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弄青梅》 第一章 国破家亡 一座宫殿中,往日的繁华褪去,宫中之人纷纷出逃,东躲西藏。幸运的逃出,不幸的被宰杀。到处是尖叫,到处是杀戮,到处在流血……

一间富丽堂皇的寝殿中却出奇的安静,宫女太监逃得差不多了,整个房间空荡荡的。隐约传来小女孩的抽泣声。

松软舒适的大床上躺着一位绝色的少妇,只是面色苍白,气若游丝,看上去生命即将到了尽头。

床边跪着一个小女娃,穿着粉红的宫装,衣衫华贵,小脸像雕塑起来一般精致。只是此刻她的脸上水渍一片,鼻子、脸颊红彤彤的,眼神中是一望无尽的无助与害怕。

害怕听到屋外的尖叫声,害怕眼前的亲人放开她的手,害怕老天抛弃她……

然而,她没有哭出声来,只是偶尔的抽噎,那炯炯的眸子尽管闪着泪光,尽管透着恐惧,却看着无比镇定。

小手紧紧握着床上之人的手,像是要把她即将散去的灵魂拉住。

床上的少妇痴痴地望着这粉雕玉琢的女孩,那只没有被握住的手轻轻抬起,颤抖着抚上少女的脸,“可儿……”

话未说完,却突然听见大门被用力地推开,女孩的身体随即一僵,握住母亲的手更加用力。

床上的少妇吃力地抬眸看向大门,显然她已没了害怕的力气,然而看到来人,她硬是笑了一声,有着绝对的欣慰。“苍……你来了。”

“崔儿,是我,你撑着点,我找太医来。”男子握住少妇的另一只手,难掩悲哀的说着,就要转身去叫太医。

少妇轻轻拉着他的衣袖,笑着说道:“别……我怕是不行了,苍,答应我……照顾可儿好吗,我只愿她平安。”

男子听了少妇的话,低头看向跪在一边的女孩,看到她那令人疼惜的璀璨目光时,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答道:“尽我一生,定护得她周全。”

少妇安慰的笑了,又补充了一点:“苍,让可儿以男儿身份活着……别……别像我这样……”

男子一听,疾声说道:“不怪你的,不是你的错……”说完后,又不知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低声问道:“崔儿,后悔吗?跟了他。”

少妇突然绽开笑容,将她的最后一刻点亮,如白雪皑皑中盛开的一朵梅,炫着人的眼,“从来……不悔……”

话落,少妇的手无力地垂下,眼睛顿然无神,只有嘴角漾着幸福。女孩的抽噎声有些变大,却也不曾嚎啕。

男子狠狠闭了闭眼,睁眼之时,双目一片血红,然后伸手盖上了少妇的眼睛,随即抱起她颓软的身子,向门外走去,在门口,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对女孩说了句:“跟上。”

……

男子把少妇葬在了高山之上。彼时,女孩已换了一身男孩的装扮,男子牵着她的手,看着远方,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愣了一下,知道在问她后,应道:“欧阳以可。”

男子看向远方的目光突然收回,抱起女孩,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以后没有欧阳以可,只有赵以可了,记住了吗?”

男子的神色其实很温柔,可女孩还是害怕,只轻轻点了点头。

赵以可,她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努力将它记住……(未完待续)

第二章 新家初见 几天的相处,赵以可慢慢接受了一些现实,比如,眼前的男子将是她以后的“父亲”;比如,她欧阳以可以后只是赵以可;再比如,赵以可是个男孩子……

几天的赶路,赵以可一直和赵擎苍一起,他对她很好,只要她有什么要求,他一定会办到,虽然她并没有什么过多要求。

赵擎苍有时候会看着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可她知道他看在眼里的不是她,以前很多人都说她的眼睛和母亲的很像……

赵以可不爱说话,以前不太说,现在是没心情说。除了“嗯”、“不用”、“好”……她基本不会说一句话。

服侍的人只知道王爷突然带了个小男孩,并宣布这是他的孩子,可来龙去脉谁也不知,也不会有人敢问,大家只安心接受事实,伺候好这位新主子。话说这孩子长得确实天妒人怨,挑不出刺儿,只是找不出与王爷相似的地方。

几天后,赵以可被赵擎苍牵着手走到了一座宅子前,赵以可看着门上的牌匾,脑中一片空白。

突然,赵擎苍微微低下头,笑看着她说:“以可,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赵以可懵然地看着赵擎苍,再回过头去看牌匾,过了一会儿突然低下了头。只感觉头顶被一只大手拍了拍,带着热度。

随即,大门被拉开,有一群人疾步走出,大家纷纷行礼,嘴里喊着:“参见王爷。”

赵擎苍轻轻应了声,然后威严的声音露出:“这是小世子,你们以后要尽心伺候。不得有误。”

赵以可看到了大家吃惊的模样,也看到了刚走到门口的被人搀扶走来的贵妇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然后消失。

高雅华丽的一间房中,只有三个人。赵以可站在桌旁,低着头,听着来自两个大人的对话。

“啪”……

一个茶杯在赵以可脚边砸开,一瞬间成了片片碎石。随即赵以可看到了贵妇脸上复杂的表情。

“她究竟是哪里,哪里值得你发了疯一样,只要是她拜托的事,你就会拼尽全力做到。你带他来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不会同意的,绝不!”

“你这是干什么?不要吓着孩子。”赵擎苍急忙拉过赵以可,不让她碰着碎片。“只是件简单的事,你何必计较太多。你的身份不会变,你的地位不会变,什么都不会变。”

贵妇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下,嘴里喃喃道:“你以为我是为了这些吗……”

然后她突然转过头看着赵以可,当触及她那双水晶般的眼睛时,贵妇皱了皱眉,偏过头去,苦笑着说道:“罢了,生前的事尚且赴汤蹈火,临终的托付又怎忍心不管。你爱怎样便怎样吧,只是……永远别指望我会有什么好脸色。”

贵妇抹了抹脸上的水渍,然后抬出步伐骄傲地走了出去。从这一刻起,赵以可便知道,那是个有着强烈自尊的女人,她其实,并不讨厌她……

赵擎苍安慰了下赵以可,然后牵着她的手带她去安排给她的房间。

赵以可安静地被牵着,安静地看着脚下的路,突然听到了一阵童声。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未完待续)

第三章 孩子心思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

赵以可有些好奇,抬头望去,只见一个梳着马尾的男孩站在石桌前,手上拿着一本书,手负在身后,嘴里念念有词。

石桌旁坐着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先生,正闭着眼睛摇头晃脑。

赵以可看着这幅画面,不知为何突然想笑,而事实上她也笑了出来。只是很细微的一声,然而男孩却听到了,背书的声音戛然而止,男孩好奇地回过头来,与赵以可的眼眸对上。赵以可的笑容一僵。

那是个很英俊的小男孩,虽然年纪小,五官也没有定形,但是从棱角看去注定是个美男子,眼睛大大的,有些像贵妇的,甚为可爱。

赵以可打量男孩的同时,男孩也在打量她,在她身上,他居然看到了属于女孩子的精致与柔和,可偏偏她穿的是男式服装。男孩心里有些惊诧来人的身份。

“莫儿,今日可有好好读书?”赵擎苍在男孩停下读书声转过头后开口。

男孩听闻父亲询问,连忙垂下头,俯首作揖,恭恭敬敬地回道:“不敢辜负父王的栽培。”

男孩身后的老先生笑了笑,站起身来,向赵擎苍行了个虚礼,边捋着胡子边说道:“王爷无须费心,世子年少有成,聪慧不已,且刻苦好学,长大后定是国之栋梁。”

被老师表扬,尤其是在父亲面前,男孩心里是高兴的,但是还有个陌生的同龄人在,男孩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头又低了低,用手捋了捋额前的发丝。

“有劳太傅细心教导,莫儿还小,有什么做的不对的,还望太傅海涵。”赵擎苍对这所谓的太傅极为客气,可想这人的地位不可小觑。

老先生也不过分推辞,只浅浅地说了句:“王爷客气了。这是……”老先生对着赵以可一阵狐疑。

赵擎苍牵起赵以可向前走了几步,说道:“这是本王的二子,失散多时,不久前找到,来,可儿,给太傅问声好,还有,这是你大哥赵夕莫。”

赵以可走了几步,对着曹太傅微微鞠了个躬,问了声好,然而却没有向赵夕莫问好,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赵擎苍当她怕生,没法一下子熟悉新的环境,也没说什么,并未斥责,只是对着赵夕莫说道:“莫儿,这是二弟,以后你们要相亲相爱,可儿初来乍到,你要承担做哥哥的责任,多多照料。”

赵夕莫嘴里回道:“听父王吩咐,儿子一定好好照料……可可。”赵夕莫只是心里念着赵以可这个名字,不知怎么就吐出了“可可”这样的昵称。

余光中瞥见那人,却见那人突然抬眸,用近带蛮横的目光看向他,赵夕莫在心里暗暗决定,以后就叫可可了。

赵以可确实生气,从没有人这样叫过她,听惯了旁人的是“可儿”、“以可”,且都是长辈们叫的,听他这样喊着自己的名字,总觉得别扭的很。可对方并不理睬她怨恨的目光,她也只能在心里恨恨。

“太傅,可儿年纪小,在外头也不曾受过教诲,不如太傅一同教授这两个孩子,让他们都受受教。”

曹太傅本是有些犹豫的,但是看到赵以可的眼神时,不禁愣了一下。稚嫩的眸色里像是聚集了慧光,让人不禁感叹,曹太傅便应下了:“既然王爷开口,老夫岂有不从,这孩子看着伶俐不已,倒是老夫之幸了。”

“太傅客气,有劳太傅了。”

就这样,赵以可往后的学涯就被安排和赵夕莫一同度过了。这一年,他们相遇,她四岁,他五岁……(未完待续)

第四章 一鸣惊人 赵以可就这样住进了摄政王府,且名正言顺。明间兴起了一段佳话:摄政王几年前出游时,不慎遇刺,恰好被一去山中采药的女子救起。两人在相处中互生感情,便有了赵以可。

不过当时摄政王不知道,只让女子等她,后再寻时却没再找到。不久前机缘巧合找到了线索,却得知那女子难产去世,留下一个儿子。

外面传的版本形形色色,摄政王府却是平静的很,完全不受影响。要说改变,一是王妃在佛堂待的时间变长了;二便是赵夕莫要与赵以可一同上课了。

这天,风朗气清,曹太傅带着两个孩子在花园中教授诗文。府中因为世子念书特地设了一个桌案,老师在前,学生坐在桌案后。

一个桌案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自是大的很,但多了一个之后,便多不出空余的地儿了。

尽管两人之间还隔着一个小手臂的距离,可赵以可就是觉得别扭。她已经在渐渐熟悉现在的身份和性别了。赵擎苍和她说了一些,她心里是感激的,感谢这个家,感谢那位父亲,甚至是感谢那位对她并不友善的王妃,府里的一切她虽不说,却在一点点的珍视着。然而身旁的人儿,恕她还没做好思想准备吧……

一大早便被叫醒来上课,赵以可虽不习惯,但也不反感,只是看着手中书上的一团团蚂蚁,赵以可忍不住想要开小差。

抬眼望去,只见太傅正闭着眼,摇头晃脑地背着诗文,嘴巴下边的一撮胡子伴着他嘴巴的蠕动上下抽动着,甚为有趣。赵以可就呆呆地看着,眼睛甚至不大眨一下。

师傅念完后,弟子便跟着念,然而曹太傅越听越奇怪,他似乎只听到一个人的声音。睁眼之际,只见赵夕莫拿着书有模有样地念着,曹太傅满意地点了点头,再看旁边,却看到赵以可直溜溜的眼神盯着他的下颚,完全没放在书上。

曹太傅低头一看,并无不妥之处,便清了清嗓子,有些不满意地让赵夕莫停下,然后让赵以可回答问题。

“小世子,你来说说,这诗中哪句最为精炼呢?”曹太傅抚着胡子,看着赵以可问道。

胡子被盖住了,赵以可随即悻悻地收回目光,在曹太傅提问后,默默地站起身,没有立即回答,眸光低垂,似乎在思考着。

一旁的赵夕莫倒是显得更加着急,即使在认真听授,余光中还是能瞥到一旁的人儿完全不理睬书本,自己找乐子的模样。

府中本就他一人,如今多了一个弟弟,向来早熟的时代,他自然知道这中间多少有些危机,父王的疼爱,母妃的黯然他也看在眼里。只是对于身边这瓷娃娃般的弟弟,他竟多少都生不起提防之心。

现下,见老师刁难,赵夕莫不留痕迹地将手中的书向右边移开一点,手似无意地盖住一些内容,能看到的恰是一句诗。

曹太傅只看着赵以可,自然看不到这些小动作,但是微低着头的赵以可却将一切尽收眼底。好奇地瞅了一眼神色平静的人儿,然后淡淡地收回目光。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万众瞩目”之下,赵以可终于给出了答案。

答案一给出,似乎听到了赵夕莫松了一口气,赵以可又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曹太傅有些满意,但仍追问道:“那世子可否说说原因呢?为何该句诗最为精辟?”

这回等不到赵夕莫紧张,赵以可便给了答案:“我爱吃樱桃!”

太傅脸上的笑容一僵,赵夕莫也凌乱了……

万籁无声之时,忽听得远处传来脚步声,只见赵擎苍带头走来。(未完待续)

第五章 逝去的美好 赵擎苍像是刚从外面办完事,也没换衣服便来了。

“太傅,可儿今日可听话?”

赵擎苍温煦的嗓音响在曹太傅耳边,曹太傅不由得一怔,随即扯着嘴,看了眼站在眼前低眉顺手的赵以可,颇有些勉强地回道:“小世子思维敏捷且非同凡响啊,资质甚好。”

赵擎苍似乎听出了曹太傅话语中异样,年纪一大把了,且是读圣贤书的,鲜少会这般称赞人。赵擎苍于是询问了一旁的赵夕莫。

赵夕莫迫于父亲的严威,便一五一十地将刚才的事抖了出来。赵擎苍一听,愣了一会儿,接着笑出了声。随从们一听,不免觉得惊诧,王爷平日里虽不暴虐,却也威严的很,很少这般开怀。且王爷对世子的功课向来看重,不容懒惰。今日小世子不认真,王爷竟没在意,看来王爷对小世子真真是宠爱啊。

赵擎苍笑着对太傅说道:“这孩子像她母亲,调皮捣乱的很,可骨子里却是精明聪慧的,太傅且多点耐心,本王会好好跟她讲的。”

“王爷说哪里的话,小世子有那样一双眼睛,又怎会是凡庸之人。”

赵以可自谁答完太傅的话后就不再说话,脸色平静的不像话。然而在听到赵擎苍提到母亲的时候,她不免将头低下。

赵夕莫听着父王和太傅的交谈,一边偷偷打量着赵以可。却看到了对方红红的鼻梁,像是……赵夕莫稚嫩的眸色不由加深,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忘了回神。

赵以可猛然感觉到有一阵灼热的光打在脸上,抬头望去就看到了赤裸裸打量着自己的赵夕莫,不由好气地拿眼瞪了他,然后收回目光。

赵夕莫这才回过神,看她刚才略带发红的眼睛,果然像是要哭的样子呢……

赵擎苍寒暄了一会儿后就走开了,太傅接着讲了会诗文,倒也没再刁难赵以可,不多顷便下了课。

赵夕莫收拾着自己的书本,准备回房,却见身旁的人儿没有一丝动作,甚至趴在了桌案上。赵夕莫顿了顿动作,想了一会儿,便拿着书本离开了。

赵以可听着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不知怎么觉得好寂寞。刚才赵擎苍无意中提到了母亲,她不免觉得难过。还记得以前美好的生活,父皇只母后一个妻子,他们感情很好,对她也极为疼爱。父皇总是说“可可是上天赐予朕的珍宝,朕定捧在手心好好疼着”。母后总会娇嗔父皇不该溺爱孩子,却也乐见,从不对自己严格,她常常说人,尤其是小孩子该率性一些,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要拘束。于是,赵以可的过去的时光便是在爬树、捉御花园水池中的鱼、斗蛐蛐中度过的。

人是多种极端的综合体,当失去一切美好后,孤独、消沉便占据整颗心,赵以可的不言不语便是对逝去的美好的一种悼念。

回忆散去,赵以可趴在桌上,小眼珠环顾着四周,看着这不出意外,即将生活一辈子的地方。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团毛毛的东西……(未完待续)

第六章 谁说我怕狗 赵以可定睛一看,那漆黑的鼻子,犀利的阴阳眼,可不就是只狗嘛!于是……

“啊……”赵以可一边尖叫,一边上蹿下跳地离赵夕莫远远的。

赵夕莫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手中的狗,没问题啊,为什么她会这样?随后想到了什么,有些好奇地看着对面呈防御状的赵以可,好笑地问道:“你怕狗啊?”

赵以可被吓得有些苍白的脸在听到赵夕莫的发问时突然变红,可强大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在那人面前失了面子,便打肿脸充胖子地喊道:“谁说我怕狗啊!”

赵夕莫看着她一边说不怕,一边微微向后退开,笑出了声,说道:“你别怕,这狗不凶的,是小晴养的,平日里连叫都不怎叫。”

“不会叫的狗最会咬人了,你难道没听过吗?”赵以可把手交叠放在胸前,时刻盯着狗的眼睛抽出一会儿时间瞪了眼赵夕莫,然后又瞥回去盯着狗。

“哈哈……哈哈……你还真的怕狗啊。”赵夕莫咧着嘴巴笑了起来,被人看到了肯定吃惊不已,摄政王府世子向来少年有成,为各家纨绔子弟触不可及的人物。不仅学识好,而且明礼,认识的人都不免赞扬一番。这样的憨笑没人见过。

赵以可一听,小脸刷的一下犹如夏日里的艳阳,刚才不觉,竟被人设下了圈套。

狠狠瞪了眼赵夕莫,然后突然蹲下身子,用手圈住头,肩膀不停抽动着。

赵夕莫顿时失了主意,他没和别的小孩子玩耍过,自然不知道怎样哄逗别人,眼见赵以可被自己“吓哭”了,不由得有些慌张,蹩脚地说道:“你……你别哭啊,我把狗抱走好了。哦,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你怕狗的……”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破碎的哽咽声从抱成圈的人那儿传来,赵夕莫赶紧停止关于狗的话题,有些正经地说道:“父王说男孩子不能流泪的,你要听话的。”

哽咽声消失,赵夕莫连忙放下小狗,有些小心翼翼地踱步到赵以可身边,轻声喊了声:“可可……”

赵以可哆嗦的身子在听到那声轻唤后僵了一会儿,低头看到慢慢靠近的黑影后,她暗暗勾唇,乍现绝世光芒。

赵夕莫看到赵以可不再抽搐了,心下一喜,又往前踱了几步,突然赵以可跳了起来,老成如他也被吓得跌在地方。抬眼看去,那人哪里有哭过的痕迹,分明笑得猖狂。

“你没哭啊,都没眼泪,干嘛骗我。”虽是质问,语气却不带埋怨。

“我可没说我哭了,况且哭了也不一定就要眼泪啊。”赵以可蛮横地驳斥道。

赵夕莫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衣裳,仍是谦和不见狼狈,然后回身抱起小狗,就抬步走开了。

看着他的举动,赵以可有些惶然,竟就站在原地看着他走开。

赵夕莫走了几步后,看赵以可没有跟上,便叹了口气说道:“可可,赶紧跟上,晚膳要好了,别迟到。”

赵以可一听,不由松了一口气,然后“老大不愿意”地跟上……

“你把那家伙抱好,别让它跳出来……”

“什么?”

“啊……那只狗啊,你别靠过来。”

“它真不咬人……”

“啊……都说别靠过来了!”

“好好,我不靠近你。”

“可可,你不喜欢狗,那喜欢什么啊?”

“有牙齿的都不喜欢。”

“……”

“那你喜欢蛇啊……”

“这么恶心的东西我会喜欢吗?”

“……它没牙齿啊。”

“我只说不喜欢有牙齿的,又没说喜欢没牙齿的。”

“……”(未完待续)

第七章 姐姐驾到 等赵以可和赵夕莫入座后,只看到赵擎苍一个人。听说王妃刚刚派人传话说身体不适,午膳晚膳都会在自己房里用。

赵以可渐渐收起方才与赵夕莫调凯的心情,又变得和几天前刚来的时候一样,目不斜视,不言不语。

赵夕莫像是知道了什么,收敛笑容,朝赵擎苍示了示意,起身说道:“父王,我去看看母妃。”

这儿子从来是懂礼的,赵擎苍也明白自己的王妃为何不来用膳,或许让他去劝劝也是好的。有些东西他能明白,却始终给不了,其实男人的心比女人还小,像一道狭缝,怎能容得两人同进。

赵擎苍点了点头,对赵夕莫说道:“早点回来,别误了用膳。”

“是,父王,儿子记下了。”说完,便抬步像望湖阁走去。

赵夕莫走后,饭桌上便只剩下赵擎苍和赵以可两个人。

“可儿,今天的课程还适应吗?”

“嗯。”

“跟哥哥相处怎么样?他没欺负你吧?”

“……没……”

“下人们伺候的还周到吗?”

“嗯。”

“……”

赵擎苍叹了口气,看着自顾自扒着白米饭,却没怎么吃下的孩子,伸手拍了拍她的头。从未在人面前低过脸色,唯一想要一辈子温柔对待的人也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可在这小小的人面前,他就想树立一个慈父的形象,把一生仅剩的温柔全给她。

然而这一切看在下人们眼里却是另一番模样,看来这新来的小世子甚得王爷的喜爱呢,以后可要好好伺候着了。

“可儿,会想娘亲和……他吗?”小心地开口,只因听说孩子的心是最脆弱的,最是受不得一点伤害。旁人面前不可说“父亲”二字,相信她能明白。

扒饭的手一顿,赵以可把头微微低下。

赵擎苍看着她沉默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才四岁的孩子,竟因生活的变故变得这般寡言。想起记忆中的人,他不由展颜,“你可不像你母亲,她最是好动,没一刻能停下珠言妙语,何时见过她这般安静啊。”

虽然说着嗔言,也眼底的温柔却怎么也散不去。

“可是,母亲在我印象中是美丽大方的,倒是经常听父……说别和母亲学,油嘴滑舌的。母亲说女孩子嫁了人总要学乖的。”懦懦的声音在饭碗上方响起。

赵擎苍光亮的眸色突然一暗,垂眸喃喃道:“也对,嫁了人,总归是不一样的……”

顿时,两人都不再说话,囫囵吞枣了一番,赵以可正要告辞离开,管家突然进屋向赵擎苍禀报说:“王爷,小姐回府了。”

赵擎苍脸色有些放晴,笑着对赵以可说:“这是你姐姐,叫赵夕晴,只大你几天出生,几天前去了外公家,今儿个才回来,你也去看看。”

赵夕莫、赵夕晴、赵以可,看,连名字都能看出些关系来呢……

然而赵以可对这从未蒙面的“姐姐”倒是有几分好奇,或许是好奇怎么会有人喜欢狗这种生物吧,便跟着一起走出去。然而在门口,赵以可却看到了那个说身体不适,在房间用膳的王妃,赵夕莫也陪在左右。

红光满面、笑脸盈盈的样子,还真是讽刺啊……。(未完待续)

第八章 腹黑小现 王妃一心看着外面的轿子,并没有注意到身后走来的人,直到赵夕莫喊了声“父王”,她才回头看了一眼。不过那一眼在看到赵以可的时候变成了瞬间。

在众人的期盼下,轿中的人终于移步走下。一身桃红色的裙子,水目丹唇,小巧的一束辫子斜在额前。若说赵夕莫眉宇间与王妃有些相似,那这个就是个小翻版了。

看到门前的亲人时,赵夕晴笑出了两个可爱的酒窝,提着裙子向贵妇飞奔来,嘴里嚷嚷着:“母妃……。”

王妃小心地接过那飞奔来的身子,微微皱了皱眉说道:“怎么还是这么没规矩,在外公家被笑话了吧。”

嘴上虽说着责怪的话,但谁都听得出来没有一丝怪意。赵夕晴依偎在母亲的怀抱里,甜甜地笑着,脸上满是骄傲地说:“谁说的,外公还夸我乖呢,让表姐表哥多向我学学。女儿可没丢母妃的脸。”

懦懦的声音带着童趣,别说是王妃,听到的下人也不由莞尔。

赵夕晴说完,想起父王也在,透过母亲的怀抱,朝赵擎苍笑着说了声:“父王!”然而突然看到站在赵擎苍身后的赵以可,她有些奇怪地问道:“这个哥哥是谁啊,长得好好看,跟莫哥哥差不多呢。”

赵擎苍先宠溺地应了一声,听到赵夕晴提到赵以可,他便将赵以可牵着走到赵夕晴眼前,说道:“这是弟弟,不是哥哥,可儿比你小几天出生,以后你是姐姐了,可不能再这么任性贪玩了。”

赵夕晴刚才还如桃花绽放般的脸突然一滞,想起来的时候外婆外公说的话,顿时没好气地说道:“我才不要什么弟弟呢!我有哥哥就好了!”不久后她便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把这句话吞回去。

“正好,我也不要什么姐姐,以后你就叫我哥哥吧。”赵以可对赵夕晴原本充斥的好奇与喜欢,一下子扔到了湖里,抬杠似的说道。

才见面的两人便这般模样,这是赵擎苍没有想到的,顿时愣在那里看着两个孩子的对视。一个凶狠却没有杀伤力,另一个平静却意味深远。

“父王,小晴刚回来,还没用膳呢,我们赶紧去吃点吧。”赵夕莫的声音突如其来,却缓解了场面的僵硬。赵擎苍赶紧让人领着去用膳,顺便还拉住了想要离开的赵以可说道:“可儿,你刚刚也没吃什么,回去再用一些。”

声音虽是和缓,可拉着她的手却是有力的很,显然没有商量的余地。赵以可干脆不说什么,任命地跟着走。

王妃难得和赵以可坐在同一张桌子旁用膳,只是眼神吝啬得连余光也不舍得赐给赵以可。赵以可淡淡地看着眼前母慈子孝的画面,不禁想起不久前她还坐在餐桌前,母后无奈地看着她拿筷子的手,叹着气说道:“拿…。。错……了,都说了多少遍了,你这孩子是不是不听啊,怎么都不向你母后学学,瞧你母后这么聪明。”

这时父皇便搂着母后打趣地说:“教训人还是夸自己啊,也不知羞。乖女儿,别理你母后,朕的宝贝爱怎么用筷就怎么用筷,不行扔了筷子直接用手又怎么样,朕看谁敢说……”

赵以可盯着自己拿着筷子的手,心里暗暗低喃:母后,女儿已经学会拿筷子了,你看到了吗?

这时,赵以可面前的碗里多了一些东西,两支筷子交叠着,抬头只见赵擎苍和赵夕莫分别拣了菜放到她的碗里。

赵擎苍看到赵夕莫的举动,有些欣慰,然后对赵以可说:“别光顾着看,多吃点,你太瘦了。”说着又接连夹了几筷子的菜。

赵以可只想说吃不下了,却也终没说出口,愣愣地看着碗。

突然赵夕晴嚷道:“父王,我想吃鸡腿嘛!”

赵擎苍看着赵夕莫面前的一根鸡腿骨头,又看了看赵以可碗里还没吃的鸡腿,有些为难地说:“晴晴,吃鸡翅吧,多吃鸡翅头发就变又长又顺了。”

又长又顺吗……。。赵夕晴咽了咽口水,总算克制住欲望,还是不依不饶地说道:“不要,我就要吃鸡腿!”

“晴晴,别闹!”

下一刻,叫嚷着的赵夕晴便看到有一只鸡腿“飞到”自己的碗里,转头看去,那人收了筷子,淡淡地说:“你吃吧。”

然而,赵夕晴却嘟着嘴,一把把鸡腿扔掉,说着:“被你的筷子夹过了,我才不要!”

这下连王妃都不免皱了皱眉,赵擎苍正要训斥几句,却见赵以可突然伸出筷子。她在每盆菜中都搅了搅筷子,然后淡定地收回筷子,挑着眉对赵夕晴说:“这下怎么办?每盆菜都被我碰过了呢!你还是不要吃了。”说完她还一本正经地皱起了眉,好似很苦恼的样子。

赵夕莫看了眼赵以可,转过头时忍不住笑了一声。

赵夕晴的脸色更是好看了。那一天,她的膳食是后来叫了厨房做了一碗面了的。

这一天,赵以可和赵夕晴相遇,相看两厌,她与“他”皆为四岁……(未完待续)

第九章 谁偷懒了 凤国民风一向开明,女子读书念字的也不少,赵擎苍向来注重孩子的教育,赵夕晴的功课自然也是落不下的。前几天去了外公家没上课,今天还是得照例来上,所以今天上课的人一下变成了三个。

下人们又安排了一个座位,赵夕莫和赵以可坐在一起,赵夕晴在另外的位子上。

曹太傅又抚着胡子来了,三人立即起身,赵夕莫仍有礼地打了声招呼“太傅好”,并鞠了个躬;赵以可还是意兴阑珊的样子,勉强鞠了个躬;赵夕晴则甜甜地看着曹太傅笑,说道:“太傅好,好些天没看到您了,今儿个一看又年轻不少呢!”

曹太傅一向是个古板乏味的人,然而也是挡不住赵夕晴这张巧嘴,慈祥地看着赵夕晴,可偏偏这时听到了一声嗤笑。

“扑哧”,赵以可一个没忍住,就笑出了声。她瞥眼瞅了下赵夕晴,打趣说道:“那你就多走几次,搞不好回来时就能看到四十年前的太傅了,呵呵。”

赵夕晴被这么讽刺,脸刷的变红,狠狠瞪着赵以可,却说不出什么来,嘴巴嘟得老高。

曹太傅听了赵以可的话,脸色也是有些不郁,但人家只是个孩子,能计较什么,便咳了声,让他们都坐下。

赵夕晴在坐下前还朝着赵以可“哼“了一声。

赵以可没理她,但是在刚坐下的时候,冷不防朝赵夕晴吐了吐舌头。更是把赵夕晴气得脸色发青。

赵以可捧着手中的书看了几眼,然后又开始无聊了,将书架起来放在脑前,闭着眼睛睡去了。

这一幕自然没逃出一直盯着赵以可看的赵夕晴的眼睛,她顿时有些得意,眼底尽是狡猾,然后冷不丁地站起身,对曹太傅说道:“太傅,赵以可偷懒。”

曹太傅放下手中的书,转头看向赵以可,刚好看到她从书后抬起脑袋,也不知在干什么。因为有先例,曹太傅毫不犹豫地相信了赵夕晴的话,严肃地对赵以可说道:“小世子,虽你身份尊贵,然念书时只有先生与学生之分,请你回答一下问题。”

赵以可在赵夕晴幸灾乐祸的笑脸和赵夕莫有些担心的表情中站起身,毫不退缩地看向曹太傅,说道:“太傅提问便是。”

曹太傅对上那双镇定如斯,似一汪清泉的眼睛时怔了一下,这双眼睛总能带给人震撼。曹太傅收回目光,从书中挑了一段,问道:“接天莲叶无穷碧下一句是什么?”

“映日荷花别样红。”

“横看成岭侧成峰下一句?”

“远近高低各不同。”

“结庐在人境下一句?”

“而无车马喧。”

…………。。

提了几个问题,赵以可都在第一时间回答出来,而且没有一点差错,不仅赵夕晴看得傻了眼,赵夕莫和曹太傅也不由得小震惊。

问完曹太傅有些满意地让赵以可坐下,可赵以可却笑了笑,并不坐下,而是朝着曹太傅说:“太傅,其实刚刚赵夕晴偷懒了。”

听到这话,赵夕晴立马跳起来,冲着赵以可嚷道:“我哪里不认真了?”

赵以可勾唇一笑,看着眼前的猎物,淡淡说道:“那你敢不敢回答我的问题?”

“怎么不敢!”

“那就在我问完后数数数到二的时候便答出,如何?”

“这有何难?你只管问就是!”

赵以可暗自为对方信心满满的样子哀悼了一下,然后快速问道:“映日荷花别样红上一句?”

“……”

“一、二!”

“……”

“好吧,再来一题。牧童遥指杏花村上一句?”

“……。。”

“一、二!”

“……”

赵以可看着对方傻眼了的样子,在心里默默地笑了,然后脸上却是痛定思痛的表情,先是对赵夕晴说道:“看吧,你果然偷懒了。唉……”然后转过头对曹太傅说道:“太傅,您也不用罚得太重,练个字就好了,她以后一定能记住教训的。”

多么善解人意的弟弟啊……于是,那一天,赵以可与赵夕晴的战争,以赵以可完胜告终。曹太傅下课前给赵夕晴布置了将当日所念的诗文抄写一遍的任务…。。

下课收拾东西时,赵夕晴难得一句话不说,也不和赵夕莫打招呼,灰着脸径自走开。

赵以可收拾书时,不经意瞟到了赵夕莫的眼神,那是如春风般温和的眼神,有着淡淡的笑意和宠溺,只一眼便好像能吸引住人。

赵以可有些无措地收回目光,看着脚下问道:“你不怨我欺负你的妹妹吗?”

赵夕莫笑了笑,看着赵以可的侧脸说道:“是我的妹妹,你的姐姐才对。给小晴个机会练练字也不错。她平日里任性了些,不过没有坏心思的。”

赵以可转头直视对方,却没有在那双漆黑的瞳孔中看到一丝不满、排斥的意味。那嘴角扬起的笑容竟比他惊人的长相更为绚烂,让赵以可在心中筑起的墙一点点坍塌……(未完待续)

第十章 岁月如梭 岁月如同流水,不知源头,也不知去处,有时风平浪静,有时汹涌澎湃。赵以可在王府的生活转瞬过了一年。

一年中似乎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赵擎苍仍旧很忙,只有少许时间能在王府中看到他的人,朝中的事他也不怎么和家里人讲;王妃便不必提了,除非处理府中的事务,否则是见不到她的面的,听说大多数时间都是在佛堂过的。

这样的年代,男子大多是三妻四妾的,可赵以可遇上的男子却都是忠于婚姻的。她的父亲虽是至高无上的,可后宫里也只有她母亲一个人。母亲没能够生下男孩,父皇是担了很大的压力的,可谁也无法朝他们的感情上切上一刀。

赵擎苍贵为摄政王,但王府中只有王妃一个人,外人看来这一定是段招人嫉妒的美好婚姻,然而王府中只有萧瑟的氛围。

三个小孩还是一起上课,赵夕晴还是时不时找赵以可的麻烦,只是没有一次是成功的。赵以可潜藏在心里的小腹黑总是能在赵夕晴身上得到圆满。

于是,摄政王府每天都能听到小姐的大叫声,不是被球砸到脑袋,就是床上多了条像蛇一样的麻绳,要不就是被师傅惩罚写字什么的,而且还是某人“游说后减了刑”的…。。。。

直到有一天,赵夕晴瞪着大眼,冲赵以可大吼道:“赵以可,别忘了我是你姐姐,对姐姐是你这样的吗?”

赵以可刚听到的时候,愣了须臾。赵夕晴还以为她被自己唬住了,正要重振旗鼓的时候,却见赵以可突然咧开嘴勾着嘴角给了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哼哼着说道:“不是某人说没有弟弟,只有哥哥的吗?”

赵夕晴有些尴尬,碍着面子说道:“没听过此一时彼一时吗?现在我就要你叫姐姐!”

赵以可拽拽地甩了甩腿说:“可我不需要了,要不你叫声哥哥听听。”

赵大小姐自然宁死不从,于是之后的日子里,王府中已经不止一次会听到小姐的大叫了。赵夕晴神奇地发现,只要自己装装弱,或叫声哥哥,她受的罪就会小得多得多。

而另一个改变,就是两个世子之间的关系了。王府中的人也算是见识过人情冷暖的。就连烧饭的厨娘都会觉得那注定是相敬如冰,貌合神离的两人居然出奇的和谐。

赵夕莫是时不时的就造访赵以可的房间。第一次的时候,赵以可怎么也不愿意让他进,结果一只灰灰的、毛茸茸的小生物以风速窜过。赵以可吓得拉住赵夕莫的袖子不放。

结果人家准备迈出去的脚步硬是被生生地拉住了。后来,赵夕莫颇有魄力地使了人将赵以可房间的各个角落都彻底打扫,堵死每个洞和缝才作罢。

不知是心有余悸还是怎么的,之后赵夕莫还来的时候,赵以可便没说什么了,只是仍不怎么健谈,也少有什么表情。

这一天,下了一场雨,目之所及,无不挂上一道道雨帘,落在叶尖,落在水面,落在屋檐的各种声音汇成了一首曲子,隐隐的有些悲伤。

整片天宇灰蒙蒙的,有些压抑的颜色似乎映衬一些人的心情。

午膳时,连平时不怎么出佛堂门的王妃也守在了餐桌旁,可是人还是不齐全。下人回禀说小世子身子不大舒服,不想用餐,让其他人先用。

赵擎苍听后微微垂眸,叹了口气,搁下筷子,朝着众人说道:“你们先用膳,本王去去就来。”

赵擎苍走后,各人表情不一:赵夕晴偷偷打量了下自家母妃,然后收回目光,小眼珠转动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甚为可爱;王妃还是淡定的样子,吃着自己的饭;赵夕莫皱了皱眉,眼神中似乎有一丝担忧掠过。

赵擎苍刚走到赵以可住的闲云阁时,便看到了那个捧着个盆栽,蜷着身子坐在窗边呆愣的小小人儿……(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叫一声爹 “你们都下去吧。”赵擎苍低沉的声音响起,然而那临窗而坐的人却似没听到一般,没一点反应。

“是。”下人们一听,都快步退出了房间,实在是害怕责怪到自己。小世子从昨晚上开始就抱着海棠花在窗前坐了,谁叫都不理。坐了六七个时辰,都快成雕像了,可偏偏她还是一动不动。

方才到午膳时间了,才听她幽幽地说了句:“就说我不舒服,不去吃了。”这会儿看到王爷,下人们又是害怕又是松了口气。

小世子来到王府一年了,谁也没见过她多说什么话,总是沉默寡言的,比大世子还要老成。可大家还是喜欢她的,从没见她发脾气,也没架子,有时候还会帮忙干点活。这会儿看她这样,那些年纪大点的嬷嬷总会有些心疼。

赵擎苍将人遣走后,也踱步走到窗边,见赵以可没一点反应,也不恼,跟她一起看向窗外的雨景。

“可儿,父亲和母亲,你更喜欢哪个呢?”好一会儿,赵擎苍才低声问道。

“乖女儿,告诉母后,你更喜欢母后还是更喜欢父皇啊?”

“哪有这样问的,她能在你面前说更喜欢我吗?”

“谁说她更喜欢你的,我生的女儿当然得更喜欢我了!”

“跟个孩子似的,也不怕羞。”

“……”

“母后不让我学弹琴了我就更喜欢母后,父皇不逼我练字了,我就更喜欢父皇。”

“……看你女儿,怎么跟市井小民似的,还会讨价还价了。”

“……这不是你生的娃吗……”

“母后最喜欢海棠花了,说它花姿潇洒,明媚动人;父皇也说最喜欢海棠花,因为他和母后是在海棠园里遇上的。”赵以可缓缓说道,长时间没有说话的嗓子有些涩涩的,听着像在哽咽。

“母后在殿中的每张桌子上都放了一盆海棠……可是那天,所有海棠都枯了,我看见有人把盆栽弄倒了,等我把它扶回去回头的时候,却看到母后吐了口血。她嘴里喃喃着:怎么就抛下我了,怎么自己走了。可是什么走了,什么抛下了她,我什么都听不懂。后来……后来,母后就起不来了,我拼命抓着她的手,她却没有回握我,只笑着说:我要去找你父皇。可是…。。可是我什么都听不懂……等我明白的时候,什么都没了……”

如果刚才是错觉,这会儿赵擎苍便很清楚地听出了赵以可话语中的颤抖,低头看去不由一怔。

那孩子眼眶、鼻尖红红的,眼睛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可她却将眼睛睁得大大的,硬是一眨不眨的,就怕眼底的脆弱泄露。

赵擎苍看得心疼,原本就难受的心更是一颤一颤的。这一天,或许没人记得,可如这孩子般敏感的心,怎么会忘记。一年前那流血的一天,她几乎失去了所有。

赵擎苍将女孩梳着高发髻的头按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很快便感觉到来自胸口的湿意。他轻轻说道:“可儿忘了吗,我们把母亲葬在了高山上,她那么喜欢自由,现在一定很开心。”

“呜呜呜呜……可是……可是我找不到父皇啊,母后也找不到父皇啊,她还是会难过的……呜呜呜……”

“那天我已经让人去找过了,你的父亲现在也在高山上,他们都很快乐。”

哭声暂歇,赵以可抬起头,那双红肿着还不停流着泪的眼睛此刻清明地注视着赵擎苍,像在求证。

赵擎苍笑着点点头,道了声:“嗯。”

赵以可却突然将头埋下,好久好久,才说了句:“爹爹……”

“……可儿,你刚刚叫我什么?”

赵以可将头抬起,看着赵擎苍说道:“爹爹!”即使接受了,她也只唤爹爹,而不是父王。那只是个父亲,与地位、身份毫无关系。

赵擎苍近乎毁形象地笑起来,将赵以可抱起,就差转个圈了。守在门外的人听到王爷的笑声都不免觉得惊诧。(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我不走 第二天赵夕莫来找赵以可的时候,听嬷嬷说赵以可还躺在床上。赵夕莫有些疑惑,虽说没到正午,可是也不早了,赵以可很少这么迟了还没有起床的。

待赵夕莫走到床边的时候,果然看到被子外露着一个头。走近一看,赵夕莫不由得一愣。

赵以可睡觉时总爱将发髻散开,这会儿赵夕莫看到的就是这样香艳的画面:似女子般吹弹可破的白皙皮肤,双唇赤红,两眼紧闭,长长的睫毛搭在脸上,惹出一道暗影,两鬓的发丝调皮地搁在脸蛋上,嘴角两边微微能看出酒窝的痕迹。

平日里看到的赵以可便是清丽脱俗的,这会儿却好像增了点妩媚,赵夕莫为着自己的想法一怔。朝赵以可轻声喊了声:“可可……”

床上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赵夕莫只得再走近些摇了摇赵以可的身子。然而对方还是没有反应。赵夕莫觉得有些不对劲,轻轻拍了拍赵以可的脸蛋,手触及之处竟然火热一片,再探向额头,果然是发烧了。

赵夕莫有些不淡定地朝门外喊道:“来人啊……”

几个婢女匆匆跑进房间,赵夕莫一向谦和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虽年纪小,但继承了父亲的凌厉,也能震慑住人:“你们怎么伺候的,小世子发烧了都不知道,赶紧去叫大夫。”

婢女们一听不得了,怪不得小世子到现在还没有醒来,赶紧行色匆匆地跑出府找大夫去。

赵夕莫又让人准备了毛巾和冷水。婢女们看到赵夕莫拿着毛巾将手伸进冷水中忙制止道:“大世子,这种事奴婢来就好了。”

“没事。我来就好。”

赵夕莫将毛巾拧干轻轻敷在赵以可额上,再转向鼻梁、脸颊。

昏迷中的赵以可正在做一个久远的梦,父皇和母后穿着粗布衣服,母后在篱笆内种菜,父皇在门前砍柴。虽然环境简陋,可也五脏俱全,父皇和母后都很开心。

早晨他们一起看日出,晚上了又坐在台阶前看星星。赵以可看着也觉得高兴,正要走上前去,却看到画面模糊了。

隐约中,她听到了一阵声音,却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回禀大世子,小世子是不久前受了凉,气虚体弱,才会肾火变旺,只要按时服用几帖药不出几日便可痊愈。”

接着,那透着熟悉的声音响起:“嗯,劳烦大夫了。”

声音渐渐消失,赵以可回到了刚才的画面中,却看到母后和父皇笑着看向她所在的方向,渐行渐远,赵以可心中一阵害怕,伸长了手想去够,却怎么也够不到。

“母后……父皇……”沙哑低弱的声音在悄无声息的房间里响起。赵夕莫赶紧附过耳去急急说道:“可可,你怎么了?醒醒。”

“别走……别丢下我……不要走……”赵以可仍是处在昏迷中,声音断断续续的,可这次赵夕莫听得仔细。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握住赵以可急切寻找什么的手,声音像从清泉中传来,颇有渗透力,“可可,我不走,就在这里,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床上的人好像也听到了,被握住的手也紧紧反握着,却不再颤抖。皱起的眉头舒展开,安然不动了。

“我不走……就在这里一直陪着你……”是谁,用那样温柔的声音告诉她会守着她永远;是谁,用火热的手紧贴她的把温暖传递给她…。。

赵以可吃力地睁开眼睛,细缝中看到了一个小小的人儿,明明眼前一片模糊,可赵以可就是能知道眼前的人是怎样的风姿,她有些放心地将眯开一条缝的眼睛又闭了回去,任由周公将她带去世外……

等到赵以可醒来时,却看到了窗外的晚霞。然后是一阵欢喜声:“大世子,小世子醒了!”

赵以可微微转过头去,立即便看到了那个英俊的小少年,眼眶里有些红血丝。看到她睁开眼睛,少年疾步走来,脸上带着欣喜……(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性情小变 “可可,你醒了!我已经让下人们备了粥,你一天没吃了得多吃点。”赵夕莫一看赵以可醒来,就一股脑地说道。

这声音像极了梦中听到的声音,暖暖的;这身影也与朦胧中看到的重叠。赵以可有些呆怔,看着那张嘴在眼前说话,却不知该怎么回。

“可可,怎么了?”赵夕莫有些奇怪地将手放在赵以可面前晃了晃。

可可……

一行眼泪出其不意地从眼眶中奔出,赵以可几乎止不住声音的颤抖,说道:“你……你真的……不会走吗?……不会抛下我吗?”

赵夕莫呆愣了片刻方才笑着看着赵以可说道:“嗯,不会,我们要一起到老的呢!”原来“他”的心这样禁不起伤害。

听到承诺,赵以可突然哭出声来,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你要记住……不要……不要转身就忘……忘了……”

赵夕莫有些措手不及地擦掉赵以可的眼泪,坚定地说道:“父王说过,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放心。”

好不容易才将赵以可安抚好,赵夕莫赶紧让人将粥给她喂下。

一天不曾进食,赵以可也是饿了,直直喝了一大碗。

一切都好了的时候天已经暗了,赵以可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可赵夕莫就是不让她起来。

闲云阁的嬷嬷走进内房,轻声说道:“大世子,你还没用晚膳呢,这里奴婢们伺候,你去用晚膳吧。”

赵夕莫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赵以可,回头叮嘱嬷嬷说:“明天记得把药给小世子备上。”见嬷嬷应下,赵夕莫正要离开,却感觉到裙摆被扯住。

回头看向赵以可,赵夕莫有些好奇。

“你等我睡下再走!”赵以可似乎完全没有拖累人家的意识,有些霸道地拉着赵夕莫的裙摆不放手。

好吧,这一刻,赵夕莫必须承认,他的二弟似乎有些……矫情。不过他倒是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虽然有些饿了,但赵夕莫还是顺势坐回去,对着赵以可说道:“那你快睡。”

赵以可也不贪玩,果真闭上眼乖乖地睡,本以为睡了一天肯定睡不着了,可不想闭上眼不久她就晕沉沉地睡过去。后来只感觉身上盖的被子紧了紧……

赵以可是在窗外鸟儿的鸣啭声中醒来的,一夜好眠。偏过头看向床边,那里空荡荡的,赵以可呆呆地看了半晌,然后淡然收回目光。

没多久,嬷嬷就端着药进来了,见她醒着,便笑着唤道:“小世子快喝了这药吧,喝了身子就舒爽了。”

赵以可撑着身子坐起来,眼神看向嬷嬷手中的药,黑乎乎一片,连冒出的烟都是黑的,难闻的味道一下子就把整个房间的清香遮盖住。

赵以可十分嫌弃地瞅了一眼,然后果断偏过头,扯着嘴对嬷嬷说道:“嬷嬷,能不能不喝啊?”

嬷嬷好笑看着赵以可说道:“这哪成啊,大夫说药喝了身子才能全好。”

“可我真没事了啊,头不疼,脸不热的。”

“小世子……你……你怕喝药?”

“……”

“呵呵……”嬷嬷还是第一次看到赵以可窘迫的样子,一年多时间的相处,赵以可给嬷嬷的感觉总不像个四五岁的孩子,太不爱讲话,不爱笑,不爱……撒娇。今天倒是不一样了,真正该是个五岁的孩子的模样。

“小世子,这药不苦的,奴婢特意嘱咐的大夫,他在药里加了甘草,你只管喝。”

赵以可貌似一点不信,兴趣缺缺地说道:“先放着吧,冷冷再说。”

嬷嬷正要再劝,却听到了从外面传来“噗嗤”的笑声,随即是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碰壁 内房的门被推开,赵以可循声望去,不由得嘴角一抽。来人是赵夕晴,一脸笑意地走进来。

“原来你怕喝药啊……”这话说得意犹未尽,任谁都能听出调侃的意味。

说来也是,想她堂堂小郡主,从来都是呼风唤雨的,自从赵以可来了之后,委屈是一桩桩地来,单罚写字就罚了好几十张。今天好不容易逮着人家的把柄,定要做做文章的。

赵夕晴被这好消息冲昏了头,也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实实在在的探病了,若她没忘,后果可能还好点。

赵以可坐直身体,轻瞥了一眼赵夕晴,然后说道:“小晴啊……”

赵夕晴突然一阵寒颤,每回听到赵以可甜甜地喊“小晴啊”,便意味着有什么要发生。

果然……

“前几天爹爹从皇上那儿得了赏赐,这里面有件叫蚕衣的……”

赵以可故意只说一半,吊着赵夕晴的胃口。赵夕晴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说道:“然……然后呢?”

“然后啊……然后我就跟爹爹说我想要啊。你也知道,男孩子嘛,笨手笨脚的,哪天让那蚕衣破了点也不一定啊!”

“别……我错了,刚才不是什么都没听到嘛……”

“不是说我怕喝药吗?”

“没……没的事,是我……是我怕喝药啊。”

“哦,这样啊……”

“……”

“……”

“哥……”

“其实啊……其实我根本没看到什么蚕衣呢!”

“……赵、以、可!”

“小晴,怎么了?”

随着话落,赵夕莫走进内房,好奇地看向赵夕晴问道,然后转而看向坐在床上的赵以可,看她的面色红润不少,稍稍放心了。

“哥,是赵以可啦!他欺负我。”赵夕晴赶紧拉着赵夕莫的袖子说道。

赵以可一副无辜的样子,也不说话不干什么,就静静地看着赵夕晴。

赵夕莫似乎明白了什么,看了眼赵以可,然后拍了拍赵夕晴的手说:“小晴,可可还病着呢,别闹。”

赵夕晴正要辩驳,一听赵夕莫的下文就不准备开口了。冤枉就冤枉吧,能看到赵以可憋屈的样子比什么都值。

“可可,怎么还不喝药?快,冷了就不好了。”赵夕莫笑着将药端给赵以可。

“哦。”赵以可也不拒绝,接过眼前的药,瞅了眼,然后看向赵夕晴,眼底尽是玩意,一手将碗端起送到嘴边。

赵夕晴张着大嘴,看着赵以可一边揶揄地看着她,一边喝药,完了还把空碗在她眼前亮了亮。

他不怕喝药?又被骗了?!

赵夕晴捏着小拳头,恶狠狠地看着赵以可说道:“赵以可,我跟你没完,哼!”

赵以可笑着看着赵夕晴的身影消失在大门,舔了舔嘴唇。嗯,还真是甜的,味道不错。

嬷嬷笑着看这几个小孩的闹剧,想不到小世子还有这样的一面,瞧着平时眼睛高过天的小郡主这样被气走,她不由佩服起赵以可来。

“还是大世子有本事,奴婢刚刚劝小世子喝药他硬是没喝呢!”嬷嬷打趣地说道,倒是真没什么深意在里面,可赵以可却有些尴尬地红了耳朵,微微用头发盖住耳朵来掩饰。

嬷嬷也收拾了碗走开了,内房只剩两人,赵夕莫坐在床沿,笑着问道:“好些了吗?”

“嗯。”

“呵呵,刚刚又怎么欺负小晴了?”

“……”

“小晴脾气是硬,可真跟人杠上,很少能赢过人家吧。”

敢情你说自家小妹是个有勇无谋的草莽?好吧,赵以可完全认同这种说法。

“那你干嘛还帮我?”

“你病着呢。”赵夕莫的语气没有一点起伏。

“瞎说,以前就看出来了吧,也没见你说什么……”后面的话,赵以可说得小声的很,也不知道赵夕莫听到没有。偷偷看了眼那人,见他还是笑脸盈盈的,心里完全拿不得准。

直到午膳时候,赵擎苍才从外面赶回,从来不怎么出现,出现了也不说话的王妃在餐桌上幽幽说了句:“元国的事我会交代父亲在旁扶持的。”

“没什么大事,你也不用特意交代,最终还是看皇上自己的想法。”

王妃见他一副不领情的样子,微微沉了脸色,不再说什么。

“可儿,听下人说你生病了,身子现在好些了吗?”

“没事了,爹爹不用担心。”

在场的人也只有赵擎苍一个人高兴吧,其他人都好奇不已,以往这个时候,小世子的回答只会是“嗯”、“没事”云云的,而且第一次听他喊王爷呢!

“好了便好,你这身骨弱的很,明儿个跟着莫儿一起去学武,把这身子练好了。”

“好。”

王妃自赵以可开口那会儿起便默默放下了筷子,没再动一下。赵以可余光中看到这一幕,想了会儿,看向王妃,说道:“母亲,你不再多吃点吗?”

“本妃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多生了个孩子!”

赵擎苍还来不及说什么,王妃便起身,淡淡说道:“妾身累了,先退下了。”说完,便带着侍女离开,不去看任何人的脸色。

赵擎苍安慰地摸了摸赵以可的头,赵以可倒是无所谓的样子。

暮色降临,悄然无声的佛堂前,只有晕黄的烛光摇摇晃晃地舞动着。

一尊玉佛前,王妃静静跪着,眼里平时的犀利与冷静尽数消失,只有淡淡的哀恸和脆弱流泻着,嘴里喃喃着:“我竟与一个死人较起劲来……”(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奇葩师傅 朝霞在东边渲开,远远看去像是凤凰展翅而来,青草垂露,桃李含羞,银杏树上一片绿意。

那边人儿还在酣睡,这里下人们已准备就绪。

“小世子,醒醒……醒醒。”

耳畔响起轻缓的呼声,赵以可迷失的神智从梦中被拉回一分,抬手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微微眯开一条缝,隐约间见到是嬷嬷,又闭回去,打了个滚,懒懒问道:“怎么了,嬷嬷。”

嬷嬷看着他小孩子样的举动笑了笑,本也不愿扰他,只是有些事耽误不得。

“小世子,王爷昨天吩咐了,你今日要去学武的,先生怕是要到了。”

寂静在房中停留了一段时间,突然赵以可坐起身来,深吸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淡淡说道:“准备洗漱吧。”

被带到校场时,赵夕莫和先生已经在了。那先生虽是个教武术的,可年纪不大,且长得英俊的很,不像一般武夫胡子一撮一撮的。

多年后,赵以可回忆往事时总忍不住想说,人生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扭曲的……

“哟,昨儿个跟我说多一个人,没想到是小郡主。王爷怎么肯让小郡主来受这个罪啊!”秦存风抱着胳膊,懒懒地看着前面走来的人。走进些便看清了来人似玉的脸,小巧的脸白里透红,与梨花有的一拼,各个器官也是恰到好处,跟雕出来似的。

这样精致的脸怎么看都像是个女孩才有的。王府中的人因为之前王爷的宣布,倒是没一个人怀疑,或者说敢怀疑。可秦存火是第一次看到赵以可,自然有样说样,甚至把她当成了郡主。

秦存风那双眼盯着赵以可咕噜咕噜地转,越看越满意,心想着:这小姑娘穿起男装来还真是好看的紧啊,别有一番风味。

秦存风正自我遐想着,旁边冷不丁响起赵夕莫淡漠的声音:“秦师傅,那不是小晴,而且人家是个男孩。”

“臭小子,都说不要叫秦师傅这么难听的称号了,你怎……”秦存火突然意识到什么,话锋突然一转,“什么?你说他是个男孩!”

“嗯,赵以可,王府小世子。”

这时候赵以可已经走到赵夕莫身边,明亮的眼睛瞅了瞅眼前把嘴巴张得跟一个鸡蛋一样大的人,微微点了点头。

还真没看过这样的先生。赵以可想着自己差点被人家的相貌给骗过去了。如果刚才还觉得他英俊不凡的话,这个时候已经只剩下“没形象”了。

秦存火似乎还是不信,收起张开的嘴,在赵以可身边绕着转了一圈,嘴里念念有词: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唉,多好的脸蛋啊,可惜了……哦,不对,京城里的小姑娘们遭殃喽……

赵以可听着男人的碎碎念,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暗恨自己怎么会在早上听说要学武时那么积极。

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是,赵夕莫在听到秦存火的话后,“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下身旁的人,似乎还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脑海里猛然想起一天前看到的那幅美人初醒图,心下一阵悸动,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赵以可被瞅得不自在,只觉得自己像马戏团里的猴子,咳了一声后,说道:“师傅……”

“唉,怎么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这么没创意,师傅师傅的,一听就像是七老八十的,我叫秦存火,你们看着叫,叫到我满意为止。”

秦存火?

乍闻这名字,赵以可不由自主地看向那侃侃而谈的人,然后低下头,肩膀不停地耸动。

秦存火……秦蠢货……(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匪夷所思 接下来的训练对于赵以可来说是简单的可以。因为从头到尾她只充当了看客。

“臭小子,顶不住了就说昂,男人面子要紧,身子更要紧啊……”秦存火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朝着前方扎马步的赵夕莫碎碎念道。

“师傅,莫儿无事。”赵夕莫小小的身板藏着大大的意志,已经扎了一刻钟的马步了,连一滴汗都没看到,回答的时候也是游刃有余,看着跟谪仙似的。

“都说不要叫师傅了,你小子就是没记性,我让你长长记性……”秦存火看着赵夕莫轻松的样子,声音卡在喉咙里。

赵以可呆呆地站在一边,一边看看半蹲着的赵夕莫,一边看悠闲嗑瓜子的秦存火,不知道做什么好。她心里极为困惑,听说赵夕莫从小就是人见人夸的,别的不说,那曹太傅显然就以他为入门弟子。怎么到了这儿就变了样了。

实在是忍不住了,赵以可小心地问道:“存火师傅……我要做什么?”

“呀!小可可就是聪明,存火师傅多好听啊。来来来,你就看着他扎马步,闲不住就来一起嗑瓜子吧。”

赵以可头上冒着黑线,颇为同情地看了眼赵夕莫,然后跑到秦存火身边。

“小可可啊,改明儿换身裙装穿吧……”

“存火师傅,我想让身体硬朗点。”

“那就不穿裙装,梳个少女发髻看看吧……”

“我想学武。”

“那就只穿个肚兜好了,让我偷偷看一眼就好……”

“我去扎马步!”

赵以可无语地跑到赵夕莫身边,学着他的样子扎起马步来。

“脚分开点,拳头用力握,身体下蹲一半。”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赵以可照着话调整姿势,立即便觉得有些肌肉酸涩,偏头看了眼赵夕莫,明明是蹲了那么久的人,怎么就没看出他有一点点痛苦的呢。

于是赵以可也忍着酸胀感结实地扎起马步来。没扎多久,赵以可便看到前面蹲着个人,还一脸忧郁的样子。

“小可可,你真的不考虑吗?真的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存火师傅,这样对吗?”

“唉……”

秦存火猛地起身,突然将赵以可的手抬起,且用了些力气。赵以可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手关节敲击,有些生疼,然后后背也被一股热流烫过一般灼热。

一切只发生在片刻的时间内,赵以可甚至都没来得及喊疼,突然一恍,就见

秦存火站在眼前,一脸深思的样子。

“臭小子,我说你可以起来了吗?动作还敢这么快。”

赵以可捏着已经不怎么疼的手臂,朝秦存火吼的方向看去,只见赵夕莫直直地看着她,马步姿势已经消失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反应过来的。看对方暗含着担心的眼神,赵以可低下头,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赵夕莫眼尖,自然看到了赵以可的小动作,刚刚提起的心顿时放下,看了还盯着他看的秦存火一眼,又重新恢复马步姿势。

“第一次这么激动啊……”

秦存火的喃喃声听在耳里,赵夕莫眼睑微微波动,不置可否。

“小可可,你的骨骼软的很啊,以后别学扎马步这种活了,明天教你适合的东西。”

课程结束的时候,赵以可还想着秦存火最后的最后一句话“小可可啊,实在不行,你就捎一件肚兜,摆在胸前让我看一眼就行怎么样。”

回去的路上,赵以可看着走在身边行动自如,完全没有扎了半个时辰马步阴影的赵夕莫,问了句一直都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为什么蠢货师傅要这样对你啊?”

“可可,一年了,你好像从来没有称呼过我啊。”

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哀怨吗?赵以可真的不想这么理解。

“赵……赵夕莫?”

“……”

“……哥……哥。”

赵夕莫突然停下脚步,眼神晶亮地看向她,“再叫一句看看”。

赵以可好像看到了那天喊赵擎苍爹爹的时候,他眼中流露的惊喜。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实在喊不出第二遍。

“为什么蠢货师傅那样对你啊?”

赵夕莫也不为难她,驻足深深地思考了一番,然后正经地说道:“大概是因为我长得不错,却不像女人吧。”

自从有了赵夕晴以后,赵以可还是第一次这样发窘。刚刚的话简直想象不出是赵夕莫说的。可以理解为褒了自己,损了她和蠢货师傅两个人这样一箭三雕的绝吗?

赵夕莫有些肃穆地说完那话后,就忍不住笑出声来:“蠢货师傅?你还真敢说,呵呵……”(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上药暖意 第二天一大早,赵以可如愿看到了秦存火的哀怨表情。

“小可可,你还真是狠心啊……”

“存火师傅,你干嘛一定要我穿肚兜啊?”

“因为你长得好看啊!”

“……好看就得穿肚兜吗?”

“当然了!”

“那存火师傅,你一直都穿肚兜吗?”

“我当然……额……”秦存火一阵纠结,说穿了不得笑掉大牙,说没穿不是表示自己不够俊嘛。秦存火自然不会傻到去回答这种问题,便清了清嗓子,安排今日的功课。

“小可可啊,今天给你的任务是……爬树。”

“……”蠢货师傅,你一定是故意的。

“臭小子,你继续练马步。”

“……。是。”

赵以可看着眼前的大树嘴角直抽抽,回头看向秦存火,见对方眼底尽是鼓励,更觉汗颜。一咬牙,便抓起眼前的树桩抱住,两只脚环上。

可是身体是离了地了,却也再上不去了。微微颤颤地松开一只手向前摸索,抓住后,再松开另一只手去抓另一边,接着慢慢松开一只脚,往上移动,正要移动另一只脚时,左脚一个打滑,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下滑去。

“啊……”

意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赵以可只觉得身体被两只臂膀托住,稳稳的。偏过头,只见秦存火满含笑意看着自己,然后轻声说道:“继续。”

“……”

于是,赵以可又站在了大树桩前,这次她谨慎许多,脚下的用力也控制住了,比之之前又多上了一步。当然结果还是稳当当地躺在蠢货师傅的臂膀里。

然后那连颊边都含笑的人淡淡宣布“继续”。

反正有人接着,赵以可也不害怕摔下去了,动作也放大了许多,只是,暗暗摸了摸自己的双手,有些火辣辣的。

赵以可看向在另一旁扎马步的赵夕莫,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要换成一般人,即便是大人,也受不住这么久。明明自己也是个半大的孩子,偏偏风清朗月得跟大人似的,甚至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永远陪自己。

一辈子多远啊,就算是好兄弟也有分道扬镳的时候,况且这个利益至上的时代。可她就是愿意相信,就是高兴。

回过头似有似无地笑了笑,赵以可拉了拉袖子,遮住手,然后继续爬树。

一步,再两步、三步……秦存火看着那一刻不停地爬树的人儿,笑意更浓了。那小……世子,倒与摄政王府人的性子相像,不认输,不怕苦。

爬了一个时辰,赵以可总算是爬上了第一根树干,高兴地笑了笑,最后一次被抱下来的时候,秦存火总算说了“继续”之外的话,但却让赵以可一阵冷颤。“小可可啊,你身上还真是香香的呢,跟姑娘似的。”

赵以可算是明白了,这蠢货师傅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反正潜意识里已经把她当成是女的了。

等到下课的时候,秦存火拍了拍赵以可的头,笑着说道:“回去擦擦药吧。”虽然语气淡淡的,可仍是让赵以可勾了勾唇。

赵夕莫虽然在练马步,可也时时注意着赵以可,看他那不屈不挠的劲头倒是有些意外。他知道赵以可是个聪明的小孩,曹太傅教的东西他从来不认真听,可每次提问他都能回答出来,也让太傅无可奈何。

他以为赵以可只是懒惰,平日也不见他对什么上过心,连走路都是慢慢的,可没想到能看到他这么执着的一面,当真是……可爱。

“累吗?”

“还好。”

“跟我走。”

“去哪里啊,不用拉我,我自己会走。”

“上药去。”

“……”

赵夕莫把赵以可拉倒了自己的房间——莫染阁。这还是赵以可第一次到赵夕莫的房间。

赵夕莫的房间跟他的人一样,井井有条,一尘不染,无论桌上还是架上,东西摆放都是整整齐齐的。

赵以可看着赵夕莫在架上找药,便好奇地问道:“你常受伤吗?怎么那么多药。”

“平时练武时也有摔摔碰碰的,母妃便让人多备了些药。”说着赵夕莫转过身来,“让你房里的嬷嬷也备些药,以后上课总有些磕磕撞撞的。”

赵以可知道他是怕自己心里不平衡,不过自己倒没什么感觉。

赵夕莫找好药,便走到赵以可身边说道:“手摊开。”

赵以可乖乖地照做。手上划破皮的地方一沾上药粉,先是清清凉凉的,没多久就变得痛痒难忍。赵以可想去抓,却被赵夕莫抓住了手。

“可可别动,忍一忍马上就好。”

赵以可皱着眉头,痛痒的感觉着实难受,可她也不再乱动。忍了一会儿,那种难受的感觉终于散去。

赵夕莫看他眉头舒展,便知疼过去了,捧起两只手吹了吹,一心放在手上的他,并没有注意到赵以可在感觉到那股凉气时羞红的脸颊。

上完药,赵夕莫将赵以可送回了闲云阁,还嘱咐了嬷嬷不要让赵以可的手碰上水,引得嬷嬷等下人们一阵好评。

赵以可一边听着她们说赵夕莫的好话,一边心里暖洋洋的……(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进宫前奏 连着几天,赵以可训练的内容都是爬树,虽然不明白有什么用,但赵以可爬树的本领是越来越强了。

有时候赵以可甚至觉得自己要飞起来了一样。反观赵夕莫,还是一如既往地练马步,赵夕莫也从来不会去反驳或抗议,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赵以可便暗暗同情,看来这蠢货师傅确实看他不中意啊。

回想赵夕莫给的答案,赵以可不由觉得好笑,平常乖巧稳重的人说起笑话来还真是……僵硬啊。赵以可当然不会相信那么蹩脚的理由,久而久之也就把这当成了一种习惯了。

这天赵以可和赵夕莫没上武课,因着宫里准备了宴会,蠢货师傅也要回去准备。据说他是当今皇上甚为欣赏的一个侠士。所以即使没有任何官爵,却在京城达官贵人中有一定地位。

一早起来,嬷嬷便拉着赵以可开始教规矩了。这是赵以可第一次进宫,下人们自然不敢放松,该说的规矩一点儿也不能忘,若是到时候出了点事,那就不得了了。

赵以可无聊地趴在桌上听嬷嬷碎碎念,偶尔点点头,心里却是纳闷起来。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啊,在凌国时宫里也偶尔会举办盛宴,可父皇母后从来没使人给她讲规矩,她从来不知道连走路、眼神都不能乱来。

就在赵以可快睡过去的时候,嬷嬷终于说完,看她一副犯困的样子,嬷嬷好心地说道:“小世子,第一次进宫有些规矩是少不了的,奴婢就讲这一次,下次就不烦你了。”

“呵呵,是嬷嬷的声音好听,我听得都快入眠了。”赵以可半眯着眼淘气地说道。

自那次发烧后,嬷嬷感觉到赵以可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也爱打趣说笑,像个同龄的孩子一样也会撒娇。下人们都挺喜欢这种改变的,有时候还能被逗笑。

快到黄昏了,下人们已在府前备下了车马,赵以可换上了一席火红的衣袍,在闲云阁时就迷倒了一批人。

赵以可本来皮肤就白,显得五官分明,嘴唇朱红,再穿上红衣,更是绝世的风采,隐隐透着张扬之气。

衣服是赵以可自己挑的,自从搬进闲云阁,她的起居除了洗漱、铺床什么的,其他几乎是自己做的。嬷嬷们本来不让,谁知看似好说话的人在这一点上倒是一点不让,便也随着她去。

看赵以可换好衣服出来,嬷嬷都愣了一下,更别说屋里年纪小的其他人了。

赵以可顾不得她们的眼光,怕耽误时间让人家等。平时或许无所谓,可王妃今日也一同去,心里头还是有些芥蒂的,在她面前,赵以可总希望做得无可挑剔,无关讨好,只是一种执着。

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拍。赵以可出门的时候,外面已经站满了人。

这一出场,无论在时间上,还是在装扮上都成了焦点。门外站着的人明显呆怔了一会儿。赵擎苍突然失神,似在追忆什么,王妃脸上的表情也是一顿,然后有些苦涩而嘲讽地笑了一下,便撇开了眼。

“爹爹,让你们等久了。”

“无妨,小晴也是刚刚收脚。”

因着是一家人,还有三个小孩,王府便只备了一辆马车,马车里头东西准备得很齐全,连坐垫都备下了,里头也是宽敞的很,五人坐一起丝毫不觉拥挤。

赵以可偏头看向赵夕莫,他今日穿得也稍微正式了一些,不过仍是青衣,只在裙摆、袖口和领口处绣上了银丝,显得大气高贵,与赵夕莫的气质倒是很配。

再看赵夕晴,今日穿得是小巧的宫装,裙摆有些长,嫩黄的纱衣托得她的脸活泼泼的可爱。就那么坐在那里,还是挺养眼的。不过,一说话就……

果然,赵夕晴待马车驶过宫门,就一脸嫌弃地看向赵以可说道:“长得就跟女孩子似的了,还敢穿红衣服。”

换成平时,赵夕晴挑衅赵以可的时候都是有所顾忌的,因为后果总是出人意料。好吧,或许只是出乎她个人的意料。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小姑娘倒是长了个心眼,她发现赵以可在自个儿母亲在的时候就乖顺的不像话,话都不怎么说。

一把握到这么重要的讯息,赵夕晴自然不能白白放过。果然话一出口,过了好一会儿赵以可也没有说什么。赵夕晴有些洋洋得意地看向赵以可,却无意瞥到了他微翘的唇,余光好像也在自己身上停伫了一会儿。

赵夕晴承认,她有些后悔把握这种良好机会了,不仅得到了自家王爷老爹的嗔怪,更可怕的是无法预计的后患啊。(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他是我弟 辗转了半个时辰左右,马车开进了皇宫大内,在承宴门前停下。此时门前已经络绎不绝,此次宴会是为了庆祝太子六岁生辰,官员送的礼自然不少,场面热闹的很。

这太子是正宫所出,背后势力雄厚,且太子自己也发奋,不过六岁便尽显王者风范,才华横溢,凤皇自然欣喜不已,生辰宴会也是办得极尽奢华。

刚下马车,有熟的官员看到赵擎苍,都拥过来打招呼。

“参见摄政王。”

“摄政王也来了。”

……

小孩和女眷和自家的主人一般是不在一块儿的,只席间一块儿坐,赵擎苍吩咐了一声,便和几个官员先后离开。

王妃带着三个孩子,先是吩咐下人将礼品送到指定地点,不多久便看到众女眷领着孩子迎面走来。

“这不是摄政王妃吗?真是多时不曾见了,民妇多时不曾探望,还望王妃见谅啊!”

王妃冷眼看着浑身珠光宝气满含笑意向前走来的丞相夫人,淡淡说道:“丞相夫人何必如此客气。”

“哎哟,这就是小世子啊,长得可真俊啊,看来他娘也是个美人坯子吧,可惜看不着。”

王妃的脸色有些沉,没有应答。赵以可抬头看了眼说话的那个妇人,然后笑着说道:“这位夫人谬赞了,娘亲可比不得王妃端庄大方。”

这话说得也算是确实,杨崔儿虽然长得绝世,可性子淘气,嫁了人虽然改了些,可本性总是掩不了,与端庄大方还是差了点的。

王妃淡淡看了眼含笑的赵以可,漆黑的眸子深邃了几分,似有些狼狈地偏过眼。

“哎呀,这小世子还真是孝顺啊,嘴巴也甜,王妃可真有福气,两个儿子都这么出彩。”

“是啊是啊……”

另一旁,赵夕晴在一堆同龄小姐中站着,听着周围的孩子纷纷议论着。

“哎呀,夕莫哥哥还是这么好看,你看,他笑起来了……”

“是啊,不过我更喜欢旁边那个穿红衣的,他的眼睛鼻子嘴巴长得都好,而且笑起来像勾魂似的,呵呵……”

“嗯,那个是不错,不过我还是喜欢我的夕莫哥哥。”

赵夕晴听着,不由得嘴角抽搐,颇为好奇地看向站在前面不远处的赵以可,然后一阵惶恐。赵以可的笑居然还能勾魂?这帮笨蛋,他不笑的时候才是最纯良的啊。

“哎呀,真想知道他是谁,你们有谁知道的吗?”

“不知道呀,以前都没见过。”

“你们看,他跟夕莫哥哥站在一起呢,赵夕晴应该认识。”

赵夕晴终于听到有意义的话了,然后扬了扬下巴,等着人家来问。果然……

“嘿,赵夕晴,你知不知道那边穿红衣服的男孩是谁啊?”

赵夕晴得逞地笑了笑,然后鄙夷地说道:“我当然知道了!”

“是谁是谁啊……”

“他呀,他是我弟弟。”

“你弟弟?你什么时候有个弟弟了。”

“一年前就有了啊,说了你们也不知道,废话真多。”

“……”

那边还在火热讨论着,另一边站着的赵以可却是勾了勾唇角,然后装乖地听着前面站着的妇人讲话。突然感觉有一道火热落在脸上,偏头看去,正对上赵夕莫意味深长的目光。

赵以可皱了皱眉,抬眸看过去,用眼神询问,可赵夕莫不理,仍是盯着自己的眼睛看,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还真是有点勾魂啊。”说完便笑了一声。

赵以可立即明白,狠狠瞪了一眼赵夕莫,然后撅着嘴偏过头,脸上却残留下可疑的红晕。

“宛若啊,总算看到你了……”

一道大嗓门响起,所有都忍不住偏过头看去,只见一个年约三十的夫人牵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走来。

赵以可看到一直冷脸的王妃笑着看着来人,不由惊讶。(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路见不平 “红榴,你也来了。夕莫、夕晴,快过来给红榴姨姨道声好。”

“红榴姨好。”赵夕莫、赵夕晴笑着向对方打招呼。赵夕莫回头,见赵以可转着大眼睛左顾右盼,毫不在意的样子,便解释道:“这是母妃最好的朋友,是大理寺卿康伯伯的夫人。那是她的儿子康乐,跟我们也是一起长大的。”

赵以可这才多看了康夫人那儿一眼。看得出来王妃与康夫人关系好,她进府一年多看到她的笑容加起来都没有今天多。但也只是一眼,赵以可很快又收回眼神,然后撇嘴冲赵夕莫嘟囔道:“多话!”

赵夕莫笑得跟小菩萨似的,没有在意。

“好好好,都乖啊。宛若,瞧你这两个孩子,长得好看又贴心,哎哟,越看越喜欢。。。。。。”秦红榴是个豪放派的,完全没有笑不露齿的束缚。

她身边的小男孩腆着脸,羞答答看了眼赵夕晴,随声附和道:“就是就是,又好看又贴心。。。。。。”好想娶她做媳妇儿啊。

诚然,这小胖孩也是个内心豪放的。

秦红榴说着,突然看到赵夕莫旁站着的一身红衣的小孩,刚想说“这孩子哪家的,怎么长得这么俏”,突然想到了最近街坊里传的事,便住了口,用眼神询问王妃。

木婉若收到她的目光,收敛了笑容,点了点头。

秦红榴若有所思,也没有再说话,却止不住回头再去看看赵以可。白肤赤唇,不得不承认的好看,再上是那双眼睛。她目光突然一怔,那双眼睛里,分明透露出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孤独与哀伤。她收回目光,因为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来看待这个人,这件事。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那小胖孩弱弱的声音响起来:“晴晴,这是你的新哥哥吗?真好看,我怎么就没有哥哥呢!”

小胖孩说完还期待着,结果一抬头就看到那粉色宫装的人瞪着圆眼睛满是怒火地瞧着他:“说什么呢!他才不是我哥哥,你会不会说话啊,亏得还比我大一岁呢!哼!”

“额,晴。。。。。。晴晴,你别生气,不是哥哥,那,那是什么啊?”

赵夕晴被问得愣了愣,她下意识看了眼赵以可,然后又看了看自己母亲,突然就急了:“你话怎么这么多啊,不是哥哥就不是哥哥嘛。。。。。。”

小胖孩被吓了一跳,呆在一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弟弟。”

小胖孩朝着发声处看去。

赵夕莫笑着又解释了遍:“不是哥哥,是弟弟。”

。。。。。。

“我去那边逛逛,过会儿就回来。”赵以可说完,甚至没有等木婉若同意就快步走开了。

“去,跟着小世子,别让他丢了。”

“是,大世子。”

木婉若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赵夕莫,到底还是没说什么。讨厌这样的自己,可是又控制不住自己。与一个孩子计较,就像再滑稽不过的事。可是她心中早卡着一根硬刺,怎么都拔不下来。

赵以可跑到一边,知道就算不认识路,这宫里多得是能问的人,也就不担心迷不迷路的问题了。

想到方才的事,她轻吐了口气,抬头看了看蓝天白云。然后沿着小路随性走了起来。

刚拐过条小路,赵以可就听到了几人在谈话。

“那可是父皇赐我的礼物,你居然把它弄到树上去了,现在怎么办?”

“就是就是,你要是不上去拿回来,我们就去告诉父皇,说你把他赐的东西弄坏了,看他怎么罚你。”

赵以可走进一看,是三个小孩,两个男的,一个女孩,那女孩比她还小。

从头到尾,小女孩只是咬牙看着挂在树上的护腕,没有说一句话。

两个男孩得意地看着小女孩,随后似乎不放心似的多加了一句:“这可是你自己弄的,该不会要到你那好哥哥那儿告状吧。”

女孩突然有了反应,语气强硬却带着奶气:“才不会找哥哥呢,你看我不把那东西拿下来!”话是这么说,可是怎么拿呢?女娃儿撅着个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可她偏偏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赵以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出来,可是,她并不后悔。也许是那种眼神,也许是这样的情景。

“我帮你拿!”(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各怀心思 身边突然冒出个声音,任谁听了都得吓一跳,更何况是两个孩子。那两个小孩一惊,赶紧偏头看去。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身穿红衣,十分漂亮的小孩。他一身男装,可在他们看来,却是比女孩儿还要好看。回想起方才赵以可说的话,再看他矮小瘦弱的身子,两个男孩不由得嗤笑起来。

“你来拿?我可警告你,要是缺胳膊少腿了,可别来我面前哭鼻子。哼,不自量力!”

“就是,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本皇子大量,可以当做没听到。”

赵以可又往前多走了几步,却是半点没有理会那两个小子的叫嚣。抬头看向挂在枝桠上的护腕。果然是皇上赐的东西,颜色都那么闪。

小女孩从赵以可出现就没有从她身上转开过眼睛。好漂亮的人啊,而且,他还说帮她拿耶!

赵以可谁也没理睬,自顾自地就爬上了树。跟着那蠢货师傅别的没学会,就爬树这一样,简直是炉火纯青,可以参加比赛了。没想到还有用得到的地方。看不见的角落,赵以可嘴角抽搐了片刻。

拿到护腕可以说是轻轻松松的,尽管护腕挂的枝桠有些远,又细了些,好在赵以可身子比较轻,且灵敏。回到地面上时,衣服上都没沾上灰。

将护腕扔给那两个男孩,赵以可拍了拍手就往回走。差不多要回去了,等会儿开宴了再进去恐怕不太好。

她只是习惯了,从前的身份让她从来不需要迁就别人,什么事都随着自己的性子去做,不懂什么叫假意谦和。所以此刻,即便听到那两个小孩自称皇子,也没有多大反应。

那两个小皇子被赵以可一连串的举动吓坏了,竟然拿着护腕就走了。

赵以可走了几步,突然听到后头传来脚步声,她一停,后面的声音也没了。她转过头,好奇地看向那个小女孩。

“为什么跟着我?”

“我。。。。。。我。哦,我,谢谢你!你帮我爬树。”女孩想了下,似乎想到了个正当的理由,高兴地说道。

“不需要。”赵以可面无表情地说完,就转过了身。今天,她的心情不可谓好,所以没有什么心情跟旁人聊。

走了几步,脚步声还在。赵以可无奈地叹了口气,又转过了身。“你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如果是表示感谢,我已经说过不需要了。”

“我是娉婷公主,我。。。。。。你是谁啊,你帮我这么个大忙,我得知道你是谁。”

公主?赵以可疑惑地多瞧了眼。公主混到这个地步,也不容易啊。突然想到自己,额,她没什么想法了。

“我是摄政王府的。别再跟着我,你的人来找你了。”

娉婷回头看去,诶?没有人啊。转过身再看,哪里还有赵以可的人影啊。

“诶,真是的,怎么就不见了。皇叔家的?那我去问皇婶婶。。。。。。”

赵以可再回去的时候,原来的地方只剩下零星的几个人,也都纷纷往宴客厅走。只有赵夕莫还站着。

“可可,你来了!快跟我一起进去吧,宴会快开始了。”

“你,在等我?”

“嗯,怕你不知道位置。来,走。”赵夕莫说着牵起赵以可手往里走。赵以可心里别扭,有些不自然地被赵夕莫拉着走到位子上坐下。按照赵擎苍的身份,这位子自然是离首位不远的。

木婉若只是在她身上瞟了眼,就转过脸,再不多看。

人家能这样,赵以可就不行了。好似没有看到木婉若的神情,她照样有礼地问了声“王妃”。然后又对坐在前面的赵擎苍问候。“爹爹。”

“嗯,可儿,待会儿多吃点东西,别饿着。你这孩子就是吃得少。这皇宫里的御厨本事自是好的,你也尝尝,看看有什么不一样?”什么不一样?赵擎苍没说,也不计较赵以可是不是懂。

可是赵以可明白。不是这儿与摄政王府的口味有什么不同,而是盛国与靖国的口味有什么不同。她喊爹爹不是形势所迫,不是寄人篱下的无奈。而是打从心底的愿意。她的母亲临终所托的是个再善良不过的男人。是他铁面下的细心与温柔让她甘心喊上一声“爹”。

“爹,你总是这样偏心。”赵夕晴倒不是心里不舒服,只是习惯性地撒撒娇,“就知道关心赵以可。哼,今晚我不吃了。”

“呵呵。。。。。。谁说父王只关心可儿了?莫儿和可儿是自己吃的,至于晴晴,父王伺候你吃如何?”

“。。。。。。这还差不多。”赵夕晴娇嗔一声。突然看到赵以可投来的似笑非笑的眼神,好像在说“这么大了还撒娇真丢脸”。顿时用力蹬回去。

这样的一家子,不可谓不和气。

不一会儿,就听外边传来理事太监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太子、贵妃到!”

殿内的所有人都站起身,看向门口。赵以可也跟着站起来,有些好奇地盯着门口。不知道盛国的皇帝长什么样子?

紧接着,一袭明黄充斥眼球。来人年近四十的模样,五官与赵擎苍有些相似,只是眉角多了许多凌厉之色。皱眉间威严十足。这皇帝有些严肃。赵以可心里不由比较起来。父皇比他年轻,比他好看,比他温和,比他瘦。。。。。。总之,父皇完胜!

心里这么想着,赵以可不由勾了勾唇,不准备再看。偏过头却见赵擎苍和赵夕莫他们都敛了神情,与平日的和煦都不同,眼中没有什么笑意。她一惊,也不再掉以轻心。

紧接着走进来的是个同样穿着黄袍的小男孩,应该就是太子吧,今天宴会的主人。那男孩虽然只有六岁,但是身上却时时散发着难以言表的尊贵之气。模样有些像那皇帝,却并不多。不过倒真是个英俊的小孩。赵以可注意到,方才太监只说了贵妃,却半点没提到皇后。

最后是那个贵妃,虽然没有穿黄衣,不过那一头金黄的钗子倒是够闪眼的,果然不愧是“贵”妃。看那贵妃年岁不大不小,身姿却是曼妙的很,举手投足间一阵妩媚。难怪能在后宫占据高位。

三人坐定后,众人跪下问候:“参见皇上。”唯独赵擎苍站着,只弯了个腰。赵以可更是好奇,止不住就偷偷抬头看了看,却突然对上上位那人看着赵擎苍的头顶不经意流露的暗怒。赵以可吓了一跳,赶紧收回目光。心里却不再平静。

“免礼,都起来吧。今日是太子生辰,大家也就不要太拘礼了。皇弟以为如何?”

赵擎苍回了一礼,“皇兄所言甚是。”

“嗯,太子啊,百官为贺你的生辰,费了不少心思,你也该回以谢意才是。”

“是,父皇。”早有奴才察颜观色地倒了酒,太子说完便端起酒杯,站起身冲底下的人说道:“多谢众位盛情,本殿感激不尽,敬诸位一杯。”

大臣们也纷纷站起身,回了一杯。

接下来就是一片觥筹交错,欢歌笑语了。赵以可依言吃着东西,嘀咕着这盛国皇宫的东西总不如靖国的好吃,不过也不难吃就是了。吃着吃着,她突然感觉有一道灼热的目光投射在她身上。赵以可环顾了一圈,果然看到了个熟人。也就是不久前在树下可怜楚楚的小女孩。此刻她正端坐在席前,朝他灿烂地笑。

赵以可挑眉,没想到她还真是个公主,稍稍示意后,她便继续吃自己的了。

娉婷也不恼,干脆双手搭成花样,赤条条地看起来。赵以可是没什么,只是赵夕莫偶尔投来的那怪异的眼神是个什么事啊?(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小儿交锋 宴会到一半,宾主皆欢,突然那黄袍少年携一盏酒杯走下台来。台上的君主瞥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径自喝酒去了。那眼神,同样不知冷暖。

“皇叔,皇叔送侄儿的礼物侄儿甚是喜欢,侄儿以酒向皇叔道谢。”赵以可偏头看去,少年眼中晦暗一片,竟是看不出什么眼神。

“子兮,你还小,别喝酒了,这谢意皇叔领了,只要你真心喜欢皇叔送的礼物就好。”赵擎苍看着眼前的少年,声音中透出长辈对晚辈的关爱。

赵子兮一顿,却立刻恢复神色,略微勾起唇角说道:“兮儿已经不小了。既然皇叔开口了,那兮儿便不饮了。”

说完,少年偏过头,看到赵夕莫后温和地打了个招呼:“莫。”

赵夕莫回了一笑:“子兮,生辰快乐。”

两人倒像是知己朋友。可回想起方才盛国皇帝看向赵擎苍的眼神,赵以可只觉得这几人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难以说清。

还在想着,谁知那人突然话锋一转,将矛头指向了她。

“就是他,摄政王府的小世子?”赵子兮问着赵夕莫,眼睛却直直地看着赵以可。那眼神中有嘲有讽,让赵以可看了不舒服。

“嗯,子兮,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以可。可可,这就是当朝太子赵子兮。”赵以可暗地朝赵夕莫翻了个白眼,然后站起身,不甘不愿地躬了身,“太子殿下万安。”

“哼,莫,也就你脾气好。不过往后睡觉记得关好门窗,最近京城不太安宁,到处的匪盗。”

一个小孩就知道指桑骂槐,赵以可真心觉得这帮小孩学勾心斗角时,她还在花丛里扑蝶呢。有些事,没有经历过,旁人是无法理解其中滋味的。赵以可早知道“认爹”这条路不好走,眼下见人质疑,也不屑于表白,更何况人家身份尊贵,也不见得会听得她的解释。再说,她根本解释不清。

赵子兮似乎是在替赵夕莫说话,却也是在吐自己的苦水。母后去世,只留下自己和妹妹,还有一个濒危的家族。宫里多少新生的皇子,又有多少双觊觎的眼睛。他小小年纪,要做的不仅是保住自己的生命,还有太子的地位、妹妹的安康、母家的荣耀。皇叔说他还小,可是他哪里能允许自己小啊,还有那么多事情等着他去完成,这么多责任要担,他只能长大!

然而被他说的那小子,却一声不吭的随着他骂。就跟一拳头砸在棉花上一样,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有那砸的人平添了烦恼。连被人说了都不知道,或者知道了也不反抗,这人果然是个草包!

赵子兮心里想着,却没有想过以他的身份,听出来又能怎样?吵架吗?纯粹找死!

赵以可虽然不回嘴不表示,可心里早就记上了。只是没发作而已。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这骄纵的性子哪是变得了的。以是之后每每赵子兮被“欺负”得惨,又没法回嘴时,都将此时的自己骂个痛快。可不就是看走眼了吗?

说得没意思,赵子兮也不再逗留,随即回到自己的位子。

赵以可正要继续吃东西,突然感觉被人拉了拉衣袖,顺着手看去,是赵夕莫。

“子兮没有恶意的,你别介意。”

“赵夕莫,你对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吗?”

“。。。。。。什么样?”

“救苦救难样。”赵以可撇了撇嘴,“对了,睡觉的时候记得关好门窗。”说罢坐下,身旁传来似有似无的叹息声,随即那人也坐下了。

“可可,你认识娉婷?”

赵以可眨眨眼,愣了会儿才想到对面那个盯着她直看的小公主好像就是这个名吧。

“方才见过一面,不是很熟。”

“哦,娉婷是子兮的亲妹妹。看她的样子,好像很喜欢你呢,呵呵。”

赵以可突然没了翻白眼的情绪。太子的亲妹妹?那身份应该不低吧,可是方才她明明看见她被别的皇子欺负,却不肯告诉自己哥哥。

“她和太子关系不好吗?”

“怎么会?我虽与娉婷没有深交,可两人一母同胞,如今皇后不在了,更是相依为命。子兮很疼这个妹妹的。想来他们关系该是很好的。”

这样说来她是担心拖累哥哥吧。这样想着,赵以可禁不住朝对面看过去。猛然又对上了那双直溜溜的眼睛。她赶紧又低下了头。

疯了疯了,盛国就没有简单点的小孩子吗?

一场酒宴下来,赵以可还是满意的,至少吃得甚饱。除了中间赵子兮那茬,还有一直伴随着他的来自某位小公主的赤裸裸的眼光,其他一切安好。

只是第二天,赵以可却迎来了另一个麻烦。也就是那位康乐小朋友。康乐的心思,只要是个长了脑子和眼睛的人,没一个是看不出来的,偏偏他自己还藏着掖着。

所以当康乐站在赵以可面前信誓旦旦地告诉赵以可他要“欺负”她时,赵以可只回了一句“你喜欢晴晴啊”,就让那长了一岁的男孩红了整张脸,语无伦次起来。

“谁,谁说的?你,你别乱说。”

赵以可点点头,表示理解。康乐正要松口气,谁知赵以可转头就找了赵夕晴说道:“那啥,他说你刁蛮任性,不可理喻,上床不脱鞋,睡觉不脱衣,晚上不卸粉,白天再涂一层粉,吃饭前不洗手,所以他一点儿也不喜欢你。”

赵夕晴听了立刻眼冒火光:“康乐,你说什么呢!大坏蛋,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了。哼”

“不是,晴晴,不是这样的,我没说过,他胡说,撒谎!”

赵以可眉角一挑:“哦?那你说的是喜欢她?”

“。。。。。。不,不是,你,你别说了。”

这事完了的时候,康乐突然凑到赵以可身边偷偷问道:“晴晴真的上床不脱鞋,睡觉不脱衣,晚上不。。。。。。”

“康乐!你丫的我打死你。。。。。。”

“不是,晴晴,我,我就是瞎问。。。。。。”

这一年,赵以可、赵夕晴、赵娉婷五岁,赵子兮、赵夕莫、康乐六岁。(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啼笑缘分 正是一年秋好时,蹴鞠场上,微风吹动嫩柳,空气中洋溢着青草的味道。远处,几抹身影迅速移动着,足边滚动着竹编的脚球。而那一堆中,有一火红的身影吸人眼球。

“耶,又进球了!”

“唉,就差一点点了。”

一球进门,有人欢喜有人愁。

球场外有人靠近,却没人注意,直到那人不重不轻地喊了声“可可”。

场内那个火红的身影立刻转过身来,朝来人挥了挥手。

“得了,今儿个就到这里了,下次再来玩吧。”

赵以可说完,旁边的人就了解地各就各位,也准备回家了,只是突然凑上三个男孩,嘴角含笑,一脸打趣地说着“可。。。。。。可。”还故意拉长了调。

赵以可先是一怔,微红了脸,瞬间又恢复常态,似笑非笑地打量起那三人。这回,那三人却是不敢再造次了。

那三人,一人是康乐,一个是裴欢,还有一个叫萧逸。裴欢是太宰大人的嫡子,萧逸则是镇北将军的儿子。连着赵以可,这四人是京城中人默认的四大纨绔。

纨绔标志一:无官无爵。这四人的家族哪个都不低迷,说显赫也是不为过的,可大家长下的他们,却连仕途的半点边都没沾上。赵夕莫只比赵以可大一岁,这会儿都在翰林院进进出出了。

纨绔标志二:在市井中出现率太高了。裴欢爱进宜春阁,萧逸爱进乐坊,赵以可嘛,文艺些,进棋馆。至于康乐,最爱进的是女子的饰品店,目的当然是不言而喻的。康乐自打十岁开始,就下定决心,要为某个小祖宗挑选最好看的钗子做及笄礼。

当然,小老百姓们倒没有因此有什么怨言。人家浑人家的,他们毕竟没有像那些大恶霸一样强抢民女、收保护费什么的。有时候在街上看到小偷,还会行侠仗义来着。甚至,这几人在女性群众中的呼声是相当高的。管他混不混,有钱有权还长得好看,不是就完美了吗?尤其是赵以可,十年后,长得跟妖孽似的,男人看了想摸一下,女人看了想咬一口。

赵以可无忧无虑地长大,只有一件事情,让她无语不止。就是赵夕莫对她的称呼。十年不曾变过,赵以可听了是没事,可被人传开后就觉得丢脸。可可,可。。。。。。可,既像是叫小孩的,又像是叫女人的,总之与他的身份相当不合。赵以可想过要纠正赵夕莫,可是每每对上他无辜微皱的眉间,就退缩了。她其实,也并不想让他改吧。

所以最后,赵以可想,笑就笑吧,她总有法子整那些看笑话的人。赵以可从小就腹黑,长大了有增无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脸上似有似无的笑容就成了整人的标志。当然初始,好多人都被这样的笑容惑到,完全不知道危险在后头。

裴欢曾经耻笑过“可可”这么个昵称,结果人赵以可借助“陪笑”与宜春阁的关系狠狠做了文章,自此两人算是不打不相识了。跟萧逸相识的故事倒是文艺不少,赵以可无意中弹奏了萧逸的音乐,结果就被认为是知己了。

至于康乐嘛,是段很曲折的故事了。赵夕晴和赵以可之间从来是小打小闹不断的。康乐又对赵夕晴死心塌地的,所以难免一开始会寻着由头找赵以可的麻烦。

可是自从看到赵以可上课翻了翻课本就倒头大睡,完了还能针对先生的问题对答如流,他心里就不由得欣赏起这个小他一岁的漂亮小孩了。然后,他们两就开始暗度陈仓起来了。

在门内,康乐还能信誓旦旦地跟赵夕晴保证会去教训教训赵以可,让他乖乖喊赵夕晴“姐姐”;一出了门,他就能跟赵以可勾肩搭背走街串巷去了。

所以说,缘分啊,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除了以上传闻外,市井还在传一个消息,那就是摄政王府两世子不和。他们的理由是。昨儿个还和赵夕莫坐在一起品茶谈天的世家女子,第二天就会跟小世子牵小手逛棋馆。

当然,康乐他们这群人只会觉得人家瞎扯淡。这两兄弟关系好的跟一个人似的。虽然赵以可嘴上不饶人,可这不,赵夕莫只要来唤了,就算棋下到一半都能暂停。而赵夕莫呢,永远菩萨样,对谁都笑,只是对旁人笑得疏离,对赵以可笑得跟“奴才”似的情真意切啊,好像不管赵以可做什么事,他都能欣然接受。

摄政王府这两个美男子,虽然性格迥异,却都是女子竞相争抢的人物。

这会儿,赵夕莫已经走过来拉住了赵以可的手,然后冲着其他人和煦笑了笑,解释道:“时候不早了,你们家中也该用膳了吧。我带可可先走一步,你们也早些回去吧。”

他们能说什么,当然是放人了。

一上马车,赵以可就瘫倒下去,完全不讲究坐相。“哎哟,可酸死爷了。再也不这么撒疯跑了。”

赵夕莫看她又是捏胳膊又是揉腿的,笑了笑,伸手接过赵以可的手,不重不轻地推拿起来。

赵以可脸一红,赶紧偏头看向窗外,任凉风吹去她脸上的温度。

“别对着风,小心着凉了。”淡淡的嘱咐响在耳边。赵以可回过头看去。那人早已不是十年前的模样,五官早已张开,是个谪仙一样的少年了,那双眼睛,也不复儿时的单薄,有时候叫人看不出喜怒。

可唯有一样没变,看向她的时候,是永远的包容与宠溺。赵夕莫对赵夕晴也是极疼爱的,可赵以可总觉得两种感觉是不一样的。而这样的不同,总是让她禁不住心跳。

赵夕莫替她捏好手,作势要弯下身子去揉腿。赵以可抢先一步避开,自顾自地揉起腿来。

赵夕莫眼中闪过一丝晦光,浅浅地笑了笑,也不坚持。

赵以可出门从来不会跟谁打报告,可是赵夕莫每每都能找到她。她也不问缘由,总归对她没什么不好的。

马车很快驶到了摄政王府,两人下了车,却见一大夫从府中走出来。

赵夕莫皱了皱眉,问向守门的家丁:“怎么回事,府上谁染病了吗?”

“回大世子,方才听人来说,王妃身子似是有些不爽。”

赵夕莫一听,脸上浮上担忧之色。然后回头看了眼赵以可。

“你去看看王妃吧。”

赵夕莫叹了口气,然后点点头。“那你记得用膳,我让嬷嬷给你备些爱吃的。”

“行了行了,啰嗦,赶紧去看看。爷还能饿着自己不成。”

赵夕莫无奈摇头,随即便像木婉若的房间走去。

赵以可站在原地,却没有依言回去自己的屋子,而是拉住了方才出去的大夫。(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为她束发 “王妃是什么病?”

“哦,回小。。。。。。”

“行了,谁都知道爷最讨厌歪歪唧唧的了,捡重要的说。”

那大夫怔忡了一下,眼见赵以可神色有些不耐了,赶紧如实说道:“王妃脉象有些弱,许是感染了风寒。小人写了驱寒的方子,王妃喝了几日便能好。”

“嗯,那就好。记得明日再来给王妃诊诊脉,直到她好了为止。”

“是是是,小人明白。”

那大夫走后,赵以可朝着王妃所在的浣花居看了眼,究竟还是没有迈开步子。而是转身回自己的闲云阁去。

嬷嬷老远看到赵以可就出来迎接了。

“哎哟,我的小世子,你可回来了。”

“嬷嬷,爷今儿个蹴鞠,跑出了一身的汗,你让人给我备热水洗洗吧。”

“诶,老奴赶紧吩咐下去。哎哟小世子啊,蹴鞠嘛,你随便跑跑也就是了,怎么把自己跑成这样啊。”

“哼,那帮臭小子敢笑我弱不胜衣,我能不给他们点本事瞧瞧吗?”

嬷嬷一听变了脸色:“这都是谁啊,敢这么说话,让老奴知道了,非好好教训他们去!”

赵以可听罢哈哈大笑:“哈哈。。。。。。还是嬷嬷心疼我。下次找机会把他们都叫来,我让他们排排站您面前让您教训。”笑了会儿,赵以可突然想到什么,又嘱咐了声:“对了,王妃那儿好像请大夫了。嬷嬷您有空就找个小丫头去厨房叫人煮些姜汤什么驱寒的东西送去吧。就说是大夫说的,不用扯到咱们了。”

嬷嬷也收了笑,看着赵以可无所谓的表情,心里心疼不已。她照顾小主子十一年了,看着她从一个沉默抑郁的小孩长成如今的“小纨绔”。旁人不知道,她还能不清楚?赵以可根本没对摄政王府起什么歹心,她浑,她不务正业,可她比谁都善良。

然而十多年了,王妃的态度一直都是这样不冷不热,甚至避免相见。赵以可也不逢迎,只是惯于用隐蔽的方式偷偷关心着。这些嬷嬷都看在眼里,所以才更加疼爱赵以可。这真是世上再好不过的孩子了。

赵以可是个矛盾综合体。说她不拘小节吧,有时在茶馆里得让小厮将凳子擦上几遍才会坐下;说她娇贵吧,龙泉寺外边不知被多少人踩过的台阶她都能一屁股坐下。所以说,这位小主子做事嘛,全凭心情,没个准。只一件,那是谁都必须知道的——赵以可沐浴时从来不让人伺候。十年如一日,因此某个重大的秘密,连最贴身的嬷嬷、侍女都未曾发现。

满身的汗滴融入热水,瞬间失去了踪影,带来的是十足的舒适感。温热的气雾使空间迷蒙,让人不由得昏昏欲睡。

也不知洗了多久,赵以可隐约听到门外传来对话声。

“嬷嬷,可可呢?”

“哦,是大世子啊,小世子在房中沐浴。”

“洗了多久了?”

“这,好像有一会儿了。”

。。。。。。

听得不清,赵以可也并没有放在心上,继续闭着眼睛小憩。突然,房门被叩响了。

“可可,你在吗?”“可可。。。。。。”

赵以可的瞌睡虫一瞬间被打散了。听门外之人声音越发急促响亮,她赶紧回道:“哦,我,我在的。”

赵夕莫正要推开房门的手顿在了原地,然后慢慢收回。

“嗯,你赶紧出来,水快冷了,再洗会着凉的。”

“哦,知道了。”

说罢,赵以可就急忙找起衣服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套了下,然后低头看了看,见并无不妥之处,这才上前打开门。

赵夕莫本在院中静坐,这会儿听见开门的声音,便顺着转过了身,却在看到赵以可的一刹那身体僵住。

赵以可并没有发现异样,小跑到赵夕莫身边,挨着他在石凳上坐下。

“王妃怎么样了,没什么大碍吧?”

“。。。。。。没,母妃身子比较弱。当年生晴晴的时候受了阴,留下了病根,如今只是担心不要旧病复发了才好。”

“就没什么治根的法子吗?”

赵夕莫似有些无奈。“早年有位神医路过,说是若要治根,需要多味药材,旁的也好找,只是这最后一味‘迎风草’,传说长在崖壁而有劲风之处,没有人见过,即便见过,也无法采到。这才伤脑筋。父王已派人出去寻访十多年了,却始终没有收获。”

赵以可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气氛有些哀伤,赵以可暗暗记下迎风草。

“可可,母妃是口硬心软的性子,总有一天,她会看到你为她做的。”

赵以可一顿。来到这儿,拥有一个新的身份,于她而言是幸,可对于其他人来说,却不见得是。也许她没做过什么。可她的存在本身可能就给人带来了麻烦。赵以可的心太敏感,是亏是欠,她记得紧。所以对于木婉若,她始终尊重。平时所做的,并不是为了彰显什么。赵夕莫这样心细如尘的人,会知道这些自然不是难事。

“就你矫情!”

“可可。。。。。。”

“嗯?”

良久不见回答,赵以可抬起头看向赵夕莫,只见他堪堪收回目光,然后一脸无恙地冲她道:“回屋吧,我帮你束发。”

赵以可一惊,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头。果然,头发是散的。方才只顾着穿衣,竟忘了这茬!

赵以可微抬眼睑看向赵夕莫,见他眼中并无奇怪的神色,稍稍松了口气。

那是一双年轻修长的手,在她的发间穿梭,不急不躁,像极了主人的脾气。同一动作重复了多变,显然是没有经验,可是经那人之手,看那人神色,却完全察觉不出尴尬。赵以可甚至看出了些许神圣感,好像握在他手中的东西珍贵得不得了。

这样的想法让她双颊发烫,不由敛了睫。

再抬头时,发已束好。那人双手搭于她肩上,朝着镜中瞧了瞧,然后开口:“可可,往后别这般披散着头发就出门了。”怕没说清楚般,他又补了一句,“这样不礼貌。”

多年后,他一次又一次地为她描眉簪发,也是这样温声细语地叮嘱“不可散发示人”,只是多加了一句“我见不得这样的你被人瞧了去”。(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花边新闻 裴欢发生状况了!这是赵以可近来发现的大新闻。

四大纨绔的聚会时不时就没了他的踪迹;跟他说话时老走神,一会儿锁眉一会儿笑,跟个疯子媲美;进宜春阁前还得全身上下打量个透才愿意进。

如此种种迹象,很快,咱小世子将目光定在了宜春阁。很快“探子”就来回禀:裴大爷近来偶遇红粉知己,一见倾心。奈何佳人心高气傲,看不起这浪荡公子。于是裴爷只好日日前来讨好,只愿博得佳人一笑。

这事情一暴露,裴大爷就成了其他几位纨绔公子的笑料了。这不,平时连宜春阁门口都不怎么愿意站的赵以可都特地登门拜访了。

宜春阁是京城里最大的青楼,所以姑娘多,客人也多。这青楼也算是个民主的地方。姑娘们有选择卖艺不卖身的权利,一些个走投无路又不愿以色侍人的女子便可通过这儿求得生存,又不至于卖身。

不过花红酒绿的地方,味道自然不似芳香飘逸的棋馆干净。赵以可一进门就大大打了个喷嚏。她皱了皱眉,轻咒了一声。

康乐见状不由嗤笑:“哟,果然是个精贵的小世子,鼻子都这么挑剔。”

赵以可一个白眼过去:“滚蛋!”

