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宠妃助美王爷打天下》 第二章 你就是我的夫君吗 一个很大的轮椅出现在门口,轮椅上坐着一个宽肩窄腰,面容姣好的白衣男子。 他的好看是真的好看,可以当选天下第一的那种好看。 白衣男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按了按轮椅右扶手上一个不太明显的凸起,轮椅缓缓地来到屋内。 在刚刚能看到床上两个人的地方远远地停住了。 清冽的眸子里,冷冷的眼神淡漠地看着床上的一男一女,透着一股事不关己,波澜不惊的漠然,周身散发出压抑的气势,宽大的轮椅竟硬生生地被他坐出了龙椅的感觉。 白衣男子的宽袍袖子上也有着一样的金线刺绣,不同的是白衣男子的衣服是镶金边的麒麟瑞兽袍,瑞兽的轮廓用金线细致地勾勒着,袖子上做了红色的卷边,绣着龙凤呈祥。 在蓝兮看来,这身衣服做结婚的礼服还差不多,虽然不像她一样是大红的袍子,但是这男子穿起白衣服更好看。 白衣男子和床上的黑衣男子长得有些相像,年纪也差不很多,很容易让人想到这是兄弟两人。 但白衣男子身上多了种难以言说的超脱尘世的高贵和清冷,似不食人间烟火,不扰人间愁苦,他自玉面临风,宠辱不惊。 “长得真好看,真真是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啊。”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蓝兮看着白衣男子长眉若柳,瞻彼淇奥,夭夭桃花,灼灼辉光,不住地感叹,面前的这个男子真是造物主的精品之作。 蓝兮呆呆地只顾看向白衣男子,忘记了刚才的反抗,衣服松散地挂在肩上,半遮半掩,春光半泄。 此时,床上的两个人看上去像极了亲热中的甜蜜恋人,只是被来人突然打断了好事。 床上的黑衣男子被扰了好事后,不甘心地起身。 同时悄悄拿出一把随身携带的小弯刀,在手上划了一下,在起身的时候又顺势在喜床上铺着的一块方形的白帕上摸了一把,随后又不露痕迹地把弯刀藏进了袖口。 黑衣男子一边整理着自己身上刚才弄乱的衣服,一边一个翻身下了喜床,好整以暇地踱步来到白衣男子的身边,没有丝毫非礼皇嫂被抓的局促和羞愧。 “皇兄,记不记得我请愿去边疆戍守前向父皇讨赏,我说我有个意中人,等我回来就请父皇赐婚。我的意中人跟你的王妃很像。” 轮椅上的俊秀男子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眼波流转,随即恢复了往日的淡然。 “你的王妃今天叫我来帮帮忙,作为你的二弟,我也不好推辞,总比肥水流外人田的好,是吧?往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我都有空,哈哈……” “蓝兮,别再忘了,我叫洛之眧。” 从十年前在狩猎大赛上第一眼看到蓝兮,洛之眧就喜欢上了那个粉嫩嫩的小团子。 当天那个小团子挥舞着肉肉的小手喊着“哥哥抱,哥哥抱”,软糯糯的声音一下一下敲进了洛之眧的心,小团子一沾上身就不肯再下地,洛之眧抱了她整整一天。 这些年来,洛之眧一遍一遍地回忆着那一天的甜腻,在夜深人静的沙漠戈壁,在芳草茵茵的绿洲边,在高高的烽火墙上,蓝兮的一颦一笑,还有那句柔软甜糯的“哥哥抱,哥哥抱”,是他深夜入梦的最好安慰。 皇家本薄情,母亲早逝,他把所有对温暖和情思的期待都寄托在了蓝兮身上。 这些年来虽然他远在边疆戍守,但派了人时刻注意蓝兮的一切,还在军中开了特例,有任何关于蓝兮的消息都可以不分时辰随时向他禀报。 暗卫随手记下的消息无非是蓝兮今天多吃了几口米,少喝了几口药,多走了几步路,有没有又被姐姐们欺负,暗卫都一一记在纸上,绑在信鸽的腿上,飞跃山河,飞到边漠,化成他指尖的温柔,唇角的笑意。 他在等,等着蓝兮及第后他就要回到洛城向父皇请婚,娶她做他的王妃。 可惜的是,天不遂人愿,他还在边疆戍守的时候,信鸽送来了她被赐婚的消息,三个月后,蓝家三女儿要与大皇子成婚了。 蓝家三女儿,就是蓝兮,要嫁给他那个残废皇兄,成为他的皇嫂。 听到消息,犹如五雷轰顶,他等了十年的人,却不肯再多等他三个月。 洛之眧不惜违抗军令,扔下百万守城将士,独自一人快马加鞭三个月奔回皇城想阻止这场成婚,向父皇请命,把蓝兮嫁给他,虽然他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他还是要去争取,就算被父皇责骂,他也不在乎。 三个月马不停歇地奔跑,马跑死了好几匹,他跑瘦了,胡子拉碴,风尘仆仆,赶到京城的时候却正是蓝兮的新婚之夜。 洛之眧又回头深情地看了看仍呆坐在床上的蓝兮一眼,他想象了无数遍与她的洞房花烛夜,却怎么都没有想过会是在别人的府,别人的床,她是别人的王妃,她的洞房花烛夜是与别的男人。 洛之眧迈着无奈的步子走出了喜房,带走的还有一丝疑惑,今天的蓝兮跟他了解的蓝兮不太一样。 到底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清楚,只是丝毫不见手下送来的情报上那个逆来顺受的女子的模样。 黑衣男子走了,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这种安静让蓝兮觉得很不舒适,她决定打破这份安静。 “你是我的夫君吗?请问你是我今天晚上成亲的夫君吗?”蓝兮内心狂喜,暗道看来老天待她还算不薄嘛,找一个帅到没有天理的男人来给她当夫君。 蓝兮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洛之尘,眼里只见人不见轮椅,直接忽视掉她的夫君坐在轮椅上这件重要的事。 看着床上这个衣衫不整的女子上一刻还在跟自己的二弟缠绵悱恻,下一刻就一动不动地紧盯着自己,垂涎三尺,恨不得一口吃掉自己一样,俊秀清冷的白衣男子不禁心生一阵厌恶,特别是瞥见床上看家嬷嬷特意铺的真丝白帕子上那一抹鲜红后,冷冷地说了一句:“你说是就是吧。” 轮椅上的男子并没有留下来的打算,跟一直站在身后的一个年龄比较大的仆人说:“崔二娘,你留下照顾。”便再也不发一言,干脆利落地转动轮椅离开了房间,好像蓝兮是什么不吉祥的物件。 其实,从蓝兮出生开始,就没人觉得蓝兮是吉祥的。 蓝兮被这句话噎住了。 什么叫她说是就是吧。 既然这么蛮不在乎为什么要把她娶进家门?!真是一个渣男。 男子语气里的冷漠惹火了蓝兮。 今天晚上刚来到这里就遇见了两个渣男,一个想要非礼她,一个娶了她,却毫不在乎她。 蓝兮的心里禁不住窝起了一团火。 把自己身上的本已经破碎的红嫁衣扯了下来,把床上的红帷帐也扯了下来扔到地上,用力地踩了两脚。 “以后我的房间里禁止出现任何红色的东西”,蓝兮对这个被称作崔二娘的仆人说道。 “是,王妃。” “别叫我王妃,我有名字,我叫……,叫我小姐。”蓝兮差点说出自己在原来世界的名字,但是刚才的人叫她“蓝兮”,那么她最好还是用这个名字比较好。 “小姐……”,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 蓝兮向声音的方向看去,在床尾边的地上一个蜷缩着躺着的丫头,小小的,瘦瘦的,看起来年纪很小。 丫头头顶上一边梳着一个简单的发髻,穿一身绿裙,脸庞清瘦,看上去约莫十一二岁的年纪。 “你怎么了,躺在地上干嘛呢?” “回小姐的话,经过了一整天的成婚大礼,方才您说太累,奴婢便伺候您小睡一会儿,没想到突然闯进来一个人,还没等奴婢开口询问,就被那人一掌打晕了,奴婢没保护好小姐,请小姐责罚。” 丫头说着话,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眼泪婆娑地在地上跪下了。 果不其然是被打晕了,蓝兮看到丫头脖子上被打伤的紫红色掌印,想着这个洛之眧出手可真够狠的。 这个世界还真不是什么好地方,不是打就是非礼,女性一点地位都没有。还是要想办法回到原来的世界里去,还是自己原来的世界,有趣好玩得多了。 “我不责罚你,你起来吧,以后你们在我面前都不许跪着。” 什么陋习,还动不动就给人下跪。 崔二娘和丫头怯怯地点了点头。 丫头心想,小姐的脾气怎么突然这么大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肯定是刚才受了惊吓的缘故。 “你们两个知不知道哪里有懂风水啊,易经啊之类的奇人异士”。 小丫头摇了摇头,“我一直跟小姐待在蓝府里,不认识什么外面的人。” 听了丫头的话,蓝兮知道原来这个丫头是跟着陪嫁过来的。 崔二娘倒是开口了,“我认识一个算命的。 就在出了王府右拐前面的街上,他每隔两三天就会来这里,大家都说他算的挺准的。府上的很多人遇到事情都会去找他,每次听他说完之后,都会感觉好多了,如果小姐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不妨去问一问他。” 崔二娘觉得,蓝兮肯定是遇到了不顺心的事情,自己想不开,算命先生倒是可以开导她一下。 蓝兮摆了摆手,“我知道了。时间很晚了你们都去睡吧。我也要睡了。” 今天太累了。 丫头和崔二娘把地上的东西顺手收了收,走出去,带上了门。 蓝兮躺在床上,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 既然自己能来到这里,那肯定有回去的办法,事物都是相生相克,相辅相成的,一个硬币有两面,所以有来就必然有回,可是怎么回去呢?肯定有人知道。想回去一定要找到这样的人帮忙,可是现在在王府里面,哪有出去的自由啊。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钱,如果要找奇人异士帮忙,必然需要很多钱,需要钱找人,需要钱让别人帮她。 一定要想办法,攒钱挣钱……,蓝兮想着,睡意越来越浓,慢慢地,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第三章 赤兔马闪电 洛之尘从喜房出来,发现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洛之尘瘦削的脸上透出一股凉意,操动轮椅慢慢绕到后面的假山花园里。 二皇子洛之眧只比大皇子洛之尘小半天,却从小欺负洛之尘双腿残废,什么东西都跟洛之尘抢,只要是洛之尘有的,洛之眧总是想尽一切办法弄到手。 现在竟然连洛之尘新娶的王妃,洛之眧也要来抢她的初夜。 试问天下哪一个男人能忍受这种耻辱,更何况是堂堂洛铎王朝的大皇子洛之尘。 纵然洛之尘性情清清冷冷,凡事从不愿与人计较,纵然洛之尘娶蓝家的女儿只是为了一把钥匙,这样的耻辱也实在难以忍下,洛之尘心里的那个计划涌动地更为强烈了。 而之所以有今天的洛之尘,完全要拜十年前的那场狩猎大赛所赐。 在洛铎王朝一直有大皇子生来是皇位继承人的传统,只有大皇子死了,才会轮到后面的皇子们。 当朝君主一人之下,世间黎民万人之上,最为荣耀的身份往往处于最深的杀机,对于洛之尘来说,更是如此,大皇子的身份就是一个灾难的符号。 因为是当朝皇上成婚以来的第一个嫡出的孩子,洛之尘的遭受也比别人多得多。 在洛之尘还未出生的时候,怀着身孕的母亲就屡屡遭到后宫妃嫔们的谋害,亏得洛之尘的母后万分小心加上那么一点儿好运气,否则可能今天世上也就不会有洛之尘的存在了。 就连洛之尘的出生也是在一次危险的遭遇之后早产的。 洛之尘出生后的每一天都在步步惊魂中度过,在荷塘边玩耍的时候会被人莫名其妙推进满是淤泥的池塘里,被人骗到暗黑不见一丝光亮的屋子里整整关了一天,入口之食都要银针验毒才用却还是差点中毒夭折。 皇家的富贵都是拿命在享。 皇上不得不特意加派暗卫在洛之尘身边暗中保护着,就是如此却也不能保证洛之尘次次都能化险为夷。 洛之尘七岁那年秋天,皇宫又组织了一年一度的狩猎大赛。 大赛当天各王公贵族,达官贵人都会前来参赛,各地藩王也前来朝献朝贺,皇上会亲率众人前往狩猎。 朝中一年一度的狩猎大赛说白了就是皇上为王公贵族子弟安排的一次阅兵和军演,为选拔武将做一个参考,强者荣升,可直接进朝为武官,弱者淘汰,按部就班,参加科考。 狩猎的围场里有皇家豢养的豺狼虎豹,但是,每年的狩猎大赛上死伤的不只有那些四只脚地上跑的,两只脚天上飞的,还有参赛的狩猎者,狩猎大赛是个铲除异己的绝佳机会。 “父皇,父皇,孩儿也想去御林猎苑参加狩猎大赛,孩儿要带闪电去,闪电最听话了。” 闪电是洛之尘钟爱的纯种赤兔马。 洛之尘的这匹短腿马是西北藩国祁国向洛铎王朝进献的,祁国弱小,想在强大的洛铎王朝卧榻旁边安睡,每年都要进献大量的珍宝奇物来换取一年的安宁光景。 赤兔马是西北藩国特有的品种,毛色纯正,浑身上下散发着油亮的光泽,因为数量极少,显得格外珍贵,这次西北藩国也仅仅进献了一匹。 这匹赤兔马初到皇宫就引起了不小的骚动,物以稀为贵,没有人不想要,洛之尘也很喜欢。 每当流利地背出一篇赋辞,母后问洛之尘想要什么奖励,洛之尘都说要去马房看赤兔马。 这一天,批完奏折的洛天来到上书房督看皇子们的学业。 洛之尘正在背《孝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居则致其敬,养则致其乐,病则致其忧,丧则致其哀,祭则致其严……”“爱亲者,不敢恶于人;敬亲者,不敢慢于人。爱敬尽于事亲,而德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 太傅刚要行礼便被洛天示意制止了,直到洛之尘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地背完整篇《孝经》。 洛之尘一睁眼看到洛天站在自己面前,昂起稚气的小脸,小大人般分外认真地开口道:“父皇,孩儿一定听太傅的话,好好念书,快点长大,早日为父皇分忧,好好孝顺父皇和母后,这是孩儿读《孝经》悟到的。” “好孩子。”洛天拉过小小的洛之尘抱在怀里,下巴抵在洛之尘的头顶上。 洛铎王朝虽然疆土辽阔,藩国众多,现在看来是臣服求和,实则暗潮汹涌,伺机而动,内有连年干旱,粮食收成逐年下降,百姓忍饥挨饿,流离失所,国库已经几次开仓放粮,若明年还是少雨缺水,国库也将不可撑了,到时候必定内忧外患,形势艰难。 洛天年岁已高,洛之尘却尚是年幼,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洛之尘长大登基主政的那一天,方才听到洛之尘的一番感悟,洛天当真是欣慰不已。 “告诉父皇你喜欢什么,父皇都给你。” “父皇,下课之后,我可不可以去看看赤兔马,我好喜欢那匹马儿。”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充满期待地望着洛天。 “父皇把赤兔马赐给你,你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洛天宠溺地抚摸着洛之尘的小脑袋说道。 “太好了,太好了,多谢父皇。”在众皇子艳羡嫉妒的目光中,洛之尘蹦蹦跳跳地跑去马房看他的马儿。 皇宫内皇子公主众多,赤兔马却只有一匹,当每个人都绞尽脑汁向皇上献宠谄媚,想要得到赤兔马的时候,皇上却将这匹赤兔马赏赐给了大皇子洛之尘。 “父皇,这是我的第一匹马儿,我要给它起名叫闪电。” 洛之尘骑着赤兔马徜徉在皇宫的青石板上,从南走到北,从东走到西,伴着皇上宠溺的眼神,赤兔马踩在青石板上的“哒哒哒”的声音和洛之尘咯咯咯的笑声传遍每个宫苑。 洛之尘简单纯真的笑声在有些人听来却是示威和骄纵。 深锁的宫苑门后是一张张咬牙切齿因为嫉妒而扭曲的面孔,面孔内里是扭曲的心。 不管这张面孔曾经是多么娇美迷人,此刻都像是一个个变了形的老梨,皱皱巴巴,让人看了不禁生厌。 但是这样的脸面皇上是永远没有机会看到的,他们呈现在洛天面前的永远是一幅谦和忠诚的模样。 在这些人看来,皇上赏赐给洛之尘的不仅仅是一匹赤兔马,还有皇上的万千宠爱。 今天赏赐赤兔马,明天还要把皇位传给他,这样看来立洛之尘为太子的日子也就不远了,等到木已成舟,就什么都晚了。 上书房的学业对洛之尘来说轻松得很,在其他皇子还抓耳挠腮,不解其意的时候,洛之尘往往已经倒背如流,太傅的问询洛之尘每次都能对答如流,小洛之尘的天资就连见多识广的太傅老先生都忍不住啧啧称奇,道:“教了一辈子书没有见过如此聪慧的孩子。” 此时,没有功课负担的洛之尘正闲得发慌,宫里的丫鬟在讨论狩猎大赛的事情,被洛之尘听进了耳朵。 洛之尘不禁眼前一亮,来了兴致,跑到正在批阅奏折的父皇面前央求父皇带自己去狩猎。 “父皇、父皇,孩儿也想跟您去狩猎。” 洛之尘左右摇晃着洛天宽大的袖袍,正在批阅奏折的洛天只好放下朱笔,从堆成山的奏折里抬起头,一把把洛之尘抱起来放在腿上,小小的洛之尘是个瘦瘦的人儿,在高大的洛天怀里更显得娇小了些,这么小的洛之尘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父皇宠爱地揉着洛之尘的小脑袋,“狩猎啊,好啊,不愧是父皇的好儿子,从小就有英雄之气,将来一定能顶天立地,但是你还要征得你母后的同意。” 洛天很晚才得了第一个皇子,又是自己心爱的皇后嫡出,对于自己这个掌上明珠,他是有求必应,但是也分外担心他的安全问题。 宠爱并没有让洛天失了分寸,洛之尘的事情他总是习惯听听皇后的意见,皇后反对的事情,洛天是不会固执坚持的,毕竟他们除了是洛铎王朝的皇帝和皇后,还是一对过日子的夫妻,对洛天来说,家里的事情他愿意多听听皇后的意见。 得到父皇的恩准后,洛之尘从父皇那里跑出来,兴奋地一路向母后的宫苑飞奔而去。身后跟着一群拖拖沓沓的丫鬟公公们,边追边喊着“大皇子慢点跑,小心摔喽。” 丫鬟公公们追着追着就看不见了洛之尘的身影,小小的洛之尘跑起来就像一阵欢快的风。 “母后,母后,父皇已经答应了孩儿随同前去参加狩猎大赛,请母后也恩准吧。”洛之尘又摇晃着母后的双手,撒娇卖萌,眼巴巴地望着母后。 哪个做母亲的忍心拒绝自己的孩子呢,贵为一国之后,母仪天下的君若也是如此。 洛之尘的母后答应了洛之尘去参加狩猎大赛,但是只允许洛之尘在围场外观看,绝不允许进入危险的围场内。 就是这个决定让洛之尘的母亲后悔了整整十年。 第四章 再也站不起来了 狩猎大赛那天也是一个雾蒙蒙的阴雨天,一向早起的洛之尘起得比往日里更早一些,一切收拾妥当后便迫不及待地牵出他心爱的赤兔马。 早在昨天洛之尘就和几个宫女太监给赤兔马仔仔细细地洗了个澡,喂上上好的精料,此时,赤兔马看起来精神矍铄。 在宫女的帮助下,洛之尘跨上赤兔马,稳稳地坐好了。 深秋里,簌簌落叶伴着凉雨打几个旋便落在了洛之尘和赤兔马的身上。 不知为何,宫女们见了不由得心中生出萧瑟的悲凉之意。 仿佛每到阴雨天,洛之尘身上总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参加狩猎比赛的王公贵族们都到齐了,在围场边上一圈一圈地围着,猎旗在风中呼啦啦地嘶响,战鼓雷鸣三遍后,狩猎大赛开始了,各王公贵族们骑着自己的宝马坐骑跟着皇上洛天争先恐后地冲向狩猎场。 每个人都想拿个好成绩,去洛天面前领赏,虽然这些人都锦衣玉食,家财万贯,几辈子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但是欲壑难填,欲无止境,谁会嫌钱多呢,谁又会嫌位子高,谁不想要更多的权力。 皇上赏下来的东西是可以代代相传的传家宝。更何况,如果皇上一高兴再赏个一官半职的,那岂不是走了一条捷径,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族的人都跟着走大运。 小小的洛之尘并没有把这次狩猎大赛的输赢放在心上,反倒是能从皇宫深院中来到这片郁郁葱葱的林苑里更让人开心。 七岁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纵然洛之尘早已熟读辞赋百篇,自小聪慧过人,但终究还有着孩子的天性,对什么都是好奇的。 洛之尘听了母后的话,骑着赤兔马在围场外溜溜哒哒地散着步,看秋风吹得呼啦啦响的彩旗,听咚咚响地战鼓,洛之尘觉得此刻骑在赤兔马上的自己变成了沙场上威武的大将军,身后百万精兵,战马嘶啸,面前是害怕的瑟瑟发抖的手下败将。 听朝中大臣提起过边疆藩国蠢蠢欲动,想必这也是父皇深夜挑灯操劳国事的一个缘故吧。 镇守边疆,震慑藩国,一定能为父皇分忧。 洛之尘暗暗下了决心,等父皇狩猎回来就跟父皇请求练习武艺,长大后要当大将军,镇守边疆,保护黎民百姓。 赤兔马平常是极其温驯的,但是今天却较以往要兴奋得多。 就在洛之尘骑在马背上,梦想着自己要做镇国大将军,为父皇分忧的时候,一个身影从赤兔马的侧方一闪而过。 顿时,赤兔马发疯似地冲进了围场内,横冲直撞,奋蹄狂奔,根本不顾围场内荆棘丛生,也不管前面是岩石峭壁还是深沟鸿壑。 赤兔马在围场内一直跑着跑着,很快,洛之尘的衣服就被树枝划破了,脸上、手上一道道血口子不断往外渗着血…… 赤兔马疯狂地奔跑,洛之尘只能用力拉住赤兔马脖子上的缰绳,缰绳快慢慢勒进洛之尘手心的肉里,手上已是血肉模糊,赤兔马还是不肯停下…… 眼看着就要到悬崖边上了,赤兔马还在飞奔,洛之尘在马背上大喊大叫,“闪电,停下,快停下……救命啊,来人啊,救救我,父皇救我,啊……” 无奈林子太大,参加狩猎大赛的人分散在林子中,根本没有人听到洛之尘呼救声,疾驰片刻后赤兔马纵身一跃,连同洛之尘一起掉下了悬崖…… 想到这里,洛之尘使劲闭了闭那双清冽冽的眼睛,浓密的睫毛快速地抖动着,暴露出此时洛之尘内心的起伏不定。 十年过去了,每当想起那一天,滚落悬崖时全身的剧痛和无助的恐惧仍然侵袭着洛之尘,就是在睡梦中也会时时惊醒。 十年间,洛之尘不知多少次在梦里重新经历那份痛苦和恐惧。 洛之尘暗暗在手上用上了内力,在腿上使劲地捏了一把,可是这一下犹如捏在枯木上,没有任何感觉,仿佛这两条腿与自己的身体没有一点儿关系。 那天洛之尘的赤兔马发疯冲进狩猎场后,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所有侍卫都被派出去找,洛天红着眼睛,像发了疯一样,对侍卫下了死命令,“找不到洛之尘,所有的侍卫提着自己的脑袋回来见我”。 执掌朝政三十年,洛天第一次拿性命要挟别人。 众人摸遍了狩猎场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根草,也没有找到洛之尘和赤兔马的影子,只剩下身后的一片悬崖还没有搜查了,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么高的悬崖,就算能找到洛之尘,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一群身形敏捷的侍卫,在腰上绑了绳子,慢慢下到悬崖下面,还未下到崖底,就已经看见满地都是赤兔马摔破了肚子流出的血和内脏。 洛之尘上身还是紧紧地搂着马脖子趴在马背上,双腿却是搭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石头已经被洛之尘的血染红,而洛之尘的腿看起来也有些不一样,一个正常的人是不可能以这样的姿势躺着的。 侍卫们一个接一个系着绳子从上面吊下来,平时粗鲁彪悍的侍卫,这时候站在这个满身是血的小身体旁却是束手无措。 侍卫们想把满身是血的洛之尘抱起来,又怕再弄伤了他,伤上加伤,这么小的孩子不知道能不能经得住。 这些在战场上浴血奋战过的都知道洛之尘的伤有多重,一个七岁的孩子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 有个年长的侍卫,大抵是孩子的父亲,有几分经验。 他卸下了盔甲,脱下里面的罩衣,吩咐其他侍卫也把衣服都脱下来给他,袖子系袖子,几件衣服被接成一张结实的大网,铺在地上,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把洛之尘抱上去,又把大网系在两个年轻力壮的侍卫身上,两人心里暗暗喊着号子,齐头并进,慢慢地往悬崖上爬,尽量不让洛之尘再添新伤。 在侍卫们搬动洛之尘的时候,洛之尘一点声音都没有,甚至连哼一声都没有。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皇上的大皇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些在狩猎场上负责看护守卫的一定会被千刀万剐,为了脑袋不搬家,都在心里暗暗默念,“老天保佑,大皇子一定吉人自有天相,化险为夷。” 洛之尘被抬回皇宫后,看到全身是血的洛之尘,君若心如刀绞,一时晕厥过去,洛天脚下随着一个趔趄也站不稳了,要不是旁边人眼疾手快扶得及时,定然要摔了去。 洛天令御医不惜一切代价治好洛之尘。 皇宫里的所有御医不眠不休,轮番上阵,在洛之尘的身上扎满了银针,敷满了黑乎乎的药膏,每隔一个时辰就喂一次药,虽然每次能喝进去的很少。 连续忙活了几天,洛之尘的气息才慢慢平稳了,御医们半喜半忧地禀告洛天,“启禀圣上,大皇子已无性命之虞,只是,只是……” 御医吞吞吐吐不敢说下去。 “是什么,你们不说就能躲得过去吗?”洛天对这些御医没有了耐心。 “大皇子双腿怕是再也不能站立了”,御医咬咬牙闭着眼睛说道。 君若听见后,胸中吐出一口鲜血,踉踉跄跄站立不稳,“他才七岁啊,洛天,之尘才七岁啊,他就要一辈子躺在床上吗?为什么老天这么残忍,要这么对待我们的孩子。你救救我们的孩子,求求你,洛天,救救之尘。”君若哭倒在洛天的怀里,悲怆欲绝。 洛天仿佛一下子老了,为什么偏偏是他最看重的洛之尘,他寄托了所有希望的洛之尘,聪慧又胸有大志的洛之尘,洛之尘是洛铎国的希望和未来啊。 三天后,洛之尘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满脸胡子拉碴的洛天,洛之尘心疼地伸出手摸了摸洛天的脸,“父王,我想学习武艺,将来做大将军,征战藩国,让他们不敢再骚扰我们边境的百姓。” “好,父皇找最好的老师教你功夫。”洛天的眼睛蒙上深深的湿润。 洛之尘知道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是在三个月后。 伤筋动骨一百天,一百天里洛之尘一直卧床养伤,双腿被固定住,倒也没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 三个月后,全身的伤都恢复的差不多了,可是洛之尘发现自己的双腿从膝盖往下还是没有任何知觉,不觉得冷,不觉得热,不觉得麻,不觉得疼。 洛之尘费力地从床上坐起来,用双手把双腿挪到床下,扶着床棱,试着站起来,结果还没等身形站直,便结结实实地摔到了地上。 当洛之尘发现自己的双腿再也无法用力,而且没有知觉的时候,整整三天没有说过一句话,大抵就是从那时开始吧,洛之尘变得少言少语。 三天的时间里,洛之尘一直在用力回想那天发生的事情。 他清楚地记得在赤兔马发疯之前有一个身影从马旁边一闪而过。 洛之尘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意外。 嫉妒洛之尘的人笑了,纵使洛之尘是嫡出的大皇子,在现在的内忧外患下,洛铎国也绝对不会立一个残废为太子,让一个一辈子坐在轮椅上的人继承皇位,掌管国家。 皇上是真龙天子,是王朝的象征,一个国家有一个强硬健壮的皇上,还可能挡不住外敌内患,更何况如果这个国家的皇上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废人,那么觊觎这个国家的人只会有增无减,为了江山社稷,不管再怎么宠爱洛之尘,洛天都不可能立洛之尘为太子了。 洛之尘也笑了,他终于不用再小心翼翼地活着,每一天都担心被人害死了。 第五章 杀手白陌 这变成残废的十年,洛之尘的确表面上过得风平浪静,没有人把洛之尘当成威胁,也没有人把洛之尘再当回儿事。 没有关注度的存在反而给了洛之尘很多机会,不把洛之尘当成威胁的人正在离后悔越来越近,一头睡着的老虎待它醒来之时可气吞日月。 那天被抬回皇宫的还有那匹赤兔马,洛天要查清楚赤兔马为什么好端端地会突然闯进围场跑下悬崖去送命,害了他的宝贝皇子,伤害了王朝的龙脉社稷,不管是谁,洛天都要把他揪出来。 皇上把御史台上上下下一百多号人都召来详细查验赤兔马发疯的原因,赤兔马被大卸八块,一根毛一根毛地查,一厘皮一厘皮地验。 “启奏陛下,赤兔马是被人用吹箭下了药,这种药用在马身上会导致马失明,发疯,一直跑窜,直至力竭而死。”御史台细细查验后上报洛天。 “用药!好大的胆子!”皇上一掌劈在龙椅上,龙椅把手被硬生生劈掉一半,震得在站的各位御史大人五脏六腑直跳。 “还有……” “还有什么,说!” “赤兔马沿途跑过的地方直到悬崖边上,都被撒上了药粉,所以,赤兔马才会直直向悬崖跑去。” “给我查,给我好好查,到底是谁干的,化成灰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洛天恨透了,毁了洛之尘就是毁了他洛铎国的江山社稷。 御史台对那天参加狩猎的所有人都做了排查,没有查到一点儿线索。每个人都有下手的动机和可能,但每个人看起来都像是无辜的,最后怀疑锁定在几个人身上,却始终找不到证据。 当年是谁对赤兔马做了手脚,洛之尘从来没有放弃过调查,他一定要重新站起来,要让那些对自己动手的人后悔被生下来。 洛之尘清冷的外表下是积攒了十年的仇恨。 今天,洛之尘还是跟往常一样喝很多很多酒,尤其是今天,大婚的日子更要喝个尽兴,自己离那一天又近了一步。 喝完手里的酒,洛之尘虚空打了个手势,一名暗卫便像落叶一样悄无声息地落到洛之尘身边,随后推着洛之尘拐到了假山后面。 洛之尘伸出白皙细长的手指往坑坑洼洼的假山上摸了一把,假山便往两边各移了二尺,露出一个幽暗的洞口,洞口内有一个可以升降的屋阁,暗卫推着洛之尘进到屋阁里面,然后缓缓地落在了一个密室里。 密室四周皆用方正的石块砌成,墙面上挂着大概几十盏煤油灯,照得密室里亮堂堂的。 靠近北墙的地面上安了一张宽大的紫檀木案几,案几上堆着一摞文折,砚台里的墨随时都是磨好候着的,不得不说洛之尘的这些暗卫都是训练有素。 案几后面没有放椅子,洛之尘处理文折的时候坐的是他的轮椅。 除了睡觉,洛之尘几乎不会离开他的轮椅。 洛之尘的轮椅是洛之尘自己画图设计,着皇宫内的精工巧匠精心打造的,纵使对机关熟稔,经验丰富的老工匠看到洛之尘的轮椅设计图后也不禁啧啧称奇。 从来没有经过如此精密的设计,虽然轮椅较比寻常轮椅要大些,但是要装下如此多的机关也是常人做不到的,他们绝对想不到画图之人只是一个及第的少年。 九位能工巧匠耗费三个月的时间,才把轮椅打造完成,望着眼前的机关轮椅,一个已是暮年的老工匠师傅感叹,能有如此作品,也不枉此生了。 只要有这个轮椅在,洛之尘可以轻轻松松对付上百个顶级杀手没有问题,更何况洛之尘还有一身从来没展示过的轻功和浑厚的内力。 密室里早有一个身穿一袭白衣,身形修长,手持长剑的人在等着了。 从洛之尘一进密室,白衣持剑人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洛之尘。 “白陌,我再说一遍,把你的狗眼从我身上挪开。” “洛之尘,每当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让我把我的狗眼从你身上挪开。今天大婚,难道你不高兴?”被称作白陌的男子斜靠在墙上好整以暇地还带点幸灾乐祸地说道。 