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心——双程》 第一章 啄啄 风中还带着寒意，过了一冬的柳枝上已爆出若隐若现的青色，叶琳从城里被送到乡下的外婆家暂住。九月份就要去上小学了，还剩最后半年可以痛痛快快地玩，父母顾不上她，外婆家里又都宠着她，叶琳到了乡下，就是一个疯字。 叶琳的妈妈李建华是幺女，上面三个哥哥分别是建国、建军、建业，这几个上房揭瓦、下河摸鱼的哥哥把外公外婆烦得头疼。李建华从生下来就受宠，不光爹娘宠着，几个哥哥也护着妹妹，谁家小孩刚想欺负欺负她，不是被建国扔进地里了，就是被建军丢到树上去了。 外公还把李建华送去读书，这在60年代的李家村是非常少见的，那时大家的家庭条件都不好，一般家里都只会送男孩子读书，女孩子不过跟着哥哥识几个字而已。李家三个哥哥都不是读书的料子，勉强读了几年就回家务农。李建华偏偏聪明勤奋，读得进书，村小毕业后到清泉县里上了初中，后来又考了财务中专，留在县里拖拉机厂当了会计，还和厂里一位机械修理工叶范结婚了。 李建华年轻时长得端正，又是少有的读书多的姑娘，嫁给一个机械修理工不免让人大跌眼镜。李家三建觉得妹妹一颗好白菜被猪拱了非常不满，结婚前李建华带叶范回村里认亲时，憋足了劲要整治整治这个妹夫。结果叶范酒到杯干，千杯不醉，反而把三个大舅子都喝趴下了。 第二天早晨，心有不甘的李家三建把叶范骗到地里，打算像小时候一样把这个欺负妹妹的臭小子扔到树上挂着。结果叶范一个背摔，先把李建军摔到地里，再一拧一扭，李建业就扑到哥哥怀里去了。李建国吃了一惊，往后连退，酒彻底醒了。叶范也不继续追击，笑眯眯地回去了。 等李家三建回到自家小院，就看见叶范正拍老爷子马屁，告诉老爷子自己原来在部队里当过特种兵，会修汽车，射击、格斗水平都不错，复员后才进了县拖拉机厂。老爷子以前也当过民兵，很看重正统出身的军人，越谈越开心，闺女又喜欢，当天就定下了婚期。 李家舅爷们看妹夫不顺眼，但看待外甥女叶琳可以说是如珠似宝。叶琳的相貌继承了父母的优点，尤其是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小时候软软胖胖的无人不爱，只要一回李家村，想不走路就不走路，几乎是在几个舅舅和舅妈的胳膊上抱大的。不知怎么的，李家三建生的全是小子，三家生了五个儿子，小名大宝二宝一直到五宝，这五个宝在家中是宝，在妹妹面前就是草，都是陪吃陪玩的，要是把妹妹惹哭了，肯定会被揍一顿。李家的传统就是重女轻男。 这一次叶琳来乡下，是因为李建华又怀孕了。叶范会开车，也会修车，经常要陪着厂领导开会出差。李建华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就把叶琳送回了李家村，打算到小学入学时再接回来，到那时自己也该出月子了。 叶琳疯玩了几天，有点累了，躺在床上犯懒。阳光从玻璃窗里照进来，一直照到叶琳的小花被子上，暖洋洋的，叶琳就用手去抠小花玩。 外婆提着个大篮子，在窗下喊她：“琳琳，要不要和外婆去赶集？今天去抓小鸡仔哦。” “要去要去！”叶琳一个骨碌就爬了起来，还穿上了一件好看的粉蓝色小罩衣。 集市上很热闹，来赶集的人们把自家种的菜蔬、养的鸡鸭都拿出来卖，还有卖针头线脑、衣服鞋子、桌子板凳的。五日一集，孩子们都爱去，因为可以磨着大人买糖果点心吃。几个哥哥都去学校了，叶琳还没上学，家里哪有集市上有趣，她最喜欢帮外婆提着篮子去赶集了。 外婆先给叶琳买了支麦芽糖，让她举在手上舔着，再蹲下来挑小鸡仔。每年家里都会挑几十只回去，能养活二十来只，晚上喂点食水，白天就放出去自己找食吃。公鸡留着打鸣，母鸡养着下蛋，还可以炖汤烧肉吃，村子里家家户户都会养上这么几十只小鸡。 毛茸茸的小鸡仔被放在一个个大箩筐里供人挑选，都是嫩黄色的茸毛，叽叽叽地叫。你碰到我，我踩到你，好玩极了，绝对是孩子们喜欢的萌物。 叶琳也蹲在大箩筐边上看小鸡，还用小手轻轻摸小鸡的茸毛，有的小鸡害怕了，会啄一下她的手，也不疼的。外婆挑着活泼爱动的小鸡，一只只往自己的篮子里抓，也让叶琳挑了两只。有一只小鸡像是看中了叶琳的麦芽糖，从一堆同伴中挤到叶琳的小手边，往上一跳去啄糖，啄不到又再跳。卖鸡仔的摊主笑了，说从来可没见过这么爱吃糖的小鸡。叶琳把这只小鸡捉到手上看，它长得挺精神，又用嘴去啄麦芽糖，叶琳就把这只小鸡也放进了外婆的篮子里。 回家的路上，叶琳的小手就粘在了篮子上，一会儿摸摸这只，一会儿摸摸那只，还偷偷掰下很小一粒麦芽糖给那个爱吃糖的小鸡吃，它吃得挺欢。在一大篮的小鸡仔中，这只小鸡的毛色比嫩黄更黄一点，阳光下泛着点金光，仔细看能认出来。它的性格也挺霸道，要是有别的小鸡挡了它的道，它会用力啄人家，一直到把别的小鸡仔啄开。 “啄啄，你就叫啄啄好了，你这么爱啄人！”叶琳说。小鸡仔啄啄在篮子里踉跄了一下，表情有点呆滞，如果它能说话，一定会说：“我是个男孩，这个名字太娘了！”叶琳又给其他鸡仔取名，小黄、毛毛、球球等，听起来不比啄啄好多少，小鸡仔们也没提出什么反对意见，那就先这样吧。 回到家里，第一件事是给小鸡仔们做个窝，天气还冷着，小鸡仔们要在屋里养一阵，才能放出去自己找食吃。外婆找了个大竹筐，叶琳帮着往里面铺上一层层旧报纸、破布头、碎棉絮，把窝做得暖暖的，放在屋里阳光下，小鸡仔们叽叽喳喳，整个屋子突然活泼起来。男孩子们下课回来了，也围过来玩了一会儿，就散开了，家里年年养鸡，他们对小鸡仔没有那么爱。叶琳跟着外婆给小鸡仔们准备食水，小姑娘对于毛茸茸的萌物是没有抵抗力的，一直玩了好几天。 小鸡仔们长大了点，强壮的和弱小的就能分出来了，有的小鸡仔自己抢得上食，吃得饱饱的才让出位置，那些弱点的才能挤进去开吃。叶琳经常去做调停，把两只抢食的分开，或者给后面吃食的小鸡仔再加点小米。 奇怪的是，啄啄不太吃食，但也没长得弱小，往往还一翅膀把其他闹腾的小鸡仔搧到旁边去，很有种“这个鸡窝我做主”的感觉。叶琳给很多小鸡起了名字，但最后就记住了这一只，因为其他小鸡长的都太像了，只有啄啄，毛色泛金，与众不同。尤其是在叶琳拿出一小颗糖来逗它的时候，那叫一个一往无前，啪啪啪几下把其他企图觊觎糖果的小鸡搧开，一溜烟冲过来，准确地啄中糖果叼走。 一只爱吃糖不爱吃米的小鸡，庄户人家也八百年没见过，外婆一家也把啄啄看成了叶琳的独有玩伴。

第二章 斗猫 天气逐渐变暖了，迎面吹来的风有了春天的味道，田边道上的野桃花、野杏花也开始含苞。外婆把长大了点的小鸡仔们移到了屋外的鸡栏里。白天的时候，就放到院子里，让它们自己啄虫子吃。这样养出来的鸡肉紧实好吃，炖汤也很香，营养和味道都是养殖场里大批量喂养的鸡不能比的。去年养出来的母鸡，外婆都留着，打算等李建华坐月子的时候给闺女补身子。 各家的鸡都认得自己的家，在外面蹓跶归蹓跶，晚上会回家睡觉。村里人却分不清到底哪只鸡是哪家的，为了避免纠纷，往往会给自家的鸡做个记号。这样，跑错了窝的鸡可以找回来。外婆调了点朱砂，用毛笔给自家的鸡头顶上点个红点，就是做了记号。别家有用蓝墨水的，有用红药水的，有点在翅膀上的，有点在背上的，村里的人大概就都有数了。看见调皮的走远了的鸡，还会帮着往主人家赶赶。 吃过早饭，叶琳正和小姑娘阿芹玩。阿芹大名李芹，是邻居家的女孩，比叶琳小半岁，两个人经常凑在一起玩儿。李家村里，老辈人喜欢给女孩儿起个菜名，比如张芹菜啊王菠菜之类的，觉得好养活，其实也是懒得给女孩儿起名花心思。现在不一样了，女孩儿也都有个好名，不过也就是丽、秀、慧之类的多。阿芹家女孩多，爷爷奶奶一茬茬取名到最后，能想起来的词儿都用完了，干脆返璞归真叫了个菜名，在村里这一辈的女孩子中倒是独树一帜。 村里的女孩儿喜欢找叶琳玩，一是因为叶琳长得白白净净的，和乡下晒得黑黑的姑娘不一样，像个洋娃娃；二是因为叶范手巧，虽然是普通家庭没什么钱，但宠着女儿，给叶琳做了很多玩具，比如七巧板、万花筒之类。叶琳比较大方，都愿意拿出来和大家一块儿玩。 叶琳和李芹正在玩的就是叶范做的一套小积木，叶范去百货商店看了积木的样子，回来就用家里的下脚料给叶琳做了一套，还涂上了漂亮的颜色，比商店里卖的也就少了个商标。几十块积木拼装组合，可以拼出小房子、小花园、桥梁等等，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琳琳，这块蓝色的好看，做房子的大门吧。” “好呀，不过房子的顶怎么办，没有做房顶的积木了。” “要不做个圆的顶吧，不一定要平的顶嘛。这边还有一块红的，半圆形，做顶挺好的。” “那我们搭着试试看。” 阿芹家的猫大花也跟了过来，这只猫一岁多了，已经长得油光水滑。它身上布满漂亮的黄褐色斑纹，尾巴在地上一拍一拍，威风极了，方圆百米，老鼠望风而逃。 大花独孤求败，没有老鼠做对手，就天天招鸡惹鸭，和别家的狗打架。家里正养小鸡仔的人家，看见大花都往外撵。今天家里大人都去地里了，大宝们上学，大花跟进李家门，竟然没人来赶，它兴奋之下，直扑院子里的小鸡而去。 大花不缺吃的，抓小鸡就是为了玩儿，小鸡在它锋利的爪子蹂躏之下，不是伤就是死。这会儿，大花微一屈身，向前一跃，爪子下就按住了一只小鸡。小鸡大祸临头，拼命叽叽叽叫起来。叶琳和李芹听着声音不对，就都往院子里跑，看是怎么回事。 一进院子，就看见大花用一只爪子按住小鸡，另一只爪子就去拍打它，这样，用不着拍几下，这小鸡不死也得重伤了。阿芹赶紧喊：“大花，你快放开，要不我揍你！”大花根本不理阿芹，猫头都没回，一爪又要拍上去。阿芹气得要上去把大花拽开，奈何院子大，估计是救不回那只小鸡了。 叶琳就看见金光一闪，啄啄冲到大花面前，对着大花的鼻子狠狠地啄了下去，大花嗷的一声痛喊，放开小鸡仔，伸爪去拍啄啄。啄啄一个起跳避开猫爪，反而又低头狠狠啄了大花一下。 这下大花知道遇到了对手，不再轻易出击，反而拿出捕猎的架势来，前爪踞地，身体紧绷，微微弓起背脊，觑着时机进攻。啄啄根本不鸟它，直接冲上来，小翅膀对着大花的脸就搧，搧的间隙还不停地啄。大花给弄了个手忙脚乱，猫腿咏春连击，招招落空，在啄啄跳到它的脸旁的时候还一拳打歪，直接击中自己的猫脸。 阿芹都看傻了，叶琳乐得哈哈笑。大花的猫脸彻底懵了。 李家村一霸大花就这样被啄啄击退了，后来好一阵不敢进叶琳家院子。叶琳把啄啄捧起来摸摸毛，又拿了一颗水果糖奖励它。啄啄的喙很厉害，几下子就把硬糖敲碎，再一小块一小块吃，这个糖，别的鸡是不抢的，完全抢不过。啄啄吃完后，还会在叶琳身边蹭一蹭绕几圈，应该是告诉叶琳：我很爱吃糖哦，你下次也要给我吃哦。 外婆中午回来，给大家做面条吃，叶琳高兴得很，把啄啄撵走了大花的事儿告诉外婆，外婆也乐得直笑。叶琳在乡下顿顿吃得香，脸色红润，腮帮子胖鼓鼓的，外婆看了就想捏。一老一少在灶间一边做饭一边说话。 “啄啄真厉害。” “还真是，这么厉害的小鸡可不多，估计是个小公鸡。” “外婆，什么样的是小公鸡？” “你去看鸡冠子，小公鸡的鸡冠子比小母鸡的红，也大一点。” 叶琳就跑出去看，估计是手里没糖，啄啄就没那么听话了，跑来跑去的不让叶琳抓住。只能看见它头顶一点点红，和其他小鸡仔差不多，分不出来。外婆又喊叶琳吃饭了，只好作罢。小孩子有很多事要玩要关心，后来叶琳也没想起来再去看啄啄的鸡冠子了。 叶琳：外婆做的面最好吃了。 大花：脸好疼，胡子少了好几根，现在小鸡仔都这么厉害，猫生太艰难了…… 小鸡仔们：老大威武！跟着老大，啥也不怕！ 啄啄：呼，呼，幸好没让她仔细看。我的头上，那那那那就不是鸡冠子……

第三章 夏夜 夏天来了，这是乡下孩子最喜欢的季节，学校放假了，可以去捉蝉和天牛，也可以大口大口吃西瓜。天热了男孩子们最爱下河玩，游泳、跳水、摸鱼、抓虾，大人们再怎么禁止也没有用。只好让家里大孩子带着小孩子，玩水时注意着安全。 小河上有一座小石桥，水大的时候会浅浅没过石桥。河边长了不少大柳树，一个个萝卜头们，只穿着一条裤衩，或者干脆什么也不穿，在水里游来游去，太阳太辣，萝卜头们就躲在柳树荫下玩。一个夏天下来，白萝卜头们依次先变成红萝卜头，再变成黑萝卜头。 李家的五个宝都是水中好手，时常摸点小虾小蟹回来。太小了没法吃，就都剁碎了喂鸡，鸡们都吃得直点头。这时候的鸡已经长成，不能再叫鸡仔了，几只性急的母鸡已经开始下蛋了。叶琳喜欢去鸡窝里找鸡蛋，每天下午母鸡咯咯咯地叫过，表功说我生好蛋了噢，叶琳就去鸡窝里把那个还热乎乎的蛋捡出来放进篮子里，晚上好拿去向外婆表功说我捡了鸡蛋了噢。家里的鸡蛋新鲜又营养，外婆变着花样做溏心蛋、水波蛋、酒酿蛋、鸡蛋饼给叶琳吃。 啄啄明显长大了，羽毛金黄闪亮，威风又漂亮，但它从不打鸣。有一天李建国说了句这个大公鸡的羽毛漂亮，可以扎个鸡毛掸子，叶琳哇的一声就哭了。李建国要逗外甥女，说琳琳不要哭，舅舅再给你扎个鸡毛毽子踢好了。叶琳先擦干眼泪，跑进灶间找外婆，拉着外婆的衣服哇的一声又哭了。 外婆出来训了李建国几句，就回去做饭了，倒是叶琳的大舅妈、李建国的老婆，看见叶琳哭得满脸泪花，心疼坏了，狠狠把李建国骂了一顿。 大舅妈自己生了大宝和三宝，没有女儿，现在又计划生育不能再生了，看叶琳这个小胖妞就爱到心坎里，恨不得抱过来自己养着。她一边哄着叶琳说：“琳琳不哭了，看谁敢拿你的啄啄做鸡毛掸子！”，一边把叶琳抱起来去洗澡。 叶琳坐在椭圆形的香柏木盆里，大舅妈帮她洗澡。肥皂擦在叶琳胖胖的小胳膊上，滑滑的有点痒，叶琳咯咯地笑起来，脸上的泪珠还没有干。她的小胳膊小腿就像一段段的嫩藕，沾了水亮晶晶的。夏天澡盆就放在院子里，啄啄慢慢走过来，看着小胖妞洗澡。 叶琳说：“啄啄，现在没有糖欧。” 啄啄不屑地走开了。 大舅妈笑着把叶琳擦干抱起来，穿好衣服放在院子里擦干净的竹床上，去倒洗澡水了。叶琳自己拿着一把大蒲扇玩，初夏的晚上有清风阵阵，吹在裸露的皮肤上，让人感觉很舒服。 院子里长着一种浅紫红色像小喇叭一样的花儿，每天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开，大家就都叫它“洗澡花”，因为到了这个点儿，就差不多该吃饭洗澡了。叶琳摘下两朵洗澡花，捏住喇叭柄后头的花托轻轻拉扯，花托连着一根长长的雄蕊被拉出来，就做好了一个花的耳坠。把花托塞进耳朵眼里，小喇叭花就坠在那根雄蕊上，在耳边晃来晃去，是小丫头们最爱臭美的造型。离李家院子不远处有一片荷塘，风中带来荷花的清香，还能听见塘里的蛙鸣。 过一会儿，大人们都洗澡洗衣服忙完了，把吊在井里冰好的西瓜拿出来，切开了放在大盘子上，一起到院子里乘凉。叶琳和几个宝就在竹床上吃西瓜，玩累了就躺下来，让小舅妈讲故事听。 小舅妈是读了几年小学的，但是肚子里也没啥故事，只好把经常讲的牛郎织女演绎一下，把猪八戒、二郎神、白娘子都掰扯进去，完全一个大杂烩。但孩子们都听得津津有味。 夜深了，田野中传来阵阵禾木清香。夜色墨蓝，繁星满天，村口小河的潺潺声仿佛在天边流淌，如丝如缕，深入孩子们的梦中。 梦里的牛郎和织女男耕女织，恩恩爱爱，却被王母拆散鸳鸯，天人相隔，只有七夕的时候才能踏鹊桥相见。天宫岁月太凄清，朝朝暮暮数行云。织女被关在云房里日夜织锦，织出了一团团棉花糖一样的白云朵，又织出来一片片甜柿饼一样的红彩霞。她日夜思念着人间的亲人，盼望着能够再次相见。 七夕到了，人间所有的喜鹊聚集在一起，飞到空中连接了两界，为有情人搭建了一座鹊桥。牛郎挑着扁担去看望织女，扁担筐里，满满装着给织女带的礼物，有田里刚收获的南瓜和玉米，也有烤得香喷喷的地瓜。织女给牛郎亲手做了一身衣裳，一定让牛郎立刻穿上。牛郎长得很帅，两道剑眉如墨染，双眸清透似琉璃，眉间一点朱砂，穿上如夏夜般墨蓝的衣裳，露出满脸笑容。织女拉着牛郎的手，笑着笑着流泪了，牛郎轻轻抹去织女脸上的泪水，拿出一包花花绿绿的水果糖来放在织女手上。 突然天色大变，浓云翻滚，一道道电光撕裂长空。王母尖利的声音在远方响起，召唤出了二郎神，这厮摇身一变，变得像一座山那样大，一戟打散了鹊桥，又祭起了哮天犬。喜鹊们惊慌地到处乱飞，织女脚下一空，惊叫着往下掉。二郎神仗戟而来，想要抓住织女，织女连个防身武器都没有，只好掏出绣囊里的银针，打算狠狠扎在二郎神那第三只眼上。 二郎神还没飞近，就听见一声清唳，天边飞来一只大黄鸟，一头撞飞了他。这鸟的翼展极宽，几乎铺满了整个天空，它将织女接到自己背上坐好，回身一搧，把鬼鬼祟祟想偷袭的哮天犬搧飞了出去。 织女惊魂未定，被大黄鸟载着缓缓飞落地面，她揪着救命恩鸟不停地问：“牛郎哥呢？牛郎哥呢？”大黄鸟用嘴去拉扯织女的袖子，生气地说：“你坐好，要不会掉下去了，你坐起来，坐起来。” 叶琳迷迷糊糊地被揪了起来，就听见大舅妈兴奋地对外婆说：“刚才琳琳的爸爸打电话来了，建华生了，是个男孩，母子平安。” 外婆说：“哎呀！那可太好了！” 大人们就都兴奋地商量着去看李建华和小宝宝。 叶琳：怎么牛郎哥不见了，反而是弟弟来了。

第四章 弟弟 叶范的老家在外地，家中也没什么亲人了，李建华出了院，就被接到李家村来坐月子。外婆天天做好吃的给闺女吃，连带着叶琳也胖了一小圈。 弟弟刚来的时候长得红红皱皱，不过十来天，就像吹了气一样白胖起来，小小的一只，非常惹人爱怜。他埋在李建华怀里吃奶的时候，闭着眼睛专心致志，叶琳抓他的小手小脚玩他也不管，有时候叶琳给他一只手指，他还会紧紧攥着。 叶琳经常发现弟弟学会了新技能，比如今天会吐泡泡了，明天会打哈欠了，马上就兴奋地告诉所有人。有了弟弟，叶琳的诸般玩具全都失宠了。 弟弟起名叫叶瑛，瑛和琳一样都是美玉。不过家里人都叫弟弟宝宝，毕竟前面已经有了五个宝哥，李家人觉得弟弟就是应该叫六宝。 小奶娃最讨人喜爱，李建华天天亲不够，外婆和舅妈们也有点视线转移，从外面一进屋，就直奔六宝，总要逗一逗、抱一抱才行。叶琳也新鲜了好一阵，慢慢才觉得自己没那么招人稀罕了，或者说弟弟更招人稀罕。 这种失落感在李建华要求叶琳开始预习功课的时候，达到了顶峰。李建华自己是个好学生，知道预习、复习的重要性，以前就陆陆续续教过叶琳一些简单的汉字和加减乘除法，就是希望叶琳上了小学后对学习不感到困难，在班上能排个前几名。她想着老师最喜欢聪明漂亮的学生，这样叶琳两样就都占全了。老师经常表扬，小孩就会越学越有兴趣，李建华对叶琳的小学生活还是很有信心的。可这次叶琳被放养了大半年，李建华给她带过来的小学一年级的语文和数学课本根本就没翻几页，原来会的一些生字也几乎忘光了，李建华一着急，就开始加班加点给叶琳补功课。 于是叶琳就看见妈妈天天哄着弟弟吃吃睡睡，弟弟打个饱嗝妈妈就又拍又亲。自己就给揪在小桌边写生字，一个字要写二十遍，简直了！叶琳写得歪歪扭扭磨磨蹭蹭，李建华还会说她，连外婆也不帮她，只顾着抱弟弟去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天叶琳背九九表，觉得暗无天日，偷偷溜到院子里，蹲着和啄啄聊天。 “弟弟好笨欧，不会走路，也不会说话，他只会流口水和睡觉。” “外婆昨天做了一碗奶羹，只给我吃了奶皮，下面的牛奶都给弟弟吃了。其实他也不会吃，就吃了几口。剩下的妈妈吃了，也没给我吃。” “啄啄，我想爸爸了，爸爸会给我做玩具的，不会给弟弟做的。不对，弟弟的小摇车是爸爸做的，上面还有个彩色铃铛呢。真是的，不过小摇车不能算玩具，爸爸不会给弟弟做玩具的。” “弟弟要是要玩玩具，我就分给他玩一会儿，不过他要乖才给他玩。” 啄啄一边似听非听，一边吃完了叶琳给它的一颗糖。吃完了，啄啄就跑开了。 连啄啄都不理我了，叶琳伤心了。 啄啄又跑回来，嘴里叼着一片绿色的石头，圆圆扁扁的像一个加厚的铜钱，它把绿石头放在了叶琳的身前。 “送给我的吗？”叶琳兴奋了。 啄啄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叶琳好开心，把石头捡起来看。绿石头的形状不规则，圆圆的没有棱角，估计是啄啄从哪个水塘边或者小河里捡来的。难得的是颜色浓绿，隐隐透出微光，显得不太寻常。 “琳琳，去哪儿啦？”李建华一掀帘子出来了。 叶琳吓了一跳，马上站起来一边念叨：“一九得九，二九十八，三九二十七……”，一边把绿石头放进了兜里。李建华觉得小闺女装模作样的样子很有趣，笑着说：“背累了就歇一会儿，不过要背完了才能出门找阿芹她们玩。”说完又返身回屋了。 叶琳松了口气，再看啄啄，已经又跑掉了。 等叶琳把九九表背熟，生字写好，叶范就开着汽车来接了，这次会把李建华和叶琳、叶瑛都接回县城去，叶琳要开学了。来的时候叶范给两位老人买了酒和茶叶，给五个侄子都买了文具。回去时满车装的都是外婆家给准备的东西，有弟弟的一大堆尿布、小衣服、包被和围嘴，也有地里的土产，花生、南瓜等等好几大包。 叶琳想把啄啄带走，爸爸妈妈都不同意。他们县城里的家是拖拉机厂的宿舍楼，住在三楼，根本不可能养鸡。大舅妈向叶琳保证会好好养着啄啄，等她下次来的时候看。几个宝也向叶琳保证，会给啄啄喂糖吃。 叶琳还是很伤心，被抱上车的时候还在抽抽噎噎地哭。 叶范让叶琳坐在副驾驶位上，李建华抱着弟弟坐在后排。他一边开车一边轻声细语地哄叶琳，好不容易才把叶琳哄好了。叶琳还给他讲啄啄斗大花的故事，把绿石头拿给叶范看。 叶范虽然是男子，但心灵手巧，心思也比较细腻。听女儿说了一路，知道啄啄的确是女儿心里的一个亲近的小伙伴，就把绿石头拿过来仔细看了看，说：“这个倒是可以做个小坠子，爸爸给你穿一根红绳子，用这个绿石头当坠子，你就可以挂在脖子上玩了，你说好不好？” 叶琳说好，胖乎乎的脸蛋上还挂着几颗泪珠。 李建华就把叶琳抱过去亲了亲脸蛋，一边对叶范竖了个大拇指。 叶范说干就干，回家后找出钻头，给绿石头一头钻了个小孔，又打磨了一下，穿上了红绳子。打磨过的绿石头色泽浓酽，绿色中透出一丝丝白色云絮，真是一块漂亮的石头。 叶琳爱不释手，睡觉时也戴着这个小坠子，每天晚上都摸摸才睡。 大家都不知道的是，当叶琳戴上了这个小坠子后，那些云絮就开始缓缓流动，速度非常之慢，肉眼几乎无法分辨。但是随着云絮的流动，小坠子慢慢变得一点点透明，绿色也更纯粹了。 叶琳拿到初中的录取通知书时，小石头已经绿成了翡翠。

第五章 邻居 叶琳考上了清泉县一中，这是县里的重点学校，初高中连读。大学升学率虽然比不上大城市的重点高中，在县里就算很不错了，每年总能出几十个大学生，偶尔一两个出色的学生还能考进上海、北京的全国重点大学。 李建华对叶琳的学习一直抓得很紧，但女儿考上县一中后，她知道自己的知识水平肯定就跟不上了，所以天天唠叨着让叶琳要自觉学习，绝对不能在初中掉队。就连小升初考试后这个难得的暑假，都只让叶琳放开玩了那么十几天，就开始布置任务，让叶琳每天固定时间预习初一的功课。 连去乡下都不让，叶琳气鼓鼓的意见很大。好在三宝哥来了，给叶琳带了很多乡下的甜桃子，堵住了叶琳的嘴。李三宝大名李远，三年前就考上了县一中，他不肯住到叶琳家里来，自己选择了住校。今年李远继续在高中部就读，成绩不错，是老师重点培养的尖子生之一。 李远到县城读书后，李建华家和乡下互相捎东西就非常方便，有什么要带的东西周末的时候李远就捎上了。期中考、期末考时学习很紧张，李远周末会留在学校温书，这种时候李建华就让叶琳去把李远拉回家里来，做几顿好吃的给李远补一补。 啄啄几年前就跑丢了，这消息也是李远告诉叶琳的，叶琳听到消息时还难过了好一阵子，也只好丢开了。 叶琳一边啃桃子，一边看李建华把乡下送来的笋干泡起来，准备做顿笋干红烧肉吃。叶瑛六岁了，最喜欢和大小孩玩。叶琳一直看叶瑛不太顺眼，两姐弟一直在一起，要抢吃的抢玩的抢妈妈抢爸爸，从小叶瑛就抱不上姐姐的大腿，只好抱着李远的，像个碍事的陀螺一样在李远脚边转来转去。 李远很喜欢叶瑛，就准备带他出去玩会儿再回来吃饭。门一开，发现走不了路了，对门的人家正在搬家，门口堵了一大堆纸箱子、家具和杂物。 叶琳家的对门已经空了半年，原来住着拖拉机厂的一位老退休职工，半年前去世后，厂里就收回了房子，看来现在是有新的同事搬进来了。叶范听见了声音，就到门口来帮忙。一栋楼里住的都是同事，需要互相帮忙的时候都会搭把手，这个对门的邻居就更亲密些，处好关系很有必要。李远和叶琳也主动过来干活。 对门搬进来的是一对父子，爸爸三十岁左右，叫罗之岭，是从省会清原市调来的工程师。清泉县里早想建立一个货车制造厂，生产大型卡车。原来的拖拉机厂有些可用的设备和人员，生产的拖拉机也有固定的销售渠道，是县里效益排前三的重点企业。现在随着经济的发展和公路的建设，货运卡车的需求越来越多，县里就琢磨着能不能建个卡车厂，算是拖拉机厂的升级换代吧。罗之岭就是借调来的技术人员之一，原来在清原的一家大型汽车制造厂工作。 罗之岭带着个六岁的男孩罗嘉，长得圆滚滚、胖乎乎的很可爱。和叶范一聊，才知道九月份罗嘉也要去上小学了，正好和叶瑛同一个小学，说不定还是同班同学。李建华是个热情大方的主妇，马上多煮了些饭菜，让罗之岭、罗嘉收拾好了一起来吃晚饭，省得这爷俩还得去买菜做饭。 叶范帮着罗之岭把大家具放好了位置，李远帮着扫了地擦了桌子，叶琳就帮着把箱子里的书籍、衣服、杂物等拿出来，按照罗之岭说的地方摆好。几个人收拾了一下午，这个屋子就可以住人了。叶琳还细心地把罗之岭和罗嘉的枕头和毛巾被抱到自己家的阳台上晒了会儿，把闷在箱子里的一点味道晒掉，再叠好放在了床上。 罗嘉很开心，一直冲着叶琳笑眯眯的。 李建华忙好了饭，就招呼大家一起来吃。饭桌上她让罗嘉挨着自己坐，不停地给他夹红烧肉吃。叶琳已经长大了，叶瑛虽然吃得不少，不知为什么长得却不像小时候那么圆胖可爱。李建华看见罗嘉这个小胖子非常喜欢。 李建华问：“罗工，嘉嘉的妈妈呢？今天怎么没一起过来？” 叶范急忙给李建华使了个眼色，他刚才就注意到了，罗家没有女人的衣服和用品，拿出来的几个相框，也是两父子的合影。 李建华一下反应过来了，不免有点尴尬。 罗之岭却大大方方地说：“我和嘉嘉的妈妈，几年前就离婚了。” 李建华只好说：“啊，啊，原来这样，你们多吃点。” 她又给小胖子夹了一大块鱼肚子上的嫩肉。当了妈的李建华，这么多年来一直母爱爆棚，刚才听见罗嘉是跟着父亲生活，马上就心疼起他来，把最好的鱼肉夹给了他。这种鱼肚子上的嫩肉只有大刺没有小刺，吃起来爽快，从来就是叶琳和叶瑛争抢的好物，两姐弟的筷子经常在鱼肚子上打架。 今天叶琳不打算抢了，她也觉得罗嘉这个小胖子好顺眼，笑起来腮帮子鼓鼓的，好想捏一下。唉，要是弟弟长成这样就好了，看起来就没那么烦人了。 叶瑛还没意识到在姐姐心中自己的地位又下降了，好不容易有了同龄的小伙伴，他正琢磨着怎么和罗嘉一起去玩。嗯，待会儿就把自己的玩具拿去给罗嘉看，也看看他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李建华打破了他的梦想。 “嘉嘉和我们宝宝都要上小学了，罗工你有我们这边的小学教材吗？没有我借给你一本？现在入学登记的时候都会考考小朋友的，有的是认字，有的是几道算术题，都是教材里前面几课的，不难的。” 罗之岭看了一眼罗嘉。 罗嘉把嘴里的肉咽下去，毫无心理压力地说：“琳琳妈妈，我还不识字哪。” 叶家人听了都有点懵。这个年代，考上大学可以改变人的命运，很多家庭对孩子的学习都抓得很紧。就算抓得不紧的，上小学前让孩子认得几百个字，背上十来首唐诗，学点加减乘除，都是很常见的。何况罗之岭是个大学毕业的工程师！ 没妈的孩子没人管，李建华心疼地想。 “这样吧，要不让琳琳教嘉嘉认点字？每天过来我们家，琳琳自己也要温习的，抽点时间教嘉嘉好了。” “太好了！”罗之岭和罗嘉异口同声地说。 “不会太麻烦你们吧？”罗之岭有点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就让他们小孩子一起学一起玩嘛。”叶范说。 罗嘉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叶琳终于忍不住去捏了捏他的脸，手感又软又滑。 叶琳：真好捏。 罗嘉：我忍了！

第六章 罗嘉 第二天早晨，大人们都上班去了，罗嘉就过来找叶琳，还带着罗之岭刚给买的本子和铅笔。叶琳刚起床，正在吃一只热乎乎的菜包子，罗嘉就坐到了叶琳的对面。 叶琳只好匆匆吃完，把罗嘉带到了小书桌前。翻开一本一年级小学语文课本，开始教罗嘉认字。叶琳跳过拼音部分，直接进入常用字，从一二三开始教起，只教了一遍，罗嘉就认识了一到十这十个字。 叶琳有点奇怪，问：“嘉嘉，你真的不认识字吗？” 罗嘉说：“真的，不过这几个字好简单的，一看就会了。” 叶琳想想也对。又往下教了上、下、天、人等十个字，这下罗嘉学得慢了点，不过也只重复了两遍就能认了。叶琳给他的田字格小本子上写上这二十个范字，让他照着每个写五遍。罗嘉第一二遍写得歪斜点，到了第五遍就有模有样，和叶琳写的范字差不多了。 叶琳对于小孩子的正常学习进度应该是怎样的毫无所知，她只觉得自己原来学写字好像没这么轻松。要是换了辅导过叶琳姐弟的李建华来，可能就会觉得这孩子有点太天才了。 学了二十个字，连半小时都没到，叶琳只好把数学课本也拿出来，半个小时后，罗嘉又学会了二十以内的加减法。叶琳觉得，辅导这个小胖子真是太轻松了。 第二天清早，罗之岭送罗嘉过来，还送了一篮子红彤彤的苹果。叶琳一边吃苹果，一边教会了罗嘉二十个生字和九九表。 罗嘉来得多了，李建华家就没拿这个小胖子当外人，经常把他留下来吃饭。罗嘉长得讨喜，嘴巴又甜，李建华做的饭菜他都说好吃，比叶琳叶瑛要捧场多了。 在叶家所有人中，罗嘉从不招惹叶范，见了面就是问个好就跑开了。对叶瑛好点，但是也不亲热，因为叶瑛和罗嘉几乎是天生的不对盘，叶瑛喜欢的玩具，什么冲锋枪啦消防车啦罗嘉都不爱玩，说都是假的。罗嘉最喜欢的玩具，是一副跳棋！棋盘上罗嘉杀遍叶家无敌手，连叶范都不是对手，别说叶瑛了。叶瑛痛输过几次之后，就没兴趣和罗嘉玩了。 罗嘉喜欢李建华，因为李建华意味着好吃的。清泉县河汊纵横，夏天有大量的小龙虾和黄鳝上市。李建华经常买回一大盆小龙虾，剪去虾头、虾须，抽去虾线，刷洗得干干净净，用葱姜爆锅，做红烧小龙虾吃。只用很家常的酱油调味和一点点糖提鲜，做出来的小龙虾就又香又鲜。还有洋葱炒鳝丝，很简单的菜式，但因为黄鳝是野生的，上桌时浓香扑鼻。罗嘉吃得头都抬不起来。 李建华一进厨房，罗嘉就殷勤地跑进去帮忙，近距离观察一下会有什么好吃的。虽然只是帮着剥个蒜头之类的，李建华也觉得比光等着吃的叶琳和叶瑛讨喜，关键是对大厨厨艺的肯定，这是一种态度！ 罗嘉还教会了李建华做爆椒鱼片，就是把切好的鱼片裹上蛋清，在滚油里快速一过，然后和辣椒一起爆炒，上桌前再撒上碧绿的葱花……这道新菜式得到大家一致好评。 李建华问罗嘉：“你怎么知道这样做鱼好吃？” 罗嘉说：“我在饭店里吃过，就记住了，我喜欢吃的菜，我都能记住。” 大家就问他：“那你觉得什么菜最好吃？” 罗嘉说：“琳琳妈妈做的菜都好吃。” 这下就连叶琳也觉得马屁拍得有点过了。吃完饭回到屋里，就捏着罗嘉的胖腮帮子问他：“小馋猫，你有什么觉得不好吃的吗？” 罗嘉说：“当然有，蛇最不好吃了，不管什么蛇，都难吃得要命。” 叶琳败下阵来，又不是广东人，吃什么蛇呀。完全不能理解。也不知罗之岭带着罗嘉走过些什么地方。 罗嘉最黏叶琳，叶琳也最喜欢罗嘉。因为罗嘉非常听叶琳的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管是读书写字，还是在一起玩儿，罗嘉都非常乖。这样的一个小胖子，满足了叶琳一切对弟弟的想象。叶瑛和罗嘉一比，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天叶琳预习完功课，就看着罗嘉写生字。口这个字，应该是先写一竖，再写横折，最后写下面这一横。罗嘉却是像画一个圆一样一笔写成，难得的是还和范字写得很像。叶琳告诉罗嘉这样写错了，他还很茫然。叶琳这才意识到，原来罗嘉写生字都是照着范字照猫画虎的，根本没有笔画顺序的概念。就让他到自己身前来，握着罗嘉的小胖手写给他看。 在家里过暑假，叶琳穿着一件家常的白底蓝花小裙子，脖子上戴着绿石头坠子。她皮肤白皙，映得那坠子翡翠般晶莹，在阳光下一闪一闪地发光，光线都射进了罗嘉的眼里。 罗嘉坐立不安，扭来扭去不肯好好写字。叶琳两手抱住他的小胖腰，把他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坐着，跟他说：“乖乖写字。” 罗嘉一个口字勉强划到一半，就回过头来看叶琳。胖脸蛋几乎碰上了叶琳的脸。 叶琳说：“嘉嘉，你怎么啦？” 罗嘉清亮的眼眸映着翡翠的绿色，逐渐变得如琉璃般透明。这双眸似能看破千山万水，又似看穿了前世今生。 叶琳只觉得头脑里有一盏灯点亮了，有什么事情呼之欲出，她喃喃地说：“是你，你是牛郎哥吗？” 罗嘉急了，用小胖胳膊去摇叶琳，喊着说：“琳琳姐，你说什么？” 叶琳觉得自己从迷糊中一下清醒过来，看着罗嘉黑亮的眼睛说：“嘉嘉的眼睛刚才好漂亮。” 罗嘉轻轻吁了口气，笑了起来。 叶瑛跑进房间来，看见叶琳罗嘉在下跳棋。他吃了一惊，走过来看棋局，竟然是叶琳占了上风。 “罗嘉，你输了。我姐姐比你厉害。”叶瑛说，他早就看这个霸占姐姐的小胖子不顺眼啦。 叶琳自己也没明白是怎么赢的，可能是运气好吧她想。 罗嘉觉得自己才是运气好，叶琳迷迷糊糊被自己给糊弄过去了。不过这事儿提醒罗嘉，不能再大意，很应该采取预防措施啦。

第七章 父亲 第二天早晨，罗之岭就来和李建华打招呼，说自己要出差两天，麻烦李建华代管一下罗嘉，给顿饭吃就行。李建华却觉得，让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住在一间大屋子里太可怜了，不由分说地把罗嘉的小被子抱了过来，让他和叶瑛挤一个房间。 罗之岭千恩万谢地走了。 叶瑛：哼，妈妈不爱我了。 罗嘉晚上一反常态，兴致勃勃地和叶瑛拿着冲锋枪玩打仗的游戏，叶瑛兴奋地床上地下跳个不停，额头汗津津的，玩累了倒头就睡了，还打着甜蜜的小呼噜。 夜里大家都睡熟了，罗嘉悄悄进了叶琳的房间，淡淡的青光一闪，他的身影就消失了。 罗嘉出现在一个约有数百平方米的空间中，上面是淡青色的穹顶，有微茫的雾气萦绕，四周和脚底是深青色的石壁。一眼望去空空如也。 罗嘉说：“出来吧，我知道你在，昨天就是你刺激我的。” 一缕白色的烟雾升起，缓缓凝结成一只小鸟的样子。这小鸟还不能凝成实体，罗嘉的手指可以轻易地穿过它的身子。 罗嘉问：“你是谁？” 白色小鸟说：“我是这里的器灵，我守着这琉璃心，已经好多年了。以前我一直是一缕烟，最近才能勉强凝成现在的样子。” 罗嘉问：“你叫什么名字？” 白色小鸟说：“请主人赐名。” 罗嘉很诧异：“你怎么知道我是这琉璃心的主人？” 白色小鸟愣了：“这你都不知道？不是主人，哪能进得来呀。” 罗嘉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这可没法子，谁让自己的所有传承完全靠本能呢，就是想自学也没教材呀。 “昨天你为什么要刺激我？” “我一个鸟儿守了这么多年，看见主人来了，就一直想和您联系。昨天那会儿的阳光正好照到琉璃心上，我就给您发出信号了。” “以后绝对不许这么干了，知道吗？我现在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你刺激我，我有可能会显形的，那就会出大乱子了。” 白色小鸟乖乖地答应了。 罗嘉觉得现在好了，至少白色小鸟可以告诉自己一些东西。先给它起个名吧。 “你是什么鸟？” “我觉得我应该是百灵。” “那你是雄的还是雌的？雄的就叫小百，雌的就叫小灵。” 白色小鸟的脸扭曲了，主人你太太太太不负责了！传说中那些仙人仙姬的名字，没听说过这么土的！ “那我就叫小百吧。”器灵无法反抗主人的意志，白色小鸟忍气吞声地说。 “好的小百，我叫罗嘉，你以后喊我名字就好，不要主人主人的听着别扭。” 罗嘉，这个名字也不怎么仙嘛，小百平衡了。 罗嘉让小百给他说说所有知道的事。作为一个一直困守于琉璃心中的器灵，小百知道的也不多。不过他知道琉璃心中存放记录玉符的地方，将玉符取出来交给了罗嘉。罗嘉又看又摸，不得其法。小百无奈，啄起玉符，一下子摁进了罗嘉的额头。 玉符进入罗嘉的识海，一幅悠长画卷在识海中徐徐展开。 整个天空低垂着彤红的云朵，云层翻卷就像血海扬波。大鹏鸟从云中飞来，金色的巨翼遮住了半边天空。大地已成了巨大的泥沼，处处如活火山口般喷溅出黑色泥浆。金翅大鹏压低身形在空中滑翔，双眼警惕地观察着泥沼中的动静。突然，它身下的泥浆暴起，一条黑色巨蟒顺势冲出，一下子缠上了大鹏的身体。巨蟒一招得手，立刻紧紧缠住大鹏不放，两头巨物在空中翻滚不休，大鹏鸟勉力稳住身体的平衡，低头狠狠啄上了巨蟒的七寸。 巨蟒吃痛，缠得却更紧了，一副同归于尽的样子。大鹏鸟也不管不顾，又去猛啄巨蟒的一只眼睛。眼前劲风如刀，巨蟒反射性地松了劲，身躯前半部分松开了大鹏鸟，只凭着尾巴挂在大鹏身上。它的身躯如此沉重，坠得大鹏鸟接近了地面，滚烫的黑色泥浆纷纷喷溅在大鹏和巨蟒的身上。巨蟒不惧高温，大鹏的身躯却被烫出了大片大片的黑色伤痕，它长啸一声，双翅猛振将巨蟒甩落，自己却也受了重伤，不能再斗了，拔高身形飞回了天空。 罗嘉的意识追随着大鹏鸟一直往上飞，飞过了血红色云层。云层上面是清透的空气和蔚蓝的天穹，大鹏鸟却一直不停歇，又穿过了类似的数重天后，飞到了更高处白云簇拥的一座大山上。说是山，不如说是云中之岛，这岛极大，覆盖着郁郁葱葱的高大植被，林间流水潺潺，奇花异兽点缀其间。不知何处洞府，还传来阵阵悠扬的琴声。 大鹏鸟落地化为人形，额间嵌着一颗红色的如意珠。他走到一个湖泊边停下，用湖水洗涤身上的伤痕。清澈的湖水浸没过焦黑色的烫伤，伤痕就慢慢变淡褪去了。给自己治好伤后，大鹏也累得筋疲力尽，就在湖边躺下睡着了。 睡到半夜，大鹏睁开了眼睛，他的双眸是浅浅的琉璃色，剑眉薄唇，唇角处有鲜明的转折，是个非常阳刚的男子。 “爸爸！”罗嘉在意识里喊道。 大鹏仿佛听见了罗嘉的呼喊，他坐起身来倾听，却只听见了山中辽远的风声。 天亮后大鹏又飞下几重天，继续监视着泥沼里的异动。很远的地方也能望见其他飞鸟扑簌飞动的身影，估计是和大鹏鸟一样每天过来巡视的。 “原来我爸爸是个巡逻兵。”罗嘉觉得很自豪。 识海中的日子一瞬就是一天。大鹏除了回山休息外，就是不停地巡逻，和各类蛇妖打架，让他们老老实实待在泥沼中。这一天大鹏又和一条赤色巨蟒相斗，大鹏和蛇类是天敌，见了面不死不休。这赤蟒极大，身躯如山脉起伏，大鹏也将自己的法身延展至天边，这一战，打得天地都像翻了个个儿。 其他的神鸟们纷纷过来帮忙，罗嘉看到几只大黑鹰，一只五彩的孔雀，还看到一只白色羽毛、蓝色双瞳的神鸟，飞过来时大喊了一声：“重明来也！”，其他的鸟类，就完全不认识了。 赤蟒这边暂时却没有什么来援手的，估计是因为身型巨硕，占地面积太广，就算是有邻居想过来帮忙，也没那么快。 神鸟们也知道时间的宝贵，除了重明喜欢一边打架一边啰嗦外，其余的鸟儿都是抓紧时间奋力战斗，在大鹏指挥下，协同攻击赤蟒的眼睛和七寸。他们不断发出有节奏的鸣叫声，随着大鹏的啸声变换阵形。在重伤了两三只鸟儿后，赤蟒终于被击毙了。大鹏鸟发出一声声清唳，把受伤的鸟儿负在自己背上向上飞去，准备带回湖边治伤。他又让其余的鸟儿各自回原位继续巡逻。罗嘉想：“爸爸原来是这个神鸟巡逻队的首领啊。” 大鹏只飞到一半，突然发出凄厉的啸声，他看见自己的羽毛纷纷脱落，一道黑气直冲向心口，黑气过处皮破肉烂，露出森森白骨，片刻之后，连白骨也往下掉落。 大鹏鸟知道自己中了暗算，已经无法飞回云山。他转而下飞，双翅连振，将身上受伤的鸟儿掀到下坠途中遇到的树木和小岛上，这样，也许他们还能等来其他同伴的支援。大鹏鸟收起双翅急速下冲，让自己像流星一样下坠，他的身体燃烧起来，血肉被烧尽，化为一颗纯青色琉璃，砸进了人间大地的深处。 罗嘉大喊了一声：“父亲！” 罗嘉终于明白了，自己应该是父亲用最后的神力留下的血脉，像一粒小种子一样在琉璃心里待了很多年。自己可能保有了父亲的一点点神力，才破石而出，被当作小鸡仔捡到了大箩筐里。自己和琉璃心一直有感应，所以分开几年后也能够很容易地找到叶琳。 “应该是这样的。”百灵给罗嘉分析说。琉璃心凝结着金翅大鹏鸟的神力和血脉，这两者相辅相成，罗嘉一天天成长，后来自己突然能够化形为小童，应该都是金翅大鹏血脉的力量。琉璃心的神力也随之慢慢增长，逐渐生成了空间，产生了器灵。 现在，琉璃心里的玉符应该能够帮助罗嘉继续修炼，而罗嘉修炼得越好，琉璃心中能发掘出的功能也会越多。 罗嘉觉得今天晚上自己受的震动够大的了。他没有劲头再去探寻更多的东西，又嘱咐了一遍小百绝对不能再主动刺激自己后，就离开了琉璃心。 第二天叶瑛起床时，发现罗嘉在梦中哭了，眼睛红红的，泪水流满了脸颊。 叶瑛：罗嘉肯定是想妈妈了，他太可怜了，我以后再不讨厌他了。 叶瑛跑出去找妈妈，罗嘉早饭时就吃到了牛奶、肉包子和鸡蛋煎饼，而且叶瑛没有和他抢。

第八章 上学 转眼到了九月初，叶琳、叶瑛、罗嘉都要去上学啦。 叶瑛和罗嘉是去读小学，两个人分在了一个班。每天一起上学放学，下课后罗嘉一般会到叶家和叶瑛一起做作业，然后等罗之岭把他领回去吃饭，或者干脆就留在叶家吃饭。罗之岭的工作忙，经常加班加点的不着家，罗嘉几乎成了叶家的孩子。 叶琳去清泉县一中报到，班里大多是各个小学考进来的优秀生，也有很少几个关系户的子女。让叶琳高兴的是，自己的小学同学顾海燕也和自己分到了一个班上。不过初中还是男女混坐，估计老师觉得男生和女生比较没话讲，这样安排座位，课堂纪律会比较好。 叶琳和顾海燕是没法同座位了，老师分配和叶琳同座位的男生叫张盛，一副很酷的样子，根本不搭理女生。叶琳作为他的同桌，很长时间内与他的交流也仅限于“帮传一下本子，让开一点挡我看黑板了，今天值日该你扫地我擦桌子了……”等等简单内容。 初中放学比小学要晚，叶琳到家时多半就要开饭了。李建华在厨房里忙碌，叶琳就会监督着罗嘉和叶瑛去洗手，再一起摆碗筷吃饭。吃完后叶琳开始做功课，罗嘉习惯赖在叶家玩一会儿再走，仿佛叶家的灯都比自家的温暖。 回到自己的屋子后，罗嘉就会开始修炼琉璃心中留下的功法玉符，这条路上没有师长来指点门径，没有同窗来切磋心得，累了也没有叶琳打来热水，抓着自己的小胖手洗干净后领着自己去吃饭。 “我到底为什么要修炼这个呢？”罗嘉问小百：“我在人间界过得很好，有同学，有朋友，将来我还会有家人的。我根本不想回云山呀。其实我应该好好学的是数理化和英语吧。” “您您您一定要修炼呀！”百灵都吓结巴了，“您不修炼，我就不能成形呀。不对不对，您自己也不能长大呀，难道等您的朋友都长成了大人，您还是个小孩子？” 罗嘉觉得小百说得非常有道理，但是这条路还是好孤独呀。他问小百：“还有别的神鸟、神兽之类的在人间界吗？”小百说：“据我所知是没有，人界和天界是绝不互通的，您的父亲临终之际燃烧所有，才破开了一点点缝隙，送出了一颗琉璃心。纯青琉璃心是世间最坚硬之物，万物不能使之熔，只有它才能越过两界之间的无间火。” “父亲是不知遭了谁的暗算，担心我留在云山也会遭殃，才送我来这里的。父亲肯定希望我能平安快乐地生活就好了。”罗嘉猜测道，“那我就练到可以长大成人，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就行了。其他的就不用练了。” 小百敢怒不敢言，躲回琉璃心里生闷气去了。 自学很难，罗嘉只觉得步步荆棘。他有时找借口留在叶家过夜，睡觉前和叶琳姐弟玩闹，让他觉得温暖和幸福。他还喜欢用棉被把自己裹成一个包子，挤到叶瑛的小床上去睡，等着叶瑛早晨大呼小叫地把自己吵醒。 罗嘉一点也不喜欢自己是个特殊的存在，如果自己就是个普通的男孩子就好了，最好就是叶琳的弟弟、叶瑛的哥哥。可以尽情享受妈妈做的好吃的，和爸爸撒娇，帮姐姐弟弟揍揍外面的坏蛋什么的。 可时日渐过，罗嘉还是变得越来越特殊，特殊的漂亮。他的婴儿肥慢慢褪去，逐渐有了小小少年的英朗。他的个头长高了，头发黑得发蓝。半透明的琉璃色双眸，看着人的时候似在倾诉千言万语，迷得无数小女生天天来送饼干、送巧克力。叶瑛非常沾光，罗嘉没以前那么馋了，吃得不多，好吃的、好玩的多半归了叶瑛。 班主任哭笑不得，她不想造成学生中的矛盾，让别的男生孤立罗嘉，就在班会上提醒大家，我们学校的习惯，不是新年不用互相赠送礼物的。小女生们置若罔闻，班主任担心了一阵子，发现班上的小男生竟然也开始讨好罗嘉，给他送小玩具，帮他做值日生。好嘛，原来自己是白操心了。干脆让罗嘉做班长吧，整个班级看起来很团结。 罗嘉第一批戴上红领巾，学校给他照了标准照，贴在橱窗里。还经常让他和高年级的学生一起去迎接来访的领导和外宾，举着塑料花束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罗嘉喜欢这种喧闹，小百却不知掉了多少滴伤感的眼泪，“知道欢迎你们的是谁吗？！知道他搧搧翅膀你们就直接啪回清原市了吗？！让金翅鹏王给你们倒茶喝，也不怕折了福寿！” 罗嘉知道小百向着自己，对它也没有原来那么冷淡了，修炼间隙经常和它聊会儿天。罗嘉对天界一片陌生，小百对人世毫无所知，两个人经常交换情报，共同学习。 一开始小百觉得罗嘉就应该带着琉璃心离开，找个深山老林灵气足的地方刻苦修炼。这样很快就能大成，然后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比如说建个洞府啦，开宗立派啦等等，总之就是一只金翅大鹏应走的道路，只不过地点从云山改到人间而已。 罗嘉却认为，自己既然在人间生活，最应该学习的是人间的知识和技能，将来能够工作养活自己，给家人最幸福的生活，总之就是一个小镇好青年应该走的道路。 为了说服小百，展现人间的好处和深山密林的无聊，罗嘉教会了小百看电视。 这下小百眼前开启了一个美丽新世界。不是天界，也不是人间界，可以称为“视界”，这里充斥着无数新景象和真真假假的新知识，让小百目不暇接。 它可以判断其中一些景象，比如暑假中热播的《大闹天宫》，完全是胡说八道，天上是没有什么天宫和王母的。另外一些知识，比如动物世界节目中鸟类的纪录片，小百就看得很仔细，还列了表格对比自己和百灵、黄鹂、喜鹊等的体形、习性之异同。对于电视中的灾难场面，地震海啸火山爆发之类的，它看得很淡，沧海桑田，在哪里都一样。而新闻中常出现的政府、国家、外交等词儿，小百表示完全不明白。 小百学会看电视后，罗嘉深深感到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器灵变得啰嗦，问题多多，很多问题罗嘉自己也不明白好吗！ 幸好没多久电视台开始放些爱情片了，这是最伤智商的，小百沉浸在爱情片的甜蜜纠缠中，不太骚扰罗嘉了。 罗嘉继续认真学习语文和数学，其实他看一遍就全记住了，但是没办法，连着跳级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的，自己的身体发育还没跟上。再说了，还要照顾一下叶瑛。要是自己一下子跳级到初中去，叶瑛心理上肯定会受到巨大打击的，小孩子又不知道，这种行为是在和以智慧闻名的金翅大鹏比智商。

第九章 拍戏 罗嘉二年级下学期的时候，被广告公司到学校来挑人的导演看中了，想让他去拍个食品广告，就是那种一家欢乐融融，郊游时傻乎乎地只吃这一种饼干的饼干广告。 班主任老师觉得这事儿挺有趣的，就打电话去说服罗之岭，说了一大堆好处，什么锻炼孩子的胆量啦，学会与人沟通啦之类的。周末去拍广告也不耽误学习，还说了自己会亲自陪罗嘉去的。 罗之岭只问了有演出费就同意了。班主任老师觉得罗之岭太抠门了，眼睛里只看到钱，完全看不到这事儿的重点，有可能罗嘉会成为童星呢！这完全是冤枉了罗之岭，因为要演出费这事是罗嘉提出的，他学习得实在无聊，早就想看看自己能不能赚钱养家了。 拍广告的周末，叶琳也跟来了，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对于拍电视这件事好奇心极强。外景地在一个公园里，大草坪四周用绳子围了，不让外人进来。草坪中间有几棵树荫浓密的大树，工作人员就在树下铺了野餐垫，摆上些水果、小书包之类的，待会儿就让演爸爸妈妈的演员带着罗嘉坐上去吃饼干。 导演对环境还不是很满意，不停地要求工作人员调换野餐垫的位置，又让人去抱几盆花来放在前景处。看见罗嘉他们来了，就让化妆师把罗嘉带到旁边的一个桌子前先化妆。 化妆师拿着腮红和眉笔，对着罗嘉无从下手，从哪个角度看都很完美，根本就不用化妆。她只好拿来大粉刷，轻轻在罗嘉脸上均匀地拍了一层定妆粉。看了看后犹豫地说：“要不还是去洗掉吧。” 叶琳一直饶有兴味地在旁边看，闻言一笑，就拉着罗嘉去洗脸了。 洗好脸的罗嘉回来了，小脸上还有水莹莹的光。导演过来一看，说：“小张，你今天这个妆化得好。就按这个效果，赶紧给其他演员化上。” 化妆师小张不知说什么好，叶琳笑得直不起腰来，果然，拍电视真有意思。 后面有人搬花过来，叫着让叶琳他们让让。叶琳回头一看，吃惊地说：“张盛，你怎么在这儿？” 张盛顾不上理叶琳，自顾把两盆盛开的鲜花放到导演指定的地方去。 化妆师却答话说：“这是我们导演的外甥，喜欢看拍电视，经常来玩的。” 叶琳说：“噢，他是我同班同学。” “那好巧啊。”化妆师一边说话，一边挥舞着眼影笔和粉刷子，很快给演爸爸妈妈的两个青年演员化好了妆，又找了衣服给他们和罗嘉换上。一家三口都穿着休闲的衣服，罗嘉手里还抓着一辆小汽车模型。 导演把这三个演员叫去说戏，告诉他们该怎么坐怎么说，然后就让他们坐到野餐垫上去，四周开始打光，准备开拍。 叶琳就往前凑近了看，正好凑到了张盛身边。两个人坐在草坪一角。叶琳十分好奇，就问：“现在是白天，干嘛还要开灯啊？” 张盛说：“那是打光，要不在树荫底下，人的脸上会有阴影。” “那人举着个大白板子做什么？” “是反光板，把光聚到导演指定的地方。” “你看，你看，我弟弟开始吃饼干了。” “嗯，有的吃呢，要是导演不满意，就要吃很多很多次。” “那不是挺好！” “才不好呢，我上一次看见有个人演个鬼子，要一边吃鸡腿一边骂人。总是拍不好，演员吃了足有十几只鸡腿，备好的鸡腿都不够吃了，还要去现买，最后那个演员都吃吐了才拍好的。” “啊，那不行，不能让嘉嘉那么吃！我去和导演说。” “你别去，导演才不听你的，再说饼干又不是鸡腿，不会吃撑的。”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张盛有点小得意：“我喜欢看拍戏，将来我也想做个导演，像我舅舅那样的。” “那我以后就能看见你拍的电视了。”叶琳顿时觉得，张盛有点高大起来。 两个在学校里话很少的同桌，谈到感兴趣的话题，头凑在一起说个不停。 “你能拍个像《上海滩》那样的吗？我们可喜欢冯程程了。”叶琳说。 “你们女生都是喜欢许文强吧。”张盛毫不客气地说，“我想拍个战争片，像《加里森敢死队》那样的，才有意思哪。” 远处，罗嘉一口吞下一块饼干，被呛得咳起来。 “不要吃得这么急。给他喝点水。”导演喊。 叶琳马上站起来跑过去，拿出自家的水壶来，给罗嘉喝水。那是早上李建华准备好的水，加了一点点蜂蜜桂花，保温杯里倒出来还是温温的。 罗嘉一边喝，一边委屈地看着叶琳，小鹿一样的眼睛眨啊眨。 叶琳心疼了，哄着罗嘉说：“一会儿就拍好了，拍完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罗嘉马上发挥出色，真的是一会儿就拍好了。因为这个广告主要是拍罗嘉，爸爸妈妈类似布景。 叶琳就没机会和张盛说话了。 导演把班主任和罗嘉叫来，约好了过两天再拍个室内镜头就行了，就是让罗嘉在摄影棚里，举着一块饼干，说一句：“xxx牌饼干，我们全家都爱吃。” 叶琳就要带罗嘉走，罗嘉却跑去问导演：“导演叔叔，我的演出费呢？我要和姐姐去吃好吃的。” 导演给逗笑了，“小同学，你的演出费我可不能给你，下次一起给你爸爸或者你们班主任。” 叶琳说：“嘉嘉走吧，妈妈早晨给我钱了。” 张盛跑过来说：“叶琳，我带你们去吃饭吧，这附近有个好吃的面馆。上次舅舅带我去过的。” 叶琳高兴地直点头，俩人还没说够呢！ 罗嘉的腮帮子都气鼓了，一路鼓到面馆。 张盛买了最招牌的三鲜小煮面，还一定不让叶琳付钱。叶琳是个大方的女孩子，略推辞了一下，就坐下来吃了。面条很筋道，汤里点缀着碧绿的青菜，面里还有新鲜的虾仁、肉丝和皮肚，叶琳吃得很开心。 张盛不是来吃面的，他做导演的梦想还从来没和同龄人说过，一直是藏在心里的一个小秘密。今天和叶琳说开了，他那些酝酿已久的计划和想法就憋不住了，想继续和叶琳聊个痛快。 两个人从电视说到电影，从男星说到女星，越说越兴奋。 罗嘉都快吃不下去了，导演真是太讨厌了！要不然，我就可以请琳琳姐吃饭了。还有这个叫张盛的，口水都快喷到我碗里了！

