝他走近一些,隔着几步距离停下:“王爷。” 他回过头来,微微笑了一下,眼中有抹不明的柔光:“你是想我想得紧吗?总来找我。” “”她简直不知给他什么反应,他反复无常得超乎她的想象,一会儿发狠了心地虐待,一会儿莫名其妙地调戏,仿佛控制不了自己情绪的失心疯患者。 看着她疑惑无绪的样子,他忍不住想笑。手握半拳举到唇边,他掩嘴轻咳:“你过来。” 她犹豫了一下,这人叫她总像叫狗一样!压下这不悦的感觉,她依言走到他身边。 他道:“你推着我在林中走走吧。” 她走到他身后推他,问:“莫言呢?” “在竹屋吧。我想自己坐一会儿,让他回去了。” “那我打扰你了?” “不碍事。”前方的他唇角扬起一个迷人的弧度。 竹林的地面很多地方都不平整,磕磕绊绊,她推着他惊出一身的汗。 “停停吧。”他道。 她松口气,停下来,靠在竹竿上擦汗。周围很安静,鸟儿在深处叽叽喳喳,偶尔有风吹过,竹叶摇晃、沙沙作响。这一刻,静谧而安宁,她觉得像梦一般。 她低下头,看见他平视前方,气息清新而温暖。他一只手放在膝盖上方,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她看了看他的双腿,猜他是因为受过伤,所以偶尔会有不舒服的感觉。 鬼使神差的,她蹲下身,双手放在了他腿上。 他一惊:“你做什么?” “你不是不舒服?”她问。 他看着她,拿开了自己的手,语气有些疏离:“麻烦你了。” 听他这疏离的语气,她忍不住有些好笑,好像自己做这个是为了得他什么好处似地。想到这里,她更忍不住暗笑,他会那么以为也不奇怪。她此前给他端茶送水送宵夜,全是不请自去,目的性很大,还真是为了从他身上得好处。 那她累积赠送一次没有目的的又如何?

第七十四章 多段回忆 这么想着,她有些开怀,感觉自己实在太坏了些。不过,那有什么办法?一入宫门、身不由己,她早已经体会,难得可以按自己的意愿使坏一下,何乐而不为?等她站起身,她就又回到一个奸细。 按了一会儿,她抬起头,见他正看着自己。四目相对,眼波流转,她一时间丢失了自己,不知道神思飞到了哪里去。唇边的笑还安安静静地留在那里,眼眸里的慧黠与顽皮还没消失。 头顶飘飘荡荡地坠下一片竹叶,滑过她颊边,他猛地伸手握住,手背差一寸就碰到她的脸。她回过神,眸里的光彩消失,唇边的笑意收起,又回复了往日那个小心谨慎的季凉若。 他眼神黯了黯,握着竹叶的手垂下,松开手掌,那竹叶静静地飘于地上。 她突然抽回了按在他膝上的双手,垂下头,感觉颇有些不自在:“那个你好些了吗?”早知道,不该这么使坏的若是一心想着为太后办事,就算为他宽衣解带了,也不会有这怪异的感觉。 她看着周围的竹子、刚刚冒出地面的笋子,是这里太不染尘世,才让她产生了错觉,以为他是干净温暖没有心机的。 刚刚那一刻,感觉是很美好,就让她收藏这段回忆吧!至少她是在享受这竹林带来的清幽,至于他,她可以骗自己他也是的。这样,就是一段干净的回忆了。她来到帝都后的生命,就有了两段美好得让人心动的回忆。虽然都是他,却并不贫瘠。 在秦云阳这边住了三天,秦云遥就带着季凉若回去了。下马车后,二人分道扬镳,各回各院。 季凉若回到房间,东月给她递了一个眼色,她吩咐薰儿:“你先把自己东西拿回房间吧,这里交给东月收拾。你收拾好了就休息一会儿,然后去厨房做几个小菜,我要端去和王爷一起吃。” “王妃不自己做了?” “自己端去也是一样的。”季凉若随口道,等她出去了,才问东月,“怎么了?” “冷香院住着一个女人,穿着黑衣、蒙着黑纱,看不见容貌,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她每天都要吃药,包括一日三餐都是那个绿梢亲自给她送去。那附近侍卫巡逻得紧密,里面丫鬟似乎也很多。有一次听见里面传来叫声,应该是她在叫,叫得凄惨,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可听清叫了些什么?”

第七十五章 偏不告诉 东月想了一下,摇头:“她嗓子太粗太哑,又多是尖叫和哭泣,实在听不清叫了些什么。”但那声音实在是凄惨,好像还阵阵盘旋在她头顶,她莫名觉得有些恐惧。 她搓了搓手臂,季凉若忍不住问她:“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想到那人,像冤魂要索命一样” 季凉若正在换头上的首饰,闻言差点把刚拔下来的翡翠簪子折断。冤魂索命吗?深宫侯门,哪里没几个冤死的人? 她将簪子小心翼翼地放下。只从一展阁挑了这个,秦云遥就说她为他省钱;要是断了,不知他又会怎么说她。 东月又说:“我去找了瑞雪。” “哦?怎样?”季凉若问。 “她说她没有忘记太后的命令,只是苦于无法接近王爷,才没得到多少有用的消息。若有机会,她一定会帮助我们。” 季凉若道:“她的话不可全信。她已在府中三年,说不定已变成王爷的人。还有,我一直觉得奇怪,我们的消息怎么那么顺利就传到了太后那里?万一是王爷故意放我们那么做,岂不糟糕?” 东月眼神微冷,道:“王妃是想知道我怎么传递消息吧?我偏不告诉你!再说,王爷放任我们,对他有什么好处?难道他一直在你面前演戏不成?” “我又何尝不是在他面前演戏?”季凉若斜睨着她,“你怎么传消息我没兴趣知道,我只是提醒你小心!他若没点本事,太后用不着这么防备他!” 东月咬着唇,没有顶嘴。站了一会儿,她看了看外面,小声地道:“有人来了,怕是汪公公。” 季凉若站起身,自己找了一件衣服换上。东月听见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走过去帮她。 季凉若放手让她来,贴着她耳边道:“无论太后许了你什么,你现在只是丫鬟。” 东月手一抖,惊讶地看着她:“你你怎么知道?” “你就是想着日后翻身的样子,才敢如此不将我放在眼里,不是吗?” 门外传来汪公公的声音:“奴才向王妃请安” 季凉若使了使眼色,东月扬声道:“公公稍等,王妃换衣。”说罢,她低下头,认认真真服侍着季凉若。 季凉若意味深长:“东月,太后许的好处并不可靠。毕竟,天下是皇上的。”而且还不一定是哪个皇上的。 东月手一抖,没敢说话,快速给她穿好,让汪公公进来。

第七十六章 随行伺候(加更) 汪公公笑吟吟地走近,先向凉若请了安,才吞吞吐吐地道:“王妃,和王爷出行,一切可好?” “不错。”季凉若道,“五王爷家的竹林和花园很漂亮。王爷说,以后有机会还带我去。” “那王妃”汪公公急问,“在五王爷那里,王妃可是与王爷同寝?” “你说呢?”季凉若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 他哑然。这句“你说呢”,他可以猜几天几夜不用睡觉了! “公公来到府中,只管休息便是。王爷都说了,半年很长,你不用如此着急。” 他道:“可这半年已经过了一个月了。自从老奴来到府上,王妃虽然常去碧霄院,王爷却几乎不来。而且,你也只在那边宿过一夜那一夜宿成什么样还不知道呢” 他这话,让季凉若差点被口水呛住。 “还有,王妃出院子从不让奴才跟,您去没去找王爷,奴才也不知道。时间一到,要是王妃肚子没有消息,您要受罚,老奴也会没命,老奴能不急吗?!” 季凉若忍不住叹口气:“我今夜就要宿在碧霄院,你随行伺候吧。不过,你也该听过王爷的怪癖,他不让人随意进入碧霄院的。你就是进去了,怕也进不得屋子,要在廊下待一夜的。夜里露水重,公公的身体吃不消怎么办?” 汪公公道:“对奴才来说,这是常有的事。一点点露水算什么,瓢泼大雨也有等过的时候!” 傍晚,薰儿将饭菜备好,季凉若带着她和汪公公去碧霄院。 走进碧霄院,正好碰到莫言。莫言看了一眼薰儿端在手中的饭菜,对季凉若道:“王爷已经用过餐了。” 季凉若绞着手中的手绢,对薰儿道:“那你端回去吧,不用来了。”然后问莫言,“王爷可在?” “在书房。” “我去找他。你看今夜让汪公公歇在哪里?”说毕,她举步往里走去。 莫言听这话就知是怎么回事了,与汪公公对视一会儿,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道:“公公客厅歇着,在下去叫人给你沏茶。”

第七十七章 原来如此 季凉若走进书房,秦云遥正伏案写字。他抬头看了看她,又低下头继续写。 她脚步迟疑地走到他附近,有些手足无措。 “有事?”他眸也不抬。 “那个”她清了清喉咙,“汪公公在外面” “你该知道本王不喜欢不相干的人到这里来。你倒好,自己来就算了,还把别人带来。以后,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要带来?” 季凉若摇头,看着他:“汪公公身负太后使命,他觉得我们应当在一起过夜。”如此直白的词语说出口,未经人事的她忍不住有些脸红。 他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着她,笑容带着邪气:“原来如此啊只是,本王很好奇,到底是他太尽责让你不得不来这里,还是你太想来这里所以特地拉了他来演戏?” “你”她脸薄红,怒且窘,“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不想他整天在我跟前唠叨这些有的没有的!” “所以”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他在外头,定不敢到乱逛,你让我在你书房坐一夜都好”若他突然要履行夫妻关系,她自然也会接受。决定来这里,她就做好了这种心理准备。 “书房?”他忍不住冷笑,睇着她,“季凉若,本王不是傻子!太后和皇上不信任我,你却是他们赐来的,你认为我不会提防你吗?你认为,我会让你在我的书房呆一夜、让你翻遍我所有的东西?!” 季凉若忍不住倒抽一口气,她怎么忘了这一点!秦云遥的书房,一定藏着许多秘密。 她连忙摇摇头:“我”她不能狡辩说自己和太后没有关系,那样会显得欲盖弥彰她嘴角几经颤动,伤心地望着他:“我是你妻子啊” 他突地沉默了,定定地看着她,低低地问:“今夜想留宿在这里?” “因为汪公公他” 他突然又笑了,冷冷地:“如果没有汪公公,自然就不必了,是不是?” 她想起太后说,让他爱上她 如果她没办法让他爱上她,假装自己对他有感情可不可以?这样,她的一切行动只为得到他的欢心,无论他怎么怀疑,她咬定是这样,就不容易露出马脚。 于是她道:“其实我觉得我们是夫妻,不应当如此疏离。”

第七十八章 情难自禁 她的话如落花,沉醉在春风里。 我们是夫妻,不应该如此疏离。 他的手指在桌面来回敲动,快得有些凌乱。过了许久,那风中的落花坠了地,寻找融化它的那一份土壤。他的手指停止敲打,收进掌心,握成了拳:“你过来一点。” 她抬头看着他,满眼疑惑。 “过来一点。”他重复。 等她走到书桌对面,他看了看,又道:“到我旁边来。” 她复又走到他身旁,犹豫着要不要跪下。 他侧过头:“身子蹲低一点。” 她迅速蹲下,眼睛与他平视。他伸手握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认真地审视着她的眼。 她看见他眼中有股莫名的急切,甚至可说是激动,忍不住看痴了去。这样的眼神,多容易让人沉醉。好像那年,他叫住她,说要让她做他的妃子,就是这样的眼神。急急的,生怕她不答应一样 呵!怎么会?他是皇子,要什么没有,怕这个做什么? 可是,她答应了之后,他真的松了一口气啊 那玉佩呢?她抬手去抚自己的脖子,想感受一下那玉佩的真实。突然想起,那玉佩她只戴了不到一天,就被她扔在了箱底。 现时,她痴痴地望着他、望着那回忆,心中有些痛。如果那时的他真的怕她拒绝,那她是不是不该那么轻易将一切尘封起来? 四皇子 她微微张口,叫道:“四” 半个字吐出来,他突然衔住了她的唇,一只手扶着她的后脑,一只手抓住她的肩,长舌撬开她的唇,长驱直入、攻城掠地 她傻傻地承受着一切,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四皇子,是四王爷。 四王爷啊 她在欺骗他、背叛他,她要假装喜欢他她舌头微微动了动,试着回应。她的双手抓住了他的轮椅,甚至无意中抓住了他的一只大腿。 他突然惊醒,放开了她,面色潮红地看着她。她也只是望着他,神色迷离,略微有些沉醉,看得人心动不已。 他先只是放开了她的唇,现在,他又放开了她的手,没有他的支撑,她跌坐在地上。 “去给本王做宵夜吧。”他说。 她坐在地上,静默着,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催促,拿起笔蘸了墨,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站起来:“妾身这就去给王爷准备宵夜。”说毕,快步跑了出去,显得有些慌乱。 屋中的他,镇定地写着字,彷佛刚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她跑到走廊上,按着胸口,有些虚脱。欺骗这种事,是不是不应当扯上感情,哪怕那感情是假装的?他们的每次交锋都很容易失去控制,在他面前做的许多事,到底是蓄意为之还是不由自主,已经分不清。 感情,说是骗他,谁知又是不是在骗自己。这种事情她不懂,就怕不小心当了真。到时候,她在太后那里成了叛徒,在他这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要去靠谁?

第七十九章 黑衣女子 季凉若在厨房待了许久,做了一碗五色粥、几个小肉包,外加一叠小菜。用食案装了,她端着食案往碧霄院走去。快到碧霄院时,看见两个人影从另一头走来。她直觉向后一退,躲了起来。 那两人走到半路,转弯走了旁边分岔的小路,没往她的方向来。她看了看,那边似乎是冷香院。再一看,其中一个身影好似绿梢,另一个身影更加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但见对方一身黑衣,连头上都蒙着黑纱,她猜是东月说的冷香院那主子。 接着便听绿梢的声音传来:“姑娘都这样了,要好生保重才是。王爷现今的情况,可以说是自顾不暇,又哪里顾得上你呢?” “他喜欢上了那小妖精是不是?”这嗓音沙哑得难辨男女,听得人头皮发麻。 绿梢微微叹息,说:“到底是太后赐婚,在他人眼中,王爷现今的做法已经很过分了” “过分?杀了她也不过分!她是太后派来的奸细,他该随便找个借口杀了她!她来了这么久,有的是机会,他为什么不做?!” 季凉若吓了一跳,她们在说她吗?她们想杀她?秦云遥也想杀她? 黑衣女人凄然地喊道:“待到太后将他杀了,他就知道后悔了!” “姑娘你小声些”绿梢拉着她,低声恳求,“我们先回去好吗?她不一定是奸细,若王爷发现她是,一定会杀了她的” 暗处的两人拉扯着走远,季凉若怔怔地站在风中,耳边还响着那沙哑的哀泣。 她是谁?那个黑衣女子是谁?!她肯定在哪里见过,一定得想起

第八十章 倒杯水来 季凉若在秦云遥房中睡了一夜。他睡在床上,她睡在靠窗的凉榻上。 他先进屋,莫言将他推进去的。莫言走了她才进去,他已经上了床,轮椅摆在一边,衣服也挂在了架子上。 他坐在轮椅上,脱衣、上床的事肯定是不能自理的,恐怕都得莫言帮他。他当然不会让她看见,她能够理解那种心情。可以想见,他有多信任莫言,才让莫言看见他那么无力的一面。当然,这是在他真残了的情况下。若他没残,他也得这么演。 进了屋,她看着床帐后模糊的影子,轻轻地走到凉榻边。榻上只有一个枕头和一床薄被,她和衣躺下,凉榻光秃秃的什么也没垫,硌着她的背很不自在。这样睡一夜,她一定腰酸背痛! 轻轻拉了薄被盖在腰间,这是给下半夜盖的,现在的空气还有些闷热,但她需要握着一点什么、盖着一点什么 屋中静悄悄的,她听得见他的呼吸声,紧张得不敢入眠。她以为他会说点什么来讽刺她、奚落她,但他没出声,彷佛是睡着了。 窗外突然起了风,沙沙几下,越吹越大,呼啦啦地拍打着窗户。她惶恐地睁着眼,完全睡不着。 雨淅沥沥地下了下来,打在屋瓦上当当作响。一会儿,屋檐水哗啦啦地流了下来,她感觉空气凉了许多,拉着薄被将自己全身都裹住。 风持续地刮着,雨势愈加激烈,天地间响成一片。听着这磅礴的声音,她的心跳反而平稳下来,睁着漆黑的眼注视着窗棱,好像就要睡着了。 “凉若。”秦云遥的声音从这一片嘈杂的声音边缘传来。 她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听错。 “凉若。”他又叫。 “啊”她吓了一跳,猛地翻身看着床的方向。 啪地一声,窗户被吹开,风呼呼地灌进来,雨水也打在了她身上。她又叫了一声,翻身爬起,手忙脚乱地去关窗户。窗户关好,阻隔了外面的噪音,屋中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寂静。 她抵在窗上,试探地叫了一声:“王爷?” 床上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等了一会儿,他说:“你给我倒杯水来。”

第八十一章 如此暧昧 “哦”她气若游丝地离开窗边,向前走了两步,又听他说:“你的菜太咸了点。” 砰地一声,她不知踩到什么,摔到了地上。头撞上了凉榻,她差点痛叫出声。想到他在,她及时忍住,只发出一声闷哼。她以为他会骂她,他却没出声。她松了一口气,扶着凉榻站起,才发现自己踩住了那床薄被刚刚走得太急,将薄被拉到了地上。 屋中突然亮起微光,她直觉闭上眼,过了一下睁开,发现光源在他床上。光芒不是很盛,却足以让她看清屋中的摆设。她麻利地走到桌边,拿了茶壶倒水。 倒了一杯,刚要给他端去,她迟疑了一下:“冷的可以吗?” “嗯。”他淡淡地应着,倒没有不悦的迹象。 她这才给他端去,走到床边,却不见他伸出手来。她犹豫地看着床幔,要让她递进去吗? “怎么了?”他问。 “没!”她忙掀开了床帐。 他靠在床头,衣襟微敞,喉结清晰、胸膛若隐若现。她忙将眼神移开,又见他右手攥着一个黑色的盒子,盒子中间躺着一颗核桃大小的夜明珠。夜明珠源源不断地散发着光芒,温柔而明亮。 他静静地注视着夜明珠,左手放在腰间,抓住盖着他腰部以下的一张薄被和凉榻上的那张一样。 季凉若见他没看自己,将水端过去一点:“水” 他头没动,左手抬起,抓住了杯子不,抓住了她捧着杯子的右手。她吓了一跳,水洒出了一点点。他恍若未觉,拉着她的手便往唇边送。她整个人都被他拉了过去。 他就着杯子喝完,眼神终于从夜明珠上移开,移到了她脸上。 他扔了夜明珠,食指刮过她的脸,游移至她脖子上、肩上、臂上、腰上 她屏住呼吸,隐隐颤抖。 “湿成这样”他喃喃地道,瞟了一眼窗外,“一会儿若再被吹开,你不就成落汤鸡了?” 她回过神来,看着他箍在自己腰间的手,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湿了大半。原来,他不是 他松了她:“再给我倒一杯来。”

第八十二章 太倔不好 “好”被他这一番折腾,她心底又乱了,还有些若有所失。 再倒了水来,他自己接了过去。一边喝,一边掀起眼皮看着她,眼神妖媚。 她的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避开了他的视线。 “外间有伞。”他垂下眼睑,将未喝完的水递给她,“那凉榻不好睡。你是想在那里受一夜的苦,还是现在借了伞回去?” 她一把抢过杯子,想也没想地道:“我可以!” 他幽幽一叹:“有些女孩子,一倔强便让人心疼。” “”他说这做什么?她倔强了吗?听他的口气,好似别人惹人怜,她却惹人嫌。 她肯定他一会儿对她暧昧、一会儿对她嘲讽都是故意的。这些举动完全可以扰乱她的心思,让她猜不中他哪样是真哪样是假,不小心被他迷惑得失了心都可能 她为什么要这么想?难道她已经失了心了吗?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脸色倏地苍白,拿着茶杯就要转身。 他却叫住她:“把剩下的水喝了吧,别浪费。” 她看着他,又看着茶杯。他喝过啊!叫她喝? “怎么?我喝过的,你嫌弃?” “不是!”嫌弃这个词听得人心疼,她急忙否认。 “那就是害羞?”他笑了,“这能比得上唇齿交缠吗?那时不是挺享受,现在又装什么纯情?” 她脸色爆红,想起好几次和唇齿相缠,猛地端着杯子一饮而尽,完了还将空杯向下一倒,让他看看清楚。 他眸底有柔光,笑容迷离了她的眼:“太倔了总是不好。” 她看着他,忽而有些委屈。这算什么、这算什么?他总在撩拨她,反反复复、亦真亦幻,她都不知是他真这么对她了,还是自己太无助、太挣扎而想象出来的。 他哪怕有一丝的情谊,她也愿意 不!她怎就有这样的想法了?!她什么时候对他有这样的心思了?是真的有,还是只是想利用他摆脱太后的控制? 可是,姨妈和八公主还在宫里,她不能啊!就是他真有柔情,她也不能接受啊!跟了他,姨妈和八公主怎么办

第八十三章 给我剥瓜子 季凉若一夜没睡着。清晨离开碧霄院,她面容憔悴,回去就躺下补眠。汪公公见她这样子,笑得有些暧昧,暗自以为她是累了一夜。 她本打算休息两日,不去找秦云遥,谁知他下午又派人来叫她去吃晚饭。 她叫薰儿陪同,没叫东月,昨夜的真相也没告诉她,随她怎么回报给太后。 到秦云遥那里,先陪他吃了饭,然后推着他到院子里散步。他没说话,她也不主动说。 走了一圈,他叹息:“送我回书房吧。” 她将他推了回去,他开始看书,将她晾在一边。她不知怎么办,就这么走掉?就这么站着?也不知他会不会留自己过夜,再演一场恩爱的戏码。 他的笔蘸了墨,一边写一边说:“你叫人送一盘葵花籽来。” “葵花籽”三个字让她膝盖一阵刺痛。上次在走廊上跪了一夜,她就恨上了这东西! 但她再恨也不敢和他作对,去客厅吩咐薰儿,让她去找。薰儿去了,一会儿用一个水晶大碗端了满满的一碗来:“是绿梢姐姐给的,说王爷平常都这样。” “嗯。”她应了一声,将拖着果盘的食案一起端走。食案上还重叠着两个碟子,想来是用来装瓜子壳的。 进了书房,她将瓜子放到书桌右边。秦云遥看了一眼自己左手边:“放这边来。” “是。”她又将东西移到左边去。 然后拿了食案要出去,他道:“那东西就放那里吧,你来给我剥瓜子。” “啊?”她一惊。 “食案放下,凳子端过来!”他抬头,狠狠瞪她一眼。 她身边有一张小桌,桌上有茶具,对面是窗户,一看就知他常在这里喝茶赏风景。她将食案放在桌上,端了旁边的凳子走到她身边。 他指了指地上,让她把凳子放下,然后说:“一个碟子装壳,一个碟子装肉,慢慢剥吧!”说完,他低下头继续写他的。 她一阵无言,不知他在做什么。疑惑地看了他一阵,还是按他的吩咐开始剥瓜子。 一个碟子装壳,一个碟子装肉 剥着剥着,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手支在椅子扶手上、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她慢慢停下动作,呐呐地问:“王爷,有事吗?”

第八十四章 你在骂我 “继续。”他说。 她唯有继续,但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两个碟子都堆起了一个小小的山尖,他伸手抓了一把瓜子仁,一颗一颗往嘴里放。 她在心里暗暗腹诽,还真是王爷命,噎死你! 他突地咳了一下,她吓了一跳,抬头看着他,心想自己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本事了? 他咳了两声,问她:“你在心里骂我?” “没有。”她急忙否认。 他哼了一声,倒是没说话,继续嚼着瓜子,样子很享受。 她低下头继续剥,他就一直在旁边吃。 她真是想不到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有这样幼稚的爱好!将瓜子剥成一堆再吃不是只有小孩子才玩的游戏吗?八公主四五岁的时候就最爱这样干。 “你平时会这样剥瓜子吗?”他突然问。 “什么?”她看着他,有些不明白他在问什么。 他看着她如幼童般满眼疑问的眸子,眼色柔和:“我问你,以前有没有这样剥过瓜子,剥出一堆的壳、一堆的肉” 她手顿了一下,低声道:“以前给八公主剥过。” “是为她啊”他叹道,了然地点点头。 出征追杀秦云煌前,他去隆福宫,见她坐在花园里剥瓜子。剥了一堆的壳、一堆的肉放在旁边却不拿来吃,还继续剥着,脸上挂着一种近乎满足的笑意。 他实在不明白那有什么好满足的。坐在轮椅上后,成天无所事事,一日想起她那怡然自乐的样子,便叫人准备了一盘瓜子,学着她的样子,剥一堆放在旁边。 但是,除了越来越想她,还真没发现有什么好满足、好快乐的。他一发狠,将那些剥出来的瓜子全吃了。 瓜子这东西实在非他所好,但是每每想起她,还是要叫人拿了来。要么剥一堆再吃,要么边剥边吃总之,居然就像爱上了这样零食,三天两头都在吃。说起来,还不都是她害的。 她倒好,居然只是为了秦云蕊那小丫头! 又吃了几颗,他问:“会不会有人喜欢这么剥来玩?” 有!就是她。 她看他一眼,缓缓地道:“大概会有吧。无聊的时候,这样子剥不失为消磨时光的好方法。有时候,慢慢剥出一大堆,也挺有成就感的。当然,剥太多就麻烦了” “为什么?”

第八十五章 今晚留下 “太多了吃不完,有些浪费。要是剥的人压根不喜欢吃,又没旁人来吃的话,就该遭天谴了!” “你喜欢吃吗?”他淡淡地问,很随意的样子。 她愣了一下,看着他:“妾身不讨厌吃。” 不讨厌?那也不喜欢就是了。 “难道你更喜欢剥瓜子?” “”她手顿了一下,心中突然有些烦躁。他凭什么来猜她的心思?还都猜中! 她是喜欢这样剥瓜子!因为这件事简单,剥着瓜子胡思乱想一些自己的事,最多把壳和肉堆在一起,别的不会再犯什么过错!所以,她常这样边剥瓜子,边想宫墙外的自由是怎样、回忆小时候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光。 有时甚至想到他身披红衣、涉水而来,问她:“你要做我的妃子吗?” 她突地掉下泪来,一把将那叠瓜子仁打翻在地上。 他愣了一下,而后沉下脸来:“你在做什么?!” 她看着他,先是吓了一跳,接着拭了拭泪,哑声道:“王爷问我这些做什么?妾身会胡思乱想的” “你胡思乱想什么?”他问,心扑扑直跳。 她窒了窒,道:“王爷太温柔我这种人,只有被迷惑的份”她闭了眼,泪从眼角滑下,有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悲伤。到底,这话是真是假,只是为了骗他,还是说出了真心? 她分不清 分不清 他一温柔,她就受了迷惑。 他看着她,良久,伸手抹了她的泪,似笑非笑地道:“你被我迷惑有什么不好?怎么说我们也是夫妻。”你若全被我迷住了,我才高兴呢,再也不用担心你会帮着他人来害我。 看着他这样的笑,她心头一阵火。他就是这样,一会儿像是温柔多情,一会儿又默然无情 看着洒到四处的瓜子,她想自己刚刚是太冲动了些,他可别让自己一颗一颗捡起来的好 “今晚留这里睡吧。”他道。 她一惊,将剥出来的瓜子壳和没剥的瓜子也按到地上去了。 他看了一眼:“这样汪公公应该会少些时间追着你说些有的没的。” 原来,他不是 莫名其妙地,她心中居然有一丝遗憾。

第八十六章 心猿意马 一回生,二回熟。 季凉若第二次睡在秦云遥房里,不再失眠。凉榻上铺了一层垫子,也不知是什么做的,有一指厚,躺在上面不在那么硌人,却也没感觉到热,反而有一股清凉从背心传来。 他不可能是为了她加上去的!多半是午休之后没撤走 想着他也在这上面躺过,她心跳微微加速了一下。但是,诚如他所说,连唇齿相缠都有过了,还装什么纯情!她也就不想那些,闭上眼睡自己的。想了也是胡思乱想,还能有什么回报不成? 刚刚睡着,耳边传来几声“凉若、凉若”,开始还挺温柔,后来有些气急败坏。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以为自己在做梦,还梦见的是他,心咚咚咚地跳得飞快。 “季凉若!”怒吼声传来。 她爬起来,看着床的方向:“王爷你叫我?” “叫你不是一声两声了!”他生气地说,“给我倒水来!” 今天没吃宵夜,晚饭也很清淡啊!她都没觉着渴,他又要喝哪门子的水?估计他的身体异于常人,她没敢说话,下去给他倒水。 他今夜没拿夜明珠出来给她照明,但天公作美,有月光从明瓦和窗户照进来,屋中的摆设还算清晰。 倒了水给他,他抢过去一饮而尽,将杯子递给她:“再倒点!” 她突地想起他吃了许多瓜子,说:“瓜子燥热,你以后还是少吃些。” “我就喜欢吃!”他低吼。她躺在那里,满屋子都是她身上飘来的香气。他被弄得心猿意马、辗转难眠,她倒好,倒下去就美美地睡着了! 她看他一眼,本想建议他吃生瓜子,既解馋也不燥热。但怕他继续这样吼,也就不说了。等他喝完水,放了杯子,仍然回去睡觉,仍然片刻就入眠。 然后,又被他叫醒。 她不知什么时辰了,但被他这样吵得心中着实火大,直接就倒了水给他送过去。这人根本就是故意折磨她,他这样子,就是不残,方霓锦怕也不想伺候他! “我说了我要喝水吗?”他看着她递来的水,眼神冷飕飕地。

第八十七章 画面亲昵 “那”她脸色变了变,弱声问,“那你要什么?” 他看着她,狠狠地瞪着她,抢了杯子一饮而尽。 她睁大眼睛,不是说不喝水吗?怪人! 他突然将杯子扔出床外,伸手扯过她,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口吻过来,撬开她的牙关 一股清凉流进口中,她呛了一下,他狠狠地咬着她的唇,步步紧逼。那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往胃中流去,他还继续哺来,她只得迅速吞咽。 液体绵绵不绝地流来,他的舌肆意地纠缠。她开始挣扎,这一杯水,有那么多么? 好久,他终于放开她,心满意足得就像报了杀父之仇一样:“好了,睡觉!” 然后,他便躺回自己的位置,满足地闭上眼。 但他一只手还横在她胸前 她吐了几口气,小心翼翼地想要将他移开,他使力压住:“做什么?” “我要回去睡觉” “让你睡这里你还不满意?” “” 就这样,她僵硬地在他身边躺了一夜,一直没睡着。 他也没睡着。但他平衡了。 早起起来,他留她吃早饭。饭吃到一半,莫言匆匆走进,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眉头微皱,对她说:“我出去一下,你吃完便回去吧。” 季凉若点头,看他背影消失,却马上起身。 “王妃,你才吃一点啊。”薰儿说。 “我没胃口了。”她说。遇到这样老实的丫鬟,也有些无力。 外面传来争吵声,她快步走出去,看见他的轮椅停在院子一角的琴丝竹下。莫言和绿梢站在旁边,一个黑衣女子跪在他身前,头伏在他腿上,好似在哭。他抱着她,手抚摸着她背上的发丝,细语安慰。 看见这亲昵的画面,季凉若的心被重重一击,一阵刺痛传来,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莫言发现了她,脸色微微一变。 她收回眼神,快步离开。 回到静月院,她再次躺上床补眠。心不那么痛了,但闷得慌。 她头沉得厉害,却睡不着,感觉时间有些难捱。 “王妃!”东月着急地推门而进,她以为到吃午饭的时间了,慢吞吞地坐起来。 东月直接走到衣柜边找衣服,找了她最庄重的一套:“宫里来人,皇后娘娘设宴,在外头等呢。”

第八十八章 感情很好 她一惊,精神全数回笼:“皇后娘娘?”她脑中快速过了一遍,直觉道,“不是她生日啊!” “她生日你岂能忘?”东月麻利地给她换衣服,“她成天闲着没事做,总会找些人吃喝玩乐的。” 季凉若也明白这道理。太后在做皇后的时候也有事无事摆个筵席,邀请后宫嫔妃小聚,但很少邀请宫外的是了,当今皇上还没开始选妃,皇后若不从宫外拉人,就门庭冷落了。 她换好衣服走出门,宫里来宣旨的太监站在外面,柳源也在。 她一见柳源,想起:“我得告诉王爷一声。” 柳源说:“王爷才刚进宫去了。” “他也进宫了?” “皇上宣王爷进宫的。”柳源简单的解释,对旁边的公公道,“若公公早来片刻,我家王妃便可和王爷一起出门了。” 公公听他的话好像意有所指,忍不住讪笑:“看样子王爷和王妃感情很好呀!皇后娘娘一下旨奴才就赶来了,可没有偷懒。没有一起去,一起回来也是一样的。” 柳源笑笑,送他们去前院乘马车。他们走后,他苦恼地叹了一口气,站在院中没有离去。 皇后住在青鸾宫。季凉若到那里时,席上已坐了不少人,除了秦云萝,其他的她都不认识。从梳妆上看,有几位是已成亲的,也不知是哪家夫人;另外的都是未出阁的,看样子也是千金小姐,只是不知是什么来历。 她猜这顿饭不那么简单。 看座位就知她是最后到的一个,她赶忙赔罪。皇后倒也客气,笑着让她坐了,并未责骂。 开始动箸,大家都很安静,只听见筷子与碗碟相碰的声音。这种分席而坐的宴会,主要不是吃东西,若不聊天就没有意思。 尹初信端起酒杯:“大家不要太拘谨。难得一聚,本宫邀诸位共饮一杯。” “多谢皇后娘娘。”大家放下碗筷,端起酒杯,皆是一饮而尽。 然后,尹初信唤了人来表演歌舞。歌舞完了,她随口一问:“她们跳得如何?” 大家自然是夸赞的,就这样开始聊了起来。 季凉若暗暗觉得自己才是主角。皇后和秦云遥不清不楚的,不恨自己才怪!昨天是汪公公出宫后第一次回宫,他定然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太后,特别是她前天夜里在秦云遥房中过夜的事! 就算汪公公只向太后报告,但隔墙有耳,被人听去,然后传到皇后耳中,甚至传遍整个后宫也不奇怪。 皇后突然问她:“王妃怎么没将方王妃也带来?”

第八十九章 这等柔情 她一诧,见大家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心中登时有些不悦。这尹初信分明是暗示自己小气、要与方霓锦争宠,所以故意不带她来。 “传信的人没说,臣妾没敢自作主张。”她平静地回答。 尹初信一听,有些懊恼:“这是本宫疏忽了。” 对面秦云萝问:“看王妃有些精神不济,生病了吗?” 季凉若一夜未睡,面容是有些憔悴。她碰了碰脸,尴尬地道:“昨夜没睡好” 一语未了,秦云萝就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看你不像没睡好,倒像根本没睡!” 众人听了,又全部看着季凉若,像要确定她到底精神不济到什么程度。 秦云萝接着暧昧地笑了两声:“四哥也太不会体贴人,母后给半年时间,他着急什么?受累的还不是你” 一句话,在座的夫人们都窃窃地笑了起来,那些小姐则羞红了脸。季凉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看样子太后让她半年内怀上秦云遥孩子的事整个帝都都知道了! 她没有接话,怔怔地坐着。众人笑够了,见她沉着脸,尴尬得不知如何自处。 尹初信柔和地开口:“公主的话不对。依本宫看,王爷是十分体贴人才对。虽说太后给了半年时间,但早日报喜就是早日安心。否则,晚了一日,凉若都不知受多少苦,王爷哪里会舍得?” 秦云萝连连点头:“皇嫂说得极是!想不到性子那般冷淡的四哥,也有这等柔情。” 尹初信听了这话,面色微微一僵。十指端起酒杯,趁喝酒时眼角微微瞥了瞥下边的季凉若。 吃完宴席,尹初信要去午睡,叫宫女在偏殿收拾了卧具给大家:“刚吃了酒,你们也休息休息,醒了好去湖上泛舟,那边莲花都开了。” 她说的是幽仙湖。幽仙湖占了内宫大半面积,后宫主要的宫殿都以其为中心而布局。 幽仙湖是皇宫一大景致,一年四季皆可泛舟湖上,夏天为了湖面的凉风、湖中 荷花,更是热闹。 季凉若福身道:“臣妾想去给太后和太姬请安。” 尹初信看她一眼:“也罢,想来你对太姬也思念得紧。云萝来时都已经去请过安了,你也别耽误,免得太后心里不高兴。只是太后也要午睡,你若等得晚了,就直接去摘星亭,我们在那里登船。对了,你替本宫邀邀太后。今日上午本宫未请着她,但她那么喜欢你,又是出去赏风景,她会来也不一定。” “臣妾遵命。”季凉若口上这么说,心中却不敢真去做。她都没把太后请来,自己若请来了,不是在她脸上狠狠地扇耳光?那样的话,这仇可结得大了。

第九十章 与他相像 季凉若到隆福宫,先去见太后。太后正在午睡,听说她来了,唤她到床边,屏退其他人。 太后躺在床上,闭着眼,并未睡着。凉若拿了扇子给她扇风,等她问话。一会儿后,她问:“你和云遥,圆房了?” 季凉若迟疑了一下点头,道:“是就前天晚上的事” 太后满意地掀了掀嘴角,信了她的话:“云遥待你可好?” 季凉若拧着眉,缓缓地道:“忽冷忽热,奴婢实在是不懂他。他怀疑我是真,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太后一笑,睁眼看着她:“想来他是喜欢你呢!一边儿喜欢,一边儿又要防备,所以就忽冷忽热了。” 季凉若手一顿,有茅塞顿开的感觉。 “如果他真对你有意,你要好好把握。”太后两眼透着光,“只是,你可千万别对他也生出感情来!他若证实了你奸细的身份,对你再多的感情都会马上烟消云散,你对他的感情又算得了什么?” “奴婢明白,奴婢不会。”季凉若老实回答,一副心如止水的样子,看起来很冷漠。 太后见了,有些失神,叹道:“你这模样,倒和他有些像” “太后”季凉若一惊,吓得不行。她何时和秦云遥像了?太后不信她了吗? “别害怕。”太后摆摆手,“只是想着云遥一副冷心肠的样子,是不可能有什么感情的。依哀家看,他多半故意扰乱你心思,让你去猜他的心思。如此一来,你便在和他捉迷藏了,且你是被牵着鼻子走的那个他这还真是简单又有用的招数。” 季凉若吁了一口气:“奴婢也曾这样想过,所以就将计就计,陪着他演了。演成现今这种局面,好像有些徒劳无获” “很不错了。”太后一笑,看着她,“你可知皇上今天召见他做什么?” “奴婢不知。” 太后神色有些得意:“你回去了应该会知道,也就知道哀家和皇上的打算了。” “是。”季凉若低低地回答,见她翻身朝里,应是想睡了,便道,“奴婢去看看太姬?” “去吧。”她挥挥手。 季凉若起身,将扇子放在摆放香炉的长条桌上,轻脚轻手地离开。 “凉若。”太后突然叫了一声。 她回头:“太后还有什么吩咐?” “瑞雪怎样了?”太后声音不见刚才的温度,“哀家当初怎么吩咐你的?” 季凉若愣了愣,惶恐地回答:“奴婢会办妥的” 太后嗯了一声,她暗暗喘口气,快步退出。

第九十一章 放任感情 秦云遥在宫中吃了午饭回家。马车刚进门,还未下车,柳源的声音就在外响起:“王爷,王妃进宫了!” 他一愣,怒问:“谁让她进宫的?!” “是皇后娘娘设宴。” “去多久了?”他坐在车内未动,没有下车的意向。 “王爷走后片刻,王妃就离开了。” 这么久了?也不知尹初信和秦云光会不会对她有什么行动他揉揉额,叫莫言:“进宫!” 莫言不问原因,只简单地回答一声“是”就驾起马车,再次出门。 季凉若离开太后那里,接着就去了如姬房里。走在房外,听见八公主问:“不是说表姐来了吗?她会不会来我们这里?” “大约会来”如姬声音并不确定。 门口的宫女看见了她,急忙对里面道:“季姑娘哦,不,王妃来了!” 她笑笑,提了裙子走进去,八公主已跑过来将她抱个满怀:“表姐,人家好想你。” “我也想你”季凉若温柔地笑道,抱了抱她,牵着她走去如姬身边。 如姬看着她,笑得温婉:“去给太后请安了吗?” “请了。”她低下头,看见桌子上放着一碟瓜子,便坐下剥了起来。 八公主一见,开心地道:“表姐还记着我呢,我要剥满一百颗一起吃!” 季凉若摸摸她的头,只是心中想着的是秦云遥。什么感情不感情的,刻意去理会倒弄得她睡不着觉。往后,她都不管了,随它怎么着!这么想着,心中还真的没什么压力。她一笑,便真的不理会了。 如姬在旁问她过得好不好之类,她自然是过得好了。如姬也知这是客套话,就算不好她也不会说,但心里担心,还是忍不住要问。 “一会儿还有别的事吗?”如姬问。 “皇后说去湖上泛舟采莲。” 如姬点点头:“她早上过来请太后,太后不去,然后问她请了哪些人。她念了几个名字没有你,太后就问她,她才说去请你的。” “我说我怎么最后到呢。”季凉若笑道,放下没剥几颗的瓜子,“我这就过去了”说着,她声音有些哽咽。 她不敢和如姬私下呆太久,怕太后怀疑她们暗中有什么谋划。她若投靠了秦云遥、秦云遥又支持秦云煌的话,他们真的可能和如姬里应外合,得到宫中的消息,甚至害死宫里这几个利害的人 八公主听说她要走,一把抓住她:“你才来啊!” 如姬比她更明白现今的情况与利害关系,也比她更担心几人的安慰,将八公主拉住:“表姐事情忙,待她下次来,我们再好好聊。” 八公主依依不舍地看着季凉若,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季凉若别了她们,前去摘星亭。 沿着湖边过去,走到半路,看见一个身穿玄色衣服的人站在柳树下。他袖子上闪着金光,那是用金线绣成的图案。 她倏地顿足。 在万盛,谁都可以穿玄色,但玄色绣金线,却只有皇帝和他的妻儿父母能穿。 “是皇上。”东月见她驻足不动,急忙提醒她。

第九十二章 朕不在乎 季凉若敛了敛眸,朝秦云光走去。 秦云光背对着她,负手而立、远眺湖面。她走到他身后,正要行礼,他突然头也不回地道:“你们都退下,朕有话问王妃。” 他身边的太监全都走开,东月也跟着退下。 季凉若看着他们走远,跪下身请安,他却没叫平身。过了一会儿,他仍然没有动静,她心中忐忑不安,却不敢抬头去看是怎么回事。 突然,他玄色的衣摆出现在她视线里,一步一步走到了她面前。 她不知他想干什么,有些紧张。 他突然朝她伸出手,她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一躲。他一顿,似乎有些不高兴,然后就握住了她手臂,一下子将她拉了起来。 “你躲朕做什么?”他握住她双肩,直视她的双眼。 她扭开头:“皇上,你你放开放开奴婢。”本来臣子的妻子也可在皇帝面前自称臣妾,但此时,她不敢,那样听起来似乎有些暧昧。 秦云光没有放,只问:“你怕朕?”然后握紧了她,狠声问,“你真和他圆房了?!” 季凉若一听,停止了挣扎,抬头望着他,难道他真对自己 她还以为,那天晚上他只是一时贪恋女色。她虽不是国色天香,但天下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姿色尚可的她会引得他一时兴趣也有可能。只是没想到,她已经嫁进王府几个月,他似乎还有兴趣。 他神情复杂,突然一把抱住了她:“凉若朕不在乎!朕不在乎!” “皇上”她使劲想要挣脱他,“你不要这样子!被人看见,奴婢会没命的!” “谁会看见?!”他道,更紧地抱住了她,温柔地道,“你放心,这附近没人,朕是特意在这里等你的。” 她一把推开他,震惊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会路过这里?” “朕自然是叫人看着你了”他一笑,倒有两分秦云遥笑着时的妖艳。到底是兄弟,有几分相像也不奇怪。 她吓得不行,秦云遥一走,她便被宣进了宫,难道是皇后和他为谋?皇后图什么?总不可能说皇后帮了他,他就将秦云遥给皇后吧?那太疯狂了! 她四处张望,都没有人,看样子附近都被他清理干净了。她现在怕是大叫也叫不出个人来,而且她也不敢叫,叫人看见她和他在一起,她的命即刻就到头了 “凉若。”他靠近她,她步步后退,背抵在了树干上。他伸手撑住树干,将她圈在树干与他的身体之间。 她低下头,躲着他,不敢与之对视。 “你喜欢云遥吗?”他问。

第九十三章 屈打成招 “自然不会!”季凉若马上回答,避着他的气息,低喘地道,“凉若知道自己的责任和使命,绝不会昏了头,忘记自己在做什么!” 让她去做奸细,是他和太后商议的结果。太后担心她对秦云遥心生爱恋,他又这么问,谁知道他是因为喜欢她才这样,还是装成这样来套她的话?他们不够信任她,她可不敢大意! 秦云光愣了一下,愤怒地捉住她双肩,让她看着自己:“朕哪里问你这个了?!朕问的是、朕问的是” 她戒备又害怕地看着他,怕他接下来会说出的话。 可是,他说了。 他说:“朕有多爱你、多渴望你知不知道?!朕后悔让你去他身边,怕这场阴谋会让朕失去你!若只是暂时失去你的人朕认了,若让朕失去你的心” 他突然噤声,紧张地看着她:“凉若,你是喜欢朕的吧?!” 她不喜欢!但她知道现在不能这么回答,回避着他的视线。 他非要她看着他,非要一个答案:“告诉朕!你喜欢朕!你已经喜欢上朕,再也不会喜欢他!” “我”她满脸为难。 他诱哄着:“你给朕一点安心便好。” 眼看他越逼越近,大有屈打成招的趋势,若说实话,不知道他会不会发疯,然后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知道现在不能那么说。喜欢他才没有喜欢秦云遥的可能,不喜欢他就有喜欢秦云遥的可能、就有背叛 她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喜喜欢”说完,她泪水涌了出来!为什么要这样?! 做奸细她认了!为何还要有这么复杂的东西来烦她? 喜欢啊!多么美丽的字眼,要说也不是对他说啊!她都还没对 对对谁说?为何脑中划过的是秦云遥的脸?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应这样!谁都不应该! 唇上突然传来一片灼热的气息,她一惊,才发现秦云光吻了上来。她倒抽一口气,想要推开他。奈何他压得使紧,发现她的挣扎,越吻越急,磨得她嘴唇一阵疼。 “不”这不是他的!她宁愿让秦云遥吻!她低吼一声,不知哪来的力气,居然一把将他推了开去。 “凉若”他惊吼一声。 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看见他惊慌的脸,然后扑通一声,人已被水包围。

第九十四章 落水 铺天盖地都是水,成片成片地灌进她的口和鼻中。她感觉呼吸困难,四周都像有人在拉她、挤她,像要将她的身体碎裂。 “救”她感觉到死亡的恐惧,手忙脚乱地想要抓住东西,费力钻出水面,才看清自己摔进了湖中。 秦云光站在湖边,伸手想要拉她。她伸出手,想要够住他。但太远,她碰不到,人反而往水下沉去。 她模模糊糊看见他似乎想要跳下来,犹豫片刻又转身气急败坏地叫着什么。 她费力地往水上爬,却越沉越深。湖水已被太阳晒出一些热度,她一阵冷、一阵热,喉咙像火烧一样痛。 “四皇子云遥” 泪水化在湖中,她突然不再害怕。或许这样死了还好,什么都解脱了只可惜了他没和他续着当年的缘 不知谁在拉她,谁在拖她,谁又在打她。她的胸膛像要碎裂,是谁,谁这么折磨啊?死了还不行吗? “咳咳”猛咳几声,她心都被震痛了。 朦胧地睁开眼,看见东月焦急的脸:“王妃?王妃?!你醒了”东月松了一口气,像要哭出来。 她望着垂在头顶的柳枝,几点斑驳的阳光透过树丛落进她眼中。她眨了眨眼,觉得有些虚幻。一阵风拂过,柳枝轻轻飘动,她身子一颤,觉得有些冷。 她还活着?她意识到这个问题,转动眼睛看向别处,看见一群太监或跪或站地围在两边,好些人身上还滴着水。他们救了她? 秦云光离得有些远,只是焦急地看着她。她心中一笑,理解他的举动,但理解之外,还有别的情绪,不知是讽刺还是悲凉。他喜欢她,但在人前,他不能表现出一丁点。哪怕这些人是最卑贱的宫人,哪怕她要死了 “皇上!”一个太监突然对秦云光说,“皇后娘娘来了。” 秦云光抬头,转身挪了几步,静待尹初信走近。 东月将季凉若扶起来,二人一起跪在地上。 尹初信领着中午赴宴的那群人走过来,先向秦云光行礼,然后看着地上的季凉若:“出什么事了?”

第九十五章 都是谎言 “叩见皇后娘娘”季凉若身子虚弱,有些支撑不住的样子。 秦云光道:“朕也不知,路过附近听见有人见救命,叫人来看,是老四的王妃掉进了水里。”他看着尹初信,疑惑地道,“她也来赴你的宴?怎么没和你们一起?” “她吃过午饭去看如太姬,其他人都在臣妾宫中休息。”尹初信道,然后问凉若,“季王妃,你怎么落水的?” “回皇后娘娘,臣妾不小心踩滑” “走在路中间,能一脚滑到水里去?”她不信。湖边供人走的路很宽,就是为了不让人跌进水里。而且,这路根本不滑。 “臣妾走到这里,看这里风景优美,想皇后娘娘还有一会儿才会来”季凉若有些气喘,“就在这里歇脚吹吹风,站在树下,不小心就滑了进去” 尹初信看她一会,点点头,算是信了:“一会儿去本宫那里换身衣服吧。”然后望着秦云光,温柔地问,“皇上要去哪里?臣妾正准备去游湖呢。” “这么热的天,游什么湖?”他有些许责备,却掩饰不住温柔,“朕去隆福宫,你小心些,别中暑了。” 尹初信听他关心自己,忍不住面露娇羞:“臣妾知道,多谢皇上。” “给朕剥些莲蓬,朕回来了去找你。” 秦云光说罢,让那些下水去救季凉若的人回去换衣服,然后领着余下的人往隆福宫的方向去了。 尹初信这才叫自己身边一个宫女:“带王妃去青鸾宫,拿本宫那件紫罗裙给她换上。”然后转身往摘星亭走去。 回青鸾宫的方向也往那边,季凉若只能走在最后。 走到摘星亭,大家停下,准备上画舫。人群中突然一阵骚动,随之又安静。季凉若也没想怎么回事,过了一会儿就听见 “皇后娘娘要游湖?” 是秦云遥! 她精神一震,往前方看去,皆是插满珠钗的仕女发髻,才想起他坐在轮椅上,又隔了这么多人,她不可能看得见他。 秦云遥一来就直接问话,他虽然行不了礼,却连说一声也不曾,大家不禁暗叹他嚣张。

第九十六章 谁碰过你 尹初信也不动气,彷佛没察觉他的无礼:“是啊!王爷怎么进宫来了?” “听说本王的王妃被皇后娘娘请进宫来了?” “她在后头呢。”尹初信道。 众人自发让开,让他看见站在最后面的季凉若。她浑身湿透,他差点没认出。 “怎么回事?”他脸色一沉。 “听说”尹初信将这两个字拉长,“她去看望太姬回来的路上,在前方摔进了湖中,幸而皇上路过,让人救了她,否则只怕已经发生憾事了。” 听见“皇上”二字,秦云遥眼睛一眯,没有说话。 “本宫正派人带她去青鸾宫换衣服” “不必!”秦云遥冷漠地打断她,“本王来了,直接带她回府就是。皇后娘娘的盛会,她今日就不能再参加了。” “不打紧,下次有机会,王妃的身子要紧。”尹初信说完,直接转身登上画舫。 其他人也跟着上去,徒留季凉若和东月站在原地。 待画舫开动,秦云遥才盯着季凉若深吸一口气,道:“走吧。” 走了几步,迎面走来一群太监,都把季凉若看着。季凉若浑身不自在,一只手臂挡在胸前,忍不住缩了缩。 那群太监向秦云遥请了安,离开时,仍然不时瞟着季凉若。 秦云遥伸手将膝盖上的毯子扯下来,递给东月:“给她披着!”夏季天热,他的毯子也不厚,只是一块丝织的布。 “是!”东月赶忙照做。 这块布没法遮住她全身,但上半身倒是遮了个完全。等走到宫门口,她下半身的裙子已干得差不多,不再紧贴在身上,因此门口那些侍卫没看见她的曲线。 上了马车,她对面坐着秦云遥,手摸着肩上的丝绸,她犹豫着要不要还给他。但是,还给他,他现在也定然不会再用,那还不如就披在自己身上! 马车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动,她垂着头,见裙子上沾着水草,动手轻轻拨去。刚要扔掉,突然想到这是他的马车,便不敢,只能紧紧握在手心。 片刻后,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眼睛眯成一条线:“谁碰过你?” 她眼露疑惑,他的食指划过她的唇,她“嘶”了一声,很痛。

第九十七章 月夜馨香(1) 是是秦云光?他咬破了她的唇!她心中难受,又想哭了。多想再来一汪湖水,狠狠洗掉他的痕迹!他碰过她!他碰过她!她不要给他碰!那让她觉得自己在背叛 “季凉若!你回答我!”秦云遥见她失神,突然狠狠地掐住了她脖子,眼中有抹嗜血的痛恨,“谁碰了你?!” “我”她喘不过气,伸手抓住她的手,想要拉开。 丝绸从她肩头滑落,他手劲松了松,却仍没放开。 她咳了两声,说:“没没有” “那这是什么?”他的手指狠狠地擦过她红肿破皮的唇,“这是什么?!” “不知道”她看着他,“想是被水草划伤的” “水草”他冷笑一声,甩开她,“本王倒不知道,柔软的水草也划得伤人。” 又不是她自愿的!她委屈得直掉泪:“妾身真不知道” 那泪一滴一滴灼在他心上,他闭了闭眼,冷怒地道:“罢了!你若敢哭,本王马上废了你,将你扔去军中做军妓!” 他的语气告诉她,他不是在开玩笑。她身体蓦然僵住,大气也不敢出,手忙脚乱地擦了泪,一点也不敢再冒出来。 长月当空,静月院中一片幽静,偶尔只闻两三声猫叫。 白天的事让季凉若失了眠,躺上床后,过了多久?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她始终没睡着。 下午回府后秦云遥没理她,她得到一点让自己冷静的时间。但不知他明天会不会找她麻烦,她昨夜就没睡着,今夜再睡不着,明天病怏怏的没了精神,可怎么对付他? 但是,越这么想,就越睡不着。她闭着眼,满脑子都是这些年见过的人和事。 空气中传来淡淡的馨香,奇异地安抚了她的神经。她心下疑惑,哪里来这么重的香呢?是窗外的花么? 头越来越沉,倒像是要睡着了。她松了一口气,能睡着就好,她需要好好休息呢。 隐隐约约听见门打开的声音,随后有浅浅的脚步声从远方传来。那感觉一点也不真切,她知道自己在做梦了。鼻端仍然有迷惑人的香气,她好像看见了他披着红衣的四皇子,少年时绝代风华的模样。 她心好痛、好紧张啊!他又要问自己吗?问她:做我的妃子好不好? 有什么不好? 可是,你若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还会愿意吗? 温热的掌蒙在她眼上,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她的唇被人堵住了! 这是梦吗? 为何感觉有些真实?

第九十八章 月夜馨香(2) 她努力想让自己清醒,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感觉越来越虚幻,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 堵住她的是唇! 她被人吻了! 有人吻过她,或温柔,或暴虐,但她记得那样的感觉。 是他吗?是他吗?!千万不要是别人!不论是梦是真,千万不要是他以外的人!她宁愿是他,宁愿是他! 那人的唇舌撬开了她的,放肆地吮吸着她口中的美味。他蒙在她眼上的手拿开了,她想睁开看一看,却觉眼皮沉重,怎么也掀不开。 她身上突然轻了,感觉有些冷,是覆在上面的薄被被揭开了。接着,一只手游移在她锁骨上,轻轻地挑开了她的衣襟,细长的手指沿着她的曲线蜿蜒而下。 唇舌再次被吻住,灼热的躯体覆盖在她身上,粗粝的手指触及她的肌肤。她身子颤抖,溢出呻吟:“不要” 对方没应她,一寸一寸剥掉她的衣服,然后密密麻麻地吻在她躯体上。他吻过了她的肩、她的胸、她的肚脐、她最羞耻的地方 “不”她扭动身躯,想要摆脱这一切,“救救命” 她心中低泣,如果这是梦,快让她醒过来吧! 粗壮的手臂抬起她的腿,有什么东西挤进她腿间,一股灼热缓慢、试探地摩擦着她最羞耻的部位。 “唔”她要紧牙关,眼皮颤抖,拼尽全力想要睁开眼,想要从梦中醒过来! 这一定是梦!这一定不会是真实的!这样的事绝不是真实的! 只要醒过来就好了,只要醒过来就好了 “嗤”低沉的笑声传来,“中了迷香还不老实呢” 这话让她身子一震,她突然明白,这一切都不是梦!有人在侵犯她!用迷香控制了她! 她低喘一声,正想反抗,对方却猛地朝她腿间一撞 “啊”她低叫一声。 她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痛,但远不如新婚夜她自己破掉那一层膜的痛。这是从未有过的经历,陌生而且恐惧。 这对她是一种剧烈的冲击,她猛地睁开了眼,一只手臂从头顶晃过,金色的床帐翻飞,挡住了她的眼 一晃而过的模糊影子,如鬼魅一般。她什么也看不见,只知道有人在一下一下地侵占着她。 他撞击着她,她的身子跟着晃动。随着他的每一次撞击,她的神思一点点消失,觉得整个人、整颗心都像在水中一般载浮载沉 她想,或许这真是梦。 她盼望。

第九十九章 是梦是真(1) 季凉若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睁着双眼看着金色的床帐,想起昨晚那羞耻逼真的梦,她猛地坐了起来。 “王妃?”在屋中的薰儿听见动静,疾步走了过来。 她急忙低头检视了一眼自己衣服好好地穿在身上、腰间的带子还是她临睡前系着的样子,衣襟有些乱,但和她平常起床的样子差不多。 她松了一口气,原来真的是梦。 “王妃?”薰儿已经走到床前,打起了床帐,“您可算醒了?落水可不是闹着玩的,好怕你生病了呢,一会儿还得让大夫瞧瞧” 薰儿说着突然面露疑惑,使劲吸了吸鼻子,一边扶起季凉若一边自语自语地道:“这床上有股什么味道?甜腻腻的” 季凉若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身子跌坐在床上。 “哎呀!”薰儿叫一声,以为没扶稳她,“王妃你没事吧?奴婢该死” “没”季凉若呼吸有些急促,抓住她欲伸过来的手,“我自己来,你先去给我端吃的来,我饿了。” 薰儿点头,放她坐好,然后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叫东月进来。” 季凉若嗯了一声,等她出去了,猛地将手伸到被子下,欲去碰触自己腿间。触到大腿的时候,她停住了,不好意思再继续下去。她细心感受了一下腿间的感觉,忍不住喘起气来,然后慢慢挪动身子下床,发现双腿。之间隐隐有些发痛。 她突地崩溃了,身子硬生生地滚到了地上。她浑身都摔疼了,却动也不动地趴在地上,盯着地面,看着呼吸扬起的灰尘。 听见屋外传来脚步声,她伸手抓住床单一角,将传单扯了下来,床上的枕头和被子也被带了下来。 床单中间有几点斑驳的印子,浅色的水渍印中有零星几点红色她看得浑身颤抖,发疯一样将床单卷在一起,而后抱着双腿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全仰仗在宫中的岁月,她知道男女欢爱后床单会留下印子,而她一个人是从没有弄出过这样的东西来的。只是那几点腥红有点意外,她不是破过身了吗?不是只有破身才会见血吗?

第一百章 是梦是真(2) “王妃?你怎么了?!”东月推开门进来,看见她的模样吓了一跳,急忙跑过来将她扶起。 她正了正神色:“没事可能是因为溺水的原因,头还有些晕,突然就摔了下来” 东月看着她的脸,又看看地上搅在一起的床单,肯定她有事,却也没问,只是将她扶往梳妆台,准备给她梳头。 季凉若顺着她过去,行走间感觉腿间有东西滑出来,突然站住。 “怎么了?”东月问。 季凉若心中升起一股希望,扭头看着她:“给我备水,我要沐浴。” 东月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答应了她,给她把发髻全盘了起来。 薰儿端着食物进来,东月放下梳子:“你伺候王妃吃点东西,我去给王妃打水洗澡。”她顺手将地上的床单被褥收拾走,拿去洗。 季凉若对着镜子,看见薰儿端着饭菜要放到桌子上,轻轻出声:“端过来。” 她靠近镜子,仰起脸细看自己的唇,有些肿,肿得鲜艳欲滴;下唇有一点破,的确暧昧。昨日回来没照镜子,也不知当时是个什么样子。现在比昨天,是好些了,还是更明显了? 眼角瞥见锁骨上方一道暗影,她顿了顿,手指轻轻掀开衣襟,看见皮肤上一道泛紫的红印。 这是 眼见薰儿过来,她拉拢衣襟,心中又开始惴惴不安。 食物摆到面前,她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几口,东月就带着丫鬟打着水进来了。幸而她洗澡一直没让人伺候在旁,她们准备好一切就出去了。 她希望刚刚那感觉是因为葵水来了虽然不十分像但是 她除尽衣服,发现衬裤上并没有她要的嫣红,反而有一团白浊。而酥胸上、手臂上都有一些和锁骨上一样的印子。脑中滑过那人在她身上啃咬的朦胧记忆,她头晕了晕,扶住浴桶,闭着眼踏进水中,伏在桶边哭了起来。 是谁、是谁?是谁那么对她 云遥秦云遥我宁愿是你啊 宁愿是他,宁愿是他,她心中一直这么叫着。然后想起,梦中那人行动自如,哪里是身残体缺的样子 她将头没进水中,一边希望他的残疾是装的,一边希望自己就这么溺死好了。 她在水中坚持了很久,直到大脑缺氧、意识丧失,她突然又窜了起来,满脸的水,已看不出流过泪。 她喘着气,眼神涣散,软软地靠在浴桶边沿,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101章 人之常情 季凉若以为那人会再来,入了夜,打起精神不愿入眠,想要将他抓住。 这几日,她已是累积的姿态,不一会就倒在枕头上沉沉睡去。翌日醒来,还是那姿势。这次身上没什么不适,显然没人来找。 连续好几天,都是这样的状况,她不禁又要怀疑那是自己的梦了。只是,那床单上的印子、肌肤上的青紫、身体里流出来的液体要怎么解释? 突然,她身上划过一阵寒冷。难不成遇到了专门暗夜偷香的淫贼? 天!那她宁愿死去! 傍晚,她躺在花园的躺椅上,失神地望着头顶的树叶。她的脚下蹲着秦云遥送来的那只猫,有一下没一下地刨着椅子,声音响在耳边、刺在心上,让人莫名烦躁。 它很孤单,鸟儿飞了、狗儿走了,它像丧失了追求,整天病怏怏地蹲在角落里,有吃就吃,没吃就睡,再也不闹腾。 “王妃,汪公公又来了。”旁边打扇的薰儿不悦地咕哝,对这阴魂不散的汪公公已经厌恶到极点。 她这几日没去找秦云遥,秦云遥亦不曾邀约过她,汪公公因此又开始活动。他像一个期盼孙子的老人家,总担心绝后的样子。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嗤笑一声。明明是个公公了,没家累,这么拼命为了什么呢?要说怕死,没有意外,过些年也会老死了哎,话不能这么说。怕死、想活,人之常情。若她是孤身一人,也断然不会轻贱自己的生命。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她心中若没什么想要护的东西、只需要顾及自己的利益,做起事来只怕更加无所忌惮。 “王妃身体可好些了?” 这声音让季凉若回神,才发现汪公公已站在面前好一会儿了。她坐起来,呼吸了一口新鲜口气:“差不多了。”那日落水,回到院中虽然身上的水干了,但样子还是很狼狈,大家都看见了。后来又请了大夫来看,就都知道她进宫出了事。 “见王妃这几日都神色不佳的样子,王爷怎么也不来瞧瞧?”汪公公佯装无意地咕哝。 季凉若道:“王爷上次进宫,想来皇上有重要的事吩咐给他,他在忙吧。” “咦?王妃难道不清楚?” “我怎能干涉政事呢?”季凉若笑道,“就算与朝政无关,这也是男人外头的事,我若过问,王爷就会讨厌我了。” “王妃说得极是。”汪公公连连点头,“王妃蕙质兰心,与王爷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是,这么多日不见,生疏了感情怎么办?” 季凉若突然想到,这几天晚上那偷香的人没动静,这几天白天秦云遥没动静真是一人? 她真希望是他!那她怎能耗在这里浪费时间?得到他身上探个明白才是! 她豁地坐起来,对薰儿道:“去碧霄院!”

第102章 似又不似 秦云遥显然没想到季凉若会来,盯着她看了半天,才出声:“王妃有事?” 季凉若走向他,定定地看着他。若真是他碰了她,他见到自己应该会露出破绽吧? 她走到他面前,却一直没出声。他眼睛微微眯了眯,不耐地道:“本王问你话,你不回答是想怎样?” 季凉若垂下眸,福身:“许多日不见王爷,妾身特来请安。” “请安?”他轻笑一声,朝她伸出手。 她微愣,那个男人说过一句话,语带讽刺、声音缥缈,似他又不似他 她将手放进他掌心,试图从中寻找与那夜的相同的触感。 他将她身子拉下,让她蹲在前面,抬起她的下巴:“忍了这么久,心急了吧?” 听见他语气中淡淡的嘲讽,她有些受伤,却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将她拉近,解释道:“太后给你半年之期,本王却还没碰过你,你能不急吗?怀孕了也要两三个月才把得出脉来,时限一到,你肚子里有种却把不出来,那多冤枉?所以,这事拖不得,对不对?” 她脸色微红,低下头,抬手松了自己的腰带。 他一顿,声音隐含怒气:“你做什么?” “求王爷救凉若一命”她拉开衣襟,露出了藕色的肚兜。望着他,她缓慢地褪下衣裳,酥胸在肚兜之下呼之欲出。 她紧张得整个胸部上下起伏:“王爷说得对,这事拖不得。我不想死,更不想冤死!” “所以你不管本王愿不愿,就主动献身?”他不为所动,冷冷地笑着,眼中波澜不惊。 “凉若只是求取王爷的同情” “本王从不施舍同情”他抬起她的下巴,倒是吻上了她。 辗转吮吸,她呼吸急促起来,他突然在她下唇重重一咬,她痛得惊呼一声。 他一把甩开她,她衣衫不整地摔在了地上。 他一掌拍在书桌上:“你给我起来!” 她爬起来,伸手拉起褪落到腰间的衣裳,想要穿上。 “过来!”他狠声道。 她抬眸看他一眼,不知他要做什么,有些害怕地靠近他。他捏住她的下巴:“回去照照镜子,那天,你的嘴巴就是这副模样!水草?你骗本王没碰过女人?” ------------- ps:第103章 《我很想你》有时会被系统隐藏,如果点下去没有,大家请在下面评论区看,已经发在那里了。

第104章 心凉 没见你的日子,我很想你。 这话像咒语,缠绕了季凉若一整夜。 从梦中惊醒,天已大亮。她望着床顶,缓缓地坐起,衣服未离身,系带也未松开。伸手抱着头,双手沿着耳朵向下,滑过自己的下巴、脖子、胸部 胸尖上的两点有些胀痛,前几日并不会这样。昨夜,“他”用嘴狠狠地吸吮过 曲起双腿,感觉腿间有些不适,她知道昨夜是事实。头无力地枕在膝上,她定定看着前方,眼神没有焦距。 季凉若,你是太后的奸细,却对秦云遥动了心,现在又被不知名的男人占去了身体你怎么办?忽略一切,专心做奸细?冒险向秦云遥表明心迹,求他的接纳?除非占你身子的男人就是他,否则,你必死无疑! 房门被推开,听脚步是薰儿和东月走了进来。 她眨眨眼,透过床帐看见薰儿将洗脸水、东月将帕子放在桌上。然后,薰儿去准备她今天要穿的衣服,东月走向她的床铺。 她动了动,自己掀了床帐。东月眼中闪过惊讶,过来将床帐挂好:“王妃今天醒得有点早。” “嗯”她蹙着眉,动作小心翼翼,再想要不要沐浴。 屋外传来丫鬟的声音:“奴婢给王妃请安。” “何事?”她问。院子里的其他丫鬟,不经传唤不会出现在她身边,除非有事。 那丫鬟没有进来,隔着房门道:“绿梢姐姐过来传话,说王爷请王妃过去用早膳。” 她一愣,昨天那样对她,现在这样是为了什么?他是夜里偷香的人、心中有柔情,昨日是假装的?忽冷忽热、扰乱她的心思,让她猜不了他的心计?还是他终于决定除去她这个奸细,摆一桌有毒的饭菜? 她应了丫鬟,说马上就去,打消了沐浴的念头,让东月和薰儿给她更衣。 脱下中衣,东月看着她的肩和胸,问:“王妃身上怎么回事?” 她低头看了一眼,是吻痕吧。她眼中忍不住闪过怒气到底是谁?! 咬咬牙,她平复情绪,冷冷地道:“你问王爷去!” 就让东月以为她和秦云遥已经如胶似漆了吧!发生了这样的事,万一怀上孩子,太后定然以为是秦云遥的等等!若这人真不是秦云遥,那会是谁?有人知道秦云遥不会碰她,想救她,所以要让她怀上孩子?那会是谁? 不,救她不可能 她若怀上,孩子是算在秦云遥头上的。太后会怀疑她倾向秦云遥,会除去她!而在秦云遥那里,他没碰过她,她就是偷人、**,他不和她算账,她按律也可获死罪! 总之她就是一个死! 那是谁要她死?太后欲在解决掉秦云遥后过河拆桥、斩草除根?东月陷害?秦云遥利用她反击太后?或者有这之外的人等着坐收渔利?! 这么一想着,她整颗心都凉了。

第105章 云薇暂住 原来是秦云阳和秦云薇来了。 季凉若一走进碧霄院的客厅,秦云薇就上来将她拉住:“四嫂,以后要打扰你了。” 这话没头没脑,她不懂,看向秦云遥。秦云遥静静地坐着,什么也没做,她却感觉他身上和往常有些不一样,直看得她心中乱跳。他轻咳一声,似乎身体有些不适:“先吃饭吧。” 她这才想起他是叫自己过来吃早饭的,便拉着秦云薇到桌边坐了。秦云阳抬头抚了抚秦云薇背上的发丝,眼中尽是不舍。 季凉若心下道:这倒奇了,从没听说过走亲戚窜门子去赶早饭的道理,怎么又做出这样一副表情来? 秦云遥见她目光怔怔地停在秦云阳手上,给她夹了一块点心。她受宠若惊,拉回神思,注意力全到了他身上。 他道:“云阳过几日要带兵去围剿叛军。” “二王爷?”她问。 他嗤道:“难不成万盛哪里还有别的叛军?就算有,也只有他才会让皇上和太后那么放不下。” 秦云阳道:“我走了,放心不下云薇。她这么小,总不能一个人住在那么大的府里。宫中我是不愿送她去的,所以将她送这里来,烦请四嫂照顾。” 季凉若笑着,没敢马上应承,扭头看着秦云遥。秦云阳这话应该对他说才对,怎么就到她身上了呢?他是一家之主,他没开口,她哪敢擅作主张。 “云薇以后就住你那里。”秦云遥说,“她和你合得来,住下来了一定是天天去找你,不若直接在你那里来得方便。我和云阳也放心。” 她倒不知他放心个什么劲,只是点了一下头。放心啊云薇总不可能来监视她吧?他从前派来的那十个婢女,近不了她的身,估计没什么收获。她们最大的成就,大概就是一开始阻挠她离开静月院。后来连这也不能做了,一个个倒规矩起来,生怕伺候不好她。 她马上就将门外的东月唤进来,让她回去给秦云薇收拾房间。 秦云薇当天就住了下来。秦云阳还有几天才出发,也没有回去,暂住在碧霄院。他没有带过兵,甚至没有打过仗,自然要趁此时间向用兵如神的秦云遥讨教。

第106章 你在叫谁 夜凉如水,芳香缭绕。 季凉若无力地躺在床上,意志无妄地挣扎,身体更是丝毫动弹不了。 又来了!又来了! 这几天他兴致多么的高昂,连连造访。她想忘了这一切,不敢去数他出现的夜 香气在流动,来人经过她的床,推开了窗。朦胧中听见一连窜细碎的声音,一点亮光闪过,接着闻见一股清凉的薄荷香。这香味让她舒畅,忍不住多吸了两口,感觉神智渐渐清明,手脚也能动了。 一阵微风吹来,她知道来人打开了床帐。快!她心中催促自己!快点睁开眼、坐起来,你今天能看到他! 他的手蒙在她眼上,揽起她的身子,吻上她的耳朵:“闻见薄荷的香气了吗?” “” “这是解迷香的,你一会儿便可以动了,可以睁开眼”他轻笑,“我可不会让你看见我。” 她眼上的手移开,她正要睁开,一道黑幕又遮上来,柔软、清凉的触觉,让她低低吸了一口气。脑后被轻轻勒了一下,她赫然明白,是丝带!他用丝带蒙了她的眼。 “你”薄荷的香气飘散在四周,她终于清楚地感觉到身边的一切,“你是谁?” “你希望我是谁?”他问。 她在丝带下睁开眼,只见一片漆黑,上下虽有薄薄的一道光亮,却不够看见任何东西!她想要拉开丝带,他感觉到她的意图,在她的手还没伸出来的时候,就紧紧地抓住了她,再拿出另一条丝带将她双手捆在了一起。 “你是谁?!”这羞耻无助的感觉,让她低吼出声。她卧倒在床上,嘤嘤哭泣。 他静默了一会,低声叹息:“我倒是想让你看见我呢只是还不到时候” 她扭动着头,想将头上的丝带弄掉。他嗤笑一声,她怔住,低喘:“云云遥?”好像他的笑声。 “谁?”他问,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你在叫谁?” 她哑了口,不敢再出声。到底是不是他啊 他让她平躺在床上,身子覆了上来,一边吻她一边道:“我可不愿我的女人总以为她在做梦。今天,你认认真真感受我怎么对你的,给我永远记住!” 好嘛,下一章《107章:白日见过》也被隐了,为了不破坏故事的整体氛围,就不改了,大家在下面评论区看了再翻页。(ps:人家明明一点也不h!!!)

第108章 你想我么 第二天夜里,她清醒地躺在床上,不知那人会不会再来。 浓郁的熏香传来,她身子软软地倒在床中。 他来了。 门打开,脚步声似有若无,她的知觉渐渐消失。好像,窗又开了 薄荷的香气出现,她又慢慢清醒。正想抓紧时间抓住这人,才发现,她已经被箍进了一副温暖的胸怀。 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抬头就能看见我。” 她飞快抬头,正正好吻到他的下巴。她一怔,只看见半边侧脸,一闪而过,他的手又蒙住了她的眼。 “凉若今天没见你,我可想得紧”他的声音有颤颤的心伤,听得她也跟着痛起来,好似能深切感受他的思念。 今天?今天她在静月院没出去,谁都没见到。 本来这几日都和云薇去碧霄院,但他昨夜来,近天明才离去,她起得晚,得知秦云遥和秦云阳一早来过,来告诉她和云薇,他们要去军营,可能一整天不回来。她没醒,他们也没叫醒她。 她白日见过他,是她认识的人,是谁?今天没见到,昨天见到了吗?昨天见的人可不少。有云遥、云阳、莫言、柳源 昨日在碧霄院吃午饭,刚吃完,来了一群武将,要和云遥、云阳讨论战事,她和云薇都见到了那群身穿戎装的男人。 “你想我么?”耳边传来声音,温润的唇滑过她的肩。 衣服离身而去,他爱不释手地抚着她的身体,略显急躁地吻着。 “我想你死”她抓住他蒙住她双眼的手,两只手都抓住。 “我死我必然带着你死。”他说,“还没让你与我推心置腹,我怎能死?死了,也要带着你,到阴间继续达成这一宿愿。” “你”季凉若抓住他的手,倒有些感怀了。这是怎样的情深啊他到底是谁?突然发现世上有人这么待她,她心中有那么些感动,又好怨他,他为什么不让她看见他?让她心中满是羞耻和无助! “哟?感动了呢?”他的手触到一片湿润,知道她落了泪。 他笑声有些嘲讽,好像故意要见她这样。她双手抓住他的手,来回抚摸,更往他手臂上摸去。 “怎么?想记住我的手什么样子?”他问,“然后明日找那些你见过的男人一个一个去摸他们的手,然后找出我?” 她呆住,他怎知她在想什么?可是,她哪那么大的胆子去握所有男人的手?她最多不过去找秦云遥,看看是不是他私心里,她还是希望是他。那样,一切便简单点 “不准去碰别人。”他说,又拿丝带蒙住了她的眼,“你要记住我吗?那就好好记住。你若忘了,我会让你好受!” 最后的话,像咒语,深深烙进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填满了她,没绑她的双手,只用他自己的手将它们紧紧地压在床侧。 “让我抱抱你。”她说。 他在她身上顿住:“你说什么?” “让我抱抱你。”她说,“你可以挡住我的眼,我不会拉开丝带。” 他静默了片刻,放开她的手,将她缓缓抱起,先拥着她,才让她拥着他。他的手,在她脑后轻轻按住,防止她可能弄掉丝带转到前头看见他。她没那个打算,只是轻轻地抱着他,下巴抵在他肩上蹭了蹭,而后轻轻地吻上他肩头。 他身体猛地一怔,喘息道:“凉若?” 她用唇来回摩挲着他的肩,然后张开口狠狠地咬上去。 “凉若!”他低吼一生,下身猛地撞过来。 她闷哼一声,仍是紧紧咬住,死也不松口。 他咬牙忍受着,没有推开她,更没有打她,但他的下身缓缓地磨着她。 “在我身上做记号呢?”他低笑,爱恋地吻着她,“你若有独占我的心,我会高兴。” 秦云阳出征那天,秦云遥去送行,带了季凉若和秦云薇。秦云光也去了,向众军敬酒,鼓舞士气。 “生擒云煌!”他对秦云阳命令。 秦云阳笑得凄然:“臣弟还记得小的时候,兄弟间感情多么的好。才过几年,就全变了模样,弄得如今手足相残,也不知父皇在天看了能不能瞑目。” 秦云光长叹一声:“五弟,此行朕信任你,但愿你不要感情用事!说到兄弟感情,朕和你、和云遥之间,又何尝变了?若不是二哥造反,我们大家之间应还像从前模样。说到底,是他太恋权位,忘了我们血脉相连!” 季凉若站在秦云遥身后,见他听了这话后,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使劲摩挲着,也不知在想什么。她有时候心烦意乱、理不出头绪的时候,手指便会如此,也不知是不是所有人都一样。 秦云阳上了马。他正年少,风华正茂,策马戎装,英姿飒爽。只是,他从前未上过战场,没染上血的风霜。这一役归来,是胜是败,他眉间都会多出沧桑吧?就如秦云遥,她初见他时,他眼虽深邃,到底还笑得如清泉潋滟、满目流光。过了这些年,连太后那样在宫廷腥风血雨中走过来的人都看不透他。 当年他是山涧清泉,如今已成密林深潭。 大军走过,尘烟滚滚。漫天的尘土落下,已不见出征男儿的模样。 “云遥。”秦云光已坐上龙辇,拿着帕子遮住口鼻,挡住凌空飞舞的尘土。 秦云遥看着他,面色一沉,眼中温度降了下去。云阳出征,打的是从小宠爱他的二哥,他心中得受多大的折磨?他一个残废坐在路边,身边站着柔弱的妻子和妹妹,也不见他们谁对这灰尘挥一挥手!难道就因为他是皇帝,所以这般娇贵?这天下他还没坐稳就敢这般不体恤人,待他坐稳了,会成什么样子?! 秦云光被他一看,倒有些被制住,慢慢地将手垂了下去:“有时间进宫与朕喝杯茶,也好分析一下战事。放眼这座江山,改朝换代无数次、南征北战上千年,也只有你才琢磨出一套兵法” 这片大陆之上,大国无几、小国林立,有史以来,战乱不断。打得多了,留下不少故事和经验。多年前,他国有人从中总结出兵法,再无败仗。从此,人人都想得到那兵法。但那兵法之书已成人家镇国之宝,贵过一国之君。就算你能刺杀别人的国君,也不可能将尸体带走,更何况是更宝贵的东西。 后来各国便想自己琢磨出一套来,没道理别人想得出来,他们想不出来。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只在如今,他们的万盛出了一个秦云遥。 这就是秦云光忌惮秦云遥的地方。要除掉秦云遥容易,但那兵法也会随之消失。别人心中有什么学说都会著书记下,秦云遥却没有。他已感觉到危险,自然知道怎么保命。只要将那些东西藏在心里,便没人舍得动他!

第109章 鬼节面具 季凉若实在想知道秦云遥的左肩上有没有她咬的牙印。 可是,要扒掉他的衣服谈何容易? 将他送回碧霄院,他交代道:“以后若没有临时改变,你都带着云薇到这里来吃饭。一日三餐,可别忘了。饿着了她,本王没脸见五弟!” “是。”她答应,怔怔地看着他的左肩。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疑惑地问:“本王的肩怎么了?有虫子?” “哪里会!”她急忙摇头。 他笑一声:“那就是灰尘或头发了?王妃眼力真好。” 他的笑让她不自在,她脸一阵红一阵白:“我先和云薇回去了,午饭再过来。” 他又笑了笑,扬了扬手,让她们离开。 这个晚上,睡梦之中,薄荷的香气再起。 她意识渐渐清明,没听到声息,缓缓睁开眼。同时,一张宽厚的大掌袭来,遮住了她的眼。 她躺在枕头上没动,问:“你到底是谁?” “想看我?”他问,手掌慢慢移开。 她屏住呼吸,眼神缓缓上移,看到白色的宽袍,几缕乌发落在胸前。再向上 一张狰狞的脸。 “啊”她惊叫一声,猛地坐起,捉住被子护在胸前,恐惧慌乱地往后退。 “你害怕?”他靠近。 她看清那是一张面具,猛然软倒,哭泣起来。 “你卑鄙” 他嗤嗤笑了两声,伸手捉住她的手,缓缓地摩挲着:“在有些地方,今天是鬼节,群鬼出没,专找人害的。人就要戴了面具装鬼的,冒充他们、蒙混过关,免得被他们勾了魂去!” 季凉若怔怔地望向他的脸,呐呐地道:“我我的家乡便那样。” “哦?”他佯装惊讶,轻柔地问,“你的家乡在哪里?” “桃城。”她说,“桃城本来没这习俗,是隔壁墨城传来的。他们那里产墨,听说有一年墨的质量不好,就杀了城主的女儿祭墨。结果,城中的湖水全变成了黑的,到了第二年那姑娘的忌日,莫名其妙地死了好多人。他们说是闹鬼,就开始过鬼节” “我倒不知是这么回事。”他叹一声,捏了捏她的手,不让她再想不相干的墨城,“若我长得如你相公那般好看,你会否随我走?若我长得如面具这般模样,你是不是再不肯我近你的身?” 她缓缓坐起,面对着他。他坐在床边,身子微微往里斜着。她不知他站直了会否如那人一样,长身玉立、飘摇若仙。但他身上有抹闲适,有股魅人的风情,倒是和那人相同。 “摘了面具给你看可好?”他问,眸子深邃。 她看着他,他良久未动,她突地明白,他在等她回答。 “好。”她轻启朱唇,声音微弱。 他听见了,一只手在脑后解系面具的绳子,一只手拉着她的手去碰面具。 她的手摸到了面具,轻轻握住,却良久不敢拿开。深吸一口气,她慢慢移开。他眸子深深地看着她,她看见了他的发迹。他的右手抬起,伸出食指和中指,在她肩上点了一下。她眼睛一闭,直接倒在了枕上。他俊脸骤现,只是她已看不见。 “我倒是不敢见你了”他站起身,拉起被子遮住她胸前的春光,俯身在她颊上一吻,“我多怕你啊怕你就此不理我” 一早,东月和薰儿走进房间,看见季凉若坐在窗前,怔怔地望着外面。 “王妃什么时候起来的?”二人问,“昨夜睡得不好吗?” 她摇摇头:“早早的被猫叫醒了,睡不着,就起来了。” “怎么也不叫我们?”薰儿问,“不是有丫头在外面守夜吗?真不中用,往后还是我们自己来好了!” “我没叫人。”她说。 东月走近,看见她手上拿着一个面具,吓得倒抽一口气。 薰儿接着过来,直接尖叫出声:“王、王妃,那是什么东西?” 季凉若拿起面具看了看:“这个吗?这是面具呀!” “你好好拿这个东西做什么?”薰儿跑过来抢了,扔在桌上,“那东西长得鬼一样,晦气!” “昨日是我家乡的鬼节,不拿着它还真不安心。” 东月见她头发未梳,又懒懒不愿动的样子,就将梳子和镜子拿了过来,然后叫薰儿在前拿着镜子,自己在后面梳头:“王妃哪来的那东西?” “在宫里时收着的。”季凉若看了一眼面具,倒想伸手去够。但头发在人手里攥着,只能作罢。其实,进宫后她就没过过这个节日了呢。是巧合,还是他有心? 薰儿道:“哎呀,我差点忘了。一早绿梢过来,说王爷今天会过来吃早饭。” 她疑惑了一下,说:“那今天不用赶忙了。通知厨房了吗?” “绿梢说不用担心,她会招呼好。” “嗯。” 梳洗好,她站起身,揉揉了肩膀。想到昨天被人一指点晕,有些疑惑:他后来倒没碰过她呢,面具也没拿走,是做什么?特地走一遭好玩么? 她伸手想去拿面具,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她回头,见秦云薇和秦云遥在外面。 “那”秦云薇面色苍白地指着面具,吞了吞口水,“嫂嫂怎么有这个东西?” “你要耍杂耍?”秦云遥问。 这东西在万盛并不流行,除了逢年过节戴来应应景,平常没人玩,只有一些杂耍艺人必戴。 “昨日是我家乡的鬼节,戴面具是习俗。” 秦云薇一听,来了兴致:“四嫂家乡哪里的?鬼节怎么过?可和我说说吗?” “云薇,你要隔着窗子和你嫂嫂说话?”秦云遥问。 “哎呀!”云薇拍拍头,“四嫂,来请你吃饭呢。”说毕又看着秦云遥,“我说进屋叫嫂子,是你说你从走廊过方便,怎么偏又乖我?” “你非要和我一个瘸子过不去?” “人家哪里是”云薇委屈地皱眉,伸手推了他的轮椅,往来时的方向去。 季凉若急忙出去,在门口将他们迎进来。

第110章 仙人掌之刺(1) 早饭已经摆好,秦云遥道:“云薇,你先吃。”然后对季凉若说,“去你房间,我有话和你说。” “好。”季凉若答应,独自推了他进屋。 放下他,她转身关门,他自己转着轮子到了屋中央。 她疑惑地走到他面前:“王爷有什么吩咐?” 他抬眸,她心中一跳,想起了昨夜那双眸子。 他突然拉住她的手,将他拉到她腿上坐着。轮子晃动了一下,她本能地抱住他脖子。待轮子稳稳地定住,她又慌乱地想要放开。他却不放了,伸手揽住了她的背,直接吻了上来。 “唔”她睁大眼,想要推开他,他却不放,抓住她的手按在他胸上,甚至送进了他的衣领中。 她触到他的肌肤,一阵滚烫,烫得她缩回了手。他又将她手抓回去,非要她去碰的样子。她在他的吻中渐渐迷乱,双手还真的在他胸上滑动,甚至滑到了他肩膀。突然,她一僵,想起咬在那人左肩上的牙印 她心口颤抖,甚至未发觉他已放开她的唇,只是紧紧地盯着他的衣襟,双手颤巍巍地拉住,想要撕开。 他低头,看见胸前一片凌乱,大片肌肤裸露在外。 她闭上眼,手颤抖地钻进衣襟,往他左肩滑去。他低喘一声,猛地抓住她手:“你想做什么?” 她吓一跳,回神。 他笑得满眼妖娆:“王妃倒是热情,超出本王的预期。只是,云薇还在等我们吃饭。” 她豁地跳开,看着他胸前的惨状,再看看自己的双手,不敢相信。她她把他 他轻吐一口气,暗责自己“自作孽、不可活”,然后伸手理好衣服,见她还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轻咳一声:“走了!云薇不会自己先吃,饿着她怎么办?” 傍晚,季凉若去叫秦云薇,准备过碧霄院吃晚饭。走到她房外,见她站在花园中,对着一株硕大的仙人掌怔怔发呆。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仙人掌的刺,季凉若见了,怕她伤到自己,着急出声:“云薇,你在做什么?” “啊?”秦云薇回头看了一眼,摇头,“没什么。”说毕,像要证明似的,一掌往仙人掌上握去。 “啊”季凉若惊叫一声,秦云薇也痛得大声尖叫。 旁边的丫鬟纷纷扑上去,握住她的手:“五公主,你怎么样?” 季凉若忙叫人去找大夫,然后亲手扶了她回屋:“你在做什么?” “我”秦云薇摊着手,掌心几颗断掉的软刺,几道伤口渗出血来,看得人心疼不已。 “你吓死我了。”季凉若将她扶到床上。 “我担心五哥。”秦云薇道,扭头看着屋里的丫鬟们,“别告诉四哥” “他怕马上就知道了。”季凉若捧着她的手,想拨掉刺,但又怕弄痛她,有些手足无措,“你发什么呆啊?你在我这里受了伤,你四哥怕是怪死我了!待你五哥知道,和你四哥吵翻了怎么办?” 秦云阳对她的爱护,超乎常人的想象。 “我会和四哥说,不让他怪你。待五哥回来,伤也好了。” “你不知你四哥的脾气”季凉若悲凉的道,转身对东月道,“叫人铲了那刺!免得以后再伤到人!” “别”秦云薇另只手拉住她,“别为我这样,我以后会小心的。”她叹口气,“我是担心五哥,走神了,以后再不这样了。” “有什么好担心的?别担心。” 秦云薇摇摇头:“打仗多危险,五哥又从未打过,能不叫人担心吗?” 听她这么说,季凉若再不知如何宽慰她,只得低低叹了一口气。 秦云遥那边果然得了消息。他没过来,只说等她们吃饭。季凉若知道,若等不到她们去,确切地说是等不到云薇,就代表云薇伤得重,那她可惨了。 还好伤得不重,拔了刺,抹了药,细细缠了绷带,二人就去碧霄院。走到门外,两个园丁在那里铲仙人掌,一群丫鬟在周围看着。 秦云薇看得好不忍,暗怪自己惹事。 季凉若道:“院子里都是姑娘家,留着这个着实危险。从前你没来,来这个方向的人少,我倒没管它。现今把它铲了,种上别的花就好。这东西命贱,扔哪里都活,我让他们移别处去。” 秦云薇点点头,随她出了院子,还听见后面园丁叫小心些,别被扎了。 季凉若回头看了一眼,再看看云薇的手,若有所思。一会儿,她问身边的薰儿:“听说仙人掌可以吃的?” “是啊!”薰儿偏爱做菜,提到这个就来劲,“炒菜、炖汤都行?” “你会吗?” “会啊!” “那你回去选几块好的,做了我吃。要拔刺的吧?送几块放我屋里去,我回来了来拔。” 薰儿正准备离开,闻言没急着走:“奴婢来就行了,哪能劳烦娘娘呢?” 季凉若瞄她一眼,笑道:“我自然是要做给王爷吃,从第一步到最后一步,都不能假手他人。你别乱了我的一片心意,到时候他说我假心假意,我可辩白不了。” 秦云遥见秦云薇平安出现,问了事情经过,又听说仙人掌铲了,并未怪季凉若。 饭后,季凉若先送秦云薇回房,直到她沐浴上床,自己才回房间。 桌上躺着两块肥厚的仙人掌,上面的刺刚硬如铁,直直地开散在四周,张牙舞爪地阻止人靠近。 她收回眼,到隔间沐浴。然后,丫鬟们进来将东西收拾了,东月给梳理头发,如往常一样,留到最后才走。 “太后问瑞雪怎么还没死?” 她拿着另一把梳子数着齿子,闻言扳断了一齿。 “你也知这府中什么状况。她们深居简出,我又如何主动靠近?那不是惹王爷怀疑?” “难不成他现在没怀疑?” “怀疑又怎样?如何抓我把柄?我若行动了,他便有理由赶走我们了。” 东月咬咬唇,又道:“皇上想要王爷的兵法,太后希望你能说动王爷著写兵法,然后将兵法盗给皇上。”

第111章 仙人掌之刺(2) 季凉若划着梳子的齿子,哗啦啦作响:“我知道了。瑞雪的事不用急。上次王爷罚了她们,她们心中害怕,自然要销声匿迹一阵时间。过阵子,说不定就有动静了,到时候下手不会惹人怀疑。” 东月放下梳子,福身道:“王妃早点歇息。” 她摆摆手,听见门关上才转身。走到桌边,她将仙人掌的刺一颗一颗拔下来,密密麻麻地扔在掌心,然后将仙人掌扔到桌下,托着刺躺上床。 她侧身向外躺着,刺都在下面的左手心里,用右手的衣袖盖住。 她睁着眼,坚硬了趟了一个多时辰,空气中才传来馨香。 左手慢慢握拢,仙人掌的刺扎着手心,微微刺痛,让她即将消失的神智清明。 迷香越来越重,她刚想使劲,又放弃。待听到门被打开,她才猛地一握,疼出了一身的汗。她咬紧牙关,睁开眼看着外面。迷香和痛楚同时折磨着她,要晕,痛让她醒。但痛似乎过了头,她好怕自己会痛晕。 窗户被推开,她看见窗边模糊的身影。那身影缓缓移到桌边,点燃了一束光亮。光突然灭了,薄荷的香气袭来。她赶紧吸了两口,静待他的到来。 她左右仍然紧紧捏着,痛得她昏天暗地。待他掀开床帐,她终于忍无可忍地一跳而起,抓住了他的衣襟,将他拉像自己。 “你”他惊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醒着。 她坐立不稳,向后倒在床上,与他打个照面,看见了他的脸。看清了,倒没什么了。她冷笑一声,松了他。 “是你”她低喃、叹息,像达成了愿望。 “你怎么了?”既已被看到,他也没什么好遮掩,脸色平静得出奇。见她神色痛苦,他紧张地握住她的肩,“你怎么了?!” 薄荷的清香冲淡了迷香,他终于闻到了被掩盖的血腥味。他低下头看了看,看见她紧握的拳,指缝见鲜血淋漓。 “凉若!”他痛叫,慌乱地扳开她的手,看见满手心插着仙人掌的刺,哪是云薇受的痛可比? “我想”她痛着喘息,“痛应该会让人清醒” 他冷笑,神色愤怒:“看到了?什么感觉?” “若不是你,倒不知怎样的失望了。”她笑。 他捧着她的手:“你信不信我握上去?让你再痛一点?” “不信!”她满头大汗,全是痛的。心中暗骂这人狠心,要了她那么多夜,就没一点感情?怎么也叫人来给她治治啊 “为什么?”他抚摸着她的手,似乎真想握上去。 她抬眸,不可置信:“我不信所有的刺都向着我手心!你也会受伤!” “哼!”他看着她,眼眸深冷。 她突然怔住。难不成,他就是要那样?因她受了伤,他也跟着来受伤? 他放下她的手,起身走开。她见他移动迟缓、右脚跛行,惊得又坐了起来。他刚走了两步,听见声音,反手按住她肩头,将她按了回去,然后才回过头来:“没见过瘸子?” “我”她摇头,震惊得无法相信。太后猜得对,却也不对。他没有残到走不了的地步,却 若是这般地一瘸一拐,倒不如安坐在轮椅上,至少留得一身尊贵的气势。 他灼灼地看着她躺下,转身再次离开。脚步一深一浅,听得人心痛发麻。她的四皇子啊当初那步履如仙、言笑浅浅的四皇子啊!谁将他变成了这般模样? 只听得门被打开,他走了出去。她又支起身子,撩开床帐往外看去。房门虚掩,他的脚步一声声远去。他还会不会回来? 她左手轻颤,想着他居然忘了痛。 未几,他回来了,缓缓走到床边坐下,抚着她额间的发:“有什么话,明日在问。” “云云遥?”她不敢相信。 “嗯?”他眉目放柔,直盯着她,像是期待什么。 “真是你吗?”虽看到了他的人,但不叫答应他,她不敢相信。 他听了,伸手解开衣衫,露出左肩:“要不要咬上来,牙齿一颗一颗对照,看能不能吻合?” 她突地笑了,笑得泪眼婆娑:“是你就好。” 他叹息一声,低头在她眉间吻了一下:“对不起。为这些夜晚的事,我说一声‘对不起’,但我不后悔。” “云遥!”她心底激动,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情不自禁地望着他、喊着他。 他拍了拍她,让她不要说话。她不解地看着他,真没有言语。 片刻后,门上传来两声轻叩。 他道:“进来。” 季凉若平躺着,看不见后面,只能侧耳细听。进来的人走到了床前,是绿梢。她手中端着一些小瓷瓶和白棉,一看就是创伤药之类。 “王爷、王妃。”绿梢福身,转身将东西放在凳子上,再将凳子端了过来。 秦云遥刚刚离开的时间并不久,以他行走的速度,不可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回去碧霄院吩咐绿梢办事。所以,绿梢应该一直在外面。 季凉若不禁叹息了,也就是说,这些夜里,他来时都有人陪伴。而她这里居然无人发现至少东月、薰儿和汪公公是没发现。东月和薰儿自不必说,汪公公若发现,是不容得她清静的。 绿梢放下东西就转身走开,季凉若以为她直接走了。接着又听见一阵熟悉的声音,扭头见她把秦云遥的轮椅推了进来。她把轮椅停在床头,又转身走了出去,将门关得严严实实。 秦云遥这才给季凉若清理伤口,一点一点,小心翼翼,温柔仔细得不可思议。 用白布包扎好,他叫了一声:“绿梢。” 门即刻被打开,季凉若才知绿梢并没有走。难怪他一直没说话。绿梢将凳子归位、药收走,这次是真的离开。 秦云遥站起身,脱下外衣,翻身上床,伸手将季凉若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左手:“云薇受伤让你得了灵感吧?” 季凉若有些不习惯,身子僵硬:“嗯” 他在她耳畔啄了一下:“睡吧。难道我走了你能睡得更好吗?” 她想了一下,不能,只会更睡不着。他没离开,很好的事不是?她突然就放轻松了,安安心心地在他怀中睡去。

第112章 装无情 东月和薰儿进了屋才发现停在床头的轮椅,上面搭着一件白色的男衣。二人一怔,禁不住面面相觑。迟疑一下,二人走到桌边,将水盆等物放下。薰儿没遇到过这种事,她没主意,只把东月盯着。东月轻手轻脚走到床前,掀开床帐,看见环抱在一起的秦云遥和季凉若。 秦云遥突然睁开眼,对上她的,她吓一跳,手一松,床帐垂下。她垂头跪在地上:“奴婢该死。” 后面薰儿一见,也跟着跪下,瞥见桌下的仙人掌,一愣。 “平常你们就这么伺候王妃的?”秦云遥问,刚刚睡醒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十分性感,听得人无端脸红身软。 东月趴在地上:“回、回王爷,是” “以后,没有吩咐,不准进来!” “是!”东月磕头。 季凉若被他们一来一往的话吵醒,待神智清明了才睁开眼,看着秦云遥:“怎么了?” “你教的好丫鬟!”他瞪她一眼,像往常冷冽,不似昨夜温柔,“本王不到你这里过夜,倒不知你这院子这么没规矩!” 她愣住,可说是吓住,以为做了许久许多反反覆覆、乱七八糟的梦。 床外的人都跪在地上,看不见他们,他伸手抬起她下巴,倾身吻了一下,她抽气,再次吓住,疑惑地看着他,不知他在做什么。他声音清冷,眼眸却是带笑,对着她、却是说给东月她们听:“以后,若本王又来你这里过夜,大清早与你在做什么,她们又这般闯进来,不是败坏兴致?” 做、做什么?! 季凉若听得差点尖叫,幸而一口咬住了下唇,禁止自己出声,只余满脸羞色。 秦云遥放了她,对外面说:“以后!没本王或王妃的传唤,都在外候着!无论本王在不在这里,若敢再犯,本王撵了你们!” “是!”二人急忙磕头。但现在却不知怎么办?出去?留下来伺候? 秦云遥咳了两声,看着季凉若:“本王不要那些人伺候。” 要她伺候就是了!季凉若明白他的意思,坐起身,不小心碰到了受伤的左手,痛呼一声。 他狠狠地盯着她,似在责怪她不该伤了自己。她心虚地垂下头,小心翼翼地坐好。发现衣襟凌乱,连一边乳/尖都露在外面,她倒抽一口气,脸色绯红。她觑他一眼,他无声笑着,似在说她大惊小怪。 她多委屈?一个人睡时哪会睡成这副模样?以前他夜半来、天明去,当时被他剥得一丝不挂,醒来却是整整齐齐的 明明昨夜什么也没做,会变成这样,还不是他在她睡着的时候动了手脚 她亲自给他穿好衣服,然后将他的轮椅移到床边,却不知该怎么让他坐上去。若是东月和薰儿不在房内,他自己坐上去就罢了。 东月在旁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她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去扶他。他配合着她,费力地撑起身子,将所有重量都移在她身上,然后一屁股挪到了轮椅上。 他好重 她喘口气,拿起薄毯盖在他腿上。 “不必管本王了。”他说,“你自己收拾收拾吧。”她还只着中衣。 “是。”她站起身。 秦云遥又对薰儿道:“去给本王倒热茶。” 薰儿马上去找热茶,东月就伺候季凉若穿戴。 待薰儿的热茶进来,季凉若已在梳头。秦云遥就坐在桌边,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她的背影。她从镜中看见他,默默地垂下了眸,拿起桌上的步摇把玩着。 秦云遥轻笑,不再看她,转而看着窗外,缓缓地喝着茶。 此刻气氛宁静,宁静中有一丝默契和亲密。 他能感受品茗的好了。沁人心脾,异常美妙。 一大清早,秦云遥出现在静月院,并且还是和季凉若一起从房间出来,人人都很惊讶。 秦云薇不。她对这边情况不甚了解,对她来说,哥哥嫂嫂是夫妻,在清晨这种时候,一起出现不怪,老不一起出现才怪。 汪公公倒是开心,看这情况,王爷和王妃的房事已步上正轨,接下来就看他们是否常在一起过夜了。若是三天两头都有,他也就不用再怎么操心。就算几个月后季凉若没怀上孩子,也不关他督促不力的事,只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他应该不会受到惩罚才是 吃饭时,秦云薇见季凉若的手也同自己一样缠着绷带,惊讶地问:“四嫂的手怎么了?” 季凉若看了看:“这个啊昨天我不是说要用仙人掌炖汤给你四哥喝吗?结果晚上回去拔刺,一打盹,整只手按了上去” “那王妃怎么没叫奴婢?”东月上前一步问,“王妃是自己清理的伤口吗?” 秦云遥脸色一沉,季凉若一见,即刻喝住她:“主子说话,你插什么嘴?!” “她想被撵出去,你又何必拦着她?”秦云遥冷冷地笑道。 东月脸色一白,再不敢说话。只是,见他们之间好像还是从前那样,没有什么温柔缱绻,她就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秦云薇见气氛凝重,有些害怕,呐呐地出声:“那四嫂,你还要不要紧?” “不要紧。”季凉若说,给她夹了菜,“我伤在左手,吃饭、做事还方便,你伤在右手,可有些麻烦。” 秦云薇左手拿起勺子:“没关系,有勺子,慢慢来就可以。而且伤得不重,两三日便好了。”她见秦云遥在一边沉着脸不说话,怯怯地叫了一声,“四哥?” 秦云遥对她微微一笑,表示自己无事,然后对季凉若道:“原来王妃是想给我炖汤,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想不通呢,要抓着一把刺来折磨自己。” 言下之意,好像说凉若受伤时,他正好过来,碰见了。只是,东月还是想知道是谁给凉若处理的伤口,总不可能让王爷亲自动手吧?看到门口站着的绿梢,她终于明白,原来是她!如此,她心中的疑惑才算是解了。

第113章 脉脉温情 “妾身只是想尽一片心意”季凉若尴尬地说。 “现如今可怎么尽心意?”秦云遥扫了一眼她的手,笑得冷漠、没有感情。 但季凉若好像突然明白了,明白他是假装的。他从前爱奚落自己,那是在演戏,在隐藏他心中的感情。以后,私下里他定然不会再欺负她了,可在人前,一定还是那样。他在防谁? 想起刚起床那会儿,他也刻意无情。他怀疑东月和薰儿?或许不仅仅是怀疑,已经确定了她们是太后的人? 但是,也应该怀疑她、确定她啊!那他夜半那些低语,那些温柔和深情,是真是假? 假的她想得通。她是骗子、她是奸细,他再来骗她、再来设计她很正常。如此勾心斗角的世界,只有够狠、够狡诈才有出路。 但若是真的他为了什么?就不怕她害他吗? “那等你好了,再给我炖汤吧。” 突听他这么说,她扭头看着他,愣愣地点头:“好妾身遵命。” 到底,是骗局?还是他已用情至深,不再在乎? 他说:“有什么话,明日再问。” 但有人在,她没法问。单独相对,她却问不出来。他知道她想问什么,她也知道他要她问什么。“你是否喜欢我”这种话,实在是让人难以启齿。且她心中的疑惑多了去了。他从前做的点点滴滴,都在她心中存疑。远到新婚之夜,他为什么怀疑她清白,眼睁睁看她自己破身后,又将她搂于怀中,直至清晨醒来? 她还很想问,你是否还记得那名小宫女 接下来的夜里,她常与他同宿一床,不是在静月院,就是在碧霄院。红鸾帐内,娇喘低吟,他切切实实让她感受着他,看着他。 他在情欲勃发时最是迷人。平常他笑一笑她尚会心猿意马,何况是这时候? 他自制力极好,即使已经动情,她还没准备好,他就不会扑上来。他会用那时特有的低沉嗓音与她说话,安抚着她的紧张与无助,一步一步引导着对床笫之私陌生的她。 而他那时的样子,总让她心火缭绕。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能在他的撩拨与进攻下无助地低吟、哭泣。慢慢地,她明白是那时的他太迷人,让她持不住,想要反守为攻地扑上他。可惜,她不敢,唯有在他动作时紧紧地抱着他,将指甲掐进他的肉里,在他火热撞击时忘我地呻吟 结束后,他将她抱在怀里入睡,两人裸裎相对、紧密相触到天亮醒来。而这时候,多数情况下,他会再要她一遍。她想起那天他训东月她们,暗暗吃惊:他怎么知道会这样呢?她当时还以为他说来吓人的呢 如今,可是吓住她了。 一天晚上,她的房里,激情方歇,她窝在他怀中喘气,问:“之前你什么时候离开?” 他知道她说的是他用迷香接近她的夜里:“天亮之前。” “我醒过来是穿着衣服的” 他抚摸着她的背:“难道让你光溜溜地醒来?你怎么和丫头们解释?” 她忍不住笑了:“这么说来,你是为我着想。” “嗯也是为我自己着想。如果被人知道你半夜被人睡了,大家却不见我的身影,若怀疑到别人头上,我不是得装模作样出来调查这事、惩办你?那多麻烦” 她听得扑哧一笑。那他是没想过以这种方法铲除她这个眼线了?或者,根本没想过要铲除?哎,她不敢问啊万一,他根本又没怀疑身边有太后的眼线呢,她不是自寻死路? 虽然这不太可能,但她就是不敢。问他是否喜欢她的话都不敢问了,何况是这种呢? 而且,太后若真是怀疑他与秦云煌结盟就好了。他没有不就是了?但太后想要害他啊!不,不是太后,是秦云光。江山是秦云光的,太后做一切都是为了他。且这次的事,明显不是太后擅自为之,是与他商议过的,只是太后在人前做了这个恶人 她该怎么办?她不能让秦云遥出事!亦不能让如姬和八公主出事!更不能让自己出事 怎么办?她的脑子全乱了! 碧霄院的书房里,秦云遥坐在书桌前专心致志,季凉若在对面墙脚的书架下,一边翻着书,一边偷偷地看他。看他专心的样子,或许已忘了她的存在。她拿了一本书,轻脚轻手地走出房间,去外面找秦云薇。 秦云薇一来,就自己找了本书出去打发时间,免得打扰他们。她十分爱看书,总从书中了解各种各样的事,不论是真是假,她都兴致勃勃,以至于她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 看到一半,感觉身旁有人落座,她抬起头,疑道:“嫂嫂怎么出来了?” “你四哥写东西呢,我不想打扰他。”季凉若翻开书,有一下没一下地看起来。 秦云薇问:“他写什么?是不是有什么新奇的事?四嫂,你去看看呗!要是有趣,你帮我美言几句,让他借我看看。” “你想看自己问他就是了?”季凉若说,“我不是你,怎知你觉得的有趣是怎样?” “我不敢!”秦云薇说,“从小到大,我最怕四哥,他总不爱和人亲近的。” “是么”不爱与人亲近?他性子冷,自然不与人亲近的。只是,她想着他的样子,特别是笑的样子,若温和一些,亲近他的人怕是多了去了他可是先皇的儿子中,最俊美的一个呢。 书房内突然传来秦云遥的唤声,唤的“凉若”。 秦云薇低笑道:“嫂嫂,他叫你呢,快去!” 季凉若脸色尴尬,拿了书进去了。 他坐在书桌前,伸手揉着后颈。她放了书,走过去:“王爷有什么事?” 他笑得春意盎然,看得她脸颊升温。他伸手将她拉到身边,抱到腿上,埋首在她颈间,轻轻地吻起来。

第114章 兵法害人 “王爷”外面还有人呢!她吓着了,低声推拒着他,“你” 他手圈住她的腰身,没勒着她,却是不容得她逃离。 “嘘,云薇在外面。”他说,“你别动,我就想抱抱你。” 她叹息,静静地靠着他。 “你若动来动去,怕不只抱抱那么简单了。” “”她无言。 他如此待她,她倒是想向他坦白了。只是,此刻如此静好,她舍不得破坏这气氛。换个时间,待她理清思绪、壮好胆子吧 他静静地抱了她一会儿,将下巴搁在她肩头,提起笔来继续写字。 她见了,想离开,免得浑身尴尬得不自在,就问:“你这样不舒服吧?” “舒服得紧呢”他笑。 她又气又羞,索性不理他了。 他笑着在她颊上亲了一下,继续写。 她伸手捂着被他亲到的地方,满脸娇羞,说话转移注意力:“你写什么?云薇叫我问问你,是不是什么有趣的东西。若是,就借她看看。” “她看书都看疯了,但这个她多半不会有兴趣。”秦云遥道,“有时间派人去邻国,把他们所有的书都给找来,让她看个够!” “她能有一样让她如痴如醉的东西,真好。”季凉若感叹道。 他唇角微勾,暂停笔触,脸颊蹭着她的:“是啊,真好。”她就让他如痴如醉,真好。 “你别闹我,快写!”她推开他。 他索性将笔交到她手中:“给我拿着。” “你做什么?” 他没答,将写了一半的册子收了。桌边堆了高高几榻,他从中找出另外一本来。翻开,里面是密密麻麻、增删添改的字,看得人眼花缭乱。 他又拿了一本干干净净、尚未沾一点墨迹的空白册子,打开放到她面前:“帮我抄点东西。” “我?”她惊讶地看着他,“我很久不写字了” “那就练练。”他将两本册子推开,拉了一张白纸铺在桌上。 她只得硬着头皮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不错,就要你这样的字。”她的字小巧工整,斯斯文文,看得人神清气爽。他收了纸,将册子摆回来,“这本子上的字就全交给你了!你慢慢把它誊抄过来,可千万别错掉一个字,否则会要人命的。”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她一惊,放下笔,“我不抄了。” 他一笑:“和你开玩笑,你也当真?”然后拿了笔放在她手中。 她犹豫了一下,终是一笔一划地抄了起来。抄了几行,她发觉这些词句好似非同寻常。脑中有什么闪过,她抬头问他:“这是什么?” 他看着她,附在她耳边道:“兵、法。” 她手松了一下,笔差点掉在地上。 他好像未发觉她的异样,继续在她耳边道:“天下不知多少人想要这个东西呢?从前只有吉国有,整片大陆的人就都为之疯狂了。我从小就爱研习战事,慢慢悟出这些东西,也不知有几分是对。但一般状况下,都能用就是了。” “你写它做什么?”季凉若望着他,“这是害人的东西!” “怎么是害人的东西呢?” “打仗就是害人啊!你还教别人怎么打仗?”她说,“再来,你写出这个东西来,被人知道了,大家都来抢,不是害了自己?以后谁得了,也是谁倒霉!” “可是,对万盛来说,这是好东西啊!万一旁边谁想打我们,我们有了它,就算没有战无不胜的神话,也不至于总被人欺负了去!江山稳固,不会让我们的百姓流离失所” 季凉若咬了咬唇,点头:“你说得对”她又低头抄起来,却不由自主去默记那些内容。 她她不想将这给太后啊!可是,她忍不住要去记。有总比没有好。她记下了不代表要给别人,就算要给,知道真的长什么样,造份假的也比较靠谱 她抄得认真。为了将内容背下来,她全神贯注、耗费心力,额上渗出了薄薄的汗。 秦云遥在身后淡淡地注视着她,伸手抚了抚她的耳垂下的肌肤,那是她身体的敏感点。她不为所动,微微甩了一下头,继续抄写,俨然已经忘记了周遭所有的事。 他微微苦笑,慢慢地收回了手,歪头看着她。 她越认真,他心越沉。她额间的汗越多,他的心越凉。 这部兵法,会经由她的手到哪里?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灾难?他无法预知。 “凉若。你记不记得我说过,在与你推心置腹之前,我若死了,必然带着你死。” 可惜,她太认真,没听见。 外面突地传来争吵,他抬头,听见绿梢叫道:“三姑娘,你别进去!” 接着便是云薇一声短促地惊叫。 这叫声让空气静默了一下,然后有沙哑的声音吼道:“秦云遥你给我一个交代!” “绿梢姐姐,她是谁”云薇声音颤抖,看样子被吓得不轻。 秦云遥垂眸,看着身前脸部曲线优美的季凉若,她轻轻咬着唇,认真地看着书册上的字。 他没动,外面的争吵继续,越来越近。绿梢拦不住那人,没他的吩咐,她不敢来硬的,只能由着对方踢开门冲进来。 “秦云遥”嘶吼一声,一身黑衣的女子看见坐在他腿上的女人愣住。 季凉若终于被踢门的声音和这声吼声惊醒,抬起头,迷茫的看着她。 “凉若,你起来。”秦云遥低声说。 她猛地跳起,离开了他的腿,受惊地看着一身黑衣、脸蒙黑纱的女子。 秦云薇也进了门,靠在门边忐忑不安地看着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绿梢,把她带回去。”秦云遥说。 “三姑娘,走吧!”绿梢去拉黑衣女子。 “秦云遥!”黑衣女子伤心怒吼,满眼泪光,推开了绿梢,“你在骗我是不是?你根本没真心想救我是不是?你要把我交给那个老妖婆,想害死我是不是?!” 季凉若眼底闪过疑惑:她是谁?好像要想起来了她从前一定见过她

第115章 窗外暗影 黑衣女子怒气冲冲,一路冲过来,推掉了窗前的茶具、墙边的书架、书桌上成摞的书册 她抓起桌上摊开的那两本,要撕,突地愣住,抚平纸认认真真地看着,然后抬头看着秦云遥和季凉若。 目光移到季凉若手中的笔,她又看了一眼抄得整齐干净的那本,凄然冷笑:“你连兵法也给她?” “出去!”秦云遥低吼,一掌拍在桌面上,“绿梢,让莫言来将她带走!” “是!”绿梢斩钉截铁地答应一声,马上出去叫人。 季凉若手中的笔咻地落地,墨汁溅在她浅紫色的裙裾上。 她想起来她是谁了。 三姑娘?这个三字 是她怎么会是她?!她不是死了吗? 如果真是她,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真是太后想的那样,云遥已与二王爷结盟? 天!太后若知她还活着、若知云遥藏了她 莫言很快进来,秦云遥道:“将她弄回冷香院!” 黑衣女子不从,大骂他色迷心窍,莫言为难片刻,一指点晕她,将她抱走。 秦云薇看着他们出门,跌跌撞撞地走过来,很是害怕:“四哥,她是谁啊?” “一位死去朋友的妻子。”秦云遥叹息,语带僵硬,“他们家发生大火,男人和刚半岁的孩子都死了,她也毁了容” 季凉若心中一阵剧痛。丈夫、半岁的孩子、毁容太后,你都做了些什么?如此不相干的人,为什么不放过? 云薇听到这么凄惨的故事,惊恐又同情,眼眶都红了,没有再问。 碧霄院。 寂夜之中,传来一声轻叹。 季凉若于黑夜之中睁着眼,感觉呼吸困难。 “叹什么气?”背后突然传来声音。 她吓了一跳,翻过身去:“你还没睡?” 秦云遥伸手将她搂进怀中:“你在这里烦恼,我却呼呼大睡,不是太没良心?怎么,我刚刚表现得不好?” “你说什么啊?”她羞得推开他,头缩进被子里。从前哪里想得到,他也有说荤话的时候。但是,在她面前,他就是会说。 他笑了笑,将她拉出来:“有什么烦恼,何不对我说?” “我”她想了想下午那人,终究是没问。眼神游移,正不知怎么解释,突然见窗外一道黑影闪过。 她惊叫一声,抬起身看着窗外,双手紧紧地抓住他:“云遥” “怎么?”秦云遥也微微坐起,掀开床帐往外看,“你看见什么了?” “好像有人”她低声说。 秦云遥疑了一下,将她抱进怀里:“哪里有人?你眼花了。” “可是我明明看见一道黑影” 他扶着她躺下:“是风吹树影,或者夜里的飞鸟吧。” 她却不愿相信,好怕是太后已经怀疑她隐瞒了消息,派人来探她、杀她 “你别瞎想。”他吻了吻她面颊,“可能是蝙蝠,也可能是夜游侠” “夜游侠?” “对。天下间有个地方叫‘江湖’,江湖里的人就是‘侠’。他们四海一家、恣意游走、自由自在若厌倦了行走,可以找一个喜欢的地方,独自安静到老” 他抱着她,慢慢道来,她听得心驰神往。 “可我们的朝廷容不得他们,他们白日里总被通缉,只能在夜里出没;他们身怀绝技,赶路都是飞檐走壁。” 二十多年前,剑士李清泉劫狱救人,集结绿林与朝廷大战三月、拒绝招安,万盛从此禁了江湖,平常百姓,非出军营、非自府衙者,凡露武功,必诛之! “他们来这里做什么?”季凉若惊问。莫不是太后派来的高手吧? 他拍拍她的背:“大概看王府高墙阔院,能满足他们飞檐走壁吧!要知道,寻常百姓家,房子矮了,飞起来可不过瘾,甚至屋瓦都易踏碎。我曾遇到过他们,但不曾丢过东西,肯定不是江洋大盗。” “你在哪里遇到?”她轻声问,抱着他的腰。 “就府里”他附在她耳边说,“那阵去找你,总是半夜三更,不免就遇到了” “你”她想起那些夜里,禁不住脸红,也有一丝失落。他若真爱自己,为何要用迷香控制她呢? “那人高坐墙头,对月饮酒,一派豪迈。当时我以为他是大盗,欲叫莫言擒了他,他却说” “说什么?”她的心思随着他的话走,倒忘了紧张与害怕了。 “他说:‘我只偷偷你墙头的月光,了不起再偷看王府的美景,哪比得上你,偷的是软玉温香’” 知他是编故事安抚自己,她却忍不住娇羞地笑了。 听到她的笑声,他静静地说:“凉若,那时候听你叫我的名字,我真高兴。” 她一听,想起一事,问他:“那有一次你逼我叫出来,为什么还很生气的样子?” 他手指绞着她的头发,闻言一顿,抬眸看着她:“我生气吗?我当然气!你那么毫不犹豫地叫出我的名字,让我怎么办?我那时又不敢让你知道是我,只能听你叫,却不能答应我当然气。” “我实在不明白你”她说,“你若你若对我有心,又何必偷偷摸摸呢?那时我可是怕急了,整天整天都难受,希望是你,但好怕不是你我又不敢直接问你” 说着,她委屈地来了泪。 他眼神凉了凉,翻身压住她,伸手蒙着她的眼:“凉若,秦云光碰过你,我知道。” “嘶”她倒抽一口气,浑身冰凉。 “我原以为你已是他的人,但你自己证明了清白,才让我们有如今的可能。但那天我太气了你已嫁我,他怎能碰你?你又怎能让他碰到你!”他声音凛冽得残酷。她简直不敢想象他是什么表情,难怪她要蒙着自己的眼。 “我那么做,只是顺从心中所想。我可以强要你,反正强吻你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且,你还有个半年之期不是吗?你正好需要,绝不会拒绝。”他吻了吻她,“但是,我怎能让你那么好过?!” 更不能让她再乱猜他是因为什么目的才去碰她!