几人呵呵笑闹了会儿,萧逸让人找来老bao询问了裴欢的房间,便纷纷朝着那儿走去。青楼里面找人倒是挺尴尬,万一人家在办事呢。不过,这裴欢的情况妈妈也是知晓一些的,便也没拦着,由着赵以可他们上去找人。

随着小厮找到了房,赵以可不由惊讶,这位小姐倒是个清雅的人,住的地方完全不似楼下大厅的风格,别致大方的很。

康乐、裴欢正要推门,却被赵以可拦下。他们疑惑看去,只见那人一脸狡猾,向他们做了噤声的示意,然后将耳朵贴向门缝。两人对视一眼,笑了,也跟着做起同样的动作。门内的声音立刻传来。

“九儿,你这儿的茶就是香。”

“公子,你我只是萍水相逢,九儿之名恐不可随意称呼。让人听去了要误会的。再说这茶与宜春阁招待其他客人的是一个味道的,哪里会更香。”

“。。。。。。许是九儿房里的淡雅之味入了茶吧。”

“公子此话未免唐突了。”

“九儿,我都来了几个月了,你还不明白。。。。。。”

“公子说笑了,九儿不曾强留公子,是去是留向来是公子自己做主的。”

房内的对话还在继续,无非就是裴大爷频频想要表白,却被九姑娘九两拨千金地挡了回去。门外的三人早已笑喷。什么叫“许是九儿房里的淡雅之味入了茶”。咱裴大爷何时这般酸溜溜地说话了,再说,这叫什么理由啊,可不就是唐突佳人了嘛。

再也憋不住了,康乐率先就踢开了门。

“哎哟笑死爷了,裴欢你个熊大爷的,怎么连话都说不好了哇,呵呵。。。。。。我肚子都快笑胀了!”

“诶,我也不行了,嘴巴都要咧开了。”

还是赵以可能自制一些,嫌弃地离那三人远一些,然后向那九儿姑娘作了揖,解释道:“九儿姑娘,他们俩是裴欢这厮的狐朋狗友来着,冒犯了你真不好意思。”

裴欢本来被他们仨吓得红了整张脸,听到这话立刻转为铁青。

“丫的,赵以可,好好说话,什么这厮,什么狐朋狗友。再说,他们是狐朋狗友,你是什么?”

赵以可斜视了一眼裴欢,然后撩起发玩弄,轻蔑开口:“爷跟你们可不是一个层次的。少套近乎!”

这话一出,连着康乐、萧逸两人都不高兴了,于是四人凑一块儿讨论起“层次”这么个高深的问题来了。

九儿姑娘方才见三人突然推门进来也是吓得不轻,看到这场面竟不由笑了。

“草草,再去准备三杯茶。”

“是,小姐。”

“九儿姑娘可真是个妙人,这房间清丽十分,爷也是喜欢得紧,难怪咱裴大爷连家住哪儿都忘了。”赵以可一边打趣,一边朝九儿抛媚眼。

九儿姑娘听了却是不恼,也没跟方才说裴欢一样,反而大方地回笑,跟赵以可聊起来。

裴欢那个气愤啊,自己来了几个月了都没到这程度,说话都掂量来掂量去的,这小子第一次见面就跟人暗送秋波,那哪成啊。可是偏偏佳人在,他又不能造次,连句脏话都不敢吐。

四大纨绔中,裴欢的年纪最大,赵以可最小,两人相差三岁,这九儿姑娘也是长了赵以可一岁的,所以此时,她只是将赵以可看成一个调皮的漂亮弟弟,不过是觉得与她说话有意思的很。赵以可虽然表情流里流气不正经,不过那眼神却不曾有过**,骨子里高贵的不得了。

那日聊得畅欢,出了宜春阁时,裴欢的表情却不怎么好。赵以可只当没看到,昂着头继续走。

余光中瞥到那人又气愤又挫败的脸色,好像再也控制不住要爆发了,赵以可猛地上前勾住裴欢的脖子,小声说道:“你这么个追姑娘的法子可不行。”

裴欢方才聚敛的怒气一下子被打散了,他怀疑地看向赵以可,“那你说要怎么样啊?”

“诶,你这什么表情啊,不相信?忘了刚才九儿冲我笑得那叫一个欢乐啊!”

丫的真欠揍啊这小子。裴欢心底暗暗骂着,脸上的怀疑表情却是立刻收了。倒不是因为方才九儿的态度。更多的是赵以可从前那些事儿。跟赵夕莫游过湖,搭过讪,看过灯,对过诗,聊过琴的那些个姑娘,不是第二天都拜倒在这位小爷脚下了吗?嗯,想来是有点真本事吧。

“那你说啊,我都唧唧歪歪几个月了,人还是那态度。”

赵以可无语地瞪了眼裴欢,然后正经说道:“这追姑娘追成你这个样子是相当难看的。别只有女人懂若即若离啊,你个大老爷们儿也得学欲擒故纵。天天追在她后边可不像样,人家要烦的。你就一连去个一个月,然后突然消失,连着好几日不去,再去就会看到她为你憔悴的样子了。这玩意儿就叫‘习惯’,那可是相当可怕又神奇的东西。”

“会憔悴啊?那还是。。。。。。”

“憔悴了你就让她滋润回来呗。你想要一整个姑娘,还是个皮囊啊!”

裴欢似乎觉得言之有理,很中肯地点了点头,没有看到那憋笑到快要破功的康乐。

几人分手后,康乐和赵以可走一块儿,他再也忍不住笑骂起来:“赵小可啊,你怎么这么老奸巨猾啊,还记得上回跟我说这‘习惯’吗?”

赵以可用看白痴的眼光看了会儿康乐,对他乱用成语的行为表示鄙视。

“哎哟,乐死我了。你上回不也用这招让我去对晴晴吗?等我再回去的时候,晴晴简直都快把我忘了,什么不习惯啊,我要再晚一天去见她,她指不定都不习惯这世上还有我这么个人了。哎哟,呵呵。。。。。。你可害死裴欢了。”

“呀,不管用你怎么不跟人说啊?”

“。。。。。。我就是好奇,呵呵。”

“。。。。。。子曰:友便佞,损矣!”

“。。。。。。”(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及笄之礼 最近最热闹的事情就是及笄礼了。赵夕晴的及笄礼刚完,宫里娉婷公主的及笄礼也差不多要来了。这两人谁的身份都不低,及笄礼要办也是热闹非常的。赵夕晴及笄那一天,摄政王府门前,那叫个见者有份。

那天后,裴欢这群人就爱拿这事儿打趣赵以可。

“赵小可啊,人小姑娘都及笄了,你什么时候及笄啊?”

赵以可淡定抬脚,一个飞腿过去:“滚滚滚!”

越长大,赵以可的样貌越魅惑,若不是从小一块儿长大,准一眼将人视为女扮男装。

不过这群发小自然没想那么多,这只是纯粹的打趣罢了。

其实,赵以可心中难道真的不介意吗?

不是的,偶尔午夜梦回,她也会想象有一天能以女子的身份示人,穿上罗裙,束上纤腰。只是这样的梦太美好,她不敢多做,醒来时的空洞会让她害怕。

赵夕晴及笄礼那日,她无意中看到木婉若在房中帮赵夕晴梳头,沾着露水,一梳一念。“自此后便是大姑娘了,不可任性,不学刁蛮。要做妹妹们的好榜样,成为贵人们选妻的好人选。。。。。。”

那一日,赵以可难得的没和赵夕晴拌嘴,赵以可什么都让着她,吹鼻子瞪眼了也不气,谁让赵夕晴替她将她所渴望的一切都拥有了呢!

萧逸们是说者无心,赵以可却是听者有意。

是啊,她的及笄礼,也快来了,赵夕晴只比她大上八天啊。

没人将这一天看成是除生辰之外更为重要的日子。所以王府上下只是精心准备了小世子的“生辰宴”。

有点关系的人都送礼来了。朝中上下没人不知道赵擎苍对这个小儿子的宠爱,比起对赵夕莫,赵擎苍面对赵以可的时候更像是个慈祥的父亲。连东宫太子都派人送来了贺礼。那场面要多风光就有多风光。

赵以可也给足了面子,对着来人笑得亲切的很。一整晚下来,嘴巴简直要僵住了。

可是,她并不开心,面对着满堂欢庆的气氛,她心中只有无穷的孤寂。眼前的所有人都在笑,都在乐。可是他们为什么笑,为什么乐?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没人知道今天对于她来说是个多与众不同的日子。

这份不被理解的情绪在心中扩大,慢慢融成了悲伤。

等到一切都结束了,赵以可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披衣而起,走到角落掀开一个大箱子。这里面,是今天收到的礼物:古玩、陶瓷、翡翠扇、珍珠、玛瑙。。。。。。这里面随便一件挑出去卖了,都够普通人家过一辈子了。

赵以可轻嗤一声,越发觉得难受。

哪怕只有一个晚上也好!

这样的念头一起,便再也遏制不了。她从屏风上取下自己的衣衫穿上,将头发随便扎了下,然后小声开了门。趁着没人的当下,赵以可偷偷翻过墙,离开了王府。

黑暗中,两抹身影紧跟其后,前后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拜秦存火所赐,赵以可最擅长的功夫就是飞檐走壁。她的身体不似男子的坚硬,耍弄这水上飘,草上飞的功夫,就跟女子跳舞一般轻盈。

不过一会儿,赵以可便离开了繁华的都城,来到了一处幽僻的小树林。这是她偶然发现的秘密基地。这儿比较偏僻,没什么人走,可是环境空气是极好的,有什么烦心的事,来这儿坐一坐就没了。

赵以可沿着小池塘坐下,目不转睛地瞧着水中倒映出来的人。伸手摸过下巴、脸颊、鼻端、眼睛、额头,然后,她将手放在了系着头发的绳子上。轻轻一扯,绳子松开,一头秀发涌出。

目如皎月,肤似凝霜,眉间含情,发尾带羞,于这朦胧月光下,那盘坐的人儿,像极了从树间偷跑出来的精灵,偷窥人间的美色。

赵以可以手作梳,照着木婉若的样子,先在水中轻拨一晃,然后双手游窜在发间,由上至下,缓缓蠕动。

黑暗中紧跟着的两人隐藏在不远处,对视了一下,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艳。她们是赵擎苍派来守护赵以可的暗卫。她们本是十二骑中的成员,收到上头指派的命令后,便一直守在暗处保护赵以可。她们知道赵以可是女子的事实,只是谁也没真的见过赵以可女人化的样子,今日一见,不由得呆住了。

眼前突然模糊了,赵以可忙抬头将剩余的泪意逼回了眼眶。只是没人参与她的及笄礼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再说,父皇母后一定在天上看着。

赵以可吸了口气,接着冲着天上洒脱一笑。

又坐了会儿,赵以可正要站起来回去,突然,耳边传来异样的声音。赵以可用袖子遮住脸,凌厉的目光瞥向对岸一处草丛。黑暗中分不清是人影还是树影,但是,她知道那儿有人。

再不能逗留下去了,赵以可不准备多做纠缠,赶紧起身飞离此地。

而身后,两个影子照样跟随,只是距离拉近了些。

草丛中,一具笔挺的躯体竖直站立着。

赵子兮抬眼看向赵以可离开的方向,微皱了眉。他本打算在宫外转转,稍后便回宫,谁知半路杀出了刺客,被刺客带到此地,那些刺客技不如人,都服毒自尽了。他并不在意这些人是谁派来的,也没有查根究底的念头。正想回去,谁知无意见到了一少女在水边静坐。

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画面,只觉得美得都画不出来。谁知佳人竟是个功力深厚的人,不过露了些气,便给瞧了出来。

见人离开,赵子兮也没有追。这样的人在京城居然没有人说道,还真是奇怪。心中存了几分好奇。不过今晚的事情,若无意外,对于赵子兮来说,也只当是一场梦了。只是,人生往往充满意外。。。。。。

赵以可在王府后院外驻足,动手打理了自己的头发,然后与出去时一样翻墙进了院。

走到闲云阁不远处,赵以可皱了皱眉。走之前明明烛火是熄了的,怎么这会儿竟亮着?

不用赵以可多费心思,才想着,闲云阁里就走出了个人。

“可可。”

赵以可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赵夕莫淡笑:“晚宴上见你没吃什么,就让厨房给你做了碗面。听老人家说,生辰时吃面能长寿的。”

赵以可脚底的泥渍赵夕莫自然看得清,他不需要知道赵以可为什么出去,只要知道她平安地回来就行。

听罢赵夕莫的话,赵以可明显感觉心弦震颤了一下。(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换装剿匪 “赵夕莫,你告诉我,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能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

“那你。。。。。。”

“如果我说我对你好只是出于本能,你信吗?”赵夕莫看着赵以可有些失态的样子,叹了口气。身侧的手微微抬起,却终于又放了回去。

“可可,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忘了吗?你五岁那年生了病,醒来时,我曾许诺过的,我不走,不会抛下你。”

害怕什么?赵夕莫,你不懂,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是失去。若一定得失去,那我宁愿从来不曾拥有!

“赵夕莫,话是你自己说的。而我,选择相信,若有一天你背弃了诺言。。。。。。”赵以可眼神突然黯淡,接着便沉默了,剩下的半句话咽在喉咙口,没有吐出来。为幸福添上一个期限,是件很残忍的事情。

突然,一股温热从头上传来,耳畔也能感受到热源。

“不会的。”

那人柔软的嘴唇此刻就在离耳朵一个拇指长左右的地方,三个字吐自他的口,入了她的心。方才浓烈的哀伤逐渐变成了不为人知的羞赧,想要撇过头,却好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说罢,赵夕莫就稍稍退开,给两人之间空出合适的距离。

“走吧,再不吃面要糊了。”

“。。。。。。哦。”

赵以可的及笄礼,除了一碗面,再没有别的贺礼。可是那天,她却感觉拥有了全世界。

*

话说上回裴欢追姑娘一事,赵以可算是积了个大德。康乐一直等着看好戏,结果,没想到,就赵以可这注意,裴爷成功俘虏了颗少女心!

这让康乐情何以堪啊。同样的法子,他还在赵夕晴面前做牛做马,人裴欢已经能时不时牵个小手秀恩爱,看不见的时候恐怕都亲热上了。

几人还在就情感问题唧唧歪歪,那厢萧逸都要干上大事了。

萧逸与他们几个有些不同,他的身上始终担负着大任。他们家祖祖辈辈一直是大盛国的将帅,到了他这一辈,也不可能一下子改变。当初萧逸不务正业,也只是想要逃避那种生活。

如今老将军越发觉得自己不如从前了,便想把萧逸训练起来。这不,这会儿就来了个任务。

京城里最近起了“采花”的风潮。先后有十多户人家来衙门告状说自家的闺女去了哪哪儿,结果一天了都没回来。

可惜那家伙来无影去无踪的,被掳走的少女们大多都是消失在没人的偏僻地,这让府尹大人十分头疼,不知从何处下手。

老将军便抓住了这么个机会,主动提出让萧逸协同调查此案。

萧逸平生之好,莫过于音乐,也怪当初老将军没把他的名字取好,这样的名字放在战场上,那纯属浪费。

不过,抓采花贼这种事,萧逸倒并不反对,感觉还挺好玩的。于是四人就坐一块儿商量起来了。

没过一盏茶工夫,结论出来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办法复杂开来讲就是找个姑娘到一个偏僻的地方走着,等待采花贼来“采花”。而他们则紧追其后,抄了人家老穴。

当然,这姑娘不能是一般的姑娘,首先,要会武功,到时候不好脱身可不行;第二,这姑娘要聪明,他们要做的可不仅仅是端了人家的窝,还要解救其她人;第三,这姑娘得漂亮,不漂亮哪来的人采啊。

四人加起来认识的姑娘不在少数,可是符合条件的竟是一个都选不出来。聪明又漂亮的女人多的是,再加上武功就难了。

赵以可在脑子里一个个排除自己认识的女人,结果神奇地发现,除了摄政王府的,还有那个缠人的娉婷公主,再就是最近认识的九儿姑娘,她能想起来的女人都是那些意图勾引赵夕莫,又被自己反勾引的。

想不出名堂,赵以可抬起头正要问问看其他人,却发现他们都一致地将目光定格在——她的脸上。

脑中一个警铃打响,赵以可看向关紧的门,顾左右而言他:“看今日天色不早了,我们选个时间再来商量吧。”说着就站起身准备离开。

“诶——怎么就改日子了,咱这不是想到办法了吗?”

“。。。。。。”

“赵小可啊,你这么漂亮。。。。。。”

裴欢还没说完就收到了赵以可一记冷眼,他顿时将没说完的话都咽了回去,呛得他直咳嗽。

“那,那啥,不是就剩你这么个人选了吗,我要是符合条件,早就答应了,咱都是兄弟,人萧逸第一次办大事,你不挺挺吗?”康乐难得说出这么有头有脸的话。

“就是就是,大不了给你蒙个面,咱们去荒郊野外,肯定不会让人看见的。哦,除了咱们仨。我们你还不放心啊。”

赵以可无语,不放心的可不就是你们吗?

“你们别为难赵小可了,这毕竟只是我的事情。。。。。。”萧逸倒像是个善解人意的,可是他眼中分明没有一点儿想要退让的意思。

赵以可头疼了,这帮家伙居然合起伙了,这架势大有不答应就不给兄弟做的意思。日后他们恐怕会嘲笑死她的吧。

可是,赵以可分明感觉到自己被强压下的那股蠢蠢欲动。她不喜欢受人威胁,也不受人煽风点火。可是这煽风的扇子是自己摇动的,那当如何?

心里的挣扎纠缠了很久。当然,结果很明显,赵以可同意了。其他三人的心立刻被抚慰了:咱这兄弟情分还是相当坚固可靠的!可事实上,还真是很不好意思,人赵小可对这三人的期盼只怕半点都没考虑上。

最后敲下决定,时间就定在了翌日黄昏,地点是那个最频繁的出事地点,人物就是我们赵小爷,当然,是蒙面的,还外加隐蔽起来的三加二共五号人,计划是我们赵小爷要足够弱不禁风地被劫走,然后摸清贼人藏人的地点,略施反抗,伺机解救受困女子,最后。。。。。。大家就抄家伙端窝吧!

很久很久以后,当昨是今非时,回忆起这段往事的每个人都是笑着的。(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被抢回窝 换衣服是在宜春阁进行的,赵以可打死也不愿意去旁的女装店,其他三人想来想去只能来这儿了。九儿姑娘比赵以可稍矮些,但身材倒是差别不大。

康乐三人站在门外等,想起方才九儿姑娘对着赵以可介绍小衣该怎么穿,外衣又该怎么穿时赵以可铁青的脸,他们就觉得好笑。

这算是多年的夙愿了吧。他们三个长得都不赖,可是跟赵以可站一块儿的时候,姑娘们的眼光永远都是定格在赵以可身上的。说起来,他们还真是不服气。赵小可哪儿哪儿长得都跟馆子里的那啥差不多:小白脸,身板又软又小。最厉害的是,赵小可最怕冷了,冬天会把自己里三包外三包的,夏天让“他”穿两件都不觉得热。

除了脾气和武功,还有赵小可从来娇贵得不让人看的某些特征,“他”跟姑娘就没差。男子的阳刚之气那是更加没有的。

他们仨最羡慕的人就是赵夕莫了,虽然看上去跟仙似的,但是男人该有的气度风貌他都有。这样的组合才叫完美啊。

耳听得身后传来叩门的声音,九儿便走了进去,赵以可叩门的意思是衣服已经换好了,接下来可以梳头发了。关门前,三个大男人不约而同地拼命挤在门口偷看,谁知一个人影都没瞥到门就“哐”的一声又关上了。三人无奈,只好呈面壁状又在外面继续等。

“诶,裴欢,你就一点儿不担心?里面可是孤男寡女耶!”

“切,你以为九儿会看上穿过女装的男人吗?”

“喂,我说,裴欢你该不是因为嫉妒才把赵小可刺激到这地步的吧?”

“笑话!爷嫉妒?爷长这么大还真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

“。。。。。。你就装吧。”

半晌,门终于又一次被打开了。首先出现的是一脸笑容的九儿。她含笑往前走了几步,跨过门槛后朝旁边退开,让后面的人直直地露在人前。

当蒙着面纱的赵以可出现在三人面前时,那自诩泰山压顶而不皱眉的三人几乎都露出了有生以来最吃惊的表情。

不是不知道赵以可妖孽,只是没有光想想也就那样,没想到真的看到是这个样子的。

“呀,萧逸,这,这是我们家赵小可吗?”

“。。。。。。好像是。”

赵以可冲三人甩了甩眼,突然就斜靠在门边,与平日的样子一般。

“。。。。。。嗯,果然是咱们赵小可呢!”三人看到这样暴殄天物的场面,终于愿意承认眼前之人是赵以可没错了。清醒之际又是惋惜,原本应是叫人怜惜的花样女子,一做动作就跟痞子没什么两样。

这时,裴欢突然上前,神秘兮兮地贴在赵以可耳边问道:“赵小可啊,你那儿是不是还不够料啊?”

赵以可没听明白,奇怪地看向裴欢。只见那人抬手指着她的胸前。

赵以可一个爆栗甩过去。爷就这尺度,怎么滴了吧!哼!

为了更好地吸引“采花贼”,大伙儿决定先让赵以可在集市上溜达几圈,充分引起舆论效果,为采花贼出现创造机会,然后沿着预定的路线在那些事故高发的地方都走上一遍。若还是没结果,就只能找下次机会了。

当然,下次就不可能是赵以可了,因着赵以可睚眦必报的性子,下次人选必定得从剩下三人中选了呗。反正都是蒙着面。

几人无奈,只好应下,心里头只能祈祷采花贼今日便出现。

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三人份的祈祷终究还是管用的。

在去墓园的路上,赵以可成功地碰上了传闻中的采花贼。不过让她失望的是,这采花贼长得可一点儿都不耐看。

赵以可平日看的轶事奇文中也有过采花大盗的桥段,只见书上形容得那叫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最成功的采花贼就是不用强迫就有姑娘自己跟着走了。于是赵以可便以为采花贼至少长得都是不赖的。

但是,眼前这个。。。。。。

“呵呵,姑娘一个人啊?”

赵以可在面纱下的嘴巴哆嗦了下,眼睛看着那人的黄牙,忍住腹部盘起的呕感。

“你是什么人?你管我一个人几个人的啊!”

隐在暗处的几人摇头,赵小可啊,你是姑娘啊!你懂什么叫姑娘吗?说话能温声细语点吗?

“哎哟,还是个呛人的。嗯,不错,爷喜欢。”

那人贼兮兮地盯着赵以可,一副要流口水的满意样子。殊不知赵以可已经忍得辛苦了。

赵以可十多年卖弄着纨绔子弟的样子,“爷”这个称呼可是一直忠心耿耿地跟随着她的,而她也相当认可这个称号。

没想到,一个长得这么奇丑无比的老男人也敢盗用她的名号。

等着吧,总会让你瞧瞧什么叫“爷”的。

“你就是那个采花贼?”

康乐等人几乎崩溃了:这是女捕快吧,啊?

对方一愣,随即又笑开了:“怎么着,姑娘这是打听过了的?所以你这是来抓人的?”

“你带我走吧。”

“。。。。。。”采花贼显然没反应过来,他采花这么久,还真没见过这么个配合的。

“你那儿有吃有喝有住的吗?”

“。。。。。。嗯。”采花贼已经愣住了。

“你把我姐姐抓走,害得我唯一的亲人气死了,现在我就一个人,也不知道怎么活下去。被你带走还包吃包住的,那也挺好的。你要是不带我走也行,反正我准备祭奠完亲人就去投湖的。”

不久后,这段话被赵夕晴无意中听到后,她立刻就变了脸。该死的赵以可,亲人说得含糊不清,姐姐却是着重表明,“他”这是什么意思!

赵以可说这段话时眼睛百无聊赖地盯着旁边的一块石头,所以脸上的表情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空洞。

然而这样的神色看在对方眼里就是心如死灰的代表了。采花贼信了八九分。那啥,有死亡撑腰的人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不是。

“你姐姐长什么样子啊?”

赵以可眼都没抬便回道:“就穿着粉色衣服,瓜子脸,头上一个木钗的那个。”开玩笑,他两天抢一姑娘,都抢了十来个了,还能记住每个人的样子吗?

果然,那采花贼信以为真,真的就将赵以可带了回去。

暗处的三人在跟上去的时候还忍不住咋舌:赵小可也太能掰了。谁要真被她骗了,那绝对是心甘情愿的。(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端了贼窝 那采花贼还算是有点小聪明的,在带走赵以可之前给她蒙了脸。

赵以可自然是不介意的,因为她绝对没有那个闲工夫去研究这个路线。

摘下眼前那块布时,赵以可终于看到了这采花贼的老窝。果然,他不是一个人行动的,这地方就是个山寨,还有在外面把手的人。赵以可心想,这抢姑娘应该也是一个一个轮着来的吧。

“嘿,这么快就回来了?这次是什么货色啊?”

赵以可多瞧了几眼那个说话的人,是守门的,长得瘦瘦的,同样不好看。货色?小子,你还真敢说!

“去去去,眼红什么啊,反正不是你的。”

“唉,不就问问吗?要是真的好,我拿两个跟你换。”

他们说得越起劲,赵以可笑得越灿烂。

随后,那采花贼将赵以可带进了寨。这山寨果然够原始,看上去跟贫民区差不多。赵以可皱着眉看着被污泥弄脏了的鞋子,一脸的嫌弃。

刚入正门,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肉味,寨子不大不小,里面却是干净。应该是抢回来的那些女人干的吧。方才在路上,赵以可已经看到有两个女孩在洗衣服。她们看着她,眼中有同情有无奈。

“老三。这就是你今天弄回来的?”突然一阵粗犷的声音传来,来人冲着赵以可身前的人打了照面,说着就要来扯赵以可的面纱。“还搞得神秘兮兮的,蒙什么面纱啊?”

“啪”的一声,那人手还没碰到赵以可的面纱,就被赵以可一下拍了回去。

“哟,小妞劲儿不错啊。老三,就你喜欢这么些辣的。看你到时候怎么折腾!”

那叫老三的嘿嘿一笑,十分暧昧。

“你们山寨多少人啊?”

“你打听这个干吗?”

“就好奇呗。”

“不多,就七个。”

七个,外面两个,这边两个,也就是还有三个喽。捉奸得捉双,七个到齐了才好下手。

接着,赵以可就被分配到了一个房间,那里面已经有两个女孩了。赵以可好奇就问了句:“怎么就你们两个,不是抓了好些人来的吗?”

其中一个女孩回道:“是谁抓的就算谁的,安排的地方也是不一样的。”

“这里的女孩都被。。。。。。了?”赵以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那女孩凄苦地回道:“大多数都是。”

“姐姐,怎么办,晚上。。。。。。我害怕,若是那样,还不如现在就了断了自己。”

“妹妹,你千万别这样想。。。。。。”

那女孩还没说完,赵以可便先一步说道:“放心吧,轮不到你的。”说完,她突然想到什么,对着那个说要轻生的女子正言问道:“你的父母可还在世?”

女子一边啜泣一边点了点头。

“那你就没有资格言死。”她失去至亲尚且苟活,她们又凭什么寻死。

想起父母,那女孩哭得更是伤心。赵以可嫌烦,便坐到了角落,静静等着晚饭时候。那时候,寨中的人应该都能聚在一起了,那就容易一锅端了。

可是,直到晚餐的时候,赵以可也只看到了四个人,除去守门的那两个,还有一个没出现。

事情又开始唧唧歪歪了,赵以可的眉头一皱再皱。多简单的事情,偏偏老爱出状况。赵以可对还没出现的那位十分厌恶。

“老二回来了没啊?”

“早回来了,一回来就进了房,这会儿还没出来呢!”

才说完,大家就不约而同地笑开了,自是明白那老二在干什么。

“行,那就不等他了,咱们先吃吧。”

几人才拿起筷子,赵以可突地站起身。那老三警觉地问了句:“你做什么?”

“去、茅、房!”

看着几人拿着筷子一脸吞黄连的样子,赵以可的心情总算缓了缓。

赵以可静了静心,努力寻找声音,若是真如那几人说的那样,那什么老二在办事的话,那应该会发出声音来的。果然,二楼一处房内,传来若有若无的喘息声。

赵以可放轻脚步,偷偷上了二楼。

越靠近,声音越清晰。赵以可在外边站了下,听得里面声音渐渐弱下,便推开了门。

“什么人?”

“爷是唤你去吃饭的。”爷,是唤你去吃饭了。赵以可玩了点文字游戏。

那人果然没听出名堂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说起来是有点饿了,刚好,就去吃饭吧。”

赵以可将头低下,等着那人出去,没让他看到自己以及脸上的面纱。

老二走后,赵以可听到了来自屋内的哭声。她走进门,只见一女子手中捧着被单,堪堪遮住重要的部位,雪白的手臂上能看出片片青紫。赵以可心里突然有点难受。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状况。男人之于女人,最不济也不该当成是发泄的工具吧。

“快点穿好衣服吧,待会儿就让你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楼下,老二闻着肉香就喊道:“唉,这么会儿工夫肚子都饿了。”

其他几人笑道:“你居然还记得起来吃饭?”

“诶,不是你们让人来喊我的吗?”

“瞎说,我们哪敢打扰你啊。”

“。。。。。。怎么不是,刚刚。。。。。。”

“是在说我吗?”赵以可突然插嘴。

“诺,就是她,刚刚来叫我下来吃饭的。”

“诶?你不是说去茅房吗,怎么在这里?”

面对几人的诘问,赵以可轻轻吐了口气,满意地说道:“这下终于是都到了。”

几人还没搞清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眼前赵以可的身影一晃,看不清楚了。等到视线清晰时,他们发现赵以可已经换了个地方。

“这。。。。。。诶!我,我怎么不能动了?”

“我也是!这,这怎么回事。你是谁?”

姑娘们见状,早已吓得纷纷抱团在一起,站在了旁边。

赵以可不理他们,用手指绕环在嘴里一吹,顿时响起了驯马时的口哨声。然后,她悠悠地找到一处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被定住的几人。

没过多久,门就被“哐”得一声掀翻了。

“赵小可,你解决好了?”

赵以可忽略康乐白痴的问题,只对那些女子说道:“你们在他们身上受过什么气,如今索性都报了吧。他们现在也动不了,马上就要被送去衙门了。在那之前不要把人弄死了就行。”

姑娘们本来还战战兢兢的,待看到门口的官兵们后,这才相信眼前的事实,于是个个都卯足了劲儿地踢打,一边哭一边揍。

赵以可正要往外走,突然那个说要轻生的姑娘叫住她说道:“姐姐,多谢姐姐相救,不知姐姐家住哪儿,唤何姓名。待妹妹回家,也好协同两老来道谢。”

裴欢们一听乐了,纷纷转过身,从背后能看到他们不断耸动的肩膀,看来是忍得相当辛苦。赵以可黑了脸,过去一人给了一脚,然后硬硬地回道:“不用了。”便走出了山寨。

到押送七人去衙门时,那七人没一个脸上没包的。更甚至,没一个穿了衣服的。谁让他们在赵小爷面前冲大爷!

府尹大人乐呵呵地收下七人,并大大夸赞了康乐、萧逸和裴欢三人,同时对这位蒙着面纱的姑娘表示深深的疑惑。

那群女子被放回家时,有人欢喜,有人却是不安。

康乐叹了口气,说道:“这群姑娘怕是以后不好过啊。”

“就算旁人不顾,还有亲人不是。”说完,赵以可又补充说道,“而且,我跟她们说过了,以后找不到人嫁就去太宰大人府、镇北将军府、大理寺卿府找那儿的老爷,就说他们儿子曾经风流,惹下桃花债不收拾。”

“。。。。。。赵小可,你开玩笑的吧?”

“你说呢!”

“。。。。。。”

时间有些晚了,虽然跟人说过了晚饭不在摄政王府用,但赵以可还是想要早点回去。因为好几次赵夕莫都是等她回去了才开始用膳的。

在宜春阁匆匆换了衣服,梳了个马尾,赵以可就离开了。

其余三人站在门口,开始咬耳朵。

“裴欢,你刚才干嘛拦着我?你没看到赵小可嘴巴上的唇红还没抹去吗?”康乐傻傻问道。

“当然看到了。”

“那你。。。。。。哦!裴欢,你怎么这么坏啊。”

“切,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你悠着点吧,赵小可要是在别人那里栽了跟头,回头倒霉的肯定是你。”

“额哦,晚了,现在你也知道了。他要投桃报李的话,你也是其中之一。”

“。。。。。。裴欢,你丫的!”(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子兮起疑 赵以可赶回家时,果然赵夕莫还在等她。只不过,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赵子兮。这个人对于赵以可来说是一个头疼的人物。自从五岁第一次见面后,他们见面的次数就不多,除了宫里必须参加的家宴,又或者是宫里哪个人物的生辰,他们基本上不会见面。

但是,这用十只手指头可以数过来的那么几次见面,基本上都是不愉快的。打小赵子兮就对赵以可存了疑心,看到她的时候总要冷嘲热讽一顿。后来,赵以可越长大越流氓,赵子兮便更看不起她。

赵以可其实也不怎么待见赵子兮,一般情况下能避开就避。否则只能受了气又不能发作。她有时候不免会想:血缘是个很奇妙的东西。赵子兮和赵娉婷一个爹一个娘,却一个像从雪莲里长出来的冰冷,一个像火山里头钻出来的热情。

“额,太子殿下来了,给太子殿下请安了。”

赵子兮百无聊赖地瞥了眼赵以可,刚想收回眼光,脑中突然炸开一个画面,猛地又将眼睛转了过去,死死盯着赵以可脸上一处,眉头深锁。

赵以可被这么一看傻在了当地。直到赵夕莫惊讶的声音传来。

“可可,你,你嘴巴上。。。。。。”

嘴巴上?赵以可愣愣地抬手蹭了蹭嘴唇。好像没什么东西啊。

然而手一放开,她就看到手上沾上的淡红。

“轰”的一下,赵以可脸上绯红起来。心里恨得牙痒痒,怪不得刚才出门时看到那几人面色怪怪的。当时没注意,没想到出了个大丑。

赵以可赶紧用右袖遮住半边脸,微转过身,左手在唇上使劲摸了摸。

“那,那个,刚刚在宜春阁,那个。。。。。。”这话说得结巴,却越发显得暧昧。旁人听了无非是一个意思,对付别人倒是个好借口。不过。。。。。。

赵以可偷偷地看向赵夕莫,只见他略微皱了眉,不一会儿又展眉似笑非笑地打量她。

赵以可被噎了下,目光游离时,无意中看到赵子兮有些失神地看着她的右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个,我先去收拾下,马上回来!”赵以可说着便跑了出去。

方才遮脸的动作,还有此刻跑走的样子。。。。。。赵子兮怔忡地看着,觉得这样的场景十分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和赵以可应该不曾在别的什么地方遇见过才是啊。

赵以可回来的时候赵子兮还在,她怏怏地撇了撇嘴,坐在了一旁。

“可可,还没吃饭吧?”

“嗯。”

“福妈,你去把面热一热再端来。”

“是。”

福妈走后,赵以可鼓着嘴问向赵夕莫:“我不是让人说在外面吃了吗?怎么你还让人煮了?”

赵夕莫一笑,一副无奈的样子:“你总是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什么时候吃饭自己都能忘了。我只能让人先备着了。”

赵子兮听着这两人你来我往的样子,却是奇怪。身在帝王家,最忌讳的无非就是争权夺利。无论是皇子出生还是皇子长大,都是最需要提防的事情。他从来没有享受过所谓的兄弟情谊,也从不在乎这样的感情。

可是眼前出现的画面颠覆了他多年的想法。原来不是一母所生,也可以相亲相爱。他最开始讨厌赵以可,无非就是因着赵夕莫的处境,而后来则是听闻了赵擎苍对他的宠爱,以及赵以可骄纵任性的脾气。

他是替赵夕莫不平。

只是今晚,赵以可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甚至方才惹出了个笑话,可赵子兮心中却并没有嘲讽之意。更甚至,他对于赵以可面对他时的小心翼翼,能避则避的态度十分烦躁。

大盛国的人哪个见了他不是趋炎附势的,只有赵以可像是知道自己不喜欢他似的,躲他像躲瘟疫。可是,他还是不满意,说不出来的不痛快。

面热好后,赵以可就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从梳完妆开始,她就没吃过东西了。山寨里的东西她嫌脏,不想吃,所以现下饿得很。一吃起来就没个形象了。

赵子兮看过去时刚好看到一根面条挂在赵以可嘴巴,她“嗉”的一声吸进嘴中,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方才挂着面条的地方。

赵子兮的身体猛的僵住,眼前突然想起方才见到的赵以可涂了淡红的唇,搅乱了他平静的心湖。

赵以可不明所以地继续吃着,赵子兮却是越发坐不住了。尽管他面上再若无其事,心里却是一团麻了。

“莫,明日父皇校阅三军,说是也想看看咱们后生晚辈的箭术,所以在校场准备了骑射。你转告皇叔,让他携家眷入宫。”

“好。”

“那我就不久留了,还有奏本未看。”

“嗯,太子慢走,我就不送了。”

赵子兮点了点头,离开座位由管家带着走出了门,却是一眼也没有看搁了筷子站起来的赵以可。

赵以可摸了摸鼻,轻哼一声又坐回去吃面。切,谁还非得看你脸色!她撒气般地故意吃得很大声。

“哧——怎么还跟孩子似的。”赵夕莫禁不住笑了。

“谁让他每次都这么个鬼样子。”

赵夕莫斜睨她:“子兮最讨厌的就是不务正业的富家公子,你说他能对你如何?”说罢赵夕莫似不经意地多问了句:“可可在宜春阁看中哪个姑娘了吗?”

“咳咳。。。。。。”赵以可噎住了。

赵夕莫走过去替赵以可拍了拍背,看着赵以可面红耳赤的样子,堆起了一脸的笑。比之他平日温和疏离的笑却是大不相同。

回到太子府中,赵子兮并没有在处理奏本,他不过是寻了个借口。

赵子兮背着光站在窗前,心中疑虑重重,脑子里却理不出来个所以然。赵以可身上明显有一种熟悉感在,可他就是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伺候的人端来洗漱的工具。赵子兮泼了一手凉水在脸上,混沌的思绪渐渐归位。想不出来便不再想了。

闭着眼在床上躺了不过一会儿,赵子兮突然睁开了眼,眼中有怀疑,有惊讶,有恍然。。。。。。是她?!(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旧景重现 翌日天气很好,赵以可很舍不得地从被窝里爬出来,昨儿个赵子兮的话她记得。若只是随意的邀请,她倒是可以找借口推脱,可是这明显是皇帝的意思。况且既然是校阅三军,又让带上家眷,想必康乐、裴欢和萧逸他们都会去,她若不去,也就没个去处了。

皇上想让赵擎苍去,却派出太子来邀请,在外人看来是极大的眷宠,可是赵以可却从来不这么认为。

盛国皇帝并不喜欢赵擎苍,赵以可从小就知道这个事实,只是不明白原因罢了。长大后,便更懂了几分。赵擎苍在朝中的地位很稳,以至于朝中想要削藩时,赵擎苍都不曾受到牵害。

盛国皇帝的年龄并不小,完全不需要摄政王,可是听人说。当初是先皇下的令:若赵擎苍仍在人世,摄政王一职便不假于人。当初的情况除了盛皇和赵擎苍恐怕没其他人知道。可知道点风声的人都能察觉出这其中的诡异。

历朝历代,君主唯一的忌惮不就是“功高盖主”吗?

又是一袭红衣,赵以可粗粗用了早膳就出了房门。大厅里,赵夕莫等人已经等在那儿了。赵擎苍正与王妃说着什么。赵以可走上前向两人打了个招呼。

“爹早,母妃早。”

“是可儿啊,用过早膳了没?”赵擎苍见是赵以可,含笑点头。

赵以可应下后又笑聊了几句,便站在了赵夕莫的身边。自始至终,王妃都没有说话。

赵夕晴长大后越发爱漂亮起来,早上梳妆打扮就要用去好些时间。这会儿才急急地跑出来。

“父王、母妃!”

木婉若看到女儿这副样子,只能无奈点头。

赵以可都不明白赵夕晴这么爱美是为什么。再美她也不会成了别人的媳妇儿,再不美,人康乐也是巴巴地要着的。打不打扮不就那样吗?

才想着,就见赵夕晴一脸堆笑地移步走来,略带谄笑地问道:“赵以可啊,我听说昨儿个擒采花贼一事,是萧逸以及你们几个一起干的。康乐只神神叨叨地跟我说了是用‘美人计’将计就计,再详细他就不愿意告诉我了,只让我来问你。你跟我说说呗,是怎么个将计就计啊?还有,那美人是谁啊?”

赵以可嘴角一僵,随即又咧开了嘴,似咬牙切齿地回道:“秘!密!”

果然,答应下这件事就是个错误。赵以可无比痛恨当初那个自己。

赵夕晴一直不肯罢休,上了马车还喋喋不休地问。赵以可被问烦了,直接在脸上盖了一本书,倒头就装睡。

赵夕晴本来还想再问,却被赵夕莫阻了回来。

“晴晴,可可肯定早上没睡够,你别恼他了。他要是真的不想说,你以为你能从他嘴巴里问到什么?”

赵夕晴无奈,可是,她还真没在赵以可那儿讨过好。

而没人注意到的是,此时,赵夕莫正看着赵以可的脸,一脸好笑与宠溺。

三军校阅不是谁都能去的,赵翊峰(盛皇)只带上了赵擎苍,几元大将还有朝中一些肱骨大臣。

剩下的人,女眷们在贵妃的安排下各自组队逛花园去了,赵以可这样的就在校场附近转转,等待赵子兮来安排。

赵夕莫本来和赵以可在一块儿,可是途中好几个同僚上来搭话,就被绊住了。赵以可嫌无聊,就自己随便逛逛了。

没想到走了没多少路,又碰上事儿了。

“赵娉婷,撞了人就想走吗?”

“不然你还想要怎么样?”

“你这是什么态度!别以为你哥哥是太子就了不起了。太子,太子怎么了。我们的母妃可是代掌凤印的,而且七哥哥再大个几年就能上战场建功立业了。到时候,太子?哼!”

“切,上战场了不起吗?你长这么大见过父皇上战场吗?皇兄可是在为父皇办事,我看你们,根本连奏折什么样都没见过吧!还有,以后再这么出言不逊的,小心我去告诉以可哥哥,让他整你们!”

赵以可本来听得还蛮是滋味的,同样的人,不一样的对话,让她颇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可是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她无语了。敢情她赵以可就是拿来吓唬人的?

好吧,虽然她必须承认那兄弟两被她整过好多回,最严重的一次是在酒馆里,他们因为一个唱曲的姑娘起了纷争,结果那两兄弟把酒馆砸个稀巴烂。这事都闹上了赵翊峰那儿,最后还是他们的娘曹贵妃每人赏了几板子才让赵翊峰消了气的。

反正,赵以可和那两兄弟就是从小结梁子,长大后互看不爽,有一种注定的仇怨在宿命里头。

见七皇子八皇子两人怒气冲冲地离开,赵以可便准备回去了。转过身不过走了两步,就听到后面传开的飞快的脚步声。

“以可哥哥——”

赵以可朝天一望,吃力地转过身。

“呀,这不是娉婷吗?”

“切,以可哥哥,你肯定早就看到了。哼,你怎么都不来帮我啊?”赵娉婷故意生气地嘟嘴。不久前她也及笄了,可是在赵以可面前,她好像永远都长不大的样子。

如果说,赵以可是很多人的克星,那么赵娉婷就是赵以可的克星了。自打五岁开始,赵娉婷就死缠着赵以可不放了,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嫁给她。这大概也是疼爱妹妹的赵子兮一直不怎么喜欢赵以可的原因之一吧。她妹妹看中意的人,就算成不了驸马爷,也该是个样样比过人的文化人!

赵以可这一辈的人中,就属赵以可年龄最小。尽管她在赵夕晴面前能作威作福,不过像赵娉婷这样吹捧她的人还真没有。赵以可瞧着新鲜,虽然有时会怕了这小祖宗,可心里还是拿她当亲妹妹疼,什么都护着。

“呵,还要我帮吗?娉婷是越长大嘴皮子越发厉害了。”赵以可说着又无意中带过一句;“不过你怎么都不告诉太子殿下他们老欺负你呀。他出马效果肯定很可观。”

赵娉婷却是顿住了,脸上带上平日不常见的严肃说道:“皇兄很辛苦的,母后去世后他一直照顾我,照顾王氏。我都快看不到他的笑容了。我什么都不能帮他,就更不能给他增添负担了。”

赵以可沉默,不知道怎么接话,又听赵娉婷恢复了情绪接着说道:“所以啊,我就在想,以后要是以可哥哥不娶我,那我要么嫁给大将军,能帮皇兄巩固河山,要么就嫁到宫外去,找个山庄,做庄主夫人也不错。”

赵以可点点头,直接忽略掉了前两种可能,心里盘算着。

后来,当赵娉婷的婚事横生枝节,她冒天下之大不韪只为这个可爱的女孩可以得到幸福与自由。(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校场较量 赵娉婷很快被人拉去逛花园了,临走前还泪兮兮地跟赵以可说要等她,让赵以可待会儿教她射箭。嗯,最好是手把手的吧。

赵以可回到射箭场的时候,很多人都已经在那儿了。瞄了一圈,没看到赵夕莫,倒是看到了康乐、萧逸和裴欢。想着还有些账没算清,赵以可蹦跳着走上前去。

“赵小可你来了啊。方才还在说怎么没看到你呢。”康乐一箭射在靶子上,回头笑望着赵以可。

“嗯嗯。”赵以可含糊地应了声,低头挑起弓来。

康乐也不恼,和其他两人说着比箭之类的,然后再一次拉起了弓。箭心对准几十米外的靶子红心,刷的一声,康乐拉开了弓。

眼见着箭要射到靶子上了,结果不知道哪儿来的一只箭,刚巧落在了他的箭上,顿时改变了原来的方向,连靶子的边边都没碰上。

康乐一愣,顺势看向赵以可,那人是刚刚收箭的样子。

“赵小可,你显摆个什么劲啊!”

赵以可不理他,又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却不像他们射箭一般聚精会神,眼只瞄着箭头与靶心。赵以可只是撑着弓,拿箭瞎扫射,射箭跟投壶似的。

康乐知道赵以可最不喜条条框框的,这会儿没准是在挑喜欢的靶子射呢。索性也就不管她了,自己射自己的箭。

撑开弓,搭上箭,又是一射。结果又被横冲过来的一支箭打落,连靶子都没碰上。

裴欢笑了,附在萧逸耳边笑问:“康乐又怎么惹这小爷了?”

萧逸射出一箭后,转头也是笑着:“谁知道呢,反正咱们能瞧上好戏就是了。”

一箭,再一箭,每一箭都射得恰到好处。康乐显然知道自己是犯太岁了,本来还想忍着,这会儿却是忍不下去了。

“去你的赵小可,还让不让人射箭了!”

赵以可倚着桌子,笑得风流:“哎哟,我这不是瞧着你那块靶子更喜欢吗?”

康乐呲牙咧嘴:“行啊,您不是喜欢吗?那咱换个位子不就好了。”

“那不成呀,一换位子,我就瞧不上那块靶子了。”

“赵小可,你丫有完没完啊,说吧,我又干什么了?”

“不知道啊。”赵以可可爱地一摊手,“就是早上晴晴问我那天是谁用的美人计我答不上,心里不痛快呗。跟你没关系。”说完,赵以可还点了点头,一副“真的”的样子。

康乐算是知道自己栽在哪里的。赵以可的底那可是要当成免死金牌来用的啊,要不是赵夕晴非缠着他,他能这么作死吗?

“那个,这个,我能解。。。。。。”

“释”字还没说完,就听赵以可接着说道:“你说下次有人问我康乐十多岁还尿床是怎么回事,我该怎么说啊?”

“扑哧——”

“呵呵呵。。。。。。乐坏我了,呵呵。。。。。。”那一厢,裴欢已经笑倒在萧逸身上了。

这事说起来是四年前的事情了,那一回是他们四个第一回上宜春阁,瞧着什么都新鲜。尤其是赵以可,平时他都不怎么说话,结果一进了宜春阁,就跟刘姥姥逛大观园似的东摸西摸。

赵以可是第一次喝酒,被酒味辣的不行,喝得脸扑红扑红的;他们三个则是喝得兴奋,一杯接着一杯。

后边,四个人都醉了。除了赵以可勉强还能站住,其余几个都是神志不清了。赵以可当下就让人安排了一间花房。他们三个醉倒的一律睡在了床上,赵以可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

毕竟是在花楼里,又喝了酒,康乐那天晚上就做了个春梦,当然,梦到了什么后来他是打死都没说。

结果,大清早赵以可来叫几人起床时,就发现康乐“尿床”了。康乐被说得恼羞不止。裴欢和萧逸一看就知道了那根本不是尿床,不过康乐显然觉得与其用事实来说明,还不如被说成是尿床,纵使丢脸,也没怎么反驳。

于是,赵以可就拿这事当把柄,笑话了康乐不止一年两年的。

这事算是赵以可搞错了,不过康乐没法子解释,不然赵夕晴还不知道怎么想他。所以这“尿床”就算坐实了。

裴欢和萧逸这两个知情人也不说什么。裴欢常常说:“我说我怎么能忍赵小可这么多年呢,就他那性子,又腹黑又固执,还锱铢必较的。那都是因为咱赵小可足够可爱啊。”

康乐一听简直又急有气。

“赵小可,你你你。。。。。。”

旁边一个和康乐年龄相仿的小子不安分地问道:“康乐,真的吗?你长那么大还尿床啊?哈哈哈。。。。。。”

“滚!”

这边闹得正欢,突然一个欠揍的声音插进来:“哟,这就是大理寺卿大人养的好儿子啊,十多岁还尿床,现在该不会还在吃奶吧。”

人家笑归笑,不过是打打趣,这话说得连家中父老都拉来了,纯粹是找茬的!

萧逸、裴欢收敛了笑,正要说什么,那厢赵以可已经接下了话茬:“那可不成,大盛国什么都讲究先来后到,名分最重要。按照这辈分,这地位,康乐就算想吃奶,那也得排在您八皇子后边不是?”

“哼,赵以可,你敢以下犯上!”

“开玩笑,我刚刚明明夸你来着,八皇子平日里读得莫不是三十七计?怎么多了一计鸡蛋里挑骨头——无中生有啊!”

“你——”八皇子还想说什么,突然被一直没说话的七皇子打断。

“赵以可,真英雄可不靠嘴皮子啊,凭着你一张嘴,还能吹破一座城不成?要真想斗,咱们都在场上比胜负啊。”

“就是,赵以可,有本事你跟七哥比骑射啊!”

赵以可懒懒地看着他们,跟看小喽喽似的,这把局势一下子绷紧了。

突然,从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七皇子、八皇子,你们大人大量,莫与小弟认真。男儿学骑射是保家卫国,哪能用来意气比试啊。”

赵以可转头,只见赵夕莫缓缓走来。

赵夕莫在赵以可身边站定,朝着七皇子八皇子含笑说着。

“是大世子啊,大世子说本皇子大人大量,这话倒是没错。大世子既然管了这事,本皇子也不多说,此番若是大世子肯道个歉,本皇子就当没这个事。”

赵夕莫面不改色,完全没有被羞辱的感觉。赵以可却突然一把将赵夕莫拉开,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说道:“你时间很多吗?跟这种人废什么话!”然后偏头挑衅般对上七皇子的:“比就比,输了可就要断奶了哦!”

“如此,这场比试,本殿来做这个裁判如何?”

再次**话,众人又一次转过脸,只见赵子兮在侍卫的拥簇下走过来。

七皇子看过去,正好对上赵子兮投过来的目光,那凌厉的光芒让他为之一颤,他很快转过了头,不与之直视。

没人提输或赢的奖赏,因为这场比试不需要物质上的一切,他们已经赌上了最宝贵的名誉与尊严。(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锋芒半露 “五局三胜。”

赵子兮定下规矩后,以赵以可和七皇子为中心,看热闹的人自动分成了两派,站在哪一边就表示支持哪一个。唯独作为裁判的赵子兮站在中间靠后一点的位子,并不表示自己的立场。

其它的靶子都被移开了,众人面前只剩两面靶子,分别位于赵以可和七皇子前方。

第一局,七皇子射。他轻蔑地看了眼赵以可,转身拉过弓,手上、颈上的青筋在一瞬间突起,没有多少前戏,待弓拉满,箭就似流云一般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靶心。

“好!”七皇子那一边的人在八皇子带领下纷纷喝彩。

“真是准啊,不仅落在靶心,还是最中心的位置呢!”

“是啊是啊。。。。。。”

反之,赵以可一边的人则漠然,康乐等人则是不屑。

赵以可此时可以说是面无表情,连平日的吊儿郎当都不剩了。她抬眼看了看落在七皇子前方的靶上的箭,默不作声。接着也拿起一支箭,搭上了弓。

一寸一寸,弓慢慢拉满,赵以可脸上连红晕都不曾冒出,没看到弓的人还以为她是在欣赏风景。

所以裴欢他们几个才说赵以可奇怪,哪个大男人拉弓不得喘喘气,冒冒汗,流露出粗犷的男人味的,偏就赵以可射箭跟甩手绢似的,看不出怎么个用力。

也就是这样,他们才愿意相信,赵以可真的是秦存火的徒弟。秦存火以前是个有名的游侠,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被赵翊峰留在了皇宫做太子的武艺老师。他的几个徒弟:赵子兮和赵夕莫,每个都武艺不凡。没人知道他们的底细,不过他们也是属于那种不显山不露水就能拉满弓的人种。

在萧逸他们心里,赵以可的武艺其实也是个迷。他们见过赵以可的轻功,可以说出神入化,而且她点穴的功夫也很厉害,至于其它的,赵以可没什么机会能表露,他们也就没机会看到。

速度比之七皇子射箭那会儿慢了许多,不过看赵以可那无所谓的样子,大家竟也没人觉得急。

终于,赵以可拉弓的手顿下,随后松开了手。

“哦——”又是一阵鼓掌喝彩,不过是换了捧场的人。

七皇子气恼地看了眼赵以可,随即又搭箭拉弓,不消半会儿,箭又稳稳地落在了靶子上。

赵以可终于不再磨蹭,也再一次地将箭射在了靶心。

第二局、第三局,两人终究平手。现场气氛也愈发紧张起来。

七皇子不留痕迹地在侧裙上蹭了蹭,将手上的汗拭去。然后开始了第四局。然而,箭出去时,还是滑了手,最终箭的落点偏离了靶心少许距离。

“唉。”有人轻轻叹息,七皇子握弓的手紧了紧,到底没有发飙,大庭广众之下,该有的风度他还是要持的。

赵以可搭上箭,露出了自比试以来的第一个笑。

“七皇子真是承让了。”

“哼!”

赵以可拉好弓,众人以为她***,结果她却突然将箭头转了个角度。

“她,她这是做什么?”看热闹的人纷纷议论,两边都有。

“诶,萧逸,你看赵小可这是干嘛,总不会故意放过他吧?”

“。。。。。。她是这种人吗?”

“不像。”

“那不就得了。”

“。。。。。。”

赵子兮听着大家的议论,不置可否,却是下意识地看向赵以可,触及她半边扬起的邪肆笑容,电光一般在眼前闪烁了一下,他忙偏开了头,却又正好对上赵夕莫的侧脸。他正含笑看着赵以可。

赵子兮收回目光,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那边,赵以可将箭头转了方向之后,猛地放箭。在数十双眼睛的注视下,那支箭直直飞向另一块靶子,停在了七皇子那支箭的位置上,箭尾晃悠了几圈,最终停了下来。

能听到各方的吸气声,因为七皇子的那支箭——掉了。

两块靶子上,只剩下赵以可的那一只箭。康乐呆愣了一下,然后邪笑。有人跟他一个下场,他表示欣喜。

“赵以可,你,你犯规!”八皇子反应了一会儿后马上喊道。

“哦?八皇子这话怎么说,射箭的规定里可没指定一定要射哪面靶子吧?”

“你,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赵以可顿时摊手,一脸无奈。然后转向七皇子的方向,为难地说道:“七皇子,你说这该怎么办呢?”

七皇子皱紧眉看向赵以可,如果可以,他真想撕破赵以可那张脸。双手捏紧了又松开,开口道:“既然如此,那。。。。。。”

“唉,还是算了吧,这一局就当谁都没赢如何?我的靶子上没箭,你的靶子上不是你的箭。嗯——就当平手吧。”

七皇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以可抢先一步说了。“我的靶子上没箭,你的靶子上不是你的箭”,只这一句,就让七皇子觉得羞辱十分。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局了。”赵子兮清冷地说道。

太子殿下发言了,也就没人再有什么意见。五局三胜,前四局都算平手,那就剩下最后一局定输赢了。

七皇子差点将嘴唇咬出血。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他突地转身对赵以可说道:“前四局都是本殿先射,这一局不妨就由你先来。”

赵以可挑眉,笑了。“如此。。。。。。七皇子可不要后悔。”

一开始,赵以可就气定神闲地在众人咋舌的目光下拾起两支箭。

“这,这又是要做什么?”

“是要射双箭吗?”

“天啊,什么情况!”

赵以可完全没有被外界干扰,从容地搭上两支箭,将弓放平置于胸前。然后微眯了眼。

赵以可专注的样子迷惑了许多人,狠人人也同样眯紧了双眼,怕一眨眼就错过了什么。

夹着箭的三个手指一放开,箭便如飞星似的流窜了出去。两支箭本一同射出,然而飞到一半距离时,竟互相作用,改变了各自的飞行方向,朝着两个方向飞离。

“哦——”惊呼声在箭落下的那一刹那截止。众人瞪大眼,只见两支箭分别稳稳地落在两个靶子的中心。

大家这才明白赵以可那句“七皇子可不要后悔”是什么意思。靶心已经有属,再射已是无意义。即便如方才赵以可般将箭打落取而代之,但谁胜谁负,早就见分晓了。

七皇子因运动染起红霞的脸在瞬间泛白扭曲。落眼处,只有那两支箭。

他站在那儿,只觉得身旁再没有人,只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浑身颤抖。他甚至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无非就是嘲讽!

作为皇子高高在上的尊严在这一当下被践踏个精光。耳边突然传来赵以可刺耳的奚落:“七皇子,方才打落你一支箭,这一支就当是赔偿你的吧。”

不甘心,怎么可以这样,他是皇子,怎么能让人如此羞辱。积聚的怒火一瞬间涌上,七皇子捏紧拳头就要冲上去。

“好箭法!”

一腔雄浑的声音传来,众人望去,却见是赵翊峰等人从不远处走来。大伙儿赶紧站好位子,跪下请安。

“皇上吉祥。”

“都起来吧。”

“谢皇上。”

赵子兮俯身后直起腰,只一转眼就看到赵以可蹙着眉不高兴地蹭着双手。他皱眉,再看时有一只手伸出握住了赵以可的,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中,不轻不重地揉捏着。

赵以可蹙紧眉,嘴巴开合,好似在抱怨什么。

赵夕莫只无奈笑了笑,手上的动作不停。

那种不痛快的滋味不知道为什么又涌上心头,赵子兮撇开眼。可随机又转回头在赵以可脸上打量,想要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话里藏锋 赵翊峰慢慢走近,先是面无表情地瞧了一眼七皇子,然后转向赵以可。他和赵以可的接触很少,今天算是比较近地看到赵以可,以及她的能力。

“皇弟,你这个儿子教得好啊。”

赵擎苍垂眉,应道:“皇兄谬赞了,可儿不知礼数,还请皇兄恕罪。”

赵翊峰一笑:“诶,皇弟说这话就见外了,输赢靠得的是本事,小世子靠真本事赢了,哪里有什么错?”赵翊峰说罢,突然转了话题,“朕记得,皇弟的箭术也是极好的,那时候先皇总是赞赏有加。”

赵擎苍微微变了脸色,回道:“皇兄过奖了,皇兄的箭术在兄弟们中可是佼佼的。”

赵翊峰看向远处,表情像在回忆什么,说出的话像在喃喃:“是啊,是好的,可是,不是最好的。。。。。。”不过瞬间,他便恢复到平日的样子,对赵擎苍说道:“多年不曾射箭了,皇弟不妨陪朕练练。”

“臣弟拙笨,岂敢在皇兄面前班门弄斧。”

“哈哈哈。。。。。。”赵翊峰突然大笑,“若你的箭术也叫拙笨,这世上怕是没有厉害的人了。皇弟无需推辞。”

话到这份上,再推拒便是不能了。奴才们赶紧换上了靶子。

赵擎苍走到一边拿起弓箭,侧身对着靶子,瞄准后便气贯如虹射出箭。箭飞快地射中靶心。然而没有一个人喝彩叫好,因为这里最有权威的人还没有发话,谁也不敢造次。

“好!皇弟不减当年之勇啊。”

赵翊峰说着也挑了一支箭,奴才们正要换掉靶子,却见赵翊峰一抬手,阻道:“不用了,就这个吧。”

奴才们连忙退下,赵擎苍抬首看了一眼赵翊峰,又收回目光。

赵翊峰搭箭,眼睛瞄准前方,神色极为认真。不同于金銮殿上的盛气凛然,也不同于召见大臣时的高高在上,此时的他好像在完成一件重要的事情一般,严肃,又似较劲。

离弦的箭穿透空气,带出清厉的响声,最后落在终点,却不同于箭落在靶子上的声音。

赵以可皱了皱眉,抬眼望去。果然,这并不是什么太好看的画面。方才她做出这样的举动时,还有人议论。如今,换了个人,在场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赵以可看了一圈,这样的场面,最淡定的就是赵翊峰、赵擎苍、赵子兮还有赵夕莫了。几人几乎都是面不改色的。

赵擎苍只是转过头粗粗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对这样的情景不置一词。赵翊峰突然觉得没趣,在赵擎苍面前,他总是扮演着这样无理取闹的角色。他的隐忍与愤怒,在赵擎苍面前不屑一提。他的父亲,他的妻子,这种种的一切都使他无法与赵擎苍和平共处。

他恨赵擎苍,忌惮赵擎苍,不仅仅因为功高盖主的局面。这是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无奈,是拼尽一生消磨不去的介意。

“皇弟这是后继有人啊,方才见小世子射箭,功底不浅哪!”赵翊峰突地转开话题,将目光落在赵以可身上。

赵以可充愣了一下,然后低头。

“皇兄谬赞了,小儿顽劣,比不得人家吟诗作赋,便只能在刀剑上用些功夫了。”

“这样也是好的,将来为盛国开疆扩土,也是大功一件啊。”

赵擎苍听罢,却是皱了皱眉。

赵以可无奈,只得上前单膝跪下,恭敬地回道:“皇上之言,以可一定谨记于心。军中将士若愿意分羹,以可一定自备碗筷前往。”

“扑哧——”赵以可说完,有些人便忍不住笑了。

赵翊峰也扯了扯嘴,只一下,又收敛了笑,落在赵以可身上的眼神不由得犀利了一分。

“行了,都准备准备吧,午宴应该妥当了。”

“是。”

赵以可跟着众人转身,转到一半的时候撞上了七皇子投来的目光。她眉角一挑,无奈:这梁子是越结越大了。

赵以可一边走,一边却是好奇,便偷偷问向赵夕莫:“宴席按规矩不都是在碗上进行的吗?怎么今儿个定在中午呢?”

赵夕莫尚未作出什么回答,赵以可敏锐地发现走在赵夕莫身边的赵子兮身子一僵,停在了原地。

赵子兮在原地吸了口气,然后率先走开。

赵夕莫叹了口气,看着赵子兮离开的方向,轻声说道:“这事说来话长,有时间我再慢慢跟你解释。”

赵以可嘟了嘟嘴,然后乖乖点头。她貌似又撞上刀锋了。。。。。。

这顿饭到最后究竟还是没吃成。木婉若从逛花园回来后脸色就不太好。于是赵擎苍便推了宴席,匆忙赶回了王府。

大夫随之而来,赵以可不方便过去看,只能在自己房间等消息。结果等到了另一个消息。

玉胜和繁花作为赵以可的暗卫,很少露面。这些日子她们受赵以可吩咐四处寻找迎风草,今日正好得到消息,怕主子急用,便来告知。

赵以可一听自是高兴,正要让她们带她去看看,就听门外传来嬷嬷的声音。

“小世子,王妃那儿情况不太好啊。老奴看了眼,王妃整张脸白得跟雪似的,盖了两层棉被还是直哆嗦,真是可怜啊。”

赵以可皱紧了眉,语气不由得急了:“嬷嬷,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有大夫在那儿吗,他们怎么说的?”

“是寒疾发作了,听说今儿个游花园的时候,被贵妃娘娘养的波斯猫吓到了,王妃心脏向来不好,可能是吓坏了,才惹出旧病来。”

赵以可听完,再也站不住了,赶紧朝浣花居奔去。

浣花居里站满了人,打水拿被子的人进进出出。赵以可站在门口,没好气地抬手阻止了那些见到她正要招呼的人。在门口就能听到赵夕晴的哭声,赵以可心中也是乱的一团麻。

“你去叫下大世子。”

“哦,是是是。”

很快,赵夕莫从里屋走出来,脸上带着还没整理好的忧虑。

“可可。”

“怎么样了?”

“不太好。大夫们开的药都只是暂时止着的,若再找不到迎风草,就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赵以可连忙回道:“你等我,最多两个时辰,我一定将迎风草带回来。”话音刚落,赵以可就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赵夕莫记挂赵以可,直到看到玉胜和繁花跟上,才松了松气,转身回了屋。

那一边,赵以可赶到马厩,迅速脱下马缰,从后门就飞奔了过去。

玉胜她们说,迎风草是在师台山上发现的。那座山是盛国的禁地,平日里都有重兵把守,外人不得出入。寻草的人也是费了不少功夫才发现迎风草的。

此时对于赵以可来说,禁地不禁地的根本不重要了,就算要承担天大的后果,那也要等到摘到迎风草再说。

骑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所谓的师台山。守卫的人拦下了她们。

“赶紧绕道,这儿不是能进的地方。”

“放肆,这是摄政王府小世子,你敢造次?”

那侍卫听罢忙恭敬地要叩首,被赵以可拦下。

“免了,赶紧放行。”

“这,小世子,不是卑职放肆,实在是皇命在身,这师台山除了皇上和太子是谁也不能进的。”

赵以可皱眉,实在不想继续跟他们扯下去,便脱口道:“就是太子让我来的,你们快些让开。有什么我担着就是了。”

“这,小世子,你。。。。。。”

赵以可一烦,顾不得再说什么,直接猛地提起缰绳。马儿脖子受力,顺势嘶鸣,前脚高高抬起,将拦在前面的侍卫们吓得纷纷躲开。赵以可见状,直接挥鞭冲了进去。

迎风草长在崖壁,站在崖底,赵以可就能感觉到一阵强风了。赵以可毫不犹豫直接将绳索围在了腰上。

“主子,让属下们代劳吧。”

“你们拉住绳子就好了。”

“主子!”

“你们该知道我的脾气。”赵以可不由分说,直接飞身附上了崖壁。(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识破身份 赵以可从小学爬树,爬山的本事也是不错的,只是越往上就越艰难。凛冽的风刮在脸上,疼痛已是次要的,简直要不能呼吸了。衣裙在劲风中狂飞,有种随时要脱离的感觉。

赵以可调着内息,慢慢往上爬。头发被风吹得凌乱,手掌被尖石磨得出血,衣服也被壁上长着的荆棘刺破。赵以可从小到大都没这么狼狈过,除了玩泥巴,手上沾了点灰她都能洗半天手,衣服更是天天换的。可此刻的她,却顾不得这种种。

有沙子进了眼,赵以可难受地闭了闭眼,然后又赶紧睁开,抬眼时她眼中突然绽开亮光。不远处,一株绿草在劲风中飞舞,叶面很小,隐隐有白斑。

赵以可一笑,立刻又使了使劲,向迎风草的方向爬去。好不容易拔了一株,眼见着另一株迎风草还有一段距离,赵以可想了想,决定先下去。

掏出腰间的匕首,这是赵夕莫前几年赠予她的生辰礼物,她一直带在身上,据说是削铁如泥的。赵以可将内力逼到左手,朝着上方的气流猛拍了一下,反噬力使她迅速往下降。

赵以可将匕首贴在崖壁,控制着不让自己被风吹走。匕首与崖壁摩擦后,慢慢深入,并带出火星,只是一瞬间又被吹走。

自上而下,风力渐渐变小,赵以可深深喘了口气,终于有脚踩在实地上的踏实感。

“主子——”玉胜、繁花见了赵以可的模样,赶紧上前将她搀住。

赵以可却一把将迎风草塞到玉胜手中,急切地说道:“快去,将迎风草交给大世子,晚了怕药效不好。山头的人要拦着,只管冲出去便是,剩下的交给我处理。”

玉胜担心赵以可,但见她眉间果决,知道不容拒绝,只好留下繁花,咬咬牙骑上了马飞奔回王府。

等玉胜离开,赵以可转过身准备继续上崖。繁花见状,赶紧阻拦:“主子,你已经消耗了不少内力,不能再上去了。若主子坚持,就让繁花代往。”

赵以可在原地喘了喘气,望向上方,等气息平静下来后,仍旧坚持自己上去:“还是我去吧,到时候我传音下来,你帮我拉绳就好。”

“主子。。。。。。”繁花还想说什么,赵以可直接摊开双手对着繁花。那双手已经血迹斑斑,再不同于往日的细皮嫩肉。赵以可却感觉不到痛一般说道:“你看,若你上去,我可能没办法拉住你了。你还要冲破九层功夫去应付定风楼的训练,省着点内力吧。”

“主子——”

“就这样吧。”

向来冷心冷情的暗卫在这一刻不由得红了眼,她死死拉着绳索,恳求一般看向赵以可:“主子,拿到迎风**要赶紧传音。”

赵以可回眸一笑,点了点头。然后疾速转过身,飞身上了崖。这一次,她直接用了轻功,照着方才摸索到的路线往上攀岩。

风力越发强劲,赵以可前进的步子一减再减,她只好两掌劈开身旁的风,趁机往前飞。速度虽然快了许多,但是赵以可已经感觉到内力一分分流失。

再一次拿到迎风草,赵以可也不再逞能,连忙传音下去:“繁花,收绳!”

紧接着腰部传来拉扯的力,赵以可一手用匕首摩擦崖壁,另一只手抓住身旁的尖石来稳定身形。

再次站在崖下,赵以可已经狼狈不堪,脸上少有血色。她将迎风草交予繁花,催道:“你也赶紧带着迎风草走。”

“主子,那你呢?”

“你先走,我随后就来,带上我,怕是要慢了行程。”

“不成,主子,你一人留在此处,属下不放心。”

“我没事,只是需要稍微休息一下,歇够了就来,你赶紧回去。这迎风草若是失了效,那我就白摘了。”赵以可看繁华不情不愿的样子,扯了扯嘴顽劣地说道,“有什么可担心的,就是皮外伤,难不成要我表演个胸口碎大石你才放心吗?”

然而,繁华听了却一点儿不想笑,只想哭:“主子,我不能。。。。。。”

赵以可只得装得严肃的样子:“若还当我是你主子就照我的吩咐办,否则,你就去定风楼换个人来。”

繁华一怔,只能应下,带着迎风草急急奔走。

赵以可收敛了怒容,脸上渐渐浮现出痛苦的表情,额头不断冒冷汗。为了不让繁华发现而背在身后的手正不受控制地颤抖。

这样的处境还真是坐不成站不成,全身都是伤,不管怎么样都疼。

还是走走吧,顺便看看有没有草药能敷一敷。赵以可蹒跚着脚步慢慢移动,走一步都觉得全身被刺穿了似的。额上的冷汗已经可以滴下来了。

山头那边,侍卫们看着先后冲出去的两人面面相觑,最后决定按兵不动,找个时机向上头反应。而且,毕竟还有个人没有出来。

在他们意料中,没过多久,就见前方一支队伍策马奔来。

“吁——”

“参见太子殿下。”

“都起来吧。”

“谢太子殿下。”

“东西准备好了吧?”

“东西已经准备妥当了,只是。。。。。。”侍卫大着胆子提起。

赵子兮低眉,看底下几人吞吞吐吐的样子,锁眉问道:“怎么回事?”

“启禀太子殿下。方才有一行人闯入师台山,说,说是奉了太子殿下的令。”

“胡说,太子殿下每年都会亲自来一趟,又何须先派人来。”

“这,是是是,可。。。。。。”

“是什么人?”

“来人说是摄政王府的小世子。”

赵子兮一顿,随即皱眉。他来这里做什么?

“小世子往什么方向去了?”

赵子兮问明情况,便纵马往赵以可的方向奔去。崖下,分明没有一丝人影。按照侍卫的说法,赵以可应该还在这里没错。

赵子兮还在观望,身后,绿衣捅了捅一旁的召南,以目示意。

召南于是上前一步,在离赵子兮不远处说道:“主子,不妨让属下们留在这里找人吧,主子不要耽搁了。”

赵子兮闻言摇了摇头:“算了,还是先找到人吧。”不知为什么,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绿衣和召南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今天是先皇后的祭日,赵子兮每年这个时候都让人准备祭祀的东西,在这里会待上三天。如论手头有多少棘手的事,赵子兮都会放下一切。今日的赵子兮,似乎有些不同。

“绿衣、召南,你们去那个方向看看。”

绿衣、召南领命,不敢松懈分毫,赶紧离开。赵子兮则带着剩余几人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越过一条溪,穿过一处草坪,赵子兮突然看到停在一处的白衣少年。然而,没等他高兴,却见那人缓缓闭上眼睛,朝一边倒去。

赵子兮一惊,身子已经飞掠过去,堪堪接住要倒地的赵以可。

怀中的人满脸苍白,额上沁汗,更有一道道血珠子。赵子兮的呼吸不由得粗重了几分,摇了摇怀中之人,那人却已昏去,毫无反应。赵子兮赶紧将人抱起,施轻功向住处飞去,甩掉了身后的众人而不自知。

赵子兮很快来到自己在师台山的房间,将赵以可轻轻放在榻上。抬起赵以可的手想要帮她诊诊脉,却有种湿哒哒的感觉。摊开手,进入眼帘的是一只布满伤痕的手。赵子兮不由得皱紧眉,抬眼看向昏睡过去的赵以可。

将两指探在手腕处,内息紊乱,受了点伤内伤,不过还不算太严重。导致她昏睡过去的原因应该是这全身的伤口引发的痛感。

赵子兮本想为赵以可疗伤,双手伸到衣襟处,突然想到什么,又收了回来。他的目光在赵以可脸上游离,微微失了神。

“扣扣——”

敲门声让赵子兮回了神,他站起身,回道:“进来。”

绿衣和召南进门看到的就是躺在榻上不省人事的赵以可。

“绿衣,你来给她看看,召南,咱们先出去。”

赵子兮的吩咐让两人摸不着头,先不说男女之别什么的,就论看病这方面,召南的本事显然比绿衣好些,赵子兮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疑惑归疑惑,两人也不敢说什么。召南跟在赵子兮身后出了门。绿衣则留在房内给赵以可看伤。

没过多久,门开了,绿衣走出门,表情有些奇怪。

“主子,小世子她。。。。。。”

“嗯?”赵子兮回头看了眼绿衣,想了想,踱步走远了一些。绿衣随即跟上,然后向赵子兮耳边贴上些许距离,小声说了什么。

赵子兮猛地抬头,眼中异光乍现。

绿衣说罢,回到原处。赵子兮却久久不能平静。他对着前方看了很久,脑中浮现的是那月下的惊鸿,抹红的嘴唇,苍白的病容,鼻尖似乎能嗅到残余的属于那人的独特味道。

原来,真的是她!

晶莹的露珠从叶面中间慢慢滑下,依偎在叶尖许久,终于滴下。

好一会儿,赵子兮才吩咐道:“给她喂一颗百愈丸,然后将人放回原处。”

绿衣惊愕抬头,却听赵子兮补充说道:“对了,跟守卫的人吩咐下去,赵以可是我让她来的,父皇那儿,就不必禀告了。”

说完,赵子兮转身对着房门看了眼,然后偏身走开。

绿衣在原地愣了许久,自觉越发看不懂主子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凉国求援 “主子,摄政王府来人说大世子将小世子带走了。”

“嗯——”

屏退了所有人,赵子兮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塑像,喃喃自语:“母后。。。。。。”

“轱辘轱辘——”

车轮碾在石子上的声音渐渐传入耳中,赵以可慢慢睁开眼睛,入眼处是马车内的装扮。想要起身,却感觉整个身体被什么包围住,无法动弹。随即听到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

“可可,你醒了?”

闭了眼再睁开,没错,是赵夕莫。赵以可惊觉自己正躺在赵夕莫怀中,赶紧想要起来,结果被身上传来的疼痛阻止了。

“啊——”想起来了,她好像在师台山那儿,本来还想着找点药草敷伤口的,却是高估了自己,走了没多久就觉得眩晕。可是,她怎么在这儿。

赵以可悄悄低头,在自己身上打量了一番,直到看到自己身上破烂沾了泥的衣服才微微松了口气。

“别动。”赵夕莫将赵以可撑起的身体环住,语气带了些许压抑。

“很痛吗?”

“王妃怎么样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开口,又纷纷看向对方。

赵夕莫叹了口气,这才露出些笑容。“多亏了你的迎风草,母妃已经好多了。大夫还说这药再吃上个把月,母妃的旧病能好上七七八八。可可,谢谢你。”

赵以可避开赵夕莫认真得迷人的脸庞,小声嘟囔:“哆嗦。”

“可是,可可,不要再有下次了。”

赵以可看向赵夕莫,只见他疼惜的目光包裹住她,言语中含着叮咛:“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受伤,不要再有下次了。”

伤口就像瞬间上了止痛药,赵以可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胸口流窜的暖暖,她看着赵夕莫,只觉他的目光像大海一样能包容她的一切。

“累了吧,再睡会儿。”

赵以可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头靠在赵夕莫的臂弯,闭上了眼。

待怀中之人的气息趋于平稳,赵夕莫将手贴于赵以可的后背,缓缓将内力输入。半晌,他才收手,捋了捋赵以可额前的发丝,然后将人抱紧了些。

赵夕莫看着晃动的车帘,思绪回到了方才找赵以可的时候。守山的侍卫并没有阻止他们,显然已经被人通知过了。而那个人,不是皇上,就只能是太子了。他急着找人,甚至没来得及亲自去招呼。只是,子兮,你知道什么了?又知道多少呢?

赵以可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脸上,赵以可舒展了身体,懒懒起身。

然而看到自己身上包起来的白纱,以及新换的里衣,想起昨日最后的画面,赵以可不由得一慌,赶紧下床。

嬷嬷正好从外面进来,想说什么,却被赵以可抢了先:“嬷嬷,那个,我的衣服,是谁换的啊?还有这些伤,是谁处理的?”

“哦,衣服是玉胜姑娘换的,这伤是繁花姑娘包扎的。”

“玉胜、繁花?”

“哦,对了,瞧我这记性。昨儿个王爷来看小世子,就将这两个姑娘指到咱们这儿了,说是伺候您的。”

赵以可唏嘘一声。玉胜、繁花是暗卫,昨儿个露脸了,就不能凭空消失了。在她身边做侍婢也好。

“小世子你总让老奴放不下心。就不能找个人去采药吗?自个儿受了满身的伤回来,白白让老奴心疼。”

赵以可见嬷嬷泪眼氤氲,连忙使出撒手锏,哄老人家破涕为笑。

早晨的空气十分好,赵以可迈出房门,在门口伸了伸懒腰,突然双眼一睁,好像看到什么令人惊讶的东西。

深蓝的裙摆荡漾了一番,越趋越远。眼睛刚与赵以可的对上,木婉若就恐避不及地转身离开。

一病起来,所有人都在她耳边说,她的命是赵以可救下的。她心中的复杂没人能懂。多年的旧病一朝散去,她该高兴的,可是她做不到。说到底,她只是个女人。

活人是永远争不过死人的,更何况,她从没入过赵擎苍的心。

赵以可的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她全看在眼里。赵以可纨绔任性小霸王,却从来不会把事范到摄政王府。抛开一切纠缠不说,那真的是个极好的孩子。

可是,她无法立刻转变,她能做的反应只是冷冷地听着,然后沉默。赵擎苍看着她,有隐怒;赵夕莫看着她无奈;赵夕晴看着她撇嘴。

她的女儿,见第一面的时候就对赵以可生排斥之心,可是现在,怕是已经将她当成最亲的亲人了。只有她,放不下芥蒂,把儿女和丈夫的尊重当挡箭牌。

心情烦躁到念经都无法平静,便想出门走走。谁知不知不觉中竟走到了闲云阁,明明闲云阁和浣花居离得那么远。看那孩子伸懒腰,木婉若不由得也松缓了神经,却不想没注意,一眼撞上赵以可的。下意识地就想逃。一边逃,木婉若一边笑着自己:这下真的完了,她想,她竖了十多年的坚冰已经开始融化了。

赵以可再傻也能看出一些变化了。每次用膳,木婉若几乎都会在场,偶尔会有几盆“王妃”吩咐人做的汤羹放在她面前。赵以可顽皮,有一次凑热闹外加探试地在赵夕莫他们之后给木婉若夹了一筷子菜。结果,木婉若顿了顿,最后也吃了。

赵以可眨巴眨巴眼睛,笑了,转头却发现赵夕莫笑得比她还开心。而赵夕晴嘟着嘴,眼中却闪着如释重负的光泽。赵擎苍则是和蔼一笑,转身也夹了一筷子在木婉若碗中。

日子越过越和和美美。一年的光阴很快便落下了帷幕。可是老天好像看不过去,非要整点事儿出来。

朝中此时正经历着风云变幻。盛国西北方是陈国,以东是凉国,以北是北越,东北方向有两个国家:戚梁和靖国。剩下的基本是小国。靖国在十多年前已经被北越占领。所以如今几个国家中,领土最大、军备较强的是北越。

不久前,凉国与戚梁开战,交战不久,凉国向盛国提出援助。凉国的实力比之戚梁其实并不弱,只是戚梁背后还有北越撑腰,所以凉国才会有此举。北越的野心早已昭彰,盛国若想他日不被吞并,必须联合其他各国。所以此次援助,赵翊峰已经默许了。

这一切都不打紧,哪个国家要亡了,哪个国家要独霸,赵以可并不在意。她的故国早已灭亡,她所有的亲人都在铁蹄下丧了命。在她心目中,国早已没了概念。只要她的亲人朋友健在,哪怕盛国没了,她也许也并不在乎。

然而,这一切牵扯到了她的朋友,她便无法释怀了。赵翊峰派遣的人里面,萧逸也是其中之一。他作为先锋跟着元帅一起出战。

先锋,率先冲锋陷阵的人啊!赵以可知道消息的时候,眉头皱了半天。北越,这个让她失去所有的国家,她似乎越来越讨厌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送别友人 宜春阁一处厢房内的圆桌旁,坐了四个人。一人端坐,一人趴着,一人支着胳膊靠着,一人两手支着脑袋。四人四个坐姿,却是一样的沉默。

门开了,伊人进门,摆上饭菜,还安置了一坛子酒。期间除了盘子碟子碰在桌子上的声音,仍旧一片安静。

九儿放下饭菜,看着呆滞的几人,无声叹了口气,又安静地出了房,将空间留给里头几个。从门缝流窜出的空气还带着些许哀伤。

半晌又半晌,突然筷子砸在酒坛上的声音响起。

“真是搞不懂,怎么偏偏让你去做先锋。大盛朝又不是没有别的人了。”裴欢终于忍不住咒骂起来。

“就是,你根本没上过战场,当个后线的小兵先见识下也就行了,怎么一来就是先锋啊。”

哀伤的场面被裴欢和康乐率先掀翻,怒气瞬间取代了原有的悲伤。康乐虽然说的是气话,但也不是没有道理。萧逸从来没上过战场,甚至连正式的练兵都不曾经历过,即便被安排进军队,也不该从先锋做起。这后头,肯定还有文章。而这推波助澜的人,应该不难猜。

萧逸并不参与埋汰,苦笑着听好友为他埋怨。这一天,他从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准备了。他从小就逃避着这一天,可是看父亲年纪渐大,鬓间白发又添。他总是希望为人子,能尽些责任。只不过,他怕是要放弃音乐了。只有这个,让他觉得有些遗憾。

那两个人“口若悬河”地批判着,突然听到赵以可低微的声音:“战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

是啊,战场。他们的见识不算浅,整天在京城城里城外打转的,什么没见过。只是,战场这个词,还只限于听听的范围。

这一下,又没人说话了,大伙儿立刻回到了方才的呆滞状态。脑子里不断涌现“战场”、“战场”。。。。。。

“唉,不要这样了,没几天就见不到我了,你们就准备这样送我走?再说,这指不定就是件好事呢。等我打了胜仗回来,我要让你们每人尊称一声‘将军’。来来来,今晚就不醉不归吧。”

“。。。。。。好!就不醉不归。管他打没打胜仗,你小子要真毫发无伤地回来,叫你一声‘哥’又能怎的!”

“好好好,来,喝酒!吃菜!”大家纷纷拿起筷子狼吞虎咽。

赵以可重重吐出一口气,然后伸手捧起酒坛子,豪爽地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酒。“不是不醉不归吗?来吧,喝酒!”

裴欢一放筷子,指着赵以可对萧逸说道:“哟,萧逸你看,你可真大面子。咱们赵小可可是不轻易沾酒的啊。今儿个够意思!来,爷陪你干了。”

萧逸一笑,也倒了一碗酒。康乐不甘示弱,赶紧也给自己倒了一碗。

四人碰杯,然后仰头就喝。

“咕噜咕噜”地喝完整碗酒,赵以可气都不喘一下。流到嘴巴外的酒水,她便拿袖子一把拭去。然后又灌满酒。

赵以可难得的热情彻底激发了几个大男人的野性,一碗又一碗。菜只动了几筷,酒却是喝了三坛子。

外头的九儿听里头没了声响便轻轻推开了门。桌子上趴着三个人,一个低着头。九儿摇头,以为四人都喝醉了,却见赵以可抬起头,冲她笑了笑,说道:“打扰了姑娘,我这就安排人将他们送回去。这屋子就劳烦姑娘收拾收拾了。”

九儿一愣,随即笑着应下。

赵以可叫来守在宜春阁外各府的家丁将其余三人抬回了府,然后带上玉胜和繁花也回了摄政王府。

九儿讶异地发现期间赵以可不显一丝醉意。一个不怎么喝酒的人都是喝不醉的吗?

都说酒后吐真言、喝酒乱性。对于赵以可来说喝醉了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所以她不仅做好了不喝酒的准备,也做好了如何喝不醉的准备。早些年她就暗地里在练酒量了,一直到现在,可以说是千杯不醉。只是人前她向来不贪杯,以是人家都以为她酒量不好。

回到摄政王府,却是怎么也睡不着。赵以可干脆起身走出房门,在台阶上坐下。头顶罩上一层黑影,赵以可抬头望去,只见赵夕莫温柔地看着她。

赵以可看着赵夕莫,他的眼中似乎有安慰,有怜惜。他总是能够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要看着赵夕莫的眼睛,赵以可就觉得他懂她的一切情绪,并且会恰好地做出反应,每每让赵以可觉得安心。

赵夕莫在赵以可身旁坐下。“喝酒了?”

“嗯,喝醉了。”赵以可用手蒙住眼睛揉搓几下,语气中含着疲惫。

“呵呵,嗯,喝醉了。”喝醉的人会说自己喝醉了?赵夕莫笑了笑,觉得此时的赵以可可爱的很。

“赵夕莫。”

“嗯?”

“其实我没喝醉。”

“噗嗤——”这回赵夕莫很给面子地笑出了声,“嗯,我知道。”

赵以可瞥了眼赵夕莫,对上他明媚的笑容怔了怔,又转回头,搞不懂他为什么突然笑了。

“可可,舍不得吗?”

赵以可不点头也不摇头,却是幽幽地问了句:“赵夕莫,你知道,战场,是个什么样子吗?”

赵夕莫沉吟了半刻,然后笑着说道:“听说那儿的男人以黑为美,脸上或身上有点伤疤的男人最有地位。嗯,像你这样的,应该是最丑的。”

“切,这么没眼光。小爷都算丑,这世上可没好看的了。”赵以可嘟了嘟嘴,然后惊讶道:“天啊,萧逸回来会不会就成屠夫的样子了?哦,那我就得跟他绝交才行。”

“呵呵。。。。。。”

“。。。。。。呵呵。”

离情别绪似乎在那一瞬间消散。赵以可笑了笑,然后安静地坐着,看着头顶的一轮明月。赵夕莫同样不说话,陪赵以可坐了一夜。没人会想到四大纨绔里头最腹黑的赵小爷会为了朋友的离别吹一整晚冷风;没人体会过外表邪肆的赵以可有着怎样一颗容易受伤的心。

当然,赵夕莫也庆幸没有旁人知道这个秘密,这样他就可以一寸一寸走进赵以可的禁地。

五日后,大军前往凉国边防。城门口,赵翊峰为他们践行。城外一处凉亭,康乐他们又设了践行宴。

“怎么回事,赵小可怎么还没到啊?”

“对啊,都跟她说了时间了。”

停留了片刻,已经都人在催了。萧逸看着空无人影的官道,藏住脸上的失落,强颜说道:“算了,赵小可说不定是太舍不得了藏哪儿哭鼻子去了。你们多保重,也跟赵小可说声。我先走了。”

萧逸转身回到队伍,刚上马,就听到一阵琴声。铿锵有力,急促却不急躁,有大河奔涌的气势,然而瞬间琴声又低宛迷离,有着小桥流水的温柔。

萧逸循声望去,终于在一个小土坡上看到了那洁白的身影。他勾唇一笑,闭眼倾听。半晌,掏出腰侧的玉笛随琴声附和。

大军出发在即,此时却没人再催。这一曲带他们感受了战场的汹涌,又领悟了故乡的柔情。每一个音符都似砸在心尖,泛起阵阵涟漪。他们虽是莽夫,这回却实实在在懂了些音乐的魅力。

一曲罢。赵以可放好琴站起身,朝着萧逸挥了挥手。

萧逸猛地施力,将手中的玉笛拍向赵以可的方向。

赵以可侧头接过玉笛,只听萧逸爽朗的声音响彻山谷:“赵小可,玉笛你先保管着。待我凯旋,咱们再来切磋!”

赵以可收下玉笛,点了点头。

大军慢慢移动队伍,火红的旗帜在风中摆动。赵以可站在土坡上望着前行的大军,心中默念:兄弟,千万平安回来!(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狭路再逢 萧逸刚走一阵子,其余三人还没来得及收好心情,常常就在宜春阁里唉声叹气,说长道短的。

作为主人的九儿姑娘甚是体贴,对于他们的频频打扰从不置微词,还客气地为他们端茶递水招待他们。

裴欢这厮偶尔会觉得心疼,然后就偷偷溜出去,美其名曰帮他们弄点吃喝的,实际就跟九儿耳鬓厮磨去了。

赵以可看得好笑,却也开心。他们四个里面,貌似裴欢是最幸福的一个了。萧逸上了战场,不知何时能荣归故里;康乐至今还被赵夕晴压得死死的不敢动弹;至于她呢?嗯,有些东西不足为外人道也。只有裴欢,两情相悦,举案齐眉。来宜春阁就跟来自己家一样。

虽然这事还没让太宰大人知道,不过到时候弄个体面的身份把人抬进府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说,裴欢大概最幸运了。

这会儿三人正在房中闲坐。康乐最近也装斯文去学下棋,才知道个皮毛就忍不住在赵以可面前显摆。赵以可反正也是无聊,就想着陪他玩玩。知道康乐也不容易,赵夕晴一个兴致来了,就能想些“旁门左道”,而康小爷就只能任其摆布。

康乐最可爱也最憨实的地方就是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赵夕晴了,他自己却羞涩得不敢承认。这世上的男人哪个不是男尊女卑的,只有康乐这一家子,完全颠倒了样。别看大理寺卿大人在外面春风得意、八面威风的,听康乐说他可是挨过夫人的板子,跪过搓衣板的。

赵以可一听,乐了。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有时候看康乐被欺负得惨了,赵以可也会在赵夕晴那儿多一句嘴。

“赵夕晴,闹什么小孩儿脾气啊。人康乐多好一男人,你要还不珍惜,哪天人烦了你不要你了,你可不要哭啊!”

赵夕晴则是轻蔑一笑,把这当成是无稽之谈。赵以可最见不得人家挑衅了,一看她这样子就来劲了:“你还真别不信,前几天就有一姑娘约康乐出去游个湖赏个月什么的。你也知道,康乐平时大大咧咧的,可是被你这么长时间的压迫,他对姑娘家的就不怎么会拒绝。所以这事啊,悬乎喽!”

赵夕晴在赵以可打量来打量去,见她真的不像在说谎,心里咯噔了一下。然后倏地站起身,指着赵以可就大骂:“赵以可,都是你的错,谁让你成天带康乐去花天酒地的。他要是跑了,我跟你没完!”

将人惹急了,赵以可心里算是舒坦了些,对赵夕晴的怒斥不加理会,拍了拍袖子就往外走。

没几天,赵以可就看见康乐咧着个大嘴捧着一荷包在她面前直乐:“赵小可啊,我这叫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吧。你瞧,晴晴买了个荷包送我。”

听到这话,赵以可显然没夸张地跟着一道乐。对于那个“送”的荷包,赵以可脑中只有赵夕晴淘汰自己不要的东西时,无意看到了这个荷包,不舍得丢,又不想再带,于是就成就了这么一桩“美事”的场面。

习惯了泼冷水,赵以可张嘴就道:“不就是送的,又不是人特意做的,你至于高兴成这德行吗?”

见她一脸不屑,康乐神神叨叨地凑上来,小声耳语道:“她那是不好意思。这荷包一看就不能是别人绣的啊,能把一把剑绣成一根鞭子的,只能是她了。”

赵以可汗颜,看着康乐无力:你到底看上赵夕晴什么了啊?

话说回来。此时康乐和赵以可正进行着天人交战。从双方的表情就能看出来战况是个什么样子。

康乐的两根眉毛已经连成了一脸线,还是曲折的。眼神中包含困惑、不解与焦虑。反观赵以可,下一个子喝一口茶嗑几颗瓜子,那表情要多悠闲有多悠闲。至于裴欢,本来还守在康乐旁边说要一起杀杀赵以可威风的,这会儿已经无聊地躺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了。风流的裴爷自从“今宵明月照一家”后,就没多少去处了。日子过得清闲又无聊。

康乐一头冷汗进了死胡同,赵以可边摇头边拿起白子,正要来个收山之作时,耳听屋外一阵嘈杂声。隐约听得有九儿的声音,赵以可还没动作,那边美人榻上的裴欢已经起身走了出去。

赵以可挑眉,将手中的白子随便一扔,整了整衣襟,也走了出去。康乐在原地坐了会儿,在将棋盘上能下的位子都试了一遍还是找不到生路后,只能悻悻地也走了出去。

这世上的缘分有时候真不能小看。赵以可看过书中写的男女一天见了三次面,然后成就了一段姻缘的故事,这种就叫缘分。不过这缘分还有一种样子,叫“孽缘”,就比如眼前这种情况。

宜春阁前厅,本来纷杂的环境突兀地安静,所有的目光几乎都放在中间几人身上。

“刘妈妈,这是什么意思?本皇子的面子,你是看不上?”

“哎哟,七皇子严重了,草民哪敢啊。只是九儿她不同于其她人。七皇子,我们宜春阁是什么样的姑娘都有,七皇子再挑挑,比九儿好的还有一大把呢!”

“哼,我还就要她了。”七皇子一个闪身拉住九儿的手臂,就要将人带走。

“放开她!”裴欢的声音不似平日的放荡不羁,表情也严肃不已。

七皇子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人已经落在了裴欢的怀。有一种相见叫“狭路相逢”。七皇子见是裴欢,随即冷笑道:“哟,我当是谁在这后面做靠山呢,原来是太宰大人的公子啊。”

“七皇子万福。在宫外都能碰上七皇子,真是‘造化弄人’啊。”裴欢笑道。

七皇子一变脸色。“明人不说暗话,这女人本皇子看上了。裴欢你还是不要充英雄的好。”

“七皇子有言,裴欢本该尽力办到。只是这姑娘是裴欢心属之人。君子不夺人所爱,七皇子大义,该明白裴欢的为难。”

九儿抬头看向裴欢,又是感动又为她担心。都怪自己方才不注意惹到了人,才招来这些事。从前不接受裴欢,不是因为看不上他,只是觉得自己身为青楼女子,配不上裴欢。这种无法跨越的阶级殊差即便是如今也时时徘徊在她的心中。她不知道他们这份感情能维持多久,只不过一直贪恋这样的感觉。

如今,听到裴欢在大庭广众之下告诉所有人她是他的“心属之人”。九儿眼中忍不住泛泪。何其有幸,此生遇此良人,不嫌她位低,不嫌她家贫。手上不过多用了点力,就被那人更紧地握住。

七皇子斜眼打量了两人,撇嘴:“哦?太宰大人怕是还不知道自己要有个青楼女子做儿媳妇儿了吧。”

裴欢不动声色反击道:“家父性情就不劳七皇子多费心思了。只是谁没有个难处。七皇子应该也不会向皇上直言自己来了宜春阁吧。”

七皇子脸一黑,也不再和颜悦色:“裴欢,谁借你的胆子在本皇子面前放肆胡言。今儿个本皇子撂下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哟,这不是七皇子吗?怎么来这儿了?哦!莫不是七皇子知道我在这儿,特地来找我比试箭法的?”

赵以可的声音一响起来,就把大伙儿的目光都吸引了来。

七皇子先是一怔。方才还在好奇怎么赵以可没跟裴欢在一块儿呢。只是听到赵以可接下来的话,不由得铁青了脸。

有一种记忆叫“刻骨铭心”、“历历在目”。他的骄傲粉碎在了那个校场,如今被赵以可旧事重提,简直难堪到了极点。

“赵以可,你太嚣张了!”七皇子低沉着嗓子,手臂因为用力过大而微微轻颤。

赵以可挑衅地挑眉。

眼观左右,有人已经在议论了。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父皇才训斥过他,这当下再不能惹出事端来了。七皇子决心不再纠缠,但这事是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他双目含恨看着赵以可,既而扫视了裴欢、九儿、康乐,恨恨地留下话:“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事后,裴欢免不了要安慰一下九儿被吓坏了的小心脏的。于是赵以可和康乐便离开宜春阁,各回各家了。没人把方才的闹剧放在心中,也不曾预料过会有什么变故。

回到摄政王府,赵以可就收到一个消息,是宫里送来的口信。说是娉婷公主骑马摔伤了腿,让赵以可过去探望探望。这妮子不是个会无病呻吟的人,虽然在赵以可面前有些黏糊,却是知道分寸的。这回托人捎口信来,怕是伤得不轻。

赵以可也不犹豫,让人跟赵夕莫说一声便率先进了宫。(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子兮道谢 刚走近毓秀宫,就看到关关出门送太医离开。看到赵以可过来,关关笑道:“小世子终于来了,方才公主包扎的时候疼得厉害,直喊着要你来呢!”

赵以可拉住人问道:“怎么回事?伤得很严重?”

“公主今儿个在马场遛马。谁知突然冲出来一条白毛的狗,把马惊着了。公主本来就不怎么会骑马,这么一下就从马上摔了下来。太医说是骨头崴了,方才给公主移位。这伤筋动骨的,怕是要些时日才能好呢。”

关关说到这儿,脸色突然不豫道:“都是那个田妃,想要攀曹贵妃的高枝,投其所好养了条狗,害得公主受了伤。”

赵以可撇嘴。

“以可哥哥,以可哥哥是你吗?赶紧进来!”屋里传来略带撕心裂肺的声音,赵以可嘴角一抽,顺从地走进了屋。

“赵娉婷你还真是可以,没学会骑马就开始显摆了,这回遭报。。。。。。”应了。剩余两个字卡在喉咙里愣是没出口。

赵以可直想拍自己脑门。完了,在太子面前对他妹妹说三道四、落井下石的,这不是找骂吗?真是的,关关也不提醒她,太子在这儿。

“额,太子殿下万安。殿下也在啊。”

呸,太子不在,那你面前的是鬼啊。赵以可尴尬一笑。

赵子兮在老远听到赵以可的声音开始就坐直了身体,心思也没放别的地方去。此时见了赵以可一脸懊恼的样子,不知道是解气还是什么,就是有些高兴。可是面子上,他还是很矜持地只赐了声“嗯”,然后转开头,看向赵娉婷,好似没看到赵以可。

这对赵以可来说反而舒服多了。她也转眼看向赵娉婷。赵娉婷正靠坐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被子。

“以可哥哥。你怎么才来啊,刚才都疼死我了。”赵娉婷一副苦瓜脸看向赵以可。

赵以可想了想,终究放不下心。还是上前几步,在床边站住,对赵娉婷说道:“让我看看,伤得怎么样了。”

赵以可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过去想要掀开被子。手伸到半空,突然想到什么,赵以可顿住,转过头问向赵娉婷:“你穿裙子了的吧?”

“咳咳。。。。。。”咳嗽声响起,赵以可偏头看向发出声音的赵子兮,刚巧瞄到对方微微扬起的弧度。她愣了愣,真是奇迹,赵子兮原来还会笑的啊。

赵以可走上前的时候,赵子兮似乎觉得自己被笼罩在一股莫名的气场中。明明赵以可离他还有一段距离,他却觉得有些不自然。具体来说,自从那个晚上隐约猜到赵以可与那月下美人的关系开始,他就有些奇怪了。

从床边站起身,稍稍觉得舒服一些。赵子兮看着赵以可的举动,不禁有种看戏的感觉。自从发现赵以可的大秘密后,他越看赵以可,越觉得她许多地方都能看出破绽来,也就越发奇怪怎么从前都没有发现。

哪个男人会这么肆无忌惮地去掀姑娘家的被子;哪个男人天天去宜春阁只是为了喝茶。只是这些,有人看出来吗?她的真实身份,还有旁人知道吗?

种种疑虑压在心头,赵子兮看着赵以可的时候,有时会把她当成一个大秘密。绿衣一直疑惑他为什么装作不知道这件事,毕竟这事论起来可以说是兹事体大。他知道,可是连他自己也解释不清。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

本也没觉得怎么,突然听赵以可来一句,赵子兮没克制住,下意识地就笑了起来。只是笑声在出口那一瞬间意识又回来了,所以进退两难间就成了咳嗽。

那一边,赵娉婷被赵以可的话呛到,捂脸害臊起来,从指缝中憋出俩字:穿了!

赵以可摸了摸鼻子,自觉又说了句蠢话。然后掀开被子。

被子下,赵娉婷的一只脚被包在层层纱布里,中间还夹着一块木板。赵以可左看看又看看,偶尔戳上一戳,问向赵娉婷:“疼吗?”

赵娉婷扯起嘴回道:“以可哥哥,你真幼稚。”

“死孩子,怎么说话呢。”赵以可装着凶神恶煞的样子狠狠敲了下赵娉婷的脚,不过并没有用力。

赵娉婷好像一点儿也不怕她真的敲下去一样,不去护着,反倒笑得开心。

“皇兄,你还有很多事要忙吧。你不用管我了,我这儿有以可哥哥陪着,不会出什么事的。”

赵子兮没什么表情,声音却明显柔和许多:“没什么大事,我再多陪你会儿。等关关备好药,看你喝了我再走。”

赵以可的眼睛偷偷在赵子兮身上打转,这一刻觉得赵子兮还挺亲和的。

三人就这样一直坐到黄昏左右。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赵娉婷和赵以可在瞎聊,赵子兮本来呆坐着,后面直接捧了一本书坐在旁边,也不说离开。

赵以可见赵子兮一直坐着,开始还扭捏了一下,说话也是按着斤两来的。时间一长就装不下去了,干脆想说什么说什么。赵子兮从头到尾没有对她说什么,微微让她有些有恃无恐。

天色渐渐晚了。赵娉婷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就听门外来人说是摄政王府大世子派人来了。

“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公主。”

“起来吧,什么事?”

“启禀太子殿下,小人是摄政王府的。大世子闻知公主殿下受伤甚是担忧,故让小人过来传个话:今日时候不早不便前往,明日定亲自来探望。”

“嗯,下去吧。”

那人退下后,赵娉婷嘟嘴道:“夕莫哥哥还是老样子啊,以可哥哥你只不过回府迟了些,他就含蓄地来催了,而且还让人一点感觉不到他的目的。”

赵以可哼笑一声,回道:“所以说赵夕莫最是笑面虎了,也最讨女孩子喜欢。”

“那以可哥哥你也喜欢夕莫哥哥吧。”

“咳咳。。。。。。”赵以可咳得双颊泛红,一边拍着胸口,一边皱眉问:“为什么这么讲?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赵娉婷了然地说道:“因为只要夕莫哥哥找人来催了,以可哥哥你一定第一时间回去的。肯定是喜欢夕莫哥哥才这么听话嘛。嗯,你们两兄弟感情还真好。”

一直到听到最后一句话,赵以可才微微松了口气。有些勉强地说道:“兄弟当然感情好了。你和太子不也是相亲相爱的吗。好了,时候真的不早了,再不回去就得去蹲牢房了。我先回去,明天再来看你。”

赵娉婷不舍地点点头,千叮咛万嘱咐地让赵以可明日一定要来。

“我也该走了,一道吧。”

赵子兮突然开口。赵以可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是在跟自己讲话。经过这个下午,她对赵子兮的形象改观了一些。想想他们还真的有一段路是相同的,便点头应下。

两个人,一段路,一晌的沉默。赵子兮不说话,赵以可也不会主动说什么,便只左顾右盼。

良久,赵子兮终于打破了寂静:“母后离开的时候,娉婷还小。看到别的弟弟妹妹都有母妃,她常常跑来问我我们的母亲在哪里。再长大些,她就不再问了。她在我面前总是跟开心果似的,从不告诉我毓秀宫太大,她一个人住会害怕。被人欺负了也不在我面前说。不过,现在的她跟那时候不一样了,懂得还击,懂得保护自己。尽管我对你的方式不能认可,但是,赵以可,还是要谢谢你,让娉婷不再寂寞。”

赵以可一顿,晃了下神,然后微微一笑:“哪里。只不过跟孔夫子学了把推己及人罢了。”

赵子兮驻足,看向赵以可。她淡淡笑着,却像被人无意触及到内心的某个伤处,嘴角的弧度含着些许哀愁。赵子兮想起来了,赵以可似乎便是从小没了母亲的。胸口涌动起酸涩,空气里流动着同样的气息,赵子兮只觉得许多被压抑住的情绪此时蠢蠢欲动。

赵以可回去的时候将在宫里的事对赵夕莫复述了一遍,当然略掉了“喜欢”什么的话题。然后眯着眼凑近赵夕莫问道:“赵夕莫,你是不是派人跟踪我啊?”