第十章 少艾 这一天过后，张盛就和叶琳熟悉起来，两个人下课的时候也很有话聊，聊天的时候还有点避着人，因为叶琳答应了不把张盛拍电视的梦想告诉别人。 十五六岁的年纪，同学们对于哪个男生女生之间关系好点都很敏感，就有人说张盛是叶琳的男朋友。好友顾海燕来问叶琳，叶琳当然一口否认，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也有点甜丝丝的。 张盛长相中等，但胜在个子高，才初二就长到了一米七，叶琳在女孩子里也算高挑的，俩人才做了同桌，座位一直在教室的后排。和班上那些还在课桌间蹿来蹿去的男生比，张盛确实显得鹤立鸡群。再加上班上男生还在互相打闹，张盛就有做导演的理想了。这么一个出众的男生，也许喜欢自己，叶琳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有点雀跃。 女生一般比男生早熟，叶琳又是做姐姐的，心比较细，就慢慢觉得张盛是对自己有点不一样。比方说，偷偷拿来舅舅家的电影画报、剧本什么的给自己看，有时候会等叶琳一起放学，回家路上和自己聊拍戏啦、考试啦什么的，还经常借叶琳的课堂笔记抄。这些事，张盛都不会找别的女生。 叶琳选择性遗忘了，只有自己知道张盛的小梦想，而作为同桌，张盛找自己借笔记也最方便。 这天又轮到叶琳这个小组五个人一起留下来做值日。有的同学去扫地，有的擦桌子。叶琳轮到去擦黑板，她还够不到黑板最上面，椅子又都擦干净了没法拿来踩着，叶琳只好一边跳一边擦，手中的抹布在黑板上部划出一个个圆弧。 张盛从后面走过来，说了声：“别跳了。”就很自然地接过了叶琳的抹布。他个子高，轻轻松松就把黑板上面也擦干净了，还冲叶琳挤挤眼。 夕阳的光线从教室窗户穿进来，张盛身侧一圈毛茸茸的金边。他的脸背光，叶琳看不清他的神情。 叶琳的脸被夕阳映红了。 一个正在扫地的同学看见了，说：“哟……” 另一个也帮腔：“哟……” 叶琳这下不好意思了，赶紧出去倒水。 张盛却大大咧咧的，根本不理同学们起哄，照样等着叶琳回来一起回家。路上还和叶琳说：“周末我舅舅要拍一部爱情片呢，有一场就在我们县北边那个湖拍，我们一起去看吧。” “那边不通公交车呀，走过去很远的。” “没事的，我来接你去，我骑自行车带你。” 叶琳很高兴。晚上一个人的时候想，别人起哄张盛也不否认，还要骑车带自己去玩，是不是真的有点喜欢我呀。 周末张盛骑着家里二八大杠的自行车来找叶琳。这是自行车中最大型号的了，叶范出来看了看张盛骑车，判断他就是遇上点紧急情况，最多把长腿撑在地上就能刹车了，就同意了他带叶琳去玩。 叶瑛羡慕坏了，不是羡慕去玩，是羡慕那自行车。不过叶瑛还没开始长个子，二八大杠对于他来说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要是坐在座位上，两条小腿就会挂在车杠两边，根本就触不到踏板。小孩子要玩大自行车，只能“掏螃蟹”，就是一条腿从大杠下面穿过去，踩在踏板上，象踩跷跷板那样一跷一跷地蹬，短距离内也能骑，就是毫无形象可言。 叶瑛连“掏螃蟹”都不会，只能摸摸车子，眼睁睁看着张盛把姐姐带走了。 下午罗嘉过来，叶瑛巴拉巴拉说了半天，罗嘉也不搭话，板着个脸直到叶琳回来。叶琳简单回答几句拍片的事情就不多说了，吃完晚饭洗碗时，一直哼着歌儿。 罗嘉修炼时完全不能平心静气。小百很奇怪，问：“罗嘉你怎么啦？” “我讨厌一个人，该怎么办？” 小百说：“去揍他一顿，这个世界上没人打得过你的。” “不行，琳琳会生气的。” “那把他丢到大山里去，不让琳琳姐知道。” “这也不行，这是犯罪。” 堂堂的金翅大鹏竟然也要遵纪守法，这下小百为难了。 “我什么时候能飞呀？最好比自行车的速度要快。” “这哪能比呀，您慢慢飞也比飞机快吧。” “我想带着琳琳飞，到处玩儿，她就不稀罕骑自行车了。” 小百明白了，不过主人你重点完全不对呀，叶琳是喜欢和张盛一起玩，不是喜欢骑自行车呀。 看着罗嘉的脸色，小百明智地没有指出这一点，而是就事论事地说：“按您的修炼速度，再过一年就会成长为人类中的青年，但以金翅大鹏的年龄算，还是在雏鸟期。您的羽翼会在一两年内慢慢长成，可以开始飞翔。不过这期间您需要离开城市到山林里修炼，要不您飞起来，人类会认为发现了ufo。”小百已经能很熟练地运用人类的知识来解释问题了。 “我不去山林里修炼。”罗嘉冷冷地说。 小百没敢再多话。 学校里的风言风语传到了老师的耳朵里，班主任就重视起来了，打压学生早恋的苗头是她的重要工作之一。叶琳成绩好，是考重点高中的苗子；张盛家里条件好，爸爸是县里的一个局长，舅舅是电视台的导演，是学校的关系户。这两个人要是早恋影响学习，班主任觉得对学校对自己都不好交待。 为了保护少男少女的面子，班主任先找这两个当事人谈话，和他们讲了学习的重要性，苦口婆心地劝说，你们现在还小，很多事情最好将来再考虑。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学习，在中考中取得好成绩。要是不听劝，老师就要找你们家长谈谈了。 叶琳是乖学生，被老师一说羞得脸通红，嗯嗯啊啊不知自己说了什么，出了办公室就哭了。张盛就和老师顶嘴，说自己根本没什么别的想法，就是和叶琳一起探讨学习和展望未来罢了，老师你凭什么胡思乱想我们，你这种想法非常的封建落后！ 老师快气晕了，第二天就给叶琳和张盛调开了座位。 张盛还执拗地找叶琳说话，等叶琳一起回家，好像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是对的。叶琳却不敢理他了，见到他就绕道走，怕同学笑话，也怕老师告诉家长。张盛碰了几次钉子，生气了，再也不理叶琳了。 叶琳觉得自己太糟糕了，夜里偷偷地哭。这个时候，琉璃心会变得温温的，暖着叶琳的心口。等叶琳睡着了，罗嘉就从窗户进来，轻轻地帮她擦掉脸上的泪水。这个时候的罗嘉，已经可以一步从自家窗口迈入叶琳的房间了。 顾海燕来找叶琳，义愤填膺地说：“叶琳，我知道是谁告诉老师的了，是四班的华莹莹，她喜欢张盛，看见张盛喜欢你，就到处说你们的坏话！” “以后别提这事儿了。”叶琳无精打采地说。不管是谁告的密都不重要了。是自己不敢反抗老师，不敢搭理张盛，最糟糕的人难道不是自己吗？

第十一章 礼物 顾海燕不知该怎么安慰叶琳，在她看来，叶琳和张盛就是那被棒打的鸳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根据一点蛛丝马迹，就会脑补出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叶琳不想谈这件事，顾海燕觉得这是叶琳把伤心憋在了心里。她偷偷拿了家里的一瓶啤酒出来，拉着叶琳要借酒消愁。喝酒这件事，有点新奇，叶琳没有拒绝，她有点不想那么乖。两个女生躲在公园树丛后的长椅上，没有酒杯，对着啤酒瓶子你一口我一口，一本正经地要喝出点悲情的感觉来。 结果完全没什么悲情可言。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喝酒，虽然只是低度数的啤酒，一大瓶啤酒也有750毫升，每人一半喝下去，看眼前景物都有点特别的清楚。头脑兴奋起来，两人竟然聊得越来越高兴。 “那个华莹莹啊，说是特别喜欢看电影，还收集了很多影星的照片啦、电影海报什么的。所以她听说张盛家里有人是拍电影的，就经常去找他说话。其实也不一定是真的喜欢他啦。”顾海燕八卦说。 “她喜不喜欢张盛，都不关我的事儿，你以后也别在同学们中间说这些了。老师听见了不好。” “老师都和你说什么啦？” “也没什么，就是让我好好学习呗。说明年就要中考了，希望我能考本校高中。” “你肯定能考上的，啊呀我可就不行了，我数学不好，可拉分了。” “你文科都很好，总分应该也不低的，你想考哪个学校？” “还没定呢，我妈想让我干脆考个师范的中专，宁东师范学校有中专连着大专的班，读五年，出来就可以当小学老师。” “那也很好啊，你看我们的老师，都干得挺起劲的，还有寒暑假呢。” “嗯，老师还能发脾气，挺威风的，刘老师昨天就把粉笔头砸到前排石聪的头上了。” “刘老师那是坏脾气，你可不要学，他还拿课本砸人呢！再说石聪他们才不吃亏呢，刘老师的自行车总是被戳破胎，你不知道呀。” “知道，怪不得昨天刘老师又是推着车子走的，哈哈哈。” 她们谈论着最近看的电视剧，班上的任课老师闹的笑话，还有中考希望考什么学校，一直聊了一下午，最后尽欢而散。 叶琳微微摇晃着回到家，李建华根本没看出什么不对来。 人生的第一次微醺，就是这样平静地过去了。 只有罗嘉，轻轻吸了吸鼻子就赶紧回了自己家。琳琳竟然伤心地去喝酒了！罗嘉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眼睛生气地变成了竖瞳。小百觉得自己吓得连呼吸都变轻了，虽然在琉璃心里，它其实根本不用呼吸。 罗嘉决定送叶琳一件礼物，哄叶琳开心。 他想来想去，打算送辆自行车，因为听叶瑛说叶琳很喜欢。饼干广告已经拍好，罗嘉是主角，得到了五百块钱的演出费。市面上的自行车两百多块就可以买到。罗嘉把钱给了罗之岭，让他帮着买了一辆二四的红色自行车，剩下的钱给叶瑛买了件羽绒服。 送车去叶家的那天就像在打架，李建华和叶范坚决不收，罗之岭坚决要送，双方你推我挡。最后罗之岭说：“嘉嘉一年里倒有大半年是在你们家过的，我这个爸爸不称职，不是出差就是加班。你们要是拿嘉嘉当自己孩子看，就不要拒绝他给你们买的礼物。我送东西来你们从来都不收，这次一定要拿着，这是嘉嘉自己赚的钱，买给他姐姐和弟弟的。” 罗嘉已经推着自行车走到叶琳面前，和她说：“琳琳姐，你学会了就可以带叶瑛了。” 叶瑛又高兴又奇怪地说：“你怎么不让姐姐带你？” 罗嘉说：“我会骑，我也可以带你，我还可以带琳琳姐。” 叶瑛怒了，说：“我也要学！” 李建华条件反射地回头说：“六宝你不许学，你个子还没有这车高。” 叶瑛正要就地打滚，罗嘉轻松把他一抱，就抱上了后座，他跟叶瑛说：“你抓紧了。”偏腿一起就上了车。二四的女式车没有前面的大杠，可以从前面上车。罗嘉把这个本来有点女生气的动作也做得气势磅礴。他骑起车来稳稳当当，在叶范面前娴熟地兜了几个圈子。罗嘉这时候的个子还没到一米四，可骑起车来那个架势就像一代宗师。李建华和叶范完全没意识到罗嘉也是个二年级学生。 叶瑛开心地咯咯笑，用手紧紧抓住罗嘉的衣服。 罗之岭赶紧说：“你们看，这车琳琳、嘉嘉能骑，将来叶瑛也能学，多方便。孩子们也喜欢，现在好多初中生都骑车上学了。你们要是不收，我以后可不好意思再让嘉嘉来麻烦你们了。” 李建华看看叶范，就点头答应了。不过她心里打算好了，等过年的时候，也给罗嘉买些礼物。 三个孩子就兴奋地找了块草地去学骑车。叶范做教练，罗嘉算个陪练。叶瑛太小，还不能学骑车，只能在旁边看着，不过这车是自己家的，随时可以玩，还可以让姐姐或者罗嘉带着自己出去得瑟，叶瑛觉得很满足了。 叶范细心，先把坐垫和车把手调到让女儿舒适的位置，再让叶琳坐上车，让她开始骑，自己在后头抓着后座保持车子的平衡。等叶琳胆子大一点了，就放手让她自己骑直线。骑直线没问题了，就让叶琳练拐弯，最后再练上下车。 二四的车配叶琳的身高正好，叶琳可以先坐上去再踩脚踏板，刹车后稍微往边上一侧，脚就可以落地。马路上机动车还不算多，自行车道和机动车道分得很清楚。骑自行车只要不摔倒，基本没什么大危险。 叶琳练了一个下午，已经骑得有模有样。叶范告诉叶琳，每天回家来练练车，过两三个星期真的骑熟了，才能让她骑去上学。 于是每天放学后骑车的教练就变成了罗嘉。 叶琳喜欢骑车，喜欢骑快了后微微出汗的感觉，厂区里小孩子们羡慕的眼神她也很喜欢。骑上车后，她觉得自己比小屁孩们高好多。 罗嘉看着叶琳高兴，自己就更开心。他认真地教叶琳，让叶琳骑圈圈，绕开障碍物。叶范不在的时候，叶琳就偷偷带罗嘉或者叶瑛，罗嘉虽然坐得很稳，也学着叶瑛用力揪着叶琳的衣服。叶琳在身前奋力踩着踏板，风从耳边掠过，罗嘉感觉到了幸福。 买自行车做礼物，真是百分之两百正确！

第十二章 下海 李建华和叶范商量，给罗嘉买点什么好。叶范沉默了好一阵，才对李建华说：“我们两个人都在厂子里工作，都是拿死工资。虽然工作没什么压力，但是收入也不高。每天吃饭穿衣，两个孩子读书，我们的工资根本就存不下来。” 李建华诧异了，因为叶范从来就不是一个小气的人，相反地，他在同事朋友之间的礼尚往来上向来非常大方。 叶范接着说：“我不是说不给嘉嘉回礼，我们肯定要回，还要买好东西给嘉嘉。我是在想，我们这个家怎么才能生活得更好。我早想给琳琳买自行车了，就是家里没有余钱。这次还是罗工看出来琳琳想要辆自行车，借着罗嘉拿演出费的机会送给我们的。将来孩子们还要读高中、读大学，我们要存下他们上学的钱来，老人们那边我们也不能少了孝敬。” 李建华问：“那你是有什么想法了？” 叶范说：“对，前一阵我有个老战友去了海南，在那边自己搞了个机械加工厂，想让我一起去干，分股份给我。那边是特区，钱比较好赚，我要过去了，收入肯定要比现在高出几倍来。” 李建华问：“你想好了吗？你这个老战友和你关系怎么样？万一做得不好，你可就端不回铁饭碗了。” “这个战友我绝对信得过的，就是要离开你和孩子们去海南一段时间，过两年做顺了，我就回来到清原市建分公司。这也是说好的，我战友老家也是我们省的，肯定会把生意做回来。将来琳琳她们考大学，要是不去北京上海，多半就会考在清原，到时候，我们把家搬到清原去。” 家里的大事从来都是叶范拿主意。李建华点点头说：“看来你方方面面都想过了，那你就去做吧，孩子们都懂事，我带得过来。” 这一夜，两夫妻彻夜未眠，一直商量到东方泛白。 叶范得到了李建华的支持，心里有底了，就开始他的下海计划。 首先就是到厂里去办离职。厂长听了大吃一惊，叶范为人细致，心灵手巧，给厂里办事的时候经常不言不语就把事情做在了头里，方方面面都考虑得周到，和厂里几个头头脑脑的关系都处得挺不错。厂长很舍不得叶范离开。 几个主任知道了也过来劝叶范，毕竟是国营厂铁饭碗，丢了太可惜。出去闯荡听着是不错，可风险也大，能不能赚钱不好说，还离家那么远，老婆孩子有点什么事儿也顾不上。这些人都是真心真意地劝说，叶范也知道他们是为自己好。但他的决心已定。叶范毕竟在部队中待了好几年，养成了不贪安逸、不惮风险的性格。 厂长看劝不了他，就坚持先给他办了停薪留职一年。这样叶范万一做生意失败，一年之内还可以回来继续工作，算是留了一条退路。叶范很感谢厂长的好意。 回到家里，叶范和李建华就宣布了这件事。大人们已经做好的决定，孩子们也只能服从。但这件事给叶琳、叶瑛的冲击还是挺大的。叶瑛舍不得爸爸，就天天黏着叶范。叶琳却担心得更多，原来爸爸是家里的主心骨，几乎管着所有的事，妈妈只管做饭和洗衣服。如果爸爸去海南了，妈妈就会更辛苦，买米买油这些事儿自己可以帮着干，可如果有什么大事儿的话，妈妈和自己能处理好吗？ 叶琳好几天没见笑脸，双眉紧蹙。 叶范开始安排家里的事儿。他把家里三个月的米面油醋等买足了，又开始收拾房子，要修的柜子门，要加固的窗棂，都修了一遍，家里的电线电器等都测试了一下，争取能坚持到他过年回家探亲的时候。然后又拜托了左邻右舍和厂里关系好的几家人，帮着照看一下，这当然包括了对门的罗之岭。他还给李家村打了电话，拜托了几位舅舅、舅妈。 李建华就抓紧时间，帮他收拾行李。海南天气热，现在还没开春，县城里根本买不到夏天的衣服。李建华只好自己买布，赶着给叶范做了好些长袖短袖的衬衫。 虽然说着没关系，你放心走吧，叶范走的那天，李建华还是掉了眼泪。罗之岭借了厂里的车出来，把叶范和他的大箱子直接送到清原市，叶范要从清原市再乘飞机去海口。 叶琳和叶瑛都只送到厂门口，就要各自去上学了。李建华会跟车再送一程。该说的话昨晚都说过了，叶范把儿子女儿都抱起来亲了一口，就上了罗之岭的车。 叶瑛看见爸爸的车走远了，开始抽抽噎噎地哭。叶琳拉着叶瑛的小手，有点茫然地站着。罗嘉这时候跑了过来，大呼小叫地说：“叶瑛你怎么还不走？上学要迟到了，今天第一堂课有小测验。” 叶瑛大惊，离情别绪吓个精光：“什么测验，我怎么不知道？” “你都忘了，周老师说的，要考背课文。” 罗嘉拖着叶瑛就跑，叶瑛一边跑一边还在追问要背哪一段课文。 叶琳的愁绪也被打断，回家骑自行车上学去了。 等叶琳放学回家，就看见罗嘉这个吃货已经钻进了厨房，在和李建华商量做饭。今天罗之岭送叶范去清原，来回开了一天的车，李建华准备做点好吃的表示一下谢意。 李建华买了黄鳝，本打算照旧做洋葱炒鳝丝吃。罗嘉却说，可以换个花样，做红烧肉焖黄鳝。就是先用做红烧肉的方法炒好糖色，再下汆过水的五花肉和鳝段，加上葱姜、酱油和料酒，盖上盖子用小火把这一锅慢慢焖熟。做出来的红烧肉焖黄鳝，金红透亮，软烂入味。 叶范刚走，李建华心里空落落的不知该干啥，罗嘉简直是手把手地教李建华做了菜。锅盖一掀，整个楼道都香喷喷的，直接把罗之岭从对门勾了过来。 几个人摆桌子吃饭，碗筷丁当间，最难熬的第一天就过去了。 过了几天，叶范在海口安置好了，就打电话回来。海口的厂子刚起步，叶范过去主要管销售这一块，可以预见未来会非常忙。李建华问了叶范在厂里的吃住都还不错，也就放了心。 叶琳烦恼的事情都没有出现。爸爸不在家，妈妈就变得格外能干了，有一天还用拖把打死了楼道里一只老鼠，要知道，原来就是一只蟑螂，妈妈也会惊慌失措地叫爸爸来打的。 她放下心继续上学了。

第十三章 修炼 春天又来了，叶琳开始准备期中考试，罗嘉的修炼却遇到了瓶颈。 罗嘉进入琉璃心，得到玉符开始修炼已经将近两年了。虽然他谈不上勤奋，但天生的筋骨与神力毕竟不凡，父亲留下的功法又和罗嘉的意识非常契合，进步还是飞快。金翅大鹏一族的心法名为“归玉诀”，共分为九层：一层打造筋骨，二层脱胎换形，三层即可自由出入九重天，四层寿至千年，五层金身玉骨、心化琉璃。罗嘉得到的心法只到五层，估计父亲也只修炼到了第五层。 父亲对练至九层后的境界也多是揣摩猜测，但基本可以肯定如果到了那个境界，就算不与天地同寿，与龙凤龟麟同寿是没跑的。 每层心法中都有父亲修炼时的体会，并附以各种飞翔、搏斗、炼器等功法。每升一层，能学的辅助功法越多。跟着父亲的足迹走，罗嘉理论上应该至少能达到“归玉诀”第五层。 但实际上很难，因为第一，据小百说，罗嘉完全无心称王，不以修炼为重。修炼不勤，最多只是进步不快，但立心不坚，却有可能永远无法突破下一个阶段。听了这话，为了可以至少进到二层，罗嘉还是认真修炼了好一阵子，总不能一直做个小胖子吧。第二，罗嘉没有师长的指导，小百只是个器灵，类似于帮主人看房子的。百灵不懂大鹏的心，无法和罗嘉共同探讨，罗嘉在自我摸索中走了很多的弯路。第三，人间缺乏天界的灵气，城市中人流攒动，物欲横流，空气轻度污染，罗嘉还是个管不住嘴的，吃的食物中总有点农药残留，非常影响修炼的进程。如果说在云山需要修炼一天，人间就得一个月。 那些辅助的功法在人间也不好练，比如飞翔，没有练到二层可以自由控制身体之前，罗嘉如果显出原形，就是金翅大鹏的雏鸟，体型相当于一架波音747，根本没法在城市上空飞行而不引人注目。再比如炼器，人间界很难找到可以用来炼器的上乘材料，罗嘉没有东西来练手。 罗嘉练来练去，一直在第一层徘徊，多次冲击二层都失败了。 小百明示暗示了多次，应该进入深山去修炼了，罗嘉直接让它闭嘴。 罗嘉舍不得叶琳温暖的一家，现在叶范又出远门了，罗嘉觉得自己必须照看着叶家。要是有个小偷来偷东西，或者哪个小流氓看着叶家没有成年男人来欺负人，罗嘉时刻准备着把这些魑魅魍魉给搧到山里去。 修炼了这么久，琉璃心里面还是有挺大变化的。原来只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现在有整个清泉镇那么大了。天穹变高了，还生成了几缕白云，不过罗嘉还是能看到穹顶。琉璃心里不再是空空如也，出现了花草树木，还有一座小山和一条小河。河边有近水的石台，罗嘉经常在石台上修炼。空间里甚至有了自己的天气，有一回下雨，就把小百的羽毛给淋湿了。 小百已经凝成实体，确实是一只美丽的百灵鸟。它飞翔的空间也大了，经常在琉璃心里飞来飞去，寻找空间的秘密，发现了什么罗嘉能用的就告诉他。总的来说，这是一只忠诚且啰嗦的器灵。 小百有一天八卦罗嘉：“罗之岭是怎么收养您的？他知道您的身份吗？” “他没收养我，是我雇用了他来当我的爸爸。我刚刚化形为小童时没法一个人生活，肯定会被送到孤儿院的，我就找他来帮忙，那时候他非常非常需要钱。” “您哪儿来的钱？” “我脱落下来的羽毛，都变成了一片片金子。我拿了一些，让罗之岭帮我换成了钱。” “罗之岭不怀疑吗？您当时只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子。” “他当然怀疑的，不过他再怎么想象，也不会想到我不是人类。估计他认为我是个从豪门内斗中逃出来的超级天才之类的吧。” “您还真不谦虚。” “后来在一起生活久了，罗之岭也不再试探我了。他现在要是跟别人说我不是他儿子，也没人信，说不定警察还得来查他是不是拐卖儿童。当时我给他的那笔钱是救了他的命，他这个人不错，一直对我挺好，他自己也觉得现在这样生活就很好。” “怪不得他什么事都配合你，你让他帮着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我就说嘛，哪有这样的，爸爸还帮着儿子讨好小女生。” “小百，你又看什么无聊的电视剧了吧？” “挺好看的，京华春梦，你看那父子关系，老子看儿子不顺眼，上去就是一巴掌！” “你闭嘴！” 小百闭嘴一会儿，就会继续八卦，它现在已经不太怕罗嘉了，除了罗嘉竖瞳的时候。小百实在是寂寞，困在琉璃心中，除了罗嘉也无人可以说话。 这世上最想罗嘉好好修炼的就是小百了，别的不说，罗嘉到了二层，成形的器灵就可以自由出入琉璃心了，那样可以到处蹓跶看看，吃点冰激凌或者烤火腿肠什么的，想了好久了好吗？！可以和别人聊天吵架，只要不是主人，都是不怕得罪的。还可以掌握遥控器自由换台，天哪！主人你好好修炼呀！！ 小百天天碎碎念，罗嘉也有点急了，晚上修炼时就出了差错。 “归玉诀”是心法，坐卧都可以练。罗嘉一般是在自己家躺着修炼，关键时刻进琉璃心练几天。这天罗嘉吃完晚饭，又是躺在床上开始运转法决，但是总觉得心浮气躁，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控制不了自己，身体开始变形了。幸好琉璃心就在隔壁，罗嘉意念到时，身体已经藏进了琉璃心。 但就是这一瞬，罗嘉已经造成了极大的破坏。他的大脑袋撞上了墙壁，一只翅膀展开来，如钢锯一般往上割开了四楼的地板，房间里的东西全都被他的动作震坏了，碎砖瓦啪啪地往下掉。 人们开始大喊着：“地震了，地震了。”就往外跑。 李建华还在洗碗，就看见自家的灯剧烈晃动。她吓得脚软，但还是冲出厨房，一手抱起叶瑛，一手拉着叶琳就往外跑，楼道里都是跑动的人，李建华一口气就冲了下去。 厂里宿舍区的人都出来了，乱哄哄跑到一片空地上，到处都是你找我、我找你的声音。罗之岭在房间和楼道里都没找到罗嘉，吓得到处喊。叶琳听见了，挣开妈妈的手，着急地帮着喊罗嘉的名字。李建华缓过神来，抱紧了叶瑛，也帮着开始找罗嘉。 罗嘉在琉璃心里好不容易收了身形，才听见外面叶琳在喊自己。毕竟，他现在就在叶琳的心口处。罗嘉让自己在离人群远些的地方出来，向叶琳跑去。 叶琳的喊声已经带了哭腔。她突然看见罗嘉跑来，心里一松，刚才积蓄的恐惧和担心爆发出来，抱住罗嘉就哭了。罗嘉也紧紧回抱着叶琳，他不敢抬头，叶琳的眼泪，周边人群的惊慌，还有那栋半塌了的楼，让罗嘉无法面对。 罗之岭和李建华也跑了过来，罗之岭一把把罗嘉从叶琳怀里揪出来，着急地上下打量，问他有没有受伤，还用手去摸了罗嘉的每一只胳膊和腿，一直到确认罗嘉脸色发白只是被吓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才罢休。 这一夜，大家都没敢回家住，厂里安排，分住在县里的几家旅馆和招待所，一切都等天亮了再说。

第十四章 决定 清泉县的这一次地震，让专家们揪掉了无数根头发。 首先是震中非常明显，就是拖拉机厂的五号宿舍楼，三楼四楼塌了一半。墙上有巨大裂缝，明显是震出来的。但是除了五号楼外，别的楼就基本没怎么被破坏，也没有五号楼那么强烈的震感，其他楼上的人都是听见外面的喊声才自己跑出来的。也就是说，只震了这一个点，这是何其精细的一震啊。 第二就是没有余震，本来大家害怕余震，都没敢回去睡觉，结果一夜风平浪静，这也让专家极其不解，总觉得还有只靴子没掉下来。 基于这些疑点，地震局、公安局、建工局都来了专家，专门研究了好几天后，得出了以下结论：五号楼的破坏是地震造成的，不管是机械还是炸药，都不可能造成那样的破坏，何况当时根本就没有人听见有机械或者炸药的声音。五号楼不能再住了，但其他的宿舍楼完全符合建筑安全标准，居民都可以回去了。总之，这就是一次特殊的、留待未来科学去解释的非典型地震。 厂里就开始忙着善后，主要是安置五号楼的二十几家人。愿意去县里租房子的，厂里补贴一些钱，暂时租房住。不愿意的，就挤一挤分配到其他宿舍楼里空着的屋子里。罗之岭这样人口少又老出差的，自己就申请了住办公室，罗嘉就暂时和李建华家住在一起。等专家们研究完了五号楼，厂里就打算马上扒了它重新盖一栋，再让职工回来住。 李建华不想影响叶范的工作，本来没打算给叶范送信。但是地震这种事在县里第二天就传遍了，李远马上从学校里跑来看她们，然后建国、建军、建业就都跑来了，送了一大堆日常用品、衣服被褥来，还给叶范打了电话。 叶范第二天晚上就赶回了家，家里立刻有了主心骨。 这次叶范接到电话就去买机票，回来得很匆忙，几乎什么也没带，只来得及把自己这三个月的工资取了出来，有好几千块钱。 罗嘉那一翅膀掀掉了罗之岭家这一侧的三楼和四楼，叶范家这一侧只是晃得厉害，但是没有塌。后来罗之岭帮着李建华，取出了大部分的家具和生活用品，李家又送来一大堆，就加上罗嘉也足够用了。叶范回来后，就决定在靠近县一中的地方租房子住，这样叶琳上学方便。李远上高二，已经是大小伙子了，回村里时还会帮着干农活，有力气，又聪明，有需要时可以帮着李建华干点活办点事。 县一中附近的房子都贵，不过叶范这次带足了钱，还是找到了一处比较好的房子。这次选了一楼的房子，有三个房间和一间大客厅，还有个大院子，种着一棵枇杷树、几株海棠花，叶琳的自行车就可以放在树下。房子很宽敞，一家人搬了进去。叶范又把门窗都加固了一遍。 罗嘉拿出自己剩下的金子，让罗之岭趁着出差外地时全部换成了钱，匿名寄到了拖拉机厂，指明是帮助地震中有损失的人家的。厂里收到这样大一笔钱，真是莫名惊喜。好在这时候的人还是厚道的多，没有干部提出截个流存个小金库什么的。厂里开了职工代表大会讨论这笔捐款该怎么用，最后全体投票决定这笔钱先补助五号楼的职工重新购买家具用品，再补贴租房职工一年的租房费用。剩下的用于重建五号楼。估计一年后，新楼也就建好了。 叶范家也拿到了补助，不过拿到最多的，是罗之岭和罗之岭的楼上邻居，这两家几乎什么也没剩下了。 罗嘉这次最庆幸的，就是没有伤人。当时人们都还没睡，跑得出来，三楼四楼也是在人们跑出来后才塌的。如果自己是修炼到深夜才出的事，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小百觉得是自己催促罗嘉修炼才闯下大祸，吓得躲在琉璃心里直哆嗦。罗嘉却安慰它说：“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不好。”还摸了摸小百头上的三根翎毛。 经过这件事，罗嘉终于下定了去深山里修炼几年的决心。他不能接受自己一直是个小孩子，所以必须修炼。但他也绝不能再让自己在城市中闯祸了。 罗嘉特意要求和叶家住在一起，这样，每天的修炼就都可以到琉璃心中去，不会再给外界造成破坏。他的打算是先突破二层，这样小百就可以离开琉璃心和自己一起走，而叶琳带着琉璃心，就是天涯海角，自己也能找到她。到时候自己应该已经长大成人，而且可以完全自控了。 下定了这样的决心后，罗嘉的修炼速度，可以说是突飞猛进。琉璃心的修炼环境，本来就比外界好，罗嘉又不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过几个月，他就感觉自己快要突破了。 一突破就要离开了，罗嘉停下脚步，打算好好跟家人道别。 已经是暑假，叶范老早回了海口。自己刚刚离开几个月家里就遇上这么大的事，叶范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对门罗之岭家里全毁了，如果是自己家呢？如果李建华和孩子们没及时跑出来呢？他越想越害怕，有点想打退堂鼓。反而是李建华经历了这件事后想开了，天灾人祸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叶范就是在家，这地照样会震。 叶范出去赚得到钱，这次回来就租了个好房子住，厂子里很多人虽然拿了补贴，也只能租比较旧比较远的房子，日子也难免过得紧巴巴的。如果叶范的事业发展得更好，买下现在住的房子也是有可能的，比挤在厂里的筒子楼里强多了。在南边几千块钱可能不多，但回到清泉县里，这些钱非常经花。 看见叶范回来就大张旗鼓地租房子、买家具，原来的很多同事和邻居还都很羡慕。有不少人上门来看望，跟叶范打听海南的工作好不好做，日子能不能过得习惯，也有希望叶范能带着过去一起赚钱的。叶范都劝他们先不要这么心急，仔细想好了再说，毕竟自己过去是股东，别人过去就是打工，这收入肯定不一样。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冒险精神和韧性。如果辞了职又干不好，原来的铁饭碗又捧不回来，难免会后悔。还有家里的人是否支持也很重要，就说这次地震，就让好多人觉得无论如何，应该有个大男人在家撑着，有什么事抱着娃娃也能跑得快。 李建华觉得，叶范出去闯荡，这件事还是做得对，眼看着就能改变家里的经济情况。两夫妻辛苦点没什么，坚持几年把两个孩子都供上大学就好了。孩子们好了，自己再苦也愿意。这是很多疼爱孩子的父母的普遍想法。叶范、李建华正好是这样一对父母。而且自己家不管什么大事小事，李家村的老人们都挂在心上，哥哥嫂嫂们也给了很多帮助。如果家里富裕了，李建华也打算好好孝敬老人，有能力的话帮助一下几个哥哥家里，毕竟哥哥们都在土里刨食，存不下钱来供养大学生。如果李远和其它几个宝有能上大学或者读技校的，李建华都想尽自己的能力帮一点忙。 所以最后，还是李建华把叶范给劝走了。 叶范走了后，家里白天只有三个孩子在。李家两老心疼女儿平时一个人忙里忙外太辛苦，想让李建华松快松快，一放暑假就把叶琳叶瑛接回了李家村，罗嘉也跟了过来。 五个宝带着三个城里娃玩，上山下河，无所不至。

第十五章 道别 玩了几天，大家都有点累了，毕竟不是小小子小丫头了，可以一直疯个没够。大人们也吆喝着要他们收收心，先把暑假作业做了。 李远和叶琳明年一个高考，一个中考，更不敢多玩，每天早晨先做作业，预习下学期的功课，下午才和其他孩子们一起出去玩儿。 叶琳还发现了一个新鲜事物，是隔壁的阿芹带来的。阿芹比叶琳还小半岁，但一直在村里长大，已经跟着妈妈学习裁剪编织了。阿芹读书不灵，家里也最多让她勉强读完初中，就会考虑让她去县里工厂找个临时工做，甚至很快就会给她相亲定亲了。 对阿芹来说，做暑假作业还不如帮着妈妈做针线实惠。 她带来很多五颜六色的毛线，给叶琳看她编织的围巾和帽子、手套。这些都可以到集上换钱，而心灵手巧的女孩子，是村户人家挑媳妇时非常看重的。阿芹的妈妈，就是这十里八乡出名的巧媳妇，把家里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巧娘生不出笨丫头，阿芹的活计看着也挺不错。 叶琳觉得好玩，就缠着让阿芹教自己打毛线。正好外面下雨了，出门也泥泞，两个女孩子就凑在窗下边学边玩。叶琳在针线上不大行，学来学去只学会了最简单的平针。阿芹只好让叶琳打围巾，选了一卷剩下的红色毛线，她帮着叶琳起了头，叶琳只要一排一排地顺着打就行了，等打到一定长度，阿芹再帮叶琳收针。就这样，叶琳还经常漏针，这条围巾织出来后肯定是一个洞一个洞的。 叶琳想要打毛衣织帽子的计划全部破产，好在她更看重的是坐在窗下穿针走线，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的那种感觉。 雨越下越大，男孩子们都跑不出去了，只能在家里做作业、下象棋、听广播，看叶琳阿芹打毛线。外婆起了锅，熬了一小锅麦芽糖给孩子们吃。城里来的三个娃都吃得津津有味。 一夜的暴雨过后，村里的小河涨水了，水流混浊，残枝败叶被河水冲到下游。天一放晴，孩子们就在屋里待不住了，李远就带着城里三娃去看大水。 李远和叶琳三人算是最熟的，四个人在叶范家就经常在一起。这次回乡下过暑假，也是李远陪着的时间最多。 平日清澈的小河变黄变宽了，淹没了原来河上的小石桥。这个时候李家村的孩子们，就喜欢玩一种类似铁掌水上飘的游戏。孩子们对小石桥原来的位置是非常清楚的，胆子大的涉水过桥，在河中心行走，冒充《射雕英雄传》里的裘千丈。 叶瑛看着很羡慕。李远是玩惯了这个的，看那水最多漫到自己的小腿，就背起叶瑛去过桥，叶瑛兴奋坏了，在李远背上两手朝天，一直做着个托着大缸的动作。 叶琳哈哈大笑，觉得自己这个二货弟弟太可乐了。 罗嘉胆子大，自己就往桥上走，叶琳一把拉住了他。 “嘉嘉，你不知道水下面小桥在哪儿。” “我跟着三宝哥走就行。” “不行。” “行的。” “要不我背着你过吧。”叶琳说。 罗嘉一下子愣住了，不知为什么，他没有拒绝。 现在的叶琳比罗嘉要高二十公分，蹲身背起了他，向小河里走去。 罗嘉贴在叶琳的背上，能听见她的心跳，闻到好闻的香皂味道。 罗嘉还是有点沉的，叶琳走到小桥上，觉得罗嘉在往下滑，就用力把他往上颠了一下。罗嘉的胳膊原来抱着叶琳的肩膀，现在直接抱上了叶琳的脖子。河水还算平缓，叶琳走得很稳当，她回头看罗嘉，问他：“好玩吗？” 罗嘉正挺直自己的背，想调整一下姿势，让叶琳背得不那么累。叶琳这么转过来，正好亲到了罗嘉的脸颊上。出来前刚刚吃过麦芽糖，叶琳的唇上还有甜甜的麦芽糖味道。 罗嘉僵住了，叶琳却不以为意，毕竟从小亲弟弟亲惯了，她还挑剔说：“嘉嘉，你早上洗脸了没？”恼羞成怒的罗嘉用手抱住叶琳的脖子，自己亲了上去。叶琳的脸颊上有细细的小茸毛。罗嘉耍赖地在叶琳脸上不住蹭，叶琳笑个不停，觉得罗嘉也被叶瑛传染了。难道涉过这条小河，就会变二吗？ 李远回头看见了，担心叶琳背不动罗嘉。把叶瑛放到河岸上，就回头来接。他直接把罗嘉抱起来，几个大步就上了岸。 这天夜里罗嘉辗转反侧地睡不着，干脆就进了琉璃心修炼，他前些日子积累够了，水到渠成就突破了二层。琉璃心里阵阵青光闪过，出现了高山大海。海涛声中，罗嘉现出真身，带着小百飞了好一阵还没飞到头，看来至少是一个国家的规模。 罗嘉无意继续探索，退出了琉璃心，天边已经出现了明媚的朝霞。 过了两天，罗之岭来接罗嘉回家，说是要趁暑假，带罗嘉回自己北边老家看看。大家把罗嘉送到村口，依依不舍地看着罗之岭开车走了。罗嘉从窗口伸出头来，像个文艺青年一样挥动着一块红布，逗得叶琳叶瑛都哈哈大笑。 叶琳后知后觉地发现，那是自己还没织完的围巾。 罗之岭直接把车开到了清原市机场。他紧张地问罗嘉：“嘉嘉，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要离开？” “没什么，我要去个地方办点事。” 罗之岭咽了咽口水，艰难地说：“我带你走吧，你想躲哪儿去？我带着你，不会让你家里人找到的。” 罗嘉想到罗之岭一直以为自己是黑道世家跑出来的私生子什么的，现在也许是被追杀，还想到自己闯祸那天罗之岭紧张的样子。他紧紧抱住罗之岭，喊了一声：“爸爸！” 在一起生活好几年了，真的有了父子的感情。 “我不会有事的，过几年我回来看你。”罗嘉认真地说。 罗之岭还是不放心，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只抓着罗嘉不放。 罗嘉只好和罗之岭说，“让我走吧，要不会出事的，你看我们的楼都塌了。” 罗之岭马上想到了雇佣兵和定时炸弹。罗嘉看着他的眼神，知道他又想多了，但也无法解释，只好又抱了抱他，拿了行李就走。罗之岭一直追到了登机口。罗嘉挥挥手，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脸。 罗嘉买的机票直飞乌鲁木齐，他要从那里进入天山。飞机起飞后，空姐开始送饮料，罗嘉要了一杯橙汁。过了一会儿，他用衣服掩护着一只小白鸟喝橙汁，鸟儿喝饱了正想开口，被罗嘉一下摁进了口袋里。

第十六章 天山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天山，群峰巍峨，浩瀚如海。从飞机上看下去，莽莽苍苍的雪山连绵不绝，似神仙世界。看久了，群峰间弥漫的幽旷孤寂之意，隐隐渗进了心底，罗嘉闭上了眼睛。 罗嘉在乌鲁木齐下了飞机，就近找了一家大超市，买了很多蛋糕糖果之类的零食，塞进了行李箱中，还应小百的要求买了牛肉干和果冻。归玉诀到了第二层，罗嘉其实不需要再进食了，买这些东西，纯粹是为了解馋。 出了超市，罗嘉找了一家麦当劳坐着，点了杯可乐无聊地等天黑。 夜色已深，街面上已经完全看不到人影，罗嘉走出麦当劳，找了个僻静的街角展翅起飞。他已经脱形换骨，可以自由地在人身和大鹏之间转换，也可以控制自己的体形。为了把行李箱放得稳一点，罗嘉让自己变得像家用汽车那么大，背着行李箱飞进了漆黑的夜空，向汗腾格里峰飞去。小百站在罗嘉的肩上给他导航。 汗腾格里峰是天山山脉的第二高峰，海拔近七千米。东边就是天山最高峰托木尔峰。汗腾格里峰一带地势高峻，六千米以上的高峰多达四十座，山地大面积突出于雪线之上。一座座山峰覆盖着厚厚的白雪，这些雪地可能亘古以来就没有人类踏上过。 罗嘉原来圈定了好几座山峰，比如珠穆朗玛峰、卡瓦格博峰等，都可以修炼。登山者们往往会冲击最高的主峰，周边略矮的几十座山峰都是杳无人迹的，很适合罗嘉居住。到汗腾格里峰来修炼是小百选定的，原因很简单，这里就是罗嘉的父亲将琉璃心送入人间界的地方，也就是说，这里最接近天界，理论上说是灵气最足的地方。 罗嘉忘不了玉符影像中那个英武果决的父亲，他也愿意到这里来修炼，如果能找到点父亲留下的线索就更好了。 天还没亮，罗嘉就飞到了汗腾格里峰。他在主峰上略作盘旋，就向旁边的山峰飞去，凭着在玉符中琉璃心最后铭记的影像，一座座检视周边的高峰，看哪一座最像。但层峦叠嶂，横看成岭，竖又成峰，玉符中的影像又只有非常短的一瞬，实在不好辨别。小百也完全迷路了。 正茫然时，天空中彤云渐亮，是太阳从雪山后缓缓升起。罗嘉忽有所悟，不再寻找，只在空中等着日出。当看见第一缕阳光从汗腾格里峰的山腰处射出，照在了一座雪峰上时，就转身向那座雪峰飞去。 罗嘉站在阳光选定的雪峰上，抖动金色羽毛，整个山峰都变成了金色。脚下虽是万年积雪，他却感觉到了暖意。这里，一定就是父亲送他来的地方。远处，早起的登山者的惊叫声传入了他的耳朵，一个登山者，正用高倍望远镜看着这边，肯定是看见这座金色山峰发出了惊呼。 罗嘉转瞬间变成了人形，手里还提着自己的行李箱。山上的金色完全消失了。 那个登山者正大呼小叫地把伙伴从帐篷里拽出来，金山却消失了，湮没在几十座雪峰中，成了很普通的一座。另一个人急急忙忙地钻出来却没看见，羡慕地对发呆的同伴说：“这一定是日出时的奇景，日照金山，被你小子赶上了。好运气啊！” 罗嘉提着箱子往山下走，打算在背离主峰的一侧找个地方住，这样就不会有人观察到自己了。虽然罗嘉已经不惧严寒，但他住楼房住惯了，可不愿意像个苦行僧一样就这么睡在雪地里。他打算造一间房子，以后白天就住在房子里修炼，晚上可以出来练习飞翔。 这座山峰，不知它在地图上叫什么名字，罗嘉打算叫它思归峰。 罗嘉飞到天山北坡林木茂盛处，施展归玉诀取回几棵雪岭云杉和西伯利亚落叶松，垒石为基，剖木为板，在思归峰上建起了一座隐修屋，又到超市里搜罗了一大堆家居用品，和小百两个鸟过起日子来。要不是雪山酷寒，植物难以生长，罗嘉本来还打算种上叶琳家院子里那种海棠树。 小百除了吃零食外，就是爱看个电视。山里收不到电视信号，罗嘉买了蓄电池，安装了电视天线，就能看上几个频道了。罗嘉又买了录像机，定期搜罗各种录像带，让小百看个够。对于罗嘉来说，修炼的间隙能坐在沙发上和小百一起看电视，就好像还住在拖拉机厂的宿舍楼里似的，和外面的世界只有一墙之隔。小百最爱看各种乱七八糟的连续剧，罗嘉最爱看天气预报，每回都要看看清原市的天气如何。 罗嘉经常想，不知道叶琳她们怎么样了，过得好吗？能不能接受罗之岭带他回老家定居了的说法？叶家没有电话，自己要打也只能打到叶琳学校里去，在学校传达室老头的旁边，又怎么告诉叶琳自己现在的情况呢？罗嘉不想一次次对叶琳说谎。 在犹豫中，日子很快过去了，山间岁月几乎是静止的。罗嘉修炼起来，恍然不知时日之过，只有小百闹着要补充零食和录像带的时候，罗嘉才会知道，又过去了好几个月。 夜里，罗嘉出去飞翔，他任意变化身体大小，飞过重重山峦。月出天山，雪光反映着柔和的月光，给他的羽翼镀上银色。 天山的探险者中开始有了这样的传说：有一个探险队员被大风吹得和队伍失散了，四面八方都是雪。他挣扎着前行，眼睛被雪光刺激，几乎快瞎了，最后支撑不住倒在了雪地上。不知过了多久，他在模糊中看见一个高大的青年来到自己面前，探险队员看不清这青年的脸，只能看见他额上的一颗红色珠子熠熠生辉。 同伴们找到这个探险队员时，他就躺在营地的不远处，清醒后却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营地的。他认为自己遇到了山神，同伴们却认为他是迷糊了，产生了幻觉。因为他描述的这位山神穿着普通的长袖白衬衫和蓝色牛仔裤。这可不符合任何一款神衹的形象。

第十七章 痕迹 罗嘉在修炼的间隙，一直在思归峰寻找父亲可能的遗迹，但却一无所获。看来真如小百所说，只有琉璃心才能穿过两界之间的无间火。 找不到父亲的遗迹，罗嘉有心理准备，令罗嘉奇怪的是，思归峰附近连一点人的痕迹都没有，这就不好解释了，因为从逻辑上说一定有这么个人。自己觉醒时已经在李家村了，一定是谁在那之前将琉璃心带出了天山。 如果能找到这个人，罗嘉打算好好谢谢他。要知道，自己当初要是在天山上醒过来，没有食物，加上极度的寒冷，小雏鸟可能压根活不了几天。这个把自己带出天山的人，不管初衷如何，总归是救了自己的性命。 山间岁月，是无尽头的寂寞，幸好还有一只聒噪的百灵在身边。罗嘉一心想要尽快冲击三层。小百对于他如此勤奋感到既满意又不安。罗嘉已经算是天纵之才，修炼速度超过了自己的父亲，小百担心他过于匆忙地冲击三层会导致根基不稳，希望罗嘉能够放慢速度。罗嘉却想到自己到天山已经三年多，想要早点练成回家，两鸟难得地争执不休。 又是一个月明之夜，罗嘉懒得在家和小百吵架，想一个人出去静静。他飞到托木尔峰上，站在这天山之巅发呆。月色温柔，覆盖在他的身上。罗嘉展开双翼，开始玩一个百无聊赖的游戏。他的翼展已经很宽，能够遮住好几座山峰。他一会儿将翅膀展开遮住月光，身下的托木尔峰就整个变黑了，过一会儿又收起翅膀，托木尔峰又恢复了明亮，就像按电灯开关那样。 罗嘉一个人玩了好一会儿，又一次收起翅膀时，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朵雪莲正缓缓开放，在月色下莹莹发光。罗嘉在天山上遇到过几次雪莲，基本上都是在山谷中或山腰处，差不多拳头大小。这朵雪莲却长在温度最低的山巅，纯白如玉，花型更是有如荷花。能长成这么大，不知它在这天山之巅孤独地度过了多少岁月。 第二天早晨，罗嘉就又去了托木尔峰，他记得很清楚，几天前峰上还没有这朵雪莲，这花儿就是这几天突然出现的。事出反常，罗嘉打算去探查一番。小百知道了，也难得地关了电视机，站在了罗嘉的肩上。 托木尔峰上有之前登山的一些登山队留下的痕迹，队员们都很自觉地保护着这雪山的圣洁，并未留下什么垃圾。但帐篷钉打进岩石留下的小洞，酒精炉灼烧后留下的焦痕，清晰地标明着他们的登山路径。最近几个月风雪交加，天气恶劣，已经很久没有登山队上来了。不过罗嘉还是先仔细检查了这些路径，排除了这朵雪莲是原先的登山队员们种下的这种极小可能。 罗嘉带着小百来到昨夜雪莲开花的地方，仔细观察周边的环境，没看出什么问题，就拿出带来的铁锹，顺着雪莲的根茎开始往地下挖。挖了几十尺深的雪后，地下出现了冻冰。托木尔峰顶上的冰盖万年不化，坚逾钢铁，就是用炸药炸也仅能损伤浅浅的一层。罗嘉挖起来却如用调羹舀豆腐一般随便。担心挖得太快漏过什么线索，罗嘉每挖掉几米就停下来仔细寻找，一直到挖出个深达百米、直径也达百米的大圆盘，依然一无所获。 罗嘉大惑不解，坐在地上胡思乱想。刚刚挖出的雪莲被罗嘉暂时放在雪地上，小百围着转来转去。 小百给罗嘉出主意说：“现在山上灵气最多、神威最高的地方就是我们那里了。不如你把这朵雪莲放在身边修炼，看看它还会长成什么样子。” 罗嘉觉得小百的主意不错，这朵雪莲长到如此硕大，如果是自身的品种如此，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如果是吸收了灵气才如此，就要搞清楚它是从哪里吸收了灵气。既然目前找不到它的出处，就留在身边观察，也许能发现什么线索。 罗嘉将雪莲带了回去。小百帮着把它种在了房子前面，这里已经种了几朵小点的雪莲和一支雪山人参，都是罗嘉从天山各处挖来的，在门前聚成了一个小小的花圃。 罗嘉继续修炼，小百对雪莲很感兴趣，天天跑去看它长大了没有，有没有变化。雪莲被移过来后就蜷缩起了花瓣，过了好几天才再次舒展开。罗嘉修炼时身周灵气浓郁，小花圃里的人参和其他雪莲都越长越好，这朵雪莲更是像向日葵朝日一样，罗嘉在哪个方向，它就直接把花冠朝向哪个方向。 小百判断说，这株花已经生出了一点灵智。 罗嘉干脆就在花圃里修炼。几个月过去了，雪莲花瓣已如最好的羊脂玉一般，团团围绕着金灿灿的花蕊。当月光照在这朵雪莲上时，反射出莹莹玉光，整个思归峰顶都仿佛被笼在这柔和的玉光之中，又有清洌之极的香气萦绕，吸引了不少鸟兽。 小百看见了几只金雕和一只雪豹，它们被香气吸引，来到思归峰周围，但罗嘉的威压太大，它们不敢近前，只在附近盘旋游走，偶尔吸到一点峰顶飘下来的香气，就如醉酒般目眩神迷。 罗嘉难得看见活物，也不撵它们，就当又有了个小动物园。 这天小百又看无聊的电视剧，剧里小青和法海正在吵架，小青骂法海无情无义，多管闲事，法海骂小青厚颜无耻，是妖孽就别来为祸人间。小百看得津津有味，还准备了香瓜子，一边看一边嗑。 罗嘉对电视里的争吵声和小百清脆的嗑瓜子声已经能做到充耳不闻，只要小百不拉着他讨论观后感就行。可过了一会儿，罗嘉实在憋不住了，因为他听见争吵声越来越大，互相骂对方是妖怪，一直骂了好久还不停，关键是争吵的语言极其贫乏，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两句。 “你这个妖怪！” “你才是个妖怪！” “你胡说！你才是个大妖怪！” 为了小百的智商着想，罗嘉决定出手，禁止它再看这种脑残的电视剧，这器灵已经够不靠谱，再看下去智商要成负数了。 他喊了一声：“小百，你在看什么鬼东西？赶紧给我关了。” 小百没搭腔。 罗嘉觉得小百胆子变肥，一定是自己太惯着它了。他走到客厅，拿起了小百的遥控器，关掉了电视。小百正看得入神，茫然地转头看着罗嘉。罗嘉刚要开始教育它，就听见争吵声又响起了。还是那不变的两句。 “你是妖怪。” “你才是！你才是！” 小百一下子飞起来，钻进了罗嘉的衣服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争吵声依然清清楚楚地从窗外传来，是门前的小花圃。罗嘉明白了，他推开房门，就看见了两个小“妖怪”在吵架。 其中一个毫无疑义是那朵雪莲，它气得花瓣都变成了粉红色，另一个却出人意料，是罗嘉移植来的那颗雪山参，它抖动着几片小叶子不甘示弱，吵架的声音还带着奶味。 罗嘉十分高兴，雪山上又有了新的生命。那朵雪莲生出灵智是迟早的事，罗嘉并不奇怪，他更高兴的是人参也有灵智了。这株雪山参是自己挖来的，除了年份长一点没有任何异常，它能生出灵智绝对是受到自己灵气浸润的结果。根据父亲的笔记，能赋予他物灵智，这说明自己的境界已经达到了二层的后期。 罗嘉不免对人参有点另眼相看，他走进花圃，对雪莲说：“你们都是有灵之物，不要再互相诋毁了。” 雪莲很委屈：“它先说我的。” 罗嘉又把这话向人参说了一遍。人参奶声奶气地答应，知道了。 雪莲和人参刚刚开启灵智，还不能化形。罗嘉看它们暂时也离不开土地的样子，就让它们继续呆在花圃里。 小百老早飞了出来，它好兴奋，看了那么多香港警匪片，现在终于有小弟啦！

第十八章 名字 思归峰上多了两株有灵的植物，生活立刻变得多姿多彩起来。尤其是小百，幸福得要命。它首先想到的就是，给这两个小弟取个名。 雪山参是土生土长在天山上的，罗嘉觉得，叫小天就可以了。小百坚决反对，自己已经是受害者了，坚决不能让小弟也延续这种不过大脑的名字。它给人参想了很多很仙侠的名字，比如玄澈啦、幽川啦、灵曦啦之类的。罗嘉倒无所谓，可这奶味人参自己却很有主意，不愿意要这些高大上的名字，就是要叫小天。 小百气坏了，问人参为什么看不上自己精心准备的名字。人参说：“第一因为笔画太多，我不会写这些字。第二叫罗玄澈罗幽川都好别扭，叫罗小天很好听。”小百无语了，罗小天竟然还有第三，“第三是小百和小天的名字很像欧。” 小百：我不想和小弟的名字那么像，我是老大！ 小百只好寄希望于雪莲，把那些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名字改了改，赠送给雪莲。什么幽雪啦、莲曦啦之类的，没想到，雪莲也一口拒绝了。小百发飙了：“你不会写字我帮你写！你不许起罗小雪这样没品的名字！还有罗幽雪、罗莲曦这两个名字都很好，一点也不别扭！” 雪莲傲娇地说：“我本来就有名字。” 这下换小百和罗嘉惊讶了，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雪莲说：“我叫棣槿。” “谁给你起的名字？” “我本来就是棣槿花，哪是你们这里的雪莲！你看这花圃里的雪莲，个头小，花蕊也好难看。你们看看我，哪有一点像雪莲？” 罗嘉警惕地问：“你们那里是哪里？” “当然是云山呀，只有天界的云山才有棣槿花，花开时如玉如珠，如月如雾。是云山上最好看的花儿啦！” “你从云山上来的吗？你怎么到人间界来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还是种子的时候可不记事，多半是谁把我带下来的吧。我醒来时已经发芽了。这里没有什么灵气，我一直过了好久好久才能长大。那天你在我身边玩儿，我感到有很多灵气在周围，一通猛吸，就抽枝开花了。然后就被你挖回来了。”棣槿条理分明地说。 “那你还记得云山的事情吗？” “我记得，我们棣槿花是云山上最美的花儿啦，我们喜欢长在岸边，也喜欢沿着道路生长。开花的时候能反射星光和月光，就是最黑暗的地方我们也会微微发光，所以大家都喜欢把我们种在洞府旁呢。” “云山上还有些什么人呢？你本来是个小种子，那结出你的那棵棣槿种在哪里呢？是不是在哪个洞府旁边？你被洞府的主人带下来了？” 棣槿花卡壳了，完全答不上来。 罗嘉有点明白了，这朵花像自己当年一样，醒来后无人指导，只记得一些非常本能的东西，比如自己是什么、来自哪里等等。但是对于其他的一切就一无所知。 罗嘉问：“你知道金翅大鹏鸟吗？” 棣槿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你知道重明鸟吗？孔雀呢？还有，你知不知道巨蛇呢？” 棣槿完全懵了，问：“那些是什么？” 罗嘉只好说：“以后慢慢告诉你吧。” 线索又断了，小百有点沮丧。 罗嘉却不这么看，棣槿已经带来了很多信息。罗嘉能判定棣槿不是自己的父亲带来的，因为父亲到人间界时已经骨肉成灰，只剩一颗琉璃心。而且地点也不对，棣槿是植物，种子落下去后不会挪窝的。琉璃心的落点是思归峰，而棣槿种子落在托木尔峰，两峰相距过百里，断没有这样的可能。那么棣槿就只能是其他人从云山上带来的了，这说明了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有人可以穿过两界之间的无间火，而且他至少来过一次，至于走没走，尚未可知。 也许是此人神力极高，也有可能是父亲用纯青琉璃心打开的缝隙被发现了，此人有办法能穿过这个缝隙。 一想到人间竟然可能有自己的同乡，罗嘉惊喜交加。原本以为自己的修炼完全是无用的，因为永远也不可能穿过无间火，现在，这个认知被打破了。 可很快，罗嘉就意识到了更大的问题。自己在李家觉醒、叶家长大，对人间家庭存有最温暖的感情，绝不会用自己的能力做伤害人的事情，可自己的同乡呢？没有人比罗嘉更知道自己那些乡亲们的伤害力了。 罗嘉心烦意乱，觉得大祸将近，他绝不愿意自己的亲人受到伤害。他心目中的亲人，是叶琳叶瑛，是罗之岭叶范李建华，是李家村每一个人，也是自己学校的每一位同学和老师。而绝不是自己的乡亲们。 罗嘉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对自己有清晰的认识，除了血脉外，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类。 棣槿和小百看见罗嘉面色铁青，都吓得不敢说话。奶味人参罗小天觉得气氛太严肃了，插嘴说：“怎么了？名字还没起好吗？” 棣槿结巴着说：“我我我……要不就叫小雪吧，叫小莲也行。” 罗嘉气笑了，说：“别拍马屁了，就叫阿槿吧。” “罗槿，挺好的。”棣槿松了口气。 “那为啥不叫罗棣呀？”罗小天不怕死地问。 罗嘉：“因为那个棣字我也不会写！” 小天和阿槿就是一对冤家，两棵植物长在一起，还天天斗嘴。 小百已经给这两个家里的新成员普及了天界和人间界的一些常识，但出于安全考虑，没有提罗嘉和自己的来历。 阿槿凭着本能的感觉，判定罗嘉和小百都来自天界。她本来就傲娇，现在更不免觉得自己和他们才是一伙的，有点看不起本地户口的小天。 小天完全不吃阿槿这一套。阿槿不理他，他无聊时照样找阿槿说话。 “阿槿，你那是什么香气？怎么把雪豹金雕们都招来啦？” “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事，它们要是都跑到这边来了，万一哪只胆子大的上来了，把我叼走怎么办？” “罗嘉在，它们不敢上来的。” “要是哪天罗嘉出门了呢？” “那还有小百在。” “小百能打得过金雕吗？” “当然能，小百和我一样，是天上来的呀，打个金雕还不是很轻松的事。你以为是你啊！” “那你也是天上来的，怎么你自己不打金雕呢？” 阿槿怒了：“我是棵植物，怎么打架！” “那你还不是和我一样，是不是天上来的有什么关系。” “当然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金雕会觉得你更好吃一点吗？” “你这个坏蛋！” “你这个路灯！” 一般到这个时候，就会进入无营养的掐架阶段了。如果罗嘉或者小百不介入，俩植物一直会掐到地老天荒。 说阿槿是路灯，这是让阿槿最戳心的了，因为这还真是事实，棣槿花在云山就是用于照明的。这用途和阿槿自我定位的冷艳高贵形象太不符了，所以一旦罗小天提到路灯，这场吵架就会顺利升级。阿槿简直连灯、光、亮、明这些词都不想听，但每当她刚刚恢复冷艳，想鄙视一下土包子参的时候，罗小天就会毫不犹豫地给补上一刀。 罗小天还建议罗嘉，把思归峰上这座房子起名叫明阁，因为这数百里山峦，只有这里有一点光明。 阿槿都快气哭了，她质问小天：“你除了耍贫嘴，还会干什么？” “我还会泡茶！人参茶！”小天理直气壮地说。 小天还不能长时间离开土地，但有一次他偷偷学着罗嘉用热水泡澡，结果那水参香四溢，勾引得小百都直流口水。但出于老大的尊严，小百忍住了没喝小弟的洗澡水。后来那水被罗嘉浇在了花圃里，雪莲们都长得更精神更美丽了。 阿槿总是委屈地发现，在和小天的争执中，罗嘉多半向着小天。他要么各打五十大板，要不就让小天别和自己计较，每回都是小天先惹事的好吗？！ 小百知道罗嘉的想法，他对棣槿总有点防备之心，觉得说不定是父亲的敌人带下来的。可棣槿当时只是一粒无知无觉的小种子，罗嘉防备她，小百觉得不公平。 作为自封的老大，小百主动接过调停的重任，可不久就心力交瘁了。棣槿还好，不过是经常投诉抱怨；小天每次都乖乖地点头，回头就又去气棣槿。小百又不能揍他，小天刚刚生出灵智，算起来他还是个奶娃呢！ 小百深深地觉得，自己又多了几根白发，不过他全身都是白的，可没人承认他为这俩植物操碎了心。 罗嘉不管这三只宝贝怎么闹，自己只管一心修炼。自从知道天界的神可以到人间界来，罗嘉有了强烈的危机感。只有尽快提升自己的境界，才能保护亲人的平安。 日子又过去了一年，罗嘉已经将自己的境界巩固在了二层后期，可以酝酿冲击归玉诀三层了。他打算离山去找叶琳，在琉璃心里完成升级。否则如果冲击三层时不顺利，天山山脉有可能发生巨震，造成的破坏就太大了。

第十九章 重逢 一旦决定了要下山，罗嘉马上觉得归心似箭。他把几件常穿的衣服和叶琳织的那条半成品红围巾放进双肩包，三分钟内就完成了打包行李这件事。 小百还是可以像来时那样，躲在罗嘉的衣服里。烦的是阿瑾和小天，罗嘉不放心把他们留在思归峰上。阿瑾和小天目前都不能长时间离开土地，也没什么战斗力，如果罗嘉的神威不罩着了，真的有可能被金雕或者雪豹叼走吃掉。 罗嘉只好先下山去买了一个可以种植物的大箱子，把阿瑾和小天种进去，到了机场再办托运。罗嘉要求两棵植物下山后就不许说话，最好显得蔫巴一点儿，别惹人怀疑。 棣瑾把自己的花瓣收拢起来，包住了金色的花蕊，也不再发出香味，尽量让自己显得像一朵普通雪莲。小天更绝，他把自己深深埋在营养土里，只露出几片小叶子，看起来就像是长在雪莲身边没拔干净的一棵杂草。为了保护两个小弟，小百主动要求罗嘉也给自己买了个鸟笼，办了托运。 就是这样遮掩着，也差点过不了安检。乌鲁木齐机场的安检员翻来覆去地查看，怀疑雪莲是个珍稀品种，这样花瓣如羊脂白玉、花形又大的雪莲非常罕见。他们拍了不少照片，还留下了罗嘉的联系方式，说等专家鉴定后，如果确定是雪莲的新品种，让罗嘉一定要交给专家来养护。 罗嘉随便留了个假地址。反正等找到叶琳后，棣瑾和雪山参都会生活在琉璃心里，外界根本找不到他们。 飞机在清原市郊的机场降落了，机舱门一打开，罗嘉就感应到了琉璃心。五年过去了，看来叶琳果然考上了清原大学。 罗嘉简直是跑着步去拿托运行李的，可在托运转盘处等了好久，别人的行李都出来了，还没有等到自己的植物箱子和鸟笼。罗嘉感到有点不对了，趁着人少，他蹿进了行李的出入口，一眼就看见机场的搬运工正要把植物箱子推走，小百飞在空中，正俯冲去啄这个搬运工。 罗嘉低喝了一声：“你干什么，那是我的箱子！” 搬运工马上觉得自己动都动不了了，浑身汗出如浆。 罗嘉跑过去抢过箱子，不再管这个搬运工，自己赶紧带着小百出了机场。 “这是怎么回事？”罗嘉出来后问。 阿瑾怯怯地说：“机舱里太闷了，开门的时候我呼了口气。” 小百接着说：“就是，那一下子太香了，那个搬运工闻见了，估计是觉得这花又好看又好闻，就想自己搬回去了。” 罗小天把自己从土里扒拉出来一截，也挥舞着小叶子发表意见说：“这个人太坏了，说不定是想把阿瑾拿去卖钱！” 罗嘉也觉得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他对阿瑾说：“这里和天山上不一样，什么人都有，大家以后都小心一点就行，这个事情不怪你。” 小百也感觉到琉璃心就在清原，他和罗嘉商量，是不是赶紧去找叶琳，把阿瑾和小天放进琉璃心就安全了。 罗嘉找了家酒店开了间房间，把植物箱子放好，让小百看着，自己先去找叶琳。凭着越来越强烈的感应，罗嘉没绕弯路，直接走进了清原大学。 已经是黄昏时分，学生们纷纷去食堂吃饭，去水房打开水。薄暮中罗嘉远远地就看见了叶琳，她正拿着洗好的饭盆，从食堂里走出来，和身边的同学笑着说话。叶琳的脸上好像有淡淡的光晕，青春焕发，就像春天破晓时新开的花儿。她穿着一条很清新的格子连衣裙，裙角在晚风中微微飞起，露出光洁的小腿。 叶琳现在应该是刚上大二，距离两人在李家村分开，已经整整五年了。罗嘉强忍着没上前打招呼，只是跟着叶琳走到女生楼下，看着她上去了。他问了问旁边走过的同学，知道了这是商学院的宿舍楼，在楼下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罗嘉一点儿时间也不浪费，立刻去了清原大学的教学区。他问了几名上晚自习的学生，确认了清原大学也有一个少年班，专门接收各种尖子学生，这些尖子学生有的在国际性的数学、物理、化学比赛中得过奖，有的是智商超群，小学和中学时多次跳级，提前考入了大学。 第二天一大早，罗嘉就满大街找电线杆子上的小广告，找了个看起来相对靠谱的，给自己做了一张假的少年班学生证。下午又去租了清原大学附近的一间小屋，把植物箱子和小百搬进去，再买了些被单窗帘什么的，简单布置了一下。 这下万事俱备啦！ 罗嘉又是在黄昏的时候，走进了清原大学宿舍区。 这一次他看见叶琳从水房出来，就走上去接过了她手上拎着的热水瓶。 叶琳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罗嘉喊她：“叶琳。” 叶琳完全没认出来，以为是哪个外系男生。叶琳身边的女同学也很疑惑，问叶琳说：“你们认识？” 罗嘉没办法，只好自己说：“我是罗嘉呀。” 叶琳愣住了，盯着罗嘉的脸看。现在的罗嘉比叶琳高一点，叶琳要微微仰着头看他。水房里昏黄的灯光射出来，罗嘉一对漂亮的凤眼微微上挑，眸色如琉璃光转。 “嘉嘉！”叶琳认出来了，冲上来就抱他，罗嘉右手还提着热水瓶，只好用左手紧紧抱住了叶琳。琉璃心紧贴在两人的心口，仿佛也在咚咚地跳动。 水房旁来来回回的同学都停下来看他们拥抱。罗嘉长得太出色了，虽然只穿着普通的白衬衫和牛仔裤，但他剑眉凤眼，鼻梁又高又挺，轻轻在叶琳耳边说话，好多女生看得移不动步子，心里就别提多羡慕叶琳了。 两人拥抱两分钟后，被众人羡慕的叶琳突然发飙了，她一把推开了罗嘉。 “你这几年都跑哪儿去了！连封信都不写，连个电话都不打！你这个小白眼狼，我妈白给你做那么多好吃的了！你老实交待！” 罗嘉笑弯了眼睛，说：“琳琳，你别急，我慢慢给你说呀。” “什么琳琳、琳琳的，叫姐！” “你看我都长大了。” “长大了也得叫姐！” 罗嘉还不肯叫，叶琳就去捏罗嘉的腮帮子。罗嘉一手还拎着热水瓶，又不敢推挡，被叶琳一下子捏住了。 “琳琳姐，我叫姐还不行吗，别捏了别捏了。” “这还差不多！”叶琳松了手。 旁边的人都石化了。 叶琳终于注意到身边同学惊愕的眼神，赶紧补了两句：“那个，这是以前我家邻居一个小弟弟。他家搬家后好久没见面了。” 同学表示不信：“小弟弟？多大呀？” 叶琳说：“比我小六岁，和我家叶瑛一样大。” “不可能吧？初二学生就这么高了？” 叶琳反应过来了，自己在女孩中算高挑的，已经将近一米七了，罗嘉比自己还高几公分！ 原来那个有点婴儿肥的胖胖的很好捏的，坐在自行车后座要揪着自己的衣服的，小河涨水就过不去要背着的，小，屁，孩！现在比自己还要高！ 叶琳完全接受不能！ 罗嘉心想，我还是控制着的呢，过两年长到一米九就差不多了。比琳琳高二十公分正好，最完美身高差！