刚才还一动不动地跟一尊白雕像一样高冷地立在密室里,自看到洛之尘后,白陌的风格犹如从寒冬腊月变为六月酷暑,无精打采眯缝着的双眼瞬间睁大,眼睛里神采飞扬,旁边的暗卫也长出了一口气,不由得悄悄活动活动筋骨,方才实在是压抑得很。 刚刚这座雕像爷在密室里立着,暗卫们连呼吸都屏住了,免得被这位雕像爷发现呼吸太重,不适合做暗卫,再被拉到暗卫集训营重新苦训一遍,那可是又要剥层皮了。 洛之尘今天大婚,本来白陌心里是说不出的烦躁。现在看洛之尘不高兴,不知道为什么白陌的情绪反倒好了起来。 白陌可是最在乎洛之尘心情好不好的人。 如果洛之尘的心情不好,不只暗卫们要倒霉地去完成一些折磨身体和灵魂的任务,就连白陌也要备受摧残。 就像数月前,洛之尘研制治疗腿伤的药又失败了。为了发泄,洛之尘把白陌和五千暗卫们丢到山上野训十天十夜,不留一滴水一粒米,白陌和暗卫们忍饥挨饿训练。 开始大家都极力地忍饥挨饿,饿可以忍,但是六月三伏之节中午时分已是极其炎热,加上野训流汗多,暗卫们早已口渴难耐,这座山上没有溪流,最后的办法那就只有一个了。 暗卫们喝着“水”,生吃所有能抓到的飞禽走兽,十天十夜后,山上能吃的飞禽走兽几乎都被暗卫们吃光了,重度洁癖患者白陌吃了五天野菜和树皮后,也跟着暗卫们生吃起了野味。 习惯了血腥的气味,经历过饮毛茹血的摧残,这五千的暗卫最终成了洛之尘手里的王牌力量。 白陌本是个孤儿,被外出云游的师父时在路边捡到带回了青峰山,自小由师父带着学习剑法。在山上中没有花红酒绿的俗世诱惑,没有恩怨情仇的七情六欲,白陌心中只有一把长剑,十几年如一日,闻鸡起舞,勤苦练剑,加上天赋异禀,白陌的剑法早已是登峰造极。 白陌十五岁的一天早上,师父早早起来给白陌煮了一碗清汤面。 那天早上如往常一样吃完面后,白陌又要去练剑,师父叫住白陌说:“你的剑术在江湖上已无人能敌,没有必要再跟我老头子呆在山上了,你下山自己去闯荡江湖吧。” “无人能敌?那师父你的剑术也敌不过徒儿吗?”白陌瞪着一双清明的大眼。 白陌的师父一个大白眼翻过去,这个臭小子永远没有情商。 一脸无辜地看着师父,“是你说徒儿无人能敌的。” 师父把白陌赶下了山,让他去找寻自己的生身父母,告诉他男儿要建功立业,除暴安良,尽管有时候白陌在洛之尘面前不似一个男儿。 初出江湖,白陌就在一片腥风血雨中站稳了脚跟。 长剑出鞘即封喉,没有人能在白陌手里走过三招,直到遇到洛之尘。 白陌是个没有情绪的杀手,只会杀人,高兴了杀人,不高兴了也杀人。 洛之尘和白陌相遇,是在三年前。 自从两人相遇,白陌的喜怒哀乐便全来自洛之尘。洛之尘高兴的时候,白陌杀人,洛之尘不高兴的时候,白陌也杀人。 江湖上以前称白陌为“冷面杀手”,现在称白陌为“魔鬼杀手”。 “消息打探得怎么样了?第三把钥匙在谁的手上?” “能不能不要一见面就问我钥匙。我认识你三年了,每次见面你都问我第三把钥匙在哪里,半个月不见面了,一见面你又问我钥匙。”白陌娇嗔地抱怨道。冷面杀手白陌在洛之尘的面前总是别样的画风。 “之尘啊,我这次出去发现了一种特别好吃的糕点。” 说着话,白陌伸出一个兰花指,白嫩纤细的手指间便多了一块点缀着星星小花的素色帕子,帕子托着上一块红色的糕点,糕点做成花瓣的样子,很是精致,单单看上去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了。 …… 洛之尘没有反应,连看都没有看白陌一眼,白陌却一点儿都没觉得尴尬,依然弯着腰,像极了一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从左边转到右边,将糕点又凑到洛之尘的面前。 躲在暗处的暗卫努力忍着不笑出声已经忍得很辛苦了。 暗卫们都很同情洛之尘。每次白陌执行任务回来必然会给洛之尘带各种各样颜色鲜艳,样式好看的糕点,有甜口的、有咸口的;有江南的、有塞北的;有实心的、有夹馅的;有鲜花的、有肉糜的…… 白陌自己很喜欢吃糕点,在青峰山上住了十几年的白陌下凡江湖后,第一次品尝到的人间烟火就是糕点,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白陌一个真真切切的男儿身偏偏喜欢艳丽的颜色,对好吃又好看的糕点,毫无抵抗力。 白陌总想讨好洛之尘,拿出自己最喜欢的艳丽糕点是白陌能想到的不多的招数之一。 “拿开。”洛之尘的双眉紧紧地蹙了起来,薄唇轻启,说了两个字,而后又紧紧地闭上,再也不肯多语,看起来也是在极力忍耐。 洛之尘至于还能忍多久,暗卫们都替白陌捏了一把汗。 第六章 强娶蓝家女 清冷的洛之尘本就讨厌这些花花绿绿的颜色,从小孤僻的他更不喜欢别人靠得太近,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王府里除了几个朴朴素素,孩子大小的小丫鬟和几个年龄大的嬷嬷,再也没有别的女人,蓝兮是出现在晟王府上第一个晟王的女人。 “之尘,我特意为你带回来的啊,一路上跟别人打打杀杀的时候,我都好好地保护着它,你别这么无情啊。”白陌身上的剑伤又隐隐作痛起来,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委屈,白陌说完话又要嘟起嘴。 “放下。”洛之尘最受不了的就是白陌嘟嘴的动作。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江湖上动不动就一剑封喉,让人闻风丧胆的冷血杀手,竟喜欢在洛之尘面前受了委屈的时候嘟嘴,跟姑娘家似的,说出去谁能相信,反正那些见过白陌一剑封喉的人不信。 “好嘞。之尘,你记得吃,我好不容易带回来搭。”白陌扭转着身形把糕点放到洛之尘大大的案几上,在案几肃重的映衬下更显得艳丽无比,花瓣似是鲜血欲滴。 洛之尘压着满腔的火气,一忍再忍,周身散发的清冷之气更凛冽了。 前些日子,探子回报,江湖上流失的钥匙终于有了蛛丝马迹,洛之尘于是派了最得力的白陌出去查探。 白陌一走就是半个月,在洛之尘去喜房的时候,白陌刚刚回来,不知道是赶巧了,还是白陌特意挑了这么个时间。 这会儿洛之尘正等着听白陌回话。 跟在洛之尘身边多年的白陌机警地感受到了暴风雨爆发前的压抑和窒息,乖觉地停止献殷勤。 “散落在江湖的第三把钥匙已经有了眉目。” 白陌从案几边退后几步,重新挂上了一幅雕塑脸,活蹦乱跳的猴脸早已烟消云散,这也是为什么洛之尘无数次忍不住想赶走白陌却一直没有真的赶他走的原因。 不管平时再怎么胡闹,白陌处理起事务的时候从不含糊。 白陌是洛之尘离不开的手和脚,没有白陌,洛之尘的计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 “在帝幽宫宫主夙骞的手里。” 洛之尘所说的第三把钥匙是开启前朝宝藏的钥匙。 前朝亡国前夕,皇室把皇宫里所有能打包收拾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都藏在了煋罡山上。 随宝藏一起封藏起来的还有前朝御医墨贞毕生研制的接骨生肉断续膏的秘密药方。 前朝国力羸弱,连年征战,青壮男子上阵杀敌,伤胳膊断腿的人数比死伤的人数远远多出数倍,一旦手脚伤残,上阵不能杀敌,回乡不能耕种,反倒成了累赘,前朝国力愈加衰落。 御医墨贞研制的接骨生肉断续膏能让断骨再接,腐肉再生,大半数的伤残将士经过数月治疗后,都能重返战场杀敌,这个药膏让摇摇欲坠的前朝又苟延残喘了几年,算是立下了赫赫战功,但前朝最终还是敌不过天灾和人祸,成了覆巢之卵。 洛之尘想得到的就是它,接骨生肉断续膏。 有了接骨生肉断续膏,洛之尘便能重新站起来。 神医墨贞却在战乱中不知去向,相传前朝覆国后,墨贞研制的最后一批接骨生肉断续膏尚未全部用完,连同配方一起都随着前朝宝藏被埋在了西北的煋罡山上,这是世间留存的唯一一批接骨生肉断续膏。 煋罡山上机关重重,这些年来,觊觎前朝宝藏,死在煋罡山的人不计其数,其中不乏江湖好手。 最难破的要数最后一道山门,山门以整座山的重量为机关,要打开宝藏之门就需要同时用到三把钥匙。 如果破坏机关,整座山就会塌陷陷入地底,山里的宝藏便会永远难再见天日。 为了打探这三把钥匙的消息,这些年洛之尘派出的暗卫不计其数,这三把钥匙,洛之尘现在都有了掌握,一把在现在的皇宫里,一把流传在江湖上,一把在前朝遗臣当朝尚书蓝啸府中,也就是蓝兮的父亲手里。 “你不会是因为一把钥匙才娶了一个女人回家的吧!”白陌那张雕塑脸瞬间又变成了表情丰富又夸张的猴脸,脸上挂着大大的惊讶,心情大好,眼睛里又是神采飞扬。 洛之尘跟父皇要了这僻静的宸璟宫做王府,世人都道晟王身残隐退了,却没有人知道洛之尘的暗卫营,情报阁,白陌带领的杀手组和隐藏的数十万将士。 洛之尘住在璟宸宫少有动静,日常也没有来访之人,除了这次洛之尘请皇上赐婚成亲。 三个月前,从不上朝的洛之尘早早着人备了马车,穿上从来没有穿过的朝服一早就往皇宫里去了。 文武百官看到坐在轮椅上的洛之尘出现在朝堂之上,眼珠子差点没滚出来,有些人顿时警觉起来,觉得这位坐在轮椅上的大皇子要重返权力场了,甚至已在心中已经开始酝酿起了对策。 朝堂上文武百官都微微倾腰恭敬地站着,左列文官,右列武将,朝堂上只有两个人坐着,一个是龙椅上的当朝皇上洛天,一个是轮椅上的大皇子洛之尘。 众人看看龙椅上的皇上,再看看轮椅上的大皇子,两人有说不出的相似,仿佛只是一个人的正面和背影而已,就连不与洛之尘为伍的对手也禁不住为洛之尘扼腕叹息。 “父皇在上,请恕儿臣无礼,朝堂之上,不能跪拜。” “无妨,无妨,尘儿,你今日前来有何事禀奏?”洛天见到自己心爱的儿子肯走出府院,来到朝中,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看他清冷的面容,与自己年轻的时候简直一摸一样,如果没有十年前的那场狩猎大赛,他的尘儿早就该是太子了,他自己也可以有个帮手,不至于如此劳累,昨夜批阅奏折,又是一夜的咳嗽。 “父皇,儿臣早已及第,府中尚无人料理,早听闻蓝尚书府上家教清严,家风清正,府上女儿个个养育地知书达理,温婉可人,早有心结交,不知蓝尚书意下如何。” 洛之尘语毕,朝堂之上一片哗然,朝中有及第女儿的大臣不少,作为在朝廷权力场上拼杀的人,他们都想自己的女儿能嫁进皇宫,嫁给皇上,或者嫁给有前途的皇子,有命的话被封为太子妃,荣升皇后。 没有人有兴趣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双腿残废,没有前途的皇子。有人庆幸洛之尘没有看上自己家的女儿,有人对蓝尚书抱以同情,有的抱着看热闹的闲适等着蓝尚书回应。 洛天听了洛之尘的话,心情大好,他这个大皇子,自从受伤再也不能站立后,便不问世事,归隐在僻静的晟王府,不与人来往。 洛天早有心为他操办一门婚事,每次稍微一提及,都被他搪塞过去了。今天肯专程来上朝请娶蓝尚书家的女儿,既给足了蓝尚书面子,又表露了自己非蓝尚书家女儿不娶的决心。 “好,好啊,尘儿有心,蓝尚书你可有意啊?哈哈……”洛天捋着花白地胡须,问向蓝尚书。 被点了名的蓝啸再也不能不作声了。 今天洛之尘兴师动众地前来上朝请婚,根本就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虽然洛之尘不会成为太子,但是看样子皇上对他仍然是宠爱有加,如果在朝堂之上贸然回绝,必然佛了皇家的颜面。自己本就是前朝遗臣,在文武百官中处事待人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让人抓住了把柄,安一个谋反复辟的罪名,蓝家上上下下百十口人的性命也就交待了。 不知是皇上有爱才宽仁之心,还是为了做给天下人看,或者是为了把他监视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才留他到今天,圣意难踹度。 “回禀吾皇,承蒙晟王看重,蓝家有幸了。微臣有女三人,都已及第,都尚未出阁。” “那就请蓝尚书割爱,许配一个女儿于本王。” 洛之尘没有指定要娶蓝家的哪个女儿,似是把决定权给了蓝啸,但蓝啸听来,心里禁不住咯噔一下,“许配一个”,那么晟王没有看上自己的哪一个女儿,只是指定要自己的女儿,分明是冲着蓝家来的,该来的总有一天要来的。 没想到的第一个开始行动的竟然是看起来素来不问世事的晟王。 早朝后,蓝啸拖着沉重的步子从皇宫里出来,回府的一路上一直没放下早上的事情,该怎么跟三个女儿商量,该让谁去嫁给一个残废皇子呢,这绝不是一个好兆头,隐藏多年的秘密恐怕要藏不住了。 蓝啸回府的时候,府上早已备妥早茶,大夫人徐氏带着大小姐蓝岑,二夫人管氏带着二小姐蓝妍和蓝府唯一的公子蓝垣,在餐桌前坐好了等着蓝啸下朝一起用早茶。 三小姐蓝兮从小身子弱,常年服药,吃不惯日常的油腻荤腥,府上给三小姐预备了单独的厨房,不只用来炊事,还用来煎药,三小姐从小到大基本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 蓝啸每次早朝后心情都不轻松,作为前朝的遗臣,为现在的皇朝卖力,这是出力也不讨好的事情。 但是今天,蓝啸的眉头拧得格外紧。 大夫人、二夫人跟随蓝啸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双察言观色的火眼金睛,看蓝啸一直蹙眉不语,都暗中跟自己的孩子们使好了眼色,让他们埋头吃自己的饭,吃完赶快回房,以免惹祸上身。 第七章 蓝兮身世 蓝啸的性情本不是这样沉郁,从前跟三位夫人也有过锦瑟和鸣,举案齐眉,令人羡慕的和美日子。 那些日子现在都只是留给两位夫人的回忆了。 事情改变就变在三夫人夙笑然生蓝兮的那天晚上。 蓝兮的母亲夙笑然是前朝的嫡出公主,夙朝覆国之前,夙詹将蓝啸紧急招入宫中,将夙笑然托付给蓝啸。 除了自己的爱女,夙詹一起托付给蓝啸的还有夙笑然脖子上佩戴的一枚精致的金钥匙,并将钥匙的秘密告诉了蓝啸。 蓝啸何尝不明白夙詹的嘱托,自己对夙笑然倾慕已久,照顾好夙笑然,不用夙詹托付,他也会去做,只是光复夙朝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夙朝覆灭后,蓝啸带夙笑然回了蓝府。 夙笑然皇宫深院里长大,养得金贵无比,眉如翠羽,肤肌如雪,清然出尘,轻云出岫。 带一个公主回到家里,蓝啸自然是百般宠爱。夙笑然进蓝府后,蓝啸特意买入十几个丫鬟,专门伺候夙笑然,比先到的两位夫人的丫鬟加起来都多。 蓝啸除了处理公事,时间都用来陪夙笑然了,两人也过了一段琴瑟和鸣的日子。 无奈情多累美人,芳华易逝。 夙朝覆国,父皇,皇兄们都战死沙场,夙笑然纵有蓝啸的万千宠爱,终敌不过心中的郁郁之气,身怀蓝兮七个月的时候便提前生产了。 由于整日里郁郁寡欢,思念父皇和皇兄,气血淤积,夙笑然竟然难产了。 整整一天一夜,丫鬟们进进出出,只见血往外端了一盆又一盆,参汤送进去一碗又一碗,产婆一直喊着用力用力,嗓子都喊哑了,还是没有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蓝啸开始时守在门口,紧握双拳,不安地走来走去,端到第三盆血时,蓝啸忍不住直接冲进了产房。 床上夙笑然豆大的汗珠早就打湿了玉枕,头发湿得就像刚洗过一样,嘴唇和脸色一样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蓝啸握着夙笑然的手,眼泪禁不住流下来,他知道,过了今晚,他怎么都留不住夙笑然了。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一声婴儿的啼哭声终于传出来,丫鬟和产婆们相继离开产房,却突然听蓝啸带着哭泣的声音大喊:“笑然,你醒醒,笑然,你不要丢下我。” 蓝府的太太和下人们听见,顿觉夙笑然怕是不行了。 大夫人拧着帕子,站在院中,努力地蹙着眉说:“那么多血端出来,人还能活得了嘛,我可怜的夙妹子,公主妹妹,年纪轻轻就走了”,说着话还用帕子擦擦眼睛,就像真的挤出了几滴泪。 不消片刻,蓝啸抱着孩子走出房门,跟大夫人说“笑然去了”。 蓝啸把孩子递给大夫人便进了自己的房间,当晚再也没有出来,只是交待管家,一切从简,尽快处理后事,于是当晚便收殓入棺了。 府上人都觉得奇怪,平时老爷对少夫人情深义重,现在少夫人走了,为什么老爷这般着急处理后事,看着蓝啸关在房间不出来,只猜测老爷可能是悲恸至极,难以面对。 夙笑然离开后,蓝啸便郁郁寡欢,罕有笑容,对两位夫人也难得温存。 蓝兮由乳母抚养长大,众人把蓝啸郁郁寡欢的根由归咎于蓝兮的出生,不但连累自己的生母难产,尤其是两位夫人,得不到丈夫的恩宠,心中怨恨,都视蓝兮为不祥,对她动不动就欺凌捉弄。 蓝兮自懂事后就自动与众人疏远了,整日闭门不出,早产的身体靠着药罐子维持一天算一天。 早膳后,蓝啸留下两位夫人,说了早朝上晟王求娶蓝家女儿的事情。听到这个消息,大夫人和二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算是达成了协议。 大夫人徐氏走到蓝啸面前,一双白嫩的玉手给蓝啸揉起了肩,近几日夜间寒凉,蓝啸肩痛的老毛病又犯了。 “晟王是当朝的大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不定哪天被封为太子,有朝一日成为皇上呢,嫁给大皇子这么好的事情,我们蓝岑是绝对不会争抢的,蓝岑从小就知书达理,疼爱弟弟妹妹,有好吃的好穿的哪样不是先想着弟弟妹妹们啊,这次岑岑肯定也会让着妹妹们的。” “是啊是啊,平时老爷管教得严格,教孩子们知书达理,我们妍妍也都是想着尊敬姐姐爱护妹妹,尤其是对蓝兮,妍妍平日里一直惦记着她的身子,经常嘱咐下人别忘了煎药。依我看,这次的大喜事不如就选蓝兮,她身子弱,有这个喜事冲一冲,兴许就好了也说不定。”二夫人管氏不甘其后,走向前去给蓝啸端起了茶盏,顺带着寄上一句话。 “管妹妹说得在理,这次的大喜事,说什么也得让给蓝兮。” 蓝啸看两人一唱一和,打定了主意让蓝兮接下这个“大喜事”,便也不再说什么,女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亲娘都不管,当爹的也就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 “蓝兮没有了亲娘,你们是她的大娘,二娘,蓝兮的嫁妆就交给你们置办吧。晟王要求及早成婚,你们抓紧操办。” 徐氏和管氏见蓝啸答应地这么痛快,生怕他反悔,手上的动作更加殷勤了,“老爷,您放心,蓝兮没有了亲娘,我们就是她的亲娘,我们一定让蓝兮风风光光地嫁到晟王府。” 说着话,两人又眉飞色舞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平时斗得鸡飞狗跳的两个人,这时候难得的和睦。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蓝兮正睡得香甜就被小丫头掀了被子。 “小姐,小姐,该起床了。” 蓝兮睡眼朦胧,感觉自己明明刚刚睡着,怎么就该起床了。 “几点了?”蓝兮伸着手,摸索着想找回被丫头掀走的被子。 “什么点?没有点啊?”小丫头听不懂蓝兮嘟嘟囔囔地说什么。 蓝兮很无奈,“什么时辰了?” “已是卯时。” 蓝兮记得上学的时候学过,卯时就是早上五点。 “天哪,这么早你叫我起来干嘛?”蓝兮挺直了身子往床上一躺,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被子在哪里。 “以前在蓝府的时候,蓝大人要求您每天卯时起来读书的。您出嫁之前,蓝大人特意叮嘱过,就是当了王妃,读书之事也不可有一日荒废。” “读的都是什么书啊?”蓝兮心里暗暗叫苦,读什么书需要起这么早,“昨天晚上睡得那么晚,今天就不能休息一天吗?我刚成亲啊,今天是我大婚的第二天啊!”这真是一个惨无人道的世界。 “奴婢不知道是什么书,奴婢不认识字,但是蓝大人说,这些书是您这个身份才应该读的。” “我的身份?不会是什么女德还是房中秘术什么的吧,拿来我看看。” 跟小丫头扯了半天,蓝兮的睡意慢慢地消散了些,向丫头懒懒地伸出一只手。 丫头走到蓝兮从蓝府带来的一个箱子旁边,打开,拿出一本厚厚的书,转身来到床前,放到蓝兮的手里。 蓝兮没想到是这么厚的一本书,差点一下子没拿住。 “闺房密语?这是什么东西,值得大清早不睡觉起来读?!”蓝兮看到封面的时候差点没吐血,但是翻开书皮后却发现里面大有乾坤。 这本厚厚的书竟然是写怎么带兵打仗。 “你刚才说我在蓝府的时候就大早上起来读书?这种情况大概有多久了?”蓝兮想不明白,一个瘦瘦弱弱的大户小姐为什么要读带兵打仗的书。 “大概从一年前开始的,您过十岁生日的时候,蓝大人说有位亲戚送了一箱书给您,希望您每天早起细心研读,学有所成。” “一箱?”蓝兮坐起身来,往窗台边望去,果然有个一米见方的漆成红色的箱子。 蓝兮下床,及拉着鞋子走到窗台边打开箱子,真是满满一箱书,书的封皮无非是女德、女红、御夫这一类的,但是蓝兮一本本翻开后却发现里面的内容无一例外是关于治国伟略、沙场征战,显然这些书都被人乔装改造过了。 “蓝大人是不是还说,这些书绝不能让外人看见?” “是的,小姐,所以蓝大人才让您每天早起看几个时辰,其他时候人来人往,人多眼杂是不能看这些书的。” 丫头的话证实了蓝兮的猜想,看来蓝府和蓝兮有故事啊。 “你说你是从蓝府来的?” 蓝兮一脸陌生地看着面前的丫头,年纪虽然小,但是看着倒是机灵,能从蓝府跟到王府,想必也是蓝兮贴心的人。 “是啊,小姐,您不认识奴婢了吗?您是不是昨天受了惊吓,失忆了?”丫头皱起眉头,一脸担忧。 “对,对,我昨天被吓到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我叫蓝兮。”蓝兮没想到小丫头给了自己一个梯子,她当然要顺着爬了,不然怎么解释她其实不是蓝兮的事情。 “小姐”,丫头一张嘴已经是眼泪汪汪,“都怪我没有保护好您,让您受委屈了,呜呜……”,丫头想起昨晚自己从昏迷中醒过来时蓝兮身上破碎的衣服,还有从没见蓝兮发那么大的火,定是被那个闯进房间的黑影欺负了。 “小姐你受苦了,哇哇哇……”,丫头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是真的,索性嚎啕大哭起来。 蓝兮看着嚎啕大哭的丫头心里很是感动,没想到在这里还有个人这么心疼自己。 第八章 处理家事 “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蓝兮走过去抱住了丫头,眼睛里也忍不住有些湿润,如果靠一个比自己还瘦小的丫头心疼自己,那自己也太没用了。 “你把你知道的关于我的事情都告诉我,我说不定就记起来了。”蓝兮拿起帕子擦擦眼泪安慰到。 “是。小姐,您出阁前是当朝蓝尚书家的三小姐,您还有二个姐姐,一个哥哥。” “您的母亲在您出生时因难产不幸去世了。您的父亲,也就是蓝尚书对您的母亲宠爱有加,所以在您母亲生产去世后便迁怒于您,这些我都是听蓝府上的其他下人说的。您自小体弱多病,在蓝家他们都欺负您,连下人们都不太听您的话。我是一年前被送到蓝府专门伺候您的,我叫宁秋。” 听起来,蓝兮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病秧子,一个病秧子为什么要看治国伟略,征战沙场之策? 蓝兮迫切想要搞清楚,可是从宁秋这里也得不到什么更有价值的信息了,看来最直接的方法还是问宁秋口中的蓝大人,蓝兮的父亲。 蓝兮拿过书认真的翻了起来,手里的书对于原本就是学霸的蓝兮来说一点都不难,况且蓝兮又比这群古代人多进化了几百年。 天刚刚放亮的时候,蓝兮已经把一整本书都读完了。 “小姐,你这也太厉害了吧,你以前可是一本书要读一个月的,这么一会儿功夫你就全读完了。” 宁秋站在旁边看蓝兮看完最后一页的时候,忍不住惊叹起来。 “是啊,要读一个月?不用这么夸张吧,这么简单的书。有空我教你,跟着我的人,一定不能是睁眼瞎。”蓝兮在宁秋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好啊,好啊”,宁秋已经对蓝兮崇拜地五体投地。 宁秋出门打了盆清凉的洗脸水,准备妥当蓝兮要穿的衣服。 今天是晟王和王妃成亲后的第一天,按规矩晟王要带蓝兮进宫给皇上皇后请安。 蓝兮一听就头大了,宫里那么多规矩,这一进宫可不就露馅了嘛。 按理说,达官贵人家的女儿从小就专门请了嬷嬷带着教习礼仪,希望有朝一日能进宫并且得到皇上的青睐,全家也跟着光宗耀祖。 但是蓝啸并没有送女儿进皇宫的打算,作为前朝遗臣,蓝啸尽量掩盖锋芒,免得又成为众人的眼中钉,到时候被人以借助后宫培植羽翼为罪名参奏一本,他这个前朝遗臣便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甚至身首异处也是大有可能的。 就算蓝兮从小学习了礼仪,现在的蓝兮也不可能知晓,蓝兮的灵魂还没有跟这个古代的身体融合好,能不能知道这个身体以前的事情还是未知。 趁着梳妆的功夫,蓝兮让宁秋赶紧临时普及了一下宫中礼仪,不求让皇上皇后满意,只求别出大乱子,成为笑柄,甚或引来杀身之祸。 “发髻莫要繁琐,衣装莫要艳丽,粉黛莫要浓施。”蓝兮坐在镜子前望着镜子里自己白皙的面容,学着古人的腔调对宁秋说道。 蓝兮摸摸自己的新脸蛋,柳叶弯眉,浓密的睫毛下一双水汪汪的丹凤眼,樱唇朱红,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不施粉黛才是最好的。 按照蓝兮的吩咐,宁秋把蓝兮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再插一支颜色素雅,构造简洁的蝴蝶钗,钗上的流苏垂下来随风轻摇,再简单缀上几颗圆润的珍珠在发间。 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扉红如春日桃花娇嫩可爱,悄然含羞,半高领束腰淡紫色长裙,外披白色轻纱,露出线条温润的美人颈,裙幅轻泻于地,挽迤三尺,蓝兮整个人好似夏花上绽放的蝴蝶般秀灵,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般纯净…… 用过早膳后,蓝兮由宁秋搀扶着往马车上走去。 休息了一夜,蓝兮感觉精神比起昨晚好了不少,但是这个身体还是很弱,全身使不上多少力气,早上醒来后胸口阵阵憋闷,头晕目眩,这种感觉让蓝兮怀疑这个身体并不是生病。 晟王府七进七出,青墙环护,接续连绵,杨柳垂落,遥遥曳曳,甬路连着个个院落相衔,山石流水点缀,整个院落并不能称得上富丽堂皇,雍容华贵,只是繁叶锦簇,绿树承影,剔透玲珑,人走在其中只觉清爽微凉,沁人心脾。 蓝兮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气喘吁吁,香汗淋淋。 蓝兮刚要站下歇歇脚,只听见一个女子的抽泣声和一个男子的责骂声交杂在一起。 “秦管家,我再也不敢了,你就放过我这一次吧,呜呜……”。 蓝兮注意到了杂乱的声音,便停了脚步,宁秋问了身边的丫头后,赶紧上前告诉蓝兮,“是府上的小诗丫头在哭,前几天府上老是丢东西,秦管家查出来是小诗偷的,要让小诗把偷的东西还回来,还要把她赶出去。” “我拿去卖了钱,给我娘抓了药,我娘快不行了,我求求你,我可以当牛做马,让我做什么都行,求求你别赶我走,我娘还等着我拿钱回家治病,……。” 听了几句小诗的哭求,蓝兮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小诗因为娘亲生病,需要钱治病,偷了府上的东西出去卖,结果被秦管家发现了。 蓝兮再也听不下去,顾不得大汗淋淋的虚弱的身子不舒服,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两人面前。 小诗跪在地上,为了求秦管家抬手放过她,也不知道在地上磕了多少个头,额头上血淋淋的一片,汗水泪水血水混在一起,看得蓝兮心里一阵阵抽紧,这是个什么世界,动不动就让人下跪磕头。 “快点起来!哭哭泣泣的像什么样子!秦管家你去给她拿几两银子让她回家给她娘抓药。我们府上不是刻薄之地,不要把人逼到绝路上。” “这……”秦管家犹疑着,他可没有能力轻轻松松地拿出几两银子。 蓝兮一边说着话,抬步来到跪在地上的小诗面前,一把把小诗拉了起来,“去洗把脸,把自己收拾干净了,你这副样子让你娘看见还不心疼死,拿了银子回家照顾你娘,你娘好了你再回来,省得你惦记你娘,人在这里心也不在这里。你拿了的东西就拿了,王府不缺那点东西,但是以后不准再这样了,需要什么跟我说。” 蓝兮又转向众人说道,“以后谁有难有灾都来跟我说,你们在这府上做事,撑的是晟王府的脸面,需要钱的时候靠你们自己偷,是打晟王的脸,晟王府是王法之地,以后凡无故偷窃的,一律着王法处理。” “秦管家,你上午把府上的佣人都召集起来,开个会,把他们家里的情况都摸清楚了,记录在册,谁家有难处,需要钱,就先给预支几个月的工钱,再不够的来找我要。”蓝兮记得在宁秋给自己梳妆的时候看见梳妆台的匣子上还有几个珠宝首饰。 “这……”秦管家一时语塞,他在王府当值这么多年,第一次有除了王爷以外的人来给自己发号施令,看穿衣打扮,秦管家也能猜得出来,面前这位雷厉风行的女子是昨日刚过门的王妃,但是这进王府第一天就这么干,是不是有点太出风头了。 “这什么这?还需要我去告诉晟王,让晟王亲自给你下命令,你才听吗?” “不,不是的……”,秦管家说话吞吞吐吐,好似有难言之隐。 秦管家是个心明眼亮的人,能在王府当管家这么多年,府上打理得井井有条,管理下人自是有一套,处理与主子的关系也是得心应手,深得王爷信任,所以不管蓝兮的要求在他看来有多过分,都不会让蓝兮当众下不来台。 蓝兮的话不能不听,但是如果听了蓝兮的话,那下个月王府就会过得很艰难。 在众人面前不给王妃面子,就是不给晟王面子,所以王妃这个面子他得给,就算有人敢不给王妃面子,那个人也只能是晟王,而不是他。 秦管家猜得一点儿没错,蓝兮刚一插手这件事,就已经有贴身侍卫向洛之尘禀告了。 “告诉秦管家按照王妃说的去做。” 洛之尘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抬起手漫不经心地弹了弹落在腿上的一片树叶,轻飘飘的叶子竟然像一只箭一样飞了出去,直直地插在地上。 这个女人刚进府,就开始插手府上的事务,也太沉不住气了,还真把她自己当他晟王府的女主人了。 洛之尘认定,蓝兮这是要大张旗鼓地收买人心,给自己在府上站住脚培植势力,这个女人不简单,但是再不简单的女人也飞不出他的手掌心,洛之尘一翻手掌,一片叶子被捏得粉碎。 “是,晟王。”飞出的树叶带着一股气流擦过顾向的衣襟,震得顾向的衣襟抖了三个来回才慢慢地落下,晟王的内功又见长了。 处理完刚才的事情,蓝兮又迈开不似大家闺女的大步子直直地向王府外走去。 一大早就做了这么痛快的好事,蓝兮心情不错,看来当个王妃也不错。 “是否那春天吹的风夏天飘的雨看见过年少的你,我在夕阳下你在夜幕里遇到另一个自己……”,蓝兮哼着小曲,脸上神采奕奕,身子也觉得轻松了不少,新生的太阳还没有完全绽放,金黄色地光芒打在蓝兮的脸上,流光溢彩。 第九章 见家长 洛之尘早已在马车边等着了,坐在宽大的轮椅上依然是一幅淡然出尘的模样,深深的眼窝看着步态轻盈的走过来的蓝兮。 早就耳闻这个蓝家三小姐是个药罐子,但是看着这个走过来的女子虽然身体看起来孱弱,但是每一步都走得坚定利落,纤细的腰挺成一条直线,眼睛朝向他的方向,因为阳光的照射,略微眯了起来,不像寻常女子一样忐忑不安,也不像昨晚一样…… 想起昨晚,洛之尘仿佛又看到了蓝兮裸露着肩膀跟二弟在床上的样子,心中不禁烦躁,但是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这个女子又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的确风华绝代,身上有着跟之前自己见过的那些女子都不同的气质。 