第116章 你若爱她…… “所以我才选择了用迷香,让你不知道是谁,让你心里难受那是我当时对你的惩罚” “云遥”她哭出来,伸手想拉开他的手。 他狠狠定住不动:“凉若,有些问题你不要问,我现在不会回答你。比如,我对你是否有情这种话,你不要问。”她还没爱上他,甚至还在怀疑他,他不会先回答她。就算已经做得很明白,他也不会再切切实实说一遍。谁叫她心眼那么多,总爱瞎猜。 季凉若低喘一声,心中有些痛。为什么不能问这问题?为什么?难道是他对她无情?是她多想了? 听见她的喘气声,他就知道她心中所想,垂在她眼上的手狠狠地压了一下,算是对她的惩罚。她为何不能义无反顾地信任他?她到底有多大压力,弄得如此畏首畏尾? 但她该死地会做生意!一阵迷香,他占了她的身,却将整颗心掏给了她。待她看到他,一切便乱了套,让他们对对方的爱意还未相通、还未达到平衡,就这么快缠绵在一起! 她已知他全部的心思,可到头来她却还不相信! 叹口气,他说:“除了那个,别的你都可以问。我从前待你时好时坏,你心中定有许多疑惑。你想得起来问,我会告诉你。” “我”她握住他的手,没用动,“可我想不起来要问什么。”千头万绪,却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手颤了颤。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她居然想不起来!她那样叫着“云遥”,难道就没一点心吗?难道就是他自作多情了吗?! 他赫然起身,她吓了一跳,知他生气了,伸手想要抱住她,他突然在她颈间点了一指,她阖上眼,倒在了床上。 他打开床头暗格,拿出夜明珠,照着她娇美的容颜。凝视片刻,他将夜明珠放在枕头边,拨开床帐下床,拖着伤残的腿,一步一步往窗边走去。 推开窗户,他对着深浓的夜叫了一声:“云葭?” 树下黑影晃动,一个人影慢慢走过来,是脸蒙黑纱的女子,哀怨地看着他。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问。 “方霓锦随你那么多年,还从未在碧霄院过过夜呢。这季凉若,你到底是有多喜欢她?” 他闭了闭眼,忍耐着怒气:“你去找方霓锦了?” “我找个人聊天都不行吗?”她问,“你把我关在冷香院,想闷死我?” “我倒是请你出来过,是你自己守着一堆遗物发呆!” 她轰然大哭,伸手拉扯着他:“难道我不该吗?”她指着床帐内,“你试试!你若爱她爱到骨子里,有一天她生了你的孩子,你会不会很开心?再有一天,她和孩子一起被大火活活烧死了,你还能不能赏花赏月笑得出来?!” “云葭”他心痛叹息,“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她扯开自己的面纱,一半是绝色,一半是火苗蔓延后的伤疤,“你看看我这张脸,你看看我现在孤身一人,全都是秦云光母子害的!” “云葭!”他低喝一声。 她肩颈忽地一痛,身子一软,往地上倒去。一双手及时抱住她,她软软地靠在那人怀里。 秦云遥叹口气,对抱着她的莫言道:“加派人手,把她守紧点,不要让她在王妃面前闹!” “是。”莫言点头。 他伸出手,将面纱给她戴好,低语:“云葭,你别管我在做什么。你还有二哥,你的仇终会报的。” 而他,只要谁能帮他守护好季凉若,他就支持谁! 早晨,秦云薇过来吃早饭,她的身后跟着东月和她自己的丫鬟捧书。 秦云遥不喜欢不相干的人出入碧霄院,平时季凉若和秦云薇带来的丫鬟最多进入客厅,而书房、卧室等地,下人中只有绿梢、莫言、柳源能进。 季凉若留宿碧霄院的夜里,便都叫东月回去,次日清晨再过来。东月也不反对,她都是晚上向太后回报消息,若不能回去,还有些麻烦。 秦云薇等了一会,季凉若便和秦云遥一起出来了。待二人坐好,她迫不及待地道:“四哥!我发现你这里有猫头鹰呢!” 东月身子一震,饭桌上的人没发现,门口的绿梢看见了,面色微疑,倒没有扭头去看她什么的,反而装成一副毫无所觉的样子。东月放下心来,不再动声色。 “什么猫头鹰?”秦云遥问。 “就是一种鸟啊!”秦云薇兴奋地比划着,没发现兄嫂间好像有些不对劲,“这种鸟只在晚上出现,飞起来悄无声息、一闪而过,比轻功最厉害的人都神不知鬼不觉,所以很少人看见。我从前也是从书中知道的,没想会见到真的!” “你在哪里看见的?”季凉若没听说过,但听说鸟长得像猫,心中便有些害怕。她半夜听到猫叫,心里就总是发毛。 “昨夜我见它停在窗外的树杆上,先以为是猫,接着见它飞走了,当时吓好大一跳!” “是是吗?”在静月院?秦云遥之前送她一直猫闹了好一阵,最近因为云薇来带了他们送的那只狗,这猫狗不和,他才叫人把猫弄走了。但若又来一只会飞的猫,她可能魂都吓掉。会飞?那应该不会一直停在那里。莫非昨夜看到的影子就是那东西? 她觑了一眼秦云遥,秦云遥面色冷冷的,似乎不是装装那么简单。看样子,昨夜真惹他生气了。 她想不起来要问他什么,也值得他生气吗? 她心中微微苦涩,问秦云薇:“那猫猫什么鹰,会伤人吗?” “猫头鹰。”秦云薇说,“应该不会伤人吧?好像是吃虫子的。” 秦云遥道:“也就是乱飞的鸟儿,和燕子黄莺差不多,只不过是昼伏夜出罢了,不用管它。你若喜欢,我今夜派人在屋外守着,要是再看见它,就捉了来给你玩!” 东月又微微惊了一下,这次秦云遥发现了,眯眼看了她一下。

第117章 为难 季凉若一见,心知有异。怕说话反而引起怀疑,就干脆沉默不语。 秦云薇本来高兴,细想一下又叹气:“也不用特意去捉。看得到是运气,看不到也就算了。它本来自由自在,关了它,多造孽呀!” 若没发现东月的异样,秦云遥还怕依了她。但明知有鬼,哪有听之任之的道理? 他笑道:“捉了给你仔细看一下,你再放了不就是了?” 秦云薇想想也有道理,开心地点头。 于是当天晚上,莫言真带了几个侍卫守在静月院,静静地等着。 晚饭是摆在静月院,秦云遥吃过饭就回了碧霄院,也没叫季凉若同去,季凉若猜他也不会过来了。 他们各有各的院子,偶尔分开一下众人也没觉什么不妥。只是季凉若心中忐忑,他们冷淡了一整天,希望明天不会再这样了。 她回房沐浴,出浴时东月悄悄地进了房间,拉着她:“王妃你想想办法!那鹰是太后那边与我通信用的,千万不能被抓住!” 季凉若被她摇得身形晃动,索性甩了她的手:“你以为我不担心吗?我想一天了也没想到好法子,叫你藏不住事在他面前露出马脚,他本就怀疑我们,现在哪有罢休的道理?” “那你是怎样?”东月火了,“那只鹰要是被抓住,他即刻就会找奸细了,一定最先将你抓起来,你以为他会记得这几夜你给他暖床的恩情吗?” “你”季凉若没想到她会把话说得如此难听,一耳光就朝她甩过去,“我不用他记着!” “你”东月吃痛,怨恨地盯着她,却没敢再闹。 季凉若深深呼出一口气,拢了拢衣袖:“你回去,当没这事,往常怎样就怎样。我想,你都是经过训练的,它也应该是经过训练的,应当不至于笨到飞出来给人抓住!你回信告诉太后这事,让她换个送信的方式,就是换不了,也务必让那只猫猫什么的被抓了也看不出什么来。” “是”东月呐呐地点头,捂着被打红的半边脸出去。 一夜过去,诚如季凉若所说,那只猫头鹰没笨到飞出来给人抓住。几日后捉到一只,却不是送信那只,是另外被它带过来特意让人抓的。既然抓到了,莫言等人就不再彻夜站岗。秦云薇将猫头鹰养了几天就放了,这事便不了了之。 秦云遥对季凉若的冷淡也就持续了一天,第二天就到静月院过夜,未责问她什么,自己也未解释什么。 季凉若已约莫猜透了他的性子,他是那种把伤口烂在皮肤下、凡事憋在心里不愿讲的人。虽然看起来好了,他心中一定没忘,说不定还深深地计较着。 她细细琢磨了几日,回忆了成亲以来的点点滴滴,不用问,也猜到一些。 准备午睡后去找他,问一问,免得他心里计较。刚睡一会儿就被人摇醒,季凉若睁开眼,看见东月,被打搅的心情很是不悦:“你做什么?” 东月也不悦,冷笑道:“季姑娘最近身心愉悦,倒忘了正事了!” 一声“季姑娘”,让季凉若猛地坐起。这东月,是刻意提醒她奸细的身份呢!顺路再提醒她以后不可打她?毕竟,私下里她们都是一样的身份! 季凉若深吸一口气,冷冷地看着东月:“有事就说,尖酸刻薄地做什么?” 东月拿出一张纸给她,她接过来,见上面写了“兵法、兵符”四个字。 “这”她手一紧,“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王妃不知王爷还手握重兵?”东月小声说,“太后知你和王爷进展火热,要你寻机盗了兵符!兵符和兵法,一样都不能少!” 季凉若低着头,满眼愤恨。他们到底怕秦云遥哪点?就算秦云遥一片忠心,绝不会支持秦云煌,他们也不放过吗? 她心中冷笑,将纸条还给东月:“烧掉吧,我知道了。” 东月收了纸条,拿出火折子就此烧掉,又幽幽地道:“还没问王妃,这几日可有什么发现?奴婢好久没向太后报告有用的消息了,太后十分不高兴。对了,听说八公主病了呢” 季凉若身子一颤,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 “太后对你和王爷最近的发展是十分高兴的,同床共枕,离得近了,总会有许多机会” 换言之,没机会、没收获,就是故意隐瞒了。 季凉若掐着手心,扭头看着窗外,眼眶莹莹地湿了。 说什么?现在要说什么才能暂时保住八公主?也不知是真出事了,还是故意吓唬她的?可是,若不说,现在是吓唬,下一刻就不一定是吓唬了 哪样的话能对太后交差、不会伤及云遥?兵法在著、云遥假残、三姑娘的真实身份任何一样,对太后都是莫大用处! 她不能说绝不能说! 云遥我怎么办? “他”她泪珠滴下,“他和往常一样,没什么破绽。” “怎么可能?”东月低吼,“你可千万不要隐瞒不报!对了,太后想知那黑衣女子的身份” “黑衣女子?!”季凉若猛然扭头看着她,“她重要吗?” “谁叫你不给我更重要的消息?”东月说,“我看那黑衣女子敢在他面前大喊大闹,身份一定非比寻常!就算她只是个小宠,但到底是和秦云遥有关的人,谁知查清了她会不会有意外的收获?” 季凉若嘴唇颤动,心中乱极。 东月见她面色有异,趋近她:“王妃怎么了?很烦恼的样子呢?这黑衣女子是什么人,王爷告诉你了?” 季凉若瞟他一眼,一副她大惊小怪的样子:“我哪里知道?他对她是极其忍耐的,想是他的宠妾吧。她见我受宠,心中气不过,必然要闹的;他宠我另有目的,被她一闹差点节外生枝,有些生气,却也无奈你没见她来闹了之后,他冷了我一日?”

第118章 只是利用 一堆“她”、“他”弄得东月眉头紧蹙,半天才弄明白她在说什么。 “我不记得了”东月说,“那两天我担心着那只鹰出事呢。” 季凉若心中冷笑,这还真是巧了去了。 “只是,还是得弄清楚。”东月说,“那女人若是王爷心中的人,太后便可利用她逼迫王爷了。” 季凉若听罢,心中一惊。若秦云遥对自己是真心,又被太后知道了,那自己不是成太后砝码? 逼迫?现如今,让他们知道那“三姑娘”的真实身份,也可逼迫了。 她没心思再睡觉,起身便说要去碧霄院。就趁这机会和云遥说了吧,最差不过是死在他手上!不试这一试却是在这里为难,最终也不会有个好结果,到头来想着也心伤。 她心中已信了他,相信告诉他这一切,他就会护着她、为她想解决的办法,再也不用她为难、不用她操心 东月在旁粲然一笑:“奴婢陪王妃。” 那笑让季凉若牙痒,想扇她一耳光。 走到碧霄院,远远听见闹声。 “又是她?”东月疑道,“还真是醋海翻波呢” 季凉若没理会,继续朝前走。 东月突然一把拉住她,退到了一笼竹子后。她不悦地挣了挣手,看见有人朝这边走来。是王府的侍卫,边走边望,似乎担心有人发现。 东月拍了拍季凉若,低声说:“看样子有事,担心人来打搅呢,我们悄悄过去看。” 季凉若心中不愿,万一云遥他们吵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可怎么办?但现在她又不敢阻止,只得随东月去。 穿过密密的竹子走到碧霄院后,终于看见了走廊下几个模糊的人影。 云葭在嘤嘤哭泣,其他人没说话。 接着,不知秦云遥说了什么,她大吼一声:“她是什么来历,你心里明明白白,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大概她已经闹了许久,秦云遥也很不耐,一把将她推开,怒吼道:“我只是在利用她!你别闹了!” 季凉若身子颤了颤,眼前模糊了一下。利用谁? 云葭跌坐在地上,闻言爬到他脚边,抓住他的手,望着他急切地问:“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秦云遥深吸一口气,“霓锦随我那么多年,我的心自然在她身上,又怎会看上别人呢?” “我是说”云葭破涕而笑,“她也没什么好!长得虽有七分姿色、八分气韵,但比起你从小看的金枝玉叶、国色天香却是差远了!小小宫女,也没什么出身,比不上方霓锦还是大家闺秀,你哪里看得上?” 季凉若伸手捂住胸口,不理会东月看得津津有味,转身慢慢钻出这低矮的竹林。 东月本想看个有始有终,说不定能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见她走了,也只得跟上去。 二人行动悄然,无人发觉。知道另一边有侍卫把守,也就不走大路,直接拨开最外边植成围墙的竹子挤了出去。 季凉若脸上被竹条刮出两道痕迹,衣服也被勾破。 她失魂落魄地往回走,东月慢慢跟上去,走了好长一段路,确定不会被人听见她们了才道:“王妃怎么了?伤心吗?” 季凉若扭头看着王府花园的景致,没有理睬。 东月笑道:“他们刚刚说的七分姿色、八分气韵、不可能被王爷看上的小小宫女大概就是王妃吧?” 季凉若伸手扯了路边的木槿,揉了揉甩在地上。边走,边继续扯,边继续扔。这一路过去,长长一排皆是木槿,紫色的花朵被她扔得到处都是。 东月看得更快意,冷笑道:“你难受做什么?你早该知道是这样!你难道以为他会爱你吗?你也太天真!像王爷这样勾心斗角长大的人,怎么会爱人?他们只会爱自己、爱权利!” 季凉若咻地顿住脚步,双手轻轻地扣在腰间,手上握着两朵木槿花,映衬着她湖绿色的长裙 她转过身,走向几步外的莲池。池里荷花开了,今日天气阴凉,没有阳光,看起来很清新。 蜻蜓飞过,红红的身子,自由自在,很惬意的样子。 她蹲下身,将手中的木槿扔到了荷叶上。 “这倒是漂亮呢。”她说。 东月皱眉,咕哝道:“发什么疯?”被气傻了吗?她还真喜欢上了秦云遥不成?也不找准自己的身份! 前方来了一人,踏上湖中露出水面的石头,小心翼翼地伸手摘莲。 季凉若看她摘了一朵又去摘第二朵,站起身对东月道:“回去吧。”她脸色平静,彷佛刚刚没听到那番话,更没摘那么多木槿花四处乱扔。 走了几步,都已转过假山,她又回头去看那摘莲花的人婵娟。 她心中免不了有些羡慕。虽是小妾,虽是入府三年不得一幸,但到底身无负累、还算自由。只要规规矩矩、不惹是生非,秦云遥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她不会失掉如今锦衣玉食的生活,可能寂寞点,却是平平安安,无事还可以摘摘莲花,比自己这般费心费力、担心受怕好多了。 婵娟摘了一捧莲抱在胸前,拨着池中的水,弹了几滴在莲花上。 岸上又走来一人,边走边东张西望。 季凉若和东月均觉有事,同时往假山后一躲,然后再探出头,看见那人提着裙子悄悄往婵娟走去。走到她身后,伸出手便将人推下了湖! “天!”季凉若惊叫一声,拉着东月,“快过去!” 东月也不迟疑,马上往那边跑去。 凶手看见有人来,吓得脸色一白,转身就跑,好几步陷在水里。 “你给我站住!”东月大叫。 季凉若随着跑过去,看清是方霓锦身边的玉容,也大叫一声:“站住!玉容,你不要以为本王妃认不得你!” 玉容一听,无奈地站住,转身跪在原地,一副听候发落的样子。 季凉若现在哪里管得了她,看着东月将湖里的婵娟拉上来,婵娟已闭着眼没了动静。莲花漂了一池,落在石上的一朵被踩成了泥 东月托着婵娟走上岸,季凉若伸手帮忙,看见婵娟脸色苍白、了无生气,有些头晕。上次,她落水后也是这样吗?看起来就好像死了,多么可怕!

第119章 谁主阴谋(1) 婵娟怎么也不醒,东月疑惑地道:“这么会功夫,能呛几口水,怎么就不醒呢?王妃上次比这还严重,一会儿就醒过来了” 季凉若咬了咬唇:“先送回去再说”她抬头看了看,看见有丫鬟躲在花丛后畏首畏尾,看样子是被刚刚的叫声吸引过来的。 “你出来!”季凉若指着她。 那丫鬟战战兢兢地走过来,跪在地上:“奴婢叩见王妃!” “去叫大夫!”季凉若说,又叫玉容,“你过来和东月一起把人送回去!” 玉容瑟缩了一下站起来,走了一步,哐当一声从身上落出一件金闪闪的东西。她脸色大变,蹲下身要将东西藏起来。东月手快地拦住她,先她一步捡起,一看,是一支镶玉蝶双飞金步摇。 东月脸色微异,转身拿给季凉若:“王妃” 季凉若沉默了一下,抬头见刚刚派去叫大夫的那个丫鬟已经走远了,这周遭都没个人,就道:“她的东西,你拿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人弄回去,耽搁出人命了怎么办?” 东月不知她什么意思,这步摇明明是她们上个月从一展阁的挑的,难不成是方王妃也挑了一支同样的?可她明明记得对方说这步摇“只此一支”啊!但主子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将东西还给玉容。 玉容惊恐地望着她们,没敢接。 “你是怎么?”季凉若问,“还不快点!你想杀人偿命吗?” “奴婢不敢!”玉容站起来,看着步摇,伸出手颤巍巍地接过,然后和东月一起扶起昏迷的婵娟。 走到幽梦居,里面有人在说笑。接着笑声停了,显然是听见了她们的脚步声。里面的人迎了出来,是瑞雪。 瑞雪见到季凉若呆了呆,然后看到婵娟,叫出了声:“这是怎么回事?!”她跑过来,将婵娟扶走,叫里面丫鬟出来帮忙,几人将婵娟送上了床。 “这是怎么回事啊?”瑞雪看着季凉若。 “问她。”季凉若扫一眼玉容。 玉容扑通跪下:“王妃饶命、王妃饶命” 季凉若转身到椅子上坐下,看了看屋中的人,除了东月,只剩下两个丫鬟,都去照顾婵娟了。 “你做了什么?!”瑞雪走到玉容面前,一耳刮子就朝她扇去。 啪地一声,季凉若都吓了一跳,没想到她敢在自己面前教训人。是太心急婵娟,还是故意显威? “你说不说?”瑞雪火大地扯着玉容的头发和耳朵,玉容痛得眼泪直流,就是不说一个字。 季凉若看得心烦,出声道:“她将婵娟推到了荷花池里!” 瑞雪转过身,似这时才想到她的存在,朝她福了福身,默默地站到一边,拿起手帕拭起泪来:“婵娟妹妹这几日正生病呢才好了点,万一出事怎么办?” 季凉若一听,忍不住问:“她出门怎么也没个人跟着?”难怪一落水就不醒,原来已经是病体了! 床边一个丫鬟哆嗦了一下,转身就跪下:“王妃饶命!这里就我一个丫鬟,我去给婵娟主子端药了而且主子常自己走动” “那也要看个时候!”季凉若说,“她都生病了,能一样吗?” “王妃”丫鬟吓得不行,生怕她吃人一样,嘤嘤地哭了起来。 门外传来声音,季凉若让她安静。 先前被叫去喊大夫的丫鬟走了进来:“王妃,大夫来了!” 然后,一个背箱子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做侍童的清秀少年。 季凉若上次在宫中落水,回来后秦云遥给她叫了大夫,就是这一个,好像是姓霍。季凉若认出他来,在他要下跪请安时阻止道:“别跪了,快去给婵娟小姬看看!” “是!”霍大夫马上带着药童过去。 丫鬟又对季凉若道:“柳管家在外面。” 季凉若点头,起身出去,走到门口看见一个小厮听从柳源的吩咐离开,像是要去办急事。 柳源回过头,看见季凉若:“奴才叩见王妃!” 季凉若咳了咳,扭头对屋内道:“玉容出来!” 玉容自己出来了,走到门外跪着。后面瑞雪也跟了出来,就站在季凉若身后看着。 柳源看见玉容微微皱眉,问季凉若:“王妃,这是怎么回事?” “让她自己说。” 玉容浑身颤抖,使劲磕头:“王妃娘娘饶命” “我说了我要谁的命吗?!”季凉若大吼一声,“谁都在叫饶命!我进了王府这么久,连花园多大都还不知道,何曾做过恶事了?怎么你们都一副我逮人杀人的样子?!” “我”玉容还想叫救命,叫了半个字不敢说了。 “你的步摇呢?”季凉若淡淡地问。 玉容哆哆嗦嗦地把刚刚那支步摇拿出来,举到她面前。 季凉若正要说话,看见外面秦云遥的轮椅出现,柳源刚刚遣走的那个小厮跟在他身后。 原来,柳源刚刚是派人去叫他了。 若是婵娟生病,下面人向柳源通报一声,柳源道一声知道了,派大夫、送药就是,自己是不会亲自过问的。但听说她在这里,虽觉得蹊跷,却势必得来确认一番。走到门外,听到她的声音,知她的确在这里,柳源的第一反应就是派人去叫秦云遥。 秦云遥走到门口,看着面前的情况,问季凉若:“怎么回事?” “你说。”季凉若吩咐东月。 东月张嘴欲说,又轻咳了一声才道:“我陪王妃去碧霄院,路过莲池,看见婵娟小姬” 改了开头,她将后面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秦云遥听罢,本没什么反应,一眼看见玉容手中捧着的金步摇,他眼睛一眯:“那是什么?!” “这”玉容大起胆子问,“这是方王妃赏与奴婢的!” “是吗?”秦云遥冷笑一声,“本王记得前不久季王妃戴了一支约莫这样子的金簪。”

第120章 谁主阴谋(2) 之前凉若大概是心理有所防备,每次一展阁送东西去都不怎么挑。上次他就让一展阁的人先送到他面前,他选了几样觉得配得上她的送到她面前,还特别嘱咐一展阁,无论她挑了哪样,她挑了的世间就不准再存第二件。 其中,他最喜欢这支步摇,不但漂亮高贵,还是蝴蝶双飞。 刚开始见她戴了两三天,后来就不再见她戴过,他还以为她是随手拿的、心中并不喜欢。原来,是落这里来了! 他买这一支付了百支的价钱,就是为了弥补一展阁不能大量制造出去赚钱的损失,相信一展阁不会背着他造出第二支来得罪他! 玉容头砰地磕在地上,步摇摔在了秦云遥脚边:“王爷饶命啊!这、这步摇就是季王妃的!” “我的东西怎在你那里?”季凉若问。 最近秦云遥宠她,叫一展阁送了好几次东西来,她天天换着戴也戴不完,这上个月的旧东西就好久没碰了! “方王妃想陷害季王妃杀人”玉容哭道,又摇头,“是婵娟小姬得罪了方王妃,方王妃看她不顺眼,想杀了她但怕被王爷知道,就叫人偷了季王妃的东西,好栽赃给季王妃!王妃、方王妃说,季王妃现在受宠,就是杀个把子人,王爷也不会追究,婵娟死了就死了,她顺了心,又不会被查出来” “她好大的胆子!”秦云遥怒道,“柳源!将方王妃绑了,扔去水牢!” “王爷”柳源踌躇。 季凉若道:“等一下。” 秦云遥挥手,让她来。她问玉容:“你们怎么偷我东西的?” “是是买通了静月院的丫鬟” 秦云遥深吸一口气,对柳源道:“先不管方王妃,把静月院那些丫鬟抓起来问话,手脚不干净的全部撵了!” 季凉若想了一下,道:“王爷,妾身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 “刚刚得知,婵娟和瑞雪身边才一个丫鬟,今天就是因为这样才出了事” 还未说完,秦云遥就道:“一个丫鬟就做不了事吗?做得了就是做得了,做不了就是做不了!做得了多派没用,做不了派十个也没用!” 季凉若张张嘴,相信他不是争对自己,却还是有些不敢再说,就不再说。 气氛沉闷了一会儿,他问:“你还有什么要说?” 她福身:“若王爷同意,就将妾身院子里的丫鬟分两个到这边吧。” 秦云遥看了她一会儿:“准了。” 他让柳源将玉容送回潋裳院,暂时没有发落,然后叫上季凉若离开,并不等大夫出来禀报婵娟的情况。 回到静月院,柳源已经派了几个家丁来审问那些丫鬟。 十个俏生生的丫鬟,在院子里跪了一地,个个哭得梨花带春雨。玉容已经招了,那名胆敢偷季凉若步摇的丫鬟不敢隐瞒,立即就招认了。家丁又问其他人有没有做什么,一个个被吓得,什么该招的不该招的全都招了。 看见秦云遥进来,家丁扯住一名丫鬟:“禀王爷,这就是偷王妃首饰的那个丫头,要如何处置?” 秦云遥问季凉若,季凉若说:“王爷不都说撵了吗?那就撵了吧。” “谢王妃娘娘饶命”那丫鬟感激不尽,伏在地上使劲磕头。 “将她撵出帝都。”秦云遥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季凉若没说什么,推着他往里走。上走廊时,看见秦云薇脸色发白地站在花厅门口,显然是被院子里那处罚下人的阵仗吓着了。 “四哥、四嫂。”她轻轻地叫了一声,敛起眼中的情绪。这是四哥的家务事,就算她看得不忍心,也不能置喙什么。 秦云遥应了一声,进了门,看见桌上插着一枝荷花。他才知婵娟去采莲落了水,以至于这花再清新妩媚他都欣赏不起来。但这里是静月院,不是季凉若就是秦云薇干的,因此也和颜悦色地问:“这是哪里来的?” 秦云薇缓缓走过来:“我在池塘边摘的。” 季凉若扭头看见她,刚刚未注意,现在不禁一呆。 “什么时候摘的?”秦云遥觉得有些不妙。 “就刚刚啊!”秦云薇说,“我睡了午觉来找四嫂,听说她去找你了,我也就过去。路过池边,发现莲花开得好看,就摘了几朵。我插了两朵在自己屋里,这朵先放这里,要是四嫂觉得不好看,可以移到你屋里去。”她最后对季凉若说。 季凉若看着她,欲言又止。想了半天,决定不说。 秦云遥已看出她的异样,问:“你怎么了?” “没”她摇头,“只是刚刚的事让我心里难受。” 谁知,东月却没有考虑那么多,直接道:“王爷,奴婢发现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季凉若赫然看着她,暗暗朝她使眼色,她却不听,待秦云遥准了就径直道:“公主今天穿的这件衣服,和刚刚婵娟小姬穿的一样呢!是料子、颜色、花色一样,款式不大一样,但从背后看就一样了。人若穿了同样的衣服,从背后看去,很容易错认,特别是静着不动的时候。” 秦云遥一掌拍在轮椅的扶手上。这么说来,方霓锦想害的可能是云薇?!而且还要嫁祸给凉若!为什么? 季凉若无力闭闭眼,这东月若玉容当时想害的是云薇,那婵娟就是在云薇刚刚走掉后出现的,以至于玉容错认。但在幽梦居,她已说了她们是去碧霄院的路上救了婵娟,云薇又是在她们之后出门 秦云遥的手指在膝上来回敲动,也想到了这个时间先后的问题。云薇和凉若,有一人在说谎。云薇不可能,而凉若 她先出门,云薇随后,云薇采了莲倒回来,至始至终没碰到过她,而她却在随后救了婵娟那中间那段时间呢?她去了哪里? 他扭头看着季凉若,从头到脚。

第121章 谁主阴谋(3) 季凉若被他看得不自在,无措地动了动,不知怎么办。 一片干枯的叶子从她衣领处飘下,秦云遥眼睛一眯,虽然小得不足一指大,以至于其他人都没发现,但那是他院子里的琴丝竹没错 她还以为她脸上细微的伤痕是救婵娟弄的,原来根本不是!而且,在湖边救人最多弄湿裙子,怎会将裙子勾破! “咳”他猛地咳了一声,一时急火攻心,居然咳出一口血来。 “云遥”季凉若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他的名字。原本她只在私下叫他的名字,人前都叫“王爷”,但这时六神无主,全忘了。 “你怎么了?”她蹲到他身前,不知他什么情况又不敢碰他,急得手足无措。 他抓住她的手:“没事被那方霓锦气的!”他狠狠地道,甩了她的手,“你照顾好云薇,本王去找她!” 季凉若一下子被他甩开,心中有些受伤,待回过神来,他人已经走远。木然地望着他的背影离开静月院,她心中忐忑不安。 但愿,他真是被方霓锦气的,不是被自己气的。 秦云遥“走”进潋裳院,方霓锦脸色发白地跪地迎接。还好玉容聪明,将她的目标指向婵娟,那不相干的人,秦云遥纵然生气她也不会太惨 “方霓锦,你好大的胆子!”秦云遥低喝一声,胸口有些郁积,又咳了咳。 方霓锦微微抬头,看见他袖子上沾着血迹,吓了一跳。 “王爷,先回去看看大夫吧?”莫言道。 “收拾了她,自然就好了。”秦云遥喘了喘气。一下子气得太厉害,是有些血不归经。 方霓锦身子一抖,趴在地上哭起来:“王爷,妾身错了,你饶过妾身吧!妾身以后一定安分守己、以德报怨,再也不和谁过不去了” “本王就问你一句,你害婵娟,却偷了别人的簪子来嫁祸,你真正想害的人到底是谁?” “妾身”方霓锦听了这话,知道他心中已有决断,不敢改口,更不敢将此前的话咬定。 “不说吗?”他轻问,声音阴凉,“莫言,扒光她扔到水牢去!” “不”方霓锦大叫一声,扑过来抓住他的脚,“我是想嫁祸王妃!” 他盯着她抓住自己鞋尖的手,嫌恶地道:“手拿开!” 方霓锦猛地缩回手。 他又问跪在后面的玉容:“王妃是要你害婵娟,还是害其他的什么人?” 玉容哆哆嗦嗦地抬头看了一眼方霓锦:“就是婵娟小姬” “你们真以为本王会为了婵娟跑一遭吗?!况且你自己也说了,就算季王妃真杀了婵娟,本王也不会把她怎样。”秦云遥怒道,“再不老实,上剐刑!” “是五公主!”玉容大叫,“王妃是叫奴婢推五公主下湖!我们昨日才得了季王妃的步摇,正愁没机会对五公主下手,刚刚在花园就看见她去采莲。王妃让我去推人,我等王妃走了才过去,谁知人已变成了婵娟” 秦云遥禁不住冷笑。这就对了,若他们陷害成功,死的是婵娟,他必然不会动怒,还会很冷静地想到凉若不会做那种事,一定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但若死的是云薇,那就不一样了,就算他冷静,清太妃和云阳也冷静不了!死的是公主,太后和皇上只怕也会牺牲了她 “你为什么要害她,她和你有什么仇?”他问方霓锦。 方霓锦恨恨地抬起头:“她抢了妾身的王妃之位” “王妃之位是你的?”他不悦。 “若她没来!迟早是我的!”方霓锦大叫,“我跟你这么多年,你从前对我那么好” “哼”他冷笑一声,“霓锦,我给过你机会,你自己没要。” 他曾将对凉若的感觉封存,因为她做一个简单的宫女,比做他的王妃安全。受伤归来,他知自己身处陷阱,更是死了心,便欲将方霓锦扶正,如此舍情舍爱、了此一生。 谁知,方霓锦这个女人居然嫌他!嫌他残废,嫌他丢了兵权已成无能的弱者 方霓锦听到说自己曾有机会,跪在地上怔忪地望着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把机会丢掉了。不过,似乎也隐约地知道 可是,那时候她真不能让他碰啊 “来人,将方王妃赶出府去!” “王爷!”方霓锦摇头,“我也是为了王爷啊!” “为了我?”他冷笑,不再理会,让莫言推自己离开。 转过身,方霓锦大叫着扑了过来:“王爷!季凉若她想害你呀!我虽然恨她,却没有胆子敢害她!是冷香院那个女人告诉我,说她是太后派来的奸细,王爷早想除之,我若帮你除了她,你一定会高兴” “冷香院?”秦云遥转过轮椅。 方霓锦使劲点头:“就是这栽赃陷害的法子也是她想出来的!她说这是一举多得” 她虽然答应过那女人,事情败露也不得将其供出来。但她怕啊! 怕脱光了下水牢,那是多么耻辱、多么恐怖的事?听说水牢里有蛆虫、有鼠蚁,污秽不堪,不淹死也会被吓死、恶心死!就算活着出来,不干净的水也会让人生病、中毒 她也怕被赶出府去。就算他已经丢了不少兵权,但他到底是当初叱咤风云的四王爷,余威仍在。她被赶出去,她娘家也会跟着受影响,她也难有容身之所 秦云遥听说是云葭弄出来的事,脸上青筋暴露,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去冷香院。”他僵硬地道,“将方王妃和玉容扔去水牢。” “不”方霓锦大吼一声,想要抓住他,他人已经被推走,她重重跌在地上,望着轮椅绝尘而去。 水牢 不要 她不要进水牢 秦云遥过来只有莫言随同,莫言推着秦云遥走了,暂时没人来抓她。但一会儿后,莫言就会派人过来了 她急切地想了想,转身找玉容,玉容已经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她抱住玉容:“丫头,别怕,我带你走” 她抬起头,叫门外其他的丫鬟进来:“快!快去叫柳管家过来” 柳源,我只能靠你了

第122章 谁主阴谋(4) 秦云遥进屋时,云葭正坐在床边捧着一件婴儿的衣服发呆。他看着眼里怒在心里: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全都退下!” 他一声令下,莫言和屋中的丫鬟全都退了出去,云葭也回过神来。 云葭脸上犹有泪痕,她放下衣服,擦了擦眼睛,朝他走来:“你怎么来了?” “你都这样了,为什么不能安分点?”他问。 “你在说什么?” “府中出事了,想必你还不知道。”她这里都是来看紧她免得她发疯的人,是不会有人向她报告任何事的,“方王妃的丫鬟想害死云薇,嫁祸给季凉若可惜,失败了。” 云葭的眼神闪躲了一下。 “云葭,我没想到你有这么狠的心!云薇怎么说也是你妹妹!” 云葭知道方霓锦已经供出她,也不否认:“秦云光都做得出来,我为什么做不出来?” “就为了一个季凉若!你需要这样?!” “谁叫你狠不下心?我已经死过一次,我不会跟着你死!”秦云葭看着他,“你到底有什么打算?你不和二哥结盟,也不把我交给秦云光,你到底站在哪一边?难不成你还对秦云光抱有希望?他根本是要将我们一网打尽!” “云葭!”秦云遥声音骤冷,“你心中有多恨我知道,我现在就那么恨你!但是,这是我的地方,你该安分点!你若惹火了我,我可以马上将你交给太后!” 秦云光面上要做好人,残害家人这种事,自然是太后做主。她落到太后手中,必然是马上没命! 秦云葭沉默,微带疑惑:“你恨我?” “你差点害死她。” 她震惊地看着他:“你真的喜欢她?”看见他坚定地表情,她怒吼,“你下午在骗我?!什么利用她,你撒谎!” “我恨我撒了那个谎!”他咬牙切齿,声音凛冽,“我恨你跑过去闹那一场,让我说出那样的话!”恰恰好就给她听见!这才是他最恨的一点! 凉若本来就不够信他,现在要怎么办?她知道他在怀疑她,他知道她在防备他,只是那层窗户纸没捅破,他们就可以相安静好。 如今,仍然没有捅破,她可以装作没听见那话,他可以装作不知道她听见了。但是,她心中怎能不介怀?她会将心抛离他多远? 他怎么赌?若现在捅破,以她本就防备他的心思,他根本是自寻死路!可是,慢慢修复这一点错误,让她来感受自己的真心也太冒险。万一她现在已经死心,他决不能拖! “哈”秦云葭仰头大笑一声,“你中邪了吗,这么紧张她?你们根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你还奢想什么结果吗?你要护着她是不是?我就看着你怎么死在她手里!” 秦云遥胸口又胀痛了一下,好似又有血要吐出来。他喘了两口气,眼神冰凉地看着她:“云葭,她若死在你手里,我是谁也不帮的。我向来没什么野心,若她出了事,我不介意看着你们自相残杀,然后坐收渔利” 他唤了莫言进来,离开冷香院。走到大门口,他看着站在一旁的绿梢:“你们这么多人也看不住她吗?居然让她和方霓锦策划出阴谋来!” 绿梢跪在地上:“奴婢以后会当心!” “罢了!”他叹口气,“本王也不怪你。” 回到碧霄院,一进书房就见季凉若坐在书桌边,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季凉若站起身,远远地看着他,没有走过来。 莫言懂事,低声道:“属下先退下了。” 他一出去,季凉若果然走了过来,蹲下身看着秦云遥:“你要不要紧?” 他伸手抚着她的脸:“你呢?怎么受伤了?” 她身子微微僵硬了一下,笑道:“忘了呢,大概是救婵娟的时候伤的吧!慌慌张张的,我吓得六神无主,现在想着还后怕呢” “云薇怎样?没告诉她这事吧?” “她那么聪明,怕是猜到了。”季凉若将他推到书桌边,“好好地谁也没得罪,居然有人想害她,她心中怕是十分地想不通。” “那你又错了。”秦云遥说,“宫里出来的人,年岁再小也隐约明白些事,这种事吓不倒她。而且她凡事看得开,最多感怀两下,不会怎样。” 季凉若点点头:“我也不好问她。现在她还可能是在猜,若问来问去说破了,不是更伤她的心?” “你说得对。”猜测还有希望,说破了便成定局,就那么一种结果了 她抬手顺顺他胸口:“叫大夫来看看吗?” “休息一晚就没事了。”他抱着她坐到自己腿上,“你在身边,比大夫管用。” “云遥”她闭上眼,淡淡叹气,“那天晚上,你不是叫我除了一样,其他想问就问什么吗?” “你不是想不起来有什么要问的?” 她失笑,果然记仇呢:“实在是千头万绪,却不知怎么问出口。” 凡事离得远才够理想。远了,只看到好的,看不到的也想成好的;近了,好好坏坏都在眼前,不若奢望中那么完美,却是真实的。他就是这样。 从前,她心中只记着他那年翩翩而来的样子,感觉真像仙人般。平时想着,以为他也是仙风道骨、云淡风轻。成了他的人,近了他的心,才知,他是这般小气 “那你又提做什么?”他问。 “我想,我不问你会生气的。”她继续笑着,果然太小气了。可是,这一点小心眼多么地好,活了他,让她知道,她真的不再远远地奢望他、幻想他了,他是真的靠近自己了 “云遥有你真好。” “怎么夸起我来了?”他淡淡一笑,不知她为何而感叹,却猜她一定哭了。没去看她,只是伸手拭过她的眼,果然触到一片湿润。 “你莫哭。我母亲说,爱哭的女子薄命,一哭,好东西全随泪流走了。哭得多了,命中的幸福、快乐、长寿,就全没了。”

第123章 被背叛(1) “那我不哭。”她说,抽出帕子拭了泪,疑惑地问,“你母亲怎会和你说这些话?你又不是女孩子?” 他失笑道:“她叫我若喜欢上了哪个女孩子,千万别惹她哭。当两个人在一起,她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她的,她一哭,不只她的幸福和快乐没了,我的也会没了。” “你有一个好母亲。” “可惜父皇让她哭了” “后宫就是女人葬泪的地方。”她也曾见如姬暗自垂泪。当时不明白,为什么有了锦衣玉食和荣华富贵还要哭。现在明白了,哭的就是被锦衣玉食和荣华富贵换走的东西。 他说:“虽然母亲那么告诫我,别惹自己喜欢的女子哭。但我若真喜欢上谁,是很希望她能为我掉几滴泪的。似乎那样才能安心,才能证明自己没有喜欢错人、没有白付出感情,证明她也是喜欢我的。” 她心颤抖,紧紧地偎依着他。她刚刚哭了,他知道她在为谁哭吗?他他叫她莫哭、她母亲叫他若喜欢上谁千万别惹她哭那他现在的意思是说:他喜欢她吗? 她知道他有这片心意,但真听到了,即使不是直接说,还是觉得不一样! “云遥。”她靠在他怀中,听着他的心跳,“你从前为什么吻我呢?那时候你好像很讨厌我啊。” 他沉默了一下,才明白她开始如他所愿发问了,失笑:“你还真难住我了。为什么呢?想吻就吻了”他抬起她的下巴,吻上她,轻柔珍惜。 她回应着他,开始胆怯,慢慢热情。 长长一吻结束,他喘息着问她:“你介不介意现在是白天?” “什么?”她尚有些头晕,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含住她耳朵,那样的吻法让她明白了她的企图。 “可快要吃晚饭了呀”她结结巴巴地道。 “还有些时候呢”他说。 “万一云薇提前过来呢?”她不从。 他放开她,将莫言唤进来,“吩咐绿梢,晚膳摆在静月院。” 等莫言走了,他站起身,将她打横抱起:“现在不用担心了!”云薇会在静月院等他们,不会过来了。 她羞红了脸:“你怎能这样?” 他淡淡一笑,终是将她抱上了床,覆上她的身,带她共赴激情。 激情过后,她伏在他胸膛:“云遥,你不要我问那问题,我不问。但你从前待我像有仇一样,我现在可以相信你对我有一点点感情吗?让我相信一点点就好。” “有。”他说,抱紧她,声音沙哑,“不只一点,我”他正要脱口而出“我爱你”,这是消灭下午那谎言最好的办法。 “那就好!”她打断了他,“这就够了。我知道朝廷局势不稳,你难免在其中为难,我从太后的宫中来、又是如姬的甥女,以后难免被波及到说不定有心之人会离间我们这好不容易正常的夫妻关系,但你记住:我信你!我只信你对我的好,只信你今天的话,只信这哪怕一点点的感情” 他明白吗?她说的是下午的事!也不知他有没有发现自己听到了,但她相信他只是为了应付秦云葭而说的! 他明白!他明白她在说什么,揪了半天的心终于松了,满满皆是感动! 他紧紧抱着她,彷佛要将她的骨血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凉若,记住,我对你的感情不只一点点,你完全可以信我。未免万一,我不说那么清楚。你若信,就等着我们能互相道明的那一天!” 万一!那个万一就是万一他现在说了,她却中途背弃,不论是不是她所愿,都是对这段感情的亵渎。 她失声哭泣,眼泪湿了他的颈窝:“云遥我会等着从此以后,我只信你!” “眼泪留着点,为了‘以后’。” 第二天一早,还在吃早饭,就有侍卫和家丁匆匆跑来。莫言将人拦在外面,仔细问了,回到秦云遥身边耳语几句。秦云遥脸色一变,扔了碗筷:“带本王去看看!” 秦云薇疑惑地咬着筷子,看他脸色不好,有些胆怯,求救地看着季凉若。 季凉若关心地问:“王爷,没事吧?” 已移到门外的秦云遥回过头来:“没事。”然后朝她伸出手,“你也来。” 她站起身,对秦云薇道:“我去看看,一会回来陪你。” 秦云薇点点头,直觉秦云遥愿意叫上季凉若一起,事情就不会严重。 季凉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叫薰儿跟上,不理会东月有些不悦地脸孔。 推着秦云遥出了碧霄院,秦云遥道:“去潋裳院!” 她面露疑惑,没有问,直接推着他去了。 刚刚来报告的侍卫和家丁跟在后面,想要说话,秦云遥阻止了他们。进了潋裳院,他让季凉若推着她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 开始时,季凉若还没发现有什么状况,直到走进方霓锦的卧房,看见地上掉了几件衣服,衣柜门开着,像是来不及关上的模样。她心下一诧,总觉有些诡异。再一开,衣柜里已经没有衣服,梳妆台上也少了妆奁。那么大的台子,想必首饰一定不少,此时却只遗落了一只耳环和一只珠钗。 这间屋子,像是被洗劫一空,或者说是主人仓惶逃离。 秦云遥让她把他推出去。将他推到花厅他不愿呆,要去外面,便又将他推到花园的空地上。 等在外面的家丁和侍卫一见到他就跪下,他说:“跑都跑了,也不怪你们,退下吧。” “谢王爷开恩!”二人磕了头,站起身退下。 秦云遥又叫住那家丁:“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陈实。” “诚实?”秦云遥冷笑一声,“本王不要诚实,要忠心就够了!” 陈实盯着地面,手都在颤抖。 “从今天起,你就是本王的管家了!” “啊”陈实一声惊呼,显然没想到有天降馅饼的好事。 “你这副样子怎么做管家?”

第124章 被背叛(2) 陈实一听,立即抬头挺胸,看得季凉若扑哧一笑。他涨红了脸,却还是坚持这副挺拔的样子,眼睛斜斜地往下看,想要知道秦云遥什么表情。 秦云遥也笑了笑:“既然王妃开心,本王也开心了。去吧,好好做事,柳管家以前的随从是哪几位,你照样用,有什么不懂就问他们。要是没管好、出了乱子,你们全部受罚!” 陈实点头哈腰,诚惶诚恐地去了。 秦云遥扭头看着屋内,冷笑道:“倒想不到,她会和柳源跑了!” 季凉若已隐隐猜到,但真听他说还是吓了一跳。 方霓锦这里还有几个丫鬟,全都跪在花厅里。秦云遥将她们叫出来问话,结合刚刚侍卫和家丁禀报的情况,知道了事情大致的经过。 原来,昨日方霓锦和玉容被关进了水牢,入夜后柳源以秦云遥的名义去水牢提人,说是秦云遥要问话。皆因秦云遥平时脾气太无常,水牢的侍卫也不敢问、不敢拦,直接让柳源将人带走。 柳源把人带回潋裳院,叫丫鬟打了水来给她们沐浴,然后自己就走了。想来,他们是分头行动。这边方霓锦沐浴完假装睡觉,屏退了其他丫鬟,只留玉容在身边,就收拾了衣服和首饰悄悄出门。而柳源去账房拿了几万两银票和几千两银子,备好车马,接到她们就连夜出城。 账房一早发现丢了那么多银子,虽不知是怎么回事,但想自己肯定脱不了干系,就上吊自杀了!大家发现尸体,自然是先去找柳源禀告,才发现柳源的屋中也如方霓锦这里一样,被搜刮得干干净净,一副畏罪潜逃的模样。 “她怎会找到柳源帮忙?”秦云遥手指互相摩挲,“柳源又怎肯冒险帮她?” 地上一个丫鬟抬起头来,结结巴巴地道:“王爷,其实王妃”她哽了一下,想到这里还有一个王妃,改口道,“方王妃她和柳管家暗通款曲已久!” 秦云遥微微愣了一下,显然是猜测了这个可能,反应不是很大:“你给本王细细说来。”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有些事,王方王妃是只让玉容知道的。”那丫鬟头埋得低低地,“奴婢记着,三年前王妃好像打过胎” 秦云遥一听,蓦地僵住身子,手背上青筋暴露。三年前?三年前的什么时候?五年前他离开帝都去围剿云煌,隔了将近两年才回来!是在他回来前还是回来后?! “那阵子王妃饮食怪异,一会儿喜一会儿忧,听到王爷班师回朝的消息,却突然脸色一白,晕了过去。接着柳管家来看她,说她生了病,给她叫了大夫,却不是王府常用的霍大夫 过了几天,是王爷回来的前一天晚上,奴婢起来小解,隐约听到王妃的屋子这边有哭声,就过来看,看见玉容站在门口抹泪,屋内是王妃的哭声,十分悲伤然后奴婢看见柳管家从屋里出来,似乎也哭过的样子 后来,王妃好一阵子脸色都不好,身子很虚的样子,能躺在床上都是躺在床上。想来,她是那时候打胎的” 秦云遥咬牙切齿、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额头上皆是暴露的青筋。 他想起来了,他回来时见她一副憔悴惹人怜的模样,问她,她说是太思念他、太担心他的缘故。他觉得有一个女人这样为自己还不错,决定立她为正妃。意欲求欢,她却推拒。 第一天他顺了她,第二天、第三天她仍然如此,他心知有异,厉声问她,她说:“我不要瘸子碰!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云遥了,我恶心!” 他气得不行,再不理她。 原来,是她那时候的身子承受不了!是她堕了别人的胎!是她在他不在的时候搞上了他的管家! 季凉若见他气得全身发抖,知道他在气什么。就算他不曾对方霓锦动过心,但那种被背叛的感觉一定不好受。而且,这么多年他一直被蒙在鼓里,连底下的丫鬟都知道,他却丝毫不知 她猜得完全正确!秦云遥焉能不气?他的女人和下人一起背叛他,他戴了这么多年的绿帽子,却一直被蒙在鼓里,成了一个可怜的小丑!在他冷漠地看着一切时,不知有多少人在笑话他! “王爷?”季凉若试探地叫了他一声。 他没听见,叫莫言:“派人去追!不准声张!再叫人去告诉方大人哼,看他教出的好女儿,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和本王交代!” 他此时气得这么厉害,转过身到了碧霄院,却平静了不少。 季凉若至始至终没为这件事说一句话。她也是他的女人,看着他的另一个女人做出背叛他的事来,她不能求情也不愿求情,她更不喜欢落井下石,便只能沉默。 她的沉默让他很满意。他绝不想听见她为背叛者求情,一个同情、原谅他人的背叛的人,也迟早一天会走上背叛的道路。他有一丝担心她会误会,怕她以为他这么气是对方霓锦有感情,其实那不过是男人的自尊作祟,但愿她能理解。但他不想为这件事解释一个字,最好以后都不要有人再提! 这件事还是太超出他的预期,他很难平静。若方霓锦是在他从战场回来后背叛的他,他不会这么气 “凉若,帮我抄书。”进了书房,他拿出兵法的原稿交给她。 她愣了一下,接过兵法发呆。 “怎么了?”他问。 “没。”她摇头,准备在他身边的凳子上坐下,他却将她抱到自己腿上,将笔塞进她手里,将抄的和被抄的书册都打开,然后帮她磨墨。 “我实在是被那两人气得不行。”他说,“你别受影响,慢慢抄、用心些,我喜欢看你认真写字的模样,看着看着,心就能静下来。” “好,我抄。”她笑,将笔蘸满了墨,一笔一划慢慢写起来。

第125章 宫中小聚(1) 下午,宫里来人,说有战事商议,秦云遥进了宫。季凉若回到自己房间,东月说:“你不让我去,我也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她抄了半天的书,很是疲累。 “王妃和管家私奔的事啊!” 季凉若一惊,想要问她如何得知,接着就明白,怕是底下人都知道了。任你再凶、再厉害,也是挡不住人家一张嘴。 这么一想,她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了,懒懒靠在窗下的躺椅上打起盹来。 东月叽咕了两声,弱下声来问:“王妃,王爷什么决断呢?” “你问这做什么?” “这样的事,一定得报告太后吧?大家都知道的事,不说,哪天被她知道了,她不知要怀疑我们藏了多少事!” 季凉若睁了眼,看她一眼:“派人暗中追捕了,被追着了,不死在外面,带回来怕也没好结果的。” “何必呢。”东月转身拿了孔雀翎扇,坐到她身边给她扇风,“荣华富贵当然寂寞,既然耐不住,当初就不该要。” 季凉若倒想不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突然心血来潮想和她平心静气说几句话,就侧过身,微笑着问她:“那你呢?若是你,你是要荣华富贵,还是不寂寞?” 东月打扇的手顿了一下,干笑着:“我们这样的身份,难道还有选择么?要么往上面爬,要么被踩死!” 季凉若看着她无奈坚决的脸,暗说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然后冷冷笑了一下,又闭上了眼。 睡了一阵,听见屋中有声音,她睁开眼,看见秦云薇轻脚轻手地走进来。秦云薇看见她,笑道:“吵醒嫂嫂了?” “本来就该醒了。”她坐起来,“你也才起来么?” “嗯。”秦云薇点头,“无聊想去四哥那里找你,薰儿说四哥进宫了,你就回来了。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特来和你说。” “什么事?”她问。 秦云薇坐过来:“我每个月月底都进宫去看母亲,过几天就是了。以前是五哥陪我去,现在他不在,我想着一个人去还真有些怕,就想来问问四嫂,你陪我去好不好?” 她和秦云阳的生母清太妃,现在和先皇有封号的女人一起住在颐安宫里。 季凉若差点忘了清太妃的存在。清太妃实在是比如姬还恬淡,生了一个皇子也没什么作为,安安静静地,没儿女记着,怕就被人遗忘了。 “好是好,怕是要和你四哥说一声。”季凉若笑道,“要给你母亲准备礼物吗?我和你四哥也备一份,略表孝心。” “那倒不用。”秦云薇说,“那里一大堆女人,知道了肯定说三道四,母亲哪里应付得了她们?” 季凉若想想也是,就道:“那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她吧,就说是陪你,她们总不会说什么。”最多是事后问几句。 秦云薇高兴地点头,接受了。她一个人去,那些人会东一句西一句的,她倒应付不过来。 过了几天,她们一起进宫,季凉若也准备去看一下如姬。 秦云薇说:“我们先去给太后请安,然后看了太姬娘娘再去颐安宫。” 先见太后倒是一定的。 季凉若说:“倒不用先看太姬,给太后请了安就先去看你母亲。要不然,八公主一定缠着我们,不知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秦云薇思念母亲,听她说这么说,就同意了。 去隆福宫的路上,远远看见秦云萝走来,显然刚从隆福宫过来。她昂着头,头上的步摇流光溢彩。 三人碰面,秦云萝斜睨着她们,趾高气扬,没有说话。 “四皇姐。”秦云薇福身。 季凉若也点头致意:“四公主。” 秦云萝问秦云薇:“来看你母亲吗?” “是。”秦云薇说,问她,“皇姐也来看李娘娘?” 秦云萝的母亲是李附美。万盛的后宫制定一后、四妃、九附美、七十二姬,差一级就是天与地的区别。 “那是自然,生养之恩不可忘。”秦云萝说,突然想起自己的母亲比云薇的母亲低了一级,气势收敛了许多,“别光顾着给太后请安,也去给皇后请个安。听说你以往进宫从没去过青鸾宫?你呀,真是不会做人。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太后还能有多少年?这后宫迟早是皇后做主,你何苦得罪她?” 她说完就走,错身而过,秦云薇和季凉若看见她身后的一名婢女手中抱着一个初生的婴儿。 秦云薇看得瞠目结舌,待回过神来,秦云萝一行人已经走远了。 “四皇姐什么时候有小孩了呢?”她问季凉若。 季凉若也不知道,不曾听说四公主怀孕啊!而且,她出嫁前见过四公主、前不久太后生日也见过四公主,都没见她肚子有动静。 “不清楚,别人家的事也不用管。”季凉若说,携了她去隆福宫。 太后问了她们几句,问了秦云遥、秦云阳,最后道:“你们去吧,一会儿记得回来。哀家的侄女等下要来,大家一起聊聊天。云薇,叫你母亲也来。” “是。”秦云薇毕恭毕敬地答道。 太后又看着季凉若,笑带宠溺:“没云薇在,你又怕孤身一人进宫来了。以后,你常常来看看哀家和如姬,不一定非巴着云薇来。云薇也是,随着你四嫂来,不一定非等着月底人老了就想儿女,你母亲一定盼得紧。还有,以后叫上方王妃吧” 秦云薇脸色一变。 太后恍若未觉,继续道:“来了大家一起喝喝茶,人多热闹些。方王妃那个人,从前都在人前的,现下什么事都没她份了,你不提着她点,她心中怕怨你得很!” 季凉若淡淡笑了笑,点头:“儿臣知道了。” “去吧。”她摆了摆手。 季凉若和秦云薇这才跪安,起身退出房间。走出隆福宫,准备依秦云萝的提醒先去一趟青鸾宫。 秦云薇急问季凉若:“太后不知方姐姐走了,可怎么办?” “离下次进宫还久呢,到时候说不定已找回来了。”季凉若说,“就算没找回,顺口说她生病了就是了。” 她说着心下疑惑。太后应该已经知道方霓锦私奔的事了,无辜说这么一句,故意让她为难么?

第126章 宫中小聚(2) 到青鸾宫,先让宫女通传了,季凉若和秦云薇才被带去见尹初信。 尹初信正在寝殿妆扮,旁边太监捧了一排的饰物供她挑选。季凉若她们进屋时,她正在选发钗。 她从镜子里看见她们进来,对拿着发钗的宫女挥了挥手。宫女马上将手中的发钗扔下,拿了一支新的比到她发髻上,让她从镜子里看效果。 季凉若见那发钗眼熟,和自己几天前从一展阁挑的有些像,便细看了一眼,果然是一样。她心中大惊,又看了一眼太监托在手中的首饰,居然好几样她都有。 她惊出一身冷汗,庆幸自己今天一样也没戴!接着便想到,今晨起床,是秦云遥给她选的首饰!这秦云遥,怎么那么大胆子,居然敢让她和皇后用一样的首饰?一展阁也是,皇后用的东西,他们也敢造出第二件来? 云薇显然也认出了那些东西,请安后就低埋着头不敢抬起。 尹初信选定了发钗,宫女小心翼翼地给她插上,又让她选耳环。她从镜中瞟了季凉若一眼,说:“今天是怎么了?全都想到了本宫,接二连三地来人。” 季凉若用手肘撞了一下秦云薇,要她说话。 秦云薇道:“臣妹进宫看母亲,特来给皇嫂请安。” 尹初信头微微一偏,眼角余光扫到她:“是吗?看过你母亲了?” “还没。给娘娘请了安就去。” 尹初信脸色好了不少:“你倒是懂事。季王妃呢?你进宫做什么?” “臣妾陪五妹来,顺便探望如姬。” 尹初信似笑非笑地从镜中看着她:“再顺便来给本宫请个安是不是?” 季凉若脸色僵住,呐呐地道:“臣妾不敢臣妾是特地来的。” “哼,你怎样与本宫无关。”宫女正在给她戴耳环,她突然嘶了一声,那宫女立即跪倒在地,她狠狠瞪过去,“笨手笨脚,干什么吃的?!” “奴婢知错,娘娘饶命!” 尹初信倒没说怎么处置她,就让她跪在那里,让另外的宫女上前来伺候。先前那耳环也不要了,另选了一副。 “想来母后叫你们留下来看新娘子了?”她对着镜子道。 “新娘子?”季凉若和秦云薇同时抬头。 她一笑:“你们还不知道吗?母后可有留你们喝茶?” “有。”二人回答。 “那到时候就知道了。”尹初信笑道,“你们去吧。你们若先到,告诉母后一声,说本宫一会儿就到。” 二人答应了退下,心想她都梳妆好了,还有什么可磨蹭的?怎会比她们还要去一趟颐安宫的人晚到? 季凉若和秦云薇到颐安宫时,正好遇到秦云萝和李附美离开。互相招呼了一声,她们快步进屋,找到清太妃就直接去隆福宫,免得晚了一步大家都到了。她们不是尹初信,只有等别人的份,没有别人等她们的可能。 秦云薇和清太妃边走边说,清太妃十分担心出征的秦云阳,以为秦云薇会有消息,奈何秦云薇也是完全不知。 清太妃一听,唉声叹气起来。 秦云薇说:“我会问问四哥,他一定知道的!” “傻孩子,他和你们又不是一个妈生的,怎会管你们那么多?”清太妃说完,才想起季凉若在旁边,脸色瞬间尴尬,“我我只是担心云阳。” 季凉若道:“儿臣明白的。太妃放心,只要四王爷有五王爷的消息,能说的他自然会告诉云薇和儿臣的。” “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她担忧地问。 “怎么打仗肯定是不能说的,但安危是一定会报的。” “那就是好”清太妃抚抚胸口,见隆福宫已在眼前,也不再说。 里面已有秦云萝和李附美在等着,过了一会儿,尹初信也来了。然后才有宫女去告诉太后,说人到齐了。太后便和如姬、八公主出来,叫上大家一起去幽仙湖乘画舫游湖。 “本说在花园喝茶,但那茶实在没什么好喝,今天天气好,还是游湖看风景来的惬意。”太后说,边走边吩咐身边一名宫女,“小姐应该到了,你去宫门口接,带她们去湖边找我们。”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太后周氏本来就出生官宦之家,待她做了皇后,她娘家众人更是如虎添翼,整个亲族都慢慢做了大官。 如今,权倾朝野的丞相就是她的亲弟弟,其他重要的、不重要的官位上都有她周家的人。朝廷一半左右的官员姓周,剩下的就是不姓周也大多和周家沾亲带故。可以这么说江山是秦家的,朝廷是周家的。 太后娘家兄弟不少,今天来的侄女只有一位,是周丞相的嫡女,名叫周袭月。看样子和秦云薇差不多年纪,但眼中的光芒可比秦云薇胜多了,想来心机也不是一般的简单。 另外有一名女子陪同周袭月前来,说是她哥哥周袭君的未婚妻,叫展容,是一展阁的掌上明珠。展家一手创立的“一展阁”专做女人生意,钗环配饰、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女人一生的光彩,全在他们手上。没有女人不爱美、不爱打扮、不爱比较,他们的生意自然是越做越大、屹立不倒。 帝都乃至整个万盛的女人都需要一展阁。大家刚听说展容是周袭君的未婚妻,不是不在意就是不屑,心想这周袭月也真是大胆,就算姑母是太后也不用着进个宫连未过门的嫂子都带来。但一听说她是一展阁的小姐,眼神就全变了。若不是因为太后在座,要给太后面子,只怕大家奉承她要比奉承周袭月来得多。 季凉若和秦云薇想起尹初信说“看新娘子”,以为就是说的展容,不禁多看了她几眼。展容发现,大方地朝她们笑了笑。 因为太后很少叫自己娘家的女孩子进宫,大家就都去问候周袭月,问她多大了、平时吃些什么把发肤养得那么好、可曾定亲了? 展容便趁大家不注意悄悄和季凉若说话:“你是四王爷的妃子么?”

第127章 宫中小聚(3) 季凉若不知她为什么这么问,听起来好像知道她的样子。但是,她有那么出名么? 她点头:“是。” 展容笑了笑,却没说话,弄得她有些莫名其妙。 过了一会儿,一片莺声燕语中,只听太后道:“清太妃,哀家给你做个媒可好?” 大家安静下来,看着她们。 清太妃又是受宠若惊,又是不知所以:“太后这话从何说起?” 旁边秦云薇已经抓紧了她的胳膊,以为自己要被嫁出去了。五哥说会给她找个好人家,现在五哥不在,若是落到太后手里,是绝对不可能有好人家的。 季凉若也紧张起来。她落水那天,秦云遥和秦云阳都进了宫,就是商量秦云阳出征的事的。当时,太后问她可知皇上召见云遥做什么,又说:“你回去了应该会知道,也就知道哀家和皇上的打算了。” 后来,她一直忘了这事。偶尔两次想起,也没想明白他们的打算。今天终于明白,他们是想将云阳支开,然后将云薇嫁掉! 因为是她把云遥和云阳的话告诉了太后,让太后知道,云薇单纯的外表下有满腹的才华,而云阳担心云薇被政治联姻,甚至和亲! 她当时不该那么做的!她如果知道会和云遥变成这样,知道会和云薇变成这样,她一定瞒得一个字也不说! 可是千金难买知道! “云阳和云薇都大了,是时候成家了。”太后对清太妃笑道,“皇家的孩子,总是要让皇上赐婚的。皇上和他们是平辈,做这件事不太妥当,当然由哀家来做主。但他们是你生的,当然也要听你的意见!” 这话说得,分明是强迫了,还如此地冠冕堂皇。 清太妃的手已被秦云薇掐得疼起来,她深切地感受到女儿的恐惧。但是,她无能为力啊!就算是反抗,也不可能有丁点效果 “烦劳太后操心了。”清太妃颤抖着声音,不是喜悦,而是难过,“不知太后将他们赐给谁?” “他们?”太后惊讶,而后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头,“这年岁不大,记性倒不好了!哀家只记着给云阳找媳妇,忘记了云薇的相公了!真是天天惦记她大了,忙到云阳身上又将她忘了!幸好云阳这边已经找到了,接下来就给她找!” 季凉若心里一惊,难受地撇开眼望着湖面,端起茶使劲灌了一口。太后如此,无论将云薇嫁谁,都是清太妃自己求来的。往后,要怨只能怨自己,怨不得别人。 清太妃也知自己被设计了,看样子给云阳配妻子是幌子,要将云薇嫁走才是真!他们到底要将云薇嫁给谁,这么费尽心思来套她的话!她现在完全是吃哑巴亏,有苦不能言。 太后哪里管得了别人那么多,伸手将周袭月招到跟前来,问清太妃:“这个媳妇儿喜欢吗?” 清太妃正用帕子拭泪,闻言抬起头,看见周袭月羞答答地低着头,两颊通红,显然早已知道被许了秦云阳。 清太妃身子晃了晃,眼神悲苦,却是破涕为笑:“这是我家云阳的福气”说着,又滴下泪来,“儿女终于大了,想着就忍不住” “哀家能理解。”太后说,“哀家没有女儿,每嫁一个公主,都万分舍不得,好像从自己心上割肉一样!说到这,哀家又想起那几个早夭的孩子六公主和七公主不足一岁就去了,哀家万分替她们母亲难过,想想自己的云龙,怎么说也长到了十二岁!但是,接着便又更伤心。一个孩子在身边长十二年啊,那点点滴滴,都在心头,还不如早点去了,不用记着他叫娘、他学走路、他学吃饭、他学读书的样子” 太后说着,泣不成声,是真到了伤心处。 先帝的嫡长子秦云龙,他死的时候,莫说季凉若没进宫,她根本就还在娘胎里!但听见太后说“还不如早点去了”,她也忍不住眼眶红了。周围的人,也都跟着太后哭起来。 “母后莫要伤心了。”尹初信说,拿了帕子给太后拭泪,“都已过了二十年,大表哥说不定早已再世投胎,不用在阴间寂寞受苦,你该为他高兴才是。” 太后大约根本不喜欢她,听了她的话脸色不但没好,反而更沉了一些。这话若换周袭月来说,太后一定开怀。 不过,尹初信的母亲是定饶公主,那是先帝的胞妹,太后不想给她们母女面子,也得顾及先帝颜面!而且,现下的局势,得罪定饶也无益!所以,她没说尹初信,还点了点头:“你说得有理,伤心无用,为他高兴才是真。” 她渐渐不哭了,大家也就不哭了,又回到周袭月和秦云阳的婚事上来。 “云薇今年是多少岁?”她问清太妃。 “十四了。”清太妃情绪已稳定,柔声回答她。 “比袭月小一岁。”太后说,“十四还可以留几年,姑嫂俩以后应该会在一起相处一段时间。云阳现在不在帝都,想来云薇一定寂寞,倒不如让云薇到袭月家去或者让袭月到云薇那里去,让云薇有个伴。” 秦云薇说:“回太后,儿臣现今住在四皇兄家。” “哦?”太后想了一下,“那哀家就放心了,真怕你一个人住着,出事都没个人照应!既然你在老四那里,也不用袭月去给你做伴了。不过,袭月有时间倒可以去王爷府坐坐,你将来和季王妃是妯娌、和五公主是姑嫂,提前培养一下感情也不错。” “侄女知道了。”周袭月柔顺地说。 季凉若右手食指在左手手背上敲了敲,这会是太后的眼线吗? “打仗少说也是一年半载,待云阳凯旋而归,袭月嫁过去正好!然后就好给你生个孙子!”太后拍着清太妃地手,很憧憬的样子,然后又抬头看着一边抱着孩子的秦云萝,“看看,李附美多有福气,云萝给她生了个小外孙呢!”

第128章 宫中小聚(4) 李附美笑得有些尴尬,就是陌生人看了也知这事另有隐情。 秦云薇心情不好,一时也没顾及那么多,心直口快地就问了出来:“四皇姐什么时候怀孕的,怎么没听说呢?” 秦云萝脸色一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一边周袭月又笑道:“是了!没怀孕哪里来的孩子呢?”她倒像是知道点什么的样子。 太后伸手按了按她的手,她马上闭了嘴,垂下头。 秦云萝抱着孩子的双手已在颤抖,却不敢瞪周袭月,只能眼眶红红地望着湖面,脸蹭着孩子的脸,一副倔强得不掉一滴泪的样子。 孩子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双手往她脸上挥去,好似要将她推开,小小的头颅也往后仰,很显然是不让她抱。 大家冷眼看着,没有出声。秦云萝呆呆地看了孩子一会儿,果断地将孩子交给身后的婢女,然后默默地扶着画舫的栏杆,背对着大家。 太后看了一眼,收回眼:“聊了这么久,一定渴了,大家喝杯茶润润喉咙吧。” 大家便认认真真喝起茶来,太后边喝边问展容:“你说,像哀家这样老了的女人,还适合戴首饰吗?会不会太糟蹋了,看起来像丑人作怪?” “太后哪里老了?”展容说,“你正是风韵十足的时候,天下间的首饰就是给你戴的!像民女这样的小孩子,戴着首饰才是糟蹋首饰呢!” “你哄哀家。” “才不是。”展容说,“我们都没长成器,戴上金银珠宝,大家一看,眼睛就全在金银珠宝上了,根本看不到我们的人,好似我们不存在!但太后就不一样了,您本身太美太好,首饰抢不掉你的光彩,完全是给你锦上添花的!金钗在您头上,与您的美貌和气质相映成辉,竟让人不知是金钗让太后美了几分,还是太后衬得金钗有了价值!” 太后听得哈哈大笑:“这小姑娘真会说话!你们展家都是这么做生意的吗?难怪生意那么好了” “民女说的是事实。”展容一脸坦诚。 游完湖,太后说散了,大家纷纷下船,回宫的回宫,回府的回府。 季凉若和秦云薇、清太妃走在最后,她对秦云薇道:“你送太妃回去吧,多说几句话没关系。我去看如姬和八公主,然后在宫门口和你碰头。” 秦云薇感激地点点头,待大家走得差不多了才和母亲相偕离去。 季凉若抹了抹垂在肩头的步摇流苏,往隆福宫走去。 她先去看如姬和八公主,八公主下巴尖尖的,她看得心疼,问如姬:“听说她生病了?” “你在哪里听说?没有的事!”如姬口上这么说,表情却告诉她有那么一回事。 季凉若顺着她眼神看向房外,门上有一道倩影,是东月站在那里等她。 “云蕊。”如姬叫八公主,“把你刚学会的曲子弹给表姐听好不好?” “好!”秦云蕊粲然一笑,转身去隔壁房间,如姬拉着季凉若也跟进去。 秦云蕊走到矮桌边盘腿坐下,伸手拨弄琴弦,琴声悠悠传来。季凉若倾心听着,她偶尔会弹错一个音符,却无损这一刻的美好。 如姬压低声音:“凉若,我知你顾及我和云蕊,才会受制于人” “姨妈”凉若望着她。 如姬按按她的手,让她听自己把话说完:“你这样不是法子。棋子是用完就丢的,你得找新的出路。姨妈相信你找得到,待你找到了,不用管姨妈,找个合适的时候把云蕊带走周袭月尚且能去和你培养妯娌的感情,云蕊更能去和她的哥哥姐姐玩耍,这是很好的借口。” 季凉若明白了她的话,含泪点头:“我会将云蕊带走,也会将姨妈带走!” “你们能平安就好,我无所谓的。”如姬摇头。 秦云蕊乱了好几个节拍,如姬忙道:“别弹了。” 她停下来,扭头看着她们,也是满脸泪痕。 季凉若拿出帕子给她擦了擦,低声咕哝道:“小心被人看出来了” 坐了一会儿,听见外面传来敲门声,三人才出去。如姬隔着门问:“什么事?” “太后请王妃。”门外传来蕙心的声音。 三人低低抽了一口气,季凉若不舍地看着如姬和秦云蕊。 “去吧。”如姬看着她,松了她的手,“不用担心我。” 她点点头,对秦云蕊道:“好生照顾你娘。”然后擦着泪出去了。 走了挺远,她的眼泪还止不住,蕙心不忍地道:“王妃莫哭了,哭多了会把命哭薄的。” 季凉若一愣,抬头看着她。她似笑非笑地回了一眼,转身继续往太后的寝殿走去。 季凉若心中存疑,眼泪止住了。走到太后跟前,太后见她眼眶红红地,问:“怎么哭了?” “见亲人,总忍不住的。”她弱声道。 太后神色不大高兴,屏退了蕙心和东月等人,只留下她,她心中害怕起来。 “听说你最近有意隐瞒消息?”太后斜躺在凉榻上,半眯着眼问她。 季凉若心中一跳,知道东月告了她的状,头磕到地上:“太后明鉴,奴婢没有!” “那你去了这么久都做了些什么?!”太后霍地坐起,“那么大个王府,就没点事发生吗?” “方王妃” “方王妃的事哀家已经知道了!”太后怒喝一声,“那坏事的骚蹄子,差点乱了哀家的棋!” 季凉若伏在地上,不敢说话。 “别以为没人给哀家盯着你,你以后最好老实点!人生在世,谁不会有个病痛?哀家的孩子十二岁病死,后宫的美姬正当年华病死的也不少!你那体弱多病的表妹,要病死是容易得很!” 季凉若哭起来,眼泪一颗颗打在地板上,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她手指重重地抠着地面,指缝间传来痛楚,感觉指甲好像要剥离手指而去她心中想着那鲜血淋漓的画面,愈加沉痛起来。

第129章 弃暗投明(1) 好久,她低喘一口气,吐出哽在喉间的悲伤,语句清晰地道:“奴婢从未有过隐瞒太后之事,只是有些事也不敢和东月说。” 太后听她话中有话,疑惑地问:“为什么?” 季凉若故作为难,吞吞吐吐地道:“奴婢觉得东月形迹可疑,她可能瞒着我们在给另外的人办事!”东月,是你先害我,休怪我也害你! “为何这么说?”太后疑心本来就大,听她这么说简直是深信不疑。 季凉若眼睛盯着地面转了转,想起昨天听到下人说,婵娟病中落水、雪上加霜,可能命不久矣,就道:“那天救婵娟,东月跑得很快。奴婢随后赶到,却见她好像不是要救人,而是要害人。不过因为奴婢及时赶到,她似乎又不好下手,又将人拉了上来。奴婢想,婵娟或许和她是一伙的。婵娟最近生了病,也不知是不是哪里行事露出了破绽所致,东月多半是要杀人灭口” 太后手抖了抖,道:“以后不太重要的事你才告诉她让她传给哀家,重要的哀家会另叫人和你接头,或者以后你常进宫,亲自告诉哀家!” 季凉若点了点头:“太后,奴婢实在怕算计人反被人算计,还是亲自告诉太后安心。另外,奴婢有一事不知道该不该报告太后,实在是因为只有一点点眉目,说了也不知是让太后开心还是让太后烦心。” “说!” “是!”季凉若磕头,“是这样,奴婢无意间发现四王爷好似在写兵法!” “什么?!”太后一喜。 季凉若笑道:“因为五公主平素爱到他书房找书看,他大概不想让五公主知道我们貌合神离,也就对奴婢比照办理。奴婢惦记着太后要的兵法和兵符,处处注意,不小心打开了一个暗格,发现里面有本手写的册子,通篇增删添改,要断清楚词句还有些困难。奴婢慌忙中看了几眼,那些字句晦涩难懂,也不知是不是太后要的东西。” “可有记下内容?” “就记下两句”季凉若垂下头,“奴婢后来想再找来看,却没找着机会。大概东西被动过,他发现了吧奴婢先前没把这点小发现告诉东月,一是怀疑她,二是想确定了再说。” 太后叹口气:“不做那无用功,案头有文房四宝,你把记着的那两句写给哀家看看。” “是。”季凉若站起身,走到桌边,将记在心中的兵法选了开头一段的中间两句写在纸上,且将其中一个字写错。 太后看了,皱眉想了一会儿,豁然开朗:“想来是兵法没错!单单这两句就暗藏玄机,可惜哀家对行军打仗不是很懂” 她突地满意了,对凉若道,“你做得很好,将那本册子找到,给哀家带来。兵符实在拿不到就算了,这兵法一定要要!哼,有了兵法,打几场仗,天下兵马还不尽归于手?还费事夺兵符做什么?” 季凉若低头看着地面,脸带淡淡的笑意,眼中有一抹无奈和哀伤。东月说得对,要么往上爬,要么被人踩死!这样的权利纷争中,是不容许人无欲无求、安生过活的。 她以为今天可以走了,没想到,太后收了那张写了两句兵法的纸条,忽又冷笑起来:“凉若,你知道吗,从前外边来的消息,哀家全都给皇上知道。现在,有些消息可不敢让他知道了。” 凉若不知她提这个干什么,没敢答话。 “比如,你和云遥同床共枕、鱼水交/欢、如胶似漆的事” 季凉若脸色一变,惊讶地看着她。 太后也看着她,冷哼一声:“哀家从前竟然不知道你那么大的本事,敢去狐媚皇上!” “奴婢没有!”季凉若大叫。 “没有?你当哀家眼睛瞎了,看不出皇上脸上的表情?!”太后狠狠地瞪着她,“上次你在宫中落了水,哀家已将皇上身边的太监拿来问了话,才知你居然敢和皇上暗地里幽会!” “奴婢没有”季凉若哭泣着,不知如何解释。 “哀家不管你有没有!”太后说,“你只需要记住,皇上再喜欢你、你功劳再大,这后宫也不可能有你的位置!你今天用身体魅惑秦云遥,改天说不定还要脱光了去魅惑别的男人!皇上不在乎,哀家在乎!你自己也该知耻一点,不要心存幻想!” 季凉若身子晃了晃,感觉有些虚脱:“奴婢知道” “去吧!”太后衣袖一甩,转身朝里,背对着她躺下。 她咬着唇,禁止自己落泪,拖着沉重的身子站起身,艰难地往门口走去。 门外没有人,她扶着墙、扶着廊柱走了许久,才看见东月和蕙心。 二人看见她快要晕倒的样子,走过来将她扶住:“王妃,你怎么了?” 她摇摇头,推开蕙心:“去伺候太后娘娘吧”然后对东月说,“我们回府去” 蕙心不放心,紧跟在她身后,直到将她送去隆福宫。 走到宫门口,秦云薇已在马车里等着她,见她脸色苍白,关心地问:“四嫂怎么了?” “没事。”她摇摇头,靠在一边睡起来。 秦云薇自顾不暇,见她如此,没有再问,自己也沉入一片忧愁中。 回到王府,二人各揣心事、各回房间。季凉若进屋就躺在了床上,东月张口想说话,她喝道:“你没见我不舒服?滚出去!” 东月被她吓一跳,脸色乍红乍白,给她放下床帐就离开了。 那边秦云薇心事重重地在屋中转了一圈后转身出门,说是去找秦云遥。 东月正好出来看见她,对她道:“你可千万直接去,别再去摘花扯草的了。” “知道了。”秦云薇皱眉咕哝一声,领着捧书头也不回地走了。 东月刚在里面被骂了一顿,现在又被她一呛,感觉面子十分挂不住,满心不是滋味。

第130章 弃暗投明(2) 秦云薇到碧霄院,见到秦云遥就急得哭了起来:“四哥,你帮帮我” “怎么了?”秦云遥问。 秦云薇走到他面前,扯着他衣袖:“太后给五哥定了一门亲,还想把我也嫁出去!我不要,我要等五哥回来” 秦云遥眼睛眯了眯:“云阳和谁定亲?” “丞相家的女儿!”秦云薇擦了擦泪,“我看着就不喜欢我都不敢想自己会是个什么结果!” 秦云遥想了一下,问:“你四嫂呢?” 秦云薇这才想起季凉若,忙道:“回来就回房了吧,她心情也不好呢,好像比我还糟糕” 秦云遥闻言,叫上莫言去静月院,边走边问:“出了什么事?” “不甚清楚。”秦云薇把游湖的事大致说了一下,“游完湖我送母亲回宫、四嫂去看如太姬,我们约好在宫门口碰头。我先到,等了一会儿她才来,脸色很不好,像是突然生了大病四哥,你说会不会是如太姬或八妹出了什么事?” 秦云遥皱着眉,没答话。走进静月院,进了花厅,莫言不好去内室,就由秦云薇推着他去。 卧室附近没有丫鬟。东月看见季凉若那副样子,想她一定被太后教训了,心中不禁有几分得意,对她骂自己的事情就不太计较。知道她要安静,就吩咐大家不要去打扰,同时坏心地想,人都走了,等她要传唤人,活该叫破喉咙也没人听见! 季凉若侧身躺在床上,觉着呼吸都有些困难。她整个人整颗心都不好受,只觉头晕脑胀、身体飘然、肋下隐隐作痛。 突然听见门打开,她翻身坐起,火大地道:“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又进来做什么?” 秦云薇吓了一跳,愣在原地,结巴道:“嫂、嫂嫂?” 季凉若听见她的声音,忽地想起刚刚好像听见轮子滚动的声音。她吓了一跳,一把扯开床帐,看见秦云遥寒风凛冽的脸。 他知道了吗?猜到了吗? 她突然有些心虚,不敢直视他的眼。低下头,她一边挂起床帐,一边摸摸索索地下床来。 “云薇,你先回房。”秦云遥说。 秦云薇看着季凉若略显紧张的动作,莫名有些担心,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房间。 季凉若站在床前,将腰带解了重系,然后才走到秦云遥面前,将他推到桌边,拿了杯子给他倒茶。 他伸手扼住她手腕,茶水溅到两人手上,落到桌上淌成一片。 季凉若低着头,仍是没看他。左手被他握着就被他握着,她右手放下茶壶,把左手里的茶杯也拿来放下,然后就直接用袖子擦起桌上的水来。 “太后把云阳和丞相的女儿定了亲?” “是。”她拉了凳子坐下,看着他握着自己手腕的修长手指,真是美极了。若她长了这样一双手,琴棋书画、刺绣女工,一定样样绝顶吧?可惜,她做宫女这些年,只学会如何更衣梳头、端茶递水,偶尔绣个荷包,连自己都没脸戴出去 “那女孩子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倒忘了。”太后的侄女,也算是他表妹,先皇在世时应该见过,只是没有印象。 “叫袭月。”季凉若终于抬起头与他对视,“长得挺标致的。” “个性怎么样?” “挺害羞的样子,只听她说了几句话,摸不准。” “你觉得如何?”他看着她的眼。 她忍不住闪躲:“妾身不会看人” “妾身”两个字惹火了他,他捉住她肩头,将她身子扳过来面对着自己:“你能不能好好和我说话?”他知道这件事和她脱不了干系!他不忍心骂她、责问她,她倒敢来挑战他的耐心! 季凉若想到在太后受的各种罪,禁不住哭起来,眼泪汪汪的望着他:“对,是我的错,是我把云阳他们第一次来这里说的话告诉了太后!云阳出征,简直是一箭双雕之计!他没打过仗,十有八九回不来,就是回得来,在他回来前把云薇嫁了,他还能怎样?!” 他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明明白白就在告诉他她是太后的奸细了。但是,他没敢顺着问,反而抓紧她肩头,使劲摇晃着:“云薇要嫁谁?!” “我不知道!”她大吼,然后才想到,这是静月院,不如他碧霄院那么好说话,不禁懊恼起来。她叹口气,低下声音,“求你小声些,我还不想死” 他胸膛起伏,松了她,满怀希翼地问:“你想说什么?”她要向他坦白了吗? “我知道你一直怀疑我怀疑我是太后派来的奸细,可能不仅是怀疑,而是确定”她想起今日蕙心说的那句话,和他说的多么的相似。原来,太后身边也埋伏着他的人吗?蕙心就是? “我是。”她抬头看着他,“太后想知道你的一切,你是不是装残废,你是不是二王爷设在帝都的棋子她想要你手上剩下的兵权,她要兵符,她要你脑中的兵法!” 他当然知道她是,所以很平静,但也忍不住有一丝失望。 “那你现在不打自招是什么意思?”他问,声音实在是染不上温度。 “我受不了了”她哭道,抓住他双手,“云遥,你说过的话还算不算话?你的感情收不收?你还要不要我?” 她只有他了!他是她的浮草!他点头,她就获新生;他摇头,她就下地狱。 “你觉得你有资格吗?”他看着她,抽出一只手,抹过她脸颊的泪,“你拿什么来换?” 她望着他,眼中的希翼一点点消息,心一点点冷却。换?换来的,还有他的感情吗? 他闭了闭眼,一把将她推开:“我不要!季凉若,你不配!” 她跌倒在地上,手掌擦破了皮。 抬头,看见他还是坐在那里,静静地,彷如历经风霜的石像。 他不要啊 她不信他能如此果决!他此前不是不怀疑她,那时候要,为何这一刻不要? 脑中有什么闪过,快得她抓不住。她曲起双腿,在地上缩成一团:“太后想一直利用我,有什么就利用什么!她说,我今日用身体魅惑了你,改日还要脱光了去魅惑别人!她想对付谁,我就得去魅惑谁?”

第131章 弃暗投明(3) 她抬起头,看见他双手紧握成拳,静静地问他:“你要让我躺在别的男人的床上?” “季、凉、若!”他咬牙,“你给我起来!” 她慢慢爬起来,用膝盖在地上挪了两步,伏到他腿上:“云遥,我相信你不会不要我的”他前不久还对她那么好,今天早上还亲自给她戴发钗 “相信?”他无奈地叹息一声,吻着她头顶,“既然相信,为何还要问?我已说过你可以完全相信我,你为何还要问?为何要忘了我说过的话?” “云遥”她终于知道他绝情发火的原因,不是不要她,只是气她忘了相信他,“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他说,“我知道你凡事保留三分,难以相信人。别人许诺,你怕是从来不当诺言来收藏,只当是希望埋在心底。实现了,道是自己运气好,没实现,就说是人之常情” 她更哭得凶了,没想到他那么了解她。 “凉若,请你相信我。”他抱紧她,“我说过的话算话!会骗别人,但绝不骗你;我的感情不收,你收了,我也不收;我要你,无论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我都要你” 她呜咽出声,紧紧地捉住他的衣襟:“对不起云遥我以后再也不问!再也不问” 哭了一场,她终于获得新生,觉得轻松多了。她往后,就靠他了。原来,有依靠的感觉这么不错。 “糟糕!”回过神来,她有些担忧,“我们刚才闹得那么大声,不要给东月听见才好!” “她也太后的人?” 季凉若点头:“瑞雪最初也是太后的人,只不知她现在什么心思。太后让我杀了她,我一直没找着机会下手,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故意忘记了。现在我事情都告诉你,更不打算下手了。” 他笑看着她:“那便暂时不管她。她入府后虽然惹过一些是非,但到底安身了三年,往后对我们有用也不一定。” “往后?” 他吻了她一下,贴着她耳朵说:“二哥迟早打回来的,你说到时候我们站哪边好?” “你”季凉若迟疑了一下,“我以为你已经站在他那边了。” “我这人,除了自己是不太管的,哪会那么快?”他笑。 她也忍不住笑了,真是冷心冷面啊。 东月有意为难季凉若,当时时间已晚,她料想季凉若是睡不了一会儿就会起来。她偏要她起来叫不着人,就拉着薰儿去厨房,说季凉若身子不适,给她做几样可口的饭菜。 她故意磨蹭时间,待要传膳了才离开,交代厨娘传膳时记得把她们做的菜加上。回到静月院,却发现秦云遥来了,她顿时后悔不迭,生怕这段时间季凉若有什么新进展会瞒着她。 吃过晚饭,秦云遥离开,季凉若并未跟去,看样子他们今天是分房睡了。 临睡前备了水沐浴,浴桶放在卧室的隔间。季凉若先在卧室卸了妆,然后才过去。 东月留在梳妆台前整理从她身上取下来的首饰,看到百宝匣里的一只玉钗,伸手拿了朝隔间走去。 在浴桶里闭目养神的季凉若听见声音,猜就是她,顿时不悦地睁开眼:“你不知我规矩吗?这世界谁给你撑腰,总不把我放在眼里?” 东月在路中停了一下,转动着手中的玉钗,笑着朝她走去。 季凉若看见她手中的东西,皱了皱眉。 东月在她身边蹲下来,手撑在浴桶边沿,依然转着那钗:“在屋外你是王妃,在屋中不过都一样!今日在太后娘娘身前受委屈了吧?哼,叫你不老实” 季凉若的手从水中飞起,啪地一声打在她脸上,水花溅得满天都是。 东月腾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怒吼:“你又打我?!” “打的就是你。”季凉若冷笑一声,没入水中,水触到了她下巴,“大家在同一条船上,你害我是为哪般?至于一样不一样,也不是你说了算!在府中我是王妃,进了宫我还是王妃!就是到太后跟前,她也总是单独召我问话,哪次单独问过你?!你还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东月晃了晃,才想起却是这么回事,太后从不曾单独召见过自己 她嘴唇颤了几下,突然道:“召你又如何?消息都是我传的,她怎么没叫你传过消息?!” “我知你们传信用专门的符号,没特别学习过,就识不得、写不来!我想,太后要你随我来,就是为了这一点吧?若我懂那些暗语符号,自然不需要你了。” 东月窒了窒,低吼:“才不是!我还是来监视你的!免得你被秦云遥那不男不女的脸骗了去!” 不男不女? 季凉若愣了一下。她知秦云遥俊美,但他气质更胜容貌,且是过分偏冷的气质,使人看到他时,首先注意到的是冷,而不是美,所以不会对他的绝艳铭记于心。没想到,会有人用“不男不女”来形容她!她十分不喜欢这个形容词! 东月以为她被吓住,得意地笑道:“知道怕了吗?那你以后最好对我好些,不要把我当那些丫头一样的使唤!否则,我一定向太后告状,说你背叛她!我看你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我自会向太后解释。”季凉若说。 “哼,面对奸细,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谁没几分怀疑?她不信也得信!” “那我也可以告你的状了?”这东月还真有些头脑,懂得怎么攻心。 东月眼中闪过一抹愤恨,举起手中的玉钗:“你看这是什么?!” “什么?”季凉若明知故问,一副与她为敌的样子。 “这是你的钗,和今天皇后娘娘戴在头上的一摸一样!”东月重重地道,“这是大逆不道!这钗是王爷花钱买的,他让你戴皇后的钗,可是意味着他自比为皇上?哈”

第132章 何必如此 季凉若脸色一白,秦云遥真这么想?他尚未与秦云煌结盟,是想自立? “这件事我还没告诉太后。”东月说,“你可知我若说了,王爷马上就会以‘图谋篡位’之罪下狱!” 季凉若身子绷紧,那倒是真的太后和皇上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东月继续道:“这种罪名一定会大动干戈,与之相关的人五公主、做出这钗的一展阁、身为他王妃的你,还有如姬、八公主,全都会受到牵连!而我,因为揭发了这件事,一定会得到赦免,还是大功一件!” 季凉若咬了咬唇,平静地看着她:“你何必如此?简直是玉石俱焚。你以为你那么做了,太后会放过你吗?你若有用,她才会放过你,若你无用了,便也和大家一起被处罚了多便宜的事不是?” 东月手紧了紧,显然也想到这一层。片刻后,她转身往外走:“总之,我不怕玉石俱焚!” 季凉若无力地叹口气,如此骄躁的人,能成什么事? 翌日清晨,季凉若一出门就见汪公公扭腰摆臀地自院门外走进来,看起来心情愉悦。 “汪公公前两日回宫了。”身后的东月说。 季凉若知道,他每隔一阵时间都要回宫去报告她和秦云遥相处的情况。因为这里不管他,大约太后也有特赦,他总会拖延一两日才回来。想来,是趁这时间和宫中的太监聊天去了吧! 汪公公笑意盈盈,边走边盯着腰间一块玉佩瞧,直走到廊下,才发现季凉若的存在,唬得他慌慌张张地行礼。 季凉若一笑,瞄了东月一眼:“去看看五公主起了没,王爷怕等急了。”她们是准备去碧霄院吃早饭的。 东月知她是要支开自己,不愿意走开:“应该朝这边走来了吧” “你去是不去。”季凉若懒懒地咕哝,抬手抹了抹鬓角。 东月晲她一眼,无论自己昨晚说的话有没有用,但人前还是王妃和丫鬟的身份,她不得不听话,只得不情不愿地去了。 季凉若见她走远了,才叫汪公公平身,然后盯着他腰间的玉佩:“公公走路都舍不得移开眼,这东西想来珍贵?” 汪公公嘻嘻一笑,高兴地道:“这是太后娘娘赏赐的。” “哦?”季凉若一诧,“想来公公一定做了让太后娘娘高兴的事。” 汪公公笑道:“那是拖王妃和王爷的福!太后一听说王妃和王爷如胶似漆,马上就赏了奴才这块玉佩!” “只说了我和王爷的事就得了这个?” “是”那个“只”字让汪公公声音颤抖。 “没说别的?”季凉若偏头打量着他,“就像方王妃偷了我的金步摇去害人、畏罪潜逃和人跑了?” 汪公公身子一震,抬头怯怯地看她一眼,脸色紧张起来:“奴才奴才”不敢撒谎,又不愿承认,只能卡在那里。 季凉若瞥见东月和秦云薇朝这边走来,对他道:“你紧张什么?你不说,自然也有人会说的!退下吧。” “是。”汪公公行了一礼,转身走开。 昨天的事想来闹得秦云薇没睡好,她的精神有些萎靡不振,一走到季凉若面前就道:“那只猫头鹰又来了” 季凉若瞟了一眼东月,见她紧张了一下。 “是么?”她淡淡地应了一声,没细问。 秦云薇点头,边走边说:“大约人的喜怒哀乐是会影响心境的。上次见到我满是好奇,总想捉来看看它是否和书中写的一样!昨日见了却只有心烦和害怕,总觉它是什么不祥的东西哎,书上说有的人视它为邪物,我从前觉得那是迷信,昨日我却也信了。上次见了它,接二连三发生这么多事,方姐姐、婵娟、我昨日又见它,下次不知是谁了” 季凉若安慰她:“别胡思乱想,那是你心情不好的缘故。” 秦云薇笑了笑,有些凄然,没继续说。吃饭时,她将此事告诉了秦云遥,请求秦云遥再去将那鹰捉了。 秦云遥道:“那给你换间房吧。你那间房后有颗大树,是容易栖鸟。” 秦云薇脸色变了变,呐呐地道:“不用那么麻烦,就那样吧” “不然你去住嫂子的房间,凉若就搬来碧霄院好了。” 季凉若微微一诧,眼中闪过喜色,幸而只有他瞧见。她想了想这又诸多不妥,就道:“我过来了,云薇一个住着不是寂寞了?” 他想了一下,徐徐地道:“那倒是你给她换间房吧。”然后对秦云薇道,“这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是原本给你准备的房间就不对。” 秦云薇迟疑了一会儿才点头,却没胃口继续吃东西。饭后,她叫住秦云遥:“四哥,我想单独和你说句话。” 秦云遥微微疑惑,点头:“那你随我到书房来。”然后对季凉若道,“你回去给她重找间房,然后再过来。” 季凉若答应着去了。回到静月院,将房间挨个看了,找到一间视野开阔、前后没有树木花丛的房间。她想,这样应该不会半夜看到鸟啊虫啊的了吧?只是,这间比之前的小些,并且住着丫鬟。 她看了看墙面,问:“隔壁是什么?” “也是丫头住的。”住这房间的丫鬟回答。 季凉若看了一眼屋中的通铺,有五六个位置,便问:“这院子多少丫鬟?要两个房间住人?” “此前是要两个屋的。前阵拨了几个给瑞雪小姬和婵娟小姬,又撵了几个,现今只余下四个了,正要一间留了两个。” 季凉若想了一下,道:“都搬出来,待五公主搬了,你们去住她那间!这里马上叫人来看看能不能将墙拆了弄成一间,然后仔细打扫了,将五公主房中的家具挪过来,天黑前必须弄好!” 吩咐完,她转身出门。走了几步,东月笑道:“王妃有当家主母的架势了。” 季凉若站住,回头看她一眼:“我去碧霄院,想来五公主一会儿要回来看着搬家的。你是随我去,还是留下来照看她、然后午膳再随她过去?” 东月想了一下,到碧霄院只能站在竹林下喂蚊子,根本听不到什么,不如留下来指挥人,就道:“我留下伺候五公主搬屋子。” “仔细点儿。”季凉若说了一声,独自走去碧霄院。

第133章 如蛊噬心 季凉若走到碧霄院外也没碰到秦云薇,就知道她还在秦云遥书房。这时候自然不能去打扰,她就转身在竹林下闲逛,边逛边注意着门口的动静,免得秦云薇走了她还不知道。 “王妃被赶出来了吗?” 背后传来粗哑的声音,她回头,看见了一身黑色、只露着一双眼睛的秦云葭。 跟在秦云葭身后的绿梢怕她和季凉若吵起来,为难地恳求:“三姑娘,回去吧,王爷知道你出来,奴婢会受罚的。” “奴婢不就是拿来受罚的?”她说。 季凉若听着这话,有片刻恍神。 秦云葭,先皇的第三女,是最温柔多情、平易近人的公主。她是先帝的女儿中容颜最美、心境最宽的,先帝最宠她,她不恃宠而骄、也不自持美貌,对宫人很和气,绝不会说出今天这种“奴婢就是拿来罚的”的话来! 季凉若进宫时,她正当曼妙,脸上总挂着灿烂的笑,千娇百媚,让人觉得春意盎然。先帝舍不得嫁她,在朝中选了多少达官子弟也看不上眼,结果她去大公主的府上,在路上看上一个普普通通的书生,就硬是嫁过去了。 她和三驸马是很恩爱的,成亲第二年就生了一个孩子,成天抱进宫去看娴妃和乌纯郡。季凉若对那时的她印象最深,只在路上远远看到过一次就记住了她窈窕愉悦的身影。所以,时隔几年,在她黑纱遮面之后,她也能够想起。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秦云葭发现季凉若眼中有惋惜和同情,禁不住冒起火来!她需要什么惋惜?需要什么同情?这女人凭什么这么看着她,就好像很早就认识她一样?! 季凉若收回眼:“听王爷说起姑娘的遭遇” “他怎么说我?!”秦云葭打断她,问得认真,非要一个答案。 季凉若刚开口就知自己说错了话,悲伤的事怎能再提?那不是将结痂的伤疤硬生生揭开,还要在上面撒盐?但没想到秦云葭自己会逼问,她犹豫再三,只得将秦云遥那日的说辞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秦云葭听了,沉默良久,溢出笑声:“你被他骗了我哪是他朋友的妻子,我是他的女人。” “三姑娘”后面绿梢惊叫一声。 她回头,往旁边一指:“你给我走远点!有本事去把云遥叫出来!” 绿梢看她一眼,还真转身去找秦云遥。 秦云葭看着她走远,突然一把拖过季凉若,往碧霄院外走去。 “三”季凉若差点喊成三公主,“三姑娘,你要做什么?!”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秦云葭回头怒吼一声,拉着她奔出了碧霄院的范围,直往花园跑去。 “三姑娘”季凉若气喘吁吁,“你小心摔着了” 一口气跑到了花园的人工湖边,这人工湖几经分割,上次婵娟落水的荷花池也是它的一部分。 季凉若不知她做什么,扶着湖边的树子喘气。 秦云葭将她身子扳过来,抓着她肩膀:“季凉若是吗?我问你,你是不是爱秦云遥?” “我”季凉若望着她,不知道她问这做什么。但这个问题好突然,她知道答案,只是说不出口来 “爱不爱都不重要了”秦云葭双眼黑得璀璨,“反正,他绝不会爱你!我和他才是真心相爱,我们知道你是太后派来的奸细,故意演戏,我搬到冷香院、打扮成这副样子” 她伸手解开面纱,季凉若吓了一跳。三公主倾国倾城的三公主怎么会 “很难看吗?”秦云葭抬手捂住那半边毁容的脸,“这是假的。你看这边,这才是我,倾国倾城,比你不知美多少倍云遥只会爱这样的我”她深知如何让人难受,如果季凉若爱秦云遥,这就是折磨!她就赌她爱着! 季凉若听她说着这样的话,忍不住落泪。三公主,你这是何苦?我若不知你身份,倒可能受影响,但我知道啊! 秦云葭注视着她的眼,一字一顿,狠狠地说道:“你到了地狱也记着,没人爱过你!没有任何男人爱过你!” “你”季凉若惊觉不妙。 下一刻,她已被秦云葭推出路面,咚地一声掉进了湖里。 湖水蔓延,她想起上一次落水的经历,内心的恐惧增加一层。她今生是要死在水里吗?她手忙脚乱地要爬起来,秦云葭走了过来,裙角没到水中。 “三”她望着那半面倾城,伸出手,“三公主” 秦云葭惊了一下,蹲下身,抓住她的手:“你已知我身份那你更不能活!”然后一把按住她的头,将她往水中按去。 “不”季凉若哭泣着低吼,“云遥” 她的眼没入水中,隔着盈盈水光,看见秦云葭露出美丽又邪恶的笑容:“你果然爱她!那你要记住,他不爱你!他爱所有人,爱他的兄弟姐妹、爱方霓锦、爱婵娟、爱瑞雪独独不爱你” 她明知秦云葭说的话是假,却忍不住心痛。若她死了,他不爱她他不爱她她不甘心啊! 她终于知道秦云葭在干什么,就是要让她死也带着痛只有自己那么痛过,才知可以这样伤害人吧? 不用刀,不用针,却深深深深地扎进了心里。 他爱不爱她无所谓了,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和他说她爱他。云葭,你是否也有话未来得及说 脑中炸开绚烂的花,她身轻若燕,飞在了混沌的空中。这就是死亡吗?这就是结束吗? “凉若!凉若!你醒醒!” 云遥 “凉若,别丢了这木配,但也别给任何人看见。” 木配?她的木配呢?云遥,是你,是你拿走了 “凉、若、清、泉凉若,你姓什么?以后不姓那个姓了,姨妈给你改一个就姓‘季’好不好?忘了你从前的姓,永远也不要想起;忘了桃城、忘了你娘记住,你叫‘季’凉若!任何人问你的名字,记得带上姓!说得多了,你自己也便信了”

第134章 舍不舍得 从前她从前姓什么?为什么要忘记? 她从小叫“凉若”,娘只提过一次她的姓。若不是姨妈问,她或许真的忘了。因那一问、因那一改,倒让她从此记得,根深蒂固地记得。 她没有忘,只是再也没提起。她记得她是姓 “凉若!你给我醒来!” 惊人的怒吼让她从云端坠下,摔得头晕眼花。她睁开眼,看见秦云遥焦急的脸。 “云遥!”她惊喜大叫,“咳咳咳”一口气哽在喉间,让她不停地咳嗽。 秦云遥拍着她的背,待她停下了才问:“你还好吗?” 她望着他,贪婪不舍地望着他,有些不敢相信:“云遥我还活着吗?” “哪那么容易死?”秦云遥松了一口气,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活着的人比死了的人痛苦!自私的我,让你痛苦也绝不允许自己痛苦!” “你怎么舍得我痛苦呢?”她靠在他肩头,委屈又感动地哭起来。 “你若舍得,我便舍得。” “我舍不得”她说,“舍不得你死,也舍不得你痛苦。” “你知道就好。” “”他的意思,是要同生共死吗?若她先死,他就会跟随吗? 若他先死,她跟不跟呢?若他是在今天死了,她是没法跟的,她还有姨妈和云蕊要照顾 她惆怅起来,先觉自己不够爱他、配不上他。继而又想到,她若就这么死了,他能如何呢?还不是掩起伤来继续过活 最后,她才醒悟,没有死,一切都是设想。她如今会记得姨妈、记得云蕊,但水漫过喉,她却只记得他 所以,活着就好,不要胡思乱想。真到了那天,会怎么做,全是情不自禁的。 他拍了拍她的背,放她躺下,她才发现自己在他房间。 绿梢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进来,一闻就知是药。 秦云遥接过药,绿梢目不斜视地退下了。他用勺子舀起药开始喂她,她喝了两口,有些苦,便扭头不想再喝了。 “求你喝完。”他强硬地说,将她扶起来坐着,把碗放到她唇边,“闭上眼,一口气喝光,好过现在一口一口慢慢苦到底。” “这什么药?”她知他是为她好,皱着眉,真的一口气喝光了,然后吐着舌头,“好苦” “霍大夫开的,什么药不知道,反正你前不久才淹一次,现在又淹一次,是该好好调养。”他吻上来,和她唇舌纠缠一会,然后笑道,“真的好苦。” 她无奈,说他的力气也没有,只有虚弱地靠在床头。 他捋了捋她的发,让她躺下:“躺下睡吧。” 她躺下,面朝外看着他:“三公主呢?” “你认得她?” “从前在宫里见过,有些印象。” “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她想了一下,苦笑:“记不得了没吓这一场怕是想得起,现在想不起不过挺久了吧,好像是第二次还是第三次见她,看到她背影想起了我没告诉太后” 他见她喘得急,安抚道:“我知道,你歇歇,别说话了。” 她微微摇头,却是丁点没摇动:“东月呢?她可知这事了?” “自然知道了。人人道我在冷香院藏的是倾国名妓,都说你们争风吃醋呢,还不传得沸沸扬扬?” “这倒好办”季凉若道,“待她问,就这么说。” “她现在就在外头,我就是怕她打听消息,特意将你放我屋,免得她进来。” 季凉若笑了笑,苍白无力的样子,看得他一阵心疼,刚要嘱咐她快睡,她又问:“三公主呢?” 他面色微微一凛:“锁起来了!” “锁起来?” “她会制香,再多人都看不住她!”他不悦地道,“从前放她在冷香院,无论外面多少人,她想出来照样出来,常三更半夜像游魂一样飘荡。现今拿了链子锁住她的脚,她只能在一间屋子里活动,就是她能熏倒大家,也不出来了!可恨我早没想到这方法,差点害了你” 说起来,他还忍不住颤抖。若再晚一步、再晚一步他抱着的就不是活人了。 季凉若一惊:“那也未免太残忍?” “她对你就不残忍?若不是她是我妹妹,我早将她按在水里淹死了!” “你”季凉若听他声音残酷,有些害怕,伸手勾住他一根指头,“你别这样,我还好好的。她心中未尝好过呢?她从前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还不是因为一夕骤变,夺了她的所有,她才变这样。” “哼。”他没好气一哼,“你这性子,倒来做奸细,弃暗投明是迟早的事!” “你就知你这里是明了?” “我待你比太后待你好一点,就够了。”她那需要依靠的心,实在是好降伏得很。也是他真心待她,要不然她不知死得多惨。 季凉若休息了几日,一直住在碧霄院。秦云薇每天来看她,呆得不久,话也不多。她直觉云薇最近淡淡地,好似对她有些耿耿于怀。她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暂时没问。 东月天天来,因她刻意回避,便少有碰见。当然,偶尔也要见她一见,免得她疑神疑鬼,乱报消息。 东月对她的疑惑是加重了,不太相信秦云葭是大家说的名妓身份。 季凉若正担心她乱来,就听说婵娟死了。 见到秦云遥,他又叫她抄兵法,她一边抄一边问:“婵娟的后事怎么办?” “能怎么办?立个坟冢算是不错了。”秦云遥不知担心一个不相干的人干什么,“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她名义上是我小妾,我可从未碰过她,你不是要介怀吧?” 季凉若忍不住笑:“我想知道别人家的小妾死了,他们老爷会是什么反应呢?俗话说‘妻不如妾’,这妾地位不好,到底却是恩爱过一场,就算不大操大办,想来也不会草草埋了了事!”