赵夕莫回眸一笑:“嗯,出动了整个定风楼的人。一天十二个时辰跟踪。所以,可可,你在哪儿,你在做什么,关于你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

不知是不是赵以可的错觉,她觉得赵夕莫咋说到“所有”的时候,明显加重了语气。某人心虚,假意咳了一声,甩了一个白眼道:“赵夕莫,你还真不适合开玩笑。”

赵夕莫招牌性地笑笑,不说话。可是却笑得让赵以可有些胆颤,好像真的被他知道了所有事情一样。

第二日,赵夕莫履行承诺,跟着赵以可一起到毓秀宫探望赵娉婷。只是让赵以可惊讶的是:赵子兮也在。(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支离破碎 赵夕莫看到赵子兮在,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倒是赵子兮看到赵夕莫的时候,微微怔了一下。不过他马上恢复正常,和赵夕莫打了招呼。赵夕莫亦然。

他们俩曾经是知己,是朋友,如今亦是,可是总觉得比之从前有些不同。

赵夕晴也跟来了,赵娉婷见房子里多出许多人来,显然很开心,跟赵夕晴聊得也高兴。

赵夕莫看望了下娉婷,见了情况抚慰了几句,然后和赵子兮讨论什么事情去了。那儿赵以可是不愿意去的,他只能在赵夕晴和赵娉婷这儿凑凑热闹。偶尔和赵夕晴吵上两句,倒也不算太无聊。

只是有一个事情困扰了她很久。

赵子兮和赵夕莫那儿终于结束谈话,赵以可本不想去打扰,这时忍不住就走过去扯住赵夕莫的袖子皱眉道:“赵夕莫,怎么办,我的右眼跳了一上午了,是不是要出事了?”

赵夕莫偏头看去,果然,赵以可的右眼皮还在不间断地扑闪。

赵子兮先在赵以可拉着赵夕莫袖子的手上看了一眼,然后也跟着抬头看向赵以可的右眼皮。

“傻瓜,你还真信这个?可能是你昨晚上没睡好才会这样的。”

“是这样吗?可是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赵以可喃喃道,眉头始终没有舒展。

“子不语怪、力、乱、神。”

赵子兮的声音突然响起,赵以可迷茫地转过头看向赵子兮,神色还没恢复正常。

赵子兮对上赵以可的眼睛不过一瞬便偏开头,佯装咳了几声,有些恼怒道:“你又闯什么祸了吧。”

赵以可被这话刺激到了,她又闯祸了?这话神马意思,她从小到大神马时候闯过祸了啊?

“什么意思啊,我从小到大清清白白、规规矩矩、安安分分、老老实实、勤勤恳恳、碌碌无为的,怎么就能闯祸呢?”赵以可一口气不停地说完,也不喘大气。眼睛睁得老大,瞪着赵子兮。

赵子兮被说得愣住,然后竟开始细细分析起来。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勤勤恳恳。。。。。。这些描述的真是赵以可?还有清清白白,她都撒下弥天大谎了,也不能算太清白吧。这些词里面,貌似只有碌碌无为还算合理一些。

当然,作为一朝太子,该有的风度还是有的,跟人吵嘴这种事情也太有失身份了,所以赵子兮嘴角一抽,无语转头。

赵以可说完开始心虚起来,不过不是因为自己说的内容,而是因为自己那天大的胆子,人家太子殿下不过客气地道了一次谢,她居然就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了。还好赵子兮什么都没说,不然她都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

一旁,赵夕莫在听到赵以可说的那些话时,失笑了一声。可是看到赵子兮的样子后,笑容一顿,然后变疏。有些事情是不是在他意料之外出现了?

这日,赵子兮没有停留太长时间,又说了会儿话,就被赵翊峰的人叫走了。太子还是忙得很的。今天看到赵子兮又在的时候,赵以可差点以为太子是闲的没事干的。

赵子兮一走,男眷就不好留在皇宫太久,所以没多久,赵以可他们也就打道回府了。

摄政王府,康乐在门口站着,却像是走在热锅上一般,一步都停不下来,在原地打着圈圈。

赵以可下车时见到他这副德行,正要回头打趣赵夕晴,谁知脸都没转过去,就见康乐飞奔过来拉着她的手臂着急地说了句:“赵小可,出事了!”

赵以可一怔,只觉得右眼皮上的跳动更加有力了。

赵以可被拉到宜春阁的时候还是云里雾里的。不过她敏锐地观察到,今日宜春阁里好像甚为冷清,不似平日热闹,嘈杂声都不见了。

康乐还在拉着她跑。她一皱眉,用了些力拉住康乐道:“到底是个什么事,你总说点啊?”

康乐停住,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指着前面九儿的厢房说道:“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不详的预感再次涌上眉间,赵以可狠狠皱了皱眉,然后抬步往前走。她从来不屑在风浪前驻足止步。

门轻轻被推开,发出破落寺庙般腐朽的声音。屋内暗暗的,平日雅致的装饰打扮此时竟有些鬼魅。再往前,是横躺着的女人的身体,还有一个跪在地上怀抱着人的男人。旁边,是一把歪倒着的凳子。

这一切,在看到梁上垂下的白绫时都明了了。

赵以可感觉自己全身都开始颤抖,慢慢移步往前,女人的面容渐渐呈现出来。这张脸,曾经笑颜如花与她说笑;这张脸曾经红晕满面遭她调侃;这张脸不久前还愁云满目为他们兄弟的分离感伤;这张脸总是如百合一般高洁亲切;这张脸,不久前还是温热的;这张脸,此刻却失去了所有光泽。

赵以可觉得自己的呼吸被人掐在了咽喉。眼前是母亲临终的样子。多少年不曾做过这样噩梦了?可是她偏偏又一次眼睁睁看着亲近的人无力地躺在她的面前。

从她推开房门,到往前走,裴欢一直没有动静,他也好像没了呼吸成了死人似的。只有那微弱似羽毛般的气息还能让赵以可感觉到这个人在这个世界的存在。可是。。。。。。有什么用呢?行尸走肉比死去并不能好到哪儿去。

赵以可没有经历过两情相悦、你侬我侬的男女之爱,却能明白此刻裴欢的死寂。那晚之后,裴欢就开始商量着办法,让九儿风风光光地嫁进裴府。那时,他似乎想到什么好办法,笑眯眯地冲赵以可说“等着喝你裴哥的喜酒吧”。她当时还觉得裴欢没皮没脸,还裴哥呢?她赵以可这辈子叫过谁哥了吗?就连赵夕莫也只喊过一次。

可是若此时能让裴欢不再这样,她愿意叫上一辈子“哥”。

赵以可的目光在九儿身上游离,很快发现了异常的地方。九儿露在外面的手臂上有道道青痕,而且是不久前留下的。脖子上除了晃人眼的吊痕,还有隐约的红印。一个念头在脑海中形成,赵以可回头拉住跟着走进来的康乐离开房间,在门口问道:“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康乐沉重而含有恨意地说道:“这儿的妈妈说了,昨晚上,九儿被七皇子府的人硬带走。。。。。。”

康乐的话卡在一半,却是再明白不过了。

“那她们不会派人去太宰府通知一声吗?”

“去了,只是太宰府的人一听是宜春阁的小厮,就被轰出来了。”

赵以可失语。人生,一个起,一个伏,真的让人难以算计。

她们再次进了房间,却没人再说话。裴欢还是那样,抱着人一动不动。赵以可和康乐在一处坐下,默默的,只坐着。谁也不敢说话,只怕一出口就忍不住哽咽了声音。

天色渐渐暗下,房内被阴影遮盖住。突然,一道光在房中炸开,房内的所有亮起银白色的光芒,而瞬间光亮又消失了。接着是一道雷,夹杂着风声,风吹在窗上的响声,再是雨声。。。。。。

竟连老天也难过了吗?

不知道有多久,赵以可只知道,她坐了好久,想了好久。想父皇,想母后,想淼淼姑姑,甚至还想到了北越。

然后,她看到裴欢的身影僵硬动作,最后将人抱在怀中站起了身。

还是没人说话,她和康乐看着裴欢一步一步走出房门,走下楼,跨出门槛,在雨中直直地走着。

他们跟在裴欢身后,看着他如木偶般走进了太宰府。可总算也是舒了口气。不用他们多加叮嘱,太宰府的人看到裴欢这个样子,也会时刻小心的。

雨滴打在身上、脸上,赵以可的眼前一片模糊,只听得耳边传来康乐低哑迷茫的声音:“赵小可,怎么会这样。。。。。。”

是啊,明明都是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她不知道答案,也不知道该去问谁。她只能说:“回去吧。。。。。。”

一左一右,两道悲哀的身影渐行渐远。

赵以可失神地走回摄政王府,只看到赵夕莫站在门口,好像是在等她回来。

赵夕莫一见赵以可的样子,心急得本想问什么,说什么,可是在看到她失去所有颜色的无神双目时,他所有的焦虑都咽回了肚中。只拉起赵以可的手,将她从雨中引到能遮风避雨的家里。

她的样子好憔悴,他只在十年前看过她这副样子。

赵夕莫将赵以可带回自己的房间,为她披上毛巾,用毛巾擦拭她的头发。从发根擦到发梢,赵夕莫终于听到赵以可弱弱的声音响起:“赵夕莫,男人。。。。。。可以哭的吗?”

赵夕莫手中的毛巾掉地,他再也受不了了,他害怕赵以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失去最珍贵的天真,他紧紧抱住赵以可,努力控制自己的嗓音,才说道:“不可以,男人不可以哭,可是男孩子可以,可可可以。。。。。。”在我面前,你要哭要笑,我都愿受着、陪着、呵护着。。。。。。

赵以可终于慢慢抽泣,然后近似嚎啕。她难过得要死,却不知道,此时的赵夕莫心疼得也快死去。(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马车事件 赵以可终于累得睡过去,赵夕莫让人找了玉胜和繁花来给赵以可换衣服。换好后便守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赵以可。

抬手抚平她梦中仍然皱起的眉头,想起方才她小心地询问“男人可不可以哭”,赵夕莫心中不由得一疼。

那是多久前了,好像已经许多年了。那时候他还小,有天晚上想要找母妃说话,却在浣花居听到了个天大的秘密。原来,他的弟弟,竟是个女孩子!甚至到后来长大,他获知,她与自己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母妃怪父王,他却有些开心,不知道为什么的开心。他揣着这个秘密回到房间,却再也睡不着。

从那天开始,每当存火师傅调侃可可的时候,他都会有些紧张,然后帮衬着圆过去。

后来长大,他们的身边开始多了许多人。他从不干涉赵以可的决定,哪怕她成天在宜春阁进进出出,他也不会过问。而自从他出入翰林院,他的身边也会多一些交际往来。

记得第一次知府大人的女儿上门拜访时,他一派从容地应对,却在看到可可的时候微微紧张。他怕可可会误会。误会什么,误会了又怎样,那时的他却没有多想。

可可却是出乎意料地直接上前拉了人家姑娘的手,还露出一脸灿烂的微笑与她搭讪。她的笑容从来没什么人能阻挡得了的。果然,那女孩娇羞不已,半推半就地与可可聊上了。

看着这样的场景,他觉得不大开心。然而,转眼就看到了可可微睁大眼,类似挑衅地回看他,他突然觉得好笑。这种感觉,好像是妻子对丈夫闹吃醋的伎俩,无端让他心里喜滋滋的。他的情绪的一起一伏就这样莫名地被一个人掌控了。

同样的事情发生了一次又一次,他却越发觉得开心。他撒开了一张大网,期待时机成熟,再来个大丰收。

赵以可是个越相处越能吸引人的人。旁人如何他不管,他却知道他的可可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过目不忘,爱干净,却也不拘小节,好像矜贵的很,却能慷慨地施舍乞人,兄弟有事她总是头一个站出来说话。她不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尊贵,只是觉得他们惹出事来在家里不好交代。她貌似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却能为一株枯死的海棠伤心一整天。她喜欢穿素雅的衣服,却爱披火红的裘袍,她不爱吃葱,却喜欢让人放葱,然后自己一粒一粒近乎固执地挑出来。。。。。。

她的一举一行常常能撩拨他淡静的内心。有时候,他真的希望将她变小,只包在自己手中,不让别人看去。如果有人问他他毕生的心愿是什么,那他一定坚定不移地说:只愿那俏颜永远不染哀愁的痕迹,将凄风苦雨从她身边扫去。

可是,今日,她居然在他面前哭得这般伤心。。。。。。

思绪慢慢回转,待赵以可的眉头舒展,呼吸渐渐平稳。赵夕莫轻移脚步往外走了几步,然后沉声道:“寒山。”

门扉悄无声息地被推开,一抹黑影进来,躬身听候吩咐。

“去查查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主子。”

第二日醒来,赵以可看着头顶与平日不同的床顶,实实在在愣了半晌。思绪回到最后的记忆,她才渐渐想起来这该是赵夕莫的房间。

起身的同时,脑袋传来隐痛,赵以可忍不住抬手按住眼角两侧,低头的瞬间,在看到自己与昨日迥然不同的服饰时,脑中“轰”的一下空白了。

火急火燎地掀衣查看,没错,连绷带都换过了,那一定是。。。。。。天啊,究竟是谁换的衣服啊?

都怪她昨天马虎了,竟就这样睡过去了。

赵夕莫开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赵以可在床上咬牙切齿,青红交加的面部表情,猜到是因为什么,赵夕莫默默一笑。

“可可,起来了?身体有哪儿不舒服的吗?”

赵以可转过头,沉默。

“可可,厨房煮了粥,还烫着,你起来洗漱一下,就可以吃了。”

赵以可继续沉默。

赵夕莫半天听不到回话声,好奇地回头去看,才发现赵以可被朝着他,正呈面壁状坐着。他眼角闪过促狭,似哄骗般开口:“可可,你昨天衣服湿了得换,可是你一向不喜欢别人服侍你,所以我。。。。。。”

赵夕莫,居然是你!居然真的是你!你怎么还敢说出来!赵以可将手中的被子扭过来又扭过去,发泄着心中名叫羞恼的情绪。

“所以我让玉胜和繁花来伺候你更衣了,她们平日也是贴身伺候你的,想来你不会介意的吧。”

介意!相当介意,居然找。。。。。。诶?玉胜?繁花?

断掉的片段在脑中拼接。赵以可渐渐回过神来,所以给她换衣服的是玉胜和繁花,不是赵夕莫?

赵以可缓缓转过身,在赵夕莫脸上打量了许久,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追问道:“不是你换的衣服?”

赵夕莫轻笑摇头。

赵以可吐了一口气,这才下床。

清晨的阳光真好,照在人身上暖暖的。赵以可和赵夕莫一起享用着早膳,虽不说话,却有暖意流窜其中。

用完膳,过一会儿后,赵以可的心情便没有之前那么好了,想起昨日的种种。她清楚地知道,凭现有的一些证据,根本不能拿七皇子怎么办,可是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那是一条人命啊,她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思及裴欢,赵以可不免觉得担心。昨天那样的情况,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正想去拜访,不想太宰府先派了人来让她过去一趟。

赵以可来到太宰府,却并没有看见裴欢本人。接待她的是太宰大人,他一身朝服还没有换下,应当是下了朝不久。

太宰大人面色不见得多好,见了赵以可便急急询问是怎么回事,裴欢从昨日开始到现在就一直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赵以可皱眉向太宰大人打听昨天是什么情况。太宰大人闻此,眼中尽是心疼:“昨天,他全身湿透,抱着个姑娘进府,见了我们,张嘴只说了一句话:爹娘,我要娶她!那姑娘的身份我也是前两日知道的,知道是个青楼女子,自然是不肯同意,更何况,她已经。。。。。。哪有活人娶个死人的道理。可是,我分明看到那孩子眼底的死灰和不顾一切。

他娘早就哭得不行,连我都有些忍不住。欢儿虽然从小就浑,可从来没这样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孩子都这样了,我这当爹的也心疼啊。娶就娶吧,能让他好过些,被人说些也没什么。

可他说完就进了房间,任谁去叫喊,就没一点反应,只抱着那姑娘。晚餐早餐都没有用过。就只是喝酒。以可啊,你跟欢儿从小交好,这到底是个什么事你知道吗?”

看着长辈欲哭无泪的表情,赵以可心中不免难过。赵以可简单地将事情给太宰大人捋了捋,然后说道:“太宰伯伯,我去看看裴欢吧。”

太宰大人似乎还在恍神和诧异中,只勉强应了声,摇了摇手,示意赵以可自便。

赵以可叹了口气,起身向裴欢的房间走去。还没走到房门口,一股浓烈的酒味就散播出来。

赵以可皱眉,轻轻推了推房门。房门并没有锁上。

屋内没有点灯,有些暗,只能通过投影辨出事物。“咕噜咕噜——”脚下传来瓶子打转的声响,赵以可一顿,又往前走。

房内唯一一张床上,躺着九儿,还是昨天的衣服,衣服干了,不见淋湿的痕迹,额前有些碎发,却不显狼狈。

而裴欢,抱着酒坛子斜靠在床边。两人分明都淋了雨没换衣服,一个依然整洁如初,一个却已经不修边幅。

“裴欢,昨儿个赵夕莫跟我说,男孩子可以哭,可是男人不可以。你是男人,不可以哭的。”

“裴欢,这世上最笨的法子就是借酒消愁了,因为酒入愁肠,愁更愁啊。”

“裴欢,你娘也有两顿饭没吃了,太宰伯伯也很憔悴,你都看不见吗?”

。。。。。。

“裴欢,你忘了,你就要当新郎官了吗?”

“裴欢,你难道就让嫂子这么躺着吗?”

最后一句话落,赵以可终于听到了些许响动,那人被烈酒灼烧的嗓子一经开口,就像三天没进过水的人一样干燥破碎:“赵以可。。。。。。我难受,我难受啊。。。。。。”

千言万语此刻都无法再说出口,赵以可唯一能出口的就只有“我知道。。。。。。我知道的”。如果有一天赵夕莫不在了。。。。。。不,她甚至不敢有这种想法。因为,那意味着她的生命也走向了尽头。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男人的心墙是泥塑的,不容易倒塌,可一旦裂开,要花好久好久才能愈合。

裴欢终于走出了房门,太宰夫人高兴地直掉眼泪,太宰大人不说什么,却偷偷地拭着眼角。为了让裴欢不再关回去,他们还主动提了婚事。

不再打扰他们的天伦之乐,赵以可悄悄出了太宰府。

赵以可在马车内揉着眼角的穴道,没多久就感觉马车停住。摄政王府该是还没到的,赵以可冲外面问道:“怎么回事?”

“小世子,前面有辆马车挡着路了。”

“让他们让让,我头疼的很,想赶紧回府。”

“是。。。。。。唉,这是谁家的马车,赶紧让让,我们爷要过去!”

不一会儿,外面响起一个嚣张的声音:“你们是谁家的,敢这么嚷嚷,我们可是七皇子府上的,你们得罪的起吗?”

赵以可眉角一跳,她还没展开行动,他倒是先撞上来!

赵以可下车,见那人不过是一副小厮打扮,却口出狂言。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在爷面前也敢瞎吼。”

“哼,我可是七皇子府的一等奴才。”

赵以可轻嗤一声,说道:“感觉马不停蹄地让开,不然别管小爷不客气。”

“不让,就不让!”

“摄政王府的马车你也不让?”

“不让!”

赵以可眯了眯眼,然后念了一句:“狗仗人势的东西。”不知赵以可是什么时候动的手,大家再看去,那小厮已经摔倒在地,捂着胸口一脸难受的样子。

赵以可转身走向马车,不再理会,走在半路却听到有人大吼:“杀人啦!杀人啦!”(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为谁心疼 几乎只是几个时辰,“小世子”杀人的事情就被传得沸沸扬扬。彼时,赵夕莫还在书房看书,却见侍卫远山迎面走来,面带急色地向他禀报了此事。

赵夕莫倏地站起身,向来冷静的头脑已无法正常思考,嘴上也只能说出此刻最关心的事情:“那小世子人呢?”

“在刑部。”

赵夕莫匆匆赶到刑部,却只是被通知:圣上已下命,将小世子先行收监。待明日朝堂上作出定夺,今日不许任何人探监。

赵夕莫心中的火急火燎就这样被轻飘飘地挡了回来,他如何甘心。大牢是个什么地方?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让他心尖上的人遭这种罪。

皇上,皇伯父,你究竟在这件事中充当了何种角色?

“既是圣命,本世子自不敢违背。只是,此事并未审理,我二弟有无罪责尚不能定夺,不可将其视为犯人对待。劳烦侍郎大人为二弟准备间干净的房间。”

“是是是,大世子放心,下官一定会吩咐下去的。”

赵夕莫由刑部侍郎送着步出府衙,离开之际却是回头,状似随意问了一句:“此事究其时间也不长,怎的皇上就下了命呢?”

刑部侍郎愣了愣,想了想皱眉回道:“其实,这事下官也好奇。事情几乎是刚发生,就有人来府衙告状了。下官赶去时,小世子站在那儿,没多大反应。下官也是本着职责办事,便将小世子带回了府衙。还没问话,就接到了皇上的旨意。来传话的是御前的公公,令是真的。不过也确实有些蹊跷。”

赵夕莫听着,已经在心里做出了些分析。这一环接着一环的,显然有人在后面摆布。

“侍郎大人,那,那个说是被踢死的奴才呢?”

“这。。。。。。好像是送回七皇子府了。不过下官让人跟着了,若要审理此事,还需验尸,所以眼下只是送回七皇子府让他的家人看看,待明日审理,再送回。大世子放心,死者,下官会着人查看妥当的。”

赵夕莫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走出了府衙。

沉淀了一切线索后,赵夕莫的脑中只剩下刑部侍郎的一句:小世子站在那儿,没多大反应。可可啊。。。。。。你吓坏了吧。她尽管总是大大咧咧,好像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可这人命的事情,从来都是她心中不可承受之重。

回到摄政王府,只见赵夕晴站在门口踱来踱去,一见他下车就急急跑过来问:“哥,怎么回事啊?你见到赵以可了吗,怎么他们说赵以可杀人了?赵以可现在人呢?”

赵夕莫看着赵夕晴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叹了口气,拉住妹妹的手往屋子走,一边解释道:“你放心,可可不会出事的。你再等等,她很快就能回来。”

“哥,你可千万要让赵以可回来啊。”

“嗯,我会的。”

这一日的晚膳,厨娘们费尽心思也没让主人们动哪怕一点兴致。一个家,总归是缺不了一个的。

晚上,摄政王的书房里,晕黄的灯光罩出两个人的影子。相似的面容,一样的沉重。

“这事与七皇子脱不了干系,或许,他。。。。。。也掺和了。”

“。。。。。。父王,接下来无论孩儿做什么,请父王睁只眼闭着眼吧。”

赵擎苍闭眼长叹一口气:“莫儿,你是个稳重的,父王信得过。是父王轻率了,有些事情迟迟没有解决,就容易酿成大祸。你早晚要接下这些势力的,再过两年,父王身上的担子就得全交托你了。

只是有一个事你千万记住。不管什么情况,要保护好可儿。父王答应了她的娘,要护她终生的。”

“父王不用说,这事孩儿也一定做到。可是,这话父王不该对孩儿讲的。摄政王府的王妃是孩儿的母亲啊,父王这样,于母亲不公。”

赵擎苍一愣,而后起身走到窗前站住,悠悠说道:“父王知道对不住你母妃。可是,莫儿。有一天你会明白,男人的心其实也很小,小到只能容下一个人。只有当那个人的位子完整空出来,才能容下另一个人。父王若是在还没铲除念想的时候接受了你的母妃,对她也是一种伤害啊。”

赵夕莫一怔,苦笑:是啊,这个道理,他似乎已经明白了。

第二日的朝堂上,一股风雨卷起。本是一桩命案,交由刑部审理,最多传至大理寺查办也就是了,但是听说七皇子告了御状,言说京城子弟中歪风现象严重,应予整顿,否则不仅会使京城秩序混乱,更会掏空禄银。

此话说得言之凿凿,甚至不曾将命案牵涉,让人觉得是于社稷再好不过的决定。于是,支持的声音高涨。

赵翊峰折合意见,大笔一挥:高官子弟,除嫡长子外,凡无建树者,除祖辈与他人所赠之地外,均不赐良田。并以百姓的条件按时交税。。。。。。圣旨里更是强调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此令一下,大伙儿心里各有盘算。这政策对于改革京城之风算是有利的,只是赵以可很不幸,成为了这整顿对象中的一把好手。

“摄政王府小世子一案,众卿有何看法?”

赵翊峰到底没把这事忘了。赵夕莫本一直站着不吭声,听到这话微微抬头看了眼赵翊峰,再偏头就看到七皇子眼中闪过的窃喜。他的目光有些晦暗不明,但总归是不怎么愉快的。

很快就有人上前表态了。皇上不是刚刚还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这事可不就是个活例子,于是,办,必须办,得严办!

“皇上,摄政王小世子当街行凶,杀害人命,大坏我盛国风气,为我律法之不容,此事不可轻容,当严惩不贷。”

“摄政王,此事牵连不小,依你之见呢?”听过众人的表态后,赵翊峰并没有立即表态,而是将话头转向了赵擎苍。

赵擎苍顿了顿,然后从队列中站出,微俯首说道:“众位大人所言有理,若小儿当真犯事,臣必不包匿。只是臣固知小儿品性,此事只怕还有内情,请皇上明察。”

赵翊峰看了看下首的赵擎苍良久没说话,而后似点了点头说道:“嗯,这事非同小可,是得好好察。。。。。。太子!”

“儿臣在。”赵子兮不料被叫到,却也不曾慌张,站到中间听候吩咐。

“此事就交由你处理,务必将真相查清楚。”

“儿臣。。。。。。遵旨。”

刚下朝,赵夕莫便匆匆赶去府衙。禁止探视的令已经撤了,他要赶紧去看看赵以可。

这不是赵夕莫第一次进牢房,只是从前来这里只是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如今,心上的人儿在此,只觉得这地方过分昏暗,过分冷清。总之哪儿哪儿都不好。

总算到了赵以可的房间。其实这房子已经是好的了,没有杂草,收拾得干净,一张床被褥皆新,一张桌子,文房四宝不缺。管事的人毕竟听了赵夕莫的嘱咐,自然不敢怠慢了赵以可。

只是没人知道,赵以可从那一脚之后就没再说话,更是没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住在哪儿,住得如何,她已全不在乎。只是觉得有一刹那,天光暗下,伸手不见五指,想见的不想见的都见不到。

赵夕莫进来看到的就是赵以可怔怔地看着窗子透出的阳光照在墙上的影子。她的脸上无悲无喜,若是旁人见了,该当成没心没肺看了。可是,他知道不是。她分明是吓到了。

“可可。。。。。。”

轻声呼唤,那人却不见任何反应。

赵夕莫心疼地叹了口气,一边缓步向前走,一边唤她:“可可。。。。。。”

赵以可终于有了反应,将头缓缓偏过。看到赵夕莫时愣了愣,好像在辨认是不是自己出了幻觉。

“可可,是我。”

“。。。。。。赵夕莫?”

“嗯,是我。”

赵以可看着赵夕莫不说话了。赵夕莫却忍不住上前抱住了她,也自然发现赵以可有些颤抖的身子。

“。。。。。。赵夕莫,怎么会这样。。。。。。”赵以可并没有哭,只是声音有些哽咽。喃喃着,让人也能感受她的无助与迷茫。

赵夕莫轻拍着赵以可的背,嘴里也停不住地安慰:“乖,可可,没事,别怕,我在,我在。。。。。。”

再简陋的房间,再不堪的环境,好像有那样的画面,就能让人觉得温暖,即便陋室也能生香。

赵夕莫从小到大的不冷静、不自持,似乎一切缘由都来自于赵以可。她生病的时候,他会急得怒斥大夫;她受伤的时候,他会牵连到侍卫。。。。。。如今,她手足无措,迷茫无助,而他,亦手忙脚乱,心乱如麻。

赵子兮和裴欢一起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和谐的画面。裴欢担心好友,自是不曾注意到身旁的太子瞬间凝住的目光。

包括那相拥的两人,无人知道赵子兮刹那间涌过心头的各种情绪。

而另一边,定风楼内。

“从今天开始,你们的主子就是大世子了,今后听候大世子的安排。手上的事情,一概不准落下。”

“是。”对于暗卫来说,服从命令是第一件事,没人有疑议。十二骑皆俯身听从赵擎苍的安排。

其他人走后,赵擎苍却是单独留下了玉胜和繁花。

“大世子知道小公子的身份了吗?”

玉胜和繁花对视一眼,然后回道:“大世子不曾有过异样,也不曾向我二人问过什么。”

“哦?”一个单音,赵擎苍的语气十分怀疑。

玉胜、繁花见状,便又说道:“只是,上次小主子受伤,大世子是命了我们去瞧着的。”

赵擎苍沉默良久,然后挥手让她们离开了。

赵夕莫这样内敛的人,不问恐怕就是已知了。

赵擎苍不由得唏嘘。

他的儿子,和她的女儿,吗?(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要好好的 “赵小可,你怎么样?”赵子兮虽然停下了脚步,但是裴欢心中挂着赵以可,竟越过赵子兮,直接走上前去。

赵以可听到熟悉的声音,从赵夕莫怀中探出头,神情已经不再恍惚,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赵夕莫也适时地松开了怀抱。

“裴欢,你怎么来了?”

裴欢将赵以可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眼睛里血丝滚动,脸色也有些许苍白,再听得她的询问,裴欢的眼神便黯了下来。

“赵小可,是我累了你。”又跟七皇子府扯上了关系,想起那日在宜春阁那人留下的话,还有九儿。。。。。。裴欢恨得咬牙。

“胡说什么呢。这事真说起来,谁累了谁还不知道呢。况且,我没有杀人。”

赵以可这话一出,赵子兮也慢慢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

赵以可乍听赵子兮开口,望去。却是疑惑他怎么也来了。见赵子兮是在问自己,赵以可便开口道:“我虽是气极,可是那一脚并未用上内力,一个大男人,不可能就因为被踹了一脚而死掉。那人之前还与我犟嘴,并不像是个身患重疾之人。”

此话一出,其余三人皆是沉默,神色各异,若有所思。

“后日就要公审了,今日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细节漏掉的。”

“殿下。。。。。。信我?”赵以可眨巴下眼睛看着赵子兮。

赵子兮轻咳一声,偏过眼,硬硬说道:“无关信不信,只是,父皇命我协理此案,自是当认真对待。若说信你,也只怕是因着对他,不够信任吧。”

他,当然是七皇子了。赵以可点点头。

探监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里面都是达官贵人,典狱左右为难,不知如何上前说明。

倒是赵以可想着,便让他们回了,当然这个他们是裴欢和赵夕莫,赵子兮,她还不至于。

催了催,赵夕莫还是没能走,赵以可看着他一脸踟蹰地看着她,抿了抿唇,嘴角荡开平日不羁的笑容,说道:“赵夕莫,我没那么脆弱的。”

赵夕莫笑着点点头,嘴上却仍是叮嘱道:“我让嬷嬷给你送饭,你记得吃,不要饿着自己。晚上不要踢被子,夜里要着凉的。有什么需要就跟这里的人说,他们不敢怠慢的。。。。。。”

从赵夕莫开始说起,赵以可就一直敷衍地点头。听赵夕莫在中间顿下,赵以可奇怪地抬起头,却见赵夕莫促狭地看了她一眼,勾唇道:“可可,不若我晚上在这儿陪你吧。”

赵以可睁大眼,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那边赵夕莫却是笑出了声。然后,她听到赵夕莫在笑靥间用低到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她说:“可可,只要你的骄傲不被伤到。”

赵以可瞬间红了眼眶,却也马上低下了头,在人看不见的地方睁大眼睛,将眼中的湿意晕开。

“。。。。。。嗯,伤不到的。”

赵夕莫呼了口气,揉了揉赵以可的发顶,然后转身。

裴欢离开前却被赵以可叫住。

“怎么了?”

“裴欢你别掺和这事了,赶紧准备婚礼去吧。”

“赵小可你真当我没心没肺吗?”

“唉,你等得起,九儿怎么等啊。你就当这是我遗言得了,好好办成不?”

“赵以可你再敢说!”

“额,不说了。要不你明日就办了吧,让人给我送好吃的来。在九儿。。。。。。之前,让我见上一见呗。”

婚事拖不得的,因为婚事后面就是丧事了。诚如赵以可所说,谁都等得起,九儿如何等?一具尸骸要如何等?

裴欢长了这么大,这将近二十年的人生就没有这些天这么难熬的。深爱的女人,还有最铁的兄弟。七皇子曾对他们说“你们会后悔的”,现在他只想把这话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赵小可,我真想跟老天爷谈一谈。”

“哼。”赵以可轻嗤一声,起身过去用脚踢了踢裴欢,“傻子。”

赵子兮本已转过身,听到他两的谈话又转过头,似不经意地看了眼赵以可。她似乎,总能给人惊喜。

三人同时走出刑部牢房,裴欢首先告辞,便只剩下赵夕莫和赵子兮两人了。

赵子兮的脑中突然浮现方才看到的赵以可和赵夕莫抱在一起的画面。看裴欢的样子,像是不知情的,那么莫呢?

平日里莫虽然很好说话,却从不与人亲近,可是刚刚,他分明那样如获至宝地抱着赵以可;还有赵以可。。。。。。即便所有人都不知道,她自己总是清醒的,那么刚才的举动又怎么解释。兄弟情深?或者,兄妹情深?

赵子兮心里有些乱糟糟的,好像不管是哪种想法都让他心烦不已。然而,最让他心烦的是他自己,因为他完全找不出自己这样猜忌的原因。

两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男人,心中纵有千千结,面上却是一池春水。

“子兮,你怎么来这儿了?”

“裴欢来找过我。”

赵子兮下了朝回到太子府时,在门口被裴欢拦下了。那人打听了知道他是审理赵以可一案的人,便过来央求他帮助赵以可。

他没答应也没拒绝,于是,那人立刻给出了条件——裴家的支持。

他们像是完成交易一般,可是裴欢不知道,赵子兮只是缺少一个见赵以可的理由。

“子兮,可可的事,要拜托你了。”

“哼,我可以理解为你要袖手旁观吗?”

赵夕莫闻言轻笑。

“莫,为什么,你会对赵以可这么好?他不是亲兄弟,不是吗?”

“呵,可可也问过我这个问题。”

赵子兮不说话,却偏过头看向赵夕莫。似乎对他的回答有些期待。

赵夕莫却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她的好只有他知道,满满的,到了嘴边却不知道怎么说。

赵子兮挑眉,“真是奇怪的缘分啊,我竟瞧着你待她比赵夕晴还好。”

赵夕莫闪了闪目光,却是反问道:“子兮这是醋了吗?”

“呵呵。。。。。。嗯,你从小就让人嫉妒。只是莫,别让我太嫉妒你了。因为,嫉妒太多,会出事的。”赵子兮说得似毫无深意,但他们两都知道这话的意义。赵擎苍和赵翊峰,也是兄弟啊。。。。。。

赵以可就这样又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待了一个晚上。昨晚她一夜未睡,因为不习惯,也因为恐惧。害怕用内力也听不到一点旁的呼吸。在摄政王府,即便是一个人睡,外间还有伺候的人。

有时候赵以可会用内力感受别人的气息,总觉得有人和她呼吸着同一片空气,就像在陪她一样。

今晚,没有,没有任何声音。四壁环绕,厚重而坚固,将一切声响都排在了外面。可是赵以可却并不觉得害怕。今天,她才明白自己有多幸运。

也许别人比她拥有的多,可是,她拥有的都是真的,不掺任何水分。朋友、亲人,还有她的骄傲与自尊。统统这些都没有失去,那她还有什么害怕的。

在脑中回想了那日的画面,这是自关进牢内,赵以可第一次认真去想。当初,她多害怕,真的是自己杀了人,染上鲜血。直到慢慢冷静,她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偶尔蹙眉,偶尔沉思,看得出来是认真地在想。然后,伴着轻风明月,赵以可渐渐入睡。

第二日,大理寺卿府办了喜事,没有邀请任何人参加,却是没瞒过京城大街小巷百姓的耳目。听说,裴公子娶的是个死人。。。。。。

“真的吗?怎么娶个死人啊?”

“是啊,就是那个宜春阁的头牌啊。”

“诶?那怎么就去了?”

“这,这可不能说啊。”

“那裴公子脑子莫不是坏了,人都死了,怎么还娶啊?”

“唉,可不是太喜欢了吗?”

“哎哟,真是造孽了啊。。。。。。”

“诶,这裴公子也是痴情啊。”

外头说什么话的人都有,大理寺卿府里,却是办自己的事,完全不理外界的议论纷纷。

除去一些较亲的亲戚,观礼的也就康乐和赵夕晴了。

康乐看着裴欢温柔地笑着与新娘子拜堂行礼,眼前一阵一阵地模糊,却是一次次狠狠抹去。大喜的日子,他怎能给人添堵。

倒是赵夕晴,和一个嬷嬷一起搀扶着新娘子,却是忍不住直掉眼泪。

裴夫人坐在上位笑着看自己的儿子和“媳妇儿”,手中的绢子却干了又湿。裴大人苍老的眼角只觉皱痕越发深了。

从头到尾,只有裴欢笑容满面。他就像个真正的新郎官一样,不掩得意地迎娶他中意的女子回家。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对拜。只是,独独少了“送入洞房”。他的洞房,注定只是眼睁睁看着红烛烧尽,泪血流完,从此无关风月。

礼成后,裴欢带着新娘子,康乐带着赵夕晴,四人一道去看了赵以可。赵以可对着九儿行了长辈的大礼,转头又深深看了眼裴欢。不揭短,也不安慰,是兄弟,所以知道怎样才是对方想要的。千言万语有时候比不上沉默。

戳了戳赵夕晴红肿的眼眶,赵以可还没开始奚落,就听赵夕晴委屈地喊了声“哥。”这是赵夕晴有求于人的时候常干的事。这次,亦然。她想要赵以可把她的家补全了,把她的弟弟带回来。

赵以可的手转而放在赵夕晴头上,轻轻拍了拍。赵夕莫对她这样的时候,她就会安心许多。

四人从刑部出来,却不是回府,而是往郊外赶。一樽椁,一抔土,几个法师,几面白幡,一个人的一辈子,就这样,没了,埋了。

裴欢将妻子最美的样子锁在了棺材里,最后一眼,望穿了几世。盖了棺,纸灰才开始翩翩起舞。她沾不到任何污秽,干干净净地来,还干干净净地走。

赵夕晴望着前方在一片纸钱中站定的男子,还有从他紧握的手心破出的鲜血,她不由轻扯了身旁的男子。

康乐回头询问。

赵夕晴抬头,用再认真不过的眼神对上康乐,说道:“我们,一定都要好好的啊。。。。。。”

她没听到回答,却感受到了康乐紧到不能呼吸的拥抱。

好好的,这世上,最难得的,莫过于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开堂受审 赵以可案子审理的那天,没有旁的小老百姓看,但是来的人却是不少。

“太子殿下,您请上座。”

“尚书大人不必客气,本殿只是协理,坐在下首便是。尚书大人只管审案。”

“这,是。”

刑部尚书坐到“明镜高悬”匾下,貌似淡然,心里却是直打鼓。瞧瞧今天来的都是什么人啊。太子、摄政王、摄政王世子、七皇子、太宰公子、大理寺卿公子。。。。。。最要紧的,审的犯人还是摄政王府小世子。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素质也是相当高,双方坐在这儿这么久,也没见谁红个脸什么的。

刑部尚书轻咳一声,整了整衣襟,随即嚷声说道:“带疑犯。”

下头办事的人很快对视了一眼,这词怎么换了,不是一向说“带犯人”的吗?

不过,他们马上回过神,朝外面喊:“带疑犯!”

赵以可可以说是客客气气被迎上来的,没有脚链枷锁,更别提囚衣什么的,只除了衣服有些褶皱,她的样子与平日无异。

哪个不长眼的官吏见赵以可到庭前只是站着,不表态,下意识地就嚷道:“大胆,见了大人还不跪下!”

这话没吓到赵以可,却把尚书大人吓着了,他到底怎么养的一群不长眼的东西?用余光打量了下摄政王,见他微皱了眉,尚书大人顿时紧张了一下。

“爷这还没定刑呢,怎么,大盛国哪条令说世子见了尚书要下跪的?”赵以可朝那说话的人冷冷讥讽。

那人在说完话后就想抽自己了,只觉得自己一说完,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他身上,却没有一束是亲切的。他这不是太习惯了嘛。此时见赵以可奚落,他顿时噤了声。

“小世子被关了几天还是伶牙俐齿的很。这是刑部的规矩,哪分得谁是谁。就算小世子说的是,这见了太子总要行礼的吧。”

尖酸刻薄,赵以可不用转头就能知道是谁。完了,这辈子只能这样了,不是我死,就是你亡。

赵以可连余光都不屑得瞥向那七皇子,微微勾唇,作势要向赵子兮行礼。

“罢了,今日审理案子才是最重要的。尚书大人,开始吧。”

赵以可抬头看向赵子兮,却只对上那人的侧脸。温润如玉,她的脑中突然出现这样的词,可转念却不置可否,那人明明清冷得可以。

“是。”尚书大人从没有什么时候这么想早些审理案子。亏他还以为大家都心平气和的,原来只是因为主角还没到,所以才没开戏的。眼下,赵子兮这话算是说到他心坎上了。

“赵以可,本官问你,你是否承认三日前杀害七皇子府家丁?”

“不,我没有杀人。”赵以可说完突然眉角一挑,道:“尚书大人这是在给我下套子吗?说承认不是,说不承认便像是死鸭子嘴硬,也不是。”

尚书大人眼皮一跳,耸了耸肩:“本官并无此意。那,赵以可,本官再问你,事发当日,你是否踢了那家丁一脚。”

“是。”

“为什么?”

赵以可听到这话,好笑了一会儿,反问道:“大人若是想要回府,却有一条狗挡在前面。路太窄,容不得你这一人一狗同时过,可那狗偏偏不让。嗯,那是条恶狗。你告诉它你手上有根打狗的棒子,它却告诉你它的狗窝里有一只更凶的能咬人的狗老大。这时候,大人会怎么做呢?”

大人不说话了。整个大堂上,唯有肆虐的吸气呼气声。

赵以可话是对尚书大人说的,但眼睛却看向了一旁的七皇子。

七皇子坐在座位上,看似无常,手却在椅子的搭手上留下了个印。

裴欢从进门看到七皇子开始,眼睛就没落在其他地方。听到赵以可的话,他朝着那人轻嗤了一声,拳头握得白骨似现。旁边搭上一只手,覆在他的拳头上,轻轻拍打了两下。裴欢转头,见康乐担忧地看着他,他这才松了手。

一切才刚开始,该遭报应的,终将得到惩罚。

“那,有人证明,那家丁是被你踢了一脚之后,便抚胸倒下,再没醒来。这,你可承认。”

“似乎是这样没错。但,我不曾用内力,只是一脚,如何能致人于死地?况且,那还是条盛气凌人的恶犬。”

尚书大人叹了口气,又喊了声:“将尸体带上,传仵作。”

尸体很快被带上,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仵作,赵夕莫却抬头看向赵以可的位子。果然,她不曾看向仵作。方才还顽劣的表情此时已经凝固,呆呆地看着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实,赵以可此时什么都没想,脑子里空白一片。

这静止的两人没发现,还有一道目光,在赵以可身上停滞了片刻,才移开。

仵作看来是个老成的,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也没有慌乱,只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不一会儿,仵作卸下工具,跪在堂前禀报验尸结果:“启禀大人,此人死因为当胸一脚,袭者灌注了内力,使其胸口经脉皆断,伤及心脏而亡。”

又是一阵沉默。

尚书大人点点头,让手下把尸体的白布盖回去,将尸体带下。案情似乎明了了。

耳朵里有什么东西在“嗡嗡”作响,赵以可心中的弦在仵作开口的那一刹那,断掉了一根。她几乎是赶不及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那快要被白布盖回去的人。

“此案已经有眉目了。赵以可,你。。。。。。”

“等等!”

尚书大人的话还没讲完,却听赵以可突然一改神色,厉声呵道。

那就要盖上的白布顿在半空。

赵以可在那具死尸上目不转睛地盯了半晌,终于吐了口气,然后转回身对尚书大人道:“不是他。那天被我踢的不是他。”

赵以可再一次吸引到了所有人的眼球。有欣喜,有疑惑,有焦虑。。。。。。

“尸体只在七皇子府停留过一会儿,还是有衙役看着的。况且上堂前,尸体已经由证人证实过了,怎说不是本人?你若拿不出证据,便是混淆公堂秩序。按律要接受处罚。”

“证据我自然有。只是在那之前,我想问问七皇子——旁边那位。此人应该还有个孪生兄弟吧。也在府上当差吗?”

赵以可只是随意地打量了下那人,然后很快将目光定在了七皇子身上。七皇子回视她,眼中已不是淡然。

“这,是有个兄弟,不过昨日已经请辞离开了。他的母亲因为儿子的死打击很大,当晚见到尸体就猝死了过去。那弟弟想将老母带回家安葬,伤心自己家破人亡,便请辞想要离开。”

“哦?只带走母亲,却将兄长留下?”

“这。。。。。。”

“那再问,眉头上方有颗红痣的是哥哥还是弟弟啊?”

“是。。。。。。是。。。。。。”被赵以可问的那人额头冒汗,思来想去,却给不出个答案。

七皇子突然冷哼一声,站起身来,看向赵以可,说道:“两个都没有。”

赵以可脸色有些冷漠地回看七皇子,硬声道:“七皇子这般确定?”

若说七皇子原先还有些忐忑,在看到赵以可这样的表情后却舒缓了心:“没错。”

谁也没有说话,康乐、裴欢他们都皱眉紧张地看着对峙的两人。

赵以可面无表情地看了会儿七皇子,良久,脸上却慢慢绽开笑靥,放荡不羁。

“那就是了。那此人就定然不是当日那人了。”

赵以可转身走向尸体,众人的眼光也随着跟踪至那家丁的眉头。那里,赫然有一颗红痣。

“赵以可,你敢诓我!”

“怎的是诓你,分明是你自己打定了说那人没痣的。”

这是怎样个乱七八糟的情况啊?尚书大人脑子里简直一团浆糊了。有痣,没痣,是他,非他。。。。。。

“当日被我踢了一脚的那人确实是没有痣的,那么现下躺着的,就不是当日那人了。大人要判我杀人罪,总得有个死人才行吧。”

“赵以可,你这是诡辩。有痣没痣谁能记得清,可当日在场的人都认过尸体了,你哪里还这么多辩词。”

“是,是我高估了七皇子你的记忆和自信。就当别的不成立,还有这最后一关。他若是哥哥,那弟弟在哪里?想给我定罪,起码得先找到死者的兄弟。我怎知是不是当日是哥哥,今天死的却是弟弟。”

赵以可的目光突然变得凛冽,像刀子一般投向七皇子。

“你这分明是拖延时间。”

“只要找到弟弟不就是了,尚书大人都不急,你急什么?”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拒不相让。

尚书大人也是见过大世面的,毕竟尚书也是个不小的官。此刻他却干脆由得他们说去,自己沉下心来仔细想想。

正当场面焦头烂额时,却听温润的声音响起,像剪子一般,把一块绷紧的布条轻易剪开。

“这人的兄弟,已有消息。”

大家循声看去,只见赵夕莫缓缓起身,对着刑部尚书掬了一礼,然后淡淡说道:“前天夜里看到有人抬椁出城,无意中却发现,一樽棺材里,竟有两具尸体。”(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水落石出 赵夕莫所说的“无意”自然不是真的不经意。那日在牢中看过赵以可之后,他便开始采取行动了。

在七皇子府派了人看守,却有暗卫来报:七皇子府夜里有一车从后门出去。赵夕莫看似无意路过城门,却紧紧盯着那运送的车子。

在城门口被拦住,那推车之人也老实地说这是运送棺材的,里面躺着的是位妇人,因儿子的死大受打击,因而离世。

看守城门的人也是忌讳,推开棺木的时候只是瞅了眼便放行。

赵夕莫在角落看了会儿,却发现了一个问题:若棺中只有一妇人,那么份量应当不大,怎么会把轮子压成这样。那分明是载了重物的样子。

等运送的人将棺材埋下,赵夕莫才派人开棺验尸,果然,一樽棺材里,躺着的不止一个人。

七皇子脸色铁青地看着那熟悉的棺材被运到堂上,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棺内的情景,但他却用不着回头。那棺材里是什么模样,他自然清楚。

两具尸体从棺材中被抬出,其中一具与第一具尸体的模样几乎相同。但是,眉头上少了一颗红痣。

仵作再次被请上堂,验尸结果出来了:此妇人确实是因情绪过于激动,气血逆流而亡,而这男子则是因为中毒身亡。与那被踢死的男子相较,此人死亡时间更早。

“哼,这也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先不说这具尸体来处是否光明,即便是真的,那么多人看到你踢死人,又怎能因这无人注意的红痣狡辩。”七皇子稳了稳心绪说道。他的话很简单,却很明白。

尸体是摄政王府大世子,也是嫌犯的哥哥弄出来的,谁知道是被谁毒死的。

赵夕莫微微一笑,并不急着解释。没有人看过赵夕莫急得火急火燎的样子,似乎他就是一滩池水,就算扔再大的石头进去,除了溅起些水花,泛些涟漪,没多大的变化。

所有与他力争的人在他面前就好像顾自演戏一般,像个小丑。

赵夕莫没有多做解释,但是却有人将这局面解开。

“不用在这儿冷嘲热讽,这具尸体如何来的,本殿也算证人之一。大世子是与本殿一道拿获的人。”

这话不是无中生有,赵夕莫知道自己的举动需要有其他人见证,只是刚巧,那人就出现了,还不用他费心去找。只不过,是刚巧吗?他不得不说,在埋尸的地方看到赵子兮时,他的心中不无惊讶。

赵子兮的话让七皇子脸色更是难看,是,大世子尽管身份高贵,但于他而言,算是平起平坐,更何况可以视为嫌犯的哥哥对待。但是,如果换成是太子,那就不能说什么了。太子没有理由偏帮,就算事实是这样,也不可以有人扯着说他偏帮。

七皇子在宫中算是年长的哥哥,更何况他的母亲还是现在后宫中品阶最高的贵妃,若说他的身份,恐怕在宫中是没什么人敢惹的。

而他唯独忌惮一人,就是那个永远用太子之位压着他的人。那个好像看他一眼都是恩赐的骄傲的男人。

七皇子知道太子厉害,即便作为皇后的他的母亲早已去世,可他的太子之位却十几年不变。父皇虽然不曾厚赞于他,但从来也没有想要废了他的意思。

他曾经试图耍小把戏让太子倒霉,但是,所有一切都如泡影一般,在他还不知道为什么的时候失败了。他的母亲总是笑脸迎人,可是在同他说那话时,却是再严肃不过。

她说:儿子,不要想着让他跌下。若要赢他,我们只能自己变得更强。

他一直在努力,到今天,连父皇的贴身太监见了他都客客气气的。可是,他却可悲地发现自己在面对赵子兮的时候那么小心翼翼。

宫里是大,却还不至于让两个人同住宫中却十年见不到几次面。这其中,自然有人为的因素,他不愿意承认,他几乎是避着赵子兮的。

他欺负赵娉婷的时候其实心中都有些忐忑,但是与赵以可的战争却是实实在在的没有顾忌。因为,据他所知,太子对赵以可并没有多大好感。所以,他不用顾忌别的。赵以可有摄政王,他不是还有一个父皇吗?他早就发现,父皇与摄政王之间诡异的关系。

可是,现在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赵以可,凭你一人之言,并不能断定你所伤之人不是前者。你可还有别的证据能证明自己?”

尚书大人头都大了,这回已经不是一桩案子了,三具尸体,背后还存在一些隐情,待他去审定。只是眼前,赵以可的案子得先解决。

赵以可低下头思考,她自然知道即便她说的都成立,也还需要更充足的证据来证明,不然一切就像戏文一样,看似合理,也不过是捏造而得。

偌大的公堂再次陷入寂静。

太过平静,总要有什么惊雷来打破。

在所有人不说话时,赵子兮再次给了方向。

“召南,把露真膏拿出来。”

召南踟蹰着拿出露真膏,看向赵子兮时止不住疑惑,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要露真膏。

“在那具被踢死的尸体上抹上。”

赵子兮说的轻巧,召南却听得猝不及防。

“殿下,这。。。。。。”

召南已经明白赵子兮要做什么了,这露真膏有个功效,就是被内力所伤时,涂上露真膏后,能使内伤所伤及的地方在外部露出。因此这也是治疗内伤的良药,将内伤当做外伤来治,知道功效就能知道这露真膏是个不简单的东西。

那是真的珍贵之极的东西,赵子兮小时候中过一次毒,太医们都看不出名堂。先皇后瞒着皇上出宫,亲自寻访隐匿于深山的名医,才拿回这么一瓶露真膏。赵子兮的病是治好了,先皇后却因此被皇上禁了两个月的足。

所以对于赵子兮来说,这并不只是一瓶药而已。

也因此,召南才会对赵子兮的想法提出质疑。主子珍惜的,他一向更珍惜。

赵子兮却朝他冷冷看了一眼。召南明白,这是下定决心的意思了。他尽管再舍不得,再不甘愿,可这辈子,还是没学会如何反抗赵子兮的命令。

将露真膏抹在尸体胸口。众人先是不明白,可当那块块淤青呈现出来时,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召南掂着斤两涂露真膏,待淤青的完整轮廓出来,就立即收手,小心地将口子塞回去,在放回衣襟处,起身回到赵子兮身后。

众人瞧去,那分明是个脚的轮廓。

“这露真膏能把内伤在表面表现出来。既然是用脚踢的,自然也有轮廓,若要证明凶手是不是赵以可,比一比轮廓就是了。”赵子兮轻描淡写的话语给了多少人希望,也给了多少人绝望。总之,在尚书大人听来,就是再大的福音了。

“多谢太子殿下赐药。赵以可,你去比比看。”

赵以可愣愣地站在原地,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听到尚书大人的话,她却不是立马过去试脚印,而是转头看向赵子兮的方向。

赵子兮猛然觉得有道灼热覆在身上,打量看去,正对上赵以可懵懂闪着星光的眸子。他不由一怔,随之与其对视。可是,赵子兮终究还是率先移开了目光,因为他发现,赵以可根本就是傻了,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那么看着,让他多少有些不自在。

对视的目光从中间切断,赵以可这才回过神,跑到第一具尸体旁站住,抬脚覆在那淤青上。

结果显然,赵以可的脚比那淤青小了许多。尺寸根本不符。

案子到这儿已经清楚了。尽管还有一堆后续案情需要跟踪,但是尚书大人还是高兴,至少赵以可的案子算是水落石出了。

“当下此案已经明了。三日前,皇城大街,赵以可伤人一案。死者系为内力所伤,然致其死者,非小世子。其死因,有待考量。然此已与本案无关。究其真相,本官判定,小世子无罪,当庭释放。”

赵以可走出刑部,抬头,闭目,感受那自由的阳光,呼吸那流动的空气,突然有种多年后重回故乡的感觉。

肩上突然搭上两只手,一左一右将她围住。赵以可轻笑,将手从背后撑开,搭上左右两人的肩头。

“赵小可,终于出来了。咱以后再也不来这地方了,再也不来了。”

赵以可笑出声来,转身捶了康乐一下,说道:“傻子才来呢,里面可冷了,都冷到心里头了。。。。。。”

随之出来的是赵擎苍、赵夕莫和赵夕晴,他们在里面与尚书大人以及赵子兮说了些话,就迟了一步。

赵夕莫看到门口的画面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可儿。”

“爹——”一听到赵擎苍的呼唤,赵以可就忍不住哽咽了声音,连忙走过去抱住赵擎苍。

“可儿受委屈了。”

赵擎苍也是心疼,回抱住赵以可不住地安慰。他抱住她,连着他心爱的女子那份一起抱住。让她的女儿受了委屈,他如何不心疼。

赵以可不说话,只在赵擎苍怀里狠狠点了点头。这叫撒娇啊,绝对的撒娇。。。。。。

赵夕晴本来还有些心酸的,看到这一幕,眼中的泪意瞬间就没了,冲着将脸埋在赵擎苍怀中的人儿嗔道:“赵以可,你都多大了,还这么没皮没脸啊。你是缺了吃的还是少了穿的啊,在这儿装呢。让你在里边儿待待也好,是时候思考人生了明白吗你?”

赵以可不理,继续撒娇。

另一边,赵子兮从刑部出来,看到门口其乐融融的场面,并没有参与,转身对召南吩咐道:“走吧。”

“是。”

赵以可从赵擎苍怀中抬起头,刚好看到转身离开的赵子兮。想了想,她回头扫视了眼众人,然后将目光落在赵夕莫身上,说道:“我去给太子殿下道个谢,马上回来。”

赵夕莫有些小低落的心情被赵以可这一眼瞬间抚愈,于是笑着恩准了。

赵子兮已经快走到轿辇了,赵以可只得跑着过去。

她只顾着追人,没注意到脚下的石子,被绊了一下,身体顿时向前倾倒。

而赵子兮在听到背后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时,下意识回头看,接住倒下的赵以可也是出于本能。

赵以可还没耍功夫站住,就被人接住,一抬头却顿住。

眼前是一张放大了的俊脸,那隐隐的丹凤眼,离她好近好近。。。。。。

赵子兮同样怔了一下,不料会有这样的状况。

事情太过意料之外,两人竟都失了动作。

良久,赵子兮只听得赵以可轻微的声音响起:“太子殿下你。。。。。。真好看。。。。。。”(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所谓成长 赵以可说完便睁大了眼,理智回来的那一刹那,跟随着一个吓死人的问题:她刚才是不是调戏了当朝太子啊?

哆哆嗦嗦地撑着赵子兮的手臂站起身,稳住,然后略带尴尬地松开赵子兮的手。方才想说的话都吞进了肚子,赵以可只能低头挤眉弄眼。

手上的温度热了,又没了,赵子兮慢慢收回手,放在身侧,有些小心翼翼,怕那温度散得太快似的。看赵以可这副纠结的样子,他无声笑开。好看?他该为此高兴吗?一个大男人被形容是好看?

可是,毕竟是好看啊。。。。。。

“有什么事吗?”

“啊?哦,那个,我,谢谢太子殿下帮我洗脱罪名。”向来伶牙俐齿的赵以可居然有些结巴,差点没回上话。

“不用了,也不见得就是帮你,本殿只是希望尽快结案而已。”赵子兮早已习惯了冷淡,只是在看到赵以可有些黯淡的目光时,忍不住嫌弃自己的口拙。

“嗯。。。。。。不管目的如何,总之就是谢谢太子殿下。以后若太子殿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赵以可一定义不容辞。”

这样的话多么客套,赵子兮曾经从很多人口中听过,也见识过这样的话的后续,他是从来不信这些的。只是在看到赵以可的神色时,他却没办法将其与那些归为一类。她的表情太真挚,让人无法怀疑她话中的真伪。

赵子兮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那太子殿下慢走,我也先回府了,下次见吧。”赵以可习惯性地冲赵子兮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往回走。

赵子兮却在原地站了会儿,等到赵以可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他回过神,却是朝自己的右手方向瞥了一眼。

方才,他还来不及抬手呢。。。。。。

下次见?

赵子兮惊诧于自己的改变,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似乎已经开始期待与赵以可的每一次见面。

赵以可喜滋滋地回到家,迎接她的是一个大火盆。她惊诧地看着门口站着的嬷嬷,无声询问这阵仗是要做什么。

“小世子,快跨火盆,跨过了火盆,以后就无病无灾了。”嬷嬷很快接受到了赵以可的心思,并给出解释。

还真像是嬷嬷能做出来的事情,不过她怎么敢在大门口就这么摆着。赵以可微微挑眉偷偷看了眼站在稍后面的木婉若,终于笑着跨过火盆。

回家的感觉真好!

这一晚,赵以可回到了自己的闲云阁,躺在床上,感受外间传来的呼吸声,带着笑意入了眠。

生活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有的时候你发现一切回到了从前,可是,时间是不可能将过去带回的,你以为的从前早已面目全非。

赵以可还是一样的玩世不恭;康乐还是大大咧咧,生活只绕着赵夕晴转;裴欢也还是两袖清风。可是冥冥中,一切都变了模样。

裴欢再也不似从前那般开心快乐了,赵以可常常对着裴欢,觉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他变得忙碌,进进出出太子府,几乎所有人都在说裴欢已经成了太子的幕僚。

这样的裴欢让赵以可觉得害怕,不是害怕这个人,而是害怕岁月。裴欢的改变好像就告诉她:没有谁能任性一辈子。

如果她的任性没人买单了,那么她将何去何从?

赵以可跟赵夕莫说这些的时候,赵夕莫却是轻笑,说:怎么想这么多,你才十六呢,放心吧,你还有大把时光可以拿来任性。

赵以可听了,微微放下心,却又生了个疑惑:十六岁的我能任性妄为,若有一天我二十、三十,甚至更老呢?

可幸的是赵以可是个乐天派,不喜欢纠结于未知的烦恼,将困惑留给了明天。

裴欢进出太子府的次数越来越多,赵以可也渐渐与太子府走得近了。

第一次进太子府的时候,赵以可是听到太多风言风语想去找裴欢求证。他们四个里面,裴欢是最讨厌政事的,平时也不喜欢看书,可这样的他却被人说是当了太子府的幕僚。赵以可一时不敢相信,便找到了太子府。

进去通报的人很快就来回话,她被请进了太子府。太子府的风景很好,可是她却没什么心情欣赏。

裴欢果然在太子府,她站在书房外,愣愣地看着他与其他文人谋士侃侃而谈,言行举止间竟没有一丝出入宜春阁时的放荡纨绔。好像他本该是这样的。

裴欢看到了她,和她交谈的时候与平常一样,赵以可却想咆哮:分明哪哪儿都不对劲。

她呆呆地应着裴欢,说会自己回府,却是忘了举步。直到天色暗下,赵以可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总之就是没有走出太子府。

前面、后面、左边、右边,她不知道哪一条路是通往门口的,索性便不再走了,挨着一个石凳坐下,直接趴在了石桌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股冷意袭上背部,赵以可刚打了个寒噤,就感觉到一阵厚度从背后传来。

转头,只见赵子兮站在身侧,双手微张,显然是刚收手。他的表情有些意外,似乎没料到赵以可突然转过头来。

“你没睡着?”

“啊?嗯。”赵以可的表情倒是有些像刚睡醒的。

“天色暗了,这样趴着会着凉的。”

“。。。。。。哦。”赵以可愣愣地直起身,将身上的披风收好,递还给赵子兮。

赵子兮接下,看赵以可还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便说道:“你说过下次本殿若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你一定义不容辞,这话可当真?”

“当然。”

“嗯,那你过来帮一下忙吧。”

亏得赵以可以为接下来有个什么重大的任务要完成,她都磨刀霍霍了,谁知赵子兮竟然将她带到了一片菜圃前。

“太子殿下是想要我。。。。。。”

“给它们松松土。”

“。。。。。。”

“你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只是我若是动手,可能就不是松土那么简单了。”赵以可眯起眼,有些好笑地说道,“也许,太子殿下可以考虑换土了。”

“。。。。。。你看着我,学着再上手。”

赵以可于是乖乖地站在一边学习赵子兮松土的法子。她倒是不知道大盛国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竟有精湛农夫的潜质,只不过,是个特优雅,特高高在上的农夫。

“太子殿下怎么会学耕种?”

“农业为社稷之根,万民以此为生,治国者当涉猎其中,方知民生之要,用以殷实百姓。”

赵以可耸肩暗笑,果然,也应该是这么个严肃的理由。

“你看明白了吗?”

赵以可“嗯”了一声,就要蹲下松土。却听赵子兮又不慌不忙地开口说道:“种子萌芽需要松土,方才我每松一回土,都是不一样的,但是结果都一样,它们都能茁壮生长。所以说,每颗种子成长,需要的方式是不同的。人也一样。你,能明白吗?”

赵以可看了看赵子兮的侧脸,低下头想了想,良久,恍然一般点了点头,应道:“应该明白了。”人都要长大,可是成长的方式不同。或许,裴欢只是在经受属于他的成长的考验,她也大不必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他是不是应该这样。

这样想,赵以可仿佛轻松了许多。她重重吐了口气,然后笑着拾起工具,有模有样地松起土来。

赵子兮侧头看着赵以可嘟嘴吐气,又唇檀烘日的笑靥,微微失神。似着迷痴醉,又似钦羡好奇。他这辈子,恐怕永远不会有这样山花烂漫似的微笑了。

“太子殿下,这样对吗?”

“。。。。。。嗯。”

那日,赵以可带着太子府亲培的几株蔬菜回到摄政王府,给晚餐加了一道菜。

赵以可发现,其实赵子兮是个极好的人。虽然冷冷的,但是相处起来还是挺和谐的。他不多话,也不偏激,往往几个字就能切中要点,给人很大的启示。怪不得赵夕莫会与赵子兮那么友爱。

都说一回生二回熟,随着赵以可出入太子府的次数增加,赵以可越发觉得赵子兮是个好相处的人。更难得的是,赵子兮的棋下得很好,比棋馆里的高手还要好,这让赵以可充满挑战的欲望。

只是,偏偏苦了某人,每回赵以可到了黄昏还没回摄政王府,他都要先考虑去太子府找人。派去的人来回禀小世子在太子府菜圃,赵夕莫总是无奈。当初他还希望赵以可和赵子兮之间的关系能改善,可如今这关系改善得有些超乎想象了,他又想着让他们最好适可而止了。

安稳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北上援凉的战争打了半年,总算是有了结果。盛国的帮助给了戚梁狠狠一击,开始戚梁还能仗着北越逞逞能,可是后面不知是戚梁怎么惹恼了北越,以至于北越不再派兵援助。

所以这场战争终以戚梁签下和书告终了。

这些都是盛国君主大臣该高兴的事情,对于赵以可他们来说,最高兴的就是他们的好兄弟要回来了。

赵以可、康乐和裴欢三人也在街旁站着,混在小老百姓中间迎接他们的先锋郎。

队伍从城门口出现时,街旁一阵阵欢呼。赵以可受其渲染,也忍不住喊了几声。

而后,她看到她的兄弟骑着棕色的大马跟在元帅后面徐徐往前移动。战场的风尘给她的兄弟蒙了层黝黑的纱,眉目鼻尖,似乎更加刚毅了。

赵以可掏出腰间的玉笛,摆在头顶晃动,一边大声叫嚷着:“萧逸!萧逸!”

萧逸的目光很快转到了赵以可身上,刚俊的脸上在看到三人后渐渐露出微笑:“我先去复命,在老地方等我!”其实赵以可不用这么费心思叫他,天气渐渐转冷,赵以可又披上了红袍子,在人群中本就醒目的很。

然而萧逸的话出口,却让赵以可噤了声。她迅速瞧了眼裴欢,再转头又冲着萧逸喊道:“我们在栀子楼等你——”老地方是宜春阁,可是那事过后,裴欢再也不去宜春阁了。

萧逸听到皱了皱眉,然后点了点头,应道:“好。”

三人这才准备回去,赵以可转身时看到在队伍中间,有一架粉红的车辇。她没怎么在意,早便听说了,这次凉国为了答谢盛国,将他们皇帝最宠爱的翩如公主送来了盛国。

说是来溜达的,可谁不知道这跟和亲没什么两样。

只是,赵以可尚不知,她的人生就此完全改变。(未完待续)

上架感言 到今天,竹马弄青梅也陪伴亲爱的读者们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不管文文带给大家的是惊喜,是开心快乐,还是心酸难忍,这里面都有我虔诚的心,和要带给大家一个精彩绝伦的好故事的决心。

本文从今日起加v了,我知道,这必定会失去一些习惯了阅读免费小说的读者,也必然会引起一些争议,甚至是谩骂或者是发泄怒火的不良言论,这些都是入v之后,可能发生的不好的事情。

但是也会有些读者会感到开心,不用你催文了,作者必须及时进行更新,花了钱的读者可以理直气壮的说:想什么呢?快更新,不然拿砖拍死你,也会心疼的安慰枫铃啊,你是终于入v了,你的作品终于有价值了,可以体现你自己的价值的作品,要好好加油哦。

无论是哪种情况,我都会非常、非常感谢一直以来支持的大众亲亲们,能让你们看得开心是写文的宗旨,一起努力,一起加油,偶会坚持不懈。

喜欢我作品的,在评论中支持一下。

觉得郁闷的,在品论小评一下就可以了,不喜欢骂人的,说脏话,其实我并不是很在意,只是觉得如果还要进行谩骂的话,看到这里的你会有点自毁形象,并不代表网络是虚拟的世界,自己的言论就可以没有束缚了,一个高尚,有品质的人,在任何时候都会做出和自己身份相符合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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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声明★★(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翩如公主 栀子楼里,四人分坐一桌,互相打量。

“萧逸,还好你只是黑了点,没什么刀疤,不然,京城里的姑娘们都要认不得你了。”康乐盯着萧逸看了许久,终于得出了结论。对于兄弟现下的模样,他表示还看得过去。

赵以可多看了一眼,然后若有其事地点点头。

“不是说军营里都是按照刀疤来算相貌的吗?那萧逸,你是不是属于最不被看好的那种人啊?”裴欢也“难得”开起玩笑来。久别重逢,心里高兴,也就没那么多规矩了。

萧逸笑着摇摇头。刚进军营那会儿,他的相貌倒确实惹来不少的麻烦。人家面上逢迎他,可底下都暗暗在挖苦,说些酸溜溜的话。

直到后来,他在比试中以真枪实刀挑了一个又一个士兵,人家才慢慢接受他这个初出茅庐的先锋。

他也不是没受伤,只是没伤在脸上。一次夜袭,他带着几十个士兵火烧地方粮草,为了救一个伙伴被人从背后狠狠划了一刀。他愣是没吭声,就这样回道营里。

军医给伤人看病时才发现他这样表情最无恙的人却是伤得最重的。背后淌出的血都快漫上一个脸盆了。

也是自那以后,萧逸才真正被人尊重的。

只是,这些没必要说出来让兄弟们为他担心,以是萧逸只捡了些战场上有趣的故事说给其余三人听。他们倒也听得津津乐道。

赵以可原来就喜欢看一些奇人奇事的东西,听到这些,自然也是高兴。

四人在栀子楼坐了一下午,说说笑笑的,好像时光回到了过去。谁也没有提这段时间里不开心的事情。

裴欢和赵以可的事情,萧逸是知道一些的,只是算不得详细。边关遥远,通信本就迟缓,再加上康乐传信时并未详细说明,所以很多事情,萧逸只是知道个大概。只是萧逸自知很多事情并不适合现在说,便没有多提。

到了黄昏,几人不得不放萧逸回去。他从回来,在宫里复了命就来了这儿,连家都没回去。家中的父母还牵挂着呢。大伙儿也不好意思强留,便让他回去了。反正明日宫中设宴,还能见面。

心里一高兴,反倒是睡不着了,所以晚上赵夕莫来敲门时,赵以可竟还没睡着,那时候,已经快到午夜了。

“可可,睡了吗?”门外是独属于那人的温和的声音。

赵夕莫站了会儿,耳边不曾听到应声,以为赵以可睡了,便转身准备回去。刚转身,却听到背后传来房门被拉开的声音。

赵以可披了氅子走出,率先开口解释:“我怕吵醒了嬷嬷,就没出声。”

赵夕莫一笑,点点头,然后往外走了几步。

赵以可随即跟上。“怎么这么晚过来,有事吗?”

赵夕莫不急着回答,只伸手拢了拢赵以可的氅子。赵以可这才觉得冷,缩了缩脖子。

“明儿就是立冬了,我给你准备了份礼物。”

“是什么?”一听到礼物赵以可就兴奋,睁大眼睛询问赵夕莫。

头上传来不轻不重的敲打,赵以可抬手摸了摸头,嘟起嘴委屈地看向赵夕莫,控诉他的行为。

赵夕莫含笑将赵以可的手放回氅内,轻声说道:“明儿不就知道了,这么心急!外边冷,快回去吧。早点睡,不然明天又该喊头疼了。”

说罢,赵夕莫将赵以可送回房中,然后轻轻扣上门。

赵以可回到床上躺下,脑子还没转过来。赵夕莫这么晚就来说这么一句,那该是多大的礼物啊?

第二日黄昏,摄政王府全家盛装出席皇宫宴会。当然这盛装,主要还是女眷方面。赵以可看到赵夕晴的时候简直吓坏了。赵夕晴虽然爱漂亮,可也没这么打扮过。不说衣服如何高贵,就说脸上的粉吧,赵以可觉得没半个时辰是不可能有这种效果的。

“赵夕晴,你是卖面粉的吧。”赵以可忍笑忍得相当痛苦。

赵夕晴先是红了脸,然后狠狠白了赵以可一眼,最后鬼鬼祟祟地挨着赵以可说道:“今晚不是那个什么凉国公主也要参加吗?我听说凉国的女人都白得吓人。”

所以,这是去斗艳的?这回轮到赵以可无奈了。

“你还怕康乐看上别人啊。放心吧,康乐对你那绝对是猪八戒看嫦娥那样的。再来她十个凉国公主都不怕。”

赵夕晴像被戳中心事般满脸通红,只能恼羞成怒地冲赵以可喊道:“赵以可,你又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其实她倒并不是怕康乐看上别的姑娘。只是她希望在康乐眼中,她能成为最漂亮的女人。所以,但凡有危险出现,她都得适时地亮一亮底牌。

赵以可这厢还在打趣赵夕晴。只是不知道,她若料到了后果,会不会后悔自己没有多打一层粉。

赵以可和赵夕莫都不小了,赵夕晴也及笄了。所以他们没必要跟着父母一起。赵擎苍和木婉若跟别人聊的时候,他们仨也就到处逛逛。

赵以可和赵夕莫正在说话,突然赵夕莫的身体一侧被人撞上,他很快回身,下意识扶住了撞上他的人。

广绣罗裙,步摇晃荡,对方是个女子。

赵夕莫将人扶住站稳,便放开了手,只是和煦地问了句:“姑娘没事吧?”赵夕莫不怎么与女孩子打交道,即便见过面,他基本上也会下意识地忘记,所以对于面前的女孩,没多大想法。

赵以可却是眼尖地发现,这女子似乎不是京城里的。

那女子似是害羞,半晌才抬起头,只粗粗瞥了眼赵夕莫,就已经羞得红了耳朵。再次垂了头,轻声似呢喃地开口:“没,没事。”随即她又想到什么,再掀了掀眼皮,补充道,“谢谢公子。”

赵夕莫一笑,没多大反应。

只是一个小插曲,谁也没太放在心上,三人举步就要往前面继续走,却听后面传来几个丫鬟的声音:“公主,你没事吧?”

“没事。”

“公主,我们这边走。”

赵夕莫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却发现身旁两个人都没有跟上,他挑眉转过身,只见两人挤眉弄眼地朝着后面摇头晃脑。

顺着两人的目光看去,是方才那个女子的背影。

赵夕莫皱眉,走回几步,只听得两人好笑的对话。

“哦。。。。。。她就是那什么凉国公主啊。”还真是白啊。

“嗯,赵夕晴,你这粉白涂了。”赵以可用一只食指撑着下巴,一晃一晃地说。

赵夕晴转头凶狠狠地瞪着赵以可,无声道:为什么?说!

赵以可领会,撑着下巴晃动的食指停住,轻飘飘地说道:“都是白,人家那个像梨花,你这像豆腐,你说一样吗?”语罢,甩头,晃晃腰间的挂坠,不顾背后传来的杀气,闲适移动着步伐。

赵夕莫不由觉得好笑,看赵夕晴仍旧站在原地,都快把地砖给踩裂了,便好心上前,轻声提醒:“晴晴,别踩了,康乐过来了。”

赵夕晴立刻停脚,瞬间收拾好面部表情,又换上一副骄傲的神情,然后状似不经意地微微转头。

诶?人呢?

身体由半个变成整个转过,可是,左顾右看的,还是没人啊。

身后飘来些许破碎的笑声。

赵夕晴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咬牙转过身,便看到赵以可将头埋在赵夕莫怀里,肩膀耸的厉害。

“哥。。。。。。”

赵夕莫轻轻一笑,对自家妹妹说道:“没骗你,康乐真的来了。”

赵夕晴从鼻子里哼出气来。

“晴晴!”

康乐陡然出现,赵夕晴吓了一跳,愣愣看了眼康乐,然后转向赵夕莫。

“就是,来得慢了点。”赵夕莫将方才的话补完。

这回赵以可都不忍笑了,直接捂着肚子笑出声来。

康乐以为是什么好事,凑在赵夕晴身边就问:“晴晴,什么好事啊,赵小可怎么笑成这样了?”

赵夕晴一边回头,一边咬牙切齿道:“笑你十多岁了还尿、床呗!”

康乐的脸“歘”的一下爆红,一手指着赵以可,一脸紧紧看着赵夕晴,说话时已经语无伦次:“不是那么回事,晴晴,这事吧,它,它不是那么回事。。。。。。”

“赵小可,你丫的就是欠揍啊欠揍!”

“噗——哈哈哈。。。。。。”

赵以可笑了好久,以至于笑出声停住时,脸颊都痛了。脸上还留着残余的笑容,脸颊两侧却梆梆的,有些疼。

嘴边突然贴上另一种温度,一只手指在她脸上轻揉。

脑中电闪一般炸开一束,赵以可一把跳开,用手遮住脸,眼睛左瞄瞄右瞄瞄,开始打哈哈。

赵夕莫叹了口气,笑着摇头,却没再伸手。

宴席不一会儿开始了,大家都各就各位。席上分明没有标着名字,但所有人都好像已经认准了位子,很快就坐下了。

作为远方的客人的翩如公主,则被安排在了上座左边的首座,正好对着摄政王府一家。

开场,赵翊峰依功犒赏了三军。

赵以可本来还天真地以为一切真的能回去,但现在看来,都是妄想。萧逸再也回不去过去的潇洒烂漫了,因为,作为其中功绩较大的将士,他直接被提携到新军训练营,准备领俸禄了。

裴欢从政,萧逸从戎,只剩下她和康乐两人了。哦,不,应该只有她一个人了,人康乐已经准备要讨媳妇儿了。

唉,只可怜了赵以可,连嫁娶都还不知道呢。

再接着,就是翩如公主代表凉国献上他们皇上的感激与诚意,表示希望两国关系永驻。

这可真是普天同庆的事情啊。赵翊峰一笑,座下百官,谁敢不跟着笑呢。

赵夕莫和赵以可顾自吃着自己的东西,突然,一盏酒杯落在两人面前。

“大世子,这是我们公主敬您的酒,谢谢您先前扶了我们公主一把。”这道谢倒也不算不合理。翩如公主今天穿的是盛国的服饰,与他们凉国的不同,难免会不适应。若是当中跌倒了,这异国他乡,掉的就不只是她一个人的脸了。

赵夕莫抬头看向对面,正好对上翩如公主,她见他看她,便带着羞意微微点了点头。

赵夕莫也回了一礼,然后接下酒杯饮下,对那侍女说道:“劳烦转告,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赵以可偷偷看了眼翩如公主,然后收回目光,只是拿糕点的手顿在那儿,不再往嘴里塞东西,只捏着一块在桌上打转。

眼前伸过来一只手,摊着几瓣剥好的橘子。

赵以可偏过头。

“有点凉,少吃点。”

赵以可转了转明眸,左手撑着脑袋,右手调皮地只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捡了一块橘子,放进口里。等咽下了,再伸手捡另一块。

赵夕莫却始终没有撒手,直到赵以可吃完。

“太子殿下请用。”

赵子兮收回目光,循声望去,碟中是侍者剥好的柑橘。他只略略看了一眼,便抄起一旁的酒杯饮下一口,再不看那橘子一眼。

酒过三巡,皇帝突然发现七皇子的座位上空无一人,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回来,问了奴才,竟没人知道。

宴会的好心情被打扰,赵翊峰甚是不开心,便差了人去寻。

这一寻,就寻出了个大头来。(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同房而睡 回来禀报的人脸色十分难看,回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就怕惹祸上身。

赵翊峰听罢,脸色陡然一变,目光渐渐森冷。握在酒杯上的手简直要将杯子捏碎。叫过太子,吩咐了一声,赵翊峰便率先离宴。

路过曹贵妃,赵翊峰的脚步顿住,抛下一句轻斥“跟上”,便又大步走开。

曹贵妃不明原因,却知赵翊峰心情不是很好,便跟着离了宴,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赵以可眼尖瞧着这情形,甚是好奇,不知是什么大事。

“我们去看看热闹?”赵以可对着赵夕莫挤眉弄眼。之所以挤眉弄眼,是因为知道赵夕莫不是个爱看热闹的人。

可是没想到,赵夕莫只是轻轻“嗯”了声,应下了!

那就没有不去的理由了。赵以可拉上赵夕莫也悄悄离了宴。

跟在赵翊峰一堆人后面,左绕右拐的,最后跟着前面的人,停在了一处偏僻的石山后,只不过,赵翊峰他们是正儿八经地站在地上。他们俩是躲在树上。

赵以可左看右看,愣是没看到什么起眼的东西,不明白赵翊峰他们为什么停下来了。

然而,耐心快要失去的时候,轻微的说话声传入耳中。

这声音,好像是七皇子的!赵以可拾掇拾掇自己,认真听了起来。

“七皇子,你该走了。”

“别,让我再坐会儿,我好不容易才看到你。”

这么温柔的声音,是那嚣张跋扈、无恶不作的七皇子的声音吗?赵以可撇了撇嘴。

“再不走,被人看到就坏事了。”

“你总是这么顾大局。唉,是我对不住你。”

“七皇子别这么说,能偶尔见到你,盼儿就觉得好满足。”

“不,总有一天,我们不会这样偷着见面。我保证,我会牵着你的手,走到阳光下去。”

“七皇子,小心被人听见了。”

“哼,在这宫里,我说什么都怕被人听见,做什么都怕被人看见。盼儿,我再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总有一天,我不会再害怕别人的目光,尤其是父皇的,我也不用处心积虑地讨好别人。我要让所有人都跪在我的脚下。盼儿,你信吗?”

“嗯,我信的,我一直信。”

“那你就等着,等我来接你。”

“嗯。”

接着,是衣服摩擦产生的窸窣声,隐约夹杂着呻吟声。

赵以可窝在树上,嘴巴张得老大,久久不能合拢。

天啊,真是。。。。。。骇人听闻的消息。怪不得方才见那太监怪怪的。目光从远处慢慢转到赵翊峰和曹贵妃身上。不需要看太仔细,就能想象到两人丰富的表情。

儿子看上了自己的女人?

儿子看上了自己的“妹妹”?

无论哪个,都够令人胆寒的。

赵翊峰终于听不下去,疾步走上前去。

“啊——”

“父,父皇——”

“孽子!”

“父皇,您,您听儿臣解释。”

“滚开。来人,将这贱人带去冷宫,赐酒!”

“不,父皇,不关她的事,求父皇。。。。。。”

“哼,怎么,你要替她喝了那杯酒吗?”

七皇子的声音渐歇,只传来曹贵妃痛心疾首的斥责。

“混账东西,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敢放肆。”女子很快被拖了下去,那女子连一声哀求都不曾有。赵以可不知,她是吓傻了,还是绝望了。

“来人,将这孽障押入宗人府,没有召唤,不得出来。”

这就相当于是终身圈禁了。曹贵妃终于淡定不了,赶紧跪下磕头,哭喊道:“皇上,皇上恕罪啊,七儿只是一时糊涂,求皇上饶他一次,不要将他关入宗人府,皇上——”

“父皇,儿臣再也不敢了,求父皇。。。。。。”

七皇子的话被赵翊峰截下。

“你不是想要堂堂正正地站在底下吗?那朕,就毁了你的太阳。”

这场闹剧的下场可想而知,赵以可呆呆地被赵夕莫拉回到席间,却再没了心情吃喝。一直到回到王府,她还有点浑浑噩噩的。

一个人的盛衰,也不是多大的事。上一刻还笑着,下一刻也许就找不着地儿哭了。

花儿开了又谢了,就是这么简单的事。

人生在世,是防微杜渐的好,还是及时行乐的好呢?

晚上,赵以可躺在床上。又是一个无眠之夜。脑子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醒,所有细节连串起来。

七皇子不像是个没脑子的人,怎么会在今天与人幽会?

这么偏僻的地方,那个太监怎么寻到的,而且这么快就来复命了?

最重要的是,赵夕莫为什么会答应她去看热闹,并且,从头至尾,他都没有表现过惊讶。

难道。。。。。。礼物?

赵以可猛地坐起身,掀开被子,披上外袍便往外跑。

出门时,赵以可给玉胜和繁花留了话,让她们不用跟来。

赵夕莫的房间离闲云阁不远,赵以可急得都忘了用轻功,只凭脚力跑着。

远山和寒山是在暗处守着的,看到赵以可,两人也没有阻止。他们知道,对于赵夕莫来说,赵以可绝对是个不需要通报的人。

“砰”的一声,门被赵以可一把推开。

赵以可跨过门槛往里走了几步,然后喘气寻找那人。只是,目光在定格上赵夕莫的那瞬间一滞。

赵夕莫拢衣服的手顿在当下,回头看见赵以可,不算太惊讶。能这样横冲直撞进他的房间的,也就只有她了。不过,眼下这情景。。。。。。

赵以可发现自己的脑子最近越发的不灵光了。这黑灯瞎火的时候,是个人就该休息了,她居然就这么冒失地跑来。

目光在只着里衣的赵夕莫身上顿了片刻,赵以可倏地睁大眼睛,迅速转过身,就往回走。

赵夕莫勾了勾唇,也没有唤赵以可的意思。不过,好像更没有多穿件衣服的意思。

她到底在干什么啊?这么个晚上就寝的时候跑来是要。。。。。。

赵以可顿住脚步,她想起来她是要干什么的了。

收回脚步,赵以可再一次转身,向房门跑去。

那人还站在原地,赵以可一个箭步跑过去,直接冲到赵夕莫怀中,将人抱住。

赵夕莫倒是不知道会有这么一下,迟疑了片刻才将手放在赵以可身上。一摸,是冰凉的。

赵夕莫顿时皱眉,顺手从架子上拿下自己的外袍披在赵以可身上。

“怎么又这么冒失,不知道多穿点衣服。”

赵以可将赵夕莫抱得更紧了些,却不说话。

赵夕莫见状,不由担忧地问道:“怎么了?”

良久,怀中的人才给了点反应:“赵夕莫,七皇子那事。。。。。。是你吗?”

赵夕莫眉角一跳,反应几乎有些冷漠。“嗯。”

“为什么?”

“摄政王府的小世子,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欺负的。”我的可可,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欺负的。

听到了肯定的回答,赵以可突然觉得好难过。赵夕莫从来都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即便人家怎么得罪他了,他也不会想着睚眦必报,最多就是出于一种“我看谁能笑到最后”的心态。

赵以可没什么兴趣当好好先生,却觉得这样的赵夕莫最是干净迷人。可是,如今白璧微瑕,却是因为她。

因为她,赵夕莫不曾将他的智慧用于沙场出谋划策,却用于沟渎之中。是她,将一朵白莲从池塘移栽到水缸。都是因为她。。。。。。

“赵夕莫。。。。。。”

“可可,害怕吗?”

赵以可难过到谷底的心情被这一句问地怔住,从赵夕莫的怀抱中脱身,疑惑地看向赵夕莫。

“这样的我,可可会害怕吗?”

赵以可想了想,然后认真地摇头。在她看来,无论赵夕莫怎么变,他都是赵夕莫啊。只要是赵夕莫,就不至于让她害怕。她只是嫌弃自己。

赵夕莫见她摇头,一笑,道:“只要可可不觉得害怕就可以了。你别担心,更不要自责。这也是我,不是因为可可而产生的赵夕莫。他本来就存在的,只是可可从来没见过而已。”

赵以可有些似懂非懂,字面上的意思她明白了。赵夕莫本来就存在冷漠的一面,只是她从来没看到过而已。但是更深层的意思,她却无从考究。

该知道她也算是知道了,赵以可这就准备回去。赵夕莫却不想放人了。

“要不晚上就睡这儿吧,再回去又要冻着了。”

“啊?哦,不用不用,我没事,用内力也可以热热身子的。”

“呵呵,哪有人学功夫是拿来取暖的。走来走去也麻烦。你放心,不会让你睡地上的。”

重点不是这个好吗?

“真的不用了,大不了我用轻功回去,很快的。”

赵夕莫不理,直接从柜子中取出新的床褥,在地上铺起床来。

赵以可直接摊了身子,赵夕莫果然是个多面的人啊。谁说他温和来着?赵夕莫想忽视什么的时候,就跟睡觉盖被子一样自然。

所以,这一晚,赵以可和赵夕莫正式——同房了。

咳咳,不过,一个在床上,一个睡床下。

赵以可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为了以防尴尬,还跟赵夕莫聊起天来。谁知,两人聊着聊着就有一人断了线,久久不见回应。枕着他枕过的枕头,睡着他睡过的床。好像就被他抱着一样舒服。

这一晚,真正睡不着的竟另有其人。

天空出现了曙白,大地依然莽莽苍苍的一片。浮云散开,云缝里斑斑点点地露出了蔚蓝。

赵以可睡了个自然醒。房间里徒留下属于赵夕莫的味道,却没有了那人。赵以可倒是不觉得奇怪,摄政王府的人除了他,貌似都比较勤奋。

床边放着赵以可的衣服。赵以可穿上,为着赵夕莫的贴心感动。

赵以可前脚刚步出赵夕莫房门,后头就来了一拨人。

木婉若看着赵以可的背影,又偏头看了看赵夕莫的房门。目光微微一沉。(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春池乍起 第二日,朝上平地一声雷。赵翊峰宣布将七皇子囚入宗人府,未经传召不得放出。那些拥护七皇子的人不免惊慌。然而赵翊峰给的理由是行为不端,搅乱后宫秩序,众人便不能多问了。

这样的理由通常都是后宫秘事的托词。事情既然涉及到此,便不能多说什么了。于是有人彷徨不知所措,有人则将希望寄托于八皇子身上。曹国舅不可得罪,那继续交附的联系便只能是八皇子了。

至于太子这边,却是不见任何动静,好像有没有七皇子对他来说根本不打紧。

不管他人有何举动,总之,这一令也算是真正表明:七皇子已经彻底与皇位无缘了。

赵夕莫有时候护起短来还是挺狠的。

除此之外,大盛皇帝还下喻,凉国翩如公主在京期间,嘱摄政王府众人悉心照料。

而这一天,摄政王妃邀翩如公主到府上一聚。

自入盛国以来,翩如公主便一直以盛国的服饰装扮,穿着穿着也就越发熟悉了。只觉得盛国女子打扮柔和,更显娇媚,富有女儿情态。翩如公主不由得喜欢上了。

乍闻得木婉若的邀请,翩如公主纤眸微散,倒是身边的贴身丫鬟陡然笑出声来。她回神,却是娇羞。

自己的心思莫不是太明显了,怎的连旁人都知道了。

再想起那人,脸上又是可疑的红晕。父君来时便与她说,要在盛国找个显赫的人,最好是太子。

她不以为意,甚至厌恶这种以婚姻作为代价的政治联系。可是那个男子,竟在无意中让她改变了看法。

盛国的男子确实不少英俊的,不似她们凉国的粗犷,而是一种清隽之美。若说凉国男子与女子结合会想成一幅奔马图,那盛国的男子与女子就是一幅田园图。

皇宫中第一次着盛国服装,心情自然奇特。可是也让她紧张。层层叠叠的,裙摆还要拖在地上,实在很难走路。

撞上了人,还差点摔倒,是她最尴尬的场面。幸而,有人救了她。而那人,眉眼俊秀,气质脱俗,温文尔雅。

她最不相信的一见倾心似乎在这一刻发生了。自己当时的反应,只要有空她就会拿起回忆个一遍又一遍,是否哪里出了错,是否哪里不合礼。只要想着就让她红云满面。

后来,她还见到了父君口中的太子,确实也是个俊秀的男子,可是很冷,让人觉得不好亲近。她的目光终究还是忍不住徜徉在对面。是先入为主还是别的,她不想去深究。

“公主这是不好意思吗?公主大可不必这样,既然非得在盛国找个男子,那何不如找个属意的。那是摄政王的世子,身份上可不低。再说,公主这样美貌,那大世子说不定早已倾心呢!不过奴婢倒是觉得,那小世子也是好看呢。。。。。。”

伺书的话从高亢变成低语,而翩如也只听进了一半。

是啊,既然非得找一个,那何不找个属意的?他,真的也对她,倾心吗?

“伺书,去从盛皇赐下的衣服里挑挑,找件最好的。去摄政王府,可不能失礼了。”

伺书一笑,俏皮应了声:“是!”

镜中也映着翩如唇齿含笑的模样。

赵以可也因为这个理由被留在了府中。当然,她并不反对。赵夕莫似乎又惹了朵大桃花,那她就来看看,怎么帮他摘下。

赵夕晴这回不擦粉了,反正康乐不在,她也犯不着去争奇斗艳。况且,她可是主人家的,得讲气度。

赵擎苍也在,他正好没事。再说了,盛皇下了喻让他关照一下人家,总不能第一次就缺席了。

赵擎苍的谦和有礼,木婉若的平易近人算是让翩如定了定心,摄政王府的人似乎都挺好相处的。

余光处,那人正为赵以可夹什么东西吃。翩如微微一笑,他果然很体贴。忍不住就将自己当成赵以可,若有一天,他能坐在自己身边为她添汤加菜的,那该多羡煞旁人啊。

“王妃真是福气好,有这样两位出色的儿子,还有个贴心的女儿。”

木婉若大方一笑,回道:“我这两个儿子确实优秀。只是啊,就是缺个能陪我聊天的媳妇儿。儿子大了,有自己的事儿,可陪不了娘。”

翩如看着木婉若说完冲她温和一笑,那笑中似乎还夹杂了别的含义,而这含义让她又是高兴,又是羞赧,不由得便垂了眉。

已是,翩如并没有发现,在听到木婉若的话后变了脸色的三个男人。

赵以可拿着筷子的手僵在原地,半晌才慢慢收回,却只是拿着,不再伸出。

赵夕莫同样收筷,眼睛从赵以可身上收回后,在对面的翩如身上停留了片刻。

而赵擎苍则是偏头看了眼木婉若,皱了皱眉。

木婉若仿佛没看到大家的举动,神色自然。

赵夕晴皱了皱眉,然后嘟起嘴,委屈地看向木婉若,道:“母妃是嫌弃晴晴吗?晴晴也能给母妃解闷啊。”

木婉若扑哧一笑,用手指在赵夕晴额头点了点,却没说话。

赵夕晴一说话,倒是缓了气氛。

赵以可看到碗中突然出现的坚果,眉角一挑,勾唇抬头,冲着对面的翩如说道:“母亲这是想媳妇儿了呢,翩如公主若是不嫌弃,要不就嫁了我吧,也能让母亲高兴。”

赵夕莫神色有些诡异地看了眼赵以可,而后无奈一笑。

翩如公主听到这话,已经直接将赵以可划入花花公子一类了,而后淡然应道:“小世子可真会说笑。王妃若是想找人解闷,翩如自是愿意。只是小世子心不在此,翩如若是嫁了,于你于我都没什么好的。”

翩如公主笑着说完,语罢微微偏头瞥了眼赵夕莫。

“诶?公主怎的就说是说笑呢。我可是认真的。我敢保证,若我娶了你,便不再娶旁人了,从此一心一意地对你好。”赵以可看着翩如,无比真诚。

“小世子说的真让人感动,只是这样好的福气,翩如可无福消受。”

赵以可转了转眸子,眯眼看向翩如,问道:“翩如公主一再推辞,不是看不起我,那就是。。。。。。心有所属喽?”

翩如淡淡的神情随着赵以可的惊问再也无法维持。下意识地看向赵夕莫,又急急收回。微微低头,着急开口:“小世子可别乱说。”

“可儿,不可唐突了公主。”木婉若对着赵以可说了一句,又转向安慰翩如道,“翩如公主不要放在心上,小儿最是不羁,说话不经三思,却不存恶意的。还请翩如公主别介意。本妃一定好好说说他。”

“诶,王妃不必如此,小世子性子耿直,爱开玩笑,无伤大雅的。翩如并无责怪之意。”

“翩如公主真是善解人意。可儿,还不给公主道个歉。”

赵以可笑着,眼色却是沉下。端起杯子向翩如致意:“是我唐突了佳人,翩如公主,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小世子客气了。”

除去小插曲不说,这场宴宾还算是圆满。

散宴后,木婉若将赵夕莫叫到了自己房中。

赵夕莫看了看赵以可离去的背影,决定待会儿再过去一趟。

浣花居里,母子站定。木婉若笑看着赵夕莫,问道:“莫儿,你看这翩如公主如何?”

赵夕莫顿了顿,目光一闪,回道:“翩如公主出自蛮夷,却不染蛮夷之气,很是难得。”

“那,莫儿可是喜欢?”

赵夕莫不料木婉若竟问得这么直白,皱眉应道:“翩如公主在孩儿看来,与寻常女子并无不同。”

木婉若看着自己的儿子,突然觉得无力。她转过身,面朝墙壁,悠悠开口:“莫儿,你也不小了,是时候考虑婚事了。”

“若是找到属意的,孩儿定会劳烦母妃。”

“那,谁是你属意的呢?户部尚书的女儿?都伦郡王的千金?钱都尉的三女?又或者。。。。。。可儿?”

赵夕莫凝眸抬头。

木婉若倏地转过身:“若是前三者,母妃定为你做主。可是,若是后者。。。。。。你死了这份心!我不会答应的。”

“母妃知道,可可的身份不可能是一辈子的。”

“是,我知道。我也同样知道,摆脱这样的身份需要多大的冒险。而你这份心思若是成全,便是险上加险。母妃嫁到摄政王府别无所求,却绝对不允许任何有威胁王府的事情发生。”木婉若的神情突然变得凌厉。

“那母妃让可可如何自处?就这样以男子的身份错过她最珍贵的岁月。母妃不觉得太过残忍吗?”

“这样的结果无可厚非不是吗?从你父王将人带回的那瞬间,他们,你,都应该知道会是什么后果。皇上对你父王是个什么态度,我相信你看得明白。咱们摄政王府是尊贵,却并没有免死金牌护航啊。”

“母妃不必担心,孩儿定有办法护得摄政王府周全。”

木婉若见赵夕莫至今不愿松口,脸上渐生怒意:“你放弃吧。母妃不会同意。母妃不知道一往情深需要多久,却知道一棒子打散很容易。你的性子像你父王,倔强的时候不会悔改。那么,母妃只有从可儿那里下手了。”

赵夕莫看向木婉若,眼中有惊愕。

“你知道的,只要母妃与可儿说明问题,她一定会明白怎么做。”

是,他明白,从此,她便再也不会笑看着他。她会避他如蛇蝎。最重要的,她会受伤。她花了十年光阴培养的对家的归属,在那一刻会轰然倒下。她会发现,原来,有很多人在她生命里走来走去,可她到最后却只是一个人。

赵夕莫眼中渐染血意,紧紧盯着木婉若,道:“母妃,你不能这么残忍。你明知道她有多敏感。你这样,会让她从此失去欢笑,再也无法相信人了。你难道忘了,她拼死为你采药时,是何等的心思吗?”

木婉若身子一颤,眼中泪意初现,狼狈地转过头。

“所以,母妃也不愿意这样,若是你掌控不好自己的心。为了摄政王府,母妃即使不愿,也一定会做。”

赵夕莫不怕任何困难,他是倔强,所以可以执着地守着一个人,一份心十年。他甚至在拥有权力的那一天开始就着手赵以可的事情。他让人守着赵以可,除了怕她受伤,也担心会不会有人发现她的秘密。

他让她自由地生活,开心地笑乐,所有该考虑的,他都为她想好,并做好。最后,她就可以完整地属于他,不用顾忌所有。

可是,他的母亲突然将他的计划打乱了。他可以想办法除去一切长在路上的荆棘。哪怕是他的母亲,他也能够想办法于左右为难中找到两全之法。可是,他的母亲显然懂他,知晓他的弱点。

他最不能忍受的,无非就是那人脆弱敏感的心受到伤害。她是个伤不起的人啊。一旦受了伤,她不会反抗,不会斗争,只会遗忘。彻底的遗忘。

赵夕莫的步子渐渐沉重,跨出房门的那一刻,他突然顿脚,不曾回头,只幽幽地说道:“母妃,你这样做,真的,只是因为摄政王府吗?”

木婉若身子一僵,一滴清泪滑下脸颊。

夜里,浣花居里灯火通亮,佛堂前尤甚。

门被轻轻推开,一双黑靴越走越近。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赵擎苍在木婉若身后站了许久,终是打破了平静。

转佛珠的手停住。

“你不该来的。你一来,即便我先前有过不忍,也会因此硬起心肠。”

“你——”赵擎苍含着怒意伸手指着木婉若,只一个字后,便不想再说什么,立刻又拂袖离开。

赵擎苍和赵夕莫一样,明枪他们能挡,暗箭他们能防。他们无可奈何,无法预估的,不过就是对于赵以可心灵的伤害。

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悄无声息,好像那个人从来没来过一样。事实上,他也确实十多年不曾来过了。

木婉若缓缓睁开眼,双颊早已被打湿。

生下赵夕晴后不久,他便再也没有进过浣花居了,到了今天,足足十六年啊。而这一切,不过是那个女子曾经无意问了一句“身体和心难道可以分离”。而十六年后,他第一次进屋,却是为着她的女儿。

莫儿说得对,她不只是为着摄政王府。尽管事情牵涉到欺君的满门抄斩大罪,可是,作为妇人,她应该相信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哪怕不行,与他们同生共死便是。

她还有不甘。她的丈夫恋上了个女人,因为她,她独守空房十六年,将女人的青春岁月消耗殆尽。而如今,她的儿子,恋上了她的女儿。那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啊。

赵擎苍不该来的,更不该为了赵以可来,因为,她会恨。。。。。。(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最伤情殇 整整三天,赵以可没有出过摄政王府一次。

但是关于那人的消息,却总是无孔不入地渗透到她的生活中。

第一天,翩如公主邀摄政王府大世子一同游湖,赵夕莫应允前往。

第二天,赵夕莫带着翩如公主到龙泉寺上香。

第三天。。。。。。

第三天的情报还没收到。可这已经足够让赵以可费尽脑力思索终日了。赵夕莫是真的在认真地执行赵翊峰的圣令。他何曾如此殷勤地对待过别人啊。

心中越想越乱,所有的思绪混在了一起。有赵夕莫的异常,也有木婉若的那句“媳妇儿”。

媳妇儿啊,是啊,赵夕莫是该有个媳妇儿了。她再怎么样,又怎能成为他的媳妇儿呢。

她总是把烦恼留给明天。好了,如今,烦恼真的来了。她却有些招架不住。

撇开所有不谈,她最想知道的无非就是赵夕莫的态度。

再也不想像个怨妇一样关在房中思来想去,不着边际了。赵以可终于还是走出了房门,迈步向赵夕莫住的子衿阁走去。

然而,赵夕莫并不在,书房也没有他的踪影。

拦下一个奴才,赵以可皱眉问道:“知道大世子去哪儿了吗?”

那人目光一闪,有些唯唯诺诺地回道:“大世子,去街上了。”

赵以可一听更是奇怪。“好端端的,去街上做什么?”

那人将头低下,声音也随之变小:“是,是和翩如公主一道的。”

赵以可陡然放下那人的衣袖,用手示意那人可以离开,然后呆呆地在原地站着。

第三天,他陪着她逛大街去了。他甚至都很少陪她逛过街。

赵夕莫,若这一切都只是迎客之道,那只能说,太过了。

方才下的决心被这消息一冲击,已经无法聚敛。赵以可就这么坐在院子中,看着黄叶从枝头一片又一片飘下,落在地上,打了个转,最后不动。她的心也跟着飘荡了一会儿,然后死寂。

冬天果真到了,天都这般冷了。

直到傍晚,赵夕莫才乘着夕阳回府。刚到子衿阁,就有人来告诉他,说是小世子已经在里面等了好一会儿了。

赵夕莫皱眉,然后加快了速度进去。

那人就这样坐在石凳上,微微抬头看着仅存枯枝败叶的银杏树。背影竟让人觉得寂寥无比。

赵夕莫觉得心脏被一只柔软的手捏住,不磕着,却带着紧致,让人呼吸困难。

他上前,忍不住打破这凄美的场景。

“可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在屋里,在这儿坐着不冷吗?”赵夕莫自然地握住赵以可的手,因着她手上的温度皱眉,然后用自己的大掌覆在她的手上,为她守住温度。

赵以可回头看向赵夕莫,微微恍神。就是这样,每次他都像嬷嬷似的对她嘘寒问暖,明明是个话不多的人,却能为此唠叨上好几句。也正是这样,每每让她屈从于温暖,一步一步地沦陷。

赵以可慢慢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咧嘴笑看着赵夕莫说道:“赵夕莫,你去哪儿啊?我都等了好久了。”

赵夕莫的手顿住,抬头看向赵以可,想从她眼中看到什么。她在这儿坐了许久,不可能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吗?”赵夕莫问向赵以可,对于第一个问题有种避而不答的感觉。

一抹失落从赵以可眼中闪过,然而只是一晃而过,她便又笑道:“我那儿的书都看完了,想在你这儿找点书看。”

赵以可说罢,突然想起。赵夕莫的书房里从来都是些正经书,她看了就头疼。第一来的时候,她就向他抱怨。可是,后面来的时候,她就能发现,在一大排政治、兵事等书的旁边,有一个角落里放着各种小说,还是很和她胃口的。

“那怎么不在书房里坐着?”赵夕莫的声音温柔得像在叫起贪睡的孩子。她的理由太勉强,太信手拈来。

“里面太闷了。”

赵夕莫不再说话,专心为赵以可取暖。

寂寞环绕在两人身边,唯有东风扫落叶的声音响在空中。这时候,连呼吸都变得轻缓。

天色渐渐暗了,黑纱罩住苍穹,昏蒙蒙的,好像云层都往下掉了不少。这样的环境让赵以可有些透不过气。

她终究还是问出了口:“赵夕莫,翩如公主。。。。。。”只说了七个字,她便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夕莫的目光陡然漆黑,晦暗一片。他看向赵以可,淡淡说道:“你别想太多了。对了。”他好像又想到什么,便又补充道,“你别去招惹那翩如公主,最好与她保持距离。”

他说这话不存任何想法,只是因为最近收到的线报,凉国那儿好像有些不妥。况且,赵翊峰就这样允许摄政王府和翩如公主往来,实在是怪事。他担心其中有什么问题,便提醒赵以可别惹上事,一切他来解决。

只是,赵夕莫不知道。只是这样一句话,在赵以可听来,就是晴天霹雳。

何谓千钧一发?就是千斤重量只悬在一根头发上。而赵以可,就在方才那一瞬间,分明听到了发丝断裂的声音。

她信奉了十年的东西,就这样粉碎了。

他说让她与翩如公主保持距离,他就这样维护她?她拐走多少个对他有过企图的女人,他都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甚至还纵容着她的行为。

她以为,十年了,即便没有她这样深藏着的沉重的感情,至少至少,他是足够喜欢她的啊。他知道,她为着这样的想法多少个日子睡不着觉,光瞎笑吗?

如今,他亲手粉碎了她的梦,做了十年的梦。

手背传来不属于她的温度,低头处,那人一如既往的醉人温柔。

赵以可几乎是讥讽地看着这一切。光看着,这样的画面多美,可是,都是假的!