嘴里哼着的那首曲子不似自己平常听过的靡靡之音,不似西域曲调,也不似江南小曲,听不出来她哼的什么,反正调调很好听就是了。 蓝兮走近后,施施然向洛之尘行了礼,抬头看清了洛之尘的模样。 洛之尘比昨晚看起来更清秀,这股清秀劲就是一般的女子也是比不上的。 雕刻般的脸廓棱角分明,透着一股冷峻,长而微卷的睫毛下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包蕴着高贵之气,身上的气质是蓝兮从未见过的独特的空灵与俊秀,蓝兮心中不由得也想起风华绝代这四个字。 洛之尘的马车是特地打造的,比寻常马车大得多,还有一块可以升降和伸缩的铁板,可以让洛之尘的轮椅也能轻松地上到马车上去。 洛之尘上到马车上之后便不再有动静了,蓝兮四下看看,这里也没有别的马车了,不等随从说话,便撩起裙摆跟在洛之尘后面一脚踏上了他的马车,寻了一边坐下。 蓝兮四处打量着这辆马车,马车内除了几个长条的座椅外再无他物,脚底下裸露着的木板就连毯子都没有铺。 再想想晟王府里的摆设,也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难道,难道,这是一个穷王爷?怎么会? 蓝兮的心中充满了问号,想问,看看洛之尘一张布满冰霜的脸又问不出来。 大约一刻钟的功夫,马车停了下下来,大抵是到了皇宫。 洛之尘没有言语,兀自下了马车。 蓝兮不禁松了一口气,这个大冰块可算是下车了。 蓝兮下车后就被皇宫的富丽堂皇惊呆了,反射着光的琉璃瓦耀的蓝兮睁不开眼睛。 洛之尘,还是像一个移动的大冰块的一样,自顾自掉转轮椅向皇宫走去,蓝兮由宁秋搀扶着,片刻便来到宫殿内,“儿臣向父皇、母后请安,父皇、母后万福金安。” 蓝兮双脚紧紧并排,膝盖微屈,双手互相捏着放在右边肋下,跟着洛之尘小声地请了个安。 两人向皇上皇后行礼后,一个嬷嬷端着一个白色绸子盖起来的托盘来到皇后面前,白色绸子掀开一半,露出托盘里的另一块白色丝绸帕子,上面有殷殷的鲜红。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蓝家的女儿果然是家风清明,家教清正,赐坐。” 蓝兮心里嘀咕,“看看托盘能看出我家风清明,家教清正了?” 一边的洛之尘更是神色复杂,俊秀的脸像是能绿出水来。 入座后,皇后教诲蓝兮要勤勉持家,上下和睦,这点倒是与寻常百姓家没有什么不同,蓝兮打量着皇上和皇后,看来洛之尘真是巧妙地遗传了皇上和皇后的所有优点才生得如此俊朗清秀。 蓝兮偏过头想再看看洛之尘的五官,妈呀,她看到了什么,她竟然看到大冰块在笑啊,这大冰块在家长面前还真是乖得很。 那笑,不对劲,怎么笑得像个憨憨一样,满眼幸福的傻样,竟然还有酒涡,不好,蓝兮觉得自己不太能呼吸了,洛之尘的笑简直比皇宫屋顶上的琉璃瓦还要耀眼。 蓝兮觉得这真的是她的老公,能和洛之尘坐在一起聆听家训,蓝兮觉得心里开出了一片桃花,眼睛的余光不住地偷看洛之尘,嘴角就不由自主地翘成了弯月亮。 在皇后看来,只觉得这样的蓝兮极为乖巧,又对洛之尘上心,把洛之尘交给蓝兮照顾觉得格外放心,心情不由得大好,当即唤了蓝兮走上前来,退了手上的镯子戴在了蓝兮的手腕上。 镯子通体散发着翠绿的光泽,绕在蓝兮纤细白皙的手腕上,真真是淡浓神会风前影,跳脱秋生腕底香。 洛之尘看到皇后给蓝兮戴上手镯的时候,眉头略蹙,看着蓝兮白皙如玉的手腕配上翠绿的镯子一时竟有些失了神。 洛天政务繁忙,一顿寒暄后,面见皇上皇后的行礼就匆匆结束了。 回去的时候洛之尘不知道去忙什么了,并没有跟蓝兮一起回府,只是安排了轿子送蓝兮回去。 蓝兮坐在轿子里抚摸着自己新得的手镯,回想着刚才跟洛之尘坐在一起听他的父母跟他们说家长里短,一切都像是梦。 梦里洛之尘好看的脸好像还在眼前晃来晃去,闪得蓝兮竟有些醉意。 蓝兮正失着神,轿子猛然摇晃了一下。 “小姐,别怕,是个卖包子的小孩不小心冲撞了轿夫。” 蓝兮这才注意到外面熙熙攘攘的叫卖声,吆喝声,甚是热闹,便撩起了轿帘,看到街面上裁衣的,卖胭脂珠宝的,卖包子的,抓药的,算命的,琳琅满目,人声鼎沸,好不热闹的一条街。 蓝兮来了兴致,对跟在轿子旁边走着的宁秋说道,“这条街甚是热闹,我们在这里逛一逛。” 宁秋听着也很是欢喜,平时在府里,难得有机会出来。 况且这条街离王府已经不算远,想来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听王妃的,我们就在这里逛一逛。” 蓝兮让人把轿子先抬回王府,两人在街上慢慢逛起来。 女人喜欢逛街的天性都是一样的,喜欢买漂亮衣服的天性自然也是一样的,最吸引两人的还是街头的这家裁缝店,里面挂着的衣服做工精致,绣花细腻,大朵的牡丹配上翠绿烟纱碧霞罗裙,粉黄的水仙散花短衣配着绿叶裙,金丝薄烟翠绿纱裹着淡粉色罗裙点缀栀子花。蓝兮穿上身,腰间盈盈一系,完美的身段立显无疑。 蓝兮对古代的衣服很是好奇,试了一件又一件,每一件有每一件的韵味,每一件有每一件的风情,看得两人眼花缭乱,每件看着都很喜欢。 “小姐,你要是喜欢我就让掌柜的都包起来”,宁秋看着蓝兮高兴自己也跟着高兴。 “那怎么行,都包起来得多少钱,你可真是个败家小妮子。”蓝兮食指轻轻点了点宁秋的小脑袋嗔笑地说道。 蓝兮看到这条热闹的街和这些店铺后,心里的念头就更加强烈了,晟王府是真的很穷啊。 “那有什么啊,你可是王妃,我们把这家裁缝店买下来都行,别说这一家裁缝店,就是全京城的裁缝店都能买下来。以后小姐想穿什么衣服,就让裁缝做什么衣服,专门给蓝姐姐做。” “哎呦,我还以为是谁这么大的口气呢,原来是三妹啊。”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还未走近人身,浓郁扑鼻的香味先袭人而来,故意捏着嗓子,娇滴滴地说话,让人听了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怎么,做了王妃,连件衣服都买不起吗?三妹要是买不起这件衣服,跟做姐姐的说,姐姐给你买。二姐我一向最疼三妹的,就连嫁给大皇子晟王做王妃这样的大好事,我都让给了三妹了,哈哈……。三妹出了嫁,我这个二姐却还待字闺中,也不怕人家说闲话,三妹,你说二姐我待你可好啊?” 听了半天这个假嗓子说话,原来是自己的二姐,这个京城可真是小,回家路上顺便逛个街都能遇到自己的大姐。 看蓝二小姐这副假惺惺矫揉造作的样子真不像什么好人,伶牙俐齿,如同一只穿得花花绿绿的刺猬,也不知道以前是怎么欺负蓝兮的,不过现在的蓝兮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坐在轮椅上的晟王待三妹如何啊?三妹可还满意?三妹你可要多主动啊,哈哈哈哈……”,假嗓子蓝妍欺身向前趴在蓝兮耳边言语放荡地问,纵使昨天已成婚的蓝兮也不由得被她这个猝不及防的问题臊得满脸通红。 “一个待字闺中的大户人家的小姐竟然如此不自重。”宁秋离蓝兮近,固然蓝妍略微收敛了一点声音,可那副假嗓子哪舍得消停,宁秋自然是听见了蓝妍的问话,见蓝兮一脸的通红,忍不住出言顶撞。 “连王妃的丫鬟都这么厉害,三妹以后可是我们惹不起的人喽。”假嗓子依然阴阳怪气,丝毫不顾忌蓝兮的王妃身份,毕竟是一个在手里捏了十几年的软柿子。 “今天这店里竟然是美女云集啊,程公子,我说来裁缝店找美人来对地方了吧,你看这小媳妇,大姑娘,俊丫鬟,啧啧啧,比杏红苑里的姑娘有味道多了。”门口两个留着哈喇子的登徒子满眼精光望着屋里的蓝兮、蓝妍和宁秋三个人,蓝妍带的丫鬟一直站在门外,这时候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口。 两个登徒子走进店里来,宁秋抬脚向前一步挡在了蓝兮的面前,“休得放肆,这是……”,宁秋一句话没说完,就被蓝兮在后面拉住了衣袖,宁秋回头看看蓝兮,很是不解,为什么蓝兮不让说出她是王妃。 第十章 再见家长 两个登徒浪子本来一个走向蓝妍,一个走向蓝兮和宁秋,被宁秋这一喝断,两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蓝兮和宁秋的身上。 男人的本性如同猎人,越是难以得手的猎物越能引起他们的兴趣和征服的欲望。 “这丫头真辣,够味,这是……,这是谁,是皇后娘娘还是王妃娘娘?你倒是说出来吓死我啊,皇后娘娘和王妃娘娘微服逛街买衣服来了?”被称作程公子的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无赖模样,见蓝兮衣装素淡,没有京城中有权有势人家的女子那种雍容奢贵,更是肆无忌惮。 程公子是京城里程大人家的公子,名叫程武。程大人官拜三品,在京城有权有势,程公子是他老来得子,从小娇惯放纵,要星星不给月亮,要月亮不给太阳的主。 小时候就盛传程公子把府里上下弄得鸡犬不宁,这几年长大成人了,竟然开始纵溺于齐人之福,府上的丫鬟玩腻了,去杏红苑玩,杏红苑的姑娘玩腻了,又打起了良家姑娘的主意,看着大街上稍微有点姿色的都想方设法弄回家,糟蹋完了再送回去,被人喊冤闹到府上,程大人顶多花钱了事。这些姑娘大多是穷苦人家的姑娘,拿了钱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再多说什么不但讨不到公道,还惹得一身人命官司,倒不如拿了钱息事宁人,打断了牙齿吞到肚子里去。 被程公子糟蹋的姑娘中有几个想不开的,当天就悬梁自尽了,弄得怨声载道,现在这条街上凡是有点姿色的姑娘都不敢来,生怕一不小心惹祸上身,不但失了节操,还丢掉性命。 趁着程武二人一门心思围攻蓝兮和宁秋的空挡,蓝兮给蓝妍暗中使了个眼色,让她快走。 蓝妍看见这两个登徒子,早已吓得花容失色,愣在原地,像个被拔了毛的公鸡,颓败地伫立在旁边,全然没有了刚才对蓝兮的嚣张跋扈。 看见蓝兮使眼色才回过神来,赶紧提起裙幅,缩着头,一溜儿烟跑了出去,喊了随身丫鬟,瞬间就跑没了影。 “程公子,这个小媳妇看着细皮嫩肉的,徐某人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货色,程公子你见多识广,什么美人没见过,今天就把这小媳妇让给我怎么样?” “姓徐的,我当你刚才是在放屁,把这个丫头带走,自己找地方乐呵去,这小媳妇的主意你连打都不要打。” “程公子,我跟随你这么多年,从来都是有好的先让着你,今天你就让我一回儿呗。” “徐三,你还真是色壮怂胆啊!从来不敢跟我抢女人的,今天见这小媳妇你敢跟我抢了呵!这小媳妇今天我要定了,你要是想要,等我玩够了再赏给你。”说着话,便去搂着了蓝兮的肩膀。 蓝兮本来暗中悄悄做了防范,可在这虎背熊腰,一身横肉的程武面前一点儿力气也使不出来。 “哎呀!” 正在蓝兮无计可施之时,只听得面前的程武嘴巴大张,一声惨叫,身子随即如同一滩烂泥一样向地上滑了下去。 眼前没有了程武的遮挡,蓝兮这才看清楚,宁秋正双手举着一把大剪刀,哆哆嗦嗦地指着已经倒了地的程武,剪刀上还滴答着血,“啪嗒,啪嗒”地落在地面上。 还站着的三个人都愣住了,只有程武倒在地上“哎呦,哎呦”一声接一声地杀猪叫。 程武杀猪似的叫唤,唤醒了呆愣着的徐三。 徐三跟着程武祸害良家姑娘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阴沟里翻了船,被一个还没长齐活儿的小丫头挡了道,还把程武放了血,这要是回到程府,让程大人知道了,自己势必在劫难逃。 徐三当即贼眼珠子骨碌骨碌滚了两圈,没有对拿着剪刀的宁秋动手,上来就要逮住蓝兮。 “哎呦……!哎呦……!”徐三比刚才程武叫得还要惨烈。 徐三只觉得手腕子要被来人捏碎了,徐三强忍着扎心的痛,转过头去看向来人。 来人比徐三还高出一个头,穿一身紫色流光长袍,腰里系条炫黑的长鞭当腰带,眼里迸射出的冰冷,快要把徐三给冻住了。 二皇子常年戍守边疆,极少在京城现身,徐三不认识。 “饶命,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 二皇子一把夺过宁秋手里的剪刀就要向程武的眼睛里插去,眼看着剪刀堪堪就要插进程武的眼珠子里了。 “慢着!” 蓝兮认出了来人正是新婚之夜非礼自己的人,知道他是二皇子,想必在他手里杀个人比杀死一只鸡还简单。 “请公子放过他吧,我看他的手怕是被公子捏碎了,想要治好基本上不可能。废了一只手,我相信他会长记性的,不至于再废他一双眼睛。” 这个女人不惜置自己于危险中,也要保全我皇家的颜面而不暴露自己的王妃身份,也没有暴露我的身份,在这种情况下不但没有被吓破胆,还能考虑周全,我洛之眧看上的女子果真不一般,二皇子的眼睛里的异样越来越浓。 “蓝兮,这种人不值得你为他求情。” “众生平等,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惩罚够了即可,过了即是暴虐。还请公子手下留情,放过二人。” 蓝兮并不知道两人平时作恶多端,单单因为对自己的轻薄弄残了两人,蓝兮于心不忍。 “好,听你的。” 久经沙场,杀人无数的二皇子一身的血煞之气,刚才已然起了杀念,这会儿断然放下,只有蓝兮能让他做到。 二皇子并不是认可蓝兮的说辞,只是蓝兮说的话,他都愿意听。 二皇子将近乎疼成一滩烂泥的徐三扔在依旧鬼哭狼嚎的程武身上,跟着踢上一脚。 “滚,别再让我看见你们。” 徐三扶着一身是血的程武爬出了裁缝店。 “多谢二皇子搭救。”蓝兮施施然屈膝施了一个礼,带着宁秋绕过二皇子离开了。 “蓝兮。” “二皇子请留步,不必再跟着了,从皇宫到这里,路不近,二皇子请回吧。” 蓝兮不知道二皇子和以前的蓝兮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如果不是自己跟着或是派人盯着,一个皇子绝对不可能随便出现在街上的裁缝店里。 能这么快就出手相助,许是知道自己今天要进宫向皇上皇后行礼,知道洛之尘没有同自己一起回来,便一路跟随着过来。 新婚之夜被侵犯的恼怒还没有散去,蓝兮见到二皇子只想躲着,有多远躲多远。 尽管只是跟二皇子见个面,但因为有那个难堪的新婚之夜,蓝兮见到二皇子还是有种怕再被洛之尘撞见的紧张。 “宁秋,我们回府。” “王爷,王妃从皇宫出来后并没有直接回王府,而是去了裁缝店,后来二皇子也去了裁缝店,片刻之后两人才出来。”侍卫顾向禀告了蓝兮的行踪。 洛之尘的眼眸更幽暗了。这个女人果然不安分。 “告诉她,明日去蓝府。” “是,王爷。” “把库房的珠宝挑几箱送过去,让王妃明天能戴多少戴多少。”顾向听得一愣,但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因不与众大臣结交,不像其他王子那样与大臣们私相授受,晟王府的进项只靠宫里每月的俸禄和月银,还有封地的上供。 晟王要供养暗卫、杀手组和数十万将士,显然并不富裕到可以宠溺王妃。 “小姐,小姐,刚才顾向来说,明天王爷要带您回蓝府省亲呢。您快准备一下吧。” “省亲?” 在晟王府,没有人见过以前的蓝兮,自己怎么样都不会露馅。但是回到蓝府,那么多人从小看着自己长大,肯定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能不能装病不去?能不能让晟王一个人去?”蓝兮理不直气不壮地嘟囔。 “小姐,您说什么?” “哦,没什么。”让新婚姑爷自己一个人回去省亲,这事连想都别想。 明天只能随机应变了。 天刚蒙蒙亮,一队人马就声势浩大地来到了蓝府。 蓝府的人早早地排成两队站在门口迎接。 “恭迎晟王、晟王妃。”蓝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统统跪拜在地上齐声喊道,蓝啸也跪列其中,虽说是迎接回家省亲的出嫁女儿,但是嫁入皇家的女儿已经皇威加身,不能与往昔等同论之。 蓝兮着一身华贵王妃装,撩起帘子,起身探出头,弯了腰,刚要走下马车,只见洛之尘早就等在马车旁边。 见蓝兮出来,洛之尘立刻伸出手去接应,轮椅的高度正好让他恰好能接住她的手。 蓝兮有一瞬间的呆愣,这个跟自己成亲,而且见过单方父母的人,跟自己连话都不愿多说,有事都让下人传达,现在要牵自己的手了。 见蓝兮一双美目睁大了盯着自己的手愣在马车上,洛之尘轻柔地说道“来,我扶你。” 洛之尘的轻柔的嗓音让蓝兮的心里泛起了涟漪,一波一波地往外漾开去。 第十一章 久违的痛感 蓝兮一抬头正撞上洛之尘一尘不染的明眸,眸子含笑,跟初生的朝阳光辉映照,暖暖的,亮亮的,天哪,她的老公笑起来怎么这么好看。 蓝兮已经被洛之尘的笑迷醉了,不由自主地抬手握住了那只一直向她伸着的手,还时不时悄悄摸两下,呃,那个,摸自己的老公不犯法吧。 “平身。” 蓝兮在地上站定后,洛之尘还是没有放开的意思,一直牵着蓝兮的手。 白陌站在一边,看了一眼牵着手的两人,然后头高高地向上扬起,两条胳膊抱着剑叉在怀里,嘴角不自然地撇着,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被洛之尘为了一把钥匙娶回家的女人。 “晟王、王妃请。”众人起身让出了一条路。 蓝啸在前面带路,蓝兮的手还是被洛之尘紧握着。 蓝兮听了洛之尘的话,今天特意着装雍容华贵,全身上下的珠宝加起来怕是能买下十个蓝府。 刚刚站起身的蓝兮姐姐们看见蓝兮的穿戴,眼睛都绿了。 蓝兮身上的珠宝都是皇家珍藏,很多是皇后的御赐,品质自是自称天下第二,无珠敢称天下第一,蓝兮姐姐们连见没见过,随便从蓝兮身上摘下一件也够她们吃一辈子的。 皇妃王妃她们也不是没见过,能随随便便戴这么多珍贵珠宝出门的,怕也只有蓝兮了,能有这么多珠宝,可以看得出夫君的万分宠爱,据说晟王府还没有过女眷,蓝兮姐姐们觉得心里发酸。 她们不知道蓝兮身上戴这些珠宝还是蓝兮跟宁秋打了一早上嘴仗的胜利结果,而这才不到洛之尘派人送去的所有珠宝的十分之一。 宁秋知道蓝兮喜爱素装,但是晟王派人送这么珠宝,如果蓝兮不领情,只怕得罪晟王以后蓝兮在晟王府的日子不好过,这个男人当权的社会,女人只能依附男人活着。 “男人宠你,你可以八面威风,男人不宠你,你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话是宁秋的娘告诉她的。 宁秋一万个为了蓝兮好,不顾蓝兮反抗,把箱子里的珠宝一股脑儿地往蓝兮身上招呼。 梳妆完毕后,蓝兮在原地跳了三跳,抖落掉几件衣服上沉甸甸的珠宝才放弃反抗,身上的珠宝压的蓝兮没有力气反抗。 一直牵着蓝兮的晟王,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若柳长眉下一对凤眼,细长多情,鼻梁高挺,厚薄适中的红唇一直上扬着。 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是别人没有的,而且带有自己独特的空灵。 看到这样俊美绝伦的晟王,本来心里发酸的姐姐们此时已经酸到了牙帮子。 蓝妍甚至撒娇地摇起了二夫人的胳膊,嘟着嘴表达着不满,当时母亲都不跟自己商量就把晟王的求婚推给了三妹。 这样俊美豪贵的晟王谁不想嫁,别说是坐在轮椅上,就是躺在床上也有人抢着嫁。 蓝兮穿戴满身珠宝,在朝阳的光辉中徐徐走着,像是周身都镀了一层光。 洛之尘俊美绝伦,空灵自在又有出生就带有的皇家气质。 两人的手紧紧牵着,在朝阳的光里一步一步向前走着,身后两人的长发被微风吹起,纠缠在一起,蓝府的几百号众人看着两人都有种天人不可扰的感觉,时空安静地像无声的流水,在这个早上,流过每个人的心里,染上不同的颜色。 白陌依然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 人群里有一个人从看到蓝兮的时候眉头紧蹙。 蓝垣,二夫人生的儿子,虽不是嫡出,但是蓝啸唯一的儿子,在府上的地位可见一斑。 蓝垣觉得今天的蓝兮跟他认识了十几年的蓝兮很不一样,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却说不出来,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但是脸还是那张脸,眼还是那双眼,但是眼里透出的光却与以往不同。 以前的蓝兮看人总是带着一股偷偷摸摸地感觉,每分每秒都想把自己藏起来,觉得自己躲闪着不看别人,别人就会看不见自己。 蓝垣不是没经历过女人,却没近身过蓝兮这样的女人。 蓝垣越是想不明白越是盯着看。 今天的蓝兮身上却有一种让人抗拒不了的吸引力。虽然蓝兮外表看起来还是柔柔弱弱的,但是眼神里透出的坚定就是寻常男子也比不了。 看起来气色明显好了很多,整个人光彩照人。 这种吸引力既让蓝垣觉得新鲜刺激,又让他觉得愧疚,蓝垣从没想过会对自己的妹妹有这种别样的情愫。 洛之尘锐敏地感觉到人群中有一道视线盯着,眼神的余光打过去,只见那人身材颀长,剑眉凤眼,跟蓝兮的长相略有相似,但眼神却又不是兄妹间的眼神。 这个女人从新婚之夜就与自己的皇弟纠缠不清,还在裁缝店与皇弟相会,现在连自己的哥哥都不放过,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能让这么多男人为她神魂颠倒。 洛之尘打翻了醋坛子,男人的占有欲在心中愈加兴盛,洛之尘暗中弹了弹中指,弹出一个米粒大小的暗器不轻不重的打在蓝兮的后腿窝上,蓝兮突然吃痛,站立不稳,眼看就要跌倒趴在地上,洛之尘一个飞起,上前稳稳地抱住蓝兮,之后一个回转身,飞落在轮椅上,怀里仍抱着惊魂不定的蓝兮。 洛之尘的动作之快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看着洛之尘怀里的蓝兮,蓝岑和蓝妍两个人也是艳羡不已,只恨刚才要跌倒的不是自己。 “嘶”,十年没有体会过的痛觉再度出现在洛之尘的腿上,洛之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一直抱着蓝兮不肯撒手,让蓝兮的重量全部压在自己的腿上,想再感受一遍刚才的痛感。 但是又仿佛是自己的幻觉,洛之尘再也没有别的感觉,洛之尘自己也不禁开始怀疑刚才是不是真的出现过久违了十年的痛感。 正在洛之尘眼里涌起不易察觉的失落时,蓝兮挣扎着要起身,她可不想大庭广众之下给人秀表演。 蓝兮挣扎着从洛之尘的怀里站起来,脚踩在轮椅的脚踏上,却一脚踩空了,一个站立不稳又跌坐在洛之尘的腿上。 这次洛之尘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虽然不像刚才蓝兮跌倒在腿上时的感觉那样明显,但是压力感却是千真万确地存在。 洛之尘很留恋这种感觉,十年间,洛之尘遍寻名医,用尽无数草药,双腿上的穴位不知被扎过多少针,洛之尘的双腿上早就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了,密密麻麻的针眼像是爬满了蚂蚁,但是施再多的针,洛之尘也从未有过今天这样的感觉,现在这种感觉终于出现了。 “你可真重。” 洛之尘脸上浮现出一个温润的笑,带着宠溺,带着光。 蓝兮只觉得头晕目眩,好像是太阳在围着她转圈圈,只觉得满世界的流光溢彩。 “拜托你,可不可以不要笑了,我有点晕。” 洛之尘的内心翻江倒海,表面上却依然装成风平浪静的模样,只是把怀里的蓝兮抱得更紧了,他只想好好感受蓝兮的重量和压迫,洛之尘把头深深埋在蓝兮垂下来的发丝里,闻到一股淡淡的香草味道。 洛之尘就这样抱着蓝兮坐在轮椅上,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一路到了蓝府正堂,洛之尘才把蓝兮放回地上。 蓝兮的脸早就红透了,在大厅广众之下,尤其是还有自己的父亲在。 蓝兮红着脸低着头不敢看洛之尘。 宁秋在旁边偷偷捂着嘴笑,她为蓝兮高兴。 人间情薄,嫁做人妇的,能得到夫君宠爱是多少女子的梦想。 洛之尘和蓝兮在正堂坐定后,一箱箱的礼品抬上来,堆满了正堂。 “养育如此贤良淑德的女儿嫁入晟王府,帮助我打理府上事务,蓝尚书功不可没,本王感激。” “岂敢岂敢,小女不懂事,还请晟王多担待。” “蓝兮现在是我的王妃。” “是,是,王爷,在下言拙失礼,请晟王、王妃见谅。” 众人没有留意到的是,白陌早就趁着刚才众人被洛之尘和蓝兮当众搂抱的大胆举动吸引注意力的时候遁形了。 洛之尘这次特意带白陌来蓝府是有打算的。 “朝三暮四,当众搂抱,枉为皇子,不知廉耻……”白陌嘴里一边不住地嘟囔,一边来到蓝啸书房,只见大门紧锁。 “大白天的锁门,没有鬼才怪。” “官人,请问您在此处作甚?”白陌身后突然窜出个半大小子。 “我,我找茅房。” “官人,这是我们老爷的书房,不是茅房。” “我也不喜欢在书房上茅房。” 白陌说完不理面前傻乎乎的半大小子,一个跃身跳上屋顶消失了。 半大小子昂着头,张着嘴,在原地转了几个圈也没找到飞走的白陌。 “原来他是一只鸟啊!” “你才是鸟!”白陌飞到树上隐蔽起来,居高临下,看蓝府的布局,看见那个半大的傻小子在原地转了几圈后骂道。 白陌想起洛之尘抱着蓝兮笑地一脸白痴的样子就生气,洛之尘好像从来没对他笑过。 蓝府布局七进七出,方方正正,东西厢房都住了人,洛之尘让白陌在蓝府找的东西只可能在蓝啸的房间或者书房,府上人多眼杂,只能夜里再伺机行动。 第十二章 蓝府起火 白陌悄无声息地又回到了正堂。 洛之尘看了一眼回来的白陌,对蓝啸说道:“蓝兮初次离家,难免思念亲人,本王今日特带蓝兮回来省亲,在蓝府叨扰两日,不知蓝尚书是否方便?” “方便,方便,在下求之不得。”蓝尚书言毕摸了一把汗,没想到晟王如此单刀直入,幸好早有防范。 晚膳后,蓝兮带着宁秋来到蓝府花园散步消食,自从穿越到这个朝代,除了那个温润如玉的夫君让蓝兮觉得赏心悦目,这个朝代的饭食也让蓝兮忍不住尽情饕餮,几乎顿顿餐饱,小肚子每顿饭后都圆滚滚的。 美中不足的是,蓝兮还没吃到她温润如玉的夫君。 今夜在蓝府,众目睽睽之下,他总不会还不顾及自己的身份,抛弃自己的新婚王妃独自一个人睡吧。 蓝兮一边胸有成竹地踱着步子,一边自己想地满脸通红,好在月光朦胧,宁秋跟在身后,没有发现。 “三妹。” 蓝兮还沉醉在对今晚的期待中,一个冷不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蓝兮抬起脸,脸上还带着尚未退去的两片桃红。 柔白的月光给蓝兮身上披了一层薄薄的轻纱,柔和神秘,宛如小时候奶娘讲的天宫神话里的仙子,蓝垣看着这样的蓝兮,喉咙翻滚了一下,不知是不是晚膳太咸,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蓝垣只觉得口里发干得紧。 听来人称呼自己三妹,蓝兮猜想这位便是府上的蓝垣了。 “哥。” 蓝兮轻轻唤道。 努力在记忆中找寻着,蓝兮现在有原来蓝兮的记忆越来越多了。 记忆里蓝垣对自己还算不错,没有像两位姐姐一样欺负自己,还在两位姐姐过份的时候帮自己出过头。 蓝兮记得,有一天,蓝岑和蓝妍听教书先生说食用巴豆可致人腹泻,想到蓝兮正好有个煎药的药罐子,就偷偷去药房买来了巴豆要煮给蓝兮喝,看是不是真的会拉肚子。 药房里恰好丫鬟正在给蓝兮煎药,蓝岑和蓝妍把丫鬟支开,在蓝兮的药罐子里放入了巴豆。 两人耐心地看着药罐子文火慢炖了半个时辰,蓝岑和蓝妍鬼鬼祟祟又忍不住那股奸计得逞的高兴劲,正好被经过的蓝垣看见,想起二人平时最爱捉弄三妹,蓝垣便给蓝兮提了个醒,让蓝兮小心用药。 蓝兮看蓝垣说得一本正经,不敢不信,便把药倒在门口的痰盂里,后来被经常来院子里的觅食的花猫误食,然后满院子都是花猫的稀便。 蓝岑和蓝妍向蓝啸告状,说蓝兮毒害花猫,害得花猫腹泻,稀便弄得府上到处都是,臭气熏天,肮脏不堪,两位夫人也在旁边添油加醋,恨不得这就让蓝啸将蓝兮赶出蓝府。 蓝垣站出来说出蓝岑和蓝妍上街买巴豆的事情,蓝岑和蓝妍没想到蓝垣会帮助那个没娘的病秧子,还想抵赖。 “我可以把卖给你们巴豆的伙计找来跟你们对峙。” 蓝岑和蓝妍这才闭了嘴,心中对蓝垣向着别人不满,尤其是蓝妍,对这个不但不帮自己还帮外人的哥哥颇有微词。 “蓝兮不是别人,她是我们的妹妹,我们的身体里都流淌着蓝家的血。” 蓝兮听到蓝垣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一阵感动,难得有人这么维护自己,就连父亲也没有为了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想起这些过去的事情,蓝兮的心里暖暖的。 “哥哥。” 察觉到蓝兮刚刚看到自己的时候眼神中带了冷漠,蓝垣不禁心中一阵失落。而后蓝兮又转而变得亲近起来,让蓝垣只觉得心头一热,心里本来被压制的念头又慢慢涌出来,蓝垣笃定今天的蓝兮跟以往大不相同。 “三妹在王府过得好吗?”想起白天晟王对蓝兮的举动,蓝垣心里酸溜溜的,但又希望晟王是对蓝兮好的,这样在王府蓝兮才不会受欺负,毕竟自己不能像蓝兮在蓝府一样保护她。 “晟王待我很好,谢谢哥哥挂念。” “着火了,着火了,快救火啊……” 蓝兮和蓝垣正在花园的亭子里聊着家常,只见南厢房处火光冲天,家丁的喊叫声、女眷的哭泣声交织在一起,犹如一团乱麻。 蓝兮虽然没有像府上女眷那样害怕地不知所措,但也吃了一惊。 蓝垣心头一阵失落,本想在蓝兮身边多待一会儿,但是作为府上唯一的少爷,加之蓝啸年迈,整个蓝府总有一天必然要交到他的手上,府上出事他不得不出面。 “此处离着火处较远,三妹安心待在这里,切莫随意走动,我过去看看。” “哥哥小心。” 蓝垣听到这句话心里一阵热流涌过,远处的火光映照在眸子里,显得眼神格外亮。 蓝兮觉得今晚这火起得蹊跷,晟王前来下榻,府上本应万分小心才是,如果不是刻意地人为纵火,那这也太巧了,然而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太巧合必有蹊跷。 正想着这其中的玄机,蓝兮陡然间发现一个身影从头顶上方飘过去,一眨眼不见了。 “宁秋你方才可有看见一个身影吗?” 宁秋使劲揉了揉眼睛也不曾注意到半个影子。 蓝兮提起裙摆朝影子的方向追过去。 兜兜转转跑了没有多远,到了花园里的假山旁边却再也看不到任何影子。 “兮兮……” 蓝兮听到有人好像叫她的名字便回头张望,还未等看清身后,便被人一掌打晕。 这个世界的人喜欢动不动就把人打晕吗,蓝兮晕倒之前依稀又看见了一身黑衣的身影。 黑衣身影紧急上前一步,一把接住蓝兮,搂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蓝兮肤如白雪的脸蛋,眼眸里有荧光闪闪。 “王妃,王妃,你在哪里?” 宁秋跟着蓝兮,一路追过来,气喘吁吁,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蓝兮竟然跑得这么快,连平时干惯了粗活的宁秋都追不上。 听见宁秋的脚步声,黑衣身影着急地在蓝兮的锁骨处摸索了一把,然后把蓝兮轻轻放到平缓的地上,一个起跃消失在夜色中。 “王妃,你怎么了?王妃,你快醒醒啊……” 宁秋终于找到了蓝兮,却只见蓝兮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快来人啊,快救救王妃啊……”,宁秋站起身来,双手拢起放在嘴巴上,扯破喉咙朝四面八方大喊。 府上起火后,蓝垣安排了护院分成几队巡察,防止有人趁乱作乱,正好有一队巡查护院经过,听到了宁秋的叫喊声。 王妃晕倒,事关重大,在场的除了宁秋,其他都是男丁,男女授受不亲,又是尊贵的王妃,队领不敢私自做主,便跑去禀告蓝垣。 