第135章 利用死亡 秦云遥没理会她这些话,道:“她是昨天死的,身子不是我的,名是我的,且人要从府中抬出去,还是叫人选了个日子,免得冲着什么。” “选的哪天?” “明天。不是什么相干的人,停那么久做什么?” 季凉若抬头看他一眼:“给她超度一下,选个好地方埋了吧。今生薄命,但求来生安乐。” 他忍不住问:“你若没向我坦白,敢这么发善心么?” 她摇头:“自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但我若无心向你,对她也就无甚感觉了。” 听她话中有话,他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季凉若便把东月害她被太后责难、然后她又利用婵娟倒打东月一把的事说了:“如今,她在我病的这几天去了,太后一定认为是东月趁机杀人灭口,决计不会再相信她了!而我之前说的话得到了印证,太后就暂时信了我,只要我小心,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有麻烦。” 秦云遥想了想,突然笑得诡秘:“你说着说着让我想起一事,记得你出事那天,云薇找我单独谈话吗?” “我早想问你你们谈了些什么,她这些天对我好冷淡,好像我害了她似地!” “你是害了她啊!”秦云遥道,“若不是你告密,云阳怎么会被支出帝都?她的婚姻又怎会被太后操纵?” “她知道了?”季凉若一惊。 “她怀疑。”他安抚她,“她看见猫头鹰腿上绑着竹筒,猜它是人养的,因此怀疑府中有奸细把这里发生的事告诉了别人。然后她想到自己和云阳最近的遭遇,就怀疑你了。所以,她那天才请我让人去把猫头鹰抓了。” “那你怎么说?” “暂时没告诉她,只听取了她的意见。那日赶去救你,她看到了掉下面纱的云葭,也不知有没有认出来” 季凉若忍不住叹气,这事情真是越来越乱。 “你知道太后把她许谁了吗?” 秦云遥沉默了一下:“不知道。朝中官员不见反应,应该没在朝中找人。朝里估计除了周家也没人敢娶,万一我们和二哥有点什么瓜葛,又是吵架灭族的大罪。” “太后会不会是说来玩的,故意威胁?” “没找到合适的人就是威胁。”秦云遥说,“找到了就不是了。” 万盛南边是姜国,正好在秦云煌正后方。万一秦云光想借姜国之力对秦云煌两面夹击,说不定会拿云薇去和亲 秦云遥请了人来给婵娟超度,让那些怪力乱神的人信口胡诌,说死的是女眷,怕她不肯走要去近别的女眷的身,就绕着王府转三圈,在所有女眷的住处彻夜焚纸念经。 鬼神之事,普通人听过没见过,心中敬畏得很,他们怎么说就怎么信,随他们怎么弄都不反对。 季凉若住到了碧霄院,碧霄院也因此难逃一劫。 外面烧了一夜的纸钱,细细碎碎的叨念声也响了一夜。早晨起来,云薇高高兴兴地跑来告诉他们:“我就说那猫头鹰是邪物!那些东西该怕人才是,昨夜那么多人在外面,它居然也来了!大师说了,那东西要清理干净,就是那棵树也最好砍了!” 秦云遥一笑:“那今夜便叫人去捉了它。” “捉不到呢?” “继续守,捉到为止!” 东月站在门口一脸僵色,把季凉若看着。季凉若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比她更忧心! 到了这个时候,季凉若必得和东月私下见一面。她若不急,不是告诉她自己叛变了? 吃过早饭,她便对秦云遥道:“我已好得差不多了,就搬回静月院去住了。云薇一个人在那边,我不放心。” 秦云遥点头:“我也不放心。”然后吩咐东月,让她好生照看着,别忘了每天叫霍大夫去看病情。 回到静月院,丫鬟们还在整理昨夜烧过的纸钱,多的已扫干净,少的还处处不经意都见着。 薰儿见着季凉若回来,开心得不得了,连连问她想要吃什么。 东月道:“你烦不烦?王妃才好一点,又不是不用休息!” “我没事。”季凉若道,“你去厨房端药吧,绿梢要照顾那位三姑娘,总让她端不好。”她说得酸酸的,还真像是在争风吃醋。 薰儿答应了,临走前不满地瞪了一眼东月。 东月闷闷地在房中走来走去,一会儿打开衣柜整理,一会儿拍拍本已平整的床单,一会儿又打开首饰盒 “你别瞎忙,看得我烦。”季凉若量她把首饰盒摸完就要发难,干脆先声夺人,“王爷这次怕相中你那只鹰了,你还不想想办法?” 东月窒了一下,缓缓走到她身边:“我还想问王妃要办法呢你和他在一起这么久,总归了解他的吧?” “他岂会不怀疑我?把我绑在身边也是就近监视,免得我背着他做坏事!另外,他如此做也是害我吧?我在他身边了,太后一定以为我能查出许多事来!谁知,他藏得深得很,还不如从前知道得多。这样一来,我在太后那里交代不过去,太后一定疑心我,我离死就不远了” 东月没说话。 季凉若叹口气:“我想,他一定怀疑我们用猫头鹰传信了,绝不会轻易放过的!” 东月道:“昨夜什么超度,分明就是故意的!我猜一定是五公主看了什么,告诉了他!婵娟也死得蹊跷,不就落个水吗?哪能就死了呢?肯定是他故意将人害死,好做昨晚的事!” 季凉若点头:“这倒是。听说婵娟此前得的是肠澼,这种病弄不好就会死人。但我看霍大夫医术不错,且之前据说已经治好了。” 事实是,刚刚缓解,就被玉容推到湖里,吸进不少浑水,不但胃肠受损,就连鼻腔和肺叶也受伤。再加上她莫名其妙被人害,病到难受,便觉得不如死了的好,免得活着受苦。她孤身一人,没有牵挂,一日拖过一日,了断了生念,也就药石无救了。 人在生死边缘时,只有自己想活才活得下去。若自己都想死了,完好无损的一个人也是禁不住耗的。

第136章 你叫什么 是夜,有十来个王府侍卫埋伏在静月院,密切注意着猫头鹰所栖息过的那棵大树。他们围在大树周围,有人在房顶,有人在檐下,有人在房内透过窗户看着外面。 首要就是云薇之前住的那间房,那间房现在住着四个丫鬟,全都到别间去打地铺。东月的房间就在这间的背面,侍卫也来占用,她没有理由反对,只能去薰儿房里睡。 她和薰儿是季凉若的陪嫁丫鬟,身份有些不同,因此各有自己的房间,就是很小。薰儿今夜给季凉若守夜,不在房中,只有她一个人睡。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干脆去和薰儿换。 薰儿倒是畅快地同意了,披了衣服就回房,让她留下来。她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才躺下,仍然是睡不着。不久就听到屋外传来声音,算这时间,是猫头鹰送信来了。她往常是先睡一觉,到这会儿就自然醒,然后回了信又继续睡。 她起身,边穿衣服边走出去,想要看个究竟。走到花厅门口,看见院中有人打着灯笼,有两个穿着侍卫的盔甲站在那里说话。再仔细一看,是秦云遥来了! 她愣了一下,转身疾步往里走去,走到季凉若房门口,直接推开了门。走到床边,她撩起床帐,低声呼唤:“王妃?” 叫了两声不醒,她伸手去推,看见季凉若左手心握着一块玉佩,不禁一愣。刚想伸手拿来看,季凉若醒了,她只得缩回了手。 “做什么?”季凉若迷蒙地问。 “王爷来了,还在院里呢,不知是来看他们抓鹰还是来过夜”按说过夜不可能,这么晚了。 季凉若缓缓坐起来,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才发现手中握着玉。怎么看着看着、想着想着就睡了? “那是什么?”东月问。 “没什么。”她手一甩,衣袖垂下去将整只手都遮住,自然也遮住了玉。 东月又问:“要出去吗?” 季凉若想了一下,摇头:“他是临时来的,我倒特意出去,不是告诉他我叫人在外面守着动静吗?” “那倒是”东月不禁懊恼,“我一见他就急了,马上就来告诉你,应该不打扰你的。” “你怎么见着他?你没睡?” “睡不着,和薰儿换来守夜,听见有人说话就出去了。” “什么时间了?”季凉若靠在床头问。 “刚到丑时吧。”东月不确定地说。 季凉若点了点头,等了一下,没听见门外有声音,道:“没进来定是来看外边动静的,怕我使坏呢你给我倒杯水。” 东月便转身去给她倒水,刚拿起茶壶,就听见外面传来喊声。她一抖,松了手,茶壶落到桌上,然后滚下地,哐当摔成碎片。茶水溅得她满脚都是,甚至手背上也溅到几滴。 季凉若也坐直身子,专注地听着。 喊声急切而杂乱,听不太真切,只觉是有大事发生。突然,传来一声清楚地“保护王爷!快去叫人!”,季凉若一惊,知道不是那么回事,马上下床往外跑,手中的玉佩差点落到地上。 她边跑边分开玉佩上的绳子挂到自己脖子上,然后将玉佩放进了衣襟里。 外面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她猜是有刺客之类。跑到花厅,果然看见花园里几点潋滟寒光。秦云遥坐在轮椅上,在一片刀剑发出的寒光笼罩之下,看起来万分危险。 她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口,看见七八个侍卫在他周围飞来窜去,共同阻击一个手拿长剑、身穿黑衣的人。 她看出黑衣人的目标是他,不禁心惊胆战。手臂突然被人抓住,她吓得尖叫一声,扭头发现来人是东月。 秦云遥听到她的叫声,脸色一惊,抬头看见她,更忍不住担忧起来。黑衣人看出他是怕自己去伤害她,马上放弃他,转身往季凉若袭来。 “凉若!”他大吼一声,对莫言他们道,“保护王妃!” 凉若? 飞在半空中的黑衣人突然坠落,腾腾两步在走廊上急刹住,剑尖直抵季凉若眉心。 季凉若已经跌坐在地上,瞪大双眼,大气都不敢出。东月在后扶着她,按着她的肩,力求镇定。 “你叫什么?”黑衣人双眸如星,紧紧地看着她。 她从未遇到过这种事,太害怕,没听进他的话。 后面的侍卫已经追上来,黑衣人一回身,剑尖横扫出去,大家进不了他的身。 东月趁机拉起季凉若往后退,砰地一声将门关上。黑衣人回头看了一眼,但侍卫缠身,他丧失了再靠近她的机会,只能突破重围,再次逼近秦云遥。 季凉若一见,想打开门出去。 东月拉住她,低声道:“你干什么?去送死吗?” 季凉若心急,哪管得了那么多,猛地甩开她,上前拉开门,正要出去,就听秦云遥吼道:“凉若你不许出来!” “云遥”她不由自主地站住,远远地望着他。 “我不会有事。”他说,在一片刀光剑影中十分地淡然,除却因她而起的紧张。 季凉若看着那些凌空乱刺的剑,冷静下来。自己去了,只会添麻烦,不若在这里看着他就好、看着他就好 一道身影从房顶疾驰而下,便随着尖锐的鸟叫声,一剑刺出,黑衣人应接不暇,众人趁机一拥而上,将他制住。 “王爷!鹰捉住了!”最后帮了大忙的侍卫跪在地上,高举着一只放声尖叫、飞扑个不停的大鸟。 东月倏地跌坐在地,季凉若回头看了一眼,知道那是她传信的鹰。 秦云遥看了看被将近十把剑抵在地上的黑衣人,对那侍卫道:“拿过来给本王瞧瞧。” “是!”那侍卫马上走上前去。 莫言收了剑,让人掌灯。 东月爬起来,一把拖起季凉若,扶着她走过去。走到近前,正好看见秦云遥从猫头鹰腿上取下一个小竹筒。 他拨开竹筒上的塞子,抽出插在里面的纸卷。展开纸卷,他眼睛眯了眯,隐隐地笑起来。

第137章 凉若清泉 东月双手紧紧地掐着季凉若的手臂,季凉若痛得嘶了一声。他听见,抬眼看着她们:“怎么了?” “没事!”季凉若将东月的手拍下,揉了揉手臂。 秦云遥看见,眼中闪过怒火。他握紧了手中的纸条,将猫头鹰交给侍卫:“把它和刺客一起关进地牢,哪样都不能丢!否则提头来见!” “是!”侍卫接过猫头鹰,一群人架起地上的黑衣人离开。 季凉若这才蹲下身问他:“你没事吧?” “没事。”他趋近她,手摸了摸她的脸,让她感受自己的温度。然后抬起眸,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东月。 季凉若微微一惊,想起上午和东月说的话。回头,见她面无表情地立在那里,显然看穿了自己在骗她。 秦云遥收回手:“回房吧,今夜歇在你这里。” 回到房间,季凉若告诉他自己的隐忧,他安慰道:“她今晚不敢有动作外面有人守着,她一行动便承认是那奸细,我就可以办她了。明日你看紧她,千万不能让她把消息传进宫里去。” 季凉若点点头,在他怀中躺下来。他吻了吻她,抱着她入睡。 次日清晨他才看见她脖子上多了一根红绳,伸手要拉出来看。她想挡已经来不及,只能让玉佩暴露在空气中。 他怔怔地望着,她紧张地呼吸。 若是他忘了怎么办? 他眼神移到她脸上,讳莫如深的眼底有暗光流转:“这是哪来的?从前不见你戴过。” 她动了动唇,说不出来。忘了怎么会忘了?他当时说得那么郑重其事,又是从他自己身上解下来的东西,话不重要东西还不重要吗?虽然九年了,但也不该全无印象才是。 他握着玉佩,翻转着细看:“是个好东西”他眼眸定定地注视着她,像是笑,又像没笑,“是不是?” 三个字,轻柔得猜不透情绪。 是不是? 她突地笑了,看着他点头:“是” “之前怎么没见你戴?”他问。 “第一天拿到的时候戴了一天不,是半天,然后就放箱子底下压着了,实在是不想拿出来看。” “为什么?” “看了又怎样呢?”她说得哀伤,“他叫我万不可忘了那天的话,我原是想记一辈子的,相信他会说到做到。但下一刻我却见他” 她哽了哽,摇头道:“我落了一颗玛瑙在深宫的荷花池底,那时候,便不那么傻傻地相信人了吧。” 这话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 他沉默良久,松了玉佩,玉佩打在她胸口,和着她的心跳。 “现在怎么又戴了?” “偶尔拿出来看看,回忆回忆。”她顿了一下,补充,“得到玉佩的那一刻。那人,总像是梦里才有的仙人” “咳”他忍不住呛了一下。 她低着头,盯着自己胸口的玉佩,继续道:“我从未见男人穿红色那么好看后来他成亲,也穿的红色,再不复当年的风姿与卓绝。我想,他这一辈子怕就那时候最好看,最让我留恋吧至少在我心中是那样。” 他看着她:“留恋?若他人出现在你面前,就不用留恋了吧?” “那一刻,是必得留恋的。”她淡淡地笑着,“有些人,点点滴滴,全都得记着,何况那最初?那时候的心情,是独一无二的。” 他沉默,呼吸也停住,然后长叹一口气,双手枕在脑后,靠向床头:“我曾喜欢过她,她那时天真烂漫,一群表兄中,她最亲近我,也没想谁和谁有些不一样吧。过了及笄之年,大概姑母开始操心她的婚事,她终于懂了嫡出和庶出的区别,温和与桀骜的不同。论出生,那个位置自然是三哥的;论性格和能耐,非二哥莫属。总之,永不可能有我的一天。所以,在暧昧过一段时间后,她毅然断绝了与我的情意至于她之后为何又反过来纠缠,我却没心思去探究了。” 他看着她:“我就是这么一个人,你是我的,我会全心全意、掏心掏肺地对你。你若弃了我,就别指望我会有所留恋。” 她伸手按住玉佩,让它熨烫在自己手心。 “当时是真喜欢你,才想等你长大。” 她手颤了颤,眼眶湿润了。 “太后赐婚时,我心中是欢喜的。”他坐正身子,手自然地垂在被上,“宫里有我的人,成亲前一刻我得知他夜里去了你房里” “”原来,那窗外的冷笑不是幻听。 “我盼了一个月不,可说是盼了九年”他手握成拳,“你可知我那时的心情?” 玉佩从她手中垂落,她猛地扑到他身上:“对不起” 他抱住她,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认真地看着她:“季凉若,你记住,我不曾这么对过一个女人,除了你。” “我会记住。” 他按着她胸口,按着那玉:“以后都戴着了吧。” “那你呢?” 他吻了她一下,下床去。她爬起来看,见他拿起放在轮椅上的衣服,下面是腰带和腰带上的配饰,有玉佩,有荷包。 他拿了荷包打开,从里面拿了一个东西走过来,摊开掌心给她看。 她一看就笑了,伸手将那刻着她名字的木佩拿过来。 “我才戴了十年就到你这里,算算也快十年了。”她抚摸着上面的字。 他凑过去:“我实在没想明白,为什么叫‘凉若’,不叫‘清泉’?看这上面的字,应该叫那个名字才对。” “我娘说,原本是叫‘清泉’的。我还在襁褓中,她闲来无事写我名字,发现‘清泉’二字比划太多,若让我初学写字时习自己的名,不是太受累?然后就果断给我改成了‘凉若’二字!” 他无言地沉默一阵,问她:“你信?” 她摇头:“不信,但也不多问。想来,和我爹有关吧?我从不知我爹是谁”说到这里,她想起母亲的从不提及,想起如姬听到她姓氏时的反应,干脆就不想了。

第138章 计陷东月 “给我戴上。”他见她惆怅,转移她神思,“我此前戴在身上的。因要娶你,怕你忘了,为了让你自己想起来,特意取了下来。” “你心眼这么小做什么?”她咕哝一声,给他戴上,“我没忘。” “心眼小没什么,遇到你的事是该小点,但比不上你心眼那么多。”他哼一声。 她笑着靠到他怀里:“我一个小宫女,心眼不多点能活到现在吗?” “那倒是。心眼不多点太后也不会选你来这里,我也就错过了你。” 早饭时,秦云薇得知猫头鹰已被抓住,松了一口气,问秦云遥:“那它在哪里呢?还活着吗?” “我叫人关去地牢了,想来应该还活着。” “那我可以去看看吗?” “自然。”秦云遥说完,对季凉若道,“我们一起去,顺便审审那刺客。” “什么刺客?”秦云薇问。 “昨夜来了刺客。”秦云遥道,“我在碧霄院他就潜入我房间,幸好我警觉,不然死在梦中了。” “什么?!”季凉若一惊。 他道:“正因为那样,醒了睡不着,才想过来看看,没想到他居然没走。”那刺客倒也聪明,一般说来,当时失败了自然是赶紧逃走,然后选下次来。 但他一次遇险,自然加紧防患,绝不给人下一次的机会!不过昨晚就不会再有防备,对方若去而复返,反而更容易得手。幸好昨夜有那么多侍卫在静月院,否则还真可能出事。 吃完饭他们就出门,季凉若让薰儿随行伺候。他们一走,东月马上去季凉若房间。打开百宝匣看了看,上次在尹初信头上看到的那支一样的玉钗还在,她猜相同的可能不只一样,就将整个匣子抱走。 若多几样尹初信有的东西,那秦云遥谋逆的罪名就更能成立! 回屋拿了一件披风披上,她用披风将匣子抱在怀中,快步往外走去。也不知出府容不容易,但现在只能拼了!季凉若明显已经背叛太后,她拖下去就是死! 刚出花厅,遇见薰儿走了进来。薰儿见了她的打扮,疑惑地问:“你去哪里?” 她哽了哽才道:“给王妃办点事!” “什么事?”薰儿皱眉,有些不乐意,“我怎么没听说呢?”怪不得王妃今天带自己出门,原来是把更重要的事交给东月去办了。 “她又不让你去,自然不和你说!”东月道,问她,“你怎么回来了?王妃他们呢?” “王妃忘了喝药,王爷让我来端过去,他们在花园里等我呢。”说着便往里走。 “在花园哪里?”东月急问。 “水边凉亭那里。” 东月想了一下水边凉亭的位置,自己出门后往侧门或后门的方向走,只要不遇到侍卫,应该很好打发才是 她急急走出静月院,刚出月洞门,便见秦云遥和季凉若他们迎面走来。 她一惊,退了一步,露出百宝匣一角。 “你拿我的首饰做什么?”季凉若眼睛一眯。 东月看着他们,知道自己着了他们的道。他们肯定是猜到她有动作,故意留下她出门,又故意回来! 她抱着匣子的手紧了紧,扭头便往一边跑。 “莫言!抓住她!”秦云遥道。 莫言飞身过去,挡在她面前。她来不及停步,撞到他身上。百宝匣摔到地上,珠钗翠环撒了一地,件件光芒四射、熠熠生辉,皆是个中极品。 “居然敢偷王妃的东西?”身后传来秦云遥冷冽无情的声音。 她回头,怒瞪着季凉若:“你背叛太后?” 季凉若睫毛一扬,眼光犀利:“我听说过一句话良禽择木而栖。” 东月咬牙看着他们,一时间不知怎么办,她没法报告消息了 “将她抓去地牢关起来!”秦云遥道。 她一听,情急之中想到一个人,朝着静月院内大喊起来:“汪公公” 众人一惊! 莫言一手刀砍在她肩上,她晕倒在地。 季凉若急道:“赶快将她弄走!” “弄去地牢!”秦云遥道。 莫言便将人一把扛起,施展轻功朝地牢飞奔而去。 季凉若看着满地的首饰,又看了看静月院内,料想一定有人听到了喊声,迅速决断:“云遥、云薇,你们在这里!捧书,你随我进去!云薇你把首饰捡起来收好,不要给人看见了,然后去凉亭那里等我,我喝了药就过来!” 说毕,她领着捧书进去。 汪公公和薰儿正往外跑,看见她,薰儿先开口:“我好像听见东月的声音?” “东月?”季凉若面露疑惑,“她怎么了?” “呃她刚刚说要给王妃办事,出门了。” “瞎说!”季凉若低叱,“我哪里让她办什么事了?我的药呢?” “在屋里呢!”薰儿急忙让开,让她进去。 汪公公看她们一眼,翘首望着外面,想去看个究竟。 季凉若一见,停下来问他:“难道汪公公知道东月为我办什么事去了?” “怎么会呢?”汪公公讪笑,“不过,奴才刚刚好像也听到东月的声音。” “这样啊”季凉若沉吟一下,“那想来是她了,你们在四周找找吧!” 她进屋喝了药,不小心洒了几滴在衣服上。她无奈地叹口气,对捧书道:“你且等等,我去换件衣服。”然后带了薰儿回屋去。 梳妆台那里少了百宝匣,一时没发现,却到底觉得不对劲。薰儿皱着眉看了几眼,终于发现,倒抽一口气:“王、王妃”她指着那边,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季凉若故作烦厌。 “珠、珠宝不见了!” 季凉若一惊,继而叹道:“早上不是还在吗?放错地方了吧?” 薰儿想想不对,以前从没放错过地方,而且好像也没什么地方能放下那盒子。她跑过去拉开抽屉四处翻了翻,然后猛地想到刚刚碰到东月的事,就告诉了季凉若,并说:“她手中好像抱着东西,莫不是这个?” 季凉若想了一下,不悦地道:“家贼难防!最近出那么多事,昨夜更甚,她今天就偷了我的东西,这丫头到底什么来历?” “不关奴婢的事啊!”薰儿见她不高兴,怕被牵连,着急地道。 季凉若转身往外走,叫外面的丫鬟:“去问管家东月是不是出门了!叫人到处搜一搜,把她给我找出来!” 然后领着捧书和薰儿离开。 汪公公站在假山下看着她们,满面疑惑。

第139章 最不能依靠 王府的监牢分为三层,地上一层,地下两层。地上为天牢,可见日光;中间为地牢,不见天日;最下为水牢,宛若地狱。 进去的只有秦云遥、季凉若、秦云薇、莫言,薰儿和捧书站在门外等候。 季凉若见牢里牢外都有侍卫把守,问秦云遥:“你常关人?” “不常。”秦云遥说,“他们本是巡夜的,每个王爷都配备。但我不喜欢人半夜走来走去,走得乌烟瘴气,就干脆让他们来练习怎么管牢房。” 她不明白王府修监牢来做什么,他说:“王府不是生来就是王府的。太祖开国时与晏氏争夺天下,挟持了对方家眷,交给一位将军看管,这里就是那将军的府邸。将军修了天牢来关人,后来缉拿余党,又修了地牢和水牢。” 季凉若听着,好半会儿才说:“先皇怎么让你住这个地方?” 秦云遥一笑:“先皇是让我住云阳那座的。我嫌那边进宫太远,看到这座园子空着,就要了来。” 穿过天牢,来到通往地牢的大门。大门上是厚重的木门,上面没有任何缝隙,外面的光要照进去根本不可能。 侍卫将木门打开,出现一道楼梯,墙上挂着油灯。 远处传来尖锐的叫声,季凉若对秦云薇道:“好像是那鹰。” 秦云薇点头,看见两个侍卫走过来,让到一边。楼梯上没有供秦云遥轮椅行走的斜坡,只能由两个侍卫将他抬下去。 到了下一层,闻到沉闷的空气,有发霉和腐朽的味道。 秦云遥让侍卫先带他们去看猫头鹰。 猫头鹰被关在一个巨大的鸟笼里,看起来也是一个牢房。鸟笼放在地上,笼顶有铁链悬着,铁链从房顶垂下,似乎可以将这硕大的笼子吊离地面。 “我一直不明白这个牢房干什么用,看样子是为这小家伙准备的!”秦云遥的手指弹了一下笼子,发出清脆的铛铛声,听起来这笼子是铁做的。 秦云薇靠近看了一会儿,问:“是那只吗?我记得它腿上绑着东西,和信鸽身上的信筒一样。”她本来防着季凉若,但刚刚东月的话已经说明季凉若不再是太后的人,她也就不遮掩了。 “有。”秦云遥从腰带里拿出那张纸给她,“里面有这个,你能看懂那些字吗?” 秦云薇打开看了看,摇头:“不懂。” “好像是只有细作才懂的符号,不是什么外邦文字。”季凉若说。 “那只能找东月了。”秦云遥道,“不知她会不会招” “太后是以利诱她,想让她倒戈应该不难。”季凉若说。 三人便去看东月。东月被关在一间牢房里,趴在地上还没醒来。 秦云遥叫人用水将她泼醒,她睁开眼,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看清牢房外的人,眼神愤恨起来:“你们想做什么?” “你现在已是阶下之囚,要做什么还不是本王说了算!”秦云遥道,“想活、想活得好,你可知要如何做?” “如何做?恕奴婢愚昧,不知道!”东月撇开头。 秦云薇低下头,展开那纸条,翻转给她看:“这上面写的什么?” 她抬头看了一眼,冷笑:“要我投靠你们吗?那我宁愿死!” “太后能给你什么好处?”季凉若问。 “太后说,解决掉你们这些乱党、天下太平,就封我做皇妃”她苦笑,“我知她的话可能变卦,但也有希望。投靠你们?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本王可以保证你活得好好的。”秦云遥说,“皇妃做不了,但会有皇妃的富贵,且比皇妃自由!” “你说了算吗?怕是要秦云煌开金口吧?”她冷哼,“世界上最不能依靠的就是秦云煌!他一谋反,自己跑了,母亲、姐妹、妻儿全都不管,全都抛在帝都,全都惨死!他的至亲尚且如此,我们这些又算什么?再有事,不是尸骨无存了?!” 秦云遥沉默了一会儿。秦云煌也未料到太后会那么狠,会直接杀人,他自然是以为自己跑了,他的生母、同胞姐妹是会被囚禁、被用来做人质的哪知 等等,她说“妻儿”?乌纯郡母子不是跟着云煌走了,哪来的妻儿?难道是 秦云遥伸手握住牢门:“什么妻儿?” “乌王妃没走?”季凉若急问。 东月笑起来:“你开什么玩笑?男人会只有一个女人吗?不过,想来二王爷一定是非常爱乌王妃的,别的人都不带走,唯独带走了她” “二哥有孩子留下?”秦云遥问。 “一个男孩!”东月说,“他离开时,那孩子还在腹中尚未出生若活着,四岁了吧?” 季凉若听见这事,有些难受,离开这牢房,久久说不出话来。难受的不是那么小的孩子被害,毕竟她已知道云葭的遭遇。难受的是 “二王爷有侧妃?”她问秦云遥。 “没听说。”秦云遥说,“估计只是侍过寝,应该没给名分。” 季凉若咬了咬唇,道:“我以为他十分喜爱乌王妃呢。” 他瞧她一眼,笑道:“是十分喜爱,但不妨碍他有别的女人吧?” 她一愣,倏地看着他:“可是爱一个人不是该一心一意吗?他我见他对乌王妃那般好,彷佛容不下一粒沙” “你什么时候见过?” “就、就那日,我被皇长孙缠着,伺候乌王妃午宴” 他想起来,想起不久母亲香消玉殒于火海,有些痛。 “他们的事我哪里清楚?”他一会儿才道,“他待二嫂是十分尽心的,若二嫂伤根头发,他也会怒斥山河。但他不只二嫂一个女人,这是事实。” 季凉若低着头,闻着这牢狱里死气沉沉的气味:“你们男人可以分得那么清吗?还是,花心是天性?” 他抬起一只脚踩在地上,后面的莫言顿了一下,发现轮椅推不动,停了下来。

第140章 如愿 他仿若莫言和秦云薇不存在,抬头看着她:“我不是他。我不知他如何想的,但我不会像他那样。不过我想,若二嫂不准他那么做,他应该不会那么做的。说到底,有时候男人做错事,是你们女人自己造的孽。” 季凉若听着这话,不能理解。爱一个人就该一心一意,说这种话就是推脱!她心中不怎么畅快,但他说“我不会像他那样”已是一种承诺了,也就压下那心口的难过,不去东想西想。 到底,他是在自己警告别作孽呢!否则,他犯了错,就怪不得他了 沿路返回,走到地牢另一头,看到了关在另一间牢房里的刺客。他坐在角落里,低垂着头,凌乱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脸。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双眼如炬。 秦云遥问守在门口的侍卫:“怎么样?” 这刺客功夫很好,不能像东月那边任他自生自灭,所以有两个守卫把他守着。 “他什么也不肯说,就一直坐在那里。”侍卫答。 突然,那刺客站起身,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季凉若和秦云薇才看见他手脚上都锁着粗大的铁链。铁链嵌在墙壁里,随着他向前走,铁链慢慢绷紧,当他走到牢门前一步,再也走不动。 他手腕使劲扯了扯,想将手伸过来,但无能为力。 “你是谁?”秦云遥问他,“谁怕你来刺杀本王的?” “我的剑”他抬头,满脸沧桑,稀疏的胡渣下可见原本俊朗的面容,“剑还给我。” “是‘剑在人在’的剑客?”秦云遥看着他,“其实我是最敬佩你们这些侠客的。” “你父亲毁了整个绿林、整个江湖!”他手一使力,拉着链子哗啦作响。 秦云遥眉微蹙,像是想到什么事:“我记得当年劫狱的李清泉也是剑士” 他蓦地想到脖子上原本属于凉若的木佩“凉若清泉”,也有“清泉”二字。 凉若听到他的话,也突然想起昨夜这刺客问她叫什么,不禁疑惑地抬起头看着对方。难道,她和他有什么联系吗?他是一个刺客呀! 秦云遥甩甩头,看着那被四条链子锁住的男人:“想要你的剑?那你最好老实招供,是谁派你来!” 男人的眼中闪过悲伤与倔强,扭头看着季凉若:“你叫什么名字?” “我”季凉若有些害怕,退了一步。 秦云遥伸手将她拦到身后,吩咐侍卫:“让他说!不说就用刑!”然后轻声对凉若道,“我们回去。” “好”凉若点点头,去推轮椅。 “凉若”那男人唤了一声。 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秦云遥也扭头看着他。 “你是不是叫‘凉若’?”男人问,右手使劲往前伸,手腕都被链子勒出血来。一只耳环自他掌心露出,坠子上一颗珍珠,闪着温润的光。 有什么影像从季凉若脑中闪过,像是一只珍珠,垂在耳朵下方,在脖子上打来打去 她抬头看着那蓬头垢面、满脸胡渣的男人,她不可能认识他! “你认不认识如愿?”他问。 她一惊。 如愿! “如愿”他闭了眼,眼角居然溢出一颗晶莹的泪来,“如愿” 季凉若浑身颤抖,脸色发白。 “嫂嫂?”秦云薇担心地扶着她,“你没事吧?” 秦云遥扭头看着她,伸手拍了拍她的手,将她叫醒,温柔地道:“我们走。” “嗯。”她点头,推着他往前走。 牢里的男人突然发狂一样挣扎了几下,墙上嵌着链子的地方簌簌落下几块石头。 “你认不认识她?!”他大吼。 行走的季凉若忍不住回过头来,眼色复杂地望着他。 “认不认识”他问,紧紧地看着她,想要索求一个答案。 她看着他焦急的样子,想回答又不愿回答。最后,她毅然扭过头,推着秦云遥离开。 男人看见她的身影消失,力气从身体里流失,膝盖缓缓跪到地上,看着手中的耳环,低喃:“如愿” 碧霄院。 秦云薇趴在书房的窗口看着外面竹林下的秦云遥和季凉若。那个刺客是什么人?好像和嫂子认识。 季凉若失神地伏在石桌上,秦云遥安静地喝完一杯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她眨了眨眼,看着他,露出一个笑容。 “笑不出来就别笑,难看。”他说。 她一听,蓦地扁了嘴巴,像要哭出来。 “诶,你别哭!”他急叫,“我只想让你好过一点,不要强装笑意特别是在我面前。在我面前,你难过开心都可以说,不用装。” 她抓住他的手,将半边脸埋进他掌心,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刚刚你看到了你怎么想?” “我想他一定和你有渊源的,但我可想不出来。” 季凉若沉重地叹口气,没说话。 “我记得如姬原本就是姓‘如’吧?”他问。 季凉若点头,流下泪来:“我娘叫‘如愿’,她叫‘如意’。那个刺客,叫出我和我娘的名字,若说是巧合,不是太自欺欺人吗?!” “那你要不要去问问他?”他轻声问,“听他的口气,‘如愿’很重要。你若问他,他定然全部告诉你。” “你要我顺便问他是谁派来的吗?” “哎”他叹气,“你想哪去了?我不会利用你。他是谁派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季凉若将他的手紧紧压在石桌上,头枕上去,闷声道:“我明白那我一定要问了。你若利用我,我是不问的;你真心待我,我就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什么?” “好好保重你自己。任何情况下。当然,我也会。因为,我舍不得你痛苦,你也舍不得我痛苦,我们唯有保重自己,减少伤痛。” 他们在石桌边坐了许久,直到午膳十分才起身。 书房里的秦云薇见他们动了,起身迎过来:“我知你们心烦,但有件事不得不提醒你们一下?” “何事?”秦云遥问。 “东月啊!”她道,“现今我们将她关起来,总得给过说得过去的说法。重要的不是府上的人,怕是太后那里。昨夜猫头鹰没飞回去,太后一定已经怀疑了。现今汪公公在府上,只怕也疑心了!”

第141章 秋千美人 季凉若叹道:“你说得是。我原本以为东月好处理,就说她偷我东西被王爷看见,然后被王爷处罚了。但想一想,这话只能和府中的人说,太后是不会信的。在她眼里,东月和我同一条船,不会偷我的东西。而且,就算是因为别的事处罚了,除非是死了或被囚禁了,否则,就算是被撵出了府也一定会回到她身边我一下子还真是编不出天衣无缝的故事来。” 秦云遥道:“操那么多心做什么?大不了就是撕破脸!但我想,太后现在应该还不敢那么做。所以,你若和她坦白事实,她现在只能吃哑巴亏!” “但她心里不舒服,迟早要对付我们的呀!” 他哼一声:“到时候谁对付谁就不一定了!” 听他如此说,两个女人没再接话。 饭后,秦云遥又和季凉若去地牢。秦云薇想跟,秦云遥无奈,同意了,但让薰儿和捧书回静月院,只让莫言随侍。 四人走到半路,突然听到女子唱歌的声音,不禁好奇地停住。 莫言看了一眼声音来的方向,道:“是咏画居,瑞雪小姬住的地方。” 秦云遥想起那也是一个奸细,就道:“过去看看。” 四人便往咏画居去,越近歌声越清晰,然后便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从大树的树冠下飞出,又原路飞回去。 她在荡秋千。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这歌声优美,让人沉醉。 秦云薇喃喃地道:“真好听” 秋千缓缓停下,瑞雪一只脚抵在地上,然后回过头来,靠在系着秋千的花藤上,吃吃地笑道:“我道是谁,王爷、王妃、公主都来了,瑞雪何能,劳你们大驾?” 秦云遥眼睛一眯,从不曾细看这女人,倒是一个美人胚子。太后当年选她来,定然是相中她的美色吧?当年的太后没料到他会不问不碰,一定对她抱以期望,想来是经过悉心培养的! “府里接二连三出事,你倒在这里高歌?”他沉着脸问。 她笑道:“不然呢?我想,接下来就是我了吧。开心地过是过,忧愁地过也是过,反正就那么些日子,为何要和自己过不去?” 秦云遥冷哼:“倒想不到你有这样的悟性!” 瑞雪在秋千上晃了晃,道:“不过我不想死呢” “你想活?”秦云遥笑问,“有用的人才活得下来。” 瑞雪跳下秋千,走过来,福了一身才道:“想必王爷知道我是太后派来的细作,那我也不和你们打哑谜!我有心想要投靠王爷,王爷可以怀疑我的诚心,但却不能否认我对你有用处!” “用处?何以见得?” 瑞雪自信地笑道:“王爷抓了东月、抓了送信的猫头鹰,现在一定怕太后知道真相!王妃已经投靠你,等于是太后在你身边少了一个奸细,而你在太后身边却多了一个奸细!若让东月的事暴露,撕破了脸皮,不是重大损失?就算你无心利用王妃,她能不能从太后那里套消息无所谓,但如姬和八公主就不重要吗?对你不重要,对王妃就不重要?!” 季凉若倒抽一口气,看着秦云遥。 秦云遥也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后问瑞雪:“你似乎知道很多事”就算她看见莫言将东月扛去地牢,但猫头鹰半夜被抓,她如何知道? “当然!”瑞雪目露精光,“先皇在世时,太后和皇上担心先皇将皇位传给二王爷,那时候就开始部署一切,包括训练奸细!我是最厉害的那一个!不是因为他们的训练,而是因为我本来就是别人派到他们身边的奸细,只是不小心被选去训练罢了” 秦云遥背上一阵寒:“谁?谁派你到他们身边?” “那不重要。”她说,“至少对你们不重要。现在有两点,第一,送信的猫头鹰在哪里?第二,东月怎样了?” “你如何知道他们的事?”秦云遥问。 瑞雪沉默了一下,道:“我食过一种蛊,经过训练,几乎能和所有动物交谈,动物因此将我视作同类,特别亲近我。送信的猫头鹰不是我训练,它却最听我的话。每天它从宫中飞出来,总是先到我这里,我看过了太后送出来的信,它再飞到东月那里;东月回了信,它又到我这里,待我看了回信,它又才回宫。昨夜,它只来不回,我就知出了事。” 她笑了笑,自嘲地道:“王妃和太后一定没想到,你们之间的事,有一个不起眼的人一清二楚!”她看着秦云遥和季凉若,“所以,我甚至知道你们新婚夜发生了什么。” 季凉若脸一白,秦云遥脸一黑。 莫言和秦云薇好奇地看着他们,秦云薇大胆地问:“发生了什么?” 秦云遥深吸一口气,瞪着季凉若:“这种事你也报告?” “是、是东月啊”季凉若结结巴巴地说,“再说,那时候我、我就是一个奸细,能不说吗?” 秦云遥没说话,闷了半天气,道:“去地牢!东月和鹰都在那里!” 瑞雪跟着他们,道:“他们不能关在那里。一个经过训练的奸细,在暗无天日的地方也是有办法将消息传递出去的。而鸟自不用说,它叫个不停,很快就会唤来同类,告知一切。” “那怎么办?”季凉若问。 “东月能收买吗?不能收买,就只能除掉!” “听起来你本事挺大,那你有办法把这件事瞒着太后吗?”秦云薇看着她。 她想了一下,为难地道:“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有些麻烦” 季凉若眼睛一亮:“你倒是说一说。” 瑞雪看着秦云遥:“我会千面易容术,可以易容成她的样子代替她” 进入地牢后,瑞雪先去看猫头鹰,猫头鹰一看到她,立即飞过来。她请求秦云遥打开笼子,然后安抚住了这只叫个不停的鹰。 秦云遥信了她之前的话,道:“云薇、莫言,你们陪她去找东月,我陪王妃去见刺客!”

第142章 季凉若和秦云遥走了后,瑞雪问秦云薇:“什么刺客?” “我也不太清楚。”秦云薇说。 瑞雪看她的样子不像推托,看向莫言,莫言面无表情地扭头朝前走,摆明不想多说。 她勾了勾唇,抚摸着站在自己肩上的猫头鹰,边走边问:“你叫莫言是吧?” “” “我只见过你几次,不过印象倒是满深的你从来就不爱说话呢” “” “也永远没表情。”她一叹,自言自语没意思,不说了。 走到东月的牢房,东月正靠在墙壁上发呆,看到他们出现,有些疑惑。看清其中有瑞雪,又看见瑞雪肩上的猫头鹰,惊得爬了起来。 “这是?”她冲过来想抓鹰。 瑞雪后退一步,让她的手伸到半空中,接触不到自己。 “这是帮你和太后送信的。”瑞雪伸手逗弄着猫头鹰,两眼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 东月脸色震惊:“你怎么会知道?!” “别忘了我也是太后派来的。” “你”东月看着她身边的秦云薇和莫言,“你也背叛了太后?” 瑞雪浓密的睫毛一扇:“从未忠于她,何来背叛?” 她和东月嫌吵了几句就离开,走到楼梯口,她看着地牢的另一头:“刺客就关在那边吗?可不可以去看看?” “我们出去等就好。”莫言道。 “那还不如在这里等呢!出去了被人看见,节外生枝怎么办?”瑞雪对着猫头鹰张嘴,舌头抵着上颚动了几下,发出咯咯地响声。猫头鹰回了她几声,然后就展翅飞出了地牢。 “它去哪里?!”莫言急问。 “回太后那里,晚上应该会回来。”她微笑着道,然后看着他,“不知刺客会不会是宫里派来的!若是,说不定我会认识。” 莫言闻言皱眉:“太后还训练杀手?” “不然呢?”她反问。 秦云薇脸色发白:“都是一家人,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江山只能有一个人做主。” 莫言想了一下,道:“你随我来!”然后带她去找秦云遥。 关刺客的牢房里没有人,侍卫说带去刑房审问了,三人又继续往下走,在最深处的刑房看到了秦云遥和季凉若。 刺客被链子锁在刑柱上,身上满是鞭打过后的伤痕,头低垂到胸口,半个身子都滴着水,显然是昏迷后被泼过水。 但看样子,泼水也没使他醒来。 秦云遥看到他们来,问:“你们怎么来了?猫头鹰呢?” “让它回去找太后了。”瑞雪看了一眼刺客,天真地问,“在逼供吗?” “他不愿说,只能逼供了。”秦云遥淡淡地道。其实他和凉若到牢房时,刺客已经被压到这里来了。待赶过来,刺客刚刚被抽晕过去,估计还要等一会儿才醒得过来。 他倒想不到这群侍卫审起人来这么狠,不知是该夸还是该骂。见那刺客还没动静,他问带头用刑的侍卫:“他可有交代些什么?” “什么也没说。”他已是第二次问这问题了,侍卫有些怕。 “再泼点水。”他说。 侍卫马上端起一桶水泼过去,水啪地一声泼到那人身上,溅得四处都是。 秦云遥在那一瞬间抬起手挡在季凉若面前,待水雾散开才放下。 水顺着刺客的身子滴滴答答地滴到地上,秦云遥抓起季凉若的手,慢慢抹掉她手指上被溅到的几点水珠。 刺客动了动,缓缓抬起头来,看清面前的人,手激动地动了动,扯得链子哗啦作响,也将他本已破皮的手腕磨出血来。 瑞雪嘴唇颤了颤,目露焦急,随即慢慢掩去。莫言看着她,眼底闪过疑惑和防备。 秦云遥问刺客:“告诉本王,你叫什么名字?” 刺客看着他与季凉若交握的手,将眼神缓缓移到他脸上,一字一顿地道:“李、清、泉!” 季凉若的手颤了一下,秦云遥将她握紧,笑道:“想不到居然是当年名震天下的李清泉大侠!” “不敢当”李清泉道,浑身是伤,仍然中气十足,“尊夫人长得像李某一位故友不知尊夫人如何称呼?” 秦云遥抬头看着季凉若,捏了捏她的手,让她自己做决定。她看着李清泉,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妾身闺名季凉若。” “季?”李清泉眼中闪过失望。 季凉若咬着唇,没作解释。她心中胆怯,怕得到自己不能接受的真相。 李清泉想了一会儿问:“哪个‘季’?” 秦云遥道:“不巧比‘贵姓’多一笔。” 李清泉闻言,有些微激动,紧紧地看着季凉若:“你你可听说过桃城?可听说过一个叫‘如愿’的女子?” “那个女子对大侠很重要吗?”季凉若压抑着情绪问。 “她”李清泉眼眸暗下去,“你若知道她、你若和她有关系你”他望着季凉若,看着季凉若平静得近乎麻木的眼,“你有吗?你认识她吗?” “大侠要寻人,该先有诚心才是。”季凉若垂下头。 李清泉笑着点头:“对你说得对!我该先有诚心她她是我的谁呢?妻子吗?我却未给她名分” 季凉若一听,指甲掐进了秦云遥的手背。 过了一会儿,他肯定地道:“她是我妻子。她叫如愿,住在桃城,有一个妹妹叫如意我的剑穗上有一块木牌,刻着‘凉若清泉’四个字,我把木牌雕成树叶的样子给她,她笑说,若我们有孩子就叫‘凉若’所以,我听到你的名字才” “难道你有没有孩子也不知道吗?!”季凉若激动地打断他。 他看着她,苦涩一笑:“不久我就走了,那时候我不知她有没有身孕。若有,最多不过两三个月,不然能看出来。若你是那你今年应该十九”

第143章 宁负天下 “我是!”季凉若大吼,泪水盈满眼眶,“我母亲叫‘如愿’,我姨妈叫‘如意’!我有一块刻着‘凉若清泉’的木佩!我来自桃城!你你居然是我父亲?” 她不信!不信! 她差点跌倒在地,秦云遥扶住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轮椅上。 李清泉本来激动又喜悦,听到她最后一句话,自嘲起来:“我不配做你父亲不但抛下你们母女不管,还是一个劫过狱、杀过人、永远被朝廷通缉的犯人!”他手握成拳,手腕在铁锁里转动,鲜血汩汩流出 “你”季凉若想解释什么,又作罢,气怒地道,“你是不配!你先抛弃了娘和我,现在又来杀我丈夫,甚至还想杀我!你休想我认你、休想我叫你!当然说不定是我自作多情,你根本不会在乎这突然出现的” “女儿”两个字她说不出来,她牙齿打着颤,半天才说出一个字:“我!” 说完,她甩开秦云遥的手,拔腿奔了出去。 “凉若!”秦云遥急叫,奈何坐在轮椅上,连转身都困难。他愤怒地拍了一下轮椅,对莫言道,“快去拦住她!” 莫言马上跑了出去。 他又对秦云薇道:“快推我出去!”说着,边往外移,边下命令,“将他送回牢房,给他伤口上药!刚刚的事,谁也不许透露半个字!” 秦云薇推着他急急地走出去,侍卫们马上去给李清泉解镣铐。瑞雪着急地看了他一眼,快步追了出去。 季凉若刚跑到楼梯口就被莫言拦下,她顺下墙壁滑下,头埋在膝盖里,压抑地哭泣着。 秦云遥赶到,将她拉起来按在自己怀里:“别哭,有我呢。” “居然”她抓住他衣襟,“居然是他他居然是” “别急。”他拍拍她的背,“他是一个英雄,会留你母亲在桃城一定是有原因的。” “是啊!”瑞雪紧跟着道。 大家抬头看着她,她解释道:“我曾听闻李大侠的故事,他为了江湖同僚,屡次涉险,完全不顾个人安危,是一位响当当的男子汉、铁骨铮铮的大英雄!” “那我希望我母亲下辈子不要再遇见英雄”季凉若哭道,“英雄心怀天下人,却唯独忘了她” 秦云遥身子微僵,将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道:“我绝不做英雄!宁负天下人,独不负你!” 她止住哭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你在说话吗?” “对,我在说话。”他看着她,伸手抹了她的泪,“十九年没有他,用不着一见他就这么难受、哭这么凶,你这样,置我这个与你同床共枕这么久的丈夫于何地?” 她忽地笑了,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那倒是我小题大做了” “小题大做没关系,用不着这么夸张。”他说,“你若要找他算账,也得先保重自己。” 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算账?她要找他算账吗?她有什么帐好算?就算他再有错,他也给了她生命,她凭什么怨他?母亲的命运是自己选择的,她太激动倒像是多管闲事。 但是,不算吗?不理吗?似乎又有什么咽不下,有什么放不开 她看着地牢深处,泪光中几道模糊的影子在移动。他们将他弄回牢房吗?想起他身上的鞭痕、手腕上的血迹,她突然想去看看他。 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她才知道,她今天的一转身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他们终究会再见的 秦云遥带她回了碧霄院。她需要冷静,在床上坐了许久,又到书房拿了兵法抄起来。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抄写兵法。 “边抄边记,默默记在心里,最好能将它背起来这样,你就会忘了现在的事了。” 她点点头,对他道:“瑞雪在外面吧?我现在没心情,你和她处理东月的事情吧。” “有事叫我就是。”他吩咐。 她点头。 他在她眉上吻了一下才出去,秦云薇已经回静月院去了,只有瑞雪和莫言在客厅。 “王爷”二人见到他,同时出声。 “小声些。”他道,问莫言,“外面有人守着吗?” “绿梢守着。”莫言说。 秦云遥点点头,问:“静月院那边怎样了?” “还在找东月,都说是偷了王妃的珠宝首饰畏罪潜逃了。门房当然没看到人出去,不过府内没找到人,便有些模糊其词了。” “现今可怎么圆个谎,让瑞雪替了她回去?” “我可不做贼!”瑞雪说,“要不然还有留下来的理吗?” 秦云遥手指在膝上连续敲了敲,道:“那你先去易容,一边易容一边想要不要让她也易容成你的样子代替?否则东月有了,你却不见了,怎么解释?” “太后想要除了我,正好让她代替!” “不错的主意。”秦云遥似笑非笑。 “不过,她现今还不能死。”瑞雪道,“我得多接触她几次,好学会她的一切神态、动作、声音、眼神让最亲近的人,都认不出来!” “可她认识的人你未必认识”秦云遥一叹,“暂时这样吧。将她从牢里提出来你屋里的人可靠吗?” “她们是王爷的人,若原本可靠,那就应该可靠!只是,我怕她们看不紧东月。万一东月递出消息,那不是很危险?” 秦云遥想了一下,笑道:“我倒想到一个人可以看紧她,包管她什么手段也耍不了。” “那是最好!” 莫言带着瑞雪又去了一趟牢里,让她易容成东月的样子、换了东月的衣服首饰。 东月亲眼看见另一个自己一步一步呈现,恐惧到骨子里:“你要做什么?!” “以后,东月就不存在了。”瑞雪用她的脸、她的声音告诉她。 莫言听那声音几乎如出一辙,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东月一声尖叫:“你给我闭嘴!把这张脸拿下来!”

第144章 失了名节 瑞雪冷笑:“你以为我愿意呢?我原本也算是绝色,你看看你这张及得上几分?”她指着自己的脸却是东月的面容。 东月朝着她的脸伸出手,想抓下去,却又下不了手。那是和自己一摸一样的脸啊! 莫言见她像是故意惹火东月,道:“瑞雪姑娘,我们该走了!” 瑞雪站起身,他用迷药将东月迷昏。秦云遥准备将人交给秦云葭看管,入夜了才会将人弄过去。未避免东月在这之前传递消息,还是弄晕了万全! 莫言见东月彻底晕过去,收起沾有迷药的手帕,走出牢房。 瑞雪随后跟出去,问他:“你常带这帕子在身上吗?” “” “常迷昏人?干什么呢?不会是偷香干坏事污良家妇女的清白吧?” “姑娘真不像奸细!”他恼火地说。 “为何不像?” “话多!” 她扑哧一笑:“是你让人忍不住!” 他瞥她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往前走。 转过楼梯,她看了一眼对面,跟上他:“我刚刚换衣服时你有没有偷看?” “姑娘自重!”莫言袍子一甩,大步往上走。 瑞雪吃吃地笑:“你今天倒是多出好几样表情来” 他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却是没有理会她半分。 走出天牢,他回头提醒她:“你现在是东月!” 她点点头,嫣然一笑,同样的脸却比东月美上几分:“我想到办法了” 她将办法说了,他脸庞一如往常的僵硬,或许更硬上几分。 “这法子不成!”他道。 “很说得通啊!”她看着他,“怎么?你心疼我、舍不得?” 他俊脸一黑,衣袖一挥:“先去禀告王爷和王妃!” 瑞雪摇头叹气:“你这人怎么这样?戏弄你几下你就大发脾气!这是我们奸细的狐媚之术,你若受了影响,可就是受了魅惑了!王爷有你这样禁不住女人撩拨的手下,可真是不幸” “你”他愤怒地看着她,突然升起一股掐死她的冲动。 她下巴一昂:“你是王爷的心腹,怕是除了王妃外最亲近他的人!王妃弃了太后投奔他,是因为一个情字。只要情在,她就不会背弃他。而他们的情,我想只会越来越深,不会有消失的一天,那王妃自然没有背弃的一天。太后或其他人想收买王爷身边的人,王妃那里是买不通了,那就会从其他人身上下手,而首要就是你” 她伸手拍了拍他胸口,他吓得猛地一退。 她收回手,笑道:“我相信你是很忠心的,但是呢,钱收买不了的人,可用美色诱惑,美色诱惑不了,可用心头肉威胁你看样子可能过不了美色这一关!哎,若以后有女人无缘无故挑逗你,你千万小心,别给王爷惹来麻烦。” 他瞪她一眼:“想不到瑞雪小姬如此忠心,现今就开始为王爷做打算了!” “他怎么说也是我丈夫啊!而且”她晲着他,“也是为你做打算啊!若有那一天,你会两难的。” 他一怔。 她眨眨眼,手一摊:“我刚刚还是在施展媚术。” 他:“” 傍晚,侍卫在潋裳院背后的假山下发现了“东月”。 她衣衫不整、钗环松落,后脑勺被撞破了一个洞,血迹已经干涸。她的身旁躺着季凉若的百宝匣,百宝匣空空如也,只在附近地上找到一只耳环。 有人说,她偷偷养了汉子。那男人问她要钱,她就偷了王妃的首饰,没想到对方却翻脸不认人 有人说,她财迷心窍,偷了王妃的首饰去卖,却被人螳螂捕蝉,财色两空 有人说,她要和情郎私奔,情郎让她偷王妃的首饰做盘缠,她照做了,却不想情郎根本只是利用她 但她自己说,她是被人凌辱了。对方要她给钱,否则就公开此事,她一定会被赶出王府。她害怕,只得偷了王妃的首饰去封那人的口。谁知,那人拿了首饰不算,还将她拖到无人之处再行禽兽之事大家早上听到的那叫声,就是她落入禽兽之手时。 薰儿听了她的话,哭个没完,自责自己白天还怀疑她,没想到她这么惨。 季凉若道:“你别哭了,不幸的是东月,你在这里哭不是故意让她难受吗?快去看药熬好没有。” 霍大夫是秦云遥的人,受了指示给“东月”检查过一番,开了药,让人相信“东月”真遭受了那样的不幸。 “好。”薰儿点头,对“东月”道,“你好好休息”说完,哭着出去了。 一会儿后,“东月”问季凉若:“我这故事是不是编得太过了?” “不会。”季凉若说,“在太后那里也说得过去,只可惜了东月的名节。” “命都不保了,还名节?”瑞雪冷哼一声,“活着才是万能的!” 季凉若看她一眼:“东月特别爱顶撞我,我看,你会比她更甚。” “才不会。”瑞雪说,“她以前在人前也顶撞你吗?那我也得顶撞了。不过,私底下我一定全听你的!你若待我好,我能为你死也不一定。” 季凉若诧异地看她一眼,也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只是,用东月的脸和东月的声音说出来,就算是真的也打了几分折扣了。 季凉若今天心里乱,没和她说太多,过了两天才把有关东月的一切都告诉她。 宫里来信问她话,她已看了许久东月写的纸条,仿其笔迹回信完全不是问题。关于那夜猫头鹰为何没回去,她直说是秦云薇又看见猫头鹰的身影,秦云遥疑心派了人来捉,然后捉到了,关去碧霄院,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它放走 而从此,她会将信条往来的内容告诉季凉若和秦云遥。 日子照从前的轨迹过,季凉若夜宿碧霄院,“东月”仍然不随行伺候。猫头鹰经过她的教育,不会再去停靠那颗大树,避免了被人看见。当然,如果秦云薇看见了,是不会再告诉任何人了。 深夜,瑞雪回了信,和猫头鹰说了再见,拿出一枝香。这香是迷香,闻一会儿就会昏迷。她蒙了自己的口鼻,将香点在桌上,然后悄然离开房间。 这样,若有人进入她的房间,走不到床前,就会昏倒在地上,不会发现她没在房中。

第145章 我保护她 她在夜色中小心行进,离开静月院,走到天牢附近。 天牢的门口有两个侍卫把守,另有两人来回巡视。瑞雪躲在树丛后,从身上拿出一个纸包,准确无误地投进门口的火盆中。 侍卫一惊:“谁?!” 纸包里的东西噼里啪啦地燃起来,窜出很高的蓝色火焰。一股迷人的幽香从中散发,侍卫身体摇摇晃晃,接二连三地晕倒在地。 瑞雪从树丛后跑出,跑过来踢了他们几下,全无动静。 她握着大门上的钥匙看了看,蹲下身在侍卫身上找钥匙,上上下下摸索了一遍,没有找到,就自己从腰间拿出一串来。上面有四五把钥匙,她随意拿了一把插进锁里,一会儿换了第二把,居然将锁打开。 收了钥匙,她一边进去,一边又拿出一个纸包打开,捻起纸包里的蓝色粉末洒在墙上的油灯里。 待她慢慢走到通往地牢的门口,门口的侍卫已经被晕倒在地。这次在右边的侍卫身上找到了钥匙,她直接拿来打开,往关押着李清泉的牢房跑去。 跑到门口,看见李清泉侧身躺在地上,她张嘴叫了一声:“义父!” 李清泉身子微僵,手下意识地往身边一摸,想要拿自己的剑。摸了两下没摸到,他才想起自己身陷囹圄,剑已离身,只得缓缓睁开眼。 “瑞雪?”看到门外的人,他脸上闪过惊讶,喝道,“你来做什么?!” “我来救你!”瑞雪说,抓住牢门上的锁链,发现没在侍卫身上找钥匙,也干脆不回去找了,拿了自己那套钥匙试起来,三两下便打开了。 她冲进去,扶起李清泉,看到他手脚上的镣铐,一边尝试打开,一边道:“义父,你不能呆在这里!” “我未及时回去复命,现在回去,他们怕不知要如何怀疑我!” “那你就别回去!”瑞雪打开了他脚上的镣铐,看着他,“从前我敬佩你、以你为荣,因为你是大英雄,心系整个江湖的安危、舍己为人可是,今天我才知道,像你这样做英雄,让别人敬佩又怎样、推崇又怎样?你却不曾为自己做过一件事,而你的女人却最是可怜! 我曾经想,嫁人一定要嫁义父这样的英雄好汉!今天,我听到王爷对王妃说:‘宁负天下人,绝不负你!’我才知道,女人一生,遇到你这样的英雄是悲苦,遇到王爷那样不愿做英雄的男人才是幸福!” 李清泉表情有些呆滞,好一会儿才失声笑出:“若是这样我对她也就放心了” 教他剑的师父曾说:“仗剑天涯简单,心系天下难;心系天下简单,袖手天下难。”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做英雄不难,为了一个女人去做英雄更不难。难的是,为了这个女人不做英雄 “你怎能这样就放心?”瑞雪问他,忍不住哭起来,“你十九年不知有那么一个女儿的存在,你本就对不起她了!现今知道有她,你又怎能不闻不问、这么冷情?若我是她,得有多伤心?若我是生那孩子的娘,得有多失望?别人的孩子你尚且救她命、教她道理、心痛她受苦受累,为何对自己的女儿那样?!” “你”李清泉听罢,痛苦地抓住她的肩,“你别说了!” “义父”瑞雪看着他,“你走吧,去找师父,离开帝都、逃亡天涯怎样都好!就是不要回去!你这样受制于人,是为虎作伥啊!” “那你和凉若” “我会照顾她!她是义父的女儿,就是我的妹妹,我会用性命为义父保住她!” 她如此说,李清泉很感动,也对季凉若的安危放心。但是,他的女儿重要,别人的女儿也重要啊!而且这个是他义女,也是他半个女儿啊!他怎能那么自私、那么狠心? “你你不必这样”他道。 瑞雪摇头:“我的命是义父救啊!若情况危急,我当然要报恩。但我向义父保证,只要不到绝路,我和王妃都会好好的!” 李清泉听她这么说,心稍微放松一点:“好!我去找你师父,然后离开帝都!有事向你师父传信,我会赶来!” 瑞雪点头,拿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外面有迷香,这是解药,义父把它含在嘴里,化了就好。” 李清泉含了药,她扶起他往外走,边走边道:“我猜王爷迟早会和皇上撕破脸的,到时候肯定会和二王爷结盟。义父不如和师父去望城找二王爷,看形势行事,至少要让王妃平安地脱离这场斗争。” 李清泉听她说得条理清晰、高瞻远瞩,不禁暗自佩服:“那这里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瑞雪说,“人只要明确了目标,就不麻烦。就像义父为了救人,数十年如一日地受制于人,却从来不需要迷茫过”从今以后,她做一切都为了保护王妃,不会有犹豫为难的时候。 “等等!”刚刚走出地牢,李清泉停住脚步,低声道,“外面的人都被迷晕了吗?” “是啊”瑞雪也感觉到不寻常的气息,似乎有人在,便扶着他往下退。 “我的剑”李清泉道,“在刑房。” 瑞雪想了一下,担心外面的人冲进来,但两人一起下去有些耗时间,毅然道:“义父稍等,我去拿!” 然后她转身跑下地牢,飞快地往刑房跑去。清泉宝剑就搁置在刑架上,她双手捧过,握在胸前往回跑。跑到地牢门口,却不见李清泉声音。她一惊,低叫了一声“义父”,往外跑去。 天牢的过道空空如也,只有躺在地上的侍卫。外面传来打斗声,她飞快地跑出去,看见两道熟悉的身影莫言和李清泉。 莫言手执长剑,凌厉地攻击着李清泉。李清泉手无寸铁,只守不攻,抓住东西就扔出去。 “义父!剑!”瑞雪大叫一声,将剑扔过去。

第146章 你喜欢我? 李清泉在空中飞转一圈,接住剑,挡住莫言凌空袭来的一招,然后拔出剑与其对打起来。他是剑侠,论用剑,天下第一,莫言当然不是他的对手。只几招,莫言就落于下风。 “义父!你快走!我不会有事!”瑞雪叫道。 李清泉明白她的意思,他现在受伤,不宜恋战,一个人可以对付,若引来更多的人怕是不行,便几招将莫言打退,然后转身逃走。 莫言想追,瑞雪大叫一声:“莫言!” 他停下,回头看着她,双眼怒火熊熊:“你居然敢放走犯人,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他就算是犯人,也是王妃的生身父亲!关着也是白关,还不如放了的好!”瑞雪道,“再来,你也该听见了,我叫他‘义父’!王妃不放他,难道我还不能放他吗?!” “你”莫言拿剑指着她,“他来刺杀王爷时,大家可不知道他和王妃有那么深的关系!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她看着离自己只有几寸的剑尖,吓了一跳,平复了一下心跳,她看着他,妖娆一笑:“你的剑,指过几个女人?” 他窒了一下,更将剑靠近她:“不要和我嬉皮笑脸!” “怎么?你要杀了我吗?” “难道你不该杀?” 她一听,踮起脚尖将喉咙往剑尖送去。他吓了一跳,猛地将剑移开。 剑身滑过她的肩膀,割破了她的衣领,削掉了她一撮头发。 他的眼神顺着头发飘走,手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抓住了一缕发丝 她看着自己的肩膀,伸手将划破的衣服往下一拉,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肤来,肩膀上鲜红的肚兜带子美得触目惊心。 “你好坏,这样脱人家衣服。”她嗔怪地笑道。 “你”他脸涨得通红,又举起剑指着她。 她用两只手指夹住剑尖,满目含春地笑道:“刚刚把命送给你,你不取,现在是怎样?要割破我另一边的衣服吗?真坏!” 他差点被气得吐血,猛地将剑抽回。 “啊”她的手指被剑锋拉伤,汩汩地流出血来。 他一见,跨出半步欲走上前来,却又硬生生地停住。 瑞雪看着他那只朝自己跨了过来的脚,抬眸晲着他,笑道:“舍不得呀?既然舍不得,何苦下手那么狠?伤在我身,痛在你心不是?” “你给我庄重点!”莫言大吼。 “我以为你不会发脾气呢。”她左手紧紧地捏住受伤的右手,鲜血从指缝间流了出来,“原来,你除了面无表情,也可以有其他表情的” 他咬咬牙,毅然转身。 她叫住他:“你伤了我,就这样抛下我?” “我没杀了你算是好的了!”他低吼一声。 “我给你杀啦,是你自己不杀的。” 他懒得理她,举步欲走。 “你喜欢我是不是?” 他猛地回身,剑尖又抵着她。 她突然眼一闭,向后倒去。 他一见,直觉跨上去抱住她。 她稳稳地落入他的臂弯,然后睁开了眼,得意地笑道:“我就说吧。” 他双目暴睁,手紧紧地掐住她的腰,不知该掐死她,还是将她扔出去! “好了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她腰快要被他掐断,只得求饶,“你定力这么差,怎么保护王爷?求求你给我治治伤吧,我快失血过多而死了。” 他放开她,退后一步:“你这么本事,放倒所有守卫,如入无人之境,这点小伤要得了你的命吗?” “那你就杀了我。”她说,“让王妃身边没有‘东月’!” 他咬了咬牙,摸着剑的手隐隐发抖:“让那些侍卫醒来!” “泼点水就醒了。”她说,人朝他倒去。 他欲退开,她一把抓住他,将血淋淋的右手给他看:“我的手”然后,晕了过去。 他看着倒在自己胸口的女人,无可奈何。扔下?那还不如将她关到牢里去!但是,关到牢里 犹豫一阵,他无奈地抱起她,跃身飞上房顶,回了自己房间。 将她放到床上,他找出金疮药给她处理伤口,她又醒了过来。他一见,将手中的药瓶一砸:“你又骗我!” “对女孩子温柔点”她虚弱地道,看了看房间,“你的屋?离碧霄院挺近吧?那还不小声些?” 他气得浑身颤抖,瞪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忍不住笑道:“你到底是有多喜欢我,能被我影响成这样?” “你你给我滚!”他指着门外。 “叫你不要吼啦”她皱眉,举起手,“血会不会弄到你床单上了?” 他:“” 她看他一眼,干脆自己侧过身去拿药,然后笨拙地往自己手上倒。 他气怒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她微愣,看着关上的房门好久才回过神来,然后继续弄伤口。左手不够灵活,半天才弄得差不多,包扎得很难看。 她下床欲离开,听见他脚步声传来。然后他打开门走了进来,一见她,不悦地问:“你要去哪里?” “回去啊。”她说,故意将包扎得丑陋的手指伸在胸前,让他看见。 “你还想回哪里去?”他走过来。 “怎么?你要留下我?私定终身可不行啊!” 他猛地拽住她胳膊,将她扔到床上,她痛得尖叫一声。抬头见他面目狰狞,忍不住害怕起来。 他冷笑一声,拉了一根凳子坐到床前,直视着她:“知道害怕了?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我直接砍了你的头向王爷交代!” 瑞雪不敢再惹他。多惹两下,他就算有些怜香惜玉之心也被磨灭了;就算有情愫,也会下定决心扼杀了 她坐起身,低声询问:“若我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王爷和王妃?今晚的事,你就当是别人来将我义父救走了,不干我的事。” “你想得倒挺美!” “我只是觉得,义父暂时走了也算是好事。否则,他在牢里,王妃不知怎么办、王爷看在王妃的面子上也不会办”

第147章 莫言沉默一会:“你先说。我若先答应你,你强人所难怎么办?” 瑞雪笑了笑,将事情缓缓道来:“这话恐怕得从二十五年前义父劫狱开始说起。他带人劫狱后,朝廷禁止武林人士暴露于人前,不给他们安身之地,江湖人于是普遍选择了三种归宿离开万盛、退隐江湖、做夜游侠。 义父退隐江湖,在桃城遇到了王妃的母亲我提到她都尊称‘义母’。义父是一个太路见不平的人,所以,虽然退隐了,有时候也会做夜游侠,做一些惩恶扬善、劫富济贫的事。他知道这样的自己如浮萍,不能给人依靠,因此想到要和义母成亲就会怯弱。他怕自己给不起安定,给不起承诺 不久,他得知很多武林人士莫名其妙地消失,就决定查清楚这件事,待解决了,就彻底放下,和义母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说到这里,她沉默下来。 莫言问:“他就是那样走了,再也没回去?” 瑞雪点头:“他找到了帝都,发现那些人全被皇后和国舅囚禁了起来” “什么?!”莫言一惊。 “皇后要义父替她杀人,杀一个,就放一个从那以后,义父就等于走上了不归路,再也不敢回桃城找义母” “你是说,是太后要他来刺杀王爷的?” 瑞雪点头:“那些人全被服了软筋散,使不出来武功,还要日日受刑,痛不欲生!义父平常也被关在那里,要去杀人了才给他解药。他亲身体验过那种痛,只想快点将人救出去,只得听皇后的!当然,现在是听太后和皇上的 有一次,义父遇到了我。我父亲也是绿林,因为遇到地痞调戏我母亲,大庭广众之下显露了武功,被官府抓住斩首示众。他们欲杀了我灭口,义父将我救了,我认他做爹、随他走,但他不能带着我,就将我交给一位高人照顾。 那位高人什么都会,我会易容、我会驭百兽全都是向他学的。他把义父的事情告诉我,我想帮义父、想救出那些和我父亲一样的人,看到皇宫招收宫女,便决定进宫做卧底。义父开始不同意,后来到底也同意了。结果,后来皇后要训练自己的细作,选中了我,再后来我就来了这里” 说完,她看着莫言:“我觉得,现今的情况,不宜让王爷和王妃知道这事。他们搅在权利斗争中,可以不用管那些武林人士。虽然太后和皇上拿他们控制义父,但他们服下解药却个个是高手,长年累月被折磨,意志已十分薄弱,皇上要将他们收为己用应该很简单。所以,他不会因为义父不回去复命就杀了他们,那我们暂时不管也是可以的。待朝廷安定,江湖会有新面貌也不一定。” 莫言看着她,她在暗示江山易主、新主特赦吗? “我已叫义父离开帝都,若王爷和王妃有危险,我会告诉他,他一定会回来帮忙!”瑞雪说,“所以,留着他,是为了王爷和王妃!王妃是他女儿,他只会为他们牺牲,绝不会伤害他们!” 莫言仔细考虑了一阵,伸手拉过她受伤的手,要拆了给她重新包扎:“我不说,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说。这伤口你自己找理由和王妃说,至于李你义父,反正除了我没人看见是你救的,就说不清楚好了” 她抽回手,将拆了一半的绷带绑回去:“我自己说?我自己就只能处理成这里,你不必费心了。” 他望着她,双手空空地摊在空中,说不出话来。手指不自然地动了动,僵硬地垂下。心中有种感觉,好像是失落。 “莫言。”她趋近他,吐气如兰。 他屏住呼吸,看着近在咫尺的她。 “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被任何人影响,因为他们很可能是奸细。你若受了影响,害的不只是你自己。” 季凉若得知李清泉被人救走,暗暗松了一口气。秦云遥没有追查,草草问了几句就作罢。 过了一阵,宫中来人传话,说如姬生病,想念季凉若,让她进宫探望。季凉若心里着急,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太后有话想亲自问自己了。 她带了易容后的瑞雪进宫,如姬果然生了病,躺在床上。 “最近天气变得快,其实没事。”如姬说。 “姨妈这是生云蕊落下的病根,不若常人健康。”季凉若说,“这天入秋了,一日比一日凉,您当心点儿。” “我知道的。”如姬说,“哪知一夜就凉了呢。” 看完如姬,季凉若又才去见太后。太后依然是单独召见她,问了她前阵时间的事。她都照着他们编好的说了,李清泉行刺的事只说隐约知道,并不清楚。 太后问其兵法,她道:“奴婢还未找着,王爷最近防得紧。那夜的事让他心生警惕,奴婢怕他已将兵法转移,或者摧毁。” “哀家不管,务必找到!”太后说,“你去将东月叫进来,哀家有话问她!” “是。”季凉若退下,让“东月”进去。 “东月”一听,心中有些忐忑,季凉若也一样。太后从来没有单独召见过东月,如今刚换了人倒见了。也不知东月单独面见太后是个什么样子,万一露出破绽怎么办? “东月”走进寝房,跪下请安。 太后道了平身,问她:“你发生那么重要的事,怎么不老实告诉哀家?居然去偷她的东西!你也知道老四看你们不顺眼,万一抓住机会将你赶出来,不是坏了哀家的计划?” “奴婢该死!”“东月”跪下,“奴婢、奴婢记得太后说,以后让奴婢做皇妃。奴婢想,若太后知道这事,是万万不能了所以便想将这事瞒下来” 她说着使劲磕起头来:“太后恕罪!奴婢是鬼迷了心窍,居然想欺骗太后,求太后责罚!” “罢了。”太后微微一挥手,“哀家理解你的心情。不过你不用担心,就算是这样,哀家说的话仍然算话。只要你一如既往地为哀家办事,皇妃的位置终会是你的。” “是,谢太后隆恩。”

第148章 不速之客 周袭月来了,太后赐季凉若共食午宴。 饭间,太后说:“上次不是说要袭月去和云薇培养感情吗?凉若,你今天就带了袭月回府吧。” 季凉若自然领旨,吃过饭便和周袭月一同离开。 在宫里是要注意言行的,周袭月一路都安安静静。出了宫,要乘马车。季凉若见她往自己的马车走去,道:“周小姐与我同车吧,就叫他们回去了,好让他们告诉丞相大人一声。” 周袭月道:“我爹爹知道!车里有我衣服首饰呢,我懒得搬!”说着就带着丫鬟上车去了。 季凉若没再劝,转身也上了马车。 居然准备好了衣服首饰?她就知道!哪有那么巧的事? 马车刚要移动,又听外面道:“王妃娘娘,你不让我走前头吗?” 季凉若听得微微皱眉,心想这么小的姑娘计较这做什么?于情于理,都该自己走前头不是?她掀开纱窗,看见周袭月的马车与自己并排停着,周袭月也掀了纱窗望着这边。 “我走前头好带路。”季凉若好言道。 周袭月娇俏一笑,却不是惹人爱的神态:“王妃真会说笑,四王府还有谁找不到的么?” 季凉若听罢,僵硬地笑了笑,就让她走前头了。 到王府,看门的小厮却不容不认识的马车进去,将周袭月堵在了外面。周袭月坐在马车里就骂起来:“瞎了眼的狗奴才!知道本小姐是谁吗?本小姐可是你们王妃请回来的贵客,你们敢拦我?!” 季凉若在后面听见她的骂声才知道到家了,马上叫瑞雪下去。瑞雪到前头和门房说了,他们才放马车进去。 下车后,周袭月有些不高兴。 季凉若抱歉地道:“王爷家教严,他们不敢随意放不认识的车马进去,所以才冒犯了小姐,小姐不要生气。” 周袭月气呼呼地闷了一会儿才道:“我明白了,我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你不要一口一口叫我‘小姐’,往后都是一家人,叫‘袭月’就是。” “好,袭月。”季凉若依言,带她回静月院。 回去后,季凉若叫“东月”:“把东边最大的那间屋子收拾出来,让周小姐住。” 那间其实是云薇此前住的,现在住的丫鬟。但可不能让周袭月知道这一点,否则依她这骄纵的性子,哪肯去住丫鬟住过的? 这是季凉若故意的,她实在是看不惯周袭月那骄纵的样子! 瑞雪到她身边不久,倒是通透她的心思,马上就要去办,还准备嘱咐下面的人不要透露那间屋子几经易主的事! 谁知,周袭月叫她站住,然后不悦地问季凉若:“我就住这里?” 季凉若疑惑:“不然呢?” “你们王府就这么待客吗?”周袭月咄咄逼人地问,“就没有专门的客房吗?让我挤在你不住的屋子里!” 瑞雪道:“那周小姐要住别的屋子吗?王府一向人少,很多房间没人住,现今也不知里面藏了些什么。临时收拾出来,万一睡到半夜有什么蜈蚣蝎子爬上床怎么办?” “嘶”周袭月吓了一跳,脸色煞白。 瑞雪继续道:“有两间屋倒是此前有人住过的。比如那幽梦居,先前是婵娟小姬住的。她前不久死了,也有阵时间了,想来她的魂魄不会回来了!” “不用!”周袭月急忙叫道,“我就住这里好了!” 季凉若拉她坐下:“府里最近事情多,只能委屈你了。” “嫂嫂”花厅后传来秦云薇的叫声,人也接着跑了出来。 秦云薇看见周袭月,愣了一下。 瑞雪上前扶住她,笑道:“可不是嫂嫂吗?未来的嫂嫂也来了!奴婢正说去叫公主呢” 真正的东月从未对人这么亲密过,秦云薇不禁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被动地走到桌边坐下。 季凉若道:“袭月过来住几天,你们往后要生活在一起的,提前培养一下感情也不错。” 秦云薇点点头,没有说话。 周袭月问:“公主也住这里吗?” “是。”季凉若点头:“住别的地方,一个人怪寂寞的。不如住我这里,天天有个人说话。” 瑞雪见她们聊起来,道:“那奴婢去给周小姐收拾房间了。小姐的行李是要奴婢现在带过去,还是一会儿让你自己的丫头拿过去?” “现在不是在收拾吗?弄脏了、弄乱了怎么办?”周袭月道,“先在这里放一下,王妃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季凉若微微一笑。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就有人来禀告:“一展阁给王妃送首饰来了。” 瑞雪换东月,说了一个故事,故事里季凉若那些才做的首饰全都被玷污东月那人抢走了。虽然这是假的,但那些被抢走的首饰却不能再拿出来用了,全都压了箱底,放在碧霄院。 秦云遥说等哪天可以戴了再让她戴,然后叫人去一展阁重新定做一批。 今天,就是将成品送来给她选了。 往常来的是一展阁的少夫人,虽是少夫人,大家却都唤她“九姑娘”。今天来的也是九姑娘,但旁边跟着展容。 展容显然没想到周袭月会在王爷府,惊了一惊。 周袭月倒是惊喜,亲热地上前抱住她胳膊:“嫂嫂!我哥哥好像说今天去骑马呢,你怎么没陪他去?” 展容面色露过一抹僵硬,随即脸红地道:“现在叫什么‘嫂嫂’?你不害臊,我还害臊呢!” 周袭月听罢,也忍不住脸红,问:“你怎么也上门送货呢?我以为你这个大小姐该待在家里吃喝玩乐才是。”说着瞥了一眼九姑娘,眼神颇有些不屑地意思。 展容笑道:“要挣钱,哪能不奔波的呢?我是展家的人,哪有坐着看的道理?” “这样啊”周袭月有些同情,“幸好你不久就要嫁来我家了,到时候就不用做这些了!”她说话时看着九姑娘,分明就是看不起人家成天到达官贵族家里送这些首饰,也难怪她刚刚说“送货”。

第149章 一展阁之崛起 九姑娘恍若未闻,叫人将首饰摆到季凉若面前:“王妃请看,这些全是一展阁这个月的新货,王妃看中哪样就选哪样。若有其他想要的样子可告诉妾身,妾身回去让人做,做好了就给王妃送来。” 周袭月走上前来,看见那些精致华丽的簪子、耳环、项链,忍不住面露渴望。 季凉若拿了一支尾部坠着许多细小流苏的簪子,往秦云薇头上一插。一展阁捧镜子的丫鬟马上走到她前面,给她照着。 秦云薇往镜子里看了看,发现这簪子小巧,但的确美丽,而且很适合自己,忍不住对季凉若一笑。 季凉若对九姑娘道:“这支要了。” “王妃对小姑真好。”九姑娘说,“那你也别忘了给自己选,否则我交不了差的!”最近这四王爷是大客,花钱舍得,她可舍不得断了这客源。 季凉若笑了笑,又拿起几件首饰看了看,问周袭月:“你喜欢哪些,也来选两样吧?” 漂亮首饰哪个女人不喜欢?周袭月亦不能免俗。但她见季凉若刚才对秦云薇那般好,对自己却只是问问,心中便不太乐意。而且一来就先顾秦云薇,过了这么久才想到自己,分明就是故意冷落她,于是就道:“我不要这些!待我哥哥娶了容姐姐,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九姑娘禁不住一怔,看了她一眼,继续为季凉若介绍。 季凉若见展容也沉了一下脸色,细细回味了一下周袭月的话。 待我哥哥娶了容姐姐 呵!这话说得,好像娶了人家女儿,就要将人家家产一起霸占一样!难不成?周家真打着这主意? 她又看了一眼展容,回想展容刚刚看见周袭月后的种种反应,好像并不喜欢这个小姑子。 最后,季凉若留了大半的首饰,其中有好几样都是给秦云薇的。本来也选了几件给周袭月,但她硬是不要,季凉若也就懒得和她坚持。 确定了买卖清单,九姑娘和展容离开。陈管家在院子外等着,领她们去见秦云遥。 秦云遥在走廊逗鸟,正听绿梢禀报秦云葭和东月的事。秦云葭是太寂寞的人,突然送了个人给她蹂躏,她求之不得。秦云遥将事情告诉了她个大概,对她就一个要求:务必将人看紧。于是,她天天凭心情折磨东月。 前头有莫言守着,莫言来说九姑娘来了,他让绿梢退下,让九姑娘进来。 九姑娘带了展容过去,将季凉若所买物品的清单给他:“最后几样是公主的。” 秦云遥扫了一眼,还给她:“找管家拿银子吧。” 九姑娘松口气,这样,这笔生意才算是做成了。王妃可真幸福,挑件首饰这男人都这么认真。 “那妾身告辞。”九姑娘道。 秦云遥随意挥了挥手,突然发现她今日好像有些不同,又将她叫住。 九姑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得停下来。 秦云遥看了一会,才发现是她今日带在身边的人不同。从前是个丫头,但今天的显然不是丫头,看打扮和气质,是个千金小姐无疑。 “她是谁?”他问,声音有些冷冽。不能怪他疑心,是他的处境太危险。展家和周家结亲,这女人带一个不是丫鬟的人到他家中,谁知道他们在图谋什么。 九姑娘道:“这是舍妹。” “妹妹?”秦云遥禁不住一笑,“九姑娘出生青楼,自己嫁了豪门,也要将其他姐妹嫁进豪门吗?” 九姑娘窒了片刻,小声回答:“是展钧的妹妹” 秦云遥闻言,手顿了一下:“展钧?”天天听到“一展阁”的名字,倒刻意忽略了这一手创造传奇的人。 “就是她要嫁给周丞相的儿子吗?” “是。” “怕被皇上发现你们曾和二王爷过从甚密,所以迫不及待地找那打靠山、好撇清关系?” 展容不满地道:“是他们找上展家的!” 九姑娘按了按她的手,对秦云遥道:“展家能有今天是二王爷的功劳,我们不会忘恩负义!事情过去那么多年,除了四王爷无人知道那段过往,再说展家现在富可敌国,我们没必要害怕。” 她第一次来王府,一支簪子卖了百支簪子的价钱。回去后展容帮忙算账,发现这笔交易,惊叹不已。她自己则惊叹于这男人对季凉若的宠爱,忍不住闲聊起来。 展容那时便想见一见这传说中的季王妃。上次进宫见到,回去还拉着她闲扯一番,说十分喜欢季王妃的样子。今天听说她要来王府,非要跟了来,说是想看看王妃在家受宠是什么样,最好再看看宠王妃的王爷什么样 哪知,这王爷疑心这么重,就怀疑了呢。 秦云遥听了她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本想问她为什么突然带了展容,但想一想,人家的事,问它做什么?就忍住了。 “去领银子吧。”他道。 “告辞。”九姑娘拉着展容转身。 “早做打算。”秦云遥道,“虽然是十几年前的事,但也可能有被挖出来的一天!到时候别说你们展家,你去过的那些高门大户,恐怕都不得善终。” 秦云煌是十三年前娶的乌纯郡吧? 在那之前,他已与那小宫女互生爱慕。一日他弄坏了人家的簪子,惹得人家心里不快。他堂堂二皇子,要如何哄人?别的不说,先弄好那簪子是正事。叫人做一支一模一样的不是难事,但只怕人家更生气。他只得叫人修好,但怕人知道这糗事,不愿叫宫中的匠人修,就出宫去找人。 秦云煌找到了展家,修得和此前一摸一样,和展钧一见如故、结为知己好友。听了展钧想将生意做大的抱负,为其出谋划策:展家做的是女人生意,首先要让女人趋之若狂,然后将生意往上做,千金、贵妇、宫廷那样,便无人能敌了。 要做到他说的那样,谈何容易? 于是,秦云煌给了最直接的帮助,将乌纯郡出嫁时所有的衣服首饰、胭脂水粉全部交给展家负责。那一日,新娘子艳绝宫廷、一展阁声名鹊起!

第150章 外面 周袭月实在是个难以相处的人,季凉若又怕她是太后的眼线,所以并不热情。她和秦云薇都是恬静寡淡的性子,一整天坐在花架下喝茶却什么都不干也是常有的事。周袭月来了,她们也这么干。 秦云薇不喜欢这个未来嫂嫂,喝了两口茶就躺在凉椅上,闭着眼,手握宫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只听那风声鸟声。 名唤“欢欢”的狗已长大了许多,蜷在石桌下眯着眼,和主人一样安静。 季凉若专心泡着茶,无人说话,有些万籁俱静。斟茶时茶水泠泠作响,是天地间唯一的声音,但这声音太过悦耳动听,反而加重了静谧感,让人觉得惬意悠然。 周袭月终于忍不住:“我们就在这里坐一下午吗?” 好好的气氛,就被她打破。季凉若斟茶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诧异地问:“你不喜欢?” 这话语好像她应该喜欢似地!周袭月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一直这么干巴巴地坐着,谁会喜欢?!”她又看了秦云薇一眼,“感情你们平时就是这么打发时间的?怪不得闷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死人呢!” 秦云薇睁开眼坐起来,将团扇放在桌上,抱起欢欢:“我和嫂嫂平时安静惯了,也不知别家小姐是怎么打发时间的,周姐姐有什么好主意吗?” 她们平时自然不至于闷成这样,总会找些事来做,聊天、看书、下棋兴趣相同、话题投机,是乐此不彼地。 她不愿叫周袭月叫嫂嫂,只叫姐姐。她心里盼着秦云阳回来后,这婚事能有转圜的余地,免得让兄长娶个娇小姐回去供着。 周袭月听了她的话,没好气地哼一声:“居然能安静惯?天天这样,活着来干什么?还不如直接死了好呢!难不成你们是无欲无求想成仙啊!”她扇子往围墙外一指,“大街上热闹得很,不要告诉我你们从来没去过!” 季凉若微怔,抬头望向围墙外的天空。好些年没去过了,贩夫走卒、酒肆茶楼、瓜果零食还是那样吗?过节时有没有面具?闹市上有没有人变戏法赚钱? “我怎能去那种地方呢?从前没机会,有机会了五哥也不让的。” 突然听秦云薇说话,她收回神思,端了一杯茶靠在椅子上看着她们。 周袭月听了秦云薇的话想起她公主的身份,忍不住有些妒意:“那你坐在马车上的时候总听到外面的声音吧?都不好奇、都不盼望吗?我知你是公主,瞧不起那些平民百姓,但你不知道,就因为这样,你出去了才风光!大表姐他们在世时,常驾了马车出游,或去一展阁挑东西。百姓听说,无不引颈盼望。下车时大家都盛情欢迎,生怕伺候不好她,那叫一个风光、那叫一个得意!” “我喜欢安静,那些不喜欢的。”秦云薇说,然后笑看着她,“原来周姐姐的观感和我们不一样。” 她这话暗讽周袭月贪慕虚荣、爱出风头,但说得太温柔诚恳,以至于周袭月没领会到。 “那可真是可惜了。”周袭月不是很真心地感叹医生,又问季凉若,“王妃也不出门的?” “出门没事干。”季凉若笑道,“要说买衣服首饰,一展阁都会送来。别的更不用我操心。” “一展阁如此做生意,是为了巴结我们这么达官贵族,又不是让你足不出户!看你这院子都修着围墙,我简直要怀疑四表哥是不是故意将你关在家里!你平时不会连这院子都不出去吧?!”她惊问。 季凉若脸色微微一僵,想起她和秦云遥从未讨论过出门玩耍的事,也忍不住要怀疑他是不是想困着自己了。她搓了搓杯子,淡淡地道:“怎么会?自然会去花园逛逛的,但我觉得还是这里自在些。五王爷出征前,我们也去他那边的” “难道你就不曾学别的夫人一样互串门子、去郊外游玩之类?”周袭月瞄了她身上一眼,“你浑身穿着一展阁,却没见过一展阁什么样;只知九姑娘上门的样子,却不知你亲自去挑东西他们会是副什么样子我告诉你,那里天天都有贵妇千金,络绎不绝。大家凑到一起,可好玩了!你真该去见识见识!你是王妃,比大家都高一等,你若去了,一定盛况空前!” 季凉若放下茶:“有机会我一定去!我真好奇他们的店面长得什么样子。”九姑娘温柔细心、不卑不亢,若她坐镇店铺,不知是个什么表现 “四哥!”秦云薇突然站起来。 季凉若吓了一跳,抬头果见秦云遥来了,连忙站起身:“参见王爷。” 周袭月来了两天,还是第一次见他。看到他坐在轮椅上被人推过来,冷面桃花、仪表非凡,不言不语却有一股威严显露,她又是着迷、又是害怕,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急急地福身道:“见过王王爷、四表哥” “亲戚间不用这么多礼。”秦云遥道,“住着习惯吗?” “习惯”周袭月站直身子,没敢坐下。 “那下次有时间再来吧。” 周袭月一惊,他、他赶人?! 秦云薇和季凉若也惊讶地看着他。 他道:“你哥哥来接你了,本王想留你怕是不能了。” 周袭月听罢,眉头一皱,脸上闪过微微地怒色,问:“他在哪里呢?” “在前厅等。”秦云遥道,“这里是王妃住地,他不好进来。” 周袭月身子动了动,看样子是想冲出去。她咬了咬唇,对他道:“我、我想先去看看。” 他点头:“自然。太后说让你来和云薇培养感情,哪能才来就走?被太后知道了,不是要责怪我们不好客?你去和你大哥说说,看能不能留下来。本王刚刚不好细问,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们外人不好管。”

第151章 兄妹阋墙 秦云遥说完,让莫言先带她去,然后才和季凉若、秦云薇慢慢跟上。 “你们心情很好?”走了一段,他问。 季凉若和秦云薇互看一眼,没说话。他那“外人”两个字,的确让她们心情愉悦。 秦云遥也没继续追问,冷冷笑了一下,道:“你们若想出门就去,免得让人说本王监禁你们。” 二人脚步微微顿了一下,秦云薇没说话,觉得这时候的哥哥该交给嫂嫂去应付。 季凉若低声咕哝:“你什么时候到的?” “她吼得那么厉害,老远就听见了,关我什么时候到的什么事?”他声音有些不高兴,“这样的女人早走早好,万一惹出什么乱子,本王收拾不起!” 季凉若没再说话,默默地推着他往前走。走到前厅,还未进门就听见周袭月的叫声:“我不回去” “你留下来做什么?!有你这样管不住的嘴,留下来只会闯祸!”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愤怒,想来就是周袭君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哪里闯过祸了?!” “你惹得展容和九姑娘不高兴,还不算?” 周袭月停了一会儿,吼道:“原来是她!我当她是好人,她居然到你面前搬弄是非!” 季凉若和秦云遥走到门口,见她小脸吼得通红,旁边站着一身黑衣、满脸肃杀的周袭君。 “你给我闭嘴!”周袭君见秦云遥出现,将她喝住,然后对秦云遥道,“让王爷看笑话了。不知王爷能否派个人带丫头去收拾一下袭月的行李?”他指了指周袭月的丫鬟。 “东月,你带她去。”秦云遥吩咐瑞雪。 “是。”瑞雪答应,让周袭月的丫鬟跟她走。 周袭月站在厅中,当着外人的面不好闹,委屈得直掉泪。 周袭君满身怒气,不耐烦地道:“要哭去车上哭,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我要告诉爹!”周袭月终于没忍住,不顾形象地吼了起来。 周袭君脸色一沉,比先前黑了三分:“有能耐就去!定亲了还这么幼稚,要不是姑母赐婚,谁稀罕娶你?!” “你”周袭月指着他,半天没说出话来,衣袖一甩,往外跑去,“周袭君!我和你没完!” 跑过门口,她逛到秦云遥的轮椅,差点把人撞翻。 周袭君追过来,及时伸手稳住:“让王爷受惊了,在下这就告辞!” “本王送你。”秦云遥道。 周袭君脸色尴尬:“不、不用客气。” “你还得等她的行李,顺便。” 周袭君不自然地笑了笑,只得同意。 外面周袭月跑到马车前,看见这来接她的东西就生气,一把从车夫手上抢过鞭子,对这马背就使劲抽起来。 车夫吓了一跳,使劲将马拉住,不敢制止她。 马想往前跑,被人拉住又跑不动,只能蹬着蹄子声嘶力竭地挣扎。车夫心有余而力不足,再坚持下去只怕会被拖出去。 周袭君看见,跑上去一把将周袭月拽开:“你发什么疯?!” “我就是发疯!”周袭月叫道,“自从你见了展容那狐狸精,你就忘了你有个妹妹了!” “你给我闭嘴!不许说她!” “心疼啊?”周袭月冷笑,“她居然敢背后放我冷箭,我不许你娶她!” “你凭什么不许?”周袭君咬牙,将她往马车上拖。 “我要告诉爹!”周袭月对他又捶又打、又踢又踹,“我要叫爹给你退婚!你看爹听谁的?” “哼,最好爹能听你的!”他一把将她扔进去。 “啊”周袭月整个人被摔进车厢,一声惨叫。 马车里乒乒乓乓地一阵声音,她人又掀开车帘伸出头来:“那我就告诉展家的人,说你逛青楼、喝花酒、养小妾、强抢良家妇女,娶展容只是为了他们家的钱!你看他们退不退?你看展容还理不理你?!” “你给我闭嘴!”周袭君气急败坏地冲上前去,将她嘴捂住。 周袭月闷声挣扎着,咬了他一口。他手一松,将她推进马车里,救回自己的手:“你要敢到展容面前搬弄是非,我废了你!” “我是你妹妹!”马车里,传来周袭月惊天动地地怒吼。 “你再这样,迟早有一天不是!”周袭君见行李已经拿来,一把抢过行李给她扔进去,然后连告辞都没有一声,就直接跳上车,亲自驾起马车往前奔驰,“我告诉你,你敢再去惹展容、你敢坏了我们的婚事,我就没有你这个妹妹!” 马车消失在门外,周家那些个没上到车的丫鬟奴仆只能徒步追上去,看得真像闹剧一般,季凉若他们久久回不过神来。 最后,还是瑞雪提醒他们:“王爷、王妃,客人都该回到家里了,我们就不必这么依依不舍了吧?” 秦云遥忍不住嗤笑一声,然后叫季凉若推自己回碧霄院,边走边问:“你说,周袭君是不是很怕和展家退婚?” “听起来好像是。” “不知他是喜欢展容呢,还是有什么计划不得不顺着这婚事走” “妾身哪里知道呢?”季凉若笑说,“王爷和他都是男人,想来会更猜得透。” 秦云遥轻笑:“与我何干,别闹到我头上就是。” 过了几天,季凉若在碧霄院和秦云遥下棋,秦云薇观战。 围棋在他们苍茫大陆不知如何起源,但在他们万盛,和茶叶一样,由月澜传来。这种东西太过修身养性,两色的棋子看起来简单玩起来难,所以爱的人不多,不像茶被应用得那么普遍。 季凉若从前没下过,也鲜少见别人下,是最近才学的,因此并不精通。每每和秦云薇下,秦云薇总将她杀得片甲不留;和秦云遥下,倒还输得体面。但他们兄妹对决时,秦云薇却赢得少,偶尔打个平局,其他时候全是输,且秦云遥用心时输得少,不用心时输得惨。她因此知道秦云遥在给她们放水,或者说用一种察觉不出来的方式赢那么一点点。 她越来越爱这男人,对自己的人这么温柔。 咦?她是爱吗? 她还未对他说过 “怎么不用心了?”秦云遥问。 她一惊,连忙看棋盘,发现自己在乱下,手忙脚乱地想要拿回来。

第152章 一展阁 他一口吃掉:“举棋不悔!”然后问她,“脸怎么红了?想什么呢?” 季凉若伸手摸了一下脸,嘴硬地道:“什么也没想,输了急的!” 秦云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难怪胡乱下,原来是想也不想过的” 秦云薇见他们你来我往、眉来眼去地,禁不住好笑。怕他们恼羞成怒,就扯起袖子遮住半边脸来偷偷地笑。 秦云遥瞄她一眼,她一愣,只得放下袖子,老老实实地盯着棋盘。 又下了一会儿,季凉若已经很认真了,但还是失了子儿。 秦云遥道:“这叫‘声东击西’,你抄那么久的兵法,怎么连这都没学到?” 季凉若忍不住恼:“我哪知兵法可以用在这里呢?” “用在这里?”秦云遥禁不住好笑,刮了刮她的脸,“你可知,那一条是从棋盘上悟出来的,不是从战场上打出来的!” 如此亲密的动作,让季凉若一怔,秦云薇也咂舌地看着他们。 他微微顿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指腹有些发热,一下子全没了下棋的心思。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他知有人进来,就不再理会下棋的事。 轻咳一声,他端起茶,耐心的等着。 “王爷。”进来的是瑞雪,顶着东月的脸,却是和东月全然不同的待遇。东月最多走到前面客厅,她却是连卧室都进过了。 “什么事?”秦云遥问。 “周小姐来了。” 桌边的三人一惊,同时望着她:“谁?” “周袭月。”瑞雪往外一指,“管家让她在前厅等,她不肯,已经到外面了,还想冲进来呢。” 秦云遥将茶杯重重一磕:“王府姓周吗?”然后转动轮椅,想要出去。 季凉若急忙起身去推他,走到外面,果见光鲜亮丽的周袭月坐在椅子上,旁边绿梢正在给她上茶。 她站起身,笑道:“四表哥、四表嫂、五表妹!” 开口叫得这么亲密,提醒了秦云遥他们还有一层亲戚关系,他不得不露出笑容来:“请坐。” 周袭月等他到桌边了才坐下,笑道:“我去一展阁挑首饰,路过这里特地来打声招呼。上次走得太匆忙,都没来得及说声谢谢”说着,她有些不好意思。上次那样子离开,怪丢人的。 秦云遥想了一下问道:“令兄还好吧?” 周袭月脸色尴尬:“他哪有不好的?也只会喝醉了来管我,待容姐姐过门,不知能不能受得了他” “男人总是脾气暴躁一点。”秦云遥道,“你几时去一展阁,不若让王妃和公主也随你一起,她们还从未出去见识过呢。” “王爷”季凉若皱眉,想反对。 秦云遥打断她:“整天闷在府里还不闷坏了?就算你无所谓,但云薇这么小,万一闷出什么病来,云阳回来不是要怪我?” “是啊!”周袭月帮腔,“一展阁亲自上门送货,总送他们最好最贵的,但未必会是你最喜欢的。剩下还有九成未送来,你最爱的在其中也说不定,错过了岂不是可惜?” 秦云遥又道:“这天气变化大了,也该添新衣了,正好你和云薇亲自看看。等他们送来,就那几种,选来选去和送到别人家的一样。也是你不和贵妇们走动,否则撞到一起多尴尬?” 其实,她虽然不出门,但她穿的用的,在外面却少有重样的。九姑娘很会做生意,宁愿赚得少,绝不得罪人!而且,在他手上没有少赚的道理。 季凉若也知道,周袭月特地来,肯定就是为了将她拉出门的。若拒绝,怕是不好打发,而且绝对会有下一次虽然同意了更可能有下一次,但被她烦着,总归是会去的。 最后,她和秦云薇回静月院收拾了一番,和周袭月一同出门。 到一展阁,季凉若和秦云薇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下车。 一个白帽青衫的小厮走到跟前,热情地一鞠躬:“夫人早!小姐早!里面请!”然后让车夫牵着马跟他走,好让出门前的位置给别的顾客暂停。 周围还有两三个这样打扮的小厮,和他做着同样的事,一看就是专门给客人照顾车马,好疏通门前交通的。 周袭月在前面,身边已有人招呼,看那殷勤恭敬的样子,定是识得她丞相千金的身份。 季凉若和秦云薇这里也过来一个男人。他不认识她们,但见季凉若的穿戴,虽不常见,却是一展阁的东西,他猜是那种“仅有几件或一件”的东西,知她身份不一般,只有殷勤地先迎进去再说。 前面周袭月走过来,叫了一声“表嫂”。 男人一听,连忙行礼叫“周小姐”,然后问:“这位夫人从前没见过,是周小姐的亲戚?”他脑子飞速转动,表嫂?表哥?丞相夫妇的兄弟姐妹 “她是四王妃!”周袭月笑道,指着秦云薇,“那是五公主!” “嘶”周围的伙计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气,另有两个同样要进去的客人也惊讶地看着她们。 “奴才不知公主驾到”男人连忙补救,后面的门房连忙飞奔进去通知。 等季凉若她们走到大门口,不过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又有人迎出来,自称是这边的大掌柜。 进了门,是一个宽阔的院子,前面和左右两边各是一座三层楼房。 顶上望去,朱阁飞檐、雕栏画栋,前面均挂着巨大的牌匾,对面的写的是“珠光楼”,左边是“天香楼”,右的“风华楼”。 最下面是十六扇雕花木门,全部打开,里里外外都有衣着华美的女子,莺声燕语、婀娜多姿,看得人眼花缭乱。 “王妃和公主可是第一次来我们一展阁?”掌柜问。 季凉若点头,听见身边的各种声音,忽有一种感觉:这是活着的味道!从前,安安静静地,没有这么多生气,彷如梦中一般。 或许?这才是梦?从前才是真实?