她低头抽回自己的手,冷冷丢下一句“我先走了”,便转头离开。

赵夕莫直起身转头只看到雪白的衣角消失在拐弯处。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种什么珍贵的东西离他而去的惊慌感,没有多想,他抬步向闲云阁走去。

然而,赵以可并不在闲云阁。赵夕莫转念想了想,又朝着门口走去。问过守门的人。果然,赵以可出府了。

栀子楼里,四人分坐。三个男人的目光转向一处。

从进楼开始,赵以可便独自一人灌着酒,眼前摆着的菜,她连看都没看一眼。

“赵小可,你是怎么回事啊。喝酒也不能是这个喝法。来来来,吃点菜。”说着,康乐往赵以可的碗中夹了几道菜。

可是,那人不知是没听到还是怎的,仍旧执着地喝着酒,对于其他一概忽视。

“怎么回事啊,她不是不喝酒的吗?”康乐有些无措地看向其余两人。

萧逸皱眉,在赵以可酒杯空了又要伸手去拿酒坛子的时候,抢先按住了酒坛。

“赵小可,你到底怎么了。将我们叫来,却一个人喝酒,这可不是回事啊。”

赵以可愣了愣,然后抬头,恍然大悟一般:“对对对,来,大家一起喝。一个人喝多没意思啊。你们也喝。嗯。。。。。。希望我们的友情永远不变。就算山塌了,地陷了,水干了,也不能变。来,喝!”

赵以可给每人的酒杯中都添了酒,然后起身,端起酒杯。

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也纷纷站起身,与赵以可碰杯,然后将杯中的酒喝尽。

“嗯,友情不变。”

赵以可开始动筷,大家以为她正常了。可渐渐的,又发现赵以可完全是吃一口菜,喝三杯酒的状况。于是,大伙儿又犯难了。

这样的赵以可,谁也没见过。她总是一副玩世不恭、嬉皮笑脸的样子,好像永远不会有烦恼一样。

如今,她还是一直笑着,可谁都能看出,她掩藏在笑容下的悲伤。

裴欢皱眉按住赵以可的手,带着怜惜开口:“赵小可,你忘了你对我说过什么吗?借酒消愁愁更愁。”

赵以可身子一僵,呆愣了半晌,随即放开手。她缓缓抬头,看到三人都担忧地看着她。赵以可突然觉得自己好不争气。

她这样任性妄为,总是让别人来为她担忧。

都怪她自己太放肆了,做事不考虑后果,才会让赵夕莫一次又一次借机攻陷她的脆弱。

六岁那年,他只一句“我不走”,她就以为抓住了一辈子。事实上,他也确实不曾抛弃她,他宠着她,纵容她,替她收拾烂摊子而没有怨言。只是,这一切,偏偏和爱无关。

一切,都只是她的幻想不是吗?守株待兔何其悲哀,那人与兔子哪里有过什么约定呢?还是一厢情愿啊。。。。。。

赵以可不再喝酒了,她乖乖地吃菜,自然地和其余三人聊天,好像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

大家知道赵以可没有想说的意思,也不愿意强迫她说出来。便只装糊涂,一派和乐融融地说完一顿饭。

只是,散了饭之后,三人都有些担心赵以可。

“赵小可,你方才喝了不少酒,我们先送你回去吧。”

赵以可歪了歪头,神秘兮兮地笑道:“忘了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其实我,是千杯不醉的。”说罢,赵以可还演示一般负手往前走,又快速在原地打了几个圈。果然,没有一点异样。

大家还是不放心。赵以可叹了口气,对他们说道:“别担心了。玉胜、繁花都是会功夫的,她们会送我回去。不早了,你们也各自回府吧。我真没事。”

出了门,玉胜、繁花就守在门口。三人对她们俩嘱咐了一顿,这才回去。

“主子,我们也回去吧。”

赵以可点了点头:“嗯,回去。”

转过身,赵以可却踉跄了一下。

“主子!”玉胜、繁花从两侧扶住赵以可,惊呼了一声。

赵以可撑着两人的手臂站起身来。堪堪站稳便又往前走,那身影,蹒跚得很。

她是真的没醉,不然她怎么忘不了今天发生的一切。她想醉,可她的脑子偏偏清醒的厉害。

她以前总是怀疑,人的身体和心怎么能分开呢。却原来,是真的可以的。她的身体已经醉到站不稳,心却还是通亮的。

“主子,这不是回摄政王府的路。”

玉胜、繁花的声音响在耳边,赵以可只是漠然以待,她拒绝两人的搀扶,就这样顾自往前走。

玉胜、繁花无奈,只能与赵以可保持着一定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赵以可走得很慢,走了很久,脸上发冷,身子却很暖。

右脚被左脚绊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下倾的身体突然被一只臂膀接住。

赵以可还没回过神来,只听得从头顶上方传来熟悉的声音:“赵以可?”

赵以可抬起头,定睛看了许久,才认出来,那是赵子兮。心里不知是失落,还是什么。

“你喝酒了?”

赵以可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

赵子兮皱眉,却是放轻了声音,问道:“怎么不回家?”

回家?

赵以可吐了口气,看着赵子兮。她好想和别人说说。康乐、裴欢、萧逸他们统统都不能说,他们要担心,他们会追问。

而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赵子兮,如果你的信仰背叛了你,你该怎么办?”

赵子兮身体一颤,看着赵以可噙着晶莹,比夜空的星星更亮的双眸,心口陡然被划了一道。

信仰吗?他的信仰不过是自己,若是自己背叛了自己,他会如何?

赵子兮尚未做出回答,赵以可的身子却是倏地往下滑去。赵子兮不料,却不愿放手,便被拖着蹲在了地上。

想要扶人的双手不过刚搭在赵以可手臂上,就听到了隐隐的啜泣声。赵子兮的手顿住,也不再起身。

赵以可的哭声隐忍得让人心疼,断断续续,好像受伤的小兽。

赵子兮缓缓伸出手,绕在赵以可背后,在离她后背不过一寸的地方迟疑了许久,终于还是搭上赵以可的肩膀,轻拍。

赵以可却突然整个倒向他。赵子兮下意识地伸手想将人推开。从来没有一个人,离他这样近,他毕竟不习惯。

然而,胸前传来阵阵凉意。赵子兮只觉得这凉意都透进心底深处了。双手随即改了方向,转而将赵以可拥住。

“我送你回家吧。”

只是一句轻问,却让赵以可失了分寸。

“不要,呜呜。。。。。。不要回家,不要。。。。。。”

赵子兮被吓了一跳,赶紧安慰道:“好,不回,不回。。。。。。”

子衿阁的院中,一抹黑影端坐于石凳上,微微抬头,视线对着那不断掉下黄叶的银杏。

既而,一个身影打断了这安静的场景。

“主子,小世子进了太子府。”

那黑影陡然转过头,看向地上跪着的人。良久,才又转过头,声音渺远:“知道了,下去吧。”

黑影退开,又是同样一副画面。

赵夕莫一动不动坐了许久,只觉得夜,越来越冷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擦肩而过 太子府,赵子兮将睡过去的赵以可抱至自己寝宫,将她轻轻放在床上,为她盖上被子。然后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真是醉了,一个习武之人竟然连这样的动静都没感觉。

你就这么放心我吗?

赵子兮叹了口气,不知是什么滋味。有些甜,有些无奈。

她固执地不肯回家,他便只能将人留在府中。不是没注意到府里的人在看到他抱着赵以可进来的时候的惊讶表情,尤其,他还将人抱到了自己寝宫。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寝宫和书房都是不轻易让人接近的。

其实,他只是想让赵以可住得舒服一些。当然,这个太子府,最好的寝宫就是他的卧室了。

赵子兮不理会旁人怎么看,他从小就没学会看人脸色,也根本用不着。

床上突然传来异常的呼吸声,赵子兮赶紧凑过身,只见赵以可紧闭双目,眉头深锁,好像有什么解不开的结萦绕心中。她的手握成拳,将垫被捏得紧紧的。只是,从头至尾,她都不曾发出声音。

赵子兮皱眉,从刚才开始,她就不太正常,他没问,心里却存着很大的疑惑。如今,她这副样子,分明是在隐忍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到底出了什么事,她会变成这样?是不是因为她从前每天都笑着,所以她这个样子才更让人心疼。

赵子兮伸出手覆在赵以可手上,用了些力将垫被从她手中扯出来,然后将自己的手放进她的手中。另一只手轻抚着她的。

被握着的手有些刺痛,赵子兮感觉赵以可的指甲刺进了他的指肉。他只是微微皱眉,却并没有太在意,转而继续安抚赵以可。

感觉到手上贴着一股温热,手及之处,不再是一片空落落。空荡荡的心渐渐有了着落,睡梦中的赵以可终于慢慢平静。

赵子兮看到赵以可眉头渐渐舒展,终于也舒了口气。低头看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双手,赵子兮挑了挑眉,握了握,然后放开。

步出寝宫,轻轻合上门,转身只见月亮已经落在另一半夜空。

“殿下,今晚,你。。。。。”召南、绿衣看着关上的房门,犯难地说道。

“将今日的公文送到书房。”赵子兮说完看了眼玉胜和繁花,接着对绿衣说道:“再找些人来守着。”说完便率先离开了。

“是。”召南、绿衣应下,紧跟着赵子兮离开。步子放得很轻。玉胜和繁花对视了一眼,然后沉默地站在门外。

这个夜,太多人没有睡下,赵以可却是睡得安稳的人之一。

月亮还在西边挂着,却已经薄的像一片纸,而另一边,朝霞渐渐渲开。

赵以可从床上坐起,望着陌生的环境呆愣了许久。想要将脑中的记忆拼凑成块,可是一动脑子就觉得头皮生疼。

“嗯——”赵以可按住两穴轻揉,口中溢出难受的呻吟。

酒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掀开被子,赵以可下床,移步走出房门。她没心思去猜是谁,是怎么回事,既然衣服还在,一切无恙。那答案,走出房门去找便是了。

“主子。”

“小世子,你起了?”

除了玉胜和繁花,门外还有两个伺候的人,看到赵以可,她们立刻躬身询问。

赵以可没有回答她们,放眼望向附近的景致,这才渐渐想起。这里似乎是太子府。

赵以可回头,果然,头顶的牌匾上清楚地刻着“水榭居”三个字。她从前不曾来过这儿,但是听说过这个地方。这是赵子兮的卧室。

“太子殿下在哪?”她霸占了他的房间,那他去哪儿了?赵以可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回小世子,太子殿下在书房。”

赵以可点点头,往书房方向走去。

“扣扣——”

门突然被叩响,被埋在公文中的赵子兮皱眉,随即又松开。太子府还没什么下人这么大胆来敲书房门,想来,应该是那人醒了。

“进来吧。”

赵子兮不曾抬头,只听得赵以可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太子殿下。”赵以可弱弱地喊了一声。

赵子兮还是没有偏过头,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等着处理,无暇顾及其它。他只淡淡说了句:“坐吧。”

赵子兮忽然怀念起昨晚的赵以可,至少,她没有叫他“太子殿下”。还记得她脆弱哀伤的神情看着自己,似虫鸣一般轻的声音唤他“赵子兮”。

太久没有人唤过他的名字了,连父皇都称他“太子”,他都差点忘记自己叫什么了。

余光处,那人捧着脑袋龇牙咧嘴。赵子兮于是朝外头喊了一声:“来人。”

门被打开,立刻有人进来听候吩咐。

赵以可本没什么反应,却在听到赵子兮对那人吩咐了一句“拿碗醒酒汤来”时顿住,抬眼看向赵子兮。他仍旧低头做着自己的事。

赵以可有些触动,对着赵子兮说了声:“谢谢。”

赵子兮纹丝不动,老久才伴着吐气应了句“嗯”。

“还想去菜圃吗?”批完最后一本公文,赵子兮放下笔,这才面对着看向赵以可。

赵以可闻言,朝外头看了眼,想了想,然后摇头:“不了,我该回去了。改日再来叨扰吧。”

赵以可放下碗,再次对赵子兮道了声谢,然后起身,准备回去。

“等等。”

赵以可站住,回头看向赵子兮,用目光询问。

赵子兮朝着榻上努了努嘴,既而说道:“外面挺冷的,你穿的少,加上那个吧。”

赵以可顺着方向看去,榻上横陈着一件狐皮氅子。赵以可看着,突然恍神了片刻。随即,赵以可走过去,听话地披上了氅子。

这倒让赵子兮吃了一惊,他以为她的第一反应会是拒绝,她这样的反应倒不在他预料之内。不过,结果不变就是了。

赵以可回到摄政王府,却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她目光微沉,下一刻便看到翩如公主在侍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赵以可站了一会儿,然后走上前与翩如公主打招呼。

“翩如公主,真巧啊。”

“是小世子啊,真巧。你刚从外面回来吗?”

赵以可点了点头,还没答话,便听见从府内传来的声音。偏头,只见赵夕莫率先走来。

“哟,大世子真是消息灵通,这么及时就来接公主了。”

赵夕莫的脚步定住,目光从赵以可身上转到翩如公主身上,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而翩如公主早已被伺书打趣地脸红,正嗔斥着伺书。

赵夕莫将目光转回到赵以可身上,本来想说的话再看到她身上的狐皮氅子时断在了咽喉处。

她昨日出去时穿得少,今日温度降了些许,她那副行头定会着凉的,他本想提醒她加衣服的。只是,好像现在不需要。

赵夕莫看着赵以可的同时,赵以可也看着赵夕莫,只是一瞬,又收回了目光,以是没看到赵夕莫微凉的眼角。

“你们聊吧,我先进去了。”赵以可对两人示意了一下,然后迈上台阶,走进王府,与赵夕莫擦肩而过。

“昨日去了镜湖,翩如甚觉雅致,却听得人说王府的平湖更胜一筹。心下好奇,便不请自来,还望世子见谅。只是。。。。。。世子怎么知道翩如今日造访呢?”

赵夕莫收回目光,淡淡一笑。既是不请自来,我又怎会知道。只是这话,他没说出口。

赵以可回到闲云阁,嬷嬷正翘首盼着,看到她,嬷嬷不由得惊喜。

“小世子呀,怎么住外头也不提前说一声,幸亏太子府来人禀报。你都不知道,王爷王妃他们昨儿个都是等到你的消息才去睡的。”

赵以可漠然,然后抬头嬉笑,道:“嗯,是我不对,下次不会了。”

嬷嬷这才放心,又说着要去给赵以可准备吃的,打开房门好像看到了什么,便喃喃了几声:“大世子和那翩如公主看来真是情投意合了啊。。。。。。”

赵以可解氅子的手顿了顿,咽下胸口的苦涩。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么多人等着嫁进摄政王府,她是最没有希望的一个。

深呼一口气,赵以可耸了耸肩。伤春悲秋的可实在不适合她。

那日下午,赵夕莫陪着翩如公主逛了一圈摄政王府,绕着闲云阁附近走了不下三圈;而赵以可则在自己房中看小书,看到高兴处,常常笑出声来。

公休的日子,萧逸和裴欢都得了闲,便邀上赵以可和康乐一起去北湖钓鱼。虽然是冬季,可天气还不算太冷,沐浴着阳光还是挺暖和的。

然而,赵以可着实让其余三人吓了一跳。

“赵小可,你这是怎么了?这还没到下雪的时候,就裹成这样了?”

眼前的赵以可穿上了棉衣,戴了帽子,还披了条竖领的红袍子,鞋子都换了棉的。

赵以可人瘦,穿上这些也不明显,走在路上倒是不太引人注意,只是几人与她打小的情分,这些变化还能逃过去?

“谁知道要不要变天呢!穿多些总是好的,又不着凉,又不用人家替你操心。”赵以可悠悠地说了一句,然后拿起钓竿走开。

谁也没说什么,只当赵以可是抽风了。

四把椅子排排站放在湖边,四根钓竿平行于湖面摆着,四人手握鱼竿,靠在椅背上,悠闲地等着鱼儿上钩。

“赵小可,那啥,夕莫和那翩如公主,真是好上了?我听人家说,他们俩老在一起游山玩水的。”鱼儿还没上钩,反正也是闲着,康乐便忍不住说起小趣闻来。赵夕莫从小女人缘极好,但是能跟他接近的一个都没有,最近听到消息,康乐也是好奇得不得了。

赵以可面不改色,将手中的杆子晃了晃,然后甩了个白眼给康乐道:“想知道自己不会去问啊。就这点出息,跟菜市的大婶似的,爱嚼舌根。”

“嘿,赵小可,你怎么一点都不友爱啊!什么嚼舌根,就随便问问。”

赵以可不理康乐的瞎嚷嚷,偏头问向萧逸:“萧逸,最近是不是说要进新军营啊?”

萧逸点了点头,有些惊讶道:“这么快都收到消息了?是这么回事。上回不是说什么整顿氏族子弟作风吗,所以皇上就下令十五岁以上,二十岁以下,赋闲在家,不拿俸禄的氏族子弟都进新军营去练练。待满两个月再出来。”

赵以可了然地点点头,两个月啊。。。。。。(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等等就好 这道诏令马上便家喻户晓了。对于老百姓来说,这不失为一件好事。他们早就看不惯那些有钱有靠山的公子哥儿招摇市井,欺压乡民了,让他们去军营里呆呆磨磨性子最好不过了,他们也能得个清静。

不过,这让商人们有些犯愁了,他们的生意来源,很大一部分就是来源于这群公子哥儿的,现在,他们恐怕要过两个月的淡季了。

市井里,对于这道令,各有各的看法;那些即将要参加训练的世家也是同样的情况。

大多数人家都是心疼孩子,像康乐他们家这样的情况倒是少得很。

一听到这个消息,康乐他爹娘都是赞同不已。

“去去去,这个好。成天看你无所事事的,好歹有件正经事可以做。要算起来,还是皇命呢!”康乐他爹如是说。

“嗯,也好,儿子啊,去了之后要好好表现啊,要是能出人头地就更好了。你将来要娶人家晴晴,这么个吊儿郎当的样子可不行。人上战场、稳朝纲的人不少是从新军营里出来的,这回啊,你要把握好机会。”康乐他娘如是说着。

于是,康乐简直是太心甘情愿地去参加了。他娘说的对,要想娶赵夕晴,这么两袖清风的可不成。

而另一边,赵以可那儿,气氛有些怪异。

没人说话,真心没人说话。赵夕莫沉默,木婉若低头不知在想什么,赵擎苍眉头深锁,赵夕晴是被大伙儿带动得不敢讲话,只留一双眼睛骨溜溜地转。

好吧,其实这一家子的人都是挺沉默的。

赵以可尴尬地扯了扯嘴,然后打破平静道:“那个,其实两个月而已,一晃就过去了。听说新军营那儿挺好玩的,等我回来,给你们讲讲那儿有趣的事呗。爹爹。。。。。。”赵以可说到最后见大家还是没反应,便朝赵擎苍撒了撒娇。

赵夕晴无语飘来一个白眼。

赵擎苍叹了口气,将手放在赵以可头上拍了拍:“好,你觉得有意思就去。不过要当心,要照顾好自己。饭菜什么有不合胃口,或者对住的不满意的,你就跟上面人说,爹爹给你去处理。”

赵以可听完呵呵直笑,他见过赵擎苍怎么训练定风楼那群人的,在他眼中,吃不得苦的人是没资格跟着他的。如今,他居然因为那些小事想给她开小门。赵以可心中柔软的一处被深深触动。这十多年来,他这个父亲当得可谓堪比亲生了。

是父亲,也是恩人,这双重身份让赵以可舍得为摄政王府做任何事。

赵以可转头看向木婉若,正好捕捉到她匆忙撇开眼的狼狈样子。赵以可无声笑了笑。

木婉若心里十分复杂,她微微敛神,然后轻轻说道:“天气转冷了,记得加衣服。”

“嗯。”赵以可重重点头,脸上荡开灿烂的笑靥。

够了,这样就够了。她从小就知道一个道理:这世上,只要有家,便有了全部。只要有了家,别的,不要也没有关系的。

“赵以可,你也走了,康乐也去那儿,那我这两个月找谁玩啊。”赵夕晴嘟起嘴有些不舍有些埋怨地说道。

“赵夕晴你都多大了,是时候练练你的女工了。成亲的时候要是连鸳鸯枕都不会绣,你看哪个会要你。”

“你!哼,臭赵以可!”赵夕晴红着脸跑开。她算是被戳中要害了,她赵夕晴琴棋书画不在话下,跟别的千金小姐比比绰绰有余,唯独这女工。又不会,又不愿意学,到现在连鸳鸯的眼睛还不会填呢。

所有人都有了交代,只剩下赵夕莫了。

赵夕莫微微抬头,看向赵以可。

可赵以可却又是匆匆一瞥便转开了目光。赵夕莫目光沉凝,却没有移开,就这样固执地盯着赵以可。良久,他突然起身往外走去。

木婉若目光一闪,没多说什么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赵以可走出大厅,手臂突然被人扯住,接着便被拉住往一边走。

“赵。。。。。。赵夕莫?”他不是出去了吗?

赵夕莫将赵以可拉至一处停下,转身盯着赵以可。

“赵夕莫,你干什么?”

赵夕莫调整呼吸,然后平静开口:“可可,你在避着我吗?”

赵以可身体一僵:“没有啊,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是因为翩如吗?”

翩如。。。。。。赵以可心头像被针尖刺了一下,甚至忘了回话。

“你,是在介意吗?”

赵以可不曾发现,赵夕莫问得近乎小心翼翼。

“怎么会,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啊。你早晚要娶妻的,是谁对我来说没什么关系,你觉得好就好。你要真喜欢拿翩如公主,那也挺好的。郎才女貌、一对璧人啊。”

“。。。。。。真心话?”

或许是赵夕莫的声音太过沙哑,赵以可下意识地抬头看他,只觉得赵夕莫的眼神遽然像海中的漩涡,漆黑一片,有着让人陷进去的危险,她急忙收回目光,呼吸有些许紊乱。

“当,当然是真心话。”

“可可,你的眼睛太不会撒谎了。”赵夕莫的声音恢复了正常,赵以可还不曾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却陡然被人抱了满怀。

“等等就好,再等等。。。。。。”那人带着热度的字字句句响在耳畔,让人听出了些许温柔,些许期盼,赵以可顿时迷失了方向。

等等?等什么?

晚上,赵以可无意中碰上远山,只见他手中揣着个酒坛子,她好奇。身为赵夕莫的贴身侍卫,做什么事情都是条条框框,还有闲情逸致喝酒?

于是,赵以可好奇问出口:“你这是要喝酒?”

远山恭敬回道:“不是属下,这酒是主子要的。”

赵以可无法形容当时的感受,只抬手让远山离开,然后呆呆地在原地站了许久。她以为,像赵夕莫这样洁身自爱,控制力极强的人,是永远不会需要酒的。干涸了许久的眼眶不知怎么的就模糊了。

赵以可睁大眼睛抬头望天,将眼中的朦胧打散,让湿意倒流回去。

三日后,赵以可拾起行囊,跟康乐一块儿进了新军营。

嗯,按道理说,裴欢也是不拿国家俸禄,也是十五以上,二十以下的。可是,人家成婚了啊,已成家立业者不予考虑。

只是,谁也没拿这事取笑裴欢,毕竟,这于他而言,痛苦绝对多于庆幸。

进新军营的名单早已拟下,所以住的地方也是安排好了的。赵以可神奇地发现,她居然是单人间的,其他人貌似都是两人合住一间房的。虽然她的房间比人家的小了一些,寒碜了一些,不过,这倒省了她不少麻烦。她对此表示很满意。

鉴于房间的大小与陈设情况,倒也没人说长道短的,有得必有失,大家都公平,就不会出现抗议了。

人多的地方就是这样,什么东西都被放大了看,有些另类都会引起或大或小的影响。

每个进新军营的公子们都允许带至多一名服侍的人,当然,她们能活动的范围只限就寝的房间,其它地方一律不能去。而她们能做的也只是伺候主子起床与就寝,到了时间,哪怕没干完事,也得回自己房间。

嗯,这也算是主子和奴才一块儿锻炼了。

赵以可带了玉胜进来。第一个晚上,玉胜为赵以可麻利地铺好床,准备好洗漱的东西,干完所有事,然后才离开。

有人来提醒其他侍从到时候离开了,赵以可躺在床上,听着一阵阵盆碗碰撞,鸡飞狗跳以及碎碎念的声音窃笑了许久。

这一夜,除了开始因为换了床有些不适应,后头睡得很安稳。

晚上赵以可是挺乐的,可是早上就不大开心了。与周公下棋正到精彩的部分,肩上却传来推攮的感觉。赵以可皱眉,将头埋进被窝中,不欲理会,可那扰人的推攮坚持不懈地继续。

赵以可无奈,一个猛冲坐起身,睡眼惺忪地四处打量,然后对上玉胜无奈加抱歉的眼光。

“啊——这么早啊——”爹爹,这里什么都好,就是不让人睡得迟些,你能跟谁说说吗?

玉胜做事还是很麻利,还没等人来催,就先离开了。赵以可闭着眼睛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粥,显然睡眠不足的样子。

从房间出去遇上康乐,赵以可见他也是一副疲惫想睡的样子,顿时安慰了不少。那啥,看到有人和自己一样惨,或者比自己更惨,人就比较容易忘记自己的痛苦。

再看到其他人,赵以可便觉得浑身轻松。看来,睡不够,这是通病啊通病。

今日要宣布任务了。大家被领到了一处,按照队列站好,等着有人来通告。

看到萧逸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没想到,赵子兮也来了。

赵以可和康乐偷偷跟萧逸打了个招呼。挥动的小手放在一侧还没收回,赵以可想了想,再次挥了挥,这次,是对着赵子兮的。

赵子兮嘴角勾出一个若隐若无的弧度,转瞬即逝。这么多人站着,他却能第一眼认出赵以可。明明大家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可是他就是在赵以可身上看到了不同。(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军营生活 “参见太子殿下。”身在军营,大家伙儿便用军人的方式向赵子兮敬礼。

“平身吧。”

赵子兮的声音还是一贯的清冷,带着皇者的贵气。

赵以可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赵子兮:骑装加身,明黄的衣料,束紧的袖口,马褂用丝带围住,修长的小腿包在黑靴子里,靴子上绣着金虎,展现着凛然霸气。

赵以可终于知道为什么康乐他们总说她没男人味了,若换成她穿这身衣服,一定会穿出风流王爷的感觉。而赵子兮穿上则是一种瘦劲的气势。

“无论尔等曾经是什么身份,家室如何显赫,既然进了新军营,那都是一样的。新军营不是游山玩水的地方,父皇有意训练你们,本殿自然也不会放松,一切比照战场上的将士们的要求。你们的训练将会被分成各个小块,是什么任务,萧统领会告诉你们。”

赵子兮说罢,将位子让给萧逸。

萧逸朝赵子兮行了行礼,然后上前一步,对众人宣布了今日的任务:“行军打仗中,元帅、先锋、马前卒等等都是大家关注的,但是,军营里有一个身份是不引人注意却至关重要的,就是火头军。民以食为天,吃不饱就上不了战场。所以,今天的任务,就是大家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底下顿时议论纷纷,大家都开始愁眉苦脸了,长了十多年,哪个进过厨房啊?大米长什么样都不见得有人知道,这怎么做饭啊?

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像存心让赵子兮听到,然后改变主意似的。

可是,显然打错主意了。赵子兮除了皱紧眉头,什么表示都没有。于是,大家伙只能灰溜溜地去领自己的食材。

这还真是比照战场啊:一把剑、一只剥了皮的鸡、一捆菜、一个锅。

康乐苦巴巴地皱着眉头与赵以可凑一起,看着两人的食材犯愁。

“这,赵小可,你会做菜吗?”

赵以可嫌弃地摇头。

“那怎么办?”

赵以可想了想,痛快地说道:“你先想着。”然后转身提剑回头就走。

“诶,你干什么去啊?”康乐嚷着,只见赵以可找到不远的一处地方,然后。。。。。。开始刨土!

“你丫的赵以可。”康乐愤恨地嘟囔。回头对着菜砸吧砸吧嘴巴,眉头皱得简直能夹死一只苍蝇。“算了,加点水煮汤吧。”

赵子兮在众人之间游走,面色冷清,百无聊赖的感觉。目光转到一处,他突然变了脸色,有些哭笑不得的样子。

大家都在为自己的饭发愁,她这是干什么?挖坑?管不住自己的腿,赵子兮已经慢慢走向赵以可。

视线中突然出现一双靴子,赵以可抬起头,对上赵子兮清澈的双眸。

“你在做什么?”

赵以可闻言诡异一笑:“太子殿下知道伍子胥这个人吗?”

赵子兮挑眉,政书中有过此人的记载。不过,他没回答,知道赵以可还有下文。

果然,赵以可接着说道:“太子殿下可知道此人跟年糕的关系?”

看那人神采奕奕的小机灵样,赵子兮差点笑开,却是忍住。嗯,这段故事倒是有所耳闻,据说伍子胥曾经让人挖土将一种食品藏在地下,后来便演变成了年糕。她该不该会是想。。。。。。

赵以可见赵子兮眼中闪过了然和惊诧,邪肆一笑,然后轻声似耳语般说道:“要是好吃,我请你吃。”

赵以可说着就要低下头继续挖土,却听到赵子兮低哑的声音。

“等等。”

赵以可的脑袋顿在当下,呆呆地看着赵子兮。

鼻尖很快滑过一道,在赵以可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赵子兮已经收回手放在自己身侧。

“鼻子脏了。”

“。。。。。。嗯?哦!”赵以可反应过来,赶紧低下头,用手背蹭蹭自己的鼻子,眼神有些躲闪,不复抬头。

赵子兮无声一笑,眼神像天空一般深邃。

康乐忙着煮汤,等回过头来想要处理那两只鸡的时候,却发现已经不见了。他环顾了一圈四周,只看到赵以可把什么东西塞进了泥土里。

“赵小可,你干嘛呢?”

“给你做好吃的。”

“给我做?你确定?”康乐表示深深地怀疑。他之所以这么无怨无悔地想要帮赵以可做饭,绝对不是出于什么兄弟情深,完全是赵夕晴来之前偷偷跟他说,让他多照顾照顾赵以可。所以,康大爷还没当好兄弟,就决定先做个好姐夫看看了。

康乐看赵以可的神情顿时变成了姐夫宽恕地看一个爱闹腾的舅弟,这时候不能阻止,要理解,要支持。他心里苦不堪言,却只能站起身回去顾他的汤。再加些水吧,多喝点汤应该也能解饿。

不知是谁想的第一个法子:把鸡串一串放在火上烤,于是大家纷纷效仿,草地上是一阵阵烤鸡的味道。

康乐闻到又是一阵心酸,若那两只鸡无恙,若是无恙啊。。。。。。

“赵小可,来喝汤吧。”康乐也不能保证这汤的味道,只是有的喝总比没得吃的好。

“等等,你先喝着吧。”赵以可的声音飘来。康乐无奈,给自己倒了点汤,先喝上了。

鼻端突然传来香味,与四处洋溢的烤肉味不同,不浓烈,却够沁人心脾。肚子随即传来“咕咕声”,康乐好奇地左顾右看,终于发现了香味的源头。

“康乐,快接着,烫死我了!”赵以可一副呲牙咧嘴的样子,将手中的泥巴左抛抛、右抛抛,然后扔到康乐手上。

“嘶——”康乐被烫了下,随即将东西放在地上,神秘兮兮地问向赵以可:“啥东西啊?”

“都说是好吃的了。”赵以可席地而坐,看左右没什么工具,直接上手用内力劈开外层的泥巴,用菜叶包裹的东西顿时露出,伴随着阵阵香味。

康乐眼睛睁得老大,已经忍不住拨开菜叶,把里头的鸡取了出来。

“哇塞,赵小可,真是香啊!有你的!”康乐捶了赵以可肩膀一把,兴高采烈地撕了一根鸡腿塞进嘴里。

“嗯嗯!赵小可,香的嘞。这叫什么玩意儿啊?”

赵以可斜视了一眼康乐,故作淡定地说道:“叫花鸡。”

“咳咳——赵小可,你能说点人话吗。”

赵以可眯眼看着康乐,道:“你就是肤浅,这名字怎么了,多平易近人,富有田园色彩啊。最看不起你这种看不起叫花子的人了,叫花子怎么了?叫花子也能闯出一片天来!”

康乐抽动了几下嘴角,微微转过身,不欲与赵以可理论,随即又偏过头说道:“给萧逸送点去吧。”

“还用你说!”赵以可说罢转身又去坑里捞出一团泥巴来,砸开泥巴,露出菜叶。

“萧逸——”

不远处在巡视的萧逸回头看向赵以可,顺手接住她抛来的东西。

“什么东西啊?”

“吃的,素鸡!素鸡!”

赵以可刚说完,头就被人从后面打了一下,整个脑袋往下翻。

“赵以可,不是叫花鸡吗?就知道欺负老实人!”

赵以可回头,目光透着凶恶,咬牙切齿一般开口:“康呆子,跟你说了几百年了,不要毁了爷的发型懂不懂啊!啊——”

一顿午膳在嬉笑间结束。那一边,赵子兮收到“素鸡”时,拒绝了侍从想要为他撕肉的动作,自己动手吃了还在冒热烟的美食。

其实,那人做的,即便焦了,也会觉得美味吧。接下来几天的训练,对于赵以可来说是比较轻松。她不怎么在人家面前使用功夫,但并不表示她没什么本事。恰恰相反,她的武功算得上是上层了。

当年秦存火用一刚一柔来训练她和赵夕莫,两人都在各自的方面获得不小的收获。虽然,赵以可好像经常是拿内力来取取暖,劈个东西什么的。

让赵以可无语的是,有一天的任务竟然是——爬树。这算是赵以可的看家本事了,可是,毕竟有阴影啊。就像一个人连着吃七天的红烧肉,总会对这有点后怕的。

至于为什么要爬树呢?据说打仗的时候,常常要突围,或者偷袭反偷袭的,所以丛林经验很重要。而丛林里最多的就是野兽了,所以需要知道如何逃出野兽的魔爪。总之,爬树很基础,也很重要。

这回赵以可笑得更欢了。这新军营就跟整人似的,这些公子哥儿在家里那也是文武皆习的,背诗拿剑的也没什么,可是偏偏这训练就是“剑走偏锋”,自己做饭,还得爬树,专挑人家不会的东西。

有内力的还能占点便宜,爬树也是轻松的,就是没练过,姿势忒难看;不会轻功的就不太如意了,把赵以可给乐的。

鉴于这种种,以是轮到赵以可爬树的时候,大家都惊呆了。

赵以可从地面起跳,脚尖抵上树根,身体横倒,展平双手,然后很快移动步伐。从另一个角度看,就是如履平地。裙摆挂于垂面,随着赵以可的动作轻轻晃动了两下。

快到顶端时,赵以可迅速抬眼,露出锐利,然后双手向后打去,翻了个跟斗,脚踩枝桠急速飘下。

赵以可总算不辜负这副长相,这一连串如云流水的动作下来,让人看着就跟看仙女下凡似的。额。。。。。。是仙童。

赵以可落于地面,收回双手放于两侧。场面静默了片刻,突然不知由谁开始爆发了阵阵掌声与呐喊。

赵以可嘴角一抽,下意识用手在鼻尖摩擦,退到后面。

赵子兮深深看了眼赵以可,然后转头对众人道:“若是能到这种程度,便是过了。”

赵以可想哭,她练了几年的东西,居然只是“过了”。

然而,一段时间下来,赵以可渐渐发现了一些门路。像他们这样的训练确实是切合战场的演练,但是一般的士卒是不可能有这种训练的。无论是从强度还是别的什么来看,这都像在训练一支精英队伍。

赵翊峰将这样的任务交托给赵子兮,可见其信任。

赵以可想了想便把一切抛诸脑后。这天下的将来是谁的,于她而言没丝毫关系。更何况,她私心还是希望赵子兮能得偿所愿的。

只是,赵子兮天天都在新军营,直到众人结束任务才走。说不清是不是错觉,赵以可偶尔会觉得赵子兮看着她的目光让她有些无所遁形。(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同车共济 赵以可从来知道习惯的可怕,而在新军营里,她也是深有感触。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已经不再因为笨手笨脚打翻盆碗而在阔廖的黑夜发出“叮咚”的响声。早上执行任务时也不大能看到大伙儿无精打采的样子。当你发现的时候,习惯已经形成。

可是戒掉习惯,却很难。每每赵以可天还未通亮的时候醒来,躺在床上无事可干的时候,她就会想起赵夕莫。

是谁让她尝到了生命中的那份甜,然后在一夕之间收回所有。赵以可不断地告诉自己,不可以去埋怨赵夕莫。他甚至一直到现在都对她关爱有加。那天墙角的拥抱,他带着隐忍的声音,遍遍的“等等。。。。。。等等”,还有她来新军营那天送别时,他眼中难以明说的情绪。

她曾经被老天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夺取了至亲至爱人的性命,她何曾怨过?可为什么换了是赵夕莫,她却如此不甘心。

都说不在意是因为无所求,那么,她究竟是因为求不得还是仍有所求呢?

有一个秘密她连龙泉寺的佛祖都没告诉:她曾幻想有一天能牵着赵夕莫的手走在大街上,所有认识的人都稀疏平常地看待他们,没有质疑和反对。她甚至打算用那并不确定的亲情去请求赵擎苍和木婉若的同意。

所以在木婉若对她的态度发生细微转变后,她心里像开满了花一样,以为自己离梦想近了一步。

只是,这一切的设想,源头都在赵夕莫身上,没有他牵着她的手,又如何有之后的种种呢。

她抱着侥幸的心态想了很多,是不是她理解错了什么?他只是说不要接近翩如公主而已啊,也许,是她领会错了含义。

就是这样的心思,让她变得乱成一团。

每日的任务,赵以可完成的情况算是很不错的。大伙儿被分派到各处打水,大家千辛万苦才回来,就看到赵以可翘个二郎腿,嘴里塞了根草,闲适地倒在地上晒太阳。

有些自认为速度快的人觉得赵以可没有完成任务,或者因着某些人的原因舞弊。这个某些人,恐怕就是萧逸了。

只是,赵以可好像早就料到大家的反应了一样,每趟回来总折点小草啊小花的回来,表示自己真的去过了。大家只能无可奈何,力争下次能赶上她。

赵以可以是也得出了个结论,她的轻功在这些人中算是最好的了,不然,能飞的谁还想着走啊。

在新军营里,有一种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觉。在他们眼中,如今已只剩下白天和黑夜两个概念。

随着彼此关系越来越和谐,竟然也没人成天数着回家的日子。

这一日,赵子兮没有出现。这当然足够引人注意,因为,赵子兮自第一天开始就没有缺席过。

赵以可皱了皱眉,本来也只是有点疑惑罢了,谁知这日午时,她突然被叫离了队伍。

小兵领着她走到新军管理处的一个房间时,赵以可简直一头雾水。跟着她一到来的是曹国舅家的儿子,才十四岁。当初进新军营,听说是曹国舅向皇上极力表忠心,让自己唯一的儿子进新军营练练,皇上这才答应的。

在赵以可看来,曹净就像个孩子似的。他长得跟他的名字很像,白白净净的,让人想不到曹国舅那副富贵相,大概是继承了他娘的模子吧。

此时他明显也十分好奇为什么被人叫出来,可是脸上却极力克制好奇与细微的忐忑。赵以可看了不免觉得好笑。这小娃在第一天就跟她叫板说:我爹说让我赢了你!

想到此,赵以可心中的疑惑渐渐被调皮取代。

“小曹净啊,你说咱这是要去干嘛啊?”

曹净哼哼了两声,酷酷地转过头,不理赵以可。赵以可一愣,然后猛笑。她跟康乐他们面前拽酷的样子是不是就这样的啊?

“你笑什么!”曹净看似恶狠狠地瞪了眼赵以可,问道。不过,赵以可是谁啊,皇城里最凶恶的眼光她都见过了,会怕这个?

赵以可断然收起笑,然后皱起了眉,翻脸翻得跟翻书一样快。

“我们是不是犯什么错了?听说只有犯错要接受处罚的人才会被单独叫出来。”

赵以可说罢,偷偷转开目光打量曹净,果然,他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担忧,然后又很快忍住。

康乐要是也被叫过来,恐怕会当面对赵以可表示鄙视:就知道欺负老实人和小孩子!

不过,并没有什么惩罚在前面等着他们,赵以可却是看到了今日不曾露面的赵子兮。

“谦城发生了瘟疫,本殿奉旨着手处理这件事。你们是新军营里表现比较出众的两人,这一次就当是特别任务,与本殿一道前去谦城,解决瘟疫问题。”

赵以可听萧逸说过谦城这个地方,离边防挺近的,看来是件不得了的事情,亏赵子兮说的跟家常便饭似的。

板上钉钉的事情,赵以可和曹净两人自然点头答应,人家也只是客气地来通知一声。况且,那意思分明是说:我是看在你们成绩还不错的份上!

此次出发在即,赵以可和曹净连家里人都没见到,第二日就跟着赵子兮上路了。而家人听到消息后作何想法,那就是之后的事情了。

赵子兮看到赵以可披着那件狐皮氅子的时候,心好像抖了一下。

赵以可看赵子兮盯着自己身上的氅子,心里朝天呐喊:天知道她本来是想要把这条氅子还给赵子兮的,结果谁知道如今天儿变得这么冷,她只能灰溜溜地将氅子又披了回去。

面对赵子兮不明情绪的目光,赵以可厚着脸皮陪笑道:“那个,太子殿下再借我穿些时候吧。”

“穿着吧,别冻着了。”不还给我也没有关系的。赵子兮在心中补了一句。

赵以可得到满意的回答,笑嘻嘻地上了车。

跟随的人不止赵以可和曹净,还有几个老臣和几个太医,都是被赵翊峰指派来的。不过,跟赵子兮坐在同一车辇上的是赵以可和曹净。

赵以可私心想着,赵子兮是不想跟老年人待在一处吧。

车轮开始滚动,车内立马安静下来。赵子兮已经开始看书了,赵以可看了眼,是医书。偶尔有遇到难的地方,赵子兮就会微皱眉头。

对面的曹净也自己带了书,同样是医书,他看得较认真,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赵以可其实也带了书,不过她没好意思拿出来,因为是不正经的书。

可是,这样干坐着也太无聊了。赵以可四处看了看,见赵子兮身边还有几本书,便偷偷抽了一本出来。

曹净的余光早已瞄到这一幕,他微微转开目光,看向赵子兮,却见他仍垂头盯着书上,没有任何反应。曹净便又悄悄收回视线,没说什么。

赵子兮哪里是没看见,就是没打算管而已。

于是,三人都投入到昏天暗地的看书工作中去。

只是,这里面有个例外。曹净还在看一页的时候,就能听到对面传来不下两次的翻书声。他再一次悄悄抬头,只见方才才拿到赵以可手上的书已经翻过了半本,他的书厚度与她的相似,却只不过看了小三之一。

而此时,赵子兮也无奈地抚了抚额头:她这真是看书吗?

赵以可把书看完,正要将书放回去的时候,发现曹净在偷窥她。赵以可挑眉,回视曹净,小声问道:“你干嘛?”

曹净在赵以可看过来的时候就迅速收回了目光,没想到还是没赵以可发现了。他硬撑着没回答。

赵以可再问:“快说,刚才干嘛那样看我?”

赵以可的声音甚至微微抬高,把曹净吓了一跳,她这是当太子不存在没?虽然声音放低了太子同样能听到,但是。。。。。。这是态度问题。

曹净很快看了眼赵子兮,似乎也明白赵以可不要到一个答案不松口了,便快速回了句:“医书可不是随便的书。”

赵以可明白了,他以为她是在瞎翻呢!这一下,她有些不开心了,居然被人看轻了?

赵以可眯眼看了下曹净,然后一把将正要放回去的书扔向曹净,这一动作又把小曹净吓得够呛。这可是太子殿下的书啊。他赶紧放掉自己手头的书,稳稳接住赵以可扔过来的,然后带着疑惑即愤怒看向赵以可。

赵以可努了努嘴,对曹净简短地说了句:“你挑一页。”

曹净盯着赵以可看了许久,然后吐了口气,低头翻开一页,低声道:“二十五。”

赵以可眼睛都不眨一下,张嘴就道:“刀豆,气味甘、平,无毒。可温中下气,滋补肠胃,有补肾益气的作用。。。。。。”

曹净的眼神从疑惑到惊讶到不可思议到难以名状再到别扭无比,最后归于平静淡定,带着些许“绝望”。

一整页背完,赵以可挑衅地看了眼曹净,然后将书抽回来,“咚”的一声放到原处。

刚回过头,赵以可好像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又转回头轻声说道:“我看到你笑喽!”

赵子兮握书的手顿了顿,然后偏过头看了眼赵以可。只见她挑了挑眉,一脸闲适地闭眼将头靠在车壁小憩。

赵子兮看着她明媚的样子,扬起了嘴角。。。。。。(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看似宠溺 车中还是一片安静,赵子兮和曹净仍然捧着自己的书沉默地看着,赵以可却横卧在坐榻上睡了过去。

曹净眼睛是放在书上,可是心思却已经不在这里了。方才那一幕实在让他惊讶不已。

赵以可本来不是这么睡着的,她只是没事可做,又不想看书了,所以左看看右看看之后干脆闭着眼睛靠着车壁休息一下,没想到休着休着就睡沉了。

马车绕过一个拐弯过,曹净只觉明黄在眼前一闪,等他抬头看去时,只惊见赵子兮将赵以可环在怀中。赵子兮似乎皱了皱眉,然后慢慢将赵以可扶着放到在坐塌上,还给她将披风扶了扶。

曹净不敢多看,赵子兮回身的时候他也立刻收回了目光。可是,这一幕让他心中久久不能平静。赵子兮没有说一句话,他也便装得没看见什么似的。只是,难免有些尴尬。

表哥是七皇子和八皇子,他因为身份的关系,从小就被选定了立场。太子殿下算来应该是与他对立的人。

他本来并不将这些放在眼里,只是身边的人说的多了,他难免会记住一些。传言太子殿下目中无人,自以为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在他见到赵子兮的那时候,他想:这话未免言过其实。

若太子殿下真的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又怎会提携他呢。

更何况,还有方才那一幕。

曹净忍不住将目光投在赵以可身上。这个人,也是爹爹忌讳的,他说在新军营里,要胜过赵以可。

曹净第一眼见到赵以可的时候,只觉得讥讽。他虽比赵以可小两岁,可是在他眼中,赵以可就是个无所事事的公子哥,成不了气候。这一点,从赵以可的长相上也能看出。不成想,之后的好多次任务中,他凭借多年的功夫,却总是输给了她。

少年的韧劲被激了出来,曹净暗地里早已将赵以可视为挑战的对象,总有一天,他要赢了她。

天色渐渐暗下来,赵子兮吩咐人在一处驿站停下。

曹净率先下了车,走了几步,只听见后面传来太子贴身侍卫的询问声:“殿下,小世子。。。。。。”

“让她再睡会儿吧,绿衣,你在这儿守着。要是她醒了,你让她进来用膳。”

“是,殿下。”

曹净抿了抿嘴,然后抬步走向驿站。

饭桌上,大家信守食不言寝不语的礼法,没有一个人说话。晚膳快要结束时,曹净看见赵子兮附耳对身边的侍卫说了什么,那侍卫随即出去,又马上回来,与赵子兮报告了什么。然后,赵子兮就放下碗筷走了出去。

曹净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但这却让他越发想不明白了。太子殿下对赵以可,好像特别关心,甚至有些纵容是怎么回事?

那一边,赵子兮回到车内,见赵以可躺在原处还不曾醒,终究还是上前轻轻摇了摇赵以可的手臂。

“赵以可,赵以可——”

赵以可受到打扰,恩啊了两下,躲了躲,没反应。赵子兮无奈,只能再上前继续扰人轻梦。她若这时候还不起来用些东西,再赶路就得饿着了。

“赵以可,醒醒,要吃饭了。”

赵以可将身子往后缩,终究还是没能躲过那烦人的推攮,于是,睁开了眼睛,要醒不醒地坐起身来,一边揉眼睛,一边发出困顿的声音。

赵以可老半天才清醒过来,见是赵子兮,便问道:“怎么了?”

“咳咳。。。。。。吃饭了。”赵以可没发现,赵子兮显然僵硬的身体。

“哦。”赵以可还没点完头就看见赵子兮急匆匆地下了车。她晃了晃脑袋,深吸一口气,然后接着下了车。

绿衣在外面等着,不一会儿只见自己的主子将手握拳抵在嘴上,面色奇怪地下了车。

绿衣好奇,将视线放回到车中,下一刻就看到赵以可一脸平常地也下了车。这是什么情况?

赵子兮淡静的心轰然掀起波涛。方才,她的唇不小心擦过他的嘴角。。。。。。

赵以可并没有多少食欲,只吃了一小点东西便放了筷子。赵子兮皱眉,让人给她包上几块糕点,带上了车。

刚用过晚膳不宜立刻赶路,在驿站休停的时间里,赵子兮向几个随行的太医询问了有关瘟疫的症状及治愈方法。

曹净和赵以可自然也得旁听。曹净认真地听,并整理了一些重要的记进心中。只是一偏头,却发现赵以可只是撑着头盯着一处发呆,眼睛都不怎么眨。曹净心里又是一阵窝火。赵以可偏就这副样子,让人搞不懂她究竟有没有认真在听。

疫情的严重性从日夜不停的赶路就可以看出来了,赵子兮几乎没怎么把时间用在驿站上。

两天一夜的时间,终于在第二天黄昏,他们一行人到达了谦城。谦城县令在城门迎接了他们。

赵以可第一次见识到一座荒凉的城。家家户户都关上了门,街上没一个人走,随处可见火盆子。

“如今情况如何了?”

“回禀太子殿下,下官已命全城戒严,出现症状的人都关在了一处,城门也已关上,出入皆不通。再者,下官命人挨家挨户搜查了,但凡发现有可疑症状都及时将人做了隔离,其所用之物皆已焚烧。城里的大夫已集于一处,对水源等进行检查。只是,还未曾找到源头。”

赵子兮听罢点了点头,然后对那县令说道:“带本殿去看看那关押患者的地方。”

那县令一惊,愣了半会儿才答应。

“殿下,您要不要先。。。。。。”

“不用多说了,先去看看。”

赵以可偏头看向赵子兮,他眼中是真诚的担忧。

于是,一帮子人还没落脚,就又匆匆地赶往郊外。那里是一个废弃了的庙宇,周围围了篱笆,还有侍卫把守着。门上栓了锁。

赵以可隐约听到了来自庙内的浅浅呻吟,这样的感觉很不舒服。

赵以可正欲往前走,却被人拉住了手。耳边传来赵子兮压抑的声音:“将鼻子捂住。”

赵以可一顿,微微朝后方看去,只见众人都有些目光闪烁,有人将手搭在鼻上,又怕心思被人看穿,马上又收了回去。

赵以可看向赵子兮,他的眼中不曾出现害怕的迹象,却记得让她捂住鼻子。这样的举动让赵以可忍不住就想到了另一个人。赵子兮和赵夕莫,其实在很多地方都有些相似呢。

赵以可想了想,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嘶”的一声,将手帕撕成了两半。然后,她用一块捂住自己的口鼻,将另一块塞到了赵子兮手中。

手上传来柔软的感觉,赵子兮低头只见一块白帕躺在手心,白帕一角绣着几根苍翠的竹子。

赵子兮将手中的帕子握紧,转头只见大家也纷纷掏出帕子捂上了脸,待最后一人捂上,他也慢慢抬起手。

鼻端传来的再也不是灰烬的焦味,而是一股清香,似腊梅一般的。赵子兮发现自己竟有些舍不得呼吸了。

“这里面一共多少人?”

“回太子殿下,一共三十有八。”

赵子兮皱眉,再问:“若是无法治愈,这些人要如何处理。”

“回殿下,若是找不出办法,便只能连同这座庙一同烧了方能杜绝蔓延。”

“不可以——”

众人听完不由唏嘘,三十多条人命,也只能这样了。而此时,却响起突兀的一道声音,大伙儿不由将目光投了过去。

赵以可不管别人是不是在看她,她只皱紧眉,看向赵子兮说道:“不可以,那些都是人命啊。”

她的声音甚至有些不稳,她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纵使这是一种有效的解决办法,她却绝对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活人被烧死。她曾经,看过太多人这样无辜没了性命。如今,她想为这一局面争取点机会。

赵子兮深深地看了眼赵以可,却并没有做出回答,只是朝谦城县令说道:“不仅要将城门关掉杜绝交往,包括这水流都要截断,不能让它们流到别处去。还有,包括家禽和蔬菜等食物,都得仔细检查,告诫城中百姓,在未调查出结果之前,不准食用大米及面食以外的东西。”说罢,他又转向对那些太医说道,“你们明日与城中的大夫一同分析,尽快找出瘟疫的源头。五日之内,本殿要知道个结果。”

“是。”众人领命。

勘察完毕,赵子兮才领着众人去了县里早已准备好的住所。

不知是因为在车上睡得饱了还是怎么的,赵以可久久不能入眠。

第二日,赵以可很早便起了身。不过,她出去的时候才发现,赵子兮和曹净都已经起了。赵以可看天,还灰蒙蒙的,不由感叹他们的精力。

太医们好像已经开始投入到自己的任务中去了,赵子兮去外面走了一趟又回来,脸色不是太好,看来还是没什么结果。

赵以可口渴,让人准备了水,准备喝完水去那些太医那儿看看。不过这时候,冷水是不能喝的,所有水都必须煮沸了方能入口。

赵以可刚提起水壶沏茶,就听到外头有人来通报说“大世子来了”。

赵以可偏头,通过敞开的房门看到了大门口的情况。

只是,大世子是来了,来的却不只是他一个人。

“唉,你,你怎么了,快放手,那是热水啊!”

耳边传来尖叫声,终于让赵以可收回了思绪,她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曹净这么个淡定的人怎么叫成这样。滚烫的开水就这样浇在她手上,她方才竟都没有感觉。

将水壶放定,痛觉开始从手上蔓延到她心中。

似一阵风袭来,灼热的手掌突然贴上一股冰凉。(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情丝拨乱 “快,来人,拿冷水来。”那人从来冷静的声音竟变得有些着急。

冷水不断浇灌在赵以可手上,带走那股灼热,却浇不熄刺痛。

赵以可慢慢抬起头,看向离她很近的男人。

多少天了,自他们认识开始,从来没有分开这么久过,久到如今见了面跟隔世了一般。

“疼吗?”赵夕莫抬起头,正好对上赵以可有些恍惚的眼神,手上的动作不停,声音却是再轻柔不过。

赵以可听罢,突然就有种想哭的冲动。

疼吗?当然疼啊,都疼到骨子里了。赵夕莫,亏我傻傻地想了这么多天,亏我。。。。。。

心里再疼,赵以可面上却是摇了摇头。

太医们已经收到消息进了屋,先给赵子兮行了礼。

赵子兮这才回神,冲一干人道:“去给小世子看看手。”

他的声音有些喑哑,压抑着某些情绪。手在身侧紧了紧,终是无力松开。方才,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握住赵以可的人就不是赵夕莫了。

太医们赶紧上前,为赵以可擦药包扎。

“小世子这是怎么了?”

猛然听见声音,赵以可的身子先是一僵,然后她转过头一脸轻松地对翩如说道:“没什么,方才不察,被热水烫到了。”

曹净闻言,皱了皱眉,看向赵以可。她方才哪里只是不察,分明是傻了。他瞧着的时候,她根本就跟人偶似的站那儿,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到方才为止,她也跟傻了没什么两样,伤得不轻,她却连皱个眉头都没有。

曹净同样注意到了赵子兮和赵夕莫两人,总觉得从赵夕莫进门开始这三人就怪怪的。

翩如微微点头,略带关怀地看了眼赵以可的手,然后将目光偏向了赵夕莫。

这么多天,他在她面前一直是谦和有礼,温文尔雅的样子,她差点以为这就是全部的他了。

直到刚才,屋内不知出了什么事,他竟没有顾上她,风一般地从她身边离开。他的脸上是她从没见过的神色。

一个只会着急的男人没什么值得欣赏的,可是一个从来淡漠的男人的着急,却让人无限憧憬。

那一刻,翩如竟有些不舒服。他的谦和是好,可是,他对谁都谦和,只让她觉得自己与旁人没多少差别。她开始希望拥有一个不一样的他,会为她着急的他。而如今,这份不一样给了别人,尽管那人是他的弟弟,翩如也不得不承认,心中不是不在意的。

“翩如公主,怎么到这儿来了?”赵子兮问向翩如。她是异国公主,怎的到这瘟疫肆虐的地方来,若是出了事,会比较麻烦。

翩如一笑,回道:“只因听说谦城闹了瘟疫,凉国有些治瘟疫的偏方,翩如便贸然请求陛下恩准前来一试,若能药到病除,也算是积了一得。”

赵子兮眼中流光一闪,然后略微勾唇,说道:“翩如公主真是宅心仁厚,若果真能药到病除,盛国当好好谢谢凉国了。”

这话虽有些别扭,倒也在理。翩如听了却是嘴角一僵,看了赵子兮一眼,然后转开了目光。

赵以可动了动自己被包住的手,虽然还有些疼,但在她忍受范围内。

这房间的空气有些闷人,赵以可随即起身对赵子兮说道:“太子殿下,我想跟着太医们一起去看看。”

“胡闹!”

“不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清厉,一明朗,却是一样的坚决。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又各自收回了目光。

赵夕莫微低下头,看着赵以可无奈说道:“可可,你别胡闹,你手上还有伤呢。况且,太危险了。”

赵以可没看赵夕莫,她连回嘴的力气都没有了。也是,这样的她,去了也是给太医们添乱。

赵以可看了眼赵子兮,见他也是一副不准的神情,便松了口,只道:“那我回房补个觉好了。”说罢,也不等谁同意,便率先走出了厅。

赵夕莫在心中一叹,不由得有些委屈了:快一个月不见了,他如此巴巴地赶来,竟只赏了个背影。唉——

赵子兮同样盯着门口看,神色晦暗,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曹净越发觉得奇怪了,偷偷打量了下房内的两个男人,然后也把目光转向了门口。

赵以可回到房中,却并没有真的休息。她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眼神涣散。手上的疼痛提醒她方才发生过什么事情。

她应该放弃了是不是?她真的不应该给自己希望的,因为这样的话,当失望来临的时候,受伤更大。

心口又开始作痛了,赵以可起身便朝屋外走,手刚搭上房门,却被一股力冲了回来。

房门打开,是赵夕莫那张熟悉的脸。

赵夕莫乍一见赵以可在门后面,愣了愣,不一会儿笑道:“就知道你不会这么乖。”

就知道?赵以可在心里默念着,这才发现,赵夕莫能够知道她的一切,可她却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多可怜,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啊。

“有事吗?”赵以可低头冷漠问道。

赵夕莫眸光一暗,很快便若无其事地上前拉过赵以可的手,喃喃了一声:“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还疼吗?”

赵以可想将手抽回,却意外发现赵夕莫在她手上用了力,避开了她被烫伤的地方,却让她无法抽回自己的手。

“赵夕莫,我已经不是孩子了。”赵以可有些气恼地说道。

赵夕莫却是轻笑,微微点头:“嗯,可可马上要十七了,确实不小了。”赵以可一怔,抬头,却听那人再说:“可是,可可永远比我小一岁啊。”

所以,无论时光飞逝多久,无论你我是否会白发苍苍,你在我眼中,始终是小孩子。

赵以可的心中像被倒了一盆苦水。他不懂,他不能明白她极力想要摆脱他的温柔的心情。再纠缠,便是再沦陷。可是,已经不能这样了。

他待她如孩童,如同胞弟弟,可她感受到的只是温柔的陷阱,她怕自己会在其中醉生梦死,不愿清醒。

这一切,他都不懂,她却说不明白,也不能说明白。

鼻端又有什么在泛滥,赵以可着急之下直接将手一送,然后伸过另一只手将赵夕莫往门外狠推。

“你出去,出去,出去!”

赵夕莫一愣之下竟被生生推出了屋。

“砰”的一声,房门在赵夕莫面前甩上,他似乎将将回神。下意识地伸手,却在伸到胸前时停住,慢慢又放回了身侧。

“可可,你忘了吗,我说过的,再等等就好,再等等。。。。。。”

不大不小的声音,却足以透过门缝传到门的另一侧。赵以可听到这同样的一句话,回身将身体抛向软榻,将头埋在被上狠狠抽泣。

等什么,为什么等,赵夕莫,我不懂啊,一点儿都不懂。。。。。。

翩如公主路过的时候就看到赵夕莫站在赵以可房门前静默,漆黑的瞳孔中是比之更晦暗的神色。她不由站住了脚步,站在不远处就这样看着赵夕莫。他们明明离得不远,可是,她却觉得,自己与赵夕莫之间隔了千山万水。

用晚膳的时候,餐桌上又是一顿尴尬。

赵夕莫时不时为赵以可加些菜,可赵以可却自顾自地吃着,有心人能发现,赵夕莫给她夹的菜,赵以可根本没动过。

而偏偏,餐桌上的人各个都是有心人。

赵夕莫发现得比谁都早,被嫌弃的那个人总是比较敏感的。他本来是给赵以可夹她喜欢的菜的,后来,变成了给她夹她不爱吃的菜。因为赵以可耍脾气,他越夹什么,她就越不吃什么。

赵夕莫心中无奈,却也受下了。才说自己不是孩子呢,这举动,跟孩子没什么两样吧。

翩如公主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在感叹赵夕莫的耐心的同时,对赵以可存了些不待见。她的目光渐渐放在赵以可身上。为什么,赵夕莫会待“他”如此不同呢?

翩如想起自己的贴身侍女伺书无意中说过的话。她说小世子长得很标致。翩如仔细一看,猛然发现,赵以可确实长得很好看,仅是一个侧脸,就足够让人欣赏不已。

而另一边,同样有个人不是滋味。

赵子兮面无表情地用膳,维持着皇家最高贵的餐桌礼仪。可眼中却是一片阴郁。赵以可,你难道不知道,这样的你,已经不正常了吗?

他努力了这么久,矮下身份,好不容易能与她自然的无身份顾忌地相处。曹净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可是,他乐得见赵以可在他面前耍横。

但是,赵以可不会在他面前闹脾气。她的委屈,他给不了。有段十一年的光阴横在他的面前,他无法逾越。

翩如和赵子兮为着不同的两个人,有了同样的忧愁。而那两个人,却因为莫名的原因把情丝越抽越乱。总之,就是一团糟糕了。

赵以可到底没去成太医那儿。不过,三日后,众人得到了好消息:有控制瘟疫的法子了,还是翩如的那些偏方给了帮助。

大伙儿都纷纷喝彩,赵以可却脑中闪过一道,这些天因为某些原因落下的线索一点点连接合并:一国公主,竟能知道瘟疫治理的法子?即便是凉国瘟疫现象比较频繁,也不至于连个内宫中的公主都要掌握这些学问。如果这偏方只是翩如从凉国带来的,为何她只是来盛国一趟,就做了这些准备?这一切,似乎有些巧合吧。。。。。。(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生存之战 关于翩如的一些问题还没有弄清楚,赵以可又遇上了另一个难题。

从郊外回来的太医向赵子兮回禀,说是破庙里的病人们快要不行了,为了以防万一,要采取焚烧处理的办法。

“你们是悬壶济世的人,怎么能这么轻松就讲这种话,既然病未及死,那就应该尽最大的努力救治不是吗?”赵以可几乎在听到那些人的法子的当下就发难了。

太医垂首而立,尴尬无比。因着赵以可的身份,他们没敢直面犟嘴,只能抑制住脾气道:“臣等惭愧,只是,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若是不能及时处理,瘟疫继续蔓延,那害的就不只是这几十个人了。因小失大,臣等认为,不妥。”

赵以可听完冷笑一声:“何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没能力治好他们的病不难堪,难堪的是,你们连尝试一下都没有。”

这话一出,太医们纷纷铁青了脸。即便赵以可是摄政王小世子的身份,但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他们在宫中打滚多年,到了今天这个地位,总是宫里的娘娘贵人都对他们尊敬几分,他竟然如此出言不逊。

赵以可丝毫没觉得自己说的不对,冷着一张脸,比他们的还难看。

赵子兮看太医们的表情越来越难看,皱了皱眉,不轻不重地对赵以可呵了声:“赵以可,少说两句。”

“可可,给太医们赔个不是。”

赵以可一把甩过头,余光都没留给赵夕莫。正烦你呢,还这么多话!

赵夕莫无奈,亲自代赵以可给几人道了歉。太医们心中还是不满,但赵夕莫的话不能不给面子。这些年他们瞧得清楚,只怕不用多久,大世子就能接替摄政王的爵位了。

“你们用的方子是在宫里常用的那一套吗?”

沉默了一会儿,赵以可突然对着太医们问了一句。

“有些药材是相同的。”

赵以可点点头,算是明白了。宫里的太医,用药向来讲究稳妥,一场风寒都得喝上大半月的药才能全好。

“你们的方子太保守,起效很慢,不如用些刺激的引子,那样更能见效。”

“此举不妥,这样的药或许起效快,但是用得不好便能断送人命。”

赵以可讥讽一笑,冲他们说道:“放着不管也是死,用这种法子至少还有生存的可能。都说死马当活马医,如今这不是也没别的办法吗?”

赵以可说的话再合理,被她这么挑衅嘲讽地一瞧,谁也不想赞同她说的话了。

“你们怕沾上人命,那就由我来怎么样?有什么后果,我担上就是了。”

“赵以可——”

赵以可回头,只见赵子兮皱眉,极为不赞同地看着她。

赵以可回视他,表明自己的心意。

赵子兮看着赵以可倔强的神情,终是叹了口气,声音不大却带着威严地一锤定音:“赵以可,三天,再给你三天时间,若是不成,仍旧采取火焚,不容置疑。”

赵以可笑了笑,“嗯”了一声。

“太子殿下,草民也想参与。”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赵以可不由循着声音望去,只见曹净对着赵子兮拱手弯腰。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曹净偏过目光,向赵以可投射了一道锐光。

赵以可挑眉,这娃,还真是杠上了啊。嗯,不服输的性子,呵,她欣赏。

说是要配药,不过这对赵以可来说并不算容易。她从小惯养,哪里有机会亲自接触药草,根本连当归和虫草都认不得啊。

太医们显然有些不大情愿,只是勉强告诉赵以可眼前的是什么药材。不过,他们很快发现,赵以可只要听一遍就能记住那是什么药材,根本不用他们再费力解释。更甚至,她会偶尔说出一些医学上的话,让这几个方才还不情不愿的老头慢慢改了观。

赵以可是个很优秀的学生,这一点连曹净也暗暗赞同。上次在马车上他就见识过了,赵以可似乎是过目不忘的。

有个对手有利有弊,但是一旦这个对手存在了,很多人会希望对方能强一点,因为这样,越能激发战胜自身的欲望和决心。曹净就属于这一类人。

当赵以可将原有的药材进行删改,并在此基础上多加了一味“莲果”时,太医们都沉默了。莲果一味,药效极佳,然果实本身带毒,大家无法斟酌用量。所以这味药,几乎很少有人会用到。他们自始至终不能赞同赵以可的决定,却也无法反对。

在药中加毒而治,所谓以毒攻毒,却不知是否有效。

药方在赵以可的坚持下制成,直到药熬好的那一刻,赵以可突然感到一股沉重感。此药,可救人,亦可杀人。救人,自是极好的,可若反之,那么那些命就是亡在自己手中的。

曹净回头只见赵以可呆立着,看着浓黑的药汤愣愣着。他低头一想,然后上前端起了熬好的药,回头看了赵以可一眼。

视线被挡住,赵以可抬头看向曹净。真是,明明比她还小上两岁,却比她还高上一些。

曹净的暗中射出类似鼓励的神色,赵以可一惊,幡然回神。是啊,箭已在弦上,没有退路了,她又何苦自寻烦恼。

几人准备送药去的时候,赵夕莫却是出现了。

在赵以可面前,他是个太温吞的男人。他从来不反对赵以可的一切决定,但会在一边默默陪着。

她想去涉险,他拦不得,那就陪着她,在她有危险前替她挡下就是了。

赵以可还是不冷不热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有他陪着,她的心中会安心就是了。更何况,翩如,并没有跟着来。至少有一瞬间,她可以忘记一些事情。

在脸上蒙了面纱,赵以可一行人进了破庙。

之所以将破庙的门锁上,就是怕有些人不安分,偷偷跑出去。不过此时,几乎所有人都只有一息尚存,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又哪里谈得上逃跑。

这是赵以可第一次正面见到这群病人。

瘟疫在他们脸上充分地表露出来,有些人脸上的皮肉已经开始溃烂,脓疱浮在脸上,实在让人作呕,即使是症状好些的人,也都面色发青发紫,有生疮的迹象。

赵以可冷不丁见到这样的画面,胃中一片翻腾,她极力压下喉间的不适,一双眼直直地看着这群人,并不回避。

赵夕莫皱紧了眉,不着痕迹地替赵以可挡去一些视线。

这些人已经没有力气说话站立,只能一双双眼睛紧紧盯着进来的几人。赵以可从他们的眼中可以看出,他们是在求救。

她稳了稳心绪,然后望着众人平静说道:“药汤已经熬好。”她看着大家骤然绽放的光亮,接着说道,“但是,我并不保证,这一定能治你们的病。若是治得好,那你们很快就能痊愈,若是错了,那你们将立刻死去,再没有任何生存的机会了。生和死只在一刹那,全靠你们自己决定,我不勉强。”

场面静默了许久,大家似乎还在回味赵以可话中的意思。病得糊涂了,思维都停滞了。

过了半晌,终于一道憔悴不堪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我。。。。。。我要,喝。”

那是一个岁数不小的老人了。即便活下,也不知能有多少岁月可以享受,死对于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恐惧感。所以,他第一个发声,谁也没觉得惊讶。

而后,这样破碎的声音一道道响起,好像人本性中不服输的脾气一下子爆发了。人家都这样不畏生死,我也不能让自己太不合众了。

赵以可好似松了口气,于是上前准备给这些人喂药。

只是,有一个人,在她之前先迈开了步子。

赵以可脑中一惊,见赵夕莫就要弯腰扶起一个人,她赶紧上前拉住了他的袖子,阻止他的动作。只是几步的距离,她好像怕来不及了一般,竟用了内力提速。

赵夕莫回头,有些疑惑地看向赵以可。

她就这样凝视着他,是这些天头一回正视他。

赵夕莫先是一愣,而后渐渐染开笑容,安抚性地对赵以可笑了笑,然后转身又欲继续。

袖间的拉力更大了,赵夕莫再次回过头,只见赵以可有些怒目地瞧着他。这回,赵夕莫几乎是有些得意的。

他回视赵以可,另一只手在她拉着他袖子的那只手上轻拍。

赵以可看他这副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手慢慢松开。可是看他弯下腰扶起一个男子,她的心仍是止不住地轻颤。从旁边的药罐中迅速舀了一小碗药汤,给那男子灌下,结果那人喝得急了,呛了出来。赵以可一顿尴尬。

赵夕莫似笑非笑地看了赵以可一眼,然后接过她手中的碗,稳妥地给那人喂了药。

赵夕莫仿佛存心不让赵以可有功夫给别人灌药,每每都率先扶起一个病人。而赵以可也是因为那么些原因,乖乖地跟在身边给人喂药。

曹净早已窥视那两人的举动,不知为何,在看到赵以可阻止赵夕莫那一画面,又看到眼前自己的处境时,竟有些不是滋味。

三十八个人,除去在前几天去世的一个,剩余的三十七个人都服了药。

当最后一个人也喂了药,赵以可几人起身,纷纷都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看造化了。

回去的时候,每个人都得喝一碗药。赵以可冷脸拉着赵夕莫喝了整整两大碗,赵夕莫都笑着受下了。

赵以可本还想让他喝第三碗,然而翩如驾到。一进门便紧张地对赵夕莫问长问短。

赵以可端药的手僵在半空,良久才放下,然后转身离开。

赵夕莫的笑容也渐渐收敛,罔顾翩如的询问与关心,静静地看着赵以可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黄昏时,突然有人来报,说是破庙里的那些人个个发了高烧。

赵以可心中一急,就想出去看看,走到门口才想起来——她被禁足了。

赵子兮因为有别的事情要料理,今天她去破庙的事情他并没有及时收到消息。等到他们一群人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赵子兮阴郁地盯着众人。先是责备了几句,然后明令禁止赵以可再去那地方。当然,同样被禁足的还有曹净。

赵子兮说了,既然不是太医,就不应该自作主张。

而同样自作主张的赵夕莫却没有被说,赵以可不由得想,果然是从小的好兄弟啊,偏私的很。

赵以可无奈,只能在房中等消息。(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男人女人 赵以可是闲得烦了,那群太医们却是忙得可以。听到侍卫来禀报说那群病人发起了高烧,他们便不得闲了,于是又赶紧赶到破庙,为这些人降温祛热。没多少人用过这以毒攻毒的法子,至于该有的症状如何,他们也不甚清楚,只能想办法为他们降热。

是生是死,都是命数了。明天就是太子殿下给的期限的最后一日,若是他们仍然不见痊愈,那就只有一个下场了。

忙活了大半夜,太医们干脆在破庙内找着一些角落睡下了。

夜,静谧得吓人。破庙内的呻吟声不知何时慢慢消停,只余寒风吹打门扉的声音在荒野回想。

几个时辰后,东方露出了鱼肚白,西边的月亮还浅薄地挂着,摇摇晃晃地似要掉下。

破庙里的人渐渐苏醒。睁开眼的那瞬间,看到的再也不是模糊的影子,脸上的瘙痒感也缓了不少。欢呼声渐渐响起。

太医们听到声音,也纷纷起身,为他们诊断。这才发现,药效起了。病人脸上的脓包已经停止扩散,甚至有愈合的趋向。高烧退下,大家都感觉清醒了许多,人也有力气了。

太医们面面相觑,由衷地感到高兴。心里虽然难免有一些别扭,若是当初按照他们的想法,这群人恐怕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也许下次遇到同样的事情,他们仍然会坚持自己原来的想法,但至少不会对赵以可这样的冒险表示反对了。

天大的好消息,自然有人立刻就向赵子兮来回报了。

事实上,天还没亮的时候,连赵以可在内的诸人就已经在前厅等待结果了。

这消息无疑是一道惊雷,将平地掀开了一层。曹净听闻消息,不由看向对面的赵以可。只见她先是愣了许久,然后慢慢笑开。

赵子兮同样松了口气,看了眼赵以可,为着她的喜悦也不由得勾起了唇。

所有人当中,恐怕只有赵夕莫最为淡定了。在他心中,无论结果如何,丝毫不能改变任何东西,那他又怎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事情浪费感情。只是,他不会让赵以可知道,他虽然总是笑脸迎人,却从来没有一颗菩萨的慈悲心。

既然灾情得到处理,那么剩下的就只是扫尾的任务了。赵子兮这些天一刻都不曾得闲。谦城全城天天戒防,家家户户都必须接受时时的打扰。更甚至,连相隔的几个县都要适当地查访,边关尤甚。这些任务都并不轻松。

谦城遭此一灾,赵子兮特地向京城上书,希望赵翊峰能免征谦城三月赋税。

既然已经将事情处理好,剩下的由县令处理就可以,那么一行人就要动身回京了。

赵子兮留了几个太医在谦城。破庙里的那些人现在还不能回家,必须等到他们的病完全痊愈才能离开。当然,他们离开后,那间破庙还是需要烧毁的。

只是,大家返程时,却对车马的安排有了意见。

一行人中,只有翩如一个女人,她自然是单独一辆马车的,太医及几个官员一辆,剩下便只有两辆马车。

赵子兮眼神一闪,表示来时是什么样,去的还是什么样就行了。

赵夕莫却笑着说,自己的马车空着位子,还是让他们两兄弟一辆马车,免得委屈太子殿下。

于是,下意识地,每个人都将目光投在了赵以可身上。赵以可抬头望天,她想跟翩如一个马车,可以吗?

赵以可想了想,终于大步迈上了一辆车。

赵夕莫笑了,赵子兮阴沉了脸。

赵夕莫对赵子兮笑道:“太子殿下忙碌了这么些天,好好休息吧,就不让可可去打扰了。”

赵子兮面无表情地回了自己的马车,眼中是散不去的怨怒。

赵夕莫也回了自己的马车。

曹净在原地站了会儿,没人理他,有些尴尬。他想起方才赵夕莫的话,确实,太子殿下这些天很忙,忙的几乎没怎么休息。况且,与太子殿下单独相处,总是觉得怪怪的。

于是,曹净想了片刻后在赵子兮马车旁站住,附身道:“太子殿下,草民不打扰您休息了,草民与赵以可一车吧。”

马车内迟迟没有发出声音,曹净私下想着,赵子兮这是已经在休息了吧,于是摸了摸鼻尖,悻悻地转身离开。

而事实上,马车内的人早已听见他的话,不做回答便是默许了。至少,那两个人不是单独相处也好。

而另一侧,赵夕莫止不住的笑靥在看到曹净上车的那一霎那僵在嘴角,微微有些抽搐。

曹净正对上赵夕莫的眼睛,便恭敬地说了一句:“大世子,打扰了。”

赵以可倒是无所谓。

赵夕莫于是也只能还以笑脸:“曹公子客气了。”

在马车中,并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可以做,能够打发时光的只剩下睡觉和看书。赵夕莫和曹净自然是属于后者。而赵以可,她倒是想睡觉,只是偏偏今日特别清醒,一点儿也不困。

百无聊赖之际,身旁递过一本书,赵以可随意一扫,在看到书名时轻咳一声,貌似不甘不愿地接过了书,挑眉恩赐般掀开了第一页。

赵夕莫看着赵以可觉得好笑,摇摇头便回到自己的书中。

殊不知,这一幕将车内另一人惊呆了。

曹净眼见,分明看到赵夕莫递给赵以可的书名字是《青楼传记》。给这本书的赵夕莫,还有看这本书的赵以可,曹净觉得自己无法平静了。摄政王府到底是怎么个神奇的地方啊。

并且,曹净发现,赵以可无论前戏做得如何心不甘情不愿的,看这本书的时候却是津津有味。他看过赵以可看一本书以及记一本书的时间,比这会儿的速度可快了许多。他无语地收回目光,对于眼前的两兄弟不知道该有什么想法。

马车内顿时静下来,只有轻微的翻阅的声音响着,和着马车外车轮的滚动声,竟十分和谐,并不吵闹。

赵夕莫虽然在看书,但是赵以可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开他的眼线。

赵以可说得对,他其实多长了一只眼睛,两只用来干自己的事情,而剩下的一只,永远在看着她。

赵夕莫有些奇怪地发现赵以可在一页书上停顿了许久,迟迟不曾翻页。赵夕莫微微抬眸,只见赵以可捧着最后一页看得入神。他再抬头,却皱起了眉。他这样看着赵以可,赵以可不应该没察觉啊,究竟是什么东西,把她给迷进去了。

赵夕莫倾身,侧眼看去,却在看到赵以可看的那一页时瞳孔一缩,猛地上前夺下那本书。

对上赵以可茫然的眼神,赵夕莫心中一阵挫败感。他让人私下搜集这些书,只看到书名,虽然自己感觉实在不好,但是觉得可可会喜欢,便没怎么翻阅就允了,谁知道,这最后一页居然还藏着这么个东西。

赵以可看到的,分明一幅活春gong啊,在宜春阁里都没机会看到的一幕。

赵以可呆呆地看着赵夕莫,突然脸上红云遍布,然后迅速偏过头,拉开车帘一角,一手给自己扇风,好像很热似的。

曹净不明原因,看着赵以可的动作微微咽了口口水。他没记错的话,现在是大冬天吧?

赵以可觉得脸瘙热的很,心里一阵狂跳。原来男人和女人的身体这么不同啊。刚才其实只有一张图,说白了也不过是:男下女上,浑身赤条。不过,看的时候心情就不太一样了。

她看的时候只觉得好奇,被赵夕莫抓包后却觉得尴尬不已。

车内平白响起一道不重的笑声,赵以可顿时忘记方才的羞赧,回头狠狠瞪了眼赵夕莫。

赵夕莫于是停住笑声,用手微遮嘴巴,只是露在外面的双眸却似打碎的夜明珠,散发着无比夺目的流光。

赵以可看得一愣,慌忙低头,抬手胡乱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这样下来,书是看不了了。赵夕莫手头虽然还有几本,但是有前车之鉴,他是不怎么敢将书拿给赵以可了。即便能检查出图片,也不能确定书中的文字是否露骨,是否会教坏孩子。

赵夕莫虽然不说,却是想着,有些东西,还是亲自动手会好一些。

赵以可于是又开始无聊了。她不想跟赵夕莫说话,所以看到赵夕莫将几本书收了回去也没说什么,只能心里恨得咬牙。

她都十六,马上要十七的人了,若是用女子的年龄来算,已经是个可以成为人家妻子的年纪了;从男子的角度看,“他”虽然不及弱冠之年,却也是可以娶妻的年纪了。按道理说,看这样的东西也没什么吧。

想到此,赵以可觉得瘙热感不见了,挺直腰板又瞪了眼赵夕莫,然后双腿盘起开始东想西想。

离下次停靠驿站,还有好几个时辰的时间需要打发呢。

赵夕莫已经对赵以可完全采取流放的措施了。他顾自读着自己的书,没管赵以可在干什么。

天色渐暗,车中的视线越发昏了。赵夕莫按着两穴从书中抬起头,只见赵以可已经贴着车子睡过去了。

冬日的黄昏,最是冷厉,对于一个不动的人来说,更觉寒冷。不一会儿,赵夕莫就看到赵以可的身体轻轻哆嗦了一下。他微微皱眉,放下手中的书,将赵以可扶住,慢慢放到自己怀中,直至赵以可倒在他的手臂上。

赵以可似乎感受到热度,又往前贴了几分。

赵夕莫环顾了一圈,没有发现可以盖在身上的东西,便伸手到赵以可背后,准备用内力给她催热。

昏暗中,突然投射下一片黑影,赵夕莫抬头,只见曹净握着自己的斗篷递在他面前。

赵夕莫会意,接过斗篷,笑着对曹净点了点头。然后将斗篷轻轻一点一点覆在赵以可身上。

曹净收回手,不由得敛下了眉。虽然不曾听人说过,但是书上曾写,兄弟有时候会抵足而眠的,那么眼前这副画面应该也是合礼的吧。况且,赵夕莫脸上没有一点不寻常的脸色。曹净努力说服自己,将胸口那股莫名的情绪压住,毕竟眼前的画面比之在赵子兮车上发生的更有冲击感。

曹净太过简单,兄弟间有这样的动作是合礼的,但是什么人家的兄弟会有这样的举动呢?车内的光线太暗,以是他没看到赵夕莫看着沉睡中的赵以可的专注的眼神。

赵夕莫没再看书,手中抱着赵以可,微微仰头靠着马车也闭上了眼睛。只是手上却稳当当的,没让赵以可有一丝不适。

两个时辰多后,驿站到了。马车停下的那一瞬间,赵夕莫也睁开了眼睛。低头,怀中的人儿仍旧睡着,纹丝不动。

“大世子,可以下车用膳了。”

车外传来赶车人的声音,曹净看了两人一眼,率先下了车。

赵夕莫正欲将赵以可放下,让她自己醒来。突然想到什么,微变神色。

赵子兮和翩如都纷纷下了马车,只有赵夕莫和赵以可还没出现。

众人偏头看去,过了一会儿马车上才有动静。两人同时出现,只是出现的方式给了众人无限冲击。

赵子兮的神色晦暗,翩如的神色惊诧,一个从睡着的赵以可看到抱着她的赵夕莫;一个从站着的赵以可看到躺在他怀中的赵以可。(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新的一年 从车上走下的动静,让赵以可终于“嘤咛”了一声。赵夕莫低头,见她一副要醒来的样子,便顺着将人慢慢放到地上,两手仍然扶着赵以可。

赵以可才醒,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脚落到地上的时候没有反应过来,一软。她下意识地就抬手圈住了赵夕莫的脖子,来稳住自己。

没睡醒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却把看的人吓了一跳。赵子兮的眼中越发黑云翻滚,而翩如的眼神也愈加深邃。

赵夕莫揽住赵以可的腰稳了稳。赵以可也终于完全清醒过来。她迅速松开圈着赵夕莫脖子的双手,放在身侧,紧握住。

赵子兮不动声色地在两人之间看了许久,终于还是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于是,大家也纷纷跟上赵子兮的脚步。

没人对刚才的事情说过一句话,可是,越是不说,心里便越是想。

一顿饭吃得无声无息,完了又是赶路。十几个时辰里,所有人都成了哑巴,不说一句话。直到马车在京都停下。

曹净和赵以可在新军营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按规矩还要回去将剩下的几天补全。所以,赵以可和赵夕莫并不同路。只是,赵夕莫坚持将赵以可送到新军营再离开。

那么些日子都等下来了,赵夕莫自认为,这短短几天他还是等得起的。

一回到新军营,众人就凑上前来问东问西的。京城的消息是很灵通的,只是新军营与外面的世界几乎是隔绝的,所以并不能知道什么。所以大家就对赵以可和曹净进行了刨根究底。

赵以可对于康乐的上下其手无语的很。她刚回来,康乐就又是摸额头又是上下左右前后地目光扫射,嘴里喃喃地念着什么“病了没,伤了没”。差点把赵以可感动得热泪盈眶。

谁知他下一句就是“没把你看好回去晴晴该说我了”。赵以可真想抽死这个没出息的。敢情她的健康就是为了赵夕晴保持的?

当然,康乐没少花唾沫表示为什么不让他跟着一起去。大家好像都听说了这次去谦城是派了表现比较突出的两个。康乐自认为表现很突出,没想到没选上。这也就算了,无论是赵以可还是曹净,哪个年纪都比他小,这让他多活的那几年光阴情何以堪啊。

赵以可向来不喜欢唧唧歪歪,所以,对于上前问的人就只有那么几句“治好了,没死人,国泰民安,万事大吉”。

大家于是只能悻悻地回去,转而攻向曹净。

不过,没想到,曹净虽然年纪轻轻,范儿却是十足,回答的比赵以可还简洁——没什么特别的。

赵以可听罢在一旁偷笑。

之后几天的训练,赵子兮没有露过一次面,大概是事务繁忙。谦城的事情,赵子兮处理得相当好,恐怕赵翊峰会更加委以重任。

这几天过得很快,人就这么奇怪,虽然来的时候不情不愿,巴不得一眨眼过一个月,但是真正到了分离的时候又会舍不得。时间就像海水,将岸边的尖石磨去棱角。

赵以可坐在回家的马车上,心中百感交集。有些人,想见,又不想见;有些事,想理,又理不清。

可马车到底还是在摄政王府前停下了。

赵以可深深吸了一口气,渐渐露出微笑,然后下了车。

摄政王府的下人们眼睛都尖的很,一看到赵以可的马车,就赶紧往府里头跑,去通知主人了。

于是,赵以可只是走到门口的时间,陆陆续续地就看到了赵夕莫、赵夕晴、赵擎苍,还有木婉若。

赵以可没有告诉过别人,其实她从来不敢把回府当成回家。可是,如今,她看着这一群陪她过了十一年的面孔,好想将这个地方称之为家。家者,暖居也。她感受到了温暖,那是不是就可以这样认为了呢?

回到家中,赵以可献宝似的把在新军营和谦城发生的有趣事活灵活现地说给大伙儿听,完全不似当初在新军营里那么吝啬。那群伙伴们要是知道了,得呕死。

大家的反应也是配合的很,赵夕莫和赵擎苍向来都是包容宠溺的笑容,赵夕晴还是喜欢甩白眼,一边说赵以可无聊,一边又催着她讲别的。木婉若不说不笑,脸色却很柔和。

“赵夕晴,你们家康乐真是没用,还照顾我呢!汤煮的这么难喝,要不是我的叫花鸡,他自己都得饿着。”

赵以可说完一会儿,却惊讶地发现赵夕晴竟然不反驳。她没这么容易偃旗息鼓的吧?赵以可好奇地撇过眼,却看见赵夕晴红着张脸,眼神游离,环顾左右。

额,这似娇似怒似羞的小眼神是怎么回事啊?

赵以可惊呆了,赵夕晴难得这么做女人姿态,肯定是出大事了。

果然,赵擎苍很快为赵以可解开谜团:“太宰夫人来过了,说是年后,挑个好日子,带上厚礼,来。。。。。。拜访咱们家。”赵擎苍说完,几乎大伙儿都笑了。连木婉若都咧了嘴。

赵以可的脑子只是停顿了一会儿就马上开始盘算起来。

挑个日子,带上厚礼,拜访?好似线头穿过绣花针,赵以可很快明白了,此“拜访”恐怕另有玄机,若说成是“提亲”,应当更合适一些。

“天哪,赵夕晴,我好好一个兄弟,从此就要断送在你手里了。你可要待他好些,康乐是个老实人,别成天欺压老实人。”额,某人没注意到,这话那个老实人曾经冲她喊过。

赵夕晴听到这话,娇羞的姿态还没立刻纠正,就回头冲赵以可嚷道:“赵以可,你怎么从小说话就这么讨厌呢!说我呢,你不带坏了康乐,我能欺负他吗?”

“啧啧啧,晴晴,恨嫁哪,现在说话都没有顾及了,弄得人已经是你的似的。”

“赵以可,你丫的,我是你姐姐,姐姐啊!你个没大没小的东西。”赵夕晴发完飙尤显不足,又转身扑倒木婉若怀里撒起娇来,“母妃,你快管管赵以可。”

木婉若的目光在赵以可身上定视了一瞬便马上收回,然后摸着怀中女儿的青丝笑道:“晴晴是该管管脾气了,咱们可就瞅着太宰大人家来提亲呢。”

别人家哪里有人敢要啊!赵以可脑补着木婉若的话,嘴上咧开的弧度越发大了。

“母妃,连你也不帮我。哼!赵以可,这辈子我跟你卯上了!”

赵以可一愣,笑容在颊边停了停,然后竟收敛了邪肆的笑容,像个呆子一样横着弧度,说话的气势也弱爆了。

“一辈子吗?好啊。”

这辈子我跟你卯上了,谁能说这话不动人呢。说的人也许只是出于气愤,听的人却足够赌上一生。

接下来属最热闹的事情恐怕就是过大年了。

大盛国里每个人的年龄都是按照新年来算的,这么个节日,自然意义非凡,也十分热闹。

宫里每年新年都会开宴,也是进行得最晚的一次宴会。入宴的人可以在御池放纸船,也可以在御花园放天灯。而且,宫中每个人都要守到第二天,等一天的沙漏滴完,皇帝会带着众人祭祀上苍,祈求新的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这是最正式的一次宴会,无论是高位者,还是宫女太监,都注视无比。甚至于,每个人在着装上都得精挑细选,素色的衣服基本是不能穿的。

以是,赵以可很难得地看到赵夕莫穿上了红色的礼服。赵夕莫向来都是要么穿玄色衣服,要么穿素色的,穿大红的衣服,不是在开年,恐怕只能在他娶新娘的时候才能看到了。

进宫前,赵以可就“貌似”不经意地看了好几眼。说实在的,赵夕莫穿大红的衣服,还真是添了不少妖媚的感觉啊。

赵以可开始还有些心砰砰跳,突然想到翩如也要入宴,跳动的心立刻沉进了深海,再也掀不起风浪。

赵以可在看赵夕莫的同时,赵夕莫也在看赵以可。从小,赵以可就是个美人胚子,如今,十二年过去,她的容貌越发地动人了。因着从小当成男孩子养,赵以可的样貌看上去有些英气。

再观那挺翘的鼻梁,红缨似的唇瓣,带着叶锋的柳眉,闪着水光的凤目,还有那吹弹可破的皮肤。赵夕莫的眼神不由得深邃了几分。心中却有些小无奈,她这般模样,恐怕又有不少女子该惊呼了。

果不其然,到了宫里的女眷,几乎都暗暗在心中呐喊了。摄政王家的,一个文韬武略,一个游手好闲,却同样迷人,让女子神魂。

翩如同样参加了这次宴席。女人的心思只有女人最清楚,那些能够鲸吞赵夕莫的目光全在她眼中,她并不惧怕这些。她拥有作为公主起码的自信,毕竟无论身份、地位、权势、样貌,她都是高人一等的。

而令她有些注意的却是那些对赵以可表爱意的人。她顺着这群人的目光看向赵以可。同样的感觉:赵以可确实长得很好看,是一种阴柔之美,很容易就能吸引人的注意。

却也是同样的,这种感觉让她并不太舒服。

宴席未曾开始,大伙儿便照着自己的兴趣,各处玩耍。

赵夕莫只是一个不注意,赵以可便被她的几个兄弟拉走了。

“咱们也去放纸船吧。”康乐提议道。

赵以可奸诈一下,然后一脚踢过去。

“康大爷,出息了啊,现在都能像个女人似的放许愿船了?”

“切,谁说这只能女人玩了,京里的少爷们想要结识个姑娘,还不都得去放放纸船啊。”

“哟,还没跟赵夕晴成上呢,这就想红杏出墙了啊。你可小心说话,赵夕晴可是小爷家的姑娘。”

裴欢和萧逸在一边看着两人嬉闹,这种场景如今看来只觉得弥足珍贵。

“放个纸船也挺有意思的啊,给家人爱人许个愿。”

赵以可停止打闹,看向说话的裴欢。他的眼中是散不去的思念和哀伤。赵以可于是转了转眸子,说道:“行,走吧!”(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再掀风波 赵以可站在后面,待其余三人都拿着自己的纸船过去放了,这才鬼鬼祟祟地转过身抄起一旁桌上的狼毫开始写心愿。

她心中太多秘密,太多渴求,又太多顾虑。想要写给父皇母后,却怕被人看到出什么意外。赵以可左思右想,挑了一个简明扼要不太会被人发现的心愿写了下去。

康乐等人已经放完回来,见赵以可刚放笔,就好奇地凑上去想要看看她写的是什么。窥探人家的秘密,是无论多大年纪的人都喜欢做的一件事。

赵以可赶紧将纸船塞进怀里,一个箭步就往前走。

康乐转转眸子,然后动了内力拦在赵以可前面。谁知,只是刚触到赵以可的衣角,那人就似一阵风似的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不见了。

康乐挫败地转过身,果然,那人已经在不远处得意而挑衅又带嘲讽地看着他。

“呵呵,康乐,人家的轻功可是多少年爬树爬出来的,你哪能比啊。”

萧逸一声笑语,顿时让康乐安慰了不少。算了,他只是输在小时候没爬树嘛。

而赵以可则嘴角微微抽搐,然后骄傲地一甩头,将手中的纸船放到了御池水面。赵以可看着顺水流去的纸船,微微有些失神。

写在传递的心愿,总是神灵,能看见吗?赵以可有些自嘲,随即转身又与兄弟们一块儿闹开。

星星点点的御池水面,成百只纸船杨帆前进。

赵子兮站在御池下游暗处,静静地站着。

召南和绿衣早就感觉到赵子兮并不怎么开心了。太子殿下虽然平时也沉默寡言的,但是,这回感觉特别不开心一点。

一只纸船撞到岸边的声音响起,绿衣嘟囔了一句“怎么游到这儿了”,她抬头见赵子兮仍然呆看一处,没有反应,便小心翼翼踱过身,捡起了那只开错了地方的纸船。

“有一天,堂堂正正?”绿衣下意识看了眼纸船底下的心愿,皱起眉头怪道,“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愿啊?”

说着,绿衣挑了挑眉,就要将纸船放回水中央,却听赵子兮突然嚷道:“等等。”

绿衣的手哆嗦了一下,手上的纸船顿时偏离,往水面掉去,却在就要碰上水面的瞬间被人接住了。

绿衣反应过来,冲不远处的召南做了做眼势,询问眼前是个什么情况。召南面无表情,随即摇了摇头。他确实不太清楚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

赵子兮收回纸船,微微翘起,露出纸船的船底。

“有一天,堂堂正正。”

船底的字迹是他熟悉的,也正是垂眸忽然瞥到这几个字,他才阻止了绿衣的行为。

这分明是赵以可的字。倒不是因为他对赵以可的字迹很清楚,而是赵以可的字本身就比较好认。她的字,跟人的性子很像,总能让人看出一丝懒散和不羁,却在笔锋上隐隐藏着尖锐与锋利。

赵子兮看着那几个字,又是一阵恍神。

那艘船,终究没有回到水面。

赵以可的心愿还来不及被神灵看见就被人截了去。可最后,周周转转,总算也是那人成全了她的心愿。

等到开宴的时候,大家都纷纷就位。这次宴会是比较隆重的,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员都得携重要家眷出席。一时间,场面热闹不已。

君臣同饮,三杯下肚之际,只听得赵翊峰朗声道:“享宴之前,朕尚有一事要说。此事既是国事,也是家事。我大盛朝一向与陈国交好,互结联姻是惯例了。如今边疆局势有些紧张,陈国送来求亲书函。朕以为,此举可以。众卿以为如何?”

大盛与陈国的联姻确实几乎成了惯例。赵翊峰的一个异母姐姐就是如今陈国皇帝的贤妃。而大盛国四妃之一的陈妃,就是陈国的公主。

所以,这件事,群臣自然不会反对。以丞相为首,群臣几乎都表示同意。

赵翊峰点点头,突然又皱眉道:“那人选。。。。。。”

赵以可眉头一跳,抬头环顾左右,果然看到许多人变了脸色。赵子兮看着自己的父皇,竟有些失态。他的眼中,是赵以可从来没有见过的震惊。

“回禀皇上,如今皇室之中适龄的女子,就只有聘婷公主了。”曹国舅与曹贵妃对视一眼,有些“无奈”地说道。

“啪”!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聘婷还维持着端酒杯的姿势,脸上却已然没有了一点血色。她几乎是惊恐地看着自己的父亲,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

她知道,她的父亲从小待她就并不活络。她早就看明白了,所以受了委屈不哭不闹,更不会想着告状。她试过讨好赵翊峰,但是从来没有得到结果,所以,后来,她再也不奢望了,安安分分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如今,那个父亲,要夺去她仅剩的快乐吗?

赵以可看着赵娉婷花容失色的样子,眼中渐渐升起怒意。她的无助,多像十二年前看着仓皇逃窜的宫人的时候的自己啊。

双手越握越紧,赵以可狠狠看向说话的曹国舅,连一旁只是静坐着的曹净都莫名收到了一道恨意。

曹净的双眸微缩,被那股恨意惊到了一处,随即脸上也渐渐有了怒意,只是猛地将脸偏向一边。

颤抖的手上倏地覆上另一只冰冷的手,包住她的手,越来越紧。赵以可渐渐停止颤抖,胸口的怒意却并未减去。

“皇上,娉婷公主毕竟是先皇后之女,是我大盛的嫡长女,身份不同于其她人。陈国虽地域广大,终究离中原地段偏远,怎能让娉婷公主千里和亲呢。”赵擎苍沉声说道。目光在赵翊峰脸上停滞了片刻。

先皇后之女。。。。。。赵翊峰的瞳孔一缩。唯有他,能这么简单戳中自己的伤处。

“皇弟所言有理,那,皇室里头,可还有适龄的女子啊?”

“皇上,臣妾们惭愧,皇室子嗣不兴,是咱们的过错。若说除了娉婷公主,还有适龄的就只有摄政王府的晴儿郡主了。”曹贵妃皱眉说道,脸上是愁肠百结的表情。自七皇子事情之后,这个女人的身份并没有多少撼动。脸色虽是憔悴了一些,却仍旧光鲜过别的宫妃。

赵以可看明白了,曹贵妃和曹国舅他们就是想要伺机报复。

曹贵妃这话一出,又把一群人吓蒙了。赵夕晴再顽劣,这会儿也吓得说不得话,面无表情了。

木婉若拉着女人的手,沉下脸,眼中微微有了凌厉。

而另一边,康乐一听到这话就想拍案起身,却被自个儿的父亲扣住无法动弹。他一边与父亲力抗,一边焦急地看向赵夕晴。

“我去!”

赵娉婷沉下脸,突然从位子上站起身嚷声说道。她紧紧凝视着赵翊峰,希望能从他眼中看到想要的情绪。

可是,没有。赵翊峰只是目光一闪,很快就偏过了头。

“不用你们挑人,我去就是了。父皇,儿臣觉得不舒服,先退席了。”赵娉婷委了委身,忍着满眼的湿意和绝望,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宴席。

赵以可甩开包住她的手,在赵娉婷离开后也站起了身。

“皇上,草民也觉得身体不适,请退。”

和赵以可交好的人都替赵以可捏了把汗。娉婷公主显然不是因为“身体不适”的原因离席的。小世子这个“也”字用的,未免显得讽刺。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赵翊峰竟然没大发雷霆,仿佛突然间没了力气,只对着赵以可挥了挥手,说道:“退吧。”

赵以可示意性地点了点头,然后毫不犹豫地飞奔离开。这副样子,哪里能谈得上身体不适啊,只怕身体不是太好了吧。

这个话题于是停止。有些人或许会将这当成一个小插曲,无关紧要。可是,眼瞅上位坐的那群人,除了曹国舅那一派的还是兴致勃勃,连皇上似乎都不怎么有心情。于是,大伙儿都多揣一份心,尽量不让自己出什么岔子。

这个年,过得很压抑。

翩如看着来自盛国的小事件,心中不是没有感触的。这个年代,帝王家的女人,都是这种命。想到此,她不由得抬头看向对面的赵夕莫。却发现那人皱眉看向门口。

翩如的心一沉。

另一边,赵以可追上了失了神的赵娉婷,将人转向自己的时候,便发现她早已梨花带雨。

赵娉婷看着赵以可,在回神的那瞬间便扑了上去,将赵以可紧紧抱住。

“以可哥哥,怎么办,呜呜。。。。。。娉婷怎么办,父皇怎么可以这样,我是他的亲身女儿啊。。。。。。”

赵以可将人圈住,眉头紧皱。良久,她才低声而坚决地说道:“娉婷别怕,以可哥哥一定帮你,一定救你。”

她的声音很小,处于绝望下的赵娉婷并未听清,只是觉得,至少有个人可以倾诉,便哭得有些肆无忌惮。

她,从来都没有这般心碎地哭过,只是这一刻,觉得自己好像一无所有了。

翌日,天气骤降,雪花纷飞。乾清宫前,一抹笔挺的身体矗立。

“陈公公,你去跟父皇禀报一声,就说本殿有事求见。”(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举步维艰 “这,太子殿下,不是老奴不愿意禀报。只是,皇上身体不适,早有吩咐,今日无论是谁,一概不见的。老奴实在惶恐。”

“去通传!”

对于赵子兮突然冷下的脸,陈公公哆嗦了一下。这宫里,主子们之间闹矛盾,最后受罪的总是他们这些奴才。

陈公公权衡了许久,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走进了乾清宫。

赵子兮的面色硬朗,盯着乾清宫的大门一动不动,却并不给人等待的烦躁感。

很快,陈公公就悻悻地出来了,脸上尽是难色。

“太子殿下,皇上说。。。。。。不见。”陈公公硬着头皮说完,然后迅速低下了头。谁的话都能通过他们奴才的嘴巴得到婉转表示,只有皇上的不行。弄得不好就是个假传圣令,再说皇上就两个字“不见”,他也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委婉地表达。

陈公公垂眸等着赵子兮的奚落,却不想,赵子兮根本一点情绪都没变,只是说的话却让他又是一阵为难。

“你去告诉父皇,他若是不见本殿,那本殿就在这里一直等。”

陈公公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去。方才进去赵翊峰虽然没责备什么,但是脸色已是不佳,这会儿要是再进去,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可是,眼前的人是太子啊。在寒冬腊月的,就这么站在外面,指不定会冻出病来,这样的结果也不是他能承担的。

陈公公在心中叹了一声又一声的气,终于还是掬着步子,无比谨慎地进了门。

“启禀皇上,太子殿下说,皇上若是不召见,太子殿下便一直等在外面。”陈公公这回连赵翊峰的脸色都不敢偷窥了。从进门开始,他就一直低着头。

时间慢慢过去,陈公公的脖子低得都疼了,却没听到赵翊峰的半点回应。

陈公公只好微微掀起脸皮,朝赵翊峰窥视了一眼。只见赵翊峰两手支额,紧闭双目,眉间却高耸着,像有化不去的愁苦。

“皇上,太子殿下千金之体,若是在外面站久了,恐怕有损金体。”

又是良久,赵翊峰终于有了反应。

“让太子进来吧。”

陈公公一边答应着,一边长长松了一口气。他算是赌对了,就说这么些年,皇上对太子殿下一直很器重,甚至不曾呵责过。以他的奴才眼看来,以后这大盛国还是赵子兮的。

赵子兮很快进了乾清宫,看着上首的父亲,赵子兮微微沉声问候:“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安。”

“起来吧。”

“谢父皇。”

“太子怎么过来了?”

赵子兮低眉,恭敬地回道:“听说父皇龙体不适,儿臣过来看看。”

赵翊峰看着赵子兮轻嗤了一声:“太子何时也学会这种迂回之言了。”

赵子兮仍然面不改色,却在听到赵翊峰的话后抬起头正对上赵翊峰的眼睛,说道:“父皇既然已知,儿臣也不愿意啰嗦了。请父皇收回成命,娉婷不能远嫁陈国。”

赵翊峰仰头靠在后面的椅背上,吐气说道:“此事不用说了,朕意已决。”

“请父皇收回成命。”赵子兮仍然不温不火,声音却能听出越发坚决。

赵翊峰审视了一会儿赵子兮,微微皱眉:“太子这是作甚,难不成是要威胁朕吗?”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恳请父皇,不要将母后留给儿臣的唯一一个妹妹送走。”

“放肆!”赵翊峰突然睁大眼睛,拍案而起。桌案山的书文都被震得抖了抖。“你们一个两个都跟朕提你母后,有什么用意!你们以为她是谁,她能左右朕的一切吗!她生的时候不能,死的时候就能了?告诉你们,朕不至于在她面前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赵翊峰吼完尚觉心中闷意难以排遣,随手抄起桌上的一本奏章甩了出去。

赵子兮脸上的表情不变,双手却在身侧握得青筋突起。

“父皇不稀罕母后,又何苦将母后的死怪在娉婷身上。”

“你——”赵翊峰不敢置信地指着赵子兮,却在看到他澄澈的眸子时不知该说什么。连他的儿子都看出来了。这些年,他对娉婷不管不问,只是嫌她害了王师师。

他早劝过她不要生这个孩子了,可她偏偏不听。生完孩子身体就垮掉了。

可赵翊峰不敢刨根究底,王师师一个学武的女子,为什么这么容易就伤了身体。他就是因为不愿意想别的究竟,才把一切的不满和愤恨加诸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身上。而后的十多年,他也不曾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如今这一切被他的儿子当面指出,赵翊峰心中滋味难言。他收回手,努力平息胸中翻滚的情绪,然后慢慢坐回座上。

“不想让娉婷嫁过去,可以。”

赵子兮抬头看去,等待赵翊峰的条件。

赵翊峰也马上给出答案:“但是有个条件。不想让她嫁,那你,就要娶成军王的闺女。”

盛国总的算起来有三股势力,皇室为一支,成军一支,木军一支,其中皇室军力最强,但其它两股势力也不容小觑。先祖倚仗成军、木军得的天下,得到天下后也应诺言分与其它两派土地与军队。

而今,这两股势力扎根后,想要祛除很难了。木军即木氏家族,木婉若就是现在木氏一族的人。

赵翊峰若是想要与赵擎苍抗衡,得到成军的帮助与支持是很重要的。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木氏与成军不太友好。

赵翊峰说罢凝视着赵子兮。

赵子兮微缩眼角,目光有些闪烁,避开了赵翊峰的直视。

“父皇,儿臣年纪尚小,古人云:大丈夫先其国后其家。儿臣只待建功立业之后,再想这儿女情长之事。”

“哼,儿女情长,太子没有吗?”