听完队领禀告,蓝垣一个箭步窜了出去,施展轻功,眨眼间来到蓝兮身边。 看到蓝兮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蓝垣心里腾起一股怒火。 “快去请郎中”,蓝垣上前一把抱起蓝兮,一边交待众人。 蓝垣抱着蓝兮来到蓝兮出阁前住的屋子,把蓝兮轻轻放到卧榻上。 片刻后,蓝兮悠悠醒过来,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双温暖的大手包裹着,转头看去,竟是蓝垣。 蓝兮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摸了摸额头,觉得头有些轻微的疼痛。 洛之尘得到消息也马上过来寻看,正好看到蓝兮从蓝垣手里抽出小手,眉头微蹙,脸若冰霜,没有言语。 郎中急匆匆来到蓝兮床前,细细诊看后,再三确定并无大碍,便要离去,却又回头看了一眼蓝兮。 洛之尘对白陌使了一个眼色,白陌跟着大夫走出去。 “郎中请留步,方才您欲言又止,可有什么隐情。晟王爷派我特来问询,胆敢隐瞒,就让我手中的剑来问你。”白陌把玩着手中的剑看似吊儿郎当,实则身上已凝结了肃杀之气。 “老夫才疏学浅,不敢乱讲,依老夫诊断,王妃体内的毒已有十余年,再不解毒,怕有性命之虞。” “为何方才不说?”白陌瞬间站直了。 “蓝府一直用的是徐郎中,徐郎中医术了得,名震京城,老夫今晚这是第一次来蓝府,既然徐郎中之前未曾提及,老夫怕诊断有误,不敢妄言。” “回去暂莫声张。” “老夫明白。” 屋里,蓝垣正在询问蓝兮被袭之事。 “那人一身黑衣,蒙着面部,我没有看清,但看身段,像是一个女子,那人临走前好像在我身上找什么东西。” 面对蓝垣,蓝兮毫无隐瞒,蓝兮明白把自己知道的讲得越详细越有助于蓝垣找出刺客,洛之尘也就越安全。 蓝兮看到洛之尘安好无损心中很是欢喜,刺客对自己下手而不是对洛之尘下手,蓝兮心里对刺客一万个感激,蓝兮宁愿自己出事也不愿看到洛之尘出事。 折腾了一宿,天边已泛出了鱼肚白。 蓝啸在早膳上对洛之尘一再赔罪,“府上看管不慎,惊扰了晟王、王妃,还请晟王责罚”。 厅外是齐刷刷跪着的几十口子蓝府的下人,有几个已经害怕的抖如筛糠,脸色苍白。 洛之尘只是喝着茶,并不作声。 来蓝府之前,洛之尘已经默许白陌可以用任何手段来找寻藏在蓝府里的那把钥匙。 许久的沉默里,蓝啸也开始坐不住了,豆大的汗珠开始从脸上滑落下来。 第十三章 王之爱民 第十三章王之爱民 帝幽宫内。 “怎么样,娘,看到了吗?妹妹可好?” 帝幽宫里一个气质轩宇的美少年满脸焦急地看向面前的黑衣人。 见到了,她还是很瘦弱。”黑衣人自责地说道,毕竟是七个月早产的孩子,从生下来就没有娘在身边照顾。 “那钥匙呢?可有找到?” “钥匙不在兮儿身上。” “这么说爹爹没有把钥匙给妹妹。” “以为让我得不到钥匙就能阻止得了我吗,如果他真是为了我好,他就会帮我实现复国大计,我看他是贪恋眼前的荣华富贵,苟且偷生,忘了我父皇的托付。” “娘,我去吧,以帝幽宫的名义跟他做一个交易。” “骞儿,你恨为娘吗?从你一出生,为娘就把复国的重担强压在你身上,让你父子分离,兄妹难见。” “娘,快别这么说,洛家杀我族人,灭我王国,我要是忍下这口气,实在枉为男儿。” “二夫人的身份确认了吗?她果真是叛将之女?”黑衣人取下了面罩,面罩下的容颜与蓝兮有八九分相似。 “八九不离十,叛国夺权失败后,她就更名改姓了。” “怪不得我在蓝府一年都没有发现,像她这么狠辣的人估计知情的都被她处理了。” “更何况管氏叛将是秘密行事,这事估计蓝尚书也不清楚。”夙骞作着推测。 “原来从一开始我就在明处,怪不得在蓝府的时候有几次我都险些遇害,想来跟她是脱不了干系。蓝兮的钥匙很有可能被她拿走了。”黑衣人眼眸深了深。 “那怎么办?” “我得再见见蓝兮。 晟王也在打听钥匙的下落,她在晟王身边,正好可以帮助我们打探消息。” “这,会不会太为难蓝兮了,毕竟她是王妃。”虽然夙骞与蓝兮未曾谋面,但总归是自己的亲妹妹,有血浓于水的疼爱。 “家仇国恨,她也有一份责任,她不能心安理得,若无其事地卧榻仇人之侧。”黑衣人攥紧了拳头,“亡家亡国之仇,岂有不报之理。更何况,晟王娶她免不了是为了那把钥匙。” 折腾了一宿,天边已泛出了鱼肚白。 蓝啸在早膳上对洛之尘一再赔罪,“府上看管不慎,惊扰了晟王、王妃,还请晟王责罚”。 厅外是齐刷刷跪着的几十口子蓝府的下人,有几个已经害怕的抖如筛糠,脸色苍白。 洛之尘只是喝着茶,并不作声。 来蓝府之前,洛之尘已经默许白陌可以用任何手段来找寻藏在蓝府里的那把钥匙。 许久的沉默里,蓝啸也开始坐不住了,豆大的汗珠开始从脸上滑落下来。 蓝兮看着噤若寒声跪在堂下任人发落的佣人,看看头发花白鞠偻着身子惴惴不安的蓝啸,虽看起来还算镇静,但也很是不安的蓝垣,还有大夫人和二夫人,蓝兮不禁内心泛起波澜,明明他们也是受害者,何苦这时候又来代人受过,遭受惩罚,在这皇权社会,人命可以卑贱到如此地步,一人高高在上的坐着,其他人战战兢兢地跪着,连自己的命都掌控在别人的手里。 “你们都起来,别再跪着了”,蓝兮再也按捺不住,腾的一下子站起来。 今天就算豁出去自己的命不要,也要为这些可怜的人搏一把,一条人命关乎一个家庭,上有老下有小,谁活着不是一份责任。 蓝兮步履坚定地走到一言不发的晟王面前,撩起裙摆,双膝跪了下去,如果要跪,就让她一个人跪。 蓝兮双手抱拳向洛之尘坚定地说道,“晟王,大火之过,让您受惊之过,皆因我而起,该受罚之人是我,请晟王秉公执法。” “哦?为何是你之过?”洛之尘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理众人,火势并不大,也未在蓝府要地,却恰恰发生在他来蓝府的时候,如果真不是白陌放的,那可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但是蓝兮出来主动代众人受过却是洛之尘不曾想到的。 “如果不是因为我,晟王不会来蓝府,自然不会受失火惊扰,这是其一。” “嗯”,洛之尘觉得这话有几分道理。 “昨日先是失火,后是我被袭击,可见放火之人针对的人是我,这是其二。” “嗯”,洛之尘觉得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我是蓝府之人,难辞其咎,本应受罚,这是其三。” “你是晟王妃”,洛之尘把手里的茶盏重重放在桌子上,这个女子嫁到了他晟王府还不忘自己是蓝府的人。 “我既是晟王妃,那我就说一句晟王妃该说的话”,蓝兮懂得在男权又是皇权的社会,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话到底意味着什么,从此她不再是蓝府的人。 蓝兮站了起来,“昨日失火之事可以彻查,但不可伤及无辜,跪在厅下的众人皆是贫苦百姓,他们尊称您一声晟王,就是您的子民,王不爱民,一旦铤而走险,能独与此曹保富贵乎。王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蓝兮想起自己看的那一箱书里写的君民之道。 “说得好,那就听你的。”洛之尘没想到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竟也有此等爱民的思想,以前母后也是经常这样对自己讲,不过自从自己双腿不能行走之后便再也没有听母后说过了。 “蓝尚书,昨日之事发生在你蓝府,本王着你彻查因由,你府上的人责罚由你,本王不加干涉”,其实洛之尘并没有把昨晚的事放在心上,只要不是敌手要取他性命,洛之尘都可以忍。 蓝妍自从见过洛之尘之后便魂不守舍了。 她没有见过世间还有这般好看的人,即使洛之尘坐在轮椅上,可是依然挡不住他的风姿,尤其是看到洛之尘抱着蓝兮,一脸宠溺的样子,蓝妍嫉妒到脸都抽筋了。 晟王一个不高兴,全家都要跪,以前她只能管管蓝府的下人,如果当了晟王妃的话,那岂不是可以管很多人。 为什么嫁给他的是蓝兮不是她?如果能嫁给他,对,嫁给他,蓝兮能嫁,为什么她并不能嫁? 可是他坐在轮椅上,会不会那个不行? “嗯?”旁边的丫头听见了蓝妍的自言自语,“小姐,你说哪个不行啊?” “你说蓝兮嫁给晟王,他们可以那个吗?”蓝妍觉得只要这件事没有问题,那么嫁给洛之尘就是可行的。 “哪个啊?”丫头还是不明白蓝妍一直说的那个到底是哪个。 “死丫头,就是男人和女人可以生孩子的那个。”蓝妍有些不耐烦,这个丫头跟在身边这么久,什么都不懂。 “哎呀,小姐,真是的,人家怎么知道呢?这件事情只有蓝兮才知道呀。”小丫头顿时羞红了脸。 “你说得对,这件事只有蓝兮知道,去问问她不就行了。”蓝妍听了丫头的话茅塞顿开。 “什么?你要去问三小姐,她会告诉你吗?这可是她的闺房的秘密啊。” “对,怎么才能让她告诉我?镯子,你把上次我从蓝兮那里拿来的镯子拿出来。” 丫头拿出来了一对碧绿的镯子递给蓝妍,这副镯子是蓝兮未出嫁前,蓝妍从蓝兮的房间里偷偷拿的。 蓝妍拿着镯子向蓝兮住的厢房走去,一把推开门。 蓝兮正在等宁秋收拾东西回晟王府,冷不丁被蓝妍吓了一跳,便没有好气,“干什么呀?我的二小姐。进别人的房间不会敲门啊?” 蓝妍没想到蓝兮会是这个态度,放在以前蓝兮是绝对不敢跟她这样说话的。 蓝妍忍不住刚想骂蓝兮,但是一张口想起来有事要求蓝兮,马上换了一张脸。 “蓝兮妹妹,我是太想你了,着急见你,忘了敲门了,是姐姐的错,以后姐姐注意哈。”蓝妍陪着笑,舔着脸冲蓝兮说道。 旁边的宁秋“哼”了一声,跟见了鬼一样,平日里蓝妍都是趾高气扬,哪曾如此卑微过。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姐姐着急告诉你”,蓝妍拿出来那对翠绿的手镯往蓝兮的手里塞,“蓝兮你不是丢了一对镯子吗?我给你找到了,原来是被一个下人偷了去,想要拿出去卖,正好被我发现了,你又嫁到王府去了,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这次你回来,看到你正好想起来,我一直给你好好保存着呢。” 蓝兮静静地看着蓝妍,蓝妍被看得有些发慌,“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什么?” 蓝兮说:“你有这么好心,会给我送镯子?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不妨直说,你要是不说,我回到晟王府,你想再见我可就难了。” 晟王府三个字刺激了蓝妍,她马上又堆起笑脸,“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就是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蓝兮打了个呵欠,说:“我们的关系很好吗?你问我就要回答你吗?你都跑来问我了,说明这个问题只有我知道。 你想问我,我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可是,我得高兴了才会告诉你。” 蓝妍看着蓝兮打呵欠,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看来蓝兮中的毒还没有解。 可是奇怪啊,她临出嫁之前喝的药足够丧命了,没想到还活着。 第十四章 达成协议 “我不是给你镯子了吗?你这么喜欢的镯子,我帮你找到了,你还不高兴吗?”蓝妍迫不及待地说道,生怕蓝兮马上就走。 “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拿回来了有什么需要高兴的,如果你把你手上的那对金镯子送给我,那说不定我会很高兴。”自从蓝妍一进门,蓝兮就注意到了她手上的金镯子。 蓝兮在原来的世界,家里的公司也有做黄金生意,自幼见过很多金品,一打眼就发现蓝妍姐手上的金镯子是好东西。 蓝兮看蓝妍很是不舍,又觉得很困,便对蓝妍说道:“既然你来问我,说明这个问题只有我知道答案,如果我心情不好,我不会告诉你,或者说我告诉你一个错的假的答案,那你也白问。 你自己想清楚了。如果你不舍得,那你就出去吧,我要睡觉了,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着蓝兮就躺下了,拉过被子蒙在头上。 蓝妍想要放弃,这镯子可是她最金贵的饰物了,要不是因为洛之尘来了,她也不舍得戴出来。 蓝妍站起身,打算往回走。 但是一想起洛之尘那绝色的风姿,便又像着了魔一样。 蓝妍从手腕上取下了镯子,拍在桌子上,发出结结实实的声音。 蓝兮更加确定,这绝对是一副好镯子,价值连城。 这将是蓝兮挣到的第一笔钱,没想到是从蓝二小姐手里挣到的,看来还是从女人手里挣钱容易一点。 后来,蓝兮告诉洛之尘,她曾经把他卖了一对金镯子的时候,洛之尘一直抱怨卖得太便宜了。 蓝兮从床上起来,走到桌子旁边,拿起手镯,塞到袖子里,“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这人最讲信用,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蓝妍满心的欢喜,却一直在说“那个那个……” “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要说了,扰了别人的清梦。” “好,我说,晟……晟王,那个行不行啊?” “什么那个行不行?你把话说明白点,你说哪个?花了这么大的价钱,来跟我猜谜语啊。”蓝兮快被磨得没有耐心了, “就是那个你们夫妻之间的那个事情。” 蓝兮禁不住哈哈大笑,“你就想知道这个事情?在裁缝店里你就问过我,现在还来问我,你对这个事情就这么感兴趣吗?” “对,我就是想知道答案。”蓝妍反而不再觉得难为情。 蓝兮转念一想,不对,没有这么简单,“你是想嫁给晟王,对吗?” 蓝妍急忙摆了摆手,“不不不是的,你别误会,我就是好奇。” 蓝兮说:“你不用否认,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要说是的话说不定我还会帮你。晟王可是很厉害的,这点你大可放心。” 蓝兮说着话拿手揉了揉腰,好像腰很累的样子,蓝妍看在眼里,懂了。 蓝妍眼睛瞪得大大的,“你帮我?你要帮我?你要帮我把我嫁给你的夫君?” “是啊,男人有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晟王府里也不能只有一个王妃啊,与其娶别人,还不如娶你呢,我们情同姐妹,都在晟王府里也不孤单啊。” 蓝妍呵呵一笑,“蓝兮,你这样说以为我会相信吗?” 蓝妍在这方面都是挺聪明的,知道女人的心,女人在爱情面前向来都是自私的。 “那我告诉你,我对晟王并没有感情,我走了,你就可以做晟王府的王妃,你就是王府的女主人。” 蓝妍更不明白了,“你要走,去哪儿,为什么?” “我说的是我这身子骨,你看我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能撑到哪一天还不一定呢,等我一走,你不就是新王妃了嘛。” 蓝妍已经开始相信蓝兮,但还是问出来自己的疑惑,“那如果你治好了呢?” 蓝兮早就怀疑自己的身体这么虚弱并不是因为得了什么病,而是被人下了药,这么多年,蓝兮一直生活在蓝府,那么下药之人毕竟是蓝府的人,这次蓝兮回来便故意装出一出无精打采的虚弱的样子。 现在见了蓝妍,便故意如此说起,想看看蓝妍的反应。 看蓝妍的样子果然是知情人,而且从蓝妍的话里,蓝兮知道自己的毒是可以解的。 “跟你说实话吧,我喜欢自由,我不想一辈子待在那座高屋大院里,做鸟笼里的金丝雀,我想要的是自由。”蓝兮远远地望着屋外说道。 显然蓝妍是不可能明白自由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对于蓝家的二小姐来说,自由也就是在这个在蓝府的院子里,随便出入哪一间屋,就是可以随便打骂哪一个仆人,就是想吃的,随便吃,想喝的,随便喝,想买的衣服首饰随便买。 “姐姐,你如果想嫁给晟王,我真的可以帮你,但是我的帮助,不是没有代价的,你也要付出一些东西。” “你想要什么?” “我只喜欢钱。”在这个世界上,蓝兮还能相信什么呢?一个人都不认识,只有钱可以给她带来安全感。 本来她是想攒钱离开的,但是现在看着晟王府过得这么寒酸,尽管她是王妃,估计也会过得很穷,她不努力赚钱还能怎么样。 “好,只要你肯帮我,我就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 “你所有的钱,你能有多少钱?”蓝兮觉得好笑。 “我是没有多少钱,但是我知道一个很有钱的地方。” “哦?说说看”听到很有钱几个字,蓝兮顿时来了兴趣,她现在缺的就是钱。 “前朝国库。你想想,那可是一个国家的国库啊,那得有多少钱?有了那些钱你就富可敌国了。” “你知道在哪里吗?”蓝兮不信蓝妍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能知道前朝国库,定是道听途说。 “我只知道在一座山上,需要很多钥匙才能打开,有很多人都在找。” “那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你又不能打开,你又不知道在哪里。”果然这弱女子不顶用。 “我是不能打开,但是如果没有我,别人也打不开。”蓝妍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蓝妍还在等着蓝兮继续问,但是蓝兮却故意没有再开口,这个蓝妍就是故意吊蓝兮的胃口,蓝兮索性不再问。 果然,蓝妍忍不住自己说了起来,“我手里有一把钥匙,这把钥匙就是打开那朵宝库的钥匙的其中的一把,我把那把钥匙给你。条件就是你帮我嫁给晟王。你要钱我要人,这不是再好不过了。”蓝妍为她的算计得意洋洋。 “好,成交。你如果敢骗我的话,我就让你这一辈子都见不到晟王一面。” 蓝妍怀着满心的希望回去等蓝兮的消息。 “出来吧,别躲着了,这偷听的习惯可不好。”蓝兮早就发现屏风后有人,隐隐绰绰的身影看起来像崔二娘,蓝兮便没有声张,想看看这个崔二娘到底是什么打算。 崔二娘挪着小步唯唯诺诺地从屏风后走出来,小声唤了句:“王妃。” “晟王派你来照顾我的,还是派你来偷听我说话的?”蓝兮不怒自威,颇有些威严的样子。 崔二娘见蓝兮反对她叫“王妃”,便大着胆子又叫了一句,“回王妃的话,晟王派我是来照顾你的,并没有跟我说让我偷听你说话。” 只是有时候晟王叫她回去问话,她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没有半点隐瞒。 “王妃,求求你”,说着话,崔二娘突然跪下了,“求求你别走,好吗?晟王好不容易有了家室,有了家,可不能再孤苦伶仃一个人了。” “他怎么孤苦伶仃一个人了?他不是有爹有娘吗?” 在这里没爹没娘的是她蓝兮好不好,她回去找她爹娘难道不行吗? “虽然晟王有皇上和皇后,但是他们都在皇宫大院里,晟王府才是晟王自己的家,我是晟王的乳娘,我看着他长大的,以前他自己在晟王府里孤孤单单的,有时候一天也说不上一句话,现在有了王妃,晟王的话也多了些,家里有了人气,你可千万不能再扔下晟王不管啊”,崔二娘说得颇是真切动情。 没想到晟王竟然派了自己的乳娘来照顾,蓝兮听了还是很有些感动,对崔二娘的语气也缓和了。 “你担什么心呢,这不是有人上赶着要嫁给晟王嘛,你在屏风后面肯定都听见了,以后晟王府的女人会越来越多,人气会越来越旺的。”蓝兮站起身走到崔二娘身边拍了拍肩膀,然后大踏步出了门。 崔二娘听了蓝兮的话虽然不认可,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她对蓝妍就是莫名的觉得讨厌,看着蓝兮就是喜欢,虽然蓝兮没有大家闺秀那股子优雅,但是利利落落地不正好跟晟王合适嘛。 宁秋也跟着蓝兮出了门,之前因为崔二娘和蔼温婉,脾气好,又肯教她做事情,宁秋对崔二娘的确觉得亲近,甚至有时候觉得崔二娘很像她的娘。 但是听了刚才崔二娘的话,她显然是站在晟王一边的,宁秋自然不愿再与她像之前那样亲近。 第十五章 娘还活着 蓝兮看到宁秋跟着出来了,很是满意。 到了没人的地方,蓝兮停下来,宁秋上前问道:“小姐,你真的要帮二小姐嫁到晟王府吗?你应该知道她之前可没少欺负你啊。”宁秋很是着急。 “我不让她嫁她就不会嫁了吗?刚才她说到钥匙的事情,我现在怀疑晟王强娶蓝家女也是这个原因,如果她拿着这个去跟晟王谈,晟王肯定当场把她娶回家。” “那,那,那怎么办啊?小姐,我怕她进了晟王府后欺负你啊。”宁秋急地快哭出来了。 蓝兮觉得苦笑不得,这小丫头对自己太上心了,可是却不知道她以前的主子很可能已经被人毒死了,所以现在自己才有机会用这具身体。 “我哪有那么好欺负的,你看我这不是还从她手里挣了一对金镯子出来嘛。” 宁秋扑哧一笑,“小姐,你爱财的模样真可爱。” “又哭又笑的,真拿你没办法,给,拿去,找个当铺当了,换些银两用。这个也拿去,还有这个,都拿去当了。” 蓝兮把金镯子塞到宁秋手里,又把头顶上洛之尘强迫她戴的首饰都摘了下来,一并塞到宁秋的手里。 “小姐,这么好的镯子你留着吧,还有这些首饰,这都是晟王给你的,你可一定要留好了,当铺都是坑人的,不会给好价钱,你缺钱,我以后把我的工钱都给你。” 蓝兮一边往下摘首饰,宁求一边给蓝兮往头上戴,两人僵持着,谁也没能制止谁。 “宁秋,别担心,这些首饰我很快就会赎回来的,相信你姐!”蓝兮总是被这个小丫头感动地一塌糊涂,“现在我需要钱,我拿这些换钱有用。” “小姐,你是要拿着钥匙找前朝宝藏吗,万一二小姐反悔了不给你宝藏钥匙了怎么办?”宁秋不无担心地道,以前这个蓝二小姐做了多少坏事,她可以一清二楚,那对镯子明明就是她偷的,还拿来还给蓝兮说是她找回来的,就为了来套蓝兮的话。 “你想得不错,她肯定会反悔的,所以你换了钱后要去打探几件事”,蓝兮附在宁秋耳朵边悄悄说着,宁秋一边听着,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但还是乖乖按照蓝兮的话去做了。 蓝妍从蓝兮屋里回去后,一蹦一跳地来到二夫人面前,还没开口说话先羞红了脸。 二夫人被蓝妍弄得莫名其妙,“我的妍儿,你今天怎么了这是?” “娘,你给孩儿准备嫁妆,孩儿要嫁人了。”蓝妍扭捏扭捏着,在二夫人身边蹭来蹭去。 “嫁人?你嫁给谁?”二夫人被蓝妍的话吓呆了,自古女子出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自己要嫁自己的道理。 “嫁给晟王啊”,蓝妍说到晟王的时候,一脸花痴的模样把二夫人又下了一跳。 “妍儿,我的乖妍儿,娘含辛茹苦养育你,不是让你去嫁给一个残废的。”二夫人拿指头戳在蓝妍的头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你不让我嫁,我就死给你看。”蓝妍没想到二夫人一口一个残废地叫洛之尘,还反对她嫁给他。 蓝妍从小嘴甜,圆滑,擅长讨人欢喜,最会哄蓝啸和二夫人开心,二夫人不曾见过蓝妍这副痴狂的模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心想兴许是丫头一时着了心魔,过不几日自会好转。 但是女大不由娘,二夫人想错了。 蓝妍说完话,毫无迟疑地跑到花园湖边,一个纵身跳了下去。 湖深足足三米有余,湖底又满是淤泥,蓝妍跳下后便没了影子。 追出来的二夫人顿时吓傻了眼,只来得及看见蓝妍的裙子没在湖面上。 “妍儿,妍儿,我的妍儿……”,二夫人像疯了一样,刚想跟着往湖里跳,被正好经过的蓝府护院安尚平看见,一把拉住。 “二夫人别动,我去救二小姐。”安尚平救人心切,不顾脱掉衣靴,一个猛子扎到湖中。 得亏安尚平有功夫,片刻之后,便把蓝妍夹着脖子捞了上来。 蓝妍嘴巴鼻孔都被湖中淤泥堵塞,脸色苍白,手脚冰凉,全无半点生气。 二夫人看着蓝妍一副将要残花凋零的模样,肠子都悔青了,在女儿活着和争夺皇权大业之间,二夫人作为一个母亲,不管心肠再歹毒,都会选择让女儿活着,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求求你救救妍儿,求求你,妍儿,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只要你醒过来,娘答应一定想办法让你嫁给晟王。”二夫人差点哭晕过去。 在安尚平的施救下,蓝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了二夫人的许诺,一声咳嗽,咳出几口淤泥和黄水,慢慢重新恢复了生气。 “娘,你要说话算话。”蓝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 看到蓝妍醒来,二夫人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收回自己说过的话。 “娘要是说话不算话,我能跳一次湖,就能跳第二次。”蓝妍一看二夫人变脸,马上毅然决然地说道。 二夫人终于认了命。 “等你养好身子,娘就让你嫁给晟王。” 二夫人眼神中的恨铁不成钢,变成了前所未有的坚定,晟王就晟王吧,不管是谁,只要我女儿是皇后,大不了扶持一个残废当皇帝,这天下还会是她管氏的天下。 蓝兮搜索着记忆,走走转转,终于找到了蓝啸的书房。 蓝兮伸出食指轻叩房门,房内传来一声“进来。” 蓝兮抬脚走进去,打量了几眼这个在自己家里,自己却没进来过的地方。 “参见王妃。”发现是蓝兮后,蓝啸赶紧起身行礼。 “此处无人,不必如此,你毕竟是我的父亲。”蓝兮也躬身对蓝啸行了一个礼。“我有几件事情不明白,想请父亲指教。” “兮儿有什么问题?” “我为何要读我这个身份应该读的书?” 蓝啸吃了一惊,从蓝兮十岁生日的时候,他把夙笑然送的一箱书送到她的房间让她读开始,她从来没有问过一个为什么,今天却突然问起来。 蓝啸看着蓝兮的眼睛,晶莹清澈,透着一股坚定和倔强,哪还有以前那个病怏怏,犹如一潭死水般的蓝兮的模样。 难道结婚真能冲喜? 以前看着蓝兮毫无生气的模样,蓝啸也觉得心灰意冷,只希望她能活着就好,对她根本不抱任何希望,当夙笑然送来那一箱书的时候,蓝啸只能暗自叹气。 “还是让你娘告诉你吧,她会找你的,找你拿钥匙。”蓝啸还是希望夙笑然亲口告诉蓝兮那些家仇国恨,他自己还是更想要现在这安静的生活,但是如果夙笑然真的让他做什么,他也会去做的,毕竟他爱她。 “我娘?她不是已经……”蓝兮满是疑问。 “你娘没有死,难产是真的,但是后来她挺过去了,她借着难产这件事归隐江湖了。”蓝啸很是无奈,这十年,他每天都在想夙笑然,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想劝她回来好好过日子,只是她哪里肯听。 “那钥匙呢?找我拿什么钥匙,我手里没有任何钥匙啊?”蓝兮想到了蓝妍在她屋里说起的能打开前朝宝藏的钥匙,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手里没有钥匙?就是能打开前朝宝藏的钥匙,你娘临走的时候交给我,我亲手挂在你的脖子上的。 那本来是前朝皇帝,也就是你外公托付给我的,我想还是给笑然保存比较好,我给了她,她临走的时候又让我交给你。”蓝啸着急起来,想想也是,他也只在蓝兮很小的时候在她脖子上还见到过那把精致的钥匙,后来蓝兮长大了,穿得严实起来,蓝啸也就不曾见过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竟然忽略了,不禁懊恼起来,不知道该怎么跟夙笑然交待。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知道钥匙在哪里,就在刚刚,蓝妍去找过我,她说她有一把能打开前朝宝藏的钥匙,她想要拿来跟我交换。” “妍儿?交换什么?”蓝啸诧异得很,这事怎么会跟蓝妍扯上关系。 “她给我钥匙,我帮她嫁给晟王。” “真是荒唐。” “的确荒唐,拿我的东西换我的东西,她一天内做了两次。”蓝兮觉得真是可笑之极,以前的蓝兮到底软弱成什么样子,才能让人这么肆无忌惮地欺负。 “还是一件事,我出嫁之前每天都要喝药,药方是谁开的,方子是什么?”蓝兮想知道蓝府里到底是谁要害自己。 “是徐郎中,怎么,药有问题吗?”蓝啸没想到,蓝兮前来抛出来这么多问题。 “作为一个父亲,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每天都在服毒吗?你的女儿可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蓝兮眼中一凉。 “服毒?怎么会?徐郎中是二夫人特意找来的,这么多年一直给蓝府的人看病。 难道,她真的是前朝叛将之女?” 蓝啸最近也听见了一些风言风语,说二夫人管氏是前朝带头叛乱的将军之女,他一直不信,以为是有人为了整自己而拿自己身边的人做文章,但是刚才听蓝兮说蓝妍知道前朝宝藏钥匙的事情,看来这确是空穴来风。 以前是太骄纵她了。 蓝府一行,蓝兮的收获不少。 相反,洛之尘就没有什么收获。 第十六章 你的心跳得好快 “什么都没有查到吗?放火都放了,却没查到?”洛之尘给了白陌一个白眼。 “我对天发誓,那火绝对不是我放的,否则让我天打五雷轰”,白陌举起两根手指说道,“我虽然打不过你,但以我的本事,在蓝府找样东西还用不着使放火的手段,皇宫我都来去自如,我用得着吗我。”白陌又鼻孔朝天。 “正想跟你算算你夜闯皇宫偷盗的帐。” “我错了,晟王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以后我尽量少提当年。”白陌立刻变成蔫茄子,“我翻遍了所有跟蓝啸有关的地方都没有找到。” 白陌瞪着两只眼睛表示很不可思议,消息肯定没错,但是肯定哪个环节出错了。 “谁让你只找跟蓝啸有关的地方了?整个蓝府里跟蓝啸无关的地方找了吗?跟二夫人有关的地方找了吗?不是有人说她是前朝叛将之女吗?”洛之尘很是无奈,这个白陌功夫的确不错,只是脑子太不灵光。 “啊,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我这就去找。”白陌一拍脑袋,懊恼至极。 “没看蓝府的人都在外面等着送我们走了,你还去找?”洛之尘气不过,一甩手,把手里把玩的扇子扔到白陌的头上。 “哎呀,打坏了脑袋”,洛之尘想打的地方白陌根本没有能力躲开,尽管洛之尘坐在轮椅上。 “你那脑袋不用打都是坏的,推我。” “你,你不对劲,你今天说话好多”,白陌一边推着洛之尘往外走,一边说道。 “再多说,把你的嘴缝上”,洛之尘嘴角不可察觉地扬起。 白陌说得不错,洛之尘的确今天话说得比以前多多了,虽然白陌没找到钥匙,但是他的腿有感觉了。 治疗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感觉,如果能治好腿,洛之尘根本不需要什么钥匙了。 当年白陌刚刚下山,像是一只误入人间的野猴子,满世界找刺激。 茶余饭后总是听人对皇宫津津乐道,让白陌以为皇宫是什么神秘的地方,便想进去看看,顺便找一件人们说的宝物出来,给他们开开眼。 夜黑风高,不走大道走小道,不走大门走小门,白陌大晚上一身白衣,几个跳跃翻身进了皇宫。 看见有座寝宫是所有宫苑中最奢华的,而且是皇宫里面防守最弱的一个,便朝那座寝宫直奔而去。 如果不是正好有洛之尘在,皇后的寝宫的确是下手的最好选择。 但是哪有那么多如果,那天晚上洛之尘正好进宫陪皇后用膳。 