第153章 袖口莲花 她头突然有些发晕,好像就要跌倒,忍不住闭上眼定了一下心神。耳畔传来掌柜的声音:“那王妃今天要选什么?前面珠光楼是金银首饰,左边天香楼是胭脂水粉,右边风华楼是绫罗绸缎!” 季凉若睁开眼:“先看看胭脂水粉吧。”那边人最少。 从外面看进去,天香楼里少说也有二十人,进去了才发现客人并不多,倒是丫鬟不少每一个夫人或小姐都带有一到两个丫鬟,另外还有一展阁招呼她们选东西的。 一展阁的丫鬟都一样的穿衣打扮,白色束腰襦裙、抛家髻,一根金钗、两只耳环,略施脂粉、不染蔻丹,看起来清丽又不失优雅。 大厅里装潢华丽、摆饰精致,可闻见胭脂散发的各种芬芳。 四周交谈的女人停下来,都把季凉若看着,只有一展阁的丫鬟不受影响地给她们试用胭脂, 掌柜招呼季凉若她们到一边坐下,叫人沏了茶,然后叫人拿了一些胭脂和香粉过来:“不知王妃平常用的哪种,这些气味清淡,或许王妃会喜欢” “唤我‘夫人’就是。”季凉若说。 掌柜立即点头,对她好感倍增。 她虽然不想被人发现身份,但在一展阁能让掌柜如此殷勤慎重的客人可不多,周围的人便都互相询问起来:“她是谁?” “那两个不认识,旁边好像是周丞相的千金” “周千金尚且坐在旁边,她的身份一定更高贵!” “那会是谁?难不成是公主?” “就那么几位公主了,看她这年纪,只和四公主吻合。” “四公主才不长这样!四公主常来的,多来两次准碰到!” 季凉若低着头看胭脂,充耳不闻。 “这是什么味?”她拿起一盒色泽尚可的闻了闻,和她平常用的不一样。 “茶花。”旁边的丫鬟说,“夫人要试一试吗?” “闻起来还不错。”她说,“就是颜色深了些,抹上去会不会太明显。” 丫鬟道:“这种颜色是比较淡雅的一类,比夫人现在抹的是会红一点,但看起来也很自然,不会突兀。” 瑞雪道:“夫人可以试一试。我总觉得夫人的脸稍微再红一点更好看,爷说不定会喜欢。” 季凉若微微别扭了一下,轻声道:“他像不在意这些” “自然是不在意的。”瑞雪说,“他嘴上还能说什么吗?夫人可以试一试,爷必然能发觉。他若欢喜,也是夫人一片心意;他若更喜欢你从前的样子,你便用从前的。” “我想他欢不欢喜是不会说出来的。” “难道夫人就察觉不了么?”瑞雪捡起盘里另一盒胭脂打开,接近于梅红,明艳却不张扬,“这个。” 她咬唇,点了点头。 瑞雪将胭脂交给丫鬟:“给我家夫人试一试。” “是。”丫鬟半蹲在季凉若面前,抬起她的下巴,一点点给她上粉涂抹。 她的眼正对着楼梯,一会儿后看见有人从上面下来,身穿黑色锦袍,袖口用银色丝线绣着一朵莲花。 她微微一怔,看那衣料的质地,不像是女子穿的。但袖口绣花这种事,男子又怎么干得出来? 那人往下走了几步,她看见了他的脸,果然是个男人。不只袖口绣着花,襟口也同样绣着一朵。其身材颀长,实与这花不搭。 他闲适缓慢地步下楼梯,手伸到唇边咳了一下。她以为这样一来,这绣着花的男人会显得如女人一般扭捏,谁知,他却诡异地露出男人的沉稳,让她想起心情不悦和认真思考的秦云遥。 那人一下楼,周围几名女客就围了上去。到他面前,想近又不敢近,就隔着两步远的距离和他说起话来。他淡淡一笑,侧头聆听她们说话,很专注的样子。 掌柜原本背对着楼梯,听见动静扭头,踟蹰了两下,没有过去。 一会儿后,大家簇拥着那男人过来。 “当家。”掌柜叫了一声,要向给他介绍季凉若,“这位是” “我知道。”他说,打断了掌柜的话。 掌柜便又对季凉若和秦云薇道:“夫人、小姐,这是我们当家。” “见过当家。”季凉若低下头,对着丫鬟手中的镜子,看自己用了新胭脂的脸。 对方淡笑了一下,对一个丫鬟低声吩咐了两句,那丫鬟就走开了。然后他对季凉若道:“我也是九姑娘的相公,展钧。” 季凉若一顿,抬头看着他,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久仰。” 周袭月在旁边有些受冷落,很不是滋味。扯了扯手绢,她问:“展大哥,不知容姐姐在不在?” “你要找她?”展钧抬眸,眼色有些冷,却是面带笑意。 “她是我嫂嫂,来了总得打声招呼,算是替我哥哥看看她。” “她应该在忙。”展钧说,“迟早过门的,也用不着现在看。你要什么东西尽情选吧,一半算展容份上、一半算我份上,全都送你。” 周袭月一愣,有些不敢置信:“送、送我?” “对。”展钧一笑,“三座楼随便选。” 众人一惊,周袭月也吓住了。 虽然诱惑极大,但她可不敢应承,只得道:“展大哥敞开门做生意,怎能因我破了例?你若非要那样,我可是什么也不敢选了。我今天本是来添东西的,展大哥不会害我空手而归吧?”若是展容在,她定然毫不客气。但这展钧,虽是笑着说话,却总觉有压力。 上次在王府说话惹得展容不高兴,想必也得罪了九姑娘。展容会告诉周袭君,更有可能会告诉展钧。那现在这展钧心里一定不舒服,怎会那么好心送她东西?她若收了,不是让他更不高兴?若到时候两家的婚事吹了,大哥一定怪她! 思来想去,更坚定了周袭月不受这礼的决定。现在,还是谦卑点好,迟早有她风光的时候!哼!

第154章 特制的脂粉 先前被展钧遣走的那名丫鬟走了回来,手上端着几枚精致的脂粉盒,她身后还有两名丫头也一样。 展钧对季凉若道:“这些也是气味清淡的,夫人可以比较一下。”他拿了最前面的一盒打开,“这种香味的是夫人此前用的,而这个颜色是夫人刚刚试的。” 这是兰花制的,目前没有公开售卖。 兰花是最珍贵的,若用它制脂粉,价钱必然高。兰花的味道极是好闻,有钱人又都爱显摆,再贵也卖得出去。但若大家都喜欢了、全都要要,会应付不过来兰花贵在稀有,若大量制粉,怕是会灭绝了人家,展家因此从不碰兰花。 前阵时间,秦云遥却指定他们做。他们做了一批,各色都有。他私留了几盒给九莲和展容,然后每种颜色选了一样送去王府。季凉若只选了淡色的,其他的拿回来就全放仓库里了。没想到她今天会试别的颜色,他便叫人又拿了出来给她选。 季凉若听了他的话,来了兴致:“是吗?我挺喜欢此前那种,味道很对。” 她扭头问瑞雪,“家里还剩得多吗?”前两天好像听说哪样没了。 “胭脂还有半盒,香粉和发油马上就用完了。”瑞雪说,“上次九姑娘去忘了告诉她,不然早该送过去了。” 季凉若点点头,对展钧道:“那这盒和我从前用的那种颜色都要,发油和香粉也要。” “是。”展钧马上叫人去准备,又叫后面的丫鬟上前,再介绍她们手中的,“这是茉。莉香味和莲花香味的,夫人可以闻一闻。”说着,他将粉盒递给季凉若。 周围一阵骚动,周袭月也讶异地看了他一眼。莲花味的脂粉只是普通价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那种,可想而知东西能有多好?虽然闻起来不错、看起来不错,但到底身价低,上不了台面,一般都是平民百姓用,稍稍有点身份的人是瞧不上的。 展钧居然将其推荐给季凉若,明显是侮辱人! 季凉若察觉大家的反应,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略微疑惑了一下,伸手接过粉盒。嗅了一下,感觉还不错,她又递给秦云薇。展钧看见,又把茉。莉味的给她,再一样拿了一盒给周袭月。 他妻九姑娘,单名一个“莲”字。认识她后,他做关于莲的东西特别认真。衣服首饰早已用过“莲”的设计,唯独脂粉,是在认识她之后才尝试的。所以,他将莲花味的脂粉卖得特别便宜。卖贵了,那些个富贵人家不管东西好坏总要买的,全为了一颗攀比的心。他不愿与她有关的东西被糟践了!她出生贫贱,他宁愿让贫贱的人和识货的人与她分享。 秦云薇道:“这莲花味的不错!” 周围又一阵骚动,秦云薇疑惑地抬起头扫了一眼,面露恼色,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季凉若道:“那你再看看胭脂,看喜欢哪种颜色。” 秦云薇点头,不理会大家的大惊小怪。一展阁的丫鬟马上将所有莲花味的胭脂端到她面前,一个一个打开,让她挑选。 周袭月看她一眼,嗤了一声,暗讽她没品位,然后放下莲花味的,嗅了两下茉。莉味的,总感觉有哪里不好。思虑了片刻,她对展钧说:“我想试试那种”她指着兰花味的,“那种是什么味的?” 展钧面露迟疑,不想说,一说了,大家便都想要了。 “好似兰花的味道”人群中有人咕哝了一句。 展钧倒想不到有人鼻子这么灵,隔着这么远、在一大堆的气味中也能闻出来。微微笑了笑,他道:“不是兰花,是一种药草的花。这是展某私藏,数量有限,一般不卖的。” “那怎么又卖给她了?”周袭月指着季凉若,满脸不悦。 “自然是她花了高价的。” 周袭月听罢,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遂不敢和他说话,转而问季凉若:“你花了多少钱?我双倍买你一份!” “我”季凉若完全不知这回事,想来又是秦云遥干的了。她不知怎么回答,刚说了一个字,就听门外传来声音,说是“公主驾到”! 她和秦云薇都微露恼色,想是好不容易出次门,怎么偏就遇上她了? 屋内的人不再关注她们,都移动脚步往门口走去,远远看着公主声势浩大地驾临。 展钧瞟了一眼,没有出去,问季凉若:“夫人要蔻丹吗?” “我不要。”季凉若说,她喜欢指甲干干净净,染了颜色太妖艳,完全不是自己了。 瑞雪道:“烦恼当家的再备一盒眉黛不,两盒!每样都要双份的!”碧霄院和静月院都要有才行。 展钧的注意力一直分了一半在外面,刚要点头,突然不知瞥见了什么,赫然冲了出去,快得只是眨眼一瞬。 周围一声惊呼,显然都被他飞快的身形吓住了。 季凉若站起身,隔着幢幢人影看见他双手抱着一个女子,女子的背贴着他的臂弯,是摔跌的姿势。显然他是看到人要跌倒才冲出去的。 她见站在他面前的是秦云萝和定饶,犹豫了一下,带着秦云薇出去。周袭月面露兴奋,急忙跟上去。 也不知展钧说了什么,秦云萝面露不耐,突然看见季凉若走来,她眼睛眯了一下,笑道:“这么巧遇到王妃?”她抬眸看了一眼后面的天香楼,问,“买胭脂啊?王妃脸上的不错,看起来真娇俏呢。” “王妃?”四周的人听见,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同时也犹豫着要不要行礼,现在的情况好像不能够。 季凉若见展钧抱在怀里的是九姑娘,对他刚刚快如闪电的动作也就理解了。对秦云萝的话,她含糊应了两声,然后向定饶福身。 定饶道:“四王妃就不要多礼了!四王爷是国之功臣,皇上尚且礼让三分,我怎能受你的礼?”

第155章 结怨四公主 季凉若脸色尴尬,不好回她的话。 旁边秦云萝笑了笑,冷哼道:“想来王妃是看不起我们的,姑妈又何必热脸贴了冷屁股?”她伸手挽着定饶,笑道,“姑妈,我们进去吧,给你选支最美的簪子!” 刚要走,她又瞪了一眼展钧和九姑娘:“以后走路看着点!撞到我没事,旁边这位可是皇后娘娘的母亲,撞到了她,有你们好受的!” 展钧微怒,想说话,九姑娘急忙拉住他。 秦云萝一看,冷笑道:“还是九姑娘会做人,展当家会做生意却不会做人!莫说是她撞我,就算真是我撞了她,你又凭什么问?哼!”她衣袖一甩,转身和定饶走进珠光楼。 听她的话,刚刚,是她撞了九姑娘无疑了。 季凉若暗叹一声,转身看着展钧夫妇:“夫人没事吧?” “没事。”九姑娘摇头,“王妃选了脂粉吗?还需要什么,我和相公为你介绍。” 展钧对她道:“你去楼上坐会儿,让大夫看看,摔伤了怎么办?” “你别这样!”九姑娘皱眉,“真要惹得公主发火啊?”她将他推开,面对季凉若,“王妃接下来要选什么?” 季凉若笑了笑:“看两件衣服吧等等,五公主和周小姐的胭脂还没选好。” “我不要!”周袭月脱口道。兰花的不给她,她以后去别家买!又不是他一家在卖! 九姑娘看她一眼,懒得管她在不高兴什么,陪同季凉若再回天香楼,边走边问秦云薇:“五公主想要什么样的胭脂?” “刚刚展当家拿了莲花味来的,我很喜欢,看了两样颜色都觉得不错。” 九姑娘闻言,看了一眼跟在旁边的展钧,道:“莲花味的我熟,我给你介绍。” 选好了胭脂水粉,一行人又移到对面的风华楼。 风华楼里有各种成套的华衣美服、未裁剪的绫罗绸缎,看得人眼花缭乱。 “更多的布匹在二楼。”九姑娘说,“三楼是绣娘和裁缝正在做” “四公主越来越霸道了!”背后突然传来声音,季凉若吓了一跳,回头看去,见几个人站在屏风后的角落里,声音虽小,却正好让她听见。皆因她不摆架子,这里又随时有人进出,她们没发现她进来,否则肯定不会说这些了。 “巴上定饶公主了能不嚣张吗?那可是皇后娘娘的母亲!” “她这是找靠山呢,害怕东窗事发,被查办呗!” “她是公主,有什么好怕的?谁还能治得了她?若说是皇上太后,那可是一家人,还不替她遮着捂着?” “嗤!你做错事,你大娘会不会替你遮着捂着?巴不得弄死你呢!四公主又不是太后生的,还不是一样的道理?” 九姑娘轻咳一声,那几人一惊,纷纷看过来,霎时白了脸,急忙推推攘攘地走开了。 四公主做错事?她能做错什么事?季凉若眼中闪过疑惑。 九姑娘问她喜欢哪套,她随意指了一件,然后在瑞雪和一展阁丫鬟的陪同下去试衣。 她本打算挑衣服消磨时间,等秦云萝她们走了再去珠光楼。挑了半天,那边都没动静,她决定今天就不去了。 刚说要走,秦云萝和定饶就走了进来,头上皆换了新首饰。展容跟在后面,想来刚刚是她在那边招待她们。 四周的美妇千金全部噤声,此起彼伏地福身,然后换衣的换衣、出门的出门,都怕留下来。 秦云萝朝着季凉若走来:“我以为四嫂会去珠光楼,等了半天没见人,还以为你走了呢!原来你在这里呀?” “正要过去。”季凉若笑道。 秦云萝闻言,脸微微变色,有些不悦:“怎么我刚来你就要走?不乐意见到我么?” “不是。”季凉若急忙摇头,“是真要过去挑首饰了,我不也想到公主在那里么” “你又不是没见到我们进去!刚刚干什么去了?还先来选衣服,不是要避开我们是做什么?”秦云萝咬咬唇,转身背对着她,“不想和我交往就算了,我也不稀罕!” 定饶也不高兴,安抚道:“别和她一般见识!皇后才是你嫂嫂,这做宫女的丫头算什么?” 说毕,二人相携离去。 待确定她们的马车离开,屋中众人才敢说话。展容走过来,问九姑娘:“嫂嫂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九姑娘疑惑地问。 “不是说你被撞到地上?”展容扶着她,“这里交给哥哥,我带你去看大夫。” 九姑娘禁不住恼了:“哪有那么金贵?!你们非要得罪她吗?” 展钧轻咳一声:“容容,你在这里,我先带你嫂嫂回去。”然后不由分说就将九姑娘带走了。 这里季凉若也没了继续下去的兴致,和展容说了两句就告辞了。 上马车时,周袭月凑过来:“表嫂,我和你们同车好吗?” 季凉若看她一眼,不知她又要做什么,淡淡地应了一声:“随你吧。” 周袭月不在乎她的冷淡,迫不及待地跟了上去。丫鬟都是与她们同车的,以便随时伺候。她一上来就多了两个人,原本坐四个人合适的车厢突然坐了六个人、后面还放着刚买的东西,感觉有些挤。 季凉若和秦云薇都没主动说话,周袭月安静了一会儿,忍不住了,问:“刚刚那些人说四表姐的事,表嫂可知道详情?” “我那里会知道?”季凉若瞄她一眼,“想来妹妹是很清楚了?” 被她看出心思,周袭月尴尬一笑:“只是稍有听说” 瑞雪伸手给季凉若捶肩,问:“那敢问周小姐,四公主身上发什么了什么事?听起来好严重的样子。” 季凉若瞟她一眼,责备她多话,她眼中却闪过俏皮,季凉若才突然想到她们现在身处的环境。 有些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秦云萝是公主,她身上发生什么,还是有必要知道的。

第156章 谁算计谁 原来秦云萝自己不能生孩子,就特地给驸马纳妾。小妾生下孩子后,她抢过来占为己有,然后将小妾赶出家门。上次在宫里她抱着的孩子,就是那小妾生的。现在那小妾生死下落不明,大街小巷已经议论许久了。 季凉若听完,喃喃地道:“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你们成日在府里都不出门,哪知道大街上发生的事?”周袭月说。 这天,季凉若选了几匹布裁新衣。几天后,一展阁就把成衣送来了。来的是展容,周袭月也跟在身边,好像说是周袭君送她们来的。 “怎么今天是你来?”季凉若问展容。 展容道:“嫂嫂怀孕了,哥哥不让她出门。” “是吗?”季凉若惊讶地道了一声恭喜,想到前不久在一展阁,忍不住问,“上次她摔了一下,你和展当家都要她去看大夫,就是这原因吗?” 展容点头:“嫂嫂一心在生意上,自己身体有状况也没察觉。倒是哥哥,早猜到了。我见他心情莫名其妙地好,就像当初刚遇到嫂嫂那会儿,忍不住问他,他就告诉我了,嘱咐我小心些” 其实她是以为哥哥喜欢上了最近借宿在他们家的那位,害怕他对嫂嫂变心才问的,哪知问出一个惊喜来。那天听说嫂嫂摔倒,差点没吓死他们兄妹俩。万一真怀孕了、出事了,嫂嫂不知要怎么责备自己 “你们一家人倒是和睦。”季凉若平淡的语气有一丝羡慕。 展容拿了衣服:“都试一下吧,万一不合适,我好拿回去改。” 季凉若点头,带她去卧室,周袭月也跟在她们身边。 进去后,季凉若每换一套,展容都细心地给她整理,让她展现出最好的风姿。 周袭月在一边干坐着无聊,看得也有些妒羡,就问:“四表嫂,五表妹在哪里呢?” “她在碧霄院和她四哥下棋呢。”季凉若答道。本来是她和秦云遥在一起下棋的,但听说一展阁来人,她就回来了。而云薇听到说周袭月也来了,就没有跟。 “那我去找她可以吗?”周袭月问。 季凉若想了一下,唤了一个丫鬟带她去,她临走又对展容说:“大嫂,你不用等我,好了就自己走吧,我可能会多玩一会儿。” “嗯。”展容应了一声。 待她走了,季凉若问:“怎么她又叫你嫂嫂了?” 展容面色微僵,话音略带苦涩:“下个月就成亲了” “你”季凉若见她没有新娘子该有的娇羞和喜色,不知道该说什么,犹豫了一下问,“你不愿意么?” “能有什么办法?”展容帮她解下腰带,“王妃有所不知,我们展家当年发迹是因为二王爷帮忙” 说着便说起当年的事,季凉若其实已从秦云遥那里听过了,但没有打断她。 展容道:“他不知从哪里得知这事,拿来威胁我我若不同意,展家一门便都亡了。” 季凉若见她眼眶湿润,伸手抱住她:“你别这样!他到底没说不是吗?说不定他对你是有情的” “能有什么情?”展容伤心地道,“他们家打什么主意我会猜不到吗?他们现在有权有势,就只差钱了!不吞下我们展家这块肥肉,怕是不会甘心!” 瑞雪在给季凉若更衣,闻言抬眸看她一眼,轻声叙述:“我想小姐和展当家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人。展当家能撑起那么大的家业,和小姐也像是感情极好的兄妹,你有什么情绪、有什么心思,他就算看不透也知道个七八分吧?那你从前有退婚的意思,现今突然同意了,他能不知这中间有问题吗?”而最后这婚事居然成了,也不知是展钧故意没问,还是怕了,或者有别的原因。 “你怎知我以前有退婚的意思?”展容惊疑地问。这屋中就四个人,她和季凉若、还有各自的丫鬟,她说话也就不顾忌。 瑞雪垂着头,和她的丫鬟一起给季凉若换上新衣,缓缓地道:“上次九姑娘来,周小姐说话伤了你们,你让周少爷知道了,肯定不是主动告状,而是想办法让周少爷自己来问的,并且趁机和他吵了一架多吵几次,退婚不就有望了?” 展容沉默了很长时间,道:“你是聪明人,做丫头真是可惜了” 瑞雪笑道:“做丫头可惜,做我们家王妃的丫头不可惜。” 季凉若听了这话,心中滑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像是感动、像是震惊,却有些说不上来。好像生命中多了点什么东西 展容走后,瑞雪道:“我看展家几位都是重情重义的人,他们和二王爷当年的交情没有多少人知道,有点像刻意隐瞒,也不知道二王爷是不是从那时起就在布局。” “若他能预料这么远,那王爷不也在他的算计之中?”秦云遥会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是因为秦云煌引他认识展钧。 明妃死时,秦云遥冲进火场,秦云煌也冲了进去由此可见,他们兄弟在那时的感情是极好的。而认识展钧也约莫在那些年,想来和展钧的交情也不差。或者,秦云煌算计了他们,或者,他们一起算计了所有人 展容刚走一会儿,捧书就跑了进来:“王妃!周小姐和公主吵起来了!” “吵起来?”季凉若吓了一跳,急忙出门,边走边问,“在碧霄院吵起来?!”怎么可能?秦云遥那双眼能直接把人冻成冰柱,她们敢在那里吵?! “没有。”捧书急急地道,“冷香院那边有事,王爷过去了,叫公主自己回来。公主不想回来,就在花园里歇息,然后周小姐来了,周小姐说说公主上次在一展阁买的胭脂是贱民用的!说一展阁故意和我们作对,又说公主没眼光,平白让人欺负到头上”

第157章 皇后怀孕 “这女人只知斗气逞能,太没脑子!”季凉若恨道。展容都要嫁到周家去了,她这么说能有什么好处? 也是云薇性子好,要换了秦云萝那样的,还不找展家麻烦?还不闹到周家也一身腥?呵,倒忘了周家有太后?难道她就自持这一点? 走到花园,远远就听见秦云薇的声音:“你这样不配做我嫂子!不配做王妃!我哥哥不会喜欢你的!” 季凉若心里一惊,看样子真惹急了,否则云薇说不出这么刻薄的话来。她加紧脚步赶过去,又听周袭月叫道:“谁要做王妃?我要做皇后!” 季凉若一惊,脚差点崴了。 瑞雪急忙扶住她,差点叫出声来。季凉若急忙捂住她嘴,不让她说话,然后让捧书退后,自己和瑞雪悄悄往那边靠近。 秦云薇和周袭月突然都没了声音,她也不知她们的具体位置,只得慢慢靠近前方的假山,接着就有声音从假山后传来。 “你说什么?”秦云薇声音满是不敢相信。 周袭月大概在激动之处,说话完全不经过脑子:“现在的皇后是前公主的女儿,是你们秦家的人,姑母才不会把后宫交给她!江山是秦家的,后宫只能是我们周家的!我才不要嫁给你哥,我要嫁给皇上!”这样才能保证他们周家世世代代荣华富贵,后宫、朝堂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你你大胆!” 周袭月声音嫌恶:“秦云阳去打仗,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一定呢!你四哥去一趟断了腿,你五哥去一趟断了命也不一定!我才不会像季凉若那么傻!” “你乱说!”秦云薇大叫,嘤嘤地哭了起来。 季凉若没有过去,拉着瑞雪转身回静月院。走到捧书身边,对她道:“刚刚听到了什么全部忘掉!去把你家公主叫回来,当我没来过这一趟。” “是。”捧书也是听得懂话的,答应着就去了。 季凉若回到静月院一会儿,捧书就带着哭哭啼啼的秦云薇回来了。没见到周袭月,她问:“袭月呢?” 秦云薇一听,扑到她怀中大哭起来,任她怎么问,刚刚发生的事都是一个字不肯说。 季凉若不禁暗叹她懂事,再想想那周袭月,来给这样的人儿做嫂子,真是高攀了!突然又想起展容可惜了。 展容成亲,嫁的是丞相的儿子,官员商贾,无不重礼相贺。 而秦云遥只叫人送了份礼去。他已几年不出府,也就是今年进了几趟宫、去了一趟秦云阳那里。丞相能收他一份礼,在众人眼中已是莫大的面子太后的面子。 两天后,宫里发出皇榜,皇后怀孕,江山后继有人,特赦天下:免税三年,免刑五年,刑期不足五年的罪犯即刻释放 “得民心者得天下”秦云遥得知这个消息,愁眉紧锁,手指缓慢地瞧在桌面上,“二哥想要返回帝都,还有得耗了” “你认为他会成功?”季凉若问。 秦云遥没回答,只说:“好好写你的字。” 她哼了一声,三两下写好,放下笔:“完了!” 他的兵书,她抄完了。 呈给他看,他瞟了一眼,道:“明天你给皇后娘娘送份礼去吧。” “只怕现在就已经有人去了。”季凉若道,“青鸾宫的门,要被挤烂了吧?” 但她务必要去一趟的,她可不敢得罪皇后娘娘。再来,送信的猫头鹰最近少有出现,好似太后已经不关心王府发生的事,或许太后已经怀疑什么、发现什么。她最好去弄清楚,否则这日子就像脖子上随时悬着一把刀、地底下不知道哪里埋着炸药 “烂了好。”秦云遥说得有些快意。 “那乌王妃要回来,没住的了。”她说。 “你倒像肯定他们会回来。” 她静了一下,淡笑道:“说实话,对比乌王妃和皇后,那智慧与性情,简直是天差地别。就单这样看,皇帝让如今这人做也有些可惜”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若这样论,二嫂还真有母仪天下的风范,而现在那个除了一个出身,没什么可取的。” 兵书上的墨迹已干,他将书合上,碾平了封面,然后又取了笔放进她手中,握着她的手去取墨。 “做什么?”她疑惑地问。 他没说话,蘸了饱满的墨汁移到书封上,握着她的手下笔,一笔一划地写下去凉书! “凉书?”她看着墨水未干的字,上面泛着光。 他把笔挂到笔架上,唇贴近她的耳:“凉若书写,当然就是《凉书》。” 她扭头看着他:“你害我呢?” “我爱你。”他印上她的唇,声音即低且轻,她险些听不清。 “云遥”她心中震撼,想要说话,一张嘴,他的舌就长驱直入,夺走她所有神思 瑞雪走进碧霄院的卧室,边走边捡落到地上的衣裙。走到床边,她挂好床帐,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季凉若。 季凉若翻了一个身,露出半边雪白的裸背,如凝脂般,她不禁暗暗赞叹一声。季凉若的手在旁边摸索两下,缓缓睁开眼来。 “王妃醒了吗?”她笑问。 季凉若抬眸看着她:“王爷呢?” “进宫去了。”瑞雪扶她坐起来,先拿肚兜给她穿上。 “怎么进宫了?”季凉若疑惑地问。 “好像说五王爷打了胜仗,就快要攻破望城了。擒住二王爷,指日可待!王妃,你说五王爷会得胜归来吗?” 季凉若沉默了一会儿,道:“听说皇上好大喜功,打了败仗他会大发雷霆,前方基本报喜不报忧。而五王爷出征以来,少有喜讯,这一次很可能是幸运。如果接下来三天两头都有消息,那二王爷就真败了,五王爷一定平安归来;如果久久没喜讯,那就还不一定”

第158章 扳指 翌日,季凉若携秦云薇进宫,二人都带了一份重礼。 宫门外停了不少香车绣幰,有些像已停了许久,有些只比她们早到片刻,后面还有新的马车驶来,而有些已准备离开 看这情形,所有王公大臣的夫人都应该来了,皇后只怕一早就在接见。她刚刚怀孕,正需要休息,被这么一闹,不是没个安身? 现在正是巴结奉承的好时候,贵妇们一下车就都往宫里挤,生怕落于人后。季凉若不去和她们挤,和秦云薇慢慢走,好几次让后面的人赶了先。 路上三五不时就会遇到离开的人,走到青鸾宫外,更是大批人从里面走出来,不少人都脸有郁色。 “嚣张什么呀!”有人咕哝道。 还未找到发声处,声音又消失了去。 季凉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让她们先走。人群散得差不多,她才往里走,又遇到周袭月和展容走出来。展容已做妇人打扮,穿的是粉衣白裙,看起来十分妩媚。 “你们来晚了呢。”周袭月看到她们,笑着说。 “晚了?”季凉若不明所以。 “皇后娘娘休息了,不见客了。”她笑容不对称,一看就假。 展容说:“定饶公主在,她会代皇后接见的。” “多谢。”季凉若说,“那我们先进去了。” “王妃慢走、公主慢走。”展容恪守君臣之道,福身相送,弄得一直没注重过这些的周袭月也只得跟着照做。 季凉若和秦云薇走进青鸾宫,不见尹初信人影,只有宫女在收拾桌椅上的礼品。二人禀明来意,有宫女去通报了,一会儿后定饶公主出来接见。 尹初信和秦云光成亲近十年,这是第一次怀孕,她们母女大概是最开心的人。若再怀不上,让别人赶了先,这皇后之位怕迟早不保。 “是王妃和公主呀!快坐!”定饶公主满脸喜色,掩饰不住骄傲。 季凉若先见了一礼,才奉命坐下:“特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身体可好?” “当然好!”定饶笑道,叫人上了茶,和她们聊了两句后突然道,“哎呀,我去看看皇后!她第一次怀孕,许多事都不懂。你们慢慢喝茶,我一会儿再出来!” “我们还要去给太后请安,就不留了。”季凉若站起身,“烦请公主把礼物转交给皇后娘娘。” 定饶哈哈大笑:“放心,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们。” 季凉若和秦云薇道了谢,转身离开。 出了青鸾宫,宽阔的道路前方出现两柄巨大的雉扇。那是帝王出行时必备的仪仗,季凉若和秦云薇不用细看就知道是秦云光来了。 二人让到路边,等秦云光的步辇走近,就跪下地呼万岁。 步辇内,秦云光伸出手,在空气中向下一压,抬着步辇的太监就停下来,并将步辇放在地上。 秦云光双手叠在一起,右手转动着左手拇指上的扳指,轻声问:“是云薇吗?” 秦云薇急忙回答:“回皇兄,是臣妹。” “果然来给皇兄瞧瞧。”秦云光伸出手,扳指咻地落了出去,叮当一声掉在地上,轱辘几下滚到了季凉若膝盖处。 众人屏住呼吸,起身准备去他身边的秦云薇也停住了脚步。 安静了片刻,季凉若没有任何动作,秦云薇走过去拾起,转身走到秦云光面前,双手举起:“皇兄。” 秦云光看了一眼,没动作,只道:“你抬头让皇兄看看。” 秦云薇抬起头,脸庞还有些稚气的婴儿肥。 他笑道:“长大了呢。”说毕伸手刮了刮她脸蛋,“从前是三皇妹最美,你再长两年,她就是活着,也比不过你了。” 秦云薇被他一碰,有些不自在,差点想要躲开。 “起驾。”他收回手,坐正身子。 秦云薇让开,步辇抬起,她突然想到手中的扳指,叫道:“皇兄,这扳指” “它自己往季王妃那里跑,就赐给季王妃吧!” “臣妾不敢受!”跪在路边的季凉若慌忙叫道。 “难不成季王妃想抗旨?”他声音平静,其中的压力却不容忽视。 季凉若伏在地上,嘴唇蠕动了两下才道:“谢皇上赏赐” 她一直跪着,额头抵在地面上。直到秦云光的步辇进了青鸾宫,秦云薇才走过来将她扶起,并把那枚青色的玉扳指给她。 她一碰,觉得有些烫手,却不敢不要,更不敢扔掉,只好随意揣在袖中。 去隆福宫的路上,听到有人在暗处讨论:“皇后娘娘这孩子来得太是时候,真让人怀疑是假的呢!” “是啊,皇上专宠她这么多年不见她怀孕,刚去宠别人,她就怀上了!” 隆福宫里意外的有许多人,周袭月、展容、秦云萝 还有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子,衣饰华丽、纤尘不染,柔和安静地站在太后身旁。季凉若见她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对方看到她,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掩去目光。 太后正和大家聊天,季凉若和秦云薇请安后,她赐了坐,继续聊。说了两句,突然想起身后的人,就道:“凉若、云薇,这是皇上新封的岑附美。” 凉若和云薇急忙起身:“叩见岑附美。” “王妃和公主多礼了,妾不敢受。”岑附美微微屈膝,还了一礼。她的声音温柔似水,模样煞是楚楚动人。季凉若忍不住抬眸觑了一眼,心道:这就是打破了皇后专宠的女子? 秦云光这些年没有册立别的女人,并不代表他就专宠皇后,但皇后的面子很过得去就是了。这女人突然得了这个荣幸,怕是让皇后恨到骨子里吧? 太后同时瞄了季凉若和岑附美一眼,继续和大家说话。她准备过几天设宴为皇后庆祝,将今天进宫探望过的夫人都邀来。 说着,她看着秦云薇:“云薇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哀家准备在那天宣布,让大家为你祝贺!”

第159章 相像 秦云薇的脸愀然变色,双目震惊地看着她,半天才道:“不知、不知母后给云薇选了谁做下半生的良配?”这件事落到太后手中,她说起来是丁点也不害羞的。害羞?只有开心才会害羞。现在她害怕,只有恐惧,没有害羞!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太后脸色有些不赞同地皱眉,“女孩子要矜持些,这种事怎能大喇喇地问?” “是,母后教训得是,云薇记住了。”秦云薇木讷地说道。 “你们是不是想问哀家,为什么最近没和你们通信?” 寝殿里,太后问站在面前的季凉若和“东月”。二人没敢答话,低垂着头听她教训。 屋中就她们三人,太后将季凉若从头看到脚:“听说云遥待你特别好,衣服首饰、胭脂水粉,总买最好的?” 季凉若一听,知道是周袭月嚼了舌根。周袭月不是受太后的意去监视他们的,她最多是被太后利用太后肯定十分了解她的性格,知道她藏不住事、受不了气,有什么不满都会找人告状 “看样子老四对你动了心了,你也真是本事大”太后略带嘲讽和嫌恶地说,“从今往后,就不天天送信了,你那边也太危险,三天两头就被发现!而且,谁知你们现在还说不说实话?” “奴婢冤枉!”季凉若和“东月”同时跪下,“奴婢对太后绝对忠心耿耿” “那只有你们自己知道!”太后厉声打断她们,“哀家现在不管你们!你们好自为之!若敢背叛,有你们好受的!” 回程的马车上,季凉若怔怔发呆。太后开始怀疑她了!她得找机会把云蕊弄出宫来! 瑞雪在旁东摸西摸,打开了车上装东西的匣子,找出一面镜子给她。她疑惑地接过来,对着镜子一照,倏地一惊。 她现在的样子,像极了那楚楚动人的岑附美! 原来,她觉得岑附美眼熟,是因为那张脸的眉眼有几分像自己。 她突然害怕起来,看向瑞雪,瑞雪低着头整理匣子,故作繁忙;又看向云薇,云薇闭着眼靠在车厢上,有一丝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捧书低头回避着她的视线 大家都发现了吗? 会不会所有见过她和岑附美的人都发现了这一点?他们会怎么想? 回到王府,秦云薇先行下车。季凉若知她心情不好,追上去拉住她,她却甩开了她的手。 “不要你假好心!”秦云薇对她叫道,眼中尽是失望和愤怒,“我竟没想到,你是他的人!难怪连贴身用的扳指都给你!你好大的面子呀!怕是连皇后娘娘都没这荣幸吧?!” “云薇,不是那样!” “那是哪样?没想到,我和四哥都被你骗了!我口口声声叫你‘嫂嫂’,真心真意待你,你居然害我!你说,他们把我嫁谁了?”秦云薇怒问。 季凉若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摇头。 “怎么了?”秦云遥的声音突然响起。 二人都如见到救命稻草,同时朝他奔去“四哥!”“云遥!” “你们俩吵什么?”秦云遥问,握住一人一只手。 秦云薇看了一眼季凉若,想起秦云遥平时待她的好,只怕自己现在说什么,他都是不会信的。想到这里,她悲从中来,甩掉了秦云遥的手:“我说了四哥怕也不会信!我就警告四哥一句,你千万别信她!我们哪里比得上三哥一呼百诺、掌管天下生死沉浮?她怎么会背弃他来忠于你?!就算会,她昨日能背叛别人,明日也会背叛你!” “你在说什么?”秦云遥皱眉,问季凉若,“发生了什么事?” 季凉若还来不及解释,秦云薇就猛然哭了出来:“我就说你不会信!果然四哥,你待她好算得了什么?你没看到另一个男人待她怎样!连个模样相像的都封了附美,待她真身去了,怕是要把尹表姐都挤下来” 突然想到周袭月也妄想那后位,她禁不住冷笑一声:“呵,那位置果然诱惑大,不比在残障的四哥身边大家都想去” “云薇?!”秦云遥沉下声音,想叫她冷静下来问清楚,哪知她居然转身就跑。 季凉若想追,他拉住她,叫捧书和瑞雪去,然后问她:“到底怎么回事?什么相像?什么附美?” 他语气有一丝急躁。那样的话,猜也能猜出七八分来。 季凉若看着他,有些心虚,把之前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他。 他听了,沉默片刻,伸出手:“扳指呢?” 她急忙翻开衣袖来找,因为太心急,一下子没找到,好久才拿出来。 他接过去,有些不是滋味地道:“你倒藏得仔细!” 怕他误会,她急忙解释:“他是什么人?他赏的东西,我敢扔吗?” 他一听,猛地扯起袖子一挥。咚地一声,玉扳指落入湖中,溅起一簇水花。 “你不敢!我来!”他狠狠地道,抬头看着她,一下子将她拉进怀中,狠狠吻上。 莫言一见,飞快地转身,两耳不闻、两眼不见,且悄无声息地飞远。 好半天,秦云遥才放开季凉若,手指抚过她微肿的唇,声如蛊咒:“就是我死了!我的女人,他也休想碰一根汗毛!” 季凉若望着他,急促地喘着气,双手紧紧地握住他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王爷!”薰儿的喊声传来。 二人回过神,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王爷!王妃!”薰儿大叫着跑来,一个脚步不稳,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她整个人趴在地面上,抬起头对他们哭道,“王爷,五公主她她自杀了!” “什么?!”季凉若一惊,人腾地站起,想要推着秦云遥一起走,发现实在有些耗事,就干脆扔下他,自己提起裙子先跑。 “你把王爷推过去!”她边跑边吩咐薰儿。 秦云遥急得,差点伸脚去地上自己走。他猛地拍了一下轮椅,大吼:“莫言!你在哪里?!” “属下在!”话音刚落,莫言就不知从何处出现在他身后,如鬼魅一般。

第160章 焉知非福 季凉若冲进秦云薇房间,看见瑞雪和捧书围在床边。她疾步走过去,见秦云薇左手腕上裹着一张纯白的帕子。捧书紧紧地按着那帕子,瑞雪双手掐在秦云薇手臂上。帕子上、她们的手指上、秦云薇的袖子上到处都是斑驳的血迹! 季凉若心里一突,差点摔倒。 瑞雪抬眉看她一眼,道:“没事,救过来了。我已叫人去叫霍大夫。” 季凉若听了,猛然松了一口气,一下子跌坐在床头的椅子上,按着胸口喘个不停。 喘了一会儿,还没缓过气来,莫言就推着秦云遥进来了。她站起身,想过去接他,却发现自己四肢无力、手脚瘫软,又是一下子跌了回去。 莫言将秦云遥推到床边,秦云遥先向瑞雪问了一下秦云薇的情况,才伸手在季凉若肩上缓缓地按压:“没事了” “我好怕”她一出口就忍不住哭起来,发现自己一颗心始终悬着的。 “别怕。”他知道她吓疯了,一边给她按摩,一边搓着她的背和手臂,低声安慰,“她还活着,没事了。” 她摇头:“都是我不好” “你当时也是为了自保。”他说,“就是没有你,她身为公主,婚姻大事也终会被利用的。” “可是” “谁又知道她往后会怎样呢?”他说,“你刚进王府时,有想到我们会成现在这样么?我都想不到呢。” “云遥”她伏在他怀中大哭起来。 霍大夫来后,一番诊治,肯定秦云薇性命无虞,秦云遥和季凉若才放了心。 “王爷、王妃。”瑞雪走过来,交给他们一张写满字迹的纸,“这是五公主自戕前留的。” 季凉若接过来,和秦云遥一起看。上面的字迹凌乱,可看出写的人当时心情多么地悲恸。 她说:“五哥,宫中逼嫁,无以为抗,唯寻死路,勿怪四哥。” 勿怪四哥 季凉若一滴热泪落在纸上,化了墨。 这样了,她还记得说一句“勿怪四哥”,且只字不提自己这么好的女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待她?! 秦云遥发了一会儿怔,眼眶也有些泛红。他将纸折好,对季凉若道:“我等她醒来,你先去休息。” 季凉若点头:“你替我和她解释一下” “放心。”他道。 她走了约半个时辰,秦云薇就醒来。睁眼看见秦云遥坐在床边,她眨了眨眼,意识和感觉逐渐回笼,明白自己还活着,忍不住哭道:“四哥,对不起” 他伸手拭了她的泪,道:“能把对不起说出来,就不是真的‘对不起’。你若没命说这句‘对不起’了,才真是对不起,且不是对不起四哥,是对不起你自己,对不起生你的母亲、牵挂你的云阳。” 秦云薇哭得更厉害了,泪眼朦胧、喉头哽咽,完全说不出话来。 “别哭!”他道,“四哥最怕见女孩子哭,又不知如何去安慰。” 他在枕边找到她的手绢,给她擦干净泪:“你这傻丫头,以为这样就解脱了吗?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有没有想过活着的人会怎样?这局势已经够乱,你何苦来添乱?二哥一反,娴妃和大姐她们死得多么地惨?你这一死,我这守着你的人、那生你养你的人谁知又会遭遇什么?” 她听了,缓缓看向他,哭道:“四哥我再不做糊涂事了!” “乖。”确定她已没了寻死之心,他放下心来,拍拍她的肩,“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焉知非福呢?” 秦云遥暂时没帮季凉若解释,季凉若也就不敢出现在她身边。过了两日,秦云遥见她情绪平静了,才告诉她,并说:“我相信她。她就算一开始出卖过我们,但后来没有了。现在和往后,更不会有!” 秦云薇沉默。 “我信不了她!我看见三哥给她玉扳指!我看见那新受宠的岑附美长着她的模样!但是,我信四哥!”她说。 秦云遥感动地抱了抱她:“过两天四哥和你一起进宫。” “谢谢四哥”她点头。 他笑了笑,拍拍她的头:“该吃药了。你四嫂一直想见你,我让她给你送药来你们好好聊聊。” 她咬了咬唇,半天才点了一下头。 他离开后一会儿,季凉若就来了。屏退瑞雪,她端起药亲自喂秦云薇。 秦云薇犹豫了一下才张开嘴,喝了两口,她道:“我自己来吧。” “你手还不能使力。”季凉若说,“过两天要进宫,不能被人发现了,得好好养着。” 她遂不再说话。 季凉若又喂了几口,然后边喂边说:“你也知道我和如姬、八公主的关系,太后拿她们威胁我、我自己亦不想年纪轻轻地死去,就只有答应了她的要求。如姬让我另寻靠山,别为太后做事,然后找着机会将云蕊接出来,她就不用管了下次进宫,太后宣布你的婚事,也不知将你嫁得进还是嫁得远。若是远,你可不可以帮个忙?就说舍不得八妹,以后见面的机会少,想出嫁前和八妹叙叙,然后让八妹跟我们出宫来” 她张嘴就说这些,句句实在、透着诚意,一点没有骗过人心虚回避的样子。秦云薇从前和她感情又好,信任开始慢慢恢复:“我和八妹一向没交情,突然这么说,太后不是更怀疑?” “那到时候烦你和她建立些交情。”季凉若说,“你们本是姐妹,从前没交情是没机会聚在一起,一旦聚在一起,想来是好得不行的。” 秦云薇叹一声:“八个姐妹啊!就剩四姐和我们俩了四姐想来也过得不快乐的,未来还怕闹出事来。我又这副样子了若还有什么希望,只得全托在云蕊身上了” 季凉若听得,禁不住湿了眼眶。放下药碗,她站起身:“你起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第161章 秦云遥在花厅,看到秦云薇出现,问:“怎么起来了?” “我想带她去一趟冷香院。”季凉若用征求意见的语气说。 秦云薇听到“冷香院”三个字,心中有些紧张。她记得那位蒙面女子,见过对方面纱后的脸,有些眼熟;听四哥说过对方的身世,有些耳熟 “我和你们一起去。”秦云遥说。 季凉若一笑:“好。” 她扶着秦云薇,让莫言推秦云遥,慢慢朝冷香院走去。 冷香院周围有不少侍卫,里面却只有两三个丫鬟。看到秦云遥,并没有进去通报,只是站在原地行礼。 秦云葭不要人看到她毁容后的样子,所以不准人在她跟前晃。平常只有绿梢出现在她面前,伺候她的饮食起居。这几个丫鬟,一是为了做粗重活,二是免得这院子太过冷清,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也好及时出现。 “你们在这里候着。”进了花厅,季凉若对瑞雪和捧书道。 莫言已退出门外,她放开秦云薇:“我推你四哥,你慢点跟上。” 季凉若没来过这里,只听秦云遥和瑞雪提过瑞雪有时候会过来观察东月,以便深切地了解、更好地假装。秦云遥指了指方向,她推着他往前走。 走到秦云葭房外,房里的绿梢听到声音,出来迎接。 “三姑娘在做什么?”秦云遥问。 “在绣花。”绿梢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见秦云薇脸色不好,就伸手扶着她。 走进房中,看见秦云葭和东月都斜卧在榻上。秦云葭拿着一个绷了布的手绷,认真地穿针引线。东月躺在另一边,手脚上皆是锁链。看到他们进来,她动了动,扯得链子哗哗作响:“你们想做什么?还不快放了我!” 秦云遥见她脸上满是血迹,约莫可见一个皮开肉绽的十字叉,像是用利器硬生生划出来的。 他忍不住看向秦云葭:“你对她做了什么?” 秦云葭抬起头,绣花针在头上蹭了几下,又低下头继续绣,一边绣一边问:“你们怎么来了?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吗?” “带云薇来看看你。”秦云遥说,看了东月一眼,叫绿梢,“先将她弄出去!” 绿梢上前,拿钥匙打开东月的脚铐手链,将她扶起来。她身子瘫软,根本站不住,只能被拖着走。 “你们不得好死!”她怨毒地说。 秦云葭抬眸,双眸含着冷冷地笑:“好了伤疤忘了痛了?” 东月一听,眼底滑过一丝恐惧。 “哼!”秦云葭双肩抖了一下,低下头继续绣花。 在秦云遥的吩咐下,季凉若扶着秦云薇到凳子上坐下。 屋中就剩她们四人,但谁都没有说话。许久后,秦云薇咳了几声,秦云葭也突然刺到了手指。 她扔下绣具,两个指头将受伤的手指紧紧按住。 “听说那丫头被你折磨得够呛?”秦云遥问。 “折磨她也不行?她也是你心疼的女人么?”她看了季凉若一眼。

第162章 五年前 他无力地做了一个深呼吸:“你如何折磨她我不管,如果你心里真能高兴的话!” 她沉默许久,眨了眨眼,眼眶中有些湿润的光。如果她高兴,她不会折磨任何人。这日子太难过了,唯有这样,才能耗过些时间 “云薇来了,你不和她说说话么?” 秦云葭扭头看着秦云薇,伸手取了面纱,惨然地笑道:“云薇?你认得我是谁吗?” 秦云薇望着她,唇角激动地颤抖着:“你、你是三皇姐” 秦云葭眼里的泪猛地落下,顺着一好一坏的面颊,三两下就滚到了衣服上。 “你居然还记得我”她伸出手,上面有几道火纹烙下的伤疤。 “三皇姐!”秦云薇扑到她怀中,“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太好了” 秦云葭抱着她哭起来:“好什么?不如死了的好!” “怎么会?”秦云薇才刚寻死被秦云遥开导了一番,就拿来劝她,“活着总是好的。今日的痛苦,谁知不是明日的幸福?” 秦云葭摇头:“别人是不是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自己必然不是” 两姐妹抱在一起哭了一阵,季凉若觉得她们发泄得差不多了才出声劝住她们。 秦云薇问这是怎么回事,秦云遥和秦云葭缓缓道来 五年前,秦云光登基不久,一天夜里在深宫遭受暗杀,幕后凶手直指秦云煌。秦云煌索性造反,带领两万余人杀入皇宫。秦云光早料到他有此反应,已在宫中设下埋伏。宫外的秦云遥接到消息又马上带兵赶来,秦云煌被前后夹攻,战败而逃。 现在一想,秦云煌那时候只怕是被陷害。当时天下兵权可说尽归于秦云遥之手,他只握有少量,而京城的兵马却全在尹初信父亲手中这样的情况下,他纵有造反的心也不可能真的采取行动,那无异于以卵击石。 先皇驾崩前,朝中就储君之争已形成两党。但在秦云光登基后,没有人再支持秦云煌皇帝已定,再支持就是谋朝篡位,没几个大臣有这样的胆子。 若秦云光担心他韬光养晦,必然要在他羽翼未丰前除去他。自导自演一出刺杀戏码,再赖到他头上,然后正大光明地除去他但满朝文武都知他们之前的斗争,多说得通不是? 秦云煌逃后,秦云光派出一小队兵马追杀,想是残兵败将,不足为惧。谁知,一个月后却被告知秦云煌沿途招兵买马、攻占城池,前去追剿的人马全军覆没。 他慌忙派了秦云遥出去,然后赐死了被软禁在撩星宫的娴妃。大公主秦云蓝、二公主秦云艾因为驸马参与谋反,在秦云遥逃走的当天就已全家入狱。秦云葭的丈夫只是一个舞文弄墨的书生,夫妻俩未参与此事,只是被软禁 一天夜里,秦云葭在梦中惊醒,发现房子起火。丈夫和孩子昏睡在身旁,怎么叫也叫不醒。她闻到一股迷香的味道,知道这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纵火。害怕他们逃出去,还事先迷晕了他们 他们家就是制香的,这是驸马祖传的家业,而她在这方面天赋异禀,用他的话说:“你生来就是给我做媳妇的。” 她不知自己为什么会醒,吸了那么多迷香为什么还会醒。这几年孤单地活着,她多希望自己没醒过。那样,她就和他们父子一起去了,临死也幸福地靠在一起,不必忍受现在的孤单 她没力气爬出去,眼睁睁看着火苗烧到丈夫身上 她看着躺在他们中间的孩子,在一片烟火味和浓香味中嘶吼:“救命谁救救我的孩子” 房顶赫然坍塌,她满眼惊恐,看着那熊熊燃烧地房梁朝自己砸来。她唯一的反应是伏在孩子身上,将孩子完全包裹在自己身下 她失去了知觉。 她绝没想到自己会醒来。 但她醒过来了,睁开眼是湛蓝的天,和风习习,宁静得仿佛世外桃源。但身上有痛楚,提醒她最后记得的那一幕。 她眼珠子四处看了看,看到风吹过芦苇,看到模糊的人影。她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身旁有两块白布盖着什么东西,旁边还有一大一小两个新挖的坑。 那布下的轮廓让她一惊,想到前不久父皇入殓时的情况,不敢想象那是什么。一大一小的轮廓,还有一股烧焦的气味,她失声痛哭起来,感觉不到脸上的疼痛。 “他们死了。”泪光中走来一道影子,在她面前蹲下,一把长剑竖立在手边。 “这里有山有水,极是清净,把他们葬在这里吧。”他说,“没有准备棺木,只能委屈他们了。” “你是谁?”她问,泪眼模糊,看不清他的样子。 他沉默了一下:“你不要知道得好。你受了伤,不要耽搁时间。我本想直接将他们葬了,然后带你去治伤,但想你可能还想再看他们一眼,所以等到现在。虽然已经不能看了” 她哭得更大声。 “要看吗?”他问,“还是让我直接葬了?” 她翻身跪在地上,掀开白布。孩子几乎完好无损,只是了无生气;但丈夫她悲恸大哭,晕倒在地上。 再醒过来,发现那男人已将他们埋了,正在竖坟包。她大叫一声扑过去,将他推开,然后双后刨着土,挖起坟来。 男人站在旁边没有动,只是看着她。 她挖了一阵,发现有血水一颗一颗滴到土壤里,而自己的手指和着泥和血。她抬起来看了一眼,感觉手指很疼,脸也很疼。抬起手想去碰脸,身后突然伸来一只手抓住她:“不要碰,你的脸受了伤。” 她想起那飞坠的横梁,想来自己的脸是被烧坏了。木然地垂下手,看见地上躺着一把剑,她愣了片刻,拿起来就要自刎。 身后的男人一下子就抢了过去:“你就不想报仇吗”

第163章 “报仇?报仇有什么用?他们都死了!报了仇他们就能活过来吗?”她大吼。 “那你应该代他们活下去!帮他们看一看坏人是怎么死的!然后才去见他们,好告诉他们!” 她听了,愣住,望着他沧桑的脸:“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他沉默着,拿起地上的铁锹往坟上铲土:“我不是要救你。”堆好坟,他扔下铁锹,“就这样,你们不能立碑” 秦云葭闻言,抬头看着他:“你知道是谁害我们是不是?!” 他看她一眼,拾起剑:“皇上和太后。”然后伸手抱起她。 她挣扎,他说:“你没气力走的,而且,你的年纪做我女儿都绰绰有余了。” 她遂不再挣扎,软软地靠在他怀中,实在没力气动弹。 “我在附近找了三具和你们身形相近的尸体,放在你家冒充你们”他说,“孩子的尸体是不好找的,你很幸运。大火之后,辨不出他们的容貌,你可以放心活下来,皇上和太后不会怀疑你还活着。” “他们为什么要害我?我母亲呢” “你母亲已经被赐死了,你两个姐姐和她们的家人也全死在狱中了” 她明白了,是因为二哥。 那个男人把她送到郊外一个老者家里,此后再没出现过。 老者须发都白了,但满面红光、精神矍铄,而且医术了得,她在他的医治下慢慢好起来。 身上的伤好了,心里的伤却更重了。 老者什么都懂,简直像神仙。他开导她,但她听不进。看着她的样子,他每每总是叹气。 她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恨着秦云煌。久了之后,不恨他了,恨秦云光、恨太后,盼望他早点回来,除了他们母子,给她的丈夫孩子、母亲姐姐们报仇! 老者说有办法治好她的脸,让她恢复到最初的容貌。她摸着伤疤,不知要不要。留着这伤疤,才能时刻提醒她那不共戴天之仇! 三年前,她去祭拜丈夫和孩子,看到皇榜,说秦云遥负伤归来,断了双腿,要征集天下名医。 她在老者身边整整两年,天天吃药,懂一些药理,就趁老者不注意偷了一些药材,扮成男人的样子,用一张面具遮住毁容的脸,前来王府冒充名医。 她嗓子已经毁掉,声音沙哑,分辨不出男女,在这方面倒是无人怀疑她。至于为什么遮脸,她说自己向来如此,从不让病人看见自己的脸。 她想杀了秦云遥!在她心里,这个四哥帮秦云光追杀二哥,是助纣为虐! 看病时,莫言和绿梢待在一旁,她无从下手,说:“你们出去,这是在下替人看病的原则和习惯。” 莫言为难,床上的秦云遥淡漠出声:“出去吧。” 然后,她装模做样地诊治了一番,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毒药要他服下。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让她一怔。想起这四哥曾和她探讨琴艺,一双手抚弄琴弦,比女人还美上几分。这手指还是当初的形状,但不复当初的细致无瑕。现在,颜色黑了一些,有淡淡的伤痕,略显粗糙 “大夫?怎么了,药呢?”他问。 她回过神来,要把药给他,却有些犹豫。 “怎么?”他问。 她心里挣扎一会,还是将药给他。 “我这腿还有救吗?”他接了药问。 她微愣,信口说道:“慢慢来,总有救的。” “哼。”他莫名其妙地轻哼一声,仰头吞了药。 她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看着他的神色。片刻后,他皱了皱眉,神色闪过痛苦,双眼阴鸷地看着她:“你” 一个字还没说出来,他就晕倒在床上。 那一刹那,她突然后悔,猛地站起身,弯下腰要去看他。手刚碰到他的肩,他突然睁开眼,擒住她的肩。她想要逃,门外莫言听见声音又冲了进来,两人将她的头压在床上,扯散了她的头发。 秦云遥取下她的面具,正好对上她未毁容的半边脸,脱口而出:“云葭!”他刚从前线回来,尚不知道娴妃一脉的遭遇。 她有些意外,他居然能认出自己。当她抬起头,整张脸露在他面前,他倒抽一口气,有些不敢相信。 他认的是那半边脸,若他一眼看到的是她整张脸,怕是认不出来吧? 秦云薇本想天天去看秦云葭,但奈何身边还有汪公公那么一个眼线,只能忍着。她自杀的事,季凉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拿了财物收买他,让他不准向任何人提起,“反正公主也没事了,再提恐生出事来,到时候不好向太后和皇上交代,我们全都得问罪!重要的人骂几句,不重要的人当然就是替死鬼了!” 汪公公害怕做替死鬼,默默地收了东西,开开心心地装作不知道。他很好收买,却不是任何情况下都能收买。事情无关紧要,又有钱拿,他当然不说;但能建功立业的事、不说可能要他的命的事,绝对是非说不可。他若知道三公主还活着,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告诉皇上和太后! 所以,秦云遥决定将他送走。 几天后进宫,宫门口仍是各色马车,看样子太后将所有大臣的夫人都叫来了。 秦云遥先去上阳宫找秦云光。他前几天请求觐见,秦云光以各种理由推拖,定是怕他问云薇的婚事。现在,太后马上要当着那些夫人的面宣布,他总不会再避而不见! 果然,秦云光今天接见了他,一见他就面露惊喜:“四皇帝难得有‘不请自来’的时候,朕真是受宠若惊啊!” “臣弟怎敢。”秦云遥谦卑地道。 “可有什么事吗?”秦云光表情欣喜,笑得稍有些夸张。 秦云遥一看就知他是装出来的:“因五皇妹进宫,臣弟陪她来。实在是听说皇嫂怀上龙种,特来向皇兄道喜。” 秦云光一听,脸上露出真正的喜悦,想来也是盼儿子盼了许多年。

第164章 预谋 秦云遥看了他一眼,云淡风轻地道:“顺便,臣弟还想问一件事?” “哦?”秦云光看着他。 “臣弟知道母后今天要宣布云薇的婚事,很好奇驸马是谁。虽说等云薇回府臣弟就会知道,但臣弟实在是等不及,所以先顺便问一问皇兄皇兄一定已经知道了。” 秦云光端起茶,慢慢地喝了一口,脸色有些怅然:“本想将她许给国丈的侄子,谁知姜国那边突然来提亲” 秦云遥的手蓦地握紧。姜国?果然让他料到! “姜国一直想和我们联姻,可是历代先皇都不同意,认为那是耻辱地做法。”秦云光摇头,“朕不这么认为!联姻是最好的邦交手段,而且姜国也会嫁公主过来,我们并没有哪里吃亏!两国互通有无,于江山和百姓都有好处。最重要的是,云阳现在节节胜利,二哥不久就会战败。他败了后只会往后面退,若朕不和姜国联姻,他很有可能说动姜国帮他,又再次攻打回来!试问,让另一个国家帮自己夺取皇位,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一个公主吗?哼,朕看需要一片土地!那样,朕不就成千古罪人了?” “皇兄说得极是”秦云遥没法反驳他,“只是,为什么非要云薇不可?” “总不能让云蕊去吧?”秦云光好笑地问,“她还那么小而且我们又没别的宗室公主,若有,朕断然舍不得嫁自己的亲妹妹。” “周家不是有许多小姐?母后的侄女,也差不到哪里去!” “但她们不姓秦!”秦云光见他如此,有些不悦,“就是有宗室公主,朕都担心姜国说我们没诚意,又岂能拿个异姓公主去糊弄他们?到时候结亲不成,反挑起战争,谁来负责?!” 秦云遥也知这些道理,无奈地沉默片刻,问:“那这件事皇兄可有通知云阳?” “自然会通知的。只是他现在正在紧要关头,不应当拿这种小事分他的心。”秦云光缓和神色,“对了,今天早朝时,朕已宣布了此事,母后已安排人准备嫁妆了。” “这么快?!”秦云遥一惊。大臣们已经知道此事,那就没什么挽回的余地了他坐上轮椅后从不上朝,否则,他一定在朝上驳了他! 这根本是蓄谋好了的!就是要让他没有挽回的余地! 他重重地捶了一下轮椅,问:“皇兄会将此事诏告天下吧?与姜国结亲,如此大事、喜事,应该普天同庆才是!” 秦云光瞟了一眼他青筋暴露的手背:“到时候自然会诏告的。” 太后原定在御花园设宴,一早起来,天起冷风、气温骤降,就挪到青鸾宫前面的怡春殿。 大家分席而坐,每两人共用一张小桌,分布在大殿两侧。太后和皇后则坐在殿首正中央,一左一右,各用一张桌子。 秦云薇和清太妃坐在左边首座,右边首座是定饶公主和季凉若,靠近皇后。太妃、太姬都坐在对面,秦云萝和八公主与生母同坐,这边坐的是大臣夫人和一些千金小姐。 岑附美不知为何没来,但季凉若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否则,大家看她们长得像不知会怎么想。 在太后宣布秦云薇婚事前,大家的主要是奉承尹初信,说尽了各种好话,天花乱坠。太后、皇后和定饶公主听得都很高兴,使得大家更是变本加厉,像在比试口才。 还好前面几桌没人说,否则太后和皇后怕被吵死了。 待大家说够了,太后开口让她们安静下来,就宣布了秦云薇的婚事。 和亲姜国? 所有人都没这消息吓住,没人敢再出声,纷纷看向清太妃和秦云薇。 秦云薇没反应,脸如槁木死灰。 清太妃扯着帕子,有些要哭的样子。她知道不能哭,忍住了,强颜欢笑地道:“这是云薇的福气”说着,悄悄推了推呆滞的女儿。 秦云薇回过神来,扭头看着太后:“儿臣谢过母后” “这有什么好谢的?”太后不忍地道,“嫁那么远,母后心里一点也不得。但为了江山社稷,只能委屈你了” 说着,她低头拭泪。她都哭了,秦云薇和清太妃就正大光明地哭起来。 太后朝秦云薇伸出手:“你到哀家身边来。姜国那边想在过年前完婚,你最多只能待一个月了,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秦云薇身子晃了晃,一双眼瞬间空洞无神。她站起身,如僵尸一般走到太后身边,被太后一拉,就被动地跌坐在位置上。 太后抱住她,慈爱地道:“今天起,你就留在宫中,让哀家和你母亲在余下的时间里多看看你。” 季凉若手抖了一下,杯中的酒洒到了桌上。 她要将云薇留在宫中!她要将云薇留在宫中! 这根本就是阴谋! 这样一来,云薇插翅难飞!而她想将云蕊带出宫的计划也泡汤了! “你怎么回事?”定饶公主低声问,皱眉看着桌上的酒液。 她回神,低声道歉:“对不起,公主殿下” 后面的瑞雪急忙跪下身,拿出手绢将酒拭去。 定饶公主没说什么,看着在太后怀中哭得压抑的秦云薇,低声叹气:“幸而我当年没遇到这事” 季凉若听闻,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感觉。 秦云薇不敢哭出声,只有眼泪不断地涌出来,手帕早已浸湿,她握着帕子又像没多余地力气去擦,就那么半举着手、梨花带雨地坐着,看得人我见犹怜。 殿外突然传来太监高呼“皇上驾到”的声音,大家早猜他会来,所以并不惊慌,安安静静、整整齐齐地出座接驾。 他和秦云遥一前一后进门,走到最前面了才叫平身。 跪在后面的宫女起来后,马上将实现准备好的席具和碗筷拿出来,摆在尹初信的桌子上,让尹初信往外边移了些。 秦云光走过去,一边落座一边下旨:“赐坐予四王爷。” “是。”宫女们轻声回答,转身从殿后抬了一张桌子摆在季凉若那张之上、斜向秦云光那张的方向。 宫女接着去推秦云遥,要将他扶到地上坐着,却不知如何做。秦云遥也不配合,弄得她们手足无措。

第165章 受伤 秦云光看了一眼,笑着对季凉若道:“王妃上来照顾四弟吧!” “是。”季凉若在瑞雪的搀扶下起身,二人一起过去将秦云遥挪下轮椅。他坐好后,季凉若也在旁边跪坐下来。 旁边的尹初信一直看着他们,下巴微微扬了扬,有些隐忍的感觉。 季凉若一见,就发现这位置有些诡异了。虽然桌子不是平着的,但尹初信和秦云遥却是挨着的,一不小心只怕还会碰到对方的手。而秦云光面朝这边,也能够完全看到自己 她垂着头,手在桌下整理着自己的裙子。秦云遥的手伸过来,将她轻轻握住。她心中一暖,觉得此生足矣。 秦云光见秦云薇在哭,问是怎么回事。太后说:“听到要嫁那么远,当然舍不得。” 秦云遥抬起头:“刚刚听皇兄说了,却忘了问是要嫁谁。” “是姜国太子。”秦云光说,“姜国会在两国交界的凤凰山下迎接。” 季凉若悄悄在秦云遥手心里划了“时间”二字,秦云遥问:“不知母后和皇兄决定了何日为良辰吉日,能否等得到云遥归来?” “若云阳今日就擒了叛贼,定然能等到的。”秦云光举着酒杯,“时间就定在一个月后,朕拟定三千兵马护送,选宫人一百、各种能工巧匠三百陪嫁。” 秦云遥握着季凉若的手变紧,她能感觉到他的愤怒。 “一月这么快”他声音从齿缝间发出。 “这是姜国的意思,朕不好延迟,否则他们可能认为我们诚意不足。”他端起酒,对秦云薇道,“五皇妹,为了两国和平、百姓安定,皇兄敬你!” 秦云薇微微一惊,接过捧书端来的酒杯:“皇兄言重,臣妹身为公主,为国家百姓,这是臣妹应该做的!”说毕,她一饮而尽。 尹初信道:“皇妹功在社稷,实在女中豪杰、万中无一,一定流芳千古,为百姓爱戴、后人景仰。本宫有孕在身,不便饮酒,以茶敬之!”她端起茶,先干为敬。 秦云薇不得不再喝了一杯酒。喝完后,她让宫女再斟了一杯,对秦云遥道:“四哥,母后特许我接下来的日子住在宫中陪着母亲,宴后就不随你回王府了。这里敬你一杯,感谢你多日来的照顾” 秦云遥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怕她逃了吗?居然想将她软禁在宫中!他气得身子都在发颤,握着季凉若的手不自觉使了力。季凉若痛得低呼一声,感觉骨头都要碎了。 他一听,怕太后和秦云光看出他们有情,桌下的手松开她的手,猛地往上一挥,整张矮桌都被掀翻在地。季凉若被他手臂一撞,朝旁边跌去,额头准确无误地撞上定饶公主的桌角,正好撞在眉骨上方,差一点就撞到眼睛了。 “啊”她痛叫一声,趴在地上,伸手将那半边脸都捂住,“我的眼睛” 虽没撞到眼上,但那半边脸都痛到筋骨里,她直觉是眼睛受了伤。 她将桌子撞移了一些位置,桌上的东西洒了定饶公主一身,定饶公主朝后跌倒,腿一伸,将自己的桌子和旁边周袭月母女的桌子都踢倒了。 “凉若”秦云遥倒抽一口气,但他是个“残废”,不能妄动,只得瞪大眼睛干着急。早知如此,让太后和秦云光发现他们已经相爱又如何?反正都被怀疑了不是! “凉若!”秦云光腾地站起,又惊又急地叫了一声,比他那隐忍的一声大,生生盖过了他。 尹初信坐在中间,两边都听见了,顿时妒火中烧。她从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心中想着另一个人,有时候觉得他有心事,又不像是国家大事,完全想不明白。直到看到岑附美,她才恍然大悟! 她以为她可以忍,反正她是皇后,反正她也有孩子了,反正那个女人已经嫁给别人了虽然她嫁的是她心中的男人,但是,她动摇不了她的地位 但是!秦云光,你怎能如此明目张胆!你怎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忘记我的存在! 秦云光急急跑下去,她一咬牙,装作被他撞到,“啊”地一声惊叫,往旁边扑去。扑过去才发现那里是秦云遥,她心中一笑,直接撞到他身上,然后一手捉住他的衣袖,一手按住自己肚子上,痛苦地道:“我的肚子好痛” “天啦!皇后娘娘”定饶公主大叫。 大殿里顿时乱作一团,一些人去扶尹初信,一些人去扶季凉若,闹哄哄地不可开交。 太后站起来,急急忙忙指挥:“都扶到青鸾宫去,去把太医全部找来!快!”看到皇后脸色痛苦,她急得不行。 大家一听,飞快行动。瑞雪跟着季凉若走,想到秦云遥,随手抓了两个宫女:“把四王爷扶上椅子,推过去找我们!” 两个宫女吓一跳,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秦云遥,想到他刚刚那不搭理人的样子,有些为难。但大家都走了,也没办法,只能照办。这次秦云遥倒是配合,她们没费什么力,三两下将他弄上轮椅,然后推他去青鸾宫。 季凉若躺在青鸾宫的偏殿,他到的时候,只有秦云薇、瑞雪和两三个宫女围在床前。他以为太医还没来,问瑞雪:“怎么样?” “不是撞到眼睛。”瑞雪说,“在额头,已经肿了太医呢?” 她问旁边的宫女,“不是已经来了吗?” “都去皇嫂那里了!”秦云薇心有不满,“她怀着龙种,谁敢不在乎?”也是因为这样,没人敢不去那边关心。 门外传来脚步声,来的居然是展容。是了,她已是周家媳妇,随周袭月母女一起来的,席上就坐在右边第三桌。她身后跟着一个太医,大家马上让那太医给季凉若诊治。 “我回去了。”展容道,“那边乱糟糟的,我来的时候没人发现。万一一会儿袭月发现了,一定问东问西,我不知怎么解释。”

第166章 留宿宫中(1) “谢谢你。”秦云遥道,“皇后没事吧?” “不知道呢。”展容说,“想来应该没有大碍,哪能那么娇弱呢?” 秦云遥听了,对秦云薇道:“你和展小周夫人去那边吧。”大家都去了,她若不去,万一尹初信知道了记恨怎么办?她嫁走了,但清太妃还在。宫中的女人爱斗来斗去、害来害去,俨然已当成一种乐趣,兴趣是日子太无聊的缘故。 “我”秦云薇不愿,“我在这里看着嫂嫂。” “皇后才是你嫂嫂!”他沉下声音。 秦云薇一窒,明白他是为自己好,但他口气太凶,她觉得有些委屈。 床上的季凉若痛得嘶了一生,是太医在给她的伤口上药。她闭着眼,断断续续地道:“五公主,你去看皇后娘娘吧。” “嗯”秦云薇含泪点头,转身跟展容出去了。 这里太医很快就将季凉若的伤口包扎好,然后退到桌边去写方子。秦云遥移到床边,看着紧闭着双眼、脑门上缠了一圈绷带的季凉若:“王妃感觉怎样?” “没大碍。”对话听起来很生疏有礼。 她掀动眼皮,扯到伤口,痛得嘶了一声。 “你”秦云遥按住她一只手,伸手摸着她未受伤的右眼,她眼皮颤了颤,他问:“这边也痛吗?” “有一些”她说,“整片眉毛都痛着。” 太医走过来,秦云遥忙放了她。太医道:“王妃闭着眼躺会儿,别睁眼,免得扯得伤口痛。” “这会越来越肿吧?”季凉若问,“那我不是好些天不能睁眼?” “最多后天就会消肿的。”太医说,“现在肿着那只眼睛也睁不大开,只会越来越痛。” 季凉若嗯了一声,伸手摸着右边眉骨,来来回回地轻揉着。 太医拿着写好的药方问秦云遥:“这药要现在熬吗?” “不必。”他说,“本王马上带王妃出宫。” 太医就将药方交给瑞雪,然后离开。 秦云遥吩咐瑞雪:“你去皇后寝殿看一下,要是没事了就告诉太后,说本王想回去了。” “是。”瑞雪答应,叫屋中一名宫女带领自己过去。 秦云遥将剩下两名宫女也屏退,然后握住季凉若双手,俯身吻上她的唇:“都怪我不好,让你伤成这样。” “我没事。”她说,嘴一张,他的舌就伸了进去。 “别”外面有人。 他轻轻吻了一会儿就放开。她睁开眼,发现视线模糊,根本看不清他,又马上闭了眼,暗道:自己不会撞一下把眼睛撞出毛病吧?还是只是暂时的? 她害怕,不敢告诉他。 他伸手在她眼皮上抹了一下,笑道:“痛了吧?不是叫你先闭会儿?” 她也一笑:“所以又闭上了啊。” 他忍不住又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然后就静静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他听见外面传来声音,有许多人朝这边走来。他放了她的手,道:“有人来了,你好好躺着。” 片刻后,来人就已走到门口,只听宫女道:“叩见太后。” 季凉若听到这声音,就要坐起来,秦云遥伸手去扶她。同时,门被打开,一群太妃贵妇跟着太后走了进来。 “臣妾拜见太后”季凉若跪在床上做磕头的动作,还想下床来。 太后快步走过来:“别!快躺下!” 身后的瑞雪走上前,扶着她躺下。她睁眼看着太后,视线已不如之前模糊,不禁暗暗松了口气:果然是暂时的。 “还疼吗?”太后问。 “不疼了。” “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了,谢太后关心。” “那就好。”太后松了一口气,“但到底受了伤,别急着挪动,多休息会儿再走。” “是。”季凉若回答,问,“不知皇后如何?” “动了点胎气,喝几副安胎药就没事了。”太后说完,问瑞雪,“王妃吃药了吗?” “呃”瑞雪看了秦云遥一眼,“王爷说回去再熬” “这怎么能拖呢?”太后不赞同地皱眉,“去太医院叫人煎了端来,喝了再回去,时间差不多。” “奴婢遵命。”瑞雪福身,转身叫了一个宫女一起去太医院。 太后又问了几句才离开,其他人七零八落地说了一句“王妃好好休息”也跟着走了。来得快,去得也快,屋中瞬间恢复安静,只有秦云薇多留了一会儿。 又过了将近两个时辰,瑞雪才把熬好的药端来,已近傍晚了。季凉若喝了一半,就有尹初信的宫女来传话:“皇后娘娘说王妃受伤不便行动,特赐偏殿予王妃暂住几日,待王妃伤愈再行出宫。” 季凉若一愣,不敢领旨,扭头看着秦云遥。秦云遥垂下眼睑,盖住一双冰冷的眸子:“请你替本王回禀皇后娘娘,说臣不敢麻烦她。” 宫女看他们一眼,转身走了。 季凉若马上将剩下的药喝完,然后离开。刚走到门口,那宫女就回来了,急急忙忙将他们拦住:“皇后娘娘说了,那不叫麻烦。若王爷和王妃不领情,倒显得她堂堂皇后没有体恤百姓的胸襟,不是让母仪天下成了空话?娘娘说,王妃好歹住个两三天,别让她失了面子!她说、她说她那个皇后已经够没威严的了,王、王妃” 也不知尹初信这段话是怎么说的,这小宫女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口。 季凉若听话都说成这样,想来是走不掉了,脑子里飞快地转了两下,笑道:“臣妾刚改变主意要留下来,正打断亲自去探望一下皇后娘娘,好告诉她一声。” 宫女一听,松了一口气,喜道:“那奴婢带王爷和王妃去!” 秦云遥身为男子,是不能进入后妃内寝的,所以被召见的只有季凉若。他在外面等着,暂时没有离开。 季凉若进去时,尹初信正坐在床上喝药,旁边坐着还未出宫的饶公主开。定饶看见季凉若,狠狠地剜了一眼。 季凉若当没看见,跪在地上请安,双手交叠在身前的地上,额头就抵在手背上。 尹初信却没马上叫她平身,仍然悠哉地喝着药。平时这样跪一阵没有大碍,但她今日头受了伤,不一会儿就觉头晕眼花。

第167章 留宿宫中(2) “平身吧。”尹初信终于喝完药。 她如蒙大赦,急忙直起腰,动作过猛,反而差点晕过去。瑞雪稳住她,扶着她缓缓站起。 尹初信咳了一声,气息虚弱地问:“听说王妃不想留下来,嫌本宫这里不好么?” “娘娘误会了。”季凉若道,“就是因为娘娘这里太好,臣妾自知配不上,怕一身凡尘俗气污染了娘娘的东西。” “本宫都不在乎,你何须多虑?” “娘娘教训得是,所以臣妾特来赔罪,接受娘娘美意,娘娘要让臣妾待多久,臣妾就待多久。” 尹初信冷哼一声,笑看着她:“那你自己想待多久呢?片刻也不想待,还是想待到地老天荒?” 季凉若不敢说话了。这问题怎敢回答?片刻不想待是嫌弃她,待到地老天荒是主人的权利。她不敢嫌弃当今国母,更无心取而代之。 “退下吧。”尹初信道,“好好休息一下,一会儿和本宫一起用膳。” “是”季凉若退下。 定饶公主对尹初信道:“真搞不懂你留她做什么!” “做什么?想留就留了。难道本宫身为皇后,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吗?” “可那岑附美长得和她那么像”这岑附美才受宠一个月,她也是前几天才见到真身,吓了她一大跳! “像?”尹初信冷笑一声,“她今夜就在这里,本宫倒想看看他能做出什么事来!” 她马上叫了一名太监进来:“去告诉皇上,本宫备了晚膳等他来!” “信儿?!你你何苦呢?”定饶公主忍不住叹气,本想留下来陪她吃晚饭,但现在皇上可能来便不敢留了,只得告辞,“母亲回去了,你自己小心身子!” 尹初信满腔怨气突然发了出来:“我真不知这皇后做来做什么?连个后宫都掌管不了!当初不被你和父亲的花言巧语骗了去,我嫁了另一人,不知比现在好多少倍!” “哎呀!”定饶公主吓得不行,急忙捂住她的嘴,对屋中的宫女道,“都退下!刚刚你们什么也没听见!” “是。”宫女们还真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毫无异样地退出了房间。 定饶这才放开她的嘴,小声道:“你疯了吗?!先皇才去几年,她舍不得放手是理所当然。你现在怀着孩子,不管事还乐得轻松自在!只要生下嫡长子,你的地位牢不可破!待她两腿一蹬,不什么都是你的?” 尹初信一脸悲伤:“但我落得和她争权夺利,有什么意思?” “后宫就是这样的。”定饶说,“和谁都要争一争!你俩要争这执掌后宫的凤印,更是一点都不奇怪!”谁掌权,谁的家族就有荣华富贵、就能权倾朝野,并且反过来稳固她在后宫的地位。 膳阁中,季凉若看着桌上的三副银质碗筷,疑惑地皱起眉头。尹初信在左边的位置坐下,叫了她坐,她才敢在右边的位置坐下来。 桌上只摆了食具,还未上菜。有太监上前来问:“娘娘,现在传膳吗?” “等等吧。”尹初信懒懒地闭了眼,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她这样子,倒让季凉若放松,不用和她大眼瞪小眼,也就避免了浑身紧张。只是她们要等的是谁? 看着上位那副碗筷,季凉若完全不敢想象。 等了好半天,天都黑下来了,门外也掌起了灯,才有一个太监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回、回皇后娘娘皇上快到青鸾宫了!” 尹初信倏地睁开眼:“传膳。” “传膳”太监高喝一声,传膳的宫女整齐有序地走了进来,将各式碗碟摆上桌,揭开盖子,露出一样一样的美味佳肴。 季凉若看着满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食物,伸手触了触额上的绷带:“娘娘,臣妾有事要说。” “什么事?”尹初信瞟她一眼,有些不满。 “臣妾这副样子怕冒犯圣颜。” “本宫想皇上不会介意的。”尹初信看着她,话里有话的样子,让她心惊胆战,“难道在你心里,一国之君连这点肚量都没有不成?” “臣妾是臣妾杞人忧天了。”季凉若垂下头。 外面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尹初信手一伸,立即有人上前将她扶起,然后往门外走去。季凉若跟在她身后,刚走到门口,秦云光也到了,正要进门。 “叩见皇” “朕不是说”秦云光一开口颇是不悦,突然看到了季凉若,猛地噤声。这一顿,地上已跪了一地,全都在口呼万岁。 他轻咳一声,清了一下喉咙,叫大家平身,然后问尹初信:“吃过了吗?”语气颇是温柔。 “正等陛下来。”尹初信笑靥如花,挽着他的手臂往餐桌走去。 坐下后,秦云光身边的太监拿出特制的银针对每一样食物试毒,确定无异,才敢让这顿饭开始。 尹初信夹了一样菜在他碗中,见季凉若还站在旁边,对他道:“臣妾斗胆请了王妃与我们一同用膳。” 秦云光瞟了一眼,道:“既如此,王妃坐下来吧。” “谢皇上、皇后隆恩。”季凉若谢了恩坐下,小口小口地吃着东西,丁点不敢乱动。 过了一会儿,秦云光突然想起来问尹初信:“这么晚了,季王妃怎么还在这里?” “臣妾想王妃才受了伤,马上就回去的话,毕竟皇宫离王府有那么大一段距离,中途有什么意外怎么办?所以就让她在宫中暂住两天,等伤势缓和了再走。” “嗯。”他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你倒是想得周到。” 季凉若至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用完膳,秦云光说留下来,搂着尹初信就回了寝殿。她迫不及待地回到偏殿的房间,惴惴不安地准备就寝。 她睡不着。 她想起那个晚上,那个人深更半夜地出现在自己房间,害怕历史在今夜重演;她想起岑附美和自己相似的样子,知道皇后已猜到一切,绝不会放过自己! 皇后叫他来,就是在等着他的一举一动 她是死在今夜,还是明天?

第168章 留宿宫中(3) 走进寝殿,秦云光立即放开尹初信,将太监宫女屏退。 尹初信一脸凄然,心中怒火更起。 “你将她留下来做什么?”他问她。 “这不是为了陛下吗?”她凄惶地笑道,“替身哪有真身好?她现在就在那里,陛下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你”秦云光怒瞪着她,“你信不信朕废了你!” “你要废了我?”尹初信瞪大双眼,尖叫,“当初你娶了我才顺利登上皇位,你敢废了我?!” 在秦云遥掌管兵马前,她父亲手握天下一半重兵,京城更是完全听他的调动!秦云光背后虽有周氏家族,但若先皇真要将皇位传给秦云煌,他想要逆转,不知要耗费多大力气,而且成功的机会十分渺茫!娶了她,得到她母亲的支持、父亲的帮助,只要先皇敢另立他人,他们就可以逼宫! “此一时,彼一时!”秦云光步步逼近她,“朕已是皇帝,没什么不敢的!” 一路走来,他深知兵权的重要。所以秦云遥手中的兵权收回来后,他一直自己掌管。她那父亲,现在只握有区区几万兵马,哪是他的对手?想废她,不用和人废话,他一道圣旨的事,谁还敢说个“不”字? 尹初信跌坐在床上,伸手指着外面,愤怒地问:“就因为她吗?!你以为你废了我,她就能做皇后?你以为母后会同意、群臣会同意?你以为秦云遥会放手,你以为她自己会愿意?!” “你闭嘴!”秦云光被她最后两句话刺痛,“怀孕了就安分点,别老做这种失水准的事!堂堂皇后,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好好思虑清楚!否则,等不到朕来废你,自然有人废你!” 尹初信整个脸部抽搐,伸手放在肚子上:“你连他也不管吗?” “哼!朕怕哪天想管也没得管了!”他会看不出她的把戏?他伸手捏住她下巴,“好好养着身子,要是这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朕不只废了你!再敢像今天这样胡来,朕会让你追悔莫及!” 说完,他甩开她,大步走出房间。 尹初信趴在床上,听到他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摆驾清凉殿!” 清凉殿,岑附美住的地方。哼,那个女人,一定以为自己很幸福吧? 她伸手摸着肚子,真想弄死里面的东西!但是她的将来,全系在了“它”身上!秦云光盼孩子盼了许多年,太后也一样。若这个孩子保不住,他们都不会再对她寄予任何希望,她的未来就毁了;若她生一个儿子,只要不犯什么大错,他绝不会废了她!就算他想废,太后也一定不许。 一定要生一个儿子 季凉若一早起来,太医来给她的伤口换了药,又吃了药,然后先去给尹初信请安。尹初信留她吃了早饭,她又才去给太后请安。 路上看到展容带着一群一展阁的丫头也往那边走,就停下来等她一起。 “这些不是一展阁的丫头?”她已嫁了周袭君,难道还回一展阁做事? 展容点头,也知她为何有此一问:“太后让一展阁给公主做嫁妆,我今天来拟定清单。嫂嫂怀着孩子,精神大不如从前,她的事基本都交给我了。” 季凉若本不想问,但想到周袭月那高傲的脾气,还是忍不住担心:“周家不说什么吗?” “我管他们说什么?”展容哼了一声,“大不了就说我抛头露面,要休了我呗!我巴不得呢,谁愿意嫁他们家?” 季凉若一听,不再问了。展容看起来温柔,实则泼辣,又有主见,是用不着人担心的。 到隆福宫后,太后先问了季凉若的伤势,然后让人去请清太妃和秦云薇。这里如姬和八公主出来了,大家就先聊着天等她们。 清太妃和秦云薇来时,两母女的眼睛都肿得核桃一样,想来是哭了一整夜。 太后忍不住叹气,拉着秦云薇的手,将其抱入怀中,拿了手绢擦拭她的眼睛:“迟早要嫁的,也总会哭的,可千万别太伤心了,否则伤了眼睛怎么办?还有一个月呢,可不能天天哭着过!” “儿臣知道,以后不哭了。”秦云薇低声说,语气真挚,听起来真的下了决心不再哭。 季凉若心疼又疑惑,她是认了命,还是下了什么决定?还是别的什么 她的嫁妆,单从一展阁选的就有几千件首饰、几百套衣裙,另有各种绫罗绸缎上千匹、珍珠玛瑙几十箱这钱肯定不会让清太妃或秦云阳出的,要么是太后和皇上自掏腰包,要么就是动用国库,无论哪样,都挺舍得。 太后问秦云薇自己想带些什么东西,秦云薇说:“我想把万盛有的书都带上一本,只要是万盛的东西,能带的也带上一件。以后想家了,看着能解相思。”她本想将自己从前用的东西全都搬走,想了一想,还是留着吧。否则五哥回来,她整个人连同她的东西都不见了,他不是要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过这个妹妹。 “准了!”太后说,“这个你自己拿主意,想要什么尽管让人去找!” 季凉若在隆福宫和大家吃过午饭才回去青鸾宫,走进大殿,看见尹初信和岑附美坐在一起喝茶,她禁不住一愣。 尹初信朝她招手,笑道:“快来,等你好久。本宫怀孕少有出门,日子真真无聊。本来说你在这里,可以聊聊天,谁知太后那里连空气都是香的,你去了居然舍不得回来!” 季凉若听她语气平和带酸,尴尬地福了身坐下,轻声道:“一展阁来给公主定嫁妆,大家一起商量,臣妾也不敢走。” “亏本宫还等你吃午饭。”尹初信嗔怪,然后道,“这位是皇上前不久新封的岑附美,本宫想你们一定会一见如故的。” 岑附美脸色最没尴尬,完全说不出话来,对季凉若强颜欢笑了一下,就低着头喝茶。 季凉若不明白尹初信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有意思吗?还不是让自己难堪!

第169章 当面责难 “本宫记得年中时太后说过,王妃半年内若怀不上王爷的孩子,就要被惩处。”尹初信看着季凉若,“算起来还有两个多月就到期了吧?王妃可得抓紧了!千万别像本宫,十年才怀上这么一个。” 岑附美闻言,看向她的肚子。她无所谓地笑道:“想来本宫在这方面没得到老天眷顾,有这一个都是幸运了。要想皇上多子多孙,还得有劳岑妹妹了!” “臣妾不敢当。”岑附美说,“老祖宗定了规矩五年一选良家女、充斥后宫,为皇上繁衍子嗣。皇上登基也有五年了,因为各种事情忙着一直没选,臣妾想,明后年应该会开始选吧?到时候,怕是轮不到臣妾的。” “可你是他心疼肉啊!”尹初信笑道,“不看看他有多宠你!” “臣妾及不上皇后娘娘。”岑附美卑微地说,“皇上专宠娘娘近十年,大家都艳羡得紧。臣妾不过意外得幸,一个月过去了,能不能满两个月还难说呢。” 尹初信扑哧一笑:“妹妹谦虚了。本宫想陛下也不是薄情的人,宠了本宫十年,能宠妹妹二十年也不一定!”他那十年不是没睡过别的宫婢,只是没给名分罢了!这岑附美,有幸长得和季凉若相似,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谁知道他从前为什么不立别人,难不成是等着季凉若吗?哼,到头来一场空,活生生将人等成了别人的妃子!她该说他活该吗? 见季凉若一直不吭声,她问:“王妃怎么不说话?” “臣妾不知道说什么。”季凉若回答。 “聊天总会吧?”比起岑附美,尹初信当然更恨她,“本宫越看王妃和附美,越觉得你们眉眼相像,莫非附美也是太姬的甥女?” 岑附美僵硬地笑道:“臣妾贱婢出生,没那个幸运做太姬娘娘的亲戚。” 这话季凉若更不知如何答,讪笑在原地。看岑附美的样子,她一定猜到自己为何会受宠了。季凉若想了一下,端起茶壶斟茶,失手将其打翻,溅了岑附美满身满脸的水。 茶水顺着桌面四散流开来,岑附美端着一杯茶,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呆住。 屋中有片刻寂静。接着,大家又同时行动起来。几个宫女扶着尹初信走开,免得茶水流到她身上;岑附美的宫女手忙脚乱地拿帕子给她擦拭。 季凉若离座跪到地上:“臣妾该死,惊扰了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恕罪!” 岑附美抢了宫女手中的帕子,胡乱擦了两下,也跪在地上:“臣妾容颜不整,冒犯了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恕罪!” “罢了,意外而已,也怪不得你。”尹初信对她和颜悦色,但对季凉若厉声叱责,“倒茶叫宫女就是了,用得着你堂堂王妃亲自动手吗?你是故意和本宫为难,想让人说本宫留你下来是为了使唤你吗?” “娘娘恕罪!臣妾从小做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季凉若使劲磕头,虽然没有触地,但她头上还负着伤,尹初信怕她多磕几下磕出问题来,到时候两个男人来找自己麻烦,交代不过去,忍不住怒斥一声:“别磕了!你真是来找本宫晦气的!被人看见,倒说本宫欺负你这个伤患了!给本宫站起来!” “是!”季凉若急忙站起,大气都不敢出。 尹初信狠狠地看她片刻,才哼了一声:“做王妃都半年了,你还改不过来?真是天生的贱婢!” “贱婢”二字让地上的岑附美哆嗦了一下。 她看见,道:“岑附美,你回去换衣服吧。好好休息,叫太医看一下,别着凉了。否则,本宫在皇上那里交代不过去。” “谢皇后娘娘隆恩,臣妾告退。”岑附美磕了头站起来,缓缓退到门口,转身离开。 尹初信打量着季凉若:“别以为本宫没看出你的把戏!故意将她支开,替她解围吗?哼,她未必领你的情!再说,你怎么知道她不乐在其中?她一个贱婢一步登天做了附美,不知天高地厚,定想着怎么再往上爬呢!见本宫失了宠,一定想着将来有她的日子!哼,也不看看她什么身份,皇后的位置会让一个贱婢出生的人来做?!” 季凉若不知她当着自己大骂岑附美做什么,没敢回话。 尹初信突又笑道:“倒是你,虽也是做宫婢来的,却有如姬在上头,身份自然就不一样了。”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季凉若头也不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也只是那么跪着,并未说话。 尹初信似乎挺满意,得意地笑了一声,对众人道:“全部退下,闭了宫门,本宫要单独和王妃说话!” 瑞雪紧张地看了季凉若一眼,不敢有任何反抗的动作,只得跟着大家一起退出。 几名宫女在关门,每关一扇,殿中的光线就弱下一分。尹初信皱了皱眉,吩咐点灯,宫女又点了几盏灯才全部退下。 尹初信在季凉若身边的凳子上坐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恨恨地道:“你想做皇后?太自不量力!” “臣妾从来没有想过!”季凉若抬头望着她,“倒是有些人,打着这样的主意。” “谁?!”尹初信一惊,还有别的人打她皇后宝座的主意?! 季凉若看了看四周的门窗,问:“娘娘这里不会有人偷听吧?臣妾怕隔墙有耳,到时候,臣妾和娘娘都会遭遇不幸。” 尹初信将信将疑地看着她:“本宫在问你的罪,你倒东拉西扯,你以为本宫会上你的当?” “臣妾若说了,就算臣妾想劝娘娘说这是误会,怕娘娘也不会信的。” “那你先老实告诉本宫,你何时魅惑上皇上的?这问题你若不老实回答,别的话,本宫听了也不会信半个字!” 季凉若咬咬牙,道:“臣妾也不知皇上对臣妾的心思从何而起。夏天里娘娘邀大家游湖,臣妾去了一趟太后那里回来,突然就在路上遇到了他那时候臣妾才知道的”

第170章 态度转变 “你也是因为那样掉进了湖里?” “是” “哼。”尹初信冷笑了一声,没说话。 季凉若知她不想相信自己,但这话她不得不信上几分,就将另一件事说与她听:“这件事是周袭月小姐到王府去说漏了的!她那日和五公主吵架,把那些话吼了出来,臣妾路过时听见了。周小姐后来再没去过王府,想是不敢去了。五公主人好,不爱惹乱子,也藏着不说。” “到底是什么话?”尹初信不耐烦地问。 季凉若小声道:“周小姐说现在的皇后是前公主的女儿、是秦家的人,太后不会把后宫交给她!江山是秦家的,后宫只能是周家的她想做皇后!” 尹初信腾地站起,脸色发白、身子摇摇欲坠:“她她”她按住胸口,又猛地跌回椅子上。 季凉若伸手扶住她,关心地问:“娘娘,你不要紧吧?” 她摇摇头,脸色渐渐好转,眼中闪过一抹阴狠:“这件事不准告诉别人,知道吗?” “臣妾自然知道的。”季凉若道。其实,太后就算真有心让周家的女人来做皇后,也不可能选周袭月。周袭月没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做不来皇后;若是做傀儡,又不会乖乖听话。但她会说出那样的话,实在有些蹊跷。 尹初信扭头看着她,细细打量了半天,放开按在胸口的手,摸了摸她额头上的绷带,柔声问:“还疼吗?” “不疼了,谢娘娘关心。” 尹初信微微笑了一下,让她坐下:“你可知,你今日告诉本宫这件事,无论你愿不愿意、无论本宫接不接受,我们都成一国的人了?” “臣妾知道。” “本宫知道你去王府是做什么的。”她道,“你好好为本宫办事,只要本宫是皇后,他日四王爷出事,本宫一定保你万全!待朝中局势一稳,你想要荣华富贵,本宫可以封你一个附美、甚至四妃之位!你若想要清净,本宫绝不会让皇上找到你!明白吗?” “臣妾明白。”隐忍了这么多年,她终于要开始反击了吗? 尹初信当然要反击!做皇子妃五年、做皇后五年,她享受着荣华富贵,却未握到任何实权。再不行动,她连这后宫的傀儡主人都做不成了! 母亲说忍一忍就好,待那人两腿一伸,什么都是她的!但人家的如意算盘却不只打了那一点!天下是秦家的,后宫是周家的?想得美!管了几十年还不够,还想管几百年吗? 舅妈、母后,虽然我们生下来就是一家,但这个家里,连亲兄弟、亲父子都在互相算计,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秦云遥担心了一夜。宫里男女老少都对季凉若存着心思,稍有不慎,他就会失去她。不想做得太明显,吃过午饭他才进宫来。到上阳宫求见秦云光,很快就被接见。 “臣弟想问皇兄一件事。”他对秦云光道,“昨日皇兄说将云薇送到凤凰山,让姜国来接。但是,据臣弟所知,南方的路全被二哥截断,要如何过去?” 他本不想插手这件事。但昨天季凉若被留在宫中,他回去就发了一通大火,将书房砸了个稀巴烂,然后就派了人送信出去,要把秦云薇远嫁的事告诉秦云阳。至于秦云阳会有什么反应,他才不管!若惹出什么烂摊子,秦云光自己收拾! “这个问题,朕也颇为苦恼。”秦云光愁眉紧锁,“不知四弟有什么好建议?” “臣弟认为,最安全的是从东边出海,从海域进入姜国。”万盛和姜国上下相连,姜国整个东边都靠海,万盛的东边却只有上面一半临海,下面一半是另一个国家百阳,三国在一个入海口。交界。 “朕也不是没想过,但这样耗费的时间太久,过年前到不了姜国。” 那倒是,明年过年倒有可能。 “所以,朕想取道百阳境内” “百阳?!”那可是妖魔出没、被诅咒到连太阳都升不起的国家!他还真做得出来! 从那里经过,到达姜国的机会渺茫!活着到达更是完全没有可能! 秦云遥心中狂怒,完全超过他所能表达。最后,怒极反笑:“试一试也未尝不可。或许百阳并没有传说中的恐怖。”他真想知道这局势最后会演变成何种模样! “朕也是这么想。”秦云光笑道,“百阳奇缺粮食,朕决定送他们三万石粮食,让他们接云薇入境,再一路护送到姜国,直至交到姜国手中为止。” “这倒是不错。”秦云遥点头,稍微放了一点心。有百阳的人护送,出意外的可能性很小。 又讨论了一下前方的战事,秦云遥才离开,离开前顺口问:“不知皇上知不知道臣弟的王妃昨夜留宿在青鸾宫?” “哦?”秦云光佯装不知。 “王妃昨日受伤,皇后娘娘特准她在青鸾宫休息一夜,让臣今日来接。但臣不敢擅去后宫,求皇兄派个人带路。” 秦云光虽不想季凉若回到他身边,但更怕尹初信下毒手,只有同意了他。 青鸾宫里,殿门已经打开,尹初信和季凉若在平心静气地喝茶,彷佛刚刚岑附美不曾出现过,而别的风波更是不存在。 太医来给尹初信看诊,她让他顺便也给季凉若看一下。太医没带外伤药,让人回去取了来,给季凉若重新上药。 药上至一半,太监来通传:“禀娘娘,四王爷来接王妃,在外面等待。” 尹初信微微一愣,心想他怎么就直接来接了?不怕她不放人吗?但她现在急需帮手,就算收买不了他,也不能与他为敌! “宣。”她头也不抬地道,问太医,“王妃这伤不要紧了吧?” “已经大好了。”太医说。 她点点头,对季凉若道:“四王爷倒是心疼你。既然你好得差不多了,本宫就不留你了。以后有什么事,本宫会宣你。”

第171章 婚礼上的谋杀 刚说完,太监又进来了:“回皇后娘娘,四王爷说他行动不便,亦怕冲撞娘娘喜气,所以就不进来了,请王妃准备好之后直接出去就是。” “你没说太医在给王妃的伤口换药吗?” “这请娘娘恕罪,奴才脑子笨,忘记了。” “罢了,你再去告诉王爷,让他等等吧。” 等季凉若换好药,她亲自将人送出去。 秦云遥看到季凉若出现,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掉下来。 尹初信见他身后站着秦云光身边的太监,明白他已到秦云光那里说过了。原以为他是直接来,却没想到人家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若她不放人,那太监必会传达秦云光的旨意,逼得她放!这两个男人,都以为她蛇蝎心肠想将季凉若给害了吧? 还有几天,秦云薇就要出嫁,前方传来捷报,秦云阳破了望城,大获全胜;秦云煌负伤逃走,擒住了王妃乌纯郡。 秦云光将秦云阳派出去,是为了顺利拿秦云薇去和亲。和亲这件事他没有诏告天下,现在只有帝都的达官贵人知晓。婚礼举行后,估计要一两个月消息才会传到望城。 未免那时候秦云阳有什么举动,他下旨将秦云阳召了回来。反正秦云阳不太会打仗,用兵全靠军中几个老将。所以,他让那些老将继续追打秦云煌,让秦云阳将乌纯郡那一干俘虏押回帝都。 虽然望城已通,但他并没有更改秦云薇去姜国的路线从望城过,路上极有可能遇到回来的秦云阳和逃亡的秦云煌。 秦云薇听说哥哥要回来,天天上城楼盼望。 捧书劝她:“公主,这里风大,回去吧。皇上才下了圣旨,不会这么快回来。” 她也知道,只有几天了,就算圣旨快马加鞭的送去,到她出嫁那天,能不能到五哥手里还不一定呢。今生,他们兄妹再没见面的机会了吗? 说好不再哭,她还是哭了起来。最后几天,总在泪中度过。 出嫁那天,群臣相送。 从朝阳殿出发,秦云光和后宫两代后妃一起,将她送到殿外。 外面站满了人,殿前有九十九级台阶,两边站着佩戴武器的武将和侍卫;下面停靠着拉她的和载满嫁妆的马车,大臣们就站在车队两边。最前面是秦云遥和季凉若,因秦云遥的轮椅不方便进出大殿,他们就在下面等着,顺便亲自送她一程。 她在宫女的搀扶下拾级而下,心里一步一步数着。数完九十九,她回头望着上面的清太妃,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宫女拉扯着她上了马车,马车缓缓移动,她才回过神来。 透过纱窗看着外面的秦云遥和季凉若,她撩开那用上好的绉纱做成的帘子:“四嫂” 季凉若扭头看着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后面突然传来骚动,二人都往后望去,旁边的秦云遥亦叫推轮椅的莫言停了下来。 从远处看去,朝阳殿外乱作一团,那附近的侍卫和大臣也乱了。他们这里已离得几百米远,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秦云薇担心清太妃,急忙叫马车停下,想要回去。 她的马车一停,大家就都发现了朝阳殿外的异样。秦云遥让莫言趁乱过去看一下究竟,自己则和季凉若拉住要下车的秦云薇。 莫言往前跑了几十米就倒了回来,在秦云遥耳边悄悄说了几句。秦云遥微愣,立即叫秦云薇:“上车!快走!” “怎么了?”秦云薇着急,攀住车门死活不动。 “你母亲没事!”他说,叫旁边的宫女太监,“让公主上车!出宫!不要耽误了吉时!” 他一声令下,不一会儿送亲的队伍就继续前行。他和季凉若头也不回地跟着,当不知后面发生什么事。出了宫,二人也上了一辆小马车,跟在送亲的队伍后面,一直送到城门口。 马车停下来,二人坐在车内没说话,透过纱窗看着装满嫁妆的马车一辆辆驶过。 “王爷!”外面有人在叫。 “是捧书!”季凉若道,掀开窗纱,探出头去,“怎么了?” “公主想和你们说话。”捧书也是怅然欲泣的表情。出嫁本是喜事,嫁这么远就成悲事了。 二人下车,周围百姓太多,半天才挤到秦云薇面前。秦云薇隔着纱窗和他们说话,只见一抹倩影。 “四哥过了今天,你们大家都忘了我吧”她哽咽道,“告诉五哥,若有来生,我绝不投生在帝王家!他若想续这兄妹情缘,千万别投错了地方” “来生四哥也不投生帝王家。”秦云遥说,“连豪门高户也不要,只要寻常百姓。” 秦云薇窒了一会儿,使劲点头:“好好!云薇也去找四哥”她哭得不能自已。 旁边护驾的一名将军催着启程,她的哭音随着马蹄声消失。 直到最后一辆马车驶出城门,秦云遥和季凉若才回府。围观的百姓已渐渐散去,刚刚热闹拥挤的场面消失不见,徒留一抹淡淡的冷清。 行到半路,有人在外面拦住了马车:“回禀四王爷!太后中箭,皇上请王爷即刻入宫!” 季凉若一惊,正要说话,秦云遥伸出两根手指压住她的唇,对外面道:“知道了。莫言,进宫去吧。” “是!王爷!”莫言答应一声,掉转马头去皇宫。 马车狂奔起来,季凉若问秦云遥:“太后中箭了?” “就刚才。也不知是谁下的手,也不知是不是射偏了所以我才让云薇赶快走,免得扯到她身上。” “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季凉若笃定地道。 “可是云阳已经知道这件事。他没给我回信,我也不知他什么打算,万一是他”他叹口气,“现在我和他是嫌疑最大的人谁知又是不是他们的苦肉计,想要栽赃我们?无论如何,云薇走了最好,留下来极有可能步上大姐和二姐的后尘。到了姜国,说不定太子待她好,就像二哥与二嫂、我与你,岂不是一件幸事?”