赵子兮猛然抬头,看向赵翊峰。

“兮儿,父皇都知道的,父皇看得比你更明白。”爱而不得的事情,赵翊峰早已亲身体验过了。

赵子兮眉头紧皱。兮儿,这个称呼,父皇已经很久没有唤过了。可是,他说的话却让赵子兮无法平静。

“父皇也在儿臣那儿派了密探吗?”赵子兮的心情有些沉重。

赵翊峰却显然并不想针对这个问题说太多。

“兮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赵以可硬闯师台山,你却知而不报。父皇让你协理赵以可杀人一案,只是想探探你是什么心思。却没想到。。。。。。”

“原来,真的是父皇您。”赵子兮的声音低沉不已,不是没想过的,只是不愿意想,他的父皇,居然眼睁睁地看着赵以可身陷囹圄,只是拿这,来做试探。

“兮儿,这世上有些东西,不属于我们的,是不能强求的,越强求越是错,最后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后悔都来不及。”赵翊峰紧接着说道。这是他的爱情给他的忠告,也仅是爱情才能让他尝到的苦。

如今,他作为第三人看着自己的儿子承受同样的事情。他眼巴巴地看着情节的发展,已经看出了结果,便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受同样的苦。

赵子兮撇过头,眼中有着痛意,但不想让别人看见。连他最尊敬的父亲都对他的爱情抱着绝望的态度。可他才拥有一份正常人的情感,才明白有一个人来爱是多么又酸又甜的一件事,他如何停止,如何敢承认。

“但是,兮儿,一旦已经后悔,便需要一些东西来证明自己不曾活得毫无意义。权势是这个世上最寂寞的东西,却也是最好用的。至少不能让自己太失败了。”赵翊峰紧接着说道。

这同样是他漫长人生的一个经验。那多少个从梦中惊醒,伸手触碰身侧却永远触不到想见的那个人的痛苦让他渐渐产生了恨,因为这个字,他苦苦挣扎了十多年。就为了打败那个人,让他变得一败涂地,也让黄泉下的那个人看见,其实,那个人根本没什么值得她惦念,他,不过如此!

赵子兮的眉头越发皱紧,他无法理解这样的情绪,打心底也不愿意去理解。他知道,在对赵以可的心思明朗之后,他对赵夕莫的兄弟情谊已经开始动荡。他曾经对赵夕莫说过,不要让他太嫉妒,这话,不是假的。可他不想走到这一步。

“兮儿,你要想清楚。究竟是娉婷嫁,还是你娶,父皇只要你一句话。”

离开乾清宫的时候,赵子兮只觉得双脚有千金重。

绿衣、召南在外头守着,原先听到宫内传来的赵翊峰的叫嚷声便觉得不安,如今看到赵子兮的样子更是愁云一片。他们跟在主子身边十多年了,哪里见过这么落败的赵子兮。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亲生女儿、亲生儿子都不好好疼爱。

当然,绿衣想这个的时候,自然只是把赵子兮和赵娉婷算在那个亲生女儿、亲生儿子里面。那啥,暗卫都是护短的。

赵子兮回到太子府后,将自己关在书房,一整天没有迈出过步子。

而另一边,摄政王府里,闲云阁里同样房门紧闭,一场预谋在慢慢谋划。

十天之后,陈国的使者来到了盛国境内,还带来了众多聘礼。传说,娉婷公主大闹了盛国与陈国使者的会面,被赵翊峰斥责,禁足在了毓秀宫。

而和亲的日子,很快就定下来了,再过十天,娉婷公主将靓封和硕公主前往陈国。陈国将以皇后之尊迎娶大盛和硕公主。

九日后,赵以可前往乾清宫求了赵翊峰,希望他允许她将娉婷带出宫外散心游玩,也当践行。

赵翊峰盯着赵以可看了许久,直到赵以可觉得磕在地板上的膝盖传来隐痛,他才开口:“你能保证将朕的和硕公主安然无恙地带回来吗?”

“草民保证!”赵以可抬头看向赵翊峰说道。

毓秀宫的门在时隔半个月后第一次大开。赵以可走进内卧,就看到了对着铜镜一脸憔悴的赵娉婷。

听到声响,她慢慢回头,对着赵以可一笑,道:“以可哥哥,娉婷想通了,全想通了。”

那一刻,赵以可的眼眶湿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世子抢亲 夜里虽然寒风彻骨,然而街上的行人却并不稀少,刚过了个年,百姓们也是一派闲适、其乐融融的样子。

赵以可带着赵娉婷走在中间,她不时看着赵娉婷。从宫里出来后,赵娉婷的心情就挺好的。具体来说,在对着赵以可说完那句话之后,赵娉婷就一直笑着。

然而,赵以可仍然不觉得欣慰。有一种情绪叫强颜欢笑。知道要出宫,赵娉婷也并没有惊喜的感觉。

赵娉婷的十七年一直在宫中长大,几乎是没有几乎来到宫外的。出宫要得到宫里曹贵妃的同意,所以,赵娉婷往往也并不情愿去说。

如今,恐怕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能正大光明地在京城大街上游玩了。

赵娉婷对周边摆的小摊子上的东西很有兴趣,一条街逛下来,关关手上都拿不过来了。

赵以可笑话她:“喜欢的拣几件就好了,带这么多怎么带回去啊?”

赵娉婷闻言回头一笑,说道:“我想多带些东西去陈国,不然在那里会很无聊的。带些没用的衣服首饰的,还不如带这些玩意儿呢。”

赵以可颊边的笑容一顿,深深看了眼赵娉婷。那人却好像没说过什么似的,说罢又饶有兴致地去逛别的东西了。

赵以可于是再没说过赵娉婷了,她想要的无一不买下。赵以可以前最不耐烦满大街地逛来逛去。陪赵夕晴来过一次,结果东挑西选的就只买了一支钗子,赵以可没嫌弃死她。还暗暗下决心说以后再也不干逛街这么无聊的事情了。

然而,今天,赵以可一点不耐烦的情绪也没有,最后看关关拿不住了,还顺手拎过一些帮忙拿着。

路过的行人有的看到这个画面,转过头就开始讨论开了。认识赵以可的就说他温柔体贴,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让那个纨绔子回头,如何疼爱。不认识的也是赏心悦目,男的秀美,女的漂亮,十分登对。

赵娉婷隐约闻言,便凑到赵以可耳边轻轻说道:“以可哥哥,你听,人家都夸我漂亮呢。我从小就说要嫁给你,结果你老不行动。以后娶个没我漂亮的,你就后悔去吧。”说罢挑衅地看着赵以可。

赵以可眉间一跳,回道:“若是能娶,我早娶了。”

赵娉婷没听明白,赵以可却已经越过她往前走了。

这一晚下来,赵娉婷的收获也算丰富。天色晚了,赵以可也不能进宫里去了,便在宫门口与赵娉婷道别。

将手上的东西递给迎接的奴才,赵以可站住看向赵娉婷。

“以可哥哥,你回去吧。娉婷晚上很高兴,谢谢以可哥哥,娉婷永远不会忘记你的。还有,明天,以可哥哥不要来送娉婷了。好不好?”

赵以可顿了顿,然后点点头。她即便想去送,只怕也没有时间。

“那,以可哥哥要珍重,以后你要娶的女孩,不能比娉婷漂亮哦。”

赵以可一笑:“嗯,如果可能的话。”说罢,赵以可上前环住赵娉婷。

“娉婷,你要好好的,以可哥哥会救你的。”这句话,赵以可是贴在赵娉婷耳边小声说的。在赵娉婷恍神的那一刻,她便松开了怀抱,朝赵娉婷挥手离开。

轿辇送赵娉婷回毓秀宫的路上,赵娉婷一直在回想赵以可话中的意思,似乎抓着什么讯息,她好想回去告诉赵以可不要冒险。

她曾经说过,赵以可若是不娶她,她要不嫁到宫外过闲云野鹤的日子,要不就嫁给对赵子兮有帮助的人。如今,这两样几乎都满足了。她一开始只是想不通罢了,经过这么些天,有些想法早就疏通好了。毕竟皇室的女子,也没有几人能嫁得完全舒心的。

赵娉婷害怕赵以可做什么,可现在又不能回去了。她只好决定回去写封信交予赵以可。

毓秀宫前,总管太监迎上来,在赵娉婷下了轿辇后说道:“主子,方才,皇上来过了。”

“父皇?”

“是。”

赵娉婷皱了皱眉问道:“父皇有说什么吗?”

那太监摇摇头。赵翊峰是在赵娉婷出宫后不久来的,只是在毓秀宫坐了坐,也没说什么,更没留下只言片语。奴才们只管将人伺候好,主子是怎么想的,他们也猜不透。

赵娉婷转了转眸子,然后一言不发地回了自己寝宫。

赵以可能带她出去,显然是得到了父皇的首肯的。父皇明明知道她不在,却来了毓秀宫,是做什么?

赵娉婷的念头只是闪了闪就甩在了脑后。父皇在想什么,她从来猜不着。如今,也没有兴趣去猜了。

和硕公主远嫁陈国,而陈国君主以后位下聘。在百姓看来,这是再重大不过的事情。或许,对他们来说,这也是一件大好事。至少盛国和陈国不会打仗就是了。

这就是百姓的想法,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只要安居乐业,就觉得很好。

当然,对于朝堂来说,这也是一件大事。所以送行的人看着是一拨又一拨的。

然而,百官不由得好奇,这样隆重的日子,太子殿下竟然没有出席。自己的亲妹妹要出嫁了,做哥哥的竟然不在场。

百官偷偷看向身着龙袍,一脸威严的皇上。他还是平时那副模样,威严凛冽地让人不敢直视,在他脸上,几乎看不到要嫁女儿的喜悦中夹着不舍的矛盾心情。这就是君王啊,百官心中感叹。

而赵以可,也正如她说的那样,并没有前来送别赵娉婷。

赵娉婷看着京城大街两旁拥挤的人头,心里担心的是不知道自己的信有没有送到赵以可手上。

赵夕莫和赵擎苍都在送别队伍中。赵夕莫看着有些混乱的场面,对着身旁的寒山腹语道:“告诉他们,可以开始行动了。”

远山领命,趁没人注意时悄悄离开。

车辇旁,赵翊峰侧身站立,对车中若隐若现的身影说道:“娉婷,离开了盛国,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车中,赵娉婷眸光一闪,压抑住眼底的伤心与不舍,努力平息语气说道:“谨遵父皇教诲,儿臣会照顾好自己。请父皇也保重龙体。”

赵翊峰点点头,眸色有些沉重。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陈国的车马终于还是滚滚离开。

赵翊峰有些低落地转过身,却听到身边的常侍突然惊呼道:“太子殿下?”

赵翊峰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城头,一道身影竖立,静静地看着陈国的车队一动不动,几乎让人以为要嵌到那栏杆上。

赵翊峰低下头,不再理会。

陈公公也便没有再说什么,却再次肯定了赵翊峰对赵子兮的纵容。明明今日太子殿下以有公事脱不开身为由说不来送别了,如今却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城头。这简直都算违背圣意,欺君罔上了,而皇上只当不曾看见,并没有要责备的意思。

陈公公跟在赵翊峰身后,微微抬头看向城头,却发现那儿一个人影也没有了。

赵娉婷在车中担惊受怕了三天,始终不曾看到有任何风吹草动,终于放下了心。方才有人来说再行大约一个时辰的路,就能到陈国境内了。赵娉婷听了总算放心。

自从听到赵以可那晚说的话后,她就一直害怕赵以可会为她涉险,如今陈国要到了,那就应该没有问题了。

然而,赵娉婷并没有料到,赵以可一路跟来,因为已经到了陈国境内才开始采取行动。

夜,静得吓人。辽阔的野地上,只有火苗“呲呲”地作响。一天的路走下来,只有这一刻能够得到放松。况且已经到了陈国境内,士兵们的情绪都有些懈怠。

没人注意到,三抹黑影慢慢靠近最中心的那个帐篷,随着她们越走越近,周边的火焰都慢慢熄下,将她们的影子模糊化。

她们的步伐好似练过许久,脚落地的那一瞬间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见内力的深不可测。

如果仔细可以看到,在她们来的路上,有一些陈国的士兵正面目奇怪,嘴巴微张,好像要说什么的时候被人捂住嘴的样子。

最中心的那顶帐篷终于要靠近了,领头一人突然加快了步子,很快掀开帐帘,在里面的人来不及惊呼的时候捂住了她的嘴。

赵娉婷看着突然闯进帐篷的黑衣人心中一跳,她正想惊呼,却不想前一刻还杂帐门口的人眨眼的功夫就绕到了自己的背后,并且准确捂上了她的嘴。

赵娉婷胸口不断起伏,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大。她的目光四处打量,想要找到什么利器,即便不能一搏,若是能在万不得已的时候用上也是好的。

然而,那一刻,赵娉婷的恐惧瞬间消散,那黑衣人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两个字,彻底安抚了她的情绪。

“是我。”

这世上的人被问及的时候总爱说“是我”,可若是不熟悉,谁知道你是谁呢?

不过,赵娉婷显然足够熟悉。只两个字,她就知道说话的人是赵以可无疑了。

赵以可不再啰嗦,又很快说了句“对不起了”就抬手在赵娉婷后脖劈了一刀。赵娉婷的身体马上软下。

赵以可将人抱住,随手拿了一件厚厚的外袍,就圈住赵娉婷的腰,往帐外走去。

这回,赵以可没再刻意隐藏自己的足迹,出了帐篷,她就动用轻功朝营地外头飞掠而去。

“来人啊,有人劫公主啦!来人啊——”

后方、底下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呼喊声,赵以可微微皱眉,暗暗加快了速度。

赵以可做事从来喜欢悠着来,这回却是拼了命地奔走,而且身上还多带着个人。她不喜欢认路,但是这条路,她事先已经熟悉过,便走得很是顺利。

飞掠了大半个时辰,赵以可竟回到了方才陈国营地的不远处。只是此时,人显然已经不太多了。

赵以可在一处停下,屏息伺探周边的气息。然而,令她觉得奇怪的是,她只听到了北风吹动竹叶的声音,没有一点人的气息。

陈国让使者率众于盛国迎接皇后,不可能只有那些士兵跟着,暗处都会有不少人。

可是,这大半个时辰,赵以可觉得太过诡异,她根本没有遇上一点儿阻碍。

不由多想,赵以可改变了原有的路线,多绕了一圈,终于还是没有遇到围剿的暗卫后,她才照着原来的路线向前走去。

没有听到身后追赶的声音,赵以可便停止用轻功,扶着赵娉婷在竹林间慢慢走。

天际渐渐泛白,黑夜里的影子已经不容易看见了。拨开一片梅花林,赵以可终于松了口气。

眼前是一座古朴的大庄园,虽然处处带着墨色墨香,但仔细看去却不见任何陈旧的痕迹。

匾额上题着几个大字,像是主人亲笔写下的。刚劲有力的四个大字让人望而生畏——明净山庄。(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明净山庄 “嗯——”怀里的人突然嘤咛了一声,赵以可偏头看去,只见赵娉婷皱着眉头,眼皮耸动,一副要醒来的样子。

于是,她将人扶住,等着赵娉婷醒来。

眼前突然感受到光亮,赵娉婷的眼睛一缩,低下头。却猛然觉得后边的脖子上传来肿痛感。

赵以可一扯嘴,讨好似的赶紧替赵娉婷揉揉。

痛处传递来抚慰的感觉,赵娉婷终于清醒了过来。

“以可哥哥,真的是你!”

赵以可对着赵娉婷一笑。

赵娉婷的喜悦还来不及绽开,就因为想到一个问题而惊惶不已。

“以可哥哥,你怎么在这里?你不知道很危险吗,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还有。。。。。。额,这是哪儿啊?”赵娉婷突然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于是当即问道。

赵以可正要回答,却遽然脸色一变,将赵娉婷拉至身侧。不过很快,她又恢复原样。

赵娉婷被吓了一跳,然后从赵以可肩头看到了越走越近的两个人。她吓得往赵以可身后一躲,却发现赵以可并没有任何感觉。

“主子。”两名黑衣人在赵以可面前低头。

摘掉面罩后,赵娉婷更为惊奇地发现,这两人居然是赵以可身边的侍婢繁花和玉胜。

赵以可朝她们后方瞥了眼,然后问道:“怎么样了?”

“主子放心,人没有追来,事情进展的与计划一样。只是。。。。。。”

玉胜突然皱眉顿言,赵以可便看过去。

“只是什么?”

“只是,似乎进展得太顺利了。”

赵以可挑眉,她也有这个感觉。

“并且,主子,我们发现,还有几个人给我们在做掩护。从他们的穿着打扮以及武功路数来看,应该是两伙人。”

赵以可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定神想了想,然后耸肩道:“先不想这些了,没出差错就行了。现在先进明净山庄。”

玉胜、繁花点头,跟在赵以可身后向明净山庄门口走去。

“以可哥哥,到这里做什么呀?”

赵以可看向赵娉婷笑道:“娉婷,以可哥哥现在不能带你回去。这段时间,你先在这里待着。你放心,以可哥哥会为你打理好,繁花也会陪着你,有事你就跟她讲。”

赵娉婷闻言低下了头,抬头时已经堆起了一脸的微笑:“嗯,我知道,谢谢以可哥哥。那我们进去吧。”

“诶,等等。”

“怎么了?”赵娉婷奇怪地看向赵以可,只见她神秘一笑,道:“可不是这么进去的。这明净山庄有规矩,得破了他们的关才能进去。”

“啊——以可哥哥你刚才还跟我交代这交代那的,这都不知道能不能进去啊。”

“嘿,有我在呢,还能进不去?”

赵娉婷沉默了。好吧,这就是赵以可的自信!

赵以可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走到门的一边,轻轻叩了下。

不过片刻,赵以可方才敲的墙上方就出现了一个小缺口,只容一只手出入。

赵以可回头伸手,繁花领命,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赵以可。赵以可接过看都不看一眼就塞进了那个小孔。

当然,赵娉婷是看见了,不过她也没什么反应,就是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嘛,没什么!

银票很快被人收了进去。赵以可等人只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就听到有人来开门的声音。

宽约五米的大门瞬间被两人从两个方向打开,门后的大屏风很快浮现在赵以可等人面前。

赵以可一见,却是笑开了。明净山庄雅致素净的外表差点就让赵以可误以为这里的主人是个儒士雅人,谁知门口就摆着一副万马奔腾图。这着色、落笔,可见作画之人心中有许多沟壑,有气吞山河却可能收能放的胸怀。

“请问,这作画之人,是山庄里的人吗?”

开门的人乍一听,有些没反应过来。

来明净山庄的人一般都是有求于人的,而明净山庄不问出身,不问家室,不问犯罪与否,什么人都敢收,只要他们能承担得起明净山庄的条件。第一条就是要一千两银子,第二条则是解开一盘死局,第三个是甩开庄里安排的一干人等夺到彩球。

很多前来明净山庄求助的人都因为这第二个条件而失去了机会,能解开死局的人很少。而那仅有的能解开的几个也无法通过这第三关。所以说明净山庄虽然谁都敢收,却并不是随随便便的,文才武略,可一样都不少。

所以,来明净山庄的人一定是有相当着急的事情的,却没想到,赵以可一开口竟然问这无关紧要的事情。

后头出来一个人,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看见他,开门的小厮便俯首问候了一句:“管家。”

那人一点头,然后向赵以可她们走来,一脸堆笑地说道:“几位贵人路过宝地,是明净山庄的荣幸啊。贵人方才问的,这屏风,乃是我明净山庄庄主的拙作,请贵人不吝赐教。”

赵以可勾唇一笑:“赐教可不敢当,庄主造诣之深,我我可不好意思班门弄斧,贻笑大方啊。”

“呵呵,贵人过奖,既然贵人与庄主有心意相通之处,不妨破了剩余的两关,早早与庄主见面,也可深谈。”

那人不愧是个管事的,说话举止一点不掉明净山庄的身份。

赵以可点头,便跟随着管家往庄里走。

那是一方晶莹剔透的翡翠和玛瑙棋子,看到这让人不由先想想手是不是足够干净,才好意思去碰。

赵以可放眼望去,只见棋盘上翡翠玛瑙棋子已经将翡翠棋子团团围住,困在中间。

“贵人要做的,就是使这翡翠棋子杀出重围。”管家一直笑着示人,让人不免怀疑,他是不是没有别的表情了。

赵以可皱眉思索了许久,甚至都没有顾得回答管家的话。

“呵,杀出重围,多谢管家指教。”

沉默了许久,赵以可突然打破平静,随着话音落下,一颗翡翠棋子落在了棋盘上一处,让那管家幽深的双眸闪过一丝亮色。

不过,管家都还没来得及说上双眸,却倏地看见赵以可伸出两只手在棋盘上一阵摆弄,将原有的布局弄得一塌糊涂。

管家万年不变的笑容已经有一丝龟裂了,只是没让人看出来,他秉着作为管家最高尚的临危不惧的本质,只在赵以可停手的刹那咬牙问道:“贵人这是何意啊?”

赵以可咧开嘴,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一脸迷人地回道:“管家方才只说能让翡翠棋子杀出重围就是了,可没规定步子或花样,你瞧,这样,翡翠棋子不也赢了吗?”

管家低头望去,不由得“扑哧”笑出声来,只见棋盘上红绿两色的棋子已经换了边,翡翠棋子正将玛瑙的堵了个死。

管家面上好笑,心里却暗暗称奇,赵以可的棋技算得上高明了,方才解开死局时已让人诧异。如今,她虽是如过家家般赌气,却能将原来那盘棋记下并重新摆上,没有本事是做不成的。

“贵人真是足智多谋啊,既然这第二关已破,那不妨进入第三关吧。”

赵以可再次点头,跟在管家身后走,无意中回头,却看见几个小厮正守在棋盘边上,拿着素布对棋子进行大清洗。赵以可的嘴角顿时一抽。

这第三关进行得可轻松多了,而赵娉婷也是第一回瞧见赵以可的真功夫,点穴、飞檐走壁,这些在赵以可手下耍弄得几近完美。明净山庄的人不弱,但是在与赵以可对阵下却显得有些措手不及。

赵娉婷的嘴巴久久合不上来,原来她的以可哥哥,真不是个绣花枕头!

最后一招,赵以可用了个声东击西,身体作势朝左边飞掠,却在对方纷纷赶来阻扰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身朝反方向飞去。绣球很快就到手了。

赵以可拿着绣球冲着还在喘气的众人猖狂一笑。

而此时,明净山庄娇兰亭的二楼,两个翩翩少年正饶有兴致地下着棋。

左手位的男子一身白衣,风度不凡,眉眼间尽是柔和,似水中走出的水神。他持其茶杯抿下一口,而后笑道:“莫这小兄弟可不能轻视啊,莫还让我放水,不是太好笑了。”

右手位的男子同样风骨超俗,似那日神,闻言,他轻笑,落下一子道:“小弟任性惯了,白兄不要介意。”

“不不不,这等聪慧之人,本庄主乐意结交的很。只是莫,你对这小兄弟倒是格外疼爱啊。三年第一次登门竟是为她讨人情来了。”

那人不语只笑。

赵以可那边,三关既已破,那么赵以可的要求就可以提了。

“我想要将她放在贵庄一段时间,不出两个月,我就会来接她。这两个月,希望贵庄能好好照顾她。当然,我并不是要你们负责她的全部。繁花会留在这里,除了繁花之外,当然还有其他人。”赵以可不无威胁地说完,管家只是眼中精光一闪,笑容仍然嵌在脸上。

“请贵人放心,只要人在明净山庄,我们全庄上下绝对以礼相待。”

“这就好,今日时间不早了,过几天我再来,一定来会会你们庄主。如此就不打扰了。”

“也好。那贵人慢走。”

赵以可于是对赵娉婷又是一顿交代,在赵娉婷来不及哭鼻子的时候转开了身。而在赵以可离开的同时,娇兰亭上的两人也慢慢走出。其中一人,赫然就是赵夕莫。。。。。。(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情难自禁 “什么?还有人去劫娉婷了?”太子府书房里,响起一道闷沉的声音。

“是,主子,我们去的时候,暗中的人已经被处理了,还有人比我们早一步将公主带了出来。”

“那娉婷人呢?”赵子兮皱眉,已经有些薄怒。

绿衣见状,不慌不忙地上前解释道:“主子息怒,公主已经按照计划在明净山庄了,属下也派了人在附近暗中观察。”

赵子兮的眉头并没有因此而松开,他瞥向绿衣,并不说话,但是已经很清楚地表明自己需要一个解释。

绿衣毕竟在赵子兮身边很久,又是女子,心思比较细,往往赵子兮一个眼神,她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此时,看见赵子兮的神情,绿衣便接着说道:“主子,带走公主的三人,属下瞧着,应当是小世子和她身边的两个侍婢。”

绿衣说的“应当”其实已经是肯定了,不然她不会这么轻易就允许来人带走赵娉婷。甚至,那一晚,是她为赵以可挡了追兵的。

并不是赵以可的计划出了问题,她身上穿的是陈国的服装,又是在陈国境内动的手。只是,绿衣对赵以可了解比较多,身形方面印象颇深,况且那样的轻功,一般人很难做到。

赵子兮一愣:“你说,是赵以可?”

“是。”

得到再一次肯定,赵子兮的心中突然像泛起海潮一般,压抑了许久的情绪无法再平息。

“命人继续打探处理掉暗卫的那伙人。”赵子兮说完,便站起身,有些着急地向外走去。

去摄政王府的路上,赵子兮的脑海中不时地回想着与赵以可的点点滴滴。

她多傻,只带着两个人就敢往龙潭虎穴里闯,救的是他的妹妹;她还傻,为了兄弟背上命案,却没有一句怨言;她傻,因为一个对她不冷不热十多年的人冒着生命危险爬峭壁采药。。。。。。

可就是这份傻,让他无法忽视,让他觉得她是那样一个值得倾心的人。他素来不喜欢草莽间的意气侠胆,可这一切发生在她的身上时,却令他百般疼惜。

他见过她唇檀烘日的笑靥,看过她星眼微瞋的怒容,品过她鬓云乱洒的睡姿,尝过她蝉露秋枝的泣态,于是,从此,万劫不复。

父皇的提议他不是没考虑过的,妹妹的幸福,自己的幸福,他的一辈子都用来牺牲了,再赔上婚姻,也没有什么大碍的。可只要脑海中闪过赵以可的音容笑貌,心底的不甘就开始滋蔓。他也想要幸福啊,甚至是渴望着的。

所以,他做了个决定,他派了很大一股势力去营救赵娉婷,倾尽所有,保全妹妹的幸福,也成全自己的渴望。

在听到赵以可参与了营救的时候,伴随着感动萦绕在他心尖的还有一股占有的欲望。他想要占有,她的美好。

摄政王府似乎比往常都要远,几乎是马车刚停下的时候,赵子兮就下了车。在问了门人赵以可的下落后,他便心无旁骛地直奔赵以可的所在地。

没人见过这样失态的太子殿下,因为在这个时候,他早已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了。

没过多久,连绿衣他们都被甩在后面。

召南想要跟上,却突然被绿衣拦住。召南一脸疑惑地看向绿衣,那人却甩来一个白眼:“主子的心思还不明白,这会儿慢慢走就是了,打扰了主子的雅兴,你就兜着走吧,笨木头!”

召南也不恼,只是将信将疑地看了看赵子兮奔去的方向,脚步渐渐慢下。

赵以可正坐在王府的一处凉亭里欣赏雪后的景致,水面上的积雪只剩下斑驳的一些,阳光下闪着夺目的光芒。雪后比下雪时更冷,但冰雪融化时带走了尘土味,让空气变得愈加清心。

赵以可尽管不欢喜寒冷,也想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

宁静中突然炸开一道脚步声,赵以可偏头看去,只见赵子兮迈着大步走来。赵以可挑眉,不知道是什么大事,竟让这威严庄重的太子殿下失了步子。

赵子兮在几步外顿住脚步,深深看了眼赵以可。弯弯的眉,水汪汪的眼,红润的肤,柔软的唇,都是他爱的模样。

禁不住心中的驱动,一个箭步,赵子兮终于完成在太子府就想做的一件事——将赵以可紧紧拥住。

“太子殿——”

“叫我子兮!”

“子。。。。。。兮?”赵以可的舌头有些打结。纵使是赵夕莫、赵夕晴这些亲近的人,她也从来没有叫过昵称。

“是你救的娉婷吗?”

“嗯?哦。”赵以可这下明白了,玉胜她们说的两拨人里面,有一拨就是赵子兮派出的吧。那,还有一拨是谁呢?

赵以可只觉得在她说完后,赵子兮的双臂将她扣得更紧了。

“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都怪你两次跌进我的怀里。。。。。。”又跌进我心里。赵子兮的声音似飘渺的回音,像发自口头,又像是从心中说出的。

第一次,她没注意被石子绊倒,撞进了他的怀里,脸上还带着匆匆跑来的红晕,那红晕,染到了他的心里;第二回,她酒醉蹒跚,跌进了他的怀里,垂首轻泣,那泪,也流进了他的心里。

赵以可被赵子兮突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隐约中只听见一句“是你的错”。我的错?我什么错?救人他也去了,总不能我有错,他就没了吧?

赵以可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将赵子兮推开,他的怀抱紧致得让她有些难以呼吸了。

然而,抬起的手在看到九曲回廊里站着的那人时,生生顿在了原地。

赵以可的身体一僵,脑子突然空白,连手上的动作都瞬间消失了。

赵夕莫就这样站在回廊中,直直地看向赵以可。

两人对视,赵以可只觉得赵夕莫的目光越来越深邃,带着一丝落寞,直到让她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然后,那人缓缓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迈开了一步又一步。

赵以可下意识地想要去追,却忘了自己还在禁锢中。

赵子兮感受到赵以可的异样,将人稍稍放开,转过头,只看见一抹青白消失在回廊。

他微微变了脸色,回头看向赵以可。她正痴痴地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一副没了魂的样子。

赵子兮扣紧手,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他有生以来唯一一次激动近乎荒唐,竟无法波动那人半分情绪,他的失措、胡言乱语此刻看来竟有些摇尾乞怜的感觉。那人不说话,只一个背影,就足够令她失神了。

赵以可站在原地,双手收了又松开。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追上赵夕莫,可是,下一刻,她却找不到追上去的理由。追上去之后,要说什么呢?她想不出。

可是,赵夕莫方才的眼神却一直徘徊在脑中。哀伤,她竟然在赵夕莫的眼中看到了哀伤。

一回头,赵以可猛地对上赵子兮打量的眼神。想起方才发生的情景,赵以可提了提神,同样有些不知怎么开口。

她渐渐意识到一些什么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赵子兮的眼神中会出现一道让她想要躲避的神采。

“太子殿——”

又是不曾说完,赵以可的话便被赵子兮截下。

“我说了,叫我子兮。以后,在你面前,我也不会再自称本殿了。赵以可,我们都公平一些吧,就从最基本的开始。你怎么与旁人称呼的,就怎么称呼我吧。”

是因为赵子兮从来说话简要明了,所以这回他突然讲这么多话,赵以可却一句也听不懂了吗?

经过各种分析,最后赵以可避而不考虑一些讯息,简要地将赵子兮的话理解为他们要成为朋友,就不要用身份的东西来拘束彼此了。而这一改变,从改变称呼开始。

对于这个理解,赵以可还是可以接受的。

“好啊,子,兮。”其实是有些奇怪的,赵以可与旁人称呼时从来不会这样叫的。

赵子兮看着赵以可一字一顿地念出他的名字,笑容逐渐回到了脸上。

没有关系,就从最基本的开始好了,冰冻三日非一日之寒,他有时间,也有精力,可以等到铁杵磨成针的那一天。只要她还在原地,他便不会放弃走近她。

“一个月后是狩猎大赛,以可可要好好练练骑术了。”赵子兮说罢微微勾唇。他并不习惯笑,这种程度已经是最友好的了。

赵以可还是被吓得一愣。赵子兮今天带给人的意外还真多。并且,他说出“以可”两个字的时候,竟然一点儿都不别扭。

“额,我,我会的,到时候要比比吗?”赵以可尽量表现得自然。

“那就这么说好了。今日还有公事在身,便先告辞了。以可若是没事,可以常去太子府逛逛。”

“好啊。”

赵子兮正要转身,又倏地顿住,回头说道:“娉婷那儿。。。。。。”

“我知道,我会揣着的,子兮如果有什么决定,可以交由我帮忙。”

赵子兮点头,看着赵以可,眼中闪过笑意。

送别了赵子兮,赵以可回到府中,路过赵夕莫的寝殿时,脚步一顿。(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狩猎大赛 三月是万物开始复苏的季节,冬眠的动物也渐渐走出洞穴开始觅食,所以,这也是田猎的好时节。

赵翊峰组织了百官在围场打猎,即便是文官,能骑上马的也都上马了。因为这四年一次的活动,不仅奖赏丰富,更重要的是大家能凑在一起互相切磋,将平日里官场的乌烟瘴气一时扫清,让人难得精神抖擞。

四年前,赵以可不过十三岁,连赵夕莫也不到十五,所以照规定是不能上马的。

那时候,赵以可听着裴欢打猎回来说着围场的事情就觉得十分有趣。所以这次能够参加,对于赵以可来说,也是很开心的。

而对于摄政王府的其他人来说,他们最担心的是经过这次田猎,两位世子的关系是不是可以和缓。谁都看得出变化来了,因为赵以可和赵夕莫一个月里几乎没有讲过话,更不会互相串门了。

尽管两人面色都如平常,也并不是故意做的姿态,但第三人都能看出不同来。

那日送别了赵子兮之后,赵以可到底没有进赵夕莫的房间。自从她发现自己一点儿也不了解赵夕莫后,就越发不敢去揣测他的心思了。猜得对不对她不敢确定,以是不能走近一步。

赵以可这才发现,没有赵夕莫的认可,她会这样举步维艰,难以抉择。

这场田猎倒是没有限制性别,女子骑术佳的往往能在这个时候凸显出来。因此也有不少不爱女红的少女会热衷于骑射。

这一日,赵以可以为自己起得算早了,却不想赵夕晴比她还早。只见她一身戎装,是鹿皮做成的,伸展收缩都没有问题,不会限制手上的动作。

赵夕晴一大早就蠢蠢欲动的,看来也是兴奋啊。

“这是要去逞威风了?谁让你平时琴棋书画的不好好用心,现在找偏方来了,可别是想拿黄马褂吧!”赠黄马褂,是对此次行猎者表现最优的人的奖赏。

赵夕晴难得好心情,不理会赵以可的挖苦。

“赵夕晴,你这该不会是想去给康家撑面子吧。”赵以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惊讶说道。

赵夕晴再也忍不住,一拍桌子吼道:“赵以可,你就耍耍嘴皮子吧,到时候让哥哥来收拾你。”

赵以可笑容一顿,嘴里低喃了句什么,却没再吭声了。

木婉若是不参加的,她是标准的淑女,向来遵从女训,只在文韬上涉猎,武略是不接触的。却不想好不容易生的女儿,还是个泼皮的性子,一点都静不得。

赵夕莫也出来了,看到赵夕晴的时候笑了笑,再转到赵以可身上时,目光不由得黯下。

却原来,在赵夕莫刚转过头的时候,赵以可就低下了头。

赵夕莫从来不会主动对赵以可冷淡的,他纵使能眼睁睁看着刑场上的人在他眼前断了气,也绝对狠不下心对赵以可冷脸以对。

可是,如今的问题是,赵以可在回避他,那他该如何呢?

唉,还能如何,顺着她的心意就是了,他这辈子最学不会的恐怕就是跟赵以可红脸了。

于是四人同行前往围场。赵擎苍看着赵以可和赵夕莫两人微微沉眸,但并未说什么。

围场上很热闹,在规定好的时间之前,几乎所有人都到了。早到的原因一方面是不想比人家迟,另一方面恐怕也是真的兴奋吧。

赵夕晴一大早就雄赳赳气昂昂的,特别是方才各位千金小姐投来钦羡的目光,她心里不知道多心花怒放呢。谁知突然就默不作声了,还微微地把步子压住了。

赵以可百思不得其解,却在听到康乐的声音时全明白了。她家小姐姐这是害羞了!这是好现象。

赵以可恶趣向,不说话,但眼睛在赵夕晴和康乐身上转个不停,把两人弄得面红耳赤。

赵翊峰反而是最后到的。

赵以可偏头望去,赵翊峰今日骑装着身,还是一身金黄,却显得比平时有精神许多。久经官场,总是天威加身,也会让人变得苍老。

赵以可转眸间忽见赵擎苍鬓间的银丝,脑海中闪过十二年前初来盛国的情景。一晃,竟然已经这么长时间,她也年纪不小了。难怪书上说岁月是把杀猪刀。

陪在赵翊峰身边的是赵子兮以及众皇子,这样的队伍一走出来就够吸引人,身在皇家,在风度上就会体现出不同于市井百姓的面貌。尤其是赵子兮,上天给了他一副好皮囊,让他穿什么都器宇轩昂,也难怪人家在暗地里将赵子兮排入京城四俊中。

感觉到赵子兮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滑过,赵以可于是回了浅浅一笑。

等到侍卫来禀报说所有人已经到齐时,赵翊峰站出面对众人说道:“我盛国虽不是马背上讨生活的国家,然爪牙之士不能不养而择也,今日众卿只管放手博去,以猎回的数量为准,名列前茅者朕赏金弓于他,待来日开疆辟土,成我肱骨大臣!”

“哦——”赵翊峰最后一句说完,在人影幢幢的围场刹那间响起巨响,是众人的喝彩声,惊了天穹。

说罢,赵翊峰率先上马,紧接着大臣们也纷纷跨上自己的宝马,等待赵翊峰最后的口号,就要准备往各个方向冲去。

“准备——出发!”

待赵翊峰的马蹄在泥路上踏起回响,似风云变化,数百匹骏马向四面八方各个方向涌开。那瞬间掀起的尘土足以将一个站在平地上的人淹没。整齐划一的巨响好像要将山河踏裂一般。

赵翊峰率先骑开,但并不是单枪匹马的,以他为中心,还有很多人也跟着,赵擎苍就是其中一个。除此之外,当然还有赵翊峰的亲信大臣、安排这次狩猎的大臣以及,想要接近赵翊峰的大臣。

至于赵以可,在那声“出发”响后,她就扬唇朝着一个方向奔去。一个人骑马和大家一起骑马的感觉果然很不一样,赵以可觉得这种感觉比耍轻功还要有趣。

而在赵以可奔开的同时,身后也跟着一人,那是给每个狩猎者安排的提猎物的人。

赵子兮早就看到赵以可离开的方向,他一拉缰绳就要跟着跑去,却见对面出现了一匹熟悉的鬃马。

赵夕莫同样怔了一怔。而后,两个人心照不宣似的并肩骑去。一路上,谁也没有说关于赵以可的事情。

赵以可窜入灌木丛中,很快看见一只一蹦一蹦的兔子,立刻从后方抄起一支箭,搭弓瞄准猎物。

后方的侍卫早已准备就绪,等赵以可射中兔子后就赶上去拾拿。然而,等了半天,却不见有任何动静,眼见着那只兔子又一蹦一蹦地钻进了草堆里,赵以可还是纹丝不动。

侍卫禁不住好奇偷偷抬头打量赵以可,只见她还维持着张开弓的姿势,箭头瞄准方才兔子离开的方向,却慢慢把箭收了回来。

侍卫心中疑虑不解。他曾经听说过赵以可与之前的那个七皇子比箭,结果把人家的箭生生劈成了两半。这样的箭法猎取方才那只兔子,应当说是轻而易举的,那她怎么会让兔子就这么跑掉了?

侍卫忍着疑惑,安静地继续跟着赵以可。

同样的情况发生了一次又一次,他们这一路上见到了许多猎物,兔子、鹿、山鸡等等,可赵以可每次都是“虚张声势”,手上的箭都没有换过一支。

这都一炷香的时间了,即便箭术不精的人,也该猎上个一只两只的了,可是。。。。。。看着空空的绳网,侍卫心中犯难,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处罚。

又放走了一只兔子,赵以可收回手的时候仿佛感受到侍卫的炽热的目光,便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状似认真地说道:“嗯——杀生不好啊。”

侍卫于是将本来还开着的网瞬间系了回去,他算是明白了,小世子是注定没有收获的了。

而与此同时,侍卫也是遗憾,他是钦佩赵以可的箭术想要一睹风采才私下跟人换了伺候的主子的,谁知道今日见不到精彩的箭术了。

唉,小世子,你说你不准备打猎就不打猎吧,每次还拿个箭瞎比划的做什么呢?

头顶上突然响起一阵鸿雁飞过的声音,赵以可倏地抬头,瞬间将箭搭上了弓,然后瞄准那群飞快移动的动物。

侍卫也振奋了情绪,以为这一次赵以可是要“开杀戒”了,谁知,箭脱弦的声音响起,赵以可却还完整无缺地被握在手心。

赵以可挑眉朝后方看去,来人竟是曹净。

最后一次见他是在新年的那次宫宴上,因着他老爹的缘故,赵以可没少嫌弃他。如今,赵娉婷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赵以可对这个人也没有了成见。

曹净身边的侍卫已经冲上前循着大雁掉下的轨迹寻找射中的猎物去了。曹净看了看赵以可,又看了看跟在她身后的侍卫空空的网,嘴角一抿,眼神不自觉就带上了某种情绪。

“干嘛,看不起人啊。。。。。。小屁孩!”

“不准叫我这个!”曹净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在嘴皮子方面,寡言的他哪比得上口若悬河的赵以可。那两年的差距,尽管不是太大,但总是他心头的一根刺,好像让他生生矮了赵以可一截。

“这个?哪个?”赵以可假装天真。

“你——”

“曹公子,你的雁。”这时,曹净身边的侍卫已经拿着胜利成果回来了。曹净这才收敛了怒火,眼含不屑地看向赵以可。

“曹净,小孩子家的,杀生可不是什么好事啊。”赵以可斜睨一眼侍卫手中的大雁。

曹净忍着怒火,皱眉回问道:“所以?”

“所以啊,我们用网来捕猎怎么样?”(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约定赛马 等到赵子兮和赵夕莫徐趋着“偶遇”赵以可时,正看到四人四角站住,铺着一张网在围剿一只兔子。

四人皆身手矫健,两个侍卫自然不用说,曹净虽然先前还不甘愿,此刻在跑动中也不由得神采飞扬,而最初做出这个决定的赵以可,眼随心动,神色跳动似个认真的孩童。而因着这一番动作,赵以可脸上不由得浮起两片红晕,红霞似的,耀眼在东边的天空。历经诸多事情后仍然不失纯真的脸蛋让人心动。

“可可。”

“以可。”

两种称呼,叫的是同一个人。

赵以可闻声分神转过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赵夕莫,眼神在他身上一顿,又急忙转开。

“嗯。。。。。。子兮,你来啦。。。。。。”

曹净显然也看到了,对着赵子兮和赵夕莫都打了招呼,然后不经意地看了看赵以可。

子兮?赵夕莫的眼皮禁不住一跳。他只不过对她放松了几日,他们竟然就在他眼皮子下这样了吗?

胸中有些闷,而赵夕莫也暗暗深刻了心中的想法,有些东西,看来要尽早解决了。

这世上最无奈的就是为着那人修了奈何桥,那人却早已完成了超度,早早投了胎。

赵子兮的心情却是很好。

“你在做什么。”当然,这只是一句惯性的话,谁都看得出来赵以可这是在做什么。

赵子兮目及之处,属于赵以可的网中没有一只射中的动物。

“给赵夕晴抓只兔子去,别看她今天穿得雄赳赳气昂昂,真要射,她一定不敢了。我给她抓个活兔子解闷。”

曹净手上的动作一顿,脸上露出一丝隐忍的表情,她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也不知道不敢射的是谁!

“快快快,曹净你傻站着干什么,兔子都要跑了!”

曹净被一声疾呼拉回了思绪,眼前的兔子已经蹦到了网外,眼见着就要出去了,于是各种不愉快瞬间消失了,曹净赶紧收拾起手上的动作,几人合力,在兔子又一次蹦跶起来的时候收了网。于是,赵以可顺利获得了今日围猎的第一只收获。额,当然,严格的说,应当是四分之一才对。

曹净从网内将兔子拎出来,掐着兔子脖子的肉就一把提了起来然后放到赵以可面前冷冷说道:“给你。”

那一瞬间,赵以可脸上的笑容冰冻一般僵住了。就在她眼前五公分的距离,某只被擒的兔子完全没有自觉,悠闲地嘟囔着三瓣嘴,眼神似享受般露出些许红光。

赵以可抽动着嘴角,手迟迟没有抬起,眼睛盯着那只兔子一眨不眨的,好像较上劲了。

曹净见她一直没有动作,眼神放空,于是,又将兔子往赵以可面前抬了抬,五公分的距离立即缩成了三公分。

赵以可这回还是没动,不过已经纯属于动不得的状态了,因为她的脚僵住了,而喉间的呐喊已经蓄势待发,只不过碍于面子才生生忍住。

曹净与赵以可中间隔了只嚣张的兔子,以是他没看到赵以可越发青黑的脸色。

终于,在曹净又一次想要缩短距离,而赵以可的呼叫直接到了嘴门关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拎起兔子的两只长耳朵把它带走了。

耳朵被人提住,应该是不舒服被人抓住自己身上最有特色的东西吧,那兔子的神态终于不再那么嚣张,赵以可心里也舒服了不少。

“既然是送给晴晴的,我就先收着吧。”

一直被无视的不痛快终于在这一刻化无乌有,赵夕莫心里难得升起一股好笑。赵以可小时候就说过她不喜欢这世上比她跑得快还有有牙齿的,事实上,在赵夕莫以后的认识里,赵以可对任何动物都是讨厌的。这曹净还将兔子放在她眼前,真是。。。。。。呵呵。

赵夕莫不自觉地扬了扬唇。

赵以可轻松完的时候还尴尬了一阵,这些天都没怎么跟赵夕莫说话,两人第一次交集还是他在帮她,用一种无声的方式。

赵以可想着还是应该和赵夕莫道个谢什么的,结果一偏头就看到了他嘴角晃眼的笑容,在她看过来那刹那灿烂了一瞬了,随即隐去,好像就等着笑话她似的。赵以可一个羞恼,又大幅度转回头去。

愧疚、感激什么的,都是浮云啊浮云。

“走,不是跟我约定过要赛马的吗?一早就看你先走了,还以为你是怕了。”赵子兮寻着个空隙对赵以可说道。

“切,我会怕这个,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这就走!”

于是,赵子兮和赵以可先行离开,曹净想了想,究竟还是跟了上去,赵夕莫自然也是奉陪到底的。

赵以可转头,再转头。后面两人左顾,再右盼。

马背上,赵以可咬了咬牙,突然一下凶狠狠地回头瞪着曹净说道:“你丫的曹净,是跟我卯上劲了是不是。哼!来呀,咱们先比比。”

说罢,赵以可又很快看向赵子兮说道:“子兮,你我之间的比赛先缓缓行不,等我赢了那个小不点热热身吧?”

赵子兮拿她没办法,一笑置之,赵以可当然也并没有耽搁太久就率先跑开了。

又是小不点又是热身的,曹净心里气个不行,一甩马鞭就跟着赵以可跑开了,连告别赵子兮都忘了。

于是,很快又只剩下赵夕莫和赵子兮两个人。

赵子兮目送的眼神刚收回,就听到耳边传来的赵夕莫的声音:“子兮,不如我们也赛一场?”

赵子兮偏头对上赵夕莫似与往常无异的笑容。

赵子兮的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有何不可?”

两个男人,可不都是憋得慌了吗?赵夕莫一路走来,被赵以可无视个彻底,再有与赵子兮待遇的对比,能忍到今天,忍到现在,已经非常人所能及了。正好,赵子兮也一直想和赵夕莫来场酣畅淋漓的比赛。

赵以可和曹净之间的竞赛很简单也很传统,沿着两条相似的路径,在遇上路上设下的靶子时,开弓射箭,在靶子上留痕迹。最后到得早而射得准的人获胜。

曹净骑着爱马位列左边。他身下的马儿吭哧吭哧的,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看来求胜心切旺盛;赵以可这边也是跟主人一个样的,懒散地踢踢腿,挠挠痒,跟来踏青似的。

而这阵仗也诠释了一个成语——男左女右。冥冥中,总有些安排一样。

听得一声令下,赵以可和曹净二人很快对视了一眼,然后朝着两个方向奔开。骑装底摆在空中划开一道弧度,似昙花一般,很快消失在树林间。

赵以可的马术很好,在马上来个侧翻什么的都没有问题。当初学马术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可以用这个来测验一下自己的轻功是不是长进了。

于是,最后,赵以可很成功地赢了一匹牲畜,她表示很满意。当然,按照她的速度,能比过她的动物并不多,可她依旧不怎么喜欢。马儿算是赵以可此生唯一动物界的知己了。

靶子设在比较醒目的地方,只要不是视力太差的,几乎都能在第一眼看见。没过一盏茶的功夫,两人都已射下两支箭。

曹净也是个血性的大好青年,他爹虽然沉浮于官场,狡黠的很,他却身上真本事不少,看来子不必肖父啊。

赵以可和曹净的比赛如果说是简单传统的话,赵子兮和赵夕莫的竞争几乎是原始的了,没有多加一点花样,只有一个比试的内容,就是谁跑得快,谁到达目的地比较早,谁就算赢了。

但两人却都鼓足了劲,没人放松心思,都将这当成了一场正式严肃的比赛。

铁蹄翻起尘土,在绚烂的光束下纷扬得明显。马儿瘦长的腿凝聚了许多力量,每一脚都踏得“啪啪”直响,平添了紧张的气氛。

赵夕莫和赵子兮几乎是分不开心来甩马鞭的,全靠着手上操纵马缰的功夫来驱赶坐骑。

“吁——”两声并作一声的马鸣声在空荡荡的赛场显得越发凸显。待看去,两匹马儿皆前肢高体,于空中手舞足蹈,脖间被勒得抬起。马上的两人也同样随着倾倒,坐姿却是稳稳当当的,一点儿也不怕被甩下,彰显着睥睨的姿态。

若说距离,竟是分不出谁先谁后来。

待马儿稳住,静止在草地上,赵子兮和赵夕莫凝视着对方,眼神似海般深邃,似说非说,却彼此露着坚定的决心。

这时候,方才去了树林里赛马的赵以可和曹净两人也姗姗来了,一个面色含春,一个则土灰着脸,一看就是一输一赢的两种状态。

那朱唇皓齿的自是赵以可,两人十八支箭稳当地落在靶上,只是,曹净终究落后了赵以可几步到达目的地。

这也就算了,偏偏赵以可不会安慰人,说什么是多长的那两年年岁的作用,让曹净不用太在意。

加上那一脸一点儿不诚恳的表情,曹净才更加介意。他可不就怄气这两年的差距嘛!赵以可还这么不自觉地一直强调。

可是输了比赛在先,气场就先输了一截,曹净脸皮薄,不好意思去理论什么,只能这么灰头土脸地跟着赵以可回来。这时候脱逃可不是他的风格。

赵子兮于是从与赵夕莫的对视中回过头,笑容盈盈地冲赵以可说道:“这回该轮到我了吧。”

这语气,额,是委屈吗?

赵以可一阵冷汗,然后忙不停地点头。

只是,几人只是刚有动作,就听到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十分急切的样子。

赵子兮看去,带头的是钱都尉。他微微皱起眉。

钱都尉的马还没停下,就直直从马上翻下身来。

“太。。。。。。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了!”

因着这一插曲,赵子兮和赵以可的约定没能实现,谁也没想到,这次约定再次被提起时,已是几年后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两败俱伤 “怎么回事?”赵子兮不知为何,突然眼皮一跳。语气不自觉就带上了些严肃和紧张。

“太子殿下,皇上和摄政王在围场遭黑熊袭击,两人皆昏迷不醒啊——”

赵夕莫和赵以可也瞬间变了脸色,三人怔忡片刻,然后突然拉起马缰就急急地往前奔去。

其余人赶紧纷纷爬上马背,随着他们一起往回飞奔。

曹净策马随人群离开,狠挥马鞭却发现与赵以可的速度只增不减。想起方才的比赛,竟不知赵以可是否是让着他了。

在一处一圈灌木空出的平地上,众人包围着,每人只是一句话,就足够让场面哄闹起来,显得越发燥人。

赵子兮率先下马,乍一见地上斑驳的血痕时,脚步不由得顿住。

听得太子殿下的声音,众大臣这才纷纷起身,给赵子兮开道。只有守在赵擎苍和赵翊峰身边的太医,仍然不为所动地继续自己手头的工作。

谁也没有动现场一丝一毫,于是赵子兮等人很快就看到了地上横陈着的弓、箭、佩刀,还有。。。。。。一头倒下的硕大的没了气息的黑熊。

赵子兮跑到赵翊峰身边的同时,赵以可已经扶住了赵擎苍的胳膊。

“爹爹,爹爹!”心中的恐惧在看到赵擎苍的那一瞬间放大,看着亲人无声无息地躺在自己面前的绝望在脑中挥之不去。

一双稍大的手覆上,压住赵以可几乎控制不住的颤抖。

赵夕晴也从哪个方向跑了过来,一跪下就开始掉脑袋。

赵夕莫抚慰着弟弟妹妹,一边问向太医:“太医,我父王情况如何?”

“回大世子的话,摄政王多数伤属于外伤,并不打紧,只是这腿上的伤很是严重,已经见骨了,伤了根基,怕是不容易好啊。。。。。。”太医说着拭去额上流下的冷汗。

一时间,赵夕莫三人神色都不由得黯下。

而另一边救治赵翊峰的太医,显然压力更大。

赵子兮只森冷的两个字“如何”就让太医如枷锁上身,而诊断后赵翊峰的情况更是让他如鲠在喉。

肋骨粉碎,肩胛裂开,内伤严重,胸口淤血囤积。。。。。。无论哪一个都让人胆战心惊。

“太,太子殿下,皇上需要赶紧回宫救治!”

赵子兮的心立刻沉到了谷底,转头便低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准备!”

群臣做受惊的鸟兽状分散开来。

“可是,太子殿下,皇上的伤势不宜颠簸。。。。。。”

太医又一句话,说完便感受到了来自赵子兮的冰刀一般的眼神。

“钱都尉,快马加鞭,把宫里的太医都给本殿叫来,迟一步,就不用再皇宫待了!”

“是!”钱都尉领命,火速上马往皇宫方向策马奔去。

“我来吧。”

好似银瓶就要裂开,局面紧张得容不得人多喘一口气,而此时,赵以可突兀的声音尤显刺耳。

赵子兮抬首看去,只见赵以可眼中是再澄澈不过的真。

“我将皇伯父背回宫,一定比他们来的快。你信我!”

赵子兮的眼中早已血丝泛滥,听得赵以可的话更是酸涩不已,“我信你。”

赵以可点头,顿时不加犹豫地弯腰准备背起赵翊峰。

太医完成最后的包扎,偏头看了一眼赵子兮,然后顺从而小心地将赵翊峰放在赵以可背上。因为赵子兮眼中的神色已经表现了他所有的信任。

瘦小的身体负载着比之庞大的身躯,任凭谁看了都觉得奇怪,担心赵以可是否能撑起。

然而,这样的顾虑下一刻便被证实是多余的。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赵以可已经背着赵翊峰跃上了后方的树梢,再一眼,消失在了尽头。

赵夕莫皱眉看着赵以可离开的方向,手上扶着赵擎苍让他来不及阻止赵以可的行为。这样在众人面前脱颖出来,到底是福是祸呢?

赵以可很快到了皇宫,守宫门的侍卫本来还不欲放行,一看到赵以可背上的赵翊峰,便赶紧把宫门打开,让人进去。

耽误了皇上的病,谁担得起这责任,

赵夕莫也很快带着赵擎苍回了摄政王府。剩下赵子兮和一干大臣还留在围场听候发落。

“查,给本殿查个水落石出。围场的禽兽居然就这样贸然跑出来,还攻击人。此事非同寻常。查不出究竟来,你们一个个的都提头来见!”

众大臣战战兢兢地低首,赵子兮不发怒的时候已经让人不敢直视,如今更是连听上一句,都胆颤不已。

赵子兮上马之前,将目光定在倒在一边占据了很大位置的黑熊上,坚硬说道:“将这畜生也带上,让太医院好好看看。”

说罢,铁袖晃动,催着身下的马儿闪电般离开。

等到赵子兮赶到皇宫的时候,赵以可已经先一步离开了。太医院的人齐聚一堂,将乾坤殿挤得满满的。赵子兮负手立于殿外,望着有些昏暗的天空发怔。看着天空西边渐渐出现晚霞,红得似火,要将人烧灼了一般,耳边仍旧是乾坤殿里仓促的脚步声。

赵子兮的心一沉再沉,关于赵翊峰记忆不知为何在这个时候走马观灯般闪过。

他的母后去世的时候,他虽小,却不是不知事理的年纪。他看过父皇站在琉璃殿外厅忧郁地看着母后的样子。他的母后,好像从来不知道怎么笑,在他父皇面前,尤其不会。

她笑得最舒心的一次就是最后一次预备撒手人寰的时候,仿佛她的一辈子就为着等那么一刹那,不顾她的丈夫还有一双儿女。

他爱他的母亲,却也不是不恨的。原本,他可以有一个幸福的家,可他的母亲毁了这一切。

他知道,母后心里有另外一个人——他的皇叔父。父皇再隐忍镇定,却总是在看到那个人的时候露出不一样的眼神。像个极度想要证明自己的小孩,不断地制造机会表示自己能赢过他。

他一直搞不明白的是父皇既然这样爱母后,又怎能一次一次地将另一个女人娶进宫。偏偏作为皇后,还必须经手这一切。即便是爱的,在这样之后,剩下的会是什么呢?

可是,他也知道,他的父皇一直在为他做打算,抬举曹贵妃还是什么的,不过都是踏脚石,最终什么都起不到作用。所以他苦心经营的这许多年,却始终未将这些放在眼里。七皇子、八皇子再如何受宠,他又岂会动一下眼皮?都是跳梁小丑而已!

他敬重他的父皇,于情感之外。在送走了赵娉婷之后,父皇便成了他仅剩的亲人。两个人的寂寞有时候也是一种充实。

而此时此刻,他生命中最后一支长杆,要倒了吗?

黑云像个恶魔慢慢袭上苍穹,一挥敞篷,将阳光遮掩,让人间变得昏暗。这个京城最让人想要企及的两处地方通夜明亮,城里城外的大夫几乎聚到了一起。

摄政王府等候的是一家老小,宫里头等着的是一干妾室和众双儿女,分不清真心还是假意。

早春的天气到了晚上最是寒冷,赵以可最是怕冷,这次没有催动内力竟就这么干巴巴地站在外头,好似不知道冷似的。宫里头的那些,纵使冷得彻骨,也是不敢动的,被人看到就足以成为一个把柄。万一皇上有什么闪失,这就恐怕就要牵一发而动全身了。

东边渐渐露出鱼肚白,摄政王府主人的房间大门终于被打开。站得久了,木婉若的脚都麻了,一动竟就要软下。赵夕莫和赵以可敏捷一些,立刻就扶住了她。

木婉若却顾不得这许多,只朝着大夫们问道:“大夫,王爷伤势如何了?”

“启禀王妃,王爷的伤势基本已经抚定,只是腿上的伤需要些日子调养,这段时间最好不要过多地走路。”

“好,有劳大夫了。管家,送送大夫,另外,让厨房赶紧熬药。”

“是,王妃。”

管家应下,然后带着外人离开。

木婉若这才敢闭一下眼睛,睁开后又急忙往屋内走。十几年没来过,这里的布局却没变过,木婉若因着这份不陌生心酸不已。

那些怨恨,在死亡边缘的时候,早已经看淡看轻。若你仍旧爱着,那他的伤换来的只有自己的痛,伤他怨他,一点儿也不划算。

赵擎苍仍然没有苏醒,进门的众人脚步都放得很轻。赵擎苍的胳膊、腿上的伤处都已包扎好,即便如此,也无损他的俊颜。

赵夕莫三人对视一眼,然后悄悄退出了屋。

“你们都一夜未睡,去休息一下吧。父王若是醒了,会有人来通知的。”赵子兮看着赵以可和赵夕晴两人在侍女陪同下离开才转身朝厨房走去。

“主子,你也累了一整晚了,不先去休息吗?”远山劝慰道。

赵夕莫摇了摇头,突然停住脚步,低声对远山吩咐道:“去查清楚,围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赵夕莫说罢顿了顿,随即又加了一句:“凉国公主府,尤其不能放过!”

远山轻耸眉弯,应道:“是。”

赵擎苍的伤势比赵翊峰来的轻,一日后便苏醒了。

只是,对于那一日的事情,赵擎苍却闭口不谈。赵翊峰甩开众人,只有赵擎苍一人陪同下却受了伤,而这两人伤势一轻一重,对于事情原委,自然有不少人猜疑。关于那日的真相,恐怕只有赵擎苍和赵翊峰两人知晓,赵擎苍不说,便惹来更多的流言蜚语。

几日后,赵翊峰也逐渐苏醒,可是,让人奇怪的是,他对这次的事情居然也保持三缄其口的态度,完全不透露口风。

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居然让当事的两个人都这么沉默。一时间,朝野上下,百般心疑。(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意料之外 接连一月,盛国的早朝上都没有出现赵翊峰的身影。当然摄政王也因为身体的原因请了病休,这一月同样没有来上朝。

赵翊峰醒来的那一天就下了旨意,让太子代理朝政。虽说皇上生病,由太子代理政务并不奇怪。可是,拥护八皇子一派的人仍然不免生了恐慌的心。

皇上的病情每天都会有人来禀报,是个什么情况谁都清楚。天天用药,却并不见得好。如此下去,恐怕就要。。。。。。可这关口,皇上仍然对赵子兮委以重任。皇储位子一点儿没有动摇,这如何让人不心急。

尤其是曹贵妃,夫妻恩情早在这么多年的用热脸换冷脸的情况下消散了,更何况,她最器重的儿子还被赵翊峰终生囚禁。若是爱不得,便只能从用另一种方式获得。

如今是最好的时机,皇上病情严重,弥留之际总好把握一些,若是到时候在辅政大臣面前将皇位传于赵子兮,那么,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来人。”

“娘娘有何吩咐?”

曹贵妃深吸一口气,暗下决心后对侍女说道:“将皇上的药端来,本宫要去看看皇上。”

“是。”

乾坤殿里,到处充斥着药的味道。曹贵妃徐徐走近龙床,目光盯着那躺在床上,苍白憔悴的男人。

十多年了,她的青春岁月在他手上一点点流逝,只求得哪怕一次回眸和珍重。可是,他没有。

曹贵妃咬牙,得了他的身,却得不到他的心。那么,她不妨将那颗心碾碎了。

“皇上。。。。。。皇上。”

龙床上的男人在一次次呼唤声中睁开了双眼,往日犀利肃穆的眼神变得软弱无力。

“是谁?”

“皇上,是臣妾来给您端药了。”

“是爱妃啊。。。。。。”赵翊峰喃喃了一句,就要起身。

曹贵妃连忙去扶,嘴角却扬起嘲讽的笑。爱妃?这皇宫里,其实随便谁都能被称为是爱妃。

“皇上,趁药还热着赶紧喝吧。”曹贵妃堆起笑对赵翊峰温柔说道。

赵翊峰轻轻点了点头,汤匙送到嘴边,一股药味喷上鼻端,他的目光一闪,随即喝下了曹贵妃的美意。

曹贵妃的心在赵翊峰顿住的那一刻顿时旋紧,看到他喝下才松了口气。

一碗药汤很快见底,赵翊峰除了第一口时有些异样,之后就没再表现出任何不适。

“皇上近来觉得身体可大好了。”喝罢药,曹贵妃掏出手帕一边为赵翊峰拭嘴,一边隐晦地问向赵翊峰。

赵翊峰轻扯嘴角,悠悠地回道:“调养终日仍觉虚软不已,伤及肺腑,只怕不能大好了。朕登基二十载有余,胸中无数抱负还未骋怀,总归是不甘心啊。”

“皇上这是说哪里话,皇上福泽深厚,还有大好的时光可以放纵胸怀。怎能说这丧气话。皇上如此,臣妾当情何以堪啊。”曹贵妃说罢便红了眼,不由偏向一边偷偷摸抹了抹眼角。

赵翊峰在曹贵妃脸上停留片刻,然后伸过手揽住人安抚道:“爱妃说的是,是朕失言了,惹了爱妃伤心,是朕之过啊。”

说话间,赵翊峰已是有些吃力。

曹贵妃掩住眼中的精光,又扶赵翊峰躺下,体贴说道:“皇上累了,臣妾就不打扰了。皇上好好休息,臣妾改日再来。”

“嗯。。。。。。嗯。。。。。。”说话声越来越小,曹贵妃看去,只见赵翊峰再次闭上了眼,像是睡过去了。

她轻手轻脚起身,站在床边看了眼赵翊峰,然后转身离开。

门“吱呀”一声关上,龙床上的人眼睑微动,稍后呼吸沉稳。

又是一个月,赵翊峰还是不曾露面于朝会,眼见着太子赵子兮在朝堂上越发雷厉风行,扎根发芽,八皇子一派心情也很是不安。很多条子偷偷送到曹国舅府,最后都销声匿迹了,也不知道国舅爷打的是什么主意。

这天,曹净刚巧路过曹国舅书房,就见自家老爹手里拿着什么条子。

这本也没什么,这几日,曹净也是知道些的。只是,今日似有些不同,父亲的脸上不再是乌云密布的神色,反而添了不少光泽。曹净便随口问了一句:“父亲这是有什么好事吗?”

曹国舅对着自己的儿子扬唇,笑容意味深长:“是啊,好日子要来了。”

第二日早朝上,赵子兮仍旧独挡一面,曹国舅却心情很好似的,不仅一直神采奕奕,竟然对赵子兮都好脸相待。

过了这一日,这太子恐怕就要换人了,就让赵子兮最后逞逞这太子的滋味吧。曹国舅心想。

朝会将要结束,赵子兮身旁的太监奉命问道:“众位大人可还有什么奏本要奏的?”

朝堂上顿时一片沉默,看来是没有什么事情了。

“既然众位大人没有奏本了,那接下来,本殿就宣布一事。大家一定对于父皇两个月没有早朝的事情耿耿于怀,也有传闻说父皇病入膏肓。父皇虽然是养病,但不如外人说的这般厉害,也是为了澄清谣言,所以今日,父皇特地上朝会镇镇朝纲。”

一番话下来,多少人心惊胆跳。

曹国舅的脸色瞬间变得死灰,脑中还苟延残喘着一些初想。不可能,昨日妹妹来的信上说了皇上已经近乎死态,连床都下不了了,他如何能上朝来?

举事就在今日,他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废太子,立八皇子。一切都照着计划来,怎么会出现意外?难道,是药不管用了?

曹国舅仍然不敢相信,眼睛死死盯着屏罩后方赵翊峰会出现的方向。

不稍片刻,屏罩那头,出现了一抹金黄的身影,衣袖镀金,龙蟠直腰,是谁都不能逾越的身份。

那人脸上还看得出病态的苍白,却并不是昨日妹妹信中的垂死之态。

他,是被摆了一道吗?曹国舅的心渐渐冰冷,掀不起波浪。

“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身传来彻耳的响声,曹国舅一个激灵,赶紧也伏地跪下。听得耳边传来衣袖摩擦的窸窣声,然后一道冰冷的光芒照在头顶。冷汗便不由得冒了出来。

“众卿平身。”

“谢皇上。”

曹国舅直至起身,也不敢抬头看向首座的那位。背影显得有些佝偻。

“咳咳——”还未说话,赵翊峰却忍不住咳出声来。众大臣这才有心思抬头打量赵翊峰。

因着这一阵咳嗽,赵翊峰的脸通红,带着痛苦的表情,脸色比之从前苍老了不少。

好不容易停止了咳嗽,赵翊峰呵退身旁照料的人,缓缓开口:“朕数月不曾上朝,竟惹出不少流言来。可见,我大盛朝,终究风气不正。”

赵翊峰一开口就是责备的话,大伙儿心里拔凉拔凉的。后背似有冷风飕飕。

“朕伤于熊患,肺腑皆损,本应细心养伤。然,竟有人开始盼着朕早日归了西山。朕费了不少力气,终于发现此中真相。而真相种种叫人心寒。料不知还多少时日,故此,朕勉力登上这金銮殿,就是要在驾鹤西去前,将各个毒手绳之于法!”

说的多了,赵翊峰又是一阵咳嗽。朝臣们的目光又往上移了许多。这一看,果然如赵翊峰所说,已是病得严重的样子了。

大家左顾右盼的,听赵翊峰的口气,应该是件了不得的事情了,也不知道是谁,倒了大霉。

此间,只有赵子兮顾不得其它,只看着自己的父亲。白发似一夜增生许多,脸色苍白得吓人。

他多次探访都被拦在了乾坤殿外,今日再见,竟见父亲苍老得迅速,让人想抓住些什么都不能。赵子兮的眉头渐渐皱起。这般模样,他竟不知道他的父亲是在耍权术,还是真的身体不堪了。

“来人,将曹贵妃等人带上。”

众臣哗然,朝堂上向来不能出现女人的身影,再联系方才赵翊峰说的话,大伙儿渐渐将目光转向曹国舅。

曹国舅早已白了脸,面色比之赵翊峰好不去多少。

曹贵妃被人带上的时候,还觉得莫名其妙。只觉得金銮殿特别冷,仿佛阎罗王殿似的让人心中生寒。这才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大家都不容易。

而当她的视线里出现赵翊峰的身影时,曹贵妃的脚步定住,些微颤抖起来,已经迈不开一步了。

怎么会这样,她今早去乾坤殿的时候,赵翊峰明明已经神志不清,说话都听不明白了。她甚至已经准备好传位的旨令,只要让赵翊峰盖下玉玺,那么,过了今日,一切都会不一样。她的身份,也不会是个需要等着男人爱的女人了。

可是,为什么,一切都没有朝着应该的方向前进呢?

“曹贵妃,见了皇上怎不下跪?”

曹贵妃朝声源处看去,是礼事太监。这金銮殿的礼仪,有不合的他都权利说出来。

曹贵妃狠狠吞了口口水,慢慢俯下身子:“臣妾。。。。。。参见皇上。”

良久,也不曾听到赵翊峰叫起的声音。曹贵妃只觉得膝盖生疼,眉宇间渐渐浮现隐忍的神色。

“爱妃。。。。。。”这一刻,赵翊峰的语气还是温柔的,可马上,就变得凌厉吓人,“你可知罪?”(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临终嘱咐 那声音,要多冰冷就有多冰冷。曹贵妃听得一惊,由原本的半跪直接变成了跪坐。

“臣妾,臣妾不知。”眼前一片模糊,曹贵妃努力撑住,不能泄露一点异样。

“呵,爱妃不知?好,那就让你身边这些人跟你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吧。”

说罢,赵翊峰朝曹贵妃身边的贴身婢女看了一眼。那人授意,磕了个头然后婉婉道来:“回禀皇上。两月前皇上大伤于围场,贵妃娘娘闻知消息后大为惊慌。”

那婢女顿住看了看曹贵妃慢慢平息的呼吸,继续说道,“皇上不出乾坤殿大门的那一个月,娘娘每日差奴婢前去打探情况。一月后,娘娘听说皇上伤得严重,便着御膳房的人熬了药亲自端去喂皇上喝药。”

这一番话下来,朝臣们都困惑不已,这不都彰显着曹贵妃的好吗?好像没有哪里出问题啊?

可是眼看皇上、太子等人都等在原处,不变一丝脸色,他们也只好耐住性子听下去。

果然,这婢女不负众望,下一句话惊起一滩惊雷。

“那药,是掺了毒的!”

“轰”的一声,所有人都蒙住了,包括刚刚还恢复了血色的曹国舅和曹贵妃。

曹贵妃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起,转过沉重的脑袋将目光定格在身旁的婢女脸上。却见她垂眸一脸漠然,好像不认识自己这个主子。

脑中闪过什么,曹贵妃下一眼便转向上方的赵翊峰。

原来,竟是这样。。。。。。她信任了十多年的心腹之人,居然是那人的探子!他从一开始,就没有信过她!

呵,多可笑。

而曹贵妃也确实笑了,惨然的笑嵌在嘴角,让人生怜,却并不包括上首的那个人。

“这一个月给皇上喂的药中都是掺了毒的。娘娘一边用慢性毒药搞垮皇上的身体,一边与曹国舅串通,想要鸠占鹊巢,趁皇上弥留之际拟下诏书,传位于八皇子。”

“吼”,群臣面面相觑,这回大头了!

金銮殿静得连多喘一口气都会引来无数目光。这回再没有人敢抬头了,所谓“保护色”就是把自己放在相同的人群中,不要露出一点不同让人发现。

“爱妃,这下知罪了吗?”

“臣妾——不知。”曹贵妃咬牙吞下苦水,看向身旁的侍婢说道,“千月,你这样信口雌黄,对得起本宫吗?”

最后一句,曹贵妃已经近乎低吼,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那侍婢身体一颤,与曹贵妃匆匆对视了一眼,然后伏跪地上,哭喊道:“皇上,奴婢句句属实,不敢有所隐瞒或欺骗。皇上若是不信,可以让太医验明那药。还有其他奴才。娘娘与曹国舅的密信,奴才还私藏了几封,请皇上验明。奴才就是多生了几个胆,也不敢在皇上面前胡言啊。”

千月从腰中取出几封纸质的条子,赵翊峰示意礼事太监去拿。

看着那熟悉的纸张从千月手中送到赵翊峰面前,曹贵妃一时间瘫软在地上,想要伸手夺过,却是不能。

赵翊峰颤巍巍地伸手接过信,粗粗看了几眼便呼吸急促起来,咳嗽声乍起。

“咳咳,毒妇!你还不认罪吗?朕早已审问过太医院的人了,太医表白你送的药中多加了一味西域来的毒,用来迷惑人,销蚀性命的。朕尊你为贵妃,给你锦衣玉食,你居然还不满足,竟想用这毒招来害朕。你该死——”

曹贵妃辩白的力气都没了,两道泪痕在透明的脸上显现,笑容似开败的杜鹃。锦衣玉食,贵妃之尊,不够啊,这些都不是她最想要的。

“曹国舅,你呢,嗯?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曹国舅走到殿中央站住,往日谄媚的脸上淡然一片:“臣,没有什么可说的。”

“呵,好好好,这就是朕倚仗的臣子啊。来人——唔——”

赵翊峰的话没未说完,就面露痛苦之色,下一秒从嘴角流出紫红的血来。

“父皇!”赵子兮奔上陛阶,匆忙扶住赵翊峰,一边嘶吼道:“太医,快传太医!将这两人收监,下入天牢,等待宣判。”

曹贵妃在看到赵翊峰吐血的那一刹那就忍不住蹒跚站起身,想要上去,走到一半就被从殿外闯入的侍卫用刀枪隔了回去。她哭着伸手推拒,却只换来更坚决的阻拦。没人再相信,她只是想看看赵翊峰怎么样了,她只是,因为牵挂。。。。。。

乾坤殿里,又是一顿手忙脚乱。

赵子兮手脚冰冷第二次这样站在殿外手足无措。

“陈公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赵翊峰的贴身太监老泪纵横,不停地抹着眼泪,听到赵子兮的问话,回答中都带着颤抖:“太子殿下,贵妃娘娘第一回送来药时,皇上就知道不对劲了。皇上就为了今天,才生生吞下了一碗又一碗毒药。皇上他,呜呜。。。。。。是想在生前为太子殿下您铲除最后的祸患,让曹氏一族再也掀不起风浪啊。”

“即便是为了这样,父皇也大不必饮下毒药啊。”赵子兮的声音很轻,有些自问自答的感觉。

陈公公开始没听明白,等过了一会儿知道赵子兮的意思,便回道:“皇上知道自己伤势过重,即便养着,也是没多少时日的。再加上,皇上不想在曹氏面前露了马脚,所以,所以。。。。。。”陈公公说着就又忍不住哽咽了起来,眼角的泪好似擦不完的。

赵子兮“哐”的一下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极力忍着的眼眶已经红了,他转过身背对所有人。

不对,不止这样,父皇心甘情愿吞下毒药,还有一个理由。赵子兮捏紧了双手。

从朝会结束,朝堂上的人没一个离开,都聚集在了皇宫,皇上的伤势不妙,恐怕今日就能见分晓了。

而摄政王府一直休假养病的赵擎苍,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拖着病体赶到了皇宫。

从一天之始至一天之终,没人用过一滴水,一粒饭。而乾坤殿的大门,也终于缓缓打开。

赵翊峰的第一个旨令是唤丞相和九门提督进殿。

殿外的人越发紧张了,这情景,显然是要宣布什么了。八皇子还未经审查,曹氏的事情还没有算到他头上,所以,此刻,他仍旧跪在殿外。可是,宫里的事情哪件不是一盏茶工夫就传开的。

以是,八皇子跪在这么多人中,显得尴尬无比。而且,他在这里一点儿希望也没有,总不见得,父皇收监了他的舅舅和母妃,却立他为皇储吧。

而果不其然的,丞相和九门提督出了殿之后,手中便拿着一道圣旨。

“皇上有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祖开国,历经数年,开我大盛盛世。直至朕二十载乾坤,不敢丝毫违于祖制。而今天命亦不可违,不治百年而撒手,是朕之恨。朕之众皇子,唯太子赵子兮德才兼备,文武皆才,有经世之谋略,可创我大盛大业,得偿先辈所愿。故,朕将皇位传于太子赵子兮,吾子需勉力,不复朕期望,德比尧舜,以慰亡灵。钦此。”

丞相读罢,将手中的圣旨交到赵子兮手中,然后拂开裤摆,朝赵子兮跪下,年迈的声音却中气十足。

“臣参见皇上。”

继丞相之后,外殿的大臣陆陆续续都跪在了地上,异口同声向赵子兮问候。

可赵子兮并不开心,得到了这些年一直追求着的东西,他却一点儿也不开心。

乾坤殿的门再次被推开,陈公公从里头出来,眼睛已经是有些浮肿。

“太上皇请皇上入殿。”

只不过一晃,身份的改变就是翻天覆地的。

赵子兮进了乾坤殿,被满目所及的血渍晃了眼。冲鼻能闻到的药的味道,将人的心捣成了苦汁。

“父皇。。。。。。父皇。”赵子兮的声音不敢放大,怕一说响了就出卖了自己的颤抖与破碎。

赵翊峰到底还是听见了,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赵子兮的时候却是笑开了。

赵子兮红了眼眶,他何曾见过这样脆弱的父亲,握住他的手不敢用力,就怕不小心捏碎了他的骨头。

“兮儿,你来了。”

“父皇,是儿臣来了。儿臣,来晚了。”

赵翊峰还是笑着,眼神有些涣散。

“兮儿,我瞧见你母后了。”赵翊峰多说一句话都得喘一会儿气,可他仍旧坚持说着,好像有什么事情很想要分享。

“她的模样和十五年前一样,那么年轻,那么漂亮。可是。。。。。。她为什么还是不笑呢?她在我面前从来不笑,可是,她不是不会笑的。我见过,她笑的灿烂的时候。很美,比花,还要美。可是,她是对着他笑的。只有对着他,她才会那样笑。”

说到这儿,赵翊峰的笑已经掺了许多苦,渐渐的,就收敛了回去。“兮儿,你知道吗。连父皇都更喜欢他。当年,父皇是想把皇位传给他的。可是,他竟为了一个女人,什么都不要了,这才便宜了我。

呵呵呵。。。。。。可他到最后也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他也不过如此,用皇位也换不来人家的心。他其实,和我一样!一样的失败,一样的可怜。咳咳。。。。。。

兮儿——”

“父皇,儿臣在的,您有什么话就交代儿臣。”

“兮儿,父皇要你答应一件事。”

“父皇您说,儿臣一定达成您的心愿。”

“你要娶成军王的女儿,你要有自己的势力。”

赵子兮猛地沉默。

“兮儿,父皇最后的心愿,你也不愿意达成吗?”

“父皇——”

“若是赵以可,你大可死了这份心。她的身份,你也清楚了吧。那是用来抵制赵擎苍最好的利器!父皇不准你糊涂。”

“父皇,儿臣是真心喜欢她的,求父皇——”

“胡闹!咳咳。。。。。。父皇没有多少时间了。父皇只要你一句话,娶了成军王的女儿,否则父皇死不瞑目。”

“。。。。。。父皇。”赵子兮牙关咬得生疼,一边是至亲,一边是挚爱,他不想放弃任何一个。

良久,在赵翊峰越发沉重的呼吸声中,赵子兮到底是妥协了。“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赵翊峰听罢,终于轻吐了一口气,他随即往赵子兮身后看了几眼,然后歪头倒回床上,手握住赵子兮的,声音开始飘渺:“兮儿,父皇输了一辈子,你不能再输了,不能。。。。。。照顾好娉婷,别让她,恨我。。。。。。”赵翊峰说罢,朦胧间好像看见王师师在朝他招手,脸上是他曾经为之醉倒的笑容。他的脸上渐渐绽开弧度,病痛的皱痕一瞬间消失,他伸手,握住她的。

是谁在耳边轻轻诉说:期盼来生红尘时,你为烟雨我为花。。。。。。

“父皇!父皇——”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并肩守灵 明净山庄里,白净拐过一处阆苑,却听到低低的女子的啜泣声。白净驻足,好看的眉头微皱,稍稍偏头问向身边的人:“管家,这是谁在哭?”

管家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朝着周围看了看,然后将目光盯准了一处,这才回道:“庄主,离这儿不远,就是赵小姐的住处了。”

这话含蓄却也说的明白。

白净低头一想,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几日,盛国京城里办着国丧,国钟的声音彻夜响着。她今日进了趟城,恐怕知道了。

“庄主,要不老奴去看看吧。赵小姐丧父,难免心情不好。”

白净叹了口气,说道:“算了,还是我去看看吧。”说着,就抬步朝赵娉婷的住所走去。

盛国皇宫,所有有姿有彩的东西都一律收了起来。包括御花园里开得烂漫的牡丹芍药,也都一并剪了枝。只有栀子百合任风摇曳。

赵子兮还未登基,草氏一族只是将其党羽关押监牢,而八皇子,仍旧以儿子的身份参加国丧。或许是赵子兮根本不把八皇子放在眼里,又或许,他已经伤心到分不出其他心思。

正殿里,烛火通亮,白幡齐挂,让从来威严的正殿显出死魅和萧瑟。这地方,是许多人的愿望,却又并不想来。

寿终正寝是谁都想的,可谁希望自己寿终呢?

正殿外,跪了达官贵人,着白色丧服,垂首惨颜。正殿内,以赵子兮为首,跪着众多王公贵族,都是赵氏一族的人,却有许多派别。

按照阶级,身份由低到高依次上前敬礼上香。

最后,是摄政王府众人。论地位论亲近程度,赵擎苍都是最尊贵的。

太监递给赵擎苍三支香。赵擎苍接过,然后带着赵夕莫等人跪下。

摄政王在朝堂上有过特令不用贵天子,而今天子驾崩,他向他一跪以示尊重。

一扣首,再扣首,三叩首。赵以可抬头,瞥向一旁冷漠着脸的赵子兮。

宫中有传闻,太子殿下曾在赵翊峰驾崩的那个晚上痛哭出声。

可是,今日见着赵子兮,他的面色除了有些苍白,又冷峻了不少,竟是看不出有任何流泪的痕迹。

可赵以可心中是信的,即便他面上不曾哭,心里定已澎湃。

正午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显得有些厚重。众臣按照规矩回了自己的府邸。接下来要安排迁陵等事情,谁也不得闲。

并且,这事不会这么简单。三月内,盛国上下不得食肉滋味,也不可剃发。凡娱乐事,皆不得戏玩。

赵擎苍祭拜完要离开的时候看了看冷然跪着的赵子兮,叹了口气,然后嘱咐一旁的陈公公:“陈公公,你要多照顾皇上,三餐,可不得落下。”

陈公公虽是应下,却着实犯难。从他对赵子兮的了解,至少三天,他是不会吃一点儿东西的。而偏偏赵子兮是个不会听别人摆布的人,劝他用膳,会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赵擎苍自然知道陈公公的意思。这个侄儿,他看着长大,品性也是清楚的,眼下,确实是没有办法。他摇了摇头,终究还是无奈跨出了门槛。

赵以可在跨出门槛之际又回头看了眼赵子兮,背影挺直,好像能顶天立地。却也寂寥孤独,藏了许多苦楚不让人知道。

“走吧。”

赵夕莫轻声在耳边催促,赵以可回过头跟上众人的脚步。忍不住又是一个回头,赵以可头一回跟赵夕莫说话:“子兮他,要一直这么跪着吗?”

赵夕莫眼神晦暗了几分,回道:“先皇驾崩,新皇不必如民间百姓一般披麻戴孝、守丧三年,可最初的三天,需日夜守灵。以是,子兮要这样守上三天,直到灵柩迁入皇陵。”

赵夕莫只觉得在自己说完的那一刹那,身边的脚步声顿住了。他回身看去,恰好对上赵以可投来的迷茫的眼神。

“父皇驾崩,要守灵三日;父母去世,要守丧三年,是吗?”赵以可问得很慢,怕自己说不清似的。声音却愈渐低沉。

赵夕莫心中念头一闪,知赵以可如他,很快便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他点了点头,下一刻就看到赵以可转过了身。

赵夕莫不曾阻止赵以可,却在她转身的瞬间跟上她的脚步。

正殿再次响起脚步声,赵子兮跪在原地仍然没有反应。可那脚步声渐行渐近,鼻尖呼吸到的是那熟悉的味道。

赵子兮有些惊诧地抬头,果然看到赵以可站在身边。

可她不是在看她,而是直愣愣地盯着灵柩,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衣衫擦动的声音响起。赵子兮再看去时,赵以可竟与他并肩而背对着跪了下去。他跪的是亲人,她跪的好似天地。

“子兮,我陪你。”

赵子兮倏地看向赵以可的侧脸,认真到让人无法相信这是谎言。他冰冻的心开始跳动,像越过龙门的鲤鱼,惊起一滩滩涟漪。

他低头,干涸的眼眶有些发酸。

他对父皇说了谎,他娶不成成军王的女儿的。他的心里被一个人占据个精光,他早已分不出一点空位去容纳另一个人了。

若是那人不值得他爱便罢了,偏偏那人知冷知热,知道如何逗他笑,知道如何让他沧桑了多年的心学会感动。

是孽缘也罢,他想,他不会后悔这一切。

跪在父皇面前,是哀伤,也是赎罪。而赵以可也这样跪着,让赵子兮觉得好像是两颗同样的心在祈求一份原谅一般。这感觉,很温暖。

赵夕莫就站在殿外没有进来,他看到赵以可和赵子兮两人背对而跪,除去心中那点不舒坦,更多的是心疼。

旁人也许不知,可他明白。

十三年前,靖国国破,而她人亡。母亲的尸首葬在了高山上,父亲的尸首一直不曾见过。而安顿好母亲,年幼的她就随着父王来了盛国,从此开始了十余年的生活。

她不曾为父母,或者父皇母后,守过一天丧。

不知道便罢,知晓内情后,她的心中怕是颠倒如骇浪。他几乎能感受她的痛苦与自责。

知道劝她也没用,她的脾气大,一旦犯倔了,谁能劝?再加上是这样的原因,赵夕莫也不舍得去劝。

赵擎苍的马车起动,却不见赵夕莫与赵以可,等了一会儿仍是不见人影,便差了下人来寻。

管家寻到正殿,只见小世子在皇上身边对着门口跪着,大世子则站在殿外笔挺地站着。这次第,任是学富五车,怕也不太能弄明白。

于是,管家上前,小声问向赵夕莫:“大世子,王爷差老奴来唤你和小世子回去。小世子这是。。。。。。”

赵夕莫无奈皱眉,深吐一口气,然后转过身,说道:“罢了,我们先回去吧,让玉胜过来,替小世子守着。”

管家点头应下,大世子不想说明这事,他本着本分,也不会追问。

整整三天,赵以可不曾回府,赵夕莫也没有找人去唤赵以可,但是赵以可的情况他却了如指掌,生命中哪怕有一刻失去了她的消息,他想,他会着魔的。

“主子,小世子已经两日不曾进食,也未喝过水了,主子您,不去劝劝吗?”

赵夕莫听罢抚额叹气。劝?如何劝?

如陈公公料想的那样,两天里,赵子兮推拒了所有膳食,不吃不喝,就这样干干地守在灵柩旁。

而赵以可,自然也是如此,陪着赵子兮熬着。

第一回下人端来膳食的时候,赵子兮虽然自己不吃,却让赵以可多少用点。

赵以可笑着摇头,本想调侃一句“你都不吃,还劝我作甚”,可想想眼前情景以及自己的心境,实在不合适这样开玩笑。

赵子兮皱了皱眉,却是没再勉强。这两日不吃不喝,有内力护着,倒也不觉得多少劳累。心里明明清楚赵以可的内力同样也是深厚,可就是免不了要担心。

这第三日,摄政王府突然迎来一位熟悉的客人。

时隔数月,翩如公主再次造访。见过王妃后,赵夕莫在书房见了翩如。

“盛国遭此大难,翩如也是难过不已。”

“多谢公主挂心。”

赵夕莫的语气不轻不重,在翩如面前,他一直都是这样的态度。

翩如忍着不适,与赵夕莫又攀谈了几句,还没说上几句,就听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房门被敲响。

“主子。”

“进来。”赵夕莫皱眉。听声音是远山,远山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做事从来也是不骄不躁的,这么火急火燎的样子,看来是有什么急事。

“主子,小世子她。。。。。。”远山本急着说什么,却突然看到翩如坐在一旁,话儿到了嘴边就卡住了。

赵夕莫却听得皱眉,没有顾忌太多就说道:“小世子怎么了?”

翩如下意识看了眼赵夕莫,眼中晦暗了几分。

“正殿宣了太医,传来的消息说是小世子在正殿昏倒了。”

“什么!”赵夕莫猛地站起身,眉头皱到了一块。“小世子三日未用过膳吗?”

“这。。。。。。听说是的。”远山无辜地回答,这事,主子应该知道的吧。

赵夕莫确实是知道的,说这话只是强调某些东西,也是表示自己的震怒。

“准备车马,本世子要进宫。”

“是。”远山应下,迅速出了房。主子发怒的次数这些年来屈指可数,可只要一次,就能把人吓死。

房中只剩下赵夕莫和翩如,赵夕莫心中着急,自然没心思对翩如说长道短,便简单道:“夕莫还有事,公主可自便。若是要回府,可着摄政王府下人备下马车。”

赵夕莫说着就要往外走。可没走几步,腰间忽然被缚住,若有若无的力气却表明了那人的阻拦之意。赵夕莫的眉头紧皱起来。

“公主这是何意?”赵夕莫的声音有些低哑。

“。。。。。。不要走。”翩如终于下定决心,将双手圈得更紧。(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真病假病 赵夕莫微眯起眼,终于伸手覆上翩如的手。

翩如身体一僵,心内的喜悦尚未开花,就被手上的触觉浇了一头的冰。

那覆在她手上的另一只手,正不遗余力地将她的手生生剥离。

手被扯下的那瞬间,泪也滑下脸庞。可她转手就拉上了赵夕莫的衣袖。

“不要走,你不要再与赵以可纠缠不清了!”

赵夕莫身体一怔,偏过头看向翩如。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有眼睛,我看得明白啊。他是你的弟弟啊,你们之间不可能的,不要再走下去了好不好?”她其实还想说,我就在这里啊,你看看我好不好。可是这样的诘问,她不敢说出口。

外域的人在盛国不能待很久,再过几个月,她就要离开了。她一直在等一个答案,在等那个能留住她的人。

父君从小夸她心思细腻,所以她也一直这样看待世事。摄政王府,他细心照料;宫廷宴会,他端茶送水;谦城处理瘟疫,他不经意间露出的焦虑;烫水浇手,他心急如焚;驿站下车,他温柔横抱。。。。。。

赵夕莫的心思向来藏得深,可在赵以可身上却花了不多见的高调。

男风之气,她向来不耻,遇上了他,便只顾伤痛,只想让他回到正途。

赵夕莫本紧绷的身体在听到翩如的下句话时松弛开来。她以为,他喜欢上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并不介意被人这样想。

赵夕莫的唯一反应就是作势又要往外走。而那拉扯的力气也瞬间大了许多。

“为什么,你们不可能的你不明白吗?你甚至根本不曾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能就这么让你走,我不能害了你。”

赵夕莫停止了反抗,虽然翩如的阻扰在她看来只是不足挂齿的力量。可是,有件事他已经准备充分,也是时候实行了。

“公主说,夕莫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想,公主也没弄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吧。谦城的瘟疫,围场的黑熊,公主你,还不够狠啊——既然带着这样的目的而来,公主也当坚持到底,认清自己该做什么。夕莫的事,就不劳费心了。”

这一次,赵夕莫几乎没有用力,就轻松挣脱了翩如的束缚。

一扇门,隔绝了两处空气,一处骄阳似火,一处寒冷似冰。翩如站在寒冷中,脑子瞬间失去了思考的力气。

“公主,怎么办,大世子都知道了。。。。。。”伺书的声音陡得尖锐起来。可翩如竟什么也没听进去,除了那句“大世子都知道了”。他都知道了。。。。。。

“公主,盛国已经不是久留之地了,我们该商量后路。在大世子说出来之前,我们要做好打算啊!”

“不。。。。。。不。。。。。。”翩如神情恍惚地不停摇头,如何相信,那个翠竹一般的男子,竟淡淡看着她的自编自导,讽刺她一切暗计苦谋。

而那一边,赵夕莫已经匆匆赶到了皇宫。

正殿里间,本该在守灵的赵子兮竟坐在床畔,一脸担忧地看着冒冷汗的赵以可。

她的手紧紧覆在肚腹,额头是颗颗冷汗,从夹紧的眉宇间滴落。

“太医呢,怎么还没来?”

绿衣无奈应道:“应该就到了,殿下再等等。”说罢,绿衣就看到赵子兮的眉头深锁起来,满满的不高兴。可是殿下,那太医都年过半百了,人脚力哪能这么快啊。召南就是拖着人走,也要些时间啊。

“嗯。。。。。。”一种陌生的疼痛从腹部传来,比针刺还难熬,好像下一刻就要涨破一样。赵以可的齿牙紧紧咬住下唇,可破碎的呻吟还是见缝插针地透露出去。

赵子兮越等越心急,一等再等,没等到该来的太医,却看到了赵夕莫的身影。

“可可。。。。。。”赵夕莫在第一时间盯准床上的赵以可,向她走了过去。

“可可,你怎么了?”

“疼。。。。。。疼。。。。。。”

“哪儿疼?这儿吗?”赵夕莫朝着她手捂着的地上探去。

“嗯。。。。。。疼。”

赵夕莫本以为是三天不吃饭犯了胃病,可她疼痛的位置并不是胃。

玉胜看着赵以可的举动,心里有个想法突然冒了出来。她低头想了想,犹豫再三还是走到赵夕莫身边,悄悄与他说了什么。

只见赵夕莫错愕地微睁了眼,顿了一下后蓦地上前抱起赵以可。

“莫,你做什么?”赵子兮有些惊怒。

“子兮,我带可可回摄政王府治。”

“太医马上就到了,她痛成这样,你怎么还让她颠簸。”

赵夕莫皱眉,却并没有改变主意:“宫里的太医用药保守,可可向来不爱喝药。”赵夕莫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赵子兮,继续道,“何况,人多口杂,也不知是否会诊出别的来。”

趁着赵子兮发愣的时间,赵夕莫已经抱起赵以可走出了正殿。

赵子兮追了几步然后停下了脚步。他慌乱竟忘了赵以可女子的身份。被太医诊出些什么,宫里耳目众多,只怕要瞒不得。

可是,就这样从他面前让人带走赵以可,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

没多久,召南扯着老太医来了正殿。只是,已经人去楼空了。

“参见皇。。。。。。”

“太医看来是老了,是否要考虑告老还乡呢?”

太医听罢,身上因疾走冒出的汗瞬间凝固。“这,皇上恕罪。”

心中烦闷不已,赵子兮已没了心思敷衍,便大手一挥,让太医退下。

“召南,你去摄政王府看着,有什么消息,就回来禀报。”

“是。”

绿衣看着召南离开的身影,回头深深看了眼赵子兮,心里却有些无奈。看主子这个样子,显然是陷得深了。可她旁观着,只觉得那位完全没这心思,只怕主子以后要难过了。唉。

赵以可在正殿陪赵子兮跪着的事情,惊动的不只是一个两个人,是一大片。谁也摸不准是怎么回事。有人心里是不愿意这样的。人家正经新皇守灵的地方,她去掺和什么。

可是,这一天两天的,赵子兮没说过一句话,也没赶人出来。于是大伙儿想着可能这其中还有什么内情,也就没多说什么。这深宫大院里,秘密还真是多啊。

而赵以可第三日在正殿晕厥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只是一个两个人。

摄政王府闲云阁里并没有请什么大夫。王妃竟成了主治的大夫。

赵夕晴等在外面还奇怪的很,不时问向赵夕莫:“哥哥,母妃什么时候精通歧黄之术了?还有,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我可以帮忙啊。”

赵夕莫陡然有些尴尬,躲闪着赵夕晴的话,只道:“你进去只怕还是要被母妃轰出来的,吵到母妃治病就不好了。”

“哥,你怎么跟赵以可学啊,就嫌弃我!”赵夕晴不服地嘟嘴。

赵擎苍站了一会儿,随后留下一句“照顾好小世子”就离开了,赵夕晴错愕地睁大眼。赵以可这儿还没诊出个好歹来,怎么父王就走了?

而没过多久,赵夕莫也拉着远山寒山离开了。说是去药铺抓药。

赵夕晴点点头,赵夕莫走了她才反应过来:这病都没诊出来,哥哥就知道该抓什么药了?哥哥什么时候这么神通广大了?

赵夕晴于是贴着门缝偷看,结果什么都没看到,然后丧气地守在闲云阁外面发呆。

嬷嬷等闲云阁伺候的人一边处理血水什么的,一边心里无限感慨:照顾了这么多年的小世子,居然是个女娃儿。她是活得太长了吗?都老眼昏花了。

而这一事实一暴露,很多事情都解释的通了。赵以可从来不让人贴身伺候,沐浴从来都是自己动的手,夏日里流再多汗也一样。更重要的是,难怪她们这群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偶尔唠嗑说到赵以可男生女相招桃花,身上带着阴柔美。结果人家就是实实在在的女人。

嬷嬷处理完后回到卧室,只见王妃坐在床边看着赵以可发呆。

兴许赵以可之前还服用过什么抑制的东西,十七岁了才是第一回来葵水。没有人教过她这些,她懵懂得只知道前所未有的疼。疼得累了,就睡了过去。

而木婉若就这样坐在床边,眼睛看着赵以可,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起这些年的事情,嬷嬷始终弄不明白这一家子都在做什么。索性也就不去想,她的责任只是照顾好赵以可。她是打心底疼爱这个娃儿,是男是女根本不打紧。

“王妃。。。。。。王妃。”

叫了两声,木婉若才反应过来。目光从赵以可脸上移开,顿时清明许多。

“嬷嬷,你是摄政王府的老人了,这些事情你也熟练,以后多帮衬着些。”

“是,老奴明白。”

木婉若满意点头,转开眸子扫视了眼屋内的人,随即声音高亢不少:“今日见着什么,你们的嘴要仔细说。改日若是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话,本王妃就是不说,王爷也不会轻饶了去。”

“是,王妃。”一干人等齐声说道。

“让厨房准备热粥,等小世子醒了,喂她喝下。注意这几日的伙食,凉了的一律不要给小世子吃。”

“是,王妃。”又是齐刷刷的一阵回答。

木婉若走出闲云阁,便被赵夕晴围住问个不停。

“母妃,赵以可怎么了?您治好她了吗?”

木婉若摸着女儿的头发,笑得恍惚:“这病叫‘无亲病’,得好好治。。。。。。”(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子兮登基 赵夕晴到底也没明白什么叫“无亲病”。只觉得赵以可这些年不容易,牢狱之灾过了把瘾,连身体都不好了,亏他练了这么多年的功夫。

可到底是个嘴硬心软的主。第二天就巴巴地跑去闲云阁看赵以可。结果碰上了被拦在门外的赵夕莫。

“哥哥,你怎么在门外,不进去啊?”

赵夕莫笑笑没说什么。

嬷嬷好笑回道:“小世子正闹气呢。”

“闹气?她闹什么气啊?”赵夕晴皱眉说完就闯进了闲云阁。

赵以可闹什么气?那就大发了。今日一大早醒来,嬷嬷就跟她说了昨日的事情。听到嬷嬷关于如何处理下身的问题,赵以可已经够尴尬了。结果,还被她知道了是赵夕莫抱她回来的。

丫的,赵夕莫断然没有不让宫里的太医给她治,反而回府找木婉若给她看的道理。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早知道她是个女儿身了。

她从前就猜到了,可了解真相后,还是愤恨啊。个笑面虎,心机男!

房门被打开,看到赵夕晴的身影,赵以可嘴角一抽,肯定要被嘲笑了。

“哎哟我的弟弟,最近挺体弱多病的啊。你说你没事学人皇上跪正殿做什么,又冷又阴森的。都把姐姐吓坏了,天还没亮就过来看你了。”

赵以可看着高照的骄阳,咬牙切齿道:“天还没亮?姐、姐!”

赵夕晴假意咳了一声,没再继续话题,而是凑上来问道:“赵以可,你到底什么病啊?母妃给你治好了没?还有,怎么哥哥在外面站着呢?”

赵以可从来没觉得赵夕晴这么犀利过。哪个问题她都不想回答。

谁想这么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盖厚厚的被子,还得被人伺候得吃着吃那。

正想着,身下突然又一阵热流。赵以可的眉头皱到了一块,心中不住地暗骂:她咋就不真是个男的呢?做女人真麻烦!过去的十七年多潇洒啊。

“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话这么多啊。”赵以可碎碎念道。

“说谁小孩子呢?”赵夕晴气鼓鼓的。这样子跟曹净被称“小屁孩”时一个模样。看来大家真就不喜欢被人看小啊。

赵以可猛然想到眼前的人那么正常一女性,葵水应该都来了几年了。嗯,比她确实要大些。但是,嘴皮上不能输:“也对,某人都要嫁人了,算不得小孩了。”

赵夕晴果然闭上了嘴。婚事定在一月后,再过一月,她想跟赵以可吵嘴,恐怕机会也不是天天有了。

赵子兮并没有在房外站很久。今日是赵翊峰的灵柩迁往皇陵的日子,作为摄政王钦定世子,他要陪同着迁陵的过程。

当一切尘埃落定,赵子兮的登基大典也迎来了。

皇上的守丧若说比普通老百姓隆重,那满城戒酒戒肉,确实是隆重的;可要说还不如老百姓,那也有道理。不过三天,新皇登基大典上,哪个不是脱下丧服换上新裳的?

赵子兮一身琉金龙袍,额前碎玉摇晃,十八岁的俊颜风姿卓越,而又带着王者的气势。冷峻的脸在身份转换间更显幽深,让人望而生畏。

曹氏篡谋一案在这一天也终于进入最终审判。

赵子兮初登基,要为百姓树立仁心爱民的好形象,于是对于这件事的处理方式也尽可能的和缓。

曹贵妃赐白绫一条,曹国舅赐鹤顶红,七皇子仍然终生囚禁,八皇子则贬为庶民。曹国舅家人有重大同谋者皆处死,而死不及子孙。曹氏同党情节严重者处死,次要者减五年俸禄。

这样的决断应该说是很轻了的。谋逆之罪,毒害天子,本该是株连九族的罪责。

除去为了树立仁德,赵子兮同样也是惜才。见过曹净的本事,他只要经过栽培,一定是个人才。赵子兮也希望新社稷能注入一些新血液。

大盛国第七任皇帝第一次朝会,上谢天下谢地,中间谢了百姓。还封了不少亲王郡王。赵夕莫被拔擢为庄亲王,连赵以可都被封了和郡王。只是可惜我们的和郡王此时还躺在床上,没时间高兴。

先皇兄弟不少,子嗣也多,只是像赵夕莫这样佼佼,不及弱冠便被封为亲王的少之又少。

最后当然还是那句老套的话“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谁也没听说最近有什么新闻,料想这只是一句空话。

却不想,向来默默无闻的摄政王世子赵夕莫给这寂寞的朝堂敲响了晨钟。

“皇上,臣有本奏。”

“哦?庄亲王有什么奏本。”这一句君臣,让两人之间本就有些暧昧的的关系倏地又扯远了许多。

“臣所要奏的是凉国翩如公主一事。凉国与戚梁一战,明着是凉国在大盛援助下打了胜仗,可事实上,凉国已与北越勾结。翩如公主此番前来也是带着迫害我大盛昌盛大业的目的的。”

应气氛的很,赵夕莫的话刚落,朝堂上就响起一片抽气声。

这大盛朝谁不知道大世子跟翩如公主那是郎情妾意,芳心暗许,早晚要成一对的。现在这情况是怎么回事?

那头,当事人赵夕莫却是冷静到有些无情,一副为大局考虑的样子。

赵子兮剑眉一挑:“庄亲王可有证据?”

赵夕莫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茬似的,不慌不忙地从袖中掏出几面手帕,每张右下角都绣着翩飞的蝴蝶,能看出来是翩如的东西。

这是,这帕上好像看不出什么东西来,这庄亲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赵夕莫将众人的反应收入眼下,然后将几面手帕扑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图案。

呵,竟然是盛国皇宫的布局!不同的花代表不同的宫室,机密的地方绣着不同的鸟,分开来看是不觉得什么,合在一起就能很清楚地反应过来。

这翩如公主还真有手段。这样的传信,任谁看了也不会起疑吧。

“围场一事,只怕翩如公主也脱不了干系。”

赵子兮抬眸看来。

赵夕莫朝身后一位大臣示意。那大臣于是走上前来恭敬说道:“启禀皇上,臣奉命调查黑熊一事,现已有线索。此黑熊是来自丛野,曾经咬死咬伤围场许多猎物。所以特意费了不少气力将它关进大笼子中。

而臣当日追查过去,发现笼子被人蓄意打开,锁上留下一截衣衫。臣问过皇商,这样的衣料,出自凉国。”

才第一天登基,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赵子兮的火涌上脑勺就很难消下去了。

一拍龙椅,赵子兮道:“凉国欺人太甚,萧统领,领着朕的旨意,带人去公主府寻个究竟。”

“是。”

于是,京城大街上,百姓们被铁戈挡在了两旁,中间走动着的是行色匆匆的侍卫。大伙儿引颈望去,竟是冲着凉国公主府去的。

人群中,一番轻微的对话被淹没在哄闹声中。

“公主,盛国真的不能待了,你看到了,大世子他说到做到,根本没有留情面。”循声望去,竟是翩如与伺书主仆两人。

伺书说罢,良久听不到翩如的声音。她焦急看过去,却不敢再说什么。

翩如好像没有听到伺书的话,通红着眼只盯着那一列又一列走过的侍卫。他竟真这么绝情!