白陌刚刚翻进院墙,洛之尘就已经察觉,一双筷子穿透窗户如剑一样飞出,直冲白陌双眸。 白陌一个就地翻滚,来到窗下。 见屋内只有一位华美的夫人和一位俊俏的少年,便大着胆子叱咧咧地进了屋。 夫人镇定,少年不屑,白陌没有在他们脸上看到一丝恐惧。 这让白陌觉得受了奇耻大辱,行走江湖已久,竟然有人看见他的剑却不害怕,还是一个妇人,一个少年。 白陌已经全然忘了来皇宫偷宝物的事情,他的追求变得低而变态,他要欺负妇人,少年,要让他们害怕,求饶,因为不可以有人见了他白陌不害怕。 白陌不知道的是,他刚进皇宫就被洛之尘的暗卫发现,暗卫禀告“有个一身白衣的剑客闯入”。 听见“一身白衣”的时候,洛之尘撤走了一半的防卫,算是给白陌开了个畅通无阻的口子。 洛之尘想看看这个一身白衣夜闯皇宫的人是傻子还是一个自负的高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给皇后解解闷也是好的。 此刻,屋内白陌跟洛之尘周旋几个回合,却始终不得近身。 发现洛之尘玩心大起,就连在暗处紧张防卫的暗卫也抱着胳膊看起了热闹,有几个暗卫还暗中开了赌,赌白陌几招之内会被洛之尘打趴在地。 洛之尘一直稳稳坐着,白陌已经不厌其烦,嘴上一边说着“不打了不打了”,一边收剑入鞘,却在剑身入将一半之时,又突然欺身偷袭。 暗卫们一口气没喘过来,再看时白陌已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而洛之尘已经重新拿起一双筷子吃起了饭。 狗趴在地上的白陌一抬头终于看到了洛之尘身下的轮椅,方才打斗中却不曾注意到。 这才明白,刚才自己浑身使劲,人家只用了一双手就打发了。 再看少年,长眉星目,面如银雪,微微带笑,煞是好看。 白陌从地上爬起来,一屁股坐到夫人和少年之间,“我叫白陌,我看咱们年纪差不多,功夫也差不多,咱俩做朋友吧。” 洛之尘心里暗自好笑,果然是个傻的,还不知道自己犯了杀头大罪。 见洛之尘没有给自己一点儿反应,白陌加劲讨好,“啊,不,你功夫比我好点儿,我叫你哥,行了吧?” 洛之尘给皇后夹了一块玉翠富贵焖鱼翅,皇后给洛之尘夹了一个吉祥如意蟹黄饺,两人吃得不亦乐乎,全然忽视了白陌。 白陌一看自己没被当个大活人,一把夺下洛之尘的筷子,“你比我功夫强多了,可以了吧?我们做兄弟,你是兄长,我是弟弟,可以吗?不过你长这么好看,我可叫不出来兄长两字……”白陌越说声音越小,最后那点声音被他吞回了肚子里。 “为什么穿白衣服?”洛之尘终于开口了。 白陌挠挠头,“为什么不能穿白衣服,你不是也穿着白衣服?只能你穿,我不能穿?” “把他拖出去训练,什么时候不傻了再放出来。” 洛之尘话音刚落,四个黑衣暗卫从天而降,白陌一脸懵圈,一边叫嚷着,“唉,你们哪来的,你们?”被拖了出去。 经过两个月脱胎换骨扒皮的训练,白陌终于明白了自己夜闯皇宫还能活下来,是幸亏自己傻,还习得了一身暗卫的本事,加上十几年潜身修练的剑术,终于得到洛之尘正眼相看。 这会儿借给白陌一百个胆儿,白陌也不敢跟当朝大皇子称兄道弟,更别提去人家家里偷宝物的事了。 洛之尘说白陌夜闯皇后寝宫偷盗之事暂缓追究,但可以随时追究,就这样,白陌的脑袋攥在了洛之尘手里。 “蓝府的公子也查一下。” “公报私仇”,白陌嘟哝着,谅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白陌也感觉到了蓝垣看蓝兮的眼神的异样。 洛之尘带着蓝兮打道回府,如来时浩浩荡荡,走时依然十里长送。 蓝垣出神地望着蓝兮的马车渐行渐远,蓝兮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以前都是别人替她说话,现在她竟敢站出来为众人说话。 她说出的那些话,真真切切是帝王家的思想,以前并没见她看过什么书,见过什么人,蓝垣心里写满不解。 “把王妃的房间收拾好,谁也不许进去”,蓝垣跟李妈吩咐,李妈应着。 一边往外走着,白陌说起了蓝兮中毒的事情。 “查查这个徐郎中是谁的人,”洛之尘听完白陌的话略有所思,蓝兮有什么值得害的,要这样费尽心思给她投毒。 “顺便把她的毒解了。” “顺便?你这么关心你的王妃,我怎么能顺便解呢,我一定找最好的解毒高手给你美丽勇敢的蓝王妃解毒。”白陌一身的酸味。 听到白陌说“勇敢”两个字,洛之尘的心里又略过蓝兮的影子,她是第一个在自己面前跪着却依然眼神坚毅的人。 想起她在自己府上的第二天就帮着偷东西的佣人说话,想起她说过的爱民的话,不知为何,洛之尘总感觉蓝兮很是神秘,让人看不透,又很值得琢磨。 洛之尘特意让蓝兮坐到他的大马车里。 蓝兮还跟之前一样找了边边,老老实实地坐着,在大冰块面前,蓝兮被冻得失去了行动力。 “兮……” 蓝兮被安静中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谁?” 蓝兮看看空空大大的马车里除了大冰块就是自己,哪还有别人,“大冰块,你叫我吗?” “我不叫大冰块,我叫洛之尘。”悠悠的嗓音慢慢地吐出几个字,有些磁性,有些轻柔,让人迷醉。 “那边硬,过来坐。”洛之尘拍拍自己的大腿。 “what?”蓝兮下巴都快掉了,“你这是撩我吗?” “什么叫撩你?”洛之尘深邃的眸子看向蓝兮,这个姑娘真的很不一样。 “就是,就是……,就是邀请我的意思。”蓝兮结结巴巴地解释着自己一激动蹦出来的词,后来这个词被洛之尘广泛使用在各种场合,比如,“我撩你吃饭”“我撩你听书”“我撩你看戏”…… “那我撩你来这里坐”,洛之尘继续拍着自己的腿,一双温润的美目深深地望着蓝兮。 要死了,蓝兮抿了抿嘴,觉得唇干舌燥,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不行,不行,心跳地太快了,不捂住就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蓝兮赶紧拿手按在胸口上。 “你怎么了?”洛之尘看到蓝兮蹙着眉一脸难受的样子,还用手捂着胸口,以为她体内的毒发作了,从郎中口里得知,蓝兮的毒积累已久,再不清除恐有性命之虞。 “我,我,你别看我”,蓝兮怎么能说是因为他太好看,让她差点犯了心脏病。 洛之尘一个起身飞到蓝兮旁边拉起蓝兮的手,一个转圈稳稳落回到轮椅上,就如在蓝府的时候一样,蓝兮堪堪被他抱了个满怀。 “你的心跳得好快”。 第十七章 伙食费都用完了 这一次洛之尘的双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是别的地方却有了感觉,这也是一个足够让洛之尘惊讶的地方。 洛之尘过了十年“风平浪静”的生活,这个女人竟然让他有了感觉。 “喂,你放我回去,你说坐在那边硬,但是我觉得坐在这里更硬啊。”蓝兮觉得不太对劲,不停地扭动着身子想挣脱开洛之尘的钳制。 本就跃跃欲试的洛之尘被蓝兮的话惹得更加剑拔弩张。 “不想自己出事,就老老实实坐好,再乱动,你一定会出事。”洛之尘一再隐忍着,嗓音也变得沙哑起来。 感受到洛之尘的变化,蓝兮真的一动都不敢再动了。 洛之尘就像一团火,蓝兮如同坐在火堆上。 到了晟王府门口,马车徐徐停下。 蓝兮终于忍不住,“腾”地一下子跳起来,冲出马车,红着脸,跑进晟王府内。 “嘶”,痛,好痛,洛之尘这次的感觉非常清楚,蓝兮在他腿上一跳让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疼痛的滋味。 白陌看见蓝兮红着脸跑开,用剑挑开帘子又看见洛之尘吃痛又愉悦的表情,颇有些茫然。 “你对人家姑娘做什么了?” “做一些我该做的事情。” “你不是为了钥匙才娶她的吗?” “不管因为什么,娶了就是娶了。” “……” 现在的男人太善变了。 “去找墨道。” 洛之尘没有进门,直接带人来到城外十里以外的一座道观。 墨道是洛之尘要找的神医墨贞的师兄,墨贞主攻骨术,研制出接骨生肉断续膏,墨道擅长内疗,对人的五脏六腑之伤有回天再生之术,两人虽术业各有专攻,但医术都出神入化。 前朝亡国后,洛之尘一直找不到墨贞的下落,却在医谷找到了墨道。 墨道与师弟一起研习医术时,墨道虽对骨术兴趣索然,但也整天听墨贞念叨接骨生肉断续膏,便对接骨生肉断续膏也略微知晓。 只是墨道却不知道完整的药方和配比,只能一剂药一剂药地慢慢摸索。 此时墨道便在洛之尘安排的道观里潜心研制,希望能重造接骨生肉断续膏。 墨道在听说了洛之尘的腿有了感觉后,仔仔细细查看,并未发现洛之尘所说的久违了感觉。 洛之尘的确也并没有再感觉到任何痛感,但是洛之尘仍然坚持自己的双腿在昨日蓝兮突然坐到自己腿上时感觉到了疼痛。 “刚刚,就在刚刚也感受到过。” “肢体有碍的人有时是会有产生幻觉的可能的。”墨道只能摇头叹道,洛之尘的腿上扎了上百只针,针针扎在要穴。 “老夫自当更加尽心尽力研制。” 墨道满头银发,脚步蹒跚,摇摇晃晃地走进研制药物的内室。 洛之尘看着很是于心不忍,却也无可奈何。 墨道已经八十二岁,已是高龄。 墨道在跟自己的生命赛跑,没日没夜研制膏药,洛之尘于心不忍,但是没有办法,墨道现在是他的唯一希望。 虽然蓝兮停了药,不会再继续中毒,但是体内残留的毒还没有解,加上刚才在马车里,精神高度紧张,回到晟王府后觉得一阵困乏。 蓝兮想着洛之尘好看的脸,想着想着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醒来后,觉得饥肠辘辘。 来到这里后,蓝兮的确享受了几天美食,但是洛铎国的饭菜总体上是少盐少油的做法,吃得次数多了难免觉得无味。 “给我拿几个卤鸡爪我啃啃”,蓝兮翘着二郎腿,流着哈喇子,斜靠在被子上朝宁秋说道。 “什么是卤鸡爪?”宁秋很纳闷,鸡爪,宁秋知道,但是卤鸡爪是什么? “卤猪蹄?” 宁秋摇了摇头。 “烤肉串,烤冷面,烤鱼,臭豆腐?”蓝兮流着哈喇子数着自己喜欢的各色小吃,越说越饥肠辘辘。 “啊?豆腐臭了也能吃吗?” “臭豆腐香得很”,蓝兮吞咽了一口口水,宁秋却是一脸的茫然,她不相信豆腐都臭了怎么还会香,但是她家小姐的话她又很愿意相信。 “那都有什么小吃啊?”蓝兮不死心,直起身子认真地问道。 “没有小吃,所有能吃到的,小姐应该都见过,也吃过了。” 晟王府再穷也比寻常人家强百倍,回蓝府的那些天蓝府上的招待也是最高规格的。 东西都是好东西,鸡鸭鱼肉菜蛋都是新鲜的,但是做法上实在是不值得推崇,无非就是加盐煮熟煮熟煮熟,都是正儿八经的传统做法,味道也是中规中矩。 “难道以后都要吃这些了吗?我的烤肉串,烤冷面,烤鱼,臭豆腐……啊,我想你们了……”,蓝兮一声悲鸣躺回到床上,“我好惨啊,嫁人嫁个大冰块,长得那么好看,却不与我同房,当了王妃,王府却这么穷,想吃啥没有啥,我好命苦啊,我好饿啊……” “小姐,嘘,嘘,小点声,让人听见了不得了啊”,听见蓝兮大大咧咧地说晟王不与她同房的事情,宁秋臊得满脸通红,急得汗都出来了,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上一直“嘘”,听见蓝兮喊饿,又急得团团转。 “小姐,小姐,我去厨房看看今天吃什么,让他们给小姐做点好吃的。” “等等,我也去”,作为一个有高级厨师证的人,绝对不会坐以待毙,蓝兮不信,就整不出点可口的东西来。 蓝兮跟着宁秋转悠到厨房,厨房里几个佣人正在摘菜洗菜,准备晚膳。 几个下人看到蓝兮后,空了空手站起身行了行礼。 蓝兮围着灶台转了一圈,除了盐,竟然没有看到任何调料! “调料呢?”蓝兮懵圈地问道,“你们不吃调料的吗?” “调料是什么?”佣人们觉得奇怪,不知道蓝兮到厨房想找什么。 “就是八角、茴香、花椒、桂皮、砂仁、草果、白芷、桂皮、陈皮、当归、薄荷、甘草、肉蔻、迷迭香、紫苏叶、香草、公丁香、孜然……”。 蓝兮一口气背了十几种调料的名字,这些都是曾经与蓝兮朝夕相伴的做菜好帮手,蓝兮就是靠着对这些调料的出神入化地运用,拿到了高级厨师证,还曾经在一个厨师大赛上拿到冠军。 “这些名字里有些听过,它们是中药材,在药房里应该有。”一个佣人来晟王府之前曾在药房里干过。 “中药材?!好吧好吧,你把刚才我说的这些都去给我买来。”蓝兮无语了,怪不得这里没有调料,原来在这里这些都是药材。 蓝兮倒是也知道很多调料是可以当中药材的,但是主要作用还是调料啊。 “你怎么还不去?”蓝兮看着刚才说话的那个佣人还杵在那儿不动。 “没有钱了,今天的伙食费都用完了……”另一个佣人站出来替他回答。 “……” 蓝兮又扫了眼厨房,没见买多少东西,就几样青菜,连肉都没有,晟王府这过得是什么日子。 “王爷大婚,这月的伙食费都用完了。”那个佣人继续说道。 “那收的礼钱呢?”蓝兮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她结个婚还把一个王府给结穷了? “礼钱都拿去还债了。” “还债?还什么债?王府还有外债?”蓝兮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是之前王爷为了给蓝家彩礼钱借的债。” “卧槽,蓝家要了多少彩礼钱还需要王爷借债?”蓝兮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些下人敢当着她的面说王府穷了,敢情他们把王府现在这么穷的原因都怪到她身上了。 “五十万两。” “五十万两是多少钱?”蓝兮不知道这里的钱币是怎么换算的,“宁秋你把银镯子换了多少钱?”蓝兮趴在耳旁悄悄问。 “一百两银子”,宁秋也趴在蓝兮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颇有点爆发户的感觉。 “卧槽,相当于五千多副金镯子!怪不得蓝妍竟舍得把那镯子给了我。”蓝兮很明白,这肯定是蓝府那两个夫人的杰作,把她蓝兮还真是卖了个好价格,“都他妈给我等着,吃了我的都给我吐出来!” “宁秋,给他拿几两银子,买块上好的羊肉回来,今晚我请你们吃烤羊肉串。” 宁秋拿出钱袋子,扣出一两银子给了旁边的佣人,剩下的又塞回腰里。 “多拿点!”蓝兮说着话就上手抢过了宁秋手里的钱袋子,扔给了佣人。 “小姐,那是十两银子啊”,宁秋想再抢回来,可是佣人拿着钱袋子就跑了,宁秋追了几步没追上,急得直跺脚。 “十两银子没多少,花了再挣”,蓝兮家有好几家上市公司,她从小耳濡目染,懂得经商之道,从来没有为钱发愁过,更何况,不还有蓝家可以“劫富济贫”嘛。 不一会儿,出去买调料和羊肉的佣人就回来了。 平时晟王府就吃得清淡,最近因为晟王结婚,府上财力紧张,他们自觉地吃得更清淡了。 除了给晟王不断了荤腥,他们已经好几天没闻到肉味了。 今天蓝兮要请他们吃烤羊肉串,那还不一溜小跑着把肉买回来。 蓝兮一看案板上刚买来的新鲜羊肉,肥瘦相间,正好可以拿来烤羊肉串。 蓝兮磨了磨刀,挽起袖子,手起刀落,三下五除二,片刻功夫把一大块羊肉切成了大小均等的肉丁。 “小姐,你这刀功可以啊,切得每块都一样大小”,宁秋和一干佣人都被蓝兮利落折服了,本来都想在蓝兮旁边打打下手,这下子都变成了在旁边学艺。 第十八章 你比羊肉串好吃 “不用你夸我,我可是有证的人”,蓝兮那满满一抽屉证书里,其中那本高级厨师证是蓝兮最自豪的,那说明她是个有证的资深吃货啊。 “别闲着,你们帮我把这些调料都磨成粉,一份份放着,等我回来搭配。” “你们几个,带上刀,跟我去竹林,”蓝兮也抄起一把刀,走出了厨房。 她记得她住的颐心苑旁边有一片竹林,正好就地取材做一些竹签。 几个佣人跟着蓝兮到了竹林,学着蓝兮的样子,先找到粗细合适的竹子,砍下来后,再用刀削去枝枝叶叶,最后把一头削尖,一个可以做烧烤的竹签就完成了。 不一会儿功夫,一小堆竹签就削好了,蓝兮跟佣人们打了水井里的水在院子里洗好。 “小姐,我们把调料都磨好了”,宁秋把蓝兮给准备的十几种调料都磨成了精细的粉末,一堆堆地放好了。 蓝兮每种调料都抓了些,有的多有的少,配成了一大堆,撒到切好的羊肉块上,拌了拌,然后拿起刚刚削好的竹签,一块一块地往竹签上串肉。 “就这样学会了吗?”蓝兮拿着串好的肉串问众人。 “学会了,学会了。” “宁秋,你带着他们把肉都串起来。” 本来肉串撒上调料还需要腌制一会儿,但是蓝兮已经等不及吃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顿烧烤了,索性让它们边串边烤边腌好了。 刚才削竹签的时候,蓝兮看见院子里有几块方方正正的长条石,正好可以用来垒成一个烤炉。 蓝兮把烤炉垒好后,宁秋带着众人也把羊肉串都串好了。 蓝兮让人抱了些柴薪,把火点着后,开始慢慢往上摆肉串。 肉串本就切得不是很大,烤了没一会儿,便散发出香味来。 旁边等着的人闻到香味,禁不住吞咽一口口水,“真香啊!” 蓝兮蹲在火堆旁忙活着,把滋滋啦啦冒着热油的羊肉串来回反转。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肉串差不多已经烤熟了。 蓝兮拿起一串,吃了一口,闭起眼睛,慢慢咀嚼着,竹签清新的气息与烧烤的香味完美融合了,众人一脸期盼地看着。 “就是这个味道,成功!吃,宁秋,分给大家吃。” 每个人手上都拿上了一根羊肉串围坐在火堆边,刚开始都试探地咬上一小口,虽然刚才烤的时候闻着不错,但是没有毕竟没有吃过。 第一口试探着小小咬,第二口就已经开始狼吞虎咽了,顾不得烫不烫嘴,一咬就是一大口。 “不腻不膻,外酥里嫩。” “一嚼,忘记不快,二嚼,人仿佛在天上飘,三嚼,如同羽化飞升。” “好吃,好吃,王妃好手艺。” “多谢王妃款待” “……” 众人一边吃着,一边不忘念蓝兮的好。 蓝兮看着众人吃得香,很是满足,“有没有酒?拿酒来。” 一个佣人跑去库房抱出一坛酒,给蓝兮倒上一碗。 蓝兮端起碗尝了一口,沁凉,略甜,微辣,还带点花的香气,“好酒,这酒叫什么名字?” “这酒叫百花酿,是王爷亲手调配的秘制酒,是王爷最喜欢的酒。”崔二娘道。 方才崔二娘,在给蓝兮打扫屋子,闻见香味也出来了,看见一群人都围坐在火堆边,蓝兮竟然还喝了酒。 “百花酿,酒好喝,名字也好听,你们都喝点,”蓝兮又倒了一碗,一饮而尽。 “这可是王爷最喜欢的酒……”,崔二娘有些着急。 “怕什么,酒不是给人喝的吗?王爷喜欢喝,我也喜欢喝,王爷能喝,我就喝不得吗?我能喝,他们就喝不得吗?”说着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碗,“干杯”,蓝兮端起一碗,又是一饮而尽,“真是好喝,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酒。” “王妃好酒量,我敬你。”众人吃得开心,喝得开心,全然忘了尊卑有别,纷纷端起碗跟蓝兮碰杯,向她敬酒。 蓝兮站起身来,脸颊已染上绯红,步子摇摇晃晃,几近站立不住,宁秋赶紧一把扶住,“我,你们都站起来,我教你们跳舞……” 众人都在酒劲的烘托下,兴奋地站起来,按照蓝兮说的,手拉手,围成一个圆圈,围着火堆自由发挥地跳着蹦着。 蓝兮被众人圈在中间,唱起以前经常唱的歌,跳起以前经常跳的舞。 “谈笑间,红尘一盏,醉了千年,旧梦如烟,谁叹总难舍下谁的眷恋,谈笑间,恍恍一念,痴心几番,荡尽枉然,奈何守着凡尘望眼欲穿……” 崔二娘在人群外崔二娘无声地抽噎着,嗫喏:“可算有了人气了,王府里可算有了人气了。王府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连成亲的那天也没有这么热闹,王妃真是王爷的福气。” 洛之尘刚刚从外面回来,进门就看见载歌载舞的众人,看到圈子里的蓝兮后,不禁看得痴迷。 蓝兮的舞裙摆随着舞步飘曳着,时而脚步轻缓,像平湖里慢慢推涌的波浪;时而又想卷在旋风里的树叶,疾速飞转,如春燕展翅,舒展灵活,腰肢袅娜温柔…… 突然,蓝兮一个趔趄,堪堪就要站立不住。 洛之尘飞身而起,一把捞起蓝兮,紧紧搂在怀里,几个回旋之后,又稳稳地落在远处的轮椅上。 蓝兮趴在洛之尘宽大的胸膛里,带着酒醉,痴痴地笑着,“都怪夜太美,地太滑……” 脸上的绯红,迷离的双眼,更显得蓝兮分外俏丽,小巧的嘴唇娇艳欲滴……,洛之尘微微低下头,啄了一口,好软,好香,带着他百花酿的香气。 蓝兮伸出小舌舔了舔嘴唇,“嘻嘻,你比羊肉串好吃……”,而后伸出手扒开洛之尘胸前的衣服,“我要吃你……” “……”,洛之尘没料到蓝兮如此主动直白。 蓝兮并不满足于那被扒开的一点点地方,继续动手撕扯着洛之尘的衣服。 “完了完了,之尘要在众目睽睽下春光大泄了,”白陌拿手捂住眼睛,又分开两根手指好不挡住视线,还一脸期待,“真是一个勇敢的姑娘。” 随着蓝兮的动作,突然洛之尘又感觉到自己的双腿有了久违的压迫感,现在洛之尘对这种压迫感已经不再陌生。 这一次洛之尘想再三确定。 洛之尘抱着蓝兮飞起,旋转,落下,飞起,旋转,落下……,犹如花丛中的蝴蝶。 每一次腾空飞起,蓝兮都感觉像是在坐过山车,只觉得心跳到了嗓子眼,每次又都能稳稳落下,不等吊着的一颗心回落回去,又是一个飞起,蓝兮不是个胆小的娇女子,但也禁不住洛之尘疯狂地腾挪飞移。 蓝兮实在忍不住,“啊,啊”叫了出来,叫完后又觉得太有失分寸,便一口咬在了洛之尘的肩膀上。 洛之尘吃痛,落在轮椅上,蓝兮全身的重量都重重地落在洛之尘腿上。 这一次,洛之尘万分肯定了,他的腿千真万确有感觉了。 看着怀里的这个女人,洛之尘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渴望,他想再试试别的。 自己娶回家的女人,总不能就这样一直放着。 洛之尘再次抱起蓝兮,直冲内室而去。 感受到洛之尘突然粗重起来的呼吸,蓝兮顿时红了脸,她知道要发生什么。 这不就是自己知道洛之尘是自己的夫君后一直渴望的吗,望着那张出尘脱俗的俊秀脸庞,蓝兮不想挣扎,也不想拒绝,她想张开一切接纳他。 被洛之尘抱着,记不起多少个飞起与回落,这一次蓝兮最是脸红心跳。 洛之尘带着蓝兮慢慢落到床上,一只手撑在蓝兮的身子底下,望着身下脸蛋绯红的人儿。 突然,蓝兮一个翻身,便将洛之尘压在了身下。 自从那天在裁缝店里,蓝妍问过蓝兮那个私密的问题后,蓝兮私下里就认真考虑过了。 鉴于他的不便,她会主动。 心里虽然早就有了准备,但真正做起来却没有那么容易。 犹豫少顷,微红的唇还是点上了身下的俊秀,这一点便如同是成亲那晚的闪电,劈里啪啦,火光四射,只有狂风暴雨才能宣泄。 生疏的动作让蓝兮身上香汗淋淋,看着身上这个笨女人怎么也看不出来这就是跟自己的皇弟在新婚之夜纠缠的那个女子。 洛之尘身上的胀痛急于宣泄,蓝兮却闭着眼慢慢摸索该怎么吃掉身下的这只粉嫩的大猪蹄子。 不想再忍受这个笨女人的慢动作,洛之尘托起蓝兮放在自己的身上。 突然的吃痛让蓝兮忍不住紧紧收缩,洛之尘只觉得飘然如醉,忍不住动起来。 持续的疼痛之下,蓝兮又一口咬在洛之尘的肩头,洛之尘犹如草原上奔腾的野马,载着蓝兮在狂风暴雨里驰骋,伴着蓝兮如睡梦般的呢喃,洛之尘向前向前再向前,直到一个飞跃,两人跳到了天空中的五彩云中,成仙化羽。 在这之前,洛之尘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不能动的双腿限制了洛之尘很多。 试过之后,洛之尘便甘之如饴,轻易不肯放手,来来回回,反反复复。 直到蓝兮再也发不出一点儿声音,趴在床上眯着眼睛非睡似睡,洛之尘才肯放过她。 翌日清晨,一只大手抹上蓝兮光洁湿滑的后背,洛之尘觉得这个女子对自己来说也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里关了很久的一扇门。 起身披上衣服,看到床上那抹牡丹花般的鲜红,洛之尘轻轻弯起嘴角,心中多了一份释然。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她不过就是个弱女子,需要自己的保护,他又何必无端生疑。 第十九章 今天就别下床了 屋内,蓝兮全身骨头犹如散了架子,自己一定要主动的想法简直可笑至极。 想来也是,一头猛狮一样的男人哪用得着自己主动,做个承欢的小女人岂不是也很好。 想起洛之尘方才的温柔,蓝兮心里一阵暖流涌过。 他并没有毫不顾忌地放纵自己,也没有一味地索取,反而是很照顾自己的感受,就算已经濒临峰顶,也会停下来等等她,带着她冲向一个又一个峰顶。 蓝兮拖着散架的身子从床上挣扎着爬了起来,洛之尘已经不见了身影。 原来一大早,白陌就来拍门。 崔二娘将将醒,揉揉还惺忪的眼睛,才看清眼前一身白衣的人。 “我找王爷”,白陌看崔二娘堵在门口不让他进,很有几分不满。 “白公子,王爷王妃还没起床呢,”崔二娘没有让步。 洛之尘和蓝兮成亲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夜宿颐心苑,崔二娘恨不得洛之尘一辈子待在颐心苑别出来,直到等她抱上洛之尘的孩子。 “我找王爷有要紧的事,耽误了王爷的事情,你负担得起吗?”白陌板着脸凶巴巴地转动着手里的剑。 就白陌的德性,除了对洛之尘,对其他任何人他都没有耐心,没有好脸色,他才不管面前的人是不是洛之尘的乳娘。 “你这人,说话就说话,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舞刀弄剑的?你知不知道崔二娘是谁?”宁秋听见门口的动静,也跑了过来,正好看见白陌一副人五人六地样子,正在欺负老年人。 “我找之尘有要紧的事啊,”看着眼前的女子怒气冲冲,根本不把他的剑放在眼里,白陌感觉很受挫折,却又无可奈何。 总不能在王爷府里杀人吧。 “大胆,王爷的名字也是你叫的?你说有要紧事就有要紧事?王爷王妃不用睡觉的?” 昨夜,纵使宁秋捂上耳朵,也能知道蓝兮和洛之尘几乎一夜没睡,这会儿两人正在补觉。 小姐身子骨不好,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宁秋担了一晚上的心。 还好凌晨时分,两人消停了,可以好好睡个觉,没成想,这一大早就来了个煞神“啪啪”拍门,宁秋可不是一肚子火嘛。 白陌手持利剑,却对眼前的两个女人束手无措,想拨剑吓唬吓唬她们,料想只是吓唬也没有什么用,正当无可奈何之际,洛之尘神采奕奕地出现在门口。 “都闭嘴,别吵了王妃的觉,二娘,蓝兮醒之前,别让人去打扰她,你去热好水,蓝兮起床要沐浴,早膳一直备着,蓝兮沐浴后要吃,吃完再睡一觉,让她好好休息,今天就别下床了,晚上我再来看她。” 洛之尘一项一项事无巨细地安排着,崔二娘高兴地连连点头答应。 宁秋在旁边也高兴得很,等小姐醒了,一定要告诉她王爷多疼她,都不舍得让她下床。 宁秋不知道的是就算让蓝兮下床她也下不了,洛之尘不过是提前替蓝兮找了个借口。 白陌撇着嘴,一副瞧不起洛之尘的样子,就一个女人值得堂堂王爷这样子? 白陌推着洛之尘来到了正厅。 “什么事?一大早吵醒我,我昨晚很累的。”洛之尘朝白陌笑笑,好脾气的问道。 白陌见了,后退三步,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洛之尘,你别笑,我不习惯。” “那你就慢慢习惯,”洛之尘今天早上出奇的好脾气,就连白陌直呼他的名字都没有动怒,放在以往,绝对少不了对白陌扔扇子、发射毒箭,“你也老大不小了,该给你娶一门亲了。” “我才不要!”白陌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想起刚才在颐心苑跟他吵架的宁秋来,很明显他没吵过那个小丫头,心里觉得挫败得很,胜负对白陌来说比吃饭还重要。 “给你的信。”白陌递给洛之尘一封蜡封着的信,信上写着“晟王亲启”。 洛之尘拆开信,展开信纸,看见信中只有七个字“娶蓝妍,钥匙奉上。” 白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到了洛之尘的身后,看到信上这几个字,不由得幸灾乐祸起来,“洛之尘,原来你娶错了女人啊。” 洛之尘扔给白陌一个如刀锋般的眼神,“说错话小心你的舌头。” “哟哟哟,你还来真的了?你不是为了钥匙才娶蓝家的女人的吗?” 白陌这几天对着镜子重复了几百次“洛之尘娶这个女人只是为了一把钥匙”,才从洛之尘成亲的失落中走出来。 听到洛之尘这句话,这几天刚刚练成的自我暗示功力一下子消失殆尽。 “送信之人是谁?”洛之尘问道。 “不知道。”白陌想起来就窝火,信刚被箭射进来,他就出去追,追出去的时候却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殊不知,昨日里当洛之尘抱着蓝兮在屋顶上飞来飞去的时候,蓝妍正在门外。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洛之尘和蓝兮走后,蓝妍想洛之尘实在想得难受,就跟二夫人说要出门逛逛街,买胭脂。 然携了丫鬟却来到了晟王府外,好巧不巧正好看见了那些让她艳羡的光景。 蓝妍赶忙跑回蓝府,“娘,我就要嫁给晟王,娘……” 蓝妍见识过晟王的风姿后,没有一刻能够忘掉。 “你要死了,我不是答应你了嘛,你这是又做什么妖?”二夫人被蓝妍扰得不耐烦。 其实二夫人虽然答应了蓝妍,但却并没有让她真得嫁给晟王的意思。 她还有个酝酿了十年的大计划,如果让蓝妍嫁给洛铎王朝的大皇子,那她的计划还有什么意义,她这么多年费尽心思筹备的一切不都成了一场空? “妍儿,乖妍儿,娘含辛茹苦养育你,不是让你去嫁给一个残废的,你以后是要贵为公主,贵为皇后、太后的,一个残废值得你念念不忘吗?”二夫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我不要当什么公主,我不要当皇后、太后,我只想当晟王妃。”蓝妍摇晃着二夫人的胳膊,晃来晃去,晃得二夫人生烦。 “你傻啊,蓝兮比你嫁过去早,她已经是晟王妃了,你再嫁过去只能是妾,只能是侧妃,永远带一个侧字,永远不是正妃。” “蓝兮死了,我就是正妃。”蓝妍咬牙切齿,“正妃的位子本来就是我让给她的,我比她大,要嫁也是我先嫁,我挑剩下的才能轮到她,我还没挑呢,凭什么就让给她了,当时娘也不跟我商量,就替我作了主。”蓝妍一扭身子,背过脸去。 “娘不给你做主,眼睁睁地看着你爹把你嫁给一个残废啊,那老大不也是赶忙往外推吗?再说了,我当时要是让你嫁给晟王,你当真肯嫁吗?” “哎呀,娘,孩儿当时不是没见过晟王嘛,谁知道他长得那么好看。”蓝妍赶忙拿帕子捂住了嘴,藏住一个娇羞的笑。 “长得再好看,也是个残废,能看不能用。” “能用,能用,我问蓝兮了。”蓝妍听出了二夫人有松口的意思,赶忙打消二夫人的疑惑。 “蓝兮?她会告诉你这些?”二夫人表示很奇怪。 “她当然不肯告诉我,我是想办法套出她的话的。”蓝妍心虚地讪讪地笑道。 想起自己那对金镯子,蓝妍心里还是心疼得很,暗自下定决心,只要她进了晟王妃,一定要想办法把镯子拿回来。 “罢了,罢了,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 既然你想嫁那就嫁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二夫人打算的是大不了灭洛铎王朝后,再让蓝妍改嫁。 “娘,只要你让我嫁给晟王,我保证让蓝兮没有一天好日子过,娘想让她什么时候死,我就让她什么时候死。” “好,就让娘看看你的本事。还要一个任务,娘要交给你,晟王也在找打开山门的钥匙,你要从他那里帮娘打探消息,娘的事全靠你帮忙了,你哥哥太单纯,太过仁慈,娘指望不上他。”二夫人拿手捏着眉头,叹着气。 “孩儿记住了,娘。” 只要能嫁给洛之尘,蓝妍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蓝兮本来就该死了,她成亲的那天晚上给她下的药量只够她撑到王府的,没想到她竟然没死,二夫人觉得甚是奇怪,不知道这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还特意召徐郎中前来询问过,徐郎中也没有参透这其中的原由。 