第172章 问责 到宫门口,早已有太监来给他们领路,将二人带到隆福宫。隆福宫的前殿站满了人,却没一个人出声。 二人直接走去寝殿,里里外外都静悄悄的。季凉若打手势让旁边的宫女开门,再让太监将秦云遥抬进去。 寝殿分里外两室,进门就见秦云光和尹初信坐在外面的桌边,里面是太医在给太后诊治。 二人请安,愣怔中的秦云光回过头来:“云薇出城了?” “已经出城了。”秦云遥道,“臣弟听说母后” 秦云光的脸色蓦地阴狠:“让朕知道是谁,朕一定灭他九族!” 秦云遥问:“云薇出宫时,后面乱作一团,是那时候发生的事吗?”秦云光没回答,他继续道,“臣弟以为是清太妃晕倒之类,不然该让云薇停下来的。” “停什么?”秦云光道,“倒不必为了这推迟婚期、惹得姜国不满”反正也不可能是那小丫头搞出来的事!就算是她,让她走了又如何?反正她是去和亲的,而这里还留着她的母亲和哥哥! 太后伤在左肩,太医处理好伤口、确定其没有大碍后,秦云光就起身离开,并将秦云遥也叫走。 季凉若和尹初信留下来等太后苏醒。尹初信仔细问了太医相关情况,留了两人随时诊断,然后就静静地等着。 没有人说话,等了将近两个时辰,太后才醒来。尹初信和季凉若都奔到床前,太后看她们一眼,暂时没说话,让太医给自己诊治。太医诊断了一番,叫人将熬好的药端来。 尹初信道:“给本宫吧。”然后就端了药亲自喂太后。 太后倒也没反对,慢慢将药喝了才问:“哀家睡了多久了?” “快三个时辰了。” “你们一直等着?” 尹初信轻轻地答了一个“是”。 季凉若道:“儿臣先送五皇妹出城,然后才进宫来的。” “那也不少时间了”太后喘了两口气,对尹初信道,“你怀着身子,哪禁得起这样干嚎?回去休息吧,哀家还死不了。” 尹初信犹豫了片刻才点头,又道:“母后,太妃她们一直在外面等着,也让她们回去了吗?” “都回去吧。” “是。”尹初信福身,转身退下。 季凉若还站在床边,太后叫她:“你过来。” 她走到床边,太后让她蹲下,然后伸手摸着她额头上次被撞伤的地方。那里留了淡淡的痕迹,扑了粉,不细看是看不出来。 “挺美的一个人,留了这疤可惜了。哀家这心口,只怕更严重。”太后道,“幸好已不是年轻女子,否则,哪有脸给先皇侍寝?” 季凉若想到那香艳的情景,脸颊微微发热。她这伤疤,倒没吓退秦云遥。每次亲热,他反而最先吻这里,爱怜得不行。这是他失手造成的,他心里有一些自责。 太后垂下手,问:“你说会是谁想害哀家?” “奴婢猜不到。”她说。 “那就大胆地猜!”太后发怒,然后忍不住皱了皱眉,想是牵动着伤口痛。 “是。”季凉若点头,真的开始猜起来。其实她已经想了两个时候,觉得有可能是尹初信。太后一死,后宫就只能归她管了,周家想入主后宫完全没了可能,她也就少了最大的威胁。 装模作样思索了片刻,她道:“奴婢想,会不会是二王爷的人?” “怎么讲?”太后闭着眼,想来心里也是这么怀疑的。 “这有两种可能。一是二王爷在帝都有奸细,奸细把五公主出嫁的事告诉了他!他就派人趁这时候来,想害的应该不是太后,而是皇上。第二一种,五王爷不是破了望城吗?他逃了,有可能是悄悄逃回帝都来了,然后” “他在帝都的奸细不就是秦云遥吗?”太后突然打断她。 她吓了一跳,屏住呼吸。 太后睁开眼,冷冷地看着她:“汪公公回来后,哀家就再也得不到一点有用的消息。东月那小蹄子靠不住,你也靠不住了” 一个月前,季凉若告诉她:“王爷想将汪公公送回来。他说汪公公是去监视我和他行房的,现在我和他已经行了房,也就不用再监视了。” 这话听起来好像是秦云遥在疑心汪公公的身份,她当即让汪公公回来了。接下来,王府虽三五不时有消息,但总有失去掌控的感觉。汪公公在那里虽然也发现不了什么事,却总是安心些。 “你已经背叛哀家,你以为哀家感觉不到?” “奴婢”季凉若改为跪着,“奴婢没有” “你已不似当初心如止水了,哀家也年轻过,你以为哀家会看不出来?” “奴婢奴婢”季凉若双手撑在地面上,使劲打颤,什么也说不出来。太后怀疑她,却没握住证据,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的。 太后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这屋里除了我们俩没半个人,你趁机就将哀家掐死、捂死,全随你的便!然后和秦云遥逃去找二王爷!” “奴婢不敢”她伏在地上哭起来。 “不敢?真不敢?”太后冷笑一声,“那你就马上将瞒着哀家的事都招了!” “奴婢没有!”季凉若大叫,“奴婢从未背叛太后!” “你还敢嘴硬?”太后低叱一声,带伤的身子禁不起,她喘得有些急,“就单你迟迟不对瑞雪下手这件事,哀家就可以完全不信你” “奴婢可以解释的” “哀家不要解释,哀家只要关于云遥的一切!”太后说完,闭上眼休息了一会儿。睁开眼见她还跪着,不禁惋惜地恨道:“哀家给你机会杀了哀家你也不要,活该你一辈子听人使唤、不得善终这样的世界,不心狠手辣,你想活下来?做梦!”她张嘴想叫人,但觉有些底气不足,就抓起床边矮桌上的小香炉摔了出去。

第173章 地宫用刑 小香炉砸在地上哐当一声,外面的门马上就被推开,蕙心带着宫女冲了进来,见季凉若跪在床边,禁不住一愣。 “过来。”太后道。 她急忙走上来:“太后有什么吩咐?” “把如姬和八公主抓去地宫用刑!” “太后”季凉若一声尖叫,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太后,你相信奴婢,奴婢真的没有!” 太后使劲抽回自己的手,对还愣着的蕙心道:“还不快去?!” “是。”蕙心匆匆退下。 “不”季凉若看着她的背影,跪在地上挪了两步,又扭头看着太后,“太后” 太后闭着眼不理,她精神崩溃,哭得不能自已,提起裙子跑了出去。 如姬房里已经没人,云蕊的七弦琴掉在地上,断了一根琴弦。她失声痛哭,扶着墙壁跑出去。跑到隆福宫门口,看见几个宫女和太监带着她们离开。 “姨妈!”她大叫一声。 如姬回过头来,幽幽地看着她。她想追过去,身后突然有人拉住了她。 “表姐!”八公主怅然欲泣地叫了一声。 她想过去,身后的人将她拦腰抱住,她完全动不了,只能看着她们身形渐远。回头,看见死死抱住自己的蕙心,她欲哭无泪。 “太后叫你进去!”蕙心放开她,让路让她走前面。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寝殿,太后已睡得迷迷糊糊,好一会儿才睁开眼:“要说吗?” “奴婢没瞒着太后,不知要说什么。”无论如何,她只知道,她决不能背叛云遥。但是,也决不能让如姬和八公主出事 “现在还嘴硬?”太后目露凶光,“蕙心,让人带她去地宫看看,或许她就想通了!” 季凉若身形颤抖,摇摇欲坠,牙齿却咬得死紧。 “想说了随时来找哀家,哀家等着你。你说了,如姬和八公主也就平安了。” 她什么也没说,被动地转身,跟着蕙心走。蕙心将她交给另一个宫女,那宫女神色冷傲,彷佛东月。又是太后悉心培养的细作吧? 她跟着她走出隆福宫,穿过重重宫殿楼阁,走到皇宫西边的“地宫”。地宫?说得好听,其实就是牢房! 她知道有这个地方,却是第一次来。这里比王府的监牢大,仍然分地上地下。她被带到地下一层,一下去就闻到各种难闻的味道。适应了下面的光线,走了几步,才发现两边都关着人,全都精神颓废、身体虚弱的样子。 他们大多是男人,也有女人,看她的眼神或者是看前面宫女的眼神,多种多样,复杂莫测。 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从里面伸出来,手的主人笑得淫邪:“今日来得真多看你最合适呢” 她吓得猛地往前一跳,四周响起嘲笑声,个个前仰后哈。 “别吓着人家。” “我倒不知道什么叫吓人了” 季凉若觉得像入了地狱,捂着嘴不让自己叫出声,飞快地跟上前面的人。 转了几弯,她终于看到如姬,被铁链绑在十字刑架上,娇柔的面容和华丽的衣裙在这里显得那样美 “姨妈!”季凉若扑上去,抱着她哭起来。 “找你父亲”如姬在她耳边说。 她一愣,想抬头,如姬下巴重重地压住她的肩,不让她动。 季凉若反应过来,伸手抱住她的腰,继续哭:“姨妈凉若对不起你” “他叫李清泉”如姬说,“当年让你改姓,是怕人发现你和他有关系,给你带来灾难” 季凉若明白。他是朝廷通缉的要犯,若被人发现她是他的女儿,她可能被杀死 “我不多说,你找个信得过的人问能问到的拿你的木佩和他相认,他能集结许多人不能救姨妈,至少救你自己”如姬说完,扭开头,一行清泪流了下来。 季凉若松开她,静静地望着她:“姨妈要怪我吗?” “她当然该怪你!”刚刚带她来的宫女走上前来,在她耳边冷笑,“你若听话点,娘娘哪需要受这些苦?”她手中突然挥出鞭子,啪地一声打在如姬身上。 “啊”如姬痛得长叫一声,四肢乱动,绑在柱子上的手脚勒出醒目的痕迹。 “不要”季凉若将宫女推开,要跑过去。身后两个太监冲过来,将她拉住,把她双手紧紧地押在身后,让她动弹不得。 宫女继续往如姬身上打,如姬高声痛叫,季凉若大哭:“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宫女收了鞭子,问她:“要去见太后吗?可别到了那里又改变主意。再回来,就不只挨鞭子这么简单了!” “我”季凉若摇头,她不要告诉太后! 宫女看她片刻,确定她没有要走的意思,又转身开始抽打。 如姬听见季凉若的哭声,咬住牙关,不再叫。季凉若看见,哭得更厉害。她该怎么办云遥,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几鞭之后,宫女停下来:“弱智女流!” 季凉若一看,原来是如姬晕过去了。她想过去,但太监制住她的身子让她动弹不得。 宫女走到刑架前:“果然不如武林高手耐打,几鞭子就挨不住了!”她伸手抬起如姬的下巴,“哼,脸真好看!自从瑞雪走后,没再见过这么标致的脸了” “你”季凉若看着她,她果然是奸细未被派出去的奸细! 那宫女回头,笑靥如花地看着她:“王妃,你说娘娘这么美的脸,扎上几针、划上几刀、洒上火药烧一烧会怎样?” 季凉若瞪大双眼,惊恐地看着她。 她的手又滑到如姬肩上的伤口,重重一按,如姬在昏迷中痉挛了一下。 “这伤口,撒上盐、淋上酒、抹点蜂蜜这下面蛇虫鼠蚁可多了,一点会来给她清洗的!” “你”季凉若挣扎了两下,“你不得好死!”

第174章 等待 “那也一定比如姬娘娘后死!放心,我不会背地里做这些,一定每次都叫王妃来观看!” 季凉若倒抽一口气。 “王妃最好想想清楚,该怎么做。”她眼神一狠,对后面的太监道,“把公主带来!” “不要!”季凉若尖叫,以为她要对秦云蕊用刑,“不要” 八公主哭泣着跑进来,抱住昏迷的如姬:“母亲母亲!你醒醒!” “云蕊”太监终于将季凉若放开,季凉若上前抱住她,“云蕊” 秦云蕊握着拳头捶在她肩上:“是你害我们!你为什么害我们?我和母亲对你那么好!” 季凉若承受着她的拳头,将她越抱越紧,小声道:“云蕊表姐不会让你们有事的,表姐一定救你们出去。” 秦云蕊还是打着她,一下比一下重:“你放开我!忘恩负义的女人!我再也不会叫你叫‘表姐’!你去做你的王妃!享你的荣华富贵!我大不了和母亲死在一起,好过你无父无母、孤苦伶仃!” 秦云蕊一把将她推开,她跌倒在地上。 “我不要你抱我,你不配!”秦云蕊大叫,转身抱住如姬的身子,嘤嘤哭泣。 季凉若看着她,呆立了好久,才失魂落魄地转身,往外走去。 宫女看了她的背影一眼,扔下鞭子,对太监说:“锁门,看好她们!不准她们寻短见什么的,出了事,唯你们是问!” 季凉若走出地宫,天已经黑了。 今日的空气特别冷,入夜后更是显然。她抱着双臂走进夜色中,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寻了一条路,也不管它通往哪里,她直直地走下去。偶尔遇到几个匆匆走过的宫女、推着水车的太监、成队巡逻的侍卫。 “站住!你是谁?”侍卫问。 “四王爷妃季氏”她说,想起身上有出入宫门的令牌,拿出来给他们看。 侍卫看确是四王爷的人,放她过去:“王妃这么夜了要去哪里?怎么身边没个人跟着?”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回答什么,道:“我走错路了,出宫往哪边走?” 侍卫指了指方向,大致说了一下路线,她说了一声谢,往那边走去。走到宫门口,才想起秦云遥。 这么晚了,他没见到她,是自己回家去了,还是到处找她去了?她要不要回隆福宫看看,还是直接回家?万一错过了怎么办? 回身望着巍峨的宫殿,侍卫问她:“王妃,你要出宫吗?” “要”她说,转身等他们开启宫门,孤单地走了出去。 外面一个人也没有,宫门在身后重重关上,她蓦地哭出声来。哭声在夜风中显得特别凄清,如鬼魅哀鸣。 “王妃?!” 前方有人叫了一声,她停止哭泣、屏住呼吸:“莫言?” “是属下。”莫言走到她跟前,“王妃没事吧?” 看清确实是自己认识的人,她神经突然松懈,身子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莫言吓了一跳,伸手想扶住她,又不敢碰她,双手就只停在她身子附近,以防万一。 她没有倒下去,再大的事,她也经受得住的。 “王爷呢?”她问,寻到马车的影子,往那边走去。 莫言跟在她身后,沉默了片刻说:“王爷还未出宫。” 季凉若蓦地止住步伐,回头看着他:“还没出宫?一直没出来过?” “是。” 她倒抽一口气,拔腿往宫门跑去,在门口几米远停下。抬头望着高高的宫墙,她惨然失笑,哭不出来,“云遥你在哪里” 秦云光在怀疑他,他去了这么久,是不是已经出事? 不,他不会有事!他一定和秦云光谈完事离开了,只是去找她了他一定是去隆福宫找她了,不一会儿就会出来! 她退到马车上,发现马车走动,忙叫住莫言:“等王爷一起!” 莫言停下马车,等了一会儿道:“娘娘身子似乎不太舒服,属下先送你回府休息,然后再来接王爷。” “不”破碎的声音从她口中逸出,“我等他。” 静静地坐着,马车里漆黑一片。莫言递进来一根火折子:“箱子里应该有蜡烛,王妃找来点上吧。” 她摇头:“不用。” 莫言静止了片刻,收回手,将火折子拿了出去。转着火折子,他抬头望着马车顶上的油灯,取下来点燃。 寂静中传来达达的马蹄声,前方出现一点星星般的光亮,越来越亮、越来越清晰。马车有些眼熟,驾车的人也眼熟。 马车在他前方停下,他能听见车内的季凉若屏住了呼吸,显然是在害怕。 “是瑞雪姑娘。”他急忙说。 季凉若松了一口气。 他和瑞雪同时跳下马车,瑞雪走到他跟前,抬头仰望着他,如花般地笑道:“我还以为你们丢了呢!”今日给秦云薇送嫁,朝阳殿前人太多,除了特殊的秦云遥没人带随从,所以她没有跟季凉若出来。 莫言看着她。漆黑的夜里,只有马车车灯传来的淡淡光亮,她的脸庞不是很清晰,让他想起她放走李清泉的那个晚上。但今夜有些不同,她额间有薄薄的汗水、脸颊绯红、低低地喘着气,显然是赶得太急的缘故。不知为何,他失了神。 瑞雪一看就知他怎么回事,揶揄地笑了笑,衣袖一挥,对他抛了一个媚眼:“我家王妃呢?” 她一笑,他就突然沉了脸:“在车上。” 车内季凉若已平复心绪,掀开车帘:“你怎么来了?” 瑞雪见秦云遥不在,提了裙子爬上去:“等了一天不见你们回来,我就找来了。本来没抱多大希望,以为你们送公主出城去了,没想到你还真在这里。”瑞雪怕她着凉,找出车内的毡子给她披上,“出什么事了?” 季凉若摇摇头,只是等着,聆听着夜色中的每一点声音。 瑞雪坐了一会儿,下车去问莫言,然后又上来:“王妃,我们先回去吧。万一遇到坏人,我和莫言护不住你怎么办?” 刚说完,就听到宫门开启的声音。季凉若一慌,急忙爬出去。

第175章 被窥破的告别式 宫门推开了一半,宫内有亮光射出来,那四周都明亮许多。她眼睛有些花,看不清出来的是谁,急忙低下头眨眼。 瑞雪见她如此,忙告诉她:“是王爷!是王爷!” 她一喜,缩下马车,往那边跑去。 秦云遥看到停在宫外的马车,拒绝了太监送他回去。太监看见跑过来的人是季凉若,也就不再僵持,让侍卫关门。 宫门缓缓关上,关住了他身后最后一点光线。但她看得见他,他本身就是一抹光,照亮了她的生命。 急急跑到他面前,她停也停不住。眼见她就要把他撞翻,他霍地站起,将她纳入怀中。 她大哭起来,吓了他一跳。 后面的瑞雪看见他突然站起,惊得直接从车上跌了下来。莫言一个大步跨过去,险险接住了她一半。她扶着他的手臂站好,讶然地问:“王爷他?” “有什么好奇怪的?”他问。他以为她早该猜到才是。 “先别哭,上马车再说。”秦云遥拍拍季凉若的肩,“小心被人看见了。” 季凉若这才发现他站了起来,忙让他坐下,将他推到马车边,让莫言将他弄进车厢,自己再进去。 马车摇摇晃晃地往前走,秦云遥见她眼睛红肿,只怕哭了不是一时半会儿,问:“出什么事了?” 她摇头,靠在他怀里,哭着问:“你怎么这时候才出来?” “能出来就不错了。”他说。 “皇上怀疑你吗?”她抬头看着他。 “他应该怀疑我。箭是军营里专用的,我要弄到这种箭很容易,要使唤军营的人也不难。当时他和太后并肩站着,箭若偏点,射中的就是他。” “还没抓到凶手吗?” “尹驸马在查。”快就明日,慢就三五天,三五天若查不到,几乎就没可能查到了,“你在这里等多久了?” “一会儿。” “从家里来还是宫里来?” 她窒了窒,老实说:“从宫里来。” “我以为你早走了,出了上阳宫就直接出来,没去隆福宫。太后没事了吧?” 她摇头,想到如姬,又忍不住落泪。 他看着她,知道出了事,但她不说,他也就不问,抬起她的下巴,重重地吻上去。 她回应得急切,刚刚好怕再也见不到她 她的热情让他把持不住,险些在车上就要了她。 马车停下来,他拉好她凌乱的衣裙,听见外面瑞雪问莫言:“你脸怎么红了?” 想来莫言是听到一些声息。瑞雪问完话也蓦地噤声,定是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他抱着季凉若喘息了一会儿才下去,没去静月院,回的碧霄院。一进卧室他就从轮椅上站起,抱着她激吻起来。她热情地回应着,二人跌跌撞撞倒在床上,衣衫剥落、翻云覆雨 一场欢愉后,他抱着她静静地躺着。静谧中,她突然坐起。他睁开一双惑人的眸子:“你做什么?” “你的脚!”她说,找到一件衣服披上,就要下床去。 他抓住她:“一天不管没关系。” 霍大夫对他这只脚精心照顾,每天喝药、定时针灸,天天晚上还要熬了药汁来泡。此前说要按摩,他不让人碰他,因此这项一直没做过。她知道后,硬是临睡前给他按一刻钟,效果显著。 他这只脚,刚回来时是真不能使力,只能坐轮椅。现在好得差不多了,再过几个月大概与常人无异。 “那怎么行?”她二话不说,非要下床,越过他时,被他掐住腰,不得不跌坐在他腰上。 “你很在乎?”他问。 她一窒,不高兴了:“你说的什么话?你就不在乎?你不在乎干嘛要治?干嘛不让它就那么残着?” “大夫手痒,看到伤患忍不住,我没有办法。” “你我也没有办法!”想不到他也会说笑,她忍不住嗔笑了一声,伸手画着他眉眼的轮廓,“你不在乎,我也不在乎;你在乎,我就好好帮你照顾着我在乎你,不只你这个人,更是你的心。”他健康好,但快乐更重要。 她的手指划过他的脸庞,他头一偏,张嘴含住她的食指,眸光流转地看着她。她倒吸一口气,腰身一软,跌倒在他胸口。 他吮吸着她的手指,一根一根,让她浑身都燥热起来,有些地方微微发麻,脚趾头忍不住蜷曲。 “凉若,为了你,我可以不计任何代价。”他将她的头压下,一下一下轻吻浅啄、慢慢诉说,“但不包括我自己。因为我知道,对你来说,我是最重要的。只要你人在世上、心在我身上,我就会好好保重自己。” “云遥”她眼泪一颗颗掉下来,落到他的眼眶里,顺着他的面颊流下去,就好像他也在哭。 “我说这些,是要你记住,对我来说,你也是最重要的!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不准丢了这条小命!我秦云遥话就说在这里,你若死了,我绝不独活,我要追到地狱去讨账!”她今天热情得失常,眼里黯然的决心让他觉得她在道别! 在太后那里发生了什么事?他想她现在不会因为不够相信他而不说,只是有难言之隐,说不出口。 “云遥”她伏在他身上哭起来,泪水湿了他的颈窝。他猜到了他猜到了 她不能背叛他,但她不想让如姬和八公主出事。所以,她准备到太后面前以死明志。这样,或许太后会放如姬和八公主一条生路毕竟她是很怕死的人、是无论如何都想拼命活下去的人!这样的她死了,太后会信的 但是,他居然看出来 他双手在她身下动了两下,扯开了隔在他们中间的棉被,抬起她的臀,突然让自己坚硬的下身进入她。 “呃”哭泣中的她呻吟一声,狠狠咬住他肩膀,待适应了他才抬起头来,“你” 他怎能在这时候 他臀往上撞了一下,她忍不住呻吟一声,又趴在了他身上。 他握住她的腰,让她坐起来:“动一动。”

第176章 妖精一般 “怎么动?”不是应该他在上面来动吗?她的胸暴露在他眼前,她不敢看他,只能羞耻地低下头、闭上眼。 “随便你,只要动就好了”他沙哑着声音,一只手罩住她的胸,捻住前面的小点,“凉若,给我生个孩子吧?” 她猛地睁开眼,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到:“我也想生啊”只是,肚子不争气,完全没反应。眼看太后定的期限就要到了,太后又出了事、皇上怀疑他,到底是他先被陷害,还是她先被杖责充军? 他握住她的腰将她身子提起,又重重放下。他顶住了她,她尖叫出声。 “知道怎么做了吧?”他眼神妖魅。 她看着他,像着魔一样在他身上起伏起来。他妖冶地看着她,以一种如痴如狂地神态。 没动几下,她就使不上力来,请求地看着他:“我不行了好累” “继续。”他轻声命令。 她不由自主地听命,他却突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灼热地唇堵住她,身下也取代了她的动作,“要儿子还是女儿?” “唔”她呻吟,“听说我们家很难生儿子” “是吗?” “是不是父亲的李家亦不是母亲的如家是是外婆、外婆的外婆不知她们最初什么姓氏呃”她长叫一声,抱着他剧烈地颤抖。 他快速地动了几下,也瘫在她身上。 好半天,他才问:“你的家族追溯母系?与月澜的皇族一样,是女传女的?” “母亲是那么说”她喘息着。 他撑起身子看着她:“瞧我娶个什么宝,你可千万别是月澜皇族流落在外的子孙,我高攀不起。”月澜皇族可是神仙的后裔。 “什么高攀不起?我要真生个女儿,你可就绝后了” “女儿我更喜欢。”他笑着说,眼神有一抹向往,“将她养成妖精般的女子,让全天下的男人都为她疯狂却不敢靠近她,只有一个男人不在乎她多妖精,愿为她抵御天下、给她快乐或者,让她像你这样温柔冷情,只在一个男人眼里是妖精” 她笑了,紧紧地抱着他。 他说她是妖精呢 母亲说:“你爹居然说我是‘妖精’呢我以为他是骂我,可久了才发现,那是他说过的最好听的话。如果从没人那么说你,有一天有个男人那么说了,温柔还带着笑,那他一定很爱你” 翌日,季凉若和秦云遥一起进宫,一个去上阳宫,一个去隆福宫。现在起,每一次分开都怕成永别。 “我不会有事。”他保证,“你也不要有事。” 她点头,紧紧抱着他,直至要下马车才说:“我想找我父亲。” 他疑惑地看她一眼,点头:“好,今日回去,我马上派人去找。” 她含泪说了一声谢谢,他叹道:“与我说谢,你觉我心里会舒服吗?” 她摇头:“谢你值得我信,谢你能让我安心。” “那我也谢你,谢你出现在我生命里。” 她望着他,眼泪咻地掉下来。她抬手擦拭,道:“你不让人家哭,又来惹人家” “伤心和开心是两回事。” “你又知我开心了” “至少不是伤心。” 她破涕为笑,与他下车。进宫后,她去隆福宫,想起如姬,刚止住的泪又掉下来,这次是伤心了。 瑞雪笑道:“一会儿就能看见了。” 她摇头:“你不明白” 到隆福宫寝殿,看见尹初信和昨日一样在床前侍奉汤药,旁边站着周袭月和一名从未见过的女子。 季凉若和瑞雪跪下请安,太后忙着吃药,没理会她们。尹初信拿着手绢在她嘴角拭了拭,然后扭头道:“平身吧。”太后脸色微僵,看了她一眼。她回过头,继续喂药,神色温婉。 季凉若一看便知她开始步步反击了,先从这种最小的细节做起,慢慢建立她的威信、掌握她的权利。 太后像是突然明白这缚住翅膀的鸟儿想飞了,脸色铁青:“让凉若来吧!你一个皇后,不该干这种事。” 尹初信愣了一下,笑道:“可凉若也是王妃呀!” 太后一窒,叫蕙心:“你来。” 蕙心走到床边,向尹初信福了一下身,伸手去接药碗。尹初信倒没有犹豫,直接给了她:“小心些。” “奴婢遵命。”蕙心小声道,跪到床前喂太后。 喂完药,太后问尹初信:“听说岑附美病了?” “是小产。”尹初信道。 太后一惊:“没听说她怀孕啊!”说着就紧紧地看着尹初信,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尹初信脸色无异:“她身子骨弱,刚怀上就掉了。”说着就叹口气,“那也怪她自己,初期虽然别人看不出来,但她自己总该知道,也不叫太医保胎!这不,掉了大家才知道,皇上生了好大一顿气,去骂了她一顿就不管了若是一早说了,皇上一高兴,说不定已经晋封为妃了呢!结果连带儿臣也被皇上骂了一顿!”她可真没做坏事!她也是早晨才知道,让她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他骂你做什么?” “怕也闹出那样的事来呗。” “那你可小心些。”太后盯了一眼她的肚子,“那个掉了就掉了,是她福薄。哀家早想要个孙子,你若和她一样,皇上要怎么处置你哀家是不会管的。” 尹初信脸色一白,弱声道:“儿臣谨记在心。” 太后瞟她一眼,叫周袭月旁边的女子:“袭敏,你过来。” “是,姑母。”穿粉衣的女子比周袭月高半个头,约莫大个一两岁,看起来规矩懂事。 她走到床前,太后就握住她的手,对尹初信道:“岑附美要养身子,一时半会儿是侍不了寝了,等养好了皇上记不记得她还不一定。你这里又有身孕,更是一年半载不行皇上早该选妃了,今年已近年尾,是来不及了。袭敏是袭月的堂姐,性子温顺,前几天来宫里和云薇道别,皇上见过的。哀家见皇上多看了她几眼,大约是喜欢。你带了去给皇上看看,叫他若有意就封个姬,若看不上就在官家千金里选几个暂时用着,别去宠幸那些低贱的奴婢!再弄一个岑附美这样的,再大的贵气也会冲散了!”

第177章 瑞雪攻心 尹初信身子轻颤,半天才道:“儿臣遵旨。”恨恨地瞪了周袭敏一眼,她道,“表妹这就随本宫去吧,若皇上看上了,好去整理宫殿” 一句未了,她转身就朝外走去。周袭敏急忙向太后告退,追了上去。 周袭月咬咬唇,走到太后面前,埋怨地道:“姑母,你偏心!” “姑母哪里偏心了?”太后露出疲惫,不知是真累了,还是不想理她。 “敏堂姐你就让她嫁给皇上,我却嫁给王爷!” “那你要怎样?”太后不耐烦地道,“嫁给王爷是正妻,你还许他纳小吗?嫁给皇上左有皇后,右有贵妃,前前后后附美小姬一大堆,只怕嚼得你骨头都不剩!” 周袭月呐呐几声,说不出话来,闷了一会儿才喃道:“袭月知道了多谢姑母给袭月匹配良缘” “你去找她们吧,别多说话,跟着你堂姐就是了。” “我怕皇后不高兴” “她已经不高兴了!现在就受不了,以后三宫六院,不是要疯了?”太后嗤了一声,摆摆手,让她走。 她走后,太后问季凉若:“你可想清楚了?” 季凉若跪下,身后的瑞雪不明所以,也跟着跪下。 “太后娘娘,你放了如姬吧!奴婢没有瞒你,你打死她也无济于事啊!” “你还是不肯老实?”太后冷笑一声,“那就是打得还不够!要是打死了你也不说,那如姬活着也没用了,死了正好!” “不”季凉若摇头,“不要太后饶了她们吧!你要打就打奴婢吧!” 太后没理会她,看着她身后易了容的瑞雪:“东月,你要不要将瞒着哀家的事老实交代出来?” “奴婢、奴婢”“东月”抬起头,惊恐地看着她,结结巴巴地道,“奴婢没有” “这时候说你们不是主仆,绝不会有人相信!你们以为大声喊着没有,哀家就真会相信没有了吗?哀家就算怀疑,也不轻易责问;会问,就代表真有其事!”她瞪了“东月”一眼,“让你当贵妃你不满足,还要背叛哀家?早该知道你是不安分的东西!” “东月”伏在地上颤抖,没有说话。 太后叫蕙心:“把她们交给蔓心!让她给哀家往死里打,哀家就不信她们骨头真有那么硬!” 二人尖叫着被拖出去,外面接应的是昨日鞭打如姬那名宫女。 蕙心不忍地道:“太后让你严刑逼供。”然后就转身走了。 这宫女看到“东月”,嗤地一声笑:“原来是心比天高的东月姐姐呀!不是说等着做皇妃吗?怎么落到要被用刑的境地?” “柳蔓心作太多孽是有报应的!”“东月”叫道,“你今天怎样对别人,总有一天那些会一样一样还到你身上!你挑了多少次别人的脚筋手筋,也会被挑那么多次!你挥了多少鞭子在别人身上,就会有那么多鞭子挥到你身上!你承受不起的!你最多承受住你打出去的十分之一!剩下的,会还到你姐姐身上” 啪! 蔓心突然扇了她一耳光:“胡言乱语!才不会有这种事!” “你没听说过‘血债血偿’吗?你没听说过‘父债子还’吗?”瑞雪看着她,“你只有姐姐,你欠的债,当然是你姐姐还!” 蔓心身子晃了晃,对身后的宫女大吼一声:“将她们拖走!捂住她们的嘴,不准她们说话!” 她转身大步往前走,宫女们真的拿出帕子堵住季凉若和瑞雪的嘴,然后架着她们跟上去。 季凉若和瑞雪边走边挣扎,半路上看到尹初信带着周袭敏、周袭月朝这边走来。 蔓心急忙转身:“不走这边!”然后换了条路飞快地走开。 季凉若挣扎着,唔唔发出声音,回头看着尹初信。 尹初信看到了她,疑惑地站住。 “那是季王妃吧?”周袭月不确定地问。 “不会吧?”尹初信道,“太后宠她宠得紧,哪会这么对她?” “太后宠她吗?” “她是宫女时就让她做王妃,能不宠吗?”她继续往前走,掩嘴咳起来。身边的宫女急忙扶住她,给她顺气,她趁势小声道,“叫王爷去隆福宫救王妃。” 又咳了两声,她才停住,脸色已有些涨红。 宫女道:“娘娘怕是着凉了?是回宫去,还是奴婢去取了披风来?” “还要送周附美去杏芳殿,哪能回去?你去取披风吧!” “是。”宫女答应,转身就去上阳宫找秦云遥。但秦云遥在里面和秦云光谈事,她没法见到,看到莫言站在宫门口,就把事情告诉了他。不等莫言回答,她又急急忙忙离开,回去拿披风。 她刚刚才随尹初信来过,莫言认得她,疑惑皇后怎会这么好心。但事关季凉若,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马上进去。殿门口的太监是不准他进的,他说:“我有急事要告诉我们家王爷!” “王爷现在和皇上商议要事,是不能打扰的!” 莫言没法,着急了片刻,信口道:“刚刚有宫女来说太后病危了,让皇上和王爷赶快过去!” 太监一听,吓得都忘了这种事是绝不会告诉一个宫外来的人的,马上进去禀报秦云光。不一会儿秦云光就和秦云遥匆匆赶出来,莫言推了秦云遥,故意走得慢些,待离秦云光有些距离了才俯身在他耳边说:“皇后的人来说,让王爷去隆福宫救王妃。” 秦云遥脸色微微一变,手往前一挥,让他赶快追上秦云光。秦云光心里着急,没发现他在后面逗留过一段。 季凉若和瑞雪进了地宫,双双被拉往刑房。如姬还被绑在刑架上,神色狼狈而憔悴。季凉若被堵住嘴,叫不出声来,从鼻子里嗯了两声,眼泪簌簌地落下来。 如姬抬起头,看到她的样子,微微疑惑,眼中闪过绝望,继而惨然一笑。 蔓心叫人将瑞雪绑在另一架刑架上,然后道:“去隔壁把八公主带来。”

第178章 招是不招 如姬一听,神色激动了一番,扯得身上的链子响了几下。 角落里有一套桌椅,蔓心让人将季凉若绑在椅子上。八公主来了,也依然如此。二人皆被堵住嘴,瑞雪嘴里的帕子却被取掉。 蔓心坐下来,叫旁边的宫女:“打那丫头,狠狠地打!” 那宫女应当不是普通的宫女,拿了鞭子就朝瑞雪挥去,强劲而有力,显然是经过训练的。 瑞雪要紧牙关,痛得脸庞颤抖也不大叫,只是闷哼着。 蔓心看得怒火中烧,霍地站起身:“你倒是骨头硬!”然后将施刑的宫女推开,自己从刑具架上取了一条挂满倒刺的鞭子朝她挥去。 鞭子打在身后,每一次拉回都活生生地剥下一层肉。瑞雪大叫一声,浑身扭动,刑架随着她的身子晃动。 “哼,我还以为你多能忍呢!”蔓心冷笑一声,鞭子又朝她挥去。 她痛叫一声,看着蔓心:“你打我的,会还在你姐姐身上!” 蔓心身子一晃,手臂颤抖了一会儿,才又举起鞭子继续打:“我是为太后办事,才不管其他!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到底瞒了太后什么事?” 季凉若看着,泪水哭花了眼。旁边八公主已经吓傻了去,双眼空洞地看着面前血肉模糊的景象,没有任何反应。 瑞雪一声声痛叫着,却始终不回答蔓心的问题。蔓心打了几下停下手来,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走到她面前,抬起她下巴,将沾满血肉的鞭子在她脸边晃来晃去:“在你脸上抽两鞭子,你的脸可就全毁了!你到底说是不说?” 季凉若一听,好怕瑞雪招供。瑞雪平常很爱说东月这张脸不够漂亮,极其以她本来的面貌为荣。她是十分爱惜她的脸的,这鞭子若抽下去,毁掉的不只是面上东月的脸,还有下面她本来的容貌。而且,一定会被发现她是假扮的! 瑞雪扭开头,看也没看蔓心一眼:“你要毁便毁。落到这里,命都不一定有了,我还在乎脸做什么?” “你”蔓心窒了窒,咻地垂下手,“我还拿你没办法是吧?来人,拿针来!拿蜂蜜来!拿蚂蚁来!” 她转身朝如姬身上挥了两鞭,如姬惨叫两声。八公主挣着身上的绳子,哭了起来。 蔓心打完就扔掉鞭子,转身扯掉塞在她和季凉若口中的帕子,她大叫:“母亲!你们放了我母亲!” “王妃还是不说吗?”蔓心问季凉若。 季凉若哭着,没有回答。 几个宫女和太监端着绣针、蜂蜜走进来,还有两个人抱着黑色的陶罐,里面窸窣作响,听得人毛骨悚然。 “扎针。”蔓心说。 宫女走到刑架前,一人抓住瑞雪和如姬一只手,拿起细长的绣针就从她们手指尖穿进去。 二人痛得尖叫,八公主疯了一样大叫,骂季凉若:“你害我母亲!你有什么不能说?你好狠、你好毒” 蔓心端起蜂蜜,用一支毛笔蘸了,慢慢地往如姬的伤口上涂抹。 季凉若睁大双眼,双臂使劲挣扎。 如姬已被针扎得痛晕过去,瑞雪满头大汗,也快坚持不住。蔓心将蜂蜜涂完如姬,又去涂她,涂完后就叫抱着罐子的太监:“打开。” “不要!”季凉若大叫,不敢想象那是什么。 “要说了吗?”蔓心问。 季凉若颤动着嘴,只是看着地上那黑色的罐子。 “这是食人蚂蚁。”蔓心好心解释,“它们最爱的不是蜂蜜,而是鲜血。但它们比较能闻到蜂蜜的味道,所以要在伤口涂了蜂蜜给它们引路。它们一会儿就会爬上她们的身体,将她们咬得坑坑洞洞、缺肢少腿不到半个时辰,她们就会气绝身亡;最多半天,她们就会被咬得只剩下骨头!再久一点,骨头渣都不剩!” “不”季凉若摇头。 八公主对她大叫:“表姐,我求求你,你救救我母亲!母后让你说什么你就乖乖说吧!” 蔓心笑了一下,叫太监:“打开!” “不要”季凉若尖叫,急切地道,“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你放了我姨妈!” 蔓心马上让太监住手,将她松绑:“我送你回去见太后!” “不!先放了我姨妈!”季凉若从头上拔下一根金簪抵在喉间,“否则我现在就死在这里,一个字也不会说!我看你怎么向太后交代!” 蔓心犹豫片刻,想去抢簪子,季凉若后退一步,猛地将簪子往下刺去,一点也不手软。蔓心真怕她就此死了,急忙道:“好!我答应了!但是,到了太后那里,太后要再将她送回来可不关我的事!” “我自然知道,你现在将人放了就是!”季凉若道,簪子已划破他的皮肤,有鲜血顺着流了出来。 “你先松手!”蔓心道,马上叫人将如姬放下来。 “把瑞”她咳了两声,掩饰自己说错话,“把东月也放了!” “那不行!”蔓心坚定地道,“她什么时候愿意招了才能放她。” 瑞雪抬起头,虚弱地问:“王妃,你说我招是不招?” 季凉若望着她,哭道:“招吧!我都招了,你为什么不招?!” “那我招”她道,“蔓心你将我放了,我回去招供” 宫女将她放下来,她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撞翻了装着食人蚁的罐子。罐子的盖子摔下去,蚂蚁倾巢而出。 “快!”蔓心吓了一跳,叫大家,“快出去!” 大家手忙脚乱将秦云蕊从椅子上解下来、扶着如姬和瑞雪,争先恐后地跑出去。 退到门外,蔓心命令:“浇油、放火!备好水灭火,别烧到外面去了!” 季凉若等人在过道里等着,直到蚂蚁全烧死在里面,蔓心才回过头来:“看看她们俩身上有没有!” 她急忙检查了一遍如姬,如姬虽闭着眼,却也有意识,无力地呻吟:“我没事”

第179章 云蕊发怒 她又转身去看瑞雪,见有两只在她手指上爬。她伸手要去捉,瑞雪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动,一双眼静静地看着她,彷佛有话要说。她愣了一下,才发现那些蚂蚁即使顺着伤口爬过去都没有咬人。 季凉若想起她曾说她能和动物交流,就咬住唇没有声张。蚂蚁爬进了她的衣袖,无人看见。 隆福宫里,太后疑惑地问匆匆赶来的秦云光和秦云遥:“发生了什么事?” 秦云光见她状况安好,将门外的太监叫进来:“谁说太后病危了?!” 太监战战兢兢地道:“是是、是王爷的随从!” 秦云光又惊又疑地看向秦云遥,秦云遥道:“是么?他居然敢欺君?” 太后一惊,猜是有人去搬救兵,忙对蕙心使眼色:“去将那人带进来问话!” 秦云遥道:“母后,他一介卑贱奴才怎能进你的房间?让儿臣和皇兄去代你问罪吧!” 秦云光亦觉得事有蹊跷,对蕙心道:“你留下来好好照顾太后,这件事朕亲自去查!” 说完,两兄弟就出去了。 太后忙叫人拿步撵来将自己抬出去。 外面,秦云光将莫言宣到殿中问:“谁告诉你太后病危了?” 莫言跪在地上,不知该如何回答。若说是皇后身边的宫女,不是害了皇后?不怕害死,就怕害不死,到时候皇后一定会报复!他正在犹豫,就见众太监抬着太后出来了。想起季凉若是来见太后,此时她却不在太后身边,那会去哪里? 他急中生智,道:“是王妃的婢女,东月。” “东月?”秦云光皱眉,她是他和太后的人,好好地做这种事干什么?难不成真已背叛? 太后听见,微愣。东月都被抓去地宫了,如何向他报信?是他在说谎,还是蔓心中途出了事? 秦云遥倒和莫言心意相通,看了看四周,问太后:“王妃和东月不在这里?儿臣记得她说来给母后请安的。” 他们主仆两句话,扰乱了太后的思绪。她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更猜不到是何种情况。但这句话倒让她明白,季凉若是和秦云遥一起进宫的。这下好了,交不出人来,可能就要在今天撕破脸了! “她们一早就走了”她道。 “那她们在做什么?居然敢假传母后的病讯,真是不想活了!” 太后觉得莫言多半在撒谎,可又不敢质问,否则不成欲盖弥彰了? 秦云光皱着眉沉默片刻,屏退莫言,唤了人来:“派人去将季王妃和她的丫头找来!可能是去找皇后了,你们去青鸾宫或者杏芳殿、清凉殿找找。” 太后被他们搅得完全不知该怎么办。她有伤在身,一愁起来,突然就浑身难受,脑子更是完全不能思考。心里只叫着怎么办、怎么办,千万别坏了计划才好!这云光,为何要着急一个季凉若?谋划这么多年,因此功亏一篑怎么办 秦云光见她脸色不好,忙问:“母后不舒服么?回屋去歇着吧!” 太后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没事,哀家也想看看到底是谁敢假传病讯就那么巴不得哀家死吗?”她抬起头,“可抓到凶手、查清幕后主使了?” 秦云光摇头:“朕已将所有武将拿去问话,不出三天,定有结果的!” 刚说完,就有人来报:“季王妃她们回来了!” 太后一惊,接着就见季凉若一行人慢慢地走了进来,刚刚出去的莫言跟在她们身边。 秦云光看到蔓心,隐约知道坏了太后的事,一时呆愣。 “怎么回事?”秦云遥问。 季凉若和蔓心只是跪着,如姬和瑞雪已经昏迷,都躺在地上。八公主跪在如姬身边,抽噎个不停。太后和秦云光一声不吭 秦云遥问莫言:“你在哪里找到她们?” 莫言道:“属下在门外看到她们走进来,当时这位姑娘都已经进了隆福宫了,却不知看见了什么突然想转身”他指了指蔓心,“属下看见王妃,就去将她们拦了下来!” 当时她是看见了他,也有隆福宫的宫女匆匆朝她走去,让她别进来。他心知有异,马上过去将人截下。正好后面回来几个刚刚被派去找季凉若的太监,他大吼一声“找到了”,大家便将人往里送。 秦云遥听了,冷笑一声:“这倒怪异了”他问季凉若,“王妃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来探望太后会弄成这副模样吗?” 季凉若拉住如姬的衣袖,看着脸色苍白的如姬,没有回答。 周围也没有任何人答话,他忍不住再次冷笑:“倒都瞒着我了也对,自你进府那天起,你骗我瞒我的事还少吗?我时常想,你一个小宫女,何来那么多秘密?”说着,他扫了秦云光和太后一眼。 太后皱着眉,不知他是否在演戏。秦云光却脸色一变。 秦云遥转而问秦云蕊,“八皇妹,你告诉皇兄,发生了什么事?你的母亲为什么会这副模样?” 一句话问到秦云蕊的痛处,她抬头指着太后:“你问她!”又指着季凉若,“问她!她有事瞒着太后不说,太后就拿我母亲出气想来太后是想拿我和母亲威胁她的,谁知她却铁石心肠,什么也不肯说!” “云蕊你胡说什么?!”太后怒喝。 “我说什么?”秦云蕊大哭,“你差点害死我母亲!你叫人用鞭子打她,用针扎她的手,还用蜂蜜涂了她的伤口来用蚂蚁咬她我恨你!我知道你厉害,你的儿子是皇帝,你什么都可以干!但我不怕你!你杀了我吧,我死了就去告诉父皇,说你和三皇兄做的坏事!让他保佑二皇兄谋反成功!” “你好大的胆子!”太后气得差点跳起来,一动,整个人跌躺在步撵中,伤口和心口都剧痛起来。 秦云光吓了一跳,急忙安抚她,派人去叫太医,然后对秦云蕊吼道:“八妹!你太不像话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你可知那是死罪?!”

第180章 惊险与顾虑 “就是知道是死罪我才说!”秦云蕊哭叫道,“我要死!我死了好去向父皇告状!说他当年将江山托错了人!” “你”秦云光愤怒跳起,走到她身前想伸手打她,手掌刚挥到她耳边,昏睡在地上的如姬突然惊醒,一把抓住他手腕,借着他的力道坐起来,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话,人又直直地倒了下去。 秦云光整个人呆住,手掌僵在了半空。 秦云蕊爬到如姬跟前,使劲摇晃着她的身躯:“母亲!母亲!你怎么了?你醒醒” 秦云光缓缓地扭过头看着她,脸色震惊了半天才站起:“先将如太姬抬进房中,让太医来给她治伤八、八公主把八公主关起来!” “说了那么大逆不道的话,就是意图谋朝篡位!就算是公主,也要诛杀九族!”太后叫道。 秦云光不为所动,吩咐那些将如姬抬走的人:“先关起来,不准伤半根寒毛!朕还要问话!” 太后满面疑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刚刚如姬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如此反常? 如姬和八公主离去后,秦云遥问:“皇兄,现在可以处理臣弟的问题了吗?不知王妃瞒了你和母后什么事,以至于弄到这般境地?” “这”秦云光一时无言,忍不住尴尬一笑,“这事与朕无关,想来这之中有什么误会母后,你说是不是?” 太后其实挺想现在说破一切!反正他在宫里,也逃不出去。只是,他手下还有那么多人,万一抓了他,那些人全反了怎么办?而且他和莫言有功夫,万一他的腿是假装的,二人说不定能联手杀出去;若他对季凉若根本只是利用,他们留下季凉若也无济于事,反而正好中了他的意云煌那颗毒瘤还没解决,怎能又多他一个大患? 她无可奈何地点头:“只是误会”今日放虎归山,他日也的后患无穷啊 “误会?”秦云遥伤心地道,“那不知是什么误会,能否给儿臣一个合理的解释?” 太后一窒,不悦地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和口气?哀家都说了是误会,你还逼问,是不信哀家吗?” “难道儿臣该信吗?”秦云遥大吼,愤怒地看着她和秦云光,“儿臣现在满腹疑惑、胆战心惊,母后就不能让儿臣宽宽心吗?如此恼羞成怒是什么意思?母后不觉得这有点欲盖弥彰吗?!你此前说是误会,儿臣还真相信是误会!但现在,儿臣想,怕根本不是误会了吧?” 太后心口痛了一下,忙伸手捂住。 秦云光忙叫:“太医呢?还没来吗?!” “来了来了!”门外太监道,片刻后几名太医满头大汗地跑进来。 “带两个去给如姬治伤!”秦云光吩咐。 太监便随手指了两个,将他们带去后面。 看着太医手忙脚乱、太后脸色苍白,秦云遥压下怒气,缓缓地道:“我早知道皇兄和母后在怀疑我,我以为,只要我行得光明磊落,迟早能让你们看到我的忠心。结果哼,你们好心为我子嗣着想、赐来王妃,却是派来监视我的?!”他扭头看着季凉若,“不知王妃发现了在下什么秘密藏着不告诉太后,闹得如此自食恶果?” “我”季凉若摇头,只是摇头,什么也不敢说。他在救她!她知道,他现在在救她! “云遥!”秦云光急道,“这是绝对没有的事,朕怎会那么对你?” “是吗?”秦云遥失笑,“皇兄都这么说了?那臣弟要不要再相信皇兄一次呢?” “这”秦云光紧张地看着他。 他道:“那臣弟再相信皇兄一次吧!但愿皇兄也能相信臣弟!至于这王妃无论如何,名义上也是臣的王妃不是?既然母后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让臣来问!看母后和皇兄的意思,这次的事与皇兄、母后无光,完全是她一个人闹出来的!不知她是什么来头,居然敢对我们挑拨离间,差点闹得我们母子反目、兄弟阋墙” “王爷”季凉若抬头看着他,使劲摇头,“王爷饶命臣妾没有” “有没有不是现在说了算,等你招了才算!”他冷冷地道,然后对秦云光道,“臣弟这就告辞!皇兄说了相信臣弟,臣弟就在家里静待回音!母后遇刺的事,臣弟就不再管了!你有没有怀疑臣弟,你我心知肚明!等凶手拿到,我们再叙亲情吧!” 说完,他叫莫言:“将她们带走!” 莫言抱起地上的瑞雪,季凉若起身跟上。秦云光马上让太监宫女去推抬轮椅,送他们出宫。 等他们走了,太后怒道:“这样白闹一场算什么?再也追不回来了!” “朕知道!”秦云光急得来回踱步,“云阳正在回来的路上,他还有兵马在外面,现在怎敢把他怎样?!再说,刚刚朕在这里,一对峙,我们会直接拿他,他也会直接对朕下手!” 太后一惊,她倒忘了这一点!若秦云遥直接对云光下手,云光被他杀了,这皇帝不就马上他当了吗?!她忙问蔓心:“你们刚刚去地宫的路上,可有遇到什么人?” 蔓心急忙回答:“有!是皇后娘娘!” 秦云光一惊,怒吼:“将皇后叫来!” 皇后来时,太后已经回到寝殿。她走进来,后面还跟着周袭月和周袭敏。 太后问她:“可是你叫人去上阳宫假传哀家病讯,说哀家病危?” “儿臣没有!儿臣怎敢!”尹初信抬起头,“母后,你病危了?儿臣离开时,你不还好好的吗?” “还不是被你害的!”太后恨道,“若不是见你怀着身孕,哀家要好好地办你!” “儿臣”尹初信摇头,“儿臣实在不知发生什么事!母后,你要让儿臣死,也让儿臣死个明白啊!” 太后指了指跪在一边的蔓心:“你可认识她?你今天可见过她?”

第181章 特殊信使 尹初信看过去,就完全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她仔细想了一下,道:“好像在哪里见过的” “好像”太后喘气不赢,秦云光道,“母后休息,让朕来问吧。” 太后点点头,他扭头问尹初信和周家两姐妹:“朕不打哑谜,你们是否遇到过蔓心和季王妃在一起?” “蔓心?”周袭敏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他指了指蔓心。 周袭敏面露迟疑,不知如何回答,害怕说错话得罪皇后。倒是周袭月忙不迭地点头:“看见了!可我见那人不太像季王妃啊”她仔细想了一下,“现在想来应该是!她当时被塞住嘴巴,被人抓着,晃眼一瞟,的确和平时不像,但那身衣服是她今天穿的!” 秦云光在她们面前来回走了几步,又问:“那之后你们身边可有谁离开?” 周袭月低下头一想,立即想起尹初信叫人去拿披风。与此同时,旁边的周袭敏伸手按住她的手,阻止的意味很明显。 她先是疑惑,继而微惊: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说了皇后也不可能有事!她一是定饶公主的女儿、二又怀有身孕,最多被废,不会被杀。只要活着,迟早会报仇,那她和家人不是惨了? 她于是对秦云光摇头:“没有。” “你仔细想想!”秦云光厉声道。 她仔细想了想,还是一口咬定:“没有,当时我们觉得那不可能是王妃,没往心里去,接着就去杏芳殿了。” 一路上都没有人说话。回到王府,莫言将瑞雪抱下马车,秦云遥吩咐迎接的陈实:“叫霍大夫去王妃院里。” 莫言听了,抱着瑞雪先回去。昏迷中的瑞雪隐隐约约还有些意识,知道是他抱着自己,双手揪紧了他的衣襟。 他低头看她一眼,见她眉头紧锁,神情十分痛苦,也不知她听不听得见,安慰道:“别怕,已经没事了。” “嗯”她模糊地应了一声,睁开眼看着他,虚弱地笑道,“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然后她就闭着眼彻底晕了过去。 他脚步一顿,看着生气渐弱的她,有片刻迷惑,以为这是梦境。身后响起轮椅的声音,他回过神,抱着她快步赶回静月院。 秦云遥和季凉若到时,霍大夫已经来了。二人走进房间,听见他说:“叫丫鬟来上药。” 站在床边的莫言一听,马上退了出来。季凉若让他将秦云遥推出去,自己先留了下来。见霍大夫在给瑞雪的手指上药,她问:“她的手不会有事吧?” “还好,救得及时,不会有事。”霍大夫一边给手指上药,一边告诉丫鬟们怎么给伤口上药。 上完药,季凉若让大家退下,自己坐在床边守着。一会儿后,瑞雪就睁开眼来:“王妃” “你没睡?”季凉若问。 瑞雪想要坐起来,手一动,发现手指全缠得香肠一样,就又躺了回去:“王妃,你拿几粒米来” 季凉若点头:“我这就去,你躺着别乱动。” 她应了一声,闭上眼等着。 季凉若出去找丫鬟,因为都去做熬药等事了,直走到花厅才看到有人,忙吩咐了去。 刚转身,秦云遥和莫言出现,她又停了下来。 “瑞雪怎样了?”秦云遥问。 “刚醒。” “我去看看。” “好。”她推了他,对莫言道,“丫鬟一会儿拿米过来,你送进来。” 莫言就老实地在门口盼着米出现。米一来,他忙不迭地抢了送进去。 秦云遥正在问今天的事,看到他出现,疑惑地问:“拿米做什么?” 瑞雪没回答,对季凉若道:“王妃,你打开衣柜,把针线篮子里的针拿来。” 季凉若马上照办,一时没找到,就将整个篮子端到床边,将里面的针一根根找出来。 瑞雪又道:“用针在米上刻字或者不刻字,刻出明显的人为的印子就行。” “做什么?”季凉若拿了一粒米、一颗针,两相比较一下,发现这很有些难度。 瑞雪闭上眼,嘴唇轻轻动了动,隐约听见滋滋滋地声音,然后就有几只蚂蚁排着队从被子下爬了出来。 “这是什么?!”秦云遥一惊。 “信使。”瑞雪睁开眼。 “信使?” “对。”瑞雪道,“我要让它们带着米粒回地宫。地宫里关了许多人,都是武林人士,几乎全被关了十年以上,早想出来!只要他们之中有一人发现这些刻了字的米,就会试着与我们联系!现在皇上与王爷闹翻,我们双方都到了紧要关头,他暂时肯定想不到与那群阶下囚合作,所以,他们是我们的。重要的是,如果我们现在能与他们平安顺利地通信,就意味着以后也能传递消息!若再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万一不能脱身,必然会被困在宫中。到时候,若孤立无援,唯有这样与外界取得消息了” “武林人士?”秦云遥拿起一粒米,“有多少?” “至少有一两百人!”瑞雪说。 “皇上囚禁他们做什么?” 瑞雪沉默了一下,看了季凉若一眼,缓缓地道:“怎么开始的我不知道,只是后来,太后和皇上利用他们逼迫清泉大侠,要他为他们办事。” 季凉若震动了一下。 秦云遥咻地握紧拳头:“你是说,上次李大侠来杀我,是受了他们的指示?” “只怕是。” “刻、字!”秦云遥眼中闪过怒火,“我生平最敬这些正直豪爽、潇洒不羁的江湖人士,为了这份敬意,也一定要将他们全救出来!” 瑞雪一惊,没料到他会想救人。这个王爷的心思很深沉,但这一刻他说的话明显是会做到的。他有一个很简单的心思,一切为了季凉若,而王妃的父亲是江湖人 “凉若。”他看着季凉若,“现在,我暂时怕不能帮你找父亲了。” “我明白。”季凉若说。他现在也是危机四伏,哪还能派人去办事?

第182章 一把麦秆 “王妃找父亲做什么?”瑞雪问。 “姨妈说,不能救她,至少要救自己”她说,“听说他可以集结许多人,想来就是江湖人了。但现在地宫关了那么多,哪里还有?就算有,想来也不敢出来的。” “王妃这话倒是正确。”瑞雪道。 “我本想,找到他再怎样也能得到一点帮助。但又想,当日我对他说那样的话,他若不帮怎么办?” “王妃这话就错了。”瑞雪说,“世界上没有父亲不爱女儿的。若是为你,清泉大侠怕是死都甘愿。” 秦云遥疑惑地看她一眼:“我记得你当日说你进宫本就是奸细,现在可以告诉我们是怎么回事吗?” 瑞雪眼珠子转了转,看了一眼莫言,没想到他还真对她守信了。 “其实我也有亲人被关在那里,我只想把他救出来。”她没有说出实情,怕季凉若心里受影响。 “这样”秦云遥想了想,“那只要联系上他们,根本不用担心他们不相信我们。” 瑞雪道:“其实我也太确定我的亲人在不在那里,只是他在那段时间失踪,和许多别的江湖人一样,我便只能那么怀疑。不过,如果在米上刻上‘清泉’二字,以清泉大侠在江湖人心中的威望和地位,他们一定全都会信!本来清泉大侠一直在为他们奔波,这次失手,久久未归,他们一定等得心急了。” 秦云遥点头:“照你说的办!到时候,先将如姬和八公主救出来!” 瑞雪闻言,看向季凉若,季凉若满脸皆是感动。 秦云遥至此日起闭门不出。料定终有一日这王府要塌下去,府中那么多人,不想他们枉死,却也不敢现在就将他们遣走。王府四周一定布满了眼线,任何一个人出去都会引起怀疑。若将大批的人辞退,不是明摆着告诉秦云光自己在行动吗? 瑞雪的蚂蚁还真是有用,几天之后就有米粒送回来,只刻了“静待”二字。瑞雪说:“这表示他们已经收到,并且期待回音,相信义清泉大侠会去救他们。” 她手还未好,秦云遥就让莫言去帮她刻字。字多的时候,要同时刻上数字,方便排列后读懂内容。然后打乱顺序让蚂蚁分批搬走,免得落入秦云光手中暴露了秘密。 她躺在床上养伤,莫言就坐在一边刻字。她总忍不住笑,一个那么冷酷的大男人拿着绣花针能不可笑吗? 莫言却满脸尴尬:“我去外面!” “你想被人发现吗?” “可是” “可是什么?” “”她每次笑个不停,丫鬟都说他们 她疑惑地看着他,等他回答。 他叹口气,继续刻,一不小心就将米捏碎了。 “心情不好呢?”她问,一本正经地,“是不是欲求不满的原因?” “你”他这次将针也折断了,忍不住狠狠瞪她。 她无辜地道:“我疑惑这个问题好久。看你岁数不小了吧?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要日夜保护,若娶个妻子还可以光明正大地抱一抱。但你没娶妻,也没小妾,若去嫖妓不是不务正业吗?” 他脸涨得通红,扔下东西就跑到她面前。 她吓一跳,往床内缩去,大叫:“你做什么?!” “你”他伸手想要掐她。这个妖精!叫这么大声,他一出门,又会被那些丫头指指点点!而且,她到底记不记得她上次说过的话?是伤太重糊涂了?还是醒后以为在做梦?还是根本连受伤都不放过戏弄他?! “你别乱来哦!”她说,“男女授受不亲,我现在躺在床上,你要敢伸过来,你可知会有什么后果?不是你能负得起的!” “若我负得起呢?” “什、什么?”她吓一跳,这男人说什么?她心咚咚地跳起来。 叩叩叩! 门上传来声音,二人一惊,他马上转身坐回桌边,拿起桌上一本书看起来这是拿来伪装的,丫鬟有时候会来送药送食,总不能让她们看见他拿着一根绣花针去刺一粒米! 瑞雪在床上躺好,看了他一眼才道:“进来。” 进来的是薰儿,低着头脸色通红,显然是听见了他们刚刚的话,在脑子里旖旎遐思了。 “东月,你的药。”她走到床边。 “放下吧。”瑞雪说,“谢谢你了。” “你可以吗?”薰儿指指她的手。不知从何时起,她发现东月不再那么咄咄逼人,还会说谢谢,性子单纯的她也就对人家好起来。 “呃”瑞雪瞟了莫言一眼,道,“莫言给我备了一根麦秆!在桌上,你拿给我。” 薰儿走到桌边,果然看到一截麦秆。她瞟了一眼专心看书的莫言,脸色闪过一抹错愕书拿倒了啦! 掩嘴偷笑,她拿起麦秆走到床边,放到药碗里就赶忙出门。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乐呵呵地将门带上。 瑞雪用手肘支起上半身,就着麦秆吸碗里的药,不满地瞪了一眼那男人。上次叫他给她倒水,他喂她喝时,她忍不住调戏了两句,他这次来就带来一把麦秆一把!不是一根!预备她弄掉一根还有换的! 这样的男人啊!说他什么好? 她喝到一半,咕咕噜噜地吹起泡泡来。他书一扔,转过身来:“你几岁了?赶快喝了把伤养好,你这样会耽搁到王爷的事的!” 她咬着麦秆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然后将麦秆吹落在地上。 “” 静默了片刻,他腾地跳到墙边,火大地拿起柜子上那一把麦秆,一下子抽了七八根走到她面前,全给她扔在碗里。她吃吃地笑了两声,抬起身子就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 他倏地愣住。 她也愣住。 她的唇间还是药汁的味道,苦苦的、涩涩的 她缓缓移开,见他还像石头一样僵在原地,就轻轻地躺下,翻身向里,拉起被子将头蒙住。 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看着她只露出黑发的头顶,怔怔地用手摸了摸唇瓣,失魂落魄地回到桌边,拿起针继续在米上刻字。

第183章 云薇失踪 他鬼使神差地刻出了“瑞雪”二字,失神地看了半天才想起该办正事。可是,这两粒,扔了可惜最后,他干脆扔进嘴里吃下了肚! 然后,整个身子都莫名其妙地烧了起来 不能受影响!不能受影响! 他告诫自己。 就如她所说,他不能受任何人的影响。否则,害的不是自己,是王爷。 还有十来天就要过年,府中的下人光明正大地出门采办年货。秦云遥趁机和自己的部下联系,并让人去桃城,看能否找到李清泉大海捞针,他现在唯有从那个地方着手。 展容给季凉若送来几套崭新的衣服首饰,每年这时候,一展阁总是忙得不行,家家户户的夫人小姐都怠慢不得。 “你嫂嫂可好?”季凉若一边看首饰一边和她聊天。 “挺好的。”展容说,拿出一套衣服,悄悄地道,“这是嫂嫂想出来的样式,只做了三套,我和她一套,这一套给你,你去试试看喜不喜欢?” “这样我哪敢不喜欢?”季凉若笑,带着她去卧室。 展容对要跟上来的丫鬟道:“王妃自己有丫鬟,不用跟,把首饰看好。” “是。”丫鬟福身,退到花厅里看着首饰。 走进卧室,展容和薰儿一起给季凉若换衣服,看了一眼旁边只是看着、没有动手的瑞雪,她问:“听说你上次进宫出了事,丫鬟被打得很厉害,就是她吗?” 季凉若不明白她问这个干什么,而且她又如何得知?想到那天周袭月在宫中,会知道也不奇怪,就点了点头。 “难怪没动手呢,是身上受了伤么?” 季凉若对她还比较信任,而且她已经知道瑞雪挨打,再知道挨的什么打也无所谓,就道:“手被扎了针,怕落下毛病,让她养久些。” 展容点头,系腰带时突然自言自语:“怎么没有宫绦?”然后抬头对薰儿说,“麻烦你去叫我的丫头找一下,上面坠有白色玉佩的。” 宫绦系在腰上,以压住裙幅,使其不至于散开影响美观。上面坠着玉佩、宝石,本身也是极美的装饰;行走时环佩叮咚,悦耳动听,使女子在不见其人只闻其声时多了一抹惹人遐想的风情。 薰儿去后,展容低声道:“五公主进了百阳” 季凉若咻地看着她,才明白她是故意将薰儿支走,刚刚问瑞雪只怕是要确定瑞雪值不值得相信。 “怎、怎么了?”她问,难道是出事了吗? “她在百阳失踪了。”展容看着她,“送嫁的将军只回来了两三个,好像说遇到了鬼怪之类,其他人全部下落不明。” 季凉若身子晃了晃,云薇 “皇上压着这件事不让人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她急问。 “周袭君说的。”展容说,“他和逃回来的人都是尹驸马的手下,而且太后比较信周家人,不信尹驸马。” 瑞雪见季凉若脸色苍白,走过来:“王妃冷静些,薰儿回来了。” 季凉若一听,果然听见脚步声,忙伸手拍了拍脸,捏住脸蛋掐了一下,在苍白的脸颊上掐出一点红晕。 薰儿进来,福身道:“周夫人,找过了,没找到,外面的姐姐说可能是忘了带了。” 展容点头,问季凉若:“王妃要这衣服吗?要的话,我回去后就叫人把宫绦送来。” “好,麻烦你。”季凉若说,“你还要去见王爷是不是?” 展容摇头:“自从王妃亲自去过一展阁,王爷就信得过我们了。王妃选好了就是,不用交给王爷过目了。” “那好,就这样吧。薰儿,你带展姑娘去账房取银子。” 展容一笑:“可还有人记得我叫展姑娘!我就喜欢这称呼!”和她嫂嫂一样,成亲了也“九姑娘、九姑娘”地叫。 展容走后,季凉若马上去碧霄院,冲进书房,正在一个人对弈的秦云遥抬起头来,眼睛一亮,朝她伸出手:“过来。” 她气喘吁吁地走到他面前,还未开口说话,他突然将她拉到腿上,低下头就吻过来。 她一惊,想要推开他。他紧紧地抱住,手指按在她腰上摩挲,慢慢滑到她胸上,揉捏了几下就探入衣襟,去触摸她那让他痴迷的凝脂雪肤。 “等等一下!”她叫道,摆脱他的唇,“我有事!你干嘛?!” 他停下来,手从她衣襟里抽出,将她被他弄乱的衣服整理好,眼波荡漾着春色,揶揄地笑道:“穿这么美跑到我身边来,脸红成这样,喘个不停我很难不想到某个时候的你。” “你” “什么事?”现在惹她不快,她敢罚他不许上床了,一见她恼他就赶快转开话题。 她突然抱着他哭起来:“云、云薇” “云薇?”他疑惑。 她看着他:“听说她在百阳失踪了!那个妖怪横生、群魔乱舞的地方,她失踪了!” “你听谁说的?!”他急问。 她止了哭,惊道:“展容!你说她会不会是骗我们?她说是周袭君告诉她的,会不会是皇上设的圈套?” 他想了一下道:“展容应该不会骗我们。只是周袭君会不会骗她?皇上会不会骗周袭君?” “那怎么办?” 他摇头:“先静观其变,云阳应该差不多要到了”他已让在帝都外的部下派人来,正准备让瑞雪通知地宫里的人做好准备,打算在年夜那天冲破地宫、将如姬和云蕊救出来!现在看来,得停一停了! 第二天,宫里来人,传他进宫,说刺杀太后的凶手已经抓到。 他让传旨的太监稍等,自己去换衣服。他穿的是家常便服,如此进宫是大不敬,太监自然同意。 季凉若推着他进入卧室,一边找衣服给他换,一边担心地问:“皇上为什么叫你进宫?会不会” “别担心。”他说,“现在我可以肯定展容说的事是真的了,只怕云阳也快到了。皇上肯定怕我们俩联手与他为敌,所以随便抓了个人说是刺杀太后的凶手,为的是将我安抚住、和我化解矛盾。”

第184章 云阳回宫 “随便抓?难道真凶找不到吗?” “如果真像你猜的,是皇后主使,必然是尹驸马安排的人,只怕真凶早已被灭口。而他们肯定做得干净,查不到是很有可能的。” 他离开后,季凉若坐立难安。而秦云光果然是在讨好他,留他用了午膳就放他出宫,免得让他觉得被软禁。 三天后,秦云阳带着乌纯郡和秦云煌的几个部下回到帝都,完全证实了他的猜测。 秦云光要设宴为秦云阳接风洗尘,太后一早就派人来将季凉若也接进宫。秦云遥估摸着秦云阳已经进城,但他不方便去城门口接,就和季凉若一起出门。若秦云阳还未进宫,他就在宫门口接,若进宫了他就直接去上阳宫。 他们到宫门口时,却恰好听到马车外有人高喊:“恭迎五王爷回宫!” 秦云遥让瑞雪打起车帘,发现他们的马车让到了墙脚下,面前是一排囚车,关着几名武将,有他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其中一个是乌帷,死去的二皇姐的丈夫、乌纯郡的哥哥。秦云煌杀入皇宫那天,他是领兵的将领,战败后直接护着秦云煌逃走了,留下妻儿老小在这里被杀得干干净净。 前面秦云阳正在下马,他身后有一辆马车。他下马后就直接走向马车,像是感受到秦云遥的目光,他朝这边看过来。 还未满十八岁的少年,曾经多么地阳光?有他这个年龄、有他这个身份该有的风流和痞气,坏坏地,看似不正经,却是会让许多少女芳心萌动。几个月的战争洗礼,他却不是他了,满脸都风霜、满眼都是愤恨,已不见当初的丰神俊朗。 他走到马车前,和身边的人说了几句,然后就有人掀开车帘。他向车内微微鞠躬,接着里面有人缓缓下车,动作不是很麻利。他伸手帮了一把,将人扶下车。 秦云遥和季凉若都认出来,是乌纯郡。远远看去,她还是那样美,甚至比几年前更美,没了少女的清新,却多了少妇的优雅和韵味。 她双手被镣铐锁住,难怪刚刚下车有些不自然。她抬头望着宫墙,慢慢看向四周,扫过秦云遥他们的马车时顿了一下,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然后转身跟着秦云阳往宫里走去。 秦云遥叫瑞雪放下车帘,忍不住笑道:“这下可好玩了。” “怎么?”季凉若问。 他摇摇头,笑得高深莫测。 原本他还真以为云阳破了望城,毕竟照当时的战果和战局也有那个可能。但是,看到被抓回来的人有乌帷,他不确定了。乌帷因是乌纯郡的哥哥,在朝中时一直不受重用。但他是知道他的能耐的,有他在,秦云煌想败很困难。而且,乌纯郡一下,再看他,便感觉他不是被抓回来,而是来保护乌纯郡的 云阳啊云阳,若真如我猜的那样,我该怎么说你才好?或许,三哥该后悔嫁了云薇,而二哥却该感谢他。 季凉若前去隆福宫拜见太后,蕙心进去通报,她先在殿中等。一会儿后,蕙心出来:“太后说见不见她无所谓,你去看看太姬娘娘是正经。” 季凉若又何尝想见太后,但这形式总得走一遭。见或不见,还真没什么要紧。 “太后身体怎么样了?”不能到跟前请安,嘴上却也要问的。 “好得差不多了。”蕙心说。 她点头,去见如姬。那日回去后就再也没得到如姬和八公主的消息,本怕她们过得不好,出乎意料,二人都十分平安,如姬的伤也恢复得很好。 秦云蕊见到她,怔怔地望了半天,没有说话,眼中也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季凉若伸手去碰她,她撇开头,眼中升起排斥,整个人退到如姬身后。 如姬抱歉地看了一眼季凉若,季凉若无所谓地笑了笑,在她旁边坐下:“姨妈这些日子怎么样?你可千万别瞒我!” “好得很。你没见我屋中的宫女都换了?太后现在害不了我!” “她们是哪里来的?” “皇上派来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季凉若一惊。 “你别担心。”如姬安慰她,“我知道他一个秘密,只要他保我们母女平安,我就不会说出去!” 季凉若看着她,实在想知道那是什么秘密,会不会于秦云遥的计划有益。但如姬都说是要保她和云蕊平安了,自己又怎好问?要问,也得等她们脱离了这皇宫再问。 临近中午,并未听到任何说要赐宴的动静,季凉若叫瑞雪去外面问问:“你偷偷找蕙心,她应该会说。”瑞雪说蕙心是蔓心的姐姐,她实在意外。但蕙心人挺善良,能帮得到人的地方都会帮。 瑞雪去问了,回来告诉她:“王爷和五王爷在上阳宫用膳了,晚上才到这边来。” 如姬听了,吩咐身边的丫鬟:“去准备午膳,好了就直接传膳。” 吃过午饭,季凉若就一直待在如姬房中。如姬屏退宫女,和她说了许多李清泉和如愿的事。那时候她还小,并未来帝都,亲眼看到他们相遇、相爱、离别 “你娘有没有教你唱嫁歌?”如姬问季凉若。 “什么嫁歌?” “一首我们母系这边流传下来的歌,女子出嫁的时候唱。母亲死时,我还小,听过两遍,记得不是很清楚。你娘遇到李清泉,教他唱,我在背后听着,也慢慢地学会了” 如姬说着,就唱起来:“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她刚唱了两句,季凉若就忍不住看向门外。 这是瑞雪唱过的歌! 瑞雪从哪里学来? 待如姬唱完,她问如姬:“这歌,是只有我们家人会唱吗?” 如姬思索了一下:“这我倒不清楚了。”

第185章 搬东西 傍晚,季凉若和如姬、秦云蕊去前殿,太后和清太妃已在那里了,二人正聊着秦云阳的事。清太妃思子心切,说一句就哭半句,太后免不得要劝她。 季凉若请了安,太后淡应了一声,没说别的,对如姬也一样。 如姬自己找座位坐了,不像从前那么小心翼翼,看样子真抓住了秦云光了不得的秘密。季凉若却不敢坐,只站在她身后。 不久后,皇后和岑附美也来了。又等了一会儿,秦云光他们才来。周袭敏跟在秦云光身边,极是受宠的样子。尹初信眼中有很,岑附美却只是黯然。 季凉若看到秦云遥,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虽然他叫她放心,但没见到他,她还是会担心。 秦云阳上前来给太后和清太妃请安,太后先问了他几句不要紧的,才轮到清太妃。清太妃一见他就将他抱个满怀,哭得不能自已。秦云阳让她靠着,没有动,连表情都很少。 季凉若还记得夏天里初见他的时候,他朝她作揖,动作夸张,然后抬眸斜眼看她:“见过嫂子”语气颇不正经,但却是对女子的一种体贴,以将人逗乐为目的。想来,他那时对不在乎的人是不会有那样的态度的。现今,他却连自己的母亲都不安慰了。 他成熟了,却也冷酷了。 在上阳宫,秦云阳只交代前方战事,并未问及秦云薇。吃了一会儿饭,他才问秦云光:“云薇已经出嫁一月有余,该到姜国了吧?皇兄可收到回信?” “你怎么知道?”秦云光一惊,看向秦云遥。秦云遥垂眸,脸上闪过一抹不悦。他气息微窒,对刚刚下意识的反应暗暗后悔不已。 秦云阳苦涩一笑:“举国上下都知道了,臣弟很难不知道。” 秦云光这才明白,不是秦云遥是高密,是他在回来的路上听说,在紧张与轻松之间选择了松一口气:“还没有消息,大概过几天会有吧,想来应该已经到了姜国了。” 秦云阳点头:“如此一来,我们算与姜国交好。等平定了叛乱,臣弟想以使者的身份前去看一看。” 秦云光微愣之后同意:“当然!云薇是我们的妹妹,也是万盛的功臣,应该每年都去探望。” 翌日,季凉若和秦云遥还在梦中,就被敲门声吵醒。 “王爷、王妃!五王爷来了!”瑞雪在外叫道。 季凉若坐起来,一边下床一边道:“你进来。” 瑞雪马上推开门进来,身后薰儿和另一个丫头也跟进来。那丫头放下洗脸水就出去,薰儿过来服侍她穿衣。 秦云遥还躺在床上,隔着床帐问:“五王爷说了来做什么吗?” “他说来将五公主留在这里的东西搬回去!”瑞雪说,“他现在就在外面呢。” 秦云遥听了,从床上坐起来。季凉若听见声音,忙叫薰儿将床帐打起,然后亲手给他穿衣。 飞快地穿戴好,胡乱洗了一把脸,二人就出去。坐在花厅里的秦云阳立即站起来,声音很是沉重:“抱歉打扰四哥、四嫂,我想来拿云薇的东西。”顿了顿,他说,“昨夜出宫已太晚,所以没来。” 敢情他如此急?谁又好拒绝。 秦云遥叹口气:“她换了房间。她走后我没让人动过她的东西,你自己去看看哪些是她的吧。” 秦云阳感激地点了一下头,在丫鬟的带领下前去,秦云遥和季凉若也跟过去看。 秦云薇留下的主要是衣服,梳妆台上还有脂粉和首饰,他一件不落地叫丫鬟收起来。 “小心些,梳妆台是那边搬过来的,也要搬回去。” 搬得差不多,他在屋中逡巡了一圈,足寸检查,任何角落都不放过。确定没有遗漏,他才转身出门,看见外面的秦云遥和季凉若,他一顿,抹了抹脸,道:“谢谢四哥、四嫂这几个月对云薇的照顾。” 秦云遥沉默一会,道:“我都将她弄丢了,你说谢,不是打我的脸吗?” 秦云阳没说话,想来心里也是怪他的。 秦云遥深深地叹口气:“云阳,找个时间我们聊聊吧!” 秦云阳点头:“我会找时间的,今天还要进宫见皇上,我先走了。” “云薇叫我转告你”秦云遥开口。 秦云阳停下来看着他。 他说:“云薇让你忘了她,若有来生,她不会投生在帝王家,你若想续这段兄妹情,就千万别投错了地方。” 秦云阳听着,脸部的肌肉抽动两下,喉结滚了滚,难受地哽咽了一句,“云薇命苦” 季凉若一听,忍不住就掉下泪来。云薇现在下落不明,岂是一个“命苦”可以形容? 岁末那天,皇帝是要大晏群臣的。后宫也要聚在一起吃年夜饭,若皇帝那边结束得早,还要到后宫和家人团聚。 往年,后宫这边都是在太后宫里吃,也是太后做主一切。其实,无论在哪里吃,都该交给皇后做主才是。现下后宫里年轻一辈少、年老一辈多,若皇后说在隆福宫吃,那是孝顺懂事;若她要设在青鸾宫或者怡春殿,只是按规矩办事,旁人也不可置喙。 今年,太后中了一箭,身子骨弱了下去;又在深冬里,寒湿的毛病也来袭,便整天都躺在床上,想操心也操不了。眼见皇后步步夺权,她还是想压压她的“野心”,总想让周袭敏来办这件事。但人家已经开始反抗,这么一来只会把事情闹得更严重,说不定马上就宫变了。云光朝中还没平定下来,岂能又让他后院起火?于是,她只能眼看着皇后施展威风。 日子到了,尹初信来向她报告事情进展,说到最后,问:“儿臣想问问母后,要不要叫季王妃也来?” “你想叫就叫吧。”太后猜上次就是她救了季凉若,只是不懂周家两个丫头为什么也要矢口否认。季凉若和尹初信同流合污她不管,但周家的人怎么可以吃里扒外?这一点也让她伤脑筋,生生气得胸闷气短。

第186章 送粥 尹初信笑道:“从前过年没有王妃,这种事不需要考虑。这一次,儿臣也不知怎么办,所以来问问母后。儿臣想,王爷会进宫来,王府里跑的跑、死的死,她一个人怪孤单。到底是一家人,这里又有她姨妈,不如叫她来,也是我们想得周到。” 是你想得周到吧!太后暗道。她翻了一个身:“准了,你去办吧!” “是,儿臣谢过母后。”尹初信笑着告退,“儿臣这就派人去通知她,让她明天一早就来,也好和大家乐呵乐呵。” “操心也有个度。”太后道,“你怀着身孕,小心身子。” “是。” 季凉若是王妃,但住在宫外,第二天是必得去拜年,除夕夜却是可去可不去的宫里要她去,她就去;不请她,她就在自己家里。 得了尹初信的邀请,她依言一早就过去。现在,太后是敌人,尹初信要利用她,勉强可称得上是盟友。因此,她先去的青鸾宫。 “这么快就去见过太后了?”尹初信问。 “还没有。”季凉若说,“自然先来见娘娘的。” 她话说得实在,没有巴结奉承的意思,只是平平叙述一件事,听在尹初信耳里,受用是受用,也多了一丝苦涩。自然啊这个“自然”被忘了多少年! “去见太后吧。”她说,“明天就该直接去那里了,记得和王爷早些。” “谢皇后娘娘提醒。”季凉若拜退,转身去隆福宫。 隆福宫里来了清太妃,却只有她,想来是刚到。季凉若朝她请了安,她点了点头,找不到话说,就沉默下去。过了一会儿,她却局促地开口:“王妃” “叫我凉若就好。”季凉若赶紧地道。 清太妃却没重新改口,只是道:“谢谢你前些日子照顾云薇。” “” “几个嫂嫂里,她觉得你最好。” “公主里,她也最好。”季凉若说。嫂嫂里,云薇只和她最亲,自然觉得她好了。若是有机会和乌王妃亲密,她定然排不到“最”字去。哎,也不知乌王妃怎么样了 “太后驾到”殿后响起声音。 二人停止交谈,一看到太后被人扶出来,就各自请安。 太后看了季凉若一眼,道:“你这么早就来了?” “是。” “去给皇后请过安了吗?” 季凉若一愣,不敢说实话,就道:“还没。” “那快去见见她!你在后宫那么多年,怎能忘记皇后最大?” “”曾经的皇后就是你,你一直最大!季凉若没有回答,只说,“儿臣这就去。”然后就又去了一趟青鸾宫。 尹初信听了事情原由,哼道:“告诉她又怎么了?先来给本宫请安也是天经地义!” “臣妾是怕太后不高兴。听她说话就很不甘心的样子,若臣妾那么说了,她往后给娘娘找麻烦事小,料想娘娘也不会应付不过来。但若她今日把身子气坏了,以皇上的孝心,怪罪到娘娘头上怎么办?且今日是个大日子,家和万事兴,让她心里暂时舒坦点,也是少给娘娘添堵了!” 尹初信听了,冷笑道:“你话说得真好听,不过也是万分地对。几年本宫都忍了,这一日还忍不过去吗?”然后就让季凉若等着她一起去隆福宫。 走到隆福宫外,看到前面一个急匆匆地的背影,二人皆认出来是蔓心。 尹初信向太监使了一个颜色,太监立即叫道:“前面是谁?不知皇后娘娘来了吗,还不快让开?” 蔓心愣住,回头看了一眼,就让到路边跪下,直等到皇后进了隆福宫才敢站起来。 尹初信和季凉若刚向太后请了安,她也就到了。 听了太监通传,太后道:“宣她进来。” 蔓心进来,伏在地上向所有人请了安,才道:“回太后,乌王妃在干呕。” “那又怎样?这种小事也来打扰哀家?” “奴婢怀疑她”蔓心觑她一眼,没有说下去。 太后神情一凛,道:“叫太医去看看!” “是。”蔓心退下。 午饭后,季凉若在如姬房里,蕙心突然来叫她去见太后。她一吓,整好脸色前去。 太后寝殿的桌上摆着两个精致的食碗,皆用盖子盖着,不知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太后道:“这里一碗燕窝、一碗八宝,皆是哀家赏与乌王妃的。随便派个人送去,显得不够重视,你帮哀家送过去吧!正好你们俩妯娌还没见过,借此认识一下也好。无论将来怎样,能投生为一家人,就是缘分。” 季凉若的心咚咚咚地跳起来。上午蔓心的话显然预示着乌王妃怀了孕,她现在让自己送吃的?会只是粥那么简单?!她要让自己去做刽子手、让秦云煌记恨云遥?! “你听到没有?”太后见她久久不答,不耐烦地问道。 “奴婢奴婢听到了。”她说。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叫蕙心:“你随她一起去吧。” “是。”蕙心点头,拿来两个食案,一个食案上放了一碗,让“东月”托一个,自己托一个,跟着季凉若离开房间。 走出隆福宫,季凉若问:“乌王妃在哪里?” “在地宫。”蕙心说,走在前头领路。 季凉若心中难得说出滋味。居然将人关在地宫那么阴暗潮湿、满是男人的地方? 走到地宫后,她知道自己错了。 地宫有两层或者更多,她只见到两层。上面的牢房皆是干净整洁、有墙有顶的小屋子,门上有一扇可从外面开启的小窗,应是方便平日从这里递食物,或者与里面的人说话。里面桌椅床柜一应俱全,还有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具,如茶杯、灯盏,看起来比贫苦百姓家的房子还好。 季凉若她们进去后,外面的人就将屋子锁了。 乌纯郡躺在床上、面朝墙壁,听到门关了才爬起来,看到她们,脸上闪过微微地讶异。她并没有说话,等着她们开口。

第187章 囚室有秘密 蕙心和瑞雪将食物放下,季凉若道:“今日佳节,这是太后赏给王妃的燕窝和八宝。” 蕙心将盖子打开,里面热气腾腾地冒出烟来,粥香四溢,让人食指大动。这倒出乎季凉若的意料,她以为是随便做的呢,看样子还费了不少功夫。 乌纯郡看了看粥,又认真地看着她:“你是” 季凉若一愣,她忘了她了?还是问她的身份?她福身:“四王爷妃,季凉若。” 乌纯郡一听,便笑了,下床走过来:“坐吧,倒成妯娌了呢。”这话就显示着她没忘。 她坐下,端着燕窝就要喝。 “王妃”季凉若急忙伸手阻止。 乌纯郡停下:“怎么?怕太后害我?”她一笑,“你早该想到的吧?何苦送了再做好人?再来,我是她最好的人质,她才不会那么傻!” “可”可那可能不要你的命,会要你肚里孩子的命啊!季凉若回头看了一眼蕙心,蕙心面无表情。 乌纯郡拨开她的手:“燕窝是贵重东西,我怎好不领情?”然后一勺一勺慢慢舀进嘴里。 季凉若看着,几番想要阻止,但见她毫不迟疑地将一整碗喝光,不禁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乌纯郡放下碗:“才吃午饭不久,这一碗下去有些撑,剩下这碗暂时喝不了,怕只有留到晚上了。” 蕙心听她这么说,就上来将八宝的盖子盖上。 季凉若看了一眼,忍不住一惊。 燕窝色浅而纯,味道淡而香,若加入别的东西,如堕胎药,看一眼、闻一下便能发现。而八宝却不一样,黑米加多了整碗都是黑的,里面东西多,想要从一口吃出别的味道有些困难,这要加进堕胎药不被发现倒是容易。 所以,太后是让乌王妃自己选吗?看她运气? 乌纯郡道:“你做了王妃了?当年老四特别来打听你,我就知你们会在一起的。” 她这话当着蕙心的面说,她敢说,季凉若也就敢听。反正,季凉若心底一直钦佩她。 “他打听我?”季凉若惊讶。 “父皇病重后,他突然到处打听一个在他母亲死那天照顾籍儿的宫女。当时二王爷把他当成笑话,说他们是一对好兄弟,连选女人都一样。后来我想起是你,告诉了他,他却没继续找了。想来,是因为你是如姬的甥女,他怕和你在一起后,会使得形势复杂吧?” 这些秦云遥倒从来没说过,季凉若听得不禁满怀感动。 乌纯郡继续道:“你以为我当年为何提醒你把珠钗拿下?还不是因为他!要不然,那种时候我即使看到了那曾属于自己的珠钗,又哪有心思想得起来?” 谈完这番话,季凉若也就离开。起身看见蕙心神色平静,像是没听见一样。 她一直怀疑蕙心是秦云遥在宫中的人,但秦云遥却说他也不知是谁,只是偶尔收到一两次消息。现在看来,蕙心极有可能是秦云煌的人,但也可能不是。因为以蕙心的性子,即使听见了也不会多说,乌纯郡在宫中那么多年,能看穿这一点也不奇怪。 离开关乌纯郡的囚室,转弯后看见前方一间屋子开启,两个宫女拖着一个只着中衣的男子出来,往下面的牢房走去。 几人正疑惑怎么回事,就见那间房里又有人走出来。赫然是蔓心,正伸手整理散乱的衣衫,脸上有一抹慵懒和潮红。几人再豁地看向那男子消失的方向,便都知是怎么回事。 蔓心突然看到她们这边,吓得一惊,手在胸前紧紧地揪紧了衣领,应是看见了蕙心的缘故。 季凉若回头,见蕙心一脸震惊与失望?蕙心眼眶有些湿意,像是要哭了,她眨眨眼,低下头拭了一下眼眶,往前走。路过蔓心身边,蔓心伸手想拉她,她身子往旁边侧,蔓心的手一颤,僵在半空,二人就这么直接避开了去。 待蕙心走远,蔓心又突然追了出去。 一米多宽的过道里,季凉若慢慢往外走,路过一间囚室门口,突然听到门内传来咚咚咚地声音。她吓了一跳,瑞雪急忙上前来将她拉到身后。 门后仍然是乒乒乓乓的声音,有一个女子着急地道:“殒儿,你别闹!”然后那声音便消失了去。 季凉若询问地看了瑞雪一眼,瑞雪看看四周,正好无人,就伸手将窗口的隔板滑开,露出一个一本书左右大小的口子。 里面有一个黑色的后脑勺一闪而过,扭过来是一张苍白细弱的女人的脸。她看到她们,微微一惊,迟疑了一下走上前来,紧紧地盯着季凉若。 “你是谁?”季凉若攀住窗口。 那女子脸上闪过犹豫和喜色,毅然从手腕上褪下一个镯子塞进她手中:“你行行好,叫二王爷来救他的孩子!” 听见走道底端传来声音,瑞雪急忙将窗关上,季凉若也将镯子藏进衣袖中。 “你们在那里做什么?”是刚刚那两个宫女。 “这里还有什么可做吗?”瑞雪疑惑地问。 那两个宫女紧张地走过来,看了看门内,对她们道:“有事吗?没事还不快走?大过年的,呆在地宫好玩吗?” “谁爱来!”瑞雪双手拉着季凉若,倨傲地走了出去。 那两个宫女见她们走得有点远了,等不及她们消失,就打开那间囚室,然后一人进去,一人在门口守着。里面传来责问声,还有一个孩子奶声奶气的骂声。 “等我爹爹回来,你们全都会死!” 季凉若身子一震,欲回过头去看。瑞雪掐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出去。直走出地宫,瑞雪才小声地道:“这是个大发现,王妃别露陷!” 季凉若点头往前走,走了两步看见蕙心和蔓心站在墙脚,不知在吵什么。二人停住脚步,不好前进,也不知该如何避开。 “我坏事做尽了!迟早有报应的!”蔓心吼道,“报在我一个人身上报不完,会报到你身上!” “那和你做的那些事有什么关系?!”蕙心也激动地吼。 “我报应都到至亲身上,我想生一个孩子!在我心里,姐姐最重要,但在天老爷那里,孩子最亲” “你” “我不要姐姐有事!有什么报应,让我承担!让我生个孩子一起承担!姐姐你平平安安就好”

第188章 有点喜欢 季凉若听到这话,身子一倾,想不到这蔓心狠则狠矣,对姐姐的感情却如此深厚,不至于感动天地,却也是走火入魔。云阳对云薇,怕也比不上吧? 蔓心发现她们,擦干泪舍了蕙心走过来,忽地扇了瑞雪一耳光。季凉若吓一跳,急忙扶住瑞雪,问蔓心:“你做什么?” “打她这张胡言乱语、妖言惑众的嘴!”蔓心道,然后忍不住哭了起来,捂着脸就进去了。 季凉若想骂她,也无法骂了,只能看着瑞雪:“你怎么样?” 瑞雪摇摇头,笑道:“能将她影响成这样,也是不错的”她低低地道,“我正愁拿不到软筋散的解药现在有人能走出地宫,说不定有机会。那样,我们想什么时候行动,就什么时候行动了” 秦云遥和季凉若回家时,天上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一年就这么结束了。”他说。 季凉若看这雨势一时半会儿停不了,道:“也是这么开始。” 回到王府,雨已经下大。一群家丁拿了伞来将他们接下车,秦云遥叫瑞雪和莫言撑伞、其他人退下,然后问季凉若:“我去看云葭,你一起吧?” “好!”季凉若答应,暗想他一定每年这时候都和云葭一起度过。想起来,委实凄凉。 一行人走到冷香院门口,看到几个侍卫在雨中张望,隐隐约约听见里面传来哭声。 “发生了什么事?”秦云遥问。 侍卫回过头来,急忙让开:“是三姑娘”指了指里面,却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四人赶忙进去,见院子里绿梢和两个丫鬟撑着伞,伞下是秦云葭,对倒在地上的一个人型生物又踢又踹,哭叫个不停。 “云葭!”秦云遥大喝一声,“你在做什么?” 走到她面前,才发现地上是半死不活的东月,整张脸都是血污。 秦云葭浑身都被雨水淋湿了,她没有发现身边有人来,仍然踢着东月,失控地哭叫着。 “云葭!”秦云遥伸手抓住她的手,“你在做什么?” 秦云葭看着他,呆愣了半天,扑倒他怀中嚎啕大哭起来:“四哥” 她哭了一阵,季凉若将她扶起来:“我们先进屋再说。”然后叫绿梢和瑞雪来扶她,自己推着秦云遥往里走。 进了屋,众人放下伞,季凉若看到东月还倒在雨中,两个丫鬟站在旁边不知所措,就把地宫里那个女人交给她的镯子拿出来,给瑞雪:“将她弄进来,弄醒了问她话!” 瑞雪明白,马上撑了伞出去。 “出了什么事?”秦云遥问季凉若。 “一会儿和你说。”季凉若道,“绿梢,先扶三小姐进去,给她换身衣服。”等瑞雪她们将东月弄进来,她见了东月那满身泥泞,又对两个丫鬟道:“把她清洗一下。瑞雪,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酒菜,弄一些到三姑娘房里。”然后就推着秦云遥去后面。 莫言看着她们消失,又看了看已走进雨中的瑞雪,迟疑了一下,毅然撑起伞追了上去。 瑞雪先是一惊,然后笑嘻嘻地问他:“你做什么?”她眼眸一挑,语气有些娇嗔。 他咳了咳,板着脸道:“你一个人,要撑伞、要端酒菜,怕是不行。” “你还会体贴人啊。”她低下头来,咕哝道,笑得很是甜蜜。 他看着她半边脸,倒看不出是东月的脸,反而全像是她原本的样子。 走了一段路,她抬起头来:“你先别跟着我!我看东月被折磨得挺严重,我一会儿要问她话,她不清醒怎么办?你去找霍大夫给她瞧瞧!酒菜总还得准备一下子的,你找完霍大夫再去找我,时间应该刚刚好。若你晚来了,大不了我等你就是。” 最后一句,让他忍不住一阵脸红心跳,双眼紧紧地揪住她。 “你看我做什么?”她问,“还不快去?” 他转开眼,道:“霍大夫回家过年了,要半个月后才能来。” “哟那可不巧了,想来别的大夫也不愿在今夜出诊的,盼东月能福大命大吧!”说完,她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他跟上去。 后院的仆妇都已经歇下,二人只能亲自动手。厨房倒备有上好的酒菜,瑞雪问:“他们知道王爷要用吗?” “此前三年,王爷都不进宫,晚饭都和三姑娘一起吃的。厨娘记得,所以准备了吧。” “我热一热。”她道,然后笑着问他,“你烧火可好?” “行。”他真不明白,为什么她随便说句话也要用那么挑逗的神色。 温了酒、热了菜,她装好端起,他给她撑伞,二人回到冷香院。进门后,她发现他衣服湿了大半,自己却只有裙角溅了水。她端着酒菜往里走,要转弯时回头道:“莫言” “什么事?”他正在收伞,闻言抬起头来。 “我真有一点喜欢你呢!”她说,窃笑着消失。 他一呆,伞落到了地上。 瑞雪将酒菜端进秦云葭房间,季凉若见她满脸笑意,疑惑地问:“什么事那么开心?” “没事!”她摇头,“我去找东月问话了!” 绿梢站起来:“我带你去。” “麻烦绿梢姐姐。”她福身,二人一前一后离开房间。 季凉若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摇头笑了一下。 “你又笑什么?”秦云遥问她。 “笑她春心萌动!”季凉若说,拿起酒壶斟了酒,给一边的秦云葭,“来,喝一杯暖暖身子。” 秦云葭呆呆地道:“听说二哥回来了?他为什么不来找我?” 季凉若一呆,看向秦云遥,秦云遥道:“不是二哥,是二嫂,被云阳抓回来的。” “他们败了!”秦云葭睁大眼,哭了起来,“那我们一家人的仇怎么办?母亲和姐姐她们不是白死了吗?我的相公、我的孩子” “云葭!你冷静些。”秦云遥握住她的肩,“二哥要败也不会这么败!做不了皇帝,他也一定会报仇!”

第189章 吃醋? “二嫂在哪里?”她问。 秦云遥看向季凉若,季凉若道:“在地宫!我今天见过她。” “她怎么样?”秦云葭抓住她的手。 “很好。”季凉若道,“她看起来真的很好,冷静得像是全盘掌握一切!不过,她好像怀孕了” “怀孕?”秦云遥皱眉。 季凉若就将太后让她送粥的事说了,然后问秦云遥:“我记得你说二王爷有侧妃?” “他哪里舍得立侧妃来给二嫂添麻烦?”秦云葭哭道,“他在二嫂之前倒有几个侍寝的宫女,娶二嫂前全都打发走了。后来好像和二嫂吵过几次架真不知他们那么好,还有什么可吵的?不过,他因此立了两三个小姬,但也是没地位的!他那么宠二嫂,那些人有了名分还不如宫女呢你问这个做什么?” 季凉若把在地宫里意外发现的那一幕说了,道:“我记得东月说二王爷有孩子留在帝都,如果她没撒谎、如果那孩子还活着,想来应该就是他们。” “所以你刚刚叫瑞雪去问话?” 她点头。 秦云葭道:“太后居然没杀了他们,委实奇怪。” “定是想拿来威胁二哥的。”秦云遥说。 她一叹:“只怕二哥从未想到有他们的存在。” 几人聊了许久,她睡下后季凉若和秦云遥才离开。到外面花厅,看见瑞雪撑在桌面上打盹。季凉若叫了一声,她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笑问:“什么时间了?” “再两个时辰,天就亮了。” “这么晚了?”瑞雪一诧,神色慵懒而娇媚,其风情确不是东月可比的,“可让我好等,这雨都停了!” 秦云遥睇她一眼:“你说话越来越不讲尊卑了!” 她瞌睡虫全跑,偷偷地看了季凉若一眼,中规中矩地垂下了头。 季凉若对秦云遥道:“她本就不是丫头,刚醒来忘记了,你又何必说她?” “我见不得你对她好!”秦云遥道,将郁积多日的怨气发了出来,“要说她只是奸细,暂且互相利用罢了了,往后会不会害来害去还不一定呢连丫鬟都不如,你倒对她好?” “我、我哪里”季凉若话说了一半,又不好说了。她是真不知道哪里对瑞雪好过,他的话未免让她觉得冤枉;但若真否认,瑞雪听了必然难过。她忍不住脸色尴尬,看了看瑞雪,瑞雪咬着唇,低头用脚尖踢着地面,整张脸都白了。 秦云遥叹口气,挥挥手:“算了,我累了不清醒,乱发神经,回去吧!” 好不在细节,而在一种态度。 这个“丫鬟”不同于东月、薰儿,他好几次见她和凉若开玩笑,她爱有意无意地去惹凉若开心和注意,不知在打着什么主意。 凉若自己可能没发现,她对瑞雪极其信任和喜爱。二人在一起融洽得很,比起和云薇在一起有过之而无不及!瑞雪受伤,她着急担心,同是丫鬟,若是薰儿受伤,她肯定不会这样! 季凉若推着他出门,偷偷朝瑞雪招手。瑞雪脚步迟缓地跟上,下走廊的石梯时不小心踩空,旁边伸出一只手将她扶住:“小心!” 她抬头,看见莫言,索性就靠到他身上:“你怎么走这么慢?王爷都到前头去了。” 他看着她,张了张嘴,几经犹豫才道:“王爷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他连我的醋都吃呢”瑞雪伤心地道,“王妃怎么说也是我姐姐,虽不是亲的,可我把她当亲的,我对她好怎么了?” “他又不知道。” 她看他一会儿,问:“我在那里睡觉,你在外面偷看吧?” “你”他脸色现出薄红,一把推开她,“你庄重些!”然后大步往院子外走去。 她小跑步跟上去,瞪他一眼,小声道:“对女人要温柔!你这样的性子,娶不到老婆的!绝子绝孙了,怎么对得起生养你的爹娘、生养出你家世世代代的祖宗!” 说完,她捂嘴偷笑,飞快地跑开。跑出冷香院,却发现秦云遥和季凉若等在门口。她一惊,猛地站住,见秦云遥怒瞪着一双眼,大气都不敢出。 “不给本王掌灯,在后面打情骂俏,要不要本王给你们主婚?!” 莫言刚走出来,闻言一张脸涨得通红,下巴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出来,将已经红了的脸憋成了紫色。 季凉若悄悄拉了拉秦云遥的衣领,让他别这样。他却来了兴致,笑道:“你们俩一冷一热、一动一静,倒是绝配!要是莫言不嫌弃瑞雪从前细作的身份、瑞雪以后又对王府没有二心,那就结了良缘如何?” 最近因为莫言去瑞雪房中弄那些米粒,老听丫头们嘀咕他们这样那样。他心中还有些过意不去,觉得坏了他们的名声,没想到人家早搅合到一块去了! 瑞雪听到那“嫌弃”二字,不满地咕哝道:“谁要和他结良缘?我老家有从小定亲的对象,等王爷将我利用完了,我要回去直接成亲的!” 莫言身子一震,道:“王爷误会了” 秦云遥和季凉若一愣,场面霎时冷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几人进宫。莫言和车夫在外驾马车,车内是秦云遥、季凉若和瑞雪。昨夜睡得太晚,都还有些困。秦云遥闭目养神,完全无损他尊贵的气质,看起来不像打瞌睡的人,倒像在思索什么大事。季凉若和瑞雪靠在一起,身子随着马车晃动。 突然,秦云遥睁开眼,见她们俩头颅靠在一起,俨然亲密的好姐妹,忍不住撇了撇嘴。 “瑞雪。”他叫。 “嗯?”瑞雪睁开眼。 季凉若也睁开眼,坐直身子:“到了?” 瑞雪见伸手揉肩,主动身的后过去帮她:“应该还没,好像才眯眼一会儿。” 秦云遥瞥了一眼她的动作,这瑞雪也是傲气的,换个主子哪会这么勤快?也不知她为何对季凉若这么好,但现下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昨夜你去问东月,问出什么结果来了吗?”