第二十章 平衡 叶琳请舍友帮忙把自己的热水瓶提回楼上去，自己就跟着罗嘉边走边聊。罗嘉告诉她，自己是一个人来的清原，罗之岭还在老家工作，没有一起过来。 叶琳奇怪地问：“那你一个人过来做什么？你上学怎么办呀？” 罗嘉笑嘻嘻地说：“我现在和你可是校友啦！” 叶琳差点没跌一跤，罗嘉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我是考上了你们清原大学的少年班，刚刚来报到的。我想你多半也会报考清原大学，你看，这不就找到你啦！” 叶琳再次被震惊了。不过，仔细想想这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想象，罗嘉从小就聪明，基本是过目不忘。叶琳自己也辅导过他，从纯文盲到认识二十个字只用了半小时，背诵九九表也只用了半小时。估计这五年里罗嘉就不停地通关跳级了。十三岁的少年大学生，无论如何都是个天才。 罗嘉拿出刚做好的少年班学生证给叶琳看，叶琳这下完全相信了。 叶琳心里为自己有个天才的邻家弟弟骄傲，至于家中那个学习不太自觉、非得李建华拎着竹尺子盯在一边的不省心弟弟，叶琳觉得可以暂时忽略。 她关心地问：“那你现在住哪栋楼？我送你过去，帮你收拾收拾。以后要是有脏衣服、脏床单什么的你也给我拿来，你还小，不会洗这些。” 罗嘉说：“我们老家太远，交通也不方便，我接到录取通知书就迟了，收拾东西又耽误了几天，这不刚刚来报到嘛。少年班的宿舍楼没空床了，正好我也不想和其他人挤在一起，就在学校旁边租了个小房子先住着。琳琳姐，你去我那里坐坐吧。” “好，我去帮你看看，不过你一个人住在外面安全吗？” “那里就是清原大学的教师宿舍区，住的大都是老师和老师的家属，很安全的。” 叶琳稍微放下了心，一边跟着罗嘉往学校外面走，一边告诉罗嘉自己家的情况。因为叶瑛还在清泉县读书，李建华就带着他住在原来那套房子里。叶琳考上大学后，就来清原住校了。叶范在海南干得很好，目前是清原和海南两处跑，已经在着手建立清原这边的分公司了，公司的业务也从机械加工扩展到小商品的进出口贸易等不少新的领域。等公事差不多处理好了，叶范就会着手在清原买房子，再让叶瑛转学到清原来。 清泉县拖拉机厂虽然也努力转型改制，但是老国企积重难返，产品又比较落伍，不可避免地走上了下坡路。最近两年国企下岗的、买断工龄的人都非常多。叶范早几年就下海了，目前家里的经济情况很好，李建华就主动办了买断工龄，现在是一心一意盯着叶瑛读书。叶瑛也聪明，但很贪玩，没人盯着学习可不行。李建华打算等清原的房子买好后，再搬过来一家团聚。 “三宝哥考上研究生啦，去年已经去北京了，五宝哥高中毕业就去当兵了。他们都记着你呢，连我外婆都老是问我你去哪里了……”叶琳遇上罗嘉，感觉有说不完的话。两个人毫无隔阂生疏之感，就仿佛中间分别的五年只是短短的五天。 罗嘉开心地听着，有人惦记自己，这种感觉真是太好啦，心里觉得暖暖的。 “琳琳姐，那你惦记我吗？” “我才不惦记你这个小白眼狼。” 罗嘉自动把这话反过来听。 叶琳接着说：“我家叶瑛倒是惦记你，把你爱玩的跳棋什么的都留着呢。有时候我妈做了什么好吃的，他还说，要是你在肯定也喜欢吃。” “那辆自行车你还留着吧？” “当然留着啊，我高中三年都骑着上学的，经常上上油擦一擦，现在回家我还骑呢。” 罗嘉自动把这话理解为叶琳也惦记他。 叶琳也关心罗嘉的近况。罗嘉只好很含蓄地表示，自己被罗之岭带回北方老家定居了几年，现在考上了少年班，也算是上大学了。罗之岭也有自己的生活，就不过来陪着他了。 叶琳想到罗之岭一直是个单身父亲，就猜测他是不是有了第二春之类的，罗嘉在老家就待不住，自己考出来了。这是罗家的隐私，罗嘉不主动说，叶琳就不好意思继续问了。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很快就走到了罗嘉租住的小屋子。罗嘉拿出钥匙开了门，叶琳有一瞬间的恍惚。房子里空荡荡的，只有简单的床铺和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墙角放着一只空的植物箱子。 可这房子里有很清冽的香气，叶琳刚走进来，就觉得眼清目亮，心旷神怡。 “我刚搬进来，还没收拾呢。”罗嘉看见墙角的空箱子，忙解释说：“这是上家房客没带走的，待会儿我扔出去就行。” 叶琳走过去看看，箱子里还有很厚一层营养土，黑油油的，就说：“别扔了，我下次帮你买点花籽来种上。这样你看一会书，还可以看看绿色，休息一下眼睛。” 罗嘉说好，反正这个植物箱子是用不到了，刚才进门那一瞬间，小百已经带着阿瑾和小天进入了琉璃心，现在肯定正在大撒野呢。琉璃心里有高山大海、森林河流，比一片白茫茫的思归峰要好玩多了。想想也知道，小百肯定正在显摆他器灵的本事，一定要把两个小弟震住。 叶琳帮罗嘉理了理房间，马上列了一大串要买的东西，什么脸盆毛巾呀，热水瓶呀，扫帚啊抹布啊等等。罗嘉才发现自己确实忘了买这些必需品，主要是在思归峰上自己不太吃喝，就想不起来买饭盆、筷子、水瓶之类的。峰上空气污染为零，没有一点灰尘，小百吃的瓜子皮什么的他自己会收拾，罗嘉也就从不打扫卫生。 罗嘉就想叶琳来管着他，就笑眯眯地看着叶琳把单子越列越长，两个人约好了，明天一起去超市买东西。 对于叶琳来说，罗嘉的身高优势和少年天才的闪闪光环终于被打破了，这还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屁孩嘛，做惯了姐姐的叶琳又找到了平衡。

第二十一章 情敌 为了取信于叶琳，罗嘉还像模像样地去少年班上课。少年班第一年不分系，而是统一学习高等数学、高等物理等大学基础课程，等到大二的时候再选系。这些课程对于罗嘉来说不是很难，他听了几天的课就大致明白了。老师在大教室里上大课，不会关注到每一个学生，罗嘉坐在最后面听课，根本就没人管。 比较有趣的是计算机课，学习了一些计算机知识后罗嘉才明白，光做个假证是不行的，学生的信息都记录在学校的计算机里。好在叶琳也不会去教务处查询罗嘉的学生记录。罗嘉也不打算隐瞒叶琳多久，他打算等自己突破归玉诀三层后，就找机会告诉叶琳自己的秘密。当然，事先他得确定叶琳不会被自己吓跑。 下课后罗嘉就会去找叶琳一起去食堂吃饭，帮她打开水，陪她去上晚自习，一直到叶琳催他回家。小屋子已经被叶琳布置得很舒服，暖黄色的台灯照着书桌，椅子上放着柔软的棉布靠枕。叶琳还给他买了个简易衣柜，植物箱子里种了茉莉花，还没打花骨朵，只有小小的青绿色叶片从土里伸展出来了。 罗嘉给了叶琳自家的钥匙，方便她随时过来浇花。 罗嘉在自己屋子里待的时间不多，每晚他都会进入琉璃心修炼。现在只要叶琳和他在一个城市里，他仅凭起心动念就可以进入琉璃心。 琉璃心中的空间已经非常广阔，大约是一个大国的规模。地形也是海洋、山川、丘陵、谷地之类俱全，大河奔流，森林连绵。这么广袤的土地，只供养三个灵物和罗嘉修炼，可以说资源非常充足。 这里灵力丰沛，阿瑾和小天都觉得自己修炼的速度加快了很多，看来不久之后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到处蹓跶，不用经常扎在土里了。阿瑾喜欢水，就选在一条大河边扎根，小天喜欢大树，就窜到深林里去住了。 小百还在忠诚地履行器灵的职责，每天在琉璃心里巡视，发现有什么新东西就告诉罗嘉。罗嘉最希望能发现适合小天或者小百修炼的功法，现在他们的修炼完全是凭着本能，盲人摸象。这样下去最多是可以变得非常长寿，却不可能拥有化形或者战斗等其他能力。 可惜，小百找了很久，始终一无所获。罗嘉猜想是父亲罹难时，时间过于急迫，根本没来得及顾上器灵的功法，如果将来能去云山，也许可以找到适合小百们修炼的方式。 早晨罗嘉就从琉璃心里出来，去食堂买好豆浆包子送到叶琳楼下，每天来送早饭的英俊少年，简直攫取了女生楼所有人的目光。 罗嘉对照着叶琳的课程表，几乎占用了她所有的课余时间。叶琳还没觉得什么，同宿舍甚至同一栋楼的女生都有人来问，罗嘉是不是叶琳的男朋友。 叶琳简直满头黑线：“你们都想什么哪，那是我邻居家的弟弟，还没成年呢！” “那你弟弟这么帅，天天陪着你干这干那的，谁不认为那是你男朋友，还有谁敢追你呀？” 叶琳仔细想想，罗嘉干的还的确就是男朋友才会干的事。她就告诉罗嘉，以后别天天跟着自己了，有空多看看书，和同学们出去玩一玩。 罗嘉警惕地问：“你干嘛不让我陪着你呀，我又没有别的朋友。” 叶琳说：“你这样耽误我找男朋友，都没人追我了。” “不耽误，是谁要追你呀？我还可以帮你把把关。” “你才十三岁好吧！还想帮我把关！” “那我就汇报给你妈妈呀，让她帮你把关，可以吧？” 叶琳气得不行：“不许你告诉妈妈！” 罗嘉大获全胜，我行我素地继续跟着叶琳，还真被他发现一朵暗恋的小花。 商学院是由国际贸易、企业管理、国际金融等好几个系组成的。叶琳读的是国际贸易，她自己喜欢，也因为叶范觉得这个专业将来找工作不难，如果愿意还可以接自己的班。 国贸系和其他几个系有些大课，比如宏观经济学、微观经济学等是一起上的。罗嘉就发现有个企业管理系的男生，经常帮叶琳占大课的位子。这个叫赵阳的男生做得很自然，他总是靠走道坐，把一本课本放在旁边的座位上，等叶琳来了顺着过道找座位，他就把书挪到自己面前，这样旁边的位置就空出来了。 一来二去的，叶琳就和赵阳认识了，有天下课时下雨了，赵阳就拿出把大伞来，要送叶琳回宿舍。估计这一路走下去，不用走到女生楼，赵阳也就该表白了。 罗嘉及时出现了，他也没带伞，只用一本书挡着头。叶琳嘴上凶他，心里还是心疼他的，就把他拉到了赵阳的伞下，自己走出来用书包挡雨。罗嘉可一点不见外，直接把叶琳背了起来。结果可想而知，赵阳手举得高高的给这两人撑着伞，虽然三个人都没淋着多少雨，但赵阳怎么看怎么像个跟班的。 到了女生楼下，叶琳先上去了。罗嘉似笑非笑，一双凤眼斜睨着赵阳，把他的脸都看红了，简直是落荒而逃。 赵阳知难而退，不再帮叶琳占座位了。叶琳也完全没感觉到这点恋爱的小火苗已经被掐灭了，应该说，她根本就没感觉到赵阳对自己抱有好感。不得不说，叶琳这个大大咧咧的姑娘在感情方面有点迟钝。 罗嘉觉得迟钝这个特点不错，自己不用得罪叶琳就可以踢掉一些潜在的情敌了。不过，他自己将来向叶琳表白的时候，一定不能含蓄呀暗示呀什么的，就是要干脆利落地说我爱你，含蓄的暗恋什么的，完全打动不了大心脏的叶琳。当然，在摆脱邻家小弟的身份前，当前最主要的还是要紧盯防人。 久别重逢的喜悦淡去后，叶琳被这牛皮糖烦得不行。关键是这牛皮糖还长得很帅，据说已经被女生们内评为清原大学的校草了。叶琳深深地觉得，自己想要在大学里谈恋爱的小梦想要破灭了。哪个男生不长眼来和校草抢人呀！ 叶琳真想到校广播站用大喇叭广播一下：同学们注意了！清原大学本届校草罗嘉同学今年才十三岁呀！十三岁！

第二十二章 中秋 中秋节很快到了，今年的中秋和国庆连着，可以休息好几天。牛皮糖罗嘉同学跟着叶琳回了清泉，之前叶琳已经把罗嘉到清原大学读书的事情打电话告诉了爸爸妈妈。 叶范和李建华高兴坏了，让两人一起回家，说要做几道好菜给罗嘉尝尝，庆祝一下罗嘉这么早就考上了大学。叶瑛的心情就很矛盾了，罗嘉都上大学了，自己才初二，这分明是不给兄弟活路啊！ 罗嘉和叶琳坐大巴回清泉，一路上都忍不住微笑。越是靠近清泉县，看见熟悉的山山水水，罗嘉就感到越快活，他觉得大巴开得太慢，恨不得展开双翅一下子回到温暖的家里。的确，在罗嘉心里，叶家就是自己的家，而游子离家，已经五年了。 叶范从海南回来，先去李家村送节礼去了。李建华要在家里做饭，就指派了叶瑛去接人。叶瑛虽然一直胡思乱想的，但也着实很想念罗嘉，就很积极地来大巴站接人。一看见清原来的大巴进站，就迎了上去。 罗嘉自己背着个双肩包先下了车，他一手拎着叶琳的手提箱子，另一手还拎着个塑料袋，袋子里放着些路上没吃完的茶叶蛋和水果。叶琳随后下来，一眼就看见了叶瑛。 叶琳使促狭，故意先不说话。 叶瑛跑过来，一直盯着车上不停下来的人看，一直看到人没了，才奇怪地问：“姐，不是说嘉嘉和你一起回来吗？” 叶琳和罗嘉都哈哈大笑。 回去的路上叶瑛一直憋着气，上了大学就算了，还比我高一个头，这真的是不给兄弟活路啊！ 就是李建华，看见儿子女儿带进来一个英气勃勃的小伙子，知道肯定就是罗嘉，也被他的身高吓了一跳。 罗嘉到了李家，真的是万分惬意。他捧着一杯热茶，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晒太阳，海棠树的叶子落得差不多了，枇杷树的叶子还是油绿油绿的。他送给叶琳的自行车被保养得很好，红色只是暗了一点，擦得干干净净的，停在海棠树下。秋天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得罗嘉眯上了眼睛。 叶琳笑他像只大花猫，专门找一块阳光地晒太阳。 罗嘉奇怪自己是怎么在雪山上熬下来的，现在就是让他回去住一天他都不乐意。 厨房里传来炸葱姜的香气，罗嘉真像个大花猫一样，嗞溜一下就蹿了进去。 “琳琳妈妈，你在做什么好吃的呀？” “做个红烧带鱼，你们都爱吃。你以前一块带鱼可以下一碗饭。还做了个笋干老鸭汤，等会你和琳琳多喝点，你们在学校里吃不到好的，要补补营养。炒菜等琳琳爸爸回来现炒，吃热乎的。等这个带鱼做好了，再把螃蟹蒸上。” 罗嘉的甜言蜜语马上不要钱似的滚滚而出，还试图谄媚地帮李建华捏肩膀。李建华举着锅铲，笑嗔道：“你这样我还怎么炒菜？” 看见罗嘉像小时候一样在厨房里绕着妈妈转，叶瑛好容易高大一回，跑去给叶琳说：“姐，嘉嘉还是只知道吃。” 叶琳就说：“吃货的世界你不懂。” 两姐弟同仇敌忾地挤对天才少年，李建华乐得笑个不停。饭菜的香气飘出院子，一直飘到了大街上。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做饭，到处香喷喷的，真是一个幸福的节日。 天快黑时叶范回来了，不过不是一个人，他还带来了李迈，就是李家老三李建业的儿子，小名五宝的。 这就有点奇怪了，李迈高中毕业就去参军了，现在才三年多，还不到复员的时候，就算是回家探亲，也该留在李家村过中秋节啊。 看李迈气色郁郁，大家就都没开口细问。李建华先张罗着炒菜吃饭，又拿出葡萄酒来让大家都满上，一家人先开开心心地吃团圆饭。吃完了又泡上一壶好茶，到院子里赏月，吃月饼，还准备了一大盘葡萄和柚子，都是秋天当令的水果。 李迈被姑姑让着吃了不少，也说说笑笑地和大家一起赏月。他尤其佩服罗嘉，这么小的年纪就考上了大学。 “嘉嘉这么聪明，以后前途无量啊！来，再敬你一杯。”李迈没喝茶，继续喝葡萄酒，李建华想给他换热茶，叶范笑着说：“没事的，他是大小伙子了，这个葡萄酒度数也低。”叶范知道，部队里聚餐都是上白酒，李迈当兵好几年了，这点葡萄酒真醉不了，多喝点待会儿晚上还能睡个好觉。 “哪有你这么当姑爹的！”李建华说了叶范一句，也就不管李迈了，只忙着让孩子们吃东西。一家人在院子里东拉西扯地聊天，直到感到有点冷了，才各自回了房间。 李家有三间房，本来李建华安排叶范和李迈一间，叶瑛、罗嘉本来就是一间，以前还一起住过好几个月，然后自己和女儿一间。李迈看见叶琳房里是单人床，不想让姑姑让着自己，就死活非要在客厅沙发上睡。他带了三分酒意，往沙发上一倒就赖着不起来了，李建华只好拿了被子来给他盖上。 秋夜里有桂花香幽幽飘来，城与人都归于静谧。 罗嘉躺在刚晒过的暖烘烘的被子里，闻着桂花香，觉得自己简直幸福得睡不着。 他和叶瑛一直闲聊到深夜，直到叶瑛熬不住睡了，罗嘉还十分精神，打算待会儿进琉璃心看看三个小家伙。小百看着他们吃螃蟹、吃月饼，其乐融融，在琉璃心里不停地唧唧咕咕，怨念可大了。罗嘉走出房间，想去拿块月饼给它。 客厅里李迈紧紧裹着被子睡着，夜里并不很凉，他却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茧，额上都出汗了。李迈在说梦话，声音很轻，含糊不清。罗嘉耳目极灵敏，才能听清李迈说的是：“我真的听见了，有人在唱歌，我没记错，我真的听见了。” 李迈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紧皱着。罗嘉想了一下，从琉璃心中唤出了阿瑾，让她轻轻地舒展了一下花瓣，清冽的香气顿时充满了整个屋子。李迈的表情放松了，罗嘉又给他把被子扯松了点，这样，他肯定能舒舒服服地睡个好觉了。

第二十三章 歌声 第二天早晨，李迈起得很早，看起来整个人都精神了。他主动帮着李建华去买豆浆油条，自己也吃得非常畅快。 叶范看了很高兴。 李迈说：“好多日子没像昨天晚上睡得那么香了，还是姑姑家里好。” 叶范说：“你那是有心事才睡不好。你爷爷让我带你来，就是让你散散心的。我也当过兵，你要愿意给我说说，我就帮你参谋参谋，就是帮不上你，你说出来也会觉得舒服一点。” 李迈郁闷地说：“我的事给部队里很多人说了很多遍，没一个人信，我自己都快觉得自己说的是谎话了。” “那是外人，我是你姑爹，你说，我就信你。” 李迈点点头，思忖片刻，开始了他的述说。大家刚吃过早饭，就都坐在桌边听。 李迈是三年多前参军的，他高中毕业，头脑也比较灵活，很快当上了班长。李迈所在的连队驻扎在云南边境一处靠近中缅边境线的地方。两个月前，李迈所在班接到任务，跟车押送一批枪支和子弹。这些都是常规武器，供连队日常训练所用。这个任务很简单，只要从三百多公里外的军用机场接收武器，再运回连队就可以了。 就是这么个简单的、李迈自己也顺利执行过好几回的任务，这次出了大岔子。 运武器的军用卡车只有一辆，一位战士开车，李迈坐在副驾驶位上，武器箱子整齐地堆放在后车厢里。接收时点过数目后，后车厢门就被锁上了。李迈还带了两辆军用吉普车来，班里其他八位战士分坐两辆军用吉普，一前一后紧紧跟着卡车。为防万一，十个人都配了枪。 回连队的路有两百多公里是平坦的省道，剩下一百公里比较难开，多是扭来扭去的山路，要经过一处森林茂盛的山谷，山中有几条小溪，不过水都很浅，完全不影响开车。 因为靠近边境，而这一带境内外的毒品交易也比较频繁，每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大家还是非常警惕的。一离开省道，三辆车上除了开车的战士外，其他的人都注意着左右瞭望观察，防备着意外情况的发生。 李迈是班长，更加谨慎，他一边留心观察，一边隔几分钟就用对讲机联系一下前后两辆车。山路崎岖难行，车速也变慢了。开到山谷里时，周围的树木茂密高大，光线变得昏暗，为了安全，李迈让司机把车前大灯给打开照路。 大灯一开，李迈顺着灯光往前看，竟然没有看见前车。他吓了一跳，赶紧用对讲机呼叫，几分钟前还回应一切正常的前车完全没有回复。李迈再看后车，竟然也没了，再怎么呼叫，前后两辆军用吉普上的人都没有回音。 山上只有一条路，迷路是不可能的，李迈首先的判断就是有贩毒团伙来劫武器。他受过训练，知道这时候停车就很可能掉进陷阱。于是李迈让坐在驾驶位上的战士加速开车，自己一边把子弹上膛，一边试图用军车上的无线电向连队报警。 一直没有出现什么贩毒团伙，也一直没有收到任何回音。 不知是不是太紧张，开车的战士在一个拐弯处没控制好，高速疾驰的军车翻下了山。李迈也被震晕了过去。 等到醒来时，李迈已经在连队的医务室了，他只有一些皮肉擦伤，没有大碍。开车的战士撞破了脑袋，严重脑震荡，头上裹了厚厚的绷带。前后两辆车的人都回来了，没有任何人受伤。武器也一箱不漏地被找回来了。 看起来，除了开车的战士受了伤，其他没什么损失。 麻烦之处在于，李迈和前后两车的战士的说法，完全不一样！ 李迈的说法是：在山谷中突然失去两车的踪迹，呼叫也没有回应，自己判断是有贩毒团伙来劫武器，卡车加速开了好长一段，才翻下山的。 可坐在两辆吉普车上的八位战士众口一词，自己是一直跟着卡车的，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只是在山谷中时有很短一段时间，开在卡车后面的吉普上的战士觉得前车有点模糊。不过他们没开大灯，等顺利开出昏暗的山谷后突然发现卡车消失了，他们判断卡车是在哪个拐弯处不小心翻下去了，就回头来找，果然找到了车子，救出了受伤的班长和司机。 李迈车上的司机由于头部受伤，完全记不清翻车前的情况了。 一比八，部队领导会相信哪一边是很明显的。 这件事最诡异之处在于，山上只有一条路，而三车首尾相连、鱼贯而行。如果按照李迈的说法，卡车高速开了好一阵，肯定会追上保持低速开过山谷的前车。 李迈不相信自己错了，他还记得卡车高速飞驰时自己怦怦的心跳，扣着扳机的手上出了汗，不停呼叫前后两车时的焦急心情。 可是他也相信自己朝夕相处的战友，一起摸爬滚打这么久，他们没有任何理由集体捏造这样的谎言。 部队领导认为李迈和卡车的司机一样，是受了剧烈震荡后记忆混乱了。他们采信了另一种说法，就是在昏暗的光线下，卡车翻下了山谷，后来被找到了。 李迈一开始非常坚持自己的说法，后来也慢慢被战友们说服了，觉得自己可能是记忆错乱了。毕竟自己说的情况，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那后来你怎么又怀疑起来，觉得自己没记错呢？”罗嘉插嘴问道。 李迈苦笑着说：“因为一首歌。” “什么歌？” 李迈哼了个调子。罗嘉很茫然，叶琳却笑了。 “长夜有你醉也真，让我终于找到信任。”叶琳也唱了两句，还是粤语歌。 “对的，就是这首歌。后来我经常会哼这首歌，觉得挺好听的。” “那怎么了？” “我绝对确定，我在翻车前从来没听过也没学过这首歌，翻车后我突然就会了，不过也就会这两句和后面两句——不管一切是疑问，快乐是情人。” “会不会是你从广播里或者电视里听见的？也可能是你的战友唱过你听见了？” “不可能，我入伍时这首歌还没发行，我们部队广播里放的都是军歌，电视也只放新闻联播和环球军事。更不可能是别的战友唱的，我们那儿都是大老爷们。” “爷们就不唱歌啊？” “唱也决不会唱这首，只唱《打靶归来》什么的，后来战友们笑我笑了好多天，我都快没脸见人了。” 罗嘉求解释，叶琳笑着说：“这首歌的名字叫《容易受伤的女人》。” 李迈绷着脸，大家都忍不住笑了。 李迈赶紧接着说：“我一直唱这首歌，被新战士听出来了，大家都笑我，我才知道了这歌的名字。后来我越想越不对，我自己根本不可能学过这首歌，那我为什么忽然会唱了呢？我一直回忆，有一天突然想起来了，我翻车后还清醒了一会儿才晕过去，就是那时候隐隐约约地听见，有人在唱这首歌。” 李迈说：“我就确定了我没记错，我就算记忆错乱，也只可能忘记或者记错，不可能突然会记起一首我从不知道的歌，别的不说，我也不会粤语呀。”

第二十四章 追问 大家就七嘴八舌，帮李迈分析这件蹊跷事。 “你没记错，那就是山谷里有其他人来了。” “那如果我没记错，为什么我一百多迈开了好一段，没赶上前面开三十迈的车呢？” “你真的没走上岔道？” “那里根本就没有岔道，后来我还回去又走了好几遍。” “你算过距离吗？从失去前后车的联系开始，到你翻车这段时间，乘以你说的一百多迈，就是车开过的距离，这个距离符合你从失联地点到翻车地点的距离吗？”叶范问。 李迈敬佩地看了叶范一眼。 “我后来才想到了这一点，就回去测算，不太符合，距离比我认为的要短得多。这也更印证了我战友的说法，就是我没有开车狂奔过，而是直接翻车的。” “可你还是过不去自己那关是吗？”叶范问。 “是的，就算紧张中我对时间流逝的感觉是错的，但怎么解释我突然会了一首我从没听过的歌呢？后来我还问了去救我的战友，他们说我的手枪是上膛的。我如果好好地在押车，没有遇到危险，我是不会准备开枪的。” “你和领导说了吗？” “说了，他们认为我是翻车的混乱里无意识中给枪上了膛，然后自己都不记得了。” “歌的事说了吗？” “说了，领导听了后，就安排我休探亲假了，说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李迈耷拉着肩膀，大家又想笑了，但都觉得这样不厚道，只好憋着。 叶范沉思了一会儿，对李迈说：“没有任何佐证能证明你的记忆是真的，要是没有这首歌，你自己都会觉得自己错了。这件事又没有造成严重后果，部队里也不会非常重视，去检查路面痕迹之类的。” “就算要查也没了，都好几个月过去了。山路上过车少，但还有野象、野羊、野鹿之类的，这两个月云南又是雨季，路面痕迹早就破坏了。” “还可以期待一下你那位开车的战友，如果他能想起点什么的话。”罗嘉说。 “这个世界上，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用道理和逻辑来解释的，神秘的事情肯定也有发生。”叶范说:“我倒是相信你的说法的，你不要老想着这件事，也许将来会有什么契机，让你把事情弄明白了。” 李迈倾诉完了，看见大家都没笑他，叶范还表示相信他，心里舒服多了。 “姑爹，你以前当过特种兵，肯定执行过不少特殊任务吧，碰到过这种奇怪的事吗？” “二十多年前的特种兵了，当时的武器比你们现在普通兵用的还要土呢。各方面支援都跟不上的，谈不上什么特殊。奇怪的事也有，不过现在想想，多半是自己多疑了。” “给我们说说呗。”大家都表示很爱听故事。 叶范笑着说：“以后再说吧，可没有五宝的这么神秘。” 大家就都散开了，叶瑛还要缠着李迈问东问西，被李建华拎去做作业了。叶琳打算去找原来的高中同学玩。罗嘉就约李迈一起出去逛逛，李迈此时心情轻松多了，高兴地答应了。 路上罗嘉又问了李迈一些细节，不是他八卦，而是因为小百在琉璃心里也一起听了这个故事，非常好奇，问了无数的问题。 小百让罗嘉帮着问：“你听到歌声时，看见人影了吗？” “完全没有。” “歌声从哪里传来的？” “记不清了，好像是四面八方。” “那就像是大喇叭广播出来的声音是吗？” “不像，好像是有人在我耳边轻轻唱那种，非常动人，好像唱到我心里了。所以后来我也记住这几句了。” 罗嘉感到奇怪，问道：“贩毒团伙还这么悠闲，一边劫道一边唱歌，不对头呀。” “关键是没人来劫道呀，武器一箱没少。” “那会不会是过路的山民唱的歌？” “不会，那时我掉到山谷里了，那里没路呀。” 眼看着无解了，小百忽然问了一个很八卦的问题：“是男的唱的歌，还是女的唱的歌？” “女的，声音很好听。后来我去找过原唱的磁带，我听到的比原唱还好听，更温柔妩媚，像一条顺滑丝巾轻轻缠上你手指上小裂口的那种感觉。” 军人气十足的李迈突然说出这么村上春树的话，罗嘉有点吃不消。 还好有小百，他接着问：“治愈的感觉？” “不是，就是有点疼、又宁愿疼的感觉。” 罗嘉现在真的想吐了。他果断喝止了小百，“别问这种问题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小百说：“罗嘉，这件事情其实你也能办到的。” “什么事？” “就是让李迈的车追不上前车这件事。” 罗嘉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 他沉思了一会儿，“是的，我明白了，我可以把李迈的车提起来，让他在我的翅膀上高速开，前后两辆吉普年还是照常在原来山路上走，只要在我的翅膀上造出山路的幻境就可以了，过几分钟再把李迈的车放翻就行。” “不过要造出幻境，你至少要达到归玉诀的三层。” 罗嘉沉默了，他没想到这件事情有可能和云山上的来客有关。如果是真的，这个来客的境界还比自己要高。 “李迈，你高速开车的时候注意周边环境了吗？还是那个山谷吗？” 李迈完全不能理解这个问题：“那当然啊，我就在那个山谷中开车啊。” “我是说，车两边还是山谷中你认识的树木吗？溪流什么的也一模一样？” “那当然一样，嗯……”李迈突然犹豫了一下。 “你想到什么了？” “我不能确定，当时我高度紧张，一边还在呼叫连队。你现在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山谷中是有小溪的，我们开得那么快，按理说应该有车轮溅水的声音，我好像没听见。”李迈刚说完又否认：“这个可能是我自己没听见，当时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太大了，我自己的心跳声也大。” 罗嘉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了。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在街上看见水果摊子，买了几个大石榴就回去了。

第二十五章 勘查 夜里，罗嘉在琉璃心里和小百商量。 “小百，你觉得有多大可能是云山上的人干的？” “不知道，我只是说这件事云山上的人有能力干得成，但不一定就是云山上的人做的。” “那还有其他可能？” “当然了。第一，李迈真的记忆混乱了；第二，那些武器中有很重要的可以毁灭世界的东西，被劫持了，高层一边秘密搜查，一边糊弄李迈他们这些基层人员，让他们认为什么也没发生；第三，有ufo带着外星人来了……” “打住！你电视剧看多了！”罗嘉果断打断了小百的天马行空。 “我们尽快去云南看看吧。”小百终于提出了一个可行性建议。 罗嘉有点犹豫：“如果真的是云山的人，我打不过怎么办？” “不一定是敌人呀，也许不用打架的。就算真的打起来了，我们躲到琉璃心里就行，这里只有你允许的人才能进来，其他人境界再高也不行。” 罗嘉也非常想知道云山上是否真的有人过来了，这个人和父亲的死有没有关系，棣瑾是不是他带下来的，最关键的就是：这个人会不会对自己的朋友和家人造成威胁。 “那好，等我送琳琳回了清原，我们就找机会去云南。” 过完中秋节，李迈就要回部队了，罗嘉和他互换了联系地址和电话。叶范开车，带着一大堆李建华给做的熟食，李家村送来的花生、南瓜等等，送罗嘉和叶琳回清原大学。叶琳的宿舍里放不下这么多东西，就都堆在了罗嘉的小屋子里。罗嘉这里还有厨房，可以慢慢做着吃。叶范在清原留了几天，处理了一些生意上的事，才飞回海南。 罗嘉就着手准备去云南，本来如果能突破三层后再去更安全，但是时间不等人，罗嘉估计突破还需要几个月，担心到时候就什么也找不着了。 正好有个国际商品展览会在清原举行，叶琳和班上好几个同学一起报名做了志愿者，算是大二学生的一项社会实践活动，在展览会举行的一周时间内，叶琳她们会住在会场旁边的酒店里，每天一大早就要去会场上做指引协调工作，一直忙到晚上。罗嘉就打算趁这个机会去云南。 展览会前一天，罗嘉照常去找叶琳到食堂吃饭，送她回宿舍的路上，轻轻勾断了拴住琉璃心的红绳。 琉璃心掉了下来，罗嘉连忙接住了。 叶琳呀了一声，很懊恼地说：“怎么断啦，上个月我刚换的绳子呢。” 罗嘉说：“估计绳子太细了，我帮你去重新配一根吧。你下面一周都没空的。” 叶琳只好同意了，还嘱咐罗嘉千万不能把琉璃心弄丢了。 罗嘉心想，这个想丢都没法丢呀，就是一时忘在哪里，小百他们三个也一定会撒泼打滚，大喊大叫地让我去把他们捡回来的。 清原大学这次一共派出四十名志愿者，展览会会场有大巴来接。罗嘉看着叶琳上了车，自己也打车去了机场。 这次不用托运什么了，罗嘉脖子上戴着琉璃心，只背着个双肩包就上了飞机。 云南是驴友们爱来的地方，彩云之南，雪山之下，有无数供人们探索的美丽风景。罗嘉从昆明转飞保山，从保山机场出来后，就开始走向李迈所在部队驻地。事先罗嘉买好了云南各市县的详细地图，对照着李迈留下的地址，很快就找到了原先李迈押车走过的路。 罗嘉走得非常快，在省道旁边走时他还注意着速度，不能让过路的车认为发现了妖怪什么的，进入山路后，罗嘉脚底生风，很快眼前就出现了李迈所说的山谷。 这里的林木遮天蔽日，就是白天，光线也非常昏暗。弯弯曲曲的一条山道，最窄处只能供一辆车行驶，如果两车在此会车，还得先有一辆退出去才行。山路上几乎没有车开过，罗嘉倒是看见了几只野兔蹦过路面，路边的大树上，不时有松鼠蹿上蹿下地找东西吃。 罗嘉沿着山路快步走，一直到看见了部队的驻地，都没有察觉什么异样。他又转回头来走，雨季已经过去，但山涧小溪的水量还是挺足，在山路边蜿蜒而流，能听见潺潺的水声。有些地方小溪还流上了路面，不影响走路和开车，但正如李迈所说，如果车高速开过这些地方，应该能听见轮胎溅水的声音。 罗嘉停在这些地方仔细观察，仍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天渐渐黑了，山路上完全没有人迹，罗嘉索性唤出了小百，让他飞在空中帮着自己观察。他们一段段仔细检查着路面和周围的山林，最后来到了翻车的地方。罗嘉顺着翻车的痕迹走下去查看，只发现了一些汽车损坏时留下来的碎玻璃和破铁皮。 难道又像托木尔峰上那样吗？明知道事情不对，但就是找不出任何线索。罗嘉伫立在黑魆魆的山谷之中，心情十分复杂。 罗嘉和小百夜里都能视物，但这样在黑暗里待着，总觉得不大舒服。小百喊出了棣瑾，这次真的让她发挥一下照明的功能吧。 阿瑾从琉璃心里出来，在罗嘉身边站住了，她把根往地里扎了扎，展开了美丽的花瓣，莹莹玉光照亮了这个山谷。棣瑾清莹莹的味道在静夜里传得更远，周围的树木都簌簌作声，好像非常陶醉。 罗嘉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在棣瑾花边坐下了。小天也钻出来，和小百一搭一档地说着些废话。 一只小鹿蹓蹓跶跶地跑过来，赖在棣瑾花边不走了，罗嘉现在没有修炼，神威也没外放，动物们感觉不到敬畏害怕。这只小鹿胆子挺大，不但来蹭棣瑾花的香气和光亮，还用舌头舔了舔罗嘉的手。 罗嘉笑起来，不过他没带什么东西好给这个小鹿吃的，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他用手轻轻摸了摸小鹿的脑袋，小鹿舒服地在他手里蹭了蹭。 小百和小天都跑过来看小鹿，阿瑾连忙告诉小天：“你离远点，小心它把你当胡萝卜吃掉。” 小天为了表示不怕，特地蹦到小鹿的面前去。小鹿却似乎吓了一跳，跳起来就飞快地跑远了。 小天正要反驳阿瑾，忽然感到了罗嘉的神威铺天盖地而来，他很机灵，马上往罗嘉的身边跑，抱住罗嘉的腿，小百也飞上了罗嘉的肩头。 罗嘉凝视着林中走出的一个女子，这女子也凝视着罗嘉。她长得非常美，不是叶琳那种青春靓丽，而是十足十的烟视媚行。 罗嘉的神威卷地而去，周围的大树都被压弯了腰，这个女子却依然站得很稳。她瞟了一眼罗嘉身边的棣瑾和小天，露出了娇美的笑容。 也不见她怎么动作，谷里的景物都变了，竟有山洪卷着巨石向罗嘉砸来。地面坍塌，林木深陷，脚下是一片熔岩火海。 罗嘉哼了一声，升上空中，他不理周围环境的变化，一指直指那女子的眉心。 空气瞬间破开，幻象都消失了。那女子被罗嘉一指点得跌坐在地。 她勉强抬头，看见罗嘉额上显出的红色如意珠，吃惊地问：“怎么，您竟然是鹏王？”

第二十六章 阿答 罗嘉看着女子轻易被自己制伏，知道她修为不高，就放心落下地面，收了神威，这下那女子才能起身。她恭恭敬敬向罗嘉行礼，说：“阿答刚才无知冒犯了，请鹏王恕罪。” 罗嘉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对云山一无所知，就先质问她:“几个月前你在这儿弄翻了一辆车吧？你想干什么？” 这个自称阿答的女子吓了一跳，说：“鹏王您是为这个来的？那天是我不小心，我本来以为这里不太会有人经过，就在这儿修炼我的幻影，没想到三辆车开了进来，我一慌乱，就把其中一辆掀到山下去了。” “你一边修炼一边还唱歌？你知道造成多大麻烦吗？” 阿答说：“鹏王您别发怒，我本来就是服侍天神筵席的乐女，擅长音律和幻术，都是要在宴会上表演的。我练习时，就会经常唱歌或者变幻。” “你何时来人间界的？连这两年的新歌都会唱了？” “按人间界的时间算，该有十三年多了。” 罗嘉的眼睛微微一眯，十三年，正好是自己觉醒后的年纪，看来这个阿答确实和自己有点关联。 “你自己说吧，别让我问了。”罗嘉威严地说。 阿答没敢犹豫，罗嘉的气势压得她几乎抬不起头。 “我是跟随释天神，就是施天王到人间界来的，他喜欢听我唱歌，就要我陪他一起来。我随着他到处走，遇到喜欢的地方，就住下来待一段时间。” “施天王是来做什么的？这里哪会有什么他感兴趣的东西？” “施天王就是喜欢到处走走，说人间界的风景不错，就是人们常说的那个什么周游世界，环球旅行。” “你们没在找什么东西吗？” “没有，不过这次能遇见您真是太意外了，施天王要是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 “为什么？” “因为云山上已经很多年没有金翅大鹏的踪迹了，迦楼罗王是云山众神的首领，一直守护着云山的安全，不让地沼火池中的巨蟒和蛇妖能有机会攻入天界。不过最后一任迦楼罗王多年前战死后，云山众神谁也不服谁，就让蛇妖们有机可乘。他们已经扩大了地盘，还占领了攻往天界的道路。估计不久之后，肯定会有一场大战。” 罗嘉小心地问：“要是打起来，你们施天王和原来的鹏王是同一边的？” “那当然啊，迦楼罗王是云山之主，世世代代守卫通往天界的道路。” 罗嘉明白了，自家是天界的世袭御用守门员。 小百问她：“你们是从天山下来的吧？” 阿答说：“是的，施天王不知从哪里找到了通道，可以穿过两界之间的无间火。落点就是天山山脉中的一座高峰。” “汗腾格里峰。”罗嘉喃喃地说。 阿答说：“我倒是不知道那座峰的名字，不过很高就是了。” 罗嘉一时心潮起伏，没有说话。 阿答和罗嘉说了这好一会儿话，感觉罗嘉也不是那么凶狠，胆子大了一点。她又向罗嘉行礼说：“施天王几个月前说要自己逛逛，带着我不方便，就把我留在了这里。我可以跟着鹏王您吗？等他回来找我，就可以见到您了。” “他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阿答露出了尴尬的神色，不过她没有隐瞒，说：“施天王说要去丽江逛酒吧，不让我跟着。” 罗小天从罗嘉的大腿上跳下来，气呼呼地说：“你刚才还想攻击我们，你不是好人，才不让你跟！”奶娃小天刚才被吓坏啦，觉得好没面子。 阿答忙说：“是我太无礼了。刚才闻见了棣瑾的香气，我们乾达婆族以香为食，最爱的就是天界花树的味道了，所以刚才想抢夺这株棣瑾，不是想要伤人。” 阿瑾一听紧张了，赶紧往罗嘉身后躲了躲。 阿答苦笑着说：“本来我带了棣瑾花籽过来的，后来不知怎么丢掉了。和施天王在一起时，他修炼时散发出的香气足够我用，现在他离开好久，我才鲁莽了。你们放心，我只是闻闻香气就可以，对棣瑾没有伤害的。” 小百和罗嘉对视一眼，都猜测阿瑾就是阿答不小心丢在托木尔峰上的种子，不过他们当然不会好心地告诉她。 罗嘉又问了阿答好多关于云山现状的问题，阿答一一作答。 自迦楼罗王逝后，云山众神群龙无首，彼此纷争不断，孔雀大明王和大鹏金翅鸟祖上是一母所生，最为亲近，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迦楼罗王战死的真相。根据那些被迦楼罗王死前尽力救出的鸟儿的述说，孔雀大明王怀疑是云山内部有人暗算了迦楼罗王，他脾气暴躁，到处询问搜查，惹得很多人非常不满。最终云山众神分裂，形成了以孔雀大明王和重明长老为首的两大派别。 重明长老接过了迦楼罗王的重任，一直不停地巡视地沼火池，可他身边的人手只有原来的一半，又没有迦楼罗王的战斗力，这些年面对蛇妖的进攻节节败退，最后连天界通道都没能守住。 天界也派了军队下来助战，双方对峙良久，都损失惨重。如今云山众神已经不足原来的三分之二了。大家都埋怨孔雀大明王的鲁莽分裂了云山，但孔雀大明王非常固执，他认为如果不找出内奸，云山迟早会沦陷，天界也迟早会倒霉。和一群蟒蛇打仗这件事，远远不如给自己的兄弟报仇重要。 罗嘉觉得这个孔雀听起来很讲哥们义气，重明长老听起来非常有大局观，像个保家卫国的英雄。他记起了玉符影像中的五彩孔雀和那只啰里啰唆的白色重明鸟。不过，还是孔雀亲近点，从父亲那儿论，自己应该叫孔雀大明王为叔叔。 阿答说：“大家都说，如果迦楼罗王还在就好了，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我们都以为世上已经没有金翅大鹏了，要不然早就来找您了。” 罗嘉估计施天王就是来找自己的，要不然也不会顺着父亲陨落的轨迹下来，一定是天神们不太死心，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父亲留下的法宝。但他们派来的这个人也太不靠谱了，十几年没找到自己不说，现在还去丽江泡酒吧去了。 “你们从天山带了什么东西出去吗？”罗嘉问。 “啥都没有，还丢了棣瑾花籽。” 罗嘉心想也不会是施天王把自己带出天山的，他如果找到了琉璃心，肯定就带回天界了。看来自己怎么去李家村的还是一个谜。不过，好歹今天解开了李迈的谜和棣瑾的谜。 “你闻闻花香就行了，不要跟着我。在这儿等你的主人吧。”罗嘉打算走了。 阿答一脸苦相，“鹏王，带上我吧，我不给你惹麻烦，我还能给你唱歌、变魔术。这里所有好听的流行歌曲我都会唱，你要听咏叹调呀、歌剧呀什么的我也都能唱，昆曲、越剧、黄梅调也行，什么都行。” “你可别跟着我，我有女朋友了，你跟着我会让她误会。”罗嘉不答应。 阿答只好凑上来闻棣瑾的香气，她耸动鼻翼左闻右闻，都恨不得抱着棣瑾了。 罗嘉等了一会儿，就把三个灵物收进了琉璃心，自己翻出了山谷。 后面传来了阿答悠扬的歌声：“好一朵美丽的棣瑾花，好一朵美丽的棣瑾花，芬芳美丽满枝桠，又香又白人人夸……” 这也是个搞笑的家伙，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侍女。罗嘉忍住笑，加快了脚步。

第二十七章 情劫 罗嘉飞回清原，等到展览会结束了，就去接了叶琳回来。叶琳忙碌了一个星期，人倒是显得更加精神了。 罗嘉把琉璃心还给叶琳，这次的挂绳是他自己用琉璃心中一种银色的苇草编的，色泽银白，非常坚韧，火烧刀割也不会断。银色的细绳配上莹绿的琉璃心，非常好看，叶琳直夸罗嘉会买东西。 罗嘉继续白天在校园里混着，晚上就进入琉璃心修炼。现在他的紧迫感更强了。虽然阿答说施天王和迦楼罗王是一边的，但这个神显然很不靠谱，万一来找自己切磋一下就糟了。施天王能带着修为低下的阿答穿过无间火，能力绝对在自己之上。 本来罗嘉觉得自己已经稳定在归玉诀二层后期，冲击三层不过是花些时间的事，可修炼数月后竟无寸进，心里也感到非常迷茫。 白天的罗嘉难免有些无精打采，叶琳正在准备考四级英语，天天抱着本真题集在做，也顾不上管他。罗嘉只好自己在校园里游逛。 学校的小卖部旁新开了一家书店，不但卖各种教材、教参、真题集，还卖各种武侠小说和言情小说。罗嘉逛到这里时，小百竟然激动地飞了出来。他轻巧地落在一堆武侠小说中间，用尖尖的喙开始翻书看。 罗嘉有点懵，他轻声问小百：“你出来干什么？” 小百说：“我都多久没看电视了，太无聊了。难得这边有小说，我买几本带到琉璃心里去看。”他哗哗哗地翻着书，觉得还可以的就留着，不想要的就往旁边一扔。 书店的一个小伙子觉得这边动静有点大，过来一看，差点要给小百跪了，这小鸟儿翻书的速度，就像银行的人数钱。 罗嘉总不能当着店员的面和小百说话，只好瞪了他一眼。 小百没反应过来，反而在自己选好的一堆书上面跳了跳，对店员说：“买单！” 罗嘉及时地扶住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小伙子，向他解释说：“这是我家养的鹦鹉，就会说简单的几个字，买单啊什么的。” 书店的小伙子一脸震惊的表情，去给鹦鹉买单。 罗嘉掏了钱，小百买到了喜欢的小说，心情很好，还对店员又说了句：“谢谢！” 店员的抗打击能力已经增强了，他也对小百说了句：“欢迎下次光临。” 罗嘉抱着一堆武侠小说和玄幻小说，出门就教训小百：“不要随便出来，出来也别说话。会被人看出来的。” 小百想争取一下自己的权益，就说：“我出来就装鹦鹉好啦，你看那小伙子不是相信了吗？” “他是被搞懵了，要是碰上个冷静的人你就露馅了，哪有你这样长得像百灵、头上三根毛的鹦鹉。” “说是一种特殊品种的鹦鹉，可以吗？” “不行！” 小百气得嗖的一下蹿回了琉璃心。 罗嘉也知道小百真的很无聊，他在琉璃心里只能依靠灵气生长，却没有功法可修炼。琉璃心再大，他也逛够了，叶琳宿舍里也没有电视看，总不能让小百也学四六级吧。 就让这个家伙买点小说看吧。 过了些日子，小百还真的看出点名堂来。晚上罗嘉进琉璃心的时候，他就和罗嘉讨论。 “你最近修炼一直停滞不前是吧？我看书中写的，那些道士啊、大能啊之类的，如果要突破一阶，都得经过一劫，你是不是劫数未到啊？” “你别胡说八道，那些书都是瞎写的，归玉诀中可没有提什么劫数之类。再说，我从归玉诀一层突破到二层时，哪有什么劫数？” “怎么没有？你不是把拖拉机厂那栋楼给弄塌了吗?” “照你这么说，那是别人家的劫数，我不是好好的吗？” “你不是被迫离开你喜欢的罗之岭和叶家人，孤零零地去天山了吗？这对你不是劫吗？” “这叫什么劫？” “情劫吧。” “那还不如直接给我来个雷劫好了。” 罗嘉习惯性地和小百斗一会儿嘴，然后开始修炼。 第二天早晨，罗嘉正在食堂排队买包子，身后一阵香风袭来，一把柔美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同学，请问可以借我一点饭票吗？我想买个包子。” 罗嘉觉得头皮一麻，回头一看，果然是阿答。现在的清原已经是冬天了，学生们大多穿着厚厚的真空棉棉衣或者羽绒服，怕冷的还会围上厚厚的围巾。阿答却只穿一件紧身红色毛衣和一条牛仔裤。她身材婀娜，毛衣下面曲线毕露，旁边好多男生已经开始吹口哨了。 罗嘉冷冷地看着阿答。 阿答哆嗦了一下，说：“只借一个包子。” 这六个简单的字被阿答说得如此荡气回肠，排在罗嘉旁边的男生脸都快红破了。 罗嘉心想这可不行，就对阿答说：“你跟我出来。” 阿答跟着罗嘉出了食堂，后面还跟着无数人的目光。 “你想干什么？”罗嘉一出来就怒了。他不能在学校里发威，对阿答非常不满。 阿答说：“是施天王让我来的，我和他通了电话，他让我先来伺候您，他随后会到。” “我不需要你伺候！” “那我就在您身边待着就行，主人的吩咐我不敢不听。” “你给我滚出三千里去！”罗嘉喝道。他的声音里带着怒气，劲风如刀，割断了阿答一缕头发。 阿答一下子哭了：“你当我想来啊，我也没办法。主人泡酒吧丢下我，你又这么凶，都欺负我们小姑娘呜呜呜……” 美人垂泪，如芙蓉凝露般娇媚。罗嘉觉得旁边的人都要用眼光杀死自己了。 最可怕的是，叶琳久等包子不止，自己到食堂来找罗嘉，一眼看见了阿答正在罗嘉面前哭。 叶琳不知出了什么事，还担心自家弟弟被欺负了，跑过来问：“嘉嘉，这是怎么回事？这人谁呀？” 罗嘉对叶琳说：“这个人只是忘了带饭票，想找我借点，没什么事。” “那怎么还哭了？” 阿答抬起头说：“他不肯借给我。” 叶琳觉得这个姑娘莫名其妙，为这个哭至于嘛。她掏出两张饭票塞给阿答说：“给你吧，不用还。”就拉着罗嘉走了。 阿答破涕为笑，在后面大声说：“谢谢！我会还钱的。” 叶琳逼问罗嘉：“刚才那个姑娘是来向你表白的吧？你说什么了？人家哭得那么伤心。” “别乱想啊，才不是！” “别蒙我啊，我们班的女生都有让我给你送情书、送巧克力的，都给我镇压了。你还小，先好好念书啊。下次碰到这种路上来表白的，你就直接告诉她你才十三岁。” 罗嘉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阿答是不会轻易离开的，叶琳要是看见这个姑娘一再来“表白”可怎么办？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冲击三层要经历的劫？又是个“情劫”？

第二十八章 战友 罗嘉还没来得及考虑好该拿阿答怎么办，叶范突然来了清原。 这次叶范不是为公事来的，他是陪一位老战友到清原来看病。叶范在特种部队时，有个好朋友叫顾浩宁，两人同住一间宿舍，训练生活都在一起，感情非常好。复员后叶范到了清泉县，顾浩宁也回到老家，西部山区里的一个小县城，分配在当地的派出所工作。 顾浩宁在部队时受过伤，不能干体力活，就做了内勤。整理户籍资料、办理居民身份证等等，工作还算悠闲。叶范和他一直保持着通信。这几年叶范生意做好了，顾浩宁也很羡慕，但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行，不可能像叶范一样天南海北跑生意，就是单纯地为战友高兴。 小地方的户籍警，收入不是很高，福利也不算很好，但是一家人过过平常日子还是可以的，顾浩宁也算知足。但从今年夏天起，他的身体越发糟糕，好几次晕倒在家里。吓得他老婆不敢让他出门，生怕他在路上突然晕倒被汽车撞伤。 县里的医院做了各种检查，没能查出什么问题来，县城里的医疗设备落后，医生对自己的诊断信心也不足，就建议顾浩宁去大城市检查治疗。顾浩宁家里三个孩子都在上学，老大正读高三，也没有老人能帮手，实在没办法，顾浩宁的老婆就瞒着他给叶范打了电话。 叶范马上去了顾浩宁家，大包大揽地把顾浩宁打包带到了清原。清原是个大城市，省人民医院的脑外科尤其好，有好几位重量级的专家在这里看诊。 专家门诊号很难拿到，叶范是拜托自己清原办事处的员工前一天夜里就去排队，才拿到了专家号。顾浩宁一到医院就可以看病，做了几个检查项目后就被收入院了，叶范一直在医院跑上跑下地陪着，顾浩宁十分感动。 叶琳知道顾浩宁在清原住院，就和罗嘉一起去看望他。这位顾叔叔在叶琳小时候还来清泉县家里玩过，给叶琳带了不少家乡的红枣和核桃。 病中的顾浩宁有点消瘦，脸色也有点泛黄，但特种兵的架子还在。他身材高大，手长脚长，对自己的病不太在乎，还是笑着大声说话。叶琳记忆里的顾叔叔就是个爱开玩笑、很乐观爽朗的人。 顾浩宁没有女儿，最喜欢娇滴滴的小姑娘。到了叶范家就会把小叶琳扛在肩膀上，带着她出去买糖吃。他还说要把她带回家，吓得小叶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说什么也不出来。她还记得顾浩宁吓到她以后自己却哈哈大笑的样子。 顾浩宁对着叶琳，连连说长大了，长大了，又说这次多亏了叶范，忙里忙外的，公司都顾不上了，一直陪着自己。 叶范听得不耐烦，“你这人怎么生个病变得婆婆妈妈的？我陪你看病怎么啦，你的伤还是替我受的呢！” 顾浩宁只好不说了。叶琳笑眯眯地削了个苹果给他吃。 顾浩宁羡慕地说：“还是女儿贴心啊，我们家里三个臭小子，谁给我削过一个苹果！一个比一个皮，每天老子都想挨个儿揍他们一顿。” 叶范鼓励他：“赶紧把病治好了，回去下手揍也能狠点。让他们知道你的厉害。” “你说得轻巧，你怎么不揍你儿子？这是你家琳琳男朋友吧？你别把人家这么帅的小伙子吓跑了。就因为你这老丈人是个恶霸！” 叶琳好奇怪，为啥是个人就觉得罗嘉是自己男朋友，就是因为他个子高？难道看不出他其实很幼稚吗？ “顾叔叔，你看不出罗嘉比我小吗？他怎么能做我男朋友！” “我说琳琳，你可别大大咧咧的，我听说现在大城市里有好多什么剩女的，都是挑来拣去的把自己给剩下了。最好是大学里就找一个男朋友，你这个又是邻居，知根知底的多好！小伙子长得又精神！” 罗嘉看顾浩宁好顺眼，又给他剥了个桔子。 顾浩宁收到罗嘉讨好的信号，笑着说：“真是少年人啊！” 叶琳撇撇嘴。 顾浩宁又说：“琳琳你这么漂亮，要是你觉得这个罗嘉不行，要不叔叔家里三个给你挑，随便哪个都行，你要不要先看看照片？” “顾叔叔，你家最大的也才高三吧。你确定你儿子打得过我吗？”叶琳三条黑线地说。 叶范忍俊不禁。 叶琳硬生生拉开话题，问顾浩宁：“顾叔叔，你这旧伤是怎么来的？是和我爸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受的伤吗？” “应该算吧，都快有二十多年了，想起来也算是一件奇事了。” 叶范和顾浩宁不约而同唏嘘了一下。叶琳的好奇心顿时被挑起来。 顾浩宁说：“你爸爸可不愿意提那件事，太丢人。” 叶琳就缠着顾浩宁告诉她。 叶范怕顾浩宁劳累，只好自己给叶琳罗嘉讲他们俩当年的事。 顾浩宁是在一次特殊训练时受的伤。一名特种兵不仅要学会射击、格斗、刺杀和爆破，还要学会泅渡、滑雪、跳伞和攀登。有一种特殊训练项目，就是要让特种兵在水断粮绝、孤立无援的环境中，通过合理利用当地资源确保自己的生存。 顾浩宁和叶范是一个两人小组，他们和其他几个小组一起，被空投到一座人迹罕至的大山里。没有一点食物和工具，他们要靠自己走出这座大山。 开始的时候，两人都不太紧张，毕竟受过训练，知道怎么取清洁的饮用水，怎么分辨可吃的食物。两人还用树枝和藤蔓，给自己扎了简易的开路工具。大山不同于沙漠，可利用的资源还是挺多的。 两人分析，这次任务最主要的难点，应该不是野外生存，而是这座山的山势险峻，他们都被投在了完全没有路的地方，需要自己开路出去，主要应该是考验悬崖攀登、悬崖速降和泅渡的能力。 两人就确定了一个地势相对平缓的方向，开路走下去。应该说，他们的分析能力还是不错的，猜中了这次训练的目的，但他们的运气太差，走了两天后，发现自己竟到了一大片沼泽地的边缘。 这片沼泽太大，肯定是绕不过去的，两人只能回头走，再开另一条路。

第二十九章 鳄鱼 两人在山里只能采摘些野果吃，没有枪支也无法打猎，披荆斩棘走了两天。两个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子也有点吃不消，打算在沼泽边住一晚再走。 顾浩宁睡前还在远处安了个小陷阱，希望能有只兔子撞进去。 两个人一直都是一人睡觉一人守卫的，这天轮到顾浩宁先睡，等到下半夜再换岗。四周都很安静，似乎有些瘴气飘出来，叶范背靠着一棵大树，不知不觉睡着了。 顾浩宁是被一条上岸的鳄鱼惊醒的。鳄鱼的大尾巴在地上摩擦出沙沙的响声，顾浩宁轻轻跃起，吃惊地发现鳄鱼正向熟睡的叶范爬去，鳄鱼爬行的动作看起来慢，但一旦开始出击，却会是迅雷不及掩耳。 顾浩宁一边大喊着叶范的名字，一边冲了上去，他手边没有武器，用树枝掰成的棍子还握在叶范的手里。顾浩宁胡乱从地上抓了两把碎石头就砸向鳄鱼，沙石打在鳄鱼坚硬的背甲上，反而刺激了它，它冲向了沉睡中的叶范。 顾浩宁没有办法，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狠狠踩在了鳄鱼的背上。鳄鱼的背上还沾着沼泽中的黑泥，非常滑溜，顾浩宁被滑了下来。 他顺势向前一扑，一拳打在了鳄鱼的眼睛旁边，双方都感到非常的疼痛。鳄鱼终于扭回头，张开大口来扑咬顾浩宁。 顾浩宁连滚带爬地躲过一次扑击，在鳄鱼再次扑上来时，硬是用双手掰住了它的上下颚。鳄鱼的咬合力极强，顾浩宁根本支撑不住，腥臭的口气直扑在他的脸上。 一根棍子突然刺进鳄鱼的嘴里，从它的头上穿了出来。是叶范醒来了，他拿的是身边的树棍，这棍子的一头被他们用石头劈尖了，勉强可以做个武器。 鳄鱼吃疼，连连翻滚，生铁一样的尾巴打在两人的身上，但它没法咬人了，最后带着树棍逃回了沼泽，估计肯定是活不了了。 两个人都是全身伤，顾浩宁的伤尤其重，他独自和鳄鱼搏斗时，头部、双手和腰部都受伤了。叶范背着他往回走，到达安全区域后发出了求救信号。训练任务失败了。 叶范非常内疚，他觉得是自己守夜时睡着了，没及时发现鳄鱼，才让顾浩宁受了重伤。 顾浩宁倒没这么想，他觉得叶范是太累了，沼泽周边又有瘴气，是他们俩选择的这个宿营地点不对，大家都有责任。再说战友之间生死与共，哪能计较那么多。 “老叶这点不好，心太重。那次的任务就我俩没完成，还受了伤。他就觉得这事儿很丢人，这么多年放在心里来来回回的，有次喝醉了还拽着我说对不起我，有啥对不起的。” 叶范微微苦笑了一下。 叶琳心疼爸爸，过来拉着叶范的胳膊撒娇，闹到叶范忍不住笑了，才和罗嘉离开了病房。 叶范送他们出了医院大门，自己点上了一根烟，他一个人的时候，经常会回忆起那天晚上那个荒谬的梦境。 他背靠着大树坐着，把迷彩服的拉链拉到下巴，帽子也盖严实了，这样可以抵挡一下夜里的寒意。 可气温还是越来越低，他能听见自己的牙关轻轻打颤。前两天夜里可没有这么冷。他挪到顾浩宁身边，打算两人靠在一起取暖。 一片雪花飘了下来，落在了他的脸颊上。叶范吃了一惊，现在是七月，他们夜里连篝火都没生。 雪竟然越下越大，片刻间地面已经覆上了一层毛茸茸的白色。他觉得不对劲，就去推顾浩宁，想把他弄醒。就这一会儿工夫，顾浩宁的身体就完全被雪盖住了，地面上鼓起一个包。叶范要从这个雪包里把顾浩宁掏出来，他用手去推，用脚去踢，却只碰到白雪，碰不到人。 周围很安静，他就像在一个出不来的梦魇里一样拼命挣扎。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周围已经全都是雪，白茫茫一片，沼泽、树木、顾浩宁都没有了。 叶范的脸已经冻僵了，脚趾头刺骨地疼。不过这些都抵不过他心中的惶恐。 远处隐约有一点点光亮，叶范别无选择，只能向那里走去。叶范不知自己在雪地里跌了多少跤，才慢慢接近了那里。一朵小小的金色火苗飘在空中，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温暖。 叶范情不自禁，靠近那火苗取暖，那一瞬间却感觉到了烧灼般的疼痛。火光中恍惚有个高大的人影，那人对他说：“您来了，那就拜托了。” 叶范正要说什么，突然腿上剧痛，一下子醒了过来。 那是鳄鱼的尾巴扫过他的腿。 叶范吃惊极了，他看着四周，沼泽、树木，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一片雪花也没有。几步之外，顾浩宁正在和鳄鱼拼命。 战友遇袭！叶范心里着急，但反应慢了几拍，似乎周围的一切都钝了重了慢了，似乎还没有从梦境里完全挣脱。他觉得自己拿起树棍去刺鳄鱼的时候，就像是训练时分解的慢动作。还好鳄鱼终于逃走了。 这个梦境，叶范连对顾浩宁都没说过，实在是太荒谬诡异了。他本来也认为是瘴气使自己昏睡，可他看见了自己的迷彩服和大头军靴上，都有冰雪的残留。 雪很快融化了，什么痕迹也没剩下。 所以叶范会对李迈说，世界上的确有些神秘的事情。 顾浩宁经过了详细的检查，最后查出来是颅内有个小血肿，压迫到了神经。省人民医院在脑外这个领域上在全国都处于领先地位，给他动了一个显微镜下的微型介入手术，去除了这个血肿。手术时间不长，创面也不大。但顾浩宁的脑袋还是被裹得像个伤兵。 罗嘉挺喜欢这个人，他买了个保温杯，经常给顾浩宁送参汤喝，制作方法也很简单，让罗小天在保温杯的热水里泡一会儿就行。这种极品参汤喝下去，不到一个星期，顾浩宁就觉得自己可以上山打虎了。 术后观察了几天，医生对顾浩宁的恢复速度感到很惊讶，开了出院单。顾浩宁觉得这次连陈年旧疾都好了似的，要不是叶范死拦着他，他都想试试跑个几千米。他坚决不要叶范再陪着，也不让爱人来接，打算自己回家。 叶范他们去火车站送行的时候，顾浩宁笑呵呵地让叶琳罗嘉一定要去家里玩。他拍着罗嘉的背对他说：“加油！小伙子，我看好你！”顾浩宁虽然有点大大咧咧的，但是却一眼能看出罗嘉的小心思，还是挺有侦察兵的素质的。 罗嘉发现了小天的能力，就让小百把小天落下的叶子收起来磨成粉，加上淀粉和小天的“洗澡水”，做成了一些胶囊。危急时能救命，平时可以用于重病后的恢复治疗。 罗嘉自己留了一些，送了一盒给顾浩宁当告别的礼物，还送了一盒给叶范，说是一个东北的同学家里自制的人参粉。顾浩宁喝过参汤，知道好处，连连道谢。叶范常年到处跑，这样提神补气的药品是很有必要的，也觉得很高兴。