不管怎么说,蓝兮都是前朝皇室的血脉,留着她,到底后患无穷。 是夜,正当洛之尘和蓝兮翻云覆雨之时,二夫人找出一套夜行衣,一番乔装打扮,纵马来到晟王府。 望着晟王府通体黝黑的大门,二夫人眸子里闪闪发亮,她酝酿了十年的计划,却不得不因为一个男人的美色而作出改变。 二夫人飞身一跃,拉开箭弩,射出一封信笺,信笺稳稳钉在晟王府梁柱上。 大门外,二夫人却悄无声息地落在晟王府外的青石路上。 白陌第一个发现动静后,立刻一个飞身窜起到晟王府最高的一座假山上,四下里望去,却并无发现一个人影。 送信之人来去来如,在晟王府投石问路犹入无人之境,就连晟王府的暗卫都没有发现一二,此人如若不是友,那必诛之不留后患,白陌暗自思忖。 洛之尘的心里十几年的落寞和荒芜刚刚得到了蓝兮的抚慰,一颗寂寞的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充盈和柔软。 虽然这些年,洛之尘一路杀伐决断,要了不少人的命,但那些都是该杀之人。 然蓝兮,她让洛之尘的心慢慢变软了。 记起昨日她和众人围着篝火跳舞的样子,那么开心快乐,无忧无虑,如果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也不错。 洛之尘多么希望自己能放下仇恨,放下抱负,和她一起过平静的有烟火气的日子,可是那些人会让他安心过平静的生活吗? 第二十章 一个月后成亲 如果继续等下去,何年何月才能把三把钥匙都弄到手? 打不开山门,拿不到接骨续肉断续膏怎么能重新站起来? 洛天的身体已显败相,一日不如一日。 昨天安排在皇宫里的人回来报告,洛天晨起吐血了。 单凭一次吐血并不能对洛天的身体下一个断论,毕竟这些年洛天一直小心谨慎,能被发现的吐血是故布疑阵、诱蛇出洞还是真的已是孱弱病体,根本无从知晓。 洛之尘不是个按不住性子的人,可是再继续等下去,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在变故之前站起来,二皇子和藩国走得越来越近。 二皇子手握重兵,又驻守边境多年,不知道暗中与藩国达成了多少勾当。 二皇子这次因为私自回洛城,好在没有携带兵将,洛天便只罚他禁足三个月,可是他还是经常偷偷跑出宫,公然违抗皇命。 二皇子幼时并非如此乖张暴戾,自从他的生母蓁妃去世后,便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除了二皇子,还有那些或在明处,或在暗处的敌人,还有蠢蠢欲动的藩国,如果自己站不起来,到时候怕是连自己的母后都保护不了,当然还有蓝兮。 也许让自己尽快站起来才是对自己在乎的人最好的保护。 眼神中的明亮和神采已经从洛之尘的眸子里消逝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漠然和隐隐透出的决然。 眼前闪过蓝兮娇弱的模样,洛之尘平静的脸上不见一丝波澜,“一个月后成亲。” “是,王爷。” 颐心苑内,蓝兮醒来又睡去,直到将近中午才懒懒地准备起身,谁料,稍微一动就全身酸痛。 屋里,按照洛之尘的吩咐,崔二娘早就备好了热水, 蓝兮挣扎着起身爬到浴桶里,洗干净了身上的黏宁,换了新衣,顿时感觉全身上下清爽了不少,早饭也吃得有胃口。 崔二娘端来一碗红枣花生汤,“王妃,快趁热喝下去,补补身子,早生贵子。” 蓝兮羞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崔二娘是洛之尘的乳娘,相当于半个娘,也相当于蓝兮的半个婆婆。 蓝兮只好不动声色地接过汤碗喝起来。 汤里甜甜糯糯,蓝兮觉得好喝,满满一碗汤竟喝得见了底。 “肯定成了,肯定成了。”崔二娘看蓝兮喝光了她昨夜就熬着的催子汤,眼中含笑,心中很是高兴。 崔二娘走后,只剩蓝兮和宁秋在屋里。 “王爷看起来像个大冰块,其实暖得很呢,还不让小姐下床,说是晚上再来看小姐。”宁秋捂着嘴朝蓝兮痴痴笑着。 “他早就知道我下不了床,我可算知道蓝妍问的问题的答案了,我竟然未卜先知,你说我厉害不厉害。”蓝兮伸出一只手捏着后腰,就如那天在蓝妍面前一样,哎哟哎哟地又重新躺下了。 她要是下地肯定就露馅了,还不如在床上躺着算了。 蓝兮这一天都在床上过的,在床上吃了睡,睡了吃,不睡不吃的时候就拿起从蓝家带来的“闺中密语”看。 休养生息一整天,晚上才能不会输啊,洛之尘的战斗力她可是见识了。 要么就把崔二娘拉过来聊天,听崔二娘将洛之尘的事情。 “原来他的腿是因为受伤才不能行走的。” 听完崔二娘讲洛之尘受人谋害而受伤的经过后,蓝兮若有所思。 她一直以为洛之尘的双腿是生下来就不能行走,便没有想过还有可以治好的可能。 蓝兮在原来的世界里,原是出生在中医世家。 爷爷和父亲都是举世闻名的中医圣手,蓝兮小时候是在中药材的熏陶中,读着一本本厚厚的中医药学著作长大的,对针灸和学位都有极高的造诣,还被爷爷夸天资聪颖,小小年纪就有不凡的成就。 如果不是来了这里,蓝兮本来是要继承家族绝学的。 “如此一来,那还有康复的可能。他一定是没有做过康复训练。” 蓝兮记得昨夜里,云雨间,她曾用手抚摸到洛之尘双腿的肌肉和骨骼都没有问题,好似也并非全无力气,全无知觉的样子。 “王妃说的是真的吗?王爷的腿真的还有救?”崔二娘喜极而泣,两只手合十连连作揖,“老天保佑,我就说王妃是王爷的福气,我就说嘛。” “我只是说有可能,到底行不行,我还要细细看过才知道,你先别告诉王爷。”蓝兮出于医者的谨慎嘱咐着崔二娘。 做医生的最忌讳妄言,不能不仔细诊断就断言病人的病情。 剩下的半天时间里,蓝兮找到了事做。 她极力在脑子里搜索着看过的学过的中医学的理论和药材,找宁秋要了纸和笔,趴在床上认认真真地写写画画。 到最后,蓝兮已经大约有了五成的把握。 然晚间洛之尘并没有来。 一连三天洛之尘都没有来。 三天时间里,蓝兮看似镇定,时不时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但是心里的空落还是瞒不过崔二娘和宁秋。 蓝兮几次寻了借口往正堂去想找洛之尘,洛之尘都不在,他好似是在刻意回避她。 “这几日王爷早出晚归,忙得很,王妃先请回吧。” 蓝兮一连来了好几趟,都没有见到洛之尘,在正堂伺候的佣人见了蓝兮也都躲着,小诗丫头看不下去了悄悄告诉蓝兮。 “你娘的病好了吗?”蓝兮记得这就是那天为了给她娘治病偷拿王府的东西被抓而在地上磕头磕到满头是血的丫头。 “托王妃的福,已经好多了,只是老毛病了,想除根也很难,得天天喝药养着。” 说起娘的病,小诗发愁得很,娘每天都得喝药,那可是一大笔开销,秦管家已经按照蓝兮的吩咐给过她几次钱了,可那是个无底洞,小诗也不能总从王府里拿钱。 “有空我去看看老人家。”蓝兮看出了小诗的窘迫,但是她现在无心顾及小诗。 蓝兮拖拉着步子回了颐心苑,眼睛里全无往日的神采,话也不愿多说。 “小姐,你别这样啊,小诗不是说了么,这几天王爷忙,早出晚归,没有时间来看小姐而已,等王爷有时间了肯定会来的。” 宁秋硬着头皮安慰蓝兮,她说的话连她自己都不行。 宁秋都感觉到王府的氛围不对了,何况是冰雪聪明的蓝兮。 “那天王爷真的说过他晚上要来看我?” 蓝兮一度怀疑自己这几天是不是做了个梦,洛之尘是不是真的在颐心苑出现过,可是蓝兮身上残存的痕迹说明那是真的。 “真的这样说过,崔二娘和那个跟傻子一样的凶巴巴的杀手都听见了。”宁秋也觉得莫名其妙,男人说话这么不靠谱吗?早上说了,晚上就失言。 蓝兮确定王府里一定有事发生了,崔二娘原本就是王府的人,她肯定知道,怪不得这几天崔二娘都不到她屋里去了,蓝兮回想着这几天发生在身边的蛛丝马迹,难道是……? “世间这么多始乱终弃的渣男啊,睡过了就不认账了……”蓝兮在屋子里大搞了一阵破坏,能砸的都砸了。 “我不活了……”蓝兮哭得泪眼汪汪,不知从哪里找出一根绳子,往房梁上一扔,搬了个凳子爬了上去,作势就要把头往绳子里伸。 本来在屋外远远躲着的崔二娘眼看再也躲不过去了,只得赶紧上前抱住蓝兮。 “王妃,使不得啊,使不得,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你要是出事就正好随了别人的心愿了,你才是王妃啊,你可不能把王爷让给别人……”崔二娘哭得撕心裂肺。 “嘤嘤嘤……,你到底肯说了?这么多天,洛之尘躲着我,府里的佣人见了我也躲着我,连你也躲着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你不把话说明白,我就吊死在这颐心苑,让世人都知道晟王始乱终弃,逼死明媒正娶的王妃。” 蓝兮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心酸,真真像一个弃妇的样子,作势又要把头往绳子里伸。 “不要啊,王妃,我说,我说,王爷要娶亲了……” 崔二娘很是无可奈何,不明白洛之尘哪根筋没搭对,不是刚刚跟王妃甜蜜恩爱么,怎么又转过头要娶别人。 “娶亲?娶谁?蓝家二小姐?”蓝兮拿袖子狠狠抹了一把眼泪。 果然不出所料,其实蓝兮早就有了预感。 “王妃,你怎么知道的?”洛之尘特意交待过谁都不能跟王妃提这件事,遂府内上上下下见了蓝兮都躲着。 “我知道的多了去了!她果然还是出手了,敢跟我抢男人,你死定了!”蓝兮从凳子上跳下来,脸上挂上狠辣,哪还有刚才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小女人样。 崔二娘看呆了,心想,或许蓝兮能拦住这事。 不知为何,她总是喜欢不起来蓝家那个二小姐。 “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蓝兮问宁秋,顺便支开了崔二娘,她手里的牌,还不想过早地暴露。 “刚刚都查清楚了,小姐猜得一点都没错。”宁秋很是佩服蓝兮,她怎么会想到要查这个的。 第二十一章 对付渣男就要如此 “那人是谁?”蓝兮心想,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下事情就好办多了。 “是经常去蓝府送柴的柴二,柴二虽然穷,但是长得很精壮,脸也长得不错,虽然天天出去砍柴,可是脸白着呢,这人我还见过一次。 每次柴二去蓝府送柴,总会去找蓝二小姐,对外人说是蓝二小姐让买的胭脂,给顺便送过来。有时候,蓝二小姐,也会出去见柴二,就在一个小裁缝铺子里。”宁秋小声地趴在蓝兮耳边说着,防止隔墙有耳。 “多长时间了?”蓝兮没想到蓝家二小姐也就这样的品味,竟然是个砍柴的。 也是,砍柴的没见过世面,还不被大户人家的小姐一哄一个准。 再说了,砍柴的好啊,砍柴的身体棒!蓝二小姐不是最关心这个问题嘛。 “大约有一年多的光景了。” “呵,这倒是出乎我意料,这么长时间了,够长情的啊。现在见着洛之尘不长情了? 宁秋,你去乡下买一座宅子,把这个柴二,藏到宅子里。 就说蓝家知道了他和蓝二小姐的事情,要杀人灭口。 是蓝二小姐托你把他藏起来的,让他好好躲着,要想活命就不要出来,等风声过去会派人去接他。” 蓝兮细细地盘算着,这人早晚能用得上。 真是多亏了蓝妍给的一对金镯子,不然她还没有钱去办这些事。 “你打探得这么顺利,可有走漏了风声?”蓝兮行事一贯小心谨慎,步步为营,这事如若让人知道了便没有一丝利用价值,反而还可能坏事。 “应该没有,不过这些消息是蓝公子帮着打探出来的。”宁秋觉得奇怪,蓝垣明明是蓝妍的亲哥哥,为什么会帮着蓝兮。 “他?”蓝兮犹记得他对自己一直不错,但是涉及到坑亲妹妹的事情他还会帮自己吗? “对啊,不然打探消息也不会这么顺利,蓝府那些佣人对二夫人和二小姐怕得很,就是给钱也不愿多说,还是蓝公子去问,他们才肯说的,蓝公子说是为了好好管教妹妹。” 蓝兮不能对蓝垣百分百放心,但是直觉中又感觉他不是敌人,蓝垣给她的感觉很奇怪,她现在琢磨不透他。 “小姐怎么会想到要查这个的?”宁秋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小姐难道真的能未卜先知? “很简单,一个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会舔着脸一而再地问那种问题吗?喜欢上洛之尘,第一件事却是关心洛之尘行不行,这说明她已经经了人事,早就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 “小姐说得有道理……”宁秋摸了摸头,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就因为蓝二小姐问了两个问题,就能发现这么大的秘密,她家小姐也太厉害了。 “小姐,这事要不要告诉王爷啊?” 宁秋当然也不希望蓝二小姐嫁进来,从小到大,蓝二小姐什么都要跟蓝兮争,现在蓝兮好不容易躲开她了,她还要跟着一起嫁进来,以后蓝兮能有好日子过才怪。 “为什么告诉他?”蓝兮窄了窄眼帘,眸子里是透出一股漠然和疏离。 “告诉王爷,或许王爷就不会娶蓝二小姐了啊……”宁秋看见蓝兮的眼神,知道她家小姐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真的伤心了。 “娶!为什么不娶?是他为了得到前朝的宝藏连这么坑脏的女人都要娶的,他自己做的决定,就要自己承担。”蓝兮咬了咬银牙,没想到堂堂洛铎王朝的大皇子竟然如此没用,三番两次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做交易,亏她还想着要治好他的腿。 怪不得当初蓝家要五十万两银子他也同意,五十万两换一个前朝宝藏,这买卖划算的很,他洛之尘才不是傻子。 亏得她蓝兮还觉得欠了他的,要不是这份歉疚,蓝兮也不会主动扑上去要以身相许,想起那天晚上,蓝兮就懊恼地很,没事喝什么酒啊,酒后失身啊! 蓝兮烦躁的挠挠头发,刚才哭闹的时候本已弄乱的头发更成了一个鸡窝。 “可是蓝二小姐这样岂不是弄脏了王府?”宁秋拿起梳子给蓝兮梳头发。 宁秋心疼蓝兮,还是希望把事情说出来,这样蓝二小姐可能就不能嫁进来了。 “弄脏王府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弄脏我颐心苑。”蓝兮也不愿跟坑脏的女人住在一起,可是现在她无处可去。 “可颐心苑是王府的啊?” “你倒是提醒我了,明天你陪我上街去找几个工人,我要垒墙,再砸墙,开一个新的门,颐心苑从此与王府划清界限。” “啊?小姐,你胆子也太大了,敢在王府垒墙……”宁秋吓得张大了嘴巴,敢在王府垒墙,划清界限,小姐也太威武了。 “对付渣男就要如此!惹急了我,我敢去皇宫垒。”这话日后蓝兮确实做到了。 “不过,”蓝兮想了一会儿说道:“我这垒墙、砸墙的钱得让蓝家二小姐来出,都是因为她我才多了这么一笔开销。” “话是这样说,可是她会出这个钱吗?”宁秋手脚麻利地梳好了蓝兮的头发,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簪子给蓝兮别上。 这个簪子宁秋觉得眼生,但是既然是在蓝兮的抽屉里肯定就是蓝兮的东西,宁秋便未作他想,戴上也无妨,何况这个簪子真的很配蓝兮。 “我写一封信,你找人给蓝二小姐送去。” 蓝兮拿过纸笔,在纸上写着“二姐托付之事,日夜不敢倦怠,现终有眉目,晟王不日将隆重迎娶二姐,为给二位新人腾出新房,以享齐人之乐,兮特意于颐心苑和王府间砌墙一堵,此墙皆为二姐之故所砌,故所需费用一百两应由二姐承担,望二姐将所需费用和所承诺钥匙交由宁秋带回,预祝二姐新婚大喜,早生贵子。” 蓝兮将信随便一折,交给了宁秋,“你不用亲自去,拿几两银子上街上找个叫花子送信即可”,跟送信的人说,送到信后,收信之人另付十两银子。” 宁秋上街找了个看起来年纪轻轻,腿脚便利的叫花子,按照蓝兮的吩咐交待了。 “小姐,你为什么让叫花子去送信,不让我去呢?”宁秋以为蓝兮怕她办不好事,心里有些略微不快。 “傻丫头,我怕你去了挨打啊,我怎么舍得?哈哈哈……”蓝兮看着宁秋一副委屈巴拉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这个丫头太实诚了。 “啊?”宁求不好意思的讪笑道,“我还以为小姐不信任我了。” “怎么会呢?你是我在这个世界最信任的人了,我要是连你都不信了,那我岂不是太可怜了。”蓝兮叹了一声气。 时间不长,有人拍门,说是有封信被退回来了,送信之人是个叫花子,还在门口等着要十两银子。 宁秋赶紧跑去门口一看,果然叫花子身上本就难以蔽体的衣服更加褴褛不堪,身上多了好多脚印子,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还留着鼻血。 “你果真挨打了?”宁秋脱口问出。 “什么意思?你早就知道我会挨打是不是?有没有你这么坑人的?看你家这光景,也是高门大户,竟干些见不得人的事,你给我二十两银子,不然我就赖在你家不走了。” 乞丐说着话在王府门口就势躺下了,翘起二郎腿,闭着眼不再理睬宁秋。 “唉,你这人怎么这样,你躺在别人家门口,别人还怎么走路啊?你快起来,起来……”宁秋着急起来,也顾不得叫花子身上的虱子,直接上手去拉叫花子。 叫花子长得人高马大,一点儿也没有寻常叫花子的瘦弱病态,宁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拉动他分毫。 “我就不起来,不给我二十两银子我就不起……” “你起来,别躺在别人家门口……” 正当宁秋和叫花子拉拉扯扯的时候,蓝兮步态轻盈地走出来。 叫花子见状立马爬起身来,目不转睛地看着蓝兮。 “宁秋,我重新写了一封信,这次你去送一趟,顺便带他去要回他的十两银子。”蓝兮吩咐着, “你可要拿个大一些的钱袋子去,路上小心别让人抢了去。”蓝兮趴在宁秋耳边小声说道。 “放心吧,有我在,我肯定不让人把钱抢了去。”叫花子咧着嘴朝蓝兮嘿嘿笑着。 蓝兮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了叫花子一番,嘴巴张了张,好似说了句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他们打了我,我肯定不白挨他们的打。”叫花子还是咧着嘴,躬着身子,朝蓝兮嘿嘿笑着。 “我没发出声音你都能知道我说什么?”蓝兮太惊讶了,她一直在找奇人异士帮她回去,虽然这人可能并不能帮他回去,这不也是奇人异士吗? “我知道,嘿嘿,声音小,我能听见,没有声音,只要我能看见,也成。”叫花子好像对蓝兮很是恭恭敬敬。 “你叫什么名字?”蓝兮爱才心切,觉得这人有此等本事,却沦为一个乞丐,不禁心生好奇。 “我排行老七,叫田小七,嘿嘿……”叫花子一直在蓝兮面前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双手放在胸前,抱着手里的打狗棒,好像是在行礼。 “明天我家砸墙,你要是有空的话就来帮帮忙,怎么样?管一顿饭,还有工钱。” “多谢公……小姐……”田小七就势作了个揖。 蓝兮看田小七这般行事,感觉这田小七肯定有些来头。 第二十二章 帝王命格 千秋女皇 田小七带着宁秋一路往蓝府去。 “小姐真好看,比你好看。”田小七没话找话。 宁秋朝田小七翻了个白眼,不置可否,“你走远点,臭死了。” “刚才小姐都没嫌弃我臭,你凭什么嫌弃我臭?”田小七不干了,一屁股坐到地上。 “哎,你走不走了?还想不想要你的十两银子了?”宁秋伸手去拽田小七的耳朵,硬是把田小七从地上拎了起来。 “疼,疼,疼,放手,疼……”田小七站起身来比宁秋高了一个头,为了不让宁秋把他的耳朵拧下来,只能半蹲着身子,朝宁秋歪着脑袋,“嫌弃我臭,你还摸我耳朵?” “臭不要脸的,谁摸你耳朵了?”宁秋被田小七说得脸红,赶紧松了手。 “我叫田小七,我不叫臭不要脸的,女的跟男的相好,才会叫男的臭不要脸的,你又不跟我相好,不能叫我臭不要脸的,哎,你脸怎么这么红?” 田小七把脸凑到宁秋面前,差点就鼻尖碰鼻尖。 “你真是臭不要脸。”宁秋捂着脸向前跑,不敢再惹田小七。 “小姐,小姐,那个臭叫花子又来了,还有,还有宁秋也来了,他们在门口嚷嚷着要见小姐……”蓝妍的贴身丫头香荷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慌什么?一个臭叫花子,一个臭丫头,他们还能吃了你不成?”蓝妍没当回儿事,还在对着镜子梳理她的一头长发。 “他们说三小姐重新写了一封信,你要是不看,他们就送给说书的去,让说书的讲给全洛城的人听。”蓝妍身边的香荷丫头低着头不敢看蓝妍,更不敢把话说得太明白。 “重新写了一封信?什么样的信?”蓝妍梳着一头青丝,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她最满意的就是她的一头长发,又顺又柔,之尘肯定会喜欢抚摸。 “是……是写一个砍柴的……和……和一个大户小姐的爱情故事。”蓝妍丫头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嗫嚅着。 蓝妍听到后,吓得脸都白了,“快,快让他们进来,别让别人听见。” 宁秋和田小七跟着蓝兮的丫头进来的时候,蓝妍正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 “信呢?拿来,给我。”蓝妍一把抓住宁秋的胳膊,长长的指甲快掐进宁秋的肉里了。 “喂,你干什么?快放手,你弄疼她了,你这个疯子!”田小七一看宁秋疼地咬紧了牙关,轮起手里的打狗棒就往蓝妍头上招呼。 “啊……”蓝妍见状吓得躲到香荷丫头后面不敢出来,“你才是疯子,蓝兮怎么会跟你这个疯子搅和在一起,她肯定也疯了。” “你给我闭嘴!”田小七听见蓝妍骂蓝兮坚决不干了,抡起棍子追着蓝妍跑,说什么也要抽上一棍子。 “快住手,我们来是办正事的,田小七,你住手。”宁秋跟在蓝妍和田小七后面追。 听见“正事”,田小七停下追蓝妍,从宁秋手里拿过信扔到蓝妍脚下,“认识字吗?自己看吧。” 蓝妍不敢不看,赶紧从地上捡起信,看着看着,竟然瘫坐在地上。 “去,给他们拿钱,五百一十两。” 蓝妍悔得肠子都青了,还不如在收到第一封信的时候就给蓝兮一百两呢,这一眨眼功夫成了五百两不说,还把她的丑事都抖出来了。 “五百一十两!”宁秋和田小七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两张信纸就要到了五百一十两。 宁秋拿出十两给了田小七,剩下的尽数装到特意准备的大钱袋子里,五百两份量不轻,得亏有田小七一路护送,宁秋才一路顺利回了王府。 “小姐,你的信太值钱了!你写了什么呀?蓝二小姐怎么这么痛快就给钱了?”宁秋觉得蓝兮太有办法了,还总让人琢磨不透。 “我写了一个待字闺中的大户人家的小姐偷汉子的故事。”蓝兮一脸的坏笑。 “……小姐真有你的。”宁秋捂着嘴偷笑。 宁秋和田小七走后,蓝妍把家里的几个贴身伺候过的丫头都叫到屋里罚了跪,每人抽了几十个嘴巴子。 “我看你们以后还敢胡言乱语,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乱嚼舌头,我非把你的舌头剪下来不可。”蓝妍手里拿着一把剪刀,作势朝丫头们剪去。 香荷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 “都给我滚出去。” 蓝妍等众人一走赶忙问香荷:“柴二找到了吗?” 宁秋和田小七一走,蓝妍就让香荷去找柴二了。 “没……没找到,邻居说他上山打柴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香荷跑得满头大汗,气还没顺过来。 蓝妍有些不好的预感,“你派人盯着,一旦他回来,就找人……”蓝妍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香荷被吓住了,柴二和蓝妍的事情她是知道的,曾经同床共枕,亲密欢愉的人说杀就杀。 以前觉得二夫人和二小姐在蓝府横行霸道,没人敢惹她们,跟着她们不会受欺负,可是现在香荷只觉得害怕。 “刚才幸亏少爷提醒,才没有被府上的人知了去。” 香荷心里害怕得很,嘴上就开始没话找话说。 “什么意思?”蓝妍眉头一皱,警惕了起来。 “刚才我在院子里,听到宁秋在门口喊,想出去看看,被少爷叫住,说宁秋和一个叫花子来送信,还说了信是写一个砍柴的和一个大户小姐的爱情故事……你要是不看,他们就送给说书的去,让说书的讲给全洛城的人听……” “别说了!”蓝妍把剪刀一把插到桌子上,“原来是他。” 天刚刚蒙蒙亮,蓝兮就起了床。 在这里晚上没什么可干的,天黑就睡,睡得早自然就起得早。 蓝兮觉得这几天精神好了很多,甚至已经没有中毒的感觉了。 “小姐,你起得好早,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宁秋正在打扫着院子,看见蓝兮出来,“小姐,你的气色越来越好了,就像画上的仙子一样美丽。” “可把你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被人夸,蓝兮当然是高兴的。 “走,跟我上街找几个人来砌墙。”蓝兮胡乱摸了把脸,把面巾脸盆里一扔。 “还真要砌墙啊?”宁秋还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不砌留着过年?”说完,蓝兮就大咧咧地迈着步子上了街,宁秋只好赶忙追出去。 出了王府的门,一拐弯,蓝兮看见一个算卦摊子,想起崔二娘说过的算命先生,蓝兮便想试一试这算命先生到底是坑蒙拐骗还是有两把刷子。 蓝兮径直往摊子走去,刚刚还在吆喝的摊主却没了声。 蓝兮细细一看,摊主竟然开始收拾起东西,好像要走。 “哎,你先别走,给我算上一卦。” 蓝兮不喊还好,一喊,摊主连摊子都不要了,拔起腿就跑。 “喂,什么情况?”蓝兮看看四下无人,只有她和宁秋。 蓝兮哪能就让他不明不白地跑了,撒开脚丫子追了上去。 马拉松不是白跑的,不出百米,算命摊主就被蓝兮追上了。 蓝兮一把抓住算命摊主的辫子,“你跑什么?不做生意你出来摆什么摊?” 算命摊主气喘吁吁,“早知道……早知道跑不掉我就不跑了…… 贵人……高抬贵手,放过小的吧。”算命摊主眨巴着一只干涸的眼睛说道。 “好不容易逮到你,你给我算一卦。”蓝兮不依不饶,这才注意到这算命的摆摊真是选了个僻静之极的地方,哪有做生意的样子。 “不算不算,算不起。”算命摊主的小辫子还在蓝兮手里攥着,他只能躬着身子弯着腰说话。 “我看你是细作吧?把摊子摆在僻静的晟王府有什么目的,谁派你来的?”蓝兮更加怀疑算命摊主。 “夫人饶命啊,这话可乱说不得,小的一介草民,全靠算卦糊口,你看小的这眼睛,这体格,能当的了细作吗?”算命摊主慌了神,连连求饶。 “这不正是你最好的伪装?”蓝兮没有放过算命摊主的意思。 “小姐,小姐……”田小七一边喊着一边朝蓝兮跑了过来,身后还跟了几个叫花子。 “小姐,我没迟到吧?我今天特意带了几个兄弟过来帮忙,我们不要工钱,给我们口饭吃就成。”田小七昨天回去特意找了几个勤快的叫花子今天来给蓝兮垒墙。 “不急,我先审审这个细作。”蓝兮拉着算命摊主回到摊子上坐下。 “细作?谁?神算子吗?哈哈哈,他怎么会是细作呢?他就是个算卦的,他算的可准了。 昨天就是他让我在这附近待一天,肯定能有十两银子的进项,果然,我昨天得了十两银子吧?” 田小七的话,不但没打消蓝兮的疑虑,反而让蓝兮疑心更重,这个神算子要不有几点真本事,要不就是真细作。 “我瞎说的,我就是想让你陪我聊会儿天,我一个人在这儿太孤单了。”神算子叹了口气道。 “怕孤单你可以去街上啊?街上多热闹,人来人往的,生意还好。”田小七第一个站出来给神算子拆台。 “老夫老了,喜好清净,这晟王府边正是难得的清净之处……哎呀……” 神算子一句话没说完,蓝兮抓起手里的小辫子一扯,神算子立马疼得嗷嗷直叫,“天机不可泄露啊,天机不可泄露!”神算子咬着腮帮子不松口。 “罢了罢了,夫人松手,我写几个字给您,您便可知。”神算子没有办法,看来今天糊弄不过去了。 蓝兮松了手,神算子刷刷几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似在似不在,似有似没有,帝王命格,千秋女皇”。 第二十三章 自己的媳妇自己不疼别人疼 蓝兮看到这几个字马上就明白了。 “似在似不在,似有似没有”说的不正是她吗? 好像她在这里,却又像是不在这里。虽然她的灵魂在这里,但是她的身体却不在,所以好像有她却又好像没有她。 但是“帝王命格,千秋女皇”是什么意思?说的是她?太搞笑了吧。 “神算子,果然有两把刷子,失敬了。”蓝兮两手一搭,行了个江湖礼。 “不敢不敢,天机不可泄漏也。”神算子立马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站着。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胡诌八扯,招摇撞骗,马上给我滚,再让我看见你,我砸烂你的摊子。” 蓝兮飞起一脚踢在神算子的番旗上,旗杆断成两截掉在地上。 不管神算子是真神还是假神,她穿越这件事绝对不能为人所知,否则她性命堪忧,无可奈何,蓝兮只能如此行事。 神算子大抵是懂了蓝兮的意思,赶忙收拾了摊子一溜烟跑得没了影儿。 “小姐,那神算子真是骗子?他之前给我算过几次还挺准的,凡是知道他的都服得很,他还帮李二家找过走丢的娃,帮二麻子找过走丢的羊……” 在田小七的记忆里,神算子向来都是胸有成竹,还没像今天这样被人掀过摊子。 “说不定那些事就是他干的,他就是个骗子,以后他说什么你都不要信。” 蓝兮担心这个神算子嘴上有没有把门的,把她的事情吐露出去,不惜对神算子行诽谤之事。 蓝兮带了田小七一群人到了王府,开始砸墙,垒墙。 拆了王府的西墙,把砖垒到颐心苑的门上。 “王妃,王妃,斗胆问一下,今日动土是为何缘故啊?”秦管家一早看到府上来了好些的陌生人,一顿叮叮当当,尘土飞扬,好像有人在砸王府的墙。 洛之尘不在,他只能壮着胆子去问。 “以后颐心苑跟晟王府井水不犯河水,你们走你们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晟王大婚不必送喜帖,我们不来往。” 蓝兮躺在躺椅上,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啃着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摆了摆手,让崔二娘把秦管家请出去。 “前几天不还好好的?我还替王爷高兴呢,他终于肯亲近一个人了。这才几天功夫两人就闹成这样了,墙都垒上了?” 秦管家胡子白了一半,他之前也是宫里的人,看着洛之尘长大,眼看着他受伤变成残废,眼看着他这些年一个人孤孤单单,少言寡语。 “谁知道呢?王爷怎么就突然又要娶蓝家的二小姐呢?这一家两姐妹在王府里共侍一主也确实不好相处,垒上就垒上吧。” 崔二娘摇摇头,叹了口气,不知道这蓝二小姐来了会是何光景,那可不是个良善之人。 晚间,洛之尘终于回了王府。 轮椅碾在平滑的石板路上没有一点声音,整个晟王府今夜都是安静的。 自从蓝兮到了这晟王府后,他回来的时候总能听见蓝兮屋子里的说话声,时高时低,有些还能听见蓝兮的朗笑声。 昏暗的烛光从窗子里透出来,有时还能在窗子上看到蓝兮婉约的身影。 这样的光景给他一些异样的感觉,他从心底渴望亲近她,听她快言快语,听她朗声大笑,听她说些他没有听过的话。 