第190章 又一年春寒料峭(1) “嗯那个女人叫‘问心’又一个‘心’,不知和蕙心她们两姐妹有没有关系?问心生了一个儿叫‘殒儿’,据说是太后给的名字!殒香消玉殒的陨,显然诅咒人家呢!东月三年前才见到他们,负责给她们送饭。是太后说那是二王爷的侧妃和孩子,她并不能确定。当时那孩子一岁左右,算起来是二王爷离开后半年多才生的,说是二王爷的也符合逻辑。但太后和皇上应该不会好心思来作这个假,他们当时处决大公主他们都来不及了,哪会想到这个?” 秦云遥点点头:“那就应该是真的了。” 季凉若道:“想办法去问问乌王妃,王爷有没有宠幸过这个叫的‘问心’的人不就好了?” “最好不要!”秦云遥皱眉。 “为什么?” “二嫂不是简单的人。问心若生个女儿也就罢了,问题是生的儿子,二嫂若为了籍儿的未来牺牲他们母子怎么办?” “乌王妃是好人。”季凉若道,“再说,若不给二王爷知道,问心他们迟早死在太后手里,还不是一样牺牲了?” “我就怕二嫂让二哥知道,却照样牺牲他们!” “为什么?” 他叹口气:“你若是二哥,你可以对问心无所谓,能否对孩子无所谓?他们死在别人手中可以无所谓,但死在皇上手上,不是新仇加旧恨?到时候破入帝都,是一鼓作气的事!大嫂可能不会自私自利,却一定会二哥着想。” 太后忘记了她要季凉若半年内怀上孩子的事,或许她是故意忘记季凉若已不是她的人,秦云光却并未忘记她。若重提此事,秦云光怕会抓住机会将她弄进宫来 她病着,中了那一箭便一直没好,整个人像老了二十岁。过年后,她叫尹初信给秦云光选妃,势必要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压住这人的势头!尹初信推自己身子累,将此事交给了周袭敏。 与此同时,秦云光骗秦云阳说,云薇已经到了姜国。秦云阳还是那样沧桑的表情,或许并不信。 日子有些暗潮汹涌。 寂静的夜里,季凉若给秦云遥按摩了双腿,让他试着在屋中走。他走得玉树临风、翩若惊鸿,已完全不见跛样。 她看着他,仿若置身梦中。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他见她眼神迷离、笑容温柔,一颗心皆软了,将她拉进怀中,嗅着她发上的兰香。 她靠在他怀中,听着他胸膛有力的震动:“我想起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一步步朝我走近,就向从云端下来,一直走进我心里” “我就记得你小猫一样的眼睛,又亮又可怜。不知道的还以为从水中起来的不是我,而是你。” 她扑哧一声笑了,这是她听过的最美最实在的赞美。于这寝房中,染上丝丝暧昧。 他吻着她,她提醒道:“明天叫霍大夫看看,看是不是真能走了” “你什么时候变这么罗嗦?这时候是提别的男人的时候吗?” “我哪有” “还啰嗦?” “” 翌日,她吃过早饭就叫莫言去请霍大夫。 莫言回来说:“霍大夫还没有回来。” “怎么会?”秦云遥微微皱眉,想了一下道,“或许他家中有事,干净让人去看一看。若是那样,让他办完事再来!” 不到一天,下面的人就来回话,说霍大夫过完年就回来了。秦云遥身子震了一下,季凉若一见,也跟着紧张起来。 提心吊胆了好几天,一日清晨醒来,秦云遥在她耳边问:“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她问,愁眉苦脸,“你说霍大夫是不是被皇上他们抓去了?那他要是” “大清早的,你提别的男人做什么?”他满脸不悦,狠狠地吻住她。 “诶!你唔” 他翻身压住她,手伸进她的亵衣里,一碰到她她就呻吟起来。他爱她的一切,也爱她这一点,足以让他想起来就疯狂。他几番就将她剥个精光,快速挑起她的情欲,然后火热地占据 “云遥”她激动地抱着他,在他背上抓出一道道红痕,“你今天怎么了?” “先罚你”他吻她的鼻尖,声音温柔。 “再赏你”他吻她的唇,语气暧昧。 “然后纪念!”他含住她的乳。尖,已经没了说话的声音,只有床帏在晃动。 “什、什么?”她承受不住,想逃,却加剧他的索求。 罚过、赏过、纪念过,她气若游丝地趴在床上,含嗔带怨地看了他一眼,他眼一热,又扑过来,在她唇上重重一咬:“以后要记住,累了就闭上眼,千万别看我。否则,有你好受的!” 她赶忙闭上眼,大气都不敢出。 他低低一笑,在她唇上吻了一下,道:“今天不闹你了,别这么紧张。” 她松口气,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醒来时,他人已不在。 瑞雪来给她穿衣,满眼暧昧地笑道:“王爷要奴婢转告王妃:‘春寒料峭,注意保暖。’”说毕,轻哼了一声,“他怎么不注意让王妃多休息呢?” “多嘴!”季凉若说她,“信不信今天就让你嫁莫言?” 她鼓鼓嘴,遂不说话了。 季凉若摇摇头:“你明明是喜欢他的,怎么那夜又说那样的话?这一个把月,你们都没怎么说话吧?” “谁要和他说?”瑞雪道,“是他一见我就跑的!怎么我长了犄角吗,还是太美怕受不了诱惑?” “瞧你说的什么话?口没遮拦!本是好好的一个姑娘,男人生生被你吓跑了!” “吓跑了活该!看我面上风骚就觉得我骨子里淫。荡,那样的男人配不上我!” 季凉若看着她,叹道:“你这样的性子,我倒是十分喜欢。我多想像你一样,这么洒脱、这么恣意” 她笑道:“王妃不必。王爷待你那么好,你只管回报他的好就是了。” 穿好衣服,她道:“一展阁那边前两天送了信过来,说今天会带春天的衣服过来给王妃挑,估计就快来了,王妃赶快收拾好把饭吃了,免得饿肚子。”

第191章 又一年春寒料峭(2) 事情来得十分突然。 季凉若正在房中试新衣,外面突然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只听丫鬟大声叫道:“你这大胆奴才,王妃的房间你怎能去?你站住” 脚步声纷乱,听起来是有男人往这边走不,跑来! “王妃!”果然是男人,季凉若和展容她们正怕他闯进来,却听他急急地道,“外面来了好多官兵,看到人就抓,管家叫我们来通知你和王爷” “什么?!”季凉若一惊,抓住瑞雪,“怎么办?”然后她又看着展容,急道,“你怎么办啊?这是我们家的事,你在这里不会也受牵连吧?” “王妃先别急!”瑞雪道,刚说完就听见外面传来叫声和喊声,显然官兵已经进了静月院。 “逃不掉了”瑞雪喃道,然后倏地一惊,“糟糕!”她急忙对季凉若说,“王妃你别急,我去去就来!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的,别反抗,保住命要紧!”说完她快步跑向窗户,三两下就从那里翻了出去。 门在此时被踢开,进来的人看见她背影消失,立即吩咐人:“有个丫鬟跑了!出去追!” 进来的人是周袭君,一见展容,疾步走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上门做生意。”展容看着他,“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奉皇上之命,前来缉拿叛党!”然后就让人将季凉若和薰儿抓起来。 展容一见,伸手想要阻止,他拉住她:“你做什么?你也想被抓起来吗?” “我在这里,难道不应该连坐吗?” 周袭君一愣,发现旁边有人跃跃欲试,要来抓她,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对众人道:“这是一展阁大小姐、本将的妻子,只是来做生意,与他们无关!你们将这府里的人抓起来就是!” “可是”官兵犹豫,上头命令下得死,只要是活的,不管是人还是阿猫阿狗都得抓回去!而此次前来抓人是两人带队,一个是周袭君,另一个是秦云萝的丈夫丁远。丁远去了碧霄院,他们才在这里。若他们听了周袭君的,丁远又要追究,他们不是要被问罪? “可是什么?本将的话也不听吗?”周袭君眼神一狠。 “是!”官兵们赶紧抓着其他人离开,放过了展容和一展阁的丫鬟。 展容推开周袭君:“用不着你这样!我真被抓去了,也很快被查清放出来!” “你以为你被抓去了还能放得出来?”周袭君吼道,“你被抓了,你整个展家也会跟着被抓!你和你嫂嫂长期出入四王府,迟早被扣上与他们暗地勾结的罪名!你们展家能有今天,是当年二王爷娶乌王妃时风光起来的,谁知你们是不是早与他勾结?就算没有,也会被无中生有!” 展容身子一颤,看着他:“那不正好吗?展家都被抓了、罪名被扣上了,富可敌国的财产无人接收,只能全部被抄,不正中了你意吗?你又救我这一遭做什么?” 周袭君满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失笑问:“在你眼里,我娶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哼!”展容冷笑一声,“你们周家什么心,天下人都知道!你为什么娶我,帝都的乞丐都知道!” 她衣袖一甩,走出这在一瞬间空寂的房间。 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兰香,但主人怕是永远回不来了。 瑞雪翻墙出了静月院,往冷香院跑去,路上几次看到到处抓人的官兵。通往碧霄院的路上,不少官兵来来回回,手上搬着书,甚至连书桌也往外抬,也不知秦云遥被抓了没有。 她管不了那么多,避开官兵,在花丛和假山中穿梭,到了冷香院。冷香院这边还没有官兵,原本守在外面的侍卫只剩下两三个,其他的不知哪去了。 她冲进去,往秦云葭的房间跑去,听见东月狂笑的声音:“你们的日子到头了吧?我就知道,你们迟早有这一天的!” “你给我闭嘴!”秦云葭尖叫,“我到头了,也要让你到头!” 然后就听见东月痛叫和怒骂的声音。 瑞雪推开门,看见秦云葭将东月按在床榻上,手拿剪刀使劲戳她的脸。东月整张脸被划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秦云葭无事时会缝一些衣衫,男人的和小孩的,显然是为了死去的丈夫和儿子。东月来后,每次惹到她,她就拿绣花针或剪刀直接往人家脸上戳。东月那张脸,早已经毁了 秦云葭背后是莫言和绿梢在使劲拉她,瑞雪不知莫言怎会在这里,莫言见到她,也满腹疑惑:“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她!”她看着东月,加入他们,将秦云葭拉开,然后问,“你又怎么在这里?” “王爷叫我将三公主带走!” “那还不快走!”瑞雪叫道,“那些人怕马上就来了!”说完,她从秦云葭手中抢过剪刀,猛地扎进了东月心窝。东月尖叫一声,瞪大眼睛看着她,一伸手扯落了她的发髻。 “你做什么?”莫言一惊。 “她活着,皇上和太后就会知道我是假装的!”那样,她就回不去季凉若身边、保护不了她了! 瑞雪双眼发狠,拔出剪刀,又插了进去。身后三人都被她果敢狠辣的手段吓住了,全没了声音。她却将剪刀使劲往东月心窝里插,东月双眼瞪着他们,抽搐几下,断了气。 她松开手,看到满手血迹,拉起东月的衣服来擦,见莫言还在,忍不住急道:“还不快走!” 莫言回神,马上拖着云葭往外走。 绿梢张了张嘴,急道:“尸体!尸体!” 瑞雪想了一下:“你们先走,我放火将这里烧了!” “烧了!”秦云葭回头道,“烧了好!一定好烧!这里有我的东西和熏香,不烧了他们会发现的!” “院后有一口井!将尸体仍井里去!”莫言道,“这里烧个空屋子最好!到时候问起来,就一口咬定这里没人,不然查出来王爷藏了公主就麻烦了!”

第192章 又一年春寒料峭(3) 瑞雪心想,只怕皇上早知道了。不过还是点头,和他一起拖着尸体往外走,绿梢叫秦云葭跟出去,自己拿了火折子四处点火。 秦云葭走到后院,恰好看到瑞雪和莫言将尸体沉下井去。 她走到莫言身边:“我们走吧。” 莫言看着瑞雪,沉默片刻问:“你要不要一起走?” 瑞雪摇头:“我要回王妃身边。我答应过义父,要用生命性命保护她,现在正是危险的时候,我怎能离开她?” “你义父是谁?”秦云葭问,“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你”莫言看着瑞雪,喉头一哽,这是一个好女孩啊!他伸出手,想碰她,离她的脸还有寸毫,却停住了。 瑞雪一见,主动将脸挨近他的手,双手捉住他手腕,将脸紧紧贴在他掌心,顷刻间泪如雨下。 前面的房子已经火光冲天、熊熊燃烧,也听见官兵的声音。 她放开他,道:“快走!” “你真不走?”他问,一边拉住秦云葭,一边抬头看墙头。外面就是大街,飞出去就暂时脱离了危险。 瑞雪摇头,缓缓往后退:“你走吧” “”他看着她,看到火光后人影晃动,不敢停留,拉起秦云葭就往墙边跑。 “莫言”她叫他。 他回头。 “我没有定亲”她说。 他愣住,呆呆地望着她。 “你快走啊!”她大叫。 他一惊,看见官兵的身影出现,犹豫了一下,抓住秦云葭飞上了围墙。站在墙头,他回头一瞥,看见她满脸泪光地笑了笑,然后毅然转身,往另一边的围墙上爬去,做出欲翻墙逃跑的姿势。 进来的官兵看见她,纷纷扑上去将她抓住。 她被带到王府前院,看到满院子都是人,发狠的官兵、哭泣的丫鬟、求饶的小厮 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上是呆愣的季凉若。她一见,挣脱押着自己的官兵,往那边跑去:“王妃” “站住!”身后的人拔出刀就追,院子里瞬时乱作一团。 季凉若看见她,急忙伸出手将她拉上车,她钻进马车,往季凉若身后躲去。那追来的官兵无可奈何,周袭君看见,走过来道:“算了!就让她们一起吧!”然后道,“烧了的屋子赶紧叫人去把东西救出来,任何写了字的东西都不准放过!” 等他们走开,瑞雪看着将各种书册搬上车的官兵,疑惑地问:“他们做什么?” “想来是找王爷的兵法吧。”季凉若道。 “王爷呢?”瑞雪问。 季凉若一听,就难过起来:“不知道”她摇头,忍不住哭起来,“我没见着他你说他去哪里了?” 瑞雪一愣,说不上话来。王爷总不会弃王妃而逃吧? 二人靠在门口看着院中的动静,季凉若想看到秦云遥出现,却又怕他出现。他逃了,总是好的 那些人将东西搬得差不多,就押着大家离开。季凉若和瑞雪坐在车上,其他人都在地上走,另有几辆马车装满了从府里抄出来的东西! 马车驶出大门,季凉若心灰意冷地靠在车厢上。瑞雪不知怎么劝她,掀开窗帘看了一眼,然后猛扯她衣袖:“王妃!是王爷!” 她一听,急忙探出头,看见秦云遥出现在院子中央,仍然坐在轮椅上,前前后后都是手执武器的官兵,后面还有几个王府的侍卫被押解着。 “云遥”她大叫一声。 他抬眸,静静的看着她,她也就那么望着他。现下,能说什么呢?离得这么远,周围这么吵,说了也听不见 马车转了弯,他的脸消失在门后,整个王府都渐渐离她远去。她哭起来,王府的样子,她还从来没看清过呢!原来,外观看起来是如此宏伟 路边聚满了不明所以的百姓,对着她和押出来的下人指指点点。瑞雪将她拉回来,放下车窗帘,静静地道:“王妃别伤心,这只是开始,不会是结束。” “我们应该逃的”她说,“我们现在,要么等死,要么” 她还真不知道第二种是什么选择。 马车行得异常缓慢,许久后突然停了下来。瑞雪偷偷掀开车帘一角看了看,道:“是皇宫西门小侧门。” 季凉若没应声,直到马车再次向前走,她才问:“这边离地宫很近吧?” “是。”瑞雪回答。 不一会儿,马车就停了下来。外面的人掀开车帘,叫她们下车。 果然是地宫,所有的下人都被带来了这里,正排着队往里走。 周袭君叫她们站在旁边,吩咐人:“去叫几个太监来,将书那些全部搬去太后宫里!” 季凉若和瑞雪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其他人已全部被押进了地宫。前面匆匆走来一个太监,走到周袭君面前鞠了一个躬:“奴才来接王妃。” 周袭君叫季凉若跟他走,季凉若不知他们要做什么,见这太监有些眼熟,根本来不及害怕,只能使劲在心里想在哪里见过。 太监道:“跟我来吧!” 季凉若不想走,正好瑞雪死死地巴着她、双手紧紧地捉住她手臂,她也就抓住瑞雪,怎么也不肯走。 太监没法,只得到:“一起走!”然后带着她们离开这边。 走了一段路,发现又一辆马车驶向地宫门口,前面领队的似乎是丁远,她猜车上是秦云遥,忍不住激动了一下,想过去看个究竟。 “王妃看哪里?”太监不悦地道,伸手拖住她的手,将她拉走,“跟奴才走吧!” 一路走进后宫,她以为是要去太后那里。但错过了去隆福宫的路,也错过了去青鸾宫的路。她忍不住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瑞雪低声道:“他是皇上的人。” 季凉若一惊,想起秦云光曾轻薄过自己,浑身冰凉。 那太监回过头来,上上下下打量季凉若一番。季凉若身上穿的是展容刚刚带去的新衣,暖春里穿的,很单薄。颜色是桃花的粉色,娇艳却不张扬,穿起来是真的好看。

第193章 又一年春寒料峭(4) “对,是皇上要见王妃!王妃规规矩矩跟奴才走,别给奴才添麻烦!”太监说着嗤笑了一声,“王妃可真是可人儿,天还这么冷就只着单衣了。这样艳若桃李,皇上看了一定喜欢!王妃懂事的话,说不定能因此救王爷一命呢!” 他话说得暧昧已不是暧昧,而是露骨了!季凉若听得愤怒,却不敢发泄出来,委屈地红了眼,狠狠咬住牙根。 瑞雪狠狠地给他瞪过去:“你一个奴才这么多话做什么?既然知道我们王妃可人,还不好好伺候着?没准以后就是你新主子呢,你敢说这些话得罪她,不要命了?!” 那太监猛地一愣,继而跪下身磕头,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奴才该死!奴才多嘴!王妃心胸宽广、冰清玉洁,绕过奴才!” “够了!”瑞雪道,“你要带我们去哪里?去做什么?” 太监站起身,道:“二位去了便知!”然后转过身往前走,再也不肯说一个字,最后走到了揽月宫门前。 后宫一后四妃七十二姬,各有宫殿楼阁,揽月宫属于四妃之首,上一任主子是当今的太后。太后做皇妃时住这里,生了秦云龙后被封为皇后,马上搬去了青鸾宫。三十余年了,这里再无人住过。 季凉若忐忑地走进去,走到前殿外,领路的太监让她们稍等,然后自己进去了。一会儿后,他和好几个太监从里面走出来,对她道:“王妃进去吧!” 然后叫瑞雪,“你跟我们去外面候着!”说着,不由分说将季凉若推进去,噼里啪啦地关了殿门,又生拉活拽地将瑞雪拖走。 季凉若踉跄一下,转身想要开门,外面的人死死拉住,将门上了锁。 她使劲拉扯了几下,徒劳无功。突觉背后有异,她霍地转身,已经搂入一副灼热的身躯。 “凉若”秦云光紧紧地抱着她,在她耳边压抑地呼唤,炙热的唇舌逗弄着她的耳廓。 “放开!”她大叫,拳打脚踢地将他推开,腾腾腾地往后退,一不小心就摔到了地上。 他欲上前拉她,她咻地拔下头上的簪子,抵在自己喉间:“你别过来!你敢过来我就敢自尽!” 他顿住脚步,慌忙后退:“好!我不过来!你把簪子放下,有话好好说,莫伤了自己” 她摇头,手往后摸索,扶着门框站起来,防备地看着他,左顾右盼。这殿很宽敞,哪里都可以跑,可她也知道,哪里都没有出路。 “凉若,你别这样。”秦云光叹气,“朕待你的心,你可以不懂,却一定要相信。朕决不会伤害你,否则也不会让你来这里,直接将你扔地宫了!” “我宁愿去地宫!”她叫道。 “你可知去了地宫会怎样?”他忍不住笑起来,“他现在是叛贼,你进了地宫也一样。唯有在这里,权当从前是去做奸细,朕要给你什么都可以!朕都不在乎你跟过他,你为何还不领情?” 她绕到柱子后:“你容得下我,太后也容不下我!我宁愿死在地宫,也不要死在你们的争斗间!” “只要你愿意跟着朕,别说太后,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拿你如何!”他恼怒地叫道,“除非你不愿,那朕也不保你!” “不保就不保!我宁愿死!迟早是死,现今死了还博个好名声,等跟了你?太后、皇后一个都不会放过我!到时候我再死,不过是活该,全天下的人都会拍手称快!我活着已经够窝囊了,不要死也死得那么窝囊!” “我宁愿死”这种话说起来很简单,她也有这种骨气。但她其实一点也不想死! 除非云遥死了,否则她不会死。她答应过他,他也答应过她 但是,她也绝不要在秦云光身下苟延残喘下来!他若敢碰她,她就真的宁愿死了! 秦云光听了她的话窒了窒:“活着总是好的!” “但这种活着,还不如死了!” “活在朕身边就这么难过?朕都说了会保你,你为什么不信?” 云遥也跟过她这种承诺!她信了他就不会再信第二个人,无论那人多有诚意、多有能耐,她只想专心专意信一个就好! 她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可以信陛下,却无法信陛下所生活的环境皇上,你将我送回地宫吧” 她膝盖突然一痛,整个人向前倾倒,啪地一声摔在地上。 手中的簪子飞了出去,她看见地上碎着一块青白玉,系玉佩的丝带蜿蜒在她眼前,浅浅的青绿色,让她想到一句诗青青子佩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那是一首描述思念的诗,也是一首幽怨的歌。她小时候没听到母亲唱“逃之夭夭”的嫁歌,却常听到她唱这“青青子衿”的思念 因这句子,因那记忆中母亲的容颜,这碎了的玉佩便多了一股凄婉的美。 她伸手捂住自己胸口,云遥还在 在她发愣的时间,秦云光如豹子一样飞奔过来,将她双手擒在身后,制止了她可能的反抗。 她肩背有些痛,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他将她身子扳过来面对着自己:“季凉若!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朕给你机会活,你却想去地宫受刑?你以为到地宫还能活下来吗?朕这辈子就非要得到你!你想自杀、想回地宫,朕也要要了你再让你去!” 她望着他,惊恐地睁大双眼,说不出话来。 他突然吻过来,她一惊,扭头想要躲开,他一只手扳着她的后颈,让她动不了,然后准确无误地吻住。 她紧紧地闭着嘴,他不一会儿就撬开,舌头长驱直入,开始凶猛索取她口中的甜蜜。她狠狠地咬了他一口,他吃痛地甩开她,她整个人趴在地上。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指尖上全是血迹。

第194章 又一年春寒料峭(5) “想不到你还挺刚烈?”他冷笑一声,伸手将她拉起来,手指划过她的脸,阴狠地问,“你真要让朕用强的吗?朕待你温柔,你倒当朕软弱是不是?!” “不敢!但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所以也不怕。” 他一怔,到底是舍不得她死,没有再靠近,连狠话都不再说。 他凄冷地笑了一声,幽幽地问:“朕当初若不把你送到他身边,直接封了你,你是不是就是朕的了?” “”当初不过是一年前,但早在十年前,她就是云遥的了。当然,一年前她的心还冰封着,若跟了他,会不会有不一样的命运也不一定,但秦云遥却终究是她心底挥不去的美好。 “去年的今天,朕失去了你”他说,“母后说把你送到王府时,朕应该反对的。” 去年的今天? 季凉若身子蓦地一震。 她想起来了,去年今日,她见到暌违已久的秦云遥,订下了婚事他今早问她,她居然忘了,难怪他要先罚她再纪念。 刺眼的光线从背后射来,她回头,看见殿门已经一扇扇打开,秦云光站在门口,背影笼在光晕里,如天神下凡一般。 “好好照顾季姑娘,若掉了一根头发,提头来见!” 他真有意要将她留在身边,马上就否认了她王妃的身份,直接喊成“姑娘”。 “是,奴婢(奴才)遵命!”外面一大群太监宫女答道。 他回头看了季凉若一眼,然后走了出去:“摆驾回宫。” 他一走,瑞雪就跑进殿中,将季凉若扶起:“王妃,你怎么样?” 季凉若摇摇头:“给我捡下簪子”感到齿间一股血腥味,她伸舌舔了舔,立即想起秦云光那一吻,伸手一摸,指尖上是淡淡的猩红色。这是秦云光的!她忍不住反胃起来。 瑞雪捡起簪子,将碎玉的佩带也捡了起来:“这是” “那是皇上的。”她说。他用它打中她的膝盖,致使她跌倒。 瑞雪闻言,马上就将佩带扔了,给她把簪子戴上。 瑞雪半边头发蓬松散落,是先前被东月抓的。季凉若见了,伸手捋起她的发,道:“簪子掉了呢”然后就用手指给她梳了梳,绾了髻,再拔下自己的簪子给她插上不是刚刚那根,是另外一根。 瑞雪伸手摸了摸:“这簪子我一辈子不取了!”然后看到她唇上的血液,道:“我找茶水给王妃漱漱口。” 季凉若点头。 殿中站了好几个宫女和太监,瑞雪叫他们:“给王妃倒杯茶来。” “是!”宫女马上照办,端到季凉若身边,“季姑娘请喝茶。” 季凉若喝了,漱了口直接吐在了茶杯里。 瑞雪道:“再来一杯。” 宫女这次学聪明了,端来一杯茶,再端来一个漱口盅,让季凉若漱了口就将水吐在里面。 季凉若漱完口,转身走出大殿,那些太监宫女亦步亦趋地跟上。直到她想出揽月宫,大家才拦住她:“姑娘不能出去!姑娘请回吧!若累了就到寝殿休息!” 她站了一会儿,转身回殿中坐着。 中午时,宫女端来饭菜,她怔怔地坐着,没有吃。 宫女等了一会儿,跪下身哭起来:“求姑娘吃一点吧!要不然我们都会被杀头的!” 她睇她们一眼:“你们被杀头,与我何干?!” 宫女一窒,望着她说不出话来。 她继续坐着,瑞雪看着她,也不劝她吃。 这边跪着的人还没起来,又来一群宫女,拿着首饰和衣服:“皇上有旨,请姑娘更衣。” 她瞟了一眼,百花紫金琉璃簪、金丝绣线玄色衣这是妃子的朝服。 她收回眼,未理。 宫女又说了一声:“皇上有旨,请姑娘更衣”看到冷掉的饭菜,分毫未动,她们突然不敢说话了,就那么僵持着。 日落西山,秦云光自外走来,看到这情形,问:“怎么回事?!” “皇上饶命!姑娘不肯吃、不肯换”宫女纷纷磕头求饶。 秦云光看了季凉若一眼,道:“那也是你们不对!来人,将她们全拖出去斩了!”然后就深深地看着季凉若,看她能有什么反应。 季凉若面不改色,他忍不住问:“你以为朕说来玩的吗?” “君无戏言,想来皇上是连开玩笑的资格都没有的!” “你”他一窒,撩起衣服甩在她肩上,“你把衣服换了、把东西吃了,朕就饶她们不死!” 那群宫女刚被押到门口,闻言挣扎着跪下,争先恐后地道:“求姑娘开恩!求姑娘救命!” “这不是我的东西,我不换。”季凉若说。 秦云光脸色一变,大吼:“拖出去斩了!” 然后那些人还真被斩了,她也真没妥协。 “朕以为你是善良的,想不到却如此冷酷。你从前不这样,是和老四在一起久了、染上了他的习性吗?” 她道:“我从来就这样,只是皇上不知道,别人也不知道。本是与我不相干的人,我为何要为了她们委屈自己?自己都朝不保夕了,还去管别人我没那么大的胸怀和情操!” 秦云光听罢,在殿中来回走了几步,问她:“你不想知道云遥的情况?” 她一惊,抬头望着她。 他冷笑一声:“你把衣服换上,乖乖吃东西,朕就带你去见他。” 她双手揪紧裙裾,没有马上答应,脸色却是为难。 他弯身靠近她的脸,向下看着她的身子,道:“你身上这衣服十分地好看,朕看着就心动不已、总想将你纳入怀中但是,天还这么冷,实在不适合。你看你,嘴都冻紫了”说着就伸手抹了一下她的唇。 她头猛地一扭,避开他。 他笑了笑,不在意,站直身子:“把衣服换上吧!虽然你抱着必死的决心,但就这么冻死了多不划算?要死,也应该见他一面。” 她身子颤抖,半天才抬起头:“你说话算话?”

第195章 我明白你 “君无戏言!” “我马上就要见他!” 他点头:“你换好衣服,朕就带你去!” 她牙一咬,转身往殿后走:“带我去更衣” 仅剩的几个宫女拿好衣服跟上,见她走错了去寝殿的路,急忙跑到前面去带路。 秦云光叹口气,脸上露出疲累。 “来人” “奴才在!”不远处的太监道。 “马上去准备饭菜,另外再找几个宫女来。” “是!”太监答应着去了,不一会儿就将事情办妥。 季凉若换好衣服出来时,桌上已经摆着新鲜的饭菜。 秦云光看着她的样子,满意地点头:“瞧你穿这衣服、戴这首饰多美?你天生就该这样打扮的!来,吃点东西,听说你滴米未进,那怎么行?吃完了,朕就带你去见云遥。” 她一听,转身走到桌边,端起碗就吃。猛吃了两口,她边咽边叫瑞雪:“你也来吃!” 瑞雪看一眼秦云光,秦云光眼微微一眯,点头。 地宫加派了人手,秦云遥被关在上面一层的牢房里,连门口都有人把守。 门一开,季凉若就冲了进去,秦云光大跨一步,捉住她手臂,将她拉住。 她拍着他的手,大叫:“你放开我!” 秦云遥本坐在轮椅上闭目养神,对开门的声音无动于衷,听见她的声音,却咻地睁开了眼。看见她的打扮,他身子一震,显然极端受到刺激。 秦云光看见他的反应,无声一笑,放开了季凉若。季凉若跑过去,扑到他身上:“云遥,你怎么样?!” 他看着她,眸色依然震惊,呐呐地道:“没事”他从她头上看到肩上,再看到地上,这一身,是皇妃的装束没错他母亲当年就穿过的! “我”看见他的眼神,她就知他在想什么。她不知怎么解释,连连摇头,“云遥,我不是” 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臂,缓缓将她推开:“我明白你的” 她一听,难受地呜咽起来。 “别做傻事。”他低声道,“无论发生什么,活着最重要。” 他知她的性子,拼了命的要活下去,却也有一个委曲求全的底线。今日只是穿着衣服,明日会不会还不一定。他什么都不求,只求她活着。 她使劲摇头,泪水洒了一地。 秦云光突然走过来,一把将她拉开:“够了,走吧!” “你放开我!”她甩开他,上前抱住秦云遥的脖子,“你让我在这里!” 秦云光突然沉下脸色,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扯开,力道大得直接将她扔了出去。眼看她的头就要撞到墙壁,秦云遥赫然起身,飞身挡在她面前,将她抱个满怀。 秦云光看着他们,视线缓缓移到秦云遥的双腿上:“别人怎么说朕都不信,还是亲眼看见比较放心” 季凉若和秦云遥一听,知道他刚刚是故意的,只为确定那双腿是否真的残了。 “来人,王爷不需要这轮椅,搬出去砸了!”他道。 “是。”太监见他发怒,战战兢兢地上前推走轮椅。 他看了蓦地光火:“朕说搬出去,有说推出去吗?” 太监身子一愣,马上费力地扛起轮椅,艰难地往外走。走到门口,才有人帮他。 “砸碎了拿去御膳房烧掉,就用它熬一碗粥给王爷喝!” 两个太监答应着去了,他又看着秦云遥,若有所思地道:“腿完好无损,想来和二哥密谋也是真的了”他脸色突然一惊,一拳砸在旁边的桌子上,桌面被击了个粉碎。 “来人!”他怒吼,“马上告诉国丈,去将五王爷抓了!” “皇上”近身太监不明所以,最近不是很信任、重用五王爷吗? “只怕乌王妃来帝都根本是他们设好的计!”他道,“还不快去!” 他此前说怀疑老四,只是除去他的计谋。老四手握重兵,对他威胁太大,逼得他不得不派他去平反,然后又暗中派人去杀他!虽然最后没能杀掉,但他双腿残废,他也借机收回大部分兵权。却未曾想,他可能真与二哥勾结! 实在是秦云遥行事太低调谨慎,态度又中立冷淡,不曾有任何与人勾结的迹象,才害得他在这方面失去了防心! 他走向秦云遥,一把将季凉若拉自己身边,冷笑着问:“你们都帮他?好,朕倒要看看,最后谁胜谁负!” 说完,他拖着季凉若转身。 季凉若看着秦云遥,秦云遥站在墙边无声地笑了笑,用口型说了一句:“我不会有事。”所以,你也不要有事。 她点头,泪如雨下。 五王府,秦云阳的书房里,一只褐色地鼠缩在书桌边,鼻子来来回回地嗅着书本和墨砚。秦云阳手拿一个手指大小的竹筒,拨开系在上面的塞子,抽出里面的纸条展开。看了上面的字,他疑惑地皱起眉:“展钧?” 门外突然传来声音,他飞快地收了信纸和竹筒,将地鼠放进抽屉里。 “王爷”管家在外喊他,接着推开了门,急道,“外面来了好多人!尹驸马带来的,肯定也是来抓人的,你快跑吧!”才听说四王爷被抓,半天就轮到他们了 秦云阳像是早已料到,拉开抽屉,将地鼠放入怀中,对他道:“你自己从后门走,走得越远越好!”他早等着这一天,一回帝都就将下人全部遣走了,现今府中就余下管家一人。 管家见他准备逃跑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本想忠心耿耿地跟在他身边,但想到他有武功,自己跟着反而是拖累,就狠下心来走了。 秦云阳出门后路过秦云薇的房间,蓦地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他转身走了进去,翻箱倒柜地找出火折子,将桌上的蜡烛点燃。 巡视了这房间一周,他道:“云薇,五哥对不住你”然后就将蜡烛和火折子一并扔到床上。 床上的丝绸瞬间被点燃,不一会儿就呼呼地燃烧起来。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转身走了出去,将门紧紧关上,大步离开。

第196章 搜查展家 他飞出王府,没入后巷。天已经黑了,四周都暗下来,成了他最好的保护色。王府里有淡淡的火光,云薇的屋子怕是要烧光了吧?他宁肯烧了,也绝不让任何人走进去! 展钧? 他拿出那张纸条又看了一下,毅然往展家的方向走去。 可恨他的府邸与展家分别位于帝都的东西两边,相去甚远。他才走到城中央,就发现大批官兵在街上走动,四处查看行人、进入还未关门的商店搜查。 他隐进暗巷中,左躲又藏,终于到了展家门口。但官兵也到这边来了,正要进展家搜查。他悄悄绕道后巷,不想后巷也有他们的声音,马上就从墙头飞了进去。 展府里倒是一派平静,灯光都好似比别家温暖。隐约听见丫鬟的谈话声,他赶紧躲起来。现在若有人发现他,一定当他是小偷强盗,马上就会大叫大嚷,不正好让进来的官兵抓个正着? 他避开下人,绕了半天不知走到了哪里,就听见丫鬟和家丁阻拦官兵的声音。他一急,顺手推开身边一扇门,潜了进去。 “谁?!”床上突然坐起来一个人,听声音还是个女人。 他暗叫一声糟,飞奔过去捂住她的嘴,低声警告:“别出声!” 女子睁大双眼看着他,眼睛使劲眨了眨,又狠狠地盯着他,似有话说。他另一只手移到她后颈上掐住:“我放开你,你不要说话,否则我马上掐断你脖子!” 她眨眨眼,表示同意。 他这才发现她神色平静,倒没有什么害怕和恐惧,不禁满面疑惑,犹豫地将她放开。 她喘口气:“五王爷” “夫人”外面突然有丫鬟大叫,叮叮咚咚的脚步声朝门口跑来。 她看向门外,声音平静:“什么事?” “国丈大人带人闯进来,说来找叛贼!”丫鬟推开门进来,回身关了门,一转身看见秦云阳,吓得双眼一瞪,指着他和自家夫人,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直觉道,当家的对夫人那般好,夫人怎么还在房中藏个男人?! 女子看她的反应就知她心中想得有多精彩,忍不住微微叹气,轻言道:“国丈大人在外面吧?还不快过来扶我!” 秦云阳这才发现被褥下她肚子高耸,是身怀六甲的孕妇。纷乱的脑海里,他居然还捉得一点头绪:“你是展夫人?” 九姑娘点头,丫鬟已走到床边,她借着丫鬟的力下床,听见外面尹驸马在道:“打扰夫人了,本座只是奉旨办事,还请夫人行个方便。” “告诉他,我在休息,要穿衣服。”九姑娘对丫鬟道。 丫鬟虽然有些慌,也甚是疑惑,但还是按她的话说了,外面遂没了声音。 九姑娘又低声对秦云阳道:“王爷若不觉得委屈,就先到床下躲一躲,女人的房间搜也不会搜得太仔细。” 秦云阳听了,刚准备钻下去,胸口的地鼠突然动了一下。他伸手将地鼠抓出来,地鼠吱吱地叫了两声,他有些为难将这小家伙怎么办。 九姑娘道:“挺可爱,先给我吧。”正好她养了一只仓鼠,这会儿笼子空着,仓鼠怕是被大女儿捉去玩了,她就叫丫鬟把这地鼠暂且放到笼子里去。 秦云阳钻到床下,她嘱咐他:“我叫你出来你再出来!”然后叫丫鬟拿了一件衣服给自己穿上,再去开门。 “国丈大人。”她让丫鬟扶着,挺着近八个月的身孕站在门口,微微福身,“何事劳你大驾?” “呃”尹驸马见她身材臃肿、钗环松落,说在休息的话显然没有撒谎,“叛贼逃逸,本座奉命捉拿,帝都每家每户都要搜查,烦劳夫人行个方便,让本座进去看一眼。” “民妇自当配合。”她道,然后让丫鬟将自己扶到屋外,让他带人进去。 尹驸马还未走上走廊,就听外面有人道:“当家,你回来了!” 她一听,知是展钧回来了。 尹驸马听见男主人回来,停下脚步,转过身等着。 一会儿后,展钧就从人群后走出来,在夜色中也不减其光彩。走到他们面前,他看着九姑娘:“莲儿,怎么了?” “国丈大人说捉拿叛贼,要进去搜查?” 他讶异地道:“展家是叛贼?” “不是不是!”尹驸马急忙道,“是叛贼逃脱,城门已闭,他尚未出城,本座就奉命挨家挨户搜查一遍!” 展家会做衣服首饰了不得啊!宫里的女人想要受宠,都还得指望他们做好看的东西过去。要是今日得罪了他,哪日他在给皇后的衣饰上动手脚,致使信儿在皇上面前出丑,不是得不偿失? “这样啊”展钧点点头,“连夫人的房间也要搜?” “这”尹驸马为难。 “罢了。”他叹口气,“也是草民的房间。烦请国丈大人快些,草民算了一夜的帐,想休息了。” 尹驸马犹豫了一下,道:“叛贼从城西过来,应该不会这么快到这里,本座只是走个形式,就不用看了,只要展当家别说出去就是!” “诶?”展钧一笑,“那怎么行?到时候被有心之人告发,说大人不尽责、说草民不遵旨,不是你我皆遭殃?你还是看一眼,于你我都好!” 尹驸马听了,讪讪地点头,随手指了一个下属进去看。那人也只随意在门口晃了两眼就回来复命,然后一行人就离开。 展钧叫管家去送,命令下人都回房休息,然后扶着九姑娘往屋里走:“被吓着了吗?” “倒不是被他吓着。”九姑娘低声道。 “难不成还是我?” 她抬眸嗔笑:“我想我一会儿会吓到你” 他喜爱她嗔笑的样子,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一啄。 她伸拳打他一下,对丫鬟道:“在外等着,别让人靠近。”这丫鬟从小跟着她,总体上迷糊,但该精灵的时候还是蛮精灵的,而且忠心得不行。

第197章 怎么办 她和展钧进了屋,门后的架子上有一盆水,展钧洗了手,正要解衣,她拉住他:“你等一下。” “怎么?你要来?”他凑在她耳边,暧昧的笑道,“你肚子这么大了,我可不敢。” 她忍不住掐他一把,恼怒地道:“尽说荤话,被人听见了怎么办!” “谁能听见?”他不以为然,见她生气,只得妥协,“好吧,等一下做什么?” 她在凳子上坐下,叹了一口气,却没说话。 他在旁边坐下来,看着她,等着。等了一会儿,听到丫鬟走到门外说:“管家说国丈大人已经出门了。” “嗯,知道了。”他道,“要是再回来,就叫小姐把蛇放出来!”他女儿才六岁,偏生对小东西感兴趣,蛇虫鼠蚁养了一窝。 丫鬟听了,窃笑着去了。 九姑娘斜睇他一眼,一脸坏笑地对床下道:“公子,出来吧,安全了。” 他一惊,床下有人?然后更惊,还是个公子? 瞧她笑那样,故意让他吃醋是吧? 他双眼瞪着床下,开始捋衣袖,想来这男人就是尹驸马要捉拿的叛贼了!九莲他是相信的,但这男人未免太不知好歹,哪里不好躲,躲他妻子房中来?!他不吃醋,他就是冒火! 秦云阳从床下爬起来,就遇到他挥拳想打人,九莲抓住他的手:“你做什么?也不看看是谁?” 展钧看清是秦云阳,垂下手:“阁下长得很像五王爷。” “在下正是。”秦云阳拿出那张纸条,“我二嫂叫我来找你。” 他接过来,见果然是乌纯郡的字迹,脸色蓦地凝重:“现在怎么办?” “得先告诉二哥四哥出事了!”秦云阳道。 “我上午已将信送了出去。”展钧说。 他是秦云煌在帝都的眼线,负责报告一切异动,也随时按要求做出行动。 秦云阳恼道:“可恨四哥根本还未与我们一路,就这么白白出了事!” 最近秦云光防得紧,四王府外全是人,稍有风吹草动宫里就知道了,他根本没机会去和四哥挑明一切。都怪他!他不该在心里赌气责怪四哥没看好云薇,白白丢掉了刚回来时的大好机会! 展钧却说:“劝他有些困难,说不定这正是一个机会,就如当初劝你一样。” 若不是秦云薇出事,秦云阳根本不可能背叛秦云光;同样,秦云遥不被逼到绝路上,就会一直安于现状,不会贸然做出选择。 “只是,也要我们先将他救了再说!”九莲说,“要从宫里救人谈何容易?五王爷在逃,我们完全没有可利用的兵马,怎么救?再说,若要救他,也要将两位王妃和乌将军他们一起救!否则,逃了的就逃了,留下的不是异常悲惨?” 展钧叹口气:“你说得对。皇宫侍卫那么多,没几千上万的精锐的确难先告诉二王爷,盼他能快点派人来吧!” 深夜,揽月宫。 季凉若害怕秦云光来,就寝时让瑞雪和自己同眠。秦云光没有来,她提心吊胆,怕睡着时他突然就出现,以至于半天都睡不着。 夜已经很深了,四周悄无声息,久未住人的宫殿显露出一丝阴森。 “瑞雪?你睡了吗?”她问。寂静的夜里,连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害怕。 “没呢。”瑞雪伸手搭着她的腰,“王妃别怕,瑞雪守着你。” 这话奇异地安了她的心,她轻吐一口气,缓缓睡去 第二天早上,宫女来伺候她梳洗,要她穿上昨天那件妃子的朝服。她拒绝,宁肯冻得发抖,也要穿自己原本单薄的衣服。 让她吃早饭,她没有胃口,对着一桌子饭菜发呆。宫女在面前跪了一地,哭哭哭啼啼地求她。 她知道她们怕什么,怕死。昨天那些宫女,连全尸都没有 她从来不是好人,吃不下就吃不下,岂会为了她们强求自己?连云遥都管不了,还管别人做什么?! 不久,秦云光来了,穿着朝服,显然刚刚下朝。 宫女见到他,吓得使劲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朕何时说要杀你们了?”秦云光看着桌上原封未动的饭菜,衣袖一挥,“饭菜都凉了,端走!重新备了来,饿着娘娘,朕才真要杀了你们!” “谢皇上!”宫女们听见不用死,急忙磕了头将饭菜撤走。 秦云光走到季凉若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想绝食自尽?” 季凉若挣脱他的手,扭头背对着他:“我没胃口” “没胃口也要吃。”他在她身边坐下来,瞟了一眼她身后的瑞雪,“听说东月昨夜和你睡一起?” 季凉若心下一颤,想起自己半夜唤的“瑞雪”,莫是被人听见了?接着又一想,如今全都是叛徒、全都离死不远了,被他知道这一点又有什么所谓? “她一个丫鬟,有什么资格和你同床?”秦云光将她的头扳过去面对着自己,“你可知,朕要你住这里的意思?” “奴婢不知”她不想看他,想扭开头。 他不给她机会,干脆双手捧着她的脸,直直视她,她仍然闪躲着他的眼神。他不介意,就这么和她说话:“这个宫,是太后做皇后前住的,好几代的皇后,在做妃子时都住在这里。虽然四妃平等,但无形中,住进这座宫殿的就成了四妃之首,没准将来就是皇后的朕话已说得这么明白,只是想告诉你,只要你乖乖在朕身边,朕什么都可以给你。” 他放开她:“朕要封你为妃,你的床,除了你自己,只有朕能睡!”她看着瑞雪,“她敢睡,就是死罪!” 季凉若愤怒地道:“你说封就封?皇后同意吗?太后同意吗?” “朕同意就好了。”他说,“来人,将东月拖出去砍了!” “你”她一惊,腾地站起来,将“东月”拦在自己身后,“你以为你用她就可以威胁我吗?!”

第198章 互换 他失笑:“朕还分得清轻重,用她来威胁你对朕顺服,太不现实。” “那你这是要做什么?”季凉若心惊胆战地问,紧紧地护住瑞雪,“你若真想留下我,就不能伤她!我在这里一个人都不认识,有她我才安心!” “皇上、娘娘,饭菜来了”去而复返的宫女端了新的饭菜走进来。 季凉若扭头看着她们,又看向秦云光。 秦云光道:“朕只是想要你吃饭。别再拿绝食来考验朕的耐力!乖乖吃了,只要她不再坏了规矩,朕就不杀她。你喜欢她服侍在身边,朕就让她在你身边,过往一切,既往不咎。” 季凉若咬咬唇,想起他昨天杀宫女,毫不犹豫。今天要杀的是她的丫鬟,一个曾经的背叛者,肯定会更爽快,就道:“好” “王妃!”瑞雪捉住她手肘,“你不要为了奴婢委屈自己” “她不是王妃!”秦云光打断她,“从此刻起唤她‘娘娘’,朕三日之内就会诏告天下后宫多了一位妃子,谁敢叫错,割舌伺候!” 季凉若一听,怒瞪着他:“谁说我要” “朕决定赐云遥腰斩之刑”他静静地看着她。 她身子一晃,蓦地头晕眼花,幸而瑞雪将她扶住,否则她怕已栽倒在地上。 “他”她望着秦云光,泪水汹涌而出,“他是你弟弟!你杀了大公主他们还不够吗?骨肉相连,你能一次次地下得去手?先皇地下有知,该要后悔了!”她大叫。 “大胆!”他大喝一声,“你可知这样的话是死罪?” 她当然知道,云蕊说的时候,他已经说过了 他突然伸手揉了揉额,也是想到了秦云蕊母女。 “明天就行刑”他脸色冷硬,伸出手,曲着食指在她颊上一刮,低头在她耳边道,“朕已向群臣昭告了他的罪行,但这处罚还未说,准备明早才下旨我们今夜成亲,你不乱来,朕就看在你的面子上饶他一命,只将他永远囚在地宫深处就好” 她身子晃了晃,他扶住她的腰:“别这么脆弱,做皇妃,是值得高兴的事。” 傍晚,季凉若怔怔地坐在床上,眼中已没了生气。 一整天,太监送来许多东西,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应有尽有,只怕皇后都没有一次性受过这么多的赏赐。 宫女让她穿一件鲜红的嫁衣,她不干。 “皇后说了,娘娘不穿,就斩了东月。” 瑞雪看着她,她面无表情,好片刻才站起身,张开双手让她们更衣。穿好后,她坐在床上哭成泪人。 哭了一阵,她抬头:“你们都退下” “皇上吩咐” “我要你们退下!”她大吼,“谁敢不听,我就撞柱、咬舌,我看你们怎么向皇上交代!” 太监宫女面面相觑,犹豫片刻,纷纷福身退下。 “东月,你别走” “是。”瑞雪点头,转身朝她走来。 听到那些宫人全部出了门,季凉若站起身,在她的搀扶下走到桌边,在装珠宝的盒子里翻找,将黄金的饰物簪子和项链看了看,放在一边。 “王妃你要做什么?”瑞雪小声问,怕就在外面的宫女听见。 她在盒子底部找到几枚金戒指,马上抓了两三枚握在手中,哑声道:“他要被腰斩我这就死了,也算同生共死、永不分开” 说到伤心处,就要大哭,她马上伸手将嘴捂住,另一只手紧紧地攥着金戒指。 瑞雪明白她是想吞金自杀,忙伸手要抢。她抬手将金子按在自己胸前:“瑞雪我对不起你,只能丢下你了,你自求多福吧!只能管一个的时候,自然是管他的”如姬和表妹,她也完全管不了了! “王妃你说的什么傻话?岂能就这么死呢?”瑞雪抓着她双肩,压低声音道。 “要不然呢?”她问,“将云遥永远关在地宫,那还不如让他死了!先不说他从前多高贵,地宫那地方适不适合他。重要的是,他虽不说、他虽整日不出门,我却知道,他是比我还喜欢自由自在的,否则也不会对江湖那么敬重囚他一生,他的心会受苦!我宁愿他身子受苦,也不要他心受苦我屈就自己,又害他这样,还不如双双死了” 瑞雪将金戒指从她手中抢过来,认真地看着她:“王妃,让瑞雪为你做一件事吧!” “什么?”季凉若见她神色坚决,似有重大决断,不禁疑惑地看着她。 她看了看门外,轻声说:“现在还有时间,我们互换,今夜我在这里” “那怎么行得通?!” “别忘了我会易容。”她摸着自己的脸,“我将你易容成东月的样子,将我自己易容成你的样子” 季凉若摇头:“不我不要” “王妃,我实话告诉你!”瑞雪看着她,“其实在王府,是我放走了你父亲!” “什么?!” “他是我义父”她将自己的过去缓缓道来,一边说一边将季凉若的嫁衣剥下,“他已和我师父离开。前阵听你说要找他,我就给师父送了信,他们应该已往帝都赶来。一到帝都,听说了王爷的事,他们就会来救我们的!我们谁都不用死,很快就会离开这里!” “你你骗我”季凉若脑子纷乱,“就算就算他赶来了,但今夜,我怎能让你” “你听我说!”瑞雪捧着她的脸,双眼望进她眼睛里,“你也看到了我有许多本事,要毫发无损地在皇上面前混过去一夜不是难事!我保证,今夜过后,我会是完璧,而王爷也不会死!” “真真的?!” 她点头:“我们来约定,你活着命和王爷白头偕老,我活着命去嫁莫言,然后也白头到老。我们生下孩子,男的让他们做兄弟,女的让她们做姐妹,一男一女可让他们做夫妻” 季凉若抓住她:“瑞雪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你莫忘了约定就是,一定要和王爷白头到老。”她说。 “我的好妹妹!”季凉若感动地抱住她。 “我比王妃大呢” “好姐姐” (前面瑞雪对莫言说:“她怎么说也是我姐姐”写错了哈,瑞雪实际上比凉若大,在古代就是一个超级剩女了吧汗!)

第199章 互换2 瑞雪从床下拉出一个小箱子,里面装着她的易容工具。 季凉若一看,惊讶地问:“你什么时候放那里的?” “就今天,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 “你你”季凉若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分明一听到秦云光的话就在打这主意了。 瑞雪说:“我若看你死了,怎么对得起义父?若我没答应过他也就算了,答应过他,当然就要做到。” 二人刚刚易完容、互换了衣服,门就被宫女推开。二人吓了一跳,以为被发现,站在原地没敢动。 宫女急急地福了一下身,小声道:“姑娘行行好,皇上来了,你把盖头盖上吧!”她知道季凉若不喜欢“娘娘”的称呼,因此唤的姑娘。但还是怕季凉若僵持,急得快哭起来。 这次的“季凉若”倒还好说话,垂眸沉默了一下,就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吧”她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和季凉若万分相像,让季凉若自己都忍不住诧异。 她悄悄掐季凉若一把,待宫女退出去了,才道:“你不会我的声音就少说话。”然后拉着她走到床边,自己坐到床上,道,“盖头盖上吧。一会儿应该也不会有你说话的机会,而且若是我我也没什么想说的,你就不要说,他叫你退下你就退下,回我屋里好好睡一觉,明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季凉若看着她,眼眶忍不住湿了,急忙伸手擦拭。 她道:“我也会哭的,你别哭太厉害就不会惹人生疑。” 季凉若点点头,听到外面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急忙拿起盖头给她盖了。 秦云光走进来,刚好看到她将盖头盖好,微顿后走过来,笑道:“这次倒是没和朕对着干”然后就伸手掀了盖头。 季凉若惊了一下,看过去,见瑞雪一脸哀伤与木然。她不知自己刚刚是个什么表情,但想来,遇到这些事,也就这样的神态吧? 秦云光见人好好地坐在那里,眼中倒是闪过一抹激动,马上对“瑞雪”道:“退下!” 季凉若看他一眼,又看向瑞雪,犹豫了一下才退下她不是在学瑞雪,只是本能的反应,但因瑞雪在这种时候也会如此表现,倒也和瑞雪十足像。 退到门外,她突然后悔起来。 瑞雪说没事,就真会没事吧? 她转身想进去,门口的太监伸手拦住她。她站在那里,进去了又如何呢?秦云光必发大火,而自己多半不会死、瑞雪却可能马上没命,云遥的腰斩之刑也免不了还可能更加严重 里面还有几个宫女,之前看她们端着酒杯,想来是要喝一杯合卺酒的。 寝殿宽敞,床离门口有些远,她站在门外只听到有人在说话,却听不清说的什么。如此她相信,她刚刚和瑞雪互换身份时绝没被人听见 一会儿后,端着酒杯的宫女打开门,杯子已经空了。 宫女都出来后,将门关上,对她道:“你回去吧!这里留不了多少人伺候!”然后就轻轻将她推开,让她走,旁边的宫女和太监也离开一大半。 她边走边回头看,见门口只留下两名太监,一个手捧朱砂,一个拿着书册和毛笔,显然是要将今夜的情况记下来 她回到瑞雪房间,一直睡不着。天刚蒙蒙亮就爬起来,往寝殿走去。 寝殿门口已站满宫女和太监,端着梳洗用的工具。看着情形,里面的人还没醒,她不好挤过去,就呆呆地站在最末尾,心中忍不住揪起来。 等了半个多时辰,里面才传来声音,门口的太监将门推开,挥手让宫女快点进去,她也随后跟进去,恰见秦云光出账,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满足地做了一个深呼吸,嘴角隐隐带笑。 她心一沉,急急忙忙跑过去,刚想掀帐,秦云光瞪过来:“让娘娘好好休息,朕早朝后再过来。”然后对宫女道,“更衣!” 话音一落,外面的太监也鱼贯而入,一群人围着他上下打点,不一会就将刚刚面带春色的他变得气势凌人。 他离去后,季凉若马上掀开床帐,见瑞雪面朝里躺在床上,被子拉到肩上,浑圆的肩膀裸露在外,下面明显是不着一物;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依稀可见一些痕迹 她伸手捂住嘴,就要哭起来。 瑞雪翻过身,睁眼看着她,什么也没说。 她的泪水汹涌而出,模糊了整个世界。 瑞雪轻咳两声,远处的宫女急忙走上来:“娘娘” “都出去”她哑声道。 宫女已知她脾气,稍不顺意就要死要活地威胁。皇上非要她,这招对她们还真管用,只得老老实实地退出去。 等她们走了,瑞雪才缓缓坐起来,季凉若急忙过去扶她,见她胸前颈上尽是不堪的印子,猛地拉起被子将她紧紧包住,抱着她就哭起来:“你不是说有办法” 瑞雪道:“能有什么办法?不给他,他永不会罢休的。” “你骗我!你骗我”什么嫁莫言?拿这种话来安她的心!她现在还怎么去嫁莫言?! “我不骗你,你会让我这么做吗?”瑞雪哭笑道,“看着你和王爷双双赴死,瑞雪做不到!” “可是你也不该” “没有什么该不该,皇上对你势在必得,老是拖着、老是惹怒他,对大家才真没好处”瑞雪推开她,“别哭了,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快让我起床,我们换过来,万一他一会儿带你去见王爷,我哪里演得来?” 季凉若哭着点头,拿衣服给她穿,扶她下床。赫然看见床上的落红,整个人晃了一下,然后呆呆地看着回不过神来。 瑞雪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扳过她的身子:“他倒是高兴的我骗他你和王爷只是最近才交心,未及圆房他高兴得昏了头,没问此前你自己破身的事,也不知是不是不知道。但昨夜你尚完璧的事,怕会给太后知道的,到时候太后问你,你就说当初是怕她怪罪办事不力,所以编来骗她的!”

第200章 赐毒凉妃(1) 季凉若听她前后想得这么周到,忍不住叫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好?!” 门外传来一阵异动,宫女听见了她的声音,担忧地问:“娘娘,你怎么了?” 瑞雪怕人进来,恼怒地一吼:“娘娘没事!你们能不能滚远点?!” 门外静了一下,那些宫女应是设身处地地想了一下这种时候原本的“季王妃”需要自己的空间就真的全部走了。 瑞雪扭回头,看着季凉若,眼眶也慢慢湿了。强忍着泪,她将二人面貌换回来,道:“皇上肯定还会再要你,最近你便推拖。你初经人事,对这事恐惧,想来能推得掉的。往后”她静默片刻,声音飘忽地道,“推不掉的时候,还是由瑞雪代替吧” “不!”季凉若大叫。 她忍不住强颜欢笑:“当然,也说不定等不到那一天,义父就来将我们救出去了” 季凉若使劲摇头,哭得不能自已:“我绝不让你再这么做了!也绝不再信你了!” 瑞雪一听,沉下脸来:“我都已经这样了,多一两次又有什么关系?!” “对我有关系!” “我知道你心里抱歉,但就因为这样,你更要保重自己!你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若你也被他占了,我不就白白牺牲了吗?你又怎对得起我?” 这些话季凉若都明白,都懂!但是感情上她做不到,她没法泰然地接受!好好的女子为了她牺牲清白,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希望父亲早点来”她说,“母亲等他等到死,希望我不会一次和两次当然有差别,若在推拖不了的时候他还不来,那你自己想办法离开!我宁愿死,也不要你牺牲第二次!” 早饭时宫女端来了血燕:“皇上吩咐,给娘娘补身子用的。” 季凉若愣愣地接过,看了一眼瑞雪,吩咐大家退下,然后问她:“你要喝吗?” 瑞雪看着她,苦笑一声,摇头。 她亦忍不住苦笑起来,转身将血燕泼到了窗外。 “你何苦?”瑞雪拉着她,“被皇上知道了,又不知闹成什么样!” 季凉若将她抱进怀中,激动地道:“我害了你!你当时都跑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你不该回来的!” 瑞雪叹气:“王妃,你该冷静些,我是当事者都不像你呢。你这样,多难保命啊!” 此时,门外传来声音:“皇后娘娘驾到!周附美驾到” 二人一惊,急忙分开。瑞雪愣了一下才给季凉若擦泪,又整理了一下她的穿戴。听见脚步声已在门口,二人飞快地走过去,走到屋中央门就开了,二人跪下接驾。 “叩见皇后娘娘、附美娘娘” “担不起。”尹初信冷声道,叫身边的宫女,“还不快把凉妃娘娘扶起来!” 凉妃娘娘?低着头的季凉若皱起眉。 尹初信的宫女已走了过来,伸手将她扶起,然后退后跪下身行大礼:“奴婢给凉妃娘娘请安,恭喜凉妃娘娘加封!” “杏芳殿附美周氏,见过凉妃娘娘。”周袭敏也向她福身。 她心中忐忑不安,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望着她们发不出声音。 尹初信看着她,满眼恨意:“凉妃娘娘都不叫本宫的宫女平身吗?” “我”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宫女,摇头道,“我不是” “不是什么?” “我不是什么凉妃娘娘!” “哼!从前不是,从现在开始、直到你死,都是!”尹初信狠道。 周袭敏平缓地叙述道:“这是皇上刚刚下达的旨意。原定月底采选良家女,但因为四王爷与五王爷皆是叛贼一党,皇上担心叛贼趁机派人混在采女中进宫,所以取消采选,改从宫女中暂时选出七名小姬、两名附美、一位皇妃充斥后宫小姬和附美都是虚构的,根本没有人,只有凉妃娘娘是确确实实存在。听说凉妃娘娘是在捉拿叛党时立了大功的人,大臣没有异议。” 这是秦云光在朝会上刚刚下达的圣旨,因采选良家女张贴过皇榜,现今要取消,也就一样,以至于封妃这件事天下皆知。圣旨一出,不等消息传到季凉若身边,皇宫其他人已先一步知道了。 尹初信在前日就知道季凉若进了宫,昨前天都叫人来宣季凉若,都被打了回去,说是皇上不准任何人去打扰。今天得知这事,她只好先去找太后,太后也正不高兴,恰好周袭敏也在那里,就让她和周袭敏一起过来。 此时的隆福宫,侧殿一角,一群宫女正在一堆书中翻找。太后在旁边看着她们不,不是看她们,而是等她们的结果。这些书都是从秦云遥家中搬来的,她要找兵法。 蕙心带着宫女走进殿中,走到她身边,从宫女手中的食案上端过一碗药给她:“太后,该喝药了。” 她接过药,问:“袭敏和皇后她们去了多久了?” “才一会儿,应该刚到揽月宫。” 她点点头,将药喝了一半:“那样一个人,也想同哀家一样?揽月宫岂是她住的地方!” 她将剩下的药也喝了,然后把碗递给蕙心,“你回寝殿把书桌抽屉里的锦盒拿来哀家就不信了,会找不到它!” “是。”蕙心答应,回到寝殿,拿了锦盒。 锦盒里装的是季凉若曾写下的几句兵法,太后让那些宫女照着这几条句子找那本兵法。可惜,找了两天两夜,还没见着影。现在,太后是想再研究一下吧。 她拿着锦盒转身,看见桌上的笔墨突然停下了脚步。犹豫了一下,她拿了一张最小的纸,提起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将纸扯成一小块塞在腰间。 走出寝殿不远,看见如姬房中的宫女朝这边走来,她站在原地等着。 那宫女走到她面前,福身道:“蕙心姐姐好。” “你来这边做什么?最近太后和太姬没什么往来。”

第201章 赐毒凉妃(2) 上次八公主说了那么大逆不道的话,皇上却一点没追究。不但没追究,还将她们当宝贝一样供了起来,太后都问不出发生了什么事。如姬从前是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现在派头却很大,不但自己不来给太后请安,连八公主也忘了礼数了。 她继续往前走,那宫女就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是啊太姬说,指不定哪天太后就叫她搬去颐安宫了呢!” “迟早有一天的吧。”她说,“太后现在事情忙,还没想到她那里去。现今皇上封了一个凉妃,听说就是季姑娘若真是,太后是不会同意的,只怕要将她们俩一起办的。” “是是是”宫女急忙点头,低声问,“太姬就是叫我来问这件事的,那真是季姑娘吗?” 蕙心停下来,从腰带下拿出刚刚写的那张纸塞给她:“别问我,我也不知道。”然后就径直朝前走了。 宫女握紧手中的纸,飞快转身,跑回如姬房中去。 如姬展开纸,只见上面写着:赐毒凉妃。 她脸色微变,忙将纸烧了,自己再重新写了一张,也是这四个字,然后叫来一个太监:“拿去给皇上,说和新封的凉妃有关。” 蕙心走回侧殿,将锦盒呈给太后。 太后道:“打开。” 她打开,太后伸手拿了里面的纸,一张一张看起来,然后照着上面念出声,对翻书的宫女道:“仔细点,只要有一个字和哀家念的相同,都给哀家拿上来!” 放下纸,她停了一下,到底不放心,对蕙心道,“拿一叠给哀家,哀家自己来找!” “太后不宜劳累。”蕙心皱眉,却还是叫人拿了几本过来。 太后翻开,发现是看过的书,随手翻了几下,都没什么异常,就换了一本。连换了两三本,才看见一本没看过的,挨着读过去,却是写别国风土人情的。她一哼,秦云遥看这些做什么?还想逃到别国去不成? 快速地翻了一遍,似乎没什么玄机,就又换了一本。 一个翻书的宫女突然站起,走到她面前跪下,将手上的书高高举起:“回禀太后,这本、这本” 不知怎么表达,太后已经扔下手中的书,将她的抢了过来,只见封面上写着两个大字凉书。 “凉书?”她觉得哪里很奇怪,一时想不起,先翻开,第一句就眼熟,她不禁激动起来。看了几句,她拿起季凉若先前写的来比对,字一样,却组合成不同的句子。她想了一下就知是怎么回事,手一挥,将蕙心手中的锦盒也挥在地上。 “这该死的季凉若!”她大怒,“居然敢糊弄哀家!” “太后息怒。”蕙心劝慰,“太后别气坏了身子。” “毒死她太便宜了她!”她道,拿起《凉书》翻开,大略地瞟了几眼,见这字眼熟,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纸,她总觉哪里不对。直到翻到最后,发现背后是没有封皮的! 她手颤巍巍地捻起装订书册的线头,这书、这书只有一半! 一定是秦云遥!一定是他防着这一点,故意将另一半撕下去藏到别处了! 等等!这字! “蕙心,把纸给我!”她指着散落在地上的纸。 蕙心急忙捡起给她,她对着书上一一比对,想起封面,翻过来:“凉书蕙心!”她将书和纸给蕙心,“你看看这是不是一个人写的?” 蕙心拿过来看了一会,道:“书封上的字不像,但这书里的字和这纸上的字好像是一个人写的” 太后一掌拍在桌上,大怒:“来人!” 一个太监疾步走进来,跪在面前听候吩咐。 “赶紧去揽月宫!留下季凉若的命!不准皇后动手!” 那太假马上去了。她按着胸口喘了半天,道:“摆驾揽月宫” 揽月宫 尹初信的宫女端着一杯酒慢慢走向季凉若,瑞雪将季凉若护在身后,步步后退。 “皇后娘娘”季凉若看着尹初信,“奴婢从未想过要做皇妃、从未想过和你争宠!” 尹初信坐在椅子上:“本宫想你也是不愿的,否则,哪个刚受宠的妃子是你这样的表情?但这是母后的意思!你没资格做皇妃,这杯酒,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如果这皇妃你真做得那么为难,何不就喝了它?也算是一种解脱!” 季凉若摇头。解脱?她何尝不知这是一种解脱?但是,现今还没到绝路上、她正看到一点希望,她不能就这么死!否则,父亲真来了,不是看到她的尸体? 她和云遥之间、她和父亲之间,不能这样结束! “别耽搁时间”尹初信揉揉额,显出疲累,“给她灌下去。” 好几个宫女和太监走上前,将瑞雪拉开,将季凉若按在地上。二人大叫,挣扎着想要挣脱,与宫女扭打在一起。 一阵吵闹中,听见隐隐的叫声传来:“皇上驾到” 尹初信一惊,手中的暖手炉滚在地上。听这声音应是刚到揽月宫,秦云光要进来还有一会儿,她对宫女厉声交代:“还不快点!” 愣怔中的宫女一听,犹豫了一下,又使劲去撬季凉若的嘴,端起毒酒就往她嘴里灌。 “皇上”瑞雪大叫,“救命啊” 话音一落,就见门外晃过一道黑影,门接着被推开,秦云光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一见眼前的情形,大叫一声:“住手!” 宫女马上扔下酒杯、放开季凉若和瑞雪,跪在地上磕头。尹初信和周袭敏也离座请安。 秦云光甩开门走进来,他随行的太监这才气喘吁吁地跑到门口。他接到如姬送的信就急急赶来,帝王亦有他的仪表,是不可能在宫中乱跑的,否则他早到了。到外面,听到瑞雪的叫声,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快步跑过来。 “凉若!”他扶起季凉若,季凉若正在试着呕吐。他见她唇上沾着液体,马上叫瑞雪,“倒茶来!”

第202章 赐毒凉妃(3) 瑞雪急急忙忙将茶递给他,他马上往季凉若嘴里灌去:“别吞!全部吐出来!来人,快去叫太医。” 瑞雪突然推开他,从自己头上揪下一把头发就往季凉若嘴里塞。 季凉若难受,唔唔地想要推开她,她发狠将其摁住:“你张开嘴!”直把头发塞到季凉若喉咙口,季凉若呕地一声推开她,趴在地上吐起来。 刚刚情况紧急,毒药本就没怎么灌进季凉若嘴里,被喝下去更可能是微乎其微。以防万一,瑞雪才给她催吐。她这一吐,瑞雪就放心了,整个人虚脱一样瘫坐在地上。 秦云光让人将季凉若扶到床上,然后看着尹初信:“你好大的胆子!” “臣妾只是奉命办事!” “奉谁的命?” 尹初信一窒,看着他,他岂有不知道的道理?真要说不出来,那不是明目张胆得罪太后?因此没有说话。 秦云光衣袖一甩:“回你的青鸾宫好好安胎!只要你自己安分,她威胁不了你的地位!” 尹初信咬咬唇,总觉有一丝委屈。印象中,刚成亲那会儿,他似乎待自己很好的 微微福了身,她和周袭敏一起离开。走出揽月宫,一个太监从旁边横跑过来跪在她面前:“叩见皇后娘娘、周附美娘娘” “出什么事了?”这太监她在隆福宫见过,想也知道是太后派来的。 “太后让皇后娘娘留下凉妃的命!” 尹初信听了,心头一阵火。要留不早留,让她端着毒药来走一遭,被秦云光逮个正着,分明是陷害自己!她不耐烦地问:“那你怎么没进去?” “奴才见皇上来了,没敢进去!” “”感情黑锅都让她来背呢?“不用进去了!死不了!”她手一挥,径直朝前走去。 走了不远,就见太后的步辇出现,又马上收拾好表情迎过去。走到跟前,步辇停下,她请了安,太后在辇上问:“凉若呢?” “没事。”她道,“皇上来了。” 太后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皇上会突然出现,是巧合,还是有人暗地里通信?她呼吸沉重起来,想是气得不行。 过了一会儿,她才道:“哀家有事要过去,你若累了就先回去吧。” “儿臣不累。”尹初信道,跟着她又回揽月宫。 走进揽月宫,太后下了辇,蕙心递上一根拐杖,她一边拄着拐杖,一边让蕙心扶着,缓缓向前走去。边走边看着周围的景致,感觉人生就像一场梦。 想当年,她住这里时,正当青春曼妙,走过这长廊,不用人扶、不为任何争斗,要说蹦蹦跳跳也不为过 她记得她那时心情愉悦,手执刚从树上折下的花枝,转过弯,就见到先皇。他看着她一笑,身后的宫女太监便都自觉退开了去。他朝她走来,夸她美、夸她比花还美,抱着她进入内室,花枝落了地、华服离了身纵然那时他女人繁多,她也欢喜他对自己温柔缱绻、笑得真心真意 那时,她也算是可人的、是很受他宠爱的,否则,不会一生下儿子就被封为皇后。 何时,她变成了这样可厌的人?逮着不喜欢的人就罚,看着可疑的人就杀 呵身不由己啊!现今这群年轻的女孩子,比她当年不知强多少倍,等她们活到她这个岁数,不知成什么样的老巫婆 寝殿里,太医正在为季凉若诊治,宫女在收拾地上的杂乱和污秽。 她直走到床前,坐在床边的秦云光抬头:“母后怎么来了?这些天极易受风寒,你不该出门才是。” “哀家还真不想自己动身。”她咳了两声,他立即起身扶着她,要将她扶去椅子上坐着。 “没事,哀家有话问她。”她指了指床上的季凉若。 季凉若正苍白着一张脸,神情木然。秦云光看了她一眼,对太后无可奈何,只得见人将椅子搬到床前来。 等太后她坐下,秦云光才道:“母后,若你是想让朕收回旨意,那恕朕办不到!朕知道母后为何反对,逃不过两件,一是嫌她跟过云遥,已非完璧;二是担心她心在云遥那边,会背叛我们” “那你还册封她!”太后拐杖一跺。 “朕不让她私出揽月宫,她想背叛也不可能!”秦云光道,“另外,她人也没跟过云遥!昨夜,她尚为处子之身” “什么?” “朕知母后难以相信,朕也难以相信,但这是事实。”秦云光道,“母后可以去问问守夜的太监,也可叫人拿昨夜的床单来看!” “这”太后看着他,又看向季凉若和瑞雪,“这是怎么回事?” 季凉若没反应,瑞雪惶恐地跪下,代为答话:“回太后娘娘,四王爷开始时一直怀疑娘娘,从不肯碰她!此前好多亲密的行为,都是四王爷逼着娘娘一起演的,为的是骗汪公公!大概是那时假戏真做,真的生出了情愫。但他们没有圆房,这一点奴婢还真没料到” “那你说她自己破身!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奴婢怕死,怕您说我们办事不力,会暗中派人除去我们,就像对瑞雪一样,所以编来骗您” “瑞雪?”太后突然皱眉,“对了,瑞雪呢?牢中并没有她!” “瑞雪进府不久就被看穿了身份!那个无意中发现的黑衣女子就是她,一直被四王爷关在王府的冷香院!我们有几次见到她,都是王爷故意叫人将她放出来迷惑我们的!她似乎知道一些重要的事,那天周将军他们带人去捉人,我想起她,本想去将她救出来,谁知道走到冷香院,却发现他们将她杀了!还把尸体扔到了井里!”东月的脸被毁成那样,又在井里泡了两天,就是捞起来,也辨不清容貌了 太后听着她的话,将信将疑:“柳源倒没提到这事”

第203章 为你考量 “柳源?”瑞雪一惊,床上一直发呆的季凉若也抬起头来。 “你以为皇上为什么突然派人去抓你们?还不是因为找到人证,能坐实你们与叛贼勾结!” 季凉若瞪大眼。但怎么会是柳源?她以为是霍大夫出事柳源不是和方霓锦私奔了吗? 太后对蕙心道:“你亲自走一趟,问一下柳源,看这事是不是真的?” 蕙心点头:“奴婢这就去。” 她离开后,太后叫人打开先前装纸那个锦盒,这次里面还装着半本《凉书》。她抓起书和纸,全数甩到季凉若身上。秦云光吓一跳,心疼季凉若,伸手捡起来。看到上面的字,他疑惑地翻了翻,继而大惊:“这是什么?” “这是云遥著的兵法!”太后指着季凉若,“全是她的笔迹!” 秦云光诧异地看向季凉若,季凉若垂着眸,不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眼中的情绪。 “这是怎么回事?”秦云光问她。 她咬了咬唇,道:“我也不知道,他叫我抄,我便只能抄了。” “底稿呢?”太后问。 “烧掉了” “只有半本?”秦云光翻到了最后。 太后道:“也不知另半本找不找得到!若找不到,问云遥,他怕也不会说的。既然是她抄的,她一定记得后面是怎么回事,就让她把后面再默出来!” 她看着季凉若:“只要你把后面的写出来,哀家就既往不咎,让你做这个皇妃!要是你不写,就以谋逆之罪处死!” 季凉若看着秦云光,伸手要书。她记得《凉书》的内容本就不多,若再扯了一半去,不就只剩几张了? 瑞雪站起来扶她,接过秦云光递过来的书给她。她握着书棱,其厚度和印象中所差无几,不像是少过的。翻到最后,确有缺失,她看着最后的字回忆了一下,这后面好像并没有多少,充其量只扯了两三张下去! 云遥这么做为了什么? 难道是为了她吗? 他知道就算皇上留她,太后也必要杀她,所以让她抄书、留下她的笔迹,再将最后撕下,让太后将她视作得到《凉书》的关键人物? 云遥 你怎能为我想这么远 蕙心是隆福宫的大宫女,太后异常信任她,她出入办事都会有人跟着,算是随行伺候。今日前去地宫,跟在身边的是一个小宫女。 走进地宫,说明来意,要求见蔓心。前来接待她的宫女神色闪躲,她心知有异,问:“蔓心在哪里?” “柳姐姐有事。蕙心姑姑,你先等会儿,我给你倒杯茶” 她推开对方,往里面走去。随行的小宫女在身后疾步跟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地宫的宫女也飞快地追上来,边跑边叫着“蕙心姑姑”。 走到上次看见蔓心的囚室附近,就看见那间囚室打开门来,蔓心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依然是钗环松落、衣衫不整。 “姐姐”蔓心一惊,怅然欲泣地看着她,“你你又来做什么?” “太后叫我来办事。”蕙心看着她,已不能有反应,“柳源在哪里,我要代太后问话!” 蔓心吸了吸鼻子,三两下拉好衣服,对旁边的宫女道:“把他送回下面牢房去!”然后就带着蕙心先行下去。 蕙心没让随行的小宫女跟,只交代:“你在这里等着,不许乱走!” 牢房里添了许多人,蕙心边走边疑惑地看。 蔓心道:“那是王府的下人!” 走了几步,又看到一间牢房里坐在地上的似乎是秦云遥,她问:“那是四王爷?” “是。”蔓心点头。 “他也被关在这里?” “之前关在上面,昨天才下来的。” 蔓心带着她走到刑房,两支刑架上分别绑着一男一女,柳源站在旁边指挥大家用刑。 蔓心看着刑架上的女人问:“她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是!”柳源说,脸色有些紧张,怕她斥责自己办事不力。 “她是谁?”蕙心问蔓心。 “王府的丫头,叫绿梢的。” 绿梢抬头,看了她们一眼,头就猛然垂下,晕了过去。 “还真是忠心耿耿。”蔓心说,对柳源道,“等她好些,随便找间牢房的男人灌春药,将她剥光了扔进去,我看她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蔓心!”蕙心大叫,“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姐姐太大惊小怪。”蔓心说,“审犯人就要不择手段,这算轻的!” “你”她这些年受的教育是这样,蕙心说不过她,心里难过,“让不相干的人退下。” 蔓心马上叫人将刑架上的人拖走,这里只留下自己和蕙心、柳源。 柳源疑惑地看着她们:“二位姑娘有事?” “太后有事让我问你。”蕙心说,将瑞雪的说辞告诉他,然后问,“你从未提到过那黑衣女子,事情是这样吗?” 柳源说:“这奴才倒不很清楚。但不太可能是瑞雪,我在王府时见过她几次,她常和婵娟在一处,偶尔会出来闹腾,看起来还颇闲适,不像是被禁锢的样子。” “那你认为是谁?”蕙心问。 “这奴才还真无从猜起。但绿梢一定知道,她好像一直负责冷香院的事!对了,那女子好像被唤作‘三姑娘’。” “三姑娘”蕙心沉吟一下,“她是什么时候到王府的?” 柳源想了一下:“不知道,我是在王爷出征回来后才发现她,大约是在婵娟和瑞雪进府后吧难不成还真是瑞雪?” 蕙心想了一下,道:“我知道了。”然后转身往外走。 蔓心道:“柳源,你再审审姓霍的老头子,看他还知不知道别的什么。绿梢醒过来,拿这件事问她!”说完就跑出去追上蕙心。 走了一截路,周围的牢房都空着,没有一个人,蕙心问:“刚刚的话你听见了?” “听见了。” 她停步转身:“还当我是你姐姐吗?” “当然是!”蔓心急道,抓住她的手,“我知道你对我失望了,但我做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你吗” “那好,刚刚柳源说的话不用细究,事实就是东月说的那样!”

第204章 皇上有赏 季凉若坐在揽月宫一处偏殿里,面对着一堆纸、一堆笔。 太后要她默写兵法,她从早到晚就离不开这个书桌,旁边还站着隆福宫来的宫女监视着她。 三天过去,她一字未写,问瑞雪:“有王爷的消息吗?” 瑞雪摇头。 她叹气,问监视她们的宫女:“外头有些什么传闻,可告诉我吗?”她和瑞雪只能在揽月宫活动,外面发生什么事,一概不知,其他人也不会告诉她们。 宫女张张嘴,为难地道:“凉妃娘娘,你别为难奴婢了!赶紧想想兵法,将它写出来吧!” 这时候外头进来一个宫女,走过来道:“娘娘,皇上派人赏了许多新衣服过来,都放在寝殿了。皇上叫你都试一下,不合适的就换、不喜欢的就扔,直到娘娘满意为止。” 她神色一凛,尽是不悦,却也无可奈何地站起身。 回到寝殿,她试了衣服,合身倒都合身,但要说喜欢,就算和她在王府里穿的一摸一样,她也喜欢不起来。 “娘娘喜欢吗?”太监问,生怕她不喜欢。 瑞雪低着头给她系腰带,冷冷地道:“这宫里的裁缝做的,还不如一展阁做的好!” “这”太监脸色尴尬,“其实宫里的裁缝好多都是在一展阁做过的,因为做得好,才被召进宫来了。” 季凉若看着瑞雪,心想她不会无缘无故提到一展阁。一展阁啊不知道那会不会是一个出口? “罢了,实在没中意的,随便留一套换洗就是!”她脱了外套,将之前穿的换上,“衣服不中意,穿在身上也难受” “娘娘”太监伏在地上,快哭了,“娘娘您是哪里不满意?告诉奴才,奴才马上换、马上改!” “不用那么麻烦,改来改去也就那样!”她看见桌上又摆着几件新首饰,对瑞雪道,“首饰分给他们吧!我不喜欢!你看我头上戴了么?” 秦云光赏得多,但她都没戴。之前戴的是离开王府时戴的那几件,秦云光看见,非要她换,她索性就不戴了!如今只用原来的簪子绾了一个髻,连耳环都没挂。 转身离开寝殿,她和瑞雪到门外散步。沿着走廊瞎走,来回走了四五圈,看着那尽在咫尺的宫门,却是走不出去。在这里走倒是没人打扰,一往外走,大家便都涌过来了。 到晚膳的时间就吃晚膳,各种山珍海味都有。她本就吃得清淡,每次都捡清淡的吃。宫女看见,下顿就不给做清淡的,她猛喝两碗汤了事,吓得她们不行,只得将清淡的又配上来。秦云光得知,问她怎么回事。 她说:“大概是命贱,太珍贵的难以下咽!反正,我只管吃饱了事。皇上怕浪费的话,就叫他们少做些!吃不完说赏给他们吃,他们又不吃,我也没办法。” 她想起薰儿,总爱给她做吃的。 薰儿也被抓了吧?若说句爱吃薰儿做的味道,怕是能将人救出来的叹口气,却也作罢。她都自顾不暇了,还做那个好人做什么?各有各命,薰儿并没有多少忠诚度,知道点什么怕是早就招了! 翌日,她吃过早饭还没去偏殿干坐,就听声音从外面一路传来:“皇上有赏” 她站起身,不情不愿地到前面接旨。走到门口,就见展容领着人走过来。她脸色一喜,领路进来的太监叫道:“皇上有赏”然后就开始“唱”起来,大约是说皇上命一展阁送衣服首饰来,让她尽情选。 她跪下接了旨,在大家的簇拥下回到寝殿。 展容慢慢地伺候着她,衣服、首饰,一件件试穿,耗费不少时间。开始时谁都没说话,穿好一套,展容让她照镜子,问:“娘娘觉着怎么样?” “还行” “只是还行啊?娘娘真客气,我们再换一套!” 季凉若不是不满意的意思,但听她这么说,下一套也就只说“还行”,意图将时间拖久点。 连换了几件,她也指着两件说满意。 展容说:“今天带来的多,娘娘若嫌累,就看着选,觉得好的就留下!不然就全留下,天天早晨起来穿了再说,觉得好就穿上一天,不好就不要。” 她拉着一件衣服想了想,老拒绝秦云光怕生气,不若让展家赚钱,就点头:“这真是好主意!我讨厌一直试来试去,你今天带来的就都留下吧!”末了,叹口气,“其实我在这里,又没哪里去,有两套换洗就够了,实在不想打扮。但这是皇上的意思,我又不敢违拗!昨天没选,今天再不选,怕是要招来麻烦的伴君如伴虎,总之是怎么都不对。” “为难娘娘了”展容淡淡地应着,“首饰也都留下吗?” 她瞟了一眼:“留下吧!” “今天没带脂粉,不知娘娘要不要?若要,民女禀明了皇上,下次再带来!” “妆点了给谁看?”季凉若幽幽地说。 “给朕看!”门外传来秦云光的声音。 她一惊,手中的衣服落在地上。 展容和其他人急忙跪下接驾,她也后知后觉地跪下。 秦云光走进来,直走到她面前,伸手将她拉起来,上下打量一番:“这才对,女人就是要珠钗翠环、绫罗绸缎地打扮!前两天你那模样,哪像朕新封的皇妃,简直是失宠的一样!朕可不能委屈了你。” 她抽回自己的手,微微避开:“奴婢不委屈” “你是皇妃,要自称‘臣妾’。”他抬起她的下巴,眼里的坚决不容忽视,“这样的规矩可不能忘。” “臣妾记下了。” 他放开她,转身叫众人平身,然后问展容:“娘娘都选了?” “选了一部分,太多选不过来,民女让娘娘留下慢慢试穿,娘娘同意了。” “好!”他点头,“退下领赏吧!下午再将脂粉送来!” “是。”展容告退。 秦云光又屏退其他人,向季凉若靠近。 季凉若慌忙后退,一不小心就跌到床上。

第205章 最好别求我 他猛然扑过去,将她压在身下。 “你放开我!”她大叫。 他拉开她的手,将它们按在她身体两侧,有些恼怒地道:“你到底要避朕多久?!前几天朕体贴你初经人事,不愿吓着你,不代表就一辈子这么放任你!你是朕的妃子,朕要碰你是天经地义!”说着就朝她吻过去。 “你”她挣扎着,躲避着,大吼一声,“云遥呢!” 他猛然停下,抬头看着她:“你都是朕的人了,还想着他?” “我的心是他的!”她大叫,“你把他怎样了?我要见他!” 他看她一会儿,翻身坐起:“见他?朕就偏不给你见他!女人总是认命的,这世上没有所谓的贞洁烈妇。你心跟着他,人却没跟过他,倒便宜了朕。朕有的是耐心,等你习了惯、等我们有了孩子,你就会慢慢地忘记他、只知道朕了。” 展容出了宫,意外看到周袭君站在她马车前。她一愣,脸色闪过烦躁。见他伸手抚着马背,她带着丫鬟快步走过去。 丫鬟先福身:“见过姑爷。” 周袭君听见声音转身,看着展容:“你出来了。” “有事吗?”她问,挥手让丫鬟将东西放上车。因为来时东西多,前前后后的马车有好几辆,那些丫鬟带着东西直接上了后面的马车。 “没事。”周袭君看着他,“回家吗?” “是,回家。”她转身往车上爬,“回娘家!” 周袭君脸色一变、身子一僵,伸手将她扯下来。 她身子晃了晃,差点栽倒,不禁大吼:“你做什么?!” “我送你!”他说,然后一把抱起她将她扔进马车,自己也跟着进去。 展容被摔得七荤八素,好不容爬起来,就被他搂到怀中吻住。她七手八脚将他推开,大骂:“周袭君你王八蛋!” 声音吼得外面全听得见,驾车的小厮不禁满脸尴尬。 周袭君自然也想到外面会听见,不禁愤怒地看着她,她到底有没有把他当做丈夫? 展容也知外面听见了,拉拉衣襟,却是毫无愧色! 他牙一咬,一拳打在马车上。 她怒道:“不坐你就滚下去!别弄坏我的车!” “我赔你十辆!”他亦忍不住大吼。 她冷笑:“就怕你赔不起。” 她的马车是镶金砌玉的,大街上一过,谁都知道是展家千金车值千金,而她是千金中的千金! “你一个小小将军,能有多少俸禄?就是加上你的丞相老爹,赔得起一辆,也绝对赔不起十辆!当然,若在俸禄之外有别的收入,那就另当别论了。” “你”周袭君瞪着她,对外面大吼一声,“还不启程?” “我的人轮到你来指挥了?”她凛冽地问。 马车刚动了一下,因她这句话,又停下了。 空气静默了好久,她才吁出一口气,对外面道:“走吧。”然后就闭着眼,不理会他。 到一展阁她才睁开眼,准备下车,他伸手拉住她。 她回头:“我不想和你在展家门口闹!” “你最好别有求我的一天!”他道,然后率先跳下马车,头也不回地离去。 她看着他背影愣怔了一会儿,冷哼一声,下车。 走到院中,有好几个掌柜迎上来,交代这、询问那,她一边回答他们一边叫丫鬟去准备下午要带进宫的脂粉。走到珠光楼门口,又有一个丫鬟走到她身边,附耳说了几句。 她点头:“我马上就去。”然后跨进珠光楼,看见秦云萝坐在大厅正中。 她暗叫不妙,想要转身,秦云萝已看见她:“周夫人!” 她回头,笑着迎过去:“见过四公主。” “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不介意就叫一声‘表妹’。” “那我怎么敢?”她笑道,“袭君见了你,也是称公主的。” 秦云萝撇撇嘴,倒也没坚持:“下个月我母亲生日,你拿点东西让我选一下。” 展容点头,马上说了几样饰物让丫鬟去取,然后问她:“太附美生日哪一天?到时候我也送份礼去。” “你费心了,她不做生日,只有我去。” “这样啊那你多选一件,这件不收钱,当是我送的。” “瞧你说得,难道一件首饰我还买不起吗?” 展容一听,连忙陪笑:“是我说错话了!公主尽管选你的,改天我再派人将给太附美的礼物送到你府上去!” 这里和秦云萝耗了一会儿,她借口有事要离开,秦云萝又不高兴,逼得她继续留下来耗。 眼看快中午,她不得不道:“公主,我真得走了!下午还得进宫一趟,这会儿快来不及了!” “进宫做什么?”她问。 “就送几件首饰。” “是给那新封的凉妃么?我倒想知道这凉妃什么来头。听说是从宫婢中选的,怎么就直接成皇妃了呢?你们家袭敏怎么还是个千金小姐呢,不也才做附美?” “公主不防找个时间自己进去看看?” 秦云萝闻言,看她一眼:“知道你急,去吧!” 她点头,匆匆出门,叫来马车送自己回展家府邸。 九莲的丫头正在门口翘首以盼,见到她匆忙跑过来,拉着她就往里走:“不是说小姐早回来了么?怎么这会儿才过来?当家的他们等好久了!” “你别念了!赶紧叫个人去阁里,让我的丫头带着备好的胭脂来这里接我,我一会儿还得进宫呢!”说着就快步往里跑去。 穿过重重花园,走到展钧的书房。推门进去,里面正有展钧、秦云阳和九莲等着。 见她气喘吁吁,展钧过来将她扶过去,九莲忙倒了杯水给她。 她接过水喝了两口,展钧问:“怎么样?” “还好”她说,喘了一口气,“凉妃果然是季王妃!就见着她和东月,看样子是被软禁了” “住哪里?”秦云阳问。 “揽月宫!”她说,“你们想个办法传信,快!她不知道我是二王爷的人,见我嫁到了周家还怕以为我是太后的人,有什么也不敢跟我说的,我们得主动联系她!皇上让我下午给她送胭脂去,这恐怕是唯一的机会了!想个隐蔽的办法,她身边太多人监视,说句话都不敢大意!”

第206章 小怡(1) “现在千头万绪,说什么呀!”秦云阳急道。 “送信不便,也不能多说。”九莲道。 “既然如此”展钧想了一下道,“就告诉她我们是和二王爷一路的!反正我们能和乌王妃联系,就看乌王妃能不能找到办法与她见面!如此一来,她便什么都知道了!” 展容眼睛一亮:“我知道怎么做了!对了,我突然想到一个人可以利用!” “谁?” “四公主!” “利用她做什么?”秦云阳疑惑地问。 展容道:“有件事你不知道。丁远有个表妹,从小父母双亡、寄住在他家,二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本是打算成亲的。谁知一道圣旨,丁远被逼娶了公主,便和她疏远了。丁远怕四公主得知他们从前的事,会对她不利,将她送到了别苑。结果四公主还是从别处得知了这件事,险些没把她害死! 后来,四公主发现自己不孕,又将她接回去,让丁远娶她做小妾!她也争气,不久就怀孕,在去年生了一个儿子。儿子刚下来三天,秦云萝就趁丁远不在家,将她赶了出来,并把她的儿子据为己有。” “她怎能这么做!”秦云阳怒道。 九莲道:“她现在就在我们家。” “谁?” “丁远的表妹,就是那个叫小怡的。” “是她!”秦云阳一讶。展钧有个六岁大的女儿叫展稀珍,他来后见过两三次。那小丫头一点也不认生,初次见他就笑嘻嘻的,后来再见到他就开始黏他。她身边跟着一个不像丫鬟的女人照顾,就叫小怡! 九莲说:“那天我回来得晚,遇到她晕倒在路上就将她救了,谁知她是这么一个身世!容容,你说要利用秦云萝,如何利用?” 展容微叹一声:“也是利用小怡吧!多少英雄为红颜,我想,她若死了,嫁祸给秦云萝甚至是皇上、太后,丁远知道了怕是怒不可遏。若有一个契机让他发现我们,他怕是会反掉的吧?皇上正四处调兵遣将,准备让尹驸马去前线主持战事。” 秦云阳带着兵马投靠了秦云煌,望城被攻下只是谎言,而秦云煌正领军往帝都杀来。如今秦云光察觉这一切,已及时采取行动。秦云煌的兵马没有他的多,一不小心就会败下阵来! “二王爷那边一定忙不过来,不太可能派太多人来帮我们。”展容说,“而帝都这边,宫里交给了丁远,城里交给了周袭君,若丁远成为我们的人,我们就能很轻松地将四王爷和王妃他们救出来!我再从袭君那里偷到出城的钥匙和令牌,他们便可以平安地去与二王爷汇合!” “这倒是是好方法!”展钧和秦云阳都忍不住为她的计谋惊讶。 “只是我们救了小怡,又杀了她”九莲有些为难。 展容也沉默了,道;“也不一定要杀她,只要能让丁远与我们为盟就是!你们可以想想别的办法,我先进宫去了。” 她转身离开,开门时,墙角一个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她没看见。 躲在墙后的白衣女子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怔忪很久,才失魂落魄地转身。 她的一生,注定那么悲凉。每一次看到有转机,又马上失去。刚以为要和表哥过上幸福的日子,表哥就娶了别人;刚以为可以在展家安安静静地了却余生,却 “小怡阿姨!你有没有找到我的小兔子?”一个脸蛋红扑扑的小女孩跑过来拉住她。 她低下头,摇头,“没有。” “咦?”女孩疑惑地看着她,“阿姨,你不高兴吗?” “没有啊”她强颜欢笑。 “可你好像要哭了耶!”女孩忍不住皱眉,很心疼的模样。 她一听,蹲下身将这小丫头抱进怀里,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好半天,她才将人放开,抚着小女孩的脸:“稀珍,你记住,千万不要依靠别人。别人给的安定和幸福随时可能收回去,都是不长久的要什么,都要自己争取。” 展稀珍看着她,不是很懂,默默地将这话记下来,半天才记完,点头:“好!稀珍记住了!”然后笑道,“小怡阿姨,我们不要兔子了,去玩仓鼠吧!我又将娘的仓鼠偷来了哟!” 小怡笑道:“那是你爹送你娘的东西,别老去偷,小心你爹生气的。” “才不会!我是他的稀世珍宝!” “那你向你爹要只新的,你这么多小宠物了,你娘才那一个,怎能去抢她的呢?” 展稀珍低头想了一会儿,受教地点点头:“阿姨说得对,我好不孝顺啊以后再也不偷娘的仓鼠了!我这就将仓鼠放回去!” “好,你快去,悄悄地别被抓住了。阿姨再去给你找兔子。” “谢谢阿姨!”展稀珍笑道,回屋抱了仓鼠,就往九莲的房间跑去。 小怡看着她跑远,立即转身走向展家后门。 后门有一个小厮守着,她拿出一锭碎银子给他,扭捏扭捏地说要出去见个人。那小厮看她这模样,以为她是去会情郎。这种事在大户人家常出现,她学得来,他也见怪不怪,暧昧地笑道:“去吧去吧,记得早些回来!” 她羞怯地道了谢,快步离开。 展稀珍抱着仓鼠走到展钧房外,悄悄推了窗户看进去,见里面空无一人,也就不翻窗,快步跑到前头,推开大门进去。刚把仓鼠放进笼子,门就被推开,展钧扶着九莲走了进来。 她吓一跳,忙用身子挡住笼子,瞪着他们。 展钧见了她,忍不住皱眉:“小偷!又来偷你娘的东西!” “没有哦”她急忙挥手,“我以后都不偷了!” “嗬!你找到什么新玩意了,连仓鼠都不要了?” “我我才不是不要!”她急道,跑过去拖住他的手,“爹爹,你给我买只新的,我就再也不拿娘的了!” “下次见着了就给你买。”展钧说。这仓鼠是在别地做生意看见的,因见它可爱,才买了来给九莲,这边还真没有!见她整天翻窗户蹂躏那小东西,他早叫人去寻了,只是一直没消息。 “小怡呢?怎么没跟着你?”他问。 “她给我找兔子呢!我回去找她了!”展稀珍乐呵呵地拍拍屁股跑开,跑到门口又倒回来,趴在九莲肚子上,念念有词,“要弟弟哦,要不喜欢小兔子、小青蛙、小仓鼠、小蝴蝶、小蛇的弟弟哦!”这样,才不会有人抢她满屋子的宝贝! “够了你!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喜欢那些东西啊?!”展钧哭笑不得。 她一溜烟跑开,跑到外面,见秦云阳靠在走廊的柱子上,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显然是将她刚刚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脸一红,嘟着嘴道:“你偷听!害臊!” “我才不害臊,有人要害臊了!” 她气鼓鼓地瞪他一会儿,又突然甜甜地笑了,张开双臂望着他:“云阳哥哥,抱!” 秦云阳伸手抱起她,往她房间走去:“叫叔叔!” “不要!”她头一扭,腮帮子鼓得青蛙一样。一会儿后,她又扭过来,笑嘻嘻地圈住他脖子,“云阳哥哥,等我长大了,我给你做新娘子好不好?” 秦云阳脚下一崴,不知道踢到什么东西或许根本没踢到,但他整个人已经朝前飞去。 “啊”展稀珍大叫。 情急之中,他在空中转了半圈,待摔下去时,他背部着地,被震了个全身发麻,展稀珍倒是安然无恙地坐在他身上。 看她没伤着,他松口气。 但她有些惊魂甫定,喘了半天才低下头看着他:“云阳哥哥” “你知道新娘子的意思吗?谁教你的?”他忍不住吼。 展钧的女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投胎的啊?养满屋子蛇虫鼠蚁不说了,五六岁就想着嫁人,长大了还得了? “知道啊!”展稀珍说,“娘就是爹的新娘子啊!我做了你的新娘子,我也给你生娃娃,像稀珍和娘肚子里的弟弟一样!” “老天”秦云阳呻吟,一伸手拍在自己脑门上。 “稀珍?”前面传来展钧和九莲的声音,想是听到她刚刚的叫声了。 他赶紧坐起来,要将她拉开,前面展钧已经出现,大步跑过来将她抱起:“珍儿,你怎么样?” “没事哦。”展稀珍笑道,伸手抚着他的额,“珍儿没事,爹爹不要担心。” “我能不担心吗?”展钧紧紧地抱了一下她,然后将她放下,后面九莲又拉着她问长问短。 展钧将秦云阳拉起来:“怎么回事?” “不小心跌倒”秦云阳拍拍身上的灰尘,脸色有些不自在。 展稀珍凑过来:“爹爹,我跟云阳哥哥说” “不准说!”秦云阳大喝。 展稀珍吓一跳,睁大眼看着他,眼看就要哭了。 展钧心疼,瞪了秦云阳一眼,立即安慰她:“稀珍,告诉爹,云阳他说了什么?”

第207章 小怡(2) “他”展稀珍扁着嘴吧,瞪着秦云阳,委屈地说,“人家要给她做新娘子,他居然凶人家呜我不要给他做娘子、不要给他生娃娃了” 做新娘子?生娃娃?! 展钧和九莲瞪大双眼,愤怒地瞪着秦云阳。 秦云阳含冤莫白:“这这不关我的事” 九莲猛地将展稀珍抱在身前,防备地看着他。 “秦云阳!”展钧暴吼一声,见展稀珍被吓到,急对九莲道,“你先带她回房!” 九莲点头,临走时担心地道:“你冷静点” “放心,我会很冷静。”展钧说,待她一消失,一拳就朝秦云阳打过去,将秦云阳打倒在地上。 秦云阳的嘴角立即渗出血来,他伸手一摸,抬头看着展钧,暗道:往后记住,不但要离有男人的女人三尺远,更要离有父亲的女人三丈远,不管她几岁! “我让你住这里,不是让你搞我女儿!”展钧又扑过来。 秦云阳往旁边一滚,避开他,霍地跳起:“怎么就一定是我的错?!” “她才六岁,难不成还是她?” “你的女儿,你觉得呢?” 展钧蓦地沉默,半天才道:“就算她敢抓蛇,这种话她也说不出来!” “我”秦云阳愤怒,“不能因为她是你女儿你就不讲理!” “你管我讲不讲理?她那么小,无论如何都是你的错!” “”这这话倒是真的“不过是童言童语,我都不当真,你还” “不管!你以后不准再见稀珍!”展钧大吼,“待二王爷大事一成,我再和你算这笔账!” 说完,袍子一甩,转身走开。 “当家”后面跑来一个丫鬟。 他见是展稀珍屋里的丫鬟,急忙倒回来:“怎么了?” “夫人叫你去”丫鬟喘气不赢,“出事了” “稀珍!”他急叫一声,马上赶过去。 秦云阳心中一跳,可千万别再这时候出事。不然展钧一定和他内讧,指不定叛变去投靠秦云光了,到时候二哥赢不了,大家都得死!于是,他也转身往那边跑去。 到那边,才发现不是展稀珍出事,是小怡不见了。 听展稀珍说了最后见到小怡的情况,大家肯定,她是听到了他们在书房里的谈话。 “怎么办?”九莲问,“她是逃了?还是通风报信去了?” 展钧想了一下,牙一咬:“我去找!你先向家里的人打个招呼,就说从没见过她。” “你你想?”九莲认识他超过十年,做夫妻做了八年,一下子就猜到他在想什么。 “就照展容说的办!”他说,“当然,要看能不能找到她!” 他要走,九莲拉住他:“你你别亲自动手。”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 “放心。”他道。 展稀珍突然惊叫:“云阳哥哥,你怎么流血了?!” 秦云阳看她一眼,哀怨得不行:还不是因为你?! 要是她不小孩子,要是展钧不在这里,他一定骂她个狗血淋头! 展钧见他如此看着展稀珍,伸手将他扯走,低声道:“你想老牛吃嫩草,找别家女儿去!” “”他未满十八,很年轻好不好?!说得不好听还是毛头小子一个,怎么就成老牛了?! 展钧坐着马车,先去一展阁,沿路边走边找。到一展阁门口,恰巧看到秦云萝离开。他本不打算下去,但店里伙计眼尖,看到他的车已经走了过来:“当家,你来了?” “嗯。”他淡应一声下车,一眼看见小怡在人群中,像是没看见秦云萝一样,直往大门口走去。走到附近,秦云萝看见了她,立即叫人去抓她。 她看见是秦云萝,惊叫一声,转身想跑。两个丫鬟将她紧紧拉住,拖了过去。 秦云萝从马车上下来,走到她面前就是一耳光:“我就知你这小贱人还活着!他又把你藏哪去了?敢瞒着我?!” 先前一阵拉扯与叫喊,街上的人已发现了这边的动静。现在她一打人,大家更是往这里涌来。 展钧站在远处看着,不打算过去,对伙计道:“我到对面茶楼喝杯茶再过来。” 进了茶楼,他走到临窗的位置,正要坐下,见秦云萝和小怡不知为何扭打在了一起。旁边的丫鬟仆妇七手八脚要将她们拉开,中间不知谁倒在了地上,连带一堆人都倒了下去。 他站起身,直觉有事要发生。 一会儿后,那些人接二连三地站起来,先前的喧嚣突然没了,全都变成了静默。 秦云萝和小怡还在地上没起来。秦云萝衣着鲜艳,小怡却穿的白衣,一眼便看得出是秦云萝将小怡压在了下面 “公主杀人了!”不知谁叫了一声,整条大街又闹起来。 秦云萝突然站了起来,身子摇晃着后退,差点摔倒。 展钧正犹豫着要不要下去,却见那本说进宫去的展容从旁边酒楼跑出来。他扔下茶杯,飞快地跑下去,在半路上将她拉住:“你做什么?不要管!” 展容挣开他,低声道:“她穿着我们家的衣服!”然后就挤了过去。 展钧这才想起小怡的穿戴是他们展家的,那如何脱得了干系?迟早查过来!于是也往那便挤去。 展容挤到人前,秦云萝正在骂说她杀人的百姓:“你们这群刁民!本公主哪里杀人了?她又没死!” 展容见小怡躺在马车轮子下,脖子上插着一支簪子,鲜血直流。她蹲下身将人抱起来:“小怡,你怎么样?” “远”小怡望着她,抬起手,声音虚无,“我要见远哥” 展容看着她,嘴唇颤了颤,有些惊讶:“你”你听见了是不是? 小怡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向自己。展容靠向她,听她说:“总之活不长的不如为你们做点事” 展容眼里突地滚出几滴热泪,抬起头,对人群大叫:“她说要见丁驸马?谁去叫他来!” “他凭什么见本公主的丈夫?!”秦云萝大叫,伸手指着她们,手指上沾着血迹。她一见,倒抽一口气,立即将手收了回去,难受地哭起来,“我没有杀她” 她慌张地看着众人,急道:“大夫呢?快叫大夫!救她!救她就是!谁都不准去叫丁远!” 展钧叫一展阁的伙计排开围观的百姓,将大夫叫来,就在门外诊治。 一个大夫说不行,最多还有一刻钟;再来一个大夫也说不行 秦云萝急得踢人:“你们这群庸医!一定要救活她!” “她伤及要害,只能拖延片刻,却是没办法活下来了。” 小怡瞳孔已开始涣散,声音都快发不出来:“他他会来吗?” 展容握着她的手,低声道:“会的,大哥会悄悄叫人去找他来你坚持一下,求你了!我们要靠你,你也得和他道别呀!” 但她已快不行,慢慢地陷入昏迷,呼吸越来越弱 街头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又快又猛。众人急急让开,那马直接飞奔到马车面前才停住。上面的人跳下来,赫然就是丁远。 丁远扑过来,一下子跪到地上,将小怡从展容手中抢过去:“小怡小怡!” 小怡微微睁开眼,知道他来了,却是没力气交代更多。 “小怡”丁远看着她,七尺男儿忍不住热泪盈眶。 “我”小怡抓住她,扭头看着旁边的秦云萝,拼尽最后一口气叫了出来,“我的孩子我不给她养!求你扔了他!” 说完,她手猛然垂下,眼睛还直直地望着他,就那么断了气。 “这是死不瞑目啊!”人群中有人说。 秦云萝瞪过去,却找不到是谁说的。 丁远跪在地上,愣愣地看着怀中的尸体,突然抬头仰天怒吼。声音震耳欲聋,不少人都伸手捂住了耳朵。 他吼了半天,又抱着尸体低低地哭起来,然后将她脖子上的簪子拔下来,猛地朝秦云萝掷去:“你的东西!还给你!” “那是物证啊!”有人叫道。 他凄然冷笑:“她是公主千岁,杀个人算什么?”说着,抱起尸体,上了他来时的马,疯了一样向前奔去。 空气中残留淡淡的血腥味,人群静默了许久才慢慢散去。秦云萝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慢慢地哭出声来。她失去他了从此以后,她彻底失去他了 “公主”丫鬟扶着她,“我们先回家吧?” “驸马呢?”秦云萝问,被动地由丫鬟扶上马车,“他是不是不回来了?” “会回来的。” 马车里传来声音,却不如秦云萝的哭声清晰。 一展阁的顾客见这里出了事,也没心情再买东西,都接二连三地离开。往昔热闹的街道,突然有些寂寥。宽阔的一展阁门前,只有展钧和展容了。

第208章 粉上字 一个丫鬟走到展容身边,声音还有些害怕:“小姐” “什么事?”她问。 “该该进宫了。” “将马车牵出来吧。”她道,然后看着展钧,“门前死了人,怕是没人敢来了。” 展钧点头,明白她的意思:“我马上叫人找地方重新建楼,这里暂时将大门堵了,在其他方向开一道。” “叫人来超度一下。”展容说,见马车已出来,转身走过去,“那我先进宫了。” 展钧跟过去:“之前不就说去了?” 展容闻言停了下来,脸色尴尬:“走到这边发现肚子饿了,才想起来没吃午饭。” 展钧忍不住瞪她一眼:“做生意是丁点不落,吃饭却记不住!胃痛了找谁?”说着沉默一下,“周袭君知道你胃不好吗?他会催着你吃饭吗?” 她脸色微僵:“干嘛让他知道” 展钧听了,握紧拳头:“我就知他不会关心你!真不该答应这门亲事!” “丞相记仇,若不答应,我们家怕早倒了”展容转身上车,“我会照顾自己。这不以大局为重吗?至少我不用像小怡一样,将命都丢掉!” “不许瞎说!” “成大事,总有人要牺牲的。”展容叹气,“哥哥,若有一天,展家谁不在了,剩下的人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展钧看着她不说话。 “若你不在了,我和嫂子会撑起这个家。若我不在了,你也别伤心。”展容放下车帘,叫车夫启程。 在车上,她静静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打开装脂粉的香奁,拿了一盒香粉打开,再拔下头上的金簪在粉面上划了一个字。 在宫外下车,步行进去。带了四名丫鬟,全都捧着香奁。先在门口和侍卫禀明来意,侍卫派人去禀告,里面同意召见了会派太监来接她进去。在领路的太监来之前,她只能在旁边好好等着。 等了一会儿,看见一身戎装的周袭君自里面出来。他远远地看着她,先到门口和侍卫说了几句话,再转身走向她。 走到近前,展容向他福身。 他看了一眼丫鬟手中的香奁,问:“又是凉妃那里?” “嗯。” 听她懒于答话的样子,他手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终究是放弃。反正,说什么在她这里都得不到回应,她很会堵人话、很会陷人于尴尬。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我有事先走” “袭”她突然开口。 他心中一颤,停下来看着她,期待着她说话,或是期待着她未完的话。她是否要叫他名字?她知不知道,她还从未真正唤过他的名字?只在吵架时连名带姓叫过“周袭君” 他的突然止步,让她心口莫名疼了一下。这男人好似很紧张他娶她,会不会还有别的原因? 她看着他,没叫完他的名字。她从未叫过,叫不出口。 “你不是负责城内?怎么在宫里?” “若不是你哥哥派人来将丁远叫走,我也不用在这里替他。” 她笑笑:“那我代哥哥说声抱歉。” 他见前面有两个太监走来,应是来接她的,抓紧时间问:“出了什么事吗?” “公主杀了我家丫鬟,谁知那丫鬟临死叫着要见丁远,原来是丁远的表妹。” “什么?!哪个公主?”周袭君一惊。 “还有那个公主呢?”她叹气,“总共就那么一个了” 太监已走到他们面前:“见过周将军、周夫人,皇上有旨,请周夫人前去揽月宫。” “有劳公公了。”展容道,然后向周袭君福身,“妾身先行过去,将军请便。” 到揽月宫,展容向季凉若介绍胭脂,身旁仍是一堆宫女太监伫立着。 展容让季凉若看了几样胭脂:“本来我们一展阁的胭脂上百种,但这里只选了十来样最好的给娘娘带来。颜色都是红,只是深浅之别,娘娘可以全都留下,依着衣服、首饰或心情来搭配说实话,这是做娘娘必须的,哪能只有几种可选呢?” 说着,她叫丫鬟打开装香粉的奁匣,拿了一盒走到季凉若面前,将盖子打开:“香粉的味道就看娘娘喜欢,只要不是讨厌的,都可以留下。或者,娘娘偏爱一种香,也可以一直用那种那就成娘娘的特色了,光闻见香,也知是娘娘。” “清淡的就好。”季凉若说。 展容一听,赶紧将盖子盖上,笑道:“这个是玫瑰味,太浓烈些。我想皇上一定喜欢女人身上香香的,所以才推荐。若娘娘不喜欢,可以试试这个”她转身将粉盒递给丫鬟,另选了一盒拿到季凉若跟前,“这是茶花味。”说着就将盖子打开。 季凉若低头,只见粉面上清晰地写着一个“煌”字,脸色一变。她猛地抬头,见展容眨了一下眼。 她赶紧回神,正了正脸色:“这个不错” 除了她们,无人看得见香粉上的字。但近处的宫女却发现了季凉若脸色有异,马上快步走过来:“娘娘,你怎么了?”说着就想去拿粉盒。 门外又在此时传来声音,说“皇上驾到”。 季凉若吓了一跳,那宫女也惊了一下,不小心撞到她和展容,展容便趁此时松手。 啪地一声,粉盒掉在地上,里面的香粉摔得粉碎,在地上漫起一撮烟尘。 宫女一见,知道就算那香粉有什么秘密也被销毁了,就急忙跪在地上:“娘娘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季凉若暗暗松了一口气,低声道:“起来吧。皇上来了,看你跪着不就知道是你弄坏的了?小心没命!” 寝殿的门已被推开,眼见秦云光的身影出现,她也不再走,就在原地跪了下来。 秦云光叫了一声“平身”,走到她面前,看到她脚下的粉盒,神情有些不悦:“怎么回事?” “奴婢”见他神色一凛,她改口,“刚才周夫人递给臣妾,臣妾伸手去接,听见说皇上驾到,吓了一下,就不小心失手掉了。”

第209章 大侠归来 “朕来了让你那么难受?” “是声音太大,太突然了”她低声道。 秦云光深深地看着她,然后扭头对后面的太监道:“以后来揽月宫,不准鸡猫子鬼叫!”说着扫了一眼香奁,问展容,“怎么才这几盒?” 展容立即道:“民女回去后马上叫人再送几奁来!” “几奁怎么够?既然娘娘爱用你们一展阁的,那就全都送来!” “是,民女遵命!”她心中忍不住腹诽:全部?到死也用不完,留着陪葬啊! 秦云光疑惑地看着她:“你不是嫁人了?怎么还民女民女的?” 展容愣了一下,道:“民妇现下代表一展阁,一时忘记了”平日以周家媳妇的身份进宫,那是大臣夫人、太后的娘家人,自称是“臣妾”。做生意时,总不好攀亲带故,所以自觉退居一般小老百姓,倒忘了该自称“民妇”。 秦云光冷哼一声:“你们一展阁倒是规矩,如此这般不骄不躁、不卑不亢,让朕也忍不住刮目相看。只是,太不像生意人、一点没有铜臭味,怕是走不长的吧?” 展容听了这话倒也无所谓:“富不过三代,能到哪里算哪里。况且先父遗言,做生意做的是良心,我们又做的是女儿家的生意;天下女儿万般好,都是天界的花瓣坠落凡尘的,我们当以此为傲,别的不用太计较,否则是会被天谴的。” “呵”秦云光忍不住一笑,“你们家倒是看得开,倒不像是做生意,倒像是做善事。你先退下吧,剩下的东西不用亲自送了,明日朕派人去一展阁取!” “是。”展容磕头退下。 回到一展阁,门口一派冷清,哪有往日门庭若市的热闹景象。她忍不住叹气,走到小怡死的位置,蹲下身,看见地上的血迹已被洗净。 “小姐,你可回来了!”大掌柜从里面跑出来,“当家让你回府里一趟!” “嗯。”她站起身,对丫鬟道,“你回周家说声,我今晚不回去吃饭了。” 丫鬟福身,坐了辆青绸小马车走了,她则坐了自己镶金砌玉的大马车回展府。 进院下车,看见管家在走廊上,像是在数落小厮,她叫道:“管家” “哎!”管家立即答应,挥手让小厮走了,跑过来乐呵呵地问,“小姐,你有什么吩咐?” “我今儿个在家里吃晚饭。” “好好好”管家立即点头,“中午给小姐备了饭菜,过了时间小姐不来,就没等小姐了。我叫人给小姐留着呢,后来去看居然没动!小姐,你可有吃午饭?” “有!”展容转身往展钧屋里走去,“瞧你和大哥似的!” “我这是关心小姐!谁叫小姐老不记得吃饭!”管家板着脸。 “知道饿了我总会吃的,死不了!”展容笑着去了。走到展钧屋外,见九莲的丫鬟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看似侍弄花草,却是在把风,见到她,扬起嗓子对里面喊了一句:“小姐来了!” 话音刚落,书房门就被打开,展钧笑道:“你快点。” 她提起裙子跑过去,进门发现里面有几个陌生人,疑惑地道:“怎么回事?” “他们是二王爷的人。”展钧道,携着她走到桌边,对那几人道,“这是我妹妹展容,已嫁给周丞相的儿子,刚从宫里出来。” 对面五个人,一个粗布灰衣、怀抱长剑,年纪约在四十到五十之间,对她拱手:“在下李清泉。” 她听了,忍不住多看一眼,福身道:“久闻清泉剑侠大名。” 李清泉想不到这样一位千金小姐也知道自己,顿有些感动,也笑了一笑:“让小姐见笑了。” 旁边一位青衣老者,须发花白,看起来绝不少于七十岁,却是红光满面、精神矍铄:“忘了名字了,大家都唤我青衣居士。” 第三位身穿黑衣、虎背熊腰,约莫三十来岁,声音也粗:“在下樊戟,二王爷麾下一员副将,此次陪李大侠和青衣居士来营救地宫里的绿林好汉,顺便迎回王妃和乌将军等人!听闻四王爷出事,看样子要从长计议了!” 展容点头,问:“什么绿林好汉?” “此事稍后再说。”展钧道,指着第四位男人,“这位你该认识。” 她点头:“是莫公子。”秦云遥的护卫莫言。 莫言点了点头,凝重地问:“不知我家王爷和王妃如何?” “王妃尚好,已被皇上封了凉妃” 莫言闻言,脸色一变:“什么?!” 她继续道:“王爷被关在地宫,暂无消息。”说完,她看向旁边脸蒙黑纱的女子,“这位是?” 女子福身道:“三日前拜了青衣居士为师,研习星象与命盘,师父赐号‘了怨’。” “了怨” “从前叫‘秦云葭’” “四皇姐!” 展容还未反应过来,旁边秦云阳已大叫着冲过来。他拉住秦云葭,想去接开面纱,手伸到她面前,却犹豫了。 他直直地看着她的眼:“你是四姐吗?”刚才她只说是青衣的弟子,却不曾说 秦云葭伸手按住被毁掉的半边脸,扯下另一边的黑纱:“另一边毁了,别看吧。” 秦云阳激动地看着她:“你你还活着!” “是李大侠和师父救了我。”她说。 当日她和莫言离开王府后无处藏身,她想起大火后在郊外待过两年的那座草屋,就悄悄寻了去,但那里早已无人。她和莫言暂时住下,准备寻够盘缠和车马就去找秦云煌。 三天前,草屋前出现一群男人,其中有为他治伤的老者青衣居士,还有当年救他出火海的男人过了五六年她才知他叫李清泉。 秦云阳和秦云葭认了亲,说起当年往事,秦云葭看着李清泉道:“若不是李大侠,我已经死了” 李清泉靠在书架上,面无表情,继而低低地笑了起来:“若你知道真相,怕不会谢我,怕会恨不得杀了我。”

第210章 联系上了 “为什么?”秦云葭疑惑地看着他。 “当年是我带人放的火”他说。 秦云葭身子一震,满眼震惊:“你说什么?!” “四姐,你冷静点!”秦云阳抱着她的肩。 “我把他恩人!”秦云葭失控大叫。 青衣居士叹道:“他也只是奉太后旨意。了怨,为师希望你能了却恩怨。” 李清泉道:“我在门外看着你们一家三口,不忍心也没办法。离开后找借口倒回去,却只救了你” 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出来,秦云葭听了,靠在秦云阳怀中泣不成声:“我该恨谁” “以大局为重,你就算恨李大侠动手,也等二哥的事完了再说!”秦云阳顿了顿,将中午展稀珍一句话害他被展钧打的事当笑话说了。 展容扑哧一笑:“我说你怎么嘴角肿了一块,原来是稀珍害的!” 展钧脸色一沉,对秦云阳道:“这是你的错,怎么又往稀珍身上推?是不是还想挨打?”说着就开始挽袖子。 九莲站起来,拉住他:“你别闹!事情紧急,要打留着以后再打!” 秦云阳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看着秦云葭:“展当家和展夫人说得对,要打以后再打,有什么恩怨,等局势稳定再一起算。” 秦云葭点点头,不再说话。 秦云阳将皇宫和帝都的地图摆在桌上,李清泉也摆出了地宫的详细地图,一群人便开始商议大事。 “地宫离宫门很近,但四嫂在揽月宫、如太姬和八公主在隆福宫”秦云阳在地图上将他说出的地名一一指出,“这两处在后宫深处,离地宫太远、离宫门更远!我们尽力救,若实在难以进行,就先不管她们,只救出地宫里的人!反正,依最近的情况看,皇上不会对她们怎样。而四哥一定不能有事,二哥兵马不足,要想取胜,只能靠他的兵法!” 李清泉动了动,道:“如姬和凉四王妃,我去救!”如愿留在世上的亲人、他的骨肉,他不容许她们出一丁点事。 众人疑惑地看着他,青衣轻叹一声,拍拍他的肩:“别忘了我们还有瑞雪,或许并不需要你只身涉险!” “瑞雪”莫言身子一动。 “瑞雪是谁?”有人问。 李清泉道:“四王妃身边的丫鬟或者是东月吧,瑞雪假扮了东月她是青衣的关门弟子,是她送信给我们,我们才赶来。”当时信中只说凉若需要他,回来却发现他们全都出了事! 他应该快点的。 “现在,青衣有办法朝宫中送信乌王妃和五王爷用地鼠传信就是他的办法,他可以保证万无一失。” 展容道:“正好,我刚刚告诉王妃我们和二王爷一路,她应该也在想对策了。” “千万别错过!”青衣道,马上对着窗外发出一阵吱吱声,一会儿就有几只老鼠钻了进来。 九莲和展容吓一跳,躲到展钧身后。 青衣仍然对着老鼠吱吱吱,像是在和它们说话,然后叫李清泉:“写点什么给那孩子吧。” 李清泉身子僵了僵,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一句:“我一定救你!”想署名,但怕送信失败,只有作罢。 青衣将纸裹成一小卷,从破败的衣服上抽了一根线头将其绑稳,递给老鼠。老鼠两只前脚抢过去,吱吱吱地抱在胸前,然后钻出了屋子。 揽月宫。 季凉若用过晚膳回屋,告诉瑞雪自己在香粉上看到的字:“展家必是二王爷的人,他们一定在想办法救大家!你有没有办法将这消息告知地宫里的人?让他们做好准备、予以配合!” 瑞雪想了一下:“办法不是没有,现在不方便用蚂蚁送信,我找几只老鼠或蟑螂,让它们去!顺便问问牢里的人知不知道王爷的消息!” “那真是太好了!”季凉若喜道。 瑞雪笑道:“待我把蟑螂和老鼠招来,你怕不会这么说了!” “它们能做这种大事,我感激还来不及呢?以后见着它们,再不会大吼大叫了。” “那你还是大吼大叫吧。”瑞雪说,“没人指挥它们,它们岂会听话?说起来还是师父厉害的缘故。” “你师父是谁?真想见见这位高人。” “待我们出去了,有的是机会!”瑞雪说,一边就去招“信差”了。她不若他师父厉害,好一会儿才有几只蟑螂来。担心季凉若害怕,她特意用身子将蟑螂挡住。然后疑惑地道:“这宫里没老鼠么?这里干干净净,蟑螂该比较难找才是。” 正说着,外面传来吱吱吱地声音,接着一只老鼠爬到窗户上,看着她一会儿,又转身溜走了。 她心中一动,忙把蟑螂指挥走。 “完了?”季凉若并没有见到蟑螂的影子,却也知道她让蟑螂走了。 “我想救兵到了。”瑞雪说。 季凉若一听,也满怀期待,走到她身边。不一会,就亲眼看见一只老鼠从半开的窗户下钻进来,安静地跑道她脚边。她惊了一下,身子僵直,不敢动弹。 瑞雪对着老鼠吱吱两声,那老鼠也吱起来,颇是激动的样子。然后,窗外又飞快地钻进来几只,其中一只脚上抓着纸条。瑞雪拿过来,纸已经被爪子抓出无数痕迹。 她将纸条展开,见上面写着“我一定来救你”六字,就转给了季凉若:“这是义父的字,一定是写给你的。” 季凉若神情呆愣,颤抖着手接过来,纸被老鼠抓得满是破洞,上面的字也个个透着光 “爹”他真回来救她了! 瑞雪看她一眼,悄悄在旁边与老鼠“对话”,说了一半,那些老鼠突然接二连三地跑了出去,瞬间消失在夜色中。她一惊,站起身摇醒季凉若:“有人来了!”然后抢了她手中的纸条,就着蜡烛点燃烧掉。 看着纸条飞到地上,化为灰烬,她突然想到这样也不对,又将季凉若推到桌边,将一边的文房四宝全部摆上去:“装作在写兵法,就当那是刚刚烧掉的!”