第三十章 施天 几人正乱哄哄地道别，罗嘉一眼看见阿答走上站台，前后看着找人。 阿答好几天没出现了，罗嘉本来还松了口气，这时候看见她出现，简直是恶向胆边生。叶琳在，未来的老丈人也在，要是阿答过来黏糊糊地说两句暧昧的话，自己可真不好解释。 阿答今天穿得也很妩媚，浅灰色呢子大衣敞开着，露出里面黑色的高领套头毛衣，黑色的过膝呢子裙，一双黑色小牛皮靴。她的头发是自然的大卷儿，披在肩上。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鲜艳颜色，却美目流盼，活色生香。 罗嘉下定决心要让阿答好看，他微微偏头，威胁地瞪着阿答。 阿答坚强地走了一个弯，从他们身边绕过去了。 罗嘉听见，身后不远处有人轻轻“咦”了一声。 就像鸟儿遇到了天敌，罗嘉拼命压制住自己，才没有显出真身。他站稳身体，冷冷逼视着那个从旁边火车上施施然下来的人，眼睛已经变成了竖瞳。 阿答是来接这个人的。这个男人比罗嘉高一点，银灰色礼帽下戴了一副大墨镜，只能看见墨镜下面带着古铜色的健康皮肤，微抿双唇的半张脸。他穿得也很讲究，一看就是高档货的银灰色羊绒衫，深灰色西裤，外面套了一件深黑色的大衣，手里只拿着个小包，看见阿答后还直接丢给了她。 他只是有点慵懒地往那里一站，就吸引了站台上不少人的眼光。 罗嘉完全看不出此人的深浅。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 男人打量着罗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倒是转头看见叶范和叶琳的时候，他小小地吃了一惊。 “原来是这样。”他轻声地说。 罗嘉努力让自己走上一步，挡在了叶琳和叶范的前面。 顾浩宁正忙着跟叶范、叶琳说话，没感觉到什么紧张气氛。他笑着说：“罗嘉你往旁边一点，你挡着琳琳和我说话了。” 罗嘉抓住他的胳膊，轻柔但坚定地推他上了车。 叶范跟到车上去，帮顾浩宁放行李箱。 罗嘉没离开半步，他用手搂住了叶琳的肩膀。 叶琳正惊异时，也瞥见了阿答。她福至心灵，不但没有甩开罗嘉，还往罗嘉怀里靠了靠。 那男人笑了，拿出一张名片来递给罗嘉，白色的名片上只印了“施天”两个字。 罗嘉接过了名片，施天微微一点头，说道：“幸会，我们先告辞了。”就向出站口大步走去。阿答赶紧跟在了后面。 等施天和阿答走远了，罗嘉才慢慢放松下来，他搂着叶琳的手都出了汗。 叶琳说：“你穷紧张了吧，还拿我当挡箭牌。人家这么漂亮的姑娘，明明是来接男朋友的，不明白你紧张个什么劲。”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那是他男朋友？” “两只眼睛都能看出来呀，两个人穿着情侣装好吧。” 罗嘉所认为的情侣装，就是两个人穿的衣服一模一样。像阿答和施天这样遥相呼应、虚虚实实的情侣装，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一定是施天要求这么穿的。罗嘉对于施天的难伺候有了新的认识，他都有点同情阿答了。 火车快开了，叶范才下了车，顾浩宁到窗口来和他们挥手。他看见罗嘉搂着叶琳，还会心地向罗嘉挤了挤眼睛。 叶范开车带罗嘉和叶琳去吃火锅，然后送她们回学校。 罗嘉回到自己的小屋子，开了门等着。不一会儿，施天果然过来了。 他打量着罗嘉简陋的小屋子，笑笑说：“鹏王，怎么住在这样的地方？” “这里挺好的，比冷冰冰的雪山上好多了。” “云山更好，你不想回去吗？那里有你现成的洞府，奇花异草，洞天福地啊。” “你不也在人间逛了这许多年？你觉得丽江好，还是天界好呢？” 施天笑着说，明白了。 罗嘉看施天不顺眼，也没请他坐下。施天这身华贵行头，和这小屋中的青花桌布确实有点格格不入。 施天不肯走，自己找个凳子坐下了。 “鹏王，为何对我有敌意？” “因为我不知你来找我，是善意还是恶意。”罗嘉实话实说。 施天哈哈大笑：“你怎么会认为我会对你有何举动，难道你不知道，你根本不够格吗？” 罗嘉愣住了。 施天解释道：“我确实是受命来找迦楼罗王的遗物的，天界都希望他能留下点什么法宝，能够用来压制地沼火池里的蛇妖。毕竟他和这些妖物斗了这么多年，一直将他们压得抬不起头。可我没能找到，看到你才明白，原来大鹏王是把他最后的神力全部留给了你。你的父亲可以说是资质非凡，修炼不过百年就可以统领云山众神。可你现在修为如此之低，别说做云山之主，就是让你去做个马前小卒，你都不够资格。现在让你上战场，你就是炮灰的命，我又怎会为难你呢？当然你爱在哪边待着，就在哪边待着。” 罗嘉自从觉醒后，一直顺风顺水，觉得万事无不可为。这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轻蔑地评价自己。施天的口气，就像一代宗师居高临下地说三岁的娃娃。 罗嘉控制住了自己，他不想再拆一栋楼了。 “那你怎么不回去？” “我打架水平很一般。再说天界是希望我能找到有利于这场战争的法宝，我们天界能打架的很多，能在人间界自如地混日子的神可不多，我比较合适。不过现在我已确定，你父亲不可能留下法宝了，他最后的神力塑造了你这条血脉，不会有余力做别的了。我也该回去复命，让那帮老家伙彻底断了这个念头。” 罗嘉本来一直担心，天界和云山的人会强扭他回去参加那场自己完全不感兴趣的战争。一想到要做什么云山之主，要统领一支鸟儿巡逻队，罗嘉就觉得心累。可现在人家摆明说不用你去了，罗嘉也没感到如释重负，反倒有点被小瞧了的愤慨。 施天说：“我回去后，让阿答留下来伺候你如何？她喜欢人间。” “不用，你把她也带回去吧。她在这里尽惹事了。” “怕你的小女朋友生气？” “不是，阿答修炼幻境，一旦失控，就会危害到无辜的人。她看见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出手抢夺，这里的人不是她的对手，她会伤到人的。” 这下轮到施天有点发懵。 “伤到人又怎么样？她也不是故意的。” “你们看人不过蝼蚁，我看人都是和我一样的，这就是区别。” 施天沉思良久，才说：“从没有谁这样说过。” “也从没有哪一个神是在人间长大的吧？这是不同的世界，我们还是桥归桥，路归路吧。” 施天耸耸肩，只好走了，罗嘉在他身后砰的一声关上门。 必须向叶琳坦白了，罗嘉终于下了决心。一方面，万一施天或者阿答再去学校碰上叶琳，或者小百又溜了出来，那烂摊子就更难收拾。从另一方面说，罗嘉也不愿意再瞒着叶琳了，他希望能真正拥抱自己的心上人。

第三十一章 告白 十二月下旬，走到哪儿都能听到圣诞歌曲的欢快节奏。商场门口搭起了高高的圣诞树，树下堆着五颜六色的礼物盒子，等着平安夜里圣诞老人派驯鹿来拖。学生们一边为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而烦恼，一边热火朝天地准备圣诞晚会和元旦晚会。 叶琳参加了英语四级考试，现在只要等成绩就行了，这几天一身轻松，帮着系里筹办圣诞舞会。商学院预订了学校的小礼堂，会举行一个蒙面舞会。说是蒙面，其实也就是每个进入会场的同学都会领到一个可以遮住半边脸的羽毛面具。面具很简陋，但大学生不计较，每次这种舞会大家都会玩得很尽兴。 男生们从小商品市场里大包小包地买来气球、彩纸和拉花，女生们就忙着把它们布置在会场里。门口也竖起了一棵花花绿绿的圣诞树。 罗嘉感受到了大城市里热闹的节日气氛。 平安夜，这个名字起得很好。愿天界众神不要来滋扰，让人间界的生灵们都能平平安安。还有一个酝酿已久的愿望，罗嘉想在今夜实现。 叶琳打扮得光彩照人，和同宿舍女生一起去参加舞会。会场里回荡着热闹的圣诞乐曲，大家开心地拉着手跳舞。开始时女生还是一个个牢固的小圈子，渐渐就被上来邀请的男生带散了，说笑声都盖过了音乐。 会场里开着暖气，大家玩得热了，很多人就脱了外面的大衣，随便搭在椅子上、堆在桌子上，只穿着毛衣跳舞。这是男生窃喜的时候，如果这时候放首慢歌就更好了。 果然音乐悠扬婉转起来，负责守音响的一定是个男同学，他似乎听到了其他男生的心声。 叶琳的额上已经沁出了点汗，脸颊红扑扑的很可爱，她嫌闷气，把面具扯下来丢了。正青春的女孩子，粉红脸颊上一双忽闪着的大眼睛，明媚而又清新，像温煦阳光下一枝盛放的海棠。 罗嘉早就进了场，他在窗边站着，一直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的女孩。 从他觉醒那天起，叶琳就是罗嘉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她是第一束光，最初的甜，心口那处永恒的温暖。 罗嘉戴上一只精巧的黄金面具，这是用他自己的羽毛编织的。面具在灯光下流光溢彩，衬得他的眼睛更加宁静深邃。旁边看见的人，纷纷发出赞叹的惊呼声。 他走过来牵起了心爱女孩的手，叶琳对他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嘉嘉。”叶琳没有被黄金面具所惑，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罗嘉的嘴角向上翘，他低头在叶琳耳边说：“琳琳，我带你去个地方。” “哪儿？你们少年班也有晚会吗？” “你跟我来就好。” 叶琳还没答应，罗嘉已经拿来她的大衣，把她裹好了带了出去。 夜风很凉，罗嘉把叶琳带到了小礼堂后面的一棵大梧桐树下，这里没有人，树上也拴着彩灯，能听见会场里隐隐传来的音乐声。 叶琳用手去摸罗嘉的面具，她几乎着迷地说:“这个面具好漂亮，肯定不是批发市场买来的吧？能给我买一个吗？” 罗嘉慢慢从脸上拿下面具，非常认真地对叶琳说：“琳琳，我想和你说对不起。” 叶琳感觉到罗嘉的郑重，她问：“你怎么了？” “请你一定要原谅我，这么多年，我在你面前一直戴着面具。” 叶琳完全无法理解。 罗嘉轻轻搂住叶琳，对她说：“跟我来，我会一直抱着你的，你不要害怕。” 叶琳正想骂罗嘉是不是吃错药了，只觉眼前一亮，自己已站在了一个美丽的湖泊边。碧蓝的湖水倒映着远处的皑皑雪山，身后是看不见尽头的森林，脚下青草温柔地起伏，空气里好像有一颗颗小水晶般清澈。 叶琳几乎站不稳，她的头脑一片混乱。罗嘉紧紧搂着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这是什么地方？我们到底在哪儿？”叶琳颤抖着问。 “我们是在琉璃心里，这里是我的小世界。” 罗嘉让叶琳坐在草地上，对她和盘托出。叶琳只觉得罗嘉的话从左耳哗哗哗灌进去，又从右耳哗哗哗流出来，她过于震惊，以至于不能理解。罗嘉注意观察着叶琳的表情，又拣重点给她重新说了一遍。 在罗嘉打算说第三遍之前，叶琳终于开了口。 “你是说，你不是人，你是一只很大的鸟。” 罗嘉点头，说：“大鹏金翅鸟。” 叶琳干巴巴地笑了两声，罗嘉担心地看着她。 “这叫我怎么能相信呢，玩笑开大了吧嘉嘉。” “没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以前是没办法，以后我对你都说真话。” “你和谁一起搞的恶作剧？这里是电视布景吧？”叶琳用力揪着身下的青草，挣扎着说。 罗嘉无奈地看着她。 “琳琳，其实你已经相信了我的话，你不要害怕。我绝不会伤害你的。” “我不害怕，你也别骗我。”叶琳快哭了。 罗嘉轻声问：“要我显示一下真身给你看看吗？” “不要！”叶琳尖叫道。 她坐在草地上，忍不住放声大哭。周围的一切那么鲜亮又那么陌生，梦幻和现实难以分辨，让叶琳崩溃了。 她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擦了擦眼泪。罗嘉一直在旁边没说话，拉着她的手却没有放开。 叶琳看到罗嘉十分难过的样子，感到有点不忍。她踉跄着站了起来，罗嘉赶紧扶着她。 “我要回去。” “好的。”罗嘉没再多说什么。 叶琳感觉到罗嘉的手在微微颤抖。她犹豫着没动地方。 “有别的出口吗？我们走过去看看。”她突然说。 罗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不过待会儿我还是要回学校。” “没问题。” 罗嘉搂着叶琳的腰往前迈步，几步就跨过了脚下的草原，来到一条水色清寒的小溪边，这里有临水的石台，“这里是原来的入口，我小时候经常来修炼的地方。”罗嘉指着那处平台说。 小溪清澈，岸边长着几丛银色的芦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叶琳莫名地感到了罗嘉的寂寞。 “你一个人在这里？”叶琳还是没说修炼两个字。 “嗯，好几年。”罗嘉说，“有小百，不过他只是一只百灵鸟，不耐烦一直陪我。” “不是还说有朵花儿？” “有枝棣瑾花，还有枝雪山参，都是灵物，他们都是后来我才找到的。就是小百，也是后来遇上的。” 罗嘉看着叶琳泪痕未干的眼睛：“一开始，就只有你，我从来都只有你。”

第三十二章 过关 叶琳把自己关在宿舍里，整整三天没出门。 她想要自己静一静，罗嘉就答应了暂时不来找她。 叶琳躺在小床上胡思乱想，夜不成寐，每天靠方便面度日。 室友们觉得她一定遇见了什么难题，问她也不说，只好帮着打打开水。她们敏锐地发现，罗嘉已经三天没来送早饭了，一定是弟弟移情别恋了，叶琳才这么折腾自己。 到了第四天，叶琳连方便面都不泡了，躺在床上，两眼通红。 室友们一看不行，都来安慰她。 “叶琳，你怎么啦，是不是和你弟弟罗嘉闹别扭了？我们帮你去找他，让他来看你，给你道歉好不好？” 叶琳摇头。 “那是你碰上什么事儿了吗？要不要去告诉老师，或者给你爸爸打电话？” 叶琳说：“不要，我没事的。” “你这哪叫没事！”宿舍里一个心直口快的姑娘说：“看着都快神经了。你说，是不是罗嘉有喜欢的人了，你突然发现你喜欢你这个弟弟，心里难受？” “他才不是我弟弟！”叶琳突然激烈地说。 大家以为猜对了，纷纷劝她：“早就看出来了，他对你就是有意思的，根本没拿你当姐姐看。你非要让人家当弟弟，还硬说人家未成年！” “这小子看上谁了，这才几天呀，我侦察一下去。” “罗嘉长得那么好，可不愁没人追，中文系那几个姑娘一直不死心呢，还在路上堵他。” “我还看见有人偷偷拍罗嘉的照片，就在银杏大道那边。”这时候还没有智能手机，偷拍是个技术活儿。 “你们别说那些没用的。叶琳，你要是发现你喜欢他，就去告诉他好了，我看罗嘉对你感情很深的，只要你说yes，别人都没戏。” “就是，你不说我们帮你说去，别在这儿折磨自己了。” 叶琳头疼极了，赶紧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你们可别添乱了。” “那到底是怎样的，你倒是说呀？”那个心直口快的姑娘逼问道。“反正我们不能看你这样下去了，再过几天，小命都要没了。” 另一个姑娘原来一直没说话，现在觉得事态严重了，也插嘴说：“叶琳，我们都是同班同学，有什么事你不要憋在心里。是不是那天那个戴金色面具的男生有什么事？” 大家一听有情况呀，这几个人当时都跳得欢，没看见罗嘉带走叶琳。 “是别的男生追你？罗嘉和你生气吵架了？” 叶琳只好否认说：“没别人，那个戴金色面具的就是罗嘉，他来找我的。” 看见那个场面的姑娘马上开始发花痴，“啊，那人就是罗嘉，怪不得那么好看。走过来时，我的心都要醉了。” 大家鄙夷地看着她，这是在安慰人吗？脑回路好清奇。 叶琳打起精神来给大家解释，要不然过不了关。 “我没和罗嘉吵架，他那天是来找我说话的。只是他以前有些事情骗了我，我不太高兴罢了，没事的。” “骗了你？什么事？很严重吗？” “罗嘉谎报了年龄？” “罗嘉原来有女朋友？” 大家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起来，不得不说，大学生宿舍里没有隐私这个词。宿舍的卧谈会，那是什么都能说的。 偏偏罗嘉的事，叶琳就是不能说，要不真得被送精神病院。她只能胡乱应付着，最后干脆说饿了。 两个姑娘陪着叶琳出去找饭吃，其他人还在热烈讨论。 罗嘉就站在叶琳宿舍楼外的自行车棚里，手里提着一个保温饭盒。 叶琳愣住了，两个舍友笑嘻嘻的，把她推过去，自己走到不远处，一边张望一边窃窃私语。 两个人都瘦了很多。罗嘉把饭盒递到叶琳手里说：“我熬了点粥给你。你不要想太多。”他看着叶琳青黑色的眼圈，艰难地说：“要是你害怕，我可以先离开一段时间。你要好好吃饭。”他有点语无伦次。 叶琳的泪水又涌出来，她哭着说：“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想怎样？” 罗嘉上前轻轻抱了她一下，回头走了。 站在旁边的同学看见罗嘉走了，赶紧过来把哭泣的叶琳搀上了楼。她哭得那么伤心，大家吓得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叶琳哭得昏昏沉沉，又倒在床上睡过去。 夜里，她真的饿醒了，床边放着那个保温饭盒，里面的白粥还有一点点余温。罗嘉细心地在粥里拌了一点肉松，是叶琳爱吃的。 叶琳把一盒粥都吃了，坐在被子里发呆。天渐渐亮起来，窗户上泛出微微青光，早醒的鸟儿已开始鸣叫。 她穿好衣服下床，到走廊里的卫生间洗漱了，宿舍楼门一开锁就走了出去。她熟门熟路地走到罗嘉租的小屋子，拿出钥匙开门。 房间里的灯亮着，没有人。 叶琳在门口愣了一会儿，赶紧跑进去开始翻罗嘉的衣服和包，她怕他真的走了。罗嘉的衣服还在，枕边放着黄金面具和一条还没有织完的红围巾。 叶琳拿起那条红围巾，想起了自己坐在外婆家的窗下打毛线玩儿，罗嘉从窗台上露出半个脑袋来，笑嘻嘻地看着她。她想起罗嘉在雪山上寂寞修炼的五年，只有这条红围巾放在枕边。 她觉得心里一阵酸痛，用围巾紧紧抵住了心口。 罗嘉从后面抱住了叶琳，他把这个女孩紧紧扣在了自己的怀里。 叶琳几乎喘不过气，罗嘉才放开了她。 “你怎么躲在我后面？”叶琳捶他。 “我担心你，一直跟着你呢。”罗嘉说。 “你怎么不走了？你是吓唬我的吧？” “只要你不害怕我，我怎舍得离开你半步。”罗嘉认真地说。 叶琳有点不好意思，弟弟突然要求变成恋人，还说这样动人的情话。 “粥还不错，你自己吃过了吗？” “我可以不吃东西的。” “那你怎么瘦了？” “很快胖回来。” “以后真的不骗我了？” “对，我以后对你都说真话。” “你到底多大了？” “按觉醒算，还是按我父亲在琉璃心里留下血脉算？” “毛估估吧。” “比你大几岁吧，大概二十多岁。” “那就不是弟弟了？” “本来就不是。” “我可不会管你叫哥！” “不用，叫名字就行。” “你真名叫什么？” “迦楼罗。” “迦楼罗，好难念，我看还是叫你啄啄吧。” “你真愿意？” “有什么问题？” “我是啄啄的时候，可经常看见一个小胖妞在院子里洗澡。” 叶琳勃然大怒，跳起来去揪罗嘉的脸。 罗嘉一把把她抱住了，他轻轻摇着叶琳，对她说：“琳琳，现在我真幸福，开心极了。” 叶琳的手软了，但她还是说：“不是弟弟可以，但也不是男朋友。” 罗嘉说：“没关系，我等着你。” “等什么等，要是我爱上别人怎么办？” “你有别人没关系，反正我只有你。” 叶琳被哄得晕乎乎的，都没发现罗嘉一直抱着自己。

第三十三章 偕飞 叶琳在罗嘉屋里消磨了一天，也不知为何有那么多话要说。 罗嘉告诉她自己的过往生活，这次叶琳真的在听。当他说到天山上孤独修炼的五年，叶琳的眼里又含了泪水。 罗嘉不想让叶琳再伤心了，他开始说些开心的事，自学成才练归玉诀，在天山上养雪莲，不靠谱的小百，爱斗嘴的小天，傲娇自恋的阿瑾……他想让叶琳知道，自己过得还不错。 叶琳有点好奇，又有点忐忑。 “你想看看他们吗？”罗嘉问，上次为了怕刺激叶琳，进琉璃心时他让小百几个都避开了。 叶琳摸了摸自己胸口的琉璃心，“他们在这里吗？” “是的，你放心，他们都挺可爱的。” 叶琳点了头，罗嘉就过来带她进去。 这一次进琉璃心，叶琳平静多了，她不像罗嘉那样熟视无睹，对琉璃心里的景色赞叹不已。 罗嘉唤来了三个灵物，小百知道这是主人的心上人，明白不可造次，乖乖地飞到了叶琳的手上。不啰里啰唆的小百看起来竟然很清秀可爱，叶琳用手轻轻摸了摸他头上的三根翎毛，露出了笑容。 看见叶琳微笑，罗嘉也跟着笑了，小百觉得起了点百灵皮疙瘩，他抖了抖羽毛。 阿瑾把花茎弯下来，恭敬地向叶琳行礼。小天却是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他只有巴掌那么高，伸出一枝参须来戳了戳叶琳的裤管，甜甜地喊了声：“姐姐好！” 叶琳被小天萌得心肝乱颤。她用两只手把小天捧起来，摸他头上的小叶子，问他：“你几岁啦？” “大概三百多岁吧！”奶娃小天说。 “这是雪山参，我们中间年纪最大的。”小百终于憋不住了，“我和罗嘉一样大，棣瑾两年多前才发芽，就算两岁吧。” 两岁的温柔婉约的阿瑾，三百多岁的奶娃小天，叶琳觉得自己要错乱了。但有一点她很清醒，她对小天说：“不要叫我姐姐。” 小天疑惑地问：“那叫什么，叫阿姨？” 罗嘉暗笑得快岔气，他把小天揪起来说，“大家都叫名字就行。” 叶琳终于不用给一个三百多岁的小家伙当姐姐了。 大家还给叶琳准备了礼物。小天送了叶琳一篮水灵灵的果子，是他自己在森林里发现的，他最爱吃的小点心。阿瑾送了一瓶自己的花蜜，只要在腕上点一小滴，就抵得上世间最好的香水。小百一如既往地不靠谱，他也送了叶琳自己最心爱的东西，一本言情小说。 叶琳没准备，只好计划下次带好吃的进来送给三个小家伙。 一起热闹了一会儿，罗嘉就让他们各自散了，自己带着叶琳，又来到了那片大草原上。 “琳琳，你愿意看看我吗？我想让你看看我真正的样子，看一眼就行。” 叶琳很紧张，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罗嘉开玩笑说：“我很好看的，还挺可爱呢。” 叶琳知道罗嘉也有点紧张，她慢慢放松了自己，对罗嘉笑了笑。 罗嘉走到叶琳身前，单膝跪了下去，转瞬之间他就变成了一只金色大鹏，只有叶琳站着那么高。大鹏鸟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叶琳，琉璃光转，万水千山，他的眼眸里映出了叶琳的影子。 叶琳没害怕，她走上前抱住了大鹏鸟的脖子，用自己的脸在大鹏的羽毛上蹭了蹭。 “嘉嘉，你长得挺好看的，还挺可爱呢。” 大鹏鸟的眼睛都在笑，他展开翅膀，示意叶琳顺着翅膀走到他背上来。叶琳怕踩坏了他，上来的时候小心翼翼。等叶琳坐稳了，大鹏鸟腾空而起，两翼舒展，身体变大，就像一架小型的航空母舰。叶琳鼓起勇气站了起来，她发现自己向任何方向跑百米冲刺都掉不下去。 罗嘉飞得非常稳，风在叶琳的身边轻轻掠过，空气中有清冽的芳香。 叶琳目眩神迷，任由罗嘉带着自己飞越高山大海。 罗嘉越飞越远，发出一声声清唳，他心里非常快活。 叶琳干脆仰躺在大鹏的身上，让风从自己脸上吹过去，她把胳膊伸开，眯起了眼睛。 过了会儿，罗嘉怕叶琳累了，他收了真身，把叶琳抱在了怀里，慢慢从天上降到地面。叶琳看见了他额上的红色如意珠，用手摸了摸。 罗嘉把她的手拿下来，放在嘴边亲吻。 叶琳的脸有点红，她赶紧说：“我们出去吧。” 罗嘉笑她，她气急败坏地说：“我饿了。” 这下鹏王只好出来煮粥。 今天是一年的最后一天，大街上张灯结彩，到处点着庆祝元旦的红灯笼。叶琳喝完粥，就让罗嘉送她回学校，十一点前宿舍要锁门的。 罗嘉舍不得让她离开，拉着她的手在路上慢慢地走。学校里的操场上聚集了不少学生，大家围着烛光弹吉他、唱歌，等着新年的钟声敲响。 罗嘉就对叶琳说，“这么多人在外面，宿舍楼不会锁的，我们也一起过新年吧，等会儿我们一起倒数。” 叶琳也有点舍不得罗嘉。真奇怪，她想，就在五天前，罗嘉还是铁板钉钉的弟弟，现在却真的有了恋人的感觉。 她就没坚持说要走。罗嘉脱下自己的外套把叶琳裹起来，抱在了怀里。 罗嘉的身体就像个温暖的火炉。叶琳思考了三秒钟，不再矫情，乖顺地伏在了罗嘉的胸前。 两个人的心都在怦怦跳。 远处有焰火升空，大学生们开始有节奏地大喊：“十，九，八，七……” 一个大嗓门突然喊道：“错了错了，还有一分钟呢！” 一阵哄堂大笑。 叶琳也笑，罗嘉在她耳边说：“我最喜欢这热热闹闹的烟火人间。” “那刚才你带我去看的高山大海呢，还有那么美丽的森林和湖泊，人间可没有这么纯净漂亮的地方。” “那个纯净漂亮的地方就在人间啊。”罗嘉指着琉璃心说，“就在这儿，在你的心里。” 大学生们又开始倒数，这次应该对了：“六，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叶琳说。 罗嘉没说话，他吻上了叶琳的唇。 叶琳的嘴唇软软的，罗嘉轻轻吮着她，就像在吮甜甜的麦芽糖，吮一个不愿醒来的梦。 新年到了。

第三十四章 热恋 罗嘉没有必要再装少年班学生了，全心全意开始做中国好男友。 叶琳也不嫌他烦，热恋时本就恨不得每一分钟都黏在一起。 每天早晨罗嘉准时来接叶琳，两个人你侬我侬地去吃早饭，一盒牛奶插两根吸管，包子你咬一口我咬一口地吃。叶琳去上课，罗嘉就进琉璃心修炼，等叶琳下课了，就跑出来陪着叶琳去逛书店或者看电影。叶琳泡图书馆或者上自习，罗嘉就坐在旁边陪着看书，什么杂书都看。 叶琳上的是文科，不会像理科生做实验那样拖堂，下午最多两节课就结束了，每周还有两天下午没有排课。小两口就会去超市买点菜，回罗嘉的小屋子自己做饭吃。叶琳有李建华的遗传，在罗嘉的指导下做饭水平越来越高，但她讨厌洗碗，这个光荣任务就由鹏王完成。 大二的课业没有那么紧，吃完晚饭两个人会去逛逛街，手拉手在校园的林荫道上走，或者进琉璃心里玩儿。宿舍锁门前罗嘉送叶琳上楼，再回自己的小屋子。 琉璃心已经挂在了罗嘉的脖子上，这样除了黏着叶琳的时候，罗嘉其他的时间都可以用来修炼。宿舍里还有其他女生，叶琳可不想罗嘉天天晚上都能看见舍友们换睡衣，听见女生叽叽喳喳的卧谈，更何况罗嘉本身就是卧谈会的主要内容之一。 罗嘉现在觉得幸福得不行，他可以天天和叶琳在一起，想抱就抱，想亲就亲。美色当前，叶琳也真是很难拒绝罗嘉的亲近行为，当然也同时收获了无数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他们暂时不打算告诉叶家两人的事情。旁人不知道，看着这一对赏心悦目，叶家人可是看着罗嘉长大的。叶范绝不可能允许叶琳和未成年的弟弟谈恋爱，一定会棒打鸳鸯，说不定还会天南地北去找罗之岭。所以两人觉得，怎么也得等到罗嘉名义上的十八岁，再告诉家里人，我们是一对恋人。 至于金翅大鹏的秘密，就太过震世骇俗，就算是家人，也尽量不知道为好。 两人不缺钱，但罗嘉和叶琳都不太会花。 叶琳维持着家里养成的朴素习惯，和大多数大学生一样，在小商品市场买衣服，在大学门口美食一条街上吃点小炒就算打牙祭了。每个月的生活费也就是妈妈给的两百块钱加上大学生补贴十七块钱，合计两百一十七元。叶范给叶琳办的一张应急银行卡上一直存着两千块钱，叶琳根本想不起来用。 罗嘉就更有钱了，他现在的羽毛已经很长了，只能自己把羽毛变成的巨大金叶子分成很多小份，再慢慢换出，要不会动摇整个黄金市场。他在叶家长大，也想不起来去买什么奢侈品，看见叶琳逛街时喜欢什么，他就给买什么，再给小百买点零食。银行卡上的钱，只有零头略微动动，根本就花不了。 罗嘉想不起来给叶琳买漂亮衣服，因为他觉得叶琳已经最漂亮了。叶琳也不会考虑说自己根本就不用读书工作，只要把罗嘉的羽毛拔几根，这辈子就足够用了。 总之，这是最美好的，无杂质的校园之恋。 宿舍里有人涂指甲，叶琳觉得挺好看的，也买了一瓶粉色的指甲油。男生对于女生化妆这件事都是有点好奇的，有女朋友的才有幸近距离围观。看着叶琳涂了一只手，再涂另一只的时候不太方便，罗嘉自告奋勇地帮着涂。 蘸着指甲油的小小毛刷子轻轻刷过，叶琳把十只手指都张开着晾干，指甲尖粉莹莹的，泛着贝壳的光。 罗嘉赞了一声真美，又把叶琳抱过来亲，叶琳的手不敢乱动，被罗嘉亲得喘不过气来，气得直踹他，两人在小屋子里闹成一团。 植物箱子里的茉莉花开了，小巧晶莹的白色宝珠茉莉，散发出清甜的香味。岁月静好，唯愿这美好的时光就此停驻。 叶琳把罗嘉赶去做饭，自己趴在床上，把两只手伸出来晾着，一边和小百聊最近看的电影。小百总算是找到了知音，可以和自己聊电影聊明星聊爱情小说，叶琳对这些话题也挺感兴趣。 罗小天也出来玩，他最喜欢向叶琳卖萌，让叶琳帮着洗澡之类的，叶琳为此专门去买了个柔软的小刷子。有时候罗小天被刷子挠到痒处，在水盆里到处乱跑，咯咯直笑，闹得水花四溅。现在他正跳到罗嘉的书桌上玩儿，用参须卷住一支笔，在纸上乱画。 棣瑾比较矜持，多半时间待在琉璃心里，罗嘉不召唤是不出来的。好在现在罗小天喜欢待在森林里，和棣瑾隔得远，吵架的客观条件缺失了，琉璃心里太平不少。 罗嘉做了红烧带鱼和水芹香干，又做了个茼蒿汤，都是叶琳爱吃的。他买了一张可以折叠的小方桌，摆上了两副碗筷，又给小百和小天各摆了一个小碗。 罗嘉自己不用吃东西，但为了陪着叶琳，每次都吃一些。小百总是强烈要求上餐桌，罗嘉就会放点菜在小百的小碗里，让他自己啄着吃。小天有样学样，也争得了自己的一个小碗。 这种奇异的吃饭方式，叶琳很快就习惯了，她还觉得小百和小天努力喝汤的样子实在太逗了，总是难免会把菜汤沾在头顶的翎毛上或者小叶子上。每次吃完饭，叶琳都拿湿毛巾帮小百擦翎毛，帮小天擦叶片，觉得好玩极了。 吃完饭，罗嘉把小百和小天赶回琉璃心，再隔断琉璃心内外的联系。他可不想让这些家伙看见他和叶琳亲密的样子，听见他对叶琳说的甜言蜜语。 叶琳的指甲油已经干了，她赖在罗嘉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根根掰着罗嘉的手指头玩。两个人就明天早饭去吃食堂的包子还是门口的煎饼这个严肃的问题，讨论了足有十分钟。 一直到十点多钟了，罗嘉才帮叶琳穿外套，拿书包，依依不舍地送她回宿舍。在楼门口两人照例要腻歪一会儿才分手，这个时候一对一对回来的人多，罗嘉他们也不是很显眼，大家都会磨蹭到最后一分钟才分开。 叶琳回到宿舍里的时候，还能从窗口看见罗嘉站在楼下的灯光里冲着她笑。

第三十五章 夜车 “五一”节快要到了，叶琳班上的同学就商量着去黄山做短途旅行。最后愿意去的一共八个人，六个女生两个男生，男女比例严重失调。 六个女生里有两个是叶琳宿舍的，一个就是那个心直口快的姑娘，名字叫任素英，另一个叫李丹。大家都觉得男生太少了，爬山时难免要背些水啊食物啊之类的重物，要是男生太少了怕不好分配。任素英就来拉叶琳一起去，还要求一定要带上罗嘉。 叶琳和罗嘉商量，罗嘉正好想带叶琳出去玩，就同意了。 火车票是让一个男生郭永统一去买的，晚上七点多的票，第二天早晨到。女生们各自都买了一书包的面包、火腿肠、饮料等等，准时到火车站集合。 这是自发组织的春游，大家都嘻嘻哈哈很高兴。 可他们都低估了节日期间火车站人流的恐怖程度。站台上全都是人，车门口塞得密密麻麻，根本就插不进脚，下面的人死命往上推，前面的人脚是站上去了，身子还后仰在门外。 叶琳她们这个小团队女生又多，看见这么恐怖的人流，完全束手无策。 罗嘉看看不行，就和两个男生商量了几句，带着叶琳她们直接到了车窗前。罗嘉和另一个男生托起郭永，把他从窗户里塞了进去。郭永在车里站稳后，先把车窗再推高了一点，就伸手下来拉人，罗嘉他们就如法炮制，先把女生一个个塞了进去，再把她们的包一个个递上去。看到不远处有乘警向这边挤过来，罗嘉说自己最后上，先赶紧把那个男生托了上去，等郭永来拉自己时，借着他的手，轻轻一跳就进了车厢。 大家一片掌声，像完成了什么经世伟业，开心的不得了。 乘警看他们已经钻进去了，皱了皱眉头，只好转身再挤回去，维持车门口的秩序。 进了车厢就好办了，虽然还是挤得不行，但买的是坐票，总有个座位能坐下，只是面前挤着三层人罢了。叶琳看自己旁边一个老太太被挤得喘不上气，心里不忍，把位子让给了她，自己坐到了罗嘉的怀里。 火车开动了，犹如塞满了的罐头被摇了一摇，车门口的人又往车厢中部挤了挤，密度分布均匀了，每个人都勉强找到了自己的容身之处。 罗嘉抱着叶琳觉得很好，反正他钢筋铁骨不怕挤。 夜火车上的列车员，仿佛是另外一种人种，不管车厢里再怎么挤，他都有办法推着一辆小车出来卖东西，一边走一边把睡在座位底下的人的脚往里踢。 头顶行李架上竟然也睡着两个人，神奇地把自己和一堆箱包镶嵌在一起。车厢结合处堆着两个竹筐，里面鸡同鸭讲，羽毛乱飞。列车员见多识广，眼睛都不翻一下的。 叶琳拿出个苹果吃，任素英在一堆人的胳膊下剥茶叶蛋，火车上竟然还飘来了烧鸡的味道！罗嘉把脸埋在叶琳的头发里笑。这一节车厢里的人，感觉比他一辈子看到的人还要多。车厢里灯光明亮，饭菜飘香，大家挤挤杠杠，闹闹哄哄地直奔黄山而去。 车行到半夜，大家都挺累了，很多人站着都在打瞌睡。学生们精力旺盛，好几个人还在聊天，罗嘉不方便把叶琳送进琉璃心，只好尽量让她在自己胳膊上睡得舒服点。叶琳甜甜的呼吸就在他的脸颊边，他好容易忍住了没去吻她，让叶琳睡了几个小时。 五点多的时候，车窗外开始蒙蒙亮，车厢里人声渐渐嘈杂。叶琳在罗嘉怀里扭了扭，不满意地咕哝了几声。罗嘉怕她这样蜷着睡时间长了血脉不和，就轻轻往她脸上吹气。 叶琳的睫毛被吹得轻轻颤动，她刚刚睁开眼，罗嘉就吻了下来。 叶琳迷迷糊糊的，根本忘了身在何处，她习惯性地用手环住罗嘉的脖子，回吻着他，罗嘉的两臂紧了紧。 车窗外阳光一闪而过。叶琳清醒过来，想推开罗嘉，奈何身前全是人，根本跳不下来。 罗嘉这次没无赖地抱着她不放，反而帮她推开了一点点地方，让她站起来动一动，免得睡得身子都僵了。 叶琳站了一会儿，就被人墙又挤回了罗嘉的怀里。 “你故意的吧？”她和罗嘉咬耳朵，“要不他们怎么推得动我。” “嗯，我故意的。”罗嘉承认，耳朵根有点红。 闷了一夜的车厢里味道不太好，不少人都醒了，车窗被推了上去，早晨清新的风吹了进来。火车已进入山区，群山在车窗外奔驰，不时能听见远处欢快的鸟鸣。 “那是什么鸟，声音好清脆，很好听。” “不知道，可能是黄鹂之类的吧。” “小百叫起来是什么声音？” “还真没听过，那家伙就喜欢说话，好像根本就没叫过。” “下次让他叫一次听听，应该很好听吧。” “我看算了，肯定难听。” 两个人轻声说着悄悄话，旁边的人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火车一转，前方山脊上蓦然出现了一棵花枝纷披的大树，是山里的野樱花。城市里的樱花四月份就落完了，山里的樱花却正当时。树高如峰，花开似锦，在晨风中浅粉色花瓣缓缓落下，美得就像个童话。 叶琳看呆了，一直用手指着那花树让罗嘉看。 罗嘉看看周围乱哄哄的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边，就伸出手去在空中轻轻一拿，一朵樱花就拈在了罗嘉手中。他把樱花放在了叶琳手里。 叶琳笑得很甜，山里的野樱花还有一点点淡淡的香味。她把玩了一会儿，把花儿放进了自己的小钱包里。这个小钱包也是罗嘉给买的，就是个小布荷包，上面绣着一只很萌的小鸡。 同学们都醒了，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什么时候到站，到哪里去转汽车直接到黄山景区的大门。叶琳不好再窝在罗嘉身上，自己站了下来，好在没有一会儿，火车就到站了。 火车站有小巴接驳到黄山景区，大家都不想休息，兴兴头头地买票上车，一个多小时后就到了景区大门口。几个女生在山脚下被小贩们撺掇着买了竹杖和塑料雨衣，因为小贩都说越往上越贵，而且山上经常会下雨。男生们又去补充买了一些矿泉水和方便面，几个人分别背着，开始爬山。

第三十六章 黄山 二十郎当岁的一群大学生，正是精力充沛的年纪，虽然在火车上没法睡好，但早晨吃了点东西就都满血复活了。穷学生们根本就没考虑坐索道，这次他们打算从后山爬上去，在山顶上住一晚，第二天去爬玉屏景区的几座高峰，再从前山下山。 李白曾写道：黄山四千仞，三十二莲峰；丹崖夹石柱，菡萏金芙蓉……据说他写完后把笔一扔，这笔就化作了黄山散花坞中的一景——梦笔生花。 黄山上有无数这样的传说故事，大家一边聊天，一边顺着石阶往上爬。越往上走，路边的景色越好看。近处有野草闲花，远处有奇峰怪石。山风微凉，空气清新，竹杖在石阶上敲出清脆的“的的”声。 从后山直接爬上去的游客不多，大多是年轻人。山路上嘻嘻哈哈，远处还有人在唱歌。叶琳不好意思老和罗嘉腻在一起，自己跑到女生堆里走着，几个女生一起走，很远都能听见她们叽叽喳喳的声音。 罗嘉背着十几瓶水在后面慢慢跟着，他能看见远处峰顶的一片树叶，也能听见谷底深处的一声鸟鸣，只觉心里十分敞亮开阔。 女生们爬累了，在山路上停下来歇脚，她们一溜排开坐在石阶上，留下一个人的位置让别人能走路。罗嘉走过去，把包里的水和零食拿出来给她们吃，又帮叶琳把外套穿上，走着山路不觉得，一停下来山风就凉飕飕地直往骨头里钻。 这两人在一起就是各种花式秀恩爱，大家都已经免疫了。 足足爬了三个多小时，才爬到了索道上站白鹅岭，大家随便吃了点面包、火腿肠什么的，休息了一会儿，又再接再厉半个小时，终于到达始信峰。 始信峰于黄山众峰之中，显得小巧玲珑。但此峰三面临空，千丈悬崖上密布着苍劲多姿的大松树，尽显黄山松的奇态，可谓风姿独秀。明人游至此处，觉得如真似幻，称之为：“妙不可言，说也弗信；岂有此理，到者方知”，始信峰由此得名。 罗嘉他们到时正是下午三点多钟，太阳还明晃晃挂在头上，看不到始信峰的云蒸霞蔚，山道上人又多，没什么梦幻感，不免觉得始信峰有点名不符实。 在始信峰上玩够了，一行人再转向排云亭，太阳快要下山了，大家赶过去看彩霞。排云亭前的观景台上挤满了人，前方山谷中铺满了红艳艳的彩云，一层一层铺展出去，游人像是踩在一幅巨大锦绣的开端处。 一群人中只有郭永带了一台照相机。这时候的相机都是“吃”胶卷的，一卷三十六张，大家都珍惜着用，不单独拍风景，也不大拍单人的，都是几个人一起拍集体照。罗嘉抢到机会，和叶琳一起拍了一张合影，两人身后就是悬崖和彩霞，旁边是一大丛高山杜鹃。山道狭窄，很难取景，郭永只能给他们拍了半身照，两人看起来仿佛悬浮在彩霞中。 女生们叫着她们也要拍一张合影，叶琳赶紧挤过去站队。罗嘉把叶琳的包也背上，往后退了几步等着她们拍完。他的肩头突然被人一撞，回头看时却找不到是谁，山路上互相挤擦很多，大家都不太在意。 天色慢慢暗下来，大家开始往回走，计划在西海宾馆附近住一晚，明天凌晨去光明顶看日出。正逢节日，西海宾馆、北海宾馆都住满了，根本找不到住处。郭永和任素英就到处打听，找到了租用军大衣的地方，给每个人租了一件大衣，打算晚上就在山上背风处挤着混一夜。 像他们这样的游人还不少，一圈圈在宾馆附近围坐着，把所有的衣服都穿在身上，再披上军大衣取暖。晚饭就是开水泡方便面，加上火腿肠和卤蛋。 大学生们本来就没打算能住进酒店，在西海宾馆的墙根下坐着，吃得不亦乐乎。吃完后就互相靠着聊天，借着宾馆的灯光打扑克牌。 山里的昼夜温差极大，五月的晚上也能冷到零下。罗嘉觉得有点起风了，就坐到叶琳身后帮她挡着，叶琳正打得起兴，不愿意从牌场上下来。她穿着厚厚的高领毛衣，套着外套和军大衣，臃肿得像个皮球。 叶琳和任素英打对家，另两个男生打对家。任素英不会算牌，属于凭感性打牌的，本来水平一般，但今晚的运气奇好，大小王、双连对不断，摧枯拉朽一般打得两个男生完全没了脾气。 罗嘉凑过来看叶琳的牌，突然看见一滴雨珠打在了牌面上。山上下雨了，这下可糟糕了，牌局不得不结束，大家纷纷把塑料雨衣拿出来套在大衣外面。雨越下越大，地上就没法坐了，领头的郭永、任素英又赶紧去找地方躲雨。 西海宾馆的门厅里已经挤满了人，郭永找到了旁边一家小饭店，这是个吃饭的地方，不提供住宿，但现在也打开了大门，让游人可以进来避雨，按人头收费。郭永付了点钱，把大家都带了进来。 房间里比外面暖和很多，大家又打起精神玩了一会儿，毕竟前一天晚上也是一夜没睡好，没过多久，女生都纷纷趴在餐桌上睡了。两个男生干脆找了报纸垫着，裹着大衣睡在桌子底下，说这样躺平了更舒服。窗外的雨越来越大，树枝不停被大风刮下来，打在窗户上扑簌作响。 黄山本来就是国内一个著名的暴雨中心，一年有半年要下雨，三分之二的天气有雾，不然怎么能形成壮观的云海呢？可惜明天早晨的日出多半要看不成了。 罗嘉找了把椅子靠墙坐着，把叶琳搂在自己怀里睡，等到大家都睡熟后，他把叶琳送进了琉璃心里，打算明天早晨再接她出来。 因为他俩经常去琉璃心里玩儿，罗嘉已经在叶琳喜欢的湖边草原上安了一个帐篷，就是人们去公园的时候常常带着支在草地上那种野餐帐篷，里面放了些毛毯、靠枕之类的东西，叶琳在琉璃心里玩累了，就会去休息一会儿。 罗嘉把睡着的叶琳放进帐篷里，给她盖上了毛毯。正打算干脆修炼一会儿，小百飞了过来。 “罗嘉，我觉得外面有人。” “外面好多人呢。” “不是，是云山的人。” 罗嘉吃了一惊，他马上说：“你在这儿守着叶琳，无论发生什么也不能离开。” 小百点头答应，他也显得很焦虑。 罗嘉深呼吸了一下，走出了琉璃心。

第三十七章 夜战 饭店的大门紧闭着，门外一盏孤灯，在暴雨中泛出暗黄的光，灯光中飞动着被风吹斜吹乱的雨丝。 罗嘉推开门，就看见独自负手站在那里的一个男人。这么寒冷的雨夜，竟然只穿着一袭白色长衫。这人站在雨中渊停岳峙，身周一米之内，没有一滴雨落下，风雨都被他的气劲挡在了外面。他的个子不是很高，粗浓的眉毛，眼光很锋利，脸上没有表情，看起来很严肃，和施天那个雅痞相完全不同。 罗嘉不知道他是谁，更不想无意中祸及无辜的人，就走出来对他说：“这里的人很多，不太方便，请您借一步说话吧。”说完就率先走上山路，往光明顶而去。 光明顶离西海宾馆约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是除了莲花峰以外黄山上最高的山峰。山顶上有一片空地，是看日出的胜地。此时是暴雨如注的深夜，光明顶上一个人也没有。 夜里无需隐瞒速度，罗嘉和白衣人只用了一两分钟，就踏上了光明顶。这里没有灯火，黑沉沉的夜幕下雨水肆虐，擂鼓似的打在光明顶上。 那白衣人显然也能在黑夜中看得很清楚。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问道：“你就是罗嘉？” 罗嘉点点头，问：“您是哪一位？为何到这里来？” 白衣人说：“我从云山来，我认识你的父亲。施天回来后，和我们说了你的事，我想来看看你。” “我挺好的，施天回去是怎么说我的？” 白衣人微笑着说：“他说你根骨不错，就是没人教导，进展非常慢。” “我打算在人间生活，修炼的进展慢些也无妨。施天上次告诉我说，云山和蛇族不久会有一场大战，他是不是回去参战了？” “施天是天界的人，最多是来助战，这场仗主要还是我们云山来打。施天过来，本来是想找你父亲留下的法宝的。他和你说了吗？” “说了，不过他说父亲用最后的神力塑造了我，不可能有余力留下什么法宝了。” “的确是这样。”白衣人说：“不过迦楼罗王法力无边，又多年在地沼火池战斗，我们总是觉得他应该留下了什么，能够阻止这场战争。” “父亲是从汗腾格里峰下来的，我在那里住了五年，周边都找遍了，什么也没发现。” “那里也许真的没有，不过你父亲没有在琉璃心里留下什么法宝给你吗？”白衣人浓眉一扬，指了指罗嘉挂在胸口的琉璃心。 罗嘉感到了一丝不安，“我只是修习功法，这功法按施天的说法还一文不值。我找到琉璃心时它根本是空的，可没有什么法宝。” 白衣人说：“原来如此。” 罗嘉愣了一下，却见这个白衣人一掌挥了过来，说：“让我试试你修炼得如何了。” 罗嘉大惊，在这里动手，整个黄山都要遭殃。他现出大鹏的真身，却控制身体如一只燕雀般大，像一颗子弹一样向上急飞，要打就到空中去打。 白衣人向上看了看，也飞了起来，他飞的速度也不慢，紧紧缀在罗嘉身后。两人上到万米高空中对峙，黄山群峰已经完全看不清了，只能听见耳边飒飒的风雨声。 罗嘉心里很紧张，他展开身形，眼睛变成了竖瞳，羽毛微微张开着，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战斗。虽然还未交手，他已经感到眼前的白衣人战意如焚。 白衣人仍然保持着人形，一指划了过来。空气的波动有如实质，罗嘉根本来不及抵挡，胸口就如撕裂般的疼痛，就像一把尖利的匕首划过了胸膛，鲜血立刻涌了出来。罗嘉慌乱中使出了他最熟悉的招式，用翅膀狠狠搧了过去。金翅铁羽，罡风如刀，就是山峰也能夷平，白衣人也不敢直撄其锋，身子一扭从金翅下方翻了出去。 罗嘉赶紧低头，还没找到白衣人所在，又是一股劲风刺来，这次刺中了罗嘉的腿。罗嘉痛得几乎要大喊出声，但痛感也让他更警醒敏捷，向劲风来处猛搧，果然又迫使白衣人再次寻路逃出。 几个回合下来，罗嘉已经明白自己绝对不是对手，他身上已经被横七竖八割开好几道口子，鲜血不停地往下流。白衣人却毫发无伤，仅仅是长衫上沾了几个罗嘉的血点子。而且罗嘉受伤后动作越来越慢，白衣人已经找到规律，能很从容地从罗嘉的翅风下离开。 罗嘉知道自己的攻击手段太少了。归玉诀打造的是他的筋骨，飞翔格斗等都只是辅助功法，他本来就练得不多，更没有对手可以喂招切磋。和身经百战的云山神族打起来，毫无胜算。 白衣人并不下杀招，他只是不停在攻击，仿佛要激发出罗嘉最后一丝潜力。他靠近了一些，不再用指风割伤罗嘉，反而用拳风一拳拳打在罗嘉身上。这比起割伤来也不遑多让，每一拳都让五脏六腑翻滚如沸，罗嘉要死命咬住唇才不会啐出血来。 又是一拳打来，罗嘉反应慢了一点，这拳直接落在了左眼眶上，罗嘉只觉得脑袋里丁零哐啷的一阵响，左眼一时间什么也看不见了。 “还不拿出看家本领来！”白衣人喝道。 罗嘉已经竭尽全力，哪还有什么本领在看家。他气喘如牛，正想认输告饶，突然感到琉璃心一热，登时清醒过来。 叶琳就在琉璃心里，就在他的心口。这白衣人也不知是友是敌，不管怎样自己也要坚持住，打不过也要带着叶琳跑掉，绝不能让这个白衣人拿到琉璃心！ 罗嘉再次运起归玉诀，好让自己的筋骨经得起下一次冲击。现在他只有右眼可以视物，微微扭身怒视着白衣人。 白衣人叹了口气，右掌挥掌如刀，劈向罗嘉的肩头。罗嘉十分警觉，向侧一滑，躲开了这一掌，双翅舒张，作势欲搧。白衣人的左掌此时却无声无息地按在了罗嘉的腹部。霸道的劲力发出，罗嘉一口血直喷到白衣人的脸上。 白衣人不以为意，抬手一抹脸，突然感到了剧痛，却是罗嘉不退反进，趁他视线被血模糊的一刹那，用钢一般的利喙啄开了他的颈部。 这下白衣人立刻显出了真身。本来他一直只以人形和罗嘉周旋，是因为两人功力相差太远，用人形对战就已经游刃有余。但人身脆弱，被罗嘉一啄就受了重伤。他的真身是一只白色的巨鸟，颈部鲜血直流到羽毛上。如果他一开始就用真身战斗，罗嘉可能根本走不过三招。 罗嘉一得手，根本就不看白衣人如何，立刻就振翅向下疾飞，他要找一个隐蔽的地方，把琉璃心藏起来。黄山上千岩万壑，草木繁盛，又只有大鹏鸟才能感应到琉璃心，只要把琉璃心藏在黄山深谷中哪一片泥土下，就是云山的人也很难找到。自己也可以躲在琉璃心里疗伤，等外面没有威胁了再带叶琳出来。 可白鸟立刻就追了过来，罗嘉不管怎么飞，都飞不出它的视线。如果不是白鸟受了伤，肯定已经追上了。 感觉到身后白鸟越飞越近，罗嘉扯下了琉璃心，在一个俯冲的时候，用翅膀遮挡着白鸟的视线把琉璃心扔进了一片密林。他自己却坚持继续往前飞，飞得越远，叶琳就越安全。 罗嘉用尽了力气，翅膀越搧越慢，飞得几乎气竭。他感到白鸟追到了身后，干脆化成了人形，转身打算拼命。 白鸟却凝视着罗嘉的肩膀，不再上前。

第三十八章 孔翎 这时候的罗嘉浑身浴血，额前的如意珠都黯然无光。他的肩上却涌出一片五色神光，像一块披肩一样罩着他，从肩头到胸膛，再慢慢下垂到腰背和大腿，最后成了一件覆盖全身的披风，凌空罩在罗嘉身上。 五色神光到处，罗嘉的血止住了。本来浑身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疼得像被汽车碾过，现在疼痛感慢慢消失了。罗嘉诧异地用手摸着自己的胸膛，能感觉到骨头重新长好了。身上的裂口也开始慢慢愈合。 这披风还贴心地长出个兜帽来，罗嘉把帽子往头上一套，果然脑袋也不太疼了，左眼逐渐清明。 和莫名的鸟儿打了一架，伤又莫名地好了，罗嘉莫名其妙地站在空中。 白鸟重新化作白衣人，脖子上衣服上都沾了血，没那么仙风道骨了。他对罗嘉说：“你的水平的确太差，施天说的没错。还需要好好练。” “那你怎么还受伤了？”罗嘉刚觉得这鸟不像坏人，还想把披风借给他用一下的，现在，没门！ “伤算不了什么，和蛇族战斗哪天不受伤！回百花湖中洗洗就好了。如果我真是敌人，你现在已经死了八回了。” 罗嘉想想对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自己的确还得练。 “孔翎兄既然到了，为何不现身？只看着我一人教导小侄子吗？”白衣人说。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说：“他是你哪门子的小侄子，你可别乱认亲戚。” 罗嘉听这声音从下面来，就轻轻落到了地面上。松林里站着一个中年人，个子比罗嘉还高一个头，和罗嘉一样的剑眉凤眼，可惜嘴唇薄了点，看着冷冷的不好亲近。 罗嘉没往前站，这个中年人却大步走过来，仔细打量罗嘉，看到罗嘉额前的如意珠恢复了红珊瑚色，才松了口气。 “重明，你太过分了！要不是下午我就把五色神光放在我侄儿身上，今晚他可不就被你打死了？你到底想干嘛？想做云山之主？想做也得有人服啊！光打死我侄儿可没用。” 白衣人重明气得噎了一下，“孔翎，你别这么尖酸，我们都是来看鹏王哥哥的孩子的。他将来要有真本事，也能当得云山之主。你不教导他，光给个护身法宝有什么用！功力这么差，将来打起仗来还不是他吃亏！你还能护着他一辈子不成？” “这是我嫡亲的侄子，哪里用得着他去打仗。他的父亲已经为云山和天界牺牲了，难道还不够吗？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就护着他一辈子了，要你多管闲事！” “你怎么护住他？你连神光都给他了，你统共这么几件法宝，自己去打仗都要受伤！” “我乐意！你也管不着！谁像你这么正经？没法宝就去抢呀，多打死些蛇妖，拿尸体和天界换法宝也行。谁像你，还把死蛇都安葬了，你是想让我们喝西北风啊！” 罗嘉看两人越吵越厉害，自己完全插不上嘴，只好说：“要不，你们先吵着，我先回去和同学打个招呼？他们要是发现我不见了会出来找，这个天气，山路上容易受伤。” “不行！”重明和孔翎异口同声地说。 两人不吵了，重明拿出一块布巾来擦拭脖子，给自己疗伤。 孔翎回头对罗嘉说：“你在人间叫罗嘉是吗？我就叫你这个名字吧。” 罗嘉说好。 “我是孔雀大明王，你可以叫我孔翎。从我们祖上算，孔雀大明王和金翅大鹏鸟是同胞的兄弟。你的父亲迦楼罗王是我的哥哥，也是我们云山的首领，他带着我们战斗了很多年。他战死后，云山和天界一直在找他的遗迹。但因为云山和地沼火池的战争，我一直不能亲自来人间。这次得到施天的消息，说迦楼罗王留下了血脉，我才来看你。罗嘉，你不怪我吧？” 罗嘉摇了摇头，“你们一直在打仗呀，我帮不上忙，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不要不好意思，就是你父亲，在你这个年纪也无法上战场的。打仗的事情还是我们大人做吧。你是哥哥的唯一血脉，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罗嘉想脱下身上的五彩披风还给孔翎，他说：“我在人间可以说无敌，不需要这件披风。孔叔叔你拿回去吧，我看过父亲留给我的玉符影像，战场上实在凶险。” 孔翎按住了他的手，轻声说：“好孩子，这是我送给你的。这披风放在云山战场上，只是一件普通法宝，护不住我多少的。这次施天带回的消息虽然只有天界和云山的几个头脑知道，但毕竟已经不是秘密。迦楼罗哥哥不知杀死了多少巨蟒蛇妖，就怕蛇族知道了你是哥哥的儿子，会来报复。我们已经守住了汗腾格里峰的通道，以它们一族的本事，多半是穿不过无间火的。你把五色神光带在身上，万一遇到危险也有一拼之力，最不济也可以逃开去疗伤。你动用五色神光保命时我会知道，会立刻来救你的，你只需坚持住最多一个时辰。” 自从觉醒后，罗嘉从未得到过来自父亲家族的教导和关怀，他十分感动，眼眶里含了热泪。 孔翎把五色神光的用法教了罗嘉，这神光不但可以疗伤，还可以用作盾牌抵挡攻击，对于音波、水波等大面积攻击尤其有用。就算是罡风刀剑，罗嘉以后也不必用翅膀硬接、硬抗了，应该说是个非常好用的宝物。 罗嘉没再推让，用孔翎教的方法把五色神光收在了体内。 重明洗净了伤口，不知用什么法子止了血，他甚至还换了身衣服，干干净净地走了过来。 “罗嘉，这是重明，现正领着云山神族和蛇妖打仗。”孔翎介绍说。 罗嘉不知该怎么称呼，只好说：“重明，你好！” 重明瞪了孔翎一眼，不过也没有坚持让罗嘉喊叔。 “你打架的功夫太差，我传你一套技法吧。”重明说。 “我正练父亲的归玉诀，里面也有搏斗技法，只是我没练好。俗话说贪多嚼不烂，与其多练一种功夫，还不如多练练归玉诀。” 重明赞赏地点了点头，“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眼界。” 孔翎却说：“罗嘉你傻了，归玉诀是打造筋骨的，搏斗技法并非归玉诀所长，不过辅助技能而已。重明鸟一族天生爱打架，他们的搏斗技法是云山最好的，你倒是可以取长补短地学一学。只不要学这个家伙的假正经就行。” 重明怒道：“谁假正经了，你孔翎还能说点好话吗？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什么！你们孔雀除了会卖弄卖弄羽毛，还会干什么？有本事滚回去杀蛇去……” 罗嘉被震住了，重明足足骂了有五分钟。 孔翎一直没接口，等重明好不容易不骂了，才对罗嘉说：“听见没，也别学这家伙的啰嗦，太浪费口水。” 罗嘉把眼前的重明和玉符影像中那只啰嗦的重明鸟对上了，不禁笑出了声。 重明扭过头来看罗嘉，他的每只眼中都有蓝色双瞳。 “你先回去吧，我会去找你，教你怎么打架的，至少能打得过这只孔雀。” 孔翎不屑地哼了一声。