但是,今天太安静了,说话声没有了,烛光也没有了,王府一片黑漆漆。 听完秦管家的禀告,洛之尘眼神里光漫漫暗下去,他到底还是伤了她。 蓝兮把墙垒得很高,崔二娘想给王府里传递消息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把纸团扔出去,秦管家每日一到时间都会在墙脚下等着。 这日,蓝兮吃了午饭,觉得有些困顿,刚眯了一会儿,却被吵醒。 蓝兮寻着声音来到刚砌好的西门,原来是四五个孩童在玩闹。 砌西门的时候,蓝兮让人把西门的地面平整了一大块,当时蓝兮也不知道作何用,只是觉得可能更方便些,没想到这些孩童先用上了。 一群孩子踢着一个半圆不圆的像是干草团起来的球,有个孩子的鞋早就破了,露着大拇指,硬生生地踢在看起来又硬又沉的干草团上。 一群孩子里只有一个是小女孩,个子矮矮的,瘦瘦的,一直跟在一个高个子的男孩子后面跑。 “哎呀,你让开,让你踢你怕疼,不让你踢你又跟着我跑,真烦人。” 高个子男孩一把推开小个子女孩,女孩险些摔在地上,撇着嘴想哭。 高个子男孩说着话一脚踢在干草团上,干草团滚了几下滚到蓝兮的脚下。 蓝兮弯下腰捡起来干草团子,“呵,分量真是不轻,露着大拇指踢的,真是好汉。”蓝兮朝着一群孩童竖起来了大拇指。 “哈哈哈……”一群孩子朝露着大拇指的男孩子们看去,哄堂大笑。 “我给你们做个新的玩具。”蓝兮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玩过的沙包。 找崔二娘要了一块布,缝起来一个四四方方的小袋子,又要了一捧玉米,装在里面,缝了起来。 蓝兮把沙包放在脚上熟练地踢了几下,那群孩子看了跃跃欲试。 “把你脚上的鞋子脱下来我给你缝上。”露着大拇指的男孩子往后退缩着,不肯脱鞋。 “我不要你缝,我要她缝。”露脚趾的男孩子指了指站在旁边的宁秋。 “为何?” “因为你的手白白嫩嫩的,我,我的鞋臭。” “哈哈哈……”,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好,那就听你的,把鞋脱下来吧,让你宁秋姐姐闻闻你的鞋有多臭。” 男孩子这次痛痛快快地脱了鞋子交到宁秋手上。 宁秋伸手接过来,面露难色,“小姐,真的很臭啊,可以不缝吗?回家让他娘给他缝吧。” “哈哈哈……” “回家让你娘给缝吧。”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男孩子满脸通红,伸手就要抢回自己的鞋子。 蓝兮抢先一步,从宁秋手里拿过鞋子,“她娘要是能给他缝,还要等到现在吗?” 蓝兮白皙的手指灵活地游走在黑乎乎,臭烘烘的鞋子上,小男孩站在旁边老老实实地看着,眼睛里有什么在涌动。 蓝兮很快把鞋子缝好,拿给男孩子,“穿上吧,每天晚上上床睡之前洗洗脚,就不臭了。” 男孩子穿上鞋子回到孩子中间,一群孩子又玩成一团,学着蓝兮踢沙包。 高个子男孩子还是对黏在身边的小女孩不耐烦,推推搡搡的。 “哎,最高的那个,你怎么不知道怜香惜玉呢?对女孩子要温柔,你这样长大了怕是要找不到媳妇。”蓝兮倚在门上看热闹。 “哈哈哈……,她就是他媳妇……,他俩定了娃娃亲。”又是一群哄堂大笑。 “怪不得,我劝你还是要小心,自己的媳妇自己不疼,别人可是要替你疼了,你没看见男多女少吗?这些都是你的竞争对手。” “小姐,你跟小孩子说这些他们能听懂吗?”宁秋问道。 “现在听不懂,等媳妇跑了的时候就听懂了。”蓝兮叹了口气,抬头远远望去,是将落的夕阳,“太阳要回家了,我该回哪儿?” 崔二娘在旁听着,却是听懂了,莫非王妃要跑?这事要赶紧报告王爷。她还记得二皇子曾对蓝兮行不轨之事,二皇子除了不像洛之尘一样好看,其他的也都是上乘了。 当夜,洛之尘回到王府的时候,手上就拿到了今日颐心苑里的报告。 “自己的媳妇不疼别人就要替我疼?我会好好疼你的。”洛之尘嘴角弯起,露出一抹邪魅的笑,他在等。 蓝兮这几日每天都到街上转悠,她打算找个好的地段开几家店。 这日,蓝兮着一件高襟立领束腰的便装在街上走着,淡淡的霞光洒在身上,仿佛镀上一层柔和的光。 这一切,不巧被街边酒肆二楼的人尽收眼底。 那人头戴虎皮帽,身穿貂皮衣,腰挂剔骨弯刀,脚踩毛皮靴,五大三粗,一身肥膘肉,一看便知是常年食用酒肉的塞外人士。 塞外没有蓝兮这种腰肢纤细不堪一握,肌肤如雪吹弹可破的美人,只一看,那人便七魂丢了六魄,眼中露出贪婪的精光,一副势在必得的猎人模样。 “木色王子,看什么呢,如此痴迷?喊你三遍都没听见。” 二皇子一把拍在木色王子的肩膀上。 木色王子站起身来,“失礼失礼,没想到洛铎国美人如仙,让木色大开凡眼。” “慕新国虽人口不多,但是贵为王子,木色兄所见美女不会少吧?”二皇子捏着酒杯顺着木色王子的视线往下看的时候,蓝兮已经拐了一个弯走完了。 “二皇子有所不知,贵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脂米膏肥,养育出的女子自是我慕新国比不了的,如果二皇子能许在下一洛铎女子,慕新国百万将士供二皇子随意差遣调度。” “好,一言为定,木色王子请。”二皇子举起一杯古酿,一饮而尽,豪气冲天,一洛铎女子换来百万将士,幸福来得不要太突然。 第二十四章 她喜欢的世界 蓝兮带着宁秋在长洛街上走了好几趟,选定了一个地方,付了定金,又找到田小七交待了打扫和装修的事情。 蓝兮打算在这里开一家酒楼。 付完定金,从蓝妍那里坑来的钱还够撑一阵子。 “小姐,这里并不是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甚至还有点偏僻,为什么选这里呢?”宁秋觉得奇怪。 “就是要不热闹,不繁华的地方,这里有河,有船,我不只要把酒楼开在这里,我还要开到船上去。 如果你要谈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人多眼杂,又不方便登门,你会去哪里?” “来这里,去船上。”宁秋恍然大悟。 人喝了酒就会说一些平常不会说的事情,这里地处偏僻幽静,更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不管是她要寻找能帮她回去的奇人异士,还是要打听蓝妍说的打开前朝宝藏的三把钥匙,还是只是简单的探清洛铎国的各种隐情,她都必须有一个能把知道各种内幕消息的人笼到一起的一个地方。 田小七真是上天给她派来的,刚见到田小七的时候,蓝兮就想好了这个计划。 有田小七在,她肯定能得到她想得到的消息。 蓝兮沿着河边走着,仔细观察周边的环境,这条河在必要的时候是最好的逃生之路。 回去的路上蓝兮去药房买了十几种调料,还有一整只收拾好的羊,准备再研究一下烧烤的配方。 宁秋试图把羊拖回去,试了好几把,也搞不定。 蓝兮见状,深吸一口气,一把抓起羊扛到肩上,大步流星地走着。 “哎呀,哎呀,世间竟有这等女子啊,看上去柔柔弱弱惹人怜爱,竟然轻易扛起一只羊,还走得飞快。”木色王子砸吧着嘴看着从身边经过的蓝兮。 酒过三巡的木色王子有些微醉,踉跄着步子跟在蓝兮后面。 “喂,你这人好生无礼,快快离我家小姐远点。” 眼看木色就快要贴上蓝兮后背,宁秋赶紧上前把木色抓住木色的衣袖,把他拖住。 孰料,木色一个转身,一巴掌把宁秋扇在地上,嘴角流血。 “卧槽,打我的人。”蓝兮把肩上扛的羊扔到木色脸上,趁木色不备,一脚踹在下巴上,两颗牙齿从木色嘴里飞出。 木色的随行一看,自家王子吃了亏,拔起手里的刀就向蓝兮捅去。 刀尖刚刚刺穿蓝兮的衣服,只听得“当啷”一声,刀落了地,持刀的人也倒在地上不起。 其他随行见情况不妙,赶紧拉起木色王子离开,这毕竟还是在洛铎国的土地上,真惹上麻烦,谁也救不了他们。 蓝兮往人群中扫了一遍,并没有看见什么可疑之人。 刚刚木色王子的随行倒地的地方却有个三角形的暗器插在地上,蓝兮掏出帕子包在手上,把暗器捡了起来。 蓝兮仔细看了看,发现暗器上并没有淬毒,这样看来至少出手搭救之人不是个用毒的奸佞之辈。 蓝兮把暗器包在帕子里揣进袖子,拉起宁秋,再度扛起刚才扔出去的羊。 “王妃,你这是怎么了?”蓝兮回到颐心苑,崔二娘一眼看见蓝兮胸前被刀割破的衣服耷拉着。 “刚才在街上被几个藩国来的人欺负了。”宁秋的半边脸还肿着。 蓝兮不动声色地去打了盆凉水给宁秋冷敷。 “王妃,我来做这些。”崔二娘接过蓝兮手里的水盆,又拧了个帕子,给宁秋敷在脸上。 蓝兮在旁边磨着调料,默不作声。 宁秋终于按捺不住,走上前去。 “小姐,你是不是怪我惹事了?”宁秋小心翼翼问道。 “不是。” “那你是生那几个人的气吗?”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宁秋明显感觉出来蓝兮在憋着一股气。 “你跟我这短短几天已经挨了两次打。 宁秋,你相信有这样一个地方吗?在那里,没有人可以随便打人,没有人随身带着刀上街,更没有人随随便便杀人,每个人都可以安心过自己的日子。 也没有人想娶谁就娶谁,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因为相爱而结婚,如果不爱了可以离开对方,而不是耽误对方的幸福。” 宁秋看着蓝兮眼神深邃,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憧憬。 “我不知道有没有那样的地方,如果有,我肯定想去。” 宁秋发现蓝兮跟以前真的不一样了,难道是因为看了那一箱子书? “如果我能去,我肯定带你去,你这么乖巧可爱,肯定会有很多有追你的,我一定给你找个好夫君。”蓝兮垂了垂眼,勾唇轻轻笑着。 还像往常一样,颐心苑发生的所有的事情事无巨细都会到洛之尘的手上。 “去查一下,今天在街上发生了什么?”洛之尘看到纸条上写着蓝兮的衣服被刀割破的时候差点发了疯,他的王妃上街就这么碍事吗?竟然有人拿刀伤她。 洛之尘反复看着蓝兮对宁秋说的那些话。 “没有人可以随便打人,没有人随身带着刀上街,更没有人随随便便杀人。” “也没有人想娶谁就娶谁,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因为相爱而结婚” 原来她喜欢的世界是这样的。 只要是她喜欢的,他都尽力给她。她喜欢这样的世界,他就造出一个这样的世界。 白陌到长洛街查问了几个摆摊的和开门做生意的,查清楚白天发生的事情,回到王府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洛之尘。 “那暗中搭救之人查不到吗?”洛之尘对木色王子并不设防,明面上敌人不是最可怕的。 “查不到,暗器太快,没有人注意到。”白陌回答。 “她的毒怎么样了?”洛之尘吩咐过白陌给蓝兮解毒。 “已经清除干净了,墨道的药很有效,二娘每日都加在她的饭菜里。你没看一只羊都能扛回来了么。” “让墨道再配一些调理的药给她,上次我发现她的身体很怪异。”洛之尘记起那晚和蓝兮在一起的感觉,眼眸深邃,犹如一滩化不开的浓墨。 “这种房中秘事你就不用跟我说了吧。”白陌瘪瘪嘴。 “从明天起你不用跟着我了。”洛之尘交待白陌,“去保护好她,她若少一根头发,你自己去御史台领夜闯皇宫偷盗之死罪。” “不用这样吧,一到有关这个女人的事情你就乱了分寸,我不跟着你,你的计划什么时候才能成功?”白陌急得嗷嗷叫,什么时候洛之尘也沦落为了一个女人不顾大局。 “如果没有她,我的计划成功了也没有意思。”洛之尘扔下一句话,转动轮椅入了内室。 洛之尘很想去看看她是否安好,经历了今天的事情是否害怕,可是他不能,他知道他去了她也不会见他,“井水不犯河水”,这是她说的。 他只能再等等。 白陌被洛之尘赶走,没有办法,只好绕着王府走了半圈,来到蓝兮的颐心苑刚砌的西门。 从今往后,他就要潜伏在颐心苑保护他的女人了。 白陌刚来到门口,便闻到了一股香味,这股香味前几天他曾经闻到过,但是当时已经都被吃完了,他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食物竟会如此勾人。 白陌趴在门缝往颐心苑里看。 蓝兮把收拾好的整羊切了一堆,分成十份,每一份用不同的配方调料腌制,然后放在火堆上翻来覆去地烤着。 白陌跟着洛之尘在外面跑了一天,刚回王府,晚饭还没吃,又被打发出去查蓝兮白天在长洛街遇到的事情。 现在闻着蓝兮烤的羊肉串的香味,白陌觉得不吃上一口,今天肯定是过不去了。 “啪啪”大力地拍在门上。 “怎么又是你?”宁秋开了门,看见白陌露出恶狼般的眼神,身子不禁往后一缩。 “开门,我饿了。”白陌扒开门就要往里冲。 “你饿了管我什么事。”宁秋哪肯同意,双手张开在门口拦着。 白陌见宁秋碍事,一掌砍在宁秋脖子上,宁秋一声不吭晕了过去。 蓝兮回头刚好看见宁秋倒在地上,“卧槽!今天犯邪了,都打我的人。” 蓝兮像头暴怒的野兽,随手抓起脚边的棍子向白陌扑过去。 白陌没想到一个女人发起怒来,也能震慑住他,蓝兮身上的不管不顾还真有些像洛之尘。 白陌不敢迎着蓝兮上,转身跑进颐心苑的院子里。 闻着扑鼻而来的香味,看着烤的滋拉冒油的肉串,白陌不由自主地跑向火堆,在离近的时候抓起一把就往嘴里塞。 “好吃,好吃,”一把肉串三两口下了肚,白陌又向火堆跑去,蓝兮早瞅准了机会,在白陌蹲下身子的时候棍子一伸,将白陌绊倒在地。 谁知白陌倒地后却没再跑,反而趴在地上吃了起来。 蓝兮拿着棍子往白陌身上一顿抽。 “小姐,别打了,看来他是真的饿了,田小七也没有他这幅德性。”宁秋揉着脖子爬起来,看见白陌为了口吃得像狗一样趴在地上挨打,不禁可怜起他了。 “他不是饿,他是馋。以后谁再打你,我要他的命。”蓝兮扔了棍子,她的确也打累了,出了一顿气,心情总算好了些,今天这股邪火没想到是发到白陌身上了。 第二十五章 天一酒楼 “哎,吃了多少串了,一两银子一串,吃完算账。”蓝兮拿脚踢踢白陌的腿。 白陌吃得差不多了,“一串一两?这也太贵了吧?” 他在王府里当差是不拿一文钱的,只管他吃管他睡。 白陌也曾抗议过,洛之尘说给钱就是雇佣,不给钱就不是,王府不会雇佣一个夜闯皇宫的犯人,所以不能给钱。 “没钱?没钱好办,你可以卖身。”蓝兮看着白陌手里的剑,那的确是把好剑,能用那把剑的人,功夫该是不错,“你剑法如何?” “在洛铎国,我要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白陌站起身来,抽出剑挽了几个剑花,在女人面前他不需要来真的。 宁秋已然看得眼花缭乱。 “还不错。”蓝兮看不懂白陌的那一套,但是想到洛之尘能随时带在身边的人定是不错。 酒楼开起来后,前去惹事的人肯定不少,田小七他们对付一般的麻烦还行,但像今天在长洛街上遇到的那几个随身带刀的,还是得需要白陌去给镇镇场子。 “以后你每天去我的酒楼待上两个时辰,今天的串钱我就给你免了,以后你自己做工挣串吃。” 蓝兮不奢求她能挖到洛之尘身边的人,只要求白陌去两个时辰。 白陌刚才还不知道怎么才能赖在蓝兮身边保护她,没想到蓝兮自己提出来了,还真是跟洛之尘一模一样,都喜欢讹他。 “不用两个时辰,我一整天都可以,只要给我串吃。” 白陌赶紧顺着蓝兮给的梯子往上爬,他已经被洛之尘赶去保护蓝兮了,只有两个时辰怎么够。 蓝兮少了一根头发他就要去自己去御史台投罪的。 一整天?蓝兮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白陌今天突然找上门原来并非无中生有。 管他的,白送上门的不用白不用,“一整天就一整天,我是个生意人,一两一串,你吃多少,算多少钱。” 田小七找了长洛街上所有年轻力壮的叫花子去给蓝兮收拾酒楼,没几天就完工了。 蓝兮看后很满意,好几十个人都被田小七都安排的明明白白,蓝兮本以为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完工。 看完酒楼,蓝兮去了神算子的摊子上,那神算子果然又出摊了。 是敌是友,蓝兮总得摸摸清楚。 “不让你出来,你又来了?”蓝兮坐在神算子面前的椅子上盯着神算子。 蓝兮一坐,神算子就起了身,“掐指一算,贵人用得到小的,小的今早时分便沐浴更衣,在此等候了。” “那你说说我有什么需要?”蓝兮心里对神算子有几分的相信, “天一酒楼,明日辰时开张最是吉时,一定生意兴隆,财源滚滚。”蓝兮拿到神算子寄上的纸条,看着纸上的“天一酒楼”四个大字,对神算子又信了几分。 “你跟踪我?”蓝兮故意找神算子的麻烦。 “小的不曾跟踪贵人,另外小的有一个小小的建议,贵人开这家酒楼,莫要以真实面目示人,藏在幕后反而很多事情好办得多。” 蓝兮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虽然在这里认识她的人不多,但是毕竟她还有个王妃的身份。 很多身份重要的食客或许会考虑到这点不会上门。 “明日开业,小的愿送牌匾一幅,以当贺礼。” “你有什么条件?”蓝兮看着神算子满脸谄媚的样子问道。 “只求贵人能让小的在此摆摊挣几两碎银,混口饭吃。” “那我问你,你认识不认识一些奇人异士?”蓝兮又问。 “小的不认识。” 神算子心想“你不就是奇人异士?”,但是只敢想想却是不敢说出。 “那好,你在这里摆摊也可以,你帮我打听一些奇人异士。” “小的明白。” 这天辰时,一个挂着“天一酒楼”的牌匾在劈里啪啦的鞭炮声中开张了。 洛城无人知晓这家酒楼的老板是谁。 但是酒楼开起来三天就火遍了整个洛城。 洛城人吃惯了的饭菜,里面一概没有。 里面有的是烤羊肉串、烤全羊、烤鱼、烤冷面……,道道菜都是洛城人没吃过的。 一时之间,洛城的达官贵人竞相到天一酒楼约饭。 天一酒楼天天爆满。 “小姐,今天的十只羊都卖完了,再进几只来?”田小七忙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进了,以后每天只卖十只羊,抬高价格,提前预约。今日就此关门歇业。”蓝兮看着账本,很满意这几天的进项。 然赚钱不是蓝兮的唯一目的,如果什么人都能来她的天一酒楼吃,她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以后天一酒楼要挑客人了。 “凭什么关门?有你们这样开门做生意的吗?这没有那没有你们做什么生意?”七八个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壮汉对拦在门口的田小七呼喝着。 “今天真的都卖完了,你们可以明天早点来,里面的客人吃完我们就打烊了。”田小七陪着笑脸。 “老子非要今天吃不可,早就听闻你们天一酒楼的烤全羊不错,今天老子就要尝尝。”带头的大汉砸吧着嘴,闻着酒楼里的香味欲罢不能。 “烤全羊做出来得两个时辰来不及……” “少给老子废话,老子今天必须吃。”大汉一把把田小七推到地上。 “我看你们不是来吃饭的,是来找事的吧。”田小七爬起来站到大汉面前。 他也是有些功夫的,就算他打不过这一群大汉,不是还有白陌嘛。 白陌这几天天天在酒楼混吃混喝,敢都敢不走,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你们要是能打得过我,里面那只烤全羊我送给你们。” 一个戴着斗笠,遮住半张脸的食客站起身走到大汉门前面。 田小七记得这个食客,从酒楼开业就每天都来,每次都点一只烤全羊,可是却并不吃多少。 “你算哪根葱?爷为什么要吃你剩下的?” 田小七看明白了,这些人就是来闹事的。 “那你就吃屎吧。” 戴着斗笠的食客轻轻一举竟把大汉举过了头顶,然后一把扔出去,扔到了河里。 大汉不会游泳,河面上汩汩冒着气泡不见了,大汉在水里噗通着喊救命。 其他几个大汉见状赶紧跳下河把落水的大汉拉了上来。 “给,给我凑他。”落水的大汉气急败坏。 其他的大汉围着戴斗笠的食客攻上去,不消片刻便被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 戴斗笠的食客上前拉起一个壮汉小声道:“跟你们动手,真是辱没了我帝幽宫。给我记住,来天一酒楼闹事就是跟我帝幽宫过不去。” 几个壮汉听到“帝幽宫”三个字的时候脸瞬间变白。 戴斗笠的食客摇了摇头,拍了拍手不屑一顾地走了。 戴斗笠的食客说得话,却都被田小七听了去。 田小七赶紧告诉蓝兮。 “来天一酒楼闹事就是跟帝幽宫过不去?他真是这么说的?” 蓝兮觉得很是奇怪,她甚至都没有听过帝幽宫的名字,更不认识帝幽宫的什么人。 以前的蓝兮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入,也不太可能认识什么江湖人士。 在旁边吃的烤串的白陌听到“帝幽宫”的时候竖起了耳朵。 前朝宝藏的第三把钥匙就在帝幽宫,这帝幽宫什么时候跟天一酒楼扯上关系了? “哎呦,我肚子疼,我肯定吃坏了肚子了,我去上厕所。” 白陌趁机溜回了王府,找到正在密室中的洛之尘。 “你确定没听错?”洛之尘也是诧异得很,蓝兮怎么会跟帝幽宫扯上关系。 “当然没听错,我离着也就十步远,那个田小七亲耳听到的,那个人戴着斗笠,遮着半张脸,自从天一酒楼开张每天都去。”白陌非常肯定地说道。 “这样看来,上次暗中帮助蓝兮的人跟这次的人很可能是同一个人,如今在江湖上也就帝幽宫能做到行事如此隐秘。”洛之尘在纸上写着什么。 “三把钥匙,一把在蓝府,下个月你娶了蓝家二小姐就有了,还有一把在帝幽宫,有王妃在,也有机会了,还有一把在皇宫,你回家拿出来就行了。” 白陌掰着手指头盘算着。 当初洛之尘跟他定下约定,他帮洛之尘找到三把钥匙,拿到接骨续肉断续膏就免他的夜入皇宫偷盗之罪。 五年了,终于看到了曙光。 “蓝府的事查的怎么样了?”洛之尘在找机会,怎么能不娶蓝家的二小姐又能拿到钥匙。 “查到一点,没什么用。”白陌道,“王妃在乡下买了处宅子,把蓝家二小姐的姘头藏在里面了。 找人去问过,蓝家二小姐曾经提过钥匙的事情,但是根本没有说过钥匙到底在哪里。” “所以钥匙可能根本不在她的手上。”洛之尘已经确定了。 “那这个亲还要成吗?” 白陌不相信洛之尘会是一个会受胁迫的人。 “当然,不然怎么给蓝兮讨回公道。”洛之尘眸子黝黑,深沉莫测。 “你想让她生不如死?”白陌倒吸一口冷气,洛之尘的这个眼神他太熟悉。 第二十六章 半块玉 “蓝家二夫人的身份也确定了,当年第一个带头叛乱的将军之女。” 白陌顺着洛之尘从万千情报中捋出来的一条线索找到了隐藏十几年的真相。 “到了该算算账的时候了。”洛之尘将写好的信卷了卷放在信筒里交给白陌,“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需要的时候送出去。” “还有一事,你写的天一酒楼四个大字就那么堂而皇之的挂上去,不会有人注意到吗?” 神算子送的四个大字,白陌一看就知道是洛之尘的手笔。 “不把我的字挂出去,怎么把他们引出来?”洛之尘端起茶碗轻抿一口,他等的太久了。 “过去吧,如果她问起,该让她知道的可以告诉她,不该让她知道的一个字都不要说。”说起她的时候,洛之尘的眼神透出一抹柔和。 “你为她做了这么多,不应该告诉她吗?给她解毒,帮她报仇,还送她牌匾,还把我送给她……” 白陌气得嘴都要歪了,说把他送人就送人。 白陌拖着剑回到了颐心苑。 宁秋还没有睡,掌灯等着他。 看见他回来,赶忙端起还冒着热气的碗,款款走上前问道:“你好些了吗?我给你炖了汤,你喝一点吧。” “我没事啊?发生了什么事?”白陌疑问道。 “你不是下午吃坏了肚子,一下午都没见人,人家都担心死了。” 宁秋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你担心我?”白陌问。 “我不才是担心你,我是担心你肚子吃坏了,没人看酒楼了,万一再去坏人闹事怎么办。 你爱喝不喝,不喝我拿走了。” 宁秋把碗往白陌手里一塞,跑回了自己的屋子,躺倒床上,蒙上被子, “真是一个呆子,除了舞刀弄剑,什么都不知道。” “宁秋炖了一个晚上的,喝了吧,我都没有这样的待遇。”蓝兮悄无声息地从屋里走出来。 “我不喜欢喝这个,苦哈哈的,糖都没放。”白陌把碗放下,瞥了撇嘴,他可是最怕苦的。 “你要是肚子没坏就不喝。” 蓝兮提醒着白陌他下午遁走之事。 “已经好了,不用喝了。”白陌坚持着。 “好,帝幽宫是什么地方?洛之尘是不是在找钥匙?”蓝兮问道。 “帝幽宫是江湖现在最大的一个门派,高手云集,有好几个差点就能赶上我了。 有一次我碰到他们门派的一个高手,连着打了三天三夜都没有分出胜负……” 白陌避重就轻,回避着蓝兮的问题。 “那你呢?是哪门哪派?”蓝兮见问不出什么来,便作罢,有些事情还是得靠自己去查。 “我没有门派,我师父在路边上捡了我,把我养大的,我师父就是我的门派。”白陌眼神暗了暗。 “那你没想过要找你的亲生爹娘吗?” 蓝兮眯着眼,眼神有些酸涩,为什么这里的人都这么多不幸,她孤孤单单在这里,洛之尘双腿不能走路,宁秋爹娘饿死,白陌被爹娘抛弃。 “想过,但是不知道去哪里找,爹娘就留给我半块玉,天下这么大,怎么找呢。” 白陌拿出胸前藏着的半块玉。 蓝兮接过仔细看着,玉体莹白,透着光泽,质地细腻,花纹雕刻很是精细,拿在手上冰凉滋润。 “这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若这是你爹娘留给你的,那说明你的家世不错。这块玉一掰两半,说明你的爹娘还期待能与你有朝一日能相认。 从这玉上的划痕,还有微微透出的血迹来看,很可能给你玉的这个人当时正遭遇追杀,不得不以这样的方式来保护你。” 蓝兮把玉交还给白陌。 “追杀?我的爹娘遇到了危险?” 白陌皱起眉,这么多年他都在怪爹娘不要他了,却不曾想过爹娘是遇到了危险,为了保护他不得已才把他送走。 “我该怎么办?我要找到他们……”白陌抚摸着手里的羊脂玉,神情顿挫。 “你以后就把玉挂在腰上,露在外面,看看会不会有有缘人认得它。” 蓝兮看出了白陌的犹疑。 想到他整天在外面打打杀杀,又说道:“若你怕丢了,你可以找人仿造一块挂在腰上,有缘人找上来,你再把真的拿出来就是了。” 白陌还在犹疑。 蓝兮拿出十两银子交到白陌手上,“拿去吧,多做几块,给我们每人一块,我们都戴在腰上帮你找。 酒楼里来来往往的客人多,肯定会有发现的。” 白陌接过银子,望着蓝兮,眼睛里闪闪发亮。 怪不得洛之尘对她如此用心,眼前这个女人的聪慧善良和她的美貌一样耀眼。 他看了这么多年的玉都没有看出什么来,蓝兮只消几眼就看到了。 “怎么?想感谢我啊?就当给你发的工钱好了,今天去了那么多闹事的大汉,虽然你没出手,但是你在我就不担心。 以后我会按时给你发工钱的,男人手里没有钱怎么行?”蓝兮笑道,“王府穷到连你的钱都发不出来了吗?大不了我挣了钱养你们”。 “王妃是想收买我?我对洛之尘可是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他。”白陌拿到第一笔工钱,心里犯了嘀咕。 蓝兮笑出了声,“你是区区十两银子就能收买的吗?过来问你一件事。” 蓝兮朝白陌勾了勾手指头。 白陌把头靠过去。 “你是不是喜欢洛之尘?”蓝兮发现了白陌的不对劲。 “……” “让你跟洛之尘成亲你会跟他成亲吗?” 白陌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我怎么会跟他成亲,他是男的,我也是。” “很好。” 看来白陌还知道男女之别,许是太过单纯了还没开窍,又或许是因为洛之尘跟他相处最多,他便依赖洛之尘多一些。 “你是不是怕我跟你抢洛之尘?跟你说,跟你抢洛之尘的不是我,是你姐姐……”白陌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我都知道了,要不我砌上这墙作甚,还不是不想看见不愿看的人。累了,睡了。别忘了明天去做几块玉。” 蓝兮眼神里的光暗下去,独自走了。 白陌躺在床上反复想着蓝兮的话,如果能早点遇见蓝兮就好了,可能现在早就能找到爹娘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白陌就拍开了一家古玩店,让店家照着他的半块玉做了十块一模一样的。 怕古玩店的伙计弄坏他的玉,白陌手里拿着剑,坐在做活的伙计旁边,瞪着做活的伙计。 玉做完的时候,古玩店的伙计大松了一口气,颤巍巍着手接过白陌给的银两。 白陌拿着一串玉去了天一酒楼给了蓝兮。 蓝兮看了看,做工质地都差不多,不仔细看辨认不出差异。 “把人都叫过来吧。”蓝兮吩咐宁秋。 宁秋早起看见白陌昨晚没喝她给他炖的汤药,现在还憋着气,不肯理他。 “这里有十块玉,每人戴在腰上一块,遇到有人问起的,马上告诉白陌。”宁秋给每个人都发了一块。 “田小七呢?”蓝兮早上来就没看到田小七。 “小姐,小姐,我查清楚了,昨天来闹事的几个大汉是长洛街上最大的酒楼,明月酒楼的老板找来闹事的。” 田小七跑进天一酒楼,跟蓝兮说道。 昨天几个大汉走后,他就悄悄跟了上去。 今天早上几个大汉到明月酒楼去领赏钱,虽然离得远远的,田小七还是看见了他们说话的嘴型。 “他们说,明的不行就来暗的,要在咱的店里给食客下毒,最好能出人命,这样我们的酒楼就开不下去了。” “他妈的,视人命如草芥,生意归生意,竟使出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明月酒楼的老板是谁?”蓝兮登时一身肃杀之气。 “徐三。”田小七答道。 “徐三?他可是废了一只手?”蓝兮想起了一个人。 “正是,小姐可是认得此人?”田小七问道。 “有过一面之缘。”蓝兮道。 当日在裁缝店里,就是徐三带着程武要对蓝兮和宁秋图谋不轨。 当日,要不是蓝兮拦着,徐三可不只是废一只手,只怕是命都没了。 “从今日起,对来店里的食客一律派人盯上,田小七发现有人欲行不轨之事马上绑起来。”蓝兮吩咐着。 蓝兮找了份地图回屋研究运海盐之事。 开了酒楼之后,蓝兮才知道洛铎国用盐不仅贵还紧缺。 落铎国不产盐,都是从东夷国运送海盐。 东夷国盛产海盐,海盐在东夷国不值一文钱,运到了洛铎国价格却翻了五十倍甚至上百倍。 本来海盐是由官道负责运送,价格不至于翻太多倍。 然官道运送海盐的马车经常被劫匪抢劫,抢劫的海盐又流入黑市,价格便涨到了上百倍。 洛铎国很多常年吃不起盐的百姓甚至长出了大脖子。 蓝兮在地图上勾画着,想找出一条能避开劫匪的道路。 东夷国东部是海。 若是先走海路运到东夷国的南边,再由东夷国南边运进洛铎国,虽然海上的路程要多上三五天,但是路上的路程却能缩短三四天。 总得算起来时间上差别不大,但是成本要少很多,而且走海路更安全。 蓝兮不禁为自己的发现兴奋不已。 现在首要的是要去东夷国买上几条船,或者雇佣船只也可,跟东夷国定下协议。 不管怎样,蓝兮要去一趟东夷国。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白陌和田小七打起来了……”宁秋推开门闯了进来。 “看你慌慌张张的样子,难不成白陌还能吃了田小七的亏?”蓝兮看穿了宁秋对白陌的心意,打趣道。 以白陌的身手,哪有他吃亏的道理。 “小姐,快别打趣奴婢了,我是怕白陌一失手把田小七给打死了。”宁秋拉不开架,田小七已经挨了白陌好几脚。 “哎?怎滴突然又担心起了田小七?”蓝兮把地图塞进宽大的袖子里,带着宁秋出了门。 第二十七章 三条人命 大堂上,白陌正骑在田小七身上,一拳又一拳地朝田小七的脸上招呼,田小七的脸已经红肿不堪。 “白陌,住手。”蓝兮看两人动了真格的,急忙喝住,好在白陌没拔剑。 “你俩来看场子的还是来砸场子的?别人不来砸,你们倒自己砸起来了?” 蓝兮围着两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人像训孩子一样训。 两人耷拉着脑袋,不敢直视蓝兮。 “到底因为什么?谁说句话?”蓝兮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他说我是小偷。”