他知道她做了多大的挣扎吗?她毅然放弃赵子兮,破坏了父君的初衷。黑熊的事情,她甚至极力地阻挠了。只是,终究没有父君的手快。

这些都罢了。他这般聪明,怎会不知她是真心对他的。她尽管面上谦和,可骨子里属于公主的骄傲气质并不少。换成别的男子,谁又能换得她一个回头。

可她已经接近放下自尊地去爱这个男人了呀。她明明知道赵夕莫对赵以可的感情,可她说服自己不去在意。因为再生气再伤心,她也始终不想放弃他。她怨恨这样的自己,却无法控制这样的自己。

“公主,我们赶紧动身回凉国吧,再晚一些,城门关了我们就不好出去了。”侍卫已经到了公主府,马上就能发现她们已经离开,到时候肯定要关上城门,那时想要出去就不太容易了。

“让他们回去通知父君,盛国已经知晓了计划。请父君早些做好准备。”

“他们?公主,那,您呢?您不回凉国吗?”

翩如摇摇头,笑得有些凄凉。世人皆以为她是凉国最疼爱的女儿。可她却只有被当成一枚棋子的感受。此事败露,他又哪里顾得上她这个女儿。还不如自行离开,也尝尝自由的味道。

“公主,伺书陪您。”伺书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诚恳说道。

翩如看向伺书,总算露出一丝暖阳。

官兵搜查过去时,公主府早就没了人。这消息传到群臣耳中,自然就成了确确实实的畏罪潜逃了。

于是,也没人追究翩如去了哪里,而是该想想什么时候可以和凉国打上一仗了。

这事算是闹得沸沸扬扬。百姓们本来还因为谦城除瘟疫的事情对翩如及凉国多有好感,如今只剩下骂声了。

消息传得快,连躺在闲云阁床上的赵以可都知道了。午时裴欢、萧逸和康乐来看望赵以可的时候就说了这事。

“你们说,是赵夕莫去举报的?”赵以可错愕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大婚之喜 “对啊,朝堂上根本没有人提出奏本,是赵夕莫带的头。”萧逸经由援助凉国一战已经忝列官位,所以能在金銮殿上占有一席之地。

再说,这事赵子兮交由他去办,连公主府也是他带人去搜的,自然了解事情的真相。

说到这个,他也是生气。援凉一战,他是先锋。如今看来,这场仗打得一点意义都没有,他心里能不窝火吗?

赵以可本也没有怀疑,只是纯粹的惊诧。

脑子里各种线索开始盘踞,然后抽丝剥茧。他和女子交往,从来只闻其名,不知其人。可对于翩如,他却几次三番同游共赏;他说让自己不要靠近翩如,联系如今的真相,恐怕也不是当初自己认为的那样。

谦城解除瘟疫,她在百忙之中还想到了一些细节,他那样谨小慎微,又怎会注意不到?他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一只雕飞过不够,他要等到两只飞过,然后一箭双雕。

想完这些,赵以可突然觉得有些混乱了,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女子的身份。而翩如,在他们之间可以说是没有牵扯的。那么,他们之间算什么呢?

“赵小可,你怎么了?”这一病,赵以可都变得木讷了许多。

康乐、裴欢等人皱眉相望,眼中有着担心。来了这么久,问了那么会儿都没问出来赵以可这是什么病。

“。。。。。。哦,没事。刚游魂呢。康乐,听说你再过一个月就要娶我那小姐姐了,你可想好了?”赵以可瞬间转移话题。

“哦——”其他人故意拉长音,脸上神色暧昧。

康乐头一回被人打趣不红脸,反而乐呵呵的。还像个男人地回了句“客气客气”。

裴欢一笑,拍了拍康乐的肩膀说道:“恭喜了兄弟,好好珍惜。”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苦涩,只有满满的祝福。

康乐收敛了不正经的笑容,认真回道:“嗯。”也正是裴欢的经历,让他越发懂得珍惜眼前人的重要。

赵以可却突然偷笑起来:“康乐,你等着吧,趴耳朵的日子离不远喽。”

康乐咬牙切齿,到底也没说出什么来。他都可以预见自己的未来了。只是不讨厌这样的安排,被赵夕晴牵着鼻子走,那不是一个愿牵,一个愿被牵嘛。

另两人听了呵呵一笑,一时间屋内笑意连连。

嬷嬷路过时也微微一笑,心中叹着赵以可,还真没把自己当成一个女孩子,居然跟人做起好兄弟来。

翩如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赵子兮也确实没有想要去捉拿翩如,但是与凉国的战争,却不可避免地挑起了。

“凉国与戚梁一战,我大盛念在比邻之情出手相助,以为盟国。然凉国背信弃义,暗中勾结戚梁,欲危害我大盛社稷,犯我国土。此仇不报,难以抚慰在援凉之战中死去的将士们。我皇果断,势必与凉国讨个说法。”

礼事太监说罢,赵子兮看了看两旁站着的百官,问道:“此番讨伐凉国,众卿以为,谁能担此大任?”

朝堂上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有人出来举荐。

“启禀皇上,臣以为萧统领可担当此任。早先援凉之战,萧统领作为先锋创下佳绩,深得士兵的心,且勇猛之余不乏机智,臣举荐。”

“皇上,臣以为,钱都尉可担当此任。”

“皇上。。。。。。”

“皇上,臣以为,庄亲王可担当此任!”

赵子兮抬眸看向说话之人:丞相大人,三朝元老。

“哦?丞相有何高见?”

“回皇上。摄政王当年南征北战,要下不少战功。虎父无犬子,庄亲王十四五便是翰林院的毓秀之才。如今于兵部办事,庄亲王同样得心应手。臣直言,除去经验,庄亲王是最佳的人选。至于经验,谁都会有第一次,皇上大可派经验老道之将随同。”

“皇上,臣附议。”

“臣附议。”

赵夕莫的呼声突然高涨起来。赵子兮看着这样的场景,一挑眉头问向赵夕莫:“庄亲王以为如何?”

赵夕莫低眸从队列中站出,回答时头又低了几分:“臣,愿担当此任。”

赵子兮的目光忽明忽暗,看着赵夕莫许久,才转开目光:“好好好,庄亲王不愧为我大盛的后继之才。如此,朕便将这次帅位交托于你了。”

“臣领命,谢皇上。”赵夕莫的神色自始至终都淡然无比,好像一切都逃不开他的手掌心一样。

退朝后很久,暖阁中,绿衣和召南面面相觑,以目示意。从早朝退下后,赵子兮就一直这样负手站立,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连眼皮都很少动一下。

长久长久,才隐约听到赵子兮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声,身子微动。

“小世子好些了吗?”

“回来的人说和郡王还躺在坐在床上,但是面色红润,会说会笑,应是没什么大碍的。”

召南乍一说“和郡王”时,赵子兮还有些陌生,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这封号还是自己赐的。和乐安康,他是希望她这样的。

几天没见过她了,耳边的“子兮子兮”就会朦胧响起。皇宫那么大,他一个人很寂寞。当底下人跪下的那一刻,也将彼此的距离生生划开。

朝堂上的目光都是冷静而冷漠的。赵子兮想,这世上恐怕再也没有人会唤他的名字了。于是,抓住个赵以可,就像抓住了整个暖阳。

赵夕莫要出征的事情在午时用膳时告知了家人。

难得爬下床来吃一顿饭的赵以可在听到的那一刻突然掉了筷子,发出“叮叮”的响声。

赵夕莫连忙让人换了筷子,有些无奈地看着赵以可。

木婉若也停下了碗筷,有些不理解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什么时候走?”一家五口,最淡定的就是赵擎苍了。在他看来,男儿出征打仗,那是成长的必经之路。赵夕莫若是一辈子待在盛国不出去闯一闯,他是不以为然的。

父子交换了眼神,赵擎苍也瞬间明白了儿子的意思:摄政王府是时候再得些功勋了。

“等晴晴大婚后就走。”

赵擎苍点点头,转身看着妻女皆皱眉,便抬手夹了一筷子到她们碗中:“多吃些。”

木婉若倏地看向赵擎苍,目光里竟有些受宠若惊的意味。

赵擎苍看着她,又说了句:“吃吧。”

木婉若这才低下头继续用膳。

用完膳,木婉若将赵夕莫叫到了浣花居。

赵夕莫心里难免有阴影,上次就是从这里开始,他和可可的关系一直不太和乐。

关上门一会儿,木婉若的第一句话竟是问他“能不能告诉母妃,以可对你来说,是什么?”

赵夕莫一愣,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不过片刻,他便给出了答案:“她是我生命中的难得遇见。”

木婉若蓦地被这话震撼到,渐渐明白了儿子对赵以可是怎样的感情。

“那为了她,你也要平安回来。”

赵夕莫寻了个痕迹,小心翼翼追问:“母妃这话的意思是?”

“是母妃错了,不该左右你的感情。母妃想过了,若这次你能平安回来,我不会阻扰你,你想做什么,母妃会支持你的决定。

你说的对,上一辈的纠葛到底是过去了。人都没了,我不应该再抓着不放的。如今,他试着接受,我试着忘记。这样就够了。以可她,是个好孩子。”

赵夕莫第一次在母亲面前笑得像个孩子:“谢谢母妃。”

木婉若也笑,这样,一双儿女都有了着落,其实也很好。

可是,赵以可越发躲着赵夕莫了,而赵夕莫忙着出征的事情,每天都在外面,两人几乎见不上面。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整整一个月,直到赵夕晴的婚礼。

娶到了心仪十余年的女人,康乐心里别提多乐呵了,于是巴不得满京城大街的人都知道。

赵以可摇头叹气,当了新郎官的男人,就是不要脸啊不要脸。京城大街都溜了个遍,他还嫌有人不知道呢!

赵以可作为小舅子,身份很高,事儿却没几件要办的。这不,人家还有大舅子吗?

于是一整个早上,她就守在一边看赵夕晴弄梅化妆。一见她被老妈子用细绳扯得脸皮生疼就开始在旁边偷笑。

赵夕晴看得明明白白,一出口就想回上一句“哼,看什么看,你早晚也有这么一天”。可转念想想却想哭,赵以可是个男人,还真没有这么一天!

不过,老天对新娘子还是眷顾一些的。许多年后,赵夕晴终于有机会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看赵以可受虐。这也就是所谓的“咸鱼翻身”。

摄政王府和大理寺卿府前的鞭炮响了一早上。

附近的小孩站在门口一边捂住耳朵,一边看着一蹦一蹦的鞭炮笑得开心。

不过,康乐和赵夕晴算是最不靠谱的新郎新娘了。

轿子到了大理寺卿府门前,媒婆提醒新郎官来踢轿门。

康乐没经验,一脸乐呵地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姑爷,这是习俗。新郎官要在新娘面前镇镇夫纲啊。”

康乐一怔,摸着鼻子收回抬起半寸的脚,回道:“那啥,还是算了,咱夫妻平等嘛。”

赵以可凑热闹看了个全,一听就笑喷了。然后高声嚷道:“新娘子,赶紧往轿门踢上一脚!”

有人知道究竟的,都笑个不停。(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笑闹喜堂 虽说乐趣不少,可是拜天地什么的,康乐和赵夕晴两人,一个也没马虎。

刚拜过长辈,却听外面喧闹声响起。接着是太监尖锐刺耳的声音:“皇上驾到。”

于是一对新人,还没来得及夫妻对拜,就转而迎向赵子兮了。

大伙儿没走几步就看到了赵子兮的身影,正要拜下,就被赵子兮阻止了:“今儿是郡主的好日子,该跪该拜合该由这一对新人来,众卿就免礼吧。”

赵子兮也着实是随意前来的,身上并未着龙袍,只是平常贵公子的装扮。他一边被人簇拥着走上前,一边不经意地四处打量。在看到赵以可的时候顿了顿,然后继续往前。

她好像听着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得眉目生春,给这喜堂增添了不少亮色。

“方才到哪儿了就继续吧,当朕是普通客人就行了。”赵子兮淡淡一笑,让大家都轻松不少。

“夫妻对拜——”

婚礼继续,康乐和赵夕晴一人牵住一头的红绳,朝对方鞠了一躬。康乐故意弯的厉害些,然后偷偷抬眼从盖头底下窥视赵夕晴。

赵夕晴一低头被吓了一跳,然后红了一张脸娇嗔地看着康乐。

两人的小动作自然有人看得见,不过倒是没人揭穿,只在一旁偷笑。

“礼成,送入洞房。”

“唉,别呀,让咱都瞻瞻嫂子的天颜如何?”

“诶,对啊,看看这新娘子是如何的美貌,往后,可是难得一见了。”

不知是谁起得头,渐渐的这样的呼声就起来了。

康乐恨得牙痒痒的,他也只敢偷看上几眼,他们居然要好好看看。没门!

“看什么看,自己家里还没个美娇娘啊,回家看就是了。”

话音落下,喜堂上一阵喷笑,康乐循声望去,只见自家小妻子完全没顾忌地就掀了红盖头,露出整张脸。

赵夕晴是个直爽的人,人要看一下也没什么啊,难得这么高兴。

康乐一看不得了,赶紧把盖头盖回去,完了还往里收,简直一副要把盖头贴在新娘子脸上的感觉。

“赶紧的,回去回去。”

赵夕晴于是懵懵懂懂地被康乐推回了洞房。

一群看热闹的人也都散回去吃酒去了。

赵子兮被安排在了首席,旁边坐着赵擎苍和大理寺卿。几人不谈国事只唠家常。可赵子兮的家常有限,很快就聊到了朝事上去。

大理寺卿瞅着,这两叔侄,看着倒是挺和谐的,可是他就是感觉比之从前生疏多了。

或许是身份变了的缘故吧。

喜房里,赵夕晴一进门就嚷着要吃东西。喜婆不让,新娘子吃东西是不吉利的。劝了很久,赵夕晴就是不听。

跟康乐说了,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给吃给吃,饿着了就不好了。”喜婆无奈,心里想着这新郎官是个疼媳妇儿的。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赵夕晴有动作,康乐反而奇怪了,问道:“怎么不去吃了?不是说饿了吗?”

“你还没给我揭盖头呢。我听说了,这盖头只能。。。。。。丈夫揭的。”陌生而甜蜜的称谓在赵夕晴嘴边流转。

“就是就是,瞧你没心眼的,方才都被人看去了。”

“切,小气,看看又怎么了!”

赵夕晴的话才说完,盖头就被康乐掀了开来,整张俏颜露在空气中。康乐的呼吸停滞了一会儿。

赵夕晴看他呆呆的样子,倏地低下头,却被一只手固住动弹不得。她不得已抬眼看去,唇上却突然一股热流传来。

犯案的人偷香完毕,站在原地笑得得意。

“康乐你,你,下流!”赵夕晴推开康乐,跑到桌子旁坐下,开始吃东西了,打死也不理康乐。

小夫妻间打趣,康乐懂的,笑容也不减,冲赵夕晴说了句:“你慢慢吃,别噎着。有什么事让人知会我一声,我先去招待宾客了,晚上再过来。”

也不知是不是赵夕晴耳朵有问题,总觉得那句“晚上再过来”十分不入流,于是她又将身体转过一个角度,几乎背对康乐。

康乐也不恼,一笑走出了房门,将门轻轻关上。

趁着康乐和两家长辈敬酒的时间,赵以可躲到一个角落,开始搜刮酒席上的喜糖喜果。

“你在做什么?”

被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赵以可手上的喜果掉了几粒,她也没听到脚步声啊。回头一看,是赵子兮。

他这众星拱月的,怎么也到小角落来了?

赵以可张口就问候了一句:“皇上——”

赵子兮的脸色蓦地一沉,复杂地看了眼赵以可,说道:“如今,连你也这般生分了吗?”

赵以可被噎了一下,想到什么,然后讨好似的回道:“其实,我也觉得怪怪的,还是子兮顺嘴些。”当然,赵子兮更顺嘴一些。不过,原谅她吧,她不敢。“那以后,有外人在,我就喊你皇上,没外人,我就喊你子兮,如何?”

赵子兮笑了,为着她这将他作为“内人”的想法。

“还不够你吃的吗,怎么还装这么多?”心情一好,赵子兮说话也比较随意。

赵以可看了看周遭,没什么人,然后小声道:“给娉婷带去的,她来不了好姐妹的婚礼,总该给她尝尝喜糖喜果。昨儿个赵夕晴就念叨着也不知她去了哪儿,过得好不好。我憋了好久才忍住没说。”

赵子兮的手一顿,随即抓了一把梅子装进赵以可的包裹中。“她爱吃些酸酸的。”然后,又看向赵以可,“辛苦你了。”

“这没什么的。”说罢,赵以可想到什么,突然踮脚凑到赵子兮耳边。

赵子兮的身体一僵,只觉得耳畔有些酥软。那人的声音糯软动听,在耳边尤显诱人。浅浅的呼吸打在耳廓,让人发痒。

“跟你说哦,我看那个明净山庄的庄主跟聘婷有猫腻。。。。。。”说罢,赵以可放平脚跟,退回到自己原来的位子。唉,果然男人跟女人就是有身高差。

压迫感褪去,赵子兮呼了口气,竟不知是高兴还是失落。反复斟酌赵以可的话,渐渐地才领会过来。

“白净吗?”赵子兮挑眉。这人他知道,卷宗里有记录,出了名的逍遥派。实力不容小觑,江湖上这么多人想压过明净山庄都没有成功。总之,无论长相、地位、家室,都不错。若是他,他倒也没什么不同意的。

“嗯,你看着吧。若是你觉得不错,那应该就是好的。”

赵以可点点头,觉得怪怪的,却说不出哪儿怪。良久才想起,这时候做兄长的应该说“妹妹要是喜欢,那便这么着吧”才对吧?

赵以可收拾着,突然感觉有一束强烈的光照在身上,她停下手中的动作,四处看去,却没有发现什么。

“怎么了?”赵子兮敏锐地发现她的异样,皱眉问道。

“没,没什么。”赵以可摇摇头,应该是错觉吧。

殊不知不远处的赵夕莫差点捏碎一盏酒杯。从他的角度看去,分明是赵以可主动去靠近赵子兮的。她难道不知道这样的举动多么挑逗吗?

趁着没人注意,赵以可偷偷出了大理寺卿府,来到盛国和陈国交界处的明净山庄。

赵娉婷的房子里没人,赵娉婷找了人问,刚好被管家看到,便把她带到了庄主的房间。

赵以可站在门口不怀好意地问道:“娉婷,在这儿?”

管家百年不变的笑脸回道:“赵小姐确实在这儿。”

“哦。。。。。。。”这一声拉长得意味深远。

“扣扣。”

“进来。”

是白净的声音,赵以可听了几次便记下了。她冲管家邪肆一笑,缓步进去。

“。。。。。。啊,以可哥哥!你怎么来了?”

里面传来赵娉婷惊喜的声音,管家一哂,退了下去。

赵以可没有立刻回答赵娉婷的话,反而问道:“你怎么在庄主这儿呢?让我好找。”

赵娉婷的脸一红,偷偷看了眼白净。

“尽日得闲,便邀赵小姐下几盘棋。”白净的声音跟他的名字一样,干干净净的。当然,跟他的样貌也挺配的。

“对对对,下棋下棋。以可哥哥,你给我带什么了?”

赵以可不再逗她,从身后拿出包裹来摊开摆在她面前。“晴晴大婚上的东西,我给你带了些来,就当亲自去过了。”

“哇,好多梅子啊。”赵娉婷惊呼。

白净笑望赵娉婷,平日里明净山庄是短了她的吃用吗?

“嗯,那些是赵子兮给你拿的,说你爱吃酸的。”

“哥哥?”赵娉婷怔忡了一下。要来陈国的时候没见到赵子兮,她心里还是失落的。“哥哥他,好吗?”

“嗯,挺好的。”

“以可哥哥,你帮我照顾哥哥好不好。他一个人,应该很孤独的。”

赵以可一愣,随即应道:“好。”

赵娉婷这才笑着去吃梅子。

“以可哥哥,很好吃的,你也吃。”赵以可本来想拒绝的,无意中看到白净的表情,玩心一起,张嘴含住了送到嘴边的梅子。

余光中意料中地看到白净的神色深邃了几分。

为了避免赵娉婷拿给白净,赵以可还客气地摸了一手递给他:“白庄主,你也尝尝?”

不吃都够酸了,白净想拒绝。话还没出口,一转眼就看到某人巴巴地看着自己。白净保持微笑,收下了好意。

往往一个细节就能反映一个人,赵以可看得满意,觉着自己撮合了一对小情人,做了大好事,心情特高兴。

回头就去跟赵子兮说说,她看中意了。呸呸,是她替赵娉婷看中意了。

这一来一回的得花上不少时间,赵以可也就没有多留,没过一会儿就离开了。只是离开之前,找了白净聊了聊。

赵娉婷不解两人究竟说了什么,怎么谈完后两人看着她,一个放心,一个开心。

回到大理寺卿府,宾客们已经要散了。

木婉若找了半天找不到赵以可,这会儿见着人便问了句:“以可,去哪儿了?怎么老半天没见着你人。”

“哦,母亲,我就出去溜达了会儿。”

呵,一溜就溜出国了。

赵夕晴的事儿算是完了。

还有件愁事没办呢。明儿个,赵夕莫就要动身出征去了。

赵以可站在赵夕莫房门前磨了半晌,也不许寒山远山进去通报,就是站在门口要进不进的,看得人累得慌。

一炷香的工夫去了,赵以可终于鼓足勇气一样,缓缓抬起了手。

手还没碰上房门,门自己开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送别场面 出征在即,赵夕莫本想将兵书再温习一遍。翻页之时,听到门外熟悉的呼吸,看书的心情便瞬间淡了。

她不出声,他便不答应。

可她长久不出声,他却忍不住不答应。终究比她早了一步。

“额。。。。。。”明明打定主意要敲门了,可要说什么却在这时忘了。赵以可发现自己越来越窝囊了。

“进来吧。”赵夕莫淡淡说道。

赵以可“哦”了一声,走进了屋。

尽管有一两个月没来过了,这儿还是原来的样子。桌案上摊着一本兵书,想着自己可能打扰了赵夕莫,便说道:“我打扰你了吗?”

身后传来一声叹气:“可可,你何时说话如此客气了。”不是反讽,只是无奈。人家偏爱温柔的,他却只要个活泼直爽的。

赵以可咬唇,她不是不知道说什么吗?

“你,明天就走啊。”一说完,赵以可就想抽自己一巴掌。真是不会说话了,说什么都是错。这大盛国还有几个不知道赵夕莫明儿个出征的。

这回却没听到赵夕莫唉声叹气,听那声音,他好像还挺高兴的。“可可舍不得了吗?”

感觉赵夕莫的气息离自己耳朵很近,赵以可缩了缩脖子。

耸了耸肩,赵以可回道:“我的意思是,你要是走了,摄政王府交给我就好了,我会照顾好每个人的。当然,赵夕晴那只笨狗不算。”

只听得那人笑了一声,然后没了下文。

赵以可从进屋开始就一直背对着赵夕莫,长久没听到回应觉得奇怪,这才预备转身。

不过,没有如愿。

一双健臂袭上她的腰身,在她肚腹前停住,然后交叉。肩上一重,呼吸喷在脸上,痒痒的。

赵以可的身子连带着呼吸一起瞬间凝固了。这感觉,太,太,太奇怪了!

“最重要的,是要照顾好自己。可可,你别忘了,我多长了一双眼睛,专门用来看着你的。”

“。。。。。。赵夕莫,一点儿都不好笑。”

“不是笑话,当然不好笑。”

赵以可觉得自己玩了,斗嘴皮子都斗不过赵夕莫了。

“赵夕莫,你别抱着我。”不管了,软的不行来硬的。

“好。”

“好”了一会儿没什么反应,赵以可开始迂回战术。

“这个姿势,感觉怪怪的。”

“嗯。”

“嗯”了一会儿,同样没反应。赵以可火了。“不是答应了吗?怎么还不放开。”

“我累,借你的肩膀靠靠。”赵夕莫说的好不羞耻。

“赵夕莫,你可不适合耍无赖啊。”赵以可勉力劝说。

“习惯就好了。”某人已经完全没节**。

“你。。。。。。”赵以可只发了一个音,瞳孔立刻放大,呼吸开始急促。

因为赵夕莫居然将唇贴上了她的脸颊。虽是蜻蜓点水的一下,却足以让赵以可久久不能平复。

他知道她是个女子,然后,他亲了她,然后。。。。。。然后怎么了呢?

然后,赵以可瘫软在了赵夕莫怀中。他的铁臂搂紧,将她箍在怀里,声音中含着笑意:“乖,早些睡吧。”

赵以可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赵夕莫的房间,只在像人偶一样走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才想起,她决定敲门的时候其实只想跟他说一声“平安回来”。

结果,该说的没说,没什么好说的东西说了一大通,还。。。。。。真是乱七八糟。

“啊——”赵以可大叫了一声,把嬷嬷给引过来了。

嬷嬷看着赵以可摸着右脸的样子发怔了许久,把赵以可看得面红耳赤。却忽然听的她说:“小世子,你叫谁给打了?跟嬷嬷说说,嬷嬷替你讨公道去。”

据说,小世子方才也没有去别的什么地方啊。在摄政王府里,居然有人敢对赵以可动粗?

赵以可听罢脸更是火热,贴着右脸的手放下不是,贴着也不是。只能羞愤不已地钻进被窝里。

“嬷嬷,没有没有,你快去忙吧,不用管我。”

嬷嬷虽然担忧,不过想着孩子大了总有些小秘密,也就作罢,由着赵以可去了。

这一夜,赵以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本就困得不行,再加上今日是去送别赵夕莫的,她就更不愿意起床了。可是,喊她不是别人,而是木婉若。她也只能听命地爬起来,然后被拖着去了城门。

赵夕莫肯定很早就开始准备了。不过,难得他起得早睡得少也能这么精神。沉重的头盔在他头上不显厚重,只是添了不少硬朗。

骨子里的淡然静默在一身铠甲映衬下褪去不少,笔挺的身姿给人无限安全感,让人在第一时间想到“年少有为”、“风姿卓越”这些词。

赵夕莫的目光在看到赵以可的时候亮了一下,与人说话时也不自主地多了几分客气。

虽然,对方并没有给什么回应。

若说一天前赵以可避着赵夕莫,那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心里有些情感没有弄清楚,她不敢。可如今,赵以可绝对是不想见到赵夕莫,被人调戏了都是这样的心情。

不过显然,赵夕莫会错了意,以为这是“害羞”呢。

今儿个在城门口的百姓算是有福了,这大盛朝京城数一数二的天姿都在场,能让人看得痛快。只怕看得太痛快,那些个姑娘们都不愿意回去了。

赵子兮的着装与赵夕莫的迥然不同。华服加身,身份显然。

“庄亲王此番前往凉国,为我大盛讨回公道,必定得天相助。朕以薄酒一杯祝庄亲王旗开得胜,破敌于千里,早日凯旋。”

“臣谢陛下隆恩。”赵夕莫拂开氅子,单膝跪地,向赵子兮拱手。身后一众将士也纷纷效仿。

然后,他起身,接过赵子兮手中的酒盏,一口饮尽,接着狠狠甩在地上,并没有暴虐的迹象,却让人看得热泪沸腾。

赵子兮的话交代完了,接下来就是家人朋友之间的送别了。

赵擎苍果断是个严父,这时候还在交代赵夕莫一些行兵布列的事情。

木婉若一拉赵擎苍的衣袖,阻止了这爷俩的对话。他也真是的,儿子的性子还不放心,肯定是做足了准备的。

“莫儿,照顾好自己,作战时三餐不稳,你要注意一些。记得母妃跟你说的。我们,都等着你回来。”

赵夕莫一笑,点头应下。

昨儿才大婚的赵夕晴也来了,拉着这个家的新姑爷一起来的。

赵夕莫抱了抱赵夕晴:“新嫁娘,可别哭鼻子了。康乐,我妹妹交给你,可别让她委屈了。”

“嗯,大哥,我不会的。”

赵夕莫又是一笑,也知道自己是多嘴了。这两人谁欺负谁还不知道呢。

然后,是赵以可。

低头看着铁靴靠近,赵以可猛地抬头对上赵夕莫的眼睛。大庭广众之下,还是给点面子吧。

再者,昨晚上还有一句话忘了说,赵以可想着还是交代一声比较好。

结果还没说出口,就被赵夕莫牢牢圈住。

赵夕莫抬手间,只披了一肩的氅子随风飞起,发出簌簌的响声,也挡住了大家的目光。

“可可,你要乖乖的,可别让人拐了去。知道吗?”

这一句低声呢喃消散在氅子翻起时,等到一切平息,赵夕莫已经松开了圈着赵以可的双臂。这场面跟普通人家哥哥要远行时跟弟弟道别没什么两样。

旁人看了,还有为这两兄弟的深厚情谊感动的。没人敢直视赵子兮,也就没有发现他黯黑的双眸。

这下得了,赵以可刚酝酿回来的话又忘了。

她努力从牙缝挤出一丝微笑对着赵夕莫说道:“你放心,我只会拐人,不会被拐的。”

正常的话被她说得扭曲,赵夕莫却是听懂了,立马就沉了脸,强硬回道:“那也不准!”

这绝对不是她家风淡云轻的“哥哥”,老天快收了这妖孽!赵夕莫的动作迅速,好像打定了赵以可不会在光天化日如此氛围下对他“出言不逊”似的。被憋得难受的赵以可抬头望天,眼神恳切。

老天睁开一只眼,轻飘飘瞥了赵以可一眼,道:“你敢说你不心动?”

“额。”赵以可被噎了下,赶紧收回目光。摸摸胸口,跳动的好像有点不规律,她,这是心动了?

“三军听命,整顿车马,出发!”

赵以可再抬头时,赵夕莫已经翻身上马,持着戈矛号令他的部下。

队伍慢慢移动,以赵夕莫为先,绕了一个半圈出了城门。整齐的脚步声在空气中划开,气贯如虹地响着,庄严不已。

赵以可看着看着,忽然笑开。她得承认,她是心动了!

抿起嘴,心里默念着两次都没能说出口的话:你要平安回来啊。等你回来,我不再逃避了。埋了十多年的话,我想跟你好好道个明白。

他说他多长了一双眼睛,那是否又多长了一对耳朵,把她此刻的话听住,记下。

赵子兮看着赵夕莫淡淡身影被后面的士兵们挡住,然后偏头看向赵以可,眸色深谙。

赵以可,什么时候,你的眼中可以这样只有我的身影?

可惜赵以可不曾多长一对耳朵,没能听懂他的心酸。(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关系紧张 赵夕莫离开之后,日子还是一样的过。可冥冥中又有些不同了。

裴欢带来的消息中常常暗含一些讯息,赵以可理了一番,也能得到一些结论:赵子兮在朝堂中暗中削弱赵擎苍的势力,企图架空摄政王的权势。几个心腹之臣都被撤了职。甚至连木军都有所动静,赵子兮似乎想要重用成军。

赵以可从来不理会朝政,不是不懂,只是不情愿去管。

可是,如今赵夕莫不在,赵擎苍身体又大不如前。她答应过赵夕莫,会照顾好府里的每个人,那么摄政王府就是她的责任,她也开始关注朝上的动静。

纵然明白有些东西会不一样,赵以可无法将别人转述中的赵子兮与自己见到的赵子兮联系在一起。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不和她谈政事,说天说地,把她当知心的朋友。

她答应了赵娉婷要照顾她的哥哥,也发现赵子兮时真的待她好,所以从来也不会从另一个方向想。却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赵夕莫偶尔会来信,只是边疆遥远,寄回来的信都要滞后一个月。所以赵以可回信时,也不再写身边的事情了。信交到他那儿,信上的内容都陈旧了。

她也不会写朝中的事情,一则不想让他分心;二则觉得他必定也是清楚的。

所述之事多为心情概括,高兴的,伤心的,跃然纸上。嘴上说不出的东西用书信表述,会自然许多。

赵夕莫会寄家书,说得一本正经,连带着也给她寄私信,却是无厘头地关注她乖不乖,安不安份。

赵以可看完总要冷哼上一会儿,然后又笑着给他回信。而他寄来的信,就被藏在箱子里。

她不知道,每每收到她的来信的那天,也是边防将士最开心的一天,因为他们训练的强度会减轻不少,甚至能提早回去休息。

这日公休,赵子兮将赵以可叫到了宫中。

“来,陪我出宫一趟。”

“你要出宫?还是微服的?”书上的小桥段出现,赵以可表示很兴奋。

看她那高兴的劲,赵子兮一笑,打击道:“只是去新军营看看,你去年还在那儿待过呢。看看现在这批人如何。”

“好啊。”赵以可应下,新军营的统领已经不是萧逸了,他现在调到户部。而新任的统领,也不知道是谁。

新军营没什么变化,跟赵以可离开的时候的样子差不多,只不过里面的人换了个新。

公休的日子,这里却是没有休息的样子。

新军营,就是训练新军的样子,从里面选出的精英,可以被皇上直接委任。也就是能成为皇上的心腹。

这样的地方,赵子兮居然让自己一起来,赵以可不知做何感想。

被人领着进去,赵以可神奇地发现——一群人都在爬树。

这已经成为一项固定训练了吗?

这还不算什么,看着指挥众人的那个背影,赵以可呆愣了一会儿。

“师,师傅?”

那人听到声音转头看来,竟真是秦存火!

“呀,是小可可啊,哎呀小可可,你怎么来看我了?”

好吧,果然是秦存火。

赵以可下意识地躲开那摊开双臂就要奔来的身影,很多习惯,即使过了数年也能被一下子唤起。

秦存火离开有几年了吧,说是云游四海去的,怎么突然回来了?

赵以可不留痕迹地打量了一眼赵子兮。

她以前常常想,秦存火无论文韬武略都厉害的很,怎么在大盛朝只当了个私塾老师,连芝麻点儿大的官都没摊上。再说,赵翊峰对他好像也挺器重的啊。

那么,这次回来,他是为了什么呢?

由不得赵以可不开始这样想,摄政王府的安危荣耀已经架在肩上了,她不会容许任何威胁。

“呵,还真是存火师傅。您不是四海为家去了吗,怎么又倦鸟归林了?”

“唉,江湖难混啊。可怜我们都几年没见了,怎么你见到我第一面不应该是热情相拥,相对而泣的吗?”

赵以可冷冷一哼:“存火师傅,几年不见,你的表演越来越浮夸了。”

秦存火正要怒,忽然想到什么,笑得狡黠:“小可可,你可真会伤师傅的心,小时候让你穿肚兜吧你就不穿,现在。。。。。。”

“师傅。”

出口的是赵子兮,在赵以可爆发之前。

秦存火的笑容一怔,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赵子兮,然后笑道:“你这小子,跟那臭小子一样,都说不要叫师傅了。”

臭小子,就是如今出征凉国的那位。

赵子兮也不气。赵以可早知道赵子兮和秦存火是师徒,却不想他们关系竟然这么好。

不打扰秦存火的工作,赵以可、赵子兮两人并没有停留多久。新军营确实有些苗子,看着年轻,磨练磨练性子,应该会有帮助的。

这事交给秦存火还是挺正确的,不说他的本事,单说他“因材施教”这点,当年就见识过了。

之后,赵子兮和赵以可又去了酒馆等一些热闹的地方,这种地方最少不了茶点新闻。

“大家知道,先皇还在的时候,最器重的是谁吗?”

“那还用说,肯定是咱摄政王嘛!”

“就是就是。”

“说得好,想当年,摄政王仅带着十二骑就从上千名鲁国士兵的重围中杀出来,这才让先皇得了机会逃出生天。还有平海一战,那是打得漂亮,四万对十万都把人打得屁滚尿流。”

“是啊,我等也是有所耳闻,这摄政王确实是厉害。更难得的是,他早早就担了摄政王一职,不见加官加封,却仍旧兢兢业业。这样的精神,如今的官场,那是少见了。”

“唉,是啊。如今,庄亲王也上凉国打仗去了,这摄政王府,算是为盛国尽忠至极了。”

酒馆里聚了一群人在聊天,七嘴八舌的,也不知道放低声音。

夸的虽是自己的亲人,赵以可却来不及高兴。她端起酒杯放在嘴边轻轻一抿,眼睛却盯向赵子兮。

看不见他的目光,被睫毛挡住的双眸氤氲不清。他纹丝不动,好像没有听到一般。

“可是我听说啊,现在这个皇上,对摄政王好像不是那么好了。前儿个不久选官调官,在摄政王底下办事的人都被降了职或发配到远的地方去了。”

“这是为何啊?”

“谁知道呢,反正我是不明白。”

突然一个细微的声音响起:“诶你们说,会不会跟不久前围场发生的事情有关系啊?不是一个伤,一个却。。。。。。”

说话声越来越小,可该听的谁都能听清楚。

赵以可敏锐地发现赵子兮僵硬的身体,握住酒杯的手能看出使了劲。她微微拧眉,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

“店家,结账了。”

那头,赵子兮已经唤来小二准备付钱。

马车上,沉默而死寂,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去的时候欢欣,回的时候却是这样的情景,赵以可没料到。

赵子兮让人送赵以可回府,马车停在摄政王府门口,她下车,却发现赵子兮还坐在车中,并未有要下车的痕迹。

“子兮,你不进来坐坐吗?母亲应该在府里的。”怕说爹爹犯忌讳,赵以可故意说了木婉若。

赵子兮一笑:“不了,今日还有公文未处理,改日再来吧。”

“子兮,你。。。。。。”赵以可犹豫开口。

“赶紧进府吧,走了这么会儿路,回去休息休息。”赵子兮笑着打断赵以可的话。

今日公休,哪来这么多公文。赵以可无奈,只能跟赵子兮挥手告别。

进了摄政王府,赵以可并没有往闲云阁走,而是走向赵擎苍的书房。赵擎苍只要在府中,一般都待在书房。而如今腿脚不方便,在书房的时间也越发多了。

赵以可叩门,喊了声“爹爹”。

赵擎苍果然在里面。

“可儿,有事吗?怎么来书房了?”

“爹爹,你和皇伯父在围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都不肯说呢?”

赵擎苍的笑容一顿,沉沉问道:“怎么突然提起这事了?”

“爹爹,子兮他一定是误会了,我不想看到你们的关系越变越差。你跟他解释解释好不好?”赵以可的声音有些急切。

连市井中都在传赵子兮和赵擎苍的关系不大好了,那一定有问题。曾经那么要好,赵以可不想为难。

“可儿,你信爹爹吗?”

赵以可毫不犹豫地点头:“我自然是信的。”

“那就够了,只要相信,就不需要解释。”

“可是子兮。。。。。。”赵以可的话顿住,突然明白了赵擎苍的意思。只要相信,就不会存在误会。那么子兮他,是因为不相信。

“为什么呢?”赵以可低喃。若是连从小一起长大的人都信不过,子兮他还信谁呢?

“傻瓜,子兮已经不是太子了。那个位子,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况且,那是他的父亲。爱得深,就容易出现偏执。”

赵以可似懂非懂,她或许永远没法子懂,因为她根本不可能从一个皇帝的视角来分析问题。

可是有件事情已经分明了,赵子兮和摄政王府的关系已经紧张了。

一月后,大盛国发生一起特大贪污案,事情牵涉至摄政王府。(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声东击西 “反了,十万饷银只做了几天的粥饭分给百姓,那剩下的钱呢?都吞腰包了?”朝堂上,赵子兮难得如此震怒。

众大臣沉默,听着赵子兮的训斥。

“民间居然还有买官卖官的事儿,还把朝纲放在眼里吗?收了一群尸位素餐的人,自己吃着美味佳肴,百姓啃着地瓜野菜。如此发展,我大盛如何昌盛。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不除此蚁,难以得保大统。

八府巡按,你去办,潮平的那个知府,给我削职查办,一干人等一律端了。”

八府巡按站出队列,头上冷汗直流。这潮平知府不是摄政王的人吗?皇上不给面子没关系,他怎么敢?

哆哆嗦嗦地看了眼站在另一旁的赵擎苍,只见他眉头拧着,却不曾辩白。于是他收回目光,恭敬应下。

“皇上,臣以为,荐官之事不可马虎,官员犯法,应当与其所荐之人联系起来方可杜绝胡乱举荐的风气。”

众人看去,是成军的人。这阵子似乎深得圣意。

赵子兮的目光幽深了几分,淡淡回了一句:“爱卿所言,有些道理。”然后没了下文。

成军那人本来得意洋洋的,过会儿不见赵子兮动静,便只能悻悻地退回自己的位置。

“皇上,是臣之过,请皇上责罚。”赵擎苍在万籁俱静中站出来向赵子兮告罪。

“皇叔何故至此?”

“那潮平的知府本是臣的部下,因其老实忠厚特委以重任,不想犯下此大错,臣惭愧。”那潮平知府是个老实忠厚的人没错,可太不会随机应变,也太爱名声。一边不肯收受任何馈赠,一边拿着微薄的俸禄到处施舍,到最后一穷二白。

养到十五岁的儿子突然病死,竟没有钱安葬。不愿意借钱,又想将丧事办好,这才想了歪点子。

赵擎苍在线报中已经知晓了来龙去脉。替他安顿了家室,可这人,他并没有准备保下。

“皇叔想必也是受人蒙蔽,此次便作罢了。只是皇叔以后恐怕要多加留意。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是,臣明白。”赵擎苍回答得毫不犹豫。

一场硝烟在这样的言语中作罢。摄政王一派的人暗中摇头不已,这新皇的心,真的和他们不在一处了。

而就在赵子兮和摄政王府关系僵硬的时候,成军王回了京,更是将局面弄得千钧一发。

赵子兮在宫中设宴款待了成军王。

边关的风沙将人吹得苦冽,不似京城人民的柔软,连五官都显得异常坚硬。伸出手,谁也不怀疑他能劈开一块砖头。

可是,成军的女子却并不受风沙的摧残,面容依旧姣好,骨子里添的直爽只会让人觉得活泼动人。

赵以可在宴会上见到了成军王的女儿,小名叫月牙儿,那个梳了满头辫子,笑起来跟月牙儿一样的女孩。

说实话,赵以可挺喜欢她的。

宴会上,月牙儿跳了一支舞,带有独特的边关味,看着赵子兮的时候颇有些含情脉脉的感觉。

赵以可来之时就听到了不少议论,说赵子兮自登基以来,就对成军尤为器重,他若真的想要依仗成军的势力,那么就肯定会娶成军王的女儿。

赵以可对于赵子兮娶谁倒还不是太介意,只是,因为这样的目的娶妻,赵以可并不怎么认同。

眼下这样的情况,只怕两人的事儿还真挺靠谱的了。赵以可心里唏嘘了一下。

“成军王一别数年后回京,朕以薄酒一杯祝贺。”赵子兮的表情始终淡淡的,并不能让人看出所谓冷淡和器重。

“谢皇上。”成军王在边关心高气傲惯了,回来见着皇上还是给了几分面子的,从席子上站起来端起酒杯回敬赵子兮。

酒过三巡,月牙儿忽然捧着什么走到中间来,在赵子兮面前行了礼,说道:“皇上,阿爸带回来的都是边关的土特产,月牙儿想尽自己的一份力,就编了些小玩意,希望皇上笑纳。”

召南从月牙儿手中接过礼物,摆在赵子兮面前。

揭开上面盖着的布,一条可爱的小花龙浮现在眼前。模样与绣在龙袍上的不同,这条龙脸上的表情丰富,讨喜的很。

仔细一看,那龙竟是用竹子编成的,龙鳞处,精致灵巧。这手艺,非一般人多能及。

赵子兮对着龙头看了一会儿,突然就笑开了。

“这龙,是郡主自己编的?”

“嗯。”月牙儿重重点头,脸上带着骄傲。她们那儿的女子就是这样说一不二,是就是,不是便不是,也不会刻意隐瞒自己的心思。

“郡主难得的手艺啊。这份心意朕收下了,谢过郡主美意。”

月牙儿一听笑得更灿烂了几分,却隐约了有了几分赧意。

一旁的成军王看着鲜少表情的赵子兮突然露出的笑脸,嘴角扬起,泄露出些许得意。

等宴席散去,赵子兮回到自己寝宫,却让人将月牙儿编的那条龙摆了上去。

召南是个话不多的,这回却多说了几句:“主子他,真看上那什么月牙儿郡主了?”

绿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说?”这木头,只怕到现在也不太清楚主子对那小世子是个什么情况。

“才见了一次面,居然就这么心爱她送的东西。”

绿衣听明白了,对于木头的逻辑表示无法苟同。

偷偷打量了一下四周,门已经关上,也没什么人走动。主子应该能听见,不过她觉得主子现在心情挺好的,偶尔放肆一下应该也不打紧吧。

“你觉得,那条龙,是不是挺眼熟的?”

绿衣的旁敲侧击引来召南诧异的目光,她以为那木头已经走在光明的路上,便多提示了几句:“那神态,那模样。”

老半晌,召南才不可置信地憋出一句:“龙还能跟人长得像?”

绿衣狠狠白了召南一眼,转过头不准备理他。对牛谈琴就是累的紧!

那条龙的神态模样就跟摄政王府那位一般,乖张却让人喜欢,看着就讨喜。那人还是属龙的,活脱脱可不就是一条小花龙吗?这月牙儿郡主的礼物算是送到主子心坎上了。

没过几天,赵子兮就召了月牙儿郡主进宫赏玩,不过,还把赵以可也叫去了。

月牙儿没那么多花花心思,朝中的事情她向来不过问,知道赵以可是摄政王府的也没什么感觉。

到了京城三四日了,边关的服饰还不曾换下,用月牙儿自己的话说,就是太麻烦。不过不换下也有她的好处,走到哪儿都是一处风景,也能让人很快就认出她来。

赵以可不明白自己今天是充当什么角色来的,总觉得来这一趟有些多余。

赵子兮将两人约到了御花园。

这儿的风景可比边关好看太多了。御花园里长的都是名贵的花,边关那儿多长野花,看着小巧,叫不出名字来。

月牙儿看着这御花园虽然百花齐放的,但是一种花的数量特别多。

“皇上,这是什么花?怎么种了这么多,是皇上特别喜欢吗?”

“哦,那是海棠花。朕还好,不过,和郡王特别喜欢。”

赵以可听得一愣,没错,海棠花她确实喜欢,不过,跟御花园种这么多海棠有关系吗?这皇宫什么时候迁就起她的喜好来了?

月牙儿点点头。

“郡主喜欢什么花,改日我得了便送去你府上。”说话的是赵以可。

月牙儿展颜一笑:“我没什么特喜欢的,看着都挺好的。”

走到一处凉亭,月牙儿看到亭中的的小石桌上摆着一方黑白交加的棋子,突然惊喜道:“哦,我知道这个,叫围棋是不是?我看京城里好多人在玩这个。是不是京城里的人都喜欢这个?”

赵子兮看着那盘围棋,淡笑道:“京城里附庸风雅的人不少,却也有许多不爱下这棋的。和郡王倒是此中好手,酷爱下围棋呢。”

月牙儿眼中流光一转,看向赵以可道:“原来和郡王这么厉害,改日可否教教月牙儿?”

“。。。。。。哦,好,自然好。”赵以可失神了一会儿,听到月牙儿的话时才反应过来。

形容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赵以可有一种无所措手足的感觉。今日来此,是对是错?

之后一切,几乎都是如此:皇宫中不准饲养私宠,进贡来的玩意儿也只能养在笼中让人把玩,因为,和郡王不喜欢;御膳房的膳食中喜欢放葱花,可只要上锅了,就会把葱花一片片拣走,因为,和郡王只爱葱花的味道却不爱吃葱花。。。。。。

赵以可只要每多听一条,心就不自主地多跳几下。

月牙儿的眼珠子骨碌碌在赵子兮和赵以可身上转了几转,然后照旧笑着。

直至与月牙儿分别,赵以可的目光不曾在赵子兮身上停留片刻。

那个女孩好像受到了很好的招待,笑着与两人分别。

赵以可也赶紧提出要回府。

赵子兮想着不能将人逼急了,便准了赵以可回府。可这一天的游赏已让赵以可存了心思,回来后对着窗户坐了好一会儿。

那一头,月牙儿回到府上见着自己的阿爸,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阿爸,咱打消心思吧,皇上不喜欢我。”(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你情我愿 月牙儿是直爽,却不是直愣愣。赵子兮好不容易叫她进宫一趟,说的全不关于她。他摆明了不喜欢她。

大西北的姑娘不爱拖拉,不喜欢便不喜欢,咱也不多做纠缠。所以一回府,月牙儿就跟成军王把事情挑明了。

赵子兮不喜欢她,更不会娶她。

“怎么回事,谁说的?”

“阿爸,没有人说,是我自己看出来的。他对我客客气气的,却也生疏的很。”

“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成军王皱眉问道。没道理的,宫中没有一位女眷,而自己的女儿面相好,性子好,身份更是高贵,对于赵子兮来说,即便本着娶谁不是娶的想法,她都是最合适的人选。能让他做出这样的态度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喜欢上了别的姑娘。

成军王年纪不小,见过的世面也多,这种为了情有独钟放弃鼎铛玉石的人和事,他都见识过了。

月牙儿听到成军王的问话,忽然想起宫中赏玩的场景。赵子兮口中一个又一个“和郡王”,看着她时宠溺不已的表情。。。。。。还有赵以可明媚的相貌。

“这倒没听说过,估计没有吧,有的话不早就接进宫了?”

成军王迟疑地点点头,想着也是。大权已经在手,赵子兮不是那个被人把玩在手中的傀儡皇帝,他没必要这么藏着掖着。

“月牙儿,那你呢,你怎么办?阿爸得去和皇帝说说,我的心肝他就这么晾着吗?”

月牙儿拉住面色薄怒的成军王,劝说道:“阿爸,哪有你这样逼着人家娶自己女儿的!难道我还嫁不出去吗?比起这个皇帝,我更喜欢咱大西北的男子,臂膀厚实,朴实爽快。再说,他以后肯定有很多个妻子,我才不要跟别的女人共用一个男人。咱大西北的男人都不这样。”

顿了顿,月牙儿蓦地挑眉喃喃了一句:“虽说他长得确实好看。”大西北的男人皮肤都风沙吹得泛黄而厚重,鲜少能看到这样白皙柔软的,再者,赵子兮长得也不可多得,这皮囊,就是老天的馈赠。

“哈哈哈,好,我宝贝女儿的决定就是阿爸的决定。看来是那小皇帝没有福气了,我女儿多好的女孩啊。月牙儿不怕,阿爸以后一定给你挑个英俊的相公。”

月牙儿呵呵一笑。

接连一个月,赵子兮再也没有宣月牙儿进宫。

朝中的大臣觉得奇怪,这皇上一边对那成军王的宝贝闺女不理不睬,一边又提拔成军王此次带回惊中的儿子。这到底是器重还是不器重啊?

这看来有两种可能:要不皇上是不喜欢人家成军王的闺女,所以才不愿意娶她,可又不想放弃成军,这才提拔成军王的儿子;要不就是皇上太喜欢那郡主,所以不想让两人的感情建立在互利共赢的权利交换上,这才没有动静。

事情的真相或许只有少数几人知道。

在那次宣月牙儿进宫之后的那个晚上,赵子兮将自己关进祖宗祠堂一夜,直到第二日早朝,谁也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随着成军王的入京,赵子兮和摄政王府的紧张关系终于有了崩裂。赵夕莫前往凉国以前事问诸凉国的四个月后,北越方面挑起了战争。

北越与盛国中间隔了一片大海,四方百姓贸易往来就是通过这片海域。而最近,海盗一族兴起,打家劫舍,扣了好多船的物资。偏不巧,有好几艘都是盛国皇商的。

这不免让人怀疑是北越对盛国的宣战。

皇商是国家唯一认可的商业机制,代表着一个国家的财政,如今轻易被侵犯,这帐自然也是国家来算的。

北越和盛国一直处在心照不宣的敌对姿态,如今总算爆发了矛盾。

“皇上,臣以为与北越之战在所难免,而今北越主动挑事,我大盛若不趁此机会一展雄姿,岂不让其它大国笑话。”

赵子兮默默转开目光,国家之间的战争,面子是需要考虑的,但若只是因为面子而作战,那只是在逞匹夫之勇。

“皇上,不可啊皇上。庄亲王带领了一部分兵力出战凉国,如今事情尚未解决,兵力无法聚拢,我大盛此时若是出兵,那就是以卵击石。即便三军能赶回,那也是疲倦不堪,如何能抗北越十万众兵啊?”

“哼,难道就这样让北越欺负了去吗?若成了习惯,难不成将来还得将盛国拱手让人不成?”

赵子兮有些头疼,争吵又开始了。不管是多大多小的战役,这朝中总有主和和主战这样两派。

“皇上,臣倒是有个主意,既能出兵与北越论个说法,又不至于显得以卵击石。”

赵子兮叹了口气,看向说话的那人,道:“小郡王有话不妨直说。”那是最近被提拔的成军王的小儿子,还不曾入官场太深,所以说话也都担着心。

“依臣看,出兵未尝不可。一则,因为娉婷公主一事,陈国欠我盛国一个人情,而北越与陈国本为仇雠敌战之国,若我们向陈国求援,他们一定会答应的。”小郡王说罢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赵子兮,他不确定娉婷公主的事情对赵子兮来说是不是禁区。

见赵子兮脸色没多少变化,小郡王才敢继续说下去:“二则,在挑选主帅时,我们可以让有经验者优先。熟悉北越地形,作战时能够事半功倍。”

群臣一听,是这个道理没错。可转念再一想,心里却止不住嘀咕起来了。这大盛国有经验的人还能是谁。

盛国与北越交锋,唯一一次就是十三年前,摄政王主动请缨援助靖国,虽说最后靖国被灭了国,可摄政王总算是熟悉了地形。

没想到这小郡王年纪轻轻,心机却一点儿也不浅。句句说得在理,但毫无例外将矛头指向了摄政王。

赵子兮听罢不语,良久才淡淡说了一句:“小郡王所言,有理。”

一时间,朝野上下人心动荡。目光聚集在赵擎苍身上,而当事人却眼神淡然,不为所动,好像没听懂言外之意似的。

大伙儿于是感慨万千,摄政王这境界,果然不是常人能达到的。

话到这份上,毕竟谁也没提出赵擎苍的名字,也没人敢直接提出赵擎苍的名字。这件事到这儿算是告一段落,最后的决定还需要再议。

北越与盛国的局势是所有百姓都担忧的事情,一个不好,他们的生活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所以很容易,这次朝会的内容就流传到了大街小巷。内容丰富多彩,各不相同。但有一个共同点:关于摄政王要出征的事几乎是板上钉钉了。

赵以可本想出门找乐子,却不想听到了这么个消息。听到一个,他不以为然,听到两个,她不以为意,听到三个,她上前训斥了一番,听到的多出三个,赵以可便愣住了。

愣愣地回了府,乐子没找着,烦恼却添了不少。犹豫了许久,赵以可终究没进赵擎苍的书房,而是转身往皇宫方向走去。

赵以可进皇宫一向很简单,只要赵子兮没有太严肃正经的事需要做,都会在第一时间接见赵以可。而赵以可主动要求进宫的机会并不多,以是赵子兮不会拒绝任何一次。

这一次,也不例外。

赵子兮在书房见了赵以可,还叫人替她准备了瓜果。

赵以可想说的话卡在喉咙中,上次跟月牙儿一起来过后,她就不怎么敢来皇宫了,甚至在避着赵子兮。

他无意中透露出的感情让她害怕,如今见着他有些尴尬。赵以可几乎就想掉头回去,可自己来的目的不允许她此时回头。

她忽然觉得如果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停留在第一次见面时的互看不爽,或许此时她会更有勇气说出心中的想法。

“怎么站在那儿,过来坐啊。”赵子兮朝着赵以可轻唤。

“……哦。”赵以可应了一声,慢慢踱步过去。赵以可进来时,赵子兮就离开了自己办公的桌案,坐在下方。而赵以可却和赵子兮隔了一个位子坐下。

赵子兮微微拧眉。

伺候的人端了茶水过来,赵子兮亲自动手沏了一杯送到赵以可面前。

端起自己的那杯,赵子兮看着赵以可问道:“以可怎么今天想着进宫了?以前望穿秋水也不容易等到。”

赵子兮的语气不自觉带上几不可察的幽怨,只是此时的赵以可并没有过多的精力关注到这个。

越想便越乱,赵以可决定干脆一些:“子兮,我这次来,是因为北越的事情。”

赵子兮的目光一凝,早该想到,是因为这个。心中苦涩,面上赵子兮却笑开了:“哦?以可什么时候对政事感兴趣了?”

“子兮,我并不想和你绕圈子。我只想问你,你是不是真的,要让爹爹去北越?”赵以可的目光无限认真。

赵子兮抬眸看着赵以可,脸上的笑容一寸一寸消失。

“如果是真的,你会怎样?”赵子兮的声音有些低哑。

“不可以!你明知道自围场那件事后,爹爹的身体便大不如前了,他如何还能上战场?”

赵以可说完,便感受到来自赵子兮周身冰冷的空气。(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我想你了 纵然看到了赵子兮的脸色渐渐沉下,赵以可也不想放弃。

“子兮,你为什么不肯相信呢?爹爹从来没有想过要得到更多,他一心一意都只为盛国打算。”

赵子兮轻扯嘴角:“相信?你知道,在坐上这个位子以后,相信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情吗?”

无论是朝堂还是宫中,每个人看着他,都是毕恭毕敬的,可背地里是什么样子,谁又知道呢?人人都说君心难料,可他们只要猜测一个人的心思,他却需要猜测千千万万人的心思,有谁想过他累不累吗?

“子兮,你,是不是觉得很孤独啊?也许,你可以找个人来陪陪你,选秀的日子不是快近了吗?”赵以可的声音越来越低,不确定这是不是她能管的事情。

茶杯“咚”的一声被放下,赵子兮将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抬起眼有些凛冽地看向赵以可。“你说的,是真心的吗?”

赵子兮的脸色从未有过的晦暗,赵以可见了竟有些心悸。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丁点儿响动。她觉得,是她说错了什么。

“赵以可,你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

赵子兮的声音带着无尽的苦涩,对着赵以可说时竟有控诉的感觉。

自从他与她说以后两人在称呼上要改变后就再没有这样连名带姓的喊过她,可此番他厉声说出,怕真是气极了,赵以可越发觉得今天不应该冲动过来的。

“我对你的好,你全然没看到吗?”

“子兮,我。。。。。。”她知道了,她如今真的知道了。她不是傻子,这一切事情都有迹可循,她只是在装傻,以为他不说出来就可以当成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我知道你不容易接受,所以我一直在等。帮你翻案,为你担心,为你牵挂,也受你感动。你闯了师台山,我甚至替你瞒着父皇,怕他迁怒。可如今。。。。。。你竟要我去找别的女子?”

“我。。。。。。”赵以可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一刻像此刻一样困窘。他越说,她就越难受。她更不能告诉他,因为心里有了那个人,她没有力气去关心别的人。

说到这里,赵子兮突然顿住,然后将话题转回到原来。

“你问我为什么不相信,可我为什么相信,他做过什么?是他将父皇害成这样的!”如果不是他,父皇和母后不会这样,如果不是他,父皇不会花上一辈子的时间较劲。

面对突然的诘问,赵以可从方才混沌的思绪中脱身出来,张嘴就反驳:“不可能,爹爹不是这样的人!你口口声声说他不值得相信,那你说,他做过什么?我知道你在纠结围场的事情,可事实的真相谁也不清楚。”

赵子兮听罢倏地起身,宽大的袖子带动桌上的茶杯,噼里啪啦一阵响,杯子碎成了片片小块。

在门外守着的召南绿衣面面相觑,眼中都有惊疑。到底出了什么事,主子居然会跟那位发火?

别说是召南绿衣,连赵以可都愣住了。

“赵以可,你别逼我!”赵子兮低吼。

赵以可抬头有些倔强地看向赵子兮。

或许是被刺激到,守了那么久的秘密,赵子兮竟然一股脑子地全摊开了:“你是男是女,需要我说得更明白吗?”

赵以可一惊,蓦地睁大双眼,手已经不自觉地哆嗦。

终于搞清楚为什么当初在猜测到赵子兮的心意时总有种怪怪的感觉了,就是这一点。他若只当她是摄政王府小世子,何以会有这断袖之情?

所以,他是知道自己是女子身份的!

“将灭国的靖国公主养在身边做儿子,摄政王的居心,真的不可疑吗?”

赵子兮的下一句话彻底将赵以可震住。

原来,赵子兮什么都知道了。不仅知道她是女的,更明白她是靖国遗留的皇储。

“。。。。。。你都知道了,那么,预备将我怎么样呢?”沉默持续了很久,终于,赵以可忍不住问出口。

赵子兮偏头苦笑,怎么样?他还能将她怎么样?一直以来,都是她在安排他的一切情绪。

赵子兮不说话,气氛便更紧张。

又是一阵沉默,赵以可叹了口气,低头说道:“子兮,我知道你可能不会相信,可是,我还是想解释一下。爹爹他收留我,只是因为对故人的承诺,并没有什么企图。”

赵子兮闭眼,她还搞不明白,这件事情根本不是重点,无论赵擎苍将她带回来的目的是什么,他甚至都是庆幸他能将她带到身边的。

“爹爹也说,在你这样的位子上,很多事情不是常人能想象的。可我就是不明白,爹爹他,不是你的叔父吗?以往你们互敬互爱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赵以可,你知道如今北越的皇后,是谁吗?”赵子兮并没有看向赵以可,只是看着窗外幽幽道来。

不明白为什么话题会转到这上面,赵以可迟缓地低声问道:“是谁?”

“呵,就是靖国前皇后的陪嫁丫鬟——欧阳兰。”

“哐”的一下,赵以可脑中剧烈震荡,缓缓起身,嘴里一直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不会是兰姨。。。。。。”

看着赵以可苍白的脸色和不可置信的表情,赵子兮心里一阵阵抽痛。

被最信任的人伤害才是最痛的,他从不肯让她遭受哪怕一点儿的伤痛,却就这样将她伤到了。

赵以可企图从赵子兮眼中找到撒谎的迹象,可除了怜惜和心疼,她发现,他并不是在说假话。

怎么会这样?母后去世的那天,她没有见着兰姨,皇宫里早已乱成一团。后来,她以为,她要不就是被死在了混乱中,要不就是逃了出去。却不想,不仅逃了出去,竟然还做了敌国的皇后吗?

“也许,是有苦衷的。”赵以可安慰自己。

脸上忽然传来冰凉的感觉,赵以可低头看到了赵子兮葱玉的手。他的手上,沾着一滴晶莹。

赵以可情不自禁地抬手,同样,摸到了一手的湿意。

原来,她竟不知何时流泪了。

赵子兮终于忍不住将赵以可拥在了怀中,抚平她一肩的颤抖。

赵以可痴痴的没有动作,眼中的泪不听使唤地留下,擦了一会儿不见成效,她便再没有重复动作。可是她没哭出声来。

她嘴头上不停地辩白找借口,可终究还是挡不住心中的想法。

原来,不信任是这么简单,她似乎有些明白赵子兮的感受了。

赵子兮抱紧赵以可,已经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会剖白一切,让她这样痛,不是他想要的。

“子,兮。”赵以可的眼泪终于停住,她对赵子兮开口,声音还带着隐约的哽咽。

“嗯?”

“让我去北越吧。”

赵子兮的身体一僵。

赵以可轻轻推开赵子兮,泪水已经干涸在颊边,眼睛却仍是通红的。

“让我去北越吧。若说经验,我甚至比爹爹在那儿待的时间还长。”靖国灭亡后,北越收了靖国的城池,甚至,将国都迁到了靖国。赵以可在那个地方住了四年,按年份来说,确实比赵擎苍还熟悉。

赵子兮深深看向赵以可:“不要胡闹。”

“我没胡闹,是请求,我求你,让我去北越。”赵以可回视赵子兮,眼中无比认真。

“赵以可,这是国事,不是你走亲探故的工具。”

“我是认真的。于理,北越不仅欠盛国一个解释,也欠我两条人命。于情,如果你一定要爹爹上前线,那我愿意代替他。当年就跟先皇说过将来长大了要替盛国南征北讨,开疆拓土的,先皇一直没给我机会。盛国给了我十多年,我也应该有所回报。”

“我不允许。”

再生气,赵子兮也只称自己为“我”,不用皇帝的身份压着她。赵以可咬咬牙,终于决定残忍一回。

她突然躬膝跪在地上,哀求道:“求皇上成全!”

赵子兮只觉得心头被人捏住一块,揪着疼。

是他的错,给了她太多自由,到如今,她都能这样游刃有余地折磨他了。

他气极,甚至想着干脆将她一把掐死算了,可他怎么下得去手。

“你走,这件事情,朕会考虑的。”赵子兮的嗓音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赵以可站起身,看了眼背对着她的赵子兮,终于转过身往外走去。

刚走到门槛边,便听到从后面传来的飘渺的声音:“你知道,父皇临终时,对我说了什么吗?”

赵以可回头看向赵子兮,他仍旧没有回头,仿佛在自言自语。

赵以可没有说话。

“他最后的心愿,是让我娶了成军王的女儿。呵。”赵子兮说罢,好像说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嘴角勾了勾,却让人看得可怜。

赵以可猛地转回头,将头抬高,睁大双眼看向蔚蓝的天空,可眼前究竟还是模糊了。

“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你呀你呀,你这样好,让我怎么办。。。。。。

赵子兮闭眼,将眸中的绝望吞并。他最后的挽留,也没能换来她的停留。

晕黄的烛光下,赵以可对着一张毛边纸发呆。手上握着一支狼毫。她想说什么,完全可以通过手中的笔传达给远方的那个人。可她只是看着,不曾下笔。

良久,她终于下笔,嘴角不由扬起一个弧度。

没有千言万语,纸上只有几个字:我想你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一直纵容 边关一顶帐营中,赵夕莫着一身银白铠甲坐在桌案后。头盔未曾戴上,浓黑的发披下,不似女子的飘柔,却也显得飘逸,将风沙瞬间扫去。若这军营中有女子,见了这情景恐怕要为之神往不已。

赵夕莫手中摊着一封信,除了原有的痕迹不见任何褶皱,能看出他的珍惜。不知信上是什么内容,他向来矜持的嘴角竟毫不吝啬地勾起,愉悦之情一览无余。

“主子。”帐外传来远山的声音。

赵夕莫微微收起笑,低声回应:“进来。”

帐帘被掀开,随后是一阵落错有致的脚步声。

“主子,这是京城传来的消息。”

赵夕莫这才抬头,从远山手中接过书信,将封口撕开,掏出里面的信纸。

远山站在一边守着,只见赵夕莫无波无澜的脸上突然眉头锁起,他于是低下头。

信早已看完,可赵夕莫却一直一声不吭。

良久,远山隐约听到一声叹息,而随着一阵铠甲摩擦声停下,一面熟悉的令牌出现在他的面前。

“让玉胜将令牌交到小世子手中。十二骑剩下的十个,放下手头的事情,听候小世子吩咐。”这表情,诚然是无奈至极后的决定。

饶是镇定如远山,听到这话,也不由得睁圆了眼睛。

这令牌能摆布整个定风楼,而整个定风楼的势力,甚至能比过一万大军,主子就这样交出去?

见远山没有了动静,赵夕莫抬眼看去。

远山这才回过神,赶紧收下令牌:“属下这就去办。”

脚步声消失,赵夕莫又拿过最初那封书信,心中还是叹息不已。

这妮子多懂得讨好人啊,几个字就让他神魂颠倒。而另一边,她竟瞒了他这么重要的事情。连上战场杀敌她都敢,她的胆子可越发大了。

“来人,传令下去,让各营帐的主将都到主营来商讨战事。”不行了,这一战得尽快结束,她说想他了,他可不也想她想的紧吗?

传完令,赵夕莫又将手头的信看了一遍,然后照着原痕迹折好,贴身放在胸口。

盛国又一日的早朝,赵子兮向百官宣布了惊人的决定。

对于北越,盛国决定不再忍耐,多年的不满要一并讨回来。

而主帅人选,也并不是众人注目的摄政王赵擎苍。赵子兮的意思,是以公开的形式从所有盛国百姓中选出文武兼备,既有谋略,又有胆略的人才。

决定一说出来,百官们心中几乎都有想法。可是赵子兮根本没有给人反驳的机会。这道指令已经是命令,而不是商量。

大家摸摸鼻子,也不敢说朝中的大臣就一定能比草野中的百姓要强。一山更比一山高,强中自有强中手的道理谁都懂。更何况圣命难违。

再想着这次主帅重要的任务是打到敌人内部,朝中的人面目都已为人熟知,怕也是不合适的。指挥作战等还有副帅、先锋等人辅佐,想来也不会有大问题。若能选出个拔尖的,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赵以可在街口看到张贴出的皇榜时,默默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回了王府。

玉胜将从边关送来的令牌交到赵以可手中,向她解释了令牌的作用以及来头。赵以可微微一笑,胸口涌动着感动与温暖。她收下了令牌,也同样收下了赵夕莫的理解和宠爱。

他从来最懂她,也最纵容她。

这样的动静,赵擎苍不可能不知道,晚膳过后,他就将赵以可叫到了书房。

“可儿,告诉爹爹,你那日去皇宫,跟皇上说什么了?”

赵以可笑笑:“没什么啊,我去求他,不要让爹爹去北越。”

赵擎苍叹气:“傻孩子,你还想瞒爹爹吗?这次皇榜的内容,跟你不无关系吧?你想去参加,对不对?”

赵以可勉强咧嘴。

“可儿,听爹爹一句劝。战场凶险,一刀一枪都足以致命。它的血腥凶残没几个人不害怕。爹爹答应过你娘,不能让你去以身涉险。”

“可我不能看着爹爹去。太医说过,你的腿不能再受剧烈的运动,否则往后怕是不好再行走了。”

赵擎苍皱眉。

“爹爹,你知道吗?十三年过去了,可是每当看到有人去世,我的心里就止不住揪着;看到火光就能想起那天熊熊的大火;午夜梦回,有时还会梦见父皇母后的样子。父皇浑身是血地浴血奋战在战场,而母后在宫里等啊等,等到没了一点儿力气。

爹爹,这是我的心魔,十三年也没能抹去。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希望有个机会,可以将这一切忘记。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去面对它。不正视这一切,我就越不过自己的坎。我不想我以后的生活都被这样的回忆覆盖。”

“可是,万一。。。。。。”

“爹爹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我已经调查好,北越如今还有一群靖国的势力,若要利用好他们,我的身份会是一个保证。”

赵擎苍看着赵以可,终于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怎么不学学你娘的投机取巧,偏跟你父亲学那股倔强的牛劲。”

赵以可“呵呵”笑开。父亲的样子已经快要模糊了,听到旁人提起,便多一分惊喜感。

赵以可离开前忽然想起什么,又转身对赵擎苍说道:“爹爹,你真的不准备跟子兮解释一下吗?子兮他,其实包容了许多。他甚至,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赵擎苍抬眼。

赵以可冲他点了点头。

赵擎苍的眸色变黯了几分。

赵以可摇摇头,转过身离开了书房。

书房内,赵擎苍负手立于窗边,半晌没动。

“怎么站着,你的腿要受不了的。”

书房内平白多了一个人,赵擎苍竟然一点儿也没发现。

听到声音,赵擎苍回头。只见木婉若皱眉向他走来,看着他的腿露出担忧的神色。

赵擎苍脸色一缓,顺着木婉若的意思坐到了椅子上。

“怎么样,不要紧吧。”

木婉若微微弯腰向赵擎苍的双腿探去,仍是一副不放心的表情。

赵擎苍看着她,突然伸手将人揽住。

木婉若不料有一出,身体没有站稳,就顺势倒在了赵擎苍怀中。

“等这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就隐居山林去,好吗?”

木婉若顿住,没过一会儿脸上绽开笑靥:“好。”他终于明白,名利富贵之于她,从来不是重要的。

赵擎苍拥着木婉若,目光却逐渐放在远处。脑海中回想起那日围场发生的事情。

赵翊峰看着跟随在自己左右的赵擎苍,突然驱马快速奔前,将身后的人甩了一长段路。

赵擎苍皱眉,然后挥了挥马缰,跟上赵翊峰。

赵翊峰听见赵擎苍愈渐愈近的马蹄声,不但没有停下奔跑的速度,反而越发挥动鞭子。

赵擎苍无奈,只能紧跟其后。

等到赵翊峰停下奔跑的马时,身边除了赵擎苍已经没有旁人了。

他下马走至岸边,看着湖面一言不发。

赵擎苍也下马,站在赵翊峰身后。

“皇弟可曾后悔过。”

“。。。。。。皇兄所言‘后悔’,是指什么?”

“后悔没能要了这个位子。”

赵擎苍沉眸不过片刻便沉沉答道:“不后悔。”

“呵。”赵翊峰笑开了,除了这一声,便没有别的反应。让人猜不出他是什么意思。

赵翊峰走回马边,抽出弓和箭,对着树梢飞过的大雁拉开了弓。

一声惨烈的声音从空中划过。大雁的身影慢慢飘落。

赵翊峰只是一个转身,却看到赵擎苍撑开弓对着自己,眼神尖锐。他的眸色瞬间犀利,同时将刚放下的弓箭重新抬起。

那一瞬,千钧一发。就在赵擎苍的箭射到一半时,赵翊峰的箭准确无误地阻止了它的前进,两箭相撞,势如破竹,两败俱伤。

赵翊峰还不明白,赵擎苍在看到箭裂开时慌张不已的神色是为什么。而下一刻,后背的痛觉让他明白了原委。

就像被从山上滚下的硕大石头砸中一般,赵翊峰只觉得肺腑都震开了。受不住便趴倒在草地上。

赵擎苍见状,迅速又抽出一支箭,对着赵翊峰身后的黑熊射了一箭。箭中黑熊眼睛,黑熊凄厉尖叫,却越发暴躁。

赵擎苍趁机将赵翊峰救出,然后奋身朝黑熊飞去。手脚都受了伤,可那黑熊却更加凶猛,一拳一掌都用足了力。赵擎苍皱紧眉头,手上的动作便毫不放松。

最后一击,赵擎苍使了全力,准备刺向黑熊颈部,一击致命。

然而,后方突然冒出一支箭,直冲赵擎苍。

赵擎苍不得已,只能先选择躲开背后的箭。于是黑熊得了空隙,朝着赵擎苍挥了一掌。

赵擎苍滚落到一边,胸口的闷痛让他止不住沁出一口血,而他的眼睛则不敢置信地回视赵翊峰。

然而,赵翊峰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暴走的黑熊在打落赵擎苍后,又朝着他走去。

一个猛踹,赵翊峰被踢得失去意识。

赵擎苍纵使再失望,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赵翊峰在自己面前送命。

鼓起最后一丝力气,赵擎苍继续蓄力,飞身朝黑熊掠去,抽出腰间的飞镖,砸在黑熊厚实的背部。

不至于让黑熊受创,却能够吸引它的注意。就在黑熊转过身的那一刻,赵擎苍抓住机会一剑封了它的喉。鲜血喷了他一脸。

黑熊倒下的那一刻,赵擎苍也倒下了。身体最后一丝力气用光,他努力撑起眼皮,却还是没能受住。

回忆停止,赵擎苍微微闭眼。

这样的真相,如何告诉别人,而子兮,又怎会相信。(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旗开得胜 皇榜发出去后五天,京城的擂台也摆下了。

来自四方的壮士经过一层又一层的选拔测试,筛选了不少,然后得出第一批人。盛国太大,有些偏远地方的人不能及时赶到,而赵子兮也并不想让百姓们觉得厚此薄彼,便决定剩下的人给予多几天的时间,按照批次进行筛选,每一批的第一名将会有进一步的比拼。

谁都知道这次选拔的目的是什么,所以一般达官贵族的子弟基本上都是来凑凑热闹,毕竟选中了是要上战场的,谁也不情愿。倒是那些平民百姓,为了改变现有生活,有一线生机获得荣耀,都是拼尽全力参与其中。

不过,这样的选拔难度自然不在话下。负责此事的官员们特地商量将兵略放在前面,鉴于有脑子的人相较于有武力的人要少。

于是,只是第一关,就筛选掉了很多人。很多人连兵书都不曾看过,只凭着一身蛮力就想选拔,简直让考官们摇头不已。

当参与者在兵部看到赵以可的时候,几乎都震惊了。

先不说作为摄政王小世子的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就是她平日的不务正业的形象就让人足够怀疑。

当然,赵以可能进来绝对不是侥幸,只是谁也不敢相信她只是用了三天三夜抱佛脚来着的。

有人知道上次朝会的内容,心中难免各种猜疑。

料到会有很多议论,兵部尚书负责此事时,特意公开。所有经由考生们作答的卷子,都在当场向考生公开,让他们知道为什么输、为什么赢。

从头至尾,赵以可表现得让人刮目相看。谁也无法将眼前的人与传闻中的纨绔公子哥儿联系在一起。

她的气度便首先改变了旁人对于她小混混的想法,顶多,就算随性一些吧。

看她坐在垫上写字,坐相完全表现了贵族教育的气息。

有人偷偷瞥了一眼,只见那纸上之字刚劲而不失软媚,飘逸中又显踏实,总之,绝对的好评。

一炷香时间结束,赵以可正好停笔,抬头却无意瞥见好多人愁眉苦脸的样子。有些人偷偷打量监考官,准备瞒混着再写一会儿。

不料被赵以可看到,那人一惊,眼神中充满惊慌。赵以可挑眉,一脸无恙地转回头,好似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那人一愣,随即继续方才的动作。

“嗯,还算有些不错的。”

“是啊是啊。”

考生们坐在原地,看着考官们就这么审查他们的卷子,时不时发表些什么议论。大家都止不住伸长了脖颈,想从中找点蛛丝马迹,看看是不是自己的。

而赵以可,则捞过一旁准备好的茶,喝得闲适。

不知看到了什么,一名考官突然将一份卷子抽出摆在众位大人面前。

“各位同僚看看,这份卷子的想法甚是精辟啊。”

“。。。。。。嗯,确实,一丝不苟,想法独到。”

“字也写得不错,看看是谁的?”

大伙儿这才蜂拥着往卷子的背面看,考生的名字一律写在卷子背面右下侧。

这一看,竟让几个考官变了变脸色,相视了一会儿,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抹惊讶。而有的眼光则直接在赵以可身边绕了一圈。

“把这份卷子拿下去给他们瞧瞧吧。”

内侍将卷子从第一桌发放下去,大家只敢拼命看,谁也不敢翻到背面看名字。只不过在看到不是自己的那份时,总会遗憾懊恼。有人悄悄盯着正面的左下角,想看出是什么名字。

但是,总被纸上的内容吸引得忘了计较。

正好满满一张纸,字迹清晰,行云流水。而内容却鞭辟入里,直指要害。题目是对于三十六计中最后一计“走为上策”提出自己的看法。

此人作答肯定了“走”之策,而又并非简单地肯定,“他”指出如何走,怎么走,往哪儿走,走了之后要干什么。

看完整篇,让人觉着此人根本不是在写“走”,而是如何留。这般“走”法,简直是避人耳目,蓄势的好办法。谋略之深,让人钦佩。

所有人都看得认真。考场除了卷子被翻阅的声音以及呼吸声,几乎没有旁的声音。

而卷子传到赵以可桌子上时,她只是微愣了一会儿,然后很快将卷子传到下一个人面前。

这一动作一被人发现,意味就不言而喻了。大家心中唏嘘了一阵,后边的人看完卷子的内容总免不了打量打量赵以可。

兵略上又淘汰了不少人,而选出来的将进行第二关,也就是与选拔武状元等同的“比武”。

又是一对一的比拼后,得胜的继续对战。

赵以可赢得很轻松,她甚至没有用上任何武器,功力还没有发挥五成。所有与她过招的人都惊讶于她的移动速度,正面的交锋是否能胜不清楚,但赵以可几乎不给人这样的机会。

前一刻见她还在眼前,兵器尚未提至胸前,她就“刷”的一下子从眼前消失,然后肩膀被人敲了一下,转头时便已中了她的招,喉间的命脉被她用两指抵住,让人毫不怀疑再近一分就足以致命。

比试结束,大概所有人都忘不了赵以可鬼魅一样的速度,凌厉的招式,还有荣宠不惊的姿态。

无论马术、箭术还是武术,赵以可的成绩都排在第一,因而在这一批次人中,她无疑是最有希望的。接下来就要等第二批的第一名出来,再进行比拼。

御书房里,召南、绿衣关切地看向面前的人。自早朝结束,赵子兮来到御书房,不批奏折,不理朝政,就看着沙漏发呆。

召南睁着眼的时候就没看到自家主子眨过眼,若不是那细微的呼吸,他都快以为面前的是死人了。

“扣扣。”

门被敲响,终于打断了主仆三人之间的死寂。

一个内侍进屋,想来也是被这屋里的寒气吓到,说话声不由得低了好几度:“回皇上,今日兵部有结果了,夺得头筹的,是和郡王。”

召南抬头瞅了眼赵子兮,终于有幸在自己睁着眼的时候看到赵子兮眨了一下眼睛。

可他仍旧没说话。

谁也不说话,这房中的气氛奇怪极了,纵使天气已然炎热,那内侍头上还冒了不少冷汗。

绿衣不说话,只是在不久后以手示意那内侍可以走了。

主子的心思不知道飞去哪儿了,哪还管得着他呀。

窗外忽然落下一片树叶。原来即便不是秋天,叶子也是会掉落的。。。。。。

“来人。”

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不再是方才那个内侍,换了一个。

“奴才在。”

“把今日的奏折都拿过来,连着内务府的一起。”

“。。。。。。是。”

很快,赵子兮就开始进行今日的朝事批阅了。而他的面前,摆着两幢高高的折子。

绿衣见了难免心酸。这么多折子,批完大概今夜是不用睡了。内务府的事情自有内务府总管管着,主子这分明在用另一种方式折腾自己。

第一批比试结束,赵以可终于得空在家。

当然,她也没有闲着,这几日,串门的人特别多。

好些人都是最近才知道她去了那征越主帅的选拔的。裴欢、萧逸、康乐三人一同来责问。

四人坐一起沉默了一阵,使人很容易想起萧逸出征那会儿的时候的情形。

也同样是康乐忍不住大骂:“你丫的赵小可,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这世上找死的人不少,你跟他们学个什么劲儿啊。那战场是这么容易去的吗?人人都躲着,你还这么把脖子伸出去让人砍,你什么时候这么傻了啊!”

萧逸、裴欢没说话,可眼神中透露出来的讯息与康乐说的苟同,他们不说,只是表示默认。

赵以可一笑:“反正在家中也是无聊,不是没体验过战场吗?出去历练一下也是好的。这摄政王府就我一个被养在温室里,再不出去闯闯,怕是在府里站不住脚了。”

三人张嘴就想说“你不一样”。可为什么不一样?说不清。就是觉得赵以可合该就这么养在温室中,只要偶尔接受一下光照与滋润就够了。话说回来,摄政王府两个男人都出生入死过或者正在出生入死了,少他一个怎么了?

可究竟谁也没说出来。

裴欢跟着赵子兮一段时间,即便赵子兮登基后,原来的谋臣都散去了,他还是能够洞悉一些事情的。再者还有自己父亲在朝中打探回来的消息。

这三人大略也能猜到个边边儿。皇室中的纷争纠葛,让他们兄弟沾上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聚在一起的时候,欢乐变少了,烦恼变多了。赵以可好不容易才缓解了气氛,哄得三个大男人离开。

而转身,仆人便又来禀报说来了位客人,是来见她的。

赵以可皱眉,她在京城中交到的能往来的朋友就那么几个,还有谁会来呢?

到底来者是客,赵以可让人请人进来。

这一看,还真是个熟人——她的师傅,秦存火。

赵以可挑挑眉,对于秦存火的造访满怀深意。多年不见,她的师傅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蠢货师傅”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针锋相对 “存火师傅怎么今日得空来徒弟这儿了?”赵以可笑问。

秦存火回笑,随即笑容有些哽噎地问道:“听说昨儿个兵部挑选主帅的第一批人里,你拔了头筹?”

“嗯,总算没给存火师傅丢脸吧。”赵以可不以为意。

秦存火却皱起了眉:“小可可啊,师傅,不情愿你去。”

赵以可一愣,没有料想到秦存火说话这么直接。

“存火师傅何出此言,大丈夫志在四方,保家卫国可是光荣的事。”

秦存火听罢却摆手叹气:“唉,我记得小可可是个直来直往的人,何时竟也学着打幌子来了。”

“哦?存火师傅不打幌子?那好,学生有个问题,希望存火师傅指教。”

赵以可勾唇道:“学生一直在想,师傅您从来不爱官场的做派。先皇在世时,任您为太子太傅,却不给您在朝中安排个官职,这怎么也说不通。想来想去,也只有您自己不愿意了。可如今倒令人费解,您亲手管教新军营,难道不是将自己丢进大染缸了?”

秦存火沉默了片刻,忽然扬唇一笑:“小可可这么聪明,可猜到什么了吗?”

赵以可假意摇头晃脑了一阵,然后道:“莫不是有红颜在此,让存火师傅牵肠挂肚了?”

“哈哈哈,猜得准啊。的确是有放不下的人和事,就是走得远了,也免不了要挂心的。”

赵以可挑眉看他,等待他的下文。

秦存火也不辜负赵以可的希望,偏头带着狡黠地问道:“小可可想听个故事吗?”

赵以可耸肩、眨眼。

秦存火欲开言,神情却陡然认真了许多,好像那是个不能敷衍的故事。

“知道咱们盛国的师台山为什么叫师台山吗?”

赵以可砸吧砸吧嘴,这事有所耳闻,好像是为了纪念先皇后,也就是赵子兮的亲母——王师师。

“有个孤儿,从小被师傅养大,十岁那年来了个七岁的小师妹,听说她身子弱,被家里人送来,为了学些本事强身,等身体养好了再回去。

以是,她在山上住了八个年头。男孩和她朝夕相处,关系亲密到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妖媚的桃花,高洁的莲花,热烈的红枫,纯净的白雪,他们一起看了八年的春夏秋冬。

可是,她十五岁及笄那年,家里人送信来叫她回去,说是母亲去世,要回去祭奠。

男孩知道女孩舍不得走,却不得不走。他哄着她回去,然后自己也跟了去。男孩至今仍后悔当时的决定。”

赵以可看着秦存火,只觉得往日放浪形骸的秦存火身上也多了凡尘的忧伤凄婉。她静静听着他将故事继续。

“这次回去,两人都没能再回到山上去。有一天,她红着脸吞吞吐吐地告诉他,她看中了一个男子。男孩诧异,囫囵吞枣了一番,然后喝了一夜的酒。不知道自己哪儿没看紧,怎么把人给弄丢了。他以为抓住了八年,就能要到一辈子。

后来,女孩没能嫁给自己属意的男子,而是被另一个权大势大的人娶了。

男孩头一次鼓起勇气跟女孩表白,告诉她可以带她走。女孩拒绝了,她说不能牵连家人。可男孩知道,她还舍不得那个人。

男孩终究没能带走女孩,甚至之后,连见到她面的机会都很少。这样,一直到她死去的那天。他知道,她是被束缚折腾死的。她一直,都不快乐。”

秦存火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赵以可脸上的吊儿郎当瞬间消失。

“他们,一个得了她的身,一个得了她的心。他们之间如何,我不会管。可是,她的孩子,我一定会守护住。”

这话说的无头无尾,可赵以可却真真切切地听明白了。

原来,赵翊峰和赵擎苍之间还有这样的故事,这样似乎可以解释赵翊峰从一开始就对赵擎苍树立的敌意了。

赵以可同时想到,或许赵子兮的改变与这个不无关系。

“师傅,是在表明立场吗?”横沟什么时候出现的,谁也不知道,可醒悟过来时,它已然存在。连她都明白,赵子兮和摄政王府已经成了两派。

“我只是想说,我会竭尽全力帮助他做他想做的,但是,我不希望你淌这趟浑水。”

“可是怎么办,我是摄政王府的小世子啊。注定了,会是对立的那个,不是吗?”

“这是你,在赵擎苍和赵子兮之间的选择吗?或者说,是赵子兮,和赵夕莫之间的选择?”

赵以可的嘴角一僵,有些错愕地看向秦存火,却被他眼中的犀利震慑到了。她急忙垂眸,却是良久不再说话。

“呵,小可可啊,你知道这世上最难枯萎的花是什么花吗?”秦存火叹口气望天,“就是从枯朽的木头上长出来的花。”

赵以可语塞,看着秦存火摇头从她面前走过。

两难之间,她选择站在他的对立面,可她,偏偏是最没有资格这样做的人。或许这辈子,她都欠着赵子兮,还不了那份深情了。

闲出来几日,兵部那边又来了消息,说是第二批的头名出来了。

赵以可于是整顿旗鼓,迎接第二轮的比拼。

然而,这次的对手让她十分惊讶。

阔别数月,她再次见到了曹净。他们之间的交往在她看来并不算多,听说曹国舅家遭难的那会儿是想过他的安危的。可日子越久,她的记忆也就散去了。

在她差不多忘了这个人的存在时,他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多少让她有些在乎。毕竟,曹国舅那事情,赵夕莫算是挑起的人。连带着赵以可也觉得有些愧疚。当然,她并不认为赵夕莫的做法是错的。只是殃及无辜,让她有些恻隐。

赵以可端详了半天,也没能从眼前的人面前看到当初张扬的姿态。苦难是改变一个人的最佳手段。

如今的曹净,内敛、冷静近乎冷漠,他看她的时候,倔强仍在,却不再挑衅。他将一切情绪收纳起来,藏在了一片平静的湖水下。

赵以可不自觉地就想起了那个时候被诬陷杀人时,自己的处境。

她的眼中下意识的就多了几分怜惜。

曹净一见,躲开了她的目光,腮帮子咬得有些紧。

满门抄斩的罪,赵子兮却只杀了他的爹爹,抄没了他的家产,留下了他们一家子其余人的性命。在旁人来看,这是多大的恩德啊。可是,他学不会庆幸。死的那个是盛国的大奸贼,却也是他的父亲。

纵使他犯下大错,对他,却只有爱。

一时间的家破人亡,叫这个不过十五的少年学会了坚强,也开始用自己的双手撑起一个家。

眼前,是个契机。

早听说第一批赢的人是赵以可。他明明知道,也迫切地希望能够拿下第二批的头筹。可这一刻来临,曹净发现自己还是有些不淡定。

从几时开始,那人已经成了他的目标。他拼尽全力,也想堂堂正正地赢赵以可一次。他对她的感情很复杂,说恨,是恨,却又不像恨。

两人的文章赢得了满堂喝彩,而在考题中,他们的见解几乎相同。只有一个问题,出现了极端的两个回答。

战争中,已收到命令撤退,是否能够为了救助某位伤兵或将士延缓撤退。

曹净答的是“否”,赵以可则答了“是”。

考官们好不容易听到两种不同的见解,欣喜地让他们各抒己见。

“。。。。。。行兵者,军令为重,得令而不从,非将士职责。因小失大,不可取。”曹净答得一派凛然,考官们听罢微微点头。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乃国立之本,无异于作战。士兵之心乃决胜之重。因救助伤兵而延缓,必然能得到支持。有利于军心的巩固,如此才有助于得胜。令是死的,人是活的,凡事总该有所灵活运用。”赵以可说罢,考官们皱起眉头,还是微微点头。

“如是说来,军令便成了废令?那又如何以此指挥千军万马?”

“这并不是视军令于无睹,而是在特殊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纵使兵法三十六计,用于战争中难道都是一样的吗?”

考官们不说话,考生便自行进行争辩了。

关于依法行事与因地制宜的争论进展了很久,双方口角都凌厉的很,久久僵持不下。

考官们本来决得果断是听令行事的对,可一听赵以可的也觉得有理。人最后抛下一句“别人如何我不管,也不会怪罪,总之我遇到这事一定这么办,要惩要罚听候皇上发落就是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考官们无奈,只好让两人先武试。

赵以可第一次上场挑了兵器:一柄软剑。

曹净则选了长剑。

这恐怕是这些日子以来最精彩的一场比斗了。

一开场,赵以可还是延续了之前的战术,以惊人的移步速度从曹净前方走到后方,进行袭击。然而不同于前几场比斗,赵以可的软剑被一柄长剑挡了回来。

赵以可轻轻一瞥曹净,然后认真了许多。

升空、飞旋,两人的动作不像斗武,倒像舞剑了。赵以可在曹净的剑上轻轻一点,从剑上飞掠上空,然后急速倒转,剑尖指向曹净。

曹净不慌不忙将身体向后倾斜,曲成常人难以平衡的斜度,然后抬手以剑相挡。

几个动作飞针走绣似的连贯,看得人直想喝彩鼓掌。

几个招式后,赵以可抓着个空隙,决定从上往下攻击,而被弹回后,快速绕过曹净左手,换用左手刺向他的腹部,一击致命。

而所要付出的代价便是,她的右手很容易被对方划伤。

一切照着计划进行,然而最后一个动作,赵以可看到一柄剑即将刺到自己的右臂,却在快刺到时狼狈停住。这一动作,对曹净来说,失去了太多时间,很是不利。

这样的刻意让赵以可不由得回头瞧了一眼,却发现那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她的眼皮不觉一跳。(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昨日良辰 赵以可眼神一闪,左手握着的剑再也无法往前刺进一分,手腕一转,偏了个方向,本该结束的比斗又因两人的小动作只能继续下去。

赵以可回到曹净对面,看向他时,他的目光已经镇定无比,让她不由怀疑方才那一眼是否是自己的幻觉。

然而目光转向右臂,本该受伤的位置仍然安然无恙。

赵以可忽然展颜一笑,然后加紧了手上的动作。

十招的功夫,赵以可的箭已然抵上了曹净的脖子。

曹净垂眸看了眼抵在自己命脉前的剑,然后将头偏向一边,眼中仍有不甘,还有几分复杂。

他知道,他本来就该输了。那一刻,他是有机会伤到她的,却不知为何,当剑端将要刺进她的臂膀时,他的心中竟然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以至于将剑偏了个方向。

而下一刻,他便知道,胜负已分。可是,没想到,赵以可也收了剑。

纵使比试继续,曹净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落败也是难免的事了。

他十四岁的时候就决心要赢过赵以可,可如今还处在追赶她的道路。他向来骄傲,恐怕除非赢过她,否则这一生都得耗在这儿了。

可是方才那一刻,他的心头闪过的念头告诉他:似乎就这样追逐一生,也挺好的。

校场响起鼓掌声,赵以可慢慢收回剑,将剑柄转了个方向,朝后面随意一扔。

“呲”的一声,众人看去,那剑正好落在剑鞘上。

有人瞠目结舌,考官们相视而笑。自此,摄政王府小世子的形象恐怕要改变了。大伙儿多少也有些明白为什么赵子兮登基后会加封赵以可为“和郡王”了。

一同从兵部走出,赵以可瞥了眼一声不吭的曹净,开始找话题聊:“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啊?”

人情冷暖赵以可很清楚,他们家因为滔天的罪被抄家,亲朋好友少有会接济的。而她就是觉得,即使有,曹净也不会愿意接受的。

“。。。。。。父亲的一座别庄,皇上并没有没收。”曹净回答得很平静。

“嗯。”赵以可点点头。

“若是需要帮助,我。。。。。。”

“不需要。”赵以可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曹净阻断。她的脚步一顿。

曹净暗骂一声,然后补充道:“我自己可以处理的。”

“哦,好。”赵以可倒不是尴尬,只是被他突来的严厉语气吓了一跳。听他解释,自然不勉强。

一说开,见曹净并不曾介怀,赵以可的语气也轻松起来。

“你呀,年纪还小,有什么事情就不要硬撑着。这世上,朋友还是多的,温暖还是有的。比如说我呀,你尽管把我当成大。。。。。。大哥哥吧。”说到最后,赵以可自己都舌头打结了。

而曹净,早在那句“年纪还小”的时候就黑了脸。只是他渐渐习惯了赵以可的“不要脸”,也不做反驳。这世上,若还有谁会对他说这样的话,除了他母亲,应该就只有赵以可了wlou了,在规定的时间内,随即也产生了第三批的“状元”。只是综合考虑下来,考官们一致觉得第三批的成绩不如第一批和第二批来得精彩。于是,便只将前两次的结果禀告给赵子兮。

只是,御书房里再次迎来惊人的场面。召南和绿衣都有些惊慌失色了。

上次,赵子兮一声不吭地盯着窗外看,完了用成批的奏折麻痹自己;而这一次,他照旧一声不吭,却也没有继续折磨自己。

然而,同样不省心。

桌案上,只摆着一份折子,就是从兵部拿过来的。

简单易懂的内容,赵子兮却看了许久许久。良久,他突然拿起一只火折子在手中把玩。

他玩得不经心,却把屋内的其他人吓到了。

绿衣瞧着瞧着,总觉得赵子兮是想一把火把那折子烧了。

眼前充斥着晕黄的烛光,终于挡住他的视线,那该死的文字也不能折磨他了。赵子兮忽然笑了,笑得像哭了。

原来他才是纸鸢,被她用线紧紧抓着。开心了便松开线让他飞得畅快,不开心了,便攥紧线的一端,教他也不得快活。

“来人。。。。。。拟旨。”

一切照着原该有的方向进行着。

第二日的早朝,太监宣读了赵子兮的旨令。

第一个决定:削了赵擎苍摄政王的身份,封其为右肩王。

第二个决定:命和郡王担任主帅,出征北越。

第三个决定:原国舅曹氏之子曹净作为左先锋,列入此次征越之战的队列。

三个决定,哪个都是轰轰烈烈的。

赵子兮自登基开始,就给人深不可测的感觉,做的每个决定都让人惊愕不止。

做的好好的摄政王怎么说革就革了?罪臣之子怎么能被任命为先锋?

三个决定中,相比较起来,竟然赵以可被推为主帅这一点最没有疑虑。

可是,好像也没什么办法。摄政王自己当场就表明“谢皇上恩典”,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别人竟插不进一脚。至于曹净的事,他家是被抄了,可他这个人没被抄,也没有被剥夺政治权利,再加上他在兵部的表现,那也是没话说。

看来,他们的皇上虽然心思难猜,但做的决定不是妄下的就是了。

赵以可没有想到,在知道自己要出征的消息后,木婉若竟哭了。

闲云阁里,她拉着她的手,红着眼眶地说道:“你这是做什么?战场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女孩子,你。。。。。。”

赵以可竟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看着木婉若失了反应。

“是摄政王府欠了你,是我们欠了你。。。。。。”

木婉若真的哭了,赵以可有些措手不及地回道:“不,母亲,是我欠的,十四年的养育之恩一直无以为报,我很开心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什么绵薄之力,这关乎性命啊!你已经被剥夺了十多年的自由,难道连唯一留下的性命也要拿去拼吗?”

赵以可上前抱住木婉若,笑的像得到糖吃的小孩:“母亲,原来你这么舍不得我。”

“什么时候了,你还耍嘴皮子。”

“那母亲舍得爹爹去吗?他腿脚不好,万一伤着了。”

“当然不。。。。。。”

“那不就得了。赵夕莫不在,这王府除了爹爹就剩下我,我不去,难不成让管家去?”赵以可突然一顿,继续道:“诶,要不让康乐当回插门女婿,替咱上战场去?”

“扑哧——”

“咳咳——”

这么严肃的时刻,被赵以可这么一闹也没了气氛。玉胜、繁花止不住掩嘴笑开,木婉若也被逗得直咳。

“呵呵,母亲,您就放心吧。我不在的日子里,您就带着爹爹逗逗鸟什么的,怎么悠闲怎么来。让爹爹把朝事也搁下吧。皇上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能力,他会把盛国治理好的。我呢,一定七天一封信,告诉你们我的消息。”

悲伤的情绪早被冲刷个干净,木婉若酝酿了半天也只说出句:“谁说你不是赵家的人呢?都是倔脾气。”

赵以可讨好一笑。

晚上的时候,王府里邀请了几个熟悉的朋友,大伙儿聚在一起开个小宴,也算是送别会吧。

赵擎苍和木婉若早早离席,将时间留给几个年轻人。

“从小就觉得你不省心,没想到长大了,不省心的事更多。”这么高姿态的开场,当然是自诩为大姐姐的赵夕晴。

“呵,嫁人了就是不一样,说话都有气势多了,在家里练多了吧。”赵以可说着斜着眼看了看坐在一边的康乐,意思一目了然。

康乐一如既往地甩来一记白眼。

“你还没康乐有出息呢。他就舍不得我担心,他要敢去送死,看我不先撕了他。”

康乐喷了一口饭,饭粒喷在不同碗里,于是大家颇有默契地放下了筷子。

“。。。。。。康乐他爹妈会先撕了你的。”

赵夕晴怒瞪赵以可,瞪着瞪着,不一会儿“热泪盈眶”了。

康乐赶紧去安慰他家太岁大人。

赵以可咬唇发出怪声,暗叹方才营造的轻松气氛算是泡汤了。

裴欢从胸口掏出一个挂链似的东西,摊在赵以可面前:“这是你嫂子还在的时候去龙泉寺求的平安符,看我现在活得好好的,想着应该是有用的。你带上吧,完整地去,毫发无伤地回来。”

赵以可点点头,接过平安符,套到自己的脖子上。

萧逸让其余三人留在餐桌,将赵以可叫到了外面。

两人坐在台阶上,看着月亮聊起心事。

“还记得当初我去戚梁的时候,咱们坐在一起想着‘战场是什么’的事吗?”

“嗯。”

“那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呢?”

赵以可看着萧逸。

“真真带着千军万马杀敌的时候,我的手都软了。一场仗结束,回了营地就躲着人吐。其实战场,跟乱葬岗差不多。”

萧逸说罢,偏头看向赵以可。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只勉强一笑。

萧逸叹了口气,就知道她是个外强中干的:“如今也变不了局面了。唯一的建议就是——不要妇人之仁。”

萧逸走了,赵以可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在这样直白的现实面前,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勇气不足。

忍不住就想到那人了,他也正经历战乱,如果他在,会对她说什么呢?(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期待重逢 一日等一日,出征的日子到底还是来了。

所有亲朋好友,赵以可都婉言拒绝他们的送别。连赵擎苍,赵以可也没让他来。难得的是,赵子兮也恩准了。大军停在城门,等了一会儿才见丞相大人以及兵部尚书带着人过来,其中竟还有赵子兮的贴身侍卫召南。

赵以可往他们后头看了看,眼光不由得一闪。

几个主将看着这场面,表情都略微有些变化。

当初赵夕莫出征凉国的时候,皇上将大军送到城门以酒送别。如今,竟是连面都没有露,看来这位和郡王并不招皇上宠爱啊。

曹净一身银白甲胄加身,看到这样的场面时下意识地朝赵以可那儿看了一眼。那人依旧披着红袍,高高束起的青丝,给人精神抖擞的感觉;而雪凝一般的皮肤更让人觉得清新无比。

她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一副宠辱不惊的姿态。

“和郡王今日带领三军征讨北越,皇上特命我等在此送别。老臣便也浊酒一杯,恭祝和郡王旗开得胜,早日凯旋。”

一旁早有人备下白酒,丞相说罢端起酒杯,左手扶住杯底敬向赵以可。

“多谢丞相大人。”赵以可连同几位主将接过酒杯,朝丞相示意一番,也倾杯以酌。

一杯罢,召南走上前来,冷峻的表情向赵以可说道:“和郡王,皇上有要事在身,脱不得身,便遣属下来与和郡王说一声,请和郡王务必小心用兵,早日平安凯旋。”

这话听到别人耳中,也许听不出什么名堂来,该说的貌似方才丞相丞相大人已经说光了。

然而,赵以可抓住了那些微不同。小心用兵,让她在沙场中懂得斡旋,平安凯旋,是让她一身无恙地回来。

赵以可轻轻叹气,他纵然赌气不曾前来送别,却始终放不下。这一点让她感动之余又多了愧疚。

目光不自觉地就往城头看了看,却无意中瞥到一抹明黄。

赵以可瞳孔微缩,惊涛排浪不过一瞬,眨眼又恢复了平静。她转头对召南说道:“请召侍卫替我谢谢皇上,也替我传达一句:请皇上珍重龙体,等我打胜回来。还有就是,这虎符,也一并交给皇上。只说家父身体不爽,恐难负大业,故此交还虎符。请皇上允能者居之。”

赵以可从腰间拿出一块虎符,毫不在意地将它交到召南手中,并叮嘱了一番。

召南向来冷静,此时心头不免滋生出许多慌乱来。手中所承之物不仅仅是一块镀金的令牌,更是能指挥千军万马的神器。多少为了一块虎符争破脑袋,用尽了心机。而如今,这样珍贵的东西就被赵以可轻飘飘地扔到了自己手中。

召南震惊之余也不由得:主子喜欢上的人果然非同凡响。

不止召南,在场的人无不惊讶。摄政王将权柄交出,难道是决定放弃如今的地位,在皇上面前服软了?亦或者是缓兵之计呢?

召南开口还想说什么,抬眼却见赵以可已经转过身骑上了马背。那翻红的裘袍竟生出妖冶的形状,瘦小的身躯承载出许多力量来。

这样的人,确实是难得的光彩照人。召南余光瞥向城头,然后微微叹了口气。

行军的路上,曹净跟在赵以可身侧不远处,看着赵以可的侧影欲言又止。

她的模样完全不像当初在新军营里认识的那个纨绔公子,潇洒还在,风姿也在,可曹净就是觉得少了一些生气。

才想着,赵以可就跟听到曹净的心里话一样突然转回头,把曹净吓了一跳。

“我说,你今天穿的还挺好看的嘛。”这么严肃的氛围不适合这样聊天,以是赵以可将声音放轻,调戏的语气是通过挑眉的表情表现出来的。

曹净听罢,耳垂不由得红了,他微微侧过脸,脸上露出一副羞愤的样子。

赵以可咧嘴一笑,又道:“怎么你的亲人也没来看你吗?”

曹净表情一滞,过了会儿才道:“家母身体不好,我便没让她来。”说来难免伤心,如今,能算得他的亲人的,也就只剩一个母亲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曹净想起方才也并未见着赵以可的家人,便回了一句:“那你呢?你的家人怎么也没有来。”

赵以可的笑容不变,随口便答道:“送别什么的最磨叽了,爷就不喜欢这唧唧歪歪的场面。”

曹净看着赵以可久违的嚣张笑靥,也微微扯动嘴角。他渐渐发现,赵以可笑的时候的样子更顺眼一些。

新军营里,秦存火不止一次看向对面的人,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召南、绿衣站在一边,也是一声不吭。

明明四人共处一室,气氛却死寂得跟没人一样。

良久良久,秦存火终于受不了一般,开口道:“我说你这小子,自己憋着也就算了,我都这把年纪了,还陪你在这儿煎熬着,累都累死了。你想见人家,趁着现在还没走出去多远,去见一面怎么了。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

召南、绿衣纷纷汗颜,他们果真太弱了,给他们多几个胆子也讲不出这样的话来。虽然这些也是他们想说的。

赵子兮却并没有给出应答。他的手中握着那面刚从赵以可那儿拿回来的虎符时不时转动一下,根本不像有心在听的样子。

传说中的“政务繁忙,脱不得身”其实就是坐在这儿发呆。

赵子兮微微苦笑。他们如何能懂,眼下根本是她不要他。他放下过身段挽留,却不曾留住什么。纵使他策马奔出城外去见她。到头来,又能得到什么?