第三十九章 下山 罗嘉向孔翎和重明告辞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叶琳。 他趁着天色还没亮，迅速赶到刚才那片密林中，捡回了琉璃心。罗嘉把身上沾血的衣服全都埋进了山谷，自己跑回小饭店拿了干净的衣服换上，才进入了琉璃心。叶琳白天玩累了，现在还睡得很香，小百紧张地守在她的身边。 小百在琉璃心里看见了罗嘉和重明相斗，也看见他遍体鳞伤，一直心惊肉跳地叨咕着这下完蛋了，现在看到罗嘉好好的进来了，眼珠子简直都要掉下来。它一下子扑到了罗嘉的肩上。 罗嘉看到叶琳把毛毯裹成一个卷，睡得脸蛋红扑扑的，浑身绷紧的劲都松了。他带着小百走到远处，安慰这个炸了毛的家伙。 “我没事了，刚才我叔叔孔雀大明王来了，他给了我一件法宝，治好了我的伤。” 小百颤抖着说：“那个白衣人是谁？为什么要置你于死地？” 罗嘉就把从他丢下琉璃心后的事情向小百描述了一番。 小百还是不敢相信：“哪有这样试功夫的？我看着都吓死了，你的血一直流个不停。这个叫重明的也是你叔叔吗？看着好可怕，我害怕这个人。” “当然不能算真的叔叔，不过他以前也在我父亲的队伍中，算是父亲的战友吧。上次你给我看的玉符影像中也有他。我功夫不到家，他说会来传授我一套技法。” “那还行，要不白白被打了一顿，我还以为你这次凶多吉少了。” “当时是非常凶险，估计重明是想知道我的潜力到底有多大吧。我还是让他们失望了。不过这次的事情你绝对不许告诉叶琳，免得她为我担心。” “好，不过以后万一再有这种紧急情况怎么办？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帮你。” “等我问问孔翎或者重明，有没有你们能修炼的功法吧。这样你们也能自保。小百，如果下次再碰到今天的情况，我命令你一定要保护好叶琳的安全，只要做好这一件事就行了。外人没我允许进不来，这里面总是安全的。如果外面危险，你一定要阻止叶琳出来，等敌人都离开了，你再把她送回安全的地方。我脱身之后，会来找你们的。” 小百点头表示明白了。两人商量好了，只告诉叶琳、阿瑾和小天有云山的人来找罗嘉，会教授罗嘉一些新的功夫，不再提这场夜雨中的恶战。 天渐渐发白，雨势变小了，但仍未停。黄山的众多深谷里，生出了白色的浓雾，一团团一卷卷，融成了一片翻滚着的云海。浓雾淹没了靠着山谷的石阶路，人行其上，腰以下都没入雾中，只能靠着山壁，摸索着湿滑的铁链慢慢前行。 罗嘉和叶琳出了琉璃心，到小饭店和同学们会合了。大家看着暗沉的天色，都放弃了去光明顶看日出的计划。简单吃了点东西后，披上雨衣，直接向莲花峰走去。山路湿滑，大家没了昨天的恣意，都小心翼翼地顺着山壁走，昨天买的竹杖这时可以用来探路，非常实用。 游客们一个接一个地走在山路上，后面不远处的人向前看，就只能看见前面队伍中人的上半身。人们犹如走在云上，身体还会把旁边的雾气搅动成小漩涡，这也算是难得的奇景。黄山在雾中失去了颜色，仿佛一幅巨大的水墨图，漫漶的墨色还未凝干。 叶琳她们一共十个人，为了防止在雾中走失，就按照军训的办法每个人编了个号，正好从一到十，每回休息后出发时就叫号报数，马上就能知道谁在谁不在。大学生们报号时故意把声音喊得高高的，听山谷里的回声，然后哈哈大笑自己的小聪明。 年轻的时候，真是不管什么事都能当作游戏般玩得开心。 莲花峰一带地势比较险峻，穿过一线天和百步云梯，再往前就望见了著名的迎客松。走到这里时雨停了，大家纷纷把薄薄的塑料雨衣从身上扯下来，蜂拥着去照相。估计每个中国人到黄山都会和迎客松合影一张吧。不管淡季旺季，这棵松树下总是人潮汹涌。叶琳她们不能免俗，在迎客松下耽搁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前行。 到了天都峰脚下，往上看时确实让人脚软，仅供一人行走的狭窄山道，几乎全程都是三十度以上的仰角，很多地方就是在山缝里硬抠出只够踩两只脚的地方。很多人退缩了，绕过天都峰直接下山，大学生们却是越险越兴奋，嗷嗷叫着去买了天都峰的门票。这里的门票只是窄窄的一张纸条，却豪放地印着“山登绝顶我为峰”七个龙飞凤舞的毛笔字。 一登上天都峰的山道，就没有回头路了，后面的人只能看见前面人的背包，前面人的鞋子就悬在后面人的头顶上。山峰太高，一开始是拽着铁链子把自己往上送，快到顶时换成了粗尼龙绳，防止引雷。罗嘉让叶琳走在自己的身前，轻轻托着叶琳的腰，叶琳几乎完全没感觉到累，轻松地爬上了天都峰顶。 峰顶全是气喘如牛的人，前方是窄窄的一条十米长的小道，宽却不足一米，两边都是刀砍斧劈一般的万丈悬崖。崖上连草木都不生，从这里就是掉个石头下去也能摔成粉碎。正是天都峰顶的鲫鱼背。 胆大的人抓着小道边的尼龙绳慢慢走过去，回过头来露出个惊魂未定的笑脸。胆小的人几乎不敢睁眼，跪在地上被前后的伙伴拖着爬过去。在这里就算哭出来也没用，后路已堵，就只有这一条道向前。 叶琳也有点怕，不过她还是打算自己走过去。罗嘉跟在她后面送她过了鲫鱼背，自己却停了下来，长风猎猎中伫立在这群山之巅，扫视着下面的千仞绝壁，白云生海，他心中一动，突然明白了“山登绝顶我为峰”的深意。 翻过了天都峰，再往下就没什么不能过的坎了，虽然山路仍是上上下下，大家的腿也酸痛不已，但总归是往山下走，不觉得很难了。 罗嘉看叶琳已经走得歪歪扭扭的，明显是累了，就拉着她休息了一会儿，让同学们都走到了两人的前面。他悄声对叶琳说：“要不你进琉璃心睡一会儿去，到了山下我再叫你出来。” 叶琳靠在他身上摇头，“山上的风景这么好，我还想边走边看看，休息一会儿就好。”一边说一边用手去敲自己的小腿肚子。 罗嘉干脆把她背起来走，这样就不耽误看风景了。 旁边的行人看见罗嘉背着个姑娘还走得脸不红气不喘，都笑呵呵地说：小伙子身体可真棒呀！ 叶琳嘻嘻地笑，没有同学在旁边她很放松，前后没人的时候还指使罗嘉跳到树上去给摘个野果子什么的，玩得很开心。他们还遇见了一只松鼠，它傲娇地让叶琳摸了摸毛，甩着大尾巴就窜上树了。 如果忽略罗嘉几乎丧命这件事，这个假期称得上是完美。

第四十章 风刀 罗嘉向叶琳报备，说要向重明学习一些技法，有可能会去深山里待上一小段时间。 叶琳问了重明和孔翎的来历，倒没有阻止罗嘉的意思，作为一个好学生，她觉得罗嘉去学习一些新技能是很必要的。她只是有点奇怪罗嘉的安排。 “嘉嘉，为什么你们要去山里练习？在琉璃心里不好吗？地方很大，也不会受外界干扰，练习的时候更加不会破坏外面的建筑呀什么的，最安全了。” 不知道为什么，罗嘉就是不希望有外人进入琉璃心，就算亲叔叔也不行。 “这是父亲留给我的唯一的遗物了，我还没有完全探索完毕，也不想让别人进来看见我们的小世界。”罗嘉解释说。 “可我舍不得你离开，你要去多久呀？”叶琳无意识地用手拨弄着圆珠笔，抬头看着罗嘉。他们正坐在自习教室里，面前摊开着几本教科书。 罗嘉也舍不得叶琳，但他还是觉得应该守住琉璃心里的秘密。自己目前还不够强，至少要守住琉璃心这个最后的安全之地，这有可能是叶琳和自己未来安身保命的地方。如果让外人进入琉璃心，万一不怀好意，在里面设下什么埋伏陷阱之类的就糟了。 好在重明要赶回去打仗，也没有多少时间能教导他，估计最多也就教个十天半个月的。孔翎更是一离开黄山就赶回去了，这两位总得有一位镇守在云山上。 罗嘉没让重明来清原大学找他，约了他在汗腾格里峰见面，这样，他教完了就可以直接回云山。重明花了两天，教了罗嘉一套风刀刀法。说是刀法，其实却不用刀，而是用指风或者掌风去击伤敌人，就是在黄山上两人打斗时重明所用的功夫。人形太脆弱，罗嘉主要练习怎么用翼风去攻击。 重明教完基本方法后就开始和罗嘉过招，他下手绝不容情，罗嘉每天都被操练得遍体鳞伤，要靠五色神光和小天参汤才能恢复。 一次次从绝境中逃出生天，罗嘉觉得连带着自己的归玉诀也有了些进益。重明还给他科普了一番云山神族和蛇妖一族各自的技法、拥有的法宝等等。罗嘉用笔记下来，足足记满了两个厚笔记本，这其中还夹杂着很多重明自己的看法和评论。这个人话极多，打架时又极刚猛，罗嘉也是好一阵子才适应了重明这个性格。 练习的间隙，罗嘉回了趟思归峰自己的房子。重明跟着过来了，还很有兴趣地在峰前峰后来回逛了好几回。门前小花圃里留下的雪莲们没了日常补充的灵气，长得有点蔫蔫的。雪山上没有灰尘，房子的门被雪堵住了，屋子里面干干净净。 他问罗嘉为什么会住在这里，罗嘉心想这也没什么好瞒的，就告诉他是器灵告诉自己这里就是父亲留下琉璃心的地方。顺便为小百他们向重明讨教，是否有适合他们修炼的功法。 重明诧异地说：“你想让植物打架？这怎么可能？要是棣瑾都可以修炼功法，云山满山遍野都是棣瑾，都可以组建一支战斗队伍了，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植物可以战斗的。” 看来只有小百可以试试了，罗嘉把小百召出来介绍给重明。 “他叫小百，是我的器灵。” 重明难得地没有说话，他低下头来，蓝色双瞳不停转动，仔仔细细观察着小百的样子，还伸出一只手指抚摸小百的羽毛。 “不错的器灵，已经凝成实体了，应该可以修炼，你现在会些什么？” 小百眨眨眼睛，心想：会飞，会嗑瓜子，会看书看电视，算技能吗？ 罗嘉帮他回答：“啥都没学过，他什么都不会。” 重明只好教小百最简单的基础修炼法，先强化身体。又留了一枚小玉符给他，让他自己照着练练飞翔。如果飞得足够快，不光可以逃命，也可以像子弹一样冲击敌人。小百的羽毛柔软，用翅膀伤敌效果不佳。 罗嘉有点担心：“那小百除了撞击就没有别的攻击手段了吗？他体型小，撞击别人的时候自己肯定也会受伤。” “当然不，不同的鸟儿有不同的攻击手段。百灵应该可以用声音作为武器，不过这个我就不会了，如果修炼到能够化为人形，攻击手段就更多了。” “小百将来能化形吗？” “应该是可以的，要看他修炼的进阶了。等他把基础打好了，我再教他如何化形。他是器灵，最好不要长时间离开琉璃心，器灵在器中修炼事半功倍。” 小百拿了玉符对重明道谢，罗嘉也很感激。可惜重明什么也不需要，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一下谢意。 “对了，罗嘉你是怎么学会化形的？应该没人教你啊。” 罗嘉自己也不清楚，他问重明：“我们大鹏鸟一族也要修炼到一定程度才能化形吗？” “大家不都是这样吗？先练基础功法，打造好筋骨后才能化形。” “可我从小雏鸟变成小孩子时，什么都没有修炼呀。” 重明大吃一惊，忙问：“那你是怎么变的？” “不知道，就是有天早晨起来就忽然成了小孩子。”罗嘉说。往事简直不堪回首，那是叶琳刚离开李家村不久，他还是懵懵懂懂的，一大清早的突然发现自己躺在鸡窝里，旁边围着一堆咕咕叫的母鸡，一只大公鸡正踩在自己的肚皮上，头发上全是稻草和鸡屎。这么糗的事，本来打死也不说的，根本就不想记起来！ 重明也说不出原因，他疑惑极了，苦思冥想了一阵，不得不放弃。“下次问问孔翎吧，也许他会知道点什么。” 这日修炼完毕后，罗嘉从旧居里翻出个酒精炉来，煮了一小锅黑芝麻糊给三个灵物吃，又盛了一小碗去送给重明。 重明正站在屋门外，负手看着夕阳从雪山那边缓缓落下去。 “这黑乎乎的是什么东西？我可不要吃。”他皱着眉头说。 罗嘉也没打算重明会喜欢吃这种平民食品，他笑着说：“是小百嘴馋了让我做的，您不爱吃，我就拿回去分给他们。” 重明突然叹了一声说：“你还给灵物们做东西吃，和你的父亲一点也不像。” 罗嘉问：“我父亲是什么样子的？您能给我说说吗？” 重明说：“你父亲迦楼罗王英姿神武，却不苟言笑，不知击碎了多少神女的芳心。就更别提养什么灵物了。” “父亲是一方之主，可能需要显得威严些吧。”罗嘉猜测说。 重明摇头道：“才不是，他就是那个臭脾气。除了抵抗蛇妖，心里就没有一点别的念头。”他的声音里突然带了怒气。 “还应该有什么别的念头？”罗嘉疑惑地问。 重明说：“我们云山聚集了天界所有的禽族。云山和天族的须弥山，乾达婆族的缥缈香殿，或是龙族的青冥之底一样，都不过是天界之中的一个岛屿。只是因为云山所处之地正好处在蛇族的地沼火池和天界其他岛屿之间，千万年下来，竟成了天界抵抗蛇族入侵的前沿阵地。你的父亲被称为天界柱石，正是因为他从未让蛇族踏入天界一步。” 罗嘉没弄明白，问道：“难道这样不好吗？” 重明长长吁出口气说：“我没说不好，迦楼罗王当然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带领我们战斗的日子，我永远也不会忘。” 他怅惘地望着远方血红的落日，过了片刻才说：“英雄总会陨落的。” 罗嘉觉得重明肯定有很多话没有说出口，看着他失落的神情，也不好多问。他说：“我在人间长大，肯定和父亲不太一样。不过我敬重父亲的品格，父亲宁愿为保卫云山牺牲，我相信他的选择绝不会错。” 重明的身体突然颤抖起来，在峰顶的罡风中几乎要站不住了，他的眼睛燃烧着怒火，对罗嘉吼道：“你也这么说？阿蓝也是这么说的。为什么你们都这么想！” 罗嘉伸手去扶他，被重明一把推开了。他现出了白色重明鸟的真身，飞上天空，在雪峰之间一圈圈地急速盘旋，不时发出阵阵尖利的啸声。 罗嘉莫名其妙地站在雪峰上，手里还端着那碗冻成了冰块的黑芝麻糊。 重明盘旋了一夜才飞回来，他只字不提自己的失态，反而开始向罗嘉介绍天界的基本情况。 天界众神按族别聚居在不同的岛屿上，有些部族人丁不旺，只有数十人，也能占有一个独立的岛屿。大的部族共有七个，分别是天族、龙族、阿修罗族、夜叉族、紧那罗族、乾达婆族和云山禽族。施天王就是来自天族的。这七个大的部族多的有数万人，少的也有数千人，分别聚居在不同的岛屿上。部族之间难免有些摩擦，但总体来说还是和平相处的。 另有一个大的部族摩睺罗伽族。因为族内都是各种蛇类，天界众神就把他们称为蛇族，不承认他们是神族，也不让他们在岛屿上聚居，一直把蛇族族众限制在地沼火池之中。 “我父亲带着云山神族抵抗的就是这个蛇族，是吗？” “是的，云山和蛇族打了有几万年，仇深似海，彼此都在战场上丢下了无数条性命。”重明冷冷地说，他的袍袖轻轻飘动，泄露了他不平静的心情。 “怪不得那个施天还要到人间来找我父亲留下的法宝，说是希望用来对抗蛇族。” “天族的人惯会抢这种现成的好处了，真要让他们上战场的时候，个个都往后缩，只让我们云山的儿郎往前冲。”重明鄙夷不屑地说。 过了几天，重明觉得自己必须回去了，他对罗嘉说：“风刀基本的技巧和招式都教过你了，你要勤加练习，练习中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可以记下来，问我或者孔翎。这套刀法适用于所有有翼的神族，不过不经我同意你不能传授给其他人。” 罗嘉表示一定会按照重明说的去做。他们一起去了汗腾格里峰。重明的身影一闪就消失了，罗嘉目送片刻才转身离开，他现在的能力，还不能穿过这条通道。

第四十一章 看房 阿瑾在琉璃心里过得孤寒，重明走之前，罗嘉本想让她顺便跟着回去。云山上有很多她的伙伴，应该会过得开心些。 出乎意料的是，阿瑾拒绝了这个提议。她已经知道，云山上有无数的棣瑾，她回去后，就会是山上很普通的一朵花儿，而神族们对于道边的照明灯向来是熟视无睹的。 而自己跟着罗嘉，就是琉璃心中唯一的一朵棣瑾花。小百很照顾小弟，帮她在琉璃心中找了一处灵气丰沛的地方修炼。罗嘉对她不像对小天那样宠爱，但也挺关心她，还帮她打听有什么可以修炼的功法来着。要是回到云山，就泯然众花矣，根本没有跟着罗嘉舒心。就是捣蛋鬼罗小天讨厌点，不过好一段时间没吵架了，还有点不习惯呢。 阿瑾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打算好好和大家相处，不再摆什么天界之花的谱了。 叶琳曾表示过想看看罗嘉天山上的房子长什么样，罗嘉这次来之前就买了个照相机，把房子前后里外都拍了照片，小百和小天争着配合出镜，简直每张照片上都有这两个活宝。阿瑾也主动出来了，她姿容秀美，亭亭玉立，照片马上上了一个档次。 罗嘉还用自动照相功能在门前照了张合影，前景就是小花圃。罗嘉站在棣瑾花下，小百停在罗嘉肩上，小天爬在阿瑾的花茎上，用参须比出一个“v”字来。这是他在黄山上学的。 就缺个叶琳，罗嘉遗憾地想，要不就是全家福了。 不能拿到照相馆冲洗，罗嘉事先买好了显影剂，自己洗了照片，效果还不错，他带着照片回清原，当作给叶琳的礼物。 五月份天气开始热起来，爱美的姑娘们纷纷从箱子里翻出裙子来穿，校园里彩裙翻飞。罗嘉从飞机场出来，直奔学校去接叶琳下课，就看见叶琳和几个女同学勾肩搭背地走出教学楼，都穿了漂亮的连衣裙。 “还是我的琳琳最美。”罗嘉想。 叶琳远远望见他回来了，一声欢呼就奔了过来。罗嘉接住像小鸽子一样张着手扑过来的叶琳，就手把她在空中旋了一圈。 叶琳的问题像爆竹一样噼里啪啦迸出来，和罗嘉手拉着手回小屋子做饭。 黄山上的照片也洗出来了。山上第二天下雨，照片都灰蒙蒙的，只有第一天排云亭的彩霞绚烂，合影上叶琳偎着罗嘉笑得很甜。罗嘉爱不释手，放在了自己的钱包里。叶琳争不过他，只能下次再去冲洗一张。 过了几天，李建华打电话过来，她和叶瑛要趁周末到清原来，叶范看中了清原南郊的一栋别墅，让他们一起过来看房子。 这时候的商品房市场还很不成熟，清原人住的大多是单位的房子或者家里的老房。海南省因为经济发展得早，三亚、海口又是风景名胜地，已经有很多开风气之先的房地产商过去建商品房和别墅。叶范在海南几年，眼看着海边的房子价格每年都上涨，觉得买房子还是得下手早。 清原南边有个青草湖，湖边有座小山，山上风景很不错，就有房地产商圈了块地建房。这块地方离城区还是有点距离的，建公寓楼估计没人买，就建了个别墅区，价格也不算贵。但这时候大学毕业生的工资才四五百块，能拿钱出来买房的人实在太少了。这个别墅区的目标客户，就是叶范这样的小企业主。 叶范经朋友介绍知道了这个别墅区，也看过了楼盘资料，觉得还不错。别墅还在造，估计得到叶琳大学毕业才能入住，到时候叶瑛也应该要准备考清原的大学了。这次让李建华过来一起看一看，就打算定下来。 这套别墅，叶范打算用来和李建华退休后一起养老住，周边的风景是非常好的。如果将来叶琳和叶瑛嫌离城太远上班不方便，就在城里再买新的房子给孩子们。 叶范特地从海南飞回来，一家人去看房子。叶范开车，李建华坐副驾驶位，三个孩子挤在后排坐，就像春游一样。 青草湖的湖面不大，快艇从一边开到另一边只需要十来分钟。这里胜在原始天然，周边完全没有什么工厂之类的，空气很干净，湖水也很清澈。别墅区就建在湖边那座小山的半山腰上，往下走十来分钟就可以走到湖边。 开发商的销售人员向叶范介绍说，会在湖边建一个游船码头，可以租船游湖，沿湖也会建好木质的步道，方便业主们早晚散步。山上的树林会尽量保留，一栋栋小别墅掩映在林木中，本身就是风景的一部分。 别墅还在打地基，叶范他们只能看看效果图，销售人员舌灿莲花地站在一片芦苇地里介绍着还没影子的房子。叶范见多了这种卖期房的，看着图纸问了些问题。李建华就觉得有点不靠谱，很难想象自己脚下这边芦苇地能变成图纸上那样光鲜的豪宅。 罗嘉在湖边山上四处走了一圈，回来就把叶琳拉到身边说话。 “让你爸爸买下来吧，这个地方不错。我觉得很舒服，应该是有点灵气的。” “不是说人间界没有灵气吗？” “不是没有，是非常少，对于神族来说可以忽略不计。但对于人类的身体健康还是有好处的，至少可以少生病，延年益寿。” 叶琳一听就来劲了，赶紧跑到叶范身边去。李建华正犹豫着，想再看看其他房子再决定，叶瑛却表示喜欢这里，他是想着将来可以开快艇玩儿。叶琳也说自己很喜欢这里的风景，坚持要买，家里现在就成三比一了。 罗嘉凑过来说：“这里房子大，比住在城里宽敞不少，将来还可以接李家村的婆婆公公过来住一阵。前门院子里开块菜地，他们才能住得惯呀，城里可没这条件。” 李建华马上就觉得，买这边的房子是正确的选择。她对罗嘉说：“嘉嘉你说的对，这里上下三层好几间卧室，我给你也装修一间。” 叶琳偷偷问罗嘉：“要不你也在旁边买一栋？不是说这里有灵气吗？” 罗嘉奇怪地问：“我为什么要买？住你家不是最好？” “你不嫌客房房间小吗？” “不嫌，房间越小越好，这样，很容易就抱到你了。” 叶琳深深地觉得，就没有罗嘉搞不定的女人心！

第四十二章 青鸟 叶琳大三的这一年，日子过得非常平静。叶瑛这年初三，正抓紧准备中考，李建华忙着照顾儿子的学习和生活，对叶琳又比较放心，一年都没到清原来过。只有在过节放假的时候，叶琳和罗嘉会回清泉镇去。 重明没有再来找罗嘉，倒是孔翎回云山不久，就给罗嘉带了个信。送信来的是一只小青鸟，它在罗嘉的窗台上蹦蹦跳跳，一直笃笃地啄着窗玻璃。罗嘉正拉上了窗帘，在琉璃心里修炼，听见外面的声音，不想中断修炼，就让小百先出去看看。 小百飞到窗户边，用喙轻轻把窗帘拉开了一条缝，歪着头看外面。外面的小青鸟看见他，赶紧跳过来，也歪着头看小百。 小百一看，只是一只普通的青灰色鸟儿，松了口气，正想飞回去。小青鸟说话了：“我找罗嘉，他在这儿吗？” 小百没有心理准备，吓得一下子把窗帘又放下了。 小青鸟又开始笃笃啄玻璃。小百暗骂自己没出息，他把窗帘拉开，问：“你是谁，找罗嘉做什么？” “孔雀大明王让我给鹏王传个信。” 小百打开窗户，让小青鸟进来等着。 等罗嘉从琉璃心里出来，就看见小青鸟和小百大眼瞪小眼地站在书桌上。 小青鸟先向罗嘉低头行礼，然后抬起了一只脚爪。它的爪子上拴着一枚小小玉符。罗嘉取下玉符，验过上面孔雀明王的五色铭印，才去读里面的内容。 孔翎告诉罗嘉，云山和蛇族正在对峙中，情势紧张，他不能亲自来人间界教导罗嘉。小青鸟是他的一件武器青灵剑的器灵，自己在修炼到可以放弃武器之前，用青灵剑战斗了很多年。这些年，青灵剑一直放在洞府里，小青鸟十分寂寞。它见识过无数战阵，可以给罗嘉陪练，帮他喂招。 五色神光从罗嘉身上逸出，温柔地包裹住了小青鸟，这昔日战场上的两个伙伴，时隔许久又重逢了。小青鸟沐浴在五色神光中，表情非常开心。罗嘉想想一把利剑被放在山洞里日久蒙尘的感觉，不禁对小青鸟十分同情。 正好叶琳来了，她看见屋子里多了一只鸟儿，就知道多半是云山来的。小青鸟飞到叶琳的手上，用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叶琳，仿佛在求叶琳让它留下来。 罗嘉心想，你倒是找对了人，我们家琳琳心最软了。 叶琳知道了青灵剑的事，果然和罗嘉说，就让小青鸟住进琉璃心吧。 罗嘉也不想辜负了孔翎的好意，他让小百先带小青鸟进去，选个地方住下。 晚上送走了叶琳，罗嘉就进去看小青鸟安置得怎么样了。出乎意料的是，小青鸟拒绝了和小百一起住在树上的建议，自己选择住在河边，和阿瑾做邻居。 小天赶过来看新伙伴，大家互相认识一下，小青鸟自我介绍说名字就叫青灵。 小百又想起自己起名之痛，他打抱不平说：“你的主人连名字都懒得起，直接以器为名，比我家罗嘉还懒。” 青灵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她吃惊地说：“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的主人！在云山上你会受到重罚！再说，器灵本来不都以器为名吗？” 小百心想：云山好可怕，还是不要回去了吧。他强撑着说：“我这么英武，难道还能起名叫琉璃？” “可小百这个名字，也没啥英武的感觉呀。”罗小天又来插刀。 “你滚滚滚，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我三百多岁了，比你还大呢！” 小百正要武力镇压，罗嘉进来了。 罗嘉先和小青鸟说好住在琉璃心里的规矩：一是不许随便跑出去，大家住在城市里，要顾及周围人的看法。二是如果出去了不许显示神通，一不小心就会伤及无辜。 小青鸟又懵了一次，她说：“您为什么要这样嘱咐我？我原来虽然是大明王的器灵，但他已经让我来侍奉您，我就会唯您之命是从，决不敢违背您的命令。” 罗嘉看了小百一眼，心想都是给这不省心的家伙闹的，不但要吃要喝的，干点什么事还要和他商量，早知道直接下命令就行。 小百莫名觉得浑身一紧，狠狠地瞪了青灵一眼，你可别把我家主人教坏啦！ 罗嘉把小百赶去修炼，自己带着青灵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让青灵给自己喂招，练新学的风刀刀法。 青灵果然身经百战，她首先采用的就是一个快字。她身影轻灵，倏忽来去，罗嘉的刀风根本就劈不到她的身上，反而几次被她所诱，反劈时几乎伤到自己。等罗嘉的速度跟上了，青灵又把自己的身体缩到最小，罗嘉似用巨翼去搧蝼蚁，蝼蚁往往能从羽缝中逃生，再狠狠反咬一口。 罗嘉试着也把自己缩小，才发现在微观的世界中用力的方式也要发生改变。原本是一丝轻风，根本感觉不到的，现在就如飓风一般。青灵总是踏风而来，借风力给罗嘉重重一击。 罗嘉没有一次能战胜青灵，感觉比对阵重明时都难，几乎对自己失去了信心。 青灵指点罗嘉说：“您还是先用武器来和我对练吧。神力还不高时，大家都会用武器战斗。大明王也是战斗多年后，才能够舍弃青灵剑的。” “我没有武器，五色神光算不算？”罗嘉刚被揍了一顿，躺在草地上气喘吁吁地说。 “五色神光是护身法宝，犹如盾牌，应该不能算是武器。” “那就没有了，要不我去和孔叔说，干脆借青灵剑来用。” “实在没有武器，用青灵剑和五色神光也可以，一剑一盾，够您用一阵子了。不过，这两样都是孔雀明王的本命法宝，走的是空灵飘逸的路子。金翅大鹏王光翼展就有三百三十六万里，所谓威猛厚重，大巧不工，青灵剑和五色神光肯定不是最适合您的。” 青灵接着说：“没有合适的武器，您先不要和我对练了，非常容易受伤，而且对您的进步也没有益处。您还是先练归玉诀，如果能突破到三层，我们再试试。” 罗嘉束手无策，只能听从青灵的建议。

第四十三章 长刀 以后的日子里，罗嘉就自己修炼。 青灵没了事情干，在琉璃心里到处飞来飞去。它非常有目的性，从近到远逐步探索，在每一处湖泊、深潭、海滨都停留很久。 罗嘉看青灵完全没有隐瞒的意思，就直接问它：“你在找什么？” 青灵说：“我在找您的识海。” “识海？不是在我的脑袋里吗？” “是的，但琉璃心孕育了您，按道理说，这里面也应该有一个地方，与您头脑中的识海相对应。” “你找这个地方做什么？” “这个识海，可以帮助滋养您的武器。如果您的神力够高，这海里就能生成相应的武器。您可以直接取出来使用。” “我现在只有归玉诀二层，算神力高吗？” “我也不清楚，所以要找到识海，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那我和你一起找吧。”罗嘉也很兴奋。他把小百、小天、阿瑾都叫来，每个人分了块地方，大家一起去找。小青鸟让罗嘉一直想象着一枝桃花伸出水面的样子，告诉大家如果看见哪片水上有桃花，就赶紧来报信。 人多力量大，第三天他们就找到了。这里竟然在一片海的中央，只是与周边海水的颜色不同，如果不是看见海上的桃花，这里还真很不好定位。 罗嘉这两天已经恶补了一些识海的知识。青灵告诉他，他所想象的东西会在识海中短暂地出现，这样东西还必须是很小很轻的，毕竟无中生有很费灵力。在神力增加的过程中，识海中有一定几率产生最适合主人的武器，但这样东西是什么就完全无法控制。比如孔翎年青时很想滋养出一件攻击性武器，结果却只得到了五色神光，他只好另外找了青灵剑来搭配。还有运气更差的，听说重明就什么也没能滋养出来。 青灵和罗嘉跳入识海中，这片海水和周围的海水有明显的差别，很容易区分。他们一直向海底游去，那里是最有可能发现武器的地方。 识海清澈，光线仿佛可以直射到底，和周围的海不同，这里没有鱼虾等动物，也没有海藻和珊瑚。海底犹如镜面，倒映出上面湛蓝的海水。 罗嘉上上下下了好几次，终于发现了海底深处躺着一把黑色的长刀。他游过去想拿起长刀，但刀身极重，仿佛与海底结为一体，根本无法撼动。 青灵游过来，用喙在罗嘉手上啄了一下。一滴鲜血滴在刀上，慢慢沁入了刀身。 罗嘉再去拿刀，虽然沉重，但不再是一动不动了，他和青灵合力把刀带上了岸。 长刀离了水更重了，这把刀宽不过一掌，却足有两米多长，刀柄处嵌着一叶金色羽毛，正是金翅大鹏羽毛的样子。除了这一叶金色，刀身通体乌黑，看起来黑得仿佛连光都能吸进去。 “看来只能先在海里练了，在陆上你根本就挥不动这把刀。”青灵说。 罗嘉也觉得是这样，正好练完后可以把刀放在识海里接着滋养。 小百和小天都好奇地过来围观。小百飞到长刀旁边，想用喙去敲敲厚实的刀背，看是个什么材料做的。还没等他啄到，长刀嗡的一声，平地生风，小百被直震出去，刀风削断了他好几根羽毛。站在旁边的小天也遭了池鱼之殃，被削断了一截参须。 罗嘉大吃一惊，赶紧过来察看他们的伤势，发现小百只是少了几根羽毛后才松了口气。他又安慰了一下小天，把他断了的参须收了起来。 “这刀好霸道！”小天吓得躲的远远的。 小百觉得丢了面子，铁青着脸飞走了。真是的，本来还想给这长刀起个好名字的，现在就让它毁在罗嘉手上吧，铁定叫小黑了。 罗嘉很兴奋，马上就想试刀，青灵又帮着把刀推到海里去。在水中长刀轻了不少，罗嘉勉强能拿在手里。他用力一挥，几乎胳膊脱臼，刀虽没有挥出去多远，却已在海中掀起了巨浪，浪潮汹涌，罗嘉被冲击得连连翻滚，长刀几乎要脱手而出。 青灵教罗嘉先顺着水势推刀。罗嘉双手握着刀，感受周围水流的方向，再顺着水势往前轻推。这样果然轻松多了，饶是这样，罗嘉推了几十次后还是力竭了，不得不将长刀留在海里，青灵叼着罗嘉的领子把他拖了出来。 罗嘉掏出小天的参须嚼了几口，休息一会儿又跳下了水。 等他再次上岸时，青灵让他别再蛮干了，要想想方法。罗嘉思考了一阵，决定一边运转归玉诀一边使刀。这下子终于找到了门道，进展非常快。 罗嘉练了几天，已经能够在海中做挥、劈、砍、刺等动作，海中的巨浪扑来，罗嘉也能站得住了。只是长刀沉重，罗嘉的动作很迟缓，还不能和青灵对战。但罗嘉已经感到了自己的进步，他觉得离突破到归玉诀三层不远了。 休息的时候，罗嘉就躺在岸边和青灵聊刀法。罗嘉目前练的基本动作，都是青灵在战阵上看过的最简单的刀法分解动作。罗嘉就和它讨论，是否应该找一套完整的刀法来练。 “这把刀是您的识海中滋养出来的，就是完全适合您的武器。不必用什么其他的刀法，只要您觉得顺手舒服的动作，就是最适合这把刀的。我教您的都是最基本的路数，对战时您随便组合就行。” 罗嘉从来没听过这么练功夫的，他诧异地问：“难道对战时我瞎挥一气也是最适合的？” “当然不是瞎挥一气，您先要能自如地掌握这把刀，然后不停地去对战，在对战中您自己会摸索出最舒服的招式，下一次对战再去验证就行。这样反复尝试，总会验证出您最常用的那些招式的。这刀完全为您而生，其他人就算专门为这刀创一套刀法出来，也不能完全发挥这刀的威力。” 罗嘉有点懂了。“那孔翎把五色神光送给我，其实我也不能完全发挥它的威力是吗？” “是的，这是一样的道理。孔雀大明王诞生时有五色神光遮天蔽日，他就在神光中滋养出了这件法宝。就说疗伤这个功能吧，您使用神光时，最多只能为您和几个身边的神族疗伤；如果是孔雀大明王动用全部神力，这神光可以铺满我方的战场，为云山所有的战士疗伤。” 罗嘉大吃一惊，他不知道五色神光竟是这样逆天的法宝，赶紧问青灵：“你现在能回去一趟吗？帮我把五色神光送回给孔叔。” “大明王是故意把神光给您的。他说还没有揪出内奸，要是在战场上大面积使用神光，自己难免神力不济，一定会被这内奸钻空子害死的。他还说，战场上就是要自己奋力求生，要是大家都想靠别人的法宝来疗伤救命，还没打就注定要输了。” 罗嘉觉得很有道理，就放下这事儿不提了。 倒是青灵有一件事不明白，他问罗嘉说：“小百生在琉璃心里，怎么会不知道这里有您的识海呢？” 罗嘉苦笑着说，“他和我一样，完全没有人教导，都是靠自己摸索，不知道也不奇怪。” 青灵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它低着头思考。 罗嘉问它：“还有什么事？” “还有就是那天这刀的反应，上岸前这刀已经滴血认主。小百是您的本命器灵，这刀攻击我或者小天、阿瑾都不奇怪，为何会攻击小百呢?” “小百发神经，先去啄刀呗。我没有功法可以给小百修炼，他现在练的是重明给的功法，也许这刀据此判断小百也是个外人。” 只能这么解释了，虽然青灵也觉得有点牵强，但也想不出别的原因来了。几十年后这把刀也有可能生出器灵，到时候再问它吧。

第四十四章 愿望 罗嘉没日没夜地修炼归玉诀和长刀刀法，每次出琉璃心的时候都累得不行，瘫倒在小床上让叶琳给泡参茶喝。 叶琳看他疲累的样子，一直劝他悠着点，但罗嘉正兴奋于自己的快速进步，不肯缩短修炼的时间。他高兴地对叶琳说：“我今天能在海中坚持一个小时了，青灵说我动作也快了不少，这样下去不久就能和它对战了。” 叶琳没说话。 罗嘉一个激灵，赶紧坐起来哄叶琳。 “琳琳，这两天我一直只顾着修炼忘了陪你了，你别生气，明天我去买你爱吃的菜做给你吃。做个清炒芦蒿怎么样？你不是最爱吃那个？我再给你炖个鱼头豆腐汤喝。” “我不想吃，我们聊一会儿吧。” 罗嘉一听这是要发火的节奏，连忙又狗腿地说：“都是我不好，我明天就陪你逛街去，以后你不批准我就不进琉璃心好了。” 叶琳气笑了，她说：“别胡说了，我没生气。” “真的没有？”罗嘉表示怀疑，他把叶琳划拉到怀里抱着，打算再接再厉地哄一会儿。 叶琳挣开他，认真地说：“我是真的想和你聊聊。” “哦，那你说吧。”罗嘉又把她划拉过来。 叶琳放弃抵抗，窝在罗嘉怀里说：“你说说以后想怎样生活？以前没问过你。”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你先说嘛。” “具体的倒没有想过，我只希望能一直和你在一起，只要你在，做什么都可以。你要是想出去工作，我就负责接送你，帮你做饭。你要不想那么累，我们就开个小店铺，随便卖点什么，比如就卖点阿瑾的花蜜调的香水，保证就客似云来。算了，客人多太吵了，我们每个月限卖十瓶，剩下的时间就在店里喝茶看书好了。你要是喜欢旅游，我就陪你全世界走走，喜欢上哪里，我们就在那儿住下来，想住多久都行。就算你想住在海里，我也能给你造个水晶宫。” 罗嘉越描述越兴奋，好像和叶琳的二人世界就在眼前。 叶琳也微笑了，她知道罗嘉说的是心里话。但这不是她想问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问问你有什么愿望，就像小时候写的那种作文，你的理想是什么呢？” “呃，理想？” “以前你修炼总是很顺其自然，对是否进阶也不是很在意，这次为什么这样投入？我觉得都有点激进了。是因为你要去做什么吗？你不是说你不会去云山打仗吗？” 罗嘉明白了叶琳的担心：“你是怕我像父亲一样，主动承担起守卫云山的重任？” “对，我知道我这样想太自私了。”叶琳为难地扭着自己的手指头，“可我就是怕你有危险。” 罗嘉亲了亲叶琳柔软的发顶，“你放心吧，我在人间长大，对云山可没有那么大的责任感。实际上，我所有的感情和责任都因你而生，如果有一天，人间界有什么劫难，我倒是会义无反顾，因为这里是我们的家园。不过父亲传我血脉，用最后的神力塑造我，可以说对我恩重如山。如果孔叔他们查到了暗害我父亲的凶手，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我绝不会推辞。这是我应该为父亲做的事，要说关于云山的理想，就是这个吧。” 叶琳放心了，她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小心眼了。 “那你练习时还是悠着点，不要太累了。妈妈捎来的红豆糕我蒸出来了，你带进去，休息的时候吃一点，别光喝水。” “蒸了多少？要是不多就别带进去了，不够小百和小天那两个家伙抢的。我马上把糕吃掉！” 叶琳瞪他一眼，端出一大盘子来，让他招呼小家伙们都来吃。 小百和小天是抢惯了的，一人一只小碗埋头苦吃。阿瑾不爱吃糕，她最近爱上了可口可乐。叶琳给她买了一箱存着，现在她正把花茎插到一瓶可乐里当吸管用。青灵第一次参加这种饭局，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热腾腾的红豆糕，犹豫地啄了一口，一下子把喙给粘住了。 怎么这么笨，小百忍不住拍着翅膀哈哈大笑。 叶琳也笑，赶紧去厨房拿湿纸巾。等她转身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大家都目瞪口呆，青灵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正把那块红豆糕塞进嘴里。 她嚼了几下，把红豆糕咽了下去，抬头对叶琳说：“这个糕很好吃，我能再吃一块吗？” 小姑娘眉目如画，浑身却嗖嗖的往外释放着寒意。她身形颀长，皮肤白得像玉一样。是个十足十的小美人。 罗嘉反应最快，他对这个小姑娘说：“你是青灵？” 小姑娘点头，一边还看着叶琳。 叶琳赶紧说：“没关系，多吃点，你们要是喜欢吃，我下次再蒸多些。” 青灵冲叶琳笑了一下，脸上一边有个小小的酒窝，小百和小天都看呆了。 她又连吃了好几块糕，叶琳怕她噎着，干脆拿了可乐让她喝着试试，青灵也很喜欢这个味道，飞快喝了一瓶。 “以前大明王从来不吃东西的，我也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多好吃的。”青灵终于吃好了。 别人都震惊得没再吃什么，都看着她吃了。 “这就是你的化形？”罗嘉问。 “嗯，青灵剑和另一把紫云剑是一炉所出，紫云为雄，青灵为雌，所以我的化形就是个小姑娘。” “怪不得你要和阿瑾做邻居，你们都是小姑娘。”小天说。 罗嘉头疼了，不知道还好，知道青灵是这么个娇滴滴的样子，对战时怎么下得去狠手啊。 叶琳趁机问青灵，“你们最近练习为什么那么辛苦？” 青灵说：“鹏王同时修炼归玉诀和刀法，两者相辅相成，进展比单练一项快得多，但耗费的神力也是成倍的增加。不过这是必然的过程，想要突破极限，就要把自己逼到极致才行。” 叶琳拜托青灵在修炼时好好照看罗嘉。 青灵安慰她说：“您不用担心，我会下狠手的。” 叶琳：我不是那个意思好吗！ 罗嘉让灵物们都先回琉璃心，他要再陪陪叶琳。青灵显然更喜欢做一只鸟儿，她又变成了小青鸟，跟着大家一起回去。 小百今天只吃了半块糕，他突然问青灵：“那把紫云剑在哪儿？” “已经毁了，几百年前的一场战斗中，被赤蟒的毒液彻底腐蚀了。” 阿瑾偷偷埋怨小百：“你问这个干嘛？让青灵不开心。” 小百没回答，他在认真思索自己何时能修炼到化形，以及化形后是不是个小帅哥这个重要的问题。

第四十五章 进阶 青灵恪守承诺，做事不打折扣，果真是下狠手训练罗嘉。 罗嘉把基本的刀法动作练熟后，青灵就开始和他对战。她将自己幻化为青灵剑，在反复的战斗中磨练罗嘉的招式。青灵跟了孔翎好几百年，见识过不下一千场战斗。她将记忆中的剑法全部使了出来，有时蔚然成章，有时乱劈乱砍，完全无迹可寻。 罗嘉一开始被揍得很惨，勉强靠长刀的重量和在海水中掀起的巨浪挡住青灵的攻势，但支持不了几分钟，就会被青灵寻机刺上一剑。慢慢的他能坚持的时间越来越长，再然后可以偶尔反击一次。青灵的剑法千变万化，罗嘉只有简单的十几个动作，但威力越来越大，青灵已经不敢正面抵挡了。 罗嘉身上的伤口也每天减少，每次练习完毕后他都要治疗好身上的伤口才敢出去见叶琳。琉璃心里这些天翻江倒海，风起云涌，他怕叶琳受伤，暂时不让她进去了。 又过了好些天，罗嘉渐渐掌握了用力的诀窍，动作加快了不少，青灵只能凭借着灵活的身形闪避，伺机进攻。两人这天过了几百招，罗嘉打得很顺，青灵被压制住了，节节败退。她突然化而为人，跃入罗嘉怀中，反手狠狠给了罗嘉一耳光。 罗嘉的脸上被打出五个通红的指印。他横刀一立，把青灵推了出去，怒道：“你干什么？” 青灵在空中一翻，毫不犹豫地冲上来继续打，罗嘉盯着她的手掌用刀背去挡，面前的小女孩消失了，青灵剑顺着刀背疾风般划上来，割伤了罗嘉持刀的手。 罗嘉明白了，使剑的不一定不使掌，对敌人好心，自己就没好下场。 这次的战斗时间尤其漫长，青灵每秒钟都有数个变化，罗嘉只觉目眩神迷，脑袋越来越疼，他完全是靠着本能在出招，浑身疼得就像被大锤砸过一样。 青灵根本不理会罗嘉休息的要求，一剑剑向罗嘉的致命处招呼，他如果不招架，马上就会被开膛破腹。罗嘉好几回觉得自己就要崩溃了，眼前一片模糊，只有青灵的影子忽远忽近，他勉力运转归玉诀，好让自己能看得稍微清楚一点。 罗嘉似乎是用最后的力气挥出一刀后，栽倒在地上。好像有一根弦在他头脑里铮的一响，眼前的世界蓦然清晰起来。 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双眸是浅浅的琉璃色，漂亮的剑眉和凤眼，唇形刚毅，有棱有角。 父亲对罗嘉微笑，伸手把他拉了起来，转身消失了。 罗嘉想喊爸爸，但喊不出声。他追出海面想看父亲去哪儿了，却只看见了平静的海水。青灵、小百它们都站在岸边。 一轮红日从海底喷薄而出，无边无际的海面被映成了金色。这太阳跃出海面的那一刻如史诗般辉煌，整个琉璃心世界都被点亮了。 罗嘉倒提长刀，伫立在海面上，被阳光照成了一个金人。 天外不停传来急促的叩击声，是叶琳感觉到琉璃心变得滚烫，她担心了。 罗嘉从迷茫中醒来，打开琉璃心，接了她进来。叶琳一进来就发现了琉璃心的变化，这里出现了日月星辰，可以想见，随着日升月落，这里也会出现春夏秋冬。原来的琉璃心虽然很美，但是除了偶尔的小小风雨之外，一直都是晴空万里，万物都固定不变。要不是小百它们几个喜欢吃些果子，森林里的果子一颗都不会少。 现在的琉璃心在太阳的照耀下显得生机勃勃，花草在努力生长，远处有鸟儿啼鸣，一条小鱼活泼泼地跃出湖面，涟漪一圈圈向外散去。 就算叶琳是个纯外行，她也感觉到了不同。 小百和青灵更是兴奋地飞了起来，他们喊着说：“进阶了！进阶了！”小天开心地又蹦又跳，拉着阿瑾转圈，又跑到叶琳旁边来蹭她。 罗嘉走上岸，疲倦地把刀放在了地上。 叶琳看见他一身是伤，脸上还有一个通红的巴掌印子，也顾不得什么进阶不进阶了，催着让他把五色神光取出来疗伤。罗嘉神力已耗尽，试了几次才把五色神光取出。叶琳轻轻抚着他脸上的伤痕，眼里噙满了泪水。 这会儿罗嘉连手都抬不起来，他坐在地上，让五色神光慢慢帮自己恢复。一边对叶琳说：“我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 叶琳哭着说：“练习就练习，干嘛把你打成这样！” 这是有点埋怨青灵的意思了，罗嘉只好帮小青鸟解释：“只有这样才能激发出我的全力，你看我不是进阶了吗，终于练到归玉诀三层了。” 小百赶紧和青灵说：“你快去赔个礼，要是叶琳恨上你了，你就再也吃不上红豆糕了。” 青灵还觉得莫名其妙呢，她飞到罗嘉肩上，问他说：“您怎么伤得这么重？还有，这脸上是谁打的？” 罗嘉诧异了，“不是你和我对练吗？我一直苦苦撑到现在啊，你确实非常厉害。” 青灵的圆眼珠子瞪得更圆了，“您说什么哪，今天您大展神威，我就和您过了几百招就输了，您还一直留在海里练刀，海浪太大我就先上来了呀。” 小百也飞过来作证：“是的，是的，青灵上来好一会儿了，我们还一起玩了一会儿呢。” 罗嘉恍惚了，刚才那个坚韧凶猛，一次次将自己逼到绝境的青灵，难道是我看花了眼了吗？ 他突然想到了父亲，难道是父亲陪自己过的招？打斗到最后，他的确已经是眼花耳鸣，只能模糊看见眼前的一道道剑光了。父亲的神力，可能在琉璃心里还残留了一点，关键的时刻帮助他进阶了。 罗嘉真想再见到父亲，问问他是否想念自己，对自己的进境是不是满意。 一直以来，罗嘉都是爱人间胜过爱云山的，这里有他喜欢的温暖家庭，也有他倾心相恋的爱人。而对云山天界，罗嘉一直敬而远之，他憎恶那里的战争，更厌烦那里的孤清。施天和阿答来了人间就不想走，罗嘉其实非常理解。即使是对孔翎，罗嘉现在也谈不上完全的信任。 只有想到父亲的时候，罗嘉才觉得云山没有那么糟。父爱如山，他不仅给了自己生命，还护持着自己成长。这沉甸甸的爱让罗嘉觉得无比温暖。

第四十六章 野餐 罗嘉疗完伤，好好休息了一天，叶琳什么都不让他动手，参汤都喂到他的嘴边。罗嘉想，要是每次进阶都有这种待遇，那真是应该好好修炼。 周末到了，罗嘉把窗帘拉好，带叶琳进了琉璃心，这次他们打算多玩些时间，好好探索一下这个新的世界。 叶琳和几个小家伙都坐在金翅大鹏的背上，俯瞰着下面连绵起伏的山脉、森林和海洋。罗嘉飞到白云之上，让她们看像棉花包一样的云朵，这是以前没有的；又飞到海上，让她们看一群巨大的银鱼，它们非常调皮，喜欢把尾巴露出海面晃来晃去，像一片片银色的帆。 云天一色，烟波浩渺，如万物之始，天地如此清新而壮阔，大家都觉得心旷神怡。 玩累了，就到湖边野餐。叶琳准备了不少野餐食品，有面包、水果、牛肉干、话梅，还有蒸好的红豆糕和一箱可乐，小百慷慨地贡献出几包瓜子，好像大家不知道他屯了几麻袋似的。小天从森林里采来很多甘美多汁的果子。阿瑾试着用自己的花蜜、柠檬和苏打水调了一种饮料，除了她自己以外，大家都很爱喝。 大家坐在草地上吃吃喝喝，叶琳还拿进来几副扑克牌教小家伙们打八十分，结果他们几个玩得上瘾，四个灵物正好一桌牌，打得不亦乐乎，都不理叶琳和罗嘉了。 打牌这件事最能看出性格，本来小百抢着和青灵做对家，说两个动物对两个植物正好。但一开打就开始发急，只想赢不想输，不是抱怨牌不上手，就是抱怨对家不会配合。青灵是个稳重的，根本不理小百的话，自顾自算牌打牌。阿瑾不太上心，输赢都无所谓，就是凑个热闹。小天完全凭感觉打牌，看见不顺眼的牌就往外扔，和对家谈不上什么配合。有一次还一口气把所有的jqk牌都埋在了底牌里，原因就是觉得这牌上面国王、皇后的样子太丑，结果当然输得一塌糊涂。这打八十分算与不算差别很大，几轮下来，青灵明显水平大涨，可以横扫整张牌桌了。 电灯泡们打牌去了，罗嘉很高兴，搂着叶琳聊天。叶琳突然想到，小时候罗嘉还拍过一个饼干广告呢，就是野餐的内容。她问罗嘉还记不记得，罗嘉觉得那时候自己简直没法更蠢了，为了几百块钱竟然出卖色相，掐着叶琳的腰不许她再说了。叶琳觉得腰上好痒，咯咯笑着，扭来扭去地想躲开罗嘉的手。 草地上已经开出了星星点点的花朵，有一种浅紫色的花，花瓣薄而通透，色如织染，样子很像水边的唐菖蒲。罗嘉摘了一朵，别在了叶琳的头发上。 叶琳笑得甜蜜蜜的，罗嘉用五色神光挡着小家伙们那边，俯身下去吻她。两人唇齿相依，五色神光渐渐变成了红色。 离开的时候，小百采了一把野花，五彩缤纷地扎了一束，送给了青灵。 青灵很领情，她把花儿铺在自己睡觉的地方，摆成个鸟窝的样子。 小百郁闷了，我是想让你插瓶，不是让你当坐垫的呀。唉，看来大明王家里肯定光秃秃的，青灵都不懂得欣赏美。 阿瑾不打算点醒青灵，就让小百继续瞎殷勤去吧，虽然青灵都快一千岁了，但明显还没开窍，以前她肯定一门心思扑在打仗上了，大明王果然不近人情！ 五色神光也暗暗埋怨，大明王您能再不靠谱一点吗！您把我送给什么人哪，我是法宝，哪能变成阳伞了！鹏王也是，一亲亲那么久，没看见我都脸红了吗！ 被很多人唠叨的孔翎，在云山上一个接一个喷嚏不停。 归玉诀练到第三层，罗嘉已经可以自由出入九重天了。但他觉得没有什么必要回去云山，就只让青灵回去给孔翎送个信。 青灵现在基本上已经打不过罗嘉了，完全是凭着丰富的经验在罗嘉的刀下花样逃生，这样练下去，也起不到喂招的作用了。她是那种觉得生命一定要有意义的正经人，觉得自己对罗嘉没有用处了，就自觉地打算离开。 倒是罗嘉，觉得青灵回去后又会困在洞府里，不知多少年才能出来透透气，实在可怜。他和青灵商量说：“你要是回去没什么事，就和孔叔说一声，到我这里来住吧。你可以给我讲讲战场上的故事，对我也很有用的。” 青灵的圆眼睛一下子亮了，她也不想回到山洞里，看着青苔滴水过日子。罗嘉这里所有人都待她好，大家热热闹闹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琉璃心里地方大，待在哪里风景都很漂亮。前些天罗嘉还从湖里钓了鱼虾，做了好吃的水煮鱼和香辣虾。大家抢着吃，谁也没抢过自己。毕竟自己是变成人开吃的，手上剥，嘴里嚼，比小百快多了。这个家伙还非要蹭到自己旁边来抢，被轻轻一拎就扔开了。这日子简直太舒心了！ 被拎开的小百跳到湖里，去洗掉自己脖子上的油指印。他气哼哼的，青灵真是太不尊重自己了。等自己将来能化形了，一定要去拎她的脖子，要不就先吃一斤大蒜，再去亲她。 阿瑾和小天呆久了，也学会了插刀。她笑嘻嘻地看着小百在湖里蹿上蹿下，说：“你打不过青灵，就去和罗嘉说呀，让青灵回云山去，你才是这里的老大。” 小百哑巴了一会儿，从湖里探出头来说：“那不就三缺一了吗？” 这个理由无可辩驳，阿瑾竟无言以对。她只好说：“青灵打牌也最好，牌桌上她也是老大。” 小百从湖中飞起来，在空中抖了抖羽毛，淋了阿瑾一身的水，赶紧飞走了。 阿瑾气呼呼地追在后面骂他。 青灵远远地看见了，更坚定了留下来的决心，还是这里最热闹！ 青灵回云山给孔翎带了口信，告诉他罗嘉已经进到三层了，孔翎暗暗吃了一惊。归玉诀二层到三层是质的飞跃，可以说原来还是凡体，至此已有神身。罗嘉的父亲在百年左右练到五层，已经是金翅大鹏一族中凤毛麟角的天才，而罗嘉竟然只用不到九年的时间，还是自学，就练到了三层，这是一种什么样逆天的资质？他仔细地询问了罗嘉修炼和进阶的过程，心里隐约想到了什么。 小青鸟向孔翎请求回人间界和罗嘉他们一起生活，孔翎对这个倒是无所谓。他嘱咐青灵干脆把放在洞府里的青灵剑带上，小青鸟和青灵剑在一起修炼成效才最好。虽然他已经用不上这件武器了，但青灵剑陪了自己数百年，他也希望小青鸟开开心心的，不要在山洞里慢慢生锈。 青灵开心地行礼，嗖的一声就飞了。 孔翎：你有这么嫌弃我嘛！一分钟都不爱待了。

第四十七章 海南 小青鸟回来了，还带回了青灵剑，这次她可以长住琉璃心了。 罗嘉买了几只懒人沙发放在了湖边，小青鸟窝在上面很舒服，几乎把这儿当作了永久的窝，阿瑾就住在旁边，两个姑娘方便聊天。小天和小百经常过来打牌，打累了就懒在沙发上吃零食，晒太阳，日子过得十分逍遥。 青灵和罗嘉过招已经力有不逮，但指导一下小百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小百也乐得凑近乎，天天来问些倒三不着两的问题，再去修炼，争取也能早日化形。 叶琳很羡慕他们这种生活，尤其是自己还在准备期末考试。她有时会带书本到琉璃心里来复习，这里空气清新，背书效果比较好。可往往读着读着就会被小百他们嬉闹的声音吸引过去，一下子玩掉几个小时，然后再万分后悔地开夜车。 罗嘉不愿意叶琳熬夜，他在小百他们经常玩闹的地方都竖了牌子，上联写：请止步，下联写：去读书。叶琳被弄得哭笑不得。 好容易熬到期末考试结束，这是大三的暑假，学校要求学生在暑期都必须参加一次社会实践，或者找个工作单位做实习，然后上交实习报告。 对于叶琳来说，这件事情非常简单，她让老爸给自己的实习报告盖了个章，就可以交差了。 这个暑假，叶家人有重要的事情要庆祝。 叶瑛中考发挥得不错，考上了姐姐的母校，清泉县一中的高中部。叶瑛学习没有姐姐勤奋，但有点小聪明，逻辑思维、分析能力比较强，虽然语文、政治等需要记忆的文科科目考得一般，靠着数理化三门的高分，还是够到了县一中的分数线。县一中的教学质量现在在省里也是能排上号的，都说上了县一中，一只脚就跨进了大学的门。李建华盯着儿子念了这几年书，现在有了个阶段性的胜利，当然要庆祝庆祝。 一家人打算去海南叶范工作的地方住一个暑假，好好享受碧海蓝天。罗嘉就是叶家的第三个孩子，李建华都没问他暑假有没有其他安排，直接给他也买了机票。 叶范在海边租了一套四居室的大房子，房东一家每年冬天才来度假，其余时间一直空关着。有人租住，还可以给房子透透气，房主求之不得，给叶范的月租也很便宜。 叶范“下海”也有七八年了，开始的时候工作还没有理出头绪，天南海北地跑，也顾不上让家里人来海南看看。这两年生意上了轨道，有点闲工夫了，叶瑛又要考高中，本来就是个淘气包，不敢让他玩野了，又等了两年。这还是第一次，全家都来海南度假，尤其是叶瑛，这个暑假完全没有功课，可以痛痛快快地玩。 几个孩子一人住了一个房间，上午只有罗嘉能早起，陪着李建华去市场买菜，专挑最新鲜的海鲜和水果买，每回罗嘉把一大堆梭子蟹、基围虾、四角豆、山竹和芒果放进厨房，叶琳和叶瑛才刚刚起床。中午吃过饭，李建华要睡午觉，孩子们就会到海滩上去玩，游泳、冲浪、潜水，海南确实是人间天堂。晚上李建华会做一顿丰盛的晚饭，叶琳帮着摘菜切菜，罗嘉在厨房里指指点点，叶瑛看电视，玩游戏机。 叶范这两个月不住公司宿舍，一下班就急着回来，老远就能闻见厨房里爆姜蒜的香味，听见李建华和孩子们的说笑声，还没进家门就已经满脸笑容。 晚上他和李建华说：“真不想让你们走，我们一家一直这样过就好了。” “话不能这么说，要不是这几年你在海南，我们哪能供得起琳琳和六宝上大学？你看原来拖拉机厂里的老同事，下岗后不少人生活还是挺困难的，也没什么赚钱的路子。这几年我们一家是分成三处了，不过等六宝考上清原的大学就好了，我们一起住到清原去。那时候，我们买的别墅也能住了。你也和公司说，就去管清原分公司的生意，哪怕工资少点也没关系，我们一家人到时候天天这样过日子。” “那可真好。”叶范也憧憬地说，“不过，六宝估计还能陪我们久点，琳琳大学毕业后要是很快嫁人了，也就不能住在家里了。这几年我们陪琳琳的时间太少了。” “要是能找个嘉嘉这样的男朋友就好了，自己家里远，不用经常回去，结婚后琳琳还不是就和住在家里一样。”李建华突发奇想。 “那可不好，琳琳比嘉嘉大六岁呢！现在嘉嘉才十五，你想什么哪！” “我只是打个比方，又不是真找嘉嘉做男朋友。不过，嘉嘉这样的，做谁家的女婿，丈母娘都开心。嘴又甜，又爱买菜做菜，我做个好吃的，你们三个都只会吃，只有嘉嘉表扬我手艺好。” “他那是拍你马屁呢。” “他又不要做我女婿，干嘛要拍我？怎么不见他拍你呀？” “对对对，你说的对，是你的手艺好，他那不是拍你，是实话实说。” 李建华满意了，叶范终于能睡个好觉。 叶瑛游泳游腻了，跟着海边的孩子学冲浪，用一块租来的冲浪板，先学趴在上面划水，再尝试着在海浪涌来时站到板上。 这个动作非常不容易掌握平衡，好在叶瑛对于玩儿，不管任何项目，都很有天赋。他练了两三天，终于可以站到板上随浪走上一两个回合了，正是成就感爆棚的时候，拉着叶琳要她来欣赏自己潇洒的风姿。 叶琳怕晒黑，戴了一顶巨大的遮阳帽，下巴上系一个大蝴蝶结，坐在沙滩上远远地看叶瑛在海上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跌下去。 叶瑛显摆够了，拖着冲浪板上岸，走过来问她：“怎么样？我厉害吧？” 叶琳抱着一个新鲜椰子喝，指给叶瑛看地上另外一个已经开好的。叶瑛一屁股坐下来，连喝了几大口，“这个椰子好，比昨天那个甜。” “罗嘉买的。” “他人呢？” 叶琳用下巴颏指了指海面。 海面上正有一个大浪涌来，罗嘉稳稳地跃上冲浪板，被海浪托上高空，再顺着蓝色海浪自如地滑下来。他赤裸着上身，水珠顺着肩膀和胸膛上结实的肌肉往下滚，阳光照得他的侧脸金灿灿的。罗嘉在浪上连着几个来回，就像长在了冲浪板上一样，从又一个大浪里面钻出来的时候，海滩上已经一片掌声。 叶瑛觉得罗嘉就是专门生来克他的，气得椰子都不想喝了。 罗嘉上了岸，海滩上其他冲浪、游泳的人都围过去问他是哪家的教练，或者是不是专业运动员，能不能教大家冲浪。叶瑛一看这还了得，赶紧跑过去把罗嘉拽出来，他喊着说，“他不是教练，他不教人的。”把罗嘉拉到了自己这边。 叶瑛左右看，没找到第三个椰子给罗嘉喝，他只好直接拜师，求罗嘉教他冲浪。 未来的小舅子开口，罗嘉当然不会拒绝，他拿过叶琳的椰子喝了几口，就带着叶瑛下海去了。 叶瑛觉得有点不对头，但一想自己还不是经常抢姐姐的东西吃，登时就释然了，他还要求着罗嘉当教练呢。

第四十八章 双栖 度假的日子总是过得那么快，等叶瑛也能够自如地冲浪，暑假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一个暑假下来，三个孩子都把肚皮吃得圆圆的，幸好每天下海运动量大，才没有变胖。晚上罗嘉和叶琳有时会出去散步，顺便捎一点海鲜和热带水果给小百他们吃。 这一天是农历十五，月亮又圆又大，在海面上照出一条银光熠熠的道路。 “有些神话传说里，顺着这条银色的路可以走到龙宫呢。”叶琳轻声地说，她靠在罗嘉的怀里，坐在银色沙滩上。 “你想去看吗？人间界的海底没有龙宫，龙应该生活在天界吧。” “我可不想去，万一真有美丽的龙女什么的，把你勾走了怎么办。” “我不会，我只爱我家琳琳。” “遇见最美丽的仙子什么的，也不变心吗？上次那个阿答，我看好多男生都盯着她看呢。” “她算什么最美丽的仙子，比她再美十倍百倍，我也只爱你。” “比阿答还美十倍百倍，那得美成什么样子啊！” “我们大鹏鸟一族最忠贞了，爱上了谁永远也不会变心的。”罗嘉大言不惭地说，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大鹏鸟一族对于爱情的态度，但他觉得自己肯定是不会变的，所以这么说也不算撒谎，而且这样说叶琳就会放心了。 叶琳果然不再追问这些假设性问题了。她舒舒服服地靠在罗嘉身上，沉默了一会儿。 罗嘉让她看景色，“这月光真美，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天南海北的人看了都会很开心吧。” “琉璃心里也有这样的景色呀。”叶琳说。 “不一样的味道。” “什么味道？”叶琳调皮地说：“你是闻到了烤鱼的味道吧？” 海岸边有一片海鲜排档，烤鱼烤虾的味道顺风一阵阵传来，空气中满是海风的腥味和烤海鲜的浓香。 罗嘉去买了几串烤鱿鱼和一盘烤生蚝送进琉璃心里，这是小百他们经过对比，挑出的最爱吃的海鲜。叶琳晚上吃得饱，只要了一杯鲜榨的木瓜汁，一路喝着回家。 月上中天，海鲜排档也都收摊了，海面上撒满银辉。一条两尺余长的银色小蛟，从海面一跃而出，在空中飘飘欲仙地摆了一会儿造型，又一头扎进了海里。 暑假结束了，叶范依依不舍地把妻子和孩子送上飞机，他打算再给自己两年时间在外打拼，然后就要求常驻清原市了。 李建华带着叶瑛回清泉县继续读高中，罗嘉和叶琳直接回清原大学。 大四开学后，叶琳宿舍里有不少新变化。这是大学的最后一年，大家要么准备考研，要么就准备找工作。准备考研的同学除了正常上课外，经常复习到很晚，需要安静的环境。找工作的同学忙着准备简历，跑各个招聘会，回到宿舍还在讨论面试的心得。这两路人的生活习惯发生了冲突。 同学们就自己想办法调换宿舍。考研的人住在一起，晚上一块儿挑灯夜战，深更半夜一起泡方便面吃，弄得满楼道都是红烧牛肉面的味道。找工作的人住在一起，互相借正装穿，排练面试问题，品评公司的好坏。 叶琳是打算考研的，家里的经济条件好，她没有什么必须马上工作的压力，本来也是好学生，考本系的研究生应该没有太大难度。 罗嘉却舍不得叶琳住宿舍了，宿舍十一点统一熄灯，考研的同学晚上都是用应急灯照着看书的，太伤眼睛。万一自己想休息了，邻床还在看书，灯光也会晃得让人睡不着。他劝说叶琳住到自己这里来，复习可以到琉璃心里，读书效果好，休息也好。 大四学生中，也有不少自己出去租房子住的，这种事不算稀奇。 叶琳也实在不愿意夜夜闻方便面加火腿肠的味道，被罗嘉左劝右劝的，就同意了。 周末的时候，罗嘉帮着叶琳把几大包生活用品扛到了自己的小屋子。床上铺了叶琳的碎花被单，枕巾上绣着一只可爱的猫咪，书桌上放上了叶琳的小台灯。印着维尼小熊的皮拖鞋放在门口的垫子上，就连叶琳的牙刷也是粉红色的！本来叶琳就有一些杂物，比方雨伞呀、书本呀什么的放在这儿，罗嘉还不觉得什么，现在一布置起来，整个房间都有点萌。 大鹏王一点也不计较生活在萌萌的环境里，他想让叶琳来一起住已经很久啦！ 叶琳打算白天去学校上课，和考研的同学一起自习，这样能够互相督促，晚上就在琉璃心里安静地看书，在这里记忆效果非常好。等到自己晚上回小屋睡了，罗嘉就可以在琉璃心里修炼，罗嘉本来晚上就不大睡，多半是在修炼的。 罗嘉在叶琳喜欢的草地上给她安了书桌和椅子，严禁小百他们到这儿来打扰，为此还在周边高挂了“禁地”的牌子，让叶琳每次来的时候都有一种深入敌后的即视感。 琉璃心里的果子和鱼虾什么的都带有灵气，罗嘉这些天就经常用这些本地产物给叶琳做菜吃，叶琳能感到这些食物非常清新，吃下去后身体感觉很轻快，头脑也灵活许多。小天还在森林里发现了自己的同类，一种小小的山参，用来炖鸡汤，泡参茶，效果都很好。有时候读书读晚了，太阳下山后，阿瑾就会过来照明。小百和青灵在远处修炼，他们不过来打扰就是最大的帮忙。 正所谓“一人赶考，全家动员”。 叶琳晚上读完书，罗嘉总会陪她回到小屋子里，赖着不肯走，一定要抱着聊会天才行，直到叶琳把他踹回琉璃心。有几次她瞌睡极了，聊着聊着就睡着了，早晨醒来时总是发现罗嘉搂着自己睡了一夜，两人头靠头挤在一张小床上。 既然住在了一起，叶琳对将要发生什么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她还是有一点怕，还有难以言说的羞涩感。好在罗嘉明显是很听话的，虽然这些天大鹏就像变成了大猫，总在自己身边蹭来蹭去的，但只要自己不乐意，他还是会乖乖回琉璃心的。 叶琳就像捷克动画片里的小鼹鼠一样，把头钻到土里粉饰太平。