白陌指指田小七。 “他就是小偷,他偷了我的玉。”田小七暴跳起来又要去打白陌。 “你的玉?你是说这个?”蓝兮从自己腰上解下一块玉送到田小七面前。 “……” “我们每个人都有这样一块玉,今天早上我给大家的,你没在,刚才你回来,忘了给你。难道你也有一块一摸一样的?” 蓝兮大抵知道了田小七和白陌的关系。 “我有,可是前段时间突然找不到了,那是我爹留给我的,我差点饿死的时候都没有把那块玉卖掉。”田小七急吼吼地说道。 “你们俩到我屋里来。” 蓝兮领了两人进屋,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白陌家人的线索,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田小七,你爹可曾跟你说过你还有兄弟?” “不曾说过。”田小七摇了摇头,“我不曾见过我爹。” “是田爹爹把我养大,田爹爹跟我说我的玉是我爹留给我的。”田小七乜斜了白陌一眼。 “白陌你把你的真玉给田小七看看,田小七你看看你的玉跟白陌的玉可有一丝不同之处?”蓝兮道。 “完全一样,没有不同之处。一样的颜色,一样的纹路。”田小七接过玉粗略地看了两眼,没看不出什么不同。 “仔仔细细地看,你的玉上应该也有丝丝血迹,你看血迹的位置跟你的是否一样?”蓝兮给田小七提醒道。 “是有些不一样,我的玉也有一丝红色的线,但我不知道那是血迹,好像位置也不一样。” 田小七的玉他每天都拿出来看很久,玉上有什么早就刻在心里了。 “白陌的玉也是从小戴在身上的,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们应该是兄弟。 白陌的师父捡到的白陌,不知道白陌的来历,你刚才提到的田爹爹可知道些什么?” 蓝兮试图帮兄弟两人找到更多线索。 “兄弟?可是我们长得也不像啊?”两人都难以置信。 “兄弟长得不像也很正常,就是双生子也有长得不像的。”蓝兮也丝毫看不出两人有哪里长得像。 “田爹爹前几日已经病逝了,他没有说过有关我身世的事情。 田爹爹头上受过伤,他除了记得玉是我爹给我的,再也不记得其他的事情。”田小七很是顿挫。 白陌和田小七一筹莫展,认还是不认?认,证据不足,刚才还打了一架,不认,可万一真是亲兄弟呢? 蓝兮看出了白陌和田小七的疑虑。 “不管怎样,你们俩能共同有一块玉,这已经是天大的缘分了,别管其他的,先当兄弟处着,处错了最多是多个兄弟,错过了那就真的错过了。” “田爹爹说我是五月十八的生日,生于丑时。”田小七先想开了。 “我师父说捡到我是六月的最后一天,所以我的生日就是六月的最后一天。”白陌连自己到底是哪天出生的都不知道。 “那我当哥哥吧,以后我来照顾你。”田小七站起身向白陌走过去。 “哥……”白陌别别扭扭地叫了一声。 “小姐,出事了,小姐……”宁秋猛地推开门,闯进屋里。 “出事了,出人命了!”宁秋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 蓝兮身子震了震。 天一酒楼刚开了没几天,竟然发生命案! “怎么回儿事?” “中,中毒,三个人!” “……” 蓝兮快步跑到大堂,胆小的食客已经吓跑了,剩下几个胆子大的围着一张桌子,指指点点。 “菜里有毒,肯定是菜里有毒,这一桌三个人都中毒了。” 围观的人群里有人指着眼睛和鼻孔流血的三具尸体说道。 “这三个人看上去的确是中毒死的,但是怎么他们中毒,我们没事呢?我们不是也吃了这家酒楼的东西吗?” 人群里还有几个清醒的。 “虽然都是这家酒楼的,但是你吃的菜跟他们吃的不一样,你点他们点的菜了吗?” 围观的人里有人继续煽风点火。 “也对,点的菜不一样,看来真是中毒啊。” 围观的人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快报官吧,这家酒楼谋财害命,幸亏我们没点那些菜,不然趴在那里的可能就是我们了。” 周围的人都信了,惊魂甫定,顿觉自己刚刚是死里逃生。 “对,对,报官,快报官,把草菅人命的老板抓起来。” 围观的人挥舞着拳头,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我说这家酒楼做的东西味道怎么这么奇怪呢,我从来没吃过。” “就是,好吃是好吃,而且还上瘾,几天不吃就难受,非得来吃一顿才舒服。” 自己嘴馋也怪饭菜有问题。 “是啊,我第一次来吃完后,好几天都吃不下饭。” 吃多了吃撑了也怪饭菜。 “你们在这里等着,别让人跑了,我去报官。” “小姐,怎么办啊?官府的人来了就说不清楚了。”宁秋咬着嘴唇,急得不行。 蓝兮站在前面,拦着白陌、田小七和宁秋,不让他们冲上前。 “事到如今,没有办法了,田小七,有没有听见有人说什么可疑的话?” “没有听到。”田小七屏住呼吸,伸长耳朵,仔细地听了听,没有人在小声商量什么。 “一会儿官府的人来了,我跟他们走,你们三个把刚才在这里围观的人都记住,尽量派人跟着他们,看看是否有可疑的人。 我们的东西没有问题,肯定是有人在饭菜里面下毒。特别是盯着徐三,找到人证和物证后都保护起来,别让人再使了手段。”蓝兮一一交待着,三条人命,这一关不好过。 “小姐,让我去,让官府的人抓我,我皮糙肉厚,什么都不怕,牢里太苦,不是小姐待的地方。”田小七站出来。 “你不能去,我还指望你打探消息。你们都不能去,你们在外面比在里面有用。”蓝兮看着争相要去坐牢的三个人说道。 “谁是老板,出来!” 一群身着差服的人来到天一酒楼,手扶腰里的大刀,在大堂里晃荡着。 “我是。”蓝兮走上前去,面色清冷。 “跟我们走一趟吧,三条人命,你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行凶杀人。”为首的官差一看蓝兮是个弱女子,便耀武扬威道。 “人虽然死在我的酒楼,但我不是凶手,人不是我杀的,谁下的手我肯定会查出来,敢在我的酒楼闹事,你就要想好后果。” 蓝兮对着官府的差役和围观的人群说道,眼眸里一片深深的清冷。 蓝兮被差役推搡着押进了打牢。 田小七说得没错,牢里常年没有光照,到处都是湿冷湿冷的,老鼠在地上吱吱地叫着,蓝兮不禁打了个寒战。 蓝兮被扔进牢里后不久就有几个差役带着刑具过来。 “三条人命的大罪,是你犯下的?”为首的络腮胡差役上前捏住蓝兮的下巴。“看你长得美艳动人,却是个蛇蝎心肠。”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挺能说的吗?到了这里就由不得你,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蓝兮认出刚才说话的差役是去天一酒楼抓人的其中一个,腰中的大刀不见了,手上拿的是手指粗的鞭子。 “我没有杀人。”蓝兮语气依然清冷。 “啪” 蓝兮话音刚落,差役手里的鞭子就抽到了蓝兮的身上,鞭子很长,力度很足,鞭子落下之处,蓝兮的衣服破开。 鞭子的末梢打在脸上,皮开肉绽。 “呵,咳咳……”蓝兮冷呵一声,咳出一口鲜血。 想来也是,陷害她入狱的人哪肯让她辩解一句,罢了。 蓝兮不再作声。 鞭子依然抽在身上,蓝兮背过身去,用柔弱的背去承受。 差役用尽了全力,抽了十几鞭子后,累得气喘吁吁。 “他妈的,骨头真硬,还没见过挨了十几鞭子不哭不闹的,这是个女人么!” 差役是用刑的老手,却从没见过在他的鞭子下一声不吭的人。 差役心里有些悻悻然。 “今天就先伺候你这些,明天再来收拾你。” 牢狱的铁门“咣”的一声关上,铁链子绕了几圈,落了锁。 蓝兮再也支撑不住,跌倒在地上,地上黏宁潮湿又冰凉,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蔓延开来,意识一点一点模糊了。 “王爷,求求你,救救小姐,救救她吧,她可是你的王妃啊……”宁秋不管不顾,逼着白陌带她见洛之尘。 一见到洛之尘就跪倒在地上,不断地磕头。 宁秋不知道洛之尘会不会救蓝兮,但是除了洛之尘,宁秋不认识比他更有权势的人,不管怎样,他都是洛铎国的大皇子啊。 第二十八章 听说你很硬气 “发生了什么事?”洛之尘看似镇定地问道,心里却是担心的要死。 “小姐开的天一酒楼,有人做手脚,有三个食客中毒身亡,小姐已经被官府抓走了。”宁秋额头上磕破了,脸上流着血。 “让你去干什么的?”洛之尘眸子幽深,冷冷地看着白陌。 白陌一声不吭。 他知道如果不是他跟田小七打架,让人有了可趁之机,也不会出此大事。 “去御史台。”洛之尘让白陌推了轮椅,连夜往御史台去。 牢狱那地方,洛之尘知道,他担心蓝兮受苦。 “对不起,晟王,李大人有令,蓝兮是三条人命的重犯,谁都不能见。”看管牢狱的牢头一边阻拦着洛之尘,一边悄悄让人给御史台李荀山报信。 “你胆子不小,连晟王都敢拦!”白陌“哗”的一下抽出剑,剑身光亮,在暗黑的牢狱中闪着夺目的光。 牢头瑟瑟发抖,往后退了几步,“这是朝廷重地,你,你休得放肆。”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晟王大驾光临,稀客稀客啊。”李荀山大呼小叫着往里走。 洛之尘动了动眉头,他平生最是厌恶聒噪之人。 “李大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抓王妃。”白陌剑指李荀山,眼神微寒。 李荀山在剑气之下不由自主地颤了颤,硬是守敛心神,伸出两根手指把白陌的剑移开了。 “大皇子,在下的御史台只抓作奸犯科,杀人犯法之人,不曾去您府上抓过王妃。” “你的御史台?”洛之尘眼神眼帘微窄,周身冷寒,让本就湿冷的牢狱又阴寒了几分。 早就听说掌管御史台的李荀山徇私舞弊,嚣张跋扈,只是没想到,在当朝大皇子面前都敢自称他的御史台,是平时嚣张跋扈惯了还是没把洛之尘放在眼里。 不管是何原因,当着洛之尘的面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李荀山在洛之尘的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在下的意思是,在其位谋其政,既然陛下把这御史台交给我掌管,李某自当倾心竭力。” “好一个倾心竭力,希望李大人不要行屈打成招之事,断了自己的后路。” 洛之尘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李荀山。 李荀山心里已经开始发毛,这个大皇子明明是个坐在轮椅上的废人,怎么让人觉得这么畏怕。 “御史台自有御史台做事的规矩,如果一个一个犯人都说自己是王妃,都可以网开一面,那还要王法作甚。”李荀山强作镇定。 洛之尘不再跟李荀山废话,操动轮椅离去。 “……”李荀山独自目瞪口呆,这就走了? 原来洛之尘这么好打发,早知道就不准备那么多了。 李荀山走到牢狱里头,看了看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地蓝兮。 洛之尘和白陌在外面的时候,蓝兮刚刚在剧痛之下醒过来。 洛之尘来了,自己肯定有救了。 蓝兮虽然之前镇定地安排田小七他们分头行事,但是她心里也没有把握。 如果有意陷害,就是拿到证据也无济于事。 就是这样的情况下,蓝兮也没想过求助洛之尘。 蓝兮不想在洛之尘面前示弱。 现在洛之尘竟然带着白陌来了。 当朝大皇子的帐他们总该买吧。 但是,听着外面的交涉,蓝兮心里越来越凉。 当朝大皇子在这里也混不开啊。 听着洛之尘和白陌离开,蓝兮燃起的希望慢慢熄灭了。 “听说你很硬气,果然,在下佩服。”李荀山看着皮开肉绽的蓝兮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只是可惜了,一个貌美如花的王妃怎么就成了这样,好好的王妃不当,杀人干嘛。” “大胆,御史台李大人问话,还不跪下回答。”旁边的差役很是嚣张。 蓝兮的心更凉了。 不管怎样,她都还是王妃,这些人竟然让她跪下答话。 看来这些人不只是没把洛之尘当回儿事,也下定决心要置她于死地了。 蓝兮看出来这个李大人的身份不低,这些人为了陷害他,可真是下了血本。 这么大的血本难道只是开酒楼的徐三做的?他有这么大能力吗? “王爷,你不救王妃了?你不能走啊!”白陌追着洛之尘跑出来。 “你不是很讨厌我娶的这个女人吗?才跟在她身边几天就这么关心她了?” “这事是因我而起,如果不是为了给我找爹娘,如果不是因为我跟我哥打架,坏人也不会有可趁之机。”白陌愤恨地说道。 明明田小七已经事先打探到了对方的计谋,明明蓝兮已经做了安排,但事情还是发生了,都是因为他。 “你哥?她替你找到了你的家人?”洛之尘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这些年他也在事务之余也试过帮白陌找他的家人,但是因为线索太少,一直没有进展。 洛之尘不得不对蓝兮刮目相看,才认识白陌几天就帮他找到了家人。 洛之尘知道蓝兮不是寻常的女子,只是没想到她如此出众。 “李荀山胆敢如此嚣张跋扈,背后定有人指使,如果我们硬要见蓝兮,他们定会先下手为强,到时候蓝兮就更危险了。 当务之急是查清楚背后指使的人是谁,那人不一定是对着蓝兮来的,或许是对着我来的。 李荀山上个月刚娶了五姨太,名叫柳温婉,拿着我的印鉴找她,她自会提供一切你需要的消息。” “柳温婉?那不是红月楼的头牌吗?她也是你的人?”白陌惊地下巴都快掉了。 没想到连红月楼这样的地方都有洛之尘安插的人。 “连红月楼的头牌你都知道,看来你平时的任务还是不够多。” 白陌一听顿时傻了眼,“我不是去逛窑子,我是打探消息,我想逛窑子也没有钱啊。” “蓝兮不是给过你工钱了?”轮椅洛之尘的身影清清冷冷,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但是他却知道这世间的所有事情。 “是,给了我十两银子,我都用来仿造玉了,要不是我仿造玉找爹娘也不会出这档子事了。”说着说着,又回到了这事上。 “想办法给李荀山多找点麻烦,让他无暇顾及蓝兮,我再伺机营救,实在不行就都杀了吧。” 洛之尘操动轮椅缓缓走着,微微叹了口气。 他早就厌倦了杀人,可是总有些人不得不杀。 “王妃会不会再里面受苦?”白陌纠着心,刚才去牢里已经感受过牢狱的环境了。 洛之尘没有再言语,他心里很明白,进了牢狱过夜的人没有能完好无损的,但是他现在没有时间去想,他要赶时间把蓝兮救出来。 明月酒楼里。 “事情都办妥了,三条人命,御史台已经把她抓进去了,即刻就用了刑。”徐三躬着身子向面前的人说道。 “办得好,处理干净点,别让人查到我,否则你的脑袋就别要了,要是让人查到你,你知道该怎么做。”说话的人手指捻着酒杯,好看的嘴角透出一抹狠厉。 “知道,知道,二皇子放心,上次在裁缝店的事没有被发现,这次也不会被发现的。”徐三颤巍巍地用一只手给空了的酒杯续上,另一只手藏在袖子里。 “啪”酒杯摔在地上。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己想清楚,不要让我把你的另一只手也废了。” “是,是!”徐三点头哈腰,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二皇子站起身,伸出手,一个黑乎乎的药瓶放到了手上。 牢狱里,蓝兮昏昏沉沉,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身上的伤还在往外渗着血。 “给我打开!”二皇子一脚踢在牢狱守卫身上,守卫被踹出十米远,撞在墙上,口吐鲜血。 挣扎着起身,摸索着墙上的钥匙,打开了蓝兮的狱锁。 “蓝兮,蓝兮,你怎么样?”二皇子洛之眧冲到蓝兮身边,双手捧起蓝兮满是血污的脸。 蓝兮微微睁开眼睛,没有言语。 凭声音辩出来人是那晚要非礼她的二皇子洛之眧。 这个时候来看她的都跟这件事脱不了干洗。 “谁让你们用刑的?谁动的手?” 二皇子抬脚回到牢狱外面,从一个差役的腰中拔出佩刀,一把插进差役的心脏。 差役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倒在地上。 “你犯不着杀人。”蓝兮动动干裂的嘴唇,虚弱地吐出几个字。 “蓝兮,我不允许别人欺负你,有我在,我一定会保护好你,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洛之眧说着话一把把蓝兮搂进怀里。 “嘶……”伤口被碰到,蓝兮顿时疼得醒了过来。 睁开眼看到牢狱外面被杀的差役,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蓝兮差点呕吐。 “蓝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洛之眧拿脸往蓝兮的脸上蹭着。 蓝兮的呕吐感愈发强烈。 “蓝兮,我一直上药,这是我从西域藩国带回来的药,对外伤有奇效,我给你抹上。” 洛之眧说着话就开始退蓝兮的衣服。 还没来得及挣扎,肩头上的衣服已经快要被退下。 看着裸露的白嫩皮肤,洛之眧的呼吸变得急促。 第二十九章 你给我抹的什么药 “放开我……”蓝兮每说一个字都要凝敛一阵力气。 洛之眧哪里肯放手。 手指粘上药膏在蓝兮细嫩的皮肤上涂抹着。 手指所到之处,有种清清凉凉的感觉,伤口的痛确实减弱几分。 蓝兮本想把洛之眧推开,无奈周身的疼痛让她贪恋上这一点点清凉。 看着蓝兮不再拒绝,洛之眧的手越发放肆,一再往里探着。 慢慢的,蓝兮开始觉得不对劲。 刚开始涂抹上药膏的地方是有清清凉凉的感觉,但是慢慢地,蓝兮竟然开始觉得全身发热。 竟然对洛之眧手指的触摸开始接受,甚至是期待,手指所到之处,伴着蓝兮一阵阵颤栗。 “你给我抹的什么药?”蓝兮气息不稳地问道,声音里透着些妩媚。 “能让你伤快些好起来的药,还能让你觉得开心。” 洛之眧看着药效开始在蓝兮身上发作,不禁有些得意忘形。 “蓝兮,你是我的,十年前我就认定了你,我必须得到你。” 听完洛之眧的话,蓝兮明白了,这孙子给她下了春药,在她遍体鳞伤的时候。 蓝兮悄悄地咬破了舌尖,疼痛让她清醒了些。 “世间像你这么痴情的男人不多了,我如果早知道二皇子倾心于我,我是宁死都不会嫁给大皇子的。我在蓝家备受欺凌,为了离开蓝家,我才不得以答应这桩婚事,嫁给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残废皇子,现在我又成了蓝家的笑柄。”蓝兮搜肠刮肚找着说词,还眨巴眨巴眼睛,掉出几滴眼泪,曾在大学当过话剧社社长的蓝兮,演起戏来轻车熟路。 梨花带雨的模样,我见犹怜,洛之眧更加信以为真。 “可惜,蓝兮今生无缘与二皇子在一起了,蓝兮命薄,没有这个福分,嘤嘤……” “你真的愿意和我在一起吗?”洛之眧喜出望外,使劲晃着蓝兮的胳膊。 “我愿意,可是我不能……,我已经是晟王的王妃,我再嫁给你,天下人会瞧不起你。” 洛之眧眼里闪过一丝犹疑,嘴上说着“我不在乎,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不管别人说什么。” 手上却又开始了动作,袭上蓝兮的腰肢,衣也将不蔽体。 蓝兮心里暗骂一声,原来还以为这孙子是个痴情的,其实也只是个色鬼。 蓝兮浑身僵硬,心里忍着恶心,想着对策。 新婚那夜,他们算是交过手,只是蓝兮没有取胜,而且知道洛之眧的功夫不差。 想起那夜,蓝兮突然灵光一现。 刀,她依稀记得那晚洛之眧从床上离开的时候好似摸出过一把刀。 那把刀应该是他常年带在身上的。 蓝兮靠近洛之眧,趴在他的肩上,双手抱上洛之眧。 从腰肢到衣袖,都没有。 蓝兮额头开始冒汗,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洛之眧揉得七零八落,再找不到,只怕今晚真要遭黑手了。 只剩下靴子,蓝兮悄悄摸过去,果然摸到一块硬硬的,长条状。 蓝兮屏住呼吸,轻轻伸进手去掏出来,果然是把刀。 来不及多想,蓝兮把刀往洛之眧的脖子插去。 常年上阵杀敌的洛之眧在蓝兮发力之时就已经有所警觉。 头往下一偏,躲了过去,只是耳朵上被划了一刀。 蓝兮眼看失手,马上把刀放到自己的脖子上。 “不娶我不准动我!十年前就认定我了是吗?要是敢动我,今天我就死在你面前。” 刀子已经划开蓝兮脖子上白嫩的皮肤,鲜血沿着刀刃流到手腕上。 卧槽,真疼,这刀也太快了,轻轻一划,就破了。 看着一脸毅然决然的蓝兮,洛之眧不敢再轻举妄动。 “好,好,我不动你,我娶你,娶你。真够辣的,你是第一个敢跟我动刀子的女人。” 洛之眧捂着耳朵,虽然不想放过蓝兮,但还是把蓝兮逼急了。 既然蓝兮被关在这里了,他有的是耐心。 折磨上十天半个月的,不信她不会主动向他屈服。 “让她再多吃点苦头。” 洛之眧出了牢狱,李荀山早就在外候着了。 “二皇子放心,我干这个最有一套,不出三天,我让她乖乖听话。” 跟在洛之尘面前的态度截然不同,李荀山差点没趴在地上跟洛之眧说话。 洛之眧走了,蓝兮松了一口气,但是体内的药效越来越强烈,蓝兮觉得周身发热。 没有办法,只能在躺在冰冷阴寒的地上来缓解体内的燥热。 眼光所到之处,蓝兮瞥见一根细细的铜管。 好像是刚才洛之眧遗落的。 钢管通体黝黑,有一头可以打开。 蓝兮打开来发现里面是一封信。 看完信,蓝兮惊呆了。 田小七一直在外面跟踪那天在天一酒楼出现过的人,每个人他都跟踪过了,看他们接触过什么人,听他们说过什么跟天一酒楼有关的话。 但是却没有一点发现。 看来这次他们真是有备而来。 田小七颓然地坐在桥边,远远望着被被封起来的天一酒楼。 刚刚开业不久的天一酒楼一切都还是崭新的,那是田小七跟他的兄弟们一点一点亲手装修起来的。 酒楼里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光景仿佛还在田小七眼前晃着。 “田小七”,一个戴着斗笠,蒙着面纱的女子来到田小七身边,稍稍顿足后便离开。 但是耳朵灵敏的田小七还是听见了女子唤他的名字。 女子裙衫摇曳,走得轻盈飞快,像是内功深厚的人。 田小七一路跑着跟了上去。 拐过街角,只有一条深深的死胡同,田小七没有犹豫拐了进去。 女子果然在胡同里站着。 “你是谁?”田小七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似是在哪里见过。 女子取下斗笠。 看见斗笠下的脸,田小七知道了为什么看着蓝兮眼熟的原因。 因为蓝兮与面前的这个人极其相像。 田小七记得几年前曾经见过面前的女子,在他长大的田爹爹家里。 田爹爹叫她“小姐”。 “你是田小七?”女子并不回答她是谁。 “我是,你是谁?找我何事。” “蓝兮。” “小姐?你认识小姐吗?” 不像田小七和白陌,即使是亲兄弟也长得不像。 眼前的女子一看就很像蓝兮。 “我当然认识她。凶手找到了吗?查到是谁在害她了吗?”女子面色淡然,身上透着些贵气,田小七不由得觉得有些压抑。 “还没有找到,查不到线索,之前明月酒楼的老板徐三说过要害小姐,但是我没找到证据。” 田小七跟了徐三几天。 徐三不是去听戏、斗鸡,就是去赌场,吃喝玩乐,没有提到过天一酒楼。 “徐三,这事我来办。” “今天我来找你还有一事” 女子说着话拿出半块玉。 “这是我的玉,怎么在你的手里?”田小七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他佩戴过多年的玉。 “说来也是巧合。你应该认识一个叫仲奎的人。” “仲奎,我认识,他是南方人士,来洛城做生意,被人窃取了钱财,还染了风寒,倒在街上,我救的他。” 田小七忽然想起来他的玉就是在那段时间不见的。 “正是他拿走了你的玉,他本是偷盗的惯犯,被我帝幽宫的人抓住后搜出这半块玉,审问之下,说出自你身上偷得。你可知这半块玉的来历?” “只知是我爹留给我的。” “这玉确实是你爹留给你的,但是你知道不知道你爹的身份?”女子问道。 “不知,不曾听田爹爹讲过。难道你知道?”田小七听女子如此问道,便知道女子定是知情人。 “我自是知道。这玉是我给你爹的。” “你?” “这事说来话长。当时还是夙朝,你爹白如青是夙朝的大将军,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田云山是你爹手下的副将,也就是你说的田爹爹。 后来遭叛将霍行陷害追杀身亡,田云山为了保护你和你的同胞弟弟便把你爹的佩玉一分为二分别给了你们兄弟两人。 田云山背着你们兄弟两人逃走的时候,跌落悬崖,你弟弟下落不明,田云山隐姓埋名把你养大。 这几年我一直在找你们,虽然我找到了田云山,但是他不愿我告诉你真相,他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我今天告诉你这些,希望你能自己做一个决断,是要为你爹报仇还是继续过你自己的日子,你要自己选,选好了来帝幽宫找我。” 第三十章春花玉露相逢笑 田小七记起他是见过这个女子的,当时他尚年幼,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听田爹爹叫她小姐。 见到蓝兮后,田小七发现蓝兮跟这个被田爹爹叫小姐的人长得好像,开口便也叫了小姐。 田小七清楚地记得田爹爹临走前跟他说过,再见到小姐的时候,如果小姐带他走,他可以跟她走。 那时候他不明白田爹爹的意思。 田小七十几岁的年纪里一直跟着田爹爹。 田爹爹跟别人不一样,他从来不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情跟邻里计较,反而永远在隐忍。 那时候田小七不懂,现在终于明白田爹爹带着他隐姓埋名能活下来多不容易。 突然之间,就成了前朝大将军的儿子,还背负上了杀父之仇。 田小七一时之间无所适从,他本来只想想办法把蓝兮救出来的。 牢狱里,差役没再对蓝兮用刑,但是也没有人再理过她。 没有人送水,没有人送饭。 牢狱里阴暗潮湿,蓝兮饥寒交迫,加上伤口化脓,她已经快撑不住了。 二皇子一直在等牢狱的消息,他在等蓝兮撑不住的时候。 “已经布好了,这些年李荀山办的冤假错案都整理出来,写成折子,送进宫了。” 白陌眼睛通红,一天一夜没睡,带着人把李荀山办的案子都翻了一遍。 找出了几桩大案要案冤假错案,这几桩案子足够李荀山满门抄斩,再也翻不了身。 “残害忠良,鱼肉百姓!”洛之尘看着白陌整理的案子,眼神越发冷寒,程武祸害民女的几起案子都在其中。 “蓝兮怎么样了?” “牢狱里没再用刑,只是这几日都没有供食,试着往里送过几次,不管怎么说,牢头都不答应。” 这几日里,洛之尘安排了几次人送药送吃的,都没有送进去。 这样的光景下,洛之尘大概已经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了。 “二皇子那边有什么动静?” “自从那日去过牢狱见王妃后再也没有别的动作。” “是面上没有还是真的没有?” 洛之尘没想到二皇子竟然布下一个这么龌龊的局来对付他。 “动手吧!”洛之尘怕蓝兮继续待在牢狱里受苦,便放弃了之前那些计划。 “这样可能让我们提早暴露。” “只要做得隐秘他们不会查到的。” 洛之尘攥了攥手,他等不了了,蓝兮在里面多待一会儿,他的心就一直揪着,他没有不知道紧张一个人是这种感觉,坐立难安,心神不宁。 是夜,几个全身黑衣的人趁着黑云遮住半牙月的时候,如同幽灵一样靠近了御史台牢狱。 手起刀落,个个犹如嗜血的野兽,牢狱的差役还来不及发出半点声响便已经气息全无。 洛铎国已经多少年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高手,一出现就是几个。 黑衣人摸到蓝兮的牢狱,一路砍杀,已经没有一个活口。 为首的打开牢狱的锁头,把蓝兮背了出来,施展轻功,几个腾挪,便到了晟王府的密室。 “这几日都各自散去吧,切勿泄露了行踪。” “是,王爷。” 黑衣人一个腾挪便隐去了身影,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蓝兮躺在洛之尘的床上,脸色苍白,没有一点生气。 脸上的伤化了脓,浑身散发着牢狱里的臭味。 洛之尘俯下身子在蓝兮的嘴上轻轻啄了一下。 如果旁边有佣人的话肯定会看傻了眼。 这还是那个爱干净有洁癖的王爷吗? 王爷的床除了崔二娘别人连碰都不能碰。 屋里不能有丁点异味,香味也不可以,更别说现在这样大老远就能闻到的牢狱里特有的那种腐朽的臭味。 王爷不但没有嫌弃这臭味,还让一身臭味的王妃睡在了他的床上,还用嘴亲了上去! 洛之尘没有让人给蓝兮请大夫,他自己久病成医,比大夫还精通药理。 伸出手抓起蓝兮瘦削的手腕搭上去试了试那虚弱到可有可无的脉搏。 搭完脉搏洛之尘在纸上写下了药方,药方上的几味药,大多是治外伤的,在晟王府最不缺的就是治疗外伤的药。 但是有几味药却不好找,那是解蓝兮体内的毒的药。 蓝兮确实是中了毒,然洛之尘搭了几遍脉都没有看明白,蓝兮中的是什么毒,让她本就微弱的脉搏一直紊乱,在体内横冲直撞。 搭完脉,洛之尘开始给蓝兮处理外伤。 蓝兮破碎的衣服就着血水和脓水沾在身子上,一撕就会弄破伤口。 洛之尘只好着人备了热水,在床前拿帕子沾了水,一点一点小心地擦拭。 过了好久才把那些破碎的布条从蓝兮的身上弄下来。 洛之尘看着蓝兮满身的伤痕,眸子幽黑,杀气浮现,神情冰冷噬人,密室里布满了让人快喘不过气的压迫力。 这个让人好奇的女人如同瑰宝一样到了他的面前,他还没好好爱惜竟被人如此摧残。 身上的外伤都被洛之尘仔仔细细地清理了一遍,服下洛之尘开的药方煎的药,蓝兮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时分,蓝兮开始全身发烫,樱唇轻启,睡梦中掀开了被子。 洛之尘正在旁边坐着处理案几上的情报,听到蓝兮的呻吟后,赶忙操动轮椅到了床前。 看见蓝兮绯红的面颊后,洛之尘终于知道蓝兮中了什么毒。 洛之尘伸出手给蓝兮搭脉,不料却被蓝兮一把抓住,拉向怀里。 洛之尘手上凉凉的许是让蓝兮觉得很舒服,便更加索取,一路摸索着到了洛之尘的肩膀。 就着肩膀一攀,蓝兮整个人便挂到了洛之尘的身上。 蓝兮眼睛紧闭,眼帘微动,全身滚烫地躲在洛之尘的怀里。 洛之尘搭脉后发现,蓝兮中的是春花玉露相逢笑。 如果发作时不能解毒,便会噬人心肺,不出三次便会衰竭而亡。 洛之尘把怀里不老实的蓝兮扔回了床上,跟着欺身而上,想要进一步动作,却被蓝兮一把搂住,手脚并用,像八爪鱼一样缠上。 洛之尘动弹不得。 僵持之下,洛之尘只好点了蓝兮的穴道。 八爪鱼终于松懈下来,老老实实平躺着。 身上的伤口太多,洛之尘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蓝兮的气息越来越紊乱。 洛之尘俯下身子含了下去。 蓝兮像极了快要干涸而等待濡沫的鱼。 滚烫,柔软,甜美,洛之尘一时之间也有些迷醉。 蓝兮虽被点了穴道,却因为滚热一直樱唇微启,娇柔的喘息不断溢出。 怕弄疼她,洛之尘探试了一下,蓝兮早已准备好迎接他。 没有再犹豫,开始冲入敌阵,予取予夺。 蓝兮的身子越来越软越来越软,体内的浪潮在洛之尘的冲击下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一浪高过一浪。 洛之尘小心的不碰到蓝兮的伤口,然蓝兮忘乎所以的蠕动还是挣开了伤口,伤口细细往外渗着血水。 洛之尘放慢了动作,蓝兮却又更加用力,更触碰了伤口,别无他法,洛之尘只好重新上阵。 蓝兮战栗着身子好似有上千上万只蚂蚁在啃噬她,那种痒痛酥麻到了骨子里,娇柔的喘息声越来越密集。 尾骨阵阵发麻,蓝兮开始出汗,身下的衣襟慢慢濡湿,洛之尘知道蓝兮快到了。 兵临城下,洛之尘也发动了最后的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