偏偏恨不得她。她乖巧得连虎符都敢交出来,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却狠狠断了他的后路。

父皇啊,若如此,你觉得赢了吗?大权已在手,那人一身毛病赋闲在家。当初的爱恋如今也成了过往云烟,一心守着他相守多年的妻子过着隐士一样的生活。如此,算得是赢了吗?

“师傅,当初你为什么不曾带走母后?你这么喜欢她,舍得她这样煎熬着吗?”

秦存火刚想纠正那句“师傅”,就被赵子兮后面的话怔了一怔。

好复杂的问题,一时,秦存火竟没能回答上来。

赵子兮也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他没说,他便等着。

良久,秦存火组织了一番语言,挑最简答的说道:“即便带走了,那带的也只是一个躯体,带不走那颗心。呵,我要个无用的躯体做什么?又或许,是习惯了。我跟她一起的时候,什么都由着她,从不说个不。渐渐的,也就这样了。她离不开这儿,不愿意离开,我又怎会强迫她。”

“那师傅可曾后悔过?”

秦存火笑着摇摇头:“她不曾后悔,我便不会后悔。”

赵子兮手中转动的虎符停下,目光愈渐浓重。

成全吗?至少现在,他还不曾学会。

赵子兮站起身,准备离开,却听到后头传来秦存火有些严肃的声音:“子兮,如今这天下,你只管凭本事管去。往后无论你做什么决定,答应我,不要伤到自己。你母亲在天上看着,会担心的。”

赵子兮脚步微顿,不过片刻便抬眸往前走去,不曾做过回应。

赵以可带着军队日夜赶路,从这儿到北越,按照这样的速度,还有十天半个月的距离呢。

赵以可无奈,自个儿一身轻功,到这儿也派不上用场。每日骑马,两股都骑得有些肿胀了。

晚上,赵以可在自己帐营里抹药,突然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赶紧收拾好自己的裤子。

“主子。”

“进来吧。”

来的是玉胜。这次行军,玉胜和繁花都跟来了。本来军营里是不允许有女人出现的。但是她两每日里都是侍卫装扮,包裹着一身黑色敬衣。肃杀的气势比男人还厉害。赵以可只说自己身边的侍卫就是女的,人家看了也并不当成是女人,便也没说什么。

其实,不止是玉胜繁花,赵夕莫把十二骑都交给了赵以可,其他人都在暗中跟着护着呢。

“是什么?”赵以可见玉胜手中拿着一张纸条,便抬了抬脖子问道。

“是大世子传来的。”玉胜说着将手中的小纸条交给赵以可。

赵以可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大世子就是赵夕莫嘛。

最近有些忙,他们也有一阵子没有通过信了。

赵以可带着欣喜和迫切地摊开纸条,眉头先是一皱,尔后又轻笑了一声。

看罢,赵以可将纸条往烛火上一放,瞬间白纸成黑灰,一切不复存在。

心头不由得一暖。无端想起那人曾经说过的话,他说他让人一天十二个时辰地看着她,所以她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知道;他还说过他多长了一只眼睛,专门用来看着她的。

如今,他人还在千里之外,竟然捎来北越的讯息。

“大世子那边如何了?”

“听说那凉国已经败下几座城池来,凉国皇帝也在自个儿寝宫自尽了。如今只要处理战后的一些事情就好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离开凉国。如今适逢盛国和北越纠纷。皇上应该会让大世子带军前来支援的。再过一两个月,我们应该就能看到大世子了。”

玉胜说罢,见赵以可开始高兴一般笑了会儿,突然神情变得萧瑟起来。

“主子,你怎么了?”

赵以可扯了扯嘴,勉强回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些伤感罢了。”听说翩如公主下落不明,若是此刻知道自己的父亲去世,不知该如何想法。

萧逸说的战争的残酷,她越走一步,就觉得离得越近。(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女扮女装 历经个把月,凉国终于败下。盛国派出的这群士兵在心中都为他们的主帅倾倒。

这些日子,他们算是看懂兵家所言的兵法了。

赵夕莫年纪轻轻,却在指挥三军上毫不显稚气。当初尽管因着他是摄政王之子,将领们面上并不表现出嘲讽意味,可私底下无不担心此次作战。

赵夕莫或许知道,却不点明。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有其父必有其子”。敌方进攻,他不迎敌而上,反而退守;敌方撤退,他一站到底。其中包围灵巧,暗加腹部袭击。

这样的作战手法,竟不像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

而作战开始,赵夕莫就表现得凌厉迅速,凉国刚出现战败的趋势,他的攻击就越发厉害。好像跟谁在争时间似的。

军营里起过一次纠纷。原因是连日的打仗,战士们都深感疲惫,便不满赵夕莫这样“急功近利”式的做法,纷纷抗议歇战。

谁都记得那一幕,赵夕莫白袍着身,素靴踏上台阶,对着营里数不清的将士说道:“离家许久,念不少士兵娇妻待产家中,又感老母日日贴门远望,本以为汝等也是思乡心切,便做主改了战略,只待两战,便可见分晓。如今,是本帅妄猜了诸位的心思吗?”

赵夕莫的眉头微微皱起,隐隐露出淡淡的一丝忧愁,自然而然就被诠释为不受理解的哀伤。那皎洁的脸庞,俊雅的姿态,清风朗月似的,让人自惭形秽。

话音一落,众反抗者停下手头的动作,细想一番便觉得惭愧。家中确实有老母,家中确实有孕妻,家中更有小儿盼爹。只消一想,这思乡的情便是挡也挡不住地汹涌扑面而来。原来,安亲王都是为了他们啊!

大老爷们儿当即便甩起大刀枪剑,嘶吼着拥护赵夕莫,卯足了劲表示会竭尽全力,再战两场,听候指挥,早日归家。

赵夕莫看着这么“懂事”的一群手下,轻扬嘴角,表示欣慰。向士兵们保证,凯旋的日子不远了。

恐怕只有跟在赵夕莫身边的远山寒山没这么义愤填膺、热情高涨的情绪吧。

他们唯一体会到的就是主子扮猪吃老虎的本事。

看,只有在小世子面前的那个主子才是正常的主子,笑得比月亮还温柔。其他时候,眨眼间就能要了人的命。像这会儿,都能骗取同情心了。

主子家中哪有孕妻待产,王妃也年轻貌美健康着,更别说威赫了一辈子的老主子了。他哪里就能联想到人家家中的情况。

他唯一想的,念的那人在遥远的北越路上呢。

要说寒山远山怎么会觉得他们神一样的主子腹黑呢。

盛国与北越的关系紧张,已经都派兵出去了。他们结束了这场仗,肯定不能立刻回家,至少一半的兵力会被调到北越那边。而士兵们到时候打完了仗也回不了家,怪的就不是赵夕莫了。那是人家皇上的旨意不是。

士兵们谁想得到这么一茬。所以才说赵夕莫“狡猾”。不过,这些话当然是在心里说。他们作为忠仆,是不会挑战主子的权威的。他们只会从中学习点为人处世圆滑的本领。。。。。。

两战下来,盛国士兵果然一口气打到了凉国国都里去。

北越如今还要接受盛国的挑战,自是没时间也没精力应付凉国。凉国国主见求助无望,心灰意冷地在自己寝宫自焚了。

一低头便是输了大把江山,他如何面对万千凉国儿郎。凉国怕是敬仰项羽至极,完全不给自己卷土重来的机会。

这世上如勾践一般的君主,还是不多的。

赵夕莫带着军队闯进凉国皇宫的时候,凉国国主已经烧成了一堆焦炭。这样的结果并不是他料想的,但已经发生了无法改变,他也没有赐予多少惋惜同情。

对于凉国的剩下的兵力,自然是好言相待,拉拢为主。

赵夕莫让人安葬了两国战死沙场的士兵、将领,分出一部分粮饷让凉国无家可归的人得以生存。

仁政之下,自然不少人归顺。有些个为国尽忠、宁死不屈、只求一死的,赵夕莫抬了抬眸,也成全了他们。

战胜的消息传回到盛国京都,这边赵夕莫带人处理战后的事情。

几天之后,京城里信使送来皇上的旨意,却把赵夕莫摆了一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亲王平乱凉国,功在社稷,朕之大幸。特命即日班师回京,告慰祖庙。恰逢盛国多事之秋,北患在即。着副帅陆参军将左右两军前往平乡关与和郡王师汇合,听候指令,共同磋商北越一战。待三军具集京都,朕亲设酒宴,犒赏三军。两军三年年俸成倍,免役一年。钦此。”

“。。。。。。安亲王,接旨呀。”送圣旨来的使臣念完圣旨后见赵夕莫迟迟没有收下圣旨,便小声地催促了一声。

赵夕莫这才略略抬头,目光盯在明黄嵌着龙的圣旨上。老半晌才道:“臣,领旨。”有心人听了会发现,赵夕莫此时的声音说不出的冷冽。

只是,不太有人还能注意到这个。

刚打完仗又要长途跋涉去参战,大家的怨气刚起来就被下边的条件诱住了。三年年俸翻倍,而且能够免役一年。若是有幸平安回来,他们的日子可就好过了。参军就已经准备将性命拿出去赌了,这回不过再赌上一赌,赌赢了就赚翻了。有些人蠢蠢欲动起来。

只是还有些人,家中牵挂太多,这条命并不只属于自己,又如何敢拿去拼。听了这样的旨意不免眉头深锁。

赵夕莫起身,也不去拂裤摆。转过身看着大伙儿各色各样的表情,淡淡吩咐道:“左右军中,凡家中有老父老母、孕妻幼儿者可说明情况后退出参军,中军有自愿参战的,也可说明情况加入。”

赵夕莫此话一出,方才纠结的人自然欣喜了。只是那使臣看看赵夕莫手中握着的圣旨想了想,然后悄悄说道:“安亲王,这圣旨上只说左右军参战,您这样,怕不好吧。”岂止不好,说大了便是违抗圣旨,阳奉阴违了。

赵夕莫甚至不曾转头,语调也是淡漠至极:“若皇上怪罪,本王一力担下就是。”

使臣讨了个满头灰,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

寒山、远山偷偷交换了下眼神,在彼此眼中看到相同的讯息:主子不高兴了。

赵夕莫自听完圣旨的那一刻目光就沉了下来。他一直希望上辈子的恩怨不要在他们身上牵扯。如今看来,他们这一辈,也避无可避地出现了矛盾。而那个关键,在于赵以可,他永远不能放弃的人。

夜半三更,赵夕莫将寒山远山叫到帐中,嘱咐了后续事情,趁着夜黑带着一行亲信悄悄出了军营。。。。。。

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赵以可,早已混进了北越京畿。

跋涉半个月来到平乡关,两军相处甚远。战争未打响,按照计划,军队留守平乡。先遣使臣前往北越说事。若能说成,大军怎么来怎么回,若说不成事,自然就要兵戎相见了。

使臣是赵子兮特派的,而护送这个任务,赵以可很自觉地担下了,顺便还捎上了曹净。

若要作战,从内部打起最合适。再者,赵以可很想见见北越的那位皇后。前尘往事,她想弄个明白。

赵夕莫寄来的信中点到。北越三位皇子,大皇子文气,二皇子爱武,三皇子系皇后所生,却是个体弱多病,没有权势的。

北越皇后深居浅出,常年礼佛,并不受皇上宠爱。赵以可看罢心头翻起一丝不知名的滋味。若真如赵子兮所言,那皇后是当年的兰姨。她机关算尽,又如何让自己落得如此地步。

快到北越京畿的时候,赵以可下了马车,表示并不与他二人同行。

“为什么?”曹净当即问道。

赵以可轻轻挑眉:“盛国设下擂台大张旗鼓招主帅,北越的人恐怕也早知道此次带兵的是个身量不高,男生女相的小将了,我这样进去,不是让他们提防吗?”赵以可难得损自己,却是在这样的当下不得不为。

“那你如何进北越?”曹净还是不放心,她都这样说了,得有对策才行。

赵以可轻笑着眨了一边的眼睛,神秘叨叨地朝曹净说道:“这个嘛,爷自有办法。放心,我会联系你们的。”

曹净无奈皱眉随着使臣离开。

玉胜繁花站在赵以可身后,见赵以可忽然转过身,在她两人身上打量了一番。

“主子,怎么了?”

赵以可勾了一边唇,渐渐眯眼:“玉胜、繁花,咱们找一间铺子换套衣裳吧。”

玉胜繁花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行路大半个月,她们几乎没什么时间沐浴更衣。主子这是嫌弃了吗?

然而到了成衣店,赵以可一开口就跟老板要了三套女衣。

那老板顿了顿,在赵以可身后瞅来瞅去,不一会儿讨好地说道:“哟,小姐,您一进店啊,我就看出您是女扮男装的了。果然就是。您选小店那可就对了,小店衣样最新,各种样式,料子又好。方圆百里谁不说好的。”

素手在绸缎上轻柔划了一道,赵以可被逗得一笑,然后略有深意地回了一句:“是吗?”

“就是。。。。。。”

那老板还在吹嘘,玉胜繁花却无语了,主子扮了十多年男子装扮,在盛国也鲜少被发现,这老板若是第一眼就看出主子是女扮男装的,岂不是意味着盛国那么些人都是呆子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路遇采花 换上衣服的那一刻,赵以可突然有种在世为人的感觉。

北越的江山是在马背上打下来的,因此北越的服饰一般贴身紧致,即便女子的也大多服贴。然而成衣店老板给赵以可三人挑选的都是广袖的罗裙。颜色华彩,翩翩而立,水一般温柔。这是赵以可童年的记忆。

小时候的她淘气的很,只嫌这罗裙太繁冗,跑步都不方便,更别说爬墙什么的。父皇一见她不高兴,也顾不得母后说他,冲着伺候她的宫女就说以后她不愿意,就不要给她穿这么麻烦的衣服了。她一边窝进父皇怀里装乖宝宝的样子,一边对着母后调皮吐舌头。

“她都这么没规矩了,你再这么宠下去就翻天了。”母后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父皇似笑非笑地瞥了眼母后,爽朗笑道:“这淘气的毛病怕是学了她娘亲,改不好喽。”赵以可忘了当时自己有没有听明白,只记得她也对着父皇狠狠点头,赞同一般。把母后笑得又羞又气。

当初嫌弃,如今穿上一回都成了奢侈……

“主……小姐,你怎么了?”玉胜繁花换上衣服,对这种从来没有穿过的服装各种别扭。不过她们适应性强,有些不舒服她们可以自动忽略掉。

一转头,却发现赵以可一手搭在袖口,目光凝滞,似是失神了。

玉胜繁花在赵以可身边服侍这么多年,只见过一次她穿女装的样子,还是上次抓土匪的时候。那会儿换上的是农家女的衣服,赵以可穿着只觉得清新活泼。

而此刻,靖国独特的广袖叠裙披在身上,牡丹红比胭脂更亮了几分。玉胜繁花看着,徒然想到从来没有在赵以可身上用过的词——端庄华贵。当然还夹杂了不少妩媚,似魔似仙。

轻唤了一声,习惯性地想喊“主子”,想起主子如今换女儿身,想必有自己的考量,便顺着她的意思喊了句“小姐”。

赵以可这才从回忆中抽身,微微眨眼,瞳孔瞬间清明。

赵以可偏头笑问老板:“老板,你们怎么卖的是靖国的衣服啊?”

那老板笑容一顿,对赵以可又是一番打量:“姑娘,你不是北越人吧?”

“呵,怎么,不是北越人便不允许做生意的吗?”赵以可眸光微闪,轻微的一愣瞬间便消失在她无与伦比的绝美笑靥中。

“当然不是,姑娘说笑了。是在下唐突了,纵使英雄不问出处,咱们做生意的,也只认银子。”老板笑着说完,又接着赵以可方才的话补充说:“咱们北越也有自己的服饰。不过啊,自咱们皇上打下靖国,就把国都迁到了这儿。咱北越皇上对这靖国的风俗似乎很是喜欢,不说乡间的服饰古玩,就是那朝中的制度都沿用了不少。

贵族大家的夫人小姐们看过这靖国的服饰都觉得好看,也爱穿,慢慢的,这款式就通行起来了。民间传得那就更快了。姑娘您瞧,您长得好看,穿上这衣服就跟天仙似的。”

人家不愧是做买卖的,三两句就能把话题转回到里头去。

赵以可很给面子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束,咧嘴道:“既然老板说好了,那就买下了。玉胜、繁花,你们呢,衣服还满意吗?”

“满意,小姐。”玉胜繁花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行,付钱吧。”

走出成衣店,赵以可先找了一家客栈,索性让玉胜她们给她梳了个女子的装束,也将方才买下的衣服穿了回去。

做了十三年的男子,变回女装总有种男扮女装的感觉。

玉胜繁花从小接受训练,对装扮最不在意,所以只会梳简单的女子发髻,可饶是这样,粉黛未施的赵以可也足够幌了人家的眼睛。

楼下的小二不明白,怎么上去的还是个英俊的小哥,下来的就是个绝美的姑娘了。不说明不明白,总之他招待的时候热情多了。

主仆三人出去逛,一路上算是引来不少目光。

赵以可全然不理,只注意打量这熟悉而陌生的地方。

好些房子都翻新了,连城门都变了模样,或许只有一些矮旧的屋子还烙着当初的刀光剑影。

街上繁忙的很,巷子里能占位的地方都摆上了摊子。再往前错落陈列着官员贵族的府邸,能看到往来宾客的场景。

然而,这北越皇城中,并不是家家户户都是络绎不绝的。

赵以可看到一处,倏地停下了脚步。眼前是一座古楼,离各集市不远,却好像与世隔绝了一般,府门紧闭,颇有杜绝宾客的感觉。而事实上,也并没有人从这里出入。

赵以可停下来的原因不是什么惊奇,只是因为那府门牌匾上写的四个字——靖国侯府。

北越竟还有这样的侯府?

玉胜察颜观色,见赵以可目光在那牌匾上多流连了一会儿,便悄悄离开拉了个人问情况。

不一会儿,玉胜回来,凑在赵以可耳边小声道:“主子,这是从前靖国的司马元帅的府邸。听说当年靖国灭国时,司马元帅成为俘虏,北越皇帝几次三番招降无果,又不忍丧失贤才。为表仁政,便留了一座府邸赐名靖国侯府,以示北越仁义。不过属下打听到,这位侯爷从来不上朝,也几乎不出府门。十多年了也不曾向北越低头。”

赵以可听罢,只觉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

司马。。。。。。

脑中突然闪过画面。司马崇,司马伯伯,父皇信任的臣子,小时候好像还抱过她的。

想罢,赵以可又朝那间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眼中掠过一丝欣喜。

拐过几个拐口,赵以可惊奇地发现居然还有一个棋馆。

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赵以可欣欣然就往里边进,全然忘了自己的装束,直到走进后关注到人家的眼神才醒悟过来。

棋馆向来是男子修身养性斗棋的地方,赵以可从来男子做派,进进出出自然没在意什么。这会儿不一样了,从她进去那一刻,就有不少人盯着她看。

赵以可不是不尴尬的,只是进都进来了,就这么出去也忒没意思了一些。所以她干脆就欣赏起人家斗棋来。大不了就等着人家来轰就是了。

不过话说回来,赵以可能允许人家来轰她?

玉胜繁花就更没有顾虑了,她们唯一需要在意的就是赵以可的安危,主子去哪儿,她们就跟到哪儿。

于是,赵以可大大咧咧地就找了个位子站住,看着棋盘上厮杀的两色棋子。

旁边的人时不时往赵以可那儿投去目光,见赵以可不为所动,也觉得无聊,便渐渐地又回到棋盘上。

一炷香后,棋盘两边的人出现了两种不同的状态。一个凝视着棋盘,自信满怀,一个额头冒冷汗,紧盯棋盘眉头锁成一块。

“子已兄,承让了。”又过了会儿,黑子迟迟不动,旁边围观的人散去不少,方才自信的那人拱手冲对面的说了一句。

黑子主人眼睛还不甘心地盯着棋盘,勉强回了一礼。

赵以可奇怪地看着这场景,这算是。。。。。。结束了?

眼见着那“子已兄”无奈准备离席,赵以可才上前抓起一颗棋子往棋盘上一放。

“哎,你。。。。。。”白子那人看到赵以可的动作,正要阻止,余光中瞥到棋盘上的情景,不由眼前一亮。

那位“子已兄”瞬间又坐了回去。

“妙啊,妙招。敢问公。。。。。。额。”那人展眉就想询问赵以可的名字,一看赵以可的女子打扮,吓着了。他方才下棋下得太认真,都没看到棋馆进了个女子。冒昧询问姑娘闺名,实在唐突,这当口,竟不知道怎么办。

赵以可看着他窘迫的样子,笑了笑,然后转身走往别处。

楼上厢房蓦地传来几声咳嗽声,赵以可不由得抬头望去。

赵以可没在棋馆待太久,根本不会有人跟她下,她在那儿站着光看也无聊。

都说美丽的女人会惹事,这不出了棋馆没多久,赵以可就华丽丽地招了一场桃花劫。

怪也怪她怎么就路过青楼了。

从里面出来一位锦衣坠玉的少爷,刚搂着一姑娘走了几步,突地看到了赵以可,结果松开搂着那姑娘的手,就巴巴地跑了上来。

“诶,姑娘,不是京城的吧?怎么以前都没见过啊?”

突然冲上来一股胭脂酒气,赵以可皱眉,往后退了几步。这才打量起拦下她路的人。

衣冠楚楚,其貌不扬,外干中虚,一具被酒、色耗的差不多的皮囊。

赵以可不说话,那人却一点儿不泄气,努力搭讪:“来到这儿就是客,咱皇城的人热情好客,不若与在下交个朋友?”

玉胜、繁花立刻挡在赵以可身前,繁花性子冷些,见着这画面就冲那男的说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对我们小姐不敬!”

“哼!”那男人哼的老大声了,“什么东西?告诉你,爷是堂堂府台大人的儿子。你敢对我不敬,丫头片子你不要命了?”

赵以可忍俊不禁,叫繁花“丫头片子”,他还真敢。

“登徒子?”赵以可勾了勾唇角。赵以可觉得以后再也不用“爷”这个称呼了,都快被这些土鳖玷污了。

男人本想发作,却听到赵以可开口,立马又转移了方向:“在下真心想跟小姐交个朋友,小姐赏脸否?”

“这位公子,你要注意身体啊,再这么过下去,用不着三年就该跟土地爷作伴了。”赵以可满嘴挑衅。

男人的笑容渐渐收敛,舌头伸出在唇边一舔,舒展了下肩膀,歪着脖子对后面的人甩了甩手:“上。”

围观的人眼中露出同情的光芒,唉,又有个良家妇女要落入虎穴了。

看着听命上前来的几个人,赵以可眸色愈渐锐利,玉胜繁花也捏紧了双拳。

“住手!”

人群中突然朗声一句,将格局打破。(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君子无言 赵以可循声望去,只见几个统一服饰的人从人群中挤出,还是带刀的,看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侍卫。

那登徒子不耐烦地突然冒出来的人,眼神有些恶劣。他爹是当今大皇子面前的红人,这皇城里谁不卖他个面子。

可他到底还存了些谨慎,看来者衣着架势,来头好像也不低,便问了一句:“你们是什么人?”

“属下是三皇子府的侍卫,奉三皇子命前来,三皇子欣赏这位姑娘的棋艺,希望过府切磋一番。公子看,是否可以手下留情?”

赵以可眼角一跳,倏地转头看向人群外停的一辆马车。

那是一种内敛的华贵,仔细看会发现所乘之人身份不低。赵以可隐约还能听到几声咳嗽。与棋馆里听到的类似。

呵,这次出门逛逛,没想到收获还挺大的。

一听是三皇子的名号,那登徒子松口气的同时冷笑了一声。还以为是哪个了不得的人物,没想到是那个不受宠的病秧子。平时都藏在府里安分守己的,怎么今日出门还跟他过不去了?

要说这三皇子也够倒霉的,自己的母亲贵为皇后,却只能天天青灯古佛作伴,皇上连余光都舍不得给她。若说他自个儿能争些气那还好,可偏偏他自打出生开始就病痛不断。到现在没有一点儿建树,谁会把他放在眼里。

“既然是三皇子开口,本公子自然得给个面子。不过,咱们说了到底不算,还是让这位姑娘决定才好。想必三皇子也是通情达理的。”

侍卫眼中冷光闪过,转瞬间又隐了回去,把目光放在赵以可身上:“姑娘的意思呢?”

“本小姐平生就好下棋,能遇上个志趣相投的,自然要见识一番了。多谢三皇子赏识。”

登徒子一听赵以可毫不犹豫的拒绝,脸色变得铁青。可他到底没说什么,就看着赵以可三人跟在侍卫后面离开。

“公子,咱们就这么放人走了?”一群奴仆唯恐天下不乱地煽风点火。

“去,把那女人住的地方给爷查清楚!”

赵以可被领着走到马车旁,对着闭上的车帘说了一声:“多谢三皇子解围。”

马车上随即传来动静,然后,一只白得近乎透明的手伸出,将车帘寸寸掀开。

马车之上的人的样貌渐渐清晰,在看到那人第一眼的时候,赵以可就忍不住想到了白莲。高洁白净,是半露出水面的那种,一颦一眸清冷而柔软,像谁一样把人锁住。

都说他弱不禁风,这一点只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脸白得没有血色,在青丝笼罩下更显柔弱。

他的手刚从嘴角划下,手中捏着一方帕子,好像怕随即咳嗽。

赵以可记得,他叫君无言。一个听着就觉得忧伤的名字。

君无言静默的目光在赵以可身上驻留片刻,嘴角荡起温和的笑容,说道:“姑娘客气了,本殿不过尽绵薄之力,相信不用本殿出手,姑娘也能自行脱离如此处境。”说着,他的眼神在玉胜繁花身上转了转。

赵以可轻挑眼角:“如论如何,三皇子还是仗义出手了,这句道谢不能少。不知方才三皇子所说切磋棋艺是否是托词?”

“自然不是。姑娘棋艺精湛,本殿佩服,若能指教一二,是本殿之幸。”

“三皇子谦虚了。只是今日天色不早,不若明日民女亲自造访殿下府门,不知方便与否?”

“那自然再好不过。如此,夙夜,你送这位姑娘回去吧。”君无言对身边一个侍卫吩咐道。

“不用了殿下,不过一点路,民女能自己回去。”

“也好。”君无言没有强迫。

赵以可等了会儿见马车没有动,笑了笑先行转身离开。尔后听到了马车滚动的声音。君无言还真是君子一般的人。

转身之际,赵以可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殆尽了。

心头涌动着一股隐痛。赵夕莫给的消息里并没有提到君无言的年纪,赵以可心想着该是比她还小些的。然而今日一见,他分明比她还大上几岁。眉目间还能看到兰姨的影子。

难道,从兰姨服侍母后开始,就是一个计谋吗?

她一直在替兰姨找理由,迫不得已要背叛的理由,可是如今,却再找不出可以说服自己的。

心中一阵烦闷感,赵以可加快了步伐回到客栈。

“玉胜,明日帮我梳回男子的发饰吧。”穿女装的目的已经达到,就没必要继续了。

玉胜一愣,指着赵以可身上的衣服道:“那这衣服。。。。。。”

“衣服,就先收着吧。你们的装束不用变了,这样穿着就好。”赵以可想着女孩子还是女孩子的打扮好,看玉胜繁花这个样子,也是养眼的很。

至于她自己嘛,反正自己又看不到自己。

“是,主子。”

“以后改叫公子吧。对了,从盛国带出来的那本医书在哪儿,拿出来给我瞧瞧。”

赵以可用过晚膳就在屋子里看医书,脑海中闪过君无言那张苍白的脸,她的心中有些滋味难言。

当烛火熄灭,房中顿时静寂一片。月亮的柔影从雕花的窗棂透过投在地上,照得房中一块暗一块亮,甚是好看。

暗中已有人盯梢,赵以可便让人准备了两张榻子。玉胜繁花也有些时日没睡过好觉了,榻子是为她们准备的。

三人睡一屋,也不显拥挤,彼此之间并没有交谈,赵以可却觉得很舒心。

夜幕渐渐从深蓝变得漆黑。窗前闪过一道黑影,随即掩下。

赵以可突然睁开眼睛,偏头看向房门处。只见几缕轻烟顺着一只管子飘进。

玉胜、繁花已经起身,同样看到了江湖中拙劣的迷魂香把式。她们看向赵以可,等待她的决断。

轻梦被扰,赵以可脾气也不小。她冷哼了一句:“把他交给外头的人,扒光了衣服挂在府台大人家门口。”说罢又气呼呼地将自己埋回被子中,连头都蒙住了。

玉胜、繁花嘴角一抖,心想着还是要感激主子在这当口还能记得她们都是女人。

收到指令,玉胜、繁花毫不迟缓地动作起来,不过声音放得很轻。门倏地被打开,外头那燃迷魂香的人惊愕抬头,惊呼声还没来得及出口就感觉脖子被劈了一下,然后失去了知觉。

第二日天方亮,赶集市的人早早出门,准备摆好摊子开始一天的买卖。路过府台大人门口,脚步顿住,脸上先是一白,过会儿喷笑不断。

只见三根绳子绑在屋檐处,从中坠下一具白花花的身体,无依无靠,就只附着三根麻绳。

行人先是以为那是一具死尸,因而脸色一白,又听到挂在上头那人鼾声大起,这才喷笑不断。

紧接着,还有路过的姑娘们发出的尖叫声。

总之这个早晨,府台大人门口热闹非凡。

还在睡梦中的府台大人以及一家老小被奴仆们叫醒,出门一看,睡梦事都没有,怒斥了仆人准备回去。

却见那仆人突指上方,神色诡异尴尬。

府台大人皱着眉又往前走了几步,抬头一看顿时“花容失色”,着人速速将人捉下来。

府中大公子认出被抓下来的那人,脸上微青,思忖了一番,不由得咬紧了腮帮子。

殊不知这事还闹到了朝上去,北越皇上对府台一顿臭骂。府台大人跪在朝堂中间委屈不已,也不知道招惹了什么人,出了这么败坏门风的事情。

大皇子在一旁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对府台露出一种失望的神态。

不过,这一切“光怪陆离”一点儿也没打扰赵以可的雅兴。

等事情差不多平息了,赵以可才悠悠转醒,对着窗外透过的暖阳伸了伸懒腰,开始拥抱新的一天。昨儿个晚上发生的一茬,她算是忘光了。

玉胜、繁花相视一笑,又无奈摇头。

用过早膳,赵以可出发去三皇子府了。

赵以可跟门人说自己与君无言有约,是来下棋的。门人似乎被通知过,可是他看了赵以可一会儿,只说了句先去通告。

赵以可撇撇嘴,任他去了。

那门人见着君无言禀报说:“殿下,门外来了一人,说是赴约来下棋的。”

“那怎么不让她进来,本殿不是说过了吗?”

“可是,殿下,门外来的是个公子,不是姑娘。”

“哦?”君无言抬头看向门人。不一会儿又笑了声,道:“那就让这个公子进来吧。”

“是。”

赵以可一进三皇子府就闻到了淡淡的药味,她微微皱眉,举步往前行。

三皇子府的布局很清雅,楼台亭阁充斥着一股淡泊致远的味道,路过小草坛,还能看到兰花。

赵以可突然停下脚步,稍稍失了神,兰花边上,竟还有海棠开着。

“公子。。。。。。”

赵以可回过神,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带路的人:“小哥,你们殿下喜欢兰花吗?”

“公子真有眼力,因着皇后娘娘名字里有个‘兰’字,咱们殿下最喜欢兰花了。”

“。。。。。。是吗,你们殿下,还真是孝顺。”

“那可不,咱们殿下最是。。。。。。”

后面说了什么,赵以可一句也没听进去。她本着万分之一希冀的与赵子兮不一样说法的事实终究破碎。

君无言再次见着赵以可的时候,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下她的装束,然后轻柔说道:“姑娘原是率性之人。”(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君子之交 赵以可坦然一笑,解释道:“家中经商,却只有独女,老父为难,担心家业,以是做这般装扮,也好走南闯北的。”

赵以可说着拍了拍自己衣裳,微微耸肩表现出一种无奈的情绪。

君无言理解地点点头。“经商人家,也难怪会担心家业。姑娘替父解围,做出这等牺牲,非常人所能为啊。”

“殿下过奖了。”

“对了,还不知姑娘贵姓?”

赵以可一顿,转瞬轻扯嘴角说了两个字:“欧阳。”

君无言的笑容停滞了片刻,好半晌才看着远处叹了一句:“欧阳。。。。。。这是大姓啊。本殿的母后,也是姓欧阳的。。。。。。”

赵以可看着,竟在君无言脸上看出几分萧瑟低落。

突觉自己失态了,君无言抱歉一笑。猛地想到早上发生的有趣事,便取笑了一句:“今儿个府台大人门前算是热闹了,也不知是谁朝屋檐上吊了只白猪,想下来又下不来的,把路人都逗笑了。”

把路人逗没逗笑赵以可是不知道,反正站她身边的玉胜、繁花是笑了,虽然两人忠于职守只是微笑。

赵以可原还想不起来是怎么回事,见两人笑了才反应过来,这猪就是昨儿晚上那只啊。

嘿,她就那么一说,他们还真把人扒光了呀,罪过罪过。

赵以可抬眼看向对面的君无言,他笑得和煦,又夹杂着调侃,显然已经猜到是她干的。他没挑明,看来是不把这当回事了。

“殿下这般雪莲花似的人,竟还会说笑话。就是昨儿个在客栈住着发现个窃贼,抓着人了不知道怎么办。初来北越不知道去哪儿找官府。想起来昨天那位要和我做朋友的公子说自己是府台大人的儿子,便送了过去。至于这挂在屋檐上嘛,兴许就是手下觉得白花花摆在门口不太好看吧。”

“噗嗤——”赵以可刚说完,屋里就发出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微弱笑声。

瞥眼看去,是一群伺候的欠火候的奴婢们。

在主子面前失了职责,君无言也并不责怪,想必他是个宽和的人。

“呵呵,欧阳姑娘说话真有趣,若你是个男子,无言一定与你交个朋友。”

“殿下也在意这男女大防?”赵以可挑眉回视。

君无言顿了顿,随即恍然地摇了摇头:“是无言口拙了。交友只管兴趣相投,与男女无碍。欧阳姑娘初来乍到,无言一定尽地主之谊,令姑娘宾至如归。”

“殿下是个爽快人,我也自然诚心以待。既然是朋友,再唤姑娘便不合适,可若唤闺名,我这一身打扮又不合适。不如殿下就叫我欧阳吧。”赵以可将主权握在手中,免去被问姓名的机会。

君无言点头:“欧阳。。。。。。挺好听的。那欧阳便唤我无言吧。难得交得朋友,殿下二字过于生分了。世人皆唤殿下,听得多了便容易忘记自己叫什么。”

赵以可怔忡了一下,这句话好熟。好像从前听赵子兮也说过。

原来,他老早就将她视为不同。

离京这么久,想到赵子兮的时候,还是止不住会觉得愧疚。

也因此,赵以可面对君无言的时候会觉得毫无压力。他们只是第二次见面,可仿佛从前就是知己好友一般。

君无言招呼人摆下棋盘。赵以可与他分坐两边,两人一边下棋一边聊起天来。

“欧阳家里是做什么买卖的,无言若是力所能及,一定捧场。”

“呵,我家这生意无言还是不要捧场的好。不过,看你的样子,倒是能派上用场。”

“哦?是什么样的买卖?”君无言眼神笑意地问道。

“药材。”

君无言这才明白过来赵以可方才那话的意思,苦笑了一声,道:“无言一身顽疾,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怕是治不大好。无言无言,无所言语,平淡过完这一生,该什么时候离开便离开也就是了。”

赵以可看去,见君无言一脸淡笑,仿佛所言是再无关紧要的话。他将自己的生命看得如介草一般轻,将这辈子变成红尘一游。

这话中有洒脱,也有愁绪。而这份洒脱恰恰给人愿而不得后的无奈寄托的感觉。

“无言何出此言。天降大任于斯人,指不定是老天历练你来着,还有大好的岁月等着你呢。无言这是什么病,有什么症状吗?”

“天生便心脏不好,时而咳嗽,肺腑阴虚。”

赵以可想了想,道:“小弟略懂些歧黄之术,你若信得过,我可以开方子给你调养调养。”

“欧阳盛意,若不麻烦,便多谢你了。”

赵以可瞧着君无言虽嘴上答应着,但心里并没有当一回事,她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将近二十年,他贵为皇子,总该有人时不时为他诊断治疗,如今还不见功效,心里失落也在所难免。

赵以可记得昨日看医书时看到的用内力补元气的方法,或许可以一试。

“今日来到府上,见亭中开满兰花,猜测无言定极爱兰花。只是又见一旁种了海棠,这时节还能见到海棠,想必有人精心呵护。如此倒猜不准无言究竟更喜欢哪种花了。”

君无言握着棋子的手顿在半空片刻,随即缓缓落回原处,他的笑容有些缥缈,却也回答了:“母后闺名带兰,从小便多爱兰花一些。可母后自己却并不喜兰。她说海棠才是这世上最讨人喜欢的。无言自小与母后不在一处,想讨她欢欣,便种了海棠讨好。其实这么多时间了,种什么已经成了习惯,也难说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各花自有各花的好。”

“。。。。。。那皇后娘娘看到海棠该是很开心的吧。”赵以可盯着棋盘问了一句。

君无言听罢,笑容却更显苦涩:“母后她,甚少出宫,也不常来这儿。”

赵以可的心里也没来由地不舒服。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的母亲害得她失去了最美好的童真岁月,他的儿子也没能换得一个快乐的儿时。

两人各怀心思,竟良久没人再说话。

一盘棋下完,都忘了最初下棋是为了找乐趣。

“已经到了午膳时候,欧阳不妨留下来吃过再走。”

“不了,还是改日再来。”

君无言没有强留赵以可,一直到现在,他们之间的交往也都是自然而然的。朋友有时候就是这样,不需要表现出刻意的善意。凭各自的情愿进行交往就是了。

赵以可几天没有拜访三皇子府,却让人捎去了一纸药方。

下人将药方摆在君无言面前时,他是有些惊讶的。他以为赵以可也就那么一说,不想她是认真的。

“殿下,您与那欧阳小姐不过相识几天。依属下之见,这药方还是小心为上。”

君无言看了眼药方上的内容:“这方子上并没有不妥,只是搭配上有些新奇。难得她有心,也不能辜负了她的心意。既然交为朋友,这般疑心,并不好。”

夙夜咬咬牙,殿下就是这样,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

也怪皇上皇后,自己的亲生儿子,从来不关心一下,殿下就是心灰意冷了,才对自己这么不在意。

夙夜终究不放心,一把夺过药方:“属下先拿去药房问问,若是没什么问题再给殿下用不迟。”说罢跑了出去。

君无言拦不住,也就随他去了。

客栈里,玉胜、繁花见天色不早了,便上楼唤赵以可用膳。一进门却发现赵以可右手持一根长针,正要往自己胳膊上扎。

“主子!你这是做什么呀?”

赵以可吓了一跳,连忙收手,愣愣地回道:“我扎针啊。”

“主子病了?”

赵以可摇摇头。

“那扎针做什么?”

“哦,方才看到书上说疏通了几个穴位有益心脏肺腑,便想试试。”

繁花听了皱眉:“主子这几日看医书都迷糊了,您穴位通着还疏通什么,万一一扎给堵着了怎么办。”

赵以可被逗得一乐。

“主子,属下瞧您这几日一直在为三殿下的病忙着,医书都看了好些本了。属下一直不解,三殿下是北越的人,咱们的身份与他是对立的,您为何如此殚精竭虑呢?”

繁花点点头,玉胜问的这一点也是她一直搞不明白的。

赵以可左右晃脑思忖了一会儿,却也没能想明白:“你们主子最不喜欢违心讲话了,说了拿他当朋友就是当朋友,管他是哪国的,朋友有困难,自该帮着点。你们瞧他多俊秀一男子,这么惨白着脸病怏怏的样子多可怜。”

玉胜、繁花相视一眼,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大世子临行前特意交代了我二人,要照看好主子,也得管好主子。如今主子这般直白夸旁的男子,怕他日见着大世子了,要怪我二人没看管好主子您了。”

赵以可怔了怔,反应过来后,双颊飞起红云,随即将桌案上的纸揉成一团扔向两人:“好啊你们,连我都敢消遣了!打死打死!”

“主子饶命!”

“想让我饶一马是不是?来来来,伸出你们的胳膊,让爷扎上一扎。放心,要是堵着了,爷再扎一针给通一通便好。”(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客栈打斗 盛国和北越交涉得不算糟糕,也算不得愉快。

曹净第一次陪使臣上朝时,见到了北越的皇帝。只一眼,便让他生出许多复杂的情绪。

若他记得不错,北越的皇帝与盛国皇帝,以至于从前的靖国皇帝年岁上都是差不大多的,即使有差,也差不了几岁。

他对赵翊峰印象不深,但见过几次赵擎苍。印象中,赵擎苍挺俊威风,额角虽有几缕皱眉,但更显中年男子独有的沉稳,而不显老态。

然而眼前的北越皇帝,最多不过不惑之年,却已鹤发满头。从没有听说过北越皇帝天生白头。

那么,这满头白发,便是后天所生?

曹净将目光从君诚至的头发上渐渐转移到他的脸上。这一眼却增了几分好奇。

他的脸与发丝基本上是泾渭分明。那张脸依旧俊雅凌厉,完全看不出老态。尤其那双眼睛。掩盖在朦胧表皮下的,是一对晶亮得让人害怕的双眼。北越本就是靠南征北讨夺下的江山。马背上的人,性子总是刚烈,甚至暴烈一些。尤其是这几年。

曹净从脑海中搜集关于北越的事情。自北越将靖国收入国土之内后,北越的征讨便更无以复加。周边的小国基本都受到过侵略。以至于如今许多小国听到北越的名号,总有些既恨又怕。

眼前的这位君王,几乎将半生的精力花在了战场,以是身上隐隐带着煞气。

曹净不再多看,不留痕迹地收回目光。他毕竟年轻,不可否认,与那双眸子对视,他并没有多少把握。

不过,貌似年轻并不是关键所在,因为他无意中发现:站在他身旁的使臣,似乎也有些战战兢兢。

为何说此次交谈不算糟糕也不算愉快呢?

君诚至整个交谈过程基本没有说什么话,北越方面派出的说者是他们的台辅。盛国指出皇上于海上被盗之事,对方却颇多托词。只言那些劫匪并不知是何人,纵然是北越臣民,也不为北越所容。盛国将此事怪罪北越并不合适。

一旦开始本职工作,使臣也顾不得害怕,激烈地辩驳。

最后的最后,君诚至开口了:“海寇一事,北越会尽快解决。盛国使臣不妨在北越待上几天,朕会给盛国一个交代。”

北越最尊贵,最有说话地位的人给出了承诺,使臣便不好再多说什么。事情但凡有转机,他便不会随意让机会从自己手上溜走。

于是,使臣一群人被北越安排了住处,优待在府中。

曹净一直想着赵以可。离开的时候,赵以可神神叨叨地只说她会想办法,也知道她肚中点子不少,也毕竟不能控制自己不去担心。

偏偏不知道她在哪里,不能大张旗鼓地去找,也找不到地方找。

曹净努力平息心头愈加泛滥的情绪,捞过手边的杯子喝下清茶。

“簌——”空中猛地传来一道划破空气的爆破声。

曹净立刻放下茶杯,站起身来。

走至门口,侧脸便看到了直扎在门口的一个细针,针上穿着一张纸条。

曹净并没有一时间去拔针,而是偏头环顾左右。

北越在他们行馆设下的人没有一点儿动静,也看不出有人进来的样子。

曹净低头思忖了片刻,然后伸手将针拔了出来。

纸条上的字迹还是崭新的,隐隐还能看出某人的脾性。曹净不由安下心再去看上头的内容,看罢握着纸条沉凝了一会儿,然后悄悄将纸条销毁了。

赵以可再次进入三皇子府的时候,府中的奴才们对她都颇为尊重。

不为别的,只因听说他们的主子在用过赵以可开的药后,气色好了不少。

君无言对府上的家丁奴婢向来和颜悦色,温言细语。见过旁的人家里急躁暴虐的主子,再看到这样的,便打从心底想对他好。

君无言的病可以说也是府上的下人们最牵挂的事情。

如今有好转的趋势,他们自然对大恩人赵以可毕恭毕敬。

赵以可难免会想:北越的人都以为这三皇子默默无闻,甚至平庸。却不知能像这样把一个府中下人们的心绑成一块,有这样的凝聚力。纵使威赫如帝王,又有哪个能做到。

不过话说回来,赵以可也算是好不容易才能来这儿一趟了。她差点就把命搭在那个客栈里了。

那天还在研究医书,自从谦城回来,她便对医书颇感兴趣。这世上的人太多铁石心肠,一条人命谁也不放在心上。她看不惯,便想着学医书,将来能用上也是好的。这些医书还是当时从赵子兮的皇宫收书阁里拿来的。他对她,向来宽容。

只是命运如此奇妙,她还没能好好成为一个医者,就成了这要杀人的主帅。

回头再说那晚的事。珍藏的书,许多地方赵以可还得研究研究,她到底用上了自己的奇经八脉。

才扎上一针,却听得门从外面突地被闯开。

听玉胜念叨过今儿晚上是要刮风下雨的,赵以可便傻傻地以为是风刮得厉害了,将门都吹开了。百忙之中抬头想让玉胜把门关上,却冷不防看到了一群带刀的侍卫。

为首那人赵以可见过,是君无言身边的两个贴身侍卫之一。好像叫朝夕。她还想着回去给寒山远山改名字。人家君无言的侍卫名字多好听,一个叫夙夜,一个叫朝夕。

显然,朝夕这趟来不是叙旧什么的,因为他的脸色十分森冷,衬着这夜色,竟像勾魂的马面。

玉胜繁花也看出来了,挡在赵以可面前询问道:“不知朝夕侍卫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不说还好,这一说,闯进来的几人齐刷刷拔出腰间冷剑,剑端指向赵以可。

“说,你给殿下用了什么药?快拿解药出来!”

赵以可拔下手臂上的针,因用力过大失了准头,几滴血珠子从皮肤中跃出。

“你们殿下怎么了?”

“殿下就是服了你的药,不仅整夜辗转难眠,心口疼痛,还咳嗽呕吐不止。定是你在药中下了毒。枉我们殿下如此信任你。你若还记得些情分,便主动交出解药,若不然,就把命留在这里。”

“朝夕侍卫,你不必慌张,这应该是你们殿下从前没有接触过这样烈性的药方,所以有些不适。这样的症状最多三个时辰,便能缓解。”

“一派胡言,你交是不交?”

赵以可皱眉:“本就不曾下毒,我从哪里拿解药?”

朝夕见赵以可丝毫没有“悔悟”,也不再多说,直接提剑而上。身后的一众侍卫也同样动作。

玉胜、繁花于是不再和颜悦色,空手便迎了上去。

“玉胜、繁花,不要伤人性命。”赵以可无奈,低声嘱咐了一声。

朝夕和繁花缠斗在一块,两人都是最能耐的暗卫,一招一式幌了人眼。玉胜则被另外三人绑住了腿。

剩下几人见状,将目光盯向了手无寸铁的赵以可。

剑光从眼前闪过,赵以可回神,飞身回到桌案,一拍桌子,四根银针齐齐升起。素手翻转,转瞬之际,银针已整齐躺在手心。

几人只见面前飞来几根银针,用剑去挡,逼退一根的同时,脚下一麻,顿时动弹不得。低头看去,关节处一根银针植入。

再有人上前,赵以可只闪躲,并不与他们纠缠。

屋内打斗声响起,有房客出门循声找来,却被这情景吓得赶紧回房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起,然后是一声叫嚷:“朝侍卫,赶紧停手,殿下无恙了!”

那人声音太小,还比不过房内兵刃交接的声音,朝夕或是跟繁花打得起劲了,竟毫无反应。

“朝夕,停手!”

尔后是一阵雄厚的声音,终于让朝夕停手。

他偏头看去,是夙夜。

夙夜却并不看他,只上前走向赵以可。

玉胜、繁花赶紧挡在前面。

夙夜于是不再上前,站在原地拱手道:“方才殿下身子不适,朝夕鲁莽得罪,还望欧阳姑娘见谅。”

“你们殿下现下如何了?”

“太医诊断,并无大恙。殿下说觉得气息比从前轻松不少。听说朝夕来此,特命属下前来阻止。”

赵以可点点头:“那便好,你们回去服侍吧。只是记得下楼时给店家些补偿,这屋子里砸坏的东西我可看得清楚,都不是我三人干的。”

夙夜顺势看了眼屋内的情景,顺带横了一眼朝夕。

朝夕微红了脸,低下头。

“一定,这是属下该做的,多谢欧阳姑娘不予怪罪。如此,便不打搅姑娘了。”

夙夜说着就要带一干子人回去。

“慢着。”

众人回头。

“打了人就这么轻松回去?”

说话的是繁花。夙夜看向赵以可,赵以可耸肩摊手,表示她也不知道繁花要干什么,而且她也管不住她。

“那繁花姑娘的意思?”

繁花上前就给了朝夕一章,拍在他左肩,饶是没有用内力,也把朝夕拍得退了几步才停住。

方才打了好一会儿也没分出胜负,这一下才觉得跟打赢了似的,繁花的好斗心终于平复。

夙夜毫无惊讶地看到朝夕嘴角抽动,面色隐忍,在他出事之前,赶紧将人拉了回去。

回忆戛然,赵以可迈入三皇子府。君无言的气色还好,苍白依旧,但按照他自己的说法,觉得舒适了许多。

“前日之事,无言给欧阳赔礼。属下鲁莽,已做处置,无礼之处,还望欧阳海涵。”(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交心之谈 “处置?如何处置的?”赵以可完全没抓住要点,舍本逐末了。

“朝夕自作主张,被罚去闭门思过五日。”

“哇。”赵以可发出夸张的声音,“有赏有罚,无言颇谙持家之道啊。”

君无言顿了顿,随即笑笑。

“得了,他也是担心自己主子,忠心可嘉,我都不怪罪了,你就从轻罚吧。嗯,闭门思过就不错。”

夙夜忍不住轻抚额头,说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减刑啊。

君无言仍然一笑。

赵以可见过的这么多人中,君无言是最不吝啬笑容的。他不笑的时候像暖阳,笑起来的时候像清茗。

在她认识的那么多男性中,康乐笑得没心没肺,萧逸笑得谦谦君子,裴欢如今不大笑了。爹爹笑得慈祥,曹净喜欢装大人,还没见过他笑呢。

子兮嘛,笑得昙花一现,像初雪一样。

而赵夕莫。。。。。。那种笑容,是宠溺和纵容吧。

“这几天翻看医书,对这针灸之术涉猎了不少,无言可愿一试?”

“当然。。。。。。”

“欧阳姑娘有几分把握?针灸之术可不是儿戏,偏了位置后果不堪设想。”君无言来不及回答就被夙夜截断了话。

君无言那晚的样子也实在吓到了他,药他都不敢轻易让君无言用,更何况是针灸。

“瞧你这话说的。咱们小姐为了用这针灸,把自己的胳膊都扎了个遍。如今不还坐这儿好好的吗?你不愿意也就罢了,说这话未免让人心寒。”繁花第一个不服气。她本是个寡言的人,可一碰上赵以可的事,就容不得她半点委屈。

再者那晚跟朝夕打了一架,算是结下仇了,这会儿见了夙夜也没什么好脾气。

“夙夜,不得无礼。”君无言皱眉训斥了一声。看向赵以可的时候眉头仍然深锁:“欧阳,何必为无言做到这份上。针灸之术确实困难,若是出了意外,你该如何是好?无言久病残躯,早已习惯了。”

“经商之人,走南闯北的,很难遇上知心朋友。即便遇上了,也不敢深交。与无言之交,实为难得。既是朋友,肝胆相照也是应当。无言不要因为我是女子便小瞧了去。”

君无言心中感动。他这一生纵然深居浅出,但也年复一年见识了很多的人,嫌弃他的有,巴结他的也有,可从来也没交到什么朋友。

若说第一次见面,君无言只是对赵以可存了几分好奇,那也是将其作为女子看待。之后的交往,他就完全不存男女有别的心思了。普天下的女子,谁能有这等胸襟和勇气,又哪来这样的本事。

能认识她,君无言觉得挺幸运的。

接受了针灸后,君无言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而赵以可则在那片兰花园痴痴坐了半晌。

自从知道君无言是兰姨的孩子后,赵以可想过利用他。

可是见到他本人,她又放弃了想法。她看着他,只觉得可怜。

他们之间有很大不同。她将性命看做人活一世最重要的东西,而他却把自己的性命看得很轻,好像随时能随风飘散。

然而很多时候,她竟能感同身受他的处境与忧伤。对于一个这样的人,她下不了手。

唉,可是她对他的国家,对他的两个兄弟下了手,总有一天他会发现,他们是敌人,到时候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欧阳姑娘,我们殿下醒了。”

“。。。。。。哦,来了。”赵以可回神走向君无言房间。

“无言,感觉怎么样了?”

“挺好的。”

“你这身子老待在府中也不行。咱们去爬山吧,爬山对你的气息调养有帮助。”

“好。”

夙夜在一旁看着砸吧嘴。殿下对这欧阳姑娘,简直言听计从了。

赵以可并不是随便挑个山逛的,她把夙夜带去的那座山上,躺着她的母亲。

时隔十三年,她终于再次踏上这片土地,为她的母亲扫扫墓。

“咱们走慢些吧。无言,若是觉得累了,就让夙夜搀着你些。”

“呵呵,方才还说无言小看了你,这会儿你便小看回来了。无言病体孱弱不假,可爬个山还不至于虚软。小的时候,为了强身健体,宫里有给无言派过师傅的。听手下们回来说欧阳功力不浅,哪日咱们不妨切磋一番。”

“好啊,如果有机会。”

君无言并没有逞强,从山下到山上一段路,除了咳上几声,也没见他狼狈的样子。

两人说说笑笑,排遣爬山的艰辛。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此山虽不高,可到了高处俯视,同样壮观。”放眼望去,大片山河皆入脚下,苍翠欲滴。阡陌交通贯穿其中,宏大的皇宫也不过一手之大。

此情此景,君无言忍不住赞叹。

赵以可应了一声,然后四处打量,终于看到了那久违的地方。

早已不是旧时的模样了,坟前长着一颗硕大的柏树,像要为墓碑遮风挡雨似的。碑上覆着几层土尘,因着没人来看,便故意尘封了自己一样。

赵以可眼中的泪眼当下便有些控制不住,拼命抬头睁眼,指甲握进肉中,才忍住没倾泻出来。然后轻声缓步靠近那座坟。

君无言察觉到她的动作,不由得好奇问道:“欧阳认得此人?”

“。。。。。。是家父的挚友,此次来北越,家父特意嘱咐来坟前祭奠祭奠。”

不知是否是错觉,君无言竟感觉欧阳语中带哽。他朝那块墓碑看去,却惊奇地发现那是一块未曾刻字的墓碑

赵以可在母亲坟前站住,拂开身前的裤摆,屈膝跪在坟前,既而深深磕了三个响头。

君无言又是皱眉。男儿双膝跪天跪地,跪君王,跪父母,这坟内之人竟如此重要?

转念一想,君无言又暗笑自己,他竟将欧阳当成男子看待了。

“父皇母后,是可儿来看你们了。。。。。。女儿不孝,十余年未在陵前尽孝,不知父皇母后泉下是否安心。”赵以可在心中默默对父皇母后说着。

她把这些年的经历删减了一番全数告诉她的父皇母后。

告诉他们她交到了好几个朋友,也有很多人关心照顾她。

对着父母,她将心底藏得最深的都倾吐了出来。

她喜欢上了一个男子,或者,像书中所说的——爱上了。他对她很好,包容体贴,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他都能看到。

他会帮她把葱挑走,他会时时注意不让她生病,他会在所有人担心她的安危的时候知道她最害怕的是失去骄傲,他会支持她的所有决定:好的他由着,不好的他受着。

而她,享受着他的一切。看到别人对他不客气就生气,看到别的女人对她献殷勤就会嫉妒,他一不在身边就会想。

没人告诉她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是什么样子,她半知半解地摸索,这辈子除了他,再也不会有人带给她这样的感觉了,那就是爱了。

等到北越的事情结束,她决定,要勇敢一回。

“母后,站在我身边的,是兰姨的儿子。你还不知道,兰姨在服侍你之前就有了孩子吧。他叫君无言,也是个可怜的人。”

最后,赵以可把身边的君无言介绍给了父母。

君无言一直站在旁边陪着赵以可,不打扰,不催促。他的身上,时时刻刻都有一种君子的魅力。

良久,赵以可才站起身来。脸上也变得风淡云轻,轻松了不少。

“无言你看,咱们脚下踩着大好的河山呢!”

“是,很美。”

赵以可突然挑眉问道:“若是让无言选择,这锦绣江山,无言愿意栖身何处呢?”

无言看向赵以可手指的方向。那里,是北越皇宫。他的笑容一滞,带着深意看了眼赵以可。

“若能选择,无言愿意栖身此处。”

赵以可收回手,看向君无言指的方向。乍一看是一片墨绿,仔细一看,是山高云深处。

若能选择,他不做谋士做隐士。

“无言就从未想过登临高处吗?”赵以可的声音低得只能让两人听见。

君无言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有的。年少轻狂时,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母后身为皇后,却常常为人轻贱。那时候便想过,若有一日能摆布所有,便能守护自己珍惜的。可是,后来才明白,母后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还有一个原因,是他的父亲,那个高高在上、统摄六方的君王。靖国灭亡的那天,他无意中看见,父皇对着一方帕子哭得不像他自己。

他认识的那个父皇,将一切踩在脚下,杀伐果断,凌厉骇人。却不料,他得了天下,却一夜白了青丝。

两人之间静默了片刻。

霞辉染上天际的时候,君无言和赵以可才尽兴回府。

这一次关于理想的交谈,两人都饶有默契地刻意忘记。回来的路上,没人再提到此事。

“欧阳,今日不早了,我让府中的厨子备下晚膳,你用过再走吧。劳你费心费力,这顿算是谢礼。”

“那。。。。。。”好吧。

赵以可的回答还没出口,就见管家对着君无言说道:“殿下,皇后娘娘来了。”

“母后?”君无言显然有些错愕。

“是。”

赵以可目光一闪,随即笑着说道:“既然是皇后娘娘来了,你们母子叙叙旧我就不打扰了。反正还有机会,改日一定到府上蹭饭。”

君无言想了想也同意了。等赵以可离开,便转身有些急切地朝府里走去。(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人心之战 君无言在书房等地方没找到欧阳兰,拐过一处回廊,在那片兰花园看到了欧阳兰的身影。

可是,她看的不是兰花,而是旁边种的海棠。

他一直不明白,母后为什么这么喜欢海棠花,可是每每看着海棠的时候总会露出哀伤的情绪。

六岁以前,他对母后的记忆是模糊的。因为她只能偶尔来看一看他,其他时间,他就像被抛弃的孩子。见不到母后,父皇也不管他。宫里根本没人知道,也没人在意他的母亲去了哪里。

可是,那时候他和母后不是这么生疏的。每回她来,就会紧紧抱着他告诉他她有多想他。

后来,他能天天看到母后了。可是母后却好像变了个人,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和别人见面,甚至连看他都很少。

长大后分了府,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人人道他淡泊,可这淡泊实在是因为求而不得,并不是不想。

君无言没有叫欧阳兰,他怕说不上多少话,欧阳兰就要走了。

欧阳兰收回目光时,终于发现了站在一旁的君无言。

“无言,什么时候站这儿的?怎的不唤母后。”

君无言笑笑,上前搀住欧阳兰往府内走:“无言刚到,母后在看花,无言便没打扰。”

欧阳兰点点头。

“母后出宫一趟不容易,这次是有什么事情吗?”

“哦,听说前儿个晚上你得了病,还唤了太医。如今可大好了?”

君无言脚步一顿:“无言已大好,劳母后担心了。”

欧阳兰闻言转头看向君无言。她的儿子,已经这般大了,她有多久没好好看过他了。

心头一股酸意,他们本是母子,如今竟这样客套疏离。

“傻孩子,做母亲的,哪个不得为自己的孩子牵挂到老。”

心口仿佛被击了一下,自六岁后,母后甚少与他讲这样的体己话。君无言又心酸,又有些激动。

“对了,无言。你也不小了,这三皇子府没个女人持家也不行,你是不是该考虑考虑成家立业啊。”

君无言皱眉:“母后,此时谈论这些恐怕不妥。北越和盛国局势紧张,万一交战,兵荒马乱的时候,怎能言婚嫁之事。”

“也对,这场仗到底是要打的。”

君无言有些错愕地看向欧阳兰,却见她眼神放空,悠悠叹道:“就算没有什么海寇,这场仗早晚是要打的。。。。。。”

“母后为何这么说?”君无言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欧阳兰苦笑一声:“你父皇丢了一件宝贝,让盛国给捡了去。”

君无言的眉头皱紧了几分,是什么样的宝贝,竟然让父皇如此心心念念?他当然不会以为是什么价值连城的金玉珠宝。这样的东西,北越皇宫堆了满金库,也不见父皇欣喜过。

看着母后的样子,君无言想起了那夜偶然所见父皇嚎啕的样子。

欧阳兰在三皇子府待了会儿,由君无言搀着将三皇子府团团转了转。回宫的时候天色已有些暗。

回宫的路上,欧阳兰坐在车上闭眼小憩,突闻吵闹声,车辇随即停下。她还不及问,车旁的奴婢已经开口:“娘娘,是皇上!”

欧阳兰猛地起身,伸手准备掀开车的前帘,突然又顿住,而后掀开了马车的侧帘。

大街上忙碌的人群,在清楚君诚至的身份时就前前后后跪了一地。

而本该坐在御驾上的君诚至,却在街上左顾右盼,好像在找人。

“崔儿——崔儿——”

覆在车帘上的手哆嗦地放下。

欧阳兰抑制住鼻端愈加泛滥的酸意,对车外的人吩咐道:“回去吧。”

“娘娘,皇上他。。。。。。”

“回去!”

“。。。。。。是。”

君诚至在街巷找了许久,却始终没有发现杨崔儿的身影。

他想,他一定是魔怔了。十三年前,她就死了,还是他间接害的。

这世上的女子何其多,可他偏偏只看中了她。以至于到如今,生不生死不死,折磨了他半辈子。除非有一天,他的心跳停止,否则扎在心头的那把尖刀永远让人忘不了痛。

人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所有的悲与痛,只是因为当初走错了一步。她不该救他,而他,不该爱上他。

他错以为她会喜欢北国的飞沙走石,却不想,她只爱江南的烟雨朦胧。

“皇上。”

“找,给朕找人!”

“皇上,要找什么人?”

找什么人?找一个死人!

君诚至最后看了两眼,终于死心打道回宫。

他都不知道要找什么人,他们又如何找得到。君诚至的脑中萌生一个念头。或许是她的亡灵终于肯来见见他了。

赵以可被街上的东西吸引住,回客栈的路上边走边逛。

“主子,方才咱们后面好像有人在喊什么。”

“嗯?喊我们了吗?”赵以可抓着个小玩意儿把玩,随口问了句。

“那倒没有。”

“那就得了,你管他喊谁呢。”

“嗯,就是属下看那人俊颜白发,有些好奇罢了。听他喊的是个姑娘的名字,好像叫什么。。。。。。崔儿!”

“咚!”赵以可手中的玩意儿一下子落到地上,发出沉重的声音。

“你们听到的,是崔儿?”

“是崔儿。”

赵以可的面色突变,嘴中喃喃道:“俊颜白发。。。。。。”

如欧阳兰所说。北越和盛国的战争迟早要打的。

使臣在北越住了一阵子,可关于海寇一事,北越方面却迟迟不给回复。使臣再次走上北越朝堂,几番交谈下来,言辞不免激烈起来。

君诚至坐在上头面色平静,像在看无关紧要的东西。北越说者的态度也越加傲慢。使臣最终气着离开。

北越和盛国的一场战斗也终于拉开了帷幕。

平乡关里众位将士昂首以待,终于可以准备起来了。

赵以可向君无言提出了辞行。

“如今要打仗了,爹爹嘱我回去,即日便要回去了。临走前想跟无言道个别。”

君无言落下一子,将赵以可堵在一处,一盘棋,已见分晓。他收回手,无比认真地看向赵以可,问道:“无言一直想问,欧阳你,究竟是哪里的人?”

赵以可的目光还在棋盘上。她和君无言相处的这些时间,下了很多盘棋,大多以平局收尾,偶尔她胜了几局。这一局,从一开始,君无言就凌厉包围,他存心要赢她的。

从棋盘上抬头,赵以可与君无言对视片刻,斟酌了一会儿开口:“其实很长一段时间,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的人。可如今你要问我,我只能说,我是盛国人。”

君无言不声不响地看着赵以可许久,终于扬了扬嘴角:“欧阳能言尽于此,便是将无言当做真朋友了。如此便好,无言至少不曾认错知己。”

“无言,有些事情并不是有心瞒你,实在形势所逼。”

“无言清楚。”

“无言,北越这次和盛国交战了,你会怎么样?”

君无言想了想:“这是国患,若是需要,无言也会甲胄着身,提剑上战。”

“可你的身体。。。。。。”

“国难当头,纵然委身荒野,这残破之躯也该撑到最后一刻。”

赵以可眼眶有些灼热。柔情铁汉,总让人敬佩。

离开三皇子府时,赵以可问了最后一句:“若有缘再见,你我还是朋友吧?”

“。。。。。。无言一直希望如此。”

赵以可扯了扯嘴,转身离开。

离开北越,赵以可等人快马加鞭赶回平乡关。

虽然离开一段时间,但赵以可并没有与平乡关失去联系。时时送来的书信指挥着在平乡关候战的众将士。

朝中派来的从凉国援战的士兵们还未到。赵以可给他们安排的是驻守的任务。甫来到便让他们作战并不合适。

“将军,元帅和先锋他们回来了!”

营内有人见着赵以可一行人的踪影,赶紧出来迎接。

“末将等恭迎元帅回营。”

排山倒海的气势扑面而来,赵以可停下马,坐在马背上放眼望着一群跪在地上的人头,耳边响着狂沙飞腾的声音,胸中不由荡起雄壮感。

“都起来吧,大伙儿准备准备,不日就要战了!各军主将,到大帐集合商讨战役。”

“是。”随即是一阵阵厚重的脚步声。

大帐里,中间放着一面地形图,赵以可站在里头,各主将分列两旁。

“北越这次出战,带兵之人应当为两位皇子。在兵士数量上,我盛国落于下位。因此,我们备战,不可用蛮力,必须从战术上取胜。”

赵以可说罢,众人点头。

“这里,左将军你带两千兵马,一千于山腰地势战,另外一千正面战;这里,冯将军你带一千步兵埋伏;战后不可拖延,立刻撤退到此处。剩余大军主战,陈将军,我盛国前方开道,你后方进军,如何?”

那陈将军,是陈国援助的军队之长。

“末将听元帅吩咐。”

“众位看,还有什么问题吗?”

“元帅,别的倒是没什么,可这儿呢?若无重兵把守,北越若是渡河而来,岂不要直入我军队腹部?”

一位将军指着一处水域问向赵以可。

赵以可勾唇:“这里大家大可放心,到时候自会有个惊喜。咱们这一战,打的,叫人心。。。。。。”(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夕莫赶到 盛惠帝初年,盛国与北越交战,和郡王为帅。盛国以五万兵力抵北越十万大军,这样以卵击石的战法却在年轻主帅赵以可的统领下,取得了局面的转变。

近郊、凉野等各处地方,盛国一方凭借精巧的布局,完美利用了地势,将北越的士兵堵在一处。

而原属靖国领域的流河地区,盛国一方竟不曾派兵把守。北越寻着契机渡河过流河,不想遇着埋伏。

乍一看,不是盛国之人,竟是北越君王拿高官厚禄贿赂不得的靖国候带着众人围剿。跟随者皆是当初靖国将士。

靖国四面环水,水战尤其灵活,几千士兵一半将命丧在了流河碧波之中。几个时辰后,水面上风平浪静,方才的厮杀竟像是一片幻影。

蛰伏了多年的人,在最不经意的时候给了重重一击。北越的人纵然知道靖国候对北越有异心,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帮助盛国。再者,这样的势力,是何时聚集的?

仗打得正酣,盛国一方却将兵撤退。

北越两皇子见状,一个决定追击,一个谨防有诈决定固守。两派竟发生内讧,把北越军队弄得乱成一团。

正面战场上,赵以可率领五万大军与北越对垒。

赵以可从马背上飞身,一个回合将敌方主将撂倒于马下。

盛国军队士气大增,叫嚷着冲上前去,与北越的士兵厮杀成一团。

曹净已换了银枪,这是赵以可第一次见他耍弄这样庞大的兵器。银枪刺进敌人胸口,鲜血将枪头染成了红色,还有一些直接溅在了甲胄上。曹净的目光冷淡至极,手上的动作不见丝毫停顿。

赵以可听见马蹄踏上人的身体时从马下传来的绝望呻吟。

她竟不知,曹净已经长大到这般地步,眨眼间取人性命。

赵以可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她的腰间圈着两件武器,一把软剑,还有一根鞭子。

她哆嗦着将手放在腰间,眼见着有人挺剑朝她刺来,赵以可咬唇,拔出了那根鞭子。

赵以可在鞭子上注了内力,挥在人身上时,可以将他们甩出几丈外。只是,不至于伤人性命。

然而,不知是何时,赵以可发现,自己身上已经血迹斑斑。不仅是衣服上,手探向脸庞,也能在手上留下血渍。似乎,还是热的。

已经不只是手在微微发颤,连心都止不住有些冷寒。

她终于感受到了萧逸所说的战场的无情,鲜血和尸体的味道让她忍不住作呕。

又打退一圈人,赵以可在转顾之际,看到曹净被人围堵。一把银枪上顶了几把剑,他的脸上渐露狰狞。

赵以可敏锐地看到有另一把剑正要刺向曹净腹部。她急忙驱马,长鞭挥出,将那柄剑绕住,一个用力,连着那个人也被甩了出去。

然而,后方又突然射来箭羽,曹净前面撑着已经有些吃力,再顾不得后方。赵以可脸色微变,飞身掠去将箭挡了回去。绕过曹净时,她狠狠咬牙,拔出了腰间软剑,对着一排士兵摆横划去。

“啊——”

尖锐的叫喊随着血流奔涌而出,赵以可紧紧握住软剑,只觉得眼前红彤彤的一片。

曹净脱困,看向赵以可,只觉得她有些异样,然而更多的敌人来袭,让他顾不得去看赵以可究竟怎么样了。

有一便有二,赵以可挥着长剑,当年所学的剑法如今用在战场,便如修罗一舞,剑过留命。

男人的心就是这样练硬的吧。

也许长剑刺进第一个人胸膛的时候,赵以可还能听到对方垂死的声音。那么,当长剑刺向众多人后,她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长鞭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赵以可的手中唯剩下一柄染了鲜红的软剑,倾斜时或有血珠滴下。她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只知道自己还要杀好多人。

赵以可转而飞身上马,带着人马摆开最初设定的阵法,陈国士兵既而上前填补。一连串动作下来,她表现得冷静得不像她自己。

一切按照原来的想法进行,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一片快跑声后,战场上发出一阵喝彩声,震耳欲聋。

赵以可坐在马背上,仿佛听见有一阵绵长的马蹄声。

可她已经想不了太多,眼前黑一阵白一阵,眩晕地让她禁不住栽下马去。

一切发生地太过仓促,好些人没有注意到。

曹净一直想找机会看看赵以可有没有怎么样,谁知一转眼就看到这般情景。他心下一急,就要跑过去。

却见白光一闪,赵以可栽下马的身子已经被圈在了一双臂膀中。

曹净皱眉,上前走了两步又停住。他看见,接住赵以可的白色身影,是赵夕莫!

“。。。。。。赵、夕、莫?”赵以可借着瞳孔中几圈光晕打量眼前的人,却怎么看怎么像赵夕莫。她喃喃地问道,不敢相信,却很希望是他。

“是我,可可,是我。”赵夕莫看着赵以可苍白的脸色,羸弱的身子,不禁自责为何不来得再早些。更想不透当初是如何能同意放她来这样的地方,将他心尖上的人弄成这个样子。

这声音,是他的!赵以可睁大眼睛想看清楚,透过眼中的水滩,看到的还是他的模样。

再顾不得什么,赵以可一头撞进赵夕莫怀中,紧紧抱住他。

“赵夕莫,呜呜。。。。。。我害怕,我害怕。。。。。。”

胸口被烫了一块,赵夕莫一手圈住赵以可的头发,一手怜惜地拍着她的背,抚平她颤抖的身子。

“我知道,不怕了,我来了,不怕了。”枉他饱读诗书,如今到了嘴边,竟口拙地只剩下几句能安慰她。赵夕莫低头靠近赵以可的耳朵低吟,希望她能将他的心疼听进心中。

突然穿来的一批人马让众人莫名其妙。再看去才发现,他们的主帅正被圈在一个怀抱中。仔细一看,那竟然是庄亲王。

这是什么情况?庄亲王不是在征讨凉国的军队中吗?圣旨上说的援兵好像也不是由庄亲王领着来的呀。

众将领相视,眉头不由得皱起。

“庄亲王——”

有人斗胆上前想说什么,结果被赵夕莫截断。

“嘘——”

那人还在想是怎么回事,下一刻见赵夕莫打横抱起赵以可,也不上马,不慌不忙地往营帐方向走。而他们的主帅正安静地闭目躺在赵夕莫怀中,样子像是睡着了。

敢情将三军晾在一边那么久,就是为了哄人睡着?

冯将军等人打了半辈子的仗,也没见过这样的情景。这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乱七八糟!

曹净看着,心中有些疑虑,也有些不是滋味。

方才看着赵以可为了救他拦腰斩下几人,竟让他觉得是被逼得发怒的仙子,他的心中不由涌动起一股萌动。

他那时候才发现,他一直在追赶的人,有着瘦弱的身躯,却有一颗坚强的心。

她总说他小,可是这些年,他早已长得比她高,比她健壮,肩膀也比她厚实的多。她总看不到这些。

突然想起半月前在北越发生的事情。

他在使臣住所中收到的那封信,正是赵以可写的。她让他派一人去书画店,与大皇子一派“偶遇”,并吸引大皇子的注意。北越大皇子向来喜文,这一点要做到并不困难。

而后又寻机会与二皇子一派交恶。二皇子性子急躁,肯定对大皇子有所不满。

她又故意制造机会,让大皇子与北越朝中几个官员见面,使二皇子提起戒心。

最后,她故意让人在二皇子面前表现出盛国人的身份,使二皇子以为大皇子通敌卖国。

三个步骤,让两个原本就有些对立的人彻底怀疑忌讳对方。

其实方法不是太高深,简直听着有些拙劣,然而赵以可将每个环节都处理得完美,让人看不出破绽,人心使然,分歧必然会发生。

民间常说的挑拨计,当用在战争上,就是“兵不厌诈”、“暗度陈仓”的说法。

她的脑子里好像可以装下很多东西,让人越接近越觉得新奇。

只是曹净觉得自己越发奇怪,他对赵以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时候,母亲问他将来要娶什么样的姑娘,他愣了半天,脑子里竟然浮现出赵以可的样子。将他吓得整夜难眠。这事从此时不时地纠缠他,令他看着赵以可的时候不免有些尴尬。

第一战告捷,众位将士对于赵以可的领导能力产生了敬仰感。听闻她身体不适便要过来探访。可一律被挡在了帐外。

里头传来庄亲王的吩咐:不便打扰。

众人摇头了一会儿悻悻回去,暗叹:这叫个什么事啊。

这庄亲王还真是不遮不掩自己的身份行踪,大大咧咧地就在军营里出入,以为天高皇帝远呢。

然而没人说什么,赵夕莫的能力已经用凉国之战证明了。至少要打半年的仗他用几个月结束了,还结束得如此干净。这样的大才若能帮助他们打北越之战,定能马到成功。

至于其它嘛,回了京城,自有皇上来办他!

赵以可朦朦胧胧中,感觉身子先是一阵凉意,而后一股暖流。

唇上传来奇怪的感觉,赵以可皱了皱眉,微微睁开眼睛,却对上赵夕莫近在咫尺的褐色瞳孔。(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与子成说 “赵夕莫。。。。。。”赵以可的状态还没清醒过来。

“嗯,是我。”赵夕莫微微上倾身子,对着赵以可轻笑回应。

“真的是你。”

“嗯,真的是我。”

赵以可咬了咬唇,定睛又看了会儿,终于相信了。

“可是,为什么?”他不是应该在回京的路上吗?

赵夕莫的笑容不变:“因为你还在这儿啊。”

赵以可只觉得双颊被赵夕莫的眼神盯得火热,她急忙转开眸子,问了句自以为不打紧的话:“你方才在做什么啊?”

赵夕莫的眼神微变,看着赵以可的时候像一张细密的网,将她团团围住:“想知道?”

“嗯。”赵以可还没感受到危险的降临。

赵夕莫勾起一角,目光变得有些幽深,身体突地往下倾。

唇上像被羽毛拂过,赵以可怔了怔,猛地睁大眼睛。

两片柔软相贴,产生奇妙的感觉。这是与牵手全然不同的肌肤相亲。

一阵绵长的呼吸打在脸上,赵以可心中的弦“嘣”得断掉。

连忙用手推开赵夕莫,赵以可也跟着坐起身来,右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杀人的目光还未划向赵夕莫,就被他那偷腥成功的眼神挡了回来。

赵以可叫了一声然后“唰唰”跑出了营帐。赵夕莫看着那仓皇逃窜的背影,笑出声来。心里还在盘算着晚上是不是不用洗脸了。

“呼呼——”

赵以可跑到湖边,对着水面看到自己熟透的脸,两手摊着成扇子状,不停地扇着两颊。

都入秋了,怎么夜里还这么热啊?

她的手冰冷,脸却烫得像暖炉。手贴上脸颊的时候又舒服又觉得凉。

手指几时碰上唇畔的赵以可不知道,她下意识地要拿手背拭嘴,手举在半空又停住,不由得想起方才的场景。好像。。。。。。舍不得擦掉。

天啊,怎么这么热?刚降温的脸颊又回温了,赵以可继续扇风,继续冷敷。

“踏踏踏——”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赵以可一回头就看到了笑脸盈盈的赵夕莫,胳膊上还拿了她的披风。

赵以可的第一反应是捂嘴,第二反应是伸出手,将手掌对着赵夕莫,第三个反应是后退了几步。

“你,你别过来昂——”

“夜里冷,把裘袍披上。”

还披什么裘袍,没看到她现在热得要死吗?

“不要,不要裘袍了,你别过来。”说着,赵以可又退了几步。

赵夕莫叹了口气,不听话地一步一步逼近赵以可。平日里装大爷多了,难得见她羞赧的女儿家样子,赵夕莫觉得可爱的紧。

再者,也想将他们之间的事情道个明白。

“赵夕莫,你,啊——”赵以可见情况不对,转身就想逃,结果刚转身就直接撞在了赵夕莫的胸口。

赵夕莫箍住赵以可挣扎的身体,低哑说道:“是谁说,等我平安回来便勇敢一次的?如今我毫发无伤地站在你面前,你反悔了吗?”

赵以可咬牙瞪向赵夕莫。她有这么想过没错,但是她敢保证,她绝对没有在赵夕莫面前说过一个字!

他丫的,猜的东西也能作为要挟的工具?

赵夕莫笑开,伸手抚了抚赵以可的头发:“那,我先说,好不好?”

赵以可停止挣扎看向赵夕莫。

他的眼睛顿然耀眼的像夜空里的星星,一闪一闪的,既而是整条银河,河中映出的,只有她的影子,比铜镜里的还要明亮。

“青山已为浮云定,浮云可为青山留?”

赵以可的呼吸在那双晶亮的眸子里失去了吐息的本领。

他是青山,从年幼时便杵在她身边,风雨不动。

她是浮云,飘忽不定,时隐时现。

一切喧嚣似乎在一瞬间消失,四周突然变得漆黑无比,赵以可唯一能看能听能触能感的,只剩下眼前的赵夕莫。

若这世上只剩下你我二人,纵使喊破喉咙,我也一定要告诉你:我爱你!

“从来浮云意逍遥,今为青山定终生。”

昨晨忆汝,情也茫茫,泪也茫茫;今朝见汝,话也千千,语也千千。。。。。。

赵夕莫嘴角的弧度渐渐扩大,竟笑得有些傻样。

赵以可低头,也笑了。

“可可。”

“嗯?唔——”

不再是蜻蜓点水,这次的吻中,夹杂了赵夕莫的激动与热情,显得热烈了一些。

赵以可不再反抗,双手绕过赵夕莫的手臂,圈住了他的腰身。

只这一下,赵以可觉得赵夕莫的呼吸更加急促了一些。她缓缓闭上眼睛,她不会,便把自己交给他就好了。

都说十指连心,赵以可此时却觉得,人的嘴唇一定也是连着心的。不然,她的心与唇上相比,怎会暖得有过之无不及呢?

赵夕莫的手臂有力地圈住赵以可的腰身,像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他有多激动,都想通过这一个吻传达给她。

终于诉明心意的两人靠着坐在水边的软石上。

赵以可蓦地离开赵夕莫的肩膀,直挺挺坐起身来,脸色有些异样,朝四处打量了下,问向赵夕莫:“方才,没人吧?”

这世界只剩下一个赵夕莫也不好,她都忘记自己在什么地方了,万一被人发现就出大事了。

“呵,没人,有暗卫盯着呢。”

“哦。”赵以可刚松了口气,忽然又紧绷个身子,脸色更加不对,“你说,暗卫?那,他们都看到了?”

赵夕莫终于明白她这一惊一乍是为了什么,有心与她开玩笑,他于是摊手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道。

“啊——”赵以可一声尖叫,抓着几块石子狠狠砸向四边的树林,还是带着内力的。

几个暗卫险些被砸到,对着赵夕莫露出委屈的神情。

冤枉啊,主子的风流韵事哪里是他们能看的,一瞄到不对劲,他们就立刻偏过头了,根本什么都没看到啊。况且,连耳朵他们都尽力捂住了。

赵以可直接捂住脸躲进赵夕莫怀中。

感受到来自赵夕莫胸口的波动,赵以可乱砸了几拳。

好半晌,两人就这样坐着,什么都不说。

不知过了多久,赵以可慢慢探出头来,见赵夕莫正掰弄着她的手翻看。

赵以可好像从天上回到人间,白天的记忆渐渐回到脑中。

“今天,这只手杀了好多人……”

赵夕莫将自己的手摊开,摆在赵以可面前:“这只手杀的人不计其数。你会害怕吗?”

赵以可思忖了一番,然后将自己的手搭在赵夕莫手掌上。完了发出一声感慨:“狼狈为奸!”

赵夕莫轻嗤,随机将赵以可环住:“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同意你来的。你这个小傻子,在后头指挥指挥就是了,上什么战场啊?”

“那还不让人笑话!我好歹是主帅。”

“呵呵,是。可可是这天下难得聪明能干的女子。”

白天无所适从的慌乱感就在赵夕莫三言两语下沉入深渊,无从找起。

“赵夕莫,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呀?”是女孩子的通病吧,对于这个问题总是好奇的很。

“……知道你是女子的时候吧。”喜欢上她是什么时候,赵夕莫也说不清。每天处着,渐渐就离不开了。而最初毫无顾忌地下决定,就是知道她的身份的时候。

“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呀?”这个问题,赵以可一直耿耿于怀。

水面上倒映出赵夕莫轻柔的笑靥。

他没有回答,站起身朝赵以可伸出手。

“走吧,不早了,该回去休息了。”

赵以可把头扭向一边,咕哝道:“你不说,就不给牵手。”

赵夕莫低笑:“很久以前。”

说了等于没说!赵以可站起身,嫌弃地看了眼赵夕莫还伸在半空的手,说道:“两个大男人牵手,成何体统?也不怕人笑话。”既而甩头离开。

赵夕莫摇摇头,跟了上去。

赵以可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最近脑子真是不够用了,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会忘记。

“赵夕莫,你不回京城,那不是抗旨不尊了吗?子兮他。。。。。。”

“皇上。”

“。。。。。。嗯?”

“在外头还是唤皇上吧,唤子兮会让人误会的。”

是这样吗?赵以可懵懂地点点头。

“那,皇上他会怎么处罚啊,这是砍头的罪吧?”

“你觉得皇上会杀了我?”

“我,不知道。”提起赵子兮,赵以可的心情便有些低落。

“别想了,还不至于会处死,顶多赏些军棍吧。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赵以可觉得造化弄人,赵子兮和赵夕莫从前是那样要好的兄弟,一旦隔了君臣之义,关系也生生疏离了。

“赵夕莫你放心,不管你要受什么处置,我都陪你。”

“傻瓜。”赵夕莫拍了拍赵以可的头。她真是傻,若伤在她身上,他的痛不得翻倍吗?还不如就他受着。

两人一同回到帐中,夜已深了。大伙儿基本都在各自的帐内准备歇息,只有巡逻的士兵还在走动。

“那个,赵夕莫。要不你晚上去和曹净挤挤,明儿再搭新帐篷吧。”

赵夕莫挑眉:“不用了,睡这儿就是,这会儿也不好去打扰人家。”

赵以可看着赵夕莫从她眼前走过去,正要阻止,却见赵夕莫收拾了床褥,将其铺在地上。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看来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根本没想跟她挤一张床来着。

于是,一直到战争结束的那天,赵夕莫就这样一直“君子”地待在赵以可帐中。(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御驾亲征 “混账东西,十万大军对阵区区五万士兵,竟然铩羽而归。阵前起内讧,朕看他们是不想活了!”

君诚至站在陛阶上,将急报狠狠一扔,呼吸几乎不能平息。

他的两个儿子,居然在大敌当前的情况下还互不相让,各种猜忌。

而更让他愤怒的是,他礼待了这么多年的靖国候,竟然出卖了北越。为什么他想要拥有的,都要背叛他呢?

“来人,吩咐下去,朕,要御驾亲征。”

朝中大臣议论纷纷,赞成的有,不赞成的也有。可几乎都不敢说话。对于他们高高在上的君王,他们存了太多的敬畏。

“父皇,儿臣愿同往。”

万籁俱寂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竟是从来默默无闻的三皇子。他病了那么多年,早朝经常不到。即便到了,他不说话,也没人将他放在眼里。

君诚至同样看向君无言。他的目光冰冷且陌生,好像还不认识这个儿子一般。事实上,他也确实从来没有关注过君无言。

那是他的一个错误,也是所有痛苦的来源。

“准了。”

君无言听到自己的请求得到允肯,面上始终无悲无喜。

明明是父子,两人却陌生得连路人都不如。

将朝政托给辅政大臣,君诚至终于达成夙愿,能够堂堂正正地与盛国较量。

如果,这次出征的是盛国的摄政王,那就更好了。不过,是他的儿子,也总比别人好。

君诚至轻嗤一声,听说这儿子是在民间留下的。那样的一个人,居然会惹出这样的风流韵事?真是稀奇。

夜深了,君诚至独坐在书房,没了睡意。

他从起身从箱子里掏出一块布包着的东西,小心地打开。那里头,是一方帕子。多少年了,似乎还能闻到属于那人独有的味道。

想起靖国攻下那一天,他火急火燎地赶到靖国皇宫。却听到她去世的消息。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吧。

他谋划了几年,以为终于可以拥有她的时候,她,死了?

眼前突然一黑,他差点没站住。他撇下一干将领,几乎用飞的速度赶到她的寝宫。却只看到一片狼藉。

床上还留着她的余香,却有斑驳的血渍纵横洒在枕上、被子上。他害怕地将屋内的东西砸个精光,出门抓着个人就问她的消息。

“皇后娘娘,已经薨了。”

那人是这么回答他的。“薨”字将出口,他的手已经掐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他咬破唇齿都不敢相信的事,他们怎能说得如此轻巧!

却原来,他费尽了心思,不仅没有得到她的心,连她的人也不曾得到。哪怕最后一面,他也没能见上。

一夜白头,是对他的惩罚。看着青丝一寸寸变成雪白,他的心中惨笑不断。

他再没爱过一个女子,或者,除她之外,从没有爱过一个女子。

打探后才知道,她的尸身被盛国的摄政王带走了。赵擎苍离开靖国的时候,并没有带上她,想来是将人葬在了某一处。可直到现在,具体位置仍然无从得知。

他想要攻下盛国,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要问个清楚。

府中上下知道君无言要出征的消息,都担心的很。他的身子才好一些,就要去战场上挥霍,太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了。

连欧阳兰都来劝他。但是无果。这是一个国家的存亡问题。他的兄弟,以至于他的父亲都亲上战场保家卫国,他如何能留在安宅中为人诟病。

盛国来势汹汹,这场仗,怕是不容易打下。

盛国军营里的气氛显然轻松许多。

又接连打了几场仗,北越兵被逼得退了十里。北越的那两个皇子,竟然仍不吸取教训,矛盾越来越明显。白白让人占了便宜。

听说君诚至要御驾亲征,两人暗中揣着对方把柄,想要到那时扳倒一方。

军中将士眼见此情此景,心里不无失望。只希望等到皇上赶到,镇住局面。

和亲王留在军营里的消息几乎传遍了,大伙儿在惊讶之外,对于他的到来也挺高兴的。

每次商讨战事,赵夕莫都能提出独到的意见,他的存在,好比军师。

将士们从来没看过关系那么好的两兄弟。白日里形影不离的不说,晚上还住在一个帐内。

有时候会看到他们两人打闹,不过几乎都是他们的主帅和郡王在“闹脾气”,和亲王笑得跟“菩萨”似的,从不生气。

赵以可冤枉,她哪里要“闹脾气”,只是赵夕莫这人,突然变了性子似的,时不时调戏她。她窘迫至极,才发作了一下。

不知是不是到了军营的关系,赵以可的瞌睡病减了好多,天还未亮就醒了。

还不到用早膳的时间,赵以可便和赵夕莫草滩上练练功夫。

到最后,这两人的比武竟变成了表演。每天早上都有好多人围着他们看。实在是因为这两人打得太出神入化了,大家都想学个一招半式的。

而这许多人之中,有那么一个,并不是特别开心。

兄弟和睦,关系亲密。曹净一想着这些天在军营里听到的东西,心头总觉得别扭。

他当然知道这两人关系好,早在谦城那会儿就看出来了。可是,他就是觉得怪怪的,不舒服。

出来散散心,没想到会看到赵以可。

曹净下意识地往赵以可旁边看,见没有赵夕莫的身影,这才舒了口气。

“曹净,真巧啊。”赵以可率先打了招呼。

“嗯。”曹净微微点头,却不知道说什么。突然想起一事,他抬头看向赵以可,认真说道:“那天,谢谢你救了我。”

赵以可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事。

“没什么,应该的。如果是我有危险,你也一定会救我的啊。”

曹净一滞,而后重重点头,回了一句:“一定会。”他说的有如承诺。

赵以可笑笑。

“可可。”

一听这声音,曹净脸上微变。转过头看去,果然是赵夕莫。他还想着他怎么没在呢,这会儿就来了。

“和亲王。”出于身份,曹净率先打了招呼。

“是曹将军啊,还没用过午膳吧?”

“不曾。”

“嗯,火头军已经准备好午膳,曹将军回到帐内就能用膳了。”

好一个逐客令!曹净轻咬下唇,看了眼赵以可,向两人告辞。

赵夕莫看着曹净离开的背影,悠悠地问了一句:“这曹净,好像比你还小上两岁吧?”

“嗯。”赵以可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

赵夕莫收回目光,无奈地看着赵以可,叹道:“唉,你还真是什么人都能招惹啊。”

“嗯?”赵以可皱眉看他,一脸没听明白的样子。

算了,好在她比较迟钝。“咱们也去用膳吧。”

君诚至赶到北越大营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两个皇子训斥了一通,辇回了京都。

君诚至的天威果真慑人,一下子将全军的士气鼓动。

另一边,赵以可收到消息,得知君无言也在出征之列时眉头一皱。

“怎么了?”赵夕莫敏锐地发现她的异样。

“北越的三皇子,也上战场了?”

“嗯。可可认识他?”

赵以可点点头,说道:“他是我在北越交的朋友,是一个很好的人。”

没想到这一天真的来了,君无言说过他情愿为保家卫国马革裹尸,她便料想过也许有一天他们会已完全不同的方式见面。只是这一天,来的好快。

赵以可将在北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赵夕莫。

赵夕莫听罢,伸手在赵以可头上拍了拍,道:“那便不去了,我替你去。”

赵以可摇摇头,别说他赵夕莫是违抗皇命来的这儿,她作为主帅自当冲锋在前。再者,她也想见见君无言,有些事情,还是早些弄清楚的好。

看赵以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赵夕莫皱眉。他不喜欢她为着别的男人花心思。

接下来的战事尤其紧张,对方是个南征北讨过的人,将行兵打仗视为家常便饭。以是,赵以可的压力也比较大。

他们不能按照普通的战术来打,必须变幻招数,重在出乎人意料。

没日没夜地讨论布局,有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

赵夕莫简直又当兄长,又当爹娘,照料着赵以可的衣食住行。最主要的,在分开这些精力之外,他还要想谋略。

两军已从凉国赶到此处,见到赵夕莫的时候大为震惊。

算算日子,中军早就已经回到盛国京城,皇上肯定也知道赵夕莫违抗圣命了。那么到现在也没有传来什么消息。

莫不是皇上和庄亲王有言在先?

总之,也没人提出什么问题。赵夕莫也就这么相安无事地待在这儿。

赵以可介意了许久的那一天终于还是来到了。

看到赵以可,君无言的脸色有一刹那的苍白。他有过怀疑,却不想变成了事实。想起最后一别时赵以可问的那句“有缘再见是否还是朋友”,此时此刻,君无言已不知如何回答。

从一开始,赵以可就没对他诚心以待。

君无言捏着剑柄的手比之脸颊更苍白。

不过,赵以可没想到,见到她,反应最大的竟不是君无言。(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凯旋归京 “崔儿。。。。。。”

君诚至睁大眼睛,看着对面的人,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可是再仔细一看,却发现那人并不是崔儿。

她有和崔儿一样雪亮的双眸,精致的脸庞。可是,并不是她。

甚至,对面的她是个男子。

君诚至回神,这才想起,对面的人是赵擎苍的儿子,那个流落民间直到四岁才认祖归宗的儿子。

他的儿子,长了一张肖像崔儿的脸?

想到什么,君诚至突然身体一僵。

赵以可对上君无言的眼睛,对他感到抱歉。他们到底,还是兵戎相见了。

然而,当目光转向君诚至时。赵以可暗中握紧剑柄。

十三年前,她的国家,就在这个人的率领下被攻破。而她的父皇,浴血奋战至最后一口气,来不及见上妻女最后一面。

她这一生所有的不幸,都来自于他!

平生第一次,赵以可的心中产生了恨意。果然只有仇人见面,才会分外眼红。

“杀——”

令下,将士们持枪扶盾冲向前方。沙场上响起震耳欲聋的脚步声和马蹄声。

日晕在沙尘中沉浮,照得血汗晶亮。

长鞭已经抛弃,赵以可持剑的手已经不再颤抖,挥向敌人时镇定而冷血。

君诚至十多年南征北讨的岁月中,恐怕从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未曾开战便已慌了神。

他已经有预感,这一仗,必输无疑。

连君无言都发现了君诚至的异样。交战之时,他也时不时转头看向赵以可的方向,眉头皱起。

君无言打退身边的人后,一个飞身,朝赵以可掠去。

耳侧的碎发被身后的风意吹起,赵以可轻点马背旋转升空,躲过了君无言袭来的剑。

“还记得我说过,有机会咱们可以切磋一番吧。”

战场如此喧哗,赵以可却听明白了君无言的话。相视良久,赵以可终于一笑,挺剑而上。

刀光剑影在两人脸上闪烁不定。他们用着真本事在较量。

君无言的功夫确实不差,善于以柔化刚,与赵以可的有些类似。

曹净有些担忧地看向这边,直到看到君无言渐渐趋于下风,眉头才舒展些许。

君无言的身子毕竟不比常人,无法持久对战。到最后便明显的体力不支了。

赵以可的剑在袭上君无言肩胛的时候突然顿住,左手接过剑转了个方向贴于后背。右手化为一掌拍在君无言肩上。

君无言受迫后退了几步,咳嗽声既而响起。

他捂住左肩看向赵以可,眼中复杂难辨。

这样的一场仗,北越注定要输。

盛国再次告捷。这次的喜悦明显高过之前的。因为北越连皇上亲征都败了,那么结果可想而言。

赵以可回头想想,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君诚至面前,她并没有必胜的把握。论战术,他一定比她老练上许多;论威望,堂堂君王,又怎会输于她?

赵以可不知道,在见到她的脸的那一刻,君诚至已经无心于战场。

而后的战争几乎顺利得吓人。

早年受北越迫害甚至奴役的几个小国,竟结成同盟,一同征伐北越。

而北越被遣送回去的那两个皇子,到底还是互相计算。相争激烈下,二皇子竟失手杀了大皇子。

消息传到君诚至耳中时,他对亲生儿子的丧命竟有些无动于衷,只是两人的愚蠢让他倍感失望。

所有北越的臣民都在担心,若是国破了,该如何。

君诚至从来不曾想过这个,国,对于他来说,其实只是一个工具。他用一个国家来挥霍他十三年的痛苦,只有上战场杀敌时,他的心才会有那么一刻不是在自责愧疚与思念中度过。

哪怕是十三年前,他也是将这个国家作为工具。

其实,若是能够拥有她,抛弃一切对他来说,易如反掌。十多年前的他,曾经这样纯真渴慕着一份爱。以为真的金诚所至,金石为开。

若他在得不到的时候就此放手,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吧。可是,一步错,步步错。。。。。。

当一切成为幻影,国家乃至生命,于他而言,都不再重要。

三个月的烽火硝烟,盛国和北越的战争终于结束了。

君诚至答应了盛国提出的条件,决定休战。但他提出了一个条件。

赵以可来到北越军帐中,与君诚至相对而坐。

“不知皇上的条件是什么?”

君诚至抿嘴带着痴恋地看着面前的人。良久对着两侧的人说道:“你们都退下。”

“皇上?”侍卫们不放心地说了一句。

“退下!”

等北越的人全都退下,君诚至看向赵以可身旁的赵夕莫,不禁皱眉。

赵以可却没有动静,就这样坐着不动。

君诚至再看了一眼赵夕莫,也没有再强硬地要求他离开。

“告诉我,你的母亲葬在哪儿了?”君诚至的声音有些沙哑。

赵以可错愕。

“什么意思?”

“你的母亲,杨崔儿,葬在哪儿了?”每一句,都像踩在心尖上那样困难。

“皇上为何要知道这个?”

“朕一生鲜少有遗憾,只有这一桩,便是不曾见到她最后一面。盛国提出的条件北越都可以答应,但是前提是,朕要知道这个。”

赵以可长久不说话。许多犹豫,许多挣扎,许多不解。

“。。。。。。从前靖国的红枫山顶。母后说,她想要登上最高的地方,伸手就能触到天际。。。。。。”说罢,赵以可猛然起身,朝帐外走去,好像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待下去。

在临出军帐时,赵以可突然驻足,脸微侧,补了一句:“母后和父皇,合葬在一处。”

赵夕莫也随即起身,看了眼君诚至,然后朝赵以可追去。

“。。。。。。呵呵,哈哈哈哈。。。。。。”破碎的笑声从君诚至口出吐出,每个音符汇成一曲悲歌。

赵夕莫策马飞奔,终于在北越营地外不远处赶上了赵以可。

赵夕莫下马走近赵以可,掰过她的身子一瞧。果不其然,赵以可的脸上早已水渍遍布。

赵夕莫心疼地两手拂去赵以可的泪水,轻声道:“是后悔了吗?”

赵以可在他两手间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该后悔吗?我明明是恨他的,可是方才瞧着他的眼睛,我不知怎么的,就说了。若是,若是。。。。。。”

“别怕,不会的。相信我,不会有事的。你的母后,也一定同意你这样做。”

“会吗?我没能为他们报仇。”

“傻瓜,他们肯定不希望你替他们报仇的。”

“你怎么知道?”

“只要他们爱你,就会这样。”

报仇需要付出多少快乐,承受多少负担?若真的爱她,便只希望她能快快乐乐的,怎会将复仇加诸在她身上。

赵以可总算心里好受了一些。

北越将原来靖国的土地全部归于盛国疆土,并且同意十年之内,不会向盛国挑起事端。

盛国与北越一战,前前后后经历了五个月光景。这会儿回去,也许刚好能赶上回家过新年。

想着这个,大伙儿赶路的劲儿就上来了。

赵以可后来偷偷问赵夕莫,那些结成同盟来对抗北越的小国,是不是他招来的。

赵夕莫笑笑,不做回答。

赵以可嘟嘴甩脸,心里却感动。他总是默默为她做这许多。

归途中,比之来时少了很多人,多了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君无言。

为了盛国和北越的条约能够实现,北越需要有一个质子跟随一同回盛国。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人质”。

不想,这个人就是君无言。

见到君无言,赵以可多少有些纠结。

她想珍惜这份友谊,然而一路上,君无言一直表现得冷漠,令她无法靠近。

“由我来做质子,你不担心吗?这么大的秘密,若是被我捅出去了,你的处境怕是不好过吧。”君无言指的是赵以可的女子身份。

“无言,这是你的决定吗?再见,不再是朋友?”

“无言所交之友,当诚心相待。若无法信任,又如何相交?”

“我并不想骗你的。除了经商之说,其它的,我并无保留。”

君无言轻笑:“那,欧阳呢?”

赵以可低头:“我姓欧阳,未曾骗你。”

君无言嘲讽她:“莫不是你这和郡王是假冒的。”

“四岁以前,我姓欧阳。我的父亲,叫欧阳洛。”

君无言目光凝滞。

欧阳洛,靖国的亡国之君。

“十三年前,北越的战火将我故国烧毁。辗转之下到了盛国,才改了赵姓。”

话说到这里,君无言已经明白了是什么情况。

十三年前,他的父皇率军踏碎了靖国的满园海棠,让一个国家的名字从此在世上消亡。眼前的她,竟是那场祸事的受害者。

那么,他才是她的仇人之子。

“兰姨,也就是你的母后,曾经是我的母后最信任的侍女,也是我最尊重的长辈。”

君无言睁大双眼。

竟是连她的母后也参与其中了?

“无言,无论如何,我是真的想交你这个朋友。”

君无言没有说话。

赵以可叹了口气离开。

之后的相处,赵以可明显感觉到君无言的态度。他们不再讨论前尘旧事,依旧是最好的朋友。

行至年关,大军终于回到了盛国的京城。(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子兮伤情 通往皇宫的大街两旁,站着众多老百姓。护队兵拿着枪戟维护秩序,却足以见出百姓们的兴奋。

赵以可骑在马上,缓缓向前行动。

看到此情此景,突然深有感触。或者,是她从前的日子过得实在太过没意思了吧。这样看着京城的百姓,好像能被他们的快乐一下子融化。

赵以可侧首看向赵夕莫。

他的脸色并无太大变化,笑得弧度都与往常一般。

赵以可没意思地嘟嘴,凭什么只比她大一岁,就这么老成,好像经历过大风大浪似的。

赵夕莫仿佛感觉到她的注视,忽然转过头来,冲她笑了笑,一派和煦。

赵以可看着他,也不由自主地勾了一边唇角。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能拒绝他的温情了。

曹净无意中撞上这样的画面,拉着缰绳的手一顿,眸色黯淡了几分。

来迎接三军的还是盛国的丞相大人。

丞相饶有深意地看了眼赵夕莫,然后转过眼对着赵以可说道:“和郡王,皇上命老臣来说一声,皇上在东阳门召见。三军留下,和郡王带上各位主将先锋进宫拜见皇上吧。”

言语中并未提到赵夕莫,赵以可自然留意到这一点。听罢,她皱了皱眉。

这礼不能废。纵然赵子兮并未严明,然而赵夕莫不可能不去拜见。

正想着,那边,赵夕莫已经下了马。

赵以可存着忧虑,也跟着下马。

将身上佩戴的刀剑等兵器交托给侍卫,赵以可领着众人向东阳门走去。

“皇上,和郡王来了。”

耳畔有人提醒。赵子兮轻抬眼睑缓缓看去。

快半年没有见到她了,她好像,有些不同。赵子兮无端想起“意气风发”四个字。可笑的是,她分明是个女子。

她还是爱穿红色的袍子,能让人在众多人中一眼便认出她来。

然而,除了这个,赵以可脸上身上,也能看出一些变化。

皮肤好像比从前黑了一些,好像还瘦了一些。

他一定是被逼急了,才这样打发她去了荒漠的修罗场。多少个日子,握着捷报看了一遍又一遍;多少个夜里突然醒来,想让人叫她来,却想起她早已不在身边,甚至不在他能看的到的地方。

可气的是,整整半年,她竟也没有传回一封私人的信件,哪怕说长道短讲些无关紧要的东西都没有。

他只能在一封又一封一本正经的公文中寻找她的蛛丝马迹,知道她到哪儿了,知道她安不安全。

想起离别的那天,他狠心不去送她,却忍不住在墙头目送她离开。他手下捏拳,狠狠压抑自己想要收回成命的窜动的心。离开墙头,他毫无目的地将皇宫走了一遍,心里一阵空荡荡的。

所有情绪在赵子兮看到赵夕莫的那一刻如掉进海底的大石,一寸一寸沉没。

至他登基至今,从没有人敢公然违抗圣命,他就那么肯定,他不会有什么行动吗?

当赵以可等人在赵子兮几丈外站定时,赵子兮的目光已经冷静地如冰面。

“臣等,叩见圣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良久,赵子兮才沉沉回了一句:“免礼。”

“谢皇上。”

“三军完成出使任务,旗开而还,朕之幸甚。和郡王。”

赵以可往前站了一步,拱手低眸:“臣在。”

“牺牲的将士们可安葬妥当了?”

“回皇上,已经根据品阶葬下。”

“嗯,将名单交与户部,这些人的家属也该好好安顿。”

“是。”

“今晚在琼玉殿摆宴,朕要犒赏三军。”

“谢皇上!”众人齐声应和道。

然而,往常的叙话并没有到这里就结束了。

“有功自当赏,然有过,也自当罚。陟罚臧否,赏罚分明,乃先祖治国之教诲。朕也深以为训。”

赵以可面色有些着急,眉头锁起。

“庄亲王!”

“臣在。”赵夕莫出列,就站在赵以可旁边。他的面色倒是坦然如常。

“三月前,朕下旨命你带着中军归京,因何不见你跟随大军回来?如今,又怎会在此出现?你,是不将朕的旨意放在眼里吗?”

“臣不敢。”一句又一句诘问对准赵夕莫,赵夕莫甩开前方的裤摆,单膝跪下。

“那么,庄亲王要如何解释呢?”

“。。。。。。臣不放心北越一战,希望可以助一臂之力。”

“呵呵。。。。。。”赵子兮突然轻笑起来。眼神却凌厉了许多,“如此说,庄亲王是对朕的决定不服?”