第四十九章 缱绻 国庆节很快到了，这次过节叶琳不打算回清泉县，就留在清原复习。 节日里学校食堂只有两个正常开放，最麻烦的是浴室都关闭了，叶琳只好在小屋子里洗澡。她把罗嘉赶进琉璃心里，等自己洗好了才同意他出来。罗嘉出来的时候，正看见叶琳用毛巾擦干了头发，打开窗子让下午的阳光和风进来，这样头发很快就能干。 小屋子里飘着洗发水清新的香味。叶琳的发梢还是湿的，肩上的衬衫也被打湿了一小片。 叶琳回头看见罗嘉有点呆呆的，而且头发也湿漉漉的，很是奇怪，问他：“你的头发怎么也湿了？” “我，我刚才去游泳了。”罗嘉竟然有点结巴。 叶琳想到了什么，噗嗤一声笑，罗嘉的脸有点发红。 叶琳怕他恼羞成怒，赶紧说，“你过来坐下，我帮你擦一下头发。” 罗嘉就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叶琳拿了自己的毛巾来给他擦头发，午后的暖风温柔地吹进来，扑在罗嘉的面庞上，扑得他的心越跳越快。 叶琳的手在他头上轻轻划拉着，她的手指白皙，指甲是健康的淡粉红色。罗嘉仿佛用了冲击归玉诀三层那么大的毅力，慢慢转过身来。他看见叶琳的脸，和他一样绯红。 这下罗嘉不再犹豫，一下把叶琳抱了起来。 叶琳无力地挣扎了一下，说：“现在是白天。” 罗嘉轻轻弹指，窗子关上了，连窗外的阳光也消失了，书桌上的小台灯亮了起来。 “现在是晚上了。” 叶琳就算有点紧张，也忍不住笑了，她在罗嘉颈边说：“只恐夜深花睡去啊。” 罗嘉呼吸急促，咬着她的耳朵说：“宝贝，你先别睡。” 最后叶琳还是累得睡着了，罗嘉把她抱在自己怀里，两人之间一丝缝隙也没有，就像两根缠在一起的藤。这样睡觉叶琳很不习惯，罗嘉的身体又像个火炉，她睡睡醒醒的，迷糊中总觉得罗嘉的吻不停地落下来。 叶琳醒来时，只觉得腰酸背痛，罗嘉还紧紧地扣着她的腰。桌上多了一对红烛，火焰明亮，一闪一闪的。空气中有宝珠茉莉清香的味道。叶琳看见红烛，忍不住又笑了。 “琳琳，你醒了？”罗嘉显然没睡，一直在看着她。这会儿他看见叶琳脸上露出的笑容，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叶琳在他怀里扭了一下，说：“你放开点，我腰疼。” 罗嘉改为一手轻轻搂着她，另一只手去按摩她的腰和背部。罗嘉的手温温的，揉得叶琳很舒服，她忍不住又往他怀里挪了挪，好让他按得更到位一点。 罗嘉哼了一声，说：“宝贝，今天可别再撩我了，要不你腰疼就好不了了。” 叶琳浑身无力，只能拼命瞪眼睛，表达不满。 罗嘉笑着去吻她的眼睫毛。 叶琳突然想起一件事，差点惊叫出声，她问：“刚才你关闭了琉璃心吗？” “早关了，你洗澡前就关了，哪能让别人看见我媳妇洗澡。” “谁要当你媳妇！” “好好，不当不当，我吃亏点，当你老公好了。” “你吃什么亏了！”叶琳怒了，掐住罗嘉腰上一块肉，狠狠一扭。她脸色嫩红，真像海棠花一样娇憨。 罗嘉身体一颤，对叶琳说：“叫你不要撩我的。” 叶琳还莫名中，罗嘉又压了下来，这次不管叶琳怎么掐他咬他都没停下。叶琳只觉自己一阵阵眩晕，却又奇异的一直很清醒，还知道搂着罗嘉的肩膀。桌上的蜡烛洇出红色的光晕，在她眼前幻化为琉璃心中瑰丽的朝阳。 第二天叶琳足足睡到了中午，肚子饿得咕咕叫，罗嘉殷勤地把山参鸡汤端到床头来给她喝。 叶琳喝完一碗汤，要起来穿衣服时，才发现自己浑身清清爽爽，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她看向罗嘉，鹏王马上讨好地说：“昨天你太累了，我帮你洗的澡。” 叶琳已经无力吐槽了，她还担心哪句话说不好又撩到罗嘉呢。 罗嘉带叶琳出去吃饭，找了一家大饭店，点了十七八个菜，叶琳觉得他好浪费。吃完饭，罗嘉又把叶琳领到清原商场，让珠宝柜台的店员把最贵的钻石戒指拿出来看。 叶琳按住罗嘉的手，她觉得他今天整个儿不正常。 “我不喜欢钻石，你买这个干什么？” “不喜欢，噢，那买别的，琳琳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买。” 店员一副看见了霸道总裁的花痴表情。 叶琳有点明白罗嘉的意思，他是想要表达自己的爱，却不得其法。她把手指点在琉璃心上说：“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了，你不是早就送给我了吗？” 罗嘉翘起嘴角笑起来，英俊的脸秒杀店堂里所有的人。 叶琳突然感到了嫉妒，她轻声对罗嘉说，“带我出去飞一会儿吧。” 片刻后，叶琳趴在罗嘉的身上，飞到了清原城的上空。罗嘉控制着身体的大小，可是如果地面上的人看见他，还是一只很大的鸟。这个行为有点冒险，不过今天叶琳的所有任性，罗嘉都会纵容的。 节日的夜晚，清原市里灯光明亮，车水马龙。从高空看下去，是一幅流动的金色图景。两人在空中俯瞰着这个熟悉的城市：东北方向是绕城的大江，江流滚滚，有声声汽笛长鸣。灯火照到的地方，江水是金红色，其余的地方却是流动的黑色，只在浪尖上托起一点金光。城南是居民区，千百扇窗户里透出温暖的灯光，飘出饭菜的香味，三五成群的孩子们在街上玩耍，罗嘉不得不飞得更高点，要是穿梭在焰火中，会被孩子们发现吧。 清原大学在城中央，被一圈高楼林立的商场围着。这块地方可以说寸土寸金，但这时的清原大学就是有这么清高，这么一大片地，除了教学楼和宿舍楼外，都是大片的树林和草坪。夜色里看下去除了宿舍楼的灯火，其他地方都只有零星路灯，在闹市中显得非常宁静。 罗嘉带着叶琳飞回清原大学，他眼力极敏锐，老远就能看见小屋子里那盏开着的小台灯，有一种让人笃定的温暖。满城弥漫着桂花香味，大学里地广人少，香味在静夜里更盛。天空中满是繁星，罗嘉在半空中化为人形，抱着叶琳缓缓落地，他们在夜色中荡漾的桂花香里亲吻，只觉得舌头都是甜的。两人相视一笑，拉着手回家去。

第五十章 分别 两情缱绻，叶琳的复习和罗嘉的修炼全部被打断了。整个假期两人都腻在一起。有时叶琳刚自我激励了一下，拿起了书本，没翻几页罗嘉就过来捣乱了。琉璃心被彻底封闭了好几天，一直到叶琳想起来，才让他们出来放风。 罗嘉也有点不好意思，干脆包了个酒店的包间，上好菜后就锁了门，让小家伙们大吃了一顿，算是补偿大家的节日大餐。 很久以后，这家酒店都有个传说，一对漂亮的小情侣，一顿饭吃掉了二十八个菜和五盘点心！ 从那一天后，罗嘉再没有到琉璃心里过过夜，晚上他总是要和叶琳挤在小床上一起睡。叶琳一开始觉得又热又挤，后来慢慢也习惯了，罗嘉觉得这样很好，也没想过要去买张大床。要不是白天叶琳要去学校上课，他恨不得两人每时每刻都在一起。每次去接叶琳下课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的小姑娘今天又漂亮了几分，最好赶紧带回家，不让别的男生有机会来追她。 叶琳还有考研的烦恼，罗嘉觉得对生活已无所求，但愿天长地久，永如今时今日。 叶琳被逼得不能不修改计划，白天晚上都在学校自习，只要和罗嘉单独在一起，就别想看进去书了！罗嘉无可奈何，白天在琉璃心里修炼，晚上守在自习教室外，等着接叶琳回家。 这天他正百无聊赖地蹓跶，一个少年找到他，给他带来云山的讯息。这个少年自称名叫龙东亭，他个子比罗嘉略矮，眼睛黑亮亮的，板寸头，额前几绺头发染成红色，穿一身银灰色的衣服，手上还戴着几个铜戒指，活脱脱一副摇滚歌手刚演出完的样子。 龙东亭这个形象在人群中还是很扎眼的，罗嘉接受起来也挺有难度，毕竟原来云山来的人，就算不是施天那样低调闷骚的雅痞，也都穿得人模人样。龙东亭只好拿出孔翎的五色铭印给他看。 罗嘉一看，铭印都是好几个月前的了。 “大明王有什么事找我？还有这个铭印怎么都好久了？” 龙东亭有点尴尬：“我不太认路，我下来时大明王说你在海南，我到了海南没找到你，再按大明王说的地方找到这里来，就花了好几个月。” 罗嘉难以置信：“你从海南到这里就花了好几个月？你怎么走的？” “我就是这样走的呀。”龙东亭还走了两步给罗嘉看。“大明王说，到了人间界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神力，我就没有飞，过海的时候是游的，还是游泳比较快。” 罗嘉都快没眼看他了，“你不会坐飞机吗？” 龙东亭说：“不会，那是什么技法？” 罗嘉暗暗腹诽孔翎：你派个白痴兼路痴过来，有什么事都耽误了！ 罗嘉问：“都好几个月了，大明王让你带的什么信？还有用吗？” 龙东亭说：“没关系的，大明王让我告诉你，那件事有点眉目了。如果你愿意，就随我去云山一趟；如果不想去也没关系，等他处理好了就来找你。” 罗嘉知道孔翎说的是找内奸的事。他沉吟了一下，问：“如果我不去云山，你会回去还是留下？” “大明王让我留下陪着你，直到他来找你。” “你是不是挺厉害的，我是说打架这方面。” “不太行，只能排第二。”龙东亭谦虚地说。 “云山神族排第二？” “不是，是天界众神族之少年神族排第二，都是五百岁以下的互相比比。” 罗嘉心想这已经非常厉害了，天界众神族，包括了所有天族、龙族、夜叉族、云山禽族等等。孔翎让这个少年到自己身边来，明显是要给自己当贴身保镖的。孔翎将要揭开云山内奸的秘密，自己孤身一人在人间界，他照顾不到，所以希望龙东亭带自己去云山，如果不愿去，就留下龙东亭保护自己。 孔翎为自己想得很周到，罗嘉很感动。他相信这个叔叔是真的不愿意他卷入云山的纠纷，不用再为天界卖命。但这件事与父亲的死紧密相关，自己也有责任为父亲揪出这个凶手。 “大明王有没有说过，你需要陪在我身边多长时间？” “说了，让我陪到他来找你为止，不过也说过最多几个月吧。” 罗嘉下定了决心回云山一趟。他上次在黄山见到孔翎时，不过匆匆一面，他当时还没有完全打消对孔翎的疑惑，没有把自己在玉符影像中看见的情形告诉他。后来孔翎派青灵来教导他，正是最适合他修炼的方法，现在又派了个排名第二的少年来保护自己，这个叔叔一心一意盼望自己好，这点是毋庸置疑的。罗嘉打算去云山帮帮孔翎，也许自己的能力还不够上战场和那个内奸对决，但至少要把父亲是怎么中招的告诉孔翎，让他好做防备。 罗嘉打发龙东亭到大学招待所住一宿，明天再一起出发。 晚上他和叶琳说，要回云山一趟。 叶琳最关心的是他的安全。他向叶琳反复保证，自己一定不上战场，只是去帮孔翎找出内奸。 “你才刚炼到三层，到了云山可不是那些神族的对手，万一那个内奸的神力很高怎么办？你突然回去，他肯定会来害你。” “云山上现在神力最高的就是孔翎和重明了，我会一直待在孔叔身边的，孔雀大明王身边是云山上最安全的地方。在他身边，五色神光的神力也极强，一定能护得住我。再说，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呀。” “你不是想去做饵吧？”叶琳紧张地问。 “你放心吧，就算我想做饵，孔叔也不同意，要不他早就让我回去了。你看他专门派了个路痴来，就是不想让我掺和进去。我就是去把父亲牺牲前的情形告诉孔叔，让他小心防备不要中招。” 叶琳抱着罗嘉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不说话。 “就当我去参加了个海外学生交换项目吧，很快我就回来了。孔叔也说最多几个月，龙东亭在路上就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说不定我去的时候事情都快结束了呢。” “那你能和我一起过年吗？”叶琳的声音闷在鼻子里。 “我争取，可是不一定行，现在都快十一月底了。不过我一定回来参加你的毕业典礼，还要帮你拍扔帽子的照片呢。” “七月份还有香港回归呢。” “你想去香港扔帽子？那个有点难度，典礼上有阅兵式的，万一我被当敌机给打了就糟了，还是留在家里看电视转播吧。” 罗嘉胡说八道一通，叶琳稍微开心了点。 “那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早点回来。” “那当然了，早点回来抱我们家琳琳。” “回来晚了就不让你抱了，知道不？”叶琳掐着罗嘉一块健硕的腹肌说。 “知道了，宝贝别掐了，当心手疼。” 叶琳心软了，她乖顺地伏在罗嘉身上，罗嘉把她抱起来，几乎揉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第五十一章 冰海 早晨罗嘉把叶琳送到学校，对她说：“你不是说我在旁边老招惹你吗，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复习，争取考个第一名。我回来给你带好东西。” 叶琳手里拿着罗嘉给买的牛奶和包子，泪眼朦胧地看着罗嘉走出了校门。 罗嘉觉得自己就像抛下了一只可怜的小猫咪，他真想把叶琳也放进琉璃心带走，但那样学校会报失踪，叶范知道了一定会来找他拼命的。而且云山上还藏着内奸，万一遇到什么危险，以自己现在的功力未必能护她周全。 还是要赶紧办好事情，快去快回。 罗嘉去学校招待所帮龙东亭付了房费，带他去坐飞机，直飞乌鲁木齐。罗嘉已经向青灵学会了一些基本的幻术，能幻化出一些比较小的东西，比如上次的红烛。帮龙东亭变个身份证当然难度不大，就是存在的时间短了些，不过反正也只要过了安检就行了。 龙东亭说自己也会变的，罗嘉就让他看好坐飞机的流程，下次不要靠腿走了。 无知少年龙东亭上了飞机，看什么都新鲜。罗嘉不差钱，买的是头等舱机票。龙东亭发现可以随便点饮料后，几乎喝光了头等舱备下的酒水，他带了点酒意，兴奋地抓着个空姐聊个不停。罗嘉跟空姐要了眼罩睡觉，不想承认认识这个丢人的家伙。 头等舱的空姐脾气都是一等一的好，轻声细语地和龙东亭聊天，反正今天头等舱也没几位客人。要是那个睡觉的也来一起聊天就好了。罗嘉戴着黑色眼罩，鼻梁又高又直，嘴唇棱角分明，睡觉的样子也那么帅。 空姐爱屋及乌地和龙东亭聊了一路，直到舷窗里看见了雪山，罗嘉还没醒，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开，去做飞机降落前的准备了。 下飞机时空姐问能不能合个影，龙东亭说着好啊好啊就凑了过去，罗嘉直接走下了舷梯。空姐们还在后头低声说好酷啊。 出了机场，龙东亭就向罗嘉请教怎么能变酷。 “你这样穿，不就很酷吗？”罗嘉指着他一身摇滚歌星的打扮。 “我刚到海南的时候，看见一个人在街上唱歌，就是这个样子。我看还有不少人给他钱呢，所以我就去弄了套一样的衣服，要是没钱了还能赚点钱花。” 罗嘉不打算给这个家伙做幼教了，等回了云山就让孔翎把他领走，反正了解这些人间界的知识对神族也没什么用。 还是那个街角的麦当劳，罗嘉和龙东亭相对坐着喝饮料，磨到了夜里两点。 “你要我背着你飞吗？我熟悉去汗腾格里峰的路。” “不用了，我也会飞的。”龙东亭无知了一路，终于找到一件自己会做的事。 罗嘉就在黑夜中起飞，他升到高空，看龙东亭还没有跟上来，只好停下来等一等。小百和青灵都从琉璃心里出来了，一左一右站在他肩上。 一条银色巨蛟游到了罗嘉身边，它头上有两个角，如新生枝桠，还没长到龙角那么长，下颏拖着两根长长的须。四只爪子熟练地挥来挥去，在空中也游得飞快。 “龙东亭？”罗嘉问他。 银蛟弯过长须指着自己，连连点头。 “你现了真身就不能说话了吗？” “不是呀，能说的。”银蛟说，“刚刚忘了可以说话了。” 青灵见过蛟，小百没见过，像个乡巴佬一样张大了嘴巴，还喊阿瑾小天出来看。 银蛟对阿瑾无所谓，对小天却很感兴趣，他用长须把小天卷过去，放在自己的大眼睛前看了看，问罗嘉说：“这个，是一种点心吗？” 青灵立刻出手，一剑晃向银蛟的大眼睛，银蛟吓了一跳，长须一抖把剑挡开，青灵趁机把小天抢了回来。小天立刻躲到琉璃心里去，进去前还不忘回头对银蛟呸呸呸了几声。 “这些都是我家养的灵物，谁也不能动他们。”罗嘉板着脸说。 银蛟把长须在空中胡乱舞了几下，不知是想表达一种什么心情。小百和青灵都不理他了，银蛟只好老老实实地跟着罗嘉飞，片刻后就到了汗腾格里峰。 罗嘉不禁对龙东亭有些刮目相看，刚才他存着试探之意，飞得非常快，几乎是自己的最高速度，龙东亭很轻松就跟上了，看来这个少年神族的第二名还是颇有含金量的。不知道如果自己参与比试，能够排在第几名。 汗腾格里峰的通道罗嘉也是第一次走，到这里他就要向龙东亭请教了。刚才龙东亭露了一手，罗嘉开口请教时也算是心服口服。 龙东亭拿出一枚五色铭印，告诉罗嘉，这条通道现在是由云山最核心的卫队看守着，想通过的人，必须有孔雀大明王或者重明的铭印。出去后还没有到达云山，需要再飞一段，所以最好是直接用真身过去。 青灵和小百先进了琉璃心，银蛟率先飞进了通道。罗嘉跟着起飞，身周是不停旋转的风团，这个旋涡一样的风团可以阻止人间的鸟儿飞进去。罗嘉只觉得羽毛猎猎作响，寒风凛冽，吹得他遍体生寒。飞了一阵后，寒意消失了，就像飞进了飓风眼，外面狂风大作，里面却一片风平浪静。 罗嘉往外看去，能看见极寒的气流在挤压、翻卷，除了自己所在的通道外，外面竟是一片深蓝色的冰海，海中没有水，都是仿佛已经凝成实质的寒冷气流，看起来一片粘稠。 “这就是两界之间的无间火。”龙东亭说。 罗嘉本来以为会穿过一片火海，没想到这无间火竟然是一片冰海。他问龙东亭：“那怎么起了这个名字？” “你仔细看，这海本就是一朵朵寒火凝成的，寒火可以熔掉世间万物，任何容器都盛不了它。一直有人想采寒火炼器或者炼丹，总是不能采集成功。” 罗嘉不禁啧啧称奇。 “所以当年开出这条通道的那位前辈，真有通天彻地的本事，要是有人知道他是用什么法宝开辟了这条通道，这样法宝就一定会被所有炼器者或者炼丹者觊觎抢夺。” 银蛟回过头来看他，挤眉弄眼地笑了一下，银色的大鼻子皱了皱，脸上出现了一种滑稽的表情。 罗嘉心想这个龙东亭一定在天界还是很有地位的，他显然知道琉璃心的秘密。据孔翎所说，这个秘密只有最核心的一个小圈子知道。龙东亭这是在好心地提醒自己，到了云山不要自己泄了密。

第五十二章 回归 两人飞了一会儿，身周的无间火海消失了，眼前出现了一道白色光门，龙东亭拿出五色铭印按在光门上，身形就消失了。 罗嘉还没反应过来，龙东亭又进来了，他对罗嘉说：“这下糟了，大明王给我的铭印只能让我出去，外面有警卫，要是硬闯他们会动手的。要不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大明王来接你。” 罗嘉拉住他问：“怎么出去？是要给警卫看铭印吗？” “那倒不用，有铭印的只要往光门上一按就出去了，外面的守卫知道你有权通行，当然不会拦你。” “那我有铭印的，你先出去等我。” 龙东亭听话地出去了，罗嘉飞到光门前，用琉璃心按了上去。 果然没有猜错，他的眼前出现了无边的蓝天，罗嘉身在空中，身边和脚下都是一朵朵自在遨游的白云。 门外的守卫是两只巨大的黑鹰，站在门边就像两座黑山。看见又有人飞出来了，一只黑鹰还教训龙东亭说：“小八，你又做这么不靠谱的事！明明你们都有铭印，非要说只有一个，要两个人用，看我不告诉你姐姐，让她教训你。” 银蛟不说话，又把两根长须在空中乱七八糟地挥着，表达他难以言表的心情。 另一只黑鹰看清了罗嘉的样子，震惊地飞了起来。他一下冲到罗嘉身前停住，低下头，收半翅，向罗嘉表示臣服。 “鹏王！您终于回来了。青翼等您很久了。”这只叫青翼的黑鹰看起来激动极了，足球大的眼泪啪啪啪地往下掉，砸在云朵上。 “是鹏王？真是鹏王！！！”另一只大黑鹰也飞了过来，他没哭，但憋得脸都扭曲了。他也向罗嘉行礼，说自己是黑翼。 罗嘉向他们点头还礼，依稀记得在玉符影像中看见过几只黑鹰，都是跟着自己的父亲一起战斗的。他不知道孔翎会怎么安排，只好含糊地说：“我要先去见大明王，回头再找你们说话。” 青翼和黑翼一直护送他到了云山边界，才肯回去继续站岗。 罗嘉生怕上了云山，到处是来认带头大哥的。他和龙东亭商量了一下，缩小身体藏在了银蛟的一只角下面，一踏上云山，就干脆恢复了人形，从琉璃心里拿了黄金面具出来，遮住了额上的如意珠。 青灵到了这里比龙东亭还熟，领着罗嘉去孔翎的洞府。路边一株株的棣瑾花，都向他们弯腰行礼。 孔翎不在家，青灵让罗嘉和龙东亭等着，自己飞出去找。罗嘉就拣了个门外的石凳坐了，四处打量。云山上到处都是琼花瑶草，孔翎的洞府周边，更是种满了美丽的花树，嫣红翠绿，枝枝累累，就像坐在花蕊之中。 龙东亭随手从树上摘了个黄色的果子，扔给罗嘉吃，说吃这个消除疲劳效果很好。罗嘉尝了尝，味道很像苹果。龙东亭自己又摘了一串紫色的果子，一颗一颗往嘴里扔。 “刚才那两只黑鹰你认识吗？他们看见金翅大鹏真有那么激动？”罗嘉问。 “那当然！迦楼罗王在云山为王足有千年了，他身先士卒，战斗勇猛，性格又公平持重，很得云山神族的爱戴。都说如果不是迦楼罗王罹难，蛇妖们也不可能攻入天界通道。刚才那两只大黑鹰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兄弟六人近五百年来都是迦楼罗王的近卫，关系当然更亲密。灰翼和绯翼都战死了，现在只剩下黑翼、青翼、丹翼和紫翼四个，其中丹翼还是迦楼罗王战死那天，用最后的力气把受伤的他扔到了树上，才保住了这条命。他们是绝不可能背叛的，要不迦楼罗王早就出事了。大明王让他们去守通道，是因为这条通道的存在，主要就是为了你。” 罗嘉问了一个自己很关心的问题：“有这条通道在，云山和天界的人会不会都想去人间界逛逛？在那里，神族几乎可以为所欲为。” “这怎么会，这条通道本来就没几个人知道，要穿过通道还得持有大明王或者重明长老的铭印。再说了，两界之间自有法则约束，天界神族本来没事就不允许去人间，要是去了还捣乱，惩罚就更重了。云山靠近人间界，这方面的规矩更严。神族也是会死的，谁会为了去人间为所欲为一阵，就受到克制神力的惩罚呢？神力削弱了，神族的寿命就缩短了，这样太划不来了。而且我估计等大明王的事情办好了，这条通道也会彻底封掉。” 这下罗嘉觉得自己放心多了。这个龙东亭在人间的时候什么也不懂，迷迷糊糊的，对云山和天界的事情倒是很了解，逻辑也清楚，看来的确是个人物。 小百飞出来比比划划的，原来是青灵和孔翎回来了。 龙东亭和孔翎打了招呼，算是交了任务，自己先去休息了。孔翎把罗嘉让到洞府里坐，洞门不大，但里面别有洞天，玉石铺地，缃帙盈几，装饰得精细华美。 孔翎还没和罗嘉说话，先把小百训了一顿：“你这是什么样子，哪有器灵站在主人的脑袋旁边的！” 罗嘉想起云山规矩大这件事，赶紧帮小百说话，“他不知道这些，我稍后慢慢教他。” “你怎么教？你也不懂。”孔翎说：“让青灵教吧，你还有什么灵物，青灵一起带出去，先学点规矩，再兜一圈认认邻居，别两眼一抹黑，得罪了人就麻烦了。” 青灵连忙把小百、阿瑾和小天都带出去了。 “在云山上，你只要随从本心就行了，不用向任何人行礼。他们都得向你行礼呢。”孔翎微笑着说。 “孔叔，你让我来，是不是找到那个内奸的线索了？”罗嘉十分着急，抛下礼仪问题，单刀直入地问。 “有点线索，稍后我和你细说。你既然来了，就待在我这里，或者你想去住你父亲原来的洞府也可以。我调丹翼他们几个来保护你，你不要轻举妄动，就是安全的。” “我不怕危险，如果能找到什么线索，我也想出力。” “你刚炼到三层，还需要巩固，云山比人间界灵气强很多，你要抓紧时间修炼才好。抓内奸的事情我来办就行。对了，你炼到三层这件事，不要和任何人说。” “好的，不过为什么？” “因为你练得太快了，快到不正常，万一有人知道了，也许会对你不利。我有一个关于你修炼的想法，不过还需要验证，等我考虑成熟了再告诉你。” 罗嘉点头，不过他还是希望出一份力。他把玉符中的影像告诉了孔翎。 孔翎沉思了一会儿，又让罗嘉把所有的细节都描述了一遍。 “我本来就想到你父亲一定是中了毒，毒性猛烈，突然发作了，要不然不会立刻殒命。他当时背在背上的鸟儿们都受了重伤，也没注意到他是怎么毒发的。照你的说法，这毒发作时，先是羽毛脱落，然后是皮肉分离，再然后白骨坠落，毒性直冲心脉。以迦楼罗哥哥的神力，也只坚持了几分钟就陨落了。” “是的，不过当时父亲刚结束一场大战，神力应该有所减弱。” “丹翼他们回来后告诉了我那场仗的情况，我大概可以估算出你父亲损失了多少神力。这样厉害的毒没有几种，我们先找能符合的毒药，再看下毒的手法，应该能推断出你父亲是怎么中毒的。这样，离找出内奸也就不远了。” “那就好，如果有我能做的，一定要让我帮忙。” 孔翎和罗嘉聊了一会儿，在他的脸上看见了当初迦楼罗王坚毅的样子，他没再坚持让罗嘉置身事外。 “那我有需要就通知你，明天我们先去见重明和另外几位云山的长老，让他们共同参详一下。” 罗嘉高兴地点头。 孔翎又说第二件事，回来的路上，他已经让人叫丹翼和紫翼过来了，现在正在门外等着。他向罗嘉介绍了一下，丹翼他们是迦楼罗王最忠诚的近卫，要求罗嘉无论到哪里都要带着他们两个，防止那个内奸下黑手。 孔翎和罗嘉交代好了，就让丹翼和紫翼进来，这两个人个子都挺高，丹翼比紫翼更英俊一些。他俩都穿着黑色的长衫，丹翼束着一根红色腰带，紫翼束着一根紫色的。两人已经知道了罗嘉的身份，进来后就向他跪下行礼，吓得罗嘉赶紧跑过去把两个人拽起来。 罗嘉表示还是想回父亲的洞府去住，孔翎也有点倦了，郑重嘱咐了几句，就让丹翼和紫翼带他过去。先休息一晚，有什么事都放到明天再说。

第五十三章 较量 金翅大鹏王的洞府在云山的最高处，离孔翎的洞府不远。丹翼和紫翼恭敬地在前面引路，分花绕树走了一阵，到了一个清澈的湖泊边。罗嘉一眼就认出了这就是玉符影像中父亲疗伤的地方，他问丹翼：“这湖水可以治伤，是吗？” “是的，这个湖叫百花湖，这里所有的花树受云山灵气的滋养长大，她们又会把自己清晨时积蓄的花露都注回到这个湖里。数万年周而复始，这湖水就有了疗伤的神效。湖泊不大，本来只供迦楼罗王和几位长老使用。是迦楼罗王仁慈，下令云山神族作战受伤后，都可以到这里来疗伤。我的伤也是在这里治好的。” 丹翼的声音里，充满着对逝去的迦楼罗王的眷念之情。 大家沿湖而上，走了一小会儿，就到了迦楼罗王的洞府。门外种了一大片翠绿的竹林，没什么别的花草。罗嘉推开门进去，这里布置得轩朗开阔。一张巨大的书案放在洞府中央，上面堆满了一卷卷的文书，一盒盒的玉符。一张大床放在角落，上面只铺了一张半旧的白色毛皮。靠内侧竖着几排高大的书架，上面也一层层摆满了文书和玉符。洞壁上嵌着大颗的明珠，照得整个洞府柔和而又明亮。这洞府看起来倒像是一间书房。 紫翼说：“除了大明王拿走了一些文书外，这里一切都和迦楼罗王离开时一样。我们兄弟每天都在这里打扫的。” 云山不惹尘，根本就用不着打扫，这几兄弟只是不愿意离开旧主的洞府罢了。 罗嘉走到书案前，随手拿起放在最上面的一卷文书翻了翻，是一只叫彩衣的鸟儿要求加入战斗队伍的申请书，后面附了几页彩衣的技能和某个小队长的评估，最后面是一个“准”字，旁边押着一片金色羽毛的铭印。 这是父亲在补充队伍里的减员吧。罗嘉仿佛看见了父亲的身影，每次大战之后还不能好好休息，端坐在这书案前处理这些做不完的事情。 书桌上放着一管竹笛，丹翼告诉罗嘉，这是迦楼罗王折了门前的竹子自己做的，每当感到疲惫的时候，迦楼罗王就会吹奏一曲。罗嘉拿起竹笛，轻轻拂去笛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笛子用得久了，笛身已经泛黄，吹孔处微微下陷。 罗嘉将竹笛举到唇边，轻轻吹奏起来，他在大学里没事干到处乱逛的时候，看过民乐社的排练，学会了一首简单的曲子。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笛声袅袅不肯断绝，门外林中似有竹叶萧萧声，就像父亲正在竹林中吹奏应和一样。罗嘉取下了脸上的黄金面具，面具盖不住他喷涌而出的泪水。 丹翼和紫翼看着面前这张酷似原来迦楼罗王的脸庞，忍不住哽咽出声。 三个大男人相对而泣，倒让刚找过来的青灵她们几个愣住了，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罗嘉赶紧定下心神，抹去了眼泪，给他们相互介绍。 在云山上，器灵的地位不太高。按说小百和青灵还得向丹翼他们行礼，阿瑾和小天就更别提了。不过这几位是新任大鹏王的灵物，丹翼和紫翼对他们都很客气。 竹林中又走出一个清丽的花信女子，穿着云霓一样的衣裙。她眼眶微红，似乎刚刚哭过。丹翼和紫翼赶紧向她行礼，给罗嘉介绍说这是彩鸾长老。 “你就是迦楼罗王的孩子？”彩鸾问。 罗嘉点点头，又请大家都进屋里说话。 彩鸾却摇摇头说：“明天再聊吧，你今天刚到，肯定很累了，早点休息。”她回身走了，彩裙在青色竹林中一闪而没。 晚上罗嘉就在父亲的床上休息，丹翼和紫翼有自己的洞府，但他们说什么也不肯走，坚决要在罗嘉门前站着守夜。罗嘉在人间界长大，完全没有使唤别人的习惯，他自己还经常帮叶琳跑腿干活呢。这一夜简直就没法睡着，他略微休息了一下，干脆起来拉了丹翼和紫翼去比试过招。 云山上有专门的演武场，前一刻打个天翻地覆，后一刻就能恢复原样，还可以幻化出各种战斗场景，比如地沼火池等等。 晚上的演武场没有什么人，罗嘉他们很容易找到了一大片空地，这里的地形很简单，就是一片沙漠，寸草不生。罗嘉取出了自己的长刀，他只打败过青灵，很想知道自己在云山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丹翼和黑翼使的都是长棍，黑黝黝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三人相对行礼，丹翼先攻了上来，长棍一挥，掀起了满天风沙。罗嘉单刀一立，黄沙都静止在空中，继而往下落去，形成了一片黄沙的幕布。罗嘉自己就像个刀片一样，从黄沙的幕帘中欺身直入，一指点在了丹翼的额前。 罗嘉的手指没有落实，停在丹翼的额前一分处。丹翼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不清楚罗嘉的水平，生怕伤到他，刚才攻击时未出全力，可就算是对上孔翎和重明，自己也不会一招就落败。这个少年鹏王，难道比身经百战的大明王还强吗？ 罗嘉自己也震惊了，他打青灵的时候也没有这么顺手过，难道丹翼的功夫这么差吗？那还做什么近卫，有危险时到底谁保护谁呀！ 看着罗嘉皱起的眉头，丹翼羞惭极了。 罗嘉问他：“你是不是没尽力，想让着我的？” “我不敢让着您，我刚才是怕自己控制不好会伤着您，不过看起来您非常强。” “不用担心我，我练习时经常受伤的，这里有百花湖，你怕什么呢！你们两个一起上吧，要尽全力啊！” 丹翼连连点头，回头看了紫翼一眼，他们几兄弟数百年来不知联手打了多少次仗，相互间的默契是无人能比的，立刻明白了对方的心思，两人脚步一转，就把罗嘉围在了中间。丹翼出棍当头劈来，风雷之声大作，紫翼隐在罗嘉身后，长棍从黄沙中挑出，偷袭罗嘉的小腿。 这次罗嘉用了大约五十招，就把紫翼的长棍砸飞了，破了丹翼和紫翼的联袂合击。 丹翼和紫翼又是惊喜又是茫然地站着。 罗嘉也有点不敢相信，“你们在云山神族之中，大概是个什么水平？” “我们是迦楼罗王的近卫，如果单打独斗，我们四个都可以排进百名之列。丹翼是我们之中最强的，可排进前三十位。”紫翼说。 “这是在少年神族之中的排名？”罗嘉想起龙东亭的话，问丹翼。 丹翼的脸涨得通红，“不是的，是在云山所有神族中。我们兄弟都近千岁了，不能再参加少年神族的比试。” “那也就是说，我至少可以排名前三十？” “不，我刚才没有说完。”紫翼说，“我们两兄弟联手，排名至少在前十，如果四兄弟联手，就是对战孔雀大明王或者重明长老，也能支持上千招。要不然我们也做不了迦楼罗王的近卫，因为我们跟着他，是要去和最凶猛的蛇妖战斗的。” “只有迦楼罗王，神力远超出其他神族，我们两兄弟联手，在他手下过不了十招。”丹翼对罗嘉说：“在我看来，您现在的功力，仅次于原来的迦楼罗王，和大明王或者重明长老应该在伯仲之间。” “这不可能。”罗嘉喃喃地说。他只觉头脑一片混乱，不过就在前年的春天，他还在重明手下九死一生。这下子，他明白了孔翎为什么会说他的进度快得不正常了。 丹翼和紫翼一起向罗嘉拜倒，“您有迦楼罗王的血脉，没有什么不可能。请让我们兄弟继续做您的近卫，黑鹰一族至死不渝！” “你们让我想一想。先回去吧，今天的事，先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丹翼和紫翼点头应诺。陪罗嘉回去的路上，他们显得更恭敬了。

第五十四章 长老 第二天早晨，孔翎就来找罗嘉，带他一起去云山内修院见重明和其他几位长老。 内修院和演武场一样，是供神族修炼的地方，这里灵气充裕，有利于心法的进阶。 孔翎给罗嘉介绍了几位长老。重明就不用说了，目前掌握着云山一半的战力，另外还有三位长老，一位是名叫雪衣的雪雕，他是位须眉皆白的老者，不知已经活了多少年了。雪衣主管云山上所有的灵器和法宝，这些东西有些是战死的神族留下的，有些是从天界或者地沼火池得来的，有些就是雪衣主管的炼器房自己炼制的。灵器和法宝都需要主人的滋养，无主之物就归在一起，由雪衣带着些鸟儿，在云山上一处灵气极佳的地方统一养护，战斗时随时补充给战士们。雪衣本身战力很强，也是云山上最高级别的炼器师。 第二位就是彩鸾。人如其名，彩鸾明丽妩媚，是不可多得的美人，更是手段高明的炼丹师。她主管云山上所有灵花灵草，虽然她战斗的能力不强，但因为丹药是非常重要的资源，彩鸾在云山上的地位也非常高。 第三位非常奇异，竟然是一只蝴蝶。罗嘉心想蝴蝶难道不应该是昆虫吗，怎么在云山算鸟儿呢？这只蝴蝶的名字很文艺，叫浮生。她主管整个云山的教育系统。云山世代守卫天界门户，历年都有战死的神族，他们的后代没有了父母的指引，修炼非常困难。浮生掌管演武场、内修院和典籍院，也负责引导少年神族修炼。她的化形是一位普通的中年女子，穿着朴素的灰衣灰裙，倒是很像罗嘉的小学班主任老师。没人知道浮生的功力如何，因为无论如何，云山也不会沦落到派一只蝴蝶出战吧。 这三位加上孔翎和重明，就是原来迦楼罗王的原班班底。目前重明和孔翎各领一半兵力，遇有重大问题时，五位长老就会聚在一起商讨。虽然有些时候是各执一词，争持不下，但大多数情况下都能达成一致的意见。 这几位都知道罗嘉的来历，他们给罗嘉也留了个座位。孔翎这些年心心念念只做一件事，就是要找出暗害罗嘉父亲的内奸，现在他把罗嘉都接来了，大家都觉得应该是事情有了实质性的进展。 “迦楼罗王是死于中毒，这大家都知道，但中毒的细节，我也刚刚得知。”孔翎说，他让罗嘉把昨天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个细节准确吗？毕竟罗嘉看到玉符影像时年纪还很小，又只看了一遍。”雪衣质疑道。 “应该是准确的，这是迦楼罗哥哥最后留下的信息了。”孔翎转过话题问彩鸾：“从这些细节中可以判断出是哪种毒药吗？” “有好几种毒药都可以造成这样的效果。”彩鸾说，“最符合的是赤心丹和断灭，都是毒气直攻心脉，瞬间骨肉分离。” “我们云山有这两种药吗？” “没有，这两种药只有天界才能炼出，因为需要天界一种特有的灵花。我们和蛇妖作战，他们体型巨大，需要的药量极多，何况蛇族本身也抗毒，投毒的效果不好，所以我们也没有到天界去求过这两种药。” 孔翎看向浮生，浮生也点了点头，她说：“我从典籍上得知的也是这样。” “那么这两种药发作的时间是多少呢？”孔翎又问。 “赤心丹最多三天就会发作，断灭最多一天。”彩鸾说。 “那也就是说，迦楼罗王战死前三天内，靠近他身边的人，才有机会给他下毒是吗？” 彩鸾和浮生都点头。 孔翎补充说：“大家都知道，迦楼罗哥哥神力极高，普通丹药对他没有多大用处，他自己的习惯是不带灵药的。赤心丹或者断灭一定是别人在这三天中给他下的毒，而不会是他自己误服了早就放在身边的毒药。” “那三天内有天界的人到云山来吗？”雪衣问。 孔翎从怀中掏出了一张薄简，“我本来列出了最后半年内接近过迦楼罗哥哥的人，因为之前拜托浮生查过典籍，典籍所载的毒药，也有一些能在几分钟内毒死迦楼罗王这种神力的神族，但这些毒药中最长的发作时间是半年。半年中几乎所有云山的神族都接近过迦楼罗王了，就连天界也来过不少人，所以根本没办法查下去了。现在有了罗嘉提供的线索，最后三天内接近过迦楼罗王的人可就不多了。我们应该查一查，这些人中，有哪些人可以从天界得到赤心丹和断灭。” 孔翎把薄简放在案上给大家看，上面写着二三十个名字。 雪衣只看了一眼，就气得满脸通红，他指着排在最前面的几个名字说：“大明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罗嘉也看见了，排在最前面的就是五个长老的名字，包括了孔翎本人。 “我不过是罗列出最后三天内所有接近过迦楼罗王的人罢了，又没说你就是凶手，雪衣你又何必暴跳如雷？” “你胡乱猜疑，到处拷问，才让云山众神分裂的。那时候你还只猜疑其他人，现在你连我们都信不过了，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想帮迦楼罗王报仇，还是想让云山再乱成一锅粥啊？”雪衣气得胡子直飘。 “没做坏事，干嘛心虚？我不是也把我的名字写上了吗？我们统统都查，这样才没有漏网之鱼。”孔翎坚持说。 “那谁来查？”重明问，“云山上谁敢查我们？还是说，我来查你，你去查我？这样云山不是大乱了吗？还打不打仗了？直接让蛇妖攻上天界，占领云山吗？” “这是云山内务，也不能让天界来插手，再说毒药还来自天界呢。”彩鸾说。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浮生一直没有说话，她看了罗嘉一眼。 “我说个建议吧。”浮生说。 大家顿时安静了，看来浮生在众人中还是很有些威信。 “让罗嘉来查怎么样？他是迦楼罗王之子，调查这件事情名正言顺，云山众神不会有什么其它的恶意揣测。” “这哪行？他这么年轻，才练了几天功夫？要是查出了什么线索，那个内奸急了，来害他怎么办？他哪里对付得了。”彩鸾说。 “他一个人肯定不行，让他组个队吧，都选天界年轻的神族，和云山没有关联的人。”浮生说，“再让黑鹰兄弟跟着跑个腿。” 彩鸾沉默了，这个建议其实不错。孔翎去查，大家总觉得他是要和重明争权夺势，控制云山。罗嘉去查，绝大多数神族念着迦楼罗王的旧情，都会很配合。再找几个天界的少年，功夫好，但和云山没有任何关系，调查起来不受限制，在云山上又只能以罗嘉为首。加上黑鹰兄弟的辅佐，罗嘉的安全也有保障。 重明和彩鸾也同意了。大家开始商量参与者的名单。 “你愿意吗？”孔翎仿佛刚刚想起来似的，问罗嘉的意见。 “我当然愿意！请相信我一定能做到的。”罗嘉站起来坚定地说。

第五十五章 内情 长老们选出了参与调查的少年神族，再传信到天界，请这些人过来。 罗嘉想利用这段时间了解赤心丹和断灭的下毒手法。浮生主动带他去查阅典籍。云山的典籍都堆放在内修院里，主要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各种功法，包括心法、战斗方法、炼丹法、炼器法等等，可供神族修炼。另一部分就是所有重要事件的记载了，几十万年前某场战斗的记录都有，有需要的神族就可以借阅。当然，最重要的功法和事件记载，只有长老们有权去查阅。 浮生的洞府就在典籍院里。外面有很多小弟子来来去去地整理典籍，她自己住在后院一间小屋子里。她把罗嘉领到自己的屋子，从书架上拿下迦楼罗王最后一战的记录和一本《天界毒典》给罗嘉，告诉他只能在屋子里看，不能带出去。 罗嘉闷头看了两天，得出的结论也和浮生相同，确实是赤心丹或者断灭。这两种毒药都可以下在茶水饮食里。 罗嘉出门去找浮生，她也正抱着一本典籍在啃，眉头蹙得紧紧的。看见罗嘉来了，浮生放下了典籍招呼他，罗嘉看了一眼，典籍正面烫着一只烈火中的凤凰。 “浮生长老，我想问问能否找到我父亲最后三天的记录？不是战斗，是生活记录，就是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之类的。” 浮生笑了，“云山不是人间，你父亲也不是帝王，可没有什么起居注之类的。神族寿命都以千万年记，要是每天吃什么喝什么都记下来，整个云山都堆不下这么多典籍和玉符。你不如去问黑鹰兄弟，他们几乎和你父亲形影不离的。” “大明王肯定问过他们了，是吧？” “我们都去问过了，没发现什么。”浮生说，“那你还要去问吗？” 罗嘉心里一动，他看着浮生，浮生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要去问的。”罗嘉说。 一个小弟子在门外禀告，说大明王来了。浮生站起来去开门。 孔翎进来后，浮生就领着他们往里走，三个人一起站在小屋子的中央。浮生捏了个法诀，罗嘉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不大的山洞里，周围放了几箱典籍，中间有张长榻，看来这才是浮生常住的地方。 “这里说话比较方便。”孔翎对罗嘉说。 罗嘉马上意识到，孔翎是信任浮生的，而且有些话没有在长老的会议上说。 孔翎说：“我本来不知道毒药的细节，是你这次来告诉我的，之前我想让你过来，是因为我和浮生也查出了一些事。迦楼罗哥哥在云山和天界都很有威望，深受爱戴，他被人所害，一定是害人者有大利可图。他去世已经快百年了，不管那人图什么，原因都应该浮上了水面。本来我们列出了一份因迦楼罗王离世而获利的名单，因为你的线索，又列出了一份他去世前三天内接触过的人的名单，这两个名单的交集中，就应该有那个内奸。” 罗嘉仔细思考着，觉得孔翎的思路是正确的。 “那么有多少人符合这两个条件呢？” “只有三个人。”孔翎说。 罗嘉突然就明白了，“就是雪衣、彩鸾和重明？” 孔翎沉重地点了点头。“你来的那天晚上，我就和浮生商量了当前的情况，决定由她来提建议，让你来领头做调查。只有这样，他们三个才无法拒绝。” “难道一定是亲自动手的吗？如果有人找了帮手投毒，自己就不在最后三天接触我父亲的名单中了。” “基本没有这种可能，其他接触过你父亲的人我们做了梳理，他们或者他们的朋友都没有自你父亲去世后获得大的利益。”浮生说，“而且迦楼罗王神力极高，又不贪口腹之欲，他都好几百年没进食过了，外人想要通过食水投毒基本是不可能的。” “那我父亲是怎么中毒的？”罗嘉诧异地问。 浮生说：“我查阅了迦楼罗王去世前几个月的战况，那时候地沼火池发起了一波反击，每天都是大仗，迦楼罗王经常是精疲力尽地回山来，有时还受了伤。” 罗嘉点头，他自己也看见过父亲受伤。 “赤心丹研碎后，和用来疗伤的红髓玉几乎一模一样。如果迦楼罗王把它涂抹在伤口上，就会中毒。”浮生说。 “父亲不都是到百花湖疗伤的吗？” “那是结束了一场战斗回到云山后，才能到百花湖疗伤。如果在战斗间隙，往往就自己涂点药对付一下了。丹药都是彩鸾炼制的，但放置丹药的玉盒又是雪衣制作的。至于重明，当时分管的就是后勤储备，每次丹药都是上战场前，重明亲自分配的。”孔翎解释说。 “这三个人都有机会动手脚。那他们得到了什么利益呢？”罗嘉问。 “重明得到了云山一半的掌控权啊。雪衣沉迷于炼器，一直希望能用云山的独有资源换天界的炼器典籍，迦楼罗王认为这损害云山其他神族的利益，一直不同意，现在雪衣已经如愿了。至于彩鸾……”孔翎沉吟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浮生说：“还是告诉罗嘉吧，有心理准备比万一吃亏好。” “好吧，彩鸾一直钦慕迦楼罗哥哥，千年来纠缠不休，迦楼罗哥哥对她根本没有情意，但多次拒绝，彩鸾都不愿放弃。按理说她是不会伤害迦楼罗哥哥的，但迦楼罗哥哥去世前不久告诉过我，为了不让彩鸾越陷越深，他已经决定命令彩鸾离开云山，去天界生活。如果彩鸾知道了迦楼罗哥哥的决定，也许会因爱生恨。” 罗嘉想起了那日彩鸾看见自己容貌时的惆怅目光。那目光是含情还是带恨，实在分辨不清。 “从一开始我就只能相信浮生，她那时被天界邀请去整理典籍，有一百多年没回云山，是迦楼罗哥哥去世后我才请她回来帮我的。”孔翎凝视着罗嘉：“现在你全明白了，这个内奸有可能是三位云山最高神力的人之一，你害怕吗？” 罗嘉点了点头，说：“当然害怕，不过我还是会去查的。” 孔翎哈哈大笑说：“好！你的确是哥哥的儿子！”

第五十六章 组队 过了几天，长老们请的少年神族都聚齐到了罗嘉的洞府。当年迦楼罗王遇害一事也令天界震动，他们很配合这次的调查行动。根据云山长老会的邀请，天界派了三位少年神族过来。 有一位是罗嘉的旧识龙东亭，他终于换下了摇滚歌手的衣服，穿了件正常的银色长衫，只有头上挑染的几缕红发还在。他向罗嘉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姐姐龙莹盈，这是一位二十多岁的美女，容貌和龙东亭看起来仿佛双生子，她穿着一件飘逸的浅绿色长裙，袖口和裙摆都绣了龙纹。 “我姐姐对仙草、仙药都很精通，目前已经是天族梅大师的入室弟子了。”龙东亭自豪地介绍说。 罗嘉不知在该云山怎样寒暄，只好含糊着说了句：“久仰了，多谢你们来帮忙。” “姐，你看我没说错吧，罗嘉人挺好的。” 龙莹盈看了一眼有点尴尬的罗嘉，为自己的二货弟弟解围说：“迦楼罗王是天界柱石，我们来尽点力，是份内的事。” 罗嘉有点明白什么长老们会请这两姐弟来，龙东亭武力值高，人却比较单纯。龙莹盈看起来是个心思细腻的，可以管住弟弟，她自己又熟悉丹药，确实是个很好的帮手。 但另一个一直站在屋角的黑衣少年是怎么回事？龙东亭没有介绍他，他自己也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罗嘉只好走上前去询问：“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叶十六。”黑衣少年抬头，他有一双比黑夜还要黑、比星子还要亮的眼睛。虽然他容貌俊秀，皮肤白皙，但大家看到他，都只会记住他这双眼睛。 叶十六只说了自己的名字，就又不说话了。 听到这个少年也姓叶，罗嘉倒是感到挺亲切。 “你也是来帮我调查的吗？” “是。” “那能和我说一下你有什么本领吗？我们是一个团队，最好大家彼此熟悉，这样能互相配合。” “双刀。” 罗嘉觉得问不下去了，这个叶十六明显惜字如金。 龙莹盈看不下去了，过来救场，“叶十六是少年神族中的最强者。” “胡说！”龙东亭喊。 “不是。”叶十六说。 龙莹盈把弟弟往后一推，“你别不服气了，输了就是输了，他排第一，你排第二。” “我那时是不小心输了，我要再比一次，他就一直不肯了。”龙东亭不服气地说。 罗嘉心想，怪不得龙东亭别扭着不肯介绍这个人。 “原来你的本领这么高，多谢你过来帮忙。”罗嘉向叶十六致谢。 “不是第一。”叶十六说，他看着罗嘉，双眸如寒星闪烁，“我还没有和你比过。” 这个叶十六看来痴迷于对战，对其他的事情都不大管。不过罗嘉总不能刚见面就和自己的队员打起来，只好约了有机会在演武场上切磋一下。 罗嘉心想，找来这几个人和自己一起调查，长老们也算是煞费苦心了。这个小队的武力值极高，少年神族中排名第一、第二的都来了，看来孔翎预计到了自己会面临一场大战。而龙莹盈又可以作为队伍中的润滑剂，让两个中二少年不至于自己打起来。龙东亭和叶十六看起来都是赤诚的性格，这样的人，可能一时会被蒙骗，但不太可能被收买。龙莹盈护着弟弟，也不会走偏。她心思细密，又谙熟丹药，还可以帮助罗嘉一起分析问题。 罗嘉把大家带去内修院见长老们。 孔翎代表长老们表示了对三人的欢迎和感谢，他向他们介绍了目前为止调查的情况，拿出了那张写有二十多个名字的薄简。 “这上面的人都有嫌疑，所以这次的调查我们长老都不会参与。你们可以完全自主地调查每一个人，如果需要查阅典籍，就去找浮生长老。”孔翎说。 “如果我们找到有嫌疑的人后，怎么办？”龙东亭问。 “你们听罗嘉的命令行事。”孔翎说。 “如果云山上有人不配合我们调查，怎么办？”龙莹盈问。 “你们听罗嘉的命令行事。”孔翎重复说。 龙莹盈看向其他长老，浮生对她微笑点头，重明和雪衣也点点头表示同意。彩鸾笑道：“不用担心，云山神族会配合你们的，你们跟我来。” 长老们在前，罗嘉几个人在后，大家一起走到了演武场。这里地势极其开阔，已经站满了云山神族，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时不时轻声交谈几句。 “大家都到齐了吗？”重明问道。 “除了今日在各处轮值的，云山神族都到齐了。”丹翼走出来回答。 “那么就开始吧。”重明礼让年龄最大的雪衣上前，雪衣却谦虚地摇了摇手，站在了重明的后面。 重明也不再谦让，自己走到了演武场前方。 “今天请大家都聚到这里，是因为有件事要告诉大家。我们决定重新开始调查迦楼罗王罹难的事件。” 下面哄的一声炸了锅。 “是有新的线索了吗？” “太好了，我还以为这事情要不了了之了。要是让我知道了是谁害了迦楼罗王，一定要亲手撕了他！” “查！当然要查！我能帮上忙吗？”有人挤到前面问。 “这次又要从哪里查起？是大明王又觉得谁是奸细了吗？”也有人不满地说。 “要重新开始查，是不是说原先查的就是错的？那大明王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交代？！”有人在远方大喊道。 重明朗声说：“大家安静！” 演武场里声音小了些，但还是有很多人在议论。 孔翎上前一步喝道：“迦楼罗王罹难前，在人间界留下一子！” 演武场里突然安静了。大家都惊讶地看着孔翎。 孔翎对大家说：“迦楼罗王有子罗嘉，今日归来，主持调查他的父亲被暗害之事，大家还有何异议？” 浮生轻轻推了推罗嘉，罗嘉走上前去，想和孔翎站在一起。孔翎竟然后退了一步，单膝跪倒，向罗嘉行礼。 罗嘉顿时明白了孔翎的意思，这些天他为了避免麻烦，在云山走动时都戴着黄金面具。这时他摘下面具扔在了地上，飞到空中显出了真身。大鹏鸟巨大的金色翅膀一下子就遮住了天空，阳光从金色羽毛的缝隙穿过来，星星点点洒在演武场上。云山神族都抬起头来，着迷地追逐着这久违的金色光点。 云山神族，有谁没在这金色光点中战斗过！又有谁没被这金色的翅膀庇护过！ 罗嘉仰天长啸了一声，额上的如意珠红光闪闪。 “是鹏王，真的是鹏王！”演武场上一阵阵惊呼，大半神族已经跪下行礼。 丹翼四兄弟也飞到了空中，分列四方，像以前护卫迦楼罗王一样护卫着罗嘉。 “鹏王！”刚才那个牢骚满腹的声音大哭起来，这是一只彩色的不知什么鸟，它跪了下去，一边哭一边行礼。 浮生面无表情，躬身行礼。 彩鸾的眼里含着泪水，痴痴地看着罗嘉。雪衣叹了口气，也拜了下去。 整个演武场上除了重明、龙家姐弟和叶十六，所有的人都在向罗嘉行礼。 孔翎抬起头来，讥讽地看了一眼重明。 重明的蓝色双瞳仿佛都要变红了，他也退后半步，单膝跪了下去。 罗嘉变回人形，在空中站立，他大声说道：“我是迦楼罗王之子罗嘉，我一定会找出父亲遇难的真相。” 场上众神族纷纷大声应和。 孔翎站起身来说道：“长老会邀请天界叶十六、龙莹盈、龙东亭三位协助鹏王调查此事，所有云山神族要全力配合，不得留难阻挠。” 罗嘉请大家起身，向众神族抱拳还礼。 大家纷纷说着不敢当不敢当，都涌过来想看看这少年鹏王。 丹翼四兄弟挡住了汹涌而来的人流，护着罗嘉回内修院去了。 孔翎长出了口气，仿佛卸下了一个巨大的包袱似的，笑着对罗嘉说：“以后就看你的了。”然后就施施然地走了。 重明对罗嘉说：“我也先巡逻去了，若是有事要帮忙，你就来我洞府找我。”

第五十七章 切磋 龙东亭看着人都散了，才对罗嘉说：“你刚才可真威风啊！身体大就是这么牛！” 龙莹盈啪的搧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她赶紧转移话题说：“罗嘉，我们第一件事要做什么？” “第一件事？”罗嘉也有点没头绪。 “当然是起个队名啦！”小百竟然飞了出来，刚才他也看见了云山众神在演武场上向罗嘉行礼的一幕，心里很震撼，原来主人这么威风，以后自己可要老实点。但这一点不妨碍他认为罗嘉起名是个废柴。 “这是我的器灵小百，有点不靠谱。”罗嘉只好给大家介绍。 小百也不生气，他积极地说：“我也能帮忙的。” 青灵飞出来把小百拉回去了。 “那是青灵剑的器灵吗？”叶十六突然开口问道。 “是的，大明王把她送给我了。” “你使青灵剑？”叶十六的眼睛亮了，“青灵剑变化万端，我一直想见识一下，我们先去演武场？” 罗嘉心想，组队后第一件事是打架，这也不错，互相了解一下水平，自己将来派他们做事，心里也有数。 外面还有很多人等着看鹏王，罗嘉他们只好晚上去演武场。丹翼教会了罗嘉怎样使用演武场的禁制，这样，外面的人就进不了他们这片场地了，这也是为了防止战斗中有人闯入会被误伤。 叶十六率先站到场上，还是最简单的沙漠场地。其他人站在场边观战。 罗嘉拿出了自己的长刀，叶十六黑眼睛中的寒星更亮了，他能看出这把刀比青灵剑更适合罗嘉。 “这场架一定很过瘾。”叶十六想，他没打招呼就冲了上来。 幸好罗嘉吃过亏，没真等着他亮双刀。两人近身缠斗在了一起，片刻间就过了几百招。两个人穿的都是黑衣服，打成了一片飞旋的黑影。龙东亭还在喊着：“好！好！”紫翼、青翼他们已经觉得眼前黑色晃来晃去，如急雨穿林，要凝神才能看得清两条人影，根本看不清两人的招式。 罗嘉是被青灵残酷训练过的，硬是在这一片黑影中铿铿锵锵敌住了叶十六，但他也暗暗惊心，觉得自己单以速度而言，可能还真比不过这个沉默的少年。 罗嘉略一分神，叶十六的身影如雾气般散开了，他立刻将长刀在身侧快速一转，只听见铮铮两声，长刀上闪出两道白光，却是撞上了两把弯弯的短刀。短刀在最后一刻被撞偏，没能刺进罗嘉的后颈，却划伤了他的肩膀。五色神光透体而出，将一把短刀震飞到地上。 叶十六在几步外现身，手里握着另一把短刀。 罗嘉念了个法诀，将五色神光从体内取出，扔给了丹翼。他从地上捡起叶十六的短刀，抛了给他。 “幻术？再来！” 叶十六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两人又打在一起，这次罗嘉有了警惕，叶十六多次变幻也没能得手，刀与刀之间密如连珠的铮铮之声，听得龙莹盈心烦欲呕。她想让罗嘉和叶十六停下来，但他们显然越打越起劲，龙东亭和丹翼几个也都看得如醉如痴。 龙莹盈只好自己走出场地，坐在一旁等着，等了好久还不见罗嘉他们出来。她有点担心，又回身走了进去。就看见沙尘扑面，场地里面已经完全变了样子，就像是暴风中的大沙漠，前后左右都是沙尘，逼得人迈不开步睁不开眼。 龙莹盈也只好使用神力，才能护住自己。等她适应后向场地里看去，才发现自己的弟弟已经下了场，和叶十六两人共同对敌罗嘉。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弟弟和叶十六的实力她是很清楚的，这两个人联手作战，罗嘉竟然未落下风。 罗嘉的黑色长刀在黄沙中翻江倒海，掀起阵阵狂涛。龙东亭手持一杆银色长枪，这长枪也是他的本命武器。枪头闪着白光，如一条蛟龙在沙海中咆哮，对着罗嘉正面强攻。叶十六的身影忽隐忽现，双刀总在绝不可能的地方挥出，又总在最后时刻被罗嘉一刀逼开。三个人都已竭尽全力，身形已不如刚才那么迅疾而稳健。 丹翼飞到龙莹盈身边，着急地说：“您能让他们停下来吗？这样下去一定会有人受伤，说不定还是重伤。” 龙莹盈知道这三个人已入忘我之境，场中风雷声大作，这时候大喊大叫他们也听而不闻。自己的武力不足，也无法上去分开这三个人。她沉吟了一下，从怀中拿出了一瓶丹药。这是天界的清心散，炼制十分不易，可以让神族在迷乱中迅速恢复清明。她把玉瓶递给丹翼，让他听到自己的口令后，将玉瓶抛入场中。她自己取出了弓箭，打算射破玉瓶，让清心散撒到三个人的头上。 丹翼知道清心散的珍贵，他郑重地握住玉瓶，等着龙莹盈的口令。 龙莹盈正要喊扔，场中青光一闪，一个小姑娘手持青灵剑加入战团。她挥剑如风，又出现得如此突然，一下子把三人都逼退了两步。龙莹盈正错愕间，这个小姑娘已经大喊了一声:“快住手！” 三人都愣了一下，小姑娘又大喊了一声：“阿光你干什么呢，快过来！” 五色神光从丹翼的怀里飞出，温柔地覆盖了全场。 三个人身上的伤口慢慢愈合，罗嘉最先定下了心神，收起了长刀。他对叶十六和龙东亭说：“今天打得真是痛快淋漓啊！” 叶十六说：“你是第一。”他把双刀插回腰间，又对龙东亭说：“你是第三了。” 龙东亭啊啊啊地喊了几声，但没有反驳叶十六这句话。 龙莹盈取回清心散，走过来没好气地说：“下次自己人切磋别这么玩命，差点浪费我一瓶清心散。” 叶十六对青灵说：“你的剑法很好，有机会切磋一下。” 青灵说：“不打，打架打多了，烦！” 叶十六被噎住了。 罗嘉笑着对青灵说：“今天要谢谢你，下次给你做水煮鱼吃。”青灵开心地直点头，她又变回小青鸟，飞到罗嘉肩上。 五色神光抖了一下，罗嘉想起他来，问他说：“你叫阿光？” 五色神光拒不回答，罗嘉只好把他收进了体内。 青灵笑着对罗嘉说：“他嫌大明王给起的这个名字不好听，谁叫他他都不答应。”