第211章 事发(1) 季凉若会意,马上蘸了墨照办,提起笔却不知写什么,突然愣在那里。 外面已传来脚步声,听秦云光道:“马上叫人点灯清扫宫殿,一路过来,到处都是老鼠!要是吓着娘娘,要你们狗命!” 季凉若闻言,抬头看着瑞雪。瑞雪急忙摆手,让她别管。她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些老鼠第一次来,要找她有些难,就让整个皇宫的老鼠一起找。谁找到了,就通知送信的那些过来。 季凉若受了她的指示,低下头。门也被推开,秦云光走了进来。 她放下笔,却发现没有笔架,干脆就扔在纸上,朝秦云光走去:“臣妾叩见皇上。” “免礼。”秦云光弯腰去扶她,后面瑞雪趁机将笔架摆到桌上,然后才跪下接驾。 秦云光携着季凉若走过来,看见桌上被墨汁染成一团的纸,问季凉若:“这么晚还在写什么?” “心里愁闷,想写几句诗排解一下,却是写不出来。”她道。 “房间里怎么有笔墨?”他捻起纸,上面的笔顺着桌面滚到地上。 “太后让我写兵法,到处都摆了一副,让我随时想起来就记下。” “想起来了吗?”秦云光问她,继而笑道,“想不起也没关系,反正朕知道,你只是不愿想起!也罢,现在有半本也够用,等朕需要另半本的时候,你该愿意想起来了了。”说着,他的手就流连地抚在她脸上。 季凉若往后躲,他僵了一下,对瑞雪道:“你退下吧。” 瑞雪担心地看了季凉若一眼,慢吞吞地往外走。 秦云光搂着季凉若往床边走去,季凉若推拒着他:“皇上” “怎么?还想拒绝朕?”他眼睛一眯,“第一次都过去了,还在乎什么第二次?你这一辈子都是朕的人!” 然后,他看见了地上的纸灰:“写了什么要紧的要烧掉?” “没、没什么”季凉若闪躲着他的眼神。 他伸手捏住她下巴,让他直视着自己:“别试图骗朕!你老实说了,朕今天就饶了你!否则”他眼神下瞟,一下子撕开了她的衣襟。 “啊”她大叫一声,猛地推开他,自己跌到了地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步步走近。她衣服被撕烂,忍不住伸手挡在胸前,却只挡得住寸缕春光。他看着她那欲遮反露、惊恐无助的模样,下腹升起一股灼热。 他蹲下身拉起她:“季凉若!那纸是外面来的还是你自己写的?” “我、我自己写的” “自己写的为什么要烧掉?你休想和外面联系!” 季凉若摇头,哭道:“我发呆时不小心写了两句兵法我我不想交出来” 他松口气,将她拉到桌边,按到凳子上:“朕不要你多写!就写二十字!休想乱写来糊弄朕!你写了,朕马上离开,今天绝不碰你!” 她慌忙点头,抓起笔,抖抖擞擞地蘸了墨写起来。墨汁全抖成一团,字险些看不清楚。开头两句她写得快,真像刚刚写过的,接下来便慢些,边想边写,还涂改过两次。数着二十字刚好,不管那里该不该断句,她就停下来。 “这句没完!”他说。 “你只说写二十字。” “你”他瞪她一眼,一把将纸抓过去,“好好接受现实,今天你可用兵法与朕相抵,不代表明日还可以!朕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不在意对你用强!” 他转身离去,她呆坐片刻,伏在桌上泣不成声。 秦云光走到前殿,突然想起一事,问宫女:“今日周夫人来了两次,可有什么异样?” 宫女们想了一下,其中一个道:“下午打翻了胭脂盒不是娘娘说的那样。” “哦?”他眼睛一眯,“细细说来。” 宫女便将当时的情况详细说了。 他道:“胭脂哼!”他叫自己的心腹太监,“明日不是要去一展阁给娘娘拿胭脂?挑几个机灵点的人去!这展家,敢在朕眼皮子底下作乱,看朕怎么收拾他们!” 第二天,太监去一展阁,得知一展阁门前死了人,就回来告诉秦云光:“且还说,周夫人亲自抱过那人的尸身呢!” 秦云光一听,摔了正在批阅的折子:“好大胆子的展容!刚刚抱过死人居然敢进宫!” “皇上”门外又有太监走进来,“禀告皇上,周远正大人递折子!是急奏!” 他伸手接过来:“天子脚下能有什么大事发生,还急奏?!”周远正是太后堂弟,他的舅舅之一,掌管帝都民生琐事。 结果,折子上所述,就是秦云萝昨日在一展阁门前杀人之事。 他皱着眉看完,握着折子的手青筋暴露。 外面又有太监大喊着跑进来,他折子一摔:“后宫起火了吗?!” 所有的人都吓得跪在地上,刚进来的太监哆哆嗦嗦地道:“是是太后那里” “太后怎么了?!”他急问,马上起身,“摆驾隆福宫。” 那太监赶紧跟上,边走边道:“听说四公主杀了人,有人告到官府里,现在整个帝都的老百姓都要一个交代,说‘王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又说四公主杀的人是四驸马的表妹,四公主恶行累累,之前就害过人家现在四驸马也与四公主决裂了,一说要和离,二说要四公主以命偿命,就算要他连坐也可以”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秦云光怒喝一声,“都谁进宫了?” “李太附美在那边,周大人、四公主、四驸马也被宣进宫了。” “将展家兄妹也宣进来!”他道。 上了步辇,大家抬着他去隆福宫,路过幽仙湖,他看着揽月宫的方向,唤人,“请凉妃过去。” 太监去一展阁,展容不在,就先传了展钧,然后再去周家找展容。 展容正在屋中绣东西,猜是昨日的事被告发了,出去接旨前对陪嫁来的丫鬟交代:“这种事不需带人的,我自个儿去。我走了你就从后门出去,到一展阁拿几种深色的绣线,千万别少了金色和靛蓝的!记得我是在你走后才进宫的,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她指着刚刚在绣的荷包,“这个是我给将军绣的。”

第212章 事发(2) 丫鬟点头,待她一走,就悄悄出门。而府中的下人看到她被带走,也有人去通知周袭君。等丫鬟拿了绣线回来,周袭君已经到家了,正盯着桌上绣了一半的东西发呆。 “将军。” 周袭君回过头来:“少夫人进宫了?” 丫鬟眨眨眼,面露疑惑:“奴婢出去的时候还在啊!到那边听说展当家进宫了,怎么小姐也进宫了?” 周袭君看着她手上的绣线:“你独自出去做什么?怎么不跟在小姐身边?” “小姐让我去拿线!”丫鬟急忙解释。 他闻言,拿起绣了一半的荷包,嗤了一声:“她什么时候有闲心做这些了?” “那是那是小姐给将军绣的。” 周袭君手一僵,抓紧了荷包,故作平静地问:“绣给我做什么?” “奴婢也不知。小姐早晨还说以后会常做这些呢,绣了一半发现线不够颜色,就让奴婢去拿。” “知道了。”周袭君放下荷包,转身出门,“我进宫去。” 展容到隆福宫时,比她先到的展钧已将那日的情况复述了一遍。上面坐着秦云光和太后,侧边坐着李附美和季凉若、站着负责此事的官员周远正;秦云萝、丁远和展钧都跪在下面。 展容一进去,秦云光就大喝一声:“展容你好大的胆子!昨日你抱了死人,居然敢进宫来!” “皇上饶命,请听民妇陈情!”展容慌忙跪下,连磕了几个头,“民妇也是万般为难!若如实禀报,一边怕皇上说民妇故意推诿,连小门小户都亲自把东西送去,却不送娘娘的;另一边,这种死个小老百姓的事,自有官员料理,民妇说到皇上跟前,一来有点小题大作、二来是故意给皇上添晦气” “你来不更晦气?!再说,云萝是公主!能一样嘛?还算是小题大作吗?!” 展容又道:“正因为是公主,民妇更不敢说了。民妇一边还是周家人,说了就像那唯恐天下不乱的长舌妇,与公主为敌、故意落井下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周家和公主、太附美有仇,这样一来,不是牵扯到太后和皇上身上?本是公主个人家事,何苦闹成这副模样?” 太后听了这话,正中心口,忍不住点头:“她的顾虑也有几分道理。” 展容听她赞同自己,心里松了一口气,继续对秦云光道:“而若胡编理由或者不说理由就不进宫,那不就是欺君之罪吗?所以民妇才没有说,照样依皇上上午的旨意进宫来。” “听说那死的人是展家丫鬟,也是丁驸马表妹这驸马的表妹何时成了别人家的丫鬟?难不成堂堂万盛皇朝的驸马连养一个丫鬟都养不起?” 展容顿了顿,语带感慨:“只怕不是养不起,而是不能养” 跪在一边的秦云萝动了动,低着头没说话。 “怎么说?”秦云光问。 “其实,小怡就是驸马的表妹她死之前,民妇及家人皆不知道她的身份!她是去年夏天我嫂嫂在路上捡的,当时她晕倒在雨中,身子孱弱、奄奄一息。嫂嫂把她带回去后,请大夫医了许久才好起来,问她怎么会落到那种境地,她也不说,却在没人时偷偷哭,看到我嫂嫂的孩子更是哭得凶因为大夫说她产后失调,我们以为她是被人强迫生下了孩子,所以也不好问;她愿意在展家当丫鬟,展家便收留了她谁知,她死时突然叫着要见丁驸马!待丁驸马来之后,我们才知,她原来就是传言中的那个人” “传言中的那个人?什么传言?” 展容偷偷瞥一眼秦云萝,小声道:“民妇不好说” “朕要你说!” 纵然是他的命令,展容还是犹豫了一下才道:“传言四公主不能生子,给丁驸马纳妾,妾室生下孩子后,她将孩子占为己有,将妾室赶出了家门” 秦云光一听,大怒:“云萝!你好大的胆子!” “云萝知错!”秦云萝使劲磕头。 李附美急道:“她已经知错了,这事就算了吧!” 大家皆不说话,只有丁远道:“此事可以算,但公主杀了人,该怎么算?” 李附美一窒,急了半天道:“她是你妻子!你怎能将她往死里推?!” “是公主先与微臣过不去!” “那也是你不对在先!公主不知向我哭过多少回,说你枉顾她公主的身份,私养小妾、与表妹私通!” “微臣从未私养小妾!”丁远道,“唯一的小妾便是公主自作主张,纳了小怡!微臣与小怡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但有缘无分!微臣娶了公主,不想再和她有瓜葛,就将她送到别苑,请了丫鬟、仆妇照顾她!她在别院一年多,微臣不想落人话柄、给公主和自己添麻烦,从未去看过她!微臣给她寻了门亲事,只差三天花轿就要临门,公主却将她接了出来,非要让她给微臣做妾此前种种,已如过眼云烟,孰是孰非也没个论断,微臣只求皇上为现在的事主持个公道!公主杀人,就可以网开一面吗?” 他话音一落,大殿里陷入可怕的沉默。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秦云光揉了揉额,扭头问季凉若,“凉妃,你是局外人,你说说这事该如何是好?” “臣妾不知。”季凉若道,“律典只说杀人偿命,却未细说种种实际情况。臣妾只能说,经此一事,可将想得到的情况都加进去,往后再有类似特殊的命案,记了的就可直接按律法办事,没记的才再次商议,不用每次都闹得麻烦。” 她说了当没说,秦云光也没回答,转头问周远正:“周大人如何说?” “有句话叫做‘有律按律,无律按例’但本朝尚未有王公贵族杀人的例子前朝虽有,但这种事,少有将前朝用在本朝的。” “既然本朝没有,就借鉴一下吧,前朝如何?”

第213章 被疑 “前朝某王爷杀死商贩,因其立有大功,且商贩素行不良,无罚反赏但此事为世人所诟病,皆说当时天子故意包庇,当时天子也确是昏君一枚;另有皇妃杖毙宫婢,封位被除,且因宫婢是受杖一百致死,该皇妃也被杖刑一百,幸的是活了下来;第三也是一名公主也是当街杀人” “如何?”秦云光急问。 周远正抬起头:“此为前朝千城公主。” 秦云光与太后一惊,千城公主 “不知千城公主如何?”丁远问。 “当时的皇上没杀她。”季凉若说。 李附美松口气,扑通跪下地:“太后、皇上,就按这个例吧!” “怕是按不了”太后闭上眼。 “为、为什么?”李附美睁大眼。 太后摆摆手:“周大人,你继续说吧。” 周远正道:“千城公主嫉恶如仇,杀的是掳人妻女、劫人财物的大盗!当时皇帝正施严政,怕落人话柄,虽心有不舍却也依法判斩首之刑。是帝都上万百姓跪求、帝都外的百姓联名上书,才留下千城公主性命后来,皇帝赐千城公主一方玉印,千城拿着它微服私访,为百姓做了不少事。再后来,北边云水国来犯,千城公主身披战铠、上阵杀敌、为国捐躯当时,有些城池还不以‘城’缀名,有州、镇好几种不同的叫法,为纪念千城公主,才统一以‘城’缀名。” 秦云萝瘫坐在地上,她如何和千城公主比? 人家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杀了人,天下百姓为她求情;而自己杀了人,大家都吼着“与庶民同罪” 秦云光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管她长公主的身份,依法查办吧!” “太后!”李附美大叫一声,“先皇八个女儿,总共就剩下这么两个了呀!” “皇兄!母后!”秦云萝爬到太后面前,扯着她和秦云光的衣摆,慌乱地道,“儿臣是被陷害的!当时那么多人,儿臣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簪子怎么会插到她的脖子上!反正我自己没拔过!” “母后,你要相信儿臣啊”她哭起来,指着展容和展钧,“也不知他们是何居心,分明是挑拨儿臣和驸马、驸马和皇兄的关系!现在是非常时期,驸马握有重兵,谁知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展钧和展容一听,大骇,急急磕头:“皇上、太后明鉴!展家只是做生意,能去挑拨谁?我们眼中最多只有银子,关驸马的兵什么事?!” 太后道:“这也不是没有可能。若没有二王爷那场婚礼,你们展家能有今天吗?”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呀!”展钧急道,“当年之事只是意外,若不是二王爷要讨女人欢心,哪有我们展家的机会?硬要因此说我们与二王爷有什么关系,那分明就是诬陷!” 展容气道:“也不知谁和展家过不去,要拿这件事做文章?民妇知道展家让不少人眼红,但也不用这么迫不及待!民妇可是周家媳妇,他就不怕得罪了丞相大人么?” “展容你说的什么话?不要妄图转移话题!”太后此刻脑子倒是灵光,忍不住大怒,“哀家问你,那小怡,你何时知道她是丁远表妹的?” “昨天!” “是吗?那就是在昨天之前,你周围见过她的人皆不知道?” “是!” “若让哀家查出有一人知道,你怎么说?” “太后想要将展家的人抓起来,然后屈打成招吗?” 秦云光大怒:“展容!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如此和太后说话!” 展容道:“皇上最近抓了不少人,四王爷、五王爷想来都是因为叛党二王爷的关系!我们展家不巧多年前与二王爷做过一笔生意,会被牵连不奇怪!但辛辛苦苦安排四公主来演这场戏、布局如此之久,期间让一个小孩降生、现今又害死一个无辜的百姓,未免太兴师动众!” “展容!”展钧低喝一声,拉扯她衣袖,不准她再说。 季凉若也被她吓住,生怕她惹来杀身之祸。扭头看向秦云光,只见他眼皮都在发抖:“你也知道兴师动众?真要抓你们,朕直接说一句你们与二王爷有勾结不就完了?需要如此兴师动众?!朕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来人” “皇上!”话音未落,就有太监匆匆走进来,“周袭君将军在殿外请求觐见。” 秦云光愣了一下,太后微微皱眉。 “宣他进来。”秦云光道。 一会儿后,周袭君走进来,单膝跪在展容旁边。 太后长吁一口气:“袭君,你来得正好,姑母有话问你。” “姑母请问。” “你可知你夫人娘家昨日出了事?” 周袭君抬头,瞟了一眼秦云萝:“姑母说的可是四公主杀人之事?” “你知道?” “城中传得沸沸扬扬,臣昨日便知道了。” “死的是谁你知道吗?” 周袭君眉头几不可见地一蹙,想起昨日宫门遇见展容:“叫小怡,是展家丫鬟。” “你认识?” “在展家见过几次。” “可知她有别的身份?” “听说是丁驸马的表妹?”他看着丁远。 “你知道?!”太后和秦云光同时问。 气氛蓦地紧张起来,每个人心头都在冒汗。 展容伏在地上,平静得出奇。周袭君盯着她撑在地上的手指,缓缓地道:“臣先前只是听百姓那么说。昨夜问了展容,她说是。” 季凉若和展钧偷偷松了一口气,太后和秦云光却大失所望,秦云萝和李附美则开始绝望 “就算那不是阴谋,也是意外”秦云萝哭道,“儿臣岂会不知杀人偿命的道理?儿臣虽是公主,但一不是太后亲生,二不受谁宠爱,就算敢仗势欺人,也绝不敢草菅人命!” 太后叹口气,对秦云光道:“云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你父皇八个女儿,一个下落不明、一个尚未成人,就只有她了总不能让哀家百年之后无颜去见你父皇”

第214章 查抄?(1) 李附美闻言,连连磕头,小声地道:“谢谢太后、谢谢太后” 秦云萝也感激涕零地磕头谢恩。 丁远身子晃了晃,木讷地跪在原地,浑身皆是绝望的气息。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太后又对秦云光说,“哀家建议,将她贬为庶民、查抄财产。以后她就不再是皇家公主了,若再犯什么事,当以庶民论罪!至于丁远,官在原位,不因妻子罪行受影响;他的表妹,既然曾是他的妾室、还为他生下孩子,当然就是他丁家人,要怎么安葬,以丁远说了算!” 秦云光点头:“母后的建议不错,就照如此办吧!至于展容” 展容没动,倒是周袭君一惊。 他一见,摆摆手:“罢了!看在舅舅和袭君的面子上,就饶了你这次!袭君,你这妻子性子太烈、太躁,带回去好好管教!否则,哪日祸从口出,害的会是你们周家!” “臣遵旨!”周袭君冷汗涔涔。 出宫后,他就一把扯住展容:“你在太后和皇上面前说了什么?” “痛”他握得太紧,展容低呼一声,皱眉,“你做什么?放开我!” “快放开她!”展钧急忙将他们分开,看了看展容手腕,对他质问,“你在家也这么重手重脚的吗?!” 展容揉着被捏痛的手腕不说话,周袭君气得笑起来:“我连说话都舍不得对她大声哼!大舅子,你妹妹有多本事,你想必比我清楚!她会让自己吃亏吗?” 展钧看了看他们,叹道:“算了,你们夫妻的事我不管!你若要忙,我先送展容回家!” “她是周家的人,不用天天去展家!” 展容袖子一甩:“难不成哥哥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好了!”展钧低喝一声,看着展容,“对你丈夫温驯一点!” 他从未凶过她,展容一下子便委屈得要哭了。 展钧叹口气,先上马车,在车内道:“你们要不要一同走,倒是说个话。”他是走路来的,想来展容也是。这里就这一驾车,是他走后九莲派来接他的。 一会儿后,展容和周袭君都上来了。一路上,三人皆未说话。快到周家时,周袭君突然道:“你昨日主动叫我,和我说那番话,不就是为了我今天来给你做证吗?” 展钧迷惑地看着他们。 展容静了一会儿道:“那也在你一念之间,你若不做,我能奈你何?我可是准备好死了的!” 周袭君闭了眼,呼吸沉重。 展钧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马车到周家门口,他叫住展容:“容容,我和你说句话。” 周袭君闻言,先行下车。展钧低声对展容道:“他对你倒是有情的。” 展容沉默了一下,不屑地道:“谁知道” 她任性又有主见,旁人是干涉不了的,展钧仍只有叹气:“随你吧。他会感情用事,你切勿。” 展容好久才点了点头。 数日后,她在房中绣荷包,周袭君回来,打开门看见她手中的东西就呆立在门口。 她没理会,绣了半天发现他没动,抬起头:“你挡我光了。” 周袭君看着她,仍是没有动。 她也看着他,拉起线咬断,露出珠白的牙齿,还有一截丁香小舌。将线头重打了一个结,又将针在头发上蹭了蹭,他终于让开,走过来,就在桌边坐下。 她低下头继续,还是不理会。 “听说这是给我的?”他伸手拉着荷包下的吊穗。 她手一顿,道:“总得圆谎吧。”她当时不过是打赌,指望他能因此进宫去救她。结果,她赌赢了。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心痛地道:“你直说‘是’,我心里会高兴许多” “有关系吗?” “你是没关系的” 她突然停了手:“你若不要,那就说声,我免生做了。眼看大嫂要临盆,大哥心思全在她身上了,店里许多生意,忙不过来。” “你的心思全在展家,可曾记得你已是周家人?” “我若记不得,我敢在太后和皇上面前‘胡言乱语’吗?” 他脸一沉:“下次不准了!周家并不能永远保你!” “我自然知道。” 他突地沉默,直直地看着她。 她先是不理会,后来到底有些不自在:“你今天怎么回事?精虫洗脑了说一声,我脱衣服就是” “展容!”他大吼一声,桌子一捶,站了起来,“这门亲事,你到底有多不情愿?!”夫妻间最亲密的行为,也能被她说得那么不堪!每次像完成任务 难道是他不该吗?丈夫不该对妻子求欢?!天大的笑话! “真要我说?”她反问。 他一窒,狠狠地瞪着她:“那你要不要我说?” 她看着他,眉头微微皱起,心里突然有些七上八下:“发生了什么事?!” 他冷笑一声:“皇上怀疑你们展家与叛党勾结,下令查抄展家!” “你说什么?!”展容一惊,猛地站起,绣篮滚在地上,针线碎布落了一地。 周袭君道:“就在明天,皇上下了密令。鉴于我身份特殊、丁远又可能是同党,所以重新选了人去办!此事他告诉了我和丁远、故意将时间定在明天,定是想测试我们!我告诉了你,你若通知展家逃了,我也脱不了干系!但是,只怕你们想逃也逃不了了!他肯定早已派人注视着你们的一举一动,一逃,正好给他理由定你们的罪!” 展容身子晃了晃,愤怒地将桌上的东西扫落,往外冲去。 周袭君拉住她:“你做什么?” 她甩开他:“我现在就去通风报信!想来皇上也不很信任你的,你这就去告发我们,必然能得到他全然的信任!然后你再亲自审我们、杀我们,必然官升三级,天下兵权不尽归于手也至少能掌握大半!如此,你将来定和你父亲一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第215章 查抄?(2) 她说完,转身往外走。周袭君跟上去,走出房间,进了院子,他意味深长地道:“有时候,不同的选择会有不同的结果。” “那是自然!”她冷冷地道,“你今天按我说的做了,你就会慢慢长成百官之首” “我说的是你!”他低吼。 “我什么”她回头,然后“恶”地一声,似要呕吐。她捂住嘴,却只是干呕几声,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你怎么了?”周袭君担心地问。 她别过头去,按着胸口,没有答话。 他愣了一下,突地脸色一喜:“展容,你” “你别碰我!”她挥开他,想要走。 他拉住她:“不准走!” 旁边花枝颤动,他见她的丫鬟偷偷探出头来,想是听见他们吵架,不敢来劝,只好偷偷在旁边观察。 他抱住展容,叫那丫鬟:“少夫人身体不舒服,立即去叫大夫。” 展容挣扎了几下,挣不开他,也没继续,居然任由他将她带进了屋。 他让她躺上床,亲自给她除了鞋袜、盖上被子,有些喜悦地紧张,忍不住在床前来回踱步。 她翻了一个身,看着他的样子,冷笑道:“你很高兴吗?说不定只是吃坏肚子。” 他停下来,看了她一眼,坐到床边,温柔地抚着她的脸:“没关系我们有一辈子,这次没有,下次总有的。” 她眼眶突然有些模糊:“有一辈子吗?” “只要你愿意给机会,怎么会没有呢?” 机会吗?她沉默了。 片刻后,大夫来了。一番诊断,印证了他的猜测,是喜脉,两个月。 其实,她前几天已经察觉,也悄悄找大夫看过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虽不情愿,但他是孩子的父亲,总归要说的。准备了针线布匹,要给孩子做衣裳了,心想让他如此发现应该比较好 她总觉这是一段孽缘!现今连孩子都有了,可不孽到了尽头? 她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对床前的丫鬟道:“你回展家给当家的说一声吧。” 周袭君一直在外面,只是见她脸色不好,不敢进来。听到她如此说,当她是坦然接受了,立即唤来小厮:“快去告诉老爷和夫人,说少夫人怀孕了!” 一会儿后,周夫人就和周袭月来了。 周袭月现今和展容不亲,干干地对周袭君说了一声恭喜就完事。她和秦云阳本打算这个春天里完婚的,但秦云阳突然出了事,婚事也就不了了之。定过一次亲到底有些惹人非议,不管谁对谁错。家里人现在也不好去烦太后再定一门,索性她还只有十六岁,想来等皇上平定了天下也不迟,说不定到时候能嫁到一名大功臣。 周夫人却是喜不自胜,拉住展容问长问短,马上多派了四名丫鬟过来。 不消多时,周家其他几房的夫人小姐也来了。周夫人又叫厨房准备饭菜,留大家一起晚饭,算是庆祝。 一家人在这里闹闹哄哄,周袭君素知展容性子,生怕她们惹得她不快,到时候又牵到他身上。现今她怀了孕,正是老天爷给他的机会,他岂能错过?就对一堆长辈道:“展容她需要休息,娘和婶婶们不如去外面聊吧?” 周夫人笑道:“你才该去外面!展容是新娘子来的,头一遭怀孕,什么都不懂,当然要我们教教她!” 另有人道:“你娘说得对!怀孕这门学问大了去了,弄不好要出意外的!” 展钧正值为难,展容的丫鬟回来了,见到满屋子的人,挨个请了安才道:“展当家来看少夫人了!” 大家安静下来,周夫人站起身:“既然这样,我们先走了,让展容和哥哥叙叙旧。袭君,记得留展当家下来吃饭!” 怀孕不是什么病,自然不会一直躺在床上。所以,晚饭时展容也出席,只是菜色都照顾着她这孕妇来。 大家都很高兴。周家在周袭君这一代男丁少,好几房都只有女儿,而下一代还只有展容肚子里这个。就算大家从前对她有这样那样的意见,现在都不约而同地将她当做宝贝。 一人一种意见,要她吃这吃那,她哪里吃得过来?周袭君怕她将平时对自己那一套拿出来,谁知她却出奇好脾气。原来,她那些冷漠刻薄都只争对他的 展容的碗被大家一人一筷子就填满,她看着那碗,突然没了食欲。但总不可能这时候离桌或说出来扫大家兴?正值为难,周袭君将自己的碗换给了她。 大家有意见了:“袭君!你做什么?!” “这么多让她怎么吃?物极必反,小心什么都吃不下了。” 展容立即笑道:“袭君说得对!看见满满一碗,真有些吓人,还是一点点来好。本就没什么胃口,万一一点都吃不下了,自己没关系,但想着肚子里这个,心头却会着急!” 一群生过孩子的都无比理解她,立即附和她的话,依了她。 旁边展钧夹了菜在她碗里:“你嫂子刚怀孕时就爱吃这个,你试试。” “谢谢大哥。”展容一笑,低着头默默地吃起来。 待她吃完,展钧继续夹了别的给她。大家看着,颇有些不是滋味。但这时候到底不好破坏气氛,也就乐呵呵地聊着天。 展钧是生意人,长袖善舞是他的本事,手下又握有女人趋之若鹜的货物,三言两语就将大家哄得高高兴兴,整个饭桌上,欢声笑语、和乐融融。 饭后,周袭君让展容先回房休息,自己去送大家。待回房,看见她坐在桌边拨算盘、翻账本她常这样,嘴上说着他觊觎展家财产,却明目张胆在他面前算账。或许,她已经摸透他的性子,猜中他的心意,只是不愿意回应 他走过去:“你先进有了身子,不能再像从前操劳了。你已是周家妇,如此为展家做事,又能得到什么?那几座楼,最后还不是你哥哥的儿子的,还能分你一座不成?”

第216章 查抄?(3) 展容将算珠子归位,掩了账本,偏头看着他,发簪上垂下来的珍珠在烛光下熠熠生辉:“我若告诉你,已经有一座楼在我名下了,你会不会很惊讶?” 他果然惊讶:“你说什么?” “哥哥将天香楼给了我做嫁妆!只是我不要,办妥的文书都放在展家没带过来!”她笑了笑,“哥哥待我好,拿不拿于我都没差。反正,我要什么,他就会给我什么!听说我怀孕,把阁里最好的珍珠玉石都拿了来,人参燕窝好几盒,说是家里还多,吃完了再送来嫂嫂吃不了那么多,他定是在给嫂嫂买的时候想到我也要成亲了、也会用得着,所以顺便帮我也准备好了。 他刚刚那么高兴,对我那么好,又怎么知道,我这妹妹揣着他生死攸关的秘密不告诉他!明天,展家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嫂嫂那孩子,还不知在哪里落地我这边,你们周家为了孩子,要办我也会等孩子平安落地再说。总之,我这孩子会生在温室里;哥哥和嫂嫂那个,怕是生在牢房的乱草堆里!” 说完,她转身上床。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才过去,脱了衣服躺在她身边,想去抱她,她直接翻过身去,让他手僵在空气中。 翌日,他早饭都没吃就直接出了门,前去上阳宫找秦云光,为展家求情。结果,秦云光反而要他亲自带兵去抓人。 展容在家,早饭后和周夫人在院子里赏花。 周夫人劝她注意着身子:“我们先前不反对你回一展阁做生意,但怀孕了经不起那么劳累的!那些生意,你先叫你哥哥重新寻个人打理,等生完孩子、调养好了,再回去我就不会说什么了。” 展容不很认真地应答着,心里琢磨着秦云光派的人该去展家了,就悄悄吩咐丫鬟出去看。丫鬟寻个理由离开,往展家跑去,半路上见周袭君带着人经过。 周围百姓都在交头接耳,猜测又是谁犯了事要被抓。现今连王爷这种皇亲国戚都是说出事就出事,别的人可惨了 丫鬟听了,抓住队伍后一个士兵,急问:“出了什么事?又要抓人吗?” “对!”那士兵不耐烦,想将她推开。 她紧紧抓住:“又抓谁呢?” “展家!最富的那个展家!”士兵甩开她,追上前面的队伍。 她跌了一跤,爬起来就跑回周家。 展容还在院子里和周夫人、周袭月赏花,她走过去,附在展容耳边说:“是姑爷亲自带人去的!” 展容一听,拧断了身前刚刚盛开的牡丹。 周夫人吓了一跳,这可是今春开的第一朵牡丹,她最爱的!本想说展容,但想着她怀了身孕,就忍住了。 周袭月却忍不住:“你做什么?这是娘最爱的花!” 展容哪有心思理会她们,说了一句“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就转身往回走。 周夫人担心,叫着周袭月跟了上去,却听她对丫鬟道:“你去告诉他,说我要死了!” 丫鬟惊了一跳,周夫人也惊了一跳,急忙追上她,担心地问:“你怎么了?” 展容站住,没有说话。她穿的是粉白色的衣裳,颈间挂着一串珍珠项链,珠子接近拇指大这种大小是珍珠中的精品了,更难得的是每颗大小都一样,颗颗圆润光滑,若不是她家里私留,再多的钱怕也买不到! 她突然抓住项链,猛地向下一扯,那些珍珠就铛铛铛地落到了地上。 “呀!”周袭月一惊,心中可惜。 她却突然往前走,脚踩在珍珠上,整个人就往下滑。她正站在一处石阶上方,先是撞在旁边柱子上,然后摔下石阶,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周夫人大叫,想要抓她却没抓稳,然后就吓呆了。 她的丫鬟最先跑过去,已被吓得六神无主,扶起她只知道哭着喊小姐。 展容感觉一股热流顺着大腿根部留出,想这孩子是保不住了,立即推开这丫鬟:“你快去找姑爷!告诉他孩子没了” “小姐” “还不快去!”展容怒叫。 周夫人已回过神,呼天抢地地跑了过来:“展容,你怎么样?” 展容松开丫鬟,没有回答她。 周袭君带着人走到一展阁门前,停下没马上进去。然后展钧走了出来,一见他,大怒:“周袭君,你要做什么?!” 周袭君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也没行动。 展钧也突然沉默了。 如此僵持了片刻,周袭君身边的副将等不住了,就低声提醒他了几句。他喉结滚动,吞了两口气,正要说话,听到展容的丫鬟在外边叫:“你让我过去,我要找周将军!” “放她过来!”他立即道。 那丫鬟跑了过来,到他们跟前就跪了下去,望着展钧:“当家”又望向周袭君,“姑爷小姐她、她” “她怎么了?!”二人急问。 “她孩子没了!”丫鬟大哭。 周袭君身子一晃,脸上瞬时没了血色。 展钧也瞪大眼,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怒吼:“周袭君,这是怎么回事?!” 周袭君脸皮发颤,转身道:“收兵!”然后带着人快速离去。 跪在地上的丫鬟一见,站起身,跑到展钧面前小声说了一句:“小姐故意的皇上想抄了咱们展家!”然后又转身往回跑。 周袭君回到家中,看见周夫人站在自己房外,脸上既悲且怒。 “展容呢?”他问。 周夫人擦了擦泪,答非所问:“没了!孩子没了” 旁边周袭月道:“她故意的!她自己摔倒、自己往柱子上撞!她要么是不想给我们周家生孩子,要么就是那孩子不是你的” “你闭嘴!”周袭君大吼。 “你”周袭月一窒,眼泪一下子就来了,“你就知道凶我她连你孩子都不要,你还护着她!” 周袭君猛地转身,往屋里走去。

第217章 查抄?(4) 大夫和丫鬟都在床边,他远远看着,床上那影子好像没有生气。大夫走过来对他说话,他也没听见。直到这屋里安静了,他才走到床边,伸手挂了床帐,坐下来,看着她:“为什么” 她睁开紧闭的双眼,了无生气地道:“免生为难,倒不如死了干净。” 他还想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声音,是展钧来了。周夫人和周袭月还没走,听声音就知在阻拦他进来。 展容撑起半副身子,周袭君看见,也没扶她,只是木然地坐着。 “哥”她脸色惨白,十分难看。 幸而她的丫鬟进门,急忙跑过来扶住她:“小姐?” “叫哥哥进来!” “是!”丫鬟忙对外面道,“小姐请展当家进来!” 外面的人遂不好拦人,将展钧放了进来。展钧随身带着两个丫鬟,一进来就道:“胭脂,收拾小姐的东西!小佩,你去帮忙;小环,给小姐穿衣服!” “是!”他身后的两个丫鬟马上照办。 周袭君站起来,拦住走向床边的小环,问展钧:“你要做什么?!” 展钧情绪激动:“接我妹妹回娘家调养!你们这周家到底什么地狱?!我妹妹昨日才怀孕,今日就没了!” 展容咳了几声,他推开周袭君疾步走过去,担心地问:“你怎么样?” 她摇摇头,哭起来。展钧心痛不已,将她抱在怀中,安慰了几句叫丫鬟拿来衣服,随意给她披上、将她身子裹住,然后就抱起她往外走。 “你做什么!”周袭君咻地一声将剑拔了出来,挡在他眼前,“她是我妻子!谁也不准带走她!” “我是她哥哥!”展钧毫不示弱。 二人对视良久,谁都没有减弱气势。展钧无奈:“这样,我们问容容的意见,看她是走是留!”不等周袭君同意,他就低头问展容,“妹妹,跟我回家好不好?” 展容抓住他衣襟,蓦地大哭起来,使劲点头,哽咽道:“好” 闻者落泪,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周家受了许多苦。 展钧看了周袭君一眼,抱着她往外走。周袭君再也拦不住,手中的剑无力地落到地上。眼看丫鬟要将东西都收走,好似再也不回地,他叫住展钧:“穿的用的,你们展家哪样没有?她又不是不回来,用得着都带走吗?” 展钧回头看了一眼,叫胭脂:“既然这样,别收了!将我昨日拿来的补品和药材带走,其他不用管了!”然后就抱着展容走出了院子。 这里胭脂和两个丫鬟又收拾了一会儿,然后一人抱了一个大盒子离开。等她们走了,周夫人恨道:“袭月,叫人将昨日你婶婶们送来的礼还回去,就说这礼受之有愧了!” 周袭月犹豫了一会儿,去叫了人来,按她说的办。 这里周夫人走进屋,对周袭君道:“大约去了是回不来了别伤心了。” 周袭君握紧拳头,没有说话。 “她一贯和我们有仇一样,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你做做样子去接几次,想来展钧不会放人、她自己也不会回来,你就趁机和她和离!” “我进宫去!”周袭君说,捡起剑离开了房间。 到上阳宫,太监说:“皇上去凉妃娘娘那里了,将军换个时间再来吧。” “微臣有急事求见皇上,烦公公通传。” 他坚持跪在宫殿外,公公没有办法,去了揽月宫一趟。而后,他跪了三个时辰,秦云光才回来,走到他身边,睥睨地看着他:“听说你抗旨不尊,没有查抄展家?” “微臣正是来禀告此事!微臣觉得,此时查抄展家不妥!” “有何不妥?” “现在抄了展家,怕是得不到什么与二王爷有关的消息。不如留下他们,改派人监视。他们今天被吓了一遭,若真与二王爷有勾结,一定会很快有所行动,说不定能有一些意外的收获。” 秦云光想了想,微笑道:“准了!此事朕会另派人去办,你暂且退下吧!” 展容回到娘家,展钧请青衣居士来给她号脉。青衣居士让她躺着休息,七日内不得下床、不得见风。她便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汤药皆有丫鬟侍奉。 展钧问清她缘由,直说她:“你怎么这么傻?这家被抄了又怎么样?你让哥哥怎么对得起你?!” 她哭道:“我何尝不知?但展家被抄事小,让二王爷断了和这边的联系、让他的人来帝都没了藏身之所,那可怎么办?!” 展钧顿时沉默,不知再说什么,只得转身出门。 留在屋中的九莲抱着她:“这时我好恨二王爷!为他的千秋大业,牺牲这么多人” “既是千秋大业,哪有不牺牲人的呢?”展容倒是看得开。 一觉躺到晚上,吃了东西,睡不着,就靠在床头看书。 胭脂突然跑进来:“小姐!姑爷来了!” 她顿了一下,放下说了一句:“我不见她!”复又举起书看起来。 胭脂尴尬地笑了笑,道:“他来找当家,不是找你” 展容一听,想了一下将书扔下:“扶我出去!” “那怎么行?大家说了,决不能让你下床!” “你啰嗦什么?”展容说,“青衣长者那么厉害,让他多开副方子调理就是,不碍事!” 她非得要出去,胭脂不动,她就自己动。 胭脂没法,只得给她收拾妥当,穿得严严实实,还戴了披风、裹了头巾出去。 “真不该告诉你!当家的知道了,一定剥了我的皮!”胭脂边走边说,“以后,我可是半句不敢和你说了。” “就说是我先前打过招呼的,没人会怪到你身上。”她说。 走到前院,见展钧和周袭君就站在院子里、就着灯笼说话,都未进门。 她站在暗处,远远地看着他们,只听周袭君道:“展容怎么样?我想见见她。” 看样子,有什么正事也已谈完。展容拢了拢披风,低声对胭脂道:“我们回去。”哥哥会打发他,倒不用她露面。

第218章 醉酒(加更) 果然,展钧道:“她已睡下了。” 谁知,周袭君却对着她的方向叫了一声:“展容!” 她背影一僵,停了一下却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 “你做什么?!”后面展钧急问。 一阵风吹过,周袭君挡在了她面前。他伸手抓住她的肩,控诉地问:“你为什么不理我?!” 展钧跑了过来,一见她,大吼:“不是叫你不要下床?你出来做什么?!” 他这回是真动了气,展容做他十几年的妹妹,岂有不知?就伸手捂住嘴咳起来。他一见,来不及发火,先关心她身体要紧,看周袭君的样子一下子赶不走,就道:“你还不将她抱回屋去!大夫说了她不能下床、不能吹风!” 周袭君一听,一把抱起展容,往她房间走去。 青衣装成普通大夫过来看了一下,厨房里熬了药来让她喝下,居然就耗过去一个时辰。 屋里只剩下展容和周袭君。展容道:“你还不回去么?” 周袭君问:“你什么时候能下床?” “做什么?” “你总不能一直待在娘家!本想今夜将你接回去,但你现在不能下床、不能吹风,就等可以了再说。” 展容沉默了一会儿,道:“半个月后再来吧。” 听她松口,他坐到床边,伸手抚着她的额:“我明天再来看你可好?” “皇上不抄我们了?” 他手顿了一下道:“我求皇上先拿证据,莫要冤枉了无辜他同意了。只要你们行得正,和二王爷没关系,一辈子皆会没事的。” “嗯。”她闭上眼,“早些回去吧,到时候你也被怀疑了就不好了。” 他手僵住,俯身在她颊上吻了一下才离开。 走出展家,外面漆黑一片,只有门上的灯笼发出隐约的亮光。往巷子深处走去,转了几个弯,到了闹市。酒馆和青楼之类还没关门,青楼里的姑娘倚着栏杆揽客,挥舞着手绢,一条路都是香的。 他从门前过,一个姑娘跑过来,拉着他,声音娇柔:“周爷!你好久不来了,成亲了就忘了我了吗?” 他看她一眼,倒记不得是谁,成亲前他当然喝过花酒、找过姑娘的。伸手将她手推掉,他继续往前走,留着那姑娘在人影幢幢中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幽怨,但一个客人上来,却也展颜欢笑,马上就将他忘了。 路过一家小酒馆,里面空空荡荡,他转身走进去,找小二要了酒,发现角落有个人影。因见眼熟,走过去看了看,是丁远,已喝了四五坛,不见醉意。 丁远看着他,惨然一笑:“周兄,你知不知道,想醉的时候偏偏醉不了” 他在对面坐下来:“那我试一试。”他现在就想醉它一醉! 然后二人便一同喝起来。 丁远道:“人生三大痛苦事,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我全占了!” “有求、有会、有爱,也没什么不好的。”他呢?一厢情愿,这样了都还舍不得放手。 “你不懂”丁远摇头,“有时候,有还不如没有” “我是不懂。我没有。” 丁远听了,与他干杯:“不说这些,喝酒!” 二人边喝边聊,一会儿回忆往事,一会儿骂骂咧咧喝了几十坛,醉到了酒馆后院,吐了一地,倒还歪歪倒倒地换了干净地方,靠在墙角看月光。 然后,丁远就哭起来了,直喊他的小怡,说道:“若她活着!我一辈子见不到她也好啊!当初我就该抗旨也不娶公主,带着她远走高飞,就算死了,到底死在一起,不比如今强?如今想随她而去,但见着孩子,却也是不能!有时候,我就连孩子都恨了” 周袭君也哭起来,抓住他肩大吼:“你有孩子哪点不好?!我的孩子呢?我昨天刚知我要做父亲,今天就没了!她多狠心?多狠心!她什么都做得出来我却恨不了她!你知我恨谁吗?我恨那下命令的人!他不那么做,也不会逼得她如此但其实我最怪她,只是舍不得” 月亮进了云,照不出他们脸上的泪光。 清晨,他们从墙角醒来,满地皆是酒坛子。 二人睁开眼,看见躺在近处的对方,都忍不住笑了。出去各付各的酒钱,然后一个去城楼、一个去皇宫,也是各走各的。 天色尚早,路上行人不多。丁远走到半路,看见在一展阁后巷门口说笑的秦云阳和展稀珍。这里偏僻,行人不多,他从这里走只是图安静,倒想不到会遇到这被通缉的人,还有那不知谁家的小女娃。 二人正为一根油条争执,展稀珍说:“你不给我,我就告诉爹,让他卖了你!” “要卖也是卖你!我不值钱!” “才怪!听说将你卖皇上,很值钱呢!” “那这样,我给你买糖葫芦?” “嗯一辈子的糖葫芦?”展稀珍突然亮了眼。 秦云阳一见,浑身不自在。这丫头来真的?演戏不是这么演的! 展稀珍见他这样子,撅撅嘴,不期待他回答了,按原计划转身,看见了马路对面的丁远,“呀”地一声惊叫,将他往门内推:“快走快走!爹说不能让人看见你!” 秦云阳反手将她推进去,关了门,瞬间飞到丁远面前,出招打起来。 丁远躲了几下,宿醉使得脚步虚浮:“五王爷” “你见了我,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秦云阳三两下抢了他的剑,真的是招招杀气。 他躲过,看见门被拉开一条缝,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马上飞过去,伸手将那孩子捉住,将她挡在身前,手掐在她脖子上。 秦云阳蓦地住了手:“你别乱来!” 丁远道:“我不乱来!我只想说,或许我们并不需要你死我活,可以都活下来!” “哦?” 丁远手重了一些,展稀珍忍不住痛叫。 秦云阳马上后退:“有话好好说!”

第219章 地宫血战(1) 丁远说:“我想你们并没有闲情逸致来这里分油条!你既然躲起来了,更不会大意露脸。还不是为了引我上钩?我心甘情愿地上钩,小怡怎么死,我不问,权当感谢展家收留她那么久!我只希望,若有什么意外,你们能有人带走我和她的孩子,越远越好好好教,但求安定,不计平凡。” “好!”秦云阳掷地有声。 --------------------------------------- 四月,天气开始暖得发热,季凉若住到揽月宫已两月有余。 经过一个多月的精心布局,秦云阳一行人决定了夜袭地宫的时间。 一早,瑞雪收到消息,告诉季凉若:“晚上会有人来接我们,带我们到地宫与大家汇合,然后一起逃走。”她心里有些难受,要见到莫言了吧? 季凉若喜不自胜,继而担心:“若皇上来这里怎么办?” 瑞雪道:“想来都谋划好了吧,应该不会被他抓住。” 原本是让展容从周袭君身上偷开启城门的钥匙,后来青衣决定用炸药,免得秦云光看到城门完好无损而怀疑有内应。到时候必然最先抓展容,只怕周袭君也无法自明,展家会全部获罪展钧不愿走,秦云煌还未攻回帝都,他自认为留下来还有用。 周袭君每天回家吃了晚饭,会再去各个城门巡视一圈,天黑了才会回来。以前展容要顾生意,每日算账算得很晚,基本他回来的时候她还没睡。最近她因流产在休息、不用算账了,他回来的时候她就总是睡着了。 这天展容却睡不着,闭着眼迷迷糊糊,隐约知道他回来了。 他在她身边躺下后,伸手揽住她的腰,脸埋在她颈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到她身子微僵,他抬起头:“醒着?” 她缓缓睁开眼:“有些热,睡不着。” 他环住她的手僵了一下,以为她嫌自己挨她太紧,就收了回去,翻身背对她,他道:“心静自然凉,好好睡吧。” 展容叹了一口气,想着今夜的行动。要救出那么多人,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大家已准备好大战一场了的。只是,到时候会有人来通知他吧?那可怎么行? 她开始翻来覆去,突然,他猛地翻过身,将她压住:“你能不能别动?!” “我动也惹了你?”她没好气地说,“那你去睡书房!” 他双眼愤怒地瞪着她,她不想这时候和他闹,无奈地想要起身:“那我去睡书房” 一语未了,他突然狠狠地吻住她,吓得她只能任他摆布。 长长地一吻结束,她的嘴唇被蹂躏得红肿不堪。疼是必然的,但她却只来得及呼吸新鲜空气。 他突然将头埋在她颈间,痛苦地咕哝了一声:“这满床都是你的香气”然后就顺着她的锁骨吻下去,舌头钻进衣下,舔过她的乳/尖。 她身子一颤,想若宫里现在来人叫他,这不失为拖住他的好方法,就忍不住叫了一声:“袭君” 这犹如一剂催情药,他快速地解开阻隔在二人之间的衣物,待她湿润,就迫不及待地进入,然后满足地长吁一口气:“容容” 展容咬住唇,不愿表现出动情的一面,倔强地道:“你快点!” 他猛地朝她一撞,她尖叫一声,又马上捂住嘴。他看着她,连续撞击了数次,她还是不愿发出声音,但捂住嘴的手已随身子颤抖起来。他知道她就要到飞上云霄那一刻,突然退了出去,拉开她的手,她呻吟了一声,有些茫然地望着他。 他厉声问:“要不要我?” “你”她手指颤抖,想去碰触他面颊,却只是握住他额上垂下来的发丝。握不稳的,她现在哪有力气? 他突又进入她,缓缓地填满,更缓地进、退,以无比折磨人的方式,就不给她一个痛快。 “容容”他在她耳边问,“是不是很想要?” “你王八蛋!”她感觉无比羞耻,想要推开他,“你走!” “我偏不走!”他怒吼,野兽一样动起来,一下下撞击着她,弄得她惊叫连连。但是,突然,他又停下来,双眼泛红地看着她:“告诉我,你要我!” 展容泪眼迷蒙地望着他,根本看不清他的样子,却能想象到他的表情。她伸手抱住他,靠近他,低声道:“你你快给我” 他一听,抱着她猛烈地撞击起来。 就要攀上顶峰,门外突然传来声音:“小姐!” “胭脂”展容听她声音急,想可能是行动有误。 周袭君捂住她的嘴,低声警告:“不准分心!” 外面胭脂已听到床帏震动的声音,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急急忙忙地跑开了:“没事小姐没事!” 在这声音中,他终于释放,身子软软地瘫在她身上。 过了一会儿,展容喘过起来,想要将他推开,他摁住她:“做什么?” “胭脂肯定有事” 他看着她一会儿,又猛然吻住,在她体内尚未退出的分身迅速苏醒,又开始撞击起来。不一会儿,他将她翻了个身,从后面进入她,将她要了个痛快。上一次碰她是多久之前了?他记不得。反正,自发现她怀孕后,是没有的 终于结束,他喘过气就马上坐了起来:“你等等,我去叫胭脂。”然后披了一件单衣就出去。 外面空无一人,他咳了两声才叫:“来人!” “来了!”房子转角,立即传来胭脂的声音。 胭脂跑到他面前,满脸羞红,尴尬地福了一身,声若蚊蝇地问:“少爷有什么吩咐?” “叫少夫人什么事?”他毫无异色地问。 “哦!是展家那边!”胭脂刚刚被他们一吓,还差点忘了。 他一听是展家的事,脸色蓦地就不高兴了。展家、展家她心中永远只有展家! 胭脂接着道:“九姑娘要生了!” 里面展容听见,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他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对胭脂道:“打点热水来!叫人备车,我陪少夫人一起回去。”

第220章 地宫血战(2) 胭脂一听,脸色又一片血红,赶紧去办了。 他转身进门,走到床边将展容扶起:“你慢些。” 展容用被单遮住身子,低声道:“你拿衣服给我” 他看了一眼被甩在地上的衣服,干脆重新去给她拿干净的。拿了过来,他看见她肩膀上有青紫,情不自禁地伸手过去。 展容一吓,忙躲着他,双眼惊恐地看着他。 他手一缩,将衣服放在床上,又去梳妆台边翻找一阵,拿了一把梳子过来。 她还是用被子裹着身子,并没有穿衣服。他在床头坐下,撩起她的头发梳起来,两眼只盯着她身上的吻痕。梳了几下,他低头吻了吻她的肩膀,在她耳边道:“下次我轻些” “” “你总不理会我,我有时候难免失控得不到你的心,总还想得到你的人”说着,他的声音居然有几分哽咽。 胭脂把水端来,他放下梳子,自己去端了水进来,将胭脂关在门外。然后拧了帕子,要去掀被子。展容死死拉住,他道:“我给你清理一下。”他要了她两次,她总不能这样换衣服!行动能自然吗? “我自己来!”她低吼,再厉害的性子,她也是女儿家,早已羞愤不已。 他看她一眼,却是没答应,强硬地将她搂在怀里,除去她身上的被子,将她腿间的污秽擦净,然后又亲手给她穿了衣服,才让她下床来。 刚下床时,她脚有些发软。他扶着她站了一会儿,问:“还好吗?” “好了!”她推开他。 他这时候突然觉得尴尬了,马上转过身,去将胭脂叫进来。等胭脂给她梳了头,三人才动身去展家。展容发现时间还早,宫里的行动还怕才刚开始。 九莲还未生,似乎有难产的迹象。展钧急得不行,知道他们来也没心思去招呼。 展容自己带着周袭君过去,远远就听见九莲的痛叫声,对周袭君道:“你在这里等我吧。” 周袭君看着她:“要回去吗?” 她想了一下,做出一副不太自然的样子:“看时间吧,若太晚,就歇在这里你若不想留下来,就” “我留下!”他急忙打断她,脸色有些喜悦。她常回娘家,却少留下他。 她伸手摸了摸脸,状似尴尬,马上转身走了。是做给他看,却突然察觉自己做得很自然大约,害羞是女子天性 展钧在门前急得团团转,她走过去,突然想起周袭君,对胭脂道:“你派人去招呼姑爷,若有什么动静,马上来告诉我!”然后才走到展钧身边,劝他冷静。 展钧道:“我能冷静吗?” 展容听得九莲一声接一声的痛叫,也是担心不已,低声问:“他们走多久了?” “一个多时辰。”展钧道,“刚走一会儿九莲就开始阵痛若晚点,青衣帮忙看一下,一定不会这样” 展容沉默片刻,突然道:“青衣是不是算到嫂嫂会在今晚生,所以才决定在今晚行动?” “怎么说?” “如此一来,宫里的事与我们何干?这里没有异常,还有周袭君作证!而且,若宫里要找他,他在这里也会延误一些时间。” 隆福宫里,宫女服侍太后就寝。太后躺下,大家退出。突然,太后翻身吐了一口血。蕙心吓住,急忙叫人去宣太医。再上前一看,她已经晕了过去,隆福宫里顿时乱作一团。 太医来后,怀疑是中了毒。蕙心吓得不轻,险些哭起来,慌忙又叫了人去通知秦云光。 秦云光驯服不了季凉若,最近几天都宿在周袭敏那里寻求安慰,不一会儿便带着周袭敏一起来了。 如姬得到消息也带着秦云蕊过来,进门就听他大吼:“将这宫里的人统统抓起来!太后今天吃过什么?御膳房、御药房一个都不能放过!”太后中箭后每日都在吃药。 一声令下,隆福宫里里外外的宫女太监全被带走,连贴身的蕙心也不例外。 如姬见要抓到自己身上,忙将秦云蕊抱在身前,大声道:“本宫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不能抓本宫!” 秦云光听见,猛地回身,才发现她来了,立即道:“不用管她们!”然后对她道,“你还是带着云蕊回自己寝殿吧!” 她看他一会儿:“那本宫先行离开。”然后就带着秦云蕊走了。 他看着她背影,问身边的公公:“这宫里的人都抓起来了?” “是。” “另调人过来伺候,派几个到太姬殿里!” 这宫里原本的太监宫女全被带往地宫。 蔓心正站在地宫门口,看见蕙心跑过来:“姐姐!怎么了?” “太后中毒,整个宫都要被审问。” 她听了,让人将其他人带进去,然后和蕙心单独说话。 蕙心见大家走了,立即道:“给我三四个人,我去接季王妃!你赶快给大家解药,外面一有动静就开门将人放出来!” “真要这样做吗?”蔓心问。 蕙心低头看着她微隆的肚子:“你都这样了,难道想死在这里吗?也是我在太后面前,不然她早知你怀孕、早把你当犯人一样关起来了!我们和他们一起走,出去后把孩子生下来,忘了这里,好好过日子!” 蔓心哭着点头,叫了几个地宫的宫女来:“你们去帮蕙心姑姑办事!”然后自己转身进去,拿了软筋散的解药去下面。走到牢房前,还是有些犹豫。 牢里一人看着她,问:“出什么事了?怎么又进来那么多人?” “有人给太后下毒,现在后宫乱了套了。”她道。 大家一听,便知密谋已久的行动开始了。 她站在那里,久久没动。 突有人问:“方傲的?” “谁?”她回过神来,疑惑地看着那人。 那人好意笑道:“他叫方傲。” 她猛然明白,他说的是那个被自己拖去强行云雨过的男人

第221章 地宫血战(3) “他最初是碧波城城主,后来统领了五湖十二帮。”另有一个女人道,“你有了他的孩子,以前的事他不会计较太多的;若你愿意跟着他、把孩子生下来,他定然不会委屈你。” 她身子一动,没说什么,蹲下身将装解药的几个瓶子拿出来,就排在牢房门口,然后转身走了。 牢里的人挪过来,拿起瓶子打开,让懂药性的人看了看,确定是解药,才分发下去 蔓心刚上去,就有人来告诉她,丁远巡逻到外边,要找她。她忙出去,见他带着几个人站在外面,走过去福身:“见过丁将军。” “是柳姑娘?”丁远问。 “是。”她点头。 “本将这两天总觉有事要发生,你这边小心些,有什么意外赶紧通知本将,本将会马上派人过来。” “倒没有什么意外。”她说,“就是刚刚隆福宫的人全被送了过来,好像说太后中了毒,丁将军或许该带人去后宫看看。” “太后中毒?什么时候的事了?” “应该不到半个时辰,那些人才刚被送来一会儿。”她说,“蕙心姑姑奉了密令要去带个要犯过来,也才刚刚离开。丁将军人够用的话,能不能借我两个?让他们帮我看着一下外面。最近犯人多,这里人手都不够用了,万一真有什么事,也好应一下急。” 丁远同意,随手指了两个人给她,带着其余的离开。 算这时间,可以行动了。等这里杀出血路,季凉若也到了,一会合就马上离开,不用耽搁时间!这种事,丁点拖不得! 走到暗处,他马上让身边的人去各处通知。这些都是樊戟的人,他白天向手下表明立场,要他们追随自己投靠秦云煌,有些人不同意,他便将人杀了,然后将这些人混在了其中,而刚刚留在地宫的就是秦云阳和樊戟。 蔓心让他们俩守在门口,自己回房拿了钥匙,去下面开门。 牢房里的武林高手都在悄悄打坐,想试试内力是否恢复。听见声音,立即停下,见是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亮了一下钥匙,问:“好了吗?”不等他们内力恢复,开了也没用。这地宫里大多是太后当初训练的杀手,总还有些本事的。 “差不多了。”有人说,“你先悄悄开了,锁挂在原位,就是有人来了也不会发现。然后去将王爷放了,等那边过来,这边也行了。” “后面有人!”她道。这前面没人把守,她才敢如此明目张胆,但后面有不少行刑的人、看管的人,还有嫉恶如仇的柳源! “我一个人怕是带不过来的。”她说。 “你先去,我们在后面接应。这里就这么宽,不会来不及。” “好。”她开了几扇门,干脆把钥匙给其中一个人,“你们拿个人开剩下的,记得岔路往左手走,那边才是关你们的,而且没有人把守。这把是乌王妃的,在楼上右拐第五间。” 交代完,她起身往后面走去,到了单独关押秦云遥的牢房前。 牢房前有两个太监守着,她问:“他怎么样?有没有说要写兵法?” 太监摇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为所动呢。” “哼!”她冷哼一声,手一挥,“我来问问!”然后就拿钥匙开了门。 她走到秦云遥身边,来回晃了两圈,秦云遥毫无反应。她哼一声,来了气:“给我把他带走!” “带去哪里?”外面的太监问。 “楼上。总有办法让他将皇上要的东西写出来!”她转身走出牢房。 那太监犹豫片刻,真去将秦云遥带出来。秦云遥手腕脚踝都被沉重的镣铐锁着,每走一步都发出声音。 路上,听见刑房传来痛叫声,蕙心看了一眼,笑道:“这柳源又在折磨谁了?” 继续往前,他见了自己府中的下人,知道是他们,却对不上号。牢房走了大半,到了关着江湖人的地方。背后的牢门突然被打开,太监一惊,还来不及反应,出来的人已扳着他脖子,匕首飞快地掠过,让他悄无声息地死去。 牢里的人瞬间跳起来,全都涌了出来。蔓心将秦云遥的镣铐解开,低声道:“上去小声些!见人就杀,不用客气!” 蕙心到揽月宫,对前殿守夜的宫女说要见季凉若。宫女知她是太后身边的人,见她神情严肃,也不好问,只有去寝殿叫人。 季凉若和瑞雪一直等着,没有就寝,听说是蕙心来,心中忍不住诧异,不知她是参与今晚的行动,还是发生了别的什么事。 到外面,蕙心道:“太后请娘娘过去一趟,娘娘跟奴婢走吧。” 旁边宫女道:“可皇上说” “娘娘不能出宫是吗?”蕙心打断她,“皇上也在隆福宫,这也是他的命令!” 但宫女们不敢大意,知道秦云光有多重视季凉若,害怕有意外,马上派人去上阳宫禀告,得知太后中毒、皇上已去了隆福宫,以为季凉若是因此被叫过去,就没有多想,也不再去通知谁。 蕙心带着季凉若走出揽月宫不远,瑞雪就问:“出什么事了?太后为什么半夜三更地召见我们?” “太后没时间召见你们,命我直接送你们进地宫!” 季凉若和瑞雪一听,就知道她确是来接她们的,同时也知旁边那几个宫女并不是她们的人,否则她不会如此说话,便静下来,只是跟着她。 走到半路,突然见前面天空炸开一簇烟花。 身边两个宫女一惊:“不好!” “怎么了?”季凉若问。 一个宫女对蕙心道:“地宫有事,现在带娘娘过去不妥。姑姑先将她带回去,我们回去看看,若没事再去接她!”说完,二人就疾步离开了。 “出什么事了?”季凉若急问。 瑞雪道:“那是地宫有急的讯号!皇上看见会马上过去!” 蕙心也点头。 “行动失败了?” “不!只是有人将讯号发出来了!我们快走!”

第222章 地宫血战(4) 三人手牵着手往地宫的方向跑,跑了没多远就看见空中掠来两道黑影,三人吓得停住,蕙心和瑞雪甚至快速挡在了季凉若面前。 黑影也在她们面前及时停下,却是李清泉和莫言。 “莫言!”瑞雪脱口而出。 季凉若看着李清泉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想说什么,就是说不出口。千言万语、千头万绪,该说什么?太多了不知道。 李清泉也一样,看着她有口难言。 “不要耽搁!”蕙心道,“皇上肯定已经赶过来了!” “我们要去救如姬!”李清泉回过神来。 蕙心摇头:“隆福宫尽是人,不可能的!” 瑞雪也说:“而且皇上已知道地宫出事,平时不用的防范也开启了!我们只能赶紧去和地宫的人汇合,否则谁也走不了!” “太姬应当不会有事,皇上最近对她是有求必应!”蕙心补充。 李清泉听了,挣扎了一下,拉过季凉若:“那我们先走!我总会将她救出去的!” 莫言也拉过瑞雪,带着她往前跑。瑞雪有些僵硬,想到自己现今的情况,一时之间只能被动地跟着他走。 地宫周围已经是刀光剑影、杀声震天,跑到附近,李清泉拔出自己的剑,对莫言道:“你带着先出去,丁远的人会沿路照应!” 莫言点头,放开了瑞雪,然后也拔出自己的剑,让她和季凉若、蕙心都跟着自己,往西门跑去。 整条路上都是混战的人,有侍卫和犯人相打,也有侍卫和侍卫互杀,整个地宫内外和通往西门的路上都是拼杀。 莫言在前抵挡,瑞雪也捡了掉在地上的武器开打。季凉若和蕙心无法帮忙,只能尽量小心,免得让他们分心,但她们自己却无法不分心!季凉若担心着秦云遥和李清泉,蕙心担心着蔓心,二人都在人群中搜寻着他们的身影。 蕙心看到蔓心在门口与人打架,对季凉若道:“我过去一下,你们不用管我,好了就先走!” 季凉若怕她出事,想拉住她,却是敌不过她此时的力气。 瑞雪见她走了,走过来拉住季凉若:“王妃你跟着我!” “有人!”季凉若叫了一声。 瑞雪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听那整齐的步伐、看那迅捷的移动,就知是训练有素的侍卫或官兵!接着见有几只箭矢落在近处,她大叫:“大家小心,有弓箭手来了!” 然后,飞落的箭矢越来越多、越来越近,已经掉入人群,且开始命中目标! 大家闪躲着,利用敌方的尸体做盾牌,大吼:“能走的先走!前面的赶紧将王妃和王爷救出来!” “他们还没出来?”季凉若的心提到嗓子眼。 蕙心躲着刀剑与拳脚,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地宫。地宫里到处都是尸体,还有人在打打杀杀。 “蔓心”她大叫一声,往深处跑去。过道上有刀光剑影,她幸运地躲过。躲过那两次,后面倒是安静了,只有地上的尸体。她突有些不适应,站了一下才继续往前,然后听见墙上传来撞击声。她知道是附近的牢房里有人,耳朵贴在墙壁上,顺着声音走下去,见到了那被踢得颤抖的门板。 她拉开门上的小窗,里面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扑了过来:“出什么事了蕙心?” “你是问心?”二王爷当年留在帝都的家眷,因为怀孕,幸运地躲过一劫。也不知太后当时怎么想的,并没有杀她,还让她将孩子生了下来虽然一直将她关在这里、不见天日。 问心知她是太后的人,不太相信她,但这时候没有其他人也只能试试运气:“出什么事了?” 蕙心正要回答,背后突然一股重力将她推到门上。她痛叫一声,接着被人拽住了脑后的头发,身子又被拉了出去。然后脖子一凉,一把匕首架在了她脖子上。 里面的问心一惊。 “想将她放出来?”是这地宫里一个宫女。地宫的宫女都经过训练,不一定会端茶递水,却必会舞刀弄剑! 问心看着她们,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她倒是担心蕙心,但她完完全全救不了啊! “你杀了我也会被那些人杀。”蕙心说,“倒不如放了我,和她们走” “誓死忠于皇上和太后!”宫女愤怒地打断她,马上就要下手,却又突然一惊,看向过道尽头。 蕙心也看过去,见蔓心和秦云遥、乌纯郡等人跑了出来。乌纯郡大着肚子,满头大汗,显然逃得辛苦。 “姐!”蔓心惊叫一声。 秦云遥突然拔了乌纯郡头上的簪子掷过来,一切只发生在顷刻之间。簪子准确无误地打在那宫女手腕上,宫女手上的匕首飞了出去,人也跌了出去。 蔓心如豹一般扑过来,将她扑倒在地,拿在手上的弯刀往她颈间一横,又快又狠。然后,她便断了气。 蕙心看得有些吓住,身子往后跌了一下。 蔓心抬起头来,坚定地说:“她杀别人我可以不管,但她杀的是你,我绝不会手软!” 蕙心看着她,点了点头,她这才站起来,看见牢房里问心的脸,回头问后面的人:“钥匙呢?” 后面的人走过来,有人将钥匙递给她,她找了找,想不起确切是哪把,只能全部拿来试。 问心松了一口气,满脸期待,有一些疲惫和不敢相信。她被关了多少年?她自己都不知道! 蔓心一边开门一边道:“其他人先走!我带她们出来!” 秦云遥当机立断:“好!我们顺路将前面清理了,门口留人接应!” 乌纯郡路过,瞟了一眼里面,却没见到人了,问心大概已去安慰孩子。 一行人走出地宫,差点被飞来的箭射中。 大家反射性地往后一退,躲了进去。会武功的人则拿了兵器出去将箭雨挡开,他们没有受伤,却不敢叫乌纯郡和秦云遥等人就这样出来冒险。 突然,空气中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

第222章 地宫血战(5) 一行太监用步辇抬着秦云光走来,急色匆匆。 步辇四周垂着透明的薄纱,秦云光僵直地坐在上面。他几乎看不清外面的情形,彷佛是一场梦魇。 一路过来,连续有人向他报告情况,他已经知道丁远反了、地宫里那些被教化死忠的人也反了;那些被囚禁了十几二十年的人,他不是没想过将他们收为己用,可他们不屈服现在,他们又集体要逃! 所有的人都支持秦云煌!他有什么好?说到底不过是权位的野心家。 他大赦天下、没有暴政唯一的不好是肃不清周家的势力他就算不够得民心,也绝不会失民心。 争的只有他们,谁输谁赢,于百姓没有什么不同。 步辇在弓箭阵后停下,他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把长剑,用剑柄撩开了辇上的轻纱。外面打斗的人没有停,嘶吼着要杀出去。 “皇上”周围的人战战兢兢地看着他。 他站起来,走下步辇,冷眼看着一切,嘴角抿得死紧:“杀无赦!” 突然看到季凉若的身影,他道,“活捉秦云遥!将凉妃带回来!” 太监立即高声传旨:“皇上有旨,活捉四王爷、带回凉妃,其余人杀无赦” 季凉若正跟着瑞雪等人往外跑,闻声回过头来,看见了他。她无奈地看了一眼,便开始在人群中寻找秦云遥的身影。几乎是一看向地宫门口,她就看了他。 他也看到了她。他指婚身边的人行动,双眼却始终未离开她。 她眼前腾起一抹雾气,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云遥 终于见到他了。 这么近,又这么远。 为什么她有一种悲凉的感觉,好似这样望一眼就是结束,好似这距离就是极致再没有更近的时候,再没有牵手的时候 “王妃,先别看了!”瑞雪叫她,“我们先出去!王爷会跟上我们的!” 瑞雪拉着她愈走,背后突然传来一连窜惊恐的叫声:“保护皇上” 二人回头,看见秦云光提着剑飞了过来。 季凉若完全吓住,丧失了行动能力,只能呆呆地看着他飞近。不只她,瑞雪、莫言几乎所有的人都呆住了,万想不到他一个皇帝敢往刀光箭雨中闯。 “保护皇上!”后面太监大吼。 大家猛然回过神来,敌我双方皆朝着秦云光涌来,有些是要杀他,有些是要救他 远处的秦云遥见机不可失,用脚踢起地上的一把剑,准确无误地抓在手中,然后对乌纯郡和李清泉等人道:“赶紧走!” 乌纯郡回过神来,叫大家:“趁机走!能走多少算多少!”阻挡他们的侍卫全都保护秦云光去了,就算只是一点点时间,也足够他们逃开。 李清泉想去季凉若那边,秦云遥将他拦住,厉声道:“护送乌王妃出宫!我会将她带出去!”说着,人就飞了过去。 李清泉犹豫了一下,见人已死伤不少,且身边老弱妇孺太多,只得带着他们杀出去。 “人到齐了吗?”有人在他耳边大声问。 “哎呀!蔓心和蕙心还没出来!”乌纯郡急道,“谁去接她们?若没她们,我们可逃不到这么轻松!” “我去!”刚刚问话的人马上转身进了地宫。 “方傲!你小心!”李清泉大叫,见有人杀回来,赶紧拉着乌纯郡等人往前跑。 季凉若身边已乱成一团,秦云光发了火,见人就杀,几下就将身边的位置清出来。瑞雪拉着季凉若要走,他剑往瑞雪刺去,后面莫言看见,一把将瑞雪拉开,他便收了剑锋,飞出去将季凉若抱进怀中。 “你放开我!”季凉若大吼,望着飞过来的秦云遥,“云遥” 他回过头,见秦云遥已与侍卫打在一起,冷酷地命令:“将他拿下,不论生死!” 侍卫听见这句,就放开了朝秦云遥攻击,周围逃狱的人和丁远的部下纷纷护着他。 莫言将瑞雪推给其他人:“你先走!”然后也飞过去。但人太多,他靠近秦云遥有些困难,便转而攻击秦云光。秦云光拉起季凉若挡在身前,他一惊,不得不收剑,一下子滚落在地上。 季凉若呆愣了片刻,震惊地看着秦云光:“你不是爱我宠我吗?你拿我挡剑?!”说着就使劲捶打着他。 他抓着她,不为所动:“朕自然知道他绝不会伤你!就像当日将你往墙上扔,是朕知道他绝对会救你!朕喜欢你这样,对朕有用,让人问朕为什么喜欢你时,找得到理由。” “”季凉若找不到话反驳他。这时候找不到,怕是冷静的时候也找不到。 莫言一滚下地,就有无数的剑刺了过去。 瑞雪突然张开双臂扑过来,手中的剑从右至左一挥,挡开所有的攻势,使他免于重创。 他翻身爬起来,将她拦在身后:“你回来做什么?不是叫你和他们走?!”看眼前的形势,大半的人已经往外逃了,这里敌多我寡,秦云遥更是以一敌众恐怕,剩下的人难以逃得开了! 瑞雪没回答,推开他,往里杀去。 他跟在她身后,一边打一边问:“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我家王妃没走!我怎能走?!”她大吼。 季凉若听见她声音,挣扎着想要摆脱秦云光。她朝她伸出手,五指张开,瑞雪看见,突然间心有灵犀,将手中的剑扔了过去。 剑在空中旋转几圈,剑柄的一头正好落到季凉若手中。她手震了一下,有些发麻,险些没有抓稳。 她握住剑柄,呼地一声朝自己挥去。她旁边紧挨着秦云光,挥过去有机会伤到他,她便有机会挣脱他。 秦云遥看见,却以为她要自刎,大叫:“凉若!”他本就因她分心,这时候更是不敌。 “你们走!”他放弃攻,改为守,纠缠住众人,“不要管我!先出去要紧!”大家已经说好,尽可能逃,留下一两个没关系,只要其他人都逃出去了,还可以回来救!

番外:无常(加送400字哦~) 蔓心一边开门一边道:“其他人先走!我带她们出来!” 秦云遥当机立断:“好!我们顺路将前面清理了,门口留人接应!” 乌纯郡路过,瞟了一眼里面,却没见到人,问心大概已去安慰孩子。 最后,门口只剩下蕙心和蔓心。 蔓心发现蕙心没走,对她道:“你先出去吧!” 蕙心摇头:“我们俩,好久没单独在一起了。” 蔓心微微沉默,不再说话,认真开起门来。试了几把钥匙,还没打开,她对蕙心道:“我房间隔壁的屋里还有钥匙,你去拿来!那里有火药,也顺便拿两只,记得带火折子!实在不行,我只能用火药炸开!” 蕙心去按她说的办,却怎么也找不到钥匙,最后干脆就不找了,直接拿了炸药过去。到那边,却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也不知是从哪里爬出来的,正拿着一把剑想对低着头的蔓心下手。 蔓心认真开门,居然毫无所觉。 她大叫一声,冲过去,那人一急,直接将剑向她刺来,正中心口。 蔓心回头,她人已倒下去,鲜血喷在蔓心脸上。蔓心顿时傻了眼,完全反应不过来。 蕙心扑在她肩头,她人往后一坐,撞到已开了一半的锁上,那一直打不开的门突然又打开了。里面传来一声孩子的欢呼,门接着被拉开,两姐妹都倒在了地上。 带着孩子正要出来的问心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蹲下身,将人扶起来。 蔓心在她的帮助下坐起来,急急地看着蕙心,伸手按住她血流不止的胸口,慌乱地问:“姐姐?姐姐!你没事吧?没有事吧?” “小、小心” 她抬头,见那人是柳源。 刚刚因为形势太混乱,太多人挡在路上打打杀杀。秦云遥和乌纯郡虽然出了监牢,却一时走不出地宫。秦云遥想到自己府中的人,干脆趁机下去营救,却遇到柳源。柳源疯了一样想杀了他,最后被几人刺中。 她还以为他死了呢,没想要还能爬上来。 蔓心看他的样子,就知他是不计生死的,而自己的武器落得有些远,根本够不到,只能紧紧将蕙心抱在怀里:“柳源,你疯了吗?” “霓锦死的时候,我就疯了。” 蕙心一听,突然睁开了眼。 蔓心冷笑一声:“你因此想杀了王爷?你勾引了人家的王妃私奔,人家没和你算账,你倒怪起人家来了?!” “我不在乎他算账!”他因失血过多,身子有些虚晃,看样子也是坚持不了多久了,“但他不该杀了霓锦” “没人能接受得了背叛!”蔓心说,“而且,那不只有背叛,还有一个男人的尊严!他杀了她也是应当!” “你”柳源举起剑,朝她刺去。 蔓心下意识一躲,却发现剑没刺到自己身上。抬头,看见蕙心举起手抓着剑锋,鲜血顺着手腕流下来。 “姐!”她大叫一声,去拉她的手,却是拉不动。 蕙心看着柳源,断断续续地道:“她不是王爷杀的。” “不是他是谁?”柳源怒吼。 “太后”蕙心垂下手,“太后要拿公主和亲,她差点杀了公主太后怪她破坏计划知道她私奔,就叫人去追杀你们” “不”柳源摇头,“不可能” 他剑落到地上,外面突然有人出现,他想要捡,已经来不及,对方已经飞掠过来,一剑刺进他的喉咙。 问心伸手挡在孩子眼前。 来的是方傲,收了剑看着蔓心:“李大侠叫我来接你们。” 蔓心看了他一眼,扭头对问心说:“你们和他走吧。” “你呢?”问心问。 她摇头:“我姐姐死了,我不需要出去了。” 问心看着她,又看了看方傲,有些发急:“这” “你还有孩子。”方傲对蔓心说。 她还是摇头。 方傲沉默一下,走过去将蕙心从她怀中抱过来! “你做什么?!”她大叫。 “一起走!你留下来也是死,可能连她的全尸都护不住!不如到外面将她安葬了,好过在这里成孤魂野鬼!” 蔓心倒抽一口气,立即道:“我走!”然后就拉着问心朝前跑,“我们快走!” 方傲抱着蕙心,快步跟上。

第223章 地宫血战(6) 秦云光差点被季凉若伤到,他头一偏,躲开袭过来的剑,抓住她手腕:“朕对你好,你倒是不领情!”说着,愤怒地将她推开。 她手中的剑飞脱,不知落到了哪里,自己也跌倒在地。在地上连续滚了几圈后,她才听下来,但四周都是人,她险些成为脚下亡魂。 “啊”她的手被人踩到,忍不住痛叫出声。 瑞雪看见,挥开人群跑过去,将她抱住:“王妃,你没事吧?” “痛”季凉若哭到。 瑞雪握住她的手,匆忙看了一眼,似乎没有伤到骨头。 “肚子”她使劲将手抽回去,移到自己肚子上捂着。 瑞雪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不明的情绪,想要将她扶起来,她却摇头,无法跟着她行动:“痛” 此时,秦云遥负了伤、掉了兵器,已被侍卫制住。 “去追其他人!杀无赦!”秦云光道。 此话一出,那些想救秦云遥的人只能放弃,都尽力往外杀去。 莫言想去救,瑞雪看见方傲带着问心从地宫里跑出来,放声大叫:“莫言!那边是二王爷的家眷!把他们送出去!” 莫言看了一眼,想着秦云遥,有些犹豫。 秦云遥躺在地上,望着悬在自己头上的几十把剑,命令:“走!” 莫言这才飞过去,方傲和蔓心正应付得困难,他一来,蔓心叫道:“挡住他们!”然后拿出之前蕙心带出的那两管火药,点燃后一前一后扔出去。 火药一爆炸,路上阻碍少了大半,几人便趁机往外跑。路到半路,又遇到李清泉和乌帷回来接,二人略略犹豫了一下,知道已救不了秦云遥和季凉若,就直接带着他们杀出去。 这边秦云遥躺在地上,沉默无言,手上和脸上都是伤口,淡淡地浸着血迹。季凉若半躺在不远处,由瑞雪抱着,时而呻吟着 秦云光看着眼前的寂静、远处的杀戮,久久没有说话,秦云遥和季凉若也没有任何动静。 远处的杀戮慢慢减弱,天空下起了雨,有人回来禀报:“皇上他们” “怎样?” “活下来的都出宫了,侍卫死伤大半” 秦云光一怒:“死伤大半?朕总共有多少侍卫?都去哪里了?!出宫了又怎样?出宫了就不能追杀吗?!” “正在追杀!” 秦云光突然静下来,额头青筋抖动:“立即去通知周袭君,让他守住城门。另派人在城中搜查,只要是嫌犯,通通就地处决!” 他转过身,叫人将刚刚季凉若欲伤他的那把剑捡起来,然后拿着它缓缓走向秦云遥。 “你想做什么”季凉若看见,急问。挣扎着起身,想要过去,却是站不住,只能翻个身趴在地上,欲爬过去。旁边的太监跑过去将她摁住,让她无从动弹。 秦云遥也被大家摁住四肢,动弹不得。 “云遥”季凉若双手捶地,看着秦云光手中的长剑,急得不知怎么办。 瑞雪也被侍卫用刀架住,就是想做什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秦云光将剑伸向秦云遥眉心,季凉若大叫:“你要做什么?你答应过我要饶他一命的!” “那倒是”秦云光喃喃一笑,将剑往下移,直视着秦云遥双眼,“你不是爱装瘸子?真让你瘸了如何?也免得装得那么辛苦!” 话音一落,他剑一挥,挑断了秦云遥右脚的脚筋。 “不”季凉若大叫,拳头使劲捶打在地上,三两下就砸出血迹,“你不要伤他!求求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秦云遥痛叫了一声,身子扭动,又有几个侍卫上去,将他完全摁住。 秦云光看着他痛苦扭曲的表情,又将剑划过他的左脚。这一次,他只是闷哼一声,没有叫出声来。但汗水在瞬间就浸出他的额头,缓缓流下。他躺在地上,望着漆黑的天空,突然坚定了信念。 往后,他便只有一条路走了。再也不用犹豫,再也不用顾虑 膝盖突然传来剧痛,他身子震动了一下,咬紧了牙关。 秦云光是存心让他永远站不起来,将他两只膝盖也捅破! “把他膝盖骨削掉!朕就不信,还有他站得起来的时候!” 膝盖骨一削,大腿和小腿之间失去连接;脚筋又断了,再想站起来,有些痴人说梦 秦云光说完,扔下剑,看着秦云遥,“看在兄弟的份上,朕就不砍掉你的双腿!来人,将他拖进地牢,严加把守!朕就不信,他还能不翼而飞?!” “云遥”季凉若趴在地上,大哭出声。 秦云遥没有回答,被人拖走时双腿在地上拖起长长的血迹。 她望着走向自己的秦云光,满眼皆是仇恨。然后,突然晕了过去。 秦云光走到她身边,将她扶起,抚着她的脸,痛心地道:“你们都喜欢他都喜欢他” “娘娘受了伤。”瑞雪道,“她可能怀孕了。” 秦云光身子一震,僵了一下,突然抱起季凉若,往步辇奔去:“回隆福宫!”现在太医都在那里。 瑞雪看了看四周,自己若不快点,也会被抓进地宫,就快步追上去,跟在步辇旁往前走。情况紧急,她又是季凉若的贴身丫鬟,大家就是注意到她也暂时没说什么。 走进隆福宫,秦云光抱着季凉若往如姬住的偏殿跑:“将太医叫过来!” 走进偏殿,如姬迎出来:“出什么事了?!”看见他怀中是季凉若,急问,“凉若她怎么了?” “她以前住哪里?”秦云光大声问。 “以前”如姬脑子纷乱,摇了摇头,“先到我屋中吧!”然后就领着大家进去。 秦云光将季凉若放到她床上后,发现季凉若裙子上有血。想起当日岑附美流产也是这样,他急得大叫:“太医呢?太医死哪去了?!” 马上就有几个太医跑进来,一经把脉,证实季凉若确实怀孕了,刚刚两个月。

第224章 此情是谜 季凉若进宫刚好在两个月前,他在那时占了她的处子之身,对这是自己的孩子深信不疑,整个人便急起来。 旁边瑞雪垂着眼,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 太医说季凉若有流产迹象,秦云光发了怒:“朕命令你们,无论如何要将孩子保住!” 太医道:“回皇上,虽然有流产迹象,但依目前的情形看,不是很严重。没有意外,是能够保住的。” 他一听,这才松了一口气,旁边的如姬和瑞雪也一样。 ------------------------------------------ 展家那边,九莲还未将孩子生下来。胭脂匆匆跑到展容身边:“外面有人来找姑爷,好像是宫里的人。” 展钧一惊,展容道:“我去看看!”然后就和胭脂回自己房间。 展钧已经不在,床上有些褶皱,想来他刚刚是坐在那里等她。她立即转身,去前院。在游廊上看见他站在院子里,她松了一口气,慢慢走过去,疑惑地问:“袭君,怎么了?” 他回过头来:“大嫂生了吗?” 她点点头:“刚刚生了,就是要去告诉你,却发现你不在屋里。” “男孩还是女孩?”他问。 “呃”她愣了一下,想是胡诌诌错了怎么办,就懊恼地叹气,“我想着去和你说,忘了问了呢!” 他一愣,直直地看着她。她会急着见自己,以至于忘了兄嫂的大喜事?不可能!她撒谎,为什么要撒谎? 她被他一看,有些心虚,闪躲着他的眼神:“你干嘛这么看着我?”一副小女儿的娇羞神态。 他摇摇头:“没事”然后问宫里来的侍卫,“出什么事了?” 侍卫看了展容一眼,不好说,就道:“皇上请周将军去一趟!” “现在?”他问。快丑时了啊! “就是现在。”侍卫急道。 他犹豫了一下,转身看着展容:“那我” “你去吧。”展容低下头,转身往回走。 周袭君看她一眼,有些疑惑。但现在没时间想这事,他转过身,正准备和侍卫离开,突然听她大叫一声。他立即回头,见她趴在地上,想是摔到的。他没有犹豫就跑过去,将她扶起来,见她手肘擦破了皮。 “痛”她呻吟一声,紧紧捉住他的衣襟,靠在他怀中,哭得梨花带春雨,“袭君我好痛” “没事!”他急道,将她抱起来,对侍卫道,“等我一下!”然后就抱着她往后院跑去。 回到她房间,他叫胭脂打了水来给她清理伤口。现下太晚,不好找大夫,而且不是什么重伤,就叫胭脂拿家中的药来给她敷上。 展容靠在他怀中,不愿离去,他也就享受这温香软玉。 她从不这样。事出必有因,她想留下自己的意图太明显。宫里出了什么事?展家和她在这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展容。”他低下头,“我得进宫一趟,你先休息,我很快回来。” 她顺从地躺下,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你别这么看着我!”他道,伸手蒙住她的眼。 外面传来家丁的声音:“姑爷,外面的人在催你了!” 他大声道:“叫他们等一下!我马上出去!”然后移开盖着展容双眼的手,看着她,“以后走路小心些。” “天太黑而已”她捂住嘴咳了两声。 胭脂立即问:“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这么夜,真不该到处乱跑。” “没事”她道,声音较之前已弱了些,“袭君,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他看着她认真的眼,突然有些不确定,她到底真的对自己改观了,还是在演戏。依依不舍地放开她,他有些犹豫地离去。 出了展家,侍卫才敢把事情告诉他。他带着人火速赶往城门。皇宫在帝都中心,他不确定那些人从哪方逃走。听说南门被炸了,他赶过去,却不见任何有人本逃过的迹象,就知中了计。 乌纯郡他们,从西边逃走了。西边城门,早已埋伏好人,守城的侍卫会在夜间换队。换了之后,他们将人杀了,埋好炸药。青衣没有进宫去,留在这里指挥。看时间差不多就先去炸了南门,再回到北门,已有部分人逃了过来。这时,他再炸掉门,大家陆续逃走,与埋伏在外面的人会合,然后直接奔向秦云煌的军营。 周袭君得知他们逃了,派了人去追,自己则赶往皇宫。宫里宫外,满地皆是尸体,血流成河 有将士、有逃犯、有叛徒 他忙了一整天,傍晚才出宫。回到家中,猛然想起展容,又马上去展家。 展家一派喜庆,九莲生了个儿子。 他急急走去展容房间,房里没人。 外面传来声音:“小姐,你先休息一下吧。” 他转过身,看见胭脂扶着她进来。她一脸疲惫,看见他,身子一僵,转身就走。 “展容!”他追过去。 胭脂拦住他:“姑爷!你太不对了!小姐说了等你回来,一夜未合眼呢!你倒好,忘了小姐的话!哼,袭月小姐说你常去喝花酒,小姐听了,嘴上不说,我却知她心里有疙瘩的!” “我没有!”他急道。和她定亲后,他虽然还去过那种地方,但真的只是喝酒!而且,成亲后他连喝酒也不去那些地方了。 “谁知道!”胭脂瞪他一眼,转身就走。 后来,展容对他再也没有好脸色,又恢复最初的冷淡与敌视。他们分房而睡,他期盼昨夜那场欢爱能留下一个孩子,却没有。 他常常疑惑,这日的展容,是真的对他有心了,还是在演戏?是真的生气了,还是为了把戏演全套他再也不知道。 但若再来一次,他一定不走。 外面的世界与他何干?他的展容,难得对他温柔。 ---------------------------------- 季凉若在早晨醒来,眼前的景物有些熟悉。熟悉到她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而自己还是当初的小宫女,私下里偷偷叫如姬一声“姨妈” “凉若?”坐在床边的如姬抚着她的额,“你总算醒了!” “太姬娘娘” 如姬一听,马上开始掉泪:“你叫什么太姬娘娘?”

第225章 你还要不要我 “娘娘。”瑞雪知道她怎么回事,走过去叫醒她,“你受了伤,暂时住在太姬屋里。” 她看见瑞雪,就知,这不是梦了。两眼突然死寂下去,全没了光泽。 “娘娘,你怀孕了!”瑞雪道。 如姬以为孩子是秦云光的,那样的话,凉若知道不是更难过?想阻止她,却已来不及。 季凉若听了,两眼蓦地亮了起来。 瑞雪先前没想太多,但如姬的反应却提醒她不要露出破绽,急忙道:“皇上很高兴呢!想来昨夜我们逃跑的事他也不会计较了。” 季凉若明白她的意思,压下心中的喜悦,冷冷地道:“我不稀罕。” 她突然想起秦云遥那声惨叫,一把抓住瑞雪:“云遥呢?!”然后便激动地滚下了床。 正好有宫女端了药进来,细声道:“娘娘,请喝药。” 她甩开瑞雪,尖叫着冲过去,将整碗药掀翻到地上,然后拿起屋中的摆设接二连三地砸到地上。 “娘娘,你冷静点!”瑞雪抱住她,“这是如姬娘娘的东西啊!” 她一愣,举着花瓶的手颓然垂下。这花瓶终究没保住,哐当一声摔成了碎片。如姬倒是一点也不心疼,她自己都想砸呢。 季凉若转过身,抱着瑞雪大哭起来。 “怎么回事?”秦云光恰好走进来,声色俱厉地问,想是在外面就听到了声音。 季凉若抬头看着他:“我要见云遥!” “你不知你怀孕了?”他走到她身边,“好好安胎。” “我要见云遥!”她大吼一声,冷冷地望着他,“你喜欢我什么?这张脸吗?!” 她指着自己的脸,伸手想拔发簪,但睡了一夜都取了,就没摸到。她只得迅速蹲下身,捡起地上一块碎瓷片,往自己脸上划去。 秦云光一惊,伸手去挡,嘶地一声,锐利的瓷片划破他的衣服,将他的手臂也拉出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在瞬间就冒了出来,季凉若一呆,手中的瓷片倏然落地。 瑞雪忙蹲下身将她抱在怀中,四周的宫女太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有如姬最先反应过来,急道:“还不快去叫太医?!” 秦云光看着那血像山泉水一样冒出来,抬头看着季凉若:“你可知这是什么罪?” 季凉若的惊吓只有一瞬,现在已经冷静:“弑君嘛云遥都那样了,我也不想活了。你要杀便杀,要剐便剐!” “你到底有多喜欢他?”他压抑着怒气,“朕什么没给你?为了他,你连孩子也不要吗?” “他的孩子我便要!” “你”他怒吼一声,抓住她肩膀,“你们心里都只有他?朕是九五之尊,比不上一个瘸了腿的秦云遥?!” 他一把推开她,站起身。看到背后的天意,抢过绷带自己在伤口上裹了一圈,问季凉若:“你想见他是不是?朕现在就带你去!朕就不信,他变得人模鬼样、没了以前的高贵和气质,你还能不变心!” 季凉若的身子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他什么意思?若她不变,他就要将云遥往死里害吗?不,是将云遥害成鬼样,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该怎么做?她决不能让云遥再受一点伤 地宫外已经恢复往日的冷清,昨夜倒在这里的尸体都没有了,只有许多宫女跪在地上清洗血迹。 秦云光下了步辇,拖着季凉若的手走进去。她身子尚虚,走得不快,几乎是小跑步跟上他。 “皇上,你慢一点,娘娘怀着龙胎呢!”瑞雪在后面叫道。 秦云光闻言,回头看了季凉若一眼,冷笑道:“她不是不要?!”话虽如此,他接下来却慢了许多。 走到地宫下,依稀可闻见一股血腥味。从前这里关了多少人啊!现在都没有了!走了许久才看到一间牢房里有人,浑身是血地躺在草堆里。 是她的云遥! 她甩开秦云光的手扑过去:“云遥!”隔着牢门,她伸长手也够不到他,忍不住大哭起来,“云遥” 秦云遥动了动,缓缓支起上半身,神色激动:“凉若!” “云遥!”季凉若摇着牢门,看着他被鲜血染尽的两条腿。他他的膝盖真的没有了 “云遥”她靠在门柱上,哭得肝肠寸断,“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若根本就不开始,是不是就少了许多折磨? “凉若” 听到他的呼唤,她抬起头,看见他翻过身,缓缓地朝自己爬来。 她心痛不已,伸长了手等着他靠近。以前的高贵和气质秦云光说得对,现今的云遥,没有了。 她不在乎,她只要他活着!她有孩子了!有他们的孩子了!她不要他死! 秦云遥终于抓住了她的手,却没有停下,继续爬过来,直到伸手能碰到她的脸 “凉若” “云遥”季凉若低着头,颤抖着拿出手绢,在他额上、手上擦拭,“云遥我害了你” “我也害了你。”他望着她,紧紧地拉住她的手,“近一点,让我看看你” 她俯下身,他伸手摸着她的脸:“瞧你,瘦了好多” 秦云光见不得他们亲密,猛地转过身,往前走了几步,离开了一段距离。 秦云遥看了他一眼,又灼灼地看着季凉若,虚弱地问:“你还要不要我?” 季凉若一愣。 这话 这话是她曾经问他的啊! 看着他那两条腿,她明白他的意思,瞬间哭得不能自已。 “要!”她连连点点头,没有一丝犹豫。 他放了心,松开她:“好,你等着我。” 她一愣,不明白他是何意,呆呆地看着他。他不再开口,转身爬了回去。 翌日清晨,秦云光冲进揽月宫寝殿,将熟睡的季凉若从床上拉起来:“他昨天和你说了什么?” “什么?!”季凉若没听清他的话,只是下意识地抓紧衣襟、拥紧被子。

第226章 宫闱几度变(1) 秦云光看她那懵懂的样子,想她也是不知道的,愤怒地放下她:“他逃了!你高兴了?他在地宫里不翼而飞!” 他明明已派重兵把守,比前夜严密十倍。前夜人多,还可能被分散注意力。但昨夜只有他一人,居然也没看紧! 他的人,到底有多无能! 季凉若倒回床上,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他逃了?她的确高兴,但见秦云光愤怒,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静静地抱住被子,将身子蜷缩成一团。 秦云光看着她,突然将她拉起来,紧紧抱在怀里:“你不会这样吧?你不会突然哪一天就消失了吧?凉若,朕不怪你,你好好待在朕身边就好。他自己逃了,都不要你了,你不要再想她了!” 季凉若不说话。他放开她,紧张地看着她:“你说话啊!告诉朕,你会忘了他,你会爱上朕!” “我说了你就会安心吗?你就会相信吗?”她问。 他点头:“朕会安心,朕会等。” 她凄然一笑:“皇上,你觉不觉得这时候的你很可怜,你到底是求我爱你、还是随便一个女人爱你?” 他一愣,脸色倏地变白,恼羞成怒地放开她,走了出去。 秦云遥也逃了,地宫的囚犯,逃的逃了,没逃的死了那里空荡荡的,突然不见了它原本的功用。 秦云光开始向下面的人问罪,从太后中毒开始,一层层查下去,又关了不少人进去,总算让它发挥效用。 周袭君没事,展家那夜在生孩子,有他作证力保,也逃过一劫。丁远手下没逃的人被杀了个干干净净,丁府的人也全被处斩他的儿子被他提前带走,不在其中;秦云萝已是庶民,照样行刑。 太后保住了命,身子却虚弱得不行。秦云萝被处斩前,李附美想求情,秦云光不见她,她只能去找太后。 太后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身边的人全是新换来的,秦云光担心她知道这些事后会受刺激,早嘱咐他们不准透露一个字。她什么也问不出来,叫人去把如姬叫过来,问如姬。 如姬倒是不怕,将地宫那夜的事说了。 太后一听,气得不行,砸了药碗,也不见李附美了,甚至叫人送三尺白绫过去。正好如姬在跟前,她冷笑一声,就叫如姬去办:“你告诉她,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谋逆之罪落谁头上都要被处死。叫她莫要再闹,方可安享晚年。若心里实在难受,就拿了这白绫上吊,去陪她女儿!” 如姬犹豫了一下接旨,让人拿着白绫跟自己出去。李附美还跪在前殿外,她转述了太后前半截的话,倒没有说后面的。 但李附美已看到白绫,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默默地低下头不做声。 如姬走过去将她扶起来:“李姐姐,别伤心了。”然后才将太后剩下的话告诉她,“这白绫我拿走了,你回去好好过日子吧!” “妹妹这不是抗旨吗?”李附美说,自己端过白绫,离开了这地方。 如姬明白,就是太后不下这旨,她见救不了秦云萝,最后也是要寻死的。 李附美一回颐安宫便上了吊,秦云萝第二日才行刑,倒死在了后面。李附美尚以嫔妃之礼葬入皇室陵寝,秦云萝却未被恢复公主的身份,被当做庶民抛到乱葬岗。谁又记得她?府中的人死了个完全,如姬有点善心也未打听这点事,她的母亲若多想一层,替她收了尸再走也不至于她如此凄惨 倒是住在宫外的定饶公主知道,却没管,进宫去看尹初信,还拿来当笑话说。 尹初信道:“母亲倒有心情说别人笑话?你也不想想,自己也是公主,没准哪日一样的下场!” “你这孩子说什么?我知怀孕辛苦,你这就疯了么?” 她冷笑一声,伤心又愤怒:“八个月了!皇上来看过我几眼?!太医说这孩子难得保得住,前阵子还天天来看几次!最近都去太后和季凉若那里了!” “我知太后出了事,太医是应该去,又去季凉若那里做什么?” “她也怀孕了!”尹初信叫道,“你女儿地位要不保了!我这么辛苦,得了几个赏?她那里天天赏这样赏那样,下面的人都忘了我了,都说这后宫要易主了!” “不可能!”定饶皱眉道,“你没听过妻不如妾吗、妾不如偷、偷不如抢吗?她一是小妾,男人自然宠一点。二来她好像不太喜欢皇上,男人都那样,女人越摆架子,他越讨好!但他们心里有底线的,绝不会动了正妻的位置!” 尹初信摇头,拉住她,急急地道:“你不明白!太后和皇上是成心要弄垮我,弄垮我们家!父亲被派去平乱,平什么乱?上次派了秦云遥去,结果呢?半路叫人去杀人家!他们也想这样对我们的!那边杀了父亲、夺了兵权,我们再也不能奈何,只能由着他们要废便废、要剐便剐!” “他敢!”定饶一惊,忍不住大叫,“也不想想当初是谁帮他登上皇位的?!”若当时没有她丈夫手里那几十万兵马,皇上直接将皇位传给秦云煌了!要不然,在他登基前,秦云煌直接宫变了,至于等到现在? “他都说了,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若不是二王爷没倒,他早收拾了我们了!” 定饶一听,遂相信了她的话,急得不行,她可是先皇的妹妹决不能弄得像秦云萝一样! “你别急!”想了一下,她安慰尹初信,“我知道太后也不喜欢凉妃,我们先想办法将她除了,皇上只有你肚子里这一个孩子,总不能对你怎样?” 尹初信拉着她:“母亲,你可小心点!这事千万别让皇上知道,否则女儿一样凄惨啊!” “你放心,为娘自有办法!这皇后一直会是你当,换不了别人!”