“臣不敢。”赵夕莫能回答的也就这一句了。

“放肆!抗旨不尊,朕可以要了你的命!”

赵子兮突然的发作,将赵以可吓了一跳,她赶紧跪下,拱手说道:“皇上,庄亲王也是为盛国着想。。。。。。”

“你的意思,是朕的不对?为国着想,就可以放着圣旨不管?”

“臣不是这个意思。”

赵子兮将手心捏得生疼,听到赵以可为赵夕莫开解,他便越发难忍怒气。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庄亲王胆敢抗旨不尊,就要付出代价。来人!”

大伙儿见皇上这是动真格的,都不由得心提上喉咙。

早就猜到赵夕莫会受到惩罚,但是杀头的罪会不会也太重了。

“皇上,请皇上收回成命。”

不知是谁开的头,很快,所有跟着赵以可到了东阳门的人都跪下来为赵夕莫请命。

“皇上,庄亲王虽然有过,但是他平定凉国,出入盛越之战,出谋划策,立下奇功,请皇上网开一面。”

“请皇上网开一面。”

一个人的气势不够,一堆人加在一起,就足够分量。

赵子兮的脸色冷峻地如峭壁,让人望而生畏。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改口:“既然众卿请命,庄亲王建下大功,可以将功抵罪。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将庄亲王带下去,赏两百军棍。”

呵,还来不及欣喜的众人一听到这话生生抽了口冷气。

两百军棍!这两百棍打下去,估计跟死也没什么区别了吧。皇上这是执意要治庄亲王的罪啊。

大伙儿心里不明白,从前就听说庄亲王和皇上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眼前的情况看来,却是扑朔迷离了。

“皇上,两百军棍要出人命的。微臣斗胆,请皇上三思。”曹净看着赵以可一副惊愕的样子,不由咬牙开口。

赵子兮的目光在曹净身上流转了一会儿,然后收回,放在赵夕莫身上:“庄亲王,这样的处置,你可服?”

“。。。。。。臣,服。”赵夕莫的脸色从始至终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皇上。。。。。。”

“住嘴。国不以法治之,何以成国!再有人求饶,朕连他一起罚。来人!”

“皇上。”

没有人再敢说话,赵子兮说口的时候还是听到了一声阻止声。

赵子兮手部渐渐泛白,他紧紧盯住赵以可,像是一字一句地吐出一句:“没有听到朕说的吗?若再有人求饶,朕一并罚。”

“臣明白。但臣不能放着不管。若皇上执意要罚,就请皇上准许臣分担一百军棍!”

曹净错愕抬头,赵夕莫终于皱眉看向赵以可,而赵子兮,他的眼中已经有些血丝。

“你,说,什么?”

“臣请求分担一百军棍。”

赵夕莫以目示意赵以可,却只换来一记微笑。

赵以可不久前还问他回来会不会被处置,他开玩笑地说顶多赏些军棍吃,没想到一语成箴。只是,不只是“些许”罢了。

而赵以可那时告诉他,不管他要受到什么处置,她都会陪着他。她,不只是说说而已。

赵以可对着赵夕莫一笑后,转头看着赵子兮,眼中满是坚定。

她用行动和眼神告诉她,这是她的选择,这是她的心意。

喉间似乎有铁锈的味道,赵子兮狠狠咽下。在眼角崩溃之前,他蓦地转过身。

“来人,拉下去。”

召南向来冰冷得好像不会动的脸皮动容了一分,低声问了一句:“皇上,和郡王。。。。。。”

“一同拉下去!”他拼尽全身的力气说出这句话。

很快有侍卫们上来,将赵夕莫和赵以可两人带走。

绿衣瞧着被带走的两人的背影,担心地转顾赵子兮。

这样的局面,最痛心的人,应该是主子才对。

这一眼,却让绿衣为之忡神。她那高傲清冷了十多年的主子,竟在这么多人面前,没能忍住心中最痛的痛,一滴清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他竟像个寻常男子一般,为爱情撒下男儿最珍贵的脆弱。

绿衣看着,也不由得眼前模糊。

赵子兮疾步向前面走去,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殿中,不再允许流露一点脆弱于人前。

当昏暗席卷上他,赵以可就坐在台阶上,用手遮住眼睛,静静地坐着。

而那只手,早已湿透。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本来是出征有功的两军主帅,竟一齐受赏了一百军棍。

自然,那晚为犒赏三军摆下的宴,赵夕莫和赵以可两人都没有出席。

而参加宴会的人也都无比尴尬。

除了管弦音乐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大家互相取乐的笑语。

因为他们的皇上显然没有兴致。

那晚,赵子兮就看着空出的两个位置,一杯接着一杯地给自己灌酒。直到当他起身的那一刻,望向夜空时,一颗颗闪烁的,都成了她的眼睛。。。。。。(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一家团圆 王府里本来还因为两位小主子回来高兴,这会儿却变得气氛诡异。

赵以可和赵夕莫在外头打仗的时候还谨遵父母亲的叮嘱,不能受伤回去。谁知道竟是在回到家中后被打了。

执杖的人一点儿也没留情面,一百军棍打得严严实实的。

一百棍,用内力抵着也没办法撑那么久。所以两人少说也挨了四五十棍。

赵夕莫看着赵以可,冲后面的人说:将赵以可的五十棍打在他身上。

赵以可拒绝了。执杖的人只知道人家吩咐他打的如何便如何,那五十棍到底还是打在了赵以可身上。

几炷香的时间里,两人除了浅弱的闷哼声,再没发出任何声音。执杖的人心中暗暗佩服,这么多年在他们手上,还没见过这么能熬的。

当军棍落在肉体上的声音消失,赵夕莫起身,微微踉跄了一下。定住一会儿后,脸色已经恢复了许多。只有额头还冒着几颗汗,风一吹,便散了。

赵以可仍旧趴着。

某个难言的部位感受到的难言的灼热感让她觉得尴尬,又觉得难忍。索性就耷拉着头,不想起来了。

腰间突然围上一双手臂,赵以可顺着赵夕莫的姿势慢慢起身。

那部分一动之下,便是难熬的痛感。赵以可的嘴角微抽,表情扭曲了一下,然后放松。

“可可,还好吗?”

“。。。。。。嗯,还好,就是。。。。。。不想动。你呢?你怎么样?”

“我没事。”

“那个,我的披风呢?”

赵以可接过内侍递过来的大红披风,盖回自己身上。披风很长,直达脚踝,这样一遮,就把赵以可整个人包在了里面。看上去,就跟没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

“可可。。。。。。”赵夕莫皱眉地看着她。

他曾暗下决心不让她受一点点伤,然而今日,她就这样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打了。原因还是他间接造成的。

这样的感受让赵夕莫不由得生气。

赵以可见赵夕莫皱眉,神色不是太好,便讨好一般说道:“我真的没事,一点儿也不疼。就是觉得趴着被打有点不好看啊。这要是传出去了,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啊?”她越说越小声,自己也实在觉得尴尬似的。

赵夕莫的眉头没有松开,反而越发皱紧。他突然上前握住赵以可的手放到自己肩上,然后一手绕过她的背,弯腰一手抬起她的脚,将赵以可凌空抱起。

“赵夕莫,你干嘛。。。。。。啊——”

赵以可在赵夕莫怀中挣扎了一下,却碰到伤处,痛得叫出声音来。她顿时停止挣扎,但嘴上还是说道:“做什么呀,有人在看呢!”

赵夕莫抬眼朝旁边一望,周边的人都安分地转过身,低下头。

“都这样了,不能骑马,马车轿子通通坐不了,难道你要走着回去吗?”

赵以可看着赵夕莫严肃认真的表情,气焰不由得弱了一些。他甚少在她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他从不与她生气,这个样子只能说明,他是心疼她,也是对自己生气了。

赵以可顿时不说话,乖乖地贴在赵夕莫怀中。

他很有技巧地避开了她的伤处,走路过程中也并不让她觉得疼痛。

赵以可到底还是觉得尴尬,不管怎么样,在外人眼中,他们还是两个男子。这样抱在一起,说不出的怪啊。于是,赵以可将头埋进赵夕莫怀中,直接捂住自己的脸。

赵以可不知道,其实很早以前,赵夕莫就已经这样做过了,还是当着赵子兮、曹净甚至翩如的面。

走着走着,赵以可突然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奇怪问道:“那我们怎么回去?”

不能骑马,不能坐马车,坐轿子,那他们要怎么回去?

“走回去。”赵夕莫简单做出回答。

赵以可被噎了一下。

“你就这样抱我回去?回到王府去?”

赵夕莫低头看了赵以可一眼,一副“不然呢”的表情。

赵以可咬牙,就这样被他抱回去,她真的以后没办法在京城待下去了。

可是,不回去的话,待在这深宫里也不行。不说皇宫里不能留外人,就说如今与子兮的关系,也不好住在宫里。

那么,排除掉一切后,只有两个选择了,一个就是这样被赵夕莫抱着回去,还有一个就是她也走着回去。

按照她现在这个状况,如果真要选择第二种,那么速度就会很慢,到时候招摇过市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被杖责了一样的,更难堪啊。

所以,就只剩下这一种选择了。赵以可觉得特别无奈。

还在想着离开之前要不要跟赵子兮道别一声,那边已经有小太监过来传达皇上的意思:他们直接回府养伤,就不用告辞了。

“你去同皇上说一声,今晚的宴席,本王与和郡王恐怕无法参加

赵夕莫于是就横抱着赵以可往宫门走去。

却不想,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们。

赵夕莫的脚步蓦地一顿,赵以可讶异,探头看了一眼。只见曹净斜倚在宫道上,见到他们,慢慢站直身体,眼神却有些不自然。

赵以可当然知道曹净是因为什么,但是她也没办法啊。她只能弱弱解释道:“那个,不方便走路,所以。。。。。。”

说罢,赵夕莫挑眉,略带深意地朝赵以可看了一眼。

曹净本来愣住的表情在听到这话后变得担心,他往前走了几步,有些焦急地问道:“伤得很严重吗?”一百军棍打在她身上,曹净想想就觉得心口有些发疼。

“没什。。。。。。”

“王府会请最好的大夫给她瞧,躺上半个月应该就会没事的。”

赵夕莫截断了赵以可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赵以可总觉得赵夕莫对曹净有一种莫名的敌意。她觉得奇怪,曹净跟他的接触好像也不多啊,到底是什么时候招惹上的?

曹净的脸色有些难看,看向赵夕莫时暗暗透露出一种不悦。可是,他无法为赵以可做什么,更不能挡着他们的去路妨碍赵以可的治疗。

曹净不由得捏了捏手,对赵以可说了一句:“你好好养伤,我,有空会去看你的。”

“哦,好。”

然后,曹净将路让出来,等他们先走。赵以可只觉得赵夕莫的步伐更急了一些。他难道都不疼的吗?还是在他身边,她真的太矜贵了?

赵夕莫选了一条偏僻的路回府,然而他们身后跟着几个侍卫,一群人的阵仗还是引来了路人的关注。

“哎哟,伤风败俗哟。”

赵以可极好的听力搜索到了人群中一个老迈的声音。她的脸上立刻红了一片,然后将头又埋进去几分。

反倒是赵夕莫这个一路上都在抛头露面的人表现得坦然极了。

这样的阵仗把王府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大,大世子?”守门的人结巴了一下,偷偷打量赵夕莫怀中的人。

“嗯。”赵夕莫轻吐一个音节,然后绕开那人直接往里面走。

“大公子,你回来了!”

“大公子。”

陆陆续续有人跟赵夕莫打招呼,他都点头回应,不冷不热。

“你们赶紧去叫大夫,将城里最好的大夫找来。”

“哦?哦,是。”

赵擎苍和木婉若也听到风声走出来。

“莫儿,这。。。。。。”

赵以可听到木婉若的声音,终于从赵夕莫怀中伸出头。

憋了那么久,赵以可的脸被闷得通红。

“母亲,爹爹。。。。。。”

“这是怎么了?”

“父王母妃,这事儿待会儿再跟你们解释,我先将可可送去房间。”

赵夕莫也不等他们回答,就率先迈步将赵以可送回到闲云阁。等侍女将床褥铺好,赵夕莫小心翼翼地将赵以可背朝上放在被子上。

“赵夕莫,你呢,你呢?”赵以可记得赵夕莫的伤势,艰难伸出一只手握住赵夕莫的手臂,摇了摇。

赵夕莫将那作怪的手握住,淡淡道:“我没事。”

赵擎苍和木婉若尾随着过来,面色焦急。

这么些时间,赵擎苍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皇上罚了军棍?”

“是。”

“那怎么可儿也挨上了?”

赵夕莫低头应道:“是儿子的错。”

“爹爹,不怪赵夕莫的,是我自己领的罚。子兮罚得狠,两百军棍,到时候赵夕莫都不能走着回来了,我又背不动他。这样挺好的。对了,赵夕莫也受伤了,你们让他也去躺躺。”

木婉若一听果然锁眉:“莫儿,你也伤着了?赶快回去躺着。”

“母妃,我没事。”

“快去!”

赵夕莫无奈,瞧了赵以可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爹爹,北越,败了。”大夫还没来,这房间只那么些人,有些安静。赵以可的一句话便像空谷里的一声叫鸣,特别突出。

赵擎苍叹了口气,拍了拍赵以可的手说道:“是,可儿做到了。爹爹一直相信,可儿可以做到。”

“我,还见了娘亲和。。。。。。”后面的话赵以可不方便说。

事实上,在这话说出去的那一刻,赵以可就准备收嘴了。她有些紧张地看了眼立在一边的木婉若,不知怎么说才好。

木婉若看她这副样子,笑了笑,道:“是母亲做得不够好。”

“不是的母亲,我不是。。。。。。”

“母亲知道,过去的都忘了吧,或者,记在心里。如今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就够了。”

赵以可的眼角泛红,她终于完全被包容,从心里感觉到她是属于这个家的一份子。有这一句“一家人”,便没什么不满足的了。

木婉若怜惜地看着赵以可泫然泪下的样子,忍不住也抹了抹眼角。(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喁喁私语 赵擎苍离开了闲云阁,将地方留给赵以可和木婉若。

木婉若坐到床边,轻握住赵以可的手。

“过完年,可儿就十八了吧。”

赵以可想点头,但这么趴着不好表现,便回道:“是。”

“都十八了。”木婉若轻叹了一声,“也是大姑娘了,连晴晴那丫头都嫁人了。”

赵以可笑了笑。

“可儿有没有钟情的男子呢?”木婉若盯住赵以可的眼睛。

“咳咳。。。。。。。”不料木婉若会有此一问,赵以可生生被噎到了。她微微抬头,见木婉若仍旧看着她,好像看穿了一切一样。

“我,母亲怎么突然这么问?可儿如今的身份,并不作这等打算。”赵以可有些心虚。跟赵夕莫的事情,一直是瞒着他们的。她到现在还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说,怎么说。这会儿就只能先这么答着。

“这样啊,唉,那就可怜了莫儿这孩子了。。。。。。”木婉若轻声叹气说道,意味不明。

“嗯?”赵以可睁大眼。

“呵呵,傻孩子。母亲早就知道了。出征前那天,莫儿跟我说:这辈子,他唯一铁了心想要的,就是你。你知道的,莫儿从小就懂事得像大人一样,也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说过这样的体己话。可他很坚决地告诉我他一定要你。”

赵以可顿住,突然有些难过,不敢看木婉若:“母亲。。。。。。对不起。”

“不,若说对不起,应该是我对不起。”若不是她当初的反对与拆散,他们两也许不至于如今才走到这一步。当初的决定出于她的私心,却差点给王府带来祸害。

这件事,如今讲来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可儿,母亲不是责备你,而是想告诉你,如果你也是确定了。那么,母亲不会愿意当那个坏人的。不管你是何种身份,你一样是我的孩子。”

赵以可抬起头看向木婉若。

她正看着自己,笑中有母亲的慈祥。赵以可突然就有种泡在热水中的感觉——很舒服。

“谢谢,母亲。”

木婉若拍了拍赵以可的手。

到最后,城中最好的大夫赶到王府,可只是留了药就离开了。

笑话,赵以可哪会让一个男大夫给她上药。赵夕莫虽然是个男子,却也不情愿做这个事情。所以这大夫亏了这么多年的本事、医术,结果只用在开药上面。

甚至,赵以可和赵夕莫都不假手于人,关上门自己擦了药。就算困难了点,至少不觉得尴尬。

不过,也不确定他们俩到底是不是都上药了。

再晚些,赵夕晴和康乐一道来了王府。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从晚宴上赶回来的。

“赵以可,你怎么样了?”

赵夕晴显然没有什么夫人的忌讳,赵以可的房间她一点儿不顾虑地就跑了进来。

康乐跟在后头欲言又止的,也没能拦住她。

幸而,赵以可正趴在床上无聊地发呆呢。

“你来啦,我没事啊。”

“还没事呢,都这样了。”

“真没事,趴个两天就好了。宫里不是设宴了吗,怎么你们这么快就来了?”

康乐答道:“已经散了,我们这才能过来。”

“皇上今晚心情不好呀,我看他犒赏三军之后一晚上就一直喝酒。”赵夕晴嘟嘴在一旁补充。

赵以可垂眸。

“真是好奇怪啊,皇上为什么偏偏让哥哥回京城来,让别人去援助你。哥哥又怎么就违抗圣命了。我想想就觉得奇怪,感觉他们俩都跟平时不一样了。”

赵以可将头更低了一分。胸口有一种闷闷的感觉。

“赵以可,除了这个,你还有没有哪儿受伤的?”

赵以可摇摇头,随即好奇地打量赵夕晴。怎么觉得她突然温柔了许多。

“干嘛这么瞧着我?”

“没什么,就是好奇,你怎么就突然转性了,贤妻良母了似的。”

不说还好,一说出来,赵以可发现赵夕晴红了脸低下头,康乐在一边笑得一会儿傻,一会儿奸诈。

赵以可眨巴眨巴眼睛,觉得这里头有名堂。于是她朝康乐使了使眼色。

“呵呵,就是,晴晴她,有了,呵呵呵呵。”

赵以可继续眨巴眨巴眼睛,有了?有什么了?

“什么?真的?”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木婉若和赵夕莫站在门口,正要进来。

木婉若脸上惊喜一片,赶紧加快速度上前,拉住赵夕晴的手,瞧着她的肚子,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有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昨儿个才知道的,因为老是吃不下饭,又成天想吐,所以去瞧了大夫,这才知道。。。。。。”

赵以可终于明白,是怀孕了!

她的第一反应倒不是欣喜过望,而是嘴角不由得一抽,吃惊地看了眼赵夕晴。

赵夕晴虽然比她大上几个月,可是在她心中,她一直将她当妹妹看待。现下这种感觉颇有点“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味道。

而且,那个扁平的肚子里,居然能装下一个小孩子!

“好好好,红榴他们知道了吗?”

“已经告知父亲母亲了,岳母。”

“嗯,晴晴,往后可不能再任性了,都是要做娘的人了。”

赵夕晴配合地点了点头。其实这话木婉若在她成亲那会儿就说过了。晴晴啊,你往后可不能任性了,都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了。。。。。。

结果,她到底任性了没呢?反正她的任性有人收拾,所以也没什么打紧的。

也不知道木婉若是不是太激动能抱上外孙了,竟然说漏了嘴:“晴晴如今便好了,也不需要母妃担心了。莫儿和可儿的事也得早些解决。”

赵以可一瞥已经走到屋内的赵夕莫,只见他笑容挂得老高。

康乐愣了愣。

赵夕晴却一点儿没发现什么不妥,反而深为同意地附和道:“是啊,哥哥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成亲了。赵以可也是。可是,我只要一想到会有一个陌生的嫂子和弟妹就觉得怪怪的。从陌生到熟悉恐怕得费些时间吧,我觉得还是挑我认识的人好。”

赵夕晴说罢,恳切地看了眼赵夕莫,希望得到他的回应。

“嗯,会找个你认识且熟悉的人。”赵夕莫进屋之后说了第一句话。他一边说着,一边朝赵以可那儿看去。

赵以可收到赵夕莫的眼神,有些尴尬地将头埋进枕头里。

夜色渐渐深了,赵夕晴和康乐也该回去。木婉若将他们送到门口。闲云阁里顿时就剩下两个人。

本来也不止两个人。只是,木婉若他们一走,玉胜、繁花还有远山寒山他们就很有眼力地离开了,顺便还好心地带上了门。

所以,就剩两个人了。

“你好些了吗?怎么就出来了?”

“嗯,没什么大碍。”

赵以可这些年见惯了赵夕莫的云淡风轻,也不再细问。

赵夕莫慢慢走上前,在赵以可床边单膝跪下。伤在那地方,比别的地方容易愈合,可也有个麻烦的地方:就是没办法坐。以是,赵夕莫只能以这种方式靠近赵以可。

这样的方式,并没有让他觉得矮了一截,只觉得更加贴近赵以可了。

两张脸相差不足一丈的距离,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好像两人呼吸到了一块儿。

赵夕莫伸手拂在赵以可的侧脸。

“母妃同你说过了吗?”赵夕莫的声音低迷得惑人。

“嗯。”赵夕莫这样温柔的表情让赵以可明白是什么。

“那你的回答呢?”

他的手上好像有一团火,贴在她脸上的那处肌肤不时传来烫热的感觉。

赵以可不由自主地将身侧的手慢慢移动,然后覆在赵夕莫的上面。

“。。。。。。我愿意的。”如今,她没有理由犹豫不决了。

赵夕莫扬唇,探过头在赵以可额头印上一吻。

赵以可看着赵夕莫,难得露出女儿家的甜蜜笑容。

闲云阁的烛光欢快地跳动,昏黄的晕光照得倍加小心,不愿打扰那对相视而笑,彼此注视的人。

两大主帅受刑的事情渐渐传开,虽然此事因为庄亲王抗旨不尊开始,但大臣们都不由得猜测当今皇上是不是决定要将摄政王府彻底抛弃。

更奇怪的是,那个八面玲珑的庄亲王竟然公然违抗圣令,将自己摆在这样的处境。

就在大家以为皇上和摄政王府的关系会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切又扑朔迷离起来。

自那天杖罚以后,赵子兮派去好多珍贵的药材给王府,一拨一拨的也不见心疼。谁也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

新的一年就在这样的氛围中悄悄来临。

这是赵子兮登基以后的第一个新年,群臣建议要操办得热闹一些。然而,赵子兮却宣言要节俭。这一年经历了大小战争,国库缩减,百姓颠沛。因此,赵子兮决意将置办新年的财物省下来分发到各处用于救灾。

赵子兮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他会是一个好皇帝,可以给百姓开创太平盛世的皇帝。没人看到他每日批阅奏折,有时候连饭都忘了吃;没人看到他处理政务到深夜,每日的睡眠少之又少。但是,大家看到了他呕心沥血的结果。

盛国许多方面得到了大治,从前忽略的角落都得到了关注。

盛国的百姓,为有这样的君王而自豪。

新年的前一天,赵子兮静静坐在御书房,面前不再是成堆的奏折,只是一只纸船。船底的印记暗示着这只纸船曾经被浸湿过。

那是一年前的过年,赵子兮留下的那只心愿船。

有一天,堂堂正正。。。。。。

赵子兮看着看着,渐渐陷入沉思。(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谁更强势 这一天,宫里张灯结彩,纵然赵子兮已经宣布过今年的过年节俭为主,但最基本的东西宫里还是备齐了。毕竟不能把皇宫装扮得太寒酸。

然而,御书房里的气氛与外面迥然不同。

两个同等气场的男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赵夕莫受传唤到这里,已经在这儿站了许久。对面的桌案后,赵子兮手握狼毫,偶尔在翻阅的奏折上写些什么。

今日公休,折子并不多,赵子兮翻阅的速度却比平时慢了许多。

赵夕莫垂眸立在原地,拜见过皇上之后就没再说一句话。

最后一本奏折翻阅结束,赵子兮握笔的手顿住,微微抬眸看了眼赵夕莫。她凝视了片刻,然后将狼毫放到一边。

“庄亲王身子可大好了?”

“谢皇上关心,臣已无大碍。”

“嗯。”赵子兮点点头,终于受不了这样的氛围,叹了一口:“夕莫。你觉得,这一年,我做得如何?”

“皇上殚精竭虑,为百姓付出了许多,我大盛如今海内升平,四境和谐,全赖皇上的功绩。”

“那,如果换做是你,你会不会,做得更好?”

赵夕莫倏地抬头。

“如果是你,你会做得,比我更好吗?”赵子兮的语速缓慢,眼神直直看向赵夕莫,不容一些避讳。

赵夕莫叹了口气,过会儿才认真应道:“皇上过虑了。即便臣能担此大任,也不见得会做到这份上。臣的决心与毅力不如皇上,除非是为了所爱之人,否则无法尽心至此。皇上您,真的做的很好!”

“呵,所爱之人。。。。。。”赵子兮的笑容突然有些冷意。

“是。”

“夕莫你记得吧,我说过。不要让我太嫉妒了,否则会出事的。”

赵夕莫沉默不语。

“可是,为什么还是发生了呢?”赵子兮长长呼出一口气,道:“如果我说,有一个机会,可以让这一切变得不一样。我的,都变成你的;而作为回报,你的会成为我的。你愿意吗?”

赵夕莫瞳孔微睁,然后甩开裤摆,单膝跪下:“臣誓死效忠皇上!”

赵子兮听罢轻笑,笑中却掺了许多苦涩:“是不愿意啊。。。。。。”

“皇上。。。。。。”

“夕莫,我从没想过,我们之间会走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子兮。”进了御书房后,赵夕莫第一次唤赵子兮名字。“我并无意于天下。这段时间,你做的很好。你说同我换,不可能的。你的志向我一直都知道。十岁的时候,我看到你贴着门看大臣们往御书房议事;十五岁微服私访时,我看到你看着难民们的时候坚定的眼神。

你的心中装着整片江山。这些,我都没有。从四岁到如今十九岁,我赵夕莫唯一想要珍惜拥有的,只有一个赵以可!

孤独不能成为占有的借口。如果你真的为她好,至少要让她快乐不是吗?”

赵夕莫能看出赵以可的不同来。这些日子,只要提到赵子兮,她的表情总有些怪怪的,说实在的,他并不是不介意的。

赵以可的心情他明白,可是,哪怕是愧疚,他也不情愿她为旁人花这些心思。以是,他站在这里,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和赵子兮说个清楚。

他如今苦劝赵子兮,可有一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若换做他是那个不被接受的人,也许他也不会轻易放手的。

“你走吧。”赵子兮的手在袖中捏紧,生硬地冲赵夕莫说道。

“子兮,对不起。”赵夕莫转过身,朝门口渐步渐趋。

从御书房出来,赵夕莫的心情有些沉闷。回到府中,他首先走向闲云阁的方向。

赵以可这些天已经差不多痊愈了。没有伤及骨骼,这样的伤,并不用太费时间来愈合。只是木婉若不放心,一定要赵以可在床上多待几天。

赵以可无奈,只能听命。可是干躺着实在没意思,便让人找了些闲书来看看。

“噫——”门突然被推开。赵以可一听声音,呛得咳嗽了一声,然后赶紧掀开一角被子,将手中的书藏了起来。

“藏什么了?”赵夕莫本来还有些压抑的心情被赵以可的动作缓解了下。

“没。。。。。。没什么啊。”某人假装正经。

赵以可这么一说,赵夕莫反而更怀疑。他目光一闪,然后问道:“身子没事了吗?”

“嗯,早就好了,母亲非要让我躺床上,我这躺得都快发霉了。”见赵夕莫看过来,赵以可又小心地加了一句,“这绝对不是在说母亲坏话哦,哦?”

“噗嗤——”赵夕莫笑了一声。

“要我带你出去吗?”

“真的?”赵以可没发现,她已经跟囚犯想着出监牢似的了。

“嗯——”赵夕莫将尾音拉长,一边伸手要去扶赵以可似的。结果。。。。。。

“啊——赵夕莫你还我!”

赵夕莫拿着手里趁赵以可不注意从被子底下掏出来的书,脸色不由得一黑。

“青楼秘史。。。。。。可可要不要解释一下为什么要看这书啊?”

赵以可翻眼朝天看,想找个借口。转念一想不对劲,这些日子来,她怎么地位突然变低了,赵夕莫都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了?

“我乐意看,不行吗?”赵以可的流氓气又回来了。

赵夕莫“哦”了一声,然后随手翻开了纸页。

“可可是否有看不明白的地方,需不需要,我给你解释一下?”

“咳,不,不用了。”赵以可已经囧到不行。不过话说回来,她确实是有些地方看不明白,只是,说出来不大好吧。

赵夕莫却忽然将那本书扔开,靠近赵以可,一把擒住她的手。

一个用力,赵以可本来是趴着的姿势瞬间变成了仰躺。

赵以可的惊呼还来不及出口,双唇已被赵夕莫攫住。

他的唇上带着外面的清风的味道,贴在她的唇上,传递着凉意。

“闭眼。”

沙哑的声音让赵以可为之一震,她像中了什么迷魂药,乖乖地闭上双眼,双手渐渐无力。只觉得五指的缝中,另一双手见缝插针,彼此交换温度。

齿贝未合拢,便被那人占了先机,直闯进来,像足了掠食者。

这样的意乱情迷在感觉到赵夕莫的手贴在肚腹上时清醒了几分。

赵以可睁开眼,看着赵夕莫。

而赵夕莫,心灵相通般睁开了眼。他的唇瓣贴住赵以可的,眨眼间已然洞悉赵以可眼中的情绪。

覆在赵以可腰间的手渐渐往旁边移,然后伸到后背圈住了她的腰身。

赵夕莫松开赵以可的甜美,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呼吸在她耳边进行。

“可可,以后,再不能看那样的书了,明白吗?”

赵以可微微缩了缩脖子,顿了顿才应了声“嗯”。

赵夕莫抬起头,禁锢住赵以可的双眸。见她一副呆愣的样子,赵夕莫不由笑道:“因为这些,我以后都会一丝不苟地教给你的。”

赵以可冲红了脸,却狠哧:“嗬,怎么,你很懂吗?”

赵夕莫挑眉:“可可难道不知道,男子成亲前都会有一个通房的丫头来传授一些东西的吗?”

赵以可像被凉水浇了满头,脸色突变苍白。

“你,你说什么?通房丫头?”

“可可放心,为了你,我一定绞尽脑汁、自学成才!”赵夕莫心中惊了一下,怕是把她吓到了。

赵以可咬紧牙帮子,偏过头去。

赵夕莫试探地探过手,却一把被打了回来。再次伸过去,还是“啪”的一声。第三次,直接变成了“啪啪啪”。因为赵夕莫紧紧握住赵以可的手,不肯放开。

“这世上最美的朝霞已经在怀中了,我哪里还需要去拥抱一丝半缕的光照。”将人弄生气了,赵夕莫只好用甜言蜜语将人哄回来。

“真的,这大盛国长得英俊潇洒却专情的男子,可是不多的,几乎见不着吧。”

“切,爹爹可不就只有母亲一个妻子吗?”

“嗯,那就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嘛。”

不要脸!赵以可猛地转过头对着赵夕莫一阵鄙夷的龇牙咧嘴。

“不生气了?”赵夕莫笑得温柔,完全看不出来刚才那些话是他说的。

“赵夕莫。”

“嗯?”

“我想吃城北的臭豆腐。”

“好,我让。。。。。。”

“我想要你帮我去买回来。”

赵夕莫叹口气,到底还是答应了。王府在城南,臭豆腐在城北,来去少不了得半个时辰。看来还没消气啊。

赵以可趴在床上,看着赵夕莫离去的背影不停地“哼哼”。

居然敢拿通房丫头吓他,等着吧。

这一年是宫里难得没有办新年晚宴的一晚。一则兵荒马乱方结束,大张旗鼓地办宴太奢侈了,再则不久前已经因为三军告捷设宴款待过群臣了,就不用多操办一次了。

百姓们听说了都对当今圣上赞誉不已。

不过,民间的新年氛围一点儿也没减。

大街小巷,万人空巷。花灯、舞龙舞狮的各色表演精彩绝伦。在街上讲话几乎听不清楚。

站在一座热闹的楼前,君无言的表情有些复杂。

“这是。。。。。。青楼?”

赵以可重重点头。不准她看书,她就来看活、春、宫!

君无言怎么也想不到赵以可说要带他到京城逛逛,就是带他来这里。再看时,赵以可已经胆大如牛地走进去了,他略微无奈,只能跟上赵以可。(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使苦肉计 听说青楼办得怎么样,是表现一个国家是否繁荣的标志。

如此,赵以可一进去,就深有感慨:盛国简直是大治啊。

贵族人家也见不得这样金碧辉煌、灯红酒绿的场景,这青楼里却是富丽堂皇得似仙境。

只有一个让赵以可不太满意——味道。不是酒味就是胭脂味。

“欧阳,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太闹了。”

赵以可看向君无言,这才发现他的表情不自在得很。

赵以可转了转眼珠子,突然问道:“无言就从来不曾来过这样的地方?”事实上,她想问的是君无言是不是完好之躯。

君无言好像知道赵以可的意思似的,耳朵都红了一圈,答道:“不曾。”

“听说,男子成亲之前,都会有个通房丫头的。无言你知道吗?”

“这,似乎有这样的说法。”君无言有时候都不敢相信赵以可真是个女的。

还真是。赵以可咬咬牙。

赵以可转过身,也不大愿意继续待下去,却无意中撞到了一个人。

那人一副酒徒样子,看长相也不小了,至少已经成家立业,也许孩子都有好几个了。

赵以可瘪瘪嘴轻声说了一句:“大过年的不在家陪老婆孩子,倒是来青楼寻欢作乐,真是无耻的男人。”

谁知人家喝高了酒,耳力却不错。一听这话就停下了脚步,蹒跚着转过身看向赵以可:“说,说谁呢?”

赵以可被他满嘴的酒气熏得后退了一步,眉头不由得皱起:“该是谁就说谁。”

“嗬,小子你假正经什么啊。你不也来青楼寻欢作乐的吗,还好意思说人家。”

赵以可想说她才不是来寻欢作乐的,只是来看人寻欢作乐的。不过这话当然不会说出口。

“我一没妻子,二没孩子,上这儿逛逛我乐意。你养家糊口的人就不该这么放纵。”

“小子你故意找茬吧。”

“是你自己品行不端。”

“嘿,你还杠上了,今天不给你颜色瞧瞧,爷怕这一年都活得憋屈。”

赵以可冷哼一声。

男子正要上前,却见前面跳出几个带刀的人挡在赵以可面前,好像是保护她的侍卫。

“哟,还找帮手,以为爷我找不起吗?告诉你,爷连禁军都能调来!”

青楼里因为这两人的事情气氛轰然冷下。

外面很快跑进来一群家丁打扮的人,挡在那男子身前。

“给爷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于是,高手与三脚猫功夫的下人之间的打斗开始了,简直没有一点儿悬念。只有桌椅被砸发出的噼里啪啦声。

男子看得面目苍白,见最后一个帮手也被打倒在地,吓得不轻,却死撑着说:“你,你什么来头,你等着,我一定收拾你。”

“怎么回事?”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众人看去,神色各异。

男子见来人是父亲的上头人,心头不由得一阵欣喜。正要上前去套近乎,却见来人已经往赵以可那里走去。

“赵小可,还真是你啊,大过年的怎么晃这儿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萧统领怎么跟那个长得女人似的男人那么熟稔?男子的心不由得慌了。

“我就说是你嘛,萧逸还愣说不可能。”赵以可看去,裴欢也来了。

“你们去干嘛?”赵以可不答反问。

“就随便逛逛啊。”

“赵小可你这是干嘛,才过年就闯祸了?”

“滚你丫的裴欢,谁闯祸了。萧逸你看看认不认识这人,他还说能调动禁军呢。”

萧逸这才看到在赵以可面前还站着一个人:“你是。。。。。。”

“萧,萧统领,小的父亲是护卫军纵队队长。”

“哦,包大林?”

“正是正是。”

“你和和郡王起什么争执了吗?”

“和郡王?”男子眼睛睁大不敢置信,然后结巴道:“不是,就是一场误会,误会。和郡王,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您高抬贵手啊。”

赵以可鄙夷地看了那人一眼:“滚回家去,若是再被本郡王看到你流连花丛,一定参你一本。”

“是是是,小人谨遵教诲,谢和郡王饶恕。”

裴欢不管这事,只逮着赵以可问:“赵小可说真的你来这里干什么?还带了个人一起来。”

赵以可啐他一声:“爷来找乐子不行啊,千金难买我高兴!”

“这位是?”萧逸看着君无言问道。

“哦,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北越的三皇子君无言,我的好朋友。无言,这是萧逸、裴欢,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儿。还有一个叫康乐,也是哥们儿,现在也是小姐夫了。今天肯定在家里陪那小辣椒呢。”

双方互相认识了一下。

君无言突然喃喃道:“哥们儿。。。。。。”随即看向赵以可,“那他们。。。。。。”是不是知道你的身份。

看君无言的神情就知道他要问什么了,赵以可摇了摇头。

君无言看着萧逸裴欢的眼神立马掺杂了些同情。还从小一起长大呢!连是男是女都没搞清楚。

裴欢两人显然没收到君无言的眼神。

“来,我们换个地方,这里乌烟瘴气的。”

于是,赵以可给老板留了一锭银子,然后离开了。

王府书房,赵夕莫正捧着本书看,却听到一阵浅短的敲门声。

“进来。”

寒山缓步走来,在几丈外站定,他偷偷看了眼赵夕莫,然后微微躬身道:“主子,小主子她,去了花楼。”

赵夕莫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开:“嗯,随她去吧,若真能长点知识,也挺好的。”事实上他一点儿不担心赵以可真会去看什么春gong,那小妮子就是嘴巴硬,实则羞赧的很。

“小主子还跟人打上了。”

“她受伤了?”赵夕莫放下书。

“额,那倒没有,小主子只在一旁看着,并没有亲自动手。”

“哦,那就没事。”赵夕莫把书捧回去。

寒山额头忍不住冒汗,主子这也太纵容了吧。

“对了,可可现在在哪儿呢?”

“去竹林了。”

“竹林?她去那儿做什么?”

“小主子是跟北越的三皇子还有裴公子和萧公子一起去的。”

寒山一说完就感觉到了赵夕莫的动静。才捧起的书再次被放下。赵夕莫按了按头两侧。一年才一次的过年,她竟就这么抛下他跟别的男人一起?还是三个男的!

“去,就说我不舒服,让她赶紧回来。”

寒山脸上的笑意藏不住。他家主子的病来得也太快了点。

赵以可等人找了一块安静的地方,聊得挺欢的。君无言的脾性好,跟其他两人也聊得来。

林间突然起了微风,晃得树枝摇曳。

萧逸斜眼看去,不由得一笑:“寒侍卫,你的本事越发高了,这样的地方也能被你找到。”

寒山垂首淡淡说道:“萧统领说笑了。属下职责所在。”

“天寒地冻的,寒侍卫来一杯温酒暖暖胃如何?”裴欢也来凑热闹。

寒山当然辞谢。

“小主子,主子他身子有些不适,请您回去一趟。”

“身体不适?我出来的时候他不是还好好的?”赵以可疑惑地开口。

寒山当然不会说他主子这病是瞬间染上的,没想到他们当个侍卫,还得学会圆滑处世:“可能是受了风寒吧,主子看书的时候觉得有些眩晕。”

赵以可会信才怪,赵夕莫他身体好着呢,这么些年也没见他有什么问题,哪里感个寒还能头晕眼花的。

不过到底还是心软了,于是赵以可对其他人说道:“今日就到此吧,也不早了。无言,我送你回去。”

赵以可故意走得缓慢,寒山无奈地跟在后头。看着赵以可将君无言送到行宫,然后再回头往王府走。走得很是散漫。

终于看到王府大门了。赵以可抬眼,只见赵夕莫身着单衣就站在门口,好像博人同情似的。

不过,她不争气得就上钩了。

“赵夕莫你干嘛呢?穿这么点出来不嫌冷啊?”

赵夕莫笑笑,掩盖了满眼精光:“以为你就要回来了,在屋里也坐不住,就想着不如来这儿等你。”

赵以可皱眉上前握住赵夕莫的手,只感到一股冰冷:“赵夕莫你个傻子。”

赵以可不傻,知道赵夕莫这样子多少存了故意,可是他这样的故意到底还是让她心软。

他若真想隐瞒什么,她绝不可能知道。如今,只能说明赵夕莫是想偷偷讨好她。只这份心意,赵以可不心软都不行。

不过,这招太不君子了!

寒山在后面暗暗苟同。

这事就算过去了。

第二天,宫里来了位客人,说是找赵以可有事。

赵以可见了才知道是召南。若是召南来说事,那肯定是赵子兮有什么事情。

果不其然,召南跟赵以可说赵子兮约了她在跑马场见面。

召南走后,赵以可呆坐着一会儿。

赵以可到底还是赴约了,不是因为听从皇上的指示,只是她也有些话想跟赵子兮说。

赵以可如约来到跑马场时,见赵子兮的马已经在悠闲地吃草了。而他,站在一边背对她,背影有些孤寂。

赵以可抿了抿嘴,然后下马。

在赵以可往前走进几小步后,她听到赵子兮清冷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和你第一次见面,是在我六岁的生辰宴上。如果我能得偿所愿,你便是做好的生辰礼物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浓情蜜语 “可惜那时候,我因为夕莫的事情,一直对你有芥蒂。母后离开的时候,我也不过几岁孩童,却不得已要用最成熟理智的心去看待一切。

父皇还有不少其他儿子女儿,可是对我来说,他们都不是兄弟。老七五岁的时候就会欺负娉婷了。长大了更是借着他娘的身份争这争那。我若想要在这场角逐中取胜,想要守护我所爱的,就必须以最冷漠的心去对待他们。我以为皇家的孩子都是这样的,原来并不是。

看到你和夕莫拌嘴的时候,我甚至嫉妒过。

十多年来,我从来没想过这辈子会萌生一种冲动,想要拥有一个人的冲动。偏偏遇到了你。那晚你在河边静坐,披着一头乌发,我竟觉得像仙子一般。看你惊慌离开,我的心莫名的悸动。

我怀疑了很久,直到那天你闯了师台山。师台山,那是父皇为母后命名的,只有我们父子知道。那地方,向来不准任何人进入。

可是,我不知为何竟瞒了父皇。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你的身份。

后来的一切便不在我的预料之中了,你被诬陷入狱,我借了借口去看你,却看到你和夕莫抱在一起。我看到你面色苍白,心里也不舒服起来。那晚雪夜,你哭着倒在我怀里。我明明猜到会是什么,却还是庆幸能这样拥你在怀里。。。。。。

父皇临终的时候告诉我,你只是工具,用来扫除摄政王威胁的工具,他逼着我答应了成军王女儿的婚事。

我应了,却不曾做到。

我觉得愧对父皇,所以尽可能地为他完成另一个心愿。其实,说开了也不过是自我逃避。

肯定是报应,我言而无信,于是也受到了惩罚。你走后,每个战役的捷报我都看了不下十遍,可是越看就越想你,越想你,就越痛苦。

你在我面前为替另一个人开罪宁愿承受杖责时,我终于明白,原来你,从不属于我。是我过去的日子太好过了吧,以为只要拼尽全力,就可以拥有。而你,我卑微地追逐了那么久,也没能赶上。

我最恨的不过是他爱着你的那些年,我一直错过。。。。。。”

赵夕莫的声音中带着几乎听不到的顿意。

而赵以可,早已泪流满面。她紧紧捂住嘴巴,不让哭号从口中透露。

此生能被人这样爱一次,是多么幸运的事。只可惜,他并不是她想要的。以是,愧疚在感动之余点点滋生。

赵子兮深吸一口气,终于转过身。赵以可的泪眼让他微皱眉头,随即。赵子兮笑道:“我说这些并不是为了让你难受的。你并没有错。”

“呜呜。。。。。。子兮,对不起。”赵以可终于忍不住。

赵子兮缓步走向赵以可,笑容不减反增。

他在她面前站住,伸手温柔拭去她的晶莹。

“你曾经答应过我与我赛一场,可最终也没能实现。我今日约你来,就是想要让你兑约的。”

赵以可偏首看向旁边紧挨着的两匹马。

赵子兮顺势看去,眼神微微一黯,转瞬间便抹得一干二净。

“来吧,我可不会让着你。”

两人翻身上马,在赵以可还恍神的时候,赵子兮在赵以可的马臀上抽了一下。霎时间,赵以可身下之马着魔一般往前奔去。

赵子兮见状,随即挥了挥马鞭,也跟着奔向前去。

赵以可受惊了片刻,在马儿奔开的瞬间身体向后倾。于是,她拉紧马缰控制自己的身体往前。泪水被一路肆虐的林间之风吹干。奔跑的痛快在胸中澎湃。这一刻,赵以可忘记了方才的一切愁绪心情,握紧马缰,只有周身的寒意和策马的颠沛感围绕着她。

身后的马蹄声越发近了,赵以可以是加紧双股,马鞭一挥,加快速度。

赵子兮如他所说的并没有相让,人马动作一致,再和谐不过,青丝在奔跑中根根飞至脑后,几根绕在额前,凌乱中显得妖媚。

终于,赵子兮的红鬃马在最后关头赶在赵以可的马前到达了目的地。

马儿甩了甩鬃毛,似乎也很畅快。

赵以可下马喘息,脸上的笑意却无法掩住。这一趟,只觉得全身舒畅,即便是输了,照样很痛快。

夕阳在西边探出了脑袋,印得天际一片通红,竟像火红的凤凰展翅而来。

赵以可就站在这样的红晕之下,笑得像含苞欲放的曼珠沙华,长在黄泉妩媚诱人。白皙的脸上因奔马红晕偏偏,竟与那天际交相辉映,美得不可方物。

这一幕在赵子兮眼中绘成了一幅画,胜过任何美人图。他想,纵使他有天老得不记事了,也绝不会忘记十九岁这一年见到的世上最美的风景。

眼中似乎有什么饱满欲出,赵子兮向赵以可走去。

赵以可看着赵子兮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笑容渐渐褪去,深深回视他。

两人静默许久,赵子兮却突然上前圈住赵以可的腰肢往怀中一揽,侧脸压下,狠狠攫住那醉人的甜蜜。

人生只这一次,放纵自己,再不用顾忌什么。

寒风吹乱了两人的发丝,在半空中飞舞。林间的枝杈摇曳,一派欣欣向荣。冬天已经到了,想必春天也不远了。

赵以可闭上眼,从眼角划下一道水痕。

青丝落回肩上的那刻,赵子兮松开了赵以可的身体,他看了她最后一眼,笑得温柔。然后转身,回到马上,双股轻颤,马儿随即跑开。

他再没回头看上一眼。

赵以可睁大双眼望着头顶的天空,脸上无悲无喜。

还没到闲云阁,嬷嬷见着赵以可回来,便小声对她说道:“大世子来了好一会儿了。”

赵以可点点头,举步往屋内走。

门“咿呀”一声被推开的时候,赵夕莫也抬起头,然后放下书缓缓起身。

赵以可呼出一口气,将身上的裘袍一把扯下直接扔在地上,顺带连头上的发绳也扯个精光,然后朝赵夕莫走去。

赵夕莫还不及说什么,赵以可却一股脑地栽进他的怀中。

赵夕莫微愣了一会儿,嘴角微抿,却始终没有说什么。怀中的人气息绵长轻缓,像是极累的样子。

赵夕莫伸手圈过赵以可的身体,将她抱紧。

她去哪儿了,和谁在一起,他都清楚。或许之前还有些不是滋味,这会儿也都烟消云散了。

他相信他的女孩,她从来固执得吓人,学不会三心二意。此刻她还在怀中,便够了。

“累了吗?”赵夕莫的声音与方才黄昏的彩霞似的,轻柔温暖。

赵以可轻轻点头。

赵夕莫于是不再说话,就这么抱着她,轻哄的姿势。

两人相贴着站着,房中再没有别的声音。

“赵夕莫,你到底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呢?”

胸口传来闷闷的声音,赵夕莫笑了笑。这些天她寻着空隙便来问他这个问题,他一直含糊蒙混,她便将嘴嘟得老高。

这回,赵夕莫却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回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所有事情的发生必有一个起始,他不是在某一天突然爱上的她,那么追溯事由,便是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那时候的她沉默不语,眼神中挣扎着抗拒与新奇。他那时候就在想,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有这样复杂的情绪,于是,好奇从那时兴起。

之后的种种,无非就是在这好奇之外的延伸与填补罢了。

赵以可猛地抬头,脸上错愕的表情一览无余:“赵夕莫,你那时候才五岁吧?”

“嗯。”

“五岁就喜欢我?你还真会掰啊。”

赵夕莫面色坦然,突然挑眉反问:“那你呢?你是什么时候为我留住的呢?”

“咳咳——”赵以可的脸色突然诡异起来。

该死的,貌似她喜欢上他的时候也是五岁吧?那时候她病得昏天暗地,一会儿梦到父皇,一会儿梦到母后,一会儿又梦到他们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越想就越难受。然后,赵夕莫就“趁虚而入”,拉着她的手告诉她他不会离开。

自此,赵以可心中的坚冰一点一点地为他崩塌,逐渐让他成为她的依靠。

子兮说,他恨的无非是赵夕莫爱着她的那些年他一直错过。其实,他们注定了不能在一起的,因为那些年,她也一直爱着赵夕莫。

赵以可看过好多话本,说人生该有一次轰轰烈烈的爱情。然而她没有,她的爱情是小桥流水,从儿时到成人点点堆积。就像一条条小河汇成的大海,永不会有枯涸的那天。

轰轰烈烈的爱情太容易破碎了,而小桥流水的爱情却不同。他们用十余年去建立,在用十余年去经营,再用十余年去享受,再用十余年去回味。。。。。。直到老的那一刻,他们仍然能望着彼此说:走过好多地方,看过好多美景,却只有你这里让我想要逗留。

赵夕莫看着赵以可的脸色从窘迫变得笑意满盈,不由得勾起嘴角。

赵以可回过神来,瞬间扯开话题道:“赵夕莫,你帮我把头发梳回去吧。”

赵夕莫点头应下。

等到两人坐下,赵夕莫握起梳子正要梳,赵以可却又补充了一句:“我要梳女子的发髻。”

赵夕莫手一顿,然后“嗯”了一声。

良久良久,赵夕莫还在“尽心”地为赵以可梳直。赵以可于是轻咳了一声提醒道:“我要梳女子的发髻。”

又是“嗯”的一声。

然后,又是良久良久,赵夕莫的动作只限于梳直。

赵以可犹疑地朝镜中看去,与赵夕莫的目光连在一处。只见他微微一笑,说道:“我不会梳女子的发式。”

赵以可顿时嘴角一抽,过会儿又朝着镜中的人笑开。。。。。。(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贺周岁礼 不知不觉,盛国皇城的断桥边,柳树又长高了不少。

时光像流水一样,匆匆已经过了三年。

这三年,很多东西变了。

盛国先后收服了几个小国,把疆域拓宽,成为问鼎中原的强国。盛国的面貌在赵子兮手中弘扬开来。四海之内,百姓有闲田可以耕作,再不用担心吃了一顿吃不了下顿。

朝中的变化更是大,新鲜血液注入朝堂,言路大开,谏君之路不再堵塞。

还有一个大的变动就是:从前的摄政王赵擎苍一年前向皇上提出归隐,带上妻子离开了皇城,隐居在一处深山中,不复再见。甚至连小儿子和郡王听说也跟着父母一起离开,或隐居,或云游四海去了。

自此,王府的担子交托与庄亲王赵夕莫。

在大家以为摄政王的势力彻底淡出朝廷的时候,当今皇上却将原摄政王的虎符交给了庄亲王以示倚重和信任。

兄弟两人一处深宫,一在市井,将盛国的社稷握在手中,相互促成。

谁也没看过赵子兮和赵夕莫过于亲密的样子,甚至他们两人相处的时候气氛总会很冷淡。但是这样的两个人,却心灵相通地为着盛国做着自己的努力。

而北越方面,三年过去,北越君王君诚至病危告急,请求让质子君无言回去主持大事。北越的大皇子死于亲兄弟之手,而最后那二皇子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君诚至总共就三个儿子,只剩下一个从前被人看不起的君无言如今能够担起大任。若说世事无常,也确实是这样的。

盛皇同意了君无言离京归越。

几个月后,北越君王撒手人寰,三皇子君无言顺利登位。为了答谢盛国的友好,君无言登基后不久,将皇妹送到盛国和亲,希望两国之间达成坚固的情谊。

群臣皆不以为然,他们的皇上登基快四年了,但后宫中始终没有一嫔一妃。为了这事,大臣们不知**多少心,费了多少口舌。

民间的百姓们自从日子富庶起来后,也爱瞎操心,不时地担心当今皇上的家庭问题。

然而,四年了,赵子兮一直不松口,说了不要便不要。这盛国没有太后,没有太皇太后,除了一群老人,谁也劝不动。而老人年纪大了,在赵子兮面前也是有心无力。

从前也没少国家送来各色各样的女子想要进攻盛国的后宫,但没有一个成功了。如今这个,大臣们也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果然,这一次,赵子兮同样没有接受,而是将机会让给了同样未曾有过一妻一妾的庄亲王。

庄亲王软糯糯的样子,骨子里却有着和皇上一样的固执,这么些年,庄亲王府被提亲的人踏破门槛,最终也没能见到一家成功了。

只是很奇怪的是,这一次,庄亲王同意了。

“任凭皇上做主。”

记得在朝堂上,庄亲王是这样回答的。干脆的不像往常的他。

反倒是他们九五之尊的皇上,神色恍惚了半晌,终于松口为庄亲王和那北越公主许了亲。

整个事情下来,都让人觉得奇怪的很。

那北越的欧阳公主于是就在盛国住下了,谁也没见过她。

北越本姓君,那公主却是欧阳为姓,想来不是皇家嫡亲的公主,这样的身份配庄亲王,还是有些勉强的。不过,这欧阳公主来到盛国的时候,北越皇帝送的陪嫁的东西简直让人咋舌,几乎是随便哪一样都能让一个普通人过上一辈子。

这样看来,这位公主在北越还是很有地位的。只是其中内情如何,大伙儿也并不清楚。

也没有人知道,在宣布庄亲王和欧阳公主的亲事后的那一天,他们的皇上坐在御书房里发了一天的呆。

对于大理寺卿来说,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因为这个家的第三代传人今天满两周了。

两年前,一家四口,三口都坐在房外蹙眉企盼。还有一口。。。。。。在房里生孩子!

随着房里一声声尖叫,康乐的心都揪在了一处,起身就想闯进门,最后还是被一帮子人拦住才没能进去。

好在几个时辰之后,尖叫声歇下,换成了一声清亮的哭声。

康乐这才喘了口气,他觉得要是这孩子再不出来,他就该因为呼吸堵塞而先晕厥过去了。

等里头的人将一大一小处理过后,门才打开。

接生婆向两位大人道喜,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康乐美美地瞧了眼自己的元子,然后赶紧往屋内走。

床上躺着他的小妻子,这两人,她渐脱稚气,身上有了一种少妇的味道,如今,都能为他生儿育女了。

他感激她。谁都以为他被自己的妻子治得死死的,为他同情。其实外人哪能知道他有多幸福,多满足。她高兴,他便高兴,所以倒头来,一切的受益者还是他自己呀。

光阴似箭,如今这大胖小子都两周岁了,牙都长了好几颗了。

这日,大理寺卿府络绎不绝,马车都快堵在外头了。来的人不免要备上大礼的。于是这小娃儿才两岁,就已经拥有不少家产了。

赵擎苍他们虽然没有来,但是也托人送来了贺礼——一把金锁、一个玉如意。

小家伙一见家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高兴得不得了,一晚上就笑个不停。把宾客们哄得大笑。

萧逸、裴欢站在康乐身边,见了这场景,不由感慨道:“唉,果然不愧是你康乐的儿子,这乐得跟弥勒佛似的。”

康乐朝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得意地笑了。他回过神看了裴欢,笑容微微收敛:“裴欢,你真的不考虑再找个何意的女子吗?九儿她,也不该会希望你孤独到老的。”

裴欢的笑容一顿,带上些苦涩:“罢了,如今就挺好的。若再找一个,便总觉得从前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我知道她定然不希望我一个人,可就这份心,我又怎能辜负?”

康乐于是不再劝阻,叹了口气,也就由着裴欢去了。

萧逸同样默然,他如今也已经有了妻子。虽说并不是之前两情相悦,如今相处起来倒也和谐。若可以,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兄弟就这样下去。

“嘿,你们说,赵小可她丫的真就云游四海去了?这一年都没见着她,连封信都没有,她这是想要割袍断义哪?”康乐有些气呼呼地说。

说到这事,另外两人也是极为费解。赵以可这次的行踪真的太诡异了,连招呼都没打过,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就是,这事我们也奇怪呢。你说不管去哪儿了,总得说一声。这个样子算怎么回事?下次要是见到她了,咱们三一句话不说,先跟她大战个几百回合再说!”

裴欢一说,另两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这时,一抹白影从三人眼前经过,留下一路清香。

走至前面,有人突然说了一声“欧阳公主来给小公子贺岁了。”

这声音一响起来,顿时不少人探头出来看看究竟。

这欧阳公主都快成盛国的媳妇儿,却一直是个神秘的存在,都没人见过。没想到今日在这里能见上一面。

于是这场景,就跟百姓们在街旁争破脑袋想要看看一国之君的皇上是个什么样子一样。

赵夕晴一听,扯开笑脸抬起头来,却在看到那传说中的欧阳公主的时候僵在了原地。

那欧阳公主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画面,只顾着看向赵夕晴怀中的奶娃子。小家伙真的像是上辈子没笑过似的,特别喜感,嘴巴都合不上。估计也是因为这个,所以小家伙的小名就叫笑笑吧。

欧阳公主,也就是赵以可对着笑笑勾唇,然后往身后示意。

随从的侍婢将礼物捧上来。

赵以可并没有将礼物交给大理寺卿府的下人,像是要当面拆开似的。

于是,大家伙的目光一下子云集,纷纷投向那盒子上。

盖子一寸一寸被打开,一只手伸进去,从里面将贺礼拿了出来。

“这是。。。。。。”

“怎么是拨浪鼓啊?”

“。。。。。。应该不是普通的拨浪鼓吧。”

“对对对,不普通,当然不普通,那肯定是翡翠做的。”

“呀,是翡翠做的拨浪鼓呢!”

“是啊是啊,名贵的呀。。。。。。”

赵以可的手在半空一顿,好奇地在手上拿着的小玩意儿上看了看,翡翠的?她买的时候怎么不知道?

真是瞎的,翡翠做的拨浪鼓要怎么玩啊,能敲出什么声音来?

而有同样感觉的还有对面抱着孩子的赵夕晴。

不过是一个最简单普通的拨浪鼓,还能被人说成是翡翠的,真是够了。

不过此时,她顾不了这许多,只看着对面的人一脸震惊。

这张脸,跟她看了十多年的一张脸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唯一的区别就是,那个是男的,眼前这是是女的,还是北越的公主。

这,像话吗?

“姨姨——”

突然,今天的小寿星开口了,他看着赵以可,一副惊呆了的样子,嘴里吐出来的两个字,尤其清楚。

赵以可高兴地笑开,伸手点了点小家伙鼓鼓的脸蛋。小家伙顿时手舞足蹈起来。赵以可心里一阵高兴。

刚偏过头,赵以可就看到三双眸子直刷刷地盯住她。

跟赵以可的目光撞到一块儿时,三人轻咳一声,然后低低说了一句:“抱歉,认错人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雌雄扑朔 赵以可看向三人的目光顿时像在看傻子似的,然后她回了一句:“哦,没事。”

算了,就当他们认错人好了。

然而此言一出,方才还说自己认错人的三人顿时眼睛猛地一缩。

康乐正要说什么,却被裴欢他们捂住了嘴。康乐收到他们的眼神,知道此地不宜多说,被人听去了要落下把柄的,便只好忍着,只是眼睛睁得不能再大地瞅着赵以可。

小家伙偶然看到自己父亲一副囧样,不由好奇地摇头晃脑。

“庄亲王到——”

门外突然传来响亮的叫唤声。

众人的视线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这三年里,庄亲王的地位可以说是如日中天啊,若是权臣,简直可以说把持了一半朝政了。而庄亲王却始终谦逊有礼,对待老臣和后生晚辈都是一个态度,在朝中的人缘很好。

当然,这不是意味着庄亲王好摆布。当初有人想要通过行贿庄亲王掩盖自己的罪行,结果被赵夕莫直接逮到了皇上面前。

那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以为找到的靠山竟然是把刽子刀。所以只要没有那些坏心思的人,都能在赵夕莫这儿处得很好。

今晚的场面有些诡秘。方才到的欧阳公主,不正是人家庄亲王的准妻子吗?这婚还是庄亲王自己许下的。如今见了面,不知会做什么反应。

于是好多人都探头过去迎接赵夕莫,也有人将目光暧昧地放在赵以可身上。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异类,赵以可也转头把目光放在门口。

赵夕莫的身影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现在大堂口。

月白色长衫紧身附着,腰间鎏金虎绣黄带,外面披一身轻薄纱衣,俨然一副天人之姿。三年过去,这盛国城的美男子样貌越发撩人,即便是如今众人皆知赵夕莫已经有了婚配,也不乏女子为之倾倒。

赵夕莫微笑着抬头,转眼之际,已经发现了站在前面的赵以可。

小姐们随着赵夕莫的目光看去,偶遇赵以可的容颜,不由得眼神黯下。果真,也只有这样的美貌才能令庄亲王心动吧。这北越的欧阳公主也的确倾国倾城,少施粉黛便足够比过好多女子。

赵以可捕捉到赵夕莫的眼神,也不由得看向他。

距上一次看到他,其实也不就,不过是一两个月前的事情。她随着母亲爹爹离开的时候,赵夕莫几乎有空就会去山里看他们。直到后来她去了北越。

可就这样见着赵夕莫,还是觉得仿佛许久不见了。

古人创词“度日如年”,想来也是有由来的。

这样一想,赵以可看到对面那人的目光也逐渐炙热起来。她赶紧收回目光。

赵夕莫目光一闪,随即看向周遭的人。

认识他的大臣们都陆续跟他打招呼,赵夕莫寒暄了一会儿,等走到康笑笑面前时小家伙已经等不及了。

在赵夕莫靠近的时候,赵以可朝着他微微点头,无声问好示意。

赵夕莫挑眉,眼中闪过促狭,然后回了一礼。

“舅、舅——”

小家伙好像很喜欢赵夕莫的样子,一看到他眼睛都亮了,在赵夕晴怀里就不停地扑腾,眼睛睁得老大,这个样子跟赵夕晴小时候倒是极像的。

康笑笑要是在他老爹面前也能这样讨喜,他老爹估计连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敢去摘来。

可惜了,嫡亲的爹爹还不如嫡亲的舅舅。

赵夕莫笑了笑,伸手过去,像是要抱康笑笑。

“哥,这小子可皮了。”

“没事。”

于是,赵夕晴将怀中的人轻轻地放进赵夕莫怀中。

小家伙在赵夕莫怀里乖极了,一点看不出皮来。

赵夕莫又是一笑,让人将贺礼送上。

盒子很小,不知里面能装下什么东西。

赵夕晴反正也没事干,在自己哥哥面前用不着守那么多礼,便直接将盖子掀开来看。

“嗯?这是什么?”赵夕晴抓着手上的一个石头翻来覆去地看。

“天哪,是雷石啊。”

“是啊是啊,雷石,天哪,少见的宝贝啊。”

“岂止少见,简直就是独一无二啊。”

底下又议论开来,赵夕莫却是一点儿不在乎。

“大哥,这礼过重了。笑笑还小,哪能收这样的礼。”康乐也过来了。

康笑笑却猛地探身将雷石攥到手中把玩,好奇宝宝的样子。

“呵呵呵,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宝贝,就给孩子把玩就是了。”赵夕莫笑道。

这雷石说珍贵是珍贵,毕竟是难得一见的从天上掉下来的东西,可光就这样子,却看不出来多少贵重。长得比一般的石头都难看。就水边捡的石头都能比这个好看。

“夕莫很喜欢小孩子啊。”

秦红榴不知何时也过来了,见了这场景,不由调侃了一声。赵夕莫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就跟她另一个儿子一样。

赵夕莫看向秦红榴,道:“若如笑笑这般讨喜,自然是喜欢的。”他还想说若是个女孩,便更喜欢了。

秦红榴是个直爽的女人,一听当下就回了一句:“那夕莫要赶紧也生一个。咱们晴晴比你年纪小都做母亲了。”

赵夕莫勾唇,眼睛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站在一边的赵以可。

赵以可饶是脸再厚,也受不了这样的打趣。特别是赵夕莫那无意瞥过来的意味深长的眼神。害她脸上充血了一般,烫得厉害。

秦红榴的话一出,这大堂里的人几乎都笑得暧昧。

当然,除了几个人——康乐、裴欢、萧逸,还有赵夕晴。他们的表情简直要石化了。

“舅、妈——”赵夕莫怀中的小家伙突然对着赵以可响亮地喊了一声。喊完了好像等着人家赞赏似的,眼睛咕噜噜地看着赵夕莫等人。

“噗嗤”。赵夕莫笑出声来,眼睛几乎要眯到一块了。他难得有这样的表情,看着像是乐坏了。

有人私底下轻笑了起来。赵以可的脸更红了几分,像是绽放的仙客来。

黑幕愈渐浓重,陆陆续续的有客人离开了。康笑笑犯困,两位老人便带着人先行离开了。

到最后,只剩下几个熟悉的人,当然,也包括“初识的”“欧阳公主”在内。

“你丫的赵小可,你搞什么鬼啊?怎么变成北越公主啦?”

见没有外人了,康乐老早就想说的话便脱口而出。

其实事情还有一个关键的地方就是——赵以可怎么变成女人了?

赵以可看向另外两人,也是这样的神态,好像也是认准了她是赵以可似的。

奇怪。“你们不是方才说认错人了吗?”

“嗬,你就这样站着不动,也不说话,我们或许还会有疑虑,你开口的那瞬间我们就完全没有怀疑了。瞧你那白眼甩的。”裴欢在一边搭腔。

其实他们一开始看到赵以可的时候就有七八成确定了,她毕竟也在他们面前穿过女装。只不过有这北越公主的身份,所以才不由得谨慎了一些。待到赵以可看向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完全确定了。

多么“英气”的一眼啊!

萧逸看了一眼站在一边兀自笑着的赵夕莫,小声道:“你这些日子是去北越了吗?怎么也不说一声,现在还以和亲公主的身份回来。”

他故意将“和亲”两个字强调了一下。

这样说着,三人不约而同地响起来之前说过的话:若是见着赵以可了,二话不说上去就跟她来个几百回合大战。

只是,三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赵以可的女装,一阵无语。这时候上去,就像是打女人一样,太没素质了呀!

赵以可轻咳了一声,然后道:“那个。。。。。。其实,我是个女的。”

场面沉默了一会儿。

“晴晴,晴晴,快掐掐我,我都迷糊了,话也听不懂了。”康乐愣直的眼睛恳切地看着赵夕晴。不过,显然赵夕晴分不出这个闲工夫,因为她也已经凌乱了。

认了十多年的兄弟竟是个女的?

相处了十多年的弟弟竟是个女的?

这,像话吗!

赵以可明白他们的冲击有多大,便不去触逆鳞,安静地待着。

康乐接受了一点点,却想到个严重的问题:“那你怎么要跟大哥成亲啊,你们不是。。。。。。”

“可可并非父王亲生。”

回答的是赵夕莫。

康乐狠狠抽了一口气,这事真是越来越离奇了。

“那赵小可,你到底是谁啊?”几人终于问出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赵以可似乎有些伤脑筋地想了想,然后认真回道:“关于我是谁,说来有些长。如果你们真的想听,我会告诉你们。但是,我可以保证,从今以后,赵以可便只有一个身份。”话顿,赵以可偏首看向赵夕莫。

正好赵夕莫也看着她,眼中带着欣喜与鼓励。

“赵以可从此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盛国庄亲王的妻子。”赵以可看着赵夕莫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人生好像总有这样一个时候,只要看着那一个人的眼睛,就再也不会彷徨害怕,也不会胆小怯懦。仿佛跨过千山万水,在此处相遇。

康乐三人蹙眉相视。

“赵以可你,你什么时候和哥哥勾搭上的啊?”

这“勾搭”用的,赵以可被呛着了。

“天哪,康乐你快掐掐我,明明是弟弟来着,怎么就成嫂子了?我也不清醒了。”于是夫妻两一块儿凌乱。。。。。。

只有赵夕莫和赵以可,看着彼此,相视而笑。(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终成眷属 北越皇宫里,新帝君无言完成了一日的政事,到太后寝宫问安。两人本就不太亲近,话题便不多,很快就把能聊的聊完了。

太后忽然望着窗外开得正好的海棠喃喃了一句:“那孩子,已经到盛国了吧。”

“是,已经到了。”应该说,早就到了。

可君无言并没有纠正欧阳兰。好像找到一个共同的话题,便不舍得断掉。

突然想起了两个月,欧阳兰初见到赵以可的时候。

她曾笑君诚至在大街上为着一个相似的女子召集禁军。可当她看到赵以可的时候,竟也将手中的茶杯都摔个粉碎。在原地愣了半晌。

她的一生本该像其她宫女一样,安安分分地待在宫里伺候主子,尽职尽责,然后等到规定的年龄离开皇宫,在宫外寻找良人过完下半辈子。

可一切就在那个晚上被打碎。她压着嗓子不敢叫,指甲嵌进肉里忍着剧痛。这倒不算最痛的,痛的是当她抱着万分之一的可能看着身上的男子时,只能看到他眼中的醉意和漠然,不带一丝温情。

那日后,他离开了,再没有音讯。她躲着藏着别人,生怕被人发现什么。可到底还是瞒不下去。因为她的肚子里,有了一个他。

不舍得抛弃一条生命,于是她开始遭人排斥与奚落。这些她都能忍受,可唯一一个让她心如刀绞。那便是孩子的父亲,纵使听到了闲言碎语,照样没有一点动静。

他是一点儿也不期待这个儿子啊。

也对,他已经有了两个儿子,而且出身都很好。

一个宫女怀着孕有多不容易,她不怕苦,却怕孩子出生落下什么毛病。

十月怀胎,她差点在最后生产的时候丧了命。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又出现了。他说可以将孩子养大,甚至给他三皇子的名号。但她需要为他做事。

真是把弄权术的好手,就像把一杯水摆在一个渴了好多天的人面前,告诉她要喝水就得先答应一件事一样。

她就像那个荒漠中的人,几乎没有犹豫便答应了。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为孩子考虑啊。

后来,她知道了自己的任务。

杨崔儿,是她今后要服侍的人。她这才知道,原来他是那样热情的一个人,为了一个女人,不惜一切代价。她还以为,他的心是一块冻结的冰晶。

出于女人的天性,她总忍不住会拿自己和杨崔儿比比,女人的嫉妒心就是在这样的不断对比中建立的。

她恨着杨崔儿,却不可避免地被她感染。她真的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女人,即便是她,也几乎假戏真做了。

若是没有那几个月一次看儿子的机会,她或许真的会忘记自己承担的使命。可是,一个是骨肉至亲,一个是本就带着目的去接近的人,她究竟还是选择了儿子。

女人嫉妒便是勾心斗角,那人一旦嫉妒,便是毁天灭地。

离宫那天,杨崔儿的脸色已是不大好,她徘徊了许久,终于还是弃她而去。

当初为了孩子去接近杨崔儿,她至今也不后悔,再来一次,她还是一样的选择。可只有这个,若她还能选择,也许会愿意一同葬在那个繁花的靖国皇宫。

只是人生没有如果。

她看了这么多年的海棠花凋谢,也看到了他的乌发变成银丝,突然报复似的痛快。

他设的陷阱,最后掉进去的,竟是他自己。

在欧阳兰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资格说想念什么的时候,她便不敢忆起从前。

这赵以可就这样站在她面前,将她尘封的过往一点点摊开。那些她害怕的足以刺瞎她的双眼的亮光一寸寸透露。

“兰姨。”

十六年不曾听过的称呼,她费了些时间去辨认。

似乎十六年前,有一个小女孩也是这样成天叫唤着她的。她抱着小女孩的时候常常想起自己的儿子,可后来她成天能抱着自己的孩子的时候,却又不断在脑中回想着“兰姨。。。。。。兰姨。。。。。。”

眼前的女子,分明不是那时的小女孩了。唤她“兰姨”的时候,不再是欢喜的样子,反而有着顾忌与忧伤。

多么羞愧,她几乎要偏过头去。可惜这些年为了“皇后”这个称谓,她伪装了太久的骄傲,怎么也不会在外人面前示弱。

无言说,她叫“欧阳以可”。其实她早就看出来了,她的身上,有那两人的风华正茂。

赵以可似乎也不知说什么,喊过那声“兰姨”之后,便再没有开口。

气氛顿时很尴尬。所以从来话不多的君无言,竟是说得最多的人。

赵以可从来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恨”这种事情上,可她和欧阳兰之间,总归还是有了些变化。

君无言说,他要认赵以可做义妹,封为公主,嫁去盛国。

欧阳兰点了点头,这样的决定恐怕早就想好了的吧。无言若是认了她做义妹,那么,她是不是算是她的干女儿了?

后来,欧阳兰甚少见到赵以可。一直到赵以可要出嫁的那天。欧阳兰插手了赵以可的陪嫁礼,她几乎是要把半个北越送给赵以可带着出嫁。

君无言知道母亲的用意,也并不阻止。

那天,赵以可穿着大红华服,以公主的身份辞别皇上太后。

看她在眼前叩拜行礼,那一声“母后”,让欧阳兰止不住模糊了双眼。

群臣虽不明这突来的公主的来历,见此情此景不由也深有感触。

十里红妆,赵以可带着一颗全新的心来到盛国。

为何要在一年前淡出盛国之人的视线呢?不过让大家渐渐忘记和郡王这个人罢了。

在赵以可向康乐等人说了那话之后。几人并不没有刨根究底地追问赵以可的身份。这么多年的朋友,他们信得过。既然她说了以后就一个身份,那他们也不会去考究从前是什么的光景。

只是,如今这一个身份,真让人头疼。好好的兄弟成妹妹了。

赵以可一定是话本看多了,把自己整的这么神秘叨叨的。

那晚过后,赵夕晴就成天抱着自家娃儿对他灌输思想:“笑笑呀,以后要放聪明点啊。你那舅舅是个狡诈得不像样的人,骗人都骗了十多年了还不带眨眼的。还有你那个未来舅母,那也是个狠角色。咱笑笑要乖乖的,老实做人哈,不能跟他们学,他们太坏了。”

笑笑合不拢嘴地咧嘴还拍手,把他娘亲哄得咋咋呼呼的,转眼见了舅舅、“舅母”,照旧喜不自禁地亲近。

然而从那晚开始,不知由谁开始的,在盛国京城也渐渐形成了这样的说法:那北越的欧阳公主长得很是漂亮,端庄美丽,大气高贵,话说还跟从前那个和郡王长得很相像。

陪妻子出门一趟的曹净无意中听到这样的话,不由得眉头一皱。

随即,他嗤笑了一声。

“夫君,何事发笑啊?”

“没什么。”曹净摇了摇头,他只是猛然想到,赵以可纵使打扮成女子的样子,也定然跟端庄、大气这样的词扯不上边的吧。

那样特别的人,这世上又怎会有人能与她相像。曹净想,市井之言果不可信。

北越一战,让他脱颖而出,渐渐地位居高位。朝中那些原本不肯搭理他的人竟开始阿谀逢迎。

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他平步青云,是难得的少年之才,娶的妻子也是大家闺秀。这样的结合,应当是比较和和美美的吧。至少在曹净母亲看来,确实如此。

可是他却常常想起那个笑得玩世不恭,却在关键时刻救下他的那个大红身影。他欲用一段婚姻斩断自己的孽想,可每每听到有人提起那个名字,他还是忍不住会侧目。

再也没人会指着他叫他“小屁孩”,他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夫君,你看这两个哪个好?”

呢喃的声音响在耳边,曹净回神看向身旁之人手握的物件:“红色的吧,红色的好看。。。。。。”

庄亲王和欧阳公主的婚期悄悄来临。根本不需要有人提醒,庄亲王府门前响起的鞭炮声便能告诉别人这个消息。

大红灯笼高高挂于门前,从庄亲王府到公主府这一段距离,红绸铺了满满两条街。街旁偶有绿叶、粉色花瓣落在红缎上,将地面点缀得五颜六色,尤其漂亮。

一大早,赵以可就被拉起来放在铜镜前梳妆,一坐便是几个时辰。

她本想着其实不用打扮也没怎么的,反正不管她是个什么样子,赵夕莫又不会嫌弃她不要她。可喜娘说做新娘子就该让新郎官看看她最美的样子。她砸吧砸吧嘴,还是妥协了。

可见,这几个时辰的精心打扮还是有效果的,赵夕晴看到赵以可的样子后“啧”了一声,碎碎念道:“妖孽。”

身旁的人不停说着赞美的话,赵以可对着镜子左看看又看看,也觉得委实妖了一些,胭脂什么的,用得太夸张了吧。可转眼看到喜娘一副满意的样子,她想想还是算了。

最麻烦的还是这裙子,赵以可好不容易习惯穿女子的罗裙,这会儿竟要挑战这样里三层外三层的裙子,把脚包得走不开,一迈顶多迈出从前的一半。她们说这是淑女的走法,赵以可决定以后绝对不要做淑女。

红盖头盖下的那一刻,赵以可的心没来由的一滞,竟开始紧张起来了。门外的鞭炮声不绝于耳,胸口的跳动竟也跟着噼里啪啦起来。赵以可偷偷吸气吐气,排遣这样的慌张感。

御书房里,绿衣朝着召南瞪眼,召南目光闪烁,然后低下头,装作没看到。绿衣鄙视地对他呲牙咧嘴一番,看向上首还在写什么的赵子兮,咬咬牙还是说道:“主子,吉时,要到了。。。。。。”

赵子兮握笔的手僵住,好半晌,他将笔放下,叹了口气道:“让人进来伺候朕更衣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春风得意 鸾烛摇曳了鎏金春房,掀喜帕偷觑美君郎,擎雌雄,不输人,羞英豪,怎输阵,且尽玉醅酡红罗帐——

整个盛国京都的百姓无不议论白天看到的一场空前绝后的婚礼。华道纵横,红服遍布,车水马龙。

赵夕莫绕了整个京城大街到的公主府,没有花轿,没有马车,唯一的一匹马,也弃之不用。从马上翻身下来,赵夕莫便守在公主府门口。

赵夕莫几不可察地宣泄着今时今日他过多的掩埋不住的兴奋,他在偷偷告诉世人,今日,他要迎娶他等了十六年的那个人。他的新娘,是他见过便认定的那个人。

他这二十余年有太多可以夸耀的事情,年少有为,翰林栋梁;不及弱冠便授亲王;上阵杀敌,运筹帷幄立下奇功。。。。。。可这些都抵不过今日的成就。这是他二十一年最值得骄傲的事情。他学姜太公,钓了十六年鱼,终于等到愿者上钩。

迟迟不见新娘出来,赵夕莫也不见着急,虽然他就算着急了旁人也不大能看出来。

风止的时候,几缕碎发贴在两鬓,赵夕莫的目光对着门口凝滞,那种望穿秋水的眼神比任何画师笔下的都要缠绵。

百姓们受其感染,竟也不发一言地等着。

这场迎亲,没有喧嚣的热闹,只有亘古的等候。

地上的绿叶卷动了几下,将平静的画面打破,随即大红的喜服终于在大门口现身。

“出来了,新娘出来了!”

赵夕莫定睛看去,眼线又柔和了几分,笑意难忍。

赵以可走得很慢,他能看出来她走得多辛苦。而且他保证,这不是她自愿的。因着她这份妥协,赵夕莫有些感动。

她虽然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却暗地里也为这一桩感情付出了许多。

赵以可低着头,透过红盖头看前面的路,使自己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这段路走得很是艰辛。

突然,身旁的喜娘停住脚步,赵以可也随之停下。

喜娘放开牵着她的手,赵以可迷茫了一会儿,片刻又被另一只手握住。

一只比她大得多,比喜娘有劲得多的温热的手。赵以可无声一笑,微微握紧。

问题来了,没有马车,没有花轿,那怎么办?

赵夕莫向大伙儿用行动解释了。他牵起赵以可的手,带着她往前走,一步一步,缓慢而稳健。

有了赵夕莫的牵引,赵以可走得容易许多,他特意将步子放小放慢,默默地迁就她的处境。他常常不说,只用行动告诉你他是知道的。

赵以可再不用低头看地,红盖头遮住了她的视线,她唯一的感官就只剩下被五指紧扣的手。像黑夜里的萤火虫,带着她去最美丽的森林。

轻风作怪,偏不小心拂过,掀了一角的红盖头,赵以可棱角分明的下巴和涂了胭脂的唇瓣便不经意间落入众人面前。

仅是一个轮廓,便让人惹出无限遐想。

赵以可隐约听到人群中有个女子的声音在说“夫君,你怎么了”,不过,她没听到那个“夫君”的回答。

两条街的距离,赵夕莫就这样牵着赵以可,一路回味着过去的十多年,享受着这一段路程的酸甜苦辣。

在庄亲王府看到赵子兮的时候,众人终于惊觉皇上对庄亲王的重视。

赵夕莫感觉到赵以可的迟疑,手中的劲大了一分,所幸赵以可很快就反应过来。

主人一到,喜堂顿时热闹了起来。宾客们终于找到寻欢作乐的时机。

门外有人一声令下“吉时到——”,新郎官和新娘子身边伺候的人就都抖擞起精神来。

“一拜天地。”两人转身朝着天地跪拜。

“二拜皇上。”两人转回身,却微顿。赵子兮的身体也僵了一下,手背到后面紧紧捏住。

再不能不甘了,他早已给了成全。他这辈子得不到最想得到的,那就该让最爱的她获得她最渴望的。

赵以可抿了抿嘴,然后双膝跪下,朝着前方鞠了一躬。这一拜,是感谢。

赵夕莫同样跪下,这一拜,是承诺。

“夫妻对拜——”

两人相对拜下,突地喜笑连开。

主持婚礼的人正要喊“送入洞房”,就被人截断了话。

“听说北越之人最是豪爽,女子亦如是。咱们新娘子是不是该给大伙儿露一手啊。”这叫唤的不是旁人,正是裴欢。

这话一出,康乐立即附和,一时间整个喜堂都闹腾起来了。

康乐裴欢萧逸三人交换眼神,无不心怀不轨:丫的,是女人就不能打了,可不表示就没别的法子了。

这么一闹,赵以可两人还是没有屈服,于是大家叫嚷间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赵子兮。只要他一句话,肯定就能完事!

赵子兮旁若无睹地静默了一会儿,蓦地起身走到桌旁,执起一个土色酒坛,往旁边的杯子里倾倒下去。

本还闹着的宾客们顿时都忘了起哄,眼巴巴地看着赵子兮的动作,等着好戏上场。

赵子兮倒好,将杯子举起,放在赵以可面前,面色冷峻。

赵以可从盖头底下看到赵子兮慢慢提起的手,纵使看不清楚面前的情况,也大抵能猜到几分。不由得放慢了呼吸。

赵子兮也不说什么,就这样举着。手上没有一丝颤意,好像不会累似的。

静止的画面让看官们都绷紧了心弦。

赵夕莫目光深邃,突地抬手,在赵以可面前接过赵子兮递过来的那杯酒。

“多谢皇兄美意。夫妻本是一体,这酒,臣弟替公主饮下。”

满满一杯,赵夕莫毫不犹豫地接过,仰头一饮而尽。

夫妻本是一体,赵夕莫有意无意的话让赵子兮目光一痛。他没有阻止赵夕莫,却固执地在他饮完一杯酒后又倒上了一杯,同样递到赵以可面前。不死不休的做派。

赵夕莫手正待伸出,却被旁边的手按住。那只手有些凉意,覆在他的手上,隐隐有着阻止。

赵夕莫转头看去,隔着红盖头好像还能感觉到赵以可的决定。他收回目光,反手覆在赵以可的手上,然后将她的手靠近酒杯,直到触到杯壁,然后收回。

赵以可握住酒杯,微微使力,便将酒杯握在自己手中。将手收至盖头下,再从盖头下送到嘴前。

盖头轻轻摇曳,众人再看去,酒杯中已无半滴剩余。

“谢皇上赏酒。”

赵子兮极力隐忍,偏过头去。

“哦——”喜堂马上又哄闹不断。气氛重新回来。

主持的人终于有机会喊道:“送入洞房。”

赵以可和赵夕莫终于从人堆中抽身出来,往他们的新房走去。

红烛摇曳在鎏金的婚房,喜庆的色彩蔓延在屋内各个角落。

床榻收拾得整齐,床上洒满了果子。

将赵以可送到婚房,赵夕莫还要回去接待宾客。他将赵以可的手紧了紧,轻声道:“等我。”

赵以可抬了抬头,好笑地点头。

今天,她做了一个特别乖巧的新嫁娘。

赵夕莫无奈吐了口气,终于还是转身离开了。

这满堂宾客,若说需要赵夕莫去招待,恐怕也就赵子兮了。

赵夕莫回到喜堂的时候,正看到赵子兮失神地灌酒。这满屋的大红似刺痛了他一般,他便只盯着自己身上的明黄发呆。

“皇兄,臣弟敬你一杯。”

赵子兮无言抬首。呵,满堂的大红也不及赵夕莫身上的更让人觉得刺眼了吧。赵夕莫从不穿这样艳丽的颜色,可今日,这大红恰恰迎合了他的内心。

赵子兮不由得心酸,这辈子,他或许都不可能穿上这样的衣服,做一个风流新郎官了吧。

悲愤既然不能宣泄,便只能吞下。赵子兮为自己满上酒,急急地就干了下去。甚至不等赵夕莫。

酒或许可以怡情,可酒,对于一个需要冷静的治国者来说,只可浅尝,不能沉迷。赵子兮一向约束自己。今日却只想要放纵。人生至少得有那么一刻,他应该用自己的方式来活。

他爱的姑娘嫁给了别的男人,用烈酒来平息伤痛,不是很正常吗?

一杯接着一杯,根本没人劝酒,赵子兮便着急地干下。

赵夕莫皱眉看着。

良久,赵子兮停下动作,低头闭上眼,沉沉地说了一句:“我,终究还是输了。”

赵夕莫有些不忍,从赵子兮手中抽出酒杯,对召南吩咐道:“将皇兄带回宫去悉心照料。”

“是。”召南早就想阻止了,只是没敢上手,听到赵夕莫的话,便赶紧过去搀扶赵子兮。

赵子兮似乎是真的喝多了,脚步有些踉跄,难受地闭上眼,由着召南将他扶回到御驾上。

赵子兮离开后,赵夕莫便没什么需要应付的人了。康乐他们爱闹,可从不在赵夕莫面前放肆。具体什么原因也不知道,只是决定赵夕莫虽然成天一副笑意连连的样子,可他们看着就是觉得威严俱佳,不敢放肆。

所以说,若是旁的人在他们始料未及的时候将赵以可拐走了,他们三个是绝不会同意的,这人要换成是赵夕莫,他们也就挑挑眉,耸耸肩了。

于是,赵夕莫随意问候了几人,便将任务交给了府中的管家以及康乐他们,然后光明正大地离开了。

婚房再次被打开,赵夕莫进门看到赵以可就这么坐在床上,端端正正的,着实有些惊讶。

等到赵夕莫一步一步地走到床边,并在赵以可身边坐下,立刻就有人递上挑喜帕的杆子。

“请王爷揭下新娘的盖头,从此鹣鲽情深。”

赵夕莫轻笑,拿过喜杆,慢慢挑起红巾。

从下巴,到嘴唇,接着是鼻子,再是眼睛,赵以可的容颜终于大昭于亮处。下意识地转过头,赵以可无意撞上了赵夕莫带着惊艳的眼神,鸾烛的颜色不知怎么的竟就染在了她的双颊。(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浮生小记 “王爷王妃,请饮交杯酒。”

陌生的称呼,让赵以可心中莫名一颤,好像踩在树尖,飘飘欲仙的滋味。

赵夕莫从一旁拿过两杯雕花酒盏,将一杯递到赵以可手中。

清酒中荡着两人上扬的嘴角,双臂交缠,藤蔓一般要缠尽此生。

这一杯,若是能醉,便足足醉进心坎,醉过一世。

赵夕莫将手探过,在赵以可脸上停住,忍着一股笑意,微微偏首吩咐房中的其她人:“你们都出去吧,接下来不用你们伺候了。”

喜婆一愣,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做,这。。。。。。

“都出去吧。”赵夕莫又是一声叮嘱,却不再看着她们,言下之意明显。

伺候的人相觑了一会儿,纷纷弯腰走出喜房,将门关上。

乍听的关门的声音,赵以可不由得朝赵夕莫看了一眼,又立刻收回目光。她比女孩家的脸皮厚得多,这会儿穿上喜服,却也胆怯得如同小家碧玉。

赵夕莫的手还在她脸上游离,倏地大拇指凑在她嘴角边上,磨蹭了两下。

“呵,可可今日真乖。”

赵夕莫两汪清泉里映着赵以可擦脂的红唇,比罂粟更妖艳上几分。呵,若说她,可不就是罂粟吗?

赵以可不知道该说什么,稍稍躲了躲,眼神东张西望,一直游离。

“累了吗?”

“还好。”

“那饿吗?”

“还好。”

“那。。。。。。困吗?”

“。。。。。。还好。”

这样的气氛,两人竟然进行着如此奇怪的对话。

那句“困吗”,赵夕莫问得阴阳怪气,赵以可便回得咬牙切齿。

“赵夕莫,你喝酒了?”赵以可闻到来自赵夕莫身上的酒味,便随口问了一句。他应该喝了不少吧,否则酒味不会这么容易散发出来。

赵夕莫微眯了眼,低沉回道:“是啊,今日喝了不少,不过,高兴嘛。”

“可可。”

“嗯?”

“今日,可以换个称呼喊我吗?”

赵以可先是一愣,随即咬唇。仔细揣摩了下,有些结巴不自然地念道:“夕、莫?”

赵夕莫笑笑,却并不满意地摇摇头。

赵以可不解。赵夕莫无奈。她都喊赵子兮“子兮”了,他又怎会只想要子兮这样的待遇。于是,他暗暗给了提示。

“这世上独有的,女子对着旁的男人不能唤的称谓。”

赵以可只一想便明白了,只是同样嘴角稍稍抽动。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赵夕莫,他可不像这么矫情的人呀。

可是赵夕莫回视的目光那样认真,知道她的怀疑,偏偏露出坚定的表情。

赵以可忍住,说好了,今天要做个乖乖的新娘子来着。

“。。。。。。夫,夫。。。。。。君?”

赵夕莫竟像孩童拿到点心那样笑得乐呵,还带着点傻气。赵以可看着看着,从嫌弃变成甜蜜。

小夫妻间的情趣,这也算得吧。傻就傻吧,为了她,为了他,他们早已傻过许多次。

“可可,天色竟暗了。”

赵以可转头看向外面,黑黝黝的,应该是晚了吧,连外边闹的声音都稀稀疏疏的了。

赵以可回头,却突然僵直了身体。

赵夕莫的呼吸就吹拂在她一寸之外的地方,他的黑眸像深邃的海水,将他层层包住。

鼻端的呼气带着女子的幽香一阵阵飘进鼻端,赵夕莫锁住赵以可的双眸,看着看着,便再忍不住压下,试图探索她唇上的味道。

舌尖摸索着她的轮廓,极尽缠绵地吮吸她的甘甜。

赵以可在这样的酒香中,醉了自己。双睫一寸寸合上,本能地回应他的热情。

赵夕莫抬首,意乱中准确触到了赵以可的头冠,双手合拢,将赵以可头上的负坠移开。

满头的乌丝瞬间滑落,在最低处荡了个圈,又上升。有几缕落在肩上。亮发衬得赵以可的凝肤更加白皙。

赵夕莫微微睁开的眼缝幽深一片,随即带着赵以可的手触到了自己的发冠上。赵以可已经失了心神,只感觉被引领着扯出一根玉簪,然后双手便绕在了赵夕莫的脖间。

“哐当”一下,赵以可微微睁眼,余光中见原来放在床上的果子连同床铺一起落到地上。

来不及多看,赵夕莫的轻抚让她再次陷入沉醉。

游经身上的那个滋味,又麻,又痒,却也撩人。赵以可将娇哼咬住,头上不由沁了汗。

“乖,不要忍着。”

赵以可只顾摇头,实在乱得慌,便将一手搁在齿间。赵夕莫却悄悄将她的手拨开,将自己的手换了上去。

“啊——”赵以可忍不住咬下双齿,又记着那是赵夕莫的手指,不敢深咬,便透露了几声急喘。那吮在她锁骨的触感,实在太难忍了。

隐约中,好像听到了赵夕莫的低笑,赵以可羞红了脸。

腰带上传来拉扯的感觉。赵以可仅凭着最后的一丝理智,将手覆了上去。

上次,便是这个时候,她一个动作,一个眼神,赵夕莫便谈笑间收了动作。如今,赵以可满眼,便是那人瞳孔中的渴求。思及此时此景,她也不免觉得自己多此一举。

同样的情景,这次妥协的,是她。

帐帘不知何时揭下,红鸾帐中,两人彼此占有,彼此分享,彼此沉醉。两颗心冷热间相依相偎。

月儿偷见得人间这一处春光,不由得藏住了脸;风儿听得这一声声娇喃,打掩护地制造起风声。

十六载的光阴,有情人终成了眷属。。。。。。

某年某月某日,庄亲王府一阵哭声响起。当然,不是婴儿的哭声。

“哼,该死的康乐,居然背着我去喝花酒,气死我了。呜呜。。。。。。”

这样尖锐的哭闹,是那个向来娇贵的赵夕晴。

听说昨儿个康乐去了青楼,听琴操听得乐不思蜀,晚上回府才知道错,结果身上酒气一大把,还在赵夕晴面前编谎话。当场被逮个正着。咱小郡主二话不说,立马抱着儿子跑来娘家。还在这“嫂子”面前哀怨诉苦。

赵以可抱着笑笑,一下子给他玩这个,一下子给他玩那个,两人都玩得特别开心。以至于小家伙把那边嚎啕的亲娘都忽略了。

“啪”,玩得津津有味的两人一惊,呆呆转头,直直看着赵夕晴。

“赵以可,你听没听过我在说什么呀!”

赵以可连忙反应:“听着呢,听着呢,不就是康乐上花楼吗?康乐他丫的太坏了,有孩子有妻子的人居然还敢去那种地方。”

这义愤填膺的小样换来站在身后的玉胜、繁花一阵腹语。

“有妻子有孩子的不能去那种地方?”

外头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赵夕莫跨过门槛走来,将目光定在赵以可身上,似笑非笑地说道:“那么,有夫君的就可以上花楼了?”

“咳咳——”赵以可愣了愣,然后低头看向康笑笑,一个正经地跟他玩开了。完全一副耍赖皮的样子。

赵夕晴揣摩来揣摩去赵夕莫的话中意味,突然又是一拍桌子吼道:“什么!赵以可你也去了?”

玉胜、繁花在后面默默加了一句:事实上,咱主子是带头的人。

赵夕晴顿时将笑笑抱开,冲赵以可吼道:“赵以可,你个没皮没脸的。都是女人了,还敢去那种地方,我家康乐都被你带坏了。”

嘿,赵以可嘴抽抽,刚才还哭着喊着骂呢,这会儿就是我家康乐了?

“康乐也不小了,出入烟花之地可不行。纵然入了,言辞欺骗也是不该。”到底是自己媳妇儿,哪能当着他的面就被人给说的。就算是亲妹妹,也不行。

赵以可听着不由得朝赵夕晴点头,回头时看到赵夕莫的眼神,立马又变乖了。

赵夕晴听了哥哥的话,想想又觉得生气,眉头皱到了一块,嘴上、心里都把康乐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那厢,赵夕莫却突然疾步过去拉住赵以可的手,匆匆说道:“晴晴你若是住王府,便差人回去通告一声,若是回去,便让寒山送你。我还有事,先处理一下。”

说罢,赵夕莫将赵以可拖走。

赵以可皱巴着眉头朝后面求救。一干奴仆低头当做没看见,赵夕晴还在碎碎念,唯一看着她的康笑笑好像见着什么有趣的事情,冲着她直乐。赵以可顿时绝望。

“砰”,主屋的房门刷的一下关上。里头朦胧传来几声吵闹:“可可去花楼是想学点什么吗?难道为夫还不曾教会你?”

“赵夕莫,不是这样的,其实就是曹净最近从外头带回来一坛好酒,所以才约出去喝了一杯,那喝酒就得助兴,助兴的话,花楼里最容易了,所以。。。。。。”

“哦?还有曹净呢。好——”

“那个,这个,就是偶遇。。。。。。唔——”

大堂里,小小的身影来回穿梭。

赵夕晴坐回到原来的位子上,低头偷偷问儿子:“笑笑,你听到什么了?舅舅、舅母在房里做什么呢?”

“舅舅问可可舅母去哪里学什么东西,还问了是不是他没教好,然后可可舅母说去喝酒了,然后,舅舅和可可舅母好像就在吃东西,砸吧砸吧的,娘亲,舅舅他们是藏了什么好东西吗?”

“噗嗤——”满屋子的人都忍不住笑了,几个年轻的都红了脸。小孩子的话最隐晦,也最暧昧。

赵夕晴先是羞赧了一下,然后抱起儿子,乐滋滋地说要回去。

“哼,赵以可,无法无天了还?总有人能治得了你!”(未完待续)

番外 一

喧闹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繁华不尽,行人来去匆匆。

其中,唯有一个年轻公子,着一身淡紫修身长衫,摇着一把山水画纸扇,晃晃悠悠地走街串巷。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出任何忙碌的迹象。

只是,少年走着走着,却吸引了不少围观的人。

有人踟蹰了许久,总算上前打招呼,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公子可是庄亲王府那位云游的和郡王?”

少年一惊,然后笑笑,微微点头。

“呀,真是啊,方才就越瞧越像,老婆子还偏说不是。郡王爷您好些日子没回来了吧。”

北越一仗对于盛国奠定平稳的大国形势很有贡献,因此这一仗的主帅和郡王也自然为人称道。只是可惜很久前就听说和郡王云游四海去了。倒不知竟能在街上再次看到。

“是有一阵子没回来了。”少年若有所思地点头应和。

“那郡王爷这次回来可是不走了?”

“那就说不好了。”这得看某人的表现啊。少年在心中暗暗加了一句。

寒暄了几句,那老汉离开,少年又独自走开,竟被不少人认出来。

甚至有人开始说着,这和郡王和如今庄亲王府里的那位王妃长得确实很像啊。

少年却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哪儿热闹往哪里钻,把身后跟着的两人吓坏了。

玉胜、繁花无奈地看着前面走着的赵以可,不时地盯着她周边的人看,严防任何意外。主子如今可不同了。。。。。。

平时赵以可出门,顶多也就跟着玉胜和繁花两人,可这一次不一样了,除了寒山和远山,十二骑里所有人都跟在她一个人后面,就怕有危险。

当然,如今并不是什么乱世,也基本上不会有贼人光天化日之下就敢为非作歹。这盛国如今是太平得不得了。

所以,这群上战场能以一当百的人围在一处,只是为了防止前面那位主子磕着碰着了。

所有的事情,都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的女主子——怀孕了!

主子高兴之余有担心不已,就怕王妃哪儿怎么怎么的,从此不准她喝酒,不准她着凉,不准。。。。。。不准她出府。

这么一来,王妃就不同意了。人家夫妻间闹脾气,妻子若是不高兴了就回娘家,咱们王妃回不去,娘家太远了,还不是正经的娘家。所以,她直接就闹个消失。换了个身份就大摇大摆地出来了。

自从成亲以后,主子对王妃的宠爱简直折煞了王府里一堆子人,连喝口汤都得先吹吹凉了再送到她手中。

所以说,庄亲王府里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宁可得罪王爷,也不能得罪王妃。

以是,赵以可趁赵夕莫不在要出来的时候,谁也不敢拦着。赵以可又不许人跟着,那他们这群暗卫就只能任劳任怨了。

都出来这么久了,估计赵夕莫已经回府知道情况了。

那一边赵以可还在乱走,真把侍卫们急死了。

路上有一群小孩儿在玩射珠子,没把握好准头,一个圆滚滚的珠子蹦了出来。

赵以可只顾着前面,也没看脚底下,一脚踩下去,身体顿时失了平衡,就要倾倒。

换做平时谁也不会太担心,可如今这情况,摔一跤都得酿成大祸,玉胜繁花简直要飞过去搀扶了。

突然眼前白影一晃,下一刻就见前面两重人影相叠。

赵以可不用抬头,光闻味道都能知道扶着她的人是谁。

“放开。”见来人的手还握住她的,赵以可一声轻斥。

“跟我回家!”赵夕莫的声音略略有些生硬,听得像是不高兴的。方才那一下,他该是也吓了一跳。

一听这个,赵以可就嘟起嘴,抬头看向赵夕莫:“不回去,爷可不乐意在京城里待着,爷只是路过,还要继续云游去的,明白?”

赵夕莫挑眉看着赵以可的装扮,立刻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呵,怎么耍孩子脾气呢。你还想带着孩子云游去啊。”

“有何不可?”

赵夕莫于是叹气不说话。

“诶诶诶,赵夕莫,还不放手,大街上呢。两个男人拉拉扯扯的可不像话。”

赵夕莫温柔一笑:“你若不跟我回去,待会儿还不止拉拉扯扯呢。”

这轻佻的,赵以可鄙夷地看他一眼,想着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赵夕莫却突然压下头来,赵以可一惊,连忙避开。

“回家吗?”

“赵夕莫你无耻!”

“嗯,我无耻。”

“你没皮没脸的!”

“嗯,我没皮没脸。”

“。。。。。。”

“那,回家吧。”

盛夏的一个午后,庄亲王府里,两个主子同处书房。一个坐在桌案前捧着兵书在看,一个躺在榻上,认真地翻着纸张。躺着的那人肚子已经微微有些突起,脸色红润不已,像花骨朵开了苞似的。

屋内一派和谐,只有偶尔能听到的两人翻书的声音。

突然,赵以可放下手上的东西,小心起身,然后小跑着走到赵夕莫身边。

“慢些。”赵夕莫不由嘱咐。总是没个形的,连怀了孩子也不安分。

赵以可刚走到赵夕莫身边,就见赵夕莫伸出一只手臂。

赵以可自然地坐在赵夕莫膝上,围住他的脖子。赵夕莫伸出的那只手臂也随即收回,搭在赵以可肚腹,轻柔地抚着。一连贯的动作,两人像做过上千遍似的熟悉。

这样的画面足以让这世上还未尝过情爱的男女眼红。

“赵夕莫,你说,咱们生女儿好还是生儿子好呢?”

其实赵以可也就问问,她基本上能猜到赵夕莫的回答了:生得是什么就是什么,生什么都好。

可是没想到赵夕莫没有一丝犹豫地就回道:“生女儿。”

“嗯?为什么?”赵以可惊讶地问道。

“生女儿就没人惦记了。”

“呀?”赵以可听糊涂了,女儿生来是嫁人的,怎么就没人惦记了?

赵夕莫却不为所动地看着自己的书,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赵以可也没深究。因为她咋想另一个问题。

“那如果是女儿,要叫什么名字?”

这好像有点深奥,赵夕莫没有一下子回答。

赵以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喃喃道:“春桃?夏荷?秋菊?冬梅?”

赵夕莫头上几条黑线冒出。真是败给她了。

赵夕莫一把放下手中的书,另一只手也圈在赵以可腰间,凑近她的耳畔有些咬牙地问道:“你还在看那本《青楼秘史》?”

赵以可重重咳了咳,目光游离。

就知道耍无赖,赵夕莫宠溺地看着赵以可。然后笑着在她耳边道:“若是咱们的女儿,就该起个好的名字,不能俗了。”

“所以呢?”赵以可双眼晶亮地看着赵夕莫。

“所以。。。。。。等她出生了再取吧。”

赵以可嘴抽抽。

五个多月后,庄亲王府响起一声清亮的婴儿哭声。

全府上下欢呼雀跃,总算盼着小主子出生了。

产房里,赵夕莫跪在床边,双手紧握赵以可的。隐约能看到上面的指甲印。

接生婆将孩子洗净,用被子裹好后送到赵夕莫面前,轻声道:“恭喜王爷,是个漂亮的小郡主呢!”

接生婆想着不是个儿子真是可惜,这皇家最是重男轻女的,听说王妃很是受宠,不知道生了个女孩,还会不会荣宠依旧。

“女孩吗?”

“是。”接生婆奇怪地发现在知道是女孩时,庄亲王好像松了一口气,满脸堆笑。

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看。”赵以可躺在床上,满头大汗,因为生这个孩子,费了不少精力,脸色苍白,看上去有些“气若游丝”的。

赵夕莫接过孩子,然后慢慢将孩子抱到赵以可身边,跟她并排放好。然后掏过帕子为赵以可擦拭头上的汗粒。

“这孩子,怎么这么小啊?赵夕莫你看,还没我一个巴掌大呢!”赵以可好奇地伸出手在婴儿脸上比划。

赵夕莫一笑。

“王妃,小孩子就是这样的。刚出生的时候就那么点大,不过啊,孩子长得可快了,不用几个月就大不一样了。”

赵以可惊叹地“哇”了一下。

赵夕莫也偏头看向他的女儿,脸上尽是做父亲的喜悦。

“辛苦你了。”赵夕莫俯身在赵以可嘴上轻啄了一口,额头贴着她的额头。“睡一觉吧,我守着你。”

赵以可看着赵夕莫暖暖笑开。确实有些困了,她微微点头,然后脸朝着女儿一侧,渐渐睡去。

赵夕莫轻抚着赵以可的脸庞,手臂支着头抵在床架上,深深地看着这世上他最爱的两个人,觉得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屋里的奴婢们不敢打扰这幸福的一家子,将烛火点亮,然后悄悄离开了房间。

盛惠帝登基已有五年,然后宫始终不见一人。朝中大臣开始还能由着赵子兮,越到后面就越加担心。

留心社稷固然好,可延绵子嗣也很重要。他们的皇上年轻有为,深得民意。这家事便受到了众人的牵挂。

然而,向来尊崇广开言路的赵子兮,在这个事情上,却一点儿也不松口,完全不听大臣们的建议。年复一年的选秀,不是取消了,就是为大臣们选了。赵子兮就是一个也没看上。

眼睁睁看着庄亲王府的第二个孩子都出生了,大臣们心里拔凉拔凉的。

然而,他们的皇上却很是得意地告诉他们:继承人找到了。

原来,庄亲王府第二胎生的是个男孩。

赵以可也终于明白,原来这就是赵夕莫一直咬定要生女孩的原因。

唉,可怜娃儿,刚出生就被老爹嫌弃了,就因为他老爹觉得,养他就跟替人家养儿子似的。

所以,要有人问庄亲王府小世子他最喜欢谁,他一定毫不犹豫地告诉别人他最喜欢的就是他的母妃了。

要有人问他他最遗憾的是什么,他一定会说最遗憾的是他最爱的母妃不是他一个人的。。。。。。

(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