第五十八章 调查 罗嘉和叶十六、龙东亭痛快淋漓地打了一架，精神振奋了许多，思路也清明了。他回到洞府后仔细想了一夜，决定冒一点险。本来他出于稳妥起见，计划把薄简上的名单逐一调查，由浅入深，由周边到核心，挖出这个内奸。打了这一架后，他的想法发生了改变。 对战之时，罗嘉能够感觉到叶十六和龙东亭的本心都是正直勇敢的，每个人对战的方式，反映着他的内心。这两个人不惧怕困难和危险，在最危急的关头也不使用不入流的手段，应该是可以信任的。 第二天全部队员再聚在一起商讨时，罗嘉先让丹翼他们守住了洞府的门户，不让任何人进入。然后把自己怀疑父亲是因用药而中毒的猜测坦率告诉了大家。 龙莹盈最先反应过来，她吃惊地说：“那就是说，内奸就是重明长老、雪衣长老或者彩鸾长老。这怎么可能呢！” “其他所有的可能性都排除了，这个不可能才是真正的可能。”罗嘉说。 “我学过炼丹，整个过程都是丹师一个人独立在做，没有任何一个丹师会让别人看见自己的炼丹方法。如果是彩鸾制的毒，我们根本不可能查出来。炼器虽然没有炼丹那么保密，但一般也不会让外人看见。”龙莹盈说，“还有，我是说假设重明是这个内奸，天界的防卫怎么办？如果他发现我们在查他，一定会毁掉云山的防卫力量。” 龙东亭不耐烦地说：“姐，你就是什么事都想太多。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我们还没开始查呢，你就先泼上这么一大盆冷水。” “对，我们总要先开始调查，才会明白真正的困难在哪里。不过是认准目标，随机应变而已。”罗嘉说。 “我查雪衣！”叶十六说。 “你懂炼器？”罗嘉有点惊喜。 叶十六点点头，没说话。龙莹盈帮他解释道：“叶十六是夜叉族，他们族里有一个分支，最为心灵手巧，能打造整个天界最精美的首饰，也能炼制最锋利的武器。叶十六的那对短刀，应该就是族人帮他炼制的吧。” 叶十六有点诧异地看了龙莹盈一眼，龙东亭已忙不迭地说：“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天界指派我们三个人来，我当然事先要了解一下自己的伙伴。” “那你们姐弟是哪一族呢？”罗嘉问。 “我们是龙族！”龙东亭抢着说，还自豪地拍了拍胸脯。 “我们龙族在水中的神力最强。小八的银枪逐日，我的弓箭坠月，都是在水中使用时威力才能发挥到最高。”龙莹盈补充说。 罗嘉插话说：“那么就请叶十六负责调查雪衣是否在炼器时作了手脚。所谓会者不难，我想麻烦龙姑娘和龙东亭去调查彩鸾炼丹的事。我去调查重明。” “我觉得最好还是先查查赤心丹的来源，这毒药总是从天界来的，如果能找到起源，也就能找到内奸了。”龙莹盈说，“与其去彩鸾那里旁敲侧击，不如我回一趟天界，让师父帮我查查是否有送往云山的赤心丹。先让小八跟着你去查重明好了。” “这样也好，那就麻烦龙姑娘了。”罗嘉说。 龙莹盈有点忸怩地说：“怎么就喊我龙姑娘，要不也喊名字吧。” 关于怎样称呼龙莹盈，罗嘉还真费了一番脑筋。喊名字吧有点没礼貌，喊龙小姐吧这里根本没这个称呼，总不能喊龙同学吧。所以想来想去，按照小百看过的小说里写的，就称呼龙姑娘了，自己也觉得别扭，龙莹盈愿意让人直呼其名，这倒是省事了。 “我们要查的是云山神力最高、地位也最高的三位长老。他们都有自己的近卫和亲随。也许某个我们身边不留意的人，就是他们的下属或者子弟。我想，以后每次我们碰头商讨前，都要把罗嘉的洞府做彻底的检查，我们商谈的内容，只能我们几个知道。连丹翼他们，最好都只知道要去做什么事，而不知道为什么去做这件事才好。”龙莹盈细心地补充道，“还有，我们往来传信，不要使用传信鸟和玉符，有事最好当面说。实在隔得远了，就让丹翼他们传口信，以防信息被截。” 罗嘉突然想起了这两年人间界新兴的电子产品——手机。要是大家都配个手机就方便了。不过算了，云山也没有无线塔台，再说手机是利用电波传讯，说到底也是一种能量形式，神族的神力应该也是一种能量形式，估计他们不难破解手机的传讯方法。 “真是非常感谢，我刚回云山，这些事情都不熟悉。保密的方面，就按照龙莹盈说的这样办就好。”罗嘉说。 龙东亭和叶十六当然没什么意见。 龙莹盈看罗嘉听得进别人的意见，一点没有大鹏王的架子，心里也很高兴。天界多以神力论地位，地位高的神族对她们这种丹师往往有点蔑视。罗嘉在云山显然是众望所归，本身的神力又高，但还这么谦和，让她感到很愿意为他多做点什么。她又建议说：“要不，让丹翼他们进来，给我们说一说迦楼罗王最后几天的情况，什么时候受伤、什么时候涂了药之类的，多了解一点细节。” 罗嘉点头，把丹翼和青翼叫了进来，这两人在最后几天里是一直跟着迦楼罗王的。这些天他们多次回忆了那几天的情形，做出了详细的说明。 迦楼罗王那些天的确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也没有喝过水，每天战斗后，如果受伤了就会回百花湖疗伤。三天内只有一次，他被赤蟒喷出的毒液伤到了翅膀，涂了一点红髓玉，就又继续战斗了。 罗嘉仔细地询问迦楼罗王受伤和涂药的细节。 丹翼感觉到了什么，他有点迟疑地问：“是药有问题吗？” “有可能，所以我们想多了解一些。”罗嘉说。 “那天，是绯翼给迦楼罗王涂的药。”丹翼的眼睛红了，“绯翼第二天就战死了。他就飞在我的下面，地沼火池里有两条巨蟒一起缠上了绯翼，他受了重伤，我们没能把他救回来。” 罗嘉一凛，绯翼帮父亲涂药，自己肯定也中毒了，他的神力远逊于父亲，一定会在父亲之前毒发。如果绯翼和父亲以同样的方式中毒而死，就会引起孔翎的怀疑，很容易就把毒药定位到伤药上，更有可能让父亲事先有了防备，去寻找解药。绯翼提前战死，那个内奸肯定松了一大口气。 “太巧了。”叶十六说。 大家明白叶十六的意思，绯翼战死的时间太巧了。 “看来这个内奸已经和地沼火池结盟了。”罗嘉沉重地说。 大家都沉默了，如果这是真的，云山已经不再是天界的安全屏障了。 罗嘉说：“这件事我们先保密，按计划分头行事，尽快查出内奸吧。现在不知道漏洞在哪里，光告诉大明王加强云山防卫也没有用。” 龙莹盈点头，说：“我马上就回天界，最多十天回来。” 叶十六也站了起来，向洞外走去。 罗嘉对丹翼说：“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我的洞府就交给你们了，一朵花儿也不许探头进来！” 丹翼和青翼躬身应诺。 龙东亭问:“我俩现在干什么？” “内奸与地沼火池联盟，一定会削弱云山实力，让云山在蛇妖面前节节败退，而这正是目前发生的事实。你难道看不出，现在重明的嫌疑最大吗？”罗嘉对龙东亭说：“如果内奸真的是他，我们俩打得过他再加上云山一半的神族吗？不能轻举妄动，等我想一想该怎么办。” 龙东亭本来跃跃欲试，就想冲出去大干一场，听罗嘉一说也冷静了不少。 “为何你之前就知道很多关于我的事情？你和你姐姐在族中的地位很高，是吗？” “我和姐姐都是龙神嫡子，不过在化龙前各有形态而已。我们父亲的地位高，所以我知道的事情也就多一些啦。” “那叶十六呢？” “他其实姓夜啦，黑夜的夜。他是个孤儿，不过是被夜叉一族的大族长亲自教导长大的。在他们族里，也是很有地位的。” 帮手们都很有背景，孔翎和浮生是担心单以云山之力，无法将这个内奸绳之以法吗？ 罗嘉走到门前，凝视着那片苍翠的竹林。这件事情如预想中一样有很深的内幕，自己还需要更多的努力，才能揭开重重迷雾。风吹竹叶，发出一阵沙沙声，有点像清原大学里小树林的感觉，这一刻他突然很想念叶琳，不知道此时此刻她在干什么。

第五十九章 过年 叶琳正和妈妈一起，在清泉镇办年货。明天就是除夕，满大街都是买年货的人，空气中漂浮着各种熟食的味道。家里的鸡鸭鱼肉、瓜子花生什么的早就买好了，今天是来买些荠菜、韭黄之类的新鲜蔬菜，用来包饺子、炸春卷的。 李建华在菜摊前讨价还价，叶琳提着几个装满了菜的塑料袋在后面等着。 最后一天来集市上买菜的都是住在附近的人，不少人相互认得。旁边摊子上一个正在称花生酥的大妈看见了李建华，热情地打招呼：“建华，你也来买荠菜啊？” 李建华一回头，发现是原来拖拉机厂的一个同事，赶紧笑着说：“是你啊，张姐，我买点荠菜回去包饺子吃，我家孩子就爱吃这个馅。” “那你再剁点豆腐干放进去，荠菜豆干馅的，最鲜了！就买顶头那家的，那家的豆干是每天早晨现做的。”张姐给李建华指着方向说。 “那好，我去买点，谢谢啊。对了，叶琳你怎么不喊人啊？这是张阿姨，以前和你爸爸一个车间的。” 叶琳回过神来，她从小就怕喊人，也不会应付那些叔叔阿姨们。没想到现在长大了，还是不能幸免。 “张阿姨好。” “哎呀这是琳琳呀，长这么高了，还这么漂亮，建华你有福气啊！”张姐连连赞叹，李建华听着别人夸闺女总是喜眉笑眼的，叶琳无聊地站着，脸上挂一个礼貌的笑容。 “琳琳都这么大了，听说是在清原大学？了不起啊，从小看琳琳就聪明。” “张姐你太客气了，你家诚诚不也考上了南大，国家重点大学，那肯定有大前途的！”李建华也开始夸别人家孩子。 “那是那是，孩子都好，都很争气！对了，你家琳琳有对象了吗？” “还没哪。她还在读书，不着急的。” “怎么不着急？都过二十岁了，有好的也要看起来了。我家诚诚在大学里就有女朋友了，说下次带回来给我看看呢。不过是个北方人，我心里总觉得姑娘家里太远了，毕业时要是家里人舍不得，不知道将来能不能留在我们这里呢。” 叶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三姑六婆的，永远就谈这些事。过年回一趟家，至少有十七八个大妈关心你有没有对象。 李建华笑着说：“张姐你可别烦那么多了，孩子们自己都有主张的，他们好就行啦！” “也对，他们好我就高兴！”张姐从袋子里抓出一把花生酥，硬塞给了叶琳，好像她还是个爱吃糖的小娃娃。 张姐这个大妈还可以接受，至少没有追着要给自己介绍男朋友。 叶琳和妈妈提着一堆菜回家，看见叶瑛正在门口贴门神。他站在凳子上，拿着门神在大门上比比划划。看见叶琳来了，连忙喊：“姐，过来帮我看看贴歪了吗？” 叶瑛这半年开始蹿个子，站个小板凳就可以把门神贴到大门上方了，叶琳帮他上下看着，把秦琼和尉迟恭贴得一样高。 李建华笑着说：“六宝真的像大人了，去年还是你爸爸贴的门神呢。” 叶琳想：“他才多高呀，要是罗嘉在，根本就不用踩板凳！” 不管说什么话干什么事，叶琳总能拐个弯儿，想到罗嘉。在一起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现在暂时分开了，叶琳觉得自己简直像中蛊了似的，心心念念都是他。 罗嘉刚走的那几天，叶琳简直茶饭无味，每天都在自习教室里看书，可一天下来发现什么也没看进去。好不容易才勉强适应了没有罗嘉在身边的日子。十二月底就要考研，叶琳干脆回宿舍住了几个星期，在同宿舍考研气氛的影响下，硬生生把自己的注意力拉回到了书本上。 等到交了最后一门的试卷，叶琳走出考场时竟感到了一阵茫然，不知道明天该干什么了。好在还有其他考完了的同学，个个有一大堆的娱乐计划，看电影、逛街，到教堂看教徒们怎么过圣诞节，裹挟着叶琳干这干那，消磨了一段时光。但叶琳在新年前夜，还是拒绝了同学们的邀请，没有参加任何学校活动，自己回到了罗嘉的小屋子里。 明知道罗嘉没这么快回来，叶琳还是做了点新年的布置，她换上了干净的被套和床单，还买了新的桌布，放上了一盆正抽叶的水仙。宝珠茉莉现在还没有开花，叶琳想给屋子里添加一点节日气氛，这水仙要是养好了，正好过年时开。到时候，整个小屋子都会充满水仙清雅的香味。 新年钟声响起的时候，叶琳拽过了罗嘉的枕头。她拍打着枕头说：“新年快乐啊！你要乖一点，早点回来吧。” 新年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了小屋，叶琳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抱着枕头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 小屋子里非常安静，叶琳从床上起来，披了件衣服，拿个小喷壶去给茉莉花浇水，水雾噗噗地喷在茉莉的绿叶子上。她怔怔地注视着叶子上闪闪发亮的阳光和水珠，不由叹了口气。 寒假之前，老师告诉叶琳她拿到了系里的二等奖学金，是奖励前百分之五的优秀学生的。除了证书之外，还有一千元的奖金。按照惯例，叶琳和其他几个拿奖学金的同学一起，先请要好的同学在学校外面的小饭店吃了一顿。剩下的钱叶琳给家里人都买了点礼物，奖学金买的礼物，爸爸妈妈收到后最开心了。她还特地给罗嘉和自己买了两副情侣款墨镜，等罗嘉回来应该快夏天了，正好戴着出去玩，又酷又帅，还可以防止他那双凤眼到处放电，惹得姑娘们前赴后继。叶琳觉得这个礼物买得很好，自己偷笑了几回。 除夕那天，家家户户基本都不出门了，在家里煎炒烹炸。又香又呛人的油烟味飘满了整条街。晚饭时鞭炮声此起彼伏，在家里说话都得提高嗓门。叶范一家高高兴兴吃了团圆饭，李建华又拿出红包来，给孩子们发压岁钱。 “这个是琳琳的，爸爸妈妈祝你考上研究生，新年新进步！” 叶琳说谢谢，她接过红包，撒娇地抱着叶范的一只胳膊。 “这个是六宝的，祝你好好学习，将来像姐姐一样，考上清原大学！” 叶瑛也笑嘻嘻地接过红包。 “我们琳琳大了，爸爸还祝你新年能找到一个很好的男朋友。”叶范又递给叶琳一个红包。叶琳有点不好意思拿，在叶范胳膊上蹭了蹭。 “姐，你拿着！爸爸的红包肯定大！”叶瑛把那个红包拿过来，塞进了叶琳的手里。他也蹭到叶范身边，讨好地说：“爸，你也再给我发一个呗。” 叶范哈哈大笑：“你也有，爸爸希望你好好锻炼身体，能长成一个顶门立户的大小伙子！” 叶范拿出两个红包来，一个给了叶瑛，一个竟然又给了叶琳。 这下叶瑛不干了，“爸爸，你也太偏心姐姐了吧？” “爸爸才不偏心，这个是给嘉嘉的，让你姐姐拿着，等他回学校了给他。” “姐，罗嘉这次去海外做交换学生，什么时候能回来？” “大概是五六月份吧。”叶琳说，她把罗嘉的红包和自己的放在了一起。 远方亮起一簇非常绚丽的焰火，映在窗户上像开了一朵五彩缤纷的大花，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消散了。厨房里的大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很快就会有荠菜饺子吃了。

第六十章 打草 罗嘉思考了片刻，还是先去了孔翎的洞府。不管怎么样，这个内奸已经与地沼火池的蛇妖有了交易的情况，还是要让孔翎早做防备。 听完罗嘉的述说，孔翎看起来并不那么吃惊。 “我也隐约想到过这点，不过苦于没有实证罢了。百年前迦楼罗哥哥在世时，蛇妖们没能踏出地沼火池一步，现在却已经攻占了天界通道。虽说我们云山不像迦楼罗哥哥在时那么团结，但这溃败的速度也太快了一些。” “那孔叔你对重明长老也有怀疑，是吗？” “应该这么说，我对他们三个都有怀疑。重明主持战事，战局的失利他肯定要负最大的责任。但每次大战前，长老会都会讨论作战的方案，分配战斗的人手、法宝、药物等，都有机会知道战局的布置。只要能给蛇妖报信，彩鸾和雪衣虽然不上战场，也能影响战局的成败。只能说，重明做这件事更方便罢了。” “我在玉符影像中看见过孔叔和重明，你们一直都是这样同时战斗的吗？有没有轮换什么的？” “如果是大的战役，云山会出尽全力，迦楼罗哥哥和我们会一起出战，就像你看见的那样。就连平时坐镇后方的雪衣和彩鸾也要参战。但如果是日常的小仗，我、重明和迦楼罗哥哥是轮换着带队的，有时候一个人去，有时候两个人去，好换着休息休息。” “如果是两个人一起出战，给地沼火池传信岂不是就不太方便？” “那是啊，旁边的人也不是傻子，一边打架一边和蛇妖唠嗑，这不是有毛病嘛！” “能不能扔个传信符什么的进去？” “可以的，但肯定也要避着人。” “那孔叔帮我想想，绯翼帮我父亲涂药后，有哪位长老在战斗中落过单呢？肯定有人告诉了蛇妖这个消息，还要求他们务必先除掉绯翼。” 孔翎沉吟着，毕竟是百年前的战斗了，而且绯翼的死当时认为是正常的牺牲，他原本没有仔细地回忆过。 “那天是重明和迦楼罗哥哥一起去的，我轮到休息，倒是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你问过丹翼他们了吗？” “问过了，他们当时一直在和蛇妖战斗，又要护卫父亲，没注意重明是不是飞开过。” “这条思路不一定走得通，毕竟扔个玉符只要片刻就行了，战斗时大家都飞来飞去，很难确定每个人在什么位置。彩鸾和雪衣虽然不在，但都会派弟子去给战士补充药物和法宝。如果这个内奸是找了亲信传信的，就更查不出来了。” 罗嘉想想也对，这条路是不通的。 孔翎说：“其实你们其他的思路很正确，从赤心丹来源去查，或者从炼丹房或者炼器房去查，都应该能得到一定的线索。但这些线索都涵盖太多人，我觉得你们不可能真正定位出这个内奸是谁。” 罗嘉吃了一惊，忙问：“孔叔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们很难查出确凿的证据，而这个内奸也决不会束手就擒。” “你是怕我们最后制伏不了他？” “不，我和你的力量加起来，制伏云山任何人都没问题，更何况还有龙东亭、夜十六他们帮你。只要能找出这个内奸，就一定能制住他。我说的意思是，这个内奸会在你找出他之前，或者阻挠你们的调查，或者伪造虚假的证据，甚至有可能对你们下毒手。” “我懂了，这正好给我们提供了调查的线索。如果他一直按兵不动，百年前的事情，已经很难找到确凿的证据了。” “对，这才是我让你大张旗鼓去调查的原因。草不打蛇不惊，这个内奸一定会有动作的。” “还是孔叔想得周全，我们几个已经分头去查，有情况我就来和你商量。” “你们把声势弄大点，查出什么来最好，查不出来也不要紧。你们几个一闹腾，那个内奸就魂梦不安，一定会露出破绽。不过，我最近可没空管你了。” “孔叔最近有事要办？” “马上就有了，地沼火池的蛇妖消停了一段日子了，最近肯定有一轮大反攻。我要去检查一遍云山的防卫，各个关口都得加固加强。要不还没等为哥哥报仇，云山就要被攻破了。” 罗嘉深知这个时候的孔翎无法信任任何人，涉及备战的任何环节，他都要亲自检查才能放心。 “你放心吧，我争取早日把这个内奸揪出来，云山再遇大战，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我相信你，不过，罗嘉你也不要逞强，有了怀疑目标后一定要告诉我。你才二十几岁，战斗经验毕竟不足，对上千年以上的神族，很容易受伤甚至战死。” “明白，我不会逞强，抓住这个人才是最重要的。” 孔翎很快走了，带上了自己的一群近卫。罗嘉回洞府和龙东亭商量了一会儿，决定先帮着夜十六去查雪衣。一旦决定要把声势做大，去调查的时候当然是浩浩荡荡一堆人去比较好。夜十六又是个极度寡言的人，一天说不了三句话，起不到敲山震虎的效果。 留下青翼和黑翼看守着洞府，罗嘉带着龙东亭、丹翼和紫翼直奔雪衣的炼器室。门口的弟子见他们一行人匆匆来了，赶忙上前行礼。 “我们有事来请教雪衣长老。”罗嘉客气地说。 小弟子对少年鹏王很尊敬，他往里面让着他们说：“刚才已经有一位客人到了，师父在和他讨论炼器的事。” “夜十六在里面？” “是的，您这边请。” 小弟子在一座小塔边停住，禀报说鹏王来访。看来这座小塔就是雪衣的炼器室了。 夜十六从里面开了门，让罗嘉他们进去。 炼器室里乱糟糟堆满了东西，看上去就是一大堆的废铜烂铁。雪衣正坐在一张大案前，着迷地摸着面前一块小小的黑色石头。 “怎么回事？”罗嘉有点疑惑。 雪衣看见罗嘉他们进来了，才恋恋不舍地把眼光从石头上移开，从案前站了起来。

第六十一章 惊蛇 雪衣请大家坐下，“各位请坐，我失礼了。这是刚才夜十六借给我研究的一块雷石，来自天界最高峰，那里长年雷电不断，这些石头里就积累了大量的雷力。有些法宝光用火来炼不行，要加上雷力才能炼成。这雷石用来炼器，可是好宝贝啊。可惜这雷石的取得非常不易，老夫今天看见了，就想好好研究研究，倒是怠慢了各位。” 罗嘉看他痴迷的样子，觉得夜十六倒是找到了合适的搭话方法，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问出什么了。几个人各自在一堆炼器材料中找到点空地，或站或坐。 夜十六向罗嘉微微点头，示意他看角落里一个深褐色大柜子，柜子中满满当当装的都是空的玉瓶、玉盒等，估计就是用来装丹药的了。 罗嘉会意，就从这里问起。“雪衣长老，你这里有这么多玉瓶和玉盒，是用来做什么的？” “这些装丹药最好，比用其它容器装，药效的保持时间更长。” “那每次战斗前，都是从这里拿玉瓶去装丹药吗？” “如果彩鸾那里的玉瓶不够，就从这里拿。用完了再送回来，用泉水洗干净了，下次还可以用。” “长老亲自送玉瓶过去吗？” “你说什么呢，我哪有那么多闲工夫。这些玉瓶自然有小弟子送去，彩鸾用完了再派她的小弟子送回来。洗洗涮涮的事儿，也都是小弟子干。” 这样说起来，炼器房和炼丹房的每个小弟子，都能接触到这些玉瓶。 罗嘉又问了些别的，他刻意让雪衣觉得，问题有可能出在药瓶上。 雪衣表示不相信，“这些瓶子都一模一样的，就算其中一只有毒，谁能保证这只有毒的瓶子一定会送到迦楼罗王手上呢？” 罗嘉心头一动，说得对呀，谁能确保有毒的瓶子，或者有毒的药一定被迦楼罗王所用呢。他追问道：“那药呢，分给迦楼罗王的药和分给其他人的药难道也是一样的吗？” “丹药炼制不易，所以迦楼罗王根本不去领药，都让其他战士们去领。丹翼兄弟们每次都会领一份，如果迦楼罗王受伤了，会借用一点他们领的药。治外伤的红髓玉，治内伤的九转丹，上战场前就分配这两种伤药。轻伤用这两种就行了，重伤员会立刻送回云山治疗的。” “迦楼罗王是云山之主，又一直身先士卒，难道没有什么高级的特殊药物？”龙东亭有点不敢相信。 “迦楼罗王神力高，常说自己不易受伤，就算有好药，也肯定都给了其他的战士了。”雪衣说，“不信你们问丹翼。” 丹翼和紫翼都点头：“是的，云山也有一些天界赠的极品灵药，或是炼丹房自己炼制出的最好的丹药，大战前迦楼罗王都会分给其他人。我们兄弟每次战前会去领红髓玉和九转丹，战后也要把剩余的药交回给丹房，让他们继续滋养。有时看见迦楼罗王受伤了会帮他涂一点，令他中毒的赤心丹一定是绯翼那次战前领来的。” 龙东亭震惊于迦楼罗王的无私，而罗嘉却在想，这个内奸一定是很有把握，这瓶毒药会被送到父亲的近卫手上，难道是他亲手送的吗？ “丹翼，你知道绯翼那天是从谁手上领的药吗？” “不知道。”丹翼说：“重明长老分管战时资源的分配，我们一般是从他的弟子或者下属那边领丹药和法宝。那天绯翼是自己去的，不清楚这药是谁给他的。” “为什么不直接从丹房领药呢？”罗嘉追问道。 “因为云山丹房的丹师人数很少，她们主要的任务就是炼丹，就这样丹药还不够用呢，哪能让她们忙这些杂事。每场战斗有多少神族参加，根据神族不同的能力确定需要何种法宝和需要多少丹药，战后又要一一收回剩余的丹药，送回丹房滋养。这些琐碎的事情一向都是重明座下的弟子负责的。”雪衣解释道。 果然如孔翎所说，这瓶毒药能过手的人太多了，根本推断不出一个明确的怀疑目标，而唯一知道是谁将这瓶毒药递给自己的绯翼，又早已战死了。 罗嘉又问了几句，不得要领，看雪衣的眼睛一直在瞟着那块雷石，只好起身告辞。 几个人刚走出小塔，龙东亭突然眉头一皱，脸色变了。他拉着罗嘉和夜十六快步离开了炼器室。 “怎么了？”罗嘉看周边已经没人了，问龙东亭。 “我姐出事了。”龙东亭微微气急。 “你怎么知道？” “我从小顽皮，没人能管得住，除了父亲就只还听姐姐的话。而姐姐除了炼丹和弓箭，其它的不太精通。父亲为了让姐姐能管着我，也为了让我能护着姐姐，给了我们俩一件法宝，可以感应到对方是否有事。刚才我感到姐姐遇上危险了。” 罗嘉和夜十六都很吃惊。 “能知道她在哪里吗？” “我知道姐姐回天界的路。她早晨才走，现在还在半路上呢。一定是路上遇到袭击了。” “那我们赶紧过去！”罗嘉没有犹豫，跟着龙东亭就走，夜十六紧紧跟在后面。 三个人都直接飞出了云山，边界上的守卫们看见是罗嘉，根本没有检查阻拦。 龙东亭心急火燎，一出云山就化为银蛟，全力飞行。罗嘉对夜十六说：“你坐在我背上吧，养精蓄锐，到了地方估计要动手的，要是我们三个都飞累了，战斗力就下降了。” 夜十六默默站在了大鹏的身上。罗嘉跟着前面的银蛟急飞，一时顾不得想什么。过了会儿，听见夜十六轻轻地说：“龙莹盈回天界是我们早晨刚商量好的事，根本没有外人知道，为何她这么快就遇袭了？” “是蛇惊了。”罗嘉言简意赅地把孔翎打草惊蛇的目的说了一遍。 “按道理说，你那天在演武场一亮相，蛇就惊了。我是奇怪为何这内奸知道去拦截龙莹盈呢？” “是因为她落了单吗？或者天界药物的流向能明确指向这个内奸，他急了？” “有这种可能。可为何他动作能这么快呢？”夜十六难得地步步紧逼。 罗嘉沉默了，他用力地搧动着翅膀。 “罗嘉，你是在逃避，龙莹盈去天界的事，你只告诉了大明王不是吗？”夜十六说：“难道因为他是你叔叔，你就无条件相信他吗？” “可如果不是他的坚持，现在我父亲的死根本就没有人去查了。怎么可能是他呢？” “我在天界听说，重明长老处事公平持重，大明王却生性跳脱。迦楼罗王去世后，本来大家都认为应当是重明长老继任云山之主，当时如果大明王不跳出来要查内奸，这云山之主早已经定了。” “你是说，孔翎也有动机。”罗嘉说：“不，我不相信。” “我没说是一定是他，我是希望你不要先入为主，公正地看待每一个人，考虑每一种微小的可能性。” 夜十六结束了他罕见的长篇大论，待在罗嘉背上不吭声了。

第六十二章 集市 罗嘉他们找到龙莹盈的地方，是一处林木青翠的山谷，这里已经偏离了从云山到天界的道路。龙东亭一进山谷，就循着水声找到一处大瀑布前，纵身跳了进去。 过了片刻，他从瀑布里跃出来，对罗嘉说：“姐姐在里面。”罗嘉和夜十六已经查看过了周围的环境，知道已经没有敌人，就跟着龙东亭进了瀑布。瀑布里别有洞天，水如雪浪般倾泻而下，在地下注成一汪深潭。 龙莹盈就藏在潭中，她脸色苍白，手里紧紧握着一副弓箭。看见罗嘉和夜十六下来了，才松了口气，把弓箭放下了。 “你怎么样？受伤了吗？”罗嘉赶忙问。 龙莹盈摇了摇头，“皮肉小伤，不碍事的。我带有丹药，已经治疗过了。”她看起来的确没受重伤，只是惊吓着了。 “姐，怎么回事？你遇见谁了？”龙东亭着急地问。 “遇见了几个怪物，有一个被我杀了，尸体还在外头。” “外面没有尸体啊。” “那就是被带走了。”龙莹盈还有点惊魂未定，歇了会儿才开始述说。 “我早晨从云山出来，打算直接回天界找师父。云山到天界的路有好几条，现在这条路我走得比较熟。幸好我记得这边有个瀑布，在路上遇袭后马上往这里飞，才总算逃过一劫。袭击我的有四个人，原本在路上看见还以为也是云山的神族，等他们突然出手才发现是来杀我的。我逃到潭里，又在瀑布外撒了师父给我的一种毒药，让他们不能逼近。坠月弓在水中威力最高，我趁他们不防备时射了一箭，杀了其中一人，他临死前露出真身，是个蛇首人身的怪物。剩下的人非常愤怒，一直要往瀑布里闯。幸好这个瀑布水势很大，我借水势射箭，又有毒药在外面，他们忌惮得很，没敢近前。他们刚刚才撤走了，估计是猜到你们要来了。” “蛇首人身的怪物，那不就是地沼火池中逃出来的妖物！”龙东亭愤怒地说，“他们往哪里逃了？我去杀了他们！” 龙莹盈说：“别追了，他们有备而来，肯定看好了退路，现在说不定都回地沼火池去了，你追不到的。” 龙东亭气得绕着圈子走来走去，又到处察看那些怪物有没有留下什么可以追踪的痕迹。等他无奈地回来后，龙莹盈已经平静许多，罗嘉也和她说了与雪衣的交谈。 “这样说来，这最后把丹药瓶给了绯翼的人，才是关键。” “是的，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这瓶药会用在我父亲身上。” “这是个小人物，反而不好查，根本就没人记得每场战斗前谁在分药。” 罗嘉默然，的确是这样，就好比你一直在坐公交车，但却很难记得司机的模样。普通工作人员，总是最容易被忽略的，他们一直是模糊的背景色。 “这个分药的人，也许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是听从某个长老的命令，把这瓶药发给绯翼罢了。” “这样，其实任何一个长老都有可能。”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夜十六这次全程没有开口，他的意见，来时已经单独表达给罗嘉了。 “重明长老和大明王都巡视去了，现在和彩鸾长老去聊估计也是和雪衣长老一样的效果，没法确定到任何人。与其这样，不如我们先一起去天界，找找赤心丹的线索。”龙莹盈说。 大家讨论了一会儿，都同意了。 这里离天界还有一段路程，龙莹盈又有轻伤，几个人放慢了飞行速度，一天后才看到了天界界石。 天界的幅员极其辽阔，每一处洞府都几乎是一座小型的云山。云雾缥缈间一座座仙山瑶岛时隐时现，如果没有熟悉的人领路，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龙莹盈领着大伙儿又足足飞了半天，才飞到了一座大岛上，这岛上人口倒很稠密，从空中看像是飞进了一个大城市的上空。 “天界上的人都有自己的洞府，互相住得很远。但他们也需要各种法宝和丹药，就会集中到这个岛上来交换或者购买。久而久之，这个岛上就有了一个巨大的集市，不但能买到丹药、法宝、炼器的材料，还能买到珍贵的武器、功法的秘籍什么的。还有些小贩，专门卖灵花灵草，还有卖器灵的呢。”龙东亭给罗嘉介绍说。 龙莹盈点头说：“我师父觉得这里买材料方便，干脆就住在这个岛上了。” “这个岛有名字吗？” “有的，叫万物岛。” 罗嘉觉得，还不如叫百货岛更贴切。 龙莹盈带着他们去梅大师住的地方，是岛上幽僻处一个小小的院落，周围设了禁制，看门的小童看见龙莹盈来了，连忙打开门迎接。 “师姐，你怎么回来了？” “我找师父有点事，这几位是我的朋友。” “师父出去逛集市了，说要买些东西。师姐你们要不先进来休息，等师父回来。” 罗嘉知道丹师往往不愿意外人看见自己的密术，龙莹盈是梅大师的入室弟子，进这个小院肯定无妨，自己却不太方便。他说：“我看外面的集市倒也很热闹，要不我也去逛逛吧，待会儿再来。我还没逛过这种集市。” 龙莹盈明白罗嘉的顾虑，她笑着说：“这样也好。” 龙东亭是个好热闹的，拉着夜十六说也去逛逛。几个人约好了见面的时间，龙莹盈就进了小院，这里有她的房间，她要再给自己上一次药。 万物岛上的集市真是包罗万象，不但有买卖各种东西的商铺，甚至还有酒楼和驿馆，笙歌盈耳，一片繁华安宁景象。罗嘉走在一排排商铺中间，看着天界神族或淡然、或傲然的笑脸，有种深深的违和感。本来想给叶琳买点什么的，也提不起兴趣来。 龙东亭看他兴致不高，很是奇怪。“这里好东西很多，罗嘉你不挑点？对了，你是不是没钱啊？”他拿出一袋子灵石，倒出来给罗嘉看。“这灵石就是这边的钱，你先拿这袋子去用。” 罗嘉一看那灵石，就是琉璃心中水边常见的鹅卵石，要是这个是通用货币的话，自己算得上是个大富豪了。他笑笑，拒绝了龙东亭的好意。“我带了些钱，只是还没看见喜欢的东西，看见了我会买的。” “噢。”龙东亭无所谓的把钱袋子收了起来。 旁边一处酒楼上有人大声说话，好像是说得了一件合意的宝贝，请全酒楼的人喝酒。不少人高声附和，又说又笑，十分融洽热闹。 罗嘉心想：不过在三天的路程之外，地沼火池的蛇妖正在酝酿着大举进攻。云山整体备战，气氛高度紧张，一旦战火重燃，每一天都有人受伤，有人战死。而天界神族就像完全没他们什么事儿似的，高高兴兴地吃喝玩乐。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夜十六走在罗嘉旁边，淡淡说了一句：“他们习惯了。” “习惯了安逸的生活，还是习惯了云山挡在前头当炮灰？”罗嘉没控制住自己，说出了声。 “习惯了战争永远在天门之外。”夜叉一族也是经常为天界战斗的，夜十六看见罗嘉的表情，猜到了他的心思。 “要是没有云山挡着，蛇妖老早就冲过来了，他们还能这样歌舞升平？” “要是你做云山之主，就不挡了吗？” 罗嘉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心里憋闷，就像吃了块粘糕，吞不下又吐不出。 好在龙东亭跑过来了，他大声说：“我看见梅大师了，他说和我们一起回小院去。”

第六十三章 大师 梅大师长相清癯，穿一件深青色长衫，头发绾到头顶，用一个玉扣扣住。他手里提着一个大袋子，里面鼓鼓囊囊装满了东西。看见龙东亭带着人来了，顺手就把袋子扔给了他。龙东亭猝不及防，伸手去接时，被袋子的重量几乎带倒。罗嘉一把拉住了他，把袋子放在他的背上，龙东亭背起袋子走了两步，问梅大师说：“您又买了些什么？怎么这么重啊。” “买了点炭。” “炭？”龙东亭几乎要哀嚎了，“炭您也亲自买？” “今天的炭好，我就全买了。才几万斤，还不够烧半年的，你这小子筋骨怎么这么弱的。” “几万斤，干嘛不让人送货呀。”龙东亭一边咕哝，一边往前走。 “送货要钱的，你这个败家的小子。”梅大师不再理他，悠悠然走在前面。 到了小院，龙莹盈已经迎了出来。 “你怎么受伤了？谁伤的你？”还没等龙莹盈行礼，梅大师就闻到了她身上丹药的味道。他板着脸看了看罗嘉和夜十六。 龙莹盈知道自己的师父最护短，赶紧说了遇敌的经过，她说一个人回天界是自己的主意，也说了幸好罗嘉他们及时赶到了。 梅大师还是面沉似水，他对罗嘉说：“我徒弟是去帮你的，你要是不能照看好她，就别让她帮忙了。” “这次是我考虑不周，以后一定不会了。”罗嘉赶紧承认错误。 梅大师才揭开这事不提，请大家进去喝茶。茶水就是用新买的炭来烧的，龙莹盈坐在梅大师身边，凝神定气给大家烹茶。茶香袅袅，她先捧了一杯给师父，再依次捧给罗嘉、夜十六和龙东亭。隔着茶壶中升起的丝丝水雾看去，似乎外界的一切都变慢了。 梅大师慢慢品完了一杯茶，才开口说：“这炭还要摆两天，火气有点旺。” 龙莹盈点点头，让旁边的小童去换旧炭来，重新煮水。 那种奇异的违和感又出现了，罗嘉轻轻放下茶杯，开口向梅大师请教赤心丹的事。估计是好歹要给新鹏王面子，梅大师总算没有打断罗嘉，虽然他很不习惯一边品茶一边谈正事。 “赤心丹炼制很不容易，又要用到一种特有的灵花，就算在天界，赤心丹也不多。我这里没炼过，能炼出赤心丹的丹房，也就有数的几家。” “能查出炼制好的赤心丹的去处吗？” “这是剧毒的丹药，大的丹房炼制后也不会自己售卖，都是统一交给含玉阁的。” “含玉阁是个包罗万象的大商家，实力雄厚。又有点像天界的总后勤部，他们会统一安排一些特殊丹药或法器的炼制，统一付灵石给各大丹房。在有需要时，将丹药售卖或者分发给各处。”龙莹盈对罗嘉解释道。 “不过，浮生和彩鸾都说了，云山没有申领过赤心丹。” “这个容易，含玉阁的丹药出入都有记录，你们去查查就知道了。”梅大师说。 “那如果其他地方的人申领了赤心丹，再给了云山的人，不是就没有记录了吗？”龙东亭问。 “还有，您说大的丹房的赤心丹都会上交，那有没有其他丹师能自行炼制赤心丹呢？”罗嘉又问。 “你说的情况不太可能。”梅大师对罗嘉说：“炼制赤心丹需要的灵花就种在含玉阁内，也是含玉阁分配给各大丹房的，落不到小丹师手上。但小八说的情况是存在的，如果有领了赤心丹的人再转让他人，含玉阁就没有记录了。” “那怎么好！难道一个个去查领药的人是否和云山有关？”龙东亭急道。 “你以为赤心丹是糖豆啊，随便就炼一大堆？”梅大师瞪了龙东亭一眼，“那灵花千年才开一回，每回开花也只能炼出最多十来颗丹来，这还要看丹师的神力和炼丹时的运气如何。这样得到的丹药何等珍贵，可以说每一颗都有去处，你们慢慢查，一定能查出来的。” 龙东亭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罗嘉心里着急，云山和蛇妖马上就要大战了，放着这个内奸在队伍里，还不知会有多大的损失。龙莹盈看了他一眼，对梅大师说：“师父，还能有其他快一些的方法吗？” “为何要快，岂不知快就会出错？”梅大师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始训徒弟。“做丹师尤其不能快，要备好每一份药，甚至备好每一块炭，都恰到好处了才入炉。你要谨记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梅大师说完，就站起来离开了，走前还不忘说：“换了这炭，你再煮一壶茶给客人们喝吧。” 龙莹盈不敢多说了，她站起身应诺。 小童过来换炭，他轻声对龙莹盈说：“师姐，前两天师父有一炉丹没成，说是炭火太大了。” 龙莹盈明白了，师父自己欲速则不达，这是迁怒了。 梅大师走了，大家放松下来，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最终决定兵分两路，龙莹盈和罗嘉拿着梅大师的印信去含玉阁，调查赤心丹分配的记录。含玉阁的主阁在另一座岛上，龙莹盈估计查找线索加上来回路程，要花几天的时间。这段时间夜十六和龙东亭就留在万物岛，在集市上找那些消息灵通的买卖人，打听有没有买卖赤心丹的消息。 龙莹盈的伤还没全好，罗嘉十分过意不去。他让龙莹盈领他到了个僻静处，取出了五色神光。 “你师父的丹药当然是最好的，不过五色神光治外伤颇有神效，你要不要试试？” 龙莹盈露出惊喜交加的表情，“当然好，早听说大明王的五色神光疗伤有奇效，想不到今天能亲身尝试。”那天在演武场上，她看见过五色神光，但神族一般不会把自己的护身法宝给别人用，以防被窥破自己防身的秘密。所以她没想到罗嘉会主动拿出来。 罗嘉微微一笑，展开了五色神光。龙莹盈身上的伤口迅速地愈合了，片刻后她就感到浑身血脉畅通，似乎充满了力气。 彩霞般的光线笼罩着两个人，梅大师从自己的屋子里走出来，远远地望见自己小弟子的脸被映红了。 “这个臭小子，倒是舍得。”他心里有点别扭，转念一想，“算了，好歹是鹏王，配我的弟子也算勉强可以了，只要莹盈高兴就好。”

第六十四章 寻呼 过了春节，叶琳就回到了清原。这是在大学里的最后一个学期了，找工作的同学陆续确定了自己的去向，考研的成绩也公布了。叶琳没什么悬念地通过了笔试，只要再参加一次面试就可以了，而她考的就是本系吴教授的研究生，吴教授一直很喜欢叶琳这个好学生，面试也不过是走过场而已。 叶琳宿舍里的任素英也考上了本系的研究生，两个人要继续同窗三年，也算是暂时定下了未来的去向。未来的几个月，找到工作的同学和考上研究生的同学都没了什么压力，只要按时写好毕业论文就可以了，宿舍里洋溢着慵懒的气氛。同时，大家又想到快要毕业分离了，更珍惜在一起的时光，几乎干什么事儿都是成群结队的。 叶琳打电话回家，告诉家里人自己考上了研究生的消息。叶范和李建华都非常高兴，商量说要全家一起好好庆祝一下，叶琳劝他们说，叶范的工作忙，叶瑛又要上学，不如等暑假回家的时候再庆祝。叶范觉得女儿聪明又懂事，给她的银行卡里打了一笔钱，奖励她先去给自己买个礼物。 这时候寻呼机很流行，很多工作的人会买一个，这样别人联系起来比较方便。各个寻呼台也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叶琳就打算买个寻呼机，还要买个高级的能用汉字显示的。她想，罗嘉找自己总是一找一个准，自己要找罗嘉就没那么容易，如果让罗嘉带上寻呼机，至少自己找他的时候，他可以及时回电。 没错，叶琳想罗嘉了，他已经走了四个多月。现在已经是三月末，梅花已经谢了，桃花正红，樱花也快开了。叶琳一天天数着日子等他回来。 宿舍里几个女生叽叽喳喳的，一起去买寻呼机。她们去了市中心一家规模较大的家电商场，让店员拿出各种款式的寻呼机来看。 “这个好，又小，又比较轻，夏天可以放在随身的小包里。” “放包里有时候会听不见声音，最好还是随身带着，有震动的。” “又不是男的，可以扣在皮带上，我们还不就得放包里。” “那还是买这个吧，这一款在包里震动你都感觉得到。” “你们说，以后大家都有寻呼机了，那不是随时都能找到你，不是没隐私了嘛。” “你可以不回呀，不买手机就行。” “谁会买手机啊，又大又沉，都重死了。” 旁边就是门可罗雀的手机柜台，店员投来愤怒又不屑的目光。 叶琳事先做过了功课，直接问：“有没有摩托罗拉的汉显？要最新款的。” 店员拿出一款来给叶琳看，介绍了一下功能，液晶屏幕挺大，能显示好几十个字。 “就这个吧。”叶琳让店员开票。同学们看她挑中了，都围过来看。 “这款当然好，不过好贵呀，我可舍不得买。” “我爸爸让我买的，说是奖励我考上研究生。”叶琳解释了一下。 “你爸可真好。” “对了，汉显还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告诉对方一段话呢。你可以要求寻呼台小姐一字不漏地打上去。”一个女生说。 “那可好，我们叶琳肯定会打：罗嘉，回家吃饭了。再不回来就要你好看！”任素英开叶琳的玩笑，大家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或者这么说：罗嘉，我要吃校门口黄四娘家的煎饼，不要加油条，加一个鸡蛋，辣酱多涂点！” “哈哈哈！” “那也要罗嘉带着这个寻呼机才行呀。” “你以为叶琳是买给自己的？她天天在学校里，打宿舍电话就能找到她，要带寻呼机干嘛呀。”任素英挤眉弄眼地说。 “就是，那么帅的男朋友，还是要盯好了。这个寻呼机就像风筝的线，这下罗嘉可跑不掉啦！” “唉唉唉，你们还买不买东西，不买别挤在人家柜台前面。”叶琳被挤兑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连忙打岔说。 大家这才放过她，又各自去挑选机器。 叶琳付好了钱，店员就拿了一只新的寻呼机来，当场开盒给叶琳验货。他让叶琳用柜面上的电话给自己打个寻呼。当叶琳拨通寻呼台，女接线员问她要给机主留什么言时，叶琳鬼使神差地说：“你给他留言：陌上花开，可以缓缓归矣。一个字也别打错。” 女接线员认真地和叶琳核对了每个字的写法，挂下电话后，叶琳手上的寻呼机就接到了这条信息。叶琳用手摸了摸液晶屏，把寻呼机收进了书包里。 旁边两个女生听见了，她们没笑话叶琳，反而对她说：“罗嘉快回来了吧？” “嗯，快了，也许过几天就回来了。”叶琳说。 回到小屋里，叶琳把寻呼机拿出来，又看了看这句话。她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于着急了，罗嘉答应过，在她毕业前一定回来的，现在离毕业还有三个月呢。她对自己笑了笑，关掉了寻呼机的电源，把它和早先买的情侣墨镜放在了一起。 这段日子，叶琳多半住在学校宿舍里，她一个人住在小屋里有点冷清，心里也会有点难受，就只是定时过来，开窗通通风，给茉莉花浇浇水。临近毕业，系里、班里的活动都很多，要好的同学也会自发地组织着一起玩，共同渡过大学四年最后的时光。叶琳回到宿舍里住，很容易就能混过一天。 这一天，同宿舍女生又商量着去校园里照相留念，叶琳带上了罗嘉买的照相机，就成了大家的摄影师。除了标准的校门口、宿舍楼和教学楼，大家又发现了很多以前没有注意的地方。树叶沙沙的小道，鲜花掩映的拱门，甚至是老楼背面爬满的绿色藤蔓，都成了照片中的背景。叶琳也发现，生活了四年的校园，竟然是这么美。 “这么快，我们都要毕业了。”一个女生感慨道。 大家在欢乐中也有丝丝缕缕的伤感。 “你们看那边！”叶琳突然发现了一处美景。那是阳光下盛开的一株樱花树，因为向阳，比其他的樱花开得早。层层叠叠的白色花瓣，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大家马上忘掉了伤感，跑过去你拥我挤地在樱花树下摆好造型。这花儿太美了，叶琳揪住路过的一个男生，让他帮着照个合影，自己也跑了过去，嵌到人堆里。 “一，二，三，茄子！”女生们大声说，每个人都尽量露出最美的笑容。少女们蓬勃的青春气息，几乎要从镜头里满溢出来。

第六十五章 飞行 罗嘉让龙莹盈坐在自己背上指路，一路飞向含玉阁。他知道自己的速度快，关心地对龙莹盈说：“飞起来的时候罡风很强，你的伤刚好，要是不舒服了告诉我，我们就歇一会儿。” “我没事的，用了你的五色神光，已经完全好了。” 罗嘉点点头，向云深处飞去。 龙莹盈只觉得这是一段奇妙的经历，身边的云雾缥缈，远处若隐若现的仙山瑶岛，都是常看见的景象，但今天自己是坐在罗嘉的背上，身下所触是大鹏鸟柔软的羽毛。她知道这是罗嘉变幻了这部分羽毛的形态，让自己能坐得舒服一点，别的地方依然是钢翅铁羽。 她是龙神的嫡女，从小被严格教养，自己又听话懂事，日夜勤加修炼。长大后被发现有炼丹的才能，龙神将爱女送往梅大师处学习。梅大师在外人面前护短，但训练起弟子时也是丝毫不留情面的。身后有龙神和梅大师这两尊大神，天界神族都对她尊敬有加。以往的生活中，从没有人像看待一个普通女子一样照顾过她。 龙莹盈的心里，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柔。她轻轻摸了摸手下的羽毛。 罗嘉浑然不觉龙莹盈的心思，他回过头说：“你抓紧点，我加速了。” 龙莹盈嗯了一声，抓住了罗嘉的背羽。 罗嘉振翅高飞，龙莹盈登时感到劲风扑面。她毕竟还是矜持，不愿俯身到罗嘉背上。自己运起了神力，将大风挡在了外面。罗嘉看她经得住这风，就不再顾忌，全力飞行。半天工夫就飞到了含玉阁所在的岛屿。 两人在岛外降落，龙莹盈拿出梅大师的印信给守卫看。这个岛上所有的建筑都是含玉阁的，所有的人也都是含玉阁的，只在外围建了些客房，接待前来办事情的客人。 岛上守卫森严，没有含玉阁认可的印信是不能进入的。梅大师是炼丹的大师，含玉阁也经常有请他出手相助的时候，所以一看见他的印信，守卫连忙放出传信鸟，不一会儿就有个管事模样的人前来接待。 “龙姑娘好，这次是帮梅大师来办事的吗？要是不太重要的事可以告诉我，我帮您去办。” “谢谢张执事。”龙莹盈显然是认识这个人的，“我这次来是想查询一下一种丹药的出入记录。” “几级丹药？” “特级的。” 张执事笑笑说：“那我帮不上忙了，先请两位到客房里休息一下，我去请大师兄。” 龙莹盈示意罗嘉跟她一起。张执事把两人让进一间客房，又命人上了茶点来，自己离开了。 “这里的规矩，涉及特级丹药以上的事，都要他们大师兄出面料理。更重要的事就要找几位阁主了，他们下面的几层执事都不能参与。所以我刚才不说赤心丹的名字，他也不会打听。” 罗嘉说：“我知道了，那我们就等一会儿。”他看看龙莹盈，嘴角忍不住上翘。 龙莹盈有点莫名其妙，难道罗嘉是觉得我好看？她的脸有点泛红，自己的容貌在神族女子中的确也是很出色的。 罗嘉温和地说：“正好你梳洗一下，我出去转悠一会儿。”他走出房门，到院门口和看门的小童说话去了。 龙莹盈：他不好意思了？不愿意和我待在一个屋里？不会呀，刚刚还背着我飞了那么久呢。罗嘉在想什么呢？他避开是让我换药吗？我的伤已经好了呀。梳洗？梳洗一下！ 龙莹盈猛然跳起来，在客房里到处寻找。这间房间布置得规规整整，有桌有椅，窗前有一处长案，案上放着一盆灵花和一面琉璃镜。她走到案前，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微红的脸颊和一头乱蓬蓬的头发！ 肯定是刚才有那么一会儿走神了，没护好自己，让大风把头发吹成了这个鬼样子！高空中的风很冷，还把头发微微冻住了，保持着风中乱舞的样子。 龙莹盈一想到刚才那守卫和张执事都神色不变地接待自己，就无比痛恨天界这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养气功夫。她就这样顶着一头乱发，自以为优雅高贵地走了进来，还让罗嘉看见了……简直不想活了！ 罗嘉听着房间里乒乒乓乓的声音，猜到是龙莹盈气得碰倒了桌椅。他觉得很想笑，但这会儿的确也不方便进去，就一直在院门处待着。等到看见张执事领着个人远远来了，才招呼龙莹盈说：“好像岛上来人了。” 龙莹盈走出来，脸还红得像着了火，头发倒是已经弄整齐了。罗嘉忍着不看她的脸，自顾走到院门口迎接。 来人穿一件暗红色长衫，上面团团绣了吉祥的纹样。他脸圆圆的，未说话先含笑，不像仙府的大弟子，倒像做惯了生意的富家翁。张执事给罗嘉介绍，说这是含玉阁的大师兄石苇。 石苇把张执事打发走，询问两人的来意。 龙莹盈出示了师父的印信，只说要查阅赤心丹的进出记录，没有提及原因。 石苇的表情却是明显的一愣。 “怎么了？有问题吗？”龙莹盈问。 “有梅大师的印信，当然可以查阅赤心丹的记录，不过，这个记录刚刚被人借走，还没有归还。” “是什么人借走的？”罗嘉感到很蹊跷。 石苇笑着说：“请鹏王见谅，这个我不好说。” 龙莹盈已经平静下来，她知道罗嘉不熟悉这里的规矩，就示意罗嘉让她来问。 “我们是有要事，想借阅这个记录，不知道那人何时能归还呢？” “最多后天，也就还了。” “如果那人愿意现在就给我们看，石师兄您觉得可以吗？” “龙姑娘你客气了，那当然可以，这不是还有鹏王在嘛。” “那我们先住下了，麻烦石师兄了。” 石苇还是笑嘻嘻的，“那好那好，龙姑娘和鹏王需要什么，尽管和张执事说。”他起身离开，想想进门时看见龙莹盈泛红的脸颊和外露的羞意，觉得这两个人一定是有那么点意思。笼络一下梅大师的弟子和云山的新鹏王，对含玉阁肯定是有好处的。 石苇想到这里，伸手拦住了送他出门的罗嘉说：“这个院子有点小，委屈两位了。我们这里都讲个先来后到，等南边一号院子的客人走了，我马上给两位调换。” 龙莹盈跟在后面，听得清楚，她笑着向石苇行礼。“多谢石师兄了。” 送了石苇出门，龙莹盈好不容易才在罗嘉面前把自己的脸色调到正常模式。罗嘉怕她尴尬，主动说：“这里能到处走走吗？要不出门蹓跶一圈去。” 龙莹盈却说：“先别出去了，等天黑吧。”她看罗嘉不解，就解释说：“含玉阁的记录是不可能拿出这个岛的，这种特级丹药的记录，除了各处的最高首领外，也只有特级丹师才能调阅。最多外借三天，看的时候也只能在这个岛上看。刚才石师兄已经暗示我们，这个来调阅记录的人是昨天来的，就住在南边一号院。” “你是说我们晚上去找这个人，就可以提前看到记录，不用等到后天了？” “是的，如果这个人愿意给我们看的话。不过，石师兄还说了句话，这不是还有鹏王在吗，所以我估计这个来借阅的人是云山的，他才会这么说。毕竟在天界，大家都认为你们金翅大鹏才是云山的真正首领，他觉得这个人不会违背你的命令。” “不是最高首领，就是特级丹师，那是重明来了，还是彩鸾？” “晚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个人都很明白，现在是在查内奸，如果能看见重明或者彩鸾私下的举动，对于分析和判断很有帮助。

第六十六章 彩鸾 趁着夜色，罗嘉和龙莹盈靠近了一号院，他们打算先暗中察看来人是谁，如果能看到他或者她的举动就更好了。 这个院子明显比他们自己住的要大些，里面亮着灯，竹影深深，暗香阵阵。 还没有靠近院门，里面就传来了悠扬的琴声。琴声清澈温柔，蕴含无尽缠绵之意。 罗嘉叹了口气，说：“是彩鸾。”等到里面弹完一曲，琴声暂歇时，他敲了敲院门，不等里面的答复就推门而入。 龙莹盈也知道彩鸾已经发现了他们，才会以琴相邀。躲在暗处观察一下的目的落空了。 彩鸾盘膝坐在院中央的一张竹席上，膝上还横着一架瑶琴。她右手食指轻轻拨动着琴弦，发出“嗡，嗡”之声。看见两人走进来，她的眼睛亮了亮，将琴放到地上，站起来行礼。 “彩鸾长老是来查赤心丹的吗？”罗嘉单刀直入地问。 彩鸾点了点头，“那天你带来新的线索后，毒药就锁定为赤心丹和断灭两者之一。那时我就想来含玉阁查查这两种药的流向了。可惜云山备战，有很多琐事要办，我昨天才到了这里。” “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不知道您查出来什么了吗？” “没有，近年来这两种药加起来也不过炼出二十几颗，含玉阁分配出去的只有十三颗，我看了流向，没什么可疑的。剩下的丹药也都还在含玉阁存着。”彩鸾一抬手，把两本册子扔给了罗嘉。 这就是含玉阁对特级丹药的记录簿了，一本是赤心丹的，一本是断灭的。罗嘉对断灭那本匆匆翻过，对赤心丹这本却一页页研读，把所有分配出去的赤心丹的去向都用心记住了。龙莹盈也站在罗嘉身边认真记忆。 “你们觉得是赤心丹？为什么？”彩鸾看出两人的偏向，严肃地问。 罗嘉和龙莹盈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都微微点了点头，罗嘉就对彩鸾说：“因为听说父亲不吃东西，也不喝水。” 彩鸾是特级丹师，这方面当真是一点就通，她的脸唰的一下子变白了。“原来是这样，用赤心丹顶替了红髓玉是吗？” “应该是的。现在就是不知道这药是谁交给父亲的近卫的。您还有印象吗？”罗嘉一边问，一边死死盯着彩鸾的表情。 “我，我不知道。”彩鸾茫然地说，“一般都是重明的下属去分药的。我们丹房只管把滋养好的红髓玉放进玉瓶里，一起交给重明的人，战后也是他派专人把没用完的丹药集中起来还给我。难道是重明？”彩鸾露出了愤恨的表情，她气得脸色发红，额前几支彩翎若隐若现，身上的白裙也染上了五彩颜色，一看就是要显出真身去打架的样子。 “如果是重明，您打算怎么办？”罗嘉试探地问。 “我去杀了他！”彩鸾暴怒而起，一掌拍碎了瑶琴，她转身就往门外走。 “您别着急。”龙莹盈及时拦住了她。“其实只要能把装了赤心丹的玉瓶交到丹翼他们手上就行了，这件事不光重明长老能办到。” “不，只有他能办到。”彩鸾怒气冲冲地说：“丹药装瓶前，我都要检查的，从我丹房出去的玉瓶和丹药肯定是无毒的，只能是他之后换了瓶中的药。” “不一定，如果有人事先准备好一模一样的玉瓶，装好赤心丹，混进您送出的玉瓶中也可以。” “怎么可能，玉瓶都是有标志的，雪衣亲自炼的。啊，你们是说，雪衣自己可以再多炼几个玉瓶出来，只要不做记录就行。是雪衣？”彩鸾现在没有那么冲动了，她仔细思考起来。过了一会儿，她露出了讽刺的笑容：“还真是的，我也可以放毒药的。孔翎也可以办到的。” “可惜没人能记清那天分配丹药的人是谁了，要不可以问问是谁让他把那特定的一瓶给了迦楼罗王的近卫。”龙莹盈说。 “这你们也别白费工夫了，我觉得这个分药的人肯定已经被灭口了。”彩鸾说。 “所以我们来查赤心丹的来源，这可能是唯一能明确指向这个内奸的线索了。” “那你们好好看看这本记录吧，希望能找到线索。”彩鸾显然还未完全平静下来，她把瑶琴的碎片扫到一边，自己坐下来苦苦思索。 罗嘉和龙莹盈两人一页页翻着赤心丹的记录，上面领取人的名字罗嘉一个也不认得，龙莹盈就给他解释这些人的背景。领取人后面还记录了他们领用赤心丹的理由，龙莹盈也尽力回忆，这些是否与她所知的相符。 两人忙了半夜，的确如彩鸾所说，每一颗丹药都有去处，而且都用掉了。除非有人申领的理由是假的，已经私下转让给了他人，不过这种情况就更难查了。 夜已深了，两人一无所获，不免感到有点疲累。罗嘉合上记录簿，对龙莹盈说：“不如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想新的办法。”龙莹盈也正觉得脑中一团浆糊，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罗嘉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 龙莹盈脸上一红，正想道谢，彩鸾在旁边轻轻叹了一声。 “罗嘉，你回云山那天，在洞府中吹了一支笛曲是吗？” “是的。”罗嘉有点奇怪，为什么问这个。 “那曲子很好听，我从没听过，能再奏一次给我听吗？” “现在？” “嗯，现在，我想一个人听。” 龙莹盈不知所措，罗嘉想是不是彩鸾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就对她说：“那你先回去吧。” 估摸着龙莹盈走远了，罗嘉问彩鸾：“您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先吹笛吧。”彩鸾有点执拗。 罗嘉只好拿出竹笛，这就是父亲留下的那一支，他收进了琉璃心作为纪念。笛声幽幽响起，静夜中有梅花香气，衬得笛声更行更远还生。 一曲终了，彩鸾沉默良久，才轻声说：“我经常在你父亲门外听笛。他的笛声辽远高阔，就像在长空中飞翔，从没有过一曲这样清澈忧伤。我用琴和过他的笛，总是没有那种韵味。” 罗嘉不知该如何回答才是正确的，抑或任何回答都是错误的。 “如果可以，离那小姑娘远一点，别给她无谓的希望。” 罗嘉愣住了，眼睛睁得老大。 “傻小子，我看见她看你的样子了，就和当初的我一模一样，她在犯傻，你说是吗？她觉得和你并肩战斗就是情谊，你扶她一把，载她一程就是温柔。其实你根本不是这样想的，你父亲当年也不是这样想的，你还真是和他一样无情。” 罗嘉想分辩两句，却根本不知该从何说起。 “年轻时都会犯点傻的，你早点戳破她的梦就好了，这也没什么。” 罗嘉只好说：“多谢您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那两本册子你带走吧，我先回云山去了。”彩鸾竟然说走就走，她显出真身，一只巨大的五彩鸾鸟，绚丽的长长尾羽划破了黑夜。 她飞出小院，看见了在小路上远远等着罗嘉的龙莹盈。 “这也是个傻的，唉，我能帮你的都帮了，希望你的运气比我好吧。”彩鸾想着，不理正在向她行礼的龙莹盈，径自飞出了含玉阁。 “罗嘉刚才吹笛的时候那样温柔，一定是想起了心爱的姑娘。要是迦楼罗哥哥能为我那样吹一曲就好了。” 龙莹盈正躬身行礼，一滴水珠啪的滴在了手臂上。没下雨啊，她抬头望望天空，刚才只有彩鸾在她上方掠过。她看见罗嘉抱着记录簿走出了院门，就把这事抛在脑后，微笑着走上去和他会合。

第六十七章 请帖 罗嘉和龙莹盈又在含玉阁待了两天，查阅了每一颗赤心丹的去向，特别是确定是否真的用掉了。含玉阁里也有各大战役的记录，赤心丹这种顶级丹药，只会用在最关键的场合，罗嘉把战役中用毒的记录一一印证，最后能确认从含玉阁领出的赤心丹的确没有流向云山。 他也和龙莹盈讨论彩鸾是否有嫌疑，两人都觉得不像，彩鸾那天的反应太真实了。 “要是她是装的，都可以去评影后了。”罗嘉皱着眉头说。 “影后是什么？” 罗嘉扶额，“就是，就是形容一种很会装样的人。” 龙莹盈没再追问，罗嘉松了口气。自从彩鸾说了那些话后，他看见龙莹盈总有点不自然。可人家姑娘没说什么，也没表示什么，自己先板个脸拒人千里，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啊？罗嘉在清原大学里也礼貌地拒绝过不少女孩子了，无非就是“我现在要集中精力学习”和“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这两招。后面这一招比较适合自己，罗嘉打算随时使用。 啊，要是琳琳在身边就好了，罗嘉摸了摸琉璃心，真想念和她一起野餐、一起飞翔的日子。 小百却迫不及待地飞了出来，“罗嘉，你找我？” “谁找你了！”罗嘉说，“你就待在出口等着的是吧？要出来还找什么借口！” 小百皮比较厚，又和罗嘉斗嘴惯了，不以为意，跑去和龙莹盈搭讪。 他坚决要求见识一下含玉阁，罗嘉他们事情也办完了，正打算回去，就同意带他一起去含玉阁的小集市逛一圈。这个小集市只卖炼丹的材料，大多是含玉阁自己的人在买卖。 罗嘉不会炼丹，就看着龙莹盈挑了几样东西，拿给摊主估价。小百看见摊子上有一种自己喜欢吃的灵草，抓了一大把扔给了摊主。 摊主殷勤地把灵草捆扎起来，还问：“你们一起的吧，买这么多，我算便宜点。五百灵石吧。” 罗嘉本来没打算帮龙莹盈付钱的，怕再加深什么误会，这下被小百搞坏了，总不能把灵草单独抽出来说：“我们aa制。”他一边在肚子里骂小百，一边掏出五百灵石给摊主。 龙莹盈赶紧拦他：“我自己付吧，我买的东西多。” 小百没心没肺地说：“没关系，家里灵石多得要扔。” 罗嘉恨不得先把小百扔掉。好在龙莹盈不好意思再让他付灵石，没再继续挑东西了。 小百就像刚刚发现了“土特产”这个词的含义，东挑西拣了一大堆东西，其中还有不少是用来讨好青灵的，才心满意足地回琉璃心去了。 罗嘉尴尬地说：“这器灵从生下来就有点不靠谱，你别介意。” 龙莹盈反而觉得很好，“没想到你脾气这么好，还没见过哪个器灵养得这么活泼的呢。” 石苇也在逛小集市，看见罗嘉他们，远远地就打招呼。 “龙姑娘和鹏王要离开了吗？含玉阁这次招待不周啊。”他笑起来像个弥勒佛。 “哪里，多蒙照顾了。” “我们含玉阁下个月有一次大拍卖，两位要是有兴趣，稍后我给两位送请帖去。” 罗嘉说：“我不熟悉丹药，就不凑热闹了，也许龙姑娘有兴趣的。” “这次可不仅是丹药，还有很多武器和法宝呢。”石苇笑嘻嘻地招徕生意。 罗嘉高度怀疑他是听见了小百那句家里灵石多得要扔的话，这是想拉个大客户？他正想拒绝，龙莹盈却插话问道：“这次有现场炼丹的演示吗？” “有的，请的是长河大师。我们含玉阁这次可下了血本，阁内无论任何级别，所有药材任凭大师挑选十样带走，长河大师才答应过来的。” 龙莹盈看起来有点激动，她对罗嘉说：“长河大师的炼丹方法连我师父都很推崇，他成丹率极高，同样的一炉材料，别人能成三颗，他能成五到六颗。如果能现场看一看，也许能悟到点什么。” 石苇说：“是啊，各家炼丹都是不传之秘，只有最顶尖的大师才不怕被人模仿，因为他自信就算给别人看了自己炼丹的过程，别人也达不到他的高度。看来龙姑娘是想要一张请帖了？” 罗嘉说：“给我们两张吧，我也去见识一下。” 龙莹盈和石苇都很高兴，虽然两人高兴的原因不一样。石苇保证会把请帖送到，他还客气地把两人送出了岛。 回去的路上，龙莹盈很自然地坐到了罗嘉的背上，罗嘉心里别扭，又不好直接把她赶下来，只好说话打岔。“你们说起长河大师，我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就是成丹率的问题，同样的材料，有人炼出的丹药多，有人炼出的少。含玉阁给各大丹房分发材料的时候，肯定也没有指望大家都能交出一样数量的丹药来是吗？” “当然，就算是长河大师，也不能保证每炉都成功呀，同一个丹师炼同一种丹，每一炉成丹数目也不会完全相同。”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某个丹师炼出了五颗赤心丹，却只向含玉阁交了三颗呢？你不是说丹师炼丹都是很隐秘的，不让别人看，开炉的时候自己留几颗，别人哪会知道。” 龙莹盈反应了过来，“可谁会这么做啊，他们交丹给含玉阁，就能交换到最珍贵的炼丹资源，这对丹师来说，比什么都重要。而且如果让含玉阁发现数目作假，这个丹师就算是毁了，以后再也不可能在天界立足了。” “既然有漏洞，就会有人钻。只要提供比含玉阁更诱人的条件，自然有人铤而走险。” “你要请帖，是想去查查那些炼过赤心丹的丹师？” “是的，长河大师演示的机会难得，天界所有的顶级丹师都会过来的吧？再说这次拍卖是含玉阁主办的，自家的合作丹师肯定会下请帖的。” “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查，看看有没有线索。” “能再想办法给你弟弟和夜十六弄两张请帖吗？大家一起去，集思广益，也许能有新的突破。” 龙莹盈本来想和罗嘉两个人去，自己是炼丹的内行，完全可以帮上他了。不过罗嘉这样说了，她也不好拒绝。 “我问问师父，他肯定能收到请帖的，到时候我跟着师父去，我自己这张给小八好了。夜十六你不用担心，他们族里炼器最强，也会收到请帖，他让人送一张来就好了。” 罗嘉点头，一气往万物岛飞去。 龙东亭和夜十六看见他俩回来了，都挺高兴。几个人交换了一下情报，龙东亭从万物岛上倒也打听出了一些信息，也和拍卖有关。 “每次含玉阁的大拍卖过后，都会有一次小拍卖，就像是地下的黑市。含玉阁的大拍卖吸引了天界各处的人，这些人难得聚在一起，总希望能够做些物品的交换。就有人组织了这种黑市的拍卖，一般会设在周边的小岛上。大多数买卖的物品没有含玉阁的好，也有很多来路不正，含玉阁对这种黑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龙东亭说着自己打听来的消息。 “赤心丹出现过吗？” “赤心丹是含玉阁垄断的，明面上肯定不能有，要不含玉阁就会去砸场子了。不过，听说这个黑市拍卖上的确也有很多好东西的，有些人私下交易，东西根本不用过明路就卖掉了。” 罗嘉沉吟道：“那如果有丹师自己昧下了几颗赤心丹，是可以到这个黑市里交易出去的吧？” 几个人都同意这条线索值得查一下，他们花了几天功夫，拿到了去含玉阁参加大拍卖的请帖，也打听到了今年的黑市在哪个小岛上，就一起向含玉阁飞去。