第227章 宫闱几度变(2) 定饶接下来就去隆福宫见太后,关怀了一番后说:“刚刚才听说凉妃怀了孕,特来给太后说一声恭喜” “你说什么?!”太后一惊。 定饶佯装疑惑:“凉妃怀孕呀难道太后还不知道?” “哪个凉妃?” “就是揽月宫那个凉妃呀!从前的四王妃来着哎初听这事,实在诧异呢,以为皇上被美色迷惑!后来才知,原来她是被派去做卧底的!我就说嘛,那人也没几分姿色” 太后脸色一沉,低叱:“你话倒多!” 她脸色尴尬,低下头不说话了。 太后这才问:“她怀孕了?什么时候的事,哀家怎么不知道?” 定饶想这是喜事,总不能说怕惹她不开心。因她之前一骂,不敢大声,只得唯唯诺诺地道:“想是大家忙来忙去,忙忘了吧” 太后想了一下,又问:“几个月了?”她是真不信季凉若和秦云遥没发生什么! “两三个月吧!” “两三个月?”太后抓住这关键字眼,“到底是两个月还是三个月?!”季凉若才进宫两个月,怎么可能怀孕三个月?!若是三个月,就必然不是云光的! 定饶皱眉想了一下,为难地道:“这还真不清楚?算算凉妃是在两个月前受封,想来是两个月吧,不可能是三个月!”说着就使劲摇头。 太后一想,秦云光已被季凉若迷了心窍了!就是真不是他的,他想保住她,也会揽在自己头上! 定饶走后,她立即吩咐人:“悄悄去将凉妃叫来,不准耽搁!”然后又让人去准备了一点东西。 季凉若很快就来了,走进来时,她紧紧地盯着人家小腹,好似没什么变化。 “奴婢叩见太后” 她哼一声:“连‘母后’也不会叫吗?莫说你现在是皇上的妃子,从前也是王爷的妃子,无论跟着哪个男人,都该叫哀家一声‘母后’!难不成在你心里,哀家还不配被你这么叫?” “儿臣不敢!”季凉若立即改口,实在怕了她的手段。云遥已逃出去,她得等他来,决不能死在太后手里! “是儿臣自知身份卑下,怕叫了反而让母后不高兴。”她说。 太后瞪她一眼,很想再刁难一句:“难道在你心里,哀家就那么小气?”但自己到底是太后,范不着那么小气,说了倒让她嘲笑了。说了平身,她问:“听闻你怀了皇上的龙子?” 季凉若一愣,大约猜到她的目的,没有否认:“是龙子还是龙女,现今还不知道呢。” “依哀家说,是不是龙子龙女也还不知道呢!”太后冷冷一哼,“来人,给娘娘赐坐,别累着了她!” 宫女立即去抬了凳子来,季凉若谢恩后坐下,规规矩矩的,不敢动、不敢说。 “多久了?”太后问。 “两个月。”她想是出事那天早上或者前一天夜里怀上的,和进宫的日子挨着,这时间上倒能骗过秦云光。 他总想再碰她,从前费好大心力才躲得过,现今倒好办了,为了安胎,他自己都不敢。就算云遥一时半刻不能来救她,在孩子出生前后一段时间里,她也是安全的在秦云光那里是安全的,但要小心太后和皇后等人了。 太后看着她,不怎么相信。正好太医来,自己这边好了后,她就道:“给凉妃也看看,孕妇的身子比哀家要紧。” 太医答是。季凉若站起身,移到桌边桌下。太医放了脉枕,她把手搭上去,让他把脉。 好了后,太后问:“怎么样?” 太医道:“脉象平稳,比前几日已好了许多?” “前几日也是你看的?” “太医们都看过。” “是吗”皇帝还真重视,想来当初皇后也没这么宝贝的,“娘娘几个月身孕?” “两个月多一点。” “确定吗?” “确定!” 太后沉默一下,懒懒地挥手:“退下吧。” 过了一会儿,宫女端来了她的药,两碗。宫女端起一碗喂她,她指了指另一碗:“那碗给凉妃。” 季凉若咻地站起身:“太后?!” 太后看她一眼:“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皇上信,哀家不信!皇上那么宠你,你以后还会有的。这惹人非议的东西,就别要了!” “不”季凉若摇头,转身想跑,门已被人堵住。 “太后”她回过头,跪在地上,“这孩子真是皇上的!他是您亲孙子啊!你害了他,不怕他伤心吗?!听说孩子一被怀上,他的魂就跟在母亲身边了,时刻看着母亲、护着自己。若他胎死腹中,他是会报复的!” “你给哀家闭嘴!”太后怕这些神鬼之事,一伸手推开了喂药的宫女。 宫女手中的药碗和汤匙都掉在地上,急忙跪下来认错求饶。 太后哪有心思管她,叫周围的人按住季凉若:“给她灌下去!” “母后”季凉若还没爬起来就被人按住,大叫起来,“母后这是您亲孙子啊!你要杀他,到底问过皇上的意见” “问他?他都鬼迷了心窍了,问他有用,哀家也不用背着他对付你!” 话音一落,门就被踢开,秦云光走进来,大喝一声:“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皇上”季凉若大叫一声,甩开身边的人扑过去,抱住他双腿,哭道,“你救救臣妾!救救我们的孩子!太后她要杀我,她要杀了我们的孩子!” 秦云光见她哭得梨花带春雨,且在求着自己,一颗心登时软了,心疼不已。 “别急,朕就是来救你的。”他捧着她的脸,给她擦泪。揽月宫都是他的人,他早打过招呼,有什么动静就通知他。可恨这里离上阳宫太远,他差点晚了一步 季凉若仍然哭着,楚楚可怜地道:“有些事臣妾虽然伤心,但这孩子”她按着自己肚子,“他在臣妾肚子里,是臣妾身上的一块肉!无论父亲是谁,臣妾都是喜欢的,都是要要的皇上,臣妾不求你别的,只求你保住他,他也是你的孩子呀!”

第228章 宫闱几度变(3) “朕知道!朕知道!”秦云光急忙道,将她拉起来,紧紧地抱在怀中,“朕会让你们母子平安地活在这世上,谁也不能把你们怎么样!” 她点头,靠在他怀中哭泣,十分地柔弱无助。 秦云光看着太后,伤心地问:“母后,你这是做什么?” 太后叹口气:“你会不知母后在做什么?这孩子,万一是秦云遥的呢?!” “母后!”秦云光有些不耐烦,“朕已经说过,凉若将她的清白留给了朕,你怎么就是不相信呢?” “你要哀家怎么相信?你就是想护着她,为了她骗一骗母后有什么要紧?” 秦云光窒了一下,咬牙道:“母后放心!若是他人的孩子,朕也不准她生!就是生下来了,朕也不准他活!” 太后看他一眼,再看看他怀中明显施美人计的季凉若一眼,叹道:“罢了,你将她带回去吧,母后不管了!你别后悔就是。” 秦云光沉默一下,道:“母后保重身体。”然后搂着季凉若转身朝外走。 太后突又叫住他:“云遥逃走,和她没有关系吗?” 季凉若回头,无辜地啜泣:“儿臣住揽月宫,能做什么呢?” *** 漆黑的夜里,季凉若跑进地宫,沿着昏暗的走廊跑下去,穿过一间又一间的牢房,终于看到了趟在地上的那人。 “云遥” 她叫着。 他缓缓抬起脸来,脸上是鲜血淋漓的伤口。俊美的容颜,毁得体无完肤。 “云遥”她朝他伸手,他却是不动,冷冷地笑着她,笑道,“我配不上你了。” 地上有虫在蠕动,蝎子和毒蛇,蚂蚁和蜈蚣,啃噬着他的腿骨。 “不” 她大叫一声,倏地从梦中惊醒。 “云遥!” “娘娘?”门被推开,宫女掌着灯走了进来,“娘娘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她看着她们,看着周围的一切,是梦是梦!云遥已经逃走了 她喘着气,觉得小腹隐隐作痛,浑身都在发凉:“瑞东月呢?” “在她屋里呢。”宫女说。 “叫她来!”她急道。 宫女犹豫了一下,没有办法,一个人留下来照看她,一个人去叫瑞雪。 一会儿,瑞雪就一边穿衣一边走了进来:“娘娘怎么了?” 走到窗前,季凉若伸手抱住她:“我好怕” “娘娘别怕,我在呢。”瑞雪说,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对那两个宫女道,“你们退下吧,我留下来陪娘娘。”然后就服侍着季凉若躺下。 季凉若脸色苍白,浑身都在冒冷汗。瑞雪看得心惊,一边给她擦汗一边道:“娘娘,你可别胡思乱想累着了身子,你现今要好好放松才是,要不然这孩子要出状况的!” 季凉若一听,才想起小腹的微痛,皱了皱眉:“有点痛” “哪里?”瑞雪吓了一跳,伸手过去,回头叫人,“快去叫太医!” 外面一阵响动,不一会儿太医就匆匆赶来,确实是胎位不稳,连夜熬了安胎药喝下,已耽搁了一个时辰。 看情况稳定了,大家陆续退下,屋中只留下瑞雪和季凉若。 瑞雪扶着季凉若躺下,道:“娘娘快睡,瑞雪就在隔壁软榻上。” “你就睡这里吧。” “我哪里敢?皇上知道了,要我命的。”瑞雪一笑,给她盖了被子,放下床帐,去隔壁套间的软榻上休息。 季凉若听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去,知道她已睡下,自己也就闭上眼。刚闭上一会儿,就听见隔壁传来一阵呕声。 她睁开眼,又没有了,以为听错。仔细听了一下,确实有声音,只是压抑得紧。 “瑞雪?”她翻身坐起,起得太猛,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搅,差点呕吐。 怀孕后常这样,她也不惊慌,坐着顺了顺气,突然一惊刚刚是瑞雪在呕?! 她脑子晕眩了一下,忙下床去隔壁。没有点灯,摸索着过去了。她一路上虽然安静,却总有脚步声,瑞雪却躺在床上没反应。 她不可能那么快睡着,她在装睡! 季凉若走到床前,伸手去摇她,厉声道:“瑞雪!你说话!” “娘娘要我说什么?”瑞雪悲伤地问。 季凉若闻言,惨笑一声,眼泪瞬间大颗大颗地落下来,一滴滴打在她脸上。 瑞雪眨了眨眼,坐起来:“娘娘别哭” “你”季凉若抓着她的手颤抖,“你你怀孕了?” 瑞雪轻轻地抱着她:“你看,我们真是两姐妹,连怀孕也赶在一起了” 季凉若蓦地大哭起来,瑞雪急忙捂住她嘴:“娘娘,你小声些!把人都招来,我们会有麻烦的!” “你还在乎这个做什么?”季凉若呜咽,紧紧地抱着她,“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娘娘不要过意不去。若不能为娘娘做些事,瑞雪活着也没用处了。” “谁会没用处?”季凉若喝止她,忍不住连连摇头,“你怎么办、你怎么办?是我害了你我在这里天天这样补、那样护,你却” “我没关系,这孩子我也不想要!” “你”季凉若一怔,这孩子是秦云光的,她不想要也有可能。 “娘娘,我这几天就把他打掉。”瑞雪平静地说,“免得被人发现,到时候查来查去查出别的来。若被皇上知道,你肚子里这个就保不住了,而我这个想来也保不住的!” 季凉若沉默片刻,问:“你不是不想生。是为了我对不对?” “不!我本来就不想要!”瑞雪说,“为了我们大家的平安,就更不能要!” 季凉若摇头:“我不能这么害你!你已经为我牺牲一次,我岂能让你再为我牺牲?!” “那娘娘要怎样?”瑞雪冷声问,“你的孩子就不要了吗?他可是你和王爷的孩子?你忍心?你忍心让王爷有了一个孩子又失去,却自始至终不知道?你怎么对得起他?!” 季凉若听了,猛地跌坐在床上。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清晰。

第229章 宫闱几度变(4) 二人一怔,惊吓着回头。漆黑的夜里,什么也看不清。 瑞雪伸手将季凉若抱在怀里,大着胆子问了一声:“谁?” 外面没有动静,她松开季凉若起身。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她一惊,又跌回床上。 高大的人影从外面走进来,二人屏住呼吸。光凭这影子、这气息,她们已猜到是谁,只是不敢接受。 他每进一步,她们的身子就颤抖一下。眼看他离床只有几步远,瑞雪转身扑到榻上,慌乱地伸手去拿后面矮桌上的火折子。 拿到后转身,一打开就看到火光后秦云光的脸。虽已猜到,却还是吓得掉了火折子。怔了片刻,她回过神来,将自己的身子挡在了季凉若面前。 季凉若呼吸颤抖,一点都不敢动。 秦云光声音寒冷,压着怒气:“掌灯!” 瑞雪没动。 “朕说掌灯!”他怒吼一声。 “是!”瑞雪大声答应,蹲下身去摸火折子,不小心碰到他脚尖,连忙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终于找到,她先点了床头的灯,后又将其他地方的也点上。这是皇妃的寝殿,烛台很多,全点上后几乎亮如白昼。 秦云光仍然站在床前,季凉若手肘撑在背后,斜躺着。这动作极其累人,瑞雪看秦云光没动,慢慢走过去,欲去扶她。 秦云光突然爆发,挥手将她甩开,猛地将季凉若拉了起来:“你骗了朕!” 季凉若惊恐地看着他,什么也不敢说。他听到了多少? 他愤怒地看着她,抓着她的双手急剧颤抖,恨不得掐死她! “她不是东月?”他指着瑞雪,“她是瑞雪!” “” “你的孩子不是朕的?!”他剧烈地摇晃着她的身子,“那天晚上不是你?!” 他已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不敢相信。一是这骗局太不可思议,二是他最宠的女人骗了他!他掏心掏肺,她就如此待她! 他气红了双眼,突然举起手掌,朝季凉若肚子上挥去。 “娘娘”瑞雪大叫一声,冲过去将他推开。 秦云光踉跄了一下回头,见她张开双臂挡在季凉若面前。他愤怒地举起手,想一掌拍死她。 “瑞雪!”季凉若抱住她往后仰,直视着他,“瑞雪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你的!” 秦云光的手猛地顿住,看着瑞雪的肚子,愣了片刻:“一个贱人,不配怀朕的孩子!朕不在乎!” 他伸手把瑞雪扯开,将季凉若按在床上,伸手掐住她脖子,刚想使力,却又停住。 看着那柔弱的脸、惊恐的眼,他下不了手。 瑞雪本想上来救,见他这样就暂时没动。 他看了季凉若许久,终是缓缓地松了手:“你就这样伤朕的心” 三更半夜的时间,听说她有恙,他都赶过来!知道她不待见自己,怕影响她心情,他只想等她安睡了看一眼就好 谁知让他看到这么一个结果! 站起身,他失魂落魄地往外走。 瑞雪退到边上让开,待他走了,才去将季凉若扶起来。 他走出揽月宫,对众人道:“看紧凉妃和瑞雪!” “瑞雪?”众人面露疑惑。 “就是那个东月!”他怒道,走上步辇,“她是易容的!叫她变回原来的样子!否则,朕要她们主仆好看!” 太监抬着步辇走出揽月宫,缓缓回上阳宫去。 走到半路,他道:“停下。” 众人停下,大太监试探地看着他:“皇上?” 他沉默了片刻,道:“去杏芳殿。” “是。”公公答应,“摆驾杏芳殿” 这时间,宫里的人早已睡了。他们走到杏芳殿外,杏芳殿的人看见,忙去通知周袭敏。周袭敏迷迷糊糊,不敢相信,先是问了时间,然后才手忙脚乱地换衣服。 衣服还未穿整齐,“皇上驾到”的声音已经响起,她只能边穿边出去接驾。 走到门口,秦云光已怒气沉沉地走进来。 “臣妾叩见皇” 还未说完,秦云光就将她提了起来,搂着她的腰就吻了上去。 “唔皇上”有些害怕,也有些受宠若惊。 太监急忙招呼大家出去,悄悄关了门,赶紧离开这地方。 秦云光抱着周袭敏,三两下扒了她的衣服,抬起她一条腿就猛地刺入。 “啊”干涩的进入带着疼痛,周袭敏忍不住尖叫一声。 他没有怜香惜玉,抱起她转了一个身,将她的背抵到门上,野兽一样猛烈地占据,每一次进出都让她尖叫出声。 “皇、皇上” “你是爱朕的对不对?” “是臣妾爱皇上”习惯之后,甬道泛起湿意,她也有了快感,开始娇喘低吟。 “那就让朕好好爱你!”他道,将她翻过身,让她背对着自己趴在地上,然后从背后进入,一手握住她腰,一手扯住她头发,怒吼道,“将你舒服的滋味给朕大声叫出来!” 翌日清晨,秦云光叫更衣。 太监走进房中,看见地上赤/身/裸/体、浑身青紫、已然昏迷的周袭敏,惊了一跳,不敢直视。低着头给秦云光打点好,秦云光转身出门,边走边道:“今日不早朝,就说朕病了!叫御药房熬两碗堕胎药,随朕送到揽月宫去!” 闻着心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还是照办。 他出了门,宫女才去将周袭敏扶起来,心疼得直掉泪:“附美娘娘?你醒醒” 周袭敏幽幽想来,看见是宫女,松了一口气:“皇上呢?” “走了”宫女哭道,用衣服抱紧她的身体,“说要给揽月宫送堕胎药去呢” 她一听,悲伤地笑了一下,虚弱地道:“果真是那边受了气”然后就晕了过去。 秦云光走进揽月宫,除了端药的太监,其他人全都退散。 季凉若正坐在桌边写东西,瑞雪在旁边磨墨。二人放下笔墨,站起身请安。 他走过去,瞟了一眼纸上的字,是兵法。他冷哼一声,看着季凉若:“你以为用这个就可以让朕失去昨晚的记忆吗?”

第230章 宫闱几度变(5) 季凉若瞟了一眼端着药的太监,心中惴惴不安:“臣妾只求皇上高抬贵手” “朕说过,别人的孩子,朕不准你生!”他冷漠地道,朝太监伸出手,接过药。 季凉若一见,吓得连连倒退。他一把拉住她,将她箍在怀中、按住她后脑勺,将药往她嘴里送。 “不要”季凉若大叫。 瑞雪冲过去拉他,他大吼一声:“滚开!” 旁边的太监立即放下药,将瑞雪抓住:“姑娘,你也有份,别着急!”然后也端起药要灌她。她挣扎几下,将太监推倒地上。瓷碗哐当一声碎在地上,药汁溅得她整个裙摆上都是。她爬起来,冲过去救季凉若。 秦云光抬眉瞪她,看到她后猛地一震,她趁机将季凉若护在身后。秦云光看着她,放下药丸,伸手勾起她下巴:“想要朕高抬贵手?” 季凉若看见他眼中的惊艳,抓紧了瑞雪的肩。 瑞雪是美丽的,秦云光此前见过她一次,在她被派去王府做奸细时。那时她低眉顺眼地聆听教训,他并未将她看得真切,倒未想,是这般的美貌,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也不为过。 他的手指在她颊上划了一下,勾唇冷笑,接上前面的话:“今夜绮梦殿侍寝。” 季凉若一惊,想说话,瑞雪抓住她的手,不让她说。 秦云光转身离开:“你让朕满意,朕可以暂且饶了你们!” 没有选择。 季凉若没有选择。 天一黑,只能看着上阳宫的太监来将瑞雪接走。 她憎恨自己没用,一次一次地拖累着瑞雪。瑞雪啊她若一个人,是可以全身而退的! 绮梦殿在上阳宫以西,因离上阳宫近,便被用来作侍寝之用。后宫那么多女人,并不是每一个都值得皇帝屈尊降贵。附美以下,皇帝要临幸她们,大多是将人召至绮梦殿,有时候连妃子、附美也不能幸免。 这是帝王满足身体需求的地方,处处皆为他着想,每一件物品都透着春色。 瑞雪站在床边,朦胧的纱从屋顶垂下,笼罩在上面。旖旎的颜色,暧昧的空间,年年岁岁,多少女人在这里呻吟、在这里喘息?但有多少人单纯地享受着?喘息和呻吟背后,求的不过是荣华富贵、地位升迁。 “叩见皇上。”外面,宫女娇声请安,随之脚步远去,只有秦云光走了进来。 瑞雪本是背对着门口,听见他进来,闭上眼,缓缓地解开腰带、褪下衣衫。 侍寝前需沐浴,沐浴后穿的是侍寝的衣服,薄薄的一层,轻盈的纱制成,若隐若现,穿了还不如不穿 她褪下衣襟,露出如凝脂般的裸背。 秦云光走到她背后,伸手覆上去,掌下是让人流连忘返的触感。他忍不住一笑,低下头在她肩上吻起来,一手伸到前面环住她的腰,一手在她身上游走:“想不到你倒是个尤物那东月比不上你的十分之一,装她几个月,岂不委屈?” “”她没说话,任他掠夺。 他的手覆到她肚腹上:“这里有朕的骨肉?” “皇上想要吗?”她问,语气没有起伏。 他顿了一下,皇后不到两个月就要生,她这里也才两个月。不若先将她留下,待皇后那里生了再说。若皇后生的女儿,就让她生下来;若皇后生的儿子,就将她处决! “朕的孩子,朕为什么不要?”他一笑,将她身子转过来,温柔地抚着她的脸,“朕明天就封你做小姬,你若生公主,朕升你为附美;你若生皇子,朕升你为皇妃。” 瑞雪一听,明白了他心中的主意,定是想等皇后那里生了再说。若皇后生不出儿子,自己就成宝了! 这一夜,他自然没有放过她。天下美女都是他的,而她已是他的人,他没有不尝第二遍的道理。 瑞雪不是空要骨气的人,她知道现在的形势,一点也没有反抗。初经人事的身子还有些不适,但她迎合着他,他要怎样就怎样。她为细作时习过各种魅惑之术,媚身、媚心,她未尝过情欲,却知怎么让男人在这里满足、在这里意犹未尽 一夜春宵,秦云光便爱上了她的滋味。 他卯时起,离开绮梦殿回上阳宫,准备早朝。 瑞雪在他走后离开,有太监送她回去。她只是宫女,自然没有步辇、小轿来抬她,只能走路回去。 她边走边想,该怎么吧皇后那八个月的身孕弄掉!万一皇后生出儿子,她不但孩子保不住,怕人也会死。她死了,王妃可怎么办? 彼时天还不怎么亮,走到半路,突然听到旁边有声音。她提起头,看见太医背着药箱,在一个宫女的带领下疾步往前走。 她走在花径上,他们走在游廊上,花丛掩映下,他们倒没发现她。 她站住,看他们往青鸾宫的方向去,动作飞快却遮遮掩掩、连说话都不敢大声。难道,是皇后出了什么事? 皇后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个孩子。若这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肯定是不敢让皇上和太后知道的! 她心中突然有了主意,道是天助我也。不管你有没有事,我就是要让你有事就是了! “是不是皇后出了什么事?”她转身问送自己的太监。 太监撇撇嘴:“姑娘,皇后娘娘有事也不关你的事,你赶紧走吧,我一会儿还有事呢!” “皇后娘娘身怀龙子,岂能大意?我们遇到了却视而不见,万一真出了什么事,皇上和太后怕会怪罪到我们头上,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那太监想想也是,心中忍不住有些忐忑,就问她:“那姑娘说怎么办?” 瑞雪想了一下:“要不我们先去看看?若真有事,你再去通知皇上和太后,免得先说了一会儿却没事,倒说我们大惊小怪、诅咒皇后!” 那太监刚要点头,又想:自己为什么要趟这趟浑水?

第231章 宫闱几度变(6) “我不去了!”他道,“姑娘闲得慌,就自己去!若有人问起来,你别赖我,我只说你不让我送,自己出门就走了!”说毕,他转身走了。 瑞雪哼一声,看着他背影摇摇头。这太监想必才进宫不久,不知这深宫险恶,白的可说成黑的、有的可说成没的真有事,想赖你还不是要赖你? 不过,她现在还真不想带个累赘,便自己往青鸾宫走去。 青鸾宫外很安静,她寻了死角从围墙翻进去,里面已乱作一团。避着宫女和太监,她悄悄靠近寝殿,听见尹初信大叫:“怎么会死胎?怎么会死胎?!他都八个月了!” 太医道:“死胎原因有许多,可能是脐带的问题,胎儿在体内缺氧,便” “本宫不信!”尹初信大叫着打断他,“他还好好的!本宫没任何感觉” “死胎几乎都没有感觉。”说话的是另一个太医,“若不是娘娘警惕,察觉没胎动就及时宣臣等” “闭嘴!”尹初信大吼。 殿内安静下来,安静了许久,又听她喃喃地道:“只是现在没有昨天还有呢一会儿就有了” “娘娘!确实是没有了!”后说话的那个太医大声喝止她,而后低声道,“死胎会在半个月之内自然生下,娘娘若有什么计划,还是早做打算。这孩子是真没有了!” 尹初信一惊,霎时冷静下来,道:“今天的事,你们谁也不准说出去!还有你们,若有人问起,就说没有任何事,刚刚什么也没发生!只是本宫太大惊小怪,才叫你们来!” 那两个太医立即道:“是!” “你们退下吧!”她幽幽地道。 瑞雪一听,忙将自己藏好,不一会就见两个太医走了出去。接着,又听尹初信道:“赶紧去请前公主来。” 瑞雪听到这里,怕被发现,悄悄走了。 不到一个时辰,定饶来了,进门先以国礼请安,等众人退下,才展露她为人母的威仪:“我说你又怎么了?这大清早就让我进宫!” 尹初信看着她,气道:“你就别不耐烦了!这荣华富贵都要成空了!我这皇后要是当不成,你这前公主有屁用!舅舅死了那么多年,外公更不知化成哪缕烟了,谁会在乎你?” “你这孩子!”定饶说她,坐到她身边,“有事说事,说你舅舅和外公做什么?他们是老皇帝,被人听了去,小心遭殃!” 尹初信望着她,扑倒她怀中哭起来:“母亲” “你倒是说啊?急死我了!” “孩子没了”尹初信抓住她,“孩子没了” “怎么会没了?”定饶看着她肚子,“你这肚子是假的不成?” 她摇头:“死了胎死腹中了娘,我可怎么办啊!” 定饶吓得目瞪口呆,一时也没了主意,任她抱着自己,许久才冷静下来:“信儿,你听娘说!” “嗯”尹初信点头。她没母亲那么多手段,母亲从小在宫中长大,比她见识得多。 定饶低声问:“这事谁知道?” “两个太医,还有几个宫女和太监,我都嘱咐过了,不准他们说。” “可信吗?” “别管可不可信!这事捂得过,他们也不敢乱说的!” 定饶点点头:“那好,你就当没事人一样,当这孩子还在!反正太后和皇上不大见你,到了日子,我在宫外偷偷抱个男婴进来,就说是你生的!” 尹初信止了哭,道:“太医说这死胎半个月内会自然生出来,若来得及,我们就选在那天,反正八个多月了,也差不多了;若不行,我就塞点东西装几天母亲!这事你可一定办好,我们下半辈子可全在他身上了!” 定饶点头:“你放心!母亲一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瑞雪听到尹初信说找定饶,猜她肯定要想法子瞒过这事。要么凭空生出一个儿子来,要么想办法制造一桩流产的意外,将过错推给别人比如季凉若。 回到揽月宫,季凉若迎上来,抱着她就哭:“瑞雪” “娘娘”她想到昨夜的事,心中也极端难受。 季凉若看着她,摇头道:“我对不起你我什么都做不了,除了哭,我什么也不能我真恨不得死了算了!” “娘娘你别这样!”瑞雪道,扶着她进屋,“能活当然活下去,为什么要死呢?娘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历经这么多事,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她摇头:“我恨我是弱女子!” “娘娘,你要小心身子才是。”瑞雪扶着她坐下,“你不知道,我刚刚回来的路上,听到几个宫女在说皇后娘娘那个孩子没了,你可千万别这样!” “你说什么?!”季凉若一惊,屋中的宫女也惊讶地看着她。 她低下声音,有些害怕地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听宫女在悄悄地议论,说是胎死腹中,就是早上发生的事!还说去请前公主了,可能是要想办法扭转乾坤” “这话可不能乱说!”季凉若猜她是故意说给屋中的宫女听,也就佯装害怕,伸手捂住她的嘴,喝止了她,“听过就是,忘掉!” 屋中的宫女已经听见,也不知是真是假,就下去悄悄打听,结果将事情越传越开,不到半日,就传到了秦云光和太后耳朵里。 秦云光和太后去找尹初信,尹初信也不知是谁出卖了她,心里恨得要死,但嘴上却死不认账。 太后也不想相信,但为了安心,就将太医全部召来。太医怕死,终究是说了实话。 尹初信知道大势已去,跌倒在地,面如死灰。 太后伤心起来,一边哭一边骂:“你一个皇后,怎么这么没用?连哀家的孙儿也保不住!好吃好喝供了你大半年,你就将他活活憋死在肚子里!”

第232章 宫闱几度变(7) 秦云光诚然未想过这个孩子会是这么一个结果,难道他这一生,除了那个意外、见不得光的孩子,就没有别的子嗣了吗? “母后”他弯腰看着步辇上的太后太后身体尚需,整个人都是用步辇从隆福宫抬过来的。 “母后别伤心了,小心伤了身子。”他说,“朕正当壮年,孩子会慢慢来的。” 太后放下手绢,狠道:“赶紧选女!既然外边还乱,就先在帝都选,年纪相符的都选进来!” “好,听母后的,朕这就下旨。”他马上叫来太监,“传朕口谕,于帝都采选良家女填充后宫,凡年满”他低头问太后,“是多少岁参选?” “从前十六岁,降到十四十三岁吧!这岁数进宫调教一阵时间,也差不多懂事了。” 秦云光点点头,就让太监按“年满十三、尚未婚配”的要求去选。 太后又道:“什么尚未婚配?许多人十来岁就定亲了,按这个条件,哪里还有剩的?只要没嫁出去,就都送进宫来!定了婚事的,让皇家做主给她们退了,难不成还有不愿意嫁给皇帝的不成?” 二人当着尹初信的面将这事商定,然后秦云光便送太后离开了。 尹初信如一尊瓷娃娃一样蹲坐在地上,脸上全没了生气。 没了 秦云光不喜欢她,越来越不碰她。季凉若、周袭敏以后有了更多的人,她更没机会,只能独守空闺、老死宫中。 什么都没了 待别人生了儿子、父亲没了权势,她的后位也保不住了 “娘娘”宫女过来扶她。 她挥开:“都退下,不要管本宫!” “可娘娘你不能坐在地上啊” “本宫还是皇后呢!”她大叫,“你们就敢不听本宫的了?” 众人看着她,愣怔了一下,恭恭敬敬地退下。 她独自在地上坐了许久,然后缓缓地站起身,走到梳妆台边,自己描眉点唇绾青丝。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 她正当曼妙的时候嫁给他,她记不得那时的日子。 她好嫉妒季凉若,云遥爱她、云光也爱她她世界里的男人都爱她! 若她当年不选择秦云光,不妄想做这皇后,是不是就和云遥快快乐乐地在一起了? 云遥坐天牢、断脚筋、一世风华在所不惜,会不会是为了她? 可走到现今这份上,她纵有一千般后悔、一万个真心,也不能了。除了抓紧这后位、这统领后宫的权利,她还能做什么?还能去妄想一个男人的爱吗?! 泪水哭花了脸,香粉白扑、胭脂难染 她擦干净脸,不再妆点。难以想象,她曾经也有不施脂粉的时候。云遥说:“不施脂粉纯然,好看。” 她俏皮地问:“施了呢?” “更好看。” 瞧,他多温柔?多会哄人开心?那么好的男人,她为什么就没要呢 扔下胭脂与梳篦,她转身换上皇后的朝服。她一世到头,唯一握得住的东西 肚子里的孩子还在,她这凤袍是前不久做的,小了些,只能懒懒披在肩上。袖上的金凤,展翅翱翔,气度卓然,亦有一抹妖娆。 手覆在肚子上,她心中静静地道:孩子,娘陪着你,娘不怪你来生再不投生帝王家,若有一个男人无论她怎样都说她好看,她就嫁了他 用来装扮的红绡甩过横梁,她站在凳上,将这红绡打了结,精致的脸庞套进去,看着这华丽的宫殿,一生、十年,都宛如梦一场。 踢掉凳子,她安然地闭上眼。 凤钗掉在地上,叮地一声,她还有些舍不得。罢了,有什么舍不得呢?生不带来的东西,死了还拿着做什么?应该什么也不穿、什么也不戴的 “初信!” 耳边传来一生巨吼,她心痛了一下,道是自己听错,接着便身轻若燕地被人取了下去。 本能地大口呼吸,听见许多人在哭、在叫,哭“皇后娘娘”,叫“饶命” “初信!”有人使劲摇着她,接着是温热的唇落在她唇上,颤抖着将空气一口一口、接二连三地渡进她嘴里。 如此几次后,她咳了两声,缓缓睁开眼,看见脸色发白的秦云光,不可置信地笑道:“怎么是你?” “不能是朕吗?!”他的手深深地掐住她肩膀,恨不得杀了她的模样。 呵,要杀她,又何必救她? “我吓到你了?”她突然问。他好像是被吓到的模样 “你寻死做什么”他没回答,只冷冷地看着她,扭头对跪在下面的人道,“都退下!刚刚的事不准传出去!” “是。”众人答应着退下。 直到这屋中恢复寂静,他才看着她,紧紧地拥紧了她:“尹初信朕恨你!” 她心里刺痛了一下,静静地靠在她怀中,没有动。能被他抱抱也好到底十年夫妻,总不能什么也不留下 “朕问你,你为什么寻死?”他冷声问。 “活着还能做什么?”她道,“等着被你废了、沦为笑柄,形容枯槁地死在冷宫吗?我不!我宁愿现今这样死!我还是皇后!” “这皇后对你就那么重要吗?!”他怒吼,接着冷笑,“重要若不重要,你会嫁给朕吗?若不重要,你就选择云遥了” 她听着,心中突然触动什么,抬眸看着他:“你”十年的记忆居然是模糊的,想不起一丁点。她抬手抚着他的脸,笑道,“你哭了” “朕不是第一次为你哭”他没有眨眼,眼泪却顺着脸颊滚在她脸上,“尹初信,就算你沦为宫婢,也给朕好好活着!朕不准你死!朕要你好好看着朕是怎么宠别人的!那一切,曾经都是属于你的!” 她看着他倔强的下巴,好像想起了什么。 将近十年,偌大的后宫只有她啊 绮梦殿有人侍寝又怎样?谁威胁过她的地位了?! 她怎么就没想起呢

第233章 宫闱几度变(8) “云光”霎时,她好后悔,她错过了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她居然不知道! “朕不想再爱你了”他悲伤地说,“但见你死,朕的心像挖空了一样痛你不准死!你欠朕十年的感情,朕不要你还!只要你死在朕之后!” 他不再爱,但不允许她从头到尾这么负他! “你爱我?”她犹不敢相信。 “你不信?那就不是爱吧。”他道,“成亲那会儿,你每天做梦都叫着‘云遥’朕不在乎,反正你人已是我的,好好待你,你未尝没有不动心的时候。那会儿,朕待你比起二哥待二嫂又如何?宫女私下里都说,‘大家说二皇子好,哪里比得上三皇子丁点?’可惜你听不见,你心里只有云遥!你成天与方霓锦为敌,就因为她嫁了云遥你都不爱朕碰你的,但朕哪时候没顺过你?轻轻吻你一下,也是极力压抑,你若心在朕身上,必然能感受到!可你没有!那时候二哥已生了儿子,父皇的心偏了他许多,母后便让朕生也生一个,见你久久没动静,要让朕纳侧妃。但为了你,朕一口回绝。母后为朕累了一辈子,朕什么都听她的,唯独为了你反对过她几次。” 她突然想起季凉若,冷笑道:“岂止为了我?揽月宫那位,太后不也不准的吗?” 他手一紧,掐住她:“你还说!你还说?!你都不理朕,还让朕为你耗一辈子吗?” 她没说话。自然不能的。凭什么呢?自己不要,还不许别人要么? “朕喜欢你温顺柔弱的模样,我见犹怜。” 她禁不住笑。她的外表生来那副样子,很会骗人,但实则不然。就算她不顶狠辣,却也绝不那么温顺柔弱。 “朕第一次见她,她就是温顺的样子,霎时让朕想起你”他闭了眼,自嘲地道,“可现在朕才知,朕被骗了。她当时是宫女,聪明的宫女,当然是温顺的。朕那时想,爱不到你,爱她还不成吗?你是金枝玉叶,从小和皇子长大,你嫁来嫁去最差也是王侯。但她不一样,她只是宫女,她若跟了朕,必然好好爱朕,看也不看别的男人一眼可朕舍不得委屈你,那么多年都只是看着她,并未采取任何行动到最后,就连她也失去了” 她哭起来。 原来,从来是她辜负的他,他未辜负她 太后本不在乎季凉若,本怀疑那个孩子的来历。但在尹初信死胎后,她却突然不再怀疑,那个孩子,只能是秦云光的!就算是秦云遥的,若是个儿子,在秦云光有亲生儿子前也要算在秦云光头上!都是先皇的孙子,大家族常有将儿子过继给没有子嗣的兄弟的事,这点不算什么。 她突然对季凉若好起来,明言不在乎季凉若的过往,只要她往后安分守己,没有二心。 秦云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爱季凉若。他爱过一个尹初信,十余年,累却了一条心。但是,这个女人他是要要的。他认为这是爱,或许也不是爱。反正舍不得,舍不得她受伤害,舍不得失去她 她比尹初信值得爱。若他早碰上她,是不是就没有这一出悲剧? 他未告诉太后她肚里的孩子是秦云遥的,担心太后知道后会杀了她。所以,暂且也瞒着瑞雪有孕的事,也就未按之前说的册封瑞雪。瑞雪倒是不在乎,她正想怎么留在季凉若身边呢,如此正好。 但太后看到瑞雪,问清事情的始末,便想杀了瑞雪。 秦云光道:“凉若现今只要她伺候,等凉若的孩子生了再说吧。否则,凉若故意将那孩子弄出点事来,岂不是得不偿失?” 太后心里一吓,忙答应了。 而他再想除掉季凉若的孩子,瑞雪便拿自己肚子里那个威胁:“娘娘若有三长两短,我这个孩子也会马上没的!” 秦云光遂不敢把她们怎么样。 二人肚子大起来,太后偶尔叫季凉若去隆福宫,有时也亲自来看她,每次都要让瑞雪避开来,或者叫别个宫女易容成瑞雪的样子去假装。这也是秦云光的意思,孩子落地前,不能让太后知道有两个孕妇的存在! 既然她们两人要护来护去,他就由着她们!待孩子一生下来,瑞雪的给季凉若,季凉若的悄悄处理掉,瑞雪这人便没用处了他只要季凉若!只要她就好! 却说定饶知道尹初信寻死的事后,沉闷了好一阵子。后来听说太后重视起季凉若来,一颗心就悬在了半空,生怕尹初信后位不保,成天去怂恿尹初信想办法。 尹初信知道秦云光对自己一腔爱意后,就没了这心思,道是:“皇上他不会废我的” “你怎么知他不会废你?”定饶问,“他不废你,还有太后呢!他是个大孝子,什么都听太后的!再来,就算季凉若升不上去,等帝都里那些年轻女孩子全进宫来,有的是出生高贵的。他日生了儿子,朝廷里又有人,拉下你是迟早的事!这事不在皇上,只在太后!若这后宫已经为你掌控,倒不怕。你看她现在病成那样,大事小事却叫如姬和周袭敏去处理,哪时候想过你了?” “她本也想给我的,我此前不是怀孕吗?她怕累着我”尹初信嘴上虽是这么说,心中却完全不是这么想,这一点她也一直耿耿于怀。若当初没怀孕,从云薇出嫁开始,就她一手操办,这后宫的生杀大权应该早已落入她手了! “你倒还说她好话!不看看她眼里都是谁?有过你吗?你可是皇后,怀孕时她来看过你几次?你看现在的揽月宫人比人,气死人!她是成心给我们母女难堪!” 尹初信摸了摸发髻,怔怔地思考起来。 母亲说得对,不在皇上,在太后。若她握稳了实权,秦云光是不会废她的。那她必得做点什么事,只能对不起他了 没什么对不起的!他凭什么说她欠他?他从未说过他爱她,害他们错过了这么多年,能全怪她吗? “可恨当初那一箭没射死她!”定饶还在旁边叽叽喳喳。 尹初信猛然喝止:“母亲喝醉了!什么事都拿来说,就不怕隔墙有耳吗?” 定饶忙住了嘴,看了看空旷的寝殿,小声道:“母亲错了。母亲这不是急吗?” 尹初信松口气,不耐地看她一眼:“你回去吧,这事我心里已经有分寸了。你别成天进宫来,要不然别人以为我们在密谋什么呢!” 定饶明白她的意思,点头:“有事就赶紧派人去叫我!”

第234章 宫闱几度变(9) 宫里人多嘴杂,太后终是发现了瑞雪怀孕的事。她生性多疑,细细回想了这几个月的事,知道有事,马上找了揽月宫的人来严刑逼供。 揽月宫的人受不了,便将知道的事情全说了。比如那日秦云光突然要赐季凉若堕胎药,比如皇上偶尔叫人假扮瑞雪 太后愤怒之下,做了一件傻事,浩浩荡荡地去责问季凉若,使得宫中人尽皆知。 一见揽月宫出事,如姬、尹初信,还有后宫新封的那些小姬附美,全都涌了过去。 待秦云光赶到时,里面已挤满一堆女人。瑞雪和季凉若已怀孕半年,大着肚子跪在地上,一个字也不肯说。 “母后,这是怎么了?”他问脸色愠怒的太后。 “你说是怎么了?”她指着下面那两人,“哀家前儿个见了瑞雪,是这模样吗?这肚子大得也太快了点!吹的吗?别告诉哀家你不知情!哀家来时,她和凉妃一起喝燕窝,没你准许,她敢吗?!” 秦云光皱着眉,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孩子是谁的?她们的孩子都是谁的?!”太后怒问。 “瑞雪的孩子是云遥的。”下意识,他还是保了季凉若。 “云遥的?”太后气得不行,抓起桌上的茶杯瞧他掷去。 大家看见皇帝挨打,吓得不约而同地跪下,低着头一点也不敢动。 秦云光纹丝未动,太后猛捶着桌子:“若是云遥的,你不早杀了她?” “凉若非保她!”他急中生智,“凉若说,若瑞雪有三长两短,她便把那个孩子打掉!朕好不容易有个孩子,岂能” 太后一听,恨恨地瞪着季凉若:“你手段倒是多?哀家不是非要你这个孩子不可!袭敏这个月月信没来,应是怀孕了!后宫这么多美姬,不是非要指望你!来人,马上将她们拖进天牢,杖打小腹,给我把孩子打下来!” “母后!”秦云光怒喝一声,“这未免太残忍!到底是朕的孩子!” “你的?你为了一个季凉若,与哀家抵触多少回了?这两个孩子,还指不定怎么回事呢。反正你就只想保住那小贱人,你不说实话,哀家就杀了她们!” 秦云光倒也不急,幽幽地说:“到底是父皇的孙子,若害了,父皇在天有灵怕是不会原谅。否则,皇后的孩子不至于快要出生了胎死腹中。如今袭敏可能有喜,别害了她” 太后一听,背心发凉,好一会儿才道:“也罢,暂且饶了她们” 第二天,尹初信造访揽月宫。 季凉若直觉她来者不善,请安后问:“不知皇后娘娘何事造访?” “没事就不能来吗?”尹初信看了看四周,冷哼道,“你这里倒是漂亮,什么奇珍异宝都送来了。” 她自己坐下,扯了扯裙摆:“本宫叫人做了桂花糕,一个人吃不完、冷冷清清地也没味,特地给你送来。你是皇上身前的红人,本宫也得巴结你不是?望凉妃娘娘赏个薄面,给本宫这个机会!” 她一进门,季凉若就注意到她身后一个宫女提着盒子,直觉看过去,见宫女打开盖子,从里端出一叠精致的糕点,的确是芳香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但是,若要巴结,在昨日之前不是更说得过去?那时候,莫说皇上,就是太后都心疼她!现今,她在太后面前已经失宠了,再来巴结,不是公然和太后为敌。 这叠桂花糕,她自然不敢吃的,道了谢,放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她的话,始终没动。 “娘娘怎么不吃?怕本宫下毒吗?”尹初信笑问,自己捻起一块,轻轻地咬了一口,又问瑞雪,“瑞雪,你吃不吃?” 瑞雪站在一边,摇头:“奴婢不敢!” “不吃就算了,本宫吃。本宫说了,一个人吃着不香,才想找个人一起的。” 季凉若随她怎么说,就是不动手。现今,就是太后送来的东西,她也不敢碰了。昨日之前,太后送来的东西她倒是最放心的。 尹初信边吃边瞅着她,突地笑了:“他说你和我长得像,哪里像呢?” 季凉若看着她,满脸疑惑,不知她在说什么。 她吃完了,站起来,季凉若也赶紧站起来。她走到季凉若身边,道:“你以为皇上真喜欢你吗?你不过是个替身罢了!真正的赢家,还是本宫!若你没这个孩子”她把手伸过去,要去碰季凉若的肚子。 季凉若一惊,直觉抓住她的手。 她冷笑一声:“你紧张什么?本宫这只手还能掐死他不成?”说着,另一只手去拨开她的手,将自己的手狠狠地抽回来。一来一往间,便将一张纸条塞进了季凉若手里。莫说别的宫女没发现,就是瑞雪也没发现。 季凉若没想到会这样,只愣愣地握紧,看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她却仍是那副高傲刻薄的样子,继续说着她的话:“皇上说,他之所以对你另眼相待,是因为你当年温顺的外表与本宫相像本宫看了看,似乎有那么一点神韵呵,本宫耿耿于怀这么久,不曾想,你比本宫更可怜!只怕,云遥记着的也不是你,而是我。否则,凭你姿色没有几分、个性又不怎么样,他们凭什么喜欢你?” 季凉若看着她,前半截的话没听进,直到她提到秦云遥,才集中注意力,想起来她说了什么。知她是特意来送纸条,故意搞着派头,也不知她的话是真是假。 尹初信又说了她几句,就听外面传来太监的声音:“皇上驾到” “他生怕你吃亏呢。”尹初信笑,“既然是因为本宫他才喜欢你,想来不是心疼你的缘故。大概,是为了这孩子吧!皇上想要一个孩子已经许多年了” 季凉若低着头,没理会她,悄悄把纸条塞进衣袖里。已经入秋,衣服穿得多了,倒是藏得稳稳当当。

第235章 宫闱几度变(10) 秦云光走进来,众人请安。 他看着尹初信,呵斥:“你不在青鸾宫好好呆着,到处瞎走做什么?!” 尹初信一听,想起他前不久说爱自己,两相对比,真不知他是真是假,心中陡然失落,伤心起来:“臣妾怀孕时,不让臣妾乱走;如今冷冷清清,闷在那里都想寻死了,你也不让臣妾出来散个心吗?” 秦云光听她说要寻死,心中滑过的不是那日见她悬梁的害怕,而是一种被激起的愤怒:“你要死便死!朕还不稀奇一个皇后!” 季凉若一听这话,悄悄抬头看着他。看样子,他喜欢皇后还真不假。 尹初信哭起来:“臣妾告退”捂着脸便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秦云光才看着季凉若:“她未对你怎么样吧?” 季凉若摇头:“没有。皇后娘娘只是送桂花糕来。” 他往旁边一看,见桂花糕堆叠的样子比正常的少了一块,惊问:“你吃了?!” “没有,是皇后娘娘吃的。” “不要吃!”他道,马上叫人将桂花糕端走,然后携她去寝殿。 季凉若问:“娘娘说,我和她长得像?” 秦云光闻言,知道尹初信是来显摆的,恨恨地咬牙:“别听她乱说!” 季凉若摸了摸自己的脸:“第一次见岑附美,我第一反应不是她像我,而是‘怎么像皇后呢?’再看看现今受宠的那几个,想来,皇上都是按着皇后的模子找的吧?” 他停下脚步,看着她:“敢情朕待你的好,你就全推给了别人,还推得如此理所当然?朕只是喜欢这型的女人,与像不像她无关!否则,不是非要你、非要这么忍受你!”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 瑞雪从后面走上来,扶着季凉若:“娘娘?” “我想休息一下。”她说。 走进寝殿,她在榻上横卧,瑞雪便让其他的宫女退下,自己在旁边躺椅上躺下,静静地守着她。 季凉若翻过身来,食指竖在唇上,嘘了一声。瑞雪点头,只看着她,没有说话。她这才将尹初信留的纸条拿出来,只见上面写着:明日酉时,摘星亭。 翌日下午,季凉若午睡起来,浑身懒散,对瑞雪道:“瑞雪,我们出去走走。” “出去做什么?”瑞雪明知故问,说给旁边的宫女听。 “太医不是说不能老闷在宫中?从前不敢带你出去,现今反正大家都知道了,去散散步也没什么,到底对孩子是好的。” 瑞雪点头,二人就带着宫女出门,慢慢悠悠地往摘星亭晃去。晃到附近,看见上面有尹初信,她转身便要走。 尹初信叫道:“站住!” 她知跑不掉,转身过去,在亭下请安。 尹初信让人扶着走出来,问她:“你见着本宫就走是什么意思?” “臣妾想起宫里还有事” “哼!说谎也不过过脑子!你怀着身孕,除了吃和睡,还能有什么事?”(哎哎,作者忍不住了,皇后娘娘,你太不厚道了!人家不是还要散步么?) “臣妾臣妾想起今天的烫忘了喝。”季凉若弱声道。 尹初信看着她:“一碗汤而已,天天喝还不厌了?既然遇见本宫,不留下来说说话,好像是故意给本宫难堪!” “臣妾不敢!” “那上来吧。”尹初信转身,心中极是松气。这季凉若聪明,点滴样子都做到位,不至于惹人怀疑。她喜欢和聪明的人合作! 季凉若带着众人上去,尹初信仍像昨日那样与她呛声,说到愤怒之处,有些失态,就恼羞成怒地将宫女斥退,亭子上遂只留她们俩。 尹初信又说了几句收尾,季凉若才小声问:“不知娘娘叫凉若来,有什么吩咐?” 尹初信端起茶喝了一口:“那本宫就不废话了,免得一会儿又有人来救你,倒是什么也说不上了。” “娘娘请讲。”季凉若此时也喜欢她的不拖泥带水。 尹初信扬了扬下巴:“太后想废了本宫,不过就是三五年的事;而她想杀了你,包括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迟早的事。皇上对女人有丁点感情都狠不下来心,他对我们俩会宽宏大量,不会废我、也不会杀你。所以,只要我们解除太后这个祸患,便保住了一切!” 季凉若一惊:“娘娘是想” “杀了太后!”尹初信阴狠地低语,看着她,“本宫最多是被废,你却不一样!不是她死,就是你亡还有你的孩子!” 季凉若握紧茶杯,知她说的是事实。 “娘娘容得下我?”她问。 “容不下又怎样?”尹初信反问,声音透着淡淡地悲伤,“现今不和你联手,还能和谁?再来,本宫想你更愿意出宫去找秦云遥,而不是留下来做这个皇妃!太后一死,必发国丧,皇上沉浸在悲痛之中,这时候本宫可以把你送出宫去包括瑞雪!” “娘娘想怎么送?有把握?”其实前不久外面已有人联系瑞雪,说是要来人救她们。只是如今守卫无比森严,很是困难。如果救不下,就只能等秦云煌破城入宫。但那时候,恐怕只剩下她们的尸体。 “别忘了本宫的母亲住在宫外。”尹初信说,“若你怕本宫趁机杀人灭口,也可自己想办法云秦云遥能在天牢不翼而飞,想来你们的本事不是一丁点!若有需要利用本宫的地方,说一声便是。” 季凉若琢磨片刻,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对她和秦云光的同情,忍不住问:“娘娘可曾想过,皇上现今有二王爷那个大忧患?” 尹初信语气坚决,却是无比无奈:“就算帝都明天就落入秦云煌手中,本宫也要做这个皇后!本宫绝不落下废后的名声!” 季凉若明了,答应与她合作。回去后就将此事告诉瑞雪,瑞雪便马上写信,让外面的人不要轻举妄动,等待好时机,以免有死伤。

第236章 宫闱几度变(11) 太后先是中箭,后是中毒,又被各种事情气,身子早已是薄弱不堪。那日从揽月宫回去,再一次气得病重。两天后,太医宣布药石无医,不到半个月便闭眼归西。生命的最后几天,神智甚至是有些模糊的。 虽已病了将近一年,秦云光还是觉得太突然。他的母亲,一向强势,哪这么容易死?可话又说回来,这样的母亲,无论什么时候走,他都会觉得突然吧? 心下有些疑惑,却也抓不住证据。若要怀疑有人动了手脚,该是谁?他却猜不到。或许是不敢猜、不愿猜 礼官发了丧,整个皇宫很快被白色覆盖。 季凉若在揽月宫,先有太监来报了。若是别个人,怕急忙往隆福宫去了。但她见过先皇过世的场景,知道这中间有套程序,所以并不惊慌,先叫大家将首饰除了,换了素色的衣服穿上。不一会儿有太监拿着丧服过来,每人一套换上,她穿好了才和瑞雪去隆福宫。 太后的灵柩停在正殿。秦云光最近册封了不少人,已来了大半,各在各的位置上跪着。最前面当然是皇后,紧接着就是她。她过去跪下,扯出手绢开始哭起来。 先皇的嫔妃都跪在旁边,清妃在秦云阳被追捕后自杀,李附美也死了,给先皇生过孩子的只剩下如姬,其他人倒没什么紧要。 宫外臣子的家眷也接连赶来,整个大殿全是哀戚之声。周家那一族哭得尤其厉害,太后一亡,他们的靠山便没了。 停灵期间,每天有固定哭丧的时间,时间一过,是不能继续留在灵前的。季凉若和瑞雪因怀有身孕,秦云光特许她们可以不必哭太久。她们哭过一阵,便起身去如姬房里休息。待如姬回来,一同用膳等事,傍晚再哭一回才回揽月宫,或者直接宿在隆福宫。反正按礼俗、心境,现在的秦云光都不会找她,她不回自己寝宫也没什么要紧。 十天后出殡。此前的清妃、李附美还未入葬皇陵,此次太后下葬,她们便也一起,均陪伴先皇左右。宫妃送至宫门便折返,季凉若和瑞雪随如姬回隆福宫。 吃过午饭,屏退宫人说要静一静,季凉若对如姬道:“姨妈和我一起走吧。” 如姬摇头:“两个人能走,四个人便不一定能走了。你和瑞雪先走,我等你们回来。” “可是” “听话!”如姬握住她的手,“我和云蕊,要死也不会死秦云光手里。” 是夜,宫里的人都到幽仙湖放河灯。季凉若和瑞雪放了两只,趁大家不注意,独自离开。现今大家都穿得一样,她们只是身形不同,黑夜里稍稍遮掩一下,就是远远碰到人,也不易被察觉。若被看出,便佯装回揽月宫。 她们往皇宫的西北角走,靠近宫墙下。宫墙下随时都有人巡逻,这里也不例外。 二人悄悄躲在隐蔽的地方,等了不久,就有人在背后捂住了瑞雪的嘴。瑞雪唔了一声,季凉若回头,自己也被捂住。 “是我。”黑暗中传来声音,是莫言。 “你们俩别出声。”捂住季凉若的是李清泉。 二人说完才将她们放开。 季凉若回头,望着黑暗中的李清泉,看不清脸,倒是一双眼凌厉非常。她张了张嘴,仍是说不出话来。 瑞雪垂着头,手覆在肚子上,看着宫墙下行走的守卫,毫无反应。黑暗中,莫言握住她的手。还觉不够,悄悄地环住了她的腰。她的腰身已粗,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他忍不住疑惑,低下头看了看。 模糊的影子不够清晰,他却已吓到,伸手过去,摸到她鼓起的肚子,手颤了颤,脱口而出:“怎么会这样?!” “嘘”李清泉急忙阻止。 前方侍卫只听到丁点动静,却尽责地走了过来。 四人快速躲开,倒是没让人发现。但侍卫起了警戒之心,留人在宫墙下驻守,又派人去各处通知,让大家小心注意。 莫言忍不住一阵懊恼,李清泉也未怪他。 见宫墙下只有两三人,道:“现今倒是好机会。走了人一时半刻不会回来,杀了他们即可。”说着要出去,外面却突然跑出来许多人,他又只能躲回来。 外面的人叫道:“凉妃娘娘丢了,大叫小心!严防死守,其他人跟我去找!” “凉妃娘娘找什么样?” “娘娘有孕在身,身边跟着一个宫女,两人皆是孕妇,很好找!” 四人心下一惊,李清泉握紧了剑,低声道:“不能等了。一会儿人越来越多,更没机会!”他对莫言道,“我去引开他们,你带她们走!” “我去!”莫言说,“你功夫好,能逃得更快,她们更安全。” 瑞雪一听,直觉抓紧他手臂,他低下头,突然没了声音。 “不要非开!”季凉若抓住李清泉的手,她不要和他非开、不要和瑞雪分开,而瑞雪,也不能和莫言分开 “不要非开” 李清泉明白她的意思,莫言非要来救人,他便看出了莫言的心思。他拍了拍她的肩:“好,不分开。我先出去,杀掉一些人,然后莫言你带她们跑出来。” “好。”莫言答应。 李清泉的身形马上飞了出去,闪电般逼到宫墙下。剑光一闪,一个侍卫就倒了下去。 莫言牵着季凉若和瑞雪跑出去,李清泉已杀了好几人,自然也引来了别的侍卫。侍卫开始并不多,李清泉的剑又快又准,他们只能一边放箭、一边叫人。 莫言挡着箭,带着季凉若和瑞雪移到李清泉身后。 “带她们上去!”李清泉道。 “你先带王妃走!” 李清泉愣了一下,斩钉截铁地道:“我一飞上去,你就马上跟上!”然后长剑一舞,将垂在宫墙上的白布扯了一块下来,迅速地将季凉若与自己捆在一起,命令道:“抱紧我!”

第237章 莫负相思意(1) 季凉若马上紧紧地抱住他。他便一手挡箭,一手抱着她飞上去,间或抓住白布借力。 风呼呼地从耳边灌过,季凉若闭上眼,暗暗地想,姨妈不来是对的,否则,怕谁也逃不掉 飞过宫墙上的垛口,李清泉转身,见侍卫越来越多,而莫言正带着瑞雪飞上来。下面的侍卫排成几排,全朝他们放箭。 突然听瑞雪叫了一声,莫言抱着她的身子不升反坠,他放下季凉若:“蹲下身!”然后飞出垛口,跃下去将他们抓住。 季凉若蹲在垛口下,突然觉得好冷。瑞雪受伤了吗?不要 这里很高,睁眼可看见满天繁星,几乎触手可及。帝都名叫“星城”,这里的星星是最美的。但它们,像冰一样好冷。 听见附近有声音,她猛地扭头,见有人上了宫墙。她急忙站起身,正好李清泉他们飞上来。 瑞雪靠在莫言肩上,神色痛苦,看样子真受了伤。 “有人来了!”她一边扶住瑞雪,一边告诉李清泉。 李清泉马上飞掠过去,一剑便将人杀在地上,然后飞过来,对莫言道:“走!” 二人便一人带一个,跃出另一边的垛口,朝宫外飞去。 落地后,在黑暗中奔跑了一阵,上了一辆停在街头的马车。四人钻进车厢,前面的车夫就驾着车飞快向前跑。 “瑞雪怎么了?”季凉若急问。 “她”莫言抱着瑞雪,右手从她背后伸出来,满是血。 季凉若倒抽一口气,扑过去看,见她后背插着一枝羽箭。 “瑞雪!”季凉若惊叫一声,忍不住哭起来。 瑞雪睁开眼,伸出一只手颤巍巍地握住她的:“没事就是有点痛” “瑞雪!”季凉若紧握着她,“我的好姐姐,你不要有事” “不会有事”瑞雪软绵绵地道,无力地松了她的手,靠在莫言怀里,“好冷” 莫言马上道:“我抱着你!”然后就将她紧紧抱住,避过她受伤的地方。 季凉若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回头抓住李清泉:“怎么办?得救她!” “马上就救!先安顿下来!”李清泉拍了拍她的肩,安慰她。 她望着他,眼泪滚滚而下:“父”‘父亲’叫得好生分,她改口道“爹!” 终是叫了出来。李清泉浑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凉若,你”他摇头一笑,将她抱进怀中,“凉若,爹的好女儿!” 抱了一会儿,他放开她,看着她,难受地道:“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 季凉若摇头:“人生难得两全法,爹已经做得很好了,我相信娘也是理解的。” 她曾以为娘怨过。但和云遥在一起后,她才知道,当两个人相爱相知,对方做的事,外人不理解,自己却是理解的,也自己才能理解。 云遥对她说:“你等着我。”那她就等,他不会骗她,她终会等到。 如果等了十年、二十年他都没有出现,别人可能会说他骗她,但她知道,他没有;别人可能会说他不会回来了,但她知道,他就算人回不来,心也早回来了 当年的爹和娘,也是这般模样吧? 马车在一处地方停下来。李清泉扶着季凉若下车,莫言将瑞雪抱出来。似乎在一个巷子里,前面有扇小门,李清泉过去敲了门,对了两句暗号,门才打开。四人进去,里面一个打着灯笼的男人领着他们往前走。 四周漆黑一片,季凉若只能靠李清泉扶着走,走了许久也不知在什么地方。莫言身上一直传来血腥味,让她心慌。绕来绕去绕了许久,头都快晕了,才看见前方有微弱的灯光。 她一喜,心想瑞雪有救了。脚步快了两下,忍不住一滑。李清泉吓得浑身冷汗,急忙将她抓住,她自己也下意识找攀附,抓住了旁边一根树木之类的东西。 “你急什么?”李清泉急得大说她,“你有个好歹,四王爷可不会管我是你亲爹!” 她手护着肚子,心也是突突地跳。云遥还好没出什么事,否则她怎么对得起云遥? 靠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莫言已抱着瑞雪跑出几丈远,没两下就消失在夜色中。 她稳定了心神,道:“我们走吧”突然一顿,她摸了摸自己攀住的东西,竹子? 这是竹子! 这里 回想刚刚绕行的路径,看着前方灯光的位置,她一惊:“这是五王爷府?!” “这里离城门近,且不会有人想到。”李清泉说,“我们暂时安顿一夜,明日便出城,去和大家汇合!夺天下搞不好就是几十年的事,谁知道大军什么时候入城,呆在这里终究不安全。” 说完,怕她再踩空,他干脆抱起她,不一会儿就到了竹屋前。 在门外将她放下,她听见里面传来瑞雪疼痛的声音,双手提起裙子,低头看着地面,稳稳当当地踩进去。 对门进去的屋里没有人,她直接往旁边有床的卧室走去。 瑞雪被放在床上斜躺着,莫言站在一边。她却一眼注意到坐在床头检查伤势的男人 “云遥”她呆住。 秦云遥按住瑞雪的伤口,头也不回地道:“这里没有药,也没有大夫!” 刚进门的李清泉立即明白他是在对自己说话,道:“找大夫太危险,我去展府拿点药!”然后便转身走了。 秦云遥这才回过头来,故作淡定地看向季凉若,但看到之后却淡定不了。 “你?!”看着他凸起的肚子,他整个人受到惊吓,手撑着椅子就想站起来,却是徒劳无力地又坐了回去。 “云遥!”季凉若见他坐的轮椅,忙扑过去按住他双腿,有些难受地看着他,“你” “没事。”他一笑,抚了抚她的脸,安慰道,“都练习过几年了,倒也没什么不习惯的就是要委屈你跟着我这废人一辈子了!”

第238章 莫负相思意(2) 她猛地哭了出来,泪眼纷飞地道:“有一辈子就好别的不重要!” 饶是知道她就是这份心意,但真听她说出来,他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激动。他停在她脸上的手顿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莫言和瑞雪,再对她道:“我们先出去。” 季凉若见莫言认真地盯着瑞雪,忙点头,推他去外面。他手上沾着血迹,想起屋外有水缸,就举了一盏灯欲去打水。 秦云遥叫住她:“你做什么?” “打点水给你洗下手。” “外面有人。”他说。 接着外面就传来动静,季凉若猜是刚刚带他们过来的人,就走回他身旁坐下。一会儿,外面的人就端了一盆水到他们面前。她站起身欲去掬水,秦云遥捉住她的手:“别碰,水凉。”然后自己洗了手,再拿帕子擦干,吩咐端水的人,“你去前头看着,有什么动静赶紧回来。” “是。”那人出去后就摸黑离开了竹屋。 秦云遥这才看着季凉若,直视着他肚子,沉下脸来问:“这是怎么回事?” 季凉若吓一跳,直觉道:“是、是你的” 他的脸瞬间风云变色,又冷又黑,声音一字一顿地从齿缝间吐出:“这、是、重、点、吗?!” “那什么是重点?”季凉若一时六神无主,不知道他在气什么。大劫过后,能在一起不就是最好的了吗? 秦云遥看着她,突然无奈地叹气,一把将她拉到腿上,自责地低语:“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终于明白他是怎么回事,琢磨了一下道:“算日子是出事那两天怀上的,你离开后才发现,不然我一定想法告诉你。那种情况下,你若知道这件事,什么困难都不在话下了。” 他手紧了紧,哑声道:“你们没事就好。不过,只为了你我也是能坚持的,无论什么情况。” 她感动地靠在他怀里,不想说话,只静静地依偎着。刚过一会儿,她就站起身,他手一空,下意识将她抓住:“怎么?哪里不舒服吗?” 她摇头:“没事,我怕你不舒服。” “几个月了,好得差不多了。”是还有些疼,但他宁愿疼,也想抱她紧一点。 “我们去看看瑞雪。”她说。 他犹豫了一下点头,她就推着他进屋。 莫言坐在床边给瑞雪擦汗,她背上的箭还没敢拔出来,血不再流,人却陷入昏迷。 “爹什么时候能回来?”季凉若忧心地问。 秦云遥听这称呼,知她已认了父亲,自己便也顺着她认了:“岳父功夫好,快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阵风声,接着是脚步声进屋。 季凉若扭头,就见李清泉背着一个大包袱进来了。 “爹!”她急叫一声。 李清泉擦擦头上的汗,走过来将包袱打开,道:“打点清水来!” 莫言马上答应,转身就将水打了进来。这里李清泉从身上摸出一壶酒,拿了桌上的茶杯盛酒,将药一样一样摆出来,就去拔箭。手握住箭杆,他停住,扭头看着季凉若:“凉若,你先出去。” 季凉若摇头:“我没事,我不怕,你快些吧!” 李清泉见她坚决,也不再强求,自己以身挡住她视线,猛地将箭头拔了出来。 “啊”瑞雪尖叫一声。 李清泉马上将药按到她伤口上:“你忍着点,你师父不在这里,只能先如此” 瑞雪痛得呜呜直哭,好一会儿才道:“那我肯定活不了了” “你别说话!”李清泉道。 她又呜咽了两声,手伸到空中,想要抓住什么:“莫言” “我在!”莫言忙抓住她。 她挣扎着回过头来,李清泉不知她要做什么,只能小心翼翼地按着她伤口,助她一把。她望着莫言,虚弱地一笑:“你好好看看我” “我看着呢”莫言哽咽地道。 “我若死了你可要记得我多美” “你不会死” “以后找夫人别找比我美的我会瞧不上你也别找太丑的” “你别说话了。”李清泉知道阻止不了她,却还是低声说着。 她紧紧地抓着莫言的手,哭道:“莫言我喜欢你” “瑞雪!”莫言的眼咻地湿润,两滴泪不受控制地落到她手背上。 “只有一点点”她补充,然后闭上眼昏了过去。 只有一点点 不是一点点。 只是,她要死了,能说出口的只有一点点。一点点,让他知道她喜欢过他就好。多了,会让他今后牵念,难以释怀她死了倒死了,但他还有一辈子,怎能给他添麻烦? 李清泉拿了人参片塞进她嘴里,道:“我们现在去一展阁,明早他们有货出城,我们随车队走。” “安全吗?”秦云遥问,“可别暴露了。” “展容会亲自去,应是能躲得过的。” 他们连夜到了一展阁,翌日一早就随展容出城。 展家货物值钱,虽然朝廷禁绝江湖,劫匪之类不可能再有,但他们也怕遇到“万一”。镖师这一行已随着江湖的消失而消失,他们只能自己养了身强体壮的人做护卫,每辆马车配两个,一个随车夫驾车、一个待在车内,轮流换位。莫言和李清泉就混在其中两辆车内,紧跟在展容的车后。 秦云遥、季凉若、瑞雪坐的展容的马车。展容的马车很大,昏迷未醒的瑞雪躺在最后面,季凉若和秦云遥坐旁边照顾,和前面用帘子隔开来。 到城门口,守卫正挨个盘查。展容掀开车窗帘看了一眼,闲闲地等着。因有几辆车装着货走前面,就查了好一会儿才到她这辆。 外面叫下车,她朝胭脂使眼色,胭脂就移到门口,将用碎玉珠子编的雕花竹门帘卷起来:“哟,干嘛呢?”她娇声问。 “今日上头有命令,凡是出城的车马行人,都要严加盘查!”

第239章 莫负相思意(3) “上头?哪个上头?”胭脂趾高气扬地问,“周将军?” “当然是周将军!”他们自然听周将军的,至于周将军有没有听别人的,他们哪里知道? “哼!既然如此,那睁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看清楚,这可是展家的车!车上可是周将军的夫人展大小姐!” 守卫愣了一下,有些犹豫:“可将军说了,全都要查” “那就让他们查吧!”展容突然愤怒出声,抓起矮桌上的一件东西就丢了出去。 “哎哟!”那东西擦过胭脂的脸,胭脂头一偏,忍不住痛叫了一声。 外面传来一阵惊呼,原来扔出去的居然是一个翡翠杯子,现今已成碎片躺在地上。 “小姐,你可别生气!”胭脂放下车帘,转回来劝展容。 展容冷笑道:“有什么好气的?查!让他们查!赶紧查了,别耽搁我时间!也不知又闹了什么事,要这么折腾人?将首饰盒、胭脂盒,一样一样打开,让他们看个够!” 外面的人见她如此,却是不敢查了,但也不敢放,就让人去请周袭君来。 周袭君赶过来时,这边冷得寒冬一样。他走到她马车边,撩起车窗帘看进去:“容容?” 她扭头看着他,笑道:“他们不敢查,你就亲自来啊?” 他一笑:“皇上的旨意,总不会徇私。这样,让我查查你这辆车就好,别的就不管了。”然后就放下窗帘,到前面打起门帘要进来。 “你上来做什么?!”展容一惊,移到门口挡住他,“四周都是人,你让别人怎么想?” “不让我上来?难不成真有鬼?”他笑,抓住她的手,“那你下来,我独个儿在里面检查。” 展容甩开他的手,退到里面,对胭脂道:“你下去!” 胭脂默默地爬下去,周袭君钻进来,挨近她坐着,看见她背后的帘子,伸手要去揭开,她猛地抓住他的手:“你做什么?!” 他眼移到她脸上,突然反手抓住她,将她压到座位上就吻了起来,越吻越烈,甚至将手探到她衣襟下。 胸尖被他一碰,传来一阵颤栗感,她低叫:“你别!” 他停住,仍是不舍地揉捏了一阵,在她脖子上咬了咬,苦笑道:“想想怎么报答我。” “” “别忘了我有武功,耳力比你好,一丝呼吸也能听见。”他坐起身,整了整衣服,转身下去了。 展容呆呆地坐在原位,出了城也不知道。 到了安全地带,见了接应秦云遥他们的人,她放下他们,便去办自己的正事了。 秦云遥他们上了别的马车,直奔秦云煌的驻地而去。沿途叫了大夫给瑞雪看伤,却是高烧不断,一直未醒。 秦云煌又已退守望城,一路过去都是尹驸马的营寨。士兵过处,百姓饱受困扰,已有些怨声载道。 因秦云煌现在只守不攻,所以大战还未开始,天下还算平静,他们也能快速地到达驻地。秦云煌原本在这里,但说望城有事,前两天又回去了。 驻地离望城还有几百里,莫言带着瑞雪先行过去。季凉若经不起舟车劳顿,休息了两天才慢慢地赶过去。之前赶路还怕被朝廷的兵马发现,现今不怕了,心也安下来。 望城防御极强,瓮城都有好几重。城内驻满士兵,却并未骚扰百姓,相反还处之愉快。想来秦云煌知道得民心的重要,在这上面是有规矩的。 坐在马车里,季凉若看着外面染着硝烟的平静,问秦云遥:“这日子什么时候到头?” “快了。”他说。 李清泉看她一眼,本不想说,但还是说了:“你平安回来了,王爷便会去帮二王爷了,一定势如破竹。” 季凉若微微一愣,原来 她有些感动,看着秦云遥:“若我有个意外,你难道谁也不帮了?” 他不在意地笑道:“天下没了你,乱了又如何?” 李清泉一听,心中堵堵地难受。若是当年,他一定鄙视这种将女人排在天下之前的男人。但这女人是他的女儿,他倒满意了。若秦云遥先顾天下再顾凉若,他还怕不会答应 如愿,当年你爹地下有知,一定很想杀了我吧? 望城中央有条街名“打铁街”,两边各有一排房子,一边全是铁匠铺,另一边则是铁匠铺的家。当然,这是曾经。 因各种原因,这些年铁匠的生意并不好,早已荒废。秦云煌到这里后开始铸造兵器,倒又重新利用起来。铁匠铺后有一片宽敞的空地,已成练兵场。这边锻造武器、商讨战事,对面则住人,大多是家眷。 秦云遥在这里有房间,季凉若先随他回房休息了片刻。然后他去找秦云煌,她则去看瑞雪。 瑞雪住在青衣居士房中,青衣天天就为她的伤势冥思苦想。还好,已经醒了过来,只是季凉若到的时候她又睡着了。不过,见她脸色尚佳,她放心了不少。 “就看孩子保不保得住了。”青衣在旁边一叹。 季凉若一惊,扭头看着他:“有什么问题吗?” “谁知道”青衣摇摇头,“她自己都差点死了我尽力吧!你过来,我给你把把脉。” 季凉若听话地走过去,青衣把住她脉,闭着眼思索,一会儿后道:“你还不错,没有事,就是有些劳累了,有点动胎气,我给你开副安胎药”说着就提笔写药方。 “谢谢居士。” 青衣药方写了一半,外面就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奴婢打扰居士。” “何事?”青衣头也不抬地问。 “四王爷叫我去请王妃,听那边丫鬟说她来看雪姑娘了,我来问问,四王妃在不在?” “在。”他答,对季凉若道,“你去吧,我叫人熬好送你房里。” “不用那么麻烦,我一会儿还来看瑞雪。”季凉若向他福身,转身出去。 外面丫鬟看见她,福身道:“见过四王妃。” “四王爷有什么事?”她问。

第240章 莫负相思意(4) “四王爷有什么事?”她问。 “四王爷让奴婢来带您去二王爷那里。” 季凉若心下微微一愣,很怀疑是四王爷让她去,还是二王爷让她去。云遥因她未帮助秦云煌,秦云煌想要利用她去要挟也说得过去,但他应当不会如此笨才是 怀着忐忑的心情去了,走到门外的确听到秦云遥的声音,她才安了心。 丫鬟领她进去,却未看到他们人影。 “弟妹来了。”隔壁屋里传来声音,秦云煌推着秦云遥走了出来。 季凉若看着秦云煌,有些认不得了。她本来就没见过他几次,记忆中只记得他对乌纯郡笑的样子。现今,他面孔几乎是黝黑,双目炯炯有神、英姿勃发,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以为这个叛贼在叛变这么多年还没成功的情况下应该是十分苦恼、暴躁而冲动的,谁知,他却似胸有成竹、立过大功一样。 “这就是四弟妹?”他问秦云遥。 季凉若脸微微一红,福身:“见过二哥。”他既叫四弟妹,她也不叫“二王爷”那么生疏。 “快别多礼!”他忙道,他们已停在桌边,他吩咐丫鬟,“扶王妃过来坐。” 丫鬟急忙动手,将她扶到桌边坐下。 秦云煌略微打量了她一下,扫过她的肚子,对秦云遥道:“恭喜四弟了!孩子什么时候生?” “还有两三个月。”秦云遥浅浅笑道,想到那一日,他突然有些无措,手指忍不住摩挲了两下。他和凉若的孩子?多美好。 丫鬟上了茶,秦云煌道:“去看看王妃好了没有。” 季凉若不知何事,看了一眼,并未多问。秦云遥却对她道:“二嫂半个月前为二哥添了一个孩子,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她忙对秦云煌道恭喜:“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秦云煌笑道,“但愿下一胎是个女儿。” “谁还要生女儿?”乌纯郡声音娇滴滴地传来,人也走了出来,和他刚刚出来的方向相反,想来该是一边书房一边卧房。 她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一个抱着襁褓,一个就是刚刚进去叫她的丫鬟。她看到季凉若,惊讶地走过来:“你也有喜了?恭喜四弟了!” “谢二嫂。”秦云遥道。 她和季凉若寒暄了两句,转身接过襁褓,将孩子给大家看:“刚刚吃了东西,睡着了。小孩子就是没烦恼,吃了睡、睡了吃” 季凉若听她的话,猜刚刚秦云煌说的准备好没有,定是她在给孩子喂奶。 她看得喜欢,伸手碰了碰孩子的脸。那触感,软得不可思议,真怕一下子碰坏了,忍不住忧心起来:“孩子出生这么柔弱,想起来可真害怕。要是我,肯定都不敢碰了。” 乌纯郡一笑:“到时候你舍不得放手呢!” 她将孩子交给丫鬟,丫鬟抱着孩子进了屋,她也在桌边坐下来,拉着季凉若的手:“我知你是怎么回事。我生籍儿前也总是东想西想、担心这担心那,但其实真没必要!而且你比我那时候好,我那时身边只有奶妈是生过孩子的,但和她们不亲,她们也顾忌身份,到底好多话不能说、好多烦恼没法解决。你现今住这里,我和问心都生过孩子”她突地一顿,瞟了秦云煌一眼。 季凉若也悄悄地看了一眼,见秦云煌脸色有些沉。 乌纯郡继续道:“你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们,我们都会告诉你的。” 季凉若点头。 半个月后,这孩子满月,也小小做了一下满月酒。 满月酒之前,秦云煌回屋,正遇乌纯郡给孩子喂奶。他眼底闪过热气,屏退众人,凑上去:“是不是也该赏我一口了?” “你烦不烦!”乌纯郡羞窘地低叫,躲开他,喂完孩子就急忙拉好衣服。 他却还是将她按住,扎扎实实一个长吻才放开,却有些气息不稳了。 “想死我了”他喃道。 她脸一阵红,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羞得说不出话来。 他却哈哈一笑,倒在床上,邪气地望着她:“本王不是急躁的人,不能真一个月就累你。你多休息两天,我再向你讨!” 她伸拳打他:“没个正经!你还想做皇帝呢?皇帝有你这样的吗?” “唔昏君就这样。”他闭眼装死。 “你要做昏君?”她笑问。 “你要我做我就做。” 她一嗤,倒是掩不住甜蜜。 他翻过身,看着旁边的儿子,道:“我给孩子取名‘定安’,你说可好?” “定安”她想了一下,“好啊。” 定安,多么明显的喻意。天下,终于要安定了吧? “过两年再生一个女儿,就叫‘太平’!” “不生了!”她恼道,“痛死我了!你要要,叫别人生去!” 他一听,恼了,翻身将她压住:“你再闹?!” 她使力推开他:“起来,和你说正经事!” 他坐起来,她扯平衣服道:“问心那孩子,你也给改个名字吧!” 秦云煌根本不待见那对母子,只在他们来那天见过一次,而且平时最不喜她提他们。 “你的孩子,总不能一辈子不管?”她道。 他揉揉后颈,无奈地道:“宣他们来吧!”说完又倒回床上,研究他的儿子去了。 乌纯郡也无奈,出去吩咐了人。回来,他朝她伸出手:“过来给我揉揉肩。” 她走过去,站在他背后给他揉着。 一会儿后,问心带着殒儿来了,进门看见他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忙牵着殒儿过去跪下。 “让孩子过来。”他道。 殒儿这些年没见过人,十分认生,问心推了好几次他才胆怯地走过去。 秦云煌坐起身,将他拉到身边仔细看了看,倒是生得好模子,而且挺伶俐的样子,就是胆子小了些。 “会读书写字吗?”他问。 “会。” “知道我是谁吗?” “爹。”他怯怯地叫了一声。 “见过哥哥了吗?” “见过。” “觉得哥哥怎样?” “好、好厉害。” “哪里厉害?”他忍不住笑了。 殒儿怯怯地看他一眼,道:“哥哥会射箭。” “你想学?” “想!”他重重地点头。 “还想学什么?” 殒儿皱眉思索一下,道:“都想!” “都想?”秦云煌忍不住笑了,“天下的东西,学不完的!”然后问问心,“孩子叫什么名字?” “殒儿。”问心道。 “殒?”秦云煌眼睛一眯,“怎么写?” 问心听他声音冷了几分,有些不敢说。倒是殒儿自己伸手在空气中比划了几下,将字写了出来。 秦云煌胸腔霎时积满怒气,问:“谁给取的?” “皇太后。”问心道。 “皇太后已经死了,这名字就送去给她陪葬吧。”秦云煌闭上眼,想了一下,睁开眼,笑道,“殒儿,从今天起,爹给你改名叫‘傲世’可好?” “好!”殒儿直觉地回到,愣了一下又道,“谢谢爹。” “乖,以后跟着哥哥学写字,学骑马,小心别伤着了。”

第241章 莫负相思意(5) 十一月的天,望城不若帝都那么冷,还没有下雪。 估摸着季凉若就要生了,大家做好了准备,却迟迟不见动静。 吃过午饭,秦云遥随大家去了军营,她躺在床上休息,一不小心就睡到傍晚。迷迷糊糊觉得有东西在脸上爬,她手一挥:“云遥,别闹!”然后微微翻了一下身,面朝里继续睡。 “别睡了。”秦云遥将她扳过来,低头在她唇上吻了吻,“快起来,天都要黑了。” “人家困”她娇软出声,配上一副困倦可怜的表情,让人骨头都酥了。 秦云遥情不自禁地又吻了吻她,这次吻得有点深,让她清醒过来。 “瑞雪要生了,我们过去看看。” “什么?!”她猛地坐起。 他急忙扶住她:“你小心些!” “怎么不早说?”她嗔怪,掀开被子下床来。 他忙唤丫鬟进来给她穿衣,三两下收拾妥当,二人就去那边,乌纯郡、莫言、李清泉等人都在。 见大家脸色紧张,屋内却没什么动静,季凉若担心地问:“怎么了?” “难产”乌纯郡道。 季凉若手足无措了一会儿,听着里面青衣和产婆的声音,道:“我进去看看?” “你别去!”乌纯郡拉着她。 正这时,里面又传来瑞雪的叫声,声嘶力竭地叫了两声,又突然没声音了,大家急得不行,都想冲进去看一看。 “生了!”里面一个丫鬟冲出来,满头大汗。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男孩还是女孩?”、“瑞雪怎么样?”、“孩子好不好?” 丫鬟道:“男孩,就是都不太好!” 莫言急问:“现在可不可以进去?” “你再等等!”丫鬟拉着他。 等了一会,里面收拾好了,大家都涌进去。 瑞雪昏迷着,脸色苍白。莫言抓住青衣:“她会不会有事?!怎么这副模样?” 李清泉见他揪住青衣的衣领,急忙呵斥:“莫言!放下!”青衣本就是江湖奇人,又是瑞雪师父,秦云煌对其也十分礼遇,岂容他这般无礼。 莫言也意识到自己举止冲动,急忙松手。 青衣道:“没事。只是太虚弱,不调养个一年半载怕是没有起色。想要完全好,要耗上三年五年。” “这孩子”季凉若看着旁边襁褓中的婴儿,十分瘦小,一看就不甚健康,不禁忧心忡忡。 青衣叹口气:“孩子怕是活不长” 这孩子哭都没哭两声,果然如他所说,没活长,当天夜里就断了气。瑞雪当时醒了一着,想是母子连心,知道他要去了。 他去了后,她哭了两下,又睡过去了。 她心中不太想要这孩子,若活着,将将就就接受了;死了却也不怎么伤心,除了刚开始流了几滴泪,后来大家又不再提,倒没事人一样。 坐月子的时候,她屋里时刻有人进出,总有人去看她。 一次重伤、一场难产,将她身子拖垮,整个人憔悴了许多。她本是极美的人,如此又比从前多出几分纤弱的美来,倒让人不敢看了。女人看了,都忍不住脸红心跳。 莫言却看得十分心疼,总悄悄打听她的膳食状况。他不敢随大家一起去看她,总私自去。大家知道他心思,也将他去的时间避开来。他总嘱咐她多吃点东西,铁了心要将她的肉养回来。 他常将时间耗在她床边,她不禁疑惑:“你没事么?” 他正喂她喝汤,闻言停住动作:“你你不要我来?” “要啊”她笑,“听王妃说,王爷都天天去军营呢,你不去?” 他继续喂她喝汤:“王爷每天只去一两个时辰的,就在城中,偶尔到城外。最近几天他不去了,王妃不知哪天生,他不敢离身。我平时也只跟着他,因此才有时间。” “你一辈子跟着王爷吗?” 他刚要答是,字到嘴边又生生吞下,疑惑地看着她:“怎么这么问?” “没事。”她摇摇头。 喂她喝完汤,他没理由再留下来,准备离开。 “瑞雪?” “嗯?” “你” “怎样?” “你、你说你没有定亲是不是?” 她一愣,直直地看着他,张了张嘴,疑惑地道:“和你有关吗?” “那你成亲,听父母之命吗?” “我父母都不在了。”她捉紧被褥,闭上眼,“我睡了!” “你师父、义父都在。”他说,转身走了出去。 等他出了门,她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摸着滚烫发热的脸颊,大叫:“莫言!你回来!” 外面立即传来一阵脚步声,他飞快地跑了回来:“什么事?” “你”她喘了一口气,挣扎地问,“你就不介意吗” 他认真地看着她:“那年你若不说你定亲了”说不定他们已经成亲了。 她忍不住一笑,垂下头:“你过来” 他走过去,她伸出双手,圈住他脖子,将他的头拉下去,樱唇缓缓地印上他的唇。 他颤了颤,她的丁香小舌探出去,在他唇瓣上一舔,俏皮又挑逗。 “你”他欲吻回去,但她已停了,就不敢再孟浪,忍住没有动。 “我瑞雪的事,可以自己做主。”她说,“不用父母之命,你” 她在这里停住,他立即明白,问:“你要不要嫁我?” “要!”她肯定地道,苦涩地笑道,“我虽不是完璧,还生过一个别人的孩子,但我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什么你若在意,不过俗人一个,我也不要你了,不会留恋的;你若心疼我,我就一辈子对你好我喜欢你可不是一点点” “我知道。我也知道你的好。” “这才好”她笑着流泪,“我在宫里时,常背一首诗:‘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她看着他:“只愿君心似我心我信那些日子,我们的心是一样的。不负这相思意,才不是人间憾事。”

第242章 朱颜改(1) 他猛地抱紧了她:“瑞雪你是哪来的?你不是人间的女子!我简直配不上你!” “那我配得上你就够了。”她笑道,“你去和师父、义父说一声吧,就说我们私定终身了。” 他哪里敢?找到青衣和李清泉,还是用问的,问他可不可以娶瑞雪,脸上呈现一抹暗红。 李清泉虽收了瑞雪做义女,但和她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反而是青衣,和她共同生活了几年,很清楚自己弟子的性子,就道:“我同意。但那丫头性子与别人完全不同,你问问她才行。她若点头了,便没跑了!” 李清泉听了,也跟着说同意。 “那、那我顺便问问她怎么办婚事”莫言困窘地道,转身想要走。 青衣又叫住他:“今年办婚事,可不能行房。为了她多活几年,还是多养几个月比较保险。” “”莫言涨红一张脸,不知如何答他这话。 没几天,天降大雪,季凉若在傍晚生下一女,母女平安。 道喜的人众多,好半天才打发完,秦云遥回到房中,对丫鬟和奶娘道:“你们先出去吧。” 奶娘点头:“王妃要休息呢,王爷别耽搁太久。” “嗯。”他点头,等她们出去了,才低头看着季凉若,“你辛苦了。” 季凉若摇头:“看过女儿了吗?喜欢吗?” “喜欢,但最喜欢你。”他在她额头吻了吻。 季凉若笑道:“你想想给她取什么名字!今天刚下雪她就来了,可以叫‘雪儿’什么的!” 他摇头:“已经有个‘瑞雪’了,她们都是唯一的。” “也是。”季凉若道,“别沾‘雪’字,瑞雪身边不能有第二个人叫这个名!” 他一笑:“我早想好了,叫‘雅筠’。”说着就握着她的手,在她手心把这两字写了下来,而后悄悄地在她耳边道,“待天下安定,我们不回帝都,去桃城,或江湖随便什么地方,寻一片有竹林,相伴终老。” 她心中一阵感动:“好” 次年春,秦云煌正式向帝都发兵。 秦云遥作为军师,虽然双腿已残,也跟着出征,莫言随行。 瑞雪还未与莫言成亲,她送他,只简单几个字:“我等你,莫负相思意。” “只要君心似我心。”他说。 她笑着点头,不再嘱咐别的。 女人都留了下来,男人几乎都走光,虽留了几千人守城,却是没有她们的亲人,连十三岁的籍儿也跟着参战。 这场仗打得不久,只打了一年,便说要攻入帝都了。不过,也已经很久了,雅筠和定安都会叫“爹”了 帝都由展钧做内应,接到消息告诉了展容。因上次炸掉城门,现今的城门是用玄铁所铸,难以攻破。而且一旦硬闯,城内知道会准备好抵抗,就难以成功了。进军帝都的只有几万人,而先锋只有几千人,若不能杀秦云光一个措手不及就会耗费许多时间,而且可能失败。 最近朝廷也为战事伤神,周袭君一晚要出去巡视三四遍,连脱衣上床都不必了,直接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打盹。 展容去拿钥匙,怕他醒来,拿了一把匕首过去。若他醒了,她便杀了他! 轻轻推开门,她悄声走到他身边,他未醒。她一手握紧匕首,一手伸进他衣襟里,小心翼翼地将钥匙拉了出来,慢慢地在手中握紧,没发出一点声响。 他还是没醒,她松了一口气,悄悄地出去,将门轻轻关上。 门关上的那一刹,周袭君突然睁开了眼,看见她的影子从窗棱上晃过,面无表情地起身,拿了旁边的剑就出去。 展容拿着钥匙奔向周家后门,胭脂已打着灯笼等在那里。 本来展钧派了人在外面接应她,到约定的地点,却不见人影。 “我去找找。”胭脂说。 “一起。”展容说。 没走多远,胭脂踢到一个东西,呀地叫了一声。举起灯笼一看,是一个人躺在地上,就是展家的人。 “被发现了!”胭脂吓得一松手,灯笼掉在了地上。 展容蹲下身,将灯笼吹灭,拉起她就跑:“钥匙在我手里,我要是出了意外,你拿着去!千万要将门打开!” 刚说完,胭脂啊地一声大叫,像被什么拉住了一样往后退,力道大得差点将她拉倒。她回头,一道血光闪过,胭脂已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她吓得后退一步,看见周袭君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手中的长剑还滴着血。 “你”她倒抽一口气,转身就跑。 他闪身过来将她拦住,一手捂住她嘴,将她往暗巷里拖。 她挣扎着捶打他,后悔没带匕首在身上。他按住她,将钥匙从她手里抢过来,恶狠狠地道:“展容!我恨你!” 展容没说话,空气中哐当一声,他扔了剑,狠狠地吻住她,一手撩起她的裙子。 “你做什么?!”展容惊叫。 他没回答,压制着她,三两下扯了她衬裤,抬起她的腿,让自己的火热将她填满。 “啊”展容尖叫一声,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这种时候、这种地方,他做这种事?! “刚刚我若睁眼了,你是不是要杀了我?”他问,语气里尽是失望。不等她回答,他就剧烈地抽/插起来。 她咬住唇,不发出一点声音。 他也捂住她的嘴,连番顶撞,很快结束,然后退出,一边整理她的衣襟,一边伤心地道:“容容你不该这样” “” “你居然想杀我你可知我怎样的伤心?” “” “你明知我对你怎样,你若老实说了,我就算不背叛皇上,也会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展容颤抖着身子,咬着牙,没有回答。 他将钥匙塞进她手中,在她耳边道:“去吧,跑快一点,我追上你,你就死了。” 她握紧钥匙,缓缓走开,却是没跑。 他看着她的背影,突然问;“如果那个孩子还在,如果那天晚上我不走我们之间会不会不一样?”

第243章 朱颜改(2) 她眼泪刷地滚了一下来,停住脚步,哑声道:“没有如果了”然后缓缓朝街头走去。 他看着她的背影,并未追上去杀她,而是转身与她背道而驰。 展容走到城门附近,城楼上的侍卫到她却并未攻击,而是吹了一声诡异的口哨。她知道,这是秦云煌的人,白天进城的,真正的守卫已被解决。 她快步走过去,上面飞下来一人,她将钥匙交给他:“快!”然后便觉虚脱一样,蹲在地上直喘气。 一会儿后,城门打开,外面的人马缓缓走进来。她站起身,欲让开,最前面的人却下了马,朝她走来。 “展容?”对方问。 “二王爷?”她小时候见过,记不清了。 秦云煌看着她,突然单膝朝她跪下。 她吓了一跳,伸手欲扶他,他却挡住她手:“明天起,就只有别人跪我,没有我跪别人了!这一跪,不只跪你,也跪所有为我牺牲的人!”她流产后,展钧怪他。他知道死了许多人,但他一开始反了,除了一直反下去,别无他路。 展容收了手,不再阻止,笑道:“王爷必能创造盛世!” “我秦云煌定不负所望!”他站起身,翻身上马,领着队伍朝皇宫进发。 周袭君已领兵抵御,一路人马从宫外杀进去,混战一夜,血流成河。 宫人慌忙逃窜,只求躲过刀剑。反正,换了一个皇帝,他们仍是过从前的日子,不可能被赐死。 妃子却不一样,不知会有什么结果,不少人接二连三地上吊、投湖。尹初信没有慌,宫女来叫她跑,她摇头:“你们走吧,记得一把大火把这青鸾宫烧了!本宫住的地方,怎能让那个宫女来住?” 宫女都觉她疯了,自然不听她的,自己逃命去了。待在她身边的宫女不比其他,叛军进来看见,肯定是直接杀死。她们躲远点,或许能逃过一劫 她独自在殿中站了许久,想了许多人许多事。 她想,或许该去和秦云光死在一起,可心里却忘不了秦云遥的影子。 她想,或许该等被俘,然后,可能被当场杀了,可能被当做太后发配到某座废弃的宫殿里这两种结果她皆不喜欢。于是,独个儿在青鸾宫里悬了梁。 名利浮华一场空,她若早看穿,不用如此凄凉。 她死后,天才亮起来。 秦云光得知秦云煌进城的那一刻,便知他败了。他已放弃抵抗,不下任何命令,由着大家想怎样怎样。但他的人,到底还算忠心,厮杀了整整一夜都不投降。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朝阳殿,这里是上朝的地方。往日群臣跪拜的大殿空空如也,连太监宫女都逃命去了。 他跌坐在龙椅上,唯一还在身边的是平日最受宠信的大太监。 他一笑,不枉他宠一场,没弃他而去。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对大太监道:“快去隆福宫!赐死如太姬!” 太监满脸错愕:“如太监?” “对!赶紧去!”他大吼。 太监不知他为什么这时候单单想起如太姬,却是马上去了。 秦云光坐在殿中,恍惚片刻,就听见厮杀声接近。他站起身,站在最高的位置,见周袭君领军抵御,节节败退,已被逼进大殿。 他手中也有剑,看到秦云煌在人群后气宇轩昂地走进来,忍不住握紧,手背上青筋暴露。 他很快被包围,周袭君一见,大喊一声:“皇上!臣护住不力!罪当万死!”然后便引剑自刎。 他一惊,倒想不到有人会如此忠心。不过,现在忠心又怎样?他若没背叛过,秦云煌会如此轻易入城? 秦云煌走近,站在下面望着他,缓缓一笑:“三弟。” 他也一笑,道:“这天下终究是你的。” 先皇本想将皇位传给秦云煌,但那样太后必然不同意,会让外戚叛乱;传给秦云光,秦云煌则可能谋反。所以,他将兵权交给秦云遥、皇位传给秦云光,暂时按住太后。若秦云煌不反,天下无事;若秦云煌反,就让秦云遥来选皇帝,他支持谁,便是谁。 秦云光只知道先皇属意的继承人是秦云煌,却不知先皇还考虑了这么多,而唯一看出一点的居然是乌纯郡。如季凉若所说,就看皇后,皇帝也不该是他来当。 他看着秦云煌:“我们这么多兄弟姐妹,却不剩几个了。朕心眼小,容不下云遥,想来你是容得下的;云薇丢了,云阳大概会去找吧现今只剩云蕊在隆福宫,这么多年,到死了朕才想起还有她,烦你好好照顾了” “我剩在世上唯一的妹妹,当然会好好照顾。”可那是云薇,不是云蕊。 秦云光却放了心,拔出剑就自刎。然后直直地跌坐到龙椅上,还是一股王者之风的样子,坐着断了气。 众人一见,立即对秦云煌下跪:“皇上万岁” 秦云煌看着这金碧辉煌的大殿,突然闭上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权掌天下,步履维艰。他往后,要多小心才对得起这“谋反”的罪名?才能让后人提起,情愿忽视? *** 三个月后,秦云煌举行登基大典,乌纯郡封皇后,问心封附美,秦籍封太子。同时,嘉奖武林,江湖从此崛起。 展氏未封,亦未赏,但万盛每座城池,都开始有一展阁分号。秦云煌私下召见展钧,赐圣旨一道,加盖玉玺,未书写:“想起要什么,自己写了来讨。你没有,就留给子孙后代,让他们来向朕的子孙讨!” 周氏全族获罪,展容被赦免,怀着三个月骨肉回了展家。 秦云阳恣意要去寻找秦云薇,秦云煌劝阻无效,拨三千精兵,同意他去。 青衣居士被封国师,秦云葭学习在侧 秦云煌下朝回宫,刚坐了一会儿,乌纯郡走进来:“皇上!” “怎么了?” “云蕊自杀了!” “什么?!”他一惊,忙和她赶去隆福宫,边走边道,“去叫云遥他们进来。” “臣妾已经派人去了!”乌纯郡道。 二人走进隆福宫,直奔秦云蕊寝殿而去。 秦云蕊割的腕,因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太医已及时救治,暂未有生命危险。 秦云煌松了一口气,让大家照顾,自己和乌纯郡先出去。 乌纯郡道:“我常以为云薇那孩子敏感,没想到这个更甚。” 秦云煌未答话,皱紧了眉。 不一会儿,秦云遥、季凉若和李清泉一起来了。乌纯郡带他们进去,仍是未醒,季凉若问:“是怎么回事?” 乌纯郡摇头:“也是宫女告诉我的。” “定是因为姨妈不在了,她才如此”季凉若掉下泪来,“等她没什么大碍,我就带她出宫吧!” 乌纯郡点头:“这宫里到底太寂寞了些。” 出去坐了一会儿,宫女来说人醒了,一行人又忙不迭地进去,却见秦云蕊伸手去扯手腕上包扎好的绷带,一边扯一边道:“让我死,让我死了!我没脸活在这世上!” “云蕊,你做什么?!”季凉若扑过去拉住她,“你别乱动,别伤了自己!” 秦云煌看了一会儿,道:“你好好休息,好了就搬到四哥府上去,往后和你四哥、表姐生活在一起” “他不是我四哥!”秦云蕊大叫,望着他,“你知道对不的?你也想我死对不对?!” “什么事?”秦云遥问,看着秦云煌,料定他知道原因,“她为什么这样?” 季凉若和乌纯郡也看着他,他却是没说,对秦云蕊道:“对,朕知道,朕不会说。朕也的确想你死,但谁叫四王妃是你表姐,你随你表姐走吧!” “发生了什么事?!”季凉若尖叫,紧紧地将秦云蕊抱在怀里。 秦云蕊木然地看着前方,双眼没有焦距,缓缓地道:“我不是父皇的孩子” “你说什么?”季凉若看着她。 “我是三哥的孩子”她说,嘶吼道,“我是三哥的孩子!” 众人倒抽一口气,如姬和秦云光怎么会? “不、不”季凉若摇头。 秦云蕊哭道:“我不想活了反正母亲也不再了”说完,她缓缓地昏了过去。 季凉若急叫两声,乌纯郡忙又唤了太医来。 秦云遥看着忙碌的众人,沉默了一阵,问秦云煌:“怎么会有这种事?” 秦云煌道:“那年过年,云光醉酒,误入如姬寝宫” 季凉若想起那年如姬从地宫里出来,云蕊大骂秦云光后他发了火,如姬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后他却突然转变了态度,后来对她们也是极度照顾想来,他也是那时候才知云蕊的身世吧?若云蕊真是这身世的话! “你怎么会知道?”秦云遥疑惑地问。 “朕那时见他从如姬寝宫出来。”秦云煌道,“而他死之前,谁都不关心,唯独关心云蕊,就更证实了朕的猜测好好劝劝她吧!” 说毕,便带着乌纯郡离开了。 季凉若看着秦云蕊,哭起来:“苦命的云蕊” 谁知,秦云蕊醒来,却是忘了这件事,听话地随季凉若出宫了。也不知她是不是真忘了,但她后来没再寻死,只是不爱说话。 又过了几个月,季凉若再一次将《凉书》写好,仍是那曾经的半部。 然后,秦云遥将这半部《凉书》留在王府大厅里,带着大家不告而别。 远离帝都的马车内,季凉若问:“还有半部呢?” 秦云遥逗弄着女儿,笑道:“还在我脑子里。我们有一辈子,很长,也很短。先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听你父亲说说江湖的故事,或者和他一起行走江湖然后,若有时间,你再帮我写吧。” “我帮你写?” “它叫《凉书》,凉若若不动手,便不会成书。” 【正文完】

番外:【1】展容之如果 他问她如果那个孩子还在,如果那天晚上他不走,他们之间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她回答他:“没有如果了。” 如果那时她不那么说,现今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如果她说“会”,他会不会活下来,只为那如果? 展容第一次遇见周袭君是在珠光楼。她从楼下下来,他从门外走来。她见他身边是周袭月母女,大约也猜到他的身份,因此对他并无好感。 她当时本有事要忙,但因进来的是丞相夫人和千金,不敢怠慢,只得迎上去。 周夫人和周袭月挑了几件首饰,其间他一直默默地站在一边,并未开口说过一句话。只是,她偶然抬头,发现他在看着自己,忍不住冷冷地扫了一眼。 三天后,周家到展家提亲。 展钧不同意,周家的人不走,接着周袭君亲自来了,随后周丞相也来了。 周袭君说:“我是真心的,那日在珠光楼,我对展容一见倾心。此生,非她不娶。” 周丞相说:“难不成我们家袭君还配不上她?” 展容在后面听见,不想展钧为难,悄悄对胭脂说:“你去叫哥哥允了吧”不允,不知道会遭受什么样的报复。 她恨他们,恨他们以权势欺人! 周袭君是太后的亲侄儿,朝中官员谁不想巴结?要什么样的金枝玉叶没有?只怕皇宫里的公主都是为他准备的,岂会看上她? 她思前想后,觉得他多半是为了展家这庞大的生意。日赚斗金,谁不眼红? 果然,后来与周袭月接触,周袭月的言谈无意中透露了这一点。还好,她也不亏,正好可以接近周家为二王爷做事。 这一场婚姻,一开始,不过是互相利用。 他何时动了心,她不知道,她也不屑。 新婚夜,他摇摇晃晃地跑到床边,一掀盖头就将她抱在怀里,颤抖地吻上她的面颊:“展容我好怕你不嫁我” 他醉了。 她看他一眼,冷笑:“有什么好怕的?小老百姓斗不过你们这些当官的!” 他一愣,酒意醒了几分,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看了许久,他也冷笑起来:“我什么都不怕,就怕你。” 她心中滑过奇异的感觉,她不明白那是什么,只是生生压回去:“那你以后不用怕了?” 他看着她,突然粗暴地吻上她,将她压到床上:“你”本以为定亲了就高枕无忧了,她却三番五次想要退婚,他无时无刻不怕着。现在成亲了,他还是怕。怕她的冷漠,怕耗尽一生,她也不会爱上他 “你做什么?!”她大叫。 “你也怕了吗?”他问,“新婚之夜,还能做什么?” 她紧张了一阵,咬牙道:“那你快点!” 他身子明显僵硬了一下,下一刻便吻上她的脖子,狠狠吮吸,痛得她叫出声来。 他在床上总是很粗暴,偶然有过几次温柔的时候。 有一次,她怨怒:“你能不能轻一点!” 他说:“对你好你记不住,只能对你坏一点!” 他也只在那种时候对她坏,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坏,只是力道稍微重一点,每次皆在她身上留下难堪的痕迹。 她偶尔会去给青楼的姑娘送胭脂,和她们聊过天,这方面她在成亲前就懂一些。她知道,他只是不够温柔,但真的不残暴。而且,她不得不承认,那些夜晚,开始再不愿,最后她总是得到极致的快乐。 她常忘了吃饭,长年累月积下来,偶尔会胃痛,痛得身冒冷汗。 一日被他撞见,他叫来大夫,问了胭脂,知道是怎么回事,对大夫说:“给她治好!” “这没法用药治。”大夫说。 “那要怎么治?” “这可是个麻烦事,首先要三餐定时,然后配以汤药,慢慢调理个一年半载,才会有起色。” “那就调!” 大夫开了药方,定制了食谱,他让厨房照着给她做,到时间就给端到她房里。若她哪顿不在家,他倒是不管,只等她回来的时候问有没有吃饭。 她烦他,总没好脸色。 她也不喜欢周家的下人总督促她吃饭,常常都不吃。以前是忘记了才不吃,现在成了和他作对,故意不吃! 他得知后,冲到她房间,将丫鬟都赶出去,端起粥就往她嘴里灌。 “周袭君!你疯了?!”她怒叫。 “我是疯了!”他大吼,“我娶你不是要你死在我前面!” 我娶你不是要你死在我前面 那是什么? 一起死吗? 她当时直觉这么反应,但没有问他,只是心中震撼着。 如果当时问了,他会怎么回答?会不会说出他的心意,让他们从那时起改变,拥有一个将来? 但那时,她什么都不确定。 她觉得他好像很喜欢她,但不知是真是假。她想,如果没有二王爷、没有丞相、没有一展阁、没有利益、没有争斗、没有阴谋那就好了。那她就可以相信他是喜欢的。 有那些,她不敢信,唯恐他骗了她。 所以,她的墙一直那么坚固,他永久攻不破。 她恨他,如果爱,为什么不说?到死了,他只问过一句如果,也不说 她也恨自己,明明也爱上了,为什么不释放一点善意,为什么不对他好点?她一直对他那么坏,他怎么敢说? 他问:“如果那个孩子还在,如果那天晚上我不走我们之间会不会不一样?” “没有如果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终于放弃了最后一抹希望。 早该放弃的不是?她都拿着刀去他身边了,他为什么还要抱以希望?展容,你为什么连骗我都不肯?你就是骗我一句,我都为你耗尽一生。你若点头,这城门,我亲自为你开 她不给他做叛徒的机会,那他便做个忠臣吧 他往前走,她也往前走,但朝着不同的方向。 她一边走,一边下定决心:袭君,我们有如果! 等这局势安定,如果你再问,我会点头;如果你不问,那我问你:袭君,我爱你,你要不要爱我? 可是你为什么要死? 如果我当时说“会”,你是不是就不死了? 她好后悔,好不容易纠缠在一起,却又错过了一辈子。 如果有来生,要么永不动心,要么动了心就告诉你。哪怕你不接受,比一辈子被这“如果”二字折磨好。 我还活着,一定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握住那些记忆,孤寂中痛苦余生。

8月2日:~ 各位亲,先说声对不起。 这两天有事,昨天没上到网,补个假。 今天也更不了,明天开始更。 这周一定会完结!!! 不是杯具。 大家晚安。 呃。。。。 要两百字才给发。 那我说点废话吧。 下一本估计叫《失宠皇后》。女主是云遥和凉若的后代,男主是云煌的后代 她是墨家阿箴,传说是凤凰降生、天定国母,谁娶到她,就能稳坐帝位。 传说不可尽信,但人人都觊觎她祖先留下的《凉书》。 万盛、凤韶、姜国,均欲迎娶她为皇后。她是万盛人,选择了万盛。 一夜临幸,她怀孕,却被打入冷宫。 “娶你不过是因为那个传说。”他说。 她向来无欲无求,在冷宫平静度日,外面的一切都是浮云。直到孩子长到六岁,得知她悲惨的命运,誓要找到父亲、为母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