第六十八章 毕业 仿佛是一夜之间，离情别绪就充满了心间。 叶琳她们这一届要毕业了，许多官方或民间的活动都集中在了这一个月。大家的论文已经通过，待在学校里就等着发毕业证书。一想到相伴四年的同学马上就要各自西东，满腔的惆怅都化成了校门口小店里那一壶浊酒。 各个班都在办联欢会和告别宴，要好的宿舍同学也约着一起吃饭，这个月大四的毕业生几乎不出现在食堂里了，就是忙着各处赴宴。这不是工作后那种玉粒金莼的宴席，就在校门口的小店里炒几个简单的菜，然后就是一箱一箱上啤酒。喝到酣处，店里相邻的几桌还会互相拍着肩膀打招呼，最后干脆一起喝，反正都是一届的。 酒精催生了很多小故事。有的男生喝多了，会到女生宿舍楼下大声地唱歌，或者鼓起勇气，喊出暗恋了四年的女孩的名字，旁边一堆人跟着叫好。 叶琳也碰上一个来唱歌的，一时间窘得不行。不过这个时候的女生都很宽容，毕竟马上就要毕业了，不就是在楼下鬼哭狼嚎地唱首歌嘛，唱就唱吧。 大家还跑到学校的大草坪上唱歌，带着应急灯和吉他，还偷偷带着啤酒。六月的晚上，微微的清风吹动头发，熟悉的不熟悉的人都围成一个个大圈，唱着青春最后的歌。学校保安每年都能看到这一出，他们只管在十一点前把人赶回宿舍去，其他的事都不理。 叶琳每天都觉得罗嘉马上就回来了，也许下一分钟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凤眼弯弯对着自己笑。可她等了一天又一天，罗嘉一直没有出现，她的心就像在滚水里泡着似的，起起伏伏不能安宁。 同学们把她拉去草坪上唱歌，她就缩在一把吉他后面，安静地听歌，听同学们说话，茫然注视着周围那些影影绰绰的脸庞。 远处又有人在唱《同桌的你》。 叶琳还在神游太空，旁边的同学已经善意地让出了一个空位，一个男孩子坐了进来。他咧开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对着叶琳笑了。 “叶琳你看，日子好快，我们都要毕业了。” 叶琳记起来了，这是赵阳，大二那年老给自己占座位的，后来被罗嘉给秒杀了。 赵阳和叶琳聊起天来，告诉她自己已经和深圳的一家外贸公司签了聘用协议，毕业后就去深圳工作了，欢迎大家去找他玩。 “深圳挺好的，有机会我一定去。”叶琳礼貌地说。 赵阳又笑了，今天他好像很开心。 “我总想找你说话，可你男朋友一直陪着你，没找到机会。现在快毕业了，再不说可就没时间了。叶琳，我以前想追你，你知道的吧？” “呃……谢谢你。” “我一直很喜欢你，可惜你有男朋友了，不过我看他对你非常好。今天我就是想和你说，我祝福你们，希望你永远幸福。” 赵阳很诚挚，叶琳也很感动，这时候的感情，就是可以这么简单。 赵阳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了叶琳，他是真的欢迎叶琳去找他玩，就算带上男朋友也可以。 草坪上的同学们陆续散了，叶琳没有回宿舍，今天她想去罗嘉的小屋住。屋子里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只是少了个人，就觉得那么冷清。叶琳缩在毛巾被里，打开窗子让夏夜的风吹进来。也许过一会儿，罗嘉就会从窗里进来了。 夜里叶琳醒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抱着毛巾被就哭了。明天，不，应该说是今天，就要照全系的集体照了，罗嘉，你说过要帮我拍扔帽子的照片的，现在你在哪儿呀？ 国贸系今年的集体照，设在商学院大门口。同学们穿着学士服，说笑着互相整理衣襟和帽穗。先照了几张一本正经可以放进校史馆的，摄影师就说：“等我喊一二三就一起扔帽子啊，一！二！三！” 上百顶学士帽一下子扔上了天空，大家兴奋地又蹦又跳又喊又笑。 叶琳仰望蔚蓝的天空，阳光灿烂，泪流满面。 “叶琳，你别伤心了，我们以后一定常联系，多聚会！”旁边一个女生看见叶琳哭了，自己也掉下了眼泪，她紧紧地抱住了叶琳，两个人简直是抱头痛哭。 更多的女生也拥过来抱成了一团，随后很多男生也和自己的好兄弟紧紧拥抱。摄影师也挺感动，又拍了不少张照片，后来都成了这一届国贸系同学珍藏的记忆。 发了毕业证书后，同学们开始陆续离校，有的先回家乡，有的直接去单位报到。后走的同学依次到火车站送别每一个人。站台上下，到处都是拥抱流泪的学生，大家都很清楚，这次分别，有的人这一生也不会再见了。 叶琳觉得自己仿佛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在了这个夏天。 她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连行李都不用怎么收拾，直接搬进研究生宿舍就行了。送别了最后一位同学，在学校里留到了最后一天。校园里已经空空荡荡，只剩下一树树蝉声。 叶琳拒绝了爸爸妈妈奖励自己去旅游的建议，告诉他们这个暑假就要开始帮吴教授做些研究工作。家里对于叶琳在学习上要求进步，从来就是非常支持的。她独自住进了罗嘉的小屋子，每天给茉莉花浇水，慢慢读从图书馆里借来的一大堆书，压着自己的焦虑等着他。叶琳不想到其它任何地方去，能早一天见到罗嘉也好。 罗嘉食言了，没能在毕业前赶回来。叶琳难免会胡思乱想，她最怕的就是罗嘉遇到了危险，云山上那个内奸又出手暗算了他。可惜叶琳没有任何方法能联系上罗嘉，琉璃心被他带走了，也不能和小百他们吐槽。 电视里反复播放着香港回归的庆典仪式。叶琳甚至想，难道罗嘉不小心，真的在回来的路上被当成敌机击落了？ 夜里叶琳总是开着窗，今年最流行的歌曲就是《心太软》，一夜之间满大街都在放，不管从哪个窗户里都能飘出一两句。 夜深了你还不想睡 你还在想着他吗 你这样痴情到底累不累 明知他不会回来安慰 叶琳每回听到这里，总觉得要咬咬牙，才能把眼泪逼回去。

第六十九章 白鹿 罗嘉四人这次来到含玉阁，住进了为拍卖特设的客房。三山五岳的客人们都陆陆续续到了，岛上显得格外热闹。 还是石苇出面接待他们，他把罗嘉、叶十六和龙东亭安排在一个小院里，另外给梅大师安排了一个更幽静的院子，龙莹盈是跟着梅大师来的，就住在了师父那边。不过，他们四个人白天还是会凑在一起商议。 从原来查阅过的记录可以知道，这数千年来固定帮含玉阁炼赤心丹的只有两家丹房：一家就是长河大师的丹房，另一家是鹿鸣丹房，主持的丹师名叫白鹿。交给含玉阁的赤心丹中，长河大师的占多数，白鹿占少数。 罗嘉提出疑问：“既然长河大师这边出丹率高，为什么还要给鹿鸣丹房做一半呢？” “因为丹火多变，非常不容易控制，就是大师也不能保证每一炉都绝对成功。含玉阁宁可产量低点也要分给两家做，是担心都给一家做的话，万一出了问题，会一颗成丹也得不到。”龙莹盈感叹道，“要是能用寒火炼丹，火焰非常稳定，失误率就会大大降低了。” “那我们分头去调查吧。白鹿那边我和夜十六去，长河那边你们姐弟去。”罗嘉安排说。 龙莹盈犹豫了一下，她本想和罗嘉分在一组，但也没好意思提出异议。大家商量好马上就出发了。 白鹿是个小老头，罗嘉找到他的时候，白鹿正在含玉阁的小集市上买东西。他根本不认识罗嘉，还以为是含玉阁派来接待的执事，不耐烦地挥着手说:“你们不用管我，我自己逛才自在些。” 罗嘉向他行礼：“我不是含玉阁的，是我自己想请教长老一件事情。” “没空！我也不收徒弟！不教炼丹方法！总之我懒得管任何闲事！”白鹿吹胡子瞪眼睛地说。 罗嘉拿不准自己鹏王的身份是否能让白鹿的态度好点，旁边的夜十六已经在摸自己的双刀了。 青灵在琉璃心里叽叽喳喳地说：“跟他说，一根醍醐香换一个消息。” 罗嘉按着青灵的话说了。 白鹿的眼睛立刻瞪得溜圆，他拉着罗嘉就跑到了僻静处，生怕被旁边的摊主听见了。 “你真有醍醐香？多长一根？” “那就要看你的消息有多长了。” “先给我看看。” 青灵从琉璃心里扔出一根树枝来。罗嘉看着觉得好眼熟，就是青灵用来做窝的那种树枝。 白鹿一个饿虎扑食的姿势就想把醍醐香攫到手里，夜十六抬脚就踩住了醍醐香。白鹿心疼得脸都皱了起来，“你快问，你快问，这香要赶紧放在玉器里，要不很快就没那么香了。” 罗嘉心想这树枝在琉璃心里天生天养，也没见要用玉器装着。他先撇开这些，直接向白鹿提问鹿鸣丹房炼制赤心丹的情况。白鹿似乎很想尽快拿到醍醐香，又听罗嘉问他的问题没有涉及炼丹的秘法，也就不再拿乔了。 他告诉罗嘉，在鹿鸣丹房，赤心丹也只有他能够炼制出来，每次拿到含玉阁的原材料后，都是他自己开炉炼丹，再把成丹交给含玉阁，不会假手他人。作为回报，含玉阁会让他自由挑选几样珍贵的原材料，他交的成丹越多，能拿回的材料越多。 “唉，含玉阁的材料都是好东西啊，可惜我每次只能炼出两三颗来。要是有长河那老小子的成丹率，我就要换很多的醍醐香、梦游草……”白鹿陶醉地幻想着自己在含玉阁仓库里大扫荡的样子。 罗嘉打断了他，“如果有人想私下跟你买一颗赤心丹，你要什么价钱？” 白鹿的脸气红了：“那是能毒死大能的剧毒，怎么能私下买卖！你这个臭小子是哪里来的？再胡说，看我不去告诉几位阁主！” “给你两根醍醐香呢？” “你妄想！” “十根呢？” “不卖！” “一百根？” “你当那是柴禾啊？！” “如果有一百根呢？” “醍醐香有一百根就不值钱了，别说醍醐香，任何一种原材料，如果多了就不值钱了。反正可以一炉一炉永无休止地炼下去，多少总会出些丹的，又有什么珍贵可言！” 罗嘉心想自己差点犯蠢，把青灵的整个鸟窝拿出来送人。 “你真没私下卖过赤心丹？” “当然，那玩艺我留着又没用，当然要交换含玉阁的材料啦！再说，老夫还想好好活着，不想被含玉阁追杀。” “那对于你们丹师来说，什么最珍贵呢？什么能让你们冒着生命危险出卖赤心丹呢？” “那肯定没有啊，所有最珍贵的材料含玉阁都有，别的东西老夫还都看不上。” “那你怎么看上我的醍醐香啦？” “废话，说几句话就能得这么一枝，傻瓜才不干呢。你快把脚拿开，好好的醍醐香要给你踩臭了！”白鹿后面这句是对夜十六说的。 罗嘉觉得这个老头是真急了，他捡起这枝醍醐香，递给了白鹿。 白鹿喜孜孜地伸手来接，罗嘉突然动作一停，问道：“有什么东西能让长河出卖赤心丹吗？” “除非是寒……”白鹿突然住口了，他勉强改口说：“长河师兄比我富多了，什么材料都不缺，他才不会卖赤心丹呢。” 罗嘉把醍醐香放在白鹿的手上，看着他的眼睛说：“如果是寒火，你会卖吗？” 这次白鹿沉默了，他的脸上出现了挣扎的表情。 罗嘉还挺喜欢这个小老头的，至少看起来没那么多弯弯绕，想什么都表现在脸上了。 “所有的材料都是越多越贱，只有寒火不同。如果把我们炼丹比方成做菜，寒火就是那盐，盐乃百味之祖，所有的丹药都需要，而且可以把菜的品质整体性提高。”白鹿这样解释他认为的寒火。 “您真的采到了寒火？我不敢说要，能让我见识一下吗？”小老头的眼睛闪闪发光，对罗嘉的称呼也从“臭小子”变成了“您”。 “这种逆天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会有，我就是打个比方。”罗嘉笑着说。 白鹿马上又气哼哼地说：“原来是消遣我的，滚滚滚！”他已经把醍醐香收起来，不用再看罗嘉脸色了。 罗嘉向他行礼离开，白鹿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问他是谁。 “你怎么知道白鹿喜欢醍醐香啊？”罗嘉问青灵。 青灵飞出来，在罗嘉肩上一跳一跳地说：“以前大明王和他打过一架，毁掉了他心爱的一件法宝，那件法宝就是用醍醐香炼制的。他肯定想修复法宝，我估计他还没收集全这种材料，所以试一试。” “那你怎么有醍醐香？在琉璃心里面找到的？” “上次就是我去打架的呀，我拿了他的法宝的碎片，做了个窝。” 敢情这还是物归原主，罗嘉表扬了青灵，主动给她在集市上买了点稀罕的灵果吃，青灵开心地带着灵果回去了。 “不是他。”夜十六说。他的意思是，不是白鹿私卖赤心丹。 罗嘉也觉得不像，白鹿除了寒火外一切都不动心，而他又分明没有得到寒火。 不过这次也有收获，至少知道寒火对于丹师来说，是难以抵抗的诱惑。

第七十章 长河 岛上这几天非常热闹，天界小有名气的丹师、炼器师都到了，还有各处来买丹药法宝的神族。各场拍卖会都是爆满，小集市也变成了大集市，把周边一大片空地都铺满了。 拍卖会的最后一天是最高潮，不但含玉阁会拿出最顶尖的宝贝来拍卖，还有长河大师的现场炼丹，为了这些，大家都会在岛上等到最后一天。 长河大师到了含玉阁就深居简出，说是在准备现场炼丹。但还是有不少神族前去拜访，慕名而来希望能得到大师指点的丹师更是在院门口来回徘徊，希望能碰巧偶遇一下大师。含玉阁负责接待的执事客气地阻拦着门外的客人，没有大师的吩咐，他们谁也不放进去。 罗嘉他们可等不及，直接到院门外求见。几个人的名字报进去，大师只派执事出来，托龙莹盈向梅大师带个好，说是有机会再相见。 罗嘉递给那执事一张封好的纸条，让他再通传一次。 执事觉得罗嘉肯定是白费工夫，但看见龙家姐弟和夜十六都站在罗嘉身边，他聪明地没敢说什么废话，转身又向里面走去。过了一会儿，面露惊异之色的执事走出来请罗嘉进去，却对其他人说：“大师只想见这位客人。” 罗嘉让大家稍等一会儿，自己走了进去。长河大师一个人站在屋子里，手里捏着那张纸条，罗嘉在纸条上只写了两个字——寒火。 长河大师的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皱纹，看起来已经很老了，一双眼睛却是非常明亮。他穿着一件有很多口袋的灰衣服，就像人间的摄影师，估计口袋里都装着炼丹所需的常用草药、小玉瓶、小工具等等。 “你叫罗嘉？”长河大师先开了口。 罗嘉点点头，他故意先不说话，看长河关于寒火能说出什么。 “你写这张纸条给我是何意？” 罗嘉心里一动，长河没像白鹿那样，听说寒火就扑上来要看，眼中也没有渴求之意，反而显得疑虑重重。他用手在额上抹了一下，显出了红珊瑚色的如意珠。 长河大惊，往后连退了几步，他几乎要瘫倒在地上，颤着声音说：“迦楼罗王？” 罗嘉怒从心头起，他已经确定，长河一定私卖了赤心丹，也知道父亲因赤心丹而死。他一步上前，掐住了长河的脖子，把他拎了起来。罗嘉的双眸变成了红色的竖瞳，金翅大鹏的神威笼罩之下，长河几乎不能呼吸。 “你把赤心丹卖给谁了？” 长河像只垂死的公鸡一样在罗嘉的手上挣扎，罗嘉把手略松，好让他说话。长河喘着粗气说：“我也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我只是想换一朵寒火。” “别说废话，你卖给谁了？！” 长河手臂微抬，一缕缕烟雾从他的口袋里飘出来。罗嘉赶紧闭气，却觉得手臂发硬，长河从他的手上啪的一声掉下了地。罗嘉知道厉害，赶紧后退，踉跄着撞开了院门。 龙莹盈她们正等在门外，看见罗嘉这样出来都大吃一惊。龙东亭和夜十六马上刀枪齐出，把罗嘉护在了中间，龙莹盈抱住罗嘉往下倒的身子，取出一枚红色丹药塞进了他的嘴里。 含玉阁的执事到底训练有素，一个人马上就往屋子里走，大声问：“大师，有什么事吗？”另一个跑到了罗嘉这边，也是询问出了什么事。 罗嘉已经说不出话来，他痛恨自己大意轻敌，着了长河的道。 龙莹盈忙着给罗嘉检查，她看出罗嘉没有性命之忧，先松了口气。 屋子里响起了长河的声音：“那位小朋友实在无礼，竟然来问我炼丹的秘技，我不过小小惩戒他一下，明天他就好了。” 龙东亭和夜十六看向龙莹盈，龙莹盈点了点头说：“是僵石散，身体会僵住十二个时辰，明天这个时候就好了。” 罗嘉现在无法动弹，也不能说话，龙东亭背上了他，在旁边众多丹师的窃窃私语中离开了长河的小院。走出一段距离后，夜十六烟一样消失了。罗嘉知道他是回去盯长河了，稍稍放了点心。 罗嘉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气愤不已。他最怕的是长河趁机逃脱。好在小百在琉璃心里什么都看到了，回到他们自己的小院后就飞了出来，气愤地向龙家姐弟描述了整个过程。 龙东亭难得没有冲动，他知道单凭自己这几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捉住长河逼问的。罗嘉是在长河极度吃惊的情况下诈出了实情，现在他有了准备，绝对不会再承认了。而现在的时机又非常的微妙，含玉阁广邀嘉宾，其中一项重头戏就是长河的现场炼丹演示，这些天是绝不会让人动长河的，含玉阁的那几位阁主，自己一个也打不过。 龙莹盈也想到了这些，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向师父求援。梅大师也是含玉阁的上宾，也许让师父去和阁主们说这件事会比较好。只是要如何让阁主们相信，长河私卖了赤心丹呢？ 还没等两姐弟商量好，夜十六匆匆回来了。 “长河想跑。” “啊，往哪儿跑的？你没跟着？”龙东亭急了。 “大阁主来了，没跑成。” 姐弟俩你问一句我问一句，夜十六好容易才完整描述了他盯梢看见的情形。罗嘉他们离开后，长河立刻收拾好自己的丹炉等用品，告诉含玉阁的执事说有急事要回丹房。执事们不敢作主，马上向阁主通报，没想到平时不大问事的大阁主裘毓亲自跑了来，对长河说他一定要做完现场炼丹再走，要不然含玉阁没法对那么多宾客交待。两人争执得很厉害。 最后裘毓说，除非长河马上还出原先交付给他的十样顶级材料，否则就一定要履行约定。长河已经用掉了一部分材料，愿意用自己手上其它的顶级材料来顶替，但大阁主占住了理，就是不放他走，长河一时间又说不明白自己的丹房发生了什么大事一定要马上回去处理，只好答应了。但他要求明天上午就开炉炼丹，演示完毕后就会立刻离开。夜十六能放心跑回来送信，也是因为看见裘毓派了几十个执事团团围住了长河的小院，在他完成现场炼丹前，长河肯定是跑不了的。 小百又声情并茂，连说带比划地给夜十六说了一遍在长河屋子里发生的事。 “姐，你先去找梅大师，让他告诉大阁主长河私卖赤心丹，等明天演示完了就抓了他。” “这不可能，前一分钟是奉为上宾的大师，后一分钟就是卖私货的小贼，含玉阁怎么会丢这个脸。我们又没有证据，就算通知含玉阁，他们也一定会调查一段时间才有结论，这段时间里长河肯定会躲得无影无踪。卖私货这种事我们管不着，我们只要知道他卖给谁了就行，将来找出了云山的内奸，就有了长河私卖赤心丹的证据，那时含玉阁肯定会出手的。”龙莹盈思考着说。 “先截住他。”夜十六说。三个人商量了一下，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明天长河演示完后，一定是匆匆逃走，可以在路上拦截他，逼问他到底卖给了谁。 “不知道他会去哪儿，肯定不会回他的丹房。” “没事，如影在他身上。” 龙家姐弟看着夜十六求解释。夜十六面无表情地说：“我的双刀，一名如影，一名随形。两刀就算相隔万里，也会共鸣。刚才我把如影放进长河的一个口袋里了。” 罗嘉本来又郁闷又恼火地躺着，听了这话都忍不住要笑。别的丹师都穿得仙风道骨的，就长河不拘小节，身上的衣服像个摄影背心，估计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个袋子吧！

第七十一章 惊变 几个人商量好了明天的安排，夜十六就继续回去盯梢，龙东亭出去勘查含玉阁往外的几条道路，明天拦截时好心中有数。龙莹盈自己留了下来照顾罗嘉。 下午龙莹盈第一时间给罗嘉服下了解毒丹，这种丹药可缓解毒性，在看出身中何毒之前服用是最合适的，可以争取宝贵的抢救时间。当时她以为长河已经对罗嘉出手，而这种级别的丹师出手，所使用的肯定是顶级的毒药。没想到长河使用的根本不是毒药，而仅仅是让人僵直的僵石散，解毒丹完全没起到作用。 也许这就是长河的目的，毕竟他想在含玉阁里用毒杀人是很难的，门外就有无数丹师，几位阁主也不会看着客人死在岛上。但用了僵石散，很多人就真的认为只是罗嘉触怒了大师，大师略施惩罚而已。 长河要争取的，就是这十二个时辰的逃跑时间。幸好大阁主拖住了他，就算他明天早晨演示炼丹后马上离开，逃跑的时间也大大缩短了。 龙莹盈轻声跟罗嘉说着自己的想法，她知道罗嘉这会儿一定在担心能不能截住长河。罗嘉躺在榻上，心里一阵阵发狠，自己小看了长河，认为他是个丹师，武力不强，这次的教训太深刻了。 他觉得上身一动，却是被龙莹盈扶了起来，她脸上微红，一手托住罗嘉的背，一手把一小瓶水喂到他的嘴边。 “这是百花湖的水，在云山时彩鸾长老送了我一些。这水可治所有内外伤，虽然治疗僵石散不太对症，但肯定无害，也许可以让你早些恢复行动。” 罗嘉十分尴尬，但也只能任由龙莹盈把那一小瓶水都喂给他喝了。过了一会儿，果然感觉沉重的身体略微轻松了一点。 龙莹盈坐在他身边，观察到他好了一些，也很高兴。 “真可惜，我只留了这一小瓶湖水，其余的都孝敬给师父了。” 含玉阁豪富，这间屋子里用来照明的是深海鲛珠。白色鲛珠外面笼罩着浅浅的光晕，映得龙莹盈的脸颊晶莹如玉。罗嘉闭上眼睛装睡，但也能感觉到龙莹盈坐在自己身边没有离开。过了很久，久到罗嘉觉得自己真的要睡着了的时候，只觉得一根凉凉的手指轻轻拂过了自己的额头。 罗嘉犹豫了一下，还是睁开了眼，不行，这得说清楚，就算说不了话，也要用眼光表达一下自己的拒绝。可触目所及，龙莹盈已经不在屋子里了。 罗嘉从心里叹了口气，外面的天色慢慢亮了起来。 按照他们昨天的计划，叶十六和龙东亭会去拦截长河，罗嘉动不了，龙莹盈武力比较低，就留在院中等消息。罗嘉已经运转了一夜归玉诀，有百花湖水的帮助，体内的气息逐渐从滞涩转为流畅，他又运了一会儿功，勉强让自己坐了起来。 龙莹盈从屋外进来，手里拿着一束不知名的花。她看见罗嘉坐起来了，赶紧过来要扶他躺下。 “你别急着运功，当心气息走乱了，反而要多躺两天。”她又拉了罗嘉的手，探入神力试了试，微笑着说：“看来湖水很有效，再过两三个时辰你就可以恢复了。” 罗嘉不肯躺下，坚持要坐着运功。龙莹盈不再劝他，只是把花束放到了罗嘉的榻前。 “这个花闻着可以定神，我看院子里有一些，就采来了。”龙莹盈坐在了窗边，为了给罗嘉护法，她没去看长河的演示。 罗嘉凝神运功，一个上午倏然而逝，他虽然心急，也知道强行运功的凶险，运功时全神贯注，将外界所有的声音摈除在了耳外。正午刚过，罗嘉感到身上的束缚解除了，他深吸一口气，睁开眼来，看见夜十六、龙莹盈和龙东亭都面色焦急地坐在他对面。 “出什么事了？你们不是去盯长河的吗？” “长河死了。”龙东亭一开口就把罗嘉震住了。 “怎么会？！含玉阁不是派了几十个人盯着他吗？” “何止几十个人，今天早晨他死在了在几千人的面前。”龙东亭开始向罗嘉描述早晨的惊人一幕。 由于长河大师临时决定提前开始炼丹的演示，含玉阁昨夜向所有的宾客公布了这个消息，今天一大早，做演示的大广场上就座无虚席。龙东亭和夜十六也混在其中，他俩尽量找了个靠近长河的位置，防备着他逃跑。不过数千名来宾一圈圈围住了长河炼丹的高台，还有不少人飞到空中观看，他也的确是插翅难飞。 等长河和侍奉他炼丹的童子登上高台的时候，大家都感到了有点异样。长河看起来有些焦躁，他还斥责了童子设炉、叠炭的方法不对，让他别在旁边站着碍事。那个童子是侍奉他炼丹多年的，被骂得脸色发青，灰溜溜到高台下站着去了。 炼丹讲究心平气和，台下的宾客不免猜测是不是长河在众多神族面前展示技法，有点心理紧张。 之后的炼丹演示完全颠覆了宾客的猜测，长河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叠炭、备药、入炉、打丹，没有一处不完美，所有的丹师都看得如醉如痴。他这次展示的是玉颜丹的炼制，这种丹药不算什么高级的丹药，但是炼制的手法特殊，对于丹火的控制要精准，最大的好处是炼制时间短，能满足当场演示的要求。 眼看将要九转丹成之时，长河食指一弹，竟然有一朵蓝荧荧的丹火跃入了炉中。这下简直是群情轰动，所有的丹师都无法淡定地坐在地下了，全部都往高台涌去。含玉阁的几十个执事简直是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才没让人冲上高台。 “寒火一出，大家都疯了，要不是几位阁主镇着，当场就能打起来。我和小夜也被挤得东倒西歪，差点被踩死。”龙东亭夸张地说。 长河用了寒火，最后出炉的玉颜丹竟然也从原本的白色变成了莹莹的蓝色，炉中炼成的有多少颗大家看不见，只看见竟然有两颗极品丹出炉。这两颗丹药已有灵气，出炉后就想逃走，长河用法力控住这两颗丹药，要放进玉瓶里。没想到最后关头出了问题，两颗丹药仿佛互相吸引似的，在空中滴溜溜乱滚了一番后，突然撞在了一起，不知为何竟引起了爆炸。 “高台全毁了，丹炉炸裂，长河当场就死了。挤到高台附近的神族多多少少都受了伤。”龙东亭说到当时的惨状也心有余悸。“出了这么大的事，含玉阁的人现在忙疯了，要调查爆炸的原因，也要安抚受伤的神族。很多丹师认为，是寒火的性质特殊，长河没能控制好寒火，才惹出了这场祸事。” “你们看出有什么问题了吗？” “看不出，就像是一次炼丹的意外失败，可惜姐姐不在，要不也许能看出点什么。” “可师父在呀，要是有什么不对，师父应该能看出来的。我刚才去找过师父了，他也讲不清是为什么。”龙莹盈说。 大家都憋着口气，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在这里断了。

第七十二章 现场 “我不相信这是个意外，长河死得也太及时了。”罗嘉说，“云山上有谁在这里吗？” “各处的头头脑脑几乎都在，毕竟这是难得的盛会。” “重明、雪衣、彩鸾、浮生。”夜十六说。 “除了大明王都到了。”龙莹盈说，“这是炼丹和炼器的大会，雪衣、彩鸾肯定会到。重明和浮生估计是来向含玉阁订购战略物资的，这也是含玉阁开这个大会的目的，各部族都会看中一些东西，向含玉阁大量订购。” “那我们怀疑的对象都在，也无法筛除出某一个。” 罗嘉心想孔翎不在，他的嫌疑轻了很多，这也算是个好的收获吧。 “昨天我进入长河屋里发生的事，肯定是被那个内奸知晓了，他才急急忙忙下了毒手。”罗嘉说：“不过这个内奸是怎么知道的呢？我们几个没往外说，长河自己也在遮掩这件事，想让别人认为我只是和他发生了点小矛盾。” “只能是长河主动向这个内奸求援了，没想到却被灭了口。”龙莹盈说。 “那我们就去查，昨天我们走后还有谁去见过了长河，或是长河有没有送过信出去。” “我盯着呢，都没有。”夜十六皱着眉头说，他在思考哪里出了漏洞。 “难道是某个含玉阁的执事帮他偷偷传的信？” “我去问。”龙东亭已经被这奇异的发展刺激得兴奋不已，主动请缨跑了出去。 罗嘉突然想起一件事，他问夜十六说：“你的刀损伤了吗？” “没有，如影本来就是在天雷煌火中炼出来的，不怕爆炸，我已经拿回来了。” “现场还能进去吗，我想去看一看。” 龙莹盈也想去看看，夜十六就领着两人往大广场走。越靠近广场人就越多，不少神族都在议论上午的这件大事。 “我就说嘛，寒火可熔万物，哪有那么好控制的，这不就出事了。” “你怎么知道爆炸就一定是寒火引起的？长河大师原来的出丹率那么高，难道不是寒火的功劳？！” “就算出丹率高，这可是有生命危险，李师兄你愿意试试？” “我就不信了，要是有一朵寒火放在你面前，张师兄你会完全不动心？” “呃……话说回来，长河大师是从哪里弄到的寒火？又是用什么贮存的呢？” “那可就不知道了，几位阁主不正在残骸那里翻着嘛。” “真想凑近了看看。” 罗嘉三人走进了大广场，中间的高台周围已经布下了禁制，不让人进入了。广场周边或站或坐着许多神族，有人闭着眼睛犹如入定，一看就是在识海中重现长河炼丹的一幕。 龙莹盈羡慕地说：“上午的炼丹过程太精彩了，据说很多丹师都用玉符作了记录，现在肯定是在仔细研究，希望能悟到点什么。” 罗嘉却从另一个角度想问题，“有这么多人的玉符记录，肯定可以重现当时的场景啊，能不能回看出长河出事前的情形？” “那还用说，不要说普通丹师，今天光含玉阁肯定就做了不止上百份记录啊，因为炼丹技法是大丹房重要的传承。一出了事，含玉阁马上就做了重现，你看几个阁主的表情那么凝重，一定是没看出是怎么回事。”龙莹盈指点罗嘉看高台附近的几个人影。 他们刚刚走近高台，就被执事们拦住了。从他们所站的地方看去，场中间是一片焦黑的废墟，爆炸中心更是什么也不剩了。 “长河真死了？”罗嘉问夜十六。 “真死了，炸成了好几截。” 夜十六是个细致的人，罗嘉相信他不会看错。 “咦，师父在里面。”龙莹盈往前走了几步。 梅大师看见了她，和旁边的执事说了两句话，就走出了禁制。 “你们也来了。” “师父，你在里面做什么？” “几位阁主想让我帮着找找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唉，罡石的地面都熔了，还能找到什么。你们来得正好，几位阁主正找你们呢。长河昨天下午见了罗嘉后就十分反常，还要提前离开，今天又出了这种事，他们想问问罗嘉到底和长河说什么了。”梅大师慢条斯理地给他们透消息。 罗嘉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也许他还需要含玉阁帮忙调查。 梅大师把三人领进禁区，介绍给含玉阁在这里的几位阁主。靠近了看，更能感受到爆炸的惨烈，地面上炸出了一个巨大的洞，洞里除了焦黑的罡石粉，什么都没有了。 大阁主裘毓在这儿，就由他对罗嘉发问。罗嘉详细说明了他昨天和长河的冲突。几位阁主都很吃惊。 “你确定，是长河私卖了赤心丹？” “肯定是，听到我问起这事，他脸色都变了，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只是想换一朵寒火。” “原来真的是寒火，怪不得长河的成丹率那么高。” “用什么盛的呢？”一位阁主顾不上体面，趴到地面上一寸寸开始找，看得罗嘉目瞪口呆。 “那位阁主也是个炼丹师。”龙莹盈轻声说。 梅大师脸上看着云淡风轻，眼光也一直往地面上瞄，果然丹师们听见寒火都淡定不了啊。 罗嘉可顾不上什么寒火不寒火的，他直截了当地对大阁主裘毓说：“昨天我们走后，长河一定联系了谁，您能问问执事们吗？” 裘毓的脸色从刚才起就是铁青的，罗嘉想这也难怪，含玉阁长期合作的炼丹大师竟然是个贼，这传出去可真不好听。 毫无征兆地，裘毓咆哮起来：“天哪！私卖赤心丹！按这老小子的成丹率，至少昧下了三四颗啊，每颗价格是十万灵玉啊！我们损失了好几十万哪！”裘毓是个高个子的中年男人，看着威武持重，很有一阁之主的风范，这会儿吼起来，身周百丈之内的人都觉得黑云盖顶，马上就要有雷劈下来的样子。 按天界的汇率，一灵玉等于一百灵石。诚然含玉阁损失很大，但阁里一年的生意量极为巨大，几十万灵玉也在承受范围内吧，这位大阁主至于这么发飚嘛！ 金翅大鹏从来不怕别人声音大，罗嘉动都没动地方，坚持要求查问昨晚守着长河院子的执事。 好在大阁主咆哮完后恢复了理智，喊了石苇过来，吩咐他去查。 龙东亭也来这里和他们会合，他本来就是去和执事们打听的，现在石苇出面，比一个个打听快得多。

第七十三章 扇儿 过了一会儿，石苇跑回来复命，昨晚几十位执事团团围住了长河的小院，没有任何人进出。这和夜十六的观察也是吻合的。今天一早，长河就在执事们的陪伴下上了高台，根本没和外人说过话。 即使是这样，也绝不可能是意外。罗嘉在心里想道。只能说这个内奸敏感地看出了什么，难道是长河出现时反常的表情和焦虑的样子？罗嘉突然想到了长河的那个小童子，昨夜他和长河是在一起的，长河有没有在恐惧和焦虑中说了什么呢？ 罗嘉和大阁主说了自己的想法，得到同意后，石苇带着他们几人去见这个小童子。小童子叫扇儿，已经吓呆了，问一句就答一句。 “昨天师父晚上是睡得不好，翻来覆去的。不过师父什么也没和我说。” “早上我是按照师父教的法子叠炭的，师父就是不满意，还骂我了，呜呜呜。” “师父要我到台下好好看着，说这次一定是他炼得最好的一次丹了。” “师父平时对我们最好了，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现在我怎么办，呜呜呜呜……”扇儿哭得伤心极了。 龙莹盈面露不忍，蹲下来柔声安慰他。长河一死，他主持的丹房肯定分崩离析，更别提含玉阁还要追查长河私卖丹药的事情，把长河的丹房拆了都有可能。丹房弟子很难另投他门，因为各家丹房的密技一般都只传给自己从小培养出的可信任的弟子，半途来的往往只能做杂活。长河的弟子中如果有学成的，事情平息后还可以自己立起门户，像扇儿这样的，的确是没前途了。 扇儿被龙莹盈劝了一会儿，抽噎着不哭了。 “你师父说，这是最好的一次？”夜十六突然问道。 “对。” “我推测，长河是自杀的。”夜十六语出惊人，“他善待弟子，所以找了理由把扇儿赶下台，让他能活命。他说这是最好的一次，是因为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再也超不过这一次了。” 罗嘉不得不认为夜十六说得很有道理。 “他昨天还想逃跑，今天就想自杀？难道突然良心发现了？”龙莹盈疑惑地问。 “也许受了威胁吧。”夜十六也不能确定。 人死如灯灭，长河的想法已经无从揣测了。 几个人打算回去再好好讨论一下。罗嘉和龙家姐弟走出了门，夜十六还留在后面，和石苇说着什么。 龙东亭笑嘻嘻地问：“姐，刚刚大阁主又咆哮啦？” 龙莹盈瞪了弟弟一眼，“这可是在含玉阁里，你老实点儿。” “他那毛病谁不知道啊，就你们还为尊者讳，他自己都不在乎好吧！” 罗嘉好奇起来，低声问是怎么回事。 龙东亭忍住笑，告诉罗嘉说：“裘毓的真身是一头貔貅，和我龙族也沾点亲。” 罗嘉恍然大悟。 过了一会儿，夜十六才追上来，他解释说：“我问了扇儿，他愿意在事情结束后去我们那里生活，我留了人送他去，我们那里也有好的丹房和炼器房的。刚才就是和石苇说这事。” 龙莹盈愣了一下，忍不住去看罗嘉的脸色。她也觉得扇儿可怜，可刚才没敢提这个事。一是师父的脾气古怪，自己不好代师父收小童子。二是长河毕竟是害死罗嘉父亲的帮凶，她担心收留了扇儿会让罗嘉不快。 罗嘉却觉得对夜十六有了新的认识，这个人看起来冷冷的，其实心地很好。 龙莹盈看着罗嘉赞许的笑容，心里感到很安慰，自己喜欢的人非常善良。 拍卖会因为长河的死匆匆结束了，神族们陆续离岛。罗嘉他们也打算先回云山，离开之前，小百叫嚷着要去扫货，他在罗嘉耳边不停地叽叽喳喳，成功地把他磨到了小市场。 这个时间的市场倒也的确是琳琅满目，各处的神族都带了些自己岛上的东西来交换。夜十六和龙家姐弟也买了不少。罗嘉的四只灵物都跑出来了，兴高采烈地买东西，罗嘉只管跟在后面付灵石。 “哪家的器灵这么得宠，天哪，还是四只！” “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主人付钱！！！” 小百四个一路收获无数器灵羡慕嫉妒的眼光，头都要昂到天上去了。 罗嘉跟着他们走了一会儿，自己看中了一个黄金的臂钏，这件首饰做得很精巧，是几枝怒放的海棠花缠绕在一起。如果戴在琳琳雪白的手臂上，一定非常好看。罗嘉拿着臂钏，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到天界已经有二十多天了，一直忙忙碌碌，现在突然想到叶琳，他心中的思念竟如潮水般涌出，真想马上抱着她，把这个海棠花臂钏亲手给她戴上。 “你眼光不错，这是我们族里做的，还能护身。”不知何时，夜十六已经走到罗嘉身边。 摊主明显是夜叉一族的，看见夜十六连忙躬身行礼，又说这个臂钏就送给罗嘉了。 “不必，他买了送人，当然要自己付灵石。”夜十六挑起一边眉毛看罗嘉，竟有点促狭的样子。 罗嘉笑着付账。 龙东亭也凑过来看：“罗嘉，你怎么买女人的东西。” 罗嘉心想你还能更二一点嘛！不过这也正好是个机会，他笑着说：“买给我人间的女朋友的。” “女朋友？”龙东亭不明白这个词。 “就是我最爱的女人。” 不远处的龙莹盈转身离开了。 夜十六微微诧异，不过也没有说什么。 摊主从后面拉出扇儿来，让他给夜十六行礼，原来夜十六就是托他送扇儿回族里的。扇儿没那么沮丧了，他向夜十六保证会跟着新师父好好学艺。 看见他们要走了，扇儿咬了咬嘴唇，拉住了夜十六的袖子。 “我师父把我赶下台前还说了句话，他说：要是昨天那个人能看见我炼丹就好了。” 大家一下子停了下来，几个人又仔细盘问了扇儿，扇儿本来因为师父的死怨恨罗嘉，故意没说这句话，现在他觉得罗嘉和夜十六都不像坏人，才把这句话说了出来，但除了这句话，长河再没说别的了。 罗嘉说：“长河一定是受了威胁才自尽的，凶手说不定就在台下看着他，所以他只能隐晦地告诉了扇儿，就是希望扇儿能传个信吧。不过他到底希望我看什么呢？我不懂炼丹呀。” “去拿一份那天炼丹的记录玉符，我们一起看，也许能看出点什么。”龙东亭说干就干，跑去找石苇了。 等龙东亭拿着玉符回到小院，龙莹盈也进了屋，她脸上没有怒色，也没有伤心的样子，平静地和众人一起看玉符记录，倒让罗嘉慢慢放下了心。大家认识总共也没超过半个月，估计她对自己也不会有多深的感情，今天借着臂钏说开就好了，也不伤姑娘家的面子。罗嘉还是很看重这个高效的团队的，没有大家的帮忙，自己也没法查到这一步。 几个人坐在一起翻来覆去看了十来遍，也看不出长河想要让罗嘉看什么。龙莹盈倒是从丹师的角度说明了长河这次的演示的确非凡，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最后借寒火之力竟然炼出了两颗极品丹。要不是最后的悲剧，这就是一次完美的表演。 不过，龙莹盈的这些技术分析对大家没什么用。 罗嘉晚上睡下时，脑海里还一直是两颗蓝色丹药在空中互撞的样子，完全不明白长河想表达什么。

第七十四章 伤心 研一上半学期，叶琳一口气挂掉三门课。 导师吴教授大发雷霆，他本来是很看好叶琳的，本科的时候在系里能排前十名，治学又勤奋，天天在图书馆里都能看见她。没想到一考上研究生就像变了个人，成天不来上课，难得来上课时也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自己根本不敢让她参与课题项目。叶琳是个很美的女孩子，本来导师还给她留了面子，几门课一挂，直接把她叫到办公室开骂。 “叶琳，你是怎么回事？觉得考上研究生了就万事大吉了？毕不了业的研究生多的是！你要是不想读了就趁早退学，我还能再收个学生，你不要占着名额不用功！” 叶琳浑浑噩噩的，站在那里都站不住，她瘦了很多，衣服空空荡荡地挂在身上。罗嘉一直没回来，她夜夜担心得睡不着。难得睡着了，又总是梦见一条巨大的蟒蛇吞噬了罗嘉，根本没办法定下心来学习。 办公室里另一位教授看叶琳一副病容，出来打圆场。 “叶琳同学是不是生病了啊？如果生病了要赶紧去医院看看，可不能马虎。吴教授是为你着急，毕竟关系到你的前途是不是？你辛辛苦苦考上研究生，不也是想做出点成绩的吗？你这个样子，吴教授也好，你爸爸妈妈也好，都会着急的。” 吴教授的怒火被压下去一点，他沉着脸对叶琳说：“寒假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下学期再挂课，你真的会被劝退的。” 叶琳根本没听进去教授的话，只知道自己可以走了。她转身出了门。 “你看看，连基本的礼貌都没了，说走就走都没和我们打招呼。”吴教授的火气又上来了。 “老吴，你别生气，自己血压要升高。我看这个学生倒像是遇到什么事，你问过没有？” “怎么没问，我还去问她同宿舍的同学呢。叶琳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和其他同学不熟。有个叫任素英的是和她一起考进来的本校生，说的也含含糊糊的，估计是失恋了。年轻姑娘还不就那点事。我明明给了她恢复的时间，可失个恋至于半年没恢复吗？还挂了三门课！这学期总共就四门课！” “呦，还是个痴情的姑娘。你看她脸色那么差，就再给她点时间吧。也许过年回家，到爸爸妈妈身边待一段就好了。” 叶琳回到罗嘉租的小屋子里，坐在床上发呆。植物箱子里的宝珠茉莉，已经开过一次又谢了。任素英从学校食堂打了饭给她送来，她食之无味地吃了。这些日子如果不是这个老同学的帮助，叶琳可能已经病倒了。 任素英觉得罗嘉留在国外不回来，肯定就是不想回来了。毕竟毕业季本来就是分手季，只是叶琳想不开而已。她当着叶琳的面，还不敢狠狠骂这个负心人，怕刺激到她。可日子一天天过去，叶琳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任素英担心极了。 她劝叶琳出去散散心，叶琳不愿出门；陪叶琳聊天，叶琳也很少说话。任素英觉得这肯定是抑郁症的症状了，就劝叶琳去学校的心理诊室和医生聊聊，叶琳坚决地摇头。 “没关系的，大学里分分合合的多了，心理诊室里天天听的都是这些，让她们给你分析分析，排解排解不好吗？” 叶琳说：“我的事情，心理医生管不了。” 任素英想骂她没出息，看见她瘦成尖尖的下巴，硬把话憋住了。 现在放寒假了，任素英自己也要回家，她很不放心地问：“你票买了吗？还是你爸爸会来接你？” “你放心吧，这两天我就买票回家。” 任素英无论如何不能放心，她犹豫再三，走前还是给叶范打了个电话，答应叶琳保密的事，也顾不得了。 叶范赶到清原大学的时候，叶琳已经离开了，不过没有回清泉县。她给李建华打了电话，说和同学出去旅游几天再回家过年。 叶范没告诉李建华闺女不见了，拿出侦察兵的本事来，查到叶琳买了去乌鲁木齐的机票。 叶琳在乌鲁木齐的街头茫然徘徊，没有交通工具可以通往汗腾格里峰，思归峰就更别提了。乌鲁木齐是叶琳能够最靠近罗嘉的地方。她一整天坐在那间曾听罗嘉说过的麦当劳里，默默注视着身边的人来人往。春节快到了，店堂里张灯结彩，到处都是红艳艳的，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叶范找到叶琳的时候，从窗口就看见小闺女孤零零地坐着，面前放着一杯完全冷了的咖啡。 要是罗嘉现在出现，叶范一定会徒手把他撕了。 叶范用带来的大衣把女儿裹住带回酒店，叶琳一路上还迷迷糊糊的。等到了温暖的房间里，被叶范像抱娃娃一样轻轻摇着，叶琳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她揪着叶范的衣服，哭得肝肠寸断，眼泪把叶范的衣襟都打湿了一大片。 叶范没给她说什么大道理，就是让她尽情地发泄。他轻轻拍着叶琳的背，告诉她：“没事了，爸爸在呢。”这句简单的话说了几百遍，叶琳终于不哭了。 叶范看她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就把她先放到床上去睡觉，床边的水杯里，放了一点点镇定剂，如果叶琳夜里醒了可以喝。 镇定剂没派上用场，叶琳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好久没睡过这么踏实的一觉了。等她醒了，服务员也把热粥送到了房间。叶范看着女儿喝下一碗热粥，才算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琳琳，你愿意告诉爸爸出了什么事吗？” 叶琳轻声地说：“没什么，只是失恋了。” “是罗嘉？” “嗯。” 叶范不知道说什么好，要是别的臭小子让自己的掌上明珠这么伤心，自己一定打上门去。可是算算罗嘉今年才十七岁，还没有成年，而且已经离开清原一年多了。一想到叶琳瞒着家里和十五六岁的弟弟谈恋爱，论理是人家罗之岭应该打上门吧。 看着叶琳瘦弱苍白的样子，叶范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责备女儿，他反而恨不得揍罗嘉一顿。 “估计罗嘉以前不懂事才和你玩的，现在他避开你也好。琳琳，慢慢你就会忘了这些事儿了。不管怎么样，你还有爸爸妈妈和弟弟呀。” 叶琳扑到爸爸的怀里哭，叶范又安慰了她好多话。原本很普通的话，由爸爸说出来就是有治愈的力量，可能这就是亲人吧。 叶范让叶琳休息了两天，才带她回家。他决定开学后就让叶琳搬进装修好的别墅，让李建华也过去陪一段时间，叶瑛才高二，先住段校再说。不能再让叶琳一个人住在罗嘉的小屋子里了。 叶琳不同意：“我自己能行，真的，我搬到研究生楼去住，任素英会陪着我的。弟弟很快就要高考了，不能没人照顾。爸爸，我不想你把这件事告诉妈妈，她会担心我的。” 叶范看叶琳精神好多了，就说：“那暂时按你说的办，有什么事要马上打电话，爸爸也经常来看你。你要好好的，要不爸爸妈妈会心疼的。”他打算拜托任素英好好照看叶琳，也让自己在清原办事处的助理每个星期过去看看女儿的情况。 叶琳已经养了几天，可她一回到家里，李建华还是心疼坏了，“琳琳怎么瘦成这样了，这个寒假妈妈给你好好补补，读研究生真是熬人啊。”她开始像喂小猪一样饲养叶琳，连带着叶瑛都横向发展。 叶琳想到自己挂掉的三门课，看见妈妈成天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觉得十分羞愧。她上网开始找学习资料看。叶范一直暗中观察她，至此才略微放了点心。 叶范找了个机会，告诉李建华和叶瑛，罗嘉留在国外读研，以后可能不回国了，李建华借此又教育了一番叶瑛，让他要向罗嘉学习。 乌鲁木齐的事，成了父女俩的秘密。

第七十五章 遇袭 含玉阁中查不出什么了，罗嘉他们起程回云山。这次费了这么大的功夫，也已经离答案如此之近，可惜还是差了点运气。 没想到飞至半路，竟遇上了敌人的袭击。来的还是上次袭击龙莹盈的那种蛇怪，只是数量多了很多，上百个蛇首人身的怪物埋伏在道路两旁，看见罗嘉他们飞来就发动了攻击。 蛇怪们显然专门演练过怎样围困住对手，它们排列出了一个类似阴阳鱼的圆形阵法，外围的蛇怪努力将罗嘉四人往里赶，试图将他们围住后消灭。 “啊呀，这么多怪物！看来天界通道那边进来好多蛇妖啊！”龙东亭的话怎么听都是一股兴奋劲儿，他取出银枪逐日，像个子弹头一样率先冲了上去。 “青灵，你跟着龙姑娘！”罗嘉也拔出了自己的黑色长刀。 青灵跳出来站在了龙莹盈的肩上，她看了看情势，连剑都没出，神态挺悠闲。 罗嘉一刀劈进了战团，他就像个楔子一样嵌在了人堆里。长刀所到之处，溅起一片片血花。 阴阳鱼缓缓地转动着，逐渐把罗嘉和龙东亭逼往鱼眼处。 龙莹盈非常担心，鱼眼处应该是此阵法威力最大的地方，罗嘉和弟弟身边的敌人越来越多，要突围出来也越来越困难。她飞上半空，将坠月上了弦，打算从外围发箭，帮他们射出突围的空隙。 青灵阻止了她，“不要发箭，罗嘉他们是故意这样做的。” “怎么会？那里敌人最多呀！” “就是要拖住最多的敌人呀，你看！” 战团中阴阳鱼已经成形，黑色的刀锋和银色的枪尖正好移动到了鱼眼处。罗嘉和龙东亭仿佛心有灵犀般同时大喝一声，手中的武器发出夺目光芒。两个人顺着阴阳鱼转动的方向全速前进，将身前的敌人不断劈开，带动着整个阵形越来越快，最后旋转成了一个陀螺。 围住他们的蛇怪们的神力不是完全相同的，有的跟得上，有的就落了后，落后的又被后面冲过来的同伴们撞倒。罗嘉和龙东亭将神力扩展出去，让阵法里的蛇怪不能轻易脱出，带着他们不停转圈。 阴阳鱼越转越快，阵中不时飞溅起血花和蛇怪的尸体。夜十六本来在旁边掠阵，这时候双刀出鞘，反方向击杀蛇怪。外圈的蛇怪还在跟着阵法高速转动无法摆脱，夜十六稳稳地站着挥刀，那些蛇怪就像是主动把自己送到夜十六的刀下一样，反倒是他杀的蛇怪最多。 眼看着夜十六像削苹果皮一样把阴阳鱼削得小了一圈，罗嘉和龙东亭也在阵中杀了不少蛇怪，场中剩下的蛇怪才终于挣脱了自己设下的阵形，连忙四散奔逃。龙莹盈看着遍地的残肢碎肉，只觉得一阵阵恶心。她看见几个蛇怪朝自己这个方向奔来，连忙出箭射死了一个，蛇怪没想到这边也有人堵着，又都往另一个方向冲去。 罗嘉三人首次联手杀敌，大获全胜，相互心生惺惺相惜之意。龙东亭只觉还没有杀得过瘾，追着逃命的蛇怪就去了。罗嘉怕他一个人吃亏，赶紧招呼着一起追了上去。 蛇怪们逃起命来速度倒是极快，他们拼命往一处山林处飞，估计是想分散到林中去。龙东亭在山脚下截住了蛇怪，和他们又斗在一起。片刻后罗嘉他们到时，龙东亭已占了上风。大家就没再插手，让他过过杀敌的瘾头。 “留两个活口，问问是谁让他们来截道的。”罗嘉说，自己用法术清洁了一下长刀，打算收起来。 长刀“嗡”的一声响，在罗嘉手上立了起来，直指前方。 “有敌人！”罗嘉大喊了一声，各人身上的本命武器也都震动了起来。 夜十六直接上去，先帮着龙东亭杀死了那几个蛇怪。估计不用问是谁派他们来的了。 这时天还是亮的，前方是一片黑魆魆的树林，大家凝神贯注，等着敌人从树林里现身。 青灵变化成小女孩，手里提上了青灵剑，她的脸色也凝重多了。队伍里面要说身经百战，她排第一个。地面传来隐隐的震动，空气中传来浓重的腥味，青灵吸了吸鼻子，突然脸色大变。 “都飞起来！我们脚下是巨蟒！” 大家顾不上多想，全部往空中疾飞。旁边的大山突然挪动起来，现出一个巨大的蛇头，向着他们原来站立的地方喷出了黑色的毒雾，如果迟一点点，他们就会被喷中了。 “这里怎么会有巨蟒！”龙莹盈惊叫。 眼前的一切就像一幕奇幻的大片。山峦在游走，地面在盘旋，罗嘉他们刚才看见的大山就是蛇头，两只红色巨眼不断往天空扫射，蛇头上还顶着做掩护用的一大片树林。 刚才罗嘉还在想，为什么地沼火池派来的蛇怪战斗力不太强，是不是因为小看了自己这个小队的实力。现在他明白了，地沼火池没有轻敌，刚才出现的蛇怪是为了消耗他们的神力，更是为了把他们引入埋伏圈。如果不是青灵机警，又有多年和蛇妖战斗的经验，刚才自己这个小队就全军覆没了。 这里处在含玉阁和云山的正中间，不管向哪里求援都来不及了。 夜十六双刀一碰，发出“铮”的一声，他平静地说：“只有一条蛇。” 龙东亭感觉快给他跪了，这是一条蛇的问题吗？这是一条巨蟒！蟒蛇本无毒，但修炼数千年的巨蟒却能喷吐毒雾，屠戮神族。就算是善战的云山神族，对付巨蟒也是几个战斗队一起上，队里还得有重明或者孔翎领头。 龙莹盈握着坠月弓的手在微微颤抖。她控制不住地看向身前的罗嘉，爱情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吗？这个人另有心爱的姑娘，但在这危急关头，还是毫不犹豫地挡在了自己的前面。 “青灵，巨蟒的弱点在哪里？”罗嘉依然很镇静。 “心脏，头顶正中，还有眼睛。” 这条巨蟒如此之大，心脏不知道在哪里，罗嘉打算攻击它的头顶和眼睛，不过这也是最危险的地方。时间紧迫，他只来得及和夜十六、龙东亭简单交换了一下想法。 “龙莹盈，你在外面掠阵，不要靠近，如果有机会就射它的眼睛。” 青灵加入了战斗队伍，只有这一个敌人，她不用留下保护龙莹盈了。

第七十六章 杀蟒 罗嘉持刀高飞，从远处观察这条巨蟒。就像他曾经在父亲留下的玉符中看见的那样，这巨蟒漫长如一道山峦，鳞片就像一个个巨大的磨盘，尾巴轻轻一拍，地面就崩塌一块。所谓“一力降十会”，如此巨硕的体形，铁甲似的防护，普通的法术攻击在巨蟒的身上，它只当是挠痒痒。但如果它抓住机会拍打你一下，就如泰山压顶，根本无处可逃。 这条巨蟒用身体堵住了罗嘉几人逃生的道路，不断喷吐毒雾，罗嘉他们无从躲避，只能正面相搏。 罗嘉一刀当先，径直向巨蟒的头顶飞去，生死关头，他奇怪自己一点也不觉得害怕，血液里都汩汩流动着战斗的愿望。 头顶也是巨蟒最要保护的地方，它昂起头来，用身体去撞罗嘉。青灵从另一个方向飞去，像颗子弹一样撞上了巨蟒的身体。罗嘉和青灵都被撞飞出去，黑色长刀和青灵剑都只在巨蟒身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巨蟒怒吼了一声，地动山摇。罗嘉和青灵拔高身体，飞到了它的脑袋后面。巨蟒扭过头来，只看见眼前一道黑光，罗嘉的长刀已经到了眼前。它把头一偏，这刀就劈在了它的眼睛旁边，又是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罗嘉心里大叫可惜，殊不知巨蟒已极其愤怒，它已经很久没受过伤了，虽然只是被划了几道小小的口子。它猛一昂头，追逐着罗嘉，一定要吞了这个划伤自己的人。 巨蟒最灵活的部位就是脑袋了，它张着血盆大口，露出巨斧一般的獠牙，想要把罗嘉一口吞下。罗嘉不停地上下翻飞，苦苦逃生。青灵不停出剑攻击，却无法伤到巨蟒分毫，自己反而被逼得左支右绌。巨蟒正得意时，忽然觉得头顶剧痛，却是龙东亭靠着罗嘉在正面吸引它的注意力，悄悄飞上它的头顶，用银枪直刺下来。 巨蟒猛地一甩头，把龙东亭直接摔飞了出去，逐日枪却卡在了巨蟒头部的鳞片中，它疼得两眼通红，却没有受到致命伤害。对面前的敌人怒极，巨蟒仰头往空中喷出了大量黑色的毒雾，就像下了一场黑雨一样，场中的罗嘉和青灵眼看就要被浇个透。 远处的龙莹盈惊叫了一声，修行数千年的巨蟒喷出的毒雾，纵然是神力很高的神族也难以承受，就算不死也会重伤。 罗嘉及时抖出了五色神光，挡住了从天而降的毒雾，他和青灵就像撑着一把五彩的雨伞。 巨蟒铆着劲一口接一口地往伞上喷毒雾，罗嘉往哪里飞，毒雾就跟到哪里。五色神光很快就变得黯淡了。 眼看着罗嘉就要支持不住了，龙莹盈拉开坠月就要放箭，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自己的箭威力也不大，只求能帮罗嘉偷得片刻逃生之机。 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清亮的龙吟，暴雨倾盆而下，冲散了毒雾，黑色毒水在地上腐蚀出一道道巨堑深沟。云中一条银色的蛟儿在翻滚，他还在试图逼近蟒头，拔回自己的银枪。 龙莹盈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砰跳得极快，弟弟不知何时已进步到如此境地，能够行云布雨。但她知道，弟弟还未化龙，布雨不可能支持太长时间，现在这一刻，就是自己射箭的最佳时机。她深深地呼吸，将坠月对准了巨蟒的眼睛，一瞬间就拉满了弓弦。 犹如一道白色的闪电，箭已离弦。巨蟒根本就没有分神去管这支远方飞来的小箭，这箭到了它身前已经是强弩之末，估计最多只能给自己挠挠痒。没想到这支箭一飞到雨圈中，速度和力量都突然暴增了数十倍，巨蟒避之不及，这箭深深戳中了它的一只眼睛，顿时血流如注。 巨蟒猝不及防受了重伤，在空中翻翻滚滚，它四处乱撞，竟然把青灵也撞飞了出去。青灵的身体小，这下被撞得不轻，倒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 罗嘉又冲上去缠斗，龙东亭也收了雨，飞下来助战。两人刻意让巨蟒注意自己这边，好让青灵能趁机逃走。龙东亭失了武器，徒手战斗力量大减，两人联手也难以支持，巨蟒受伤后又发了狂一样，罗嘉眼看不好，对龙东亭吼道：“下去帮小夜！” 龙东亭知道自己在这儿也是碍事，只好往下寻找夜十六。他看见远处刀光一闪，连忙化为银蛟，快速飞去。夜十六看他来了，把双刀扔给了他。 “你先用这个。” “找到了吗？” “差不多就是这里了。你仔细听。” 身下传来沉闷的砰砰声，仿佛大地深处传来的鼓声，那是巨蟒的心跳。 “听清楚，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夜十六还是那么镇定，好像头发丝都没乱一根。 罗嘉再难支撑，他飞到巨蟒剩下的那只眼睛前。 巨蟒看他竟自投罗网，头往后微缩，张口就要喷出毒雾。罗嘉的神力已几乎耗尽，五色神光也用不了了。 罗嘉临危不惧，踏前一步，现出了大鹏金翅鸟的真身。以大鹏金翅鸟而言，他还在少年，现出的法身和巨蟒的体型根本无法相比。下过雨的天空阳光灿烂，大鹏的羽毛反射着点点金光。 巨蟒的瞳孔猛地收缩，毒雾竟一时没有喷出，它的眼睛里，映着一只小小的金色鸟儿。对大鹏金翅鸟的恐惧，深入蛇族的骨髓，简直是镂刻在它们的灵魂上。 夜十六和龙东亭同时听见巨蟒的心跳声突然变大，砰砰砰地跳得又重又急。 就在此时！ 龙东亭化为银蛟，一只爪子抓着一把短刀往下疾冲，夜十六身后现出一个狰狞的夜叉法相，足部踏火，肋生双翼，双手握着一把长长的三尖叉。他把所有的神力都运在叉上，深深刺进了巨蟒的心脏。龙东亭随后补刀，把如影和随形都插了进去。 巨蟒痉挛了一下，没能喷出最后那口毒雾。它怨毒地瞪视着眼前的大鹏金翅鸟，这是它宿命中的敌人。罗嘉用了最后的力量往后急飞，脱离它的攻击范围。 巨蟒没有做最后一击，它的心脏被刺破时，法力已经消散了。山一样的头颅轰然砸在地上，掀起了大片沙石。 几个人都没有了力气，就地瘫倒了。龙莹盈飞过来，一个一个检查伤势，喂他们吃补元丹。 龙东亭躺在地上哈哈大笑，他笑着说：“我们杀了一头巨蟒！哈哈哈，一头巨蟒！” 夜十六不说话，他的嘴角上翘，也在高兴地笑。 龙莹盈也很难控制自己激动的心情，夸赞道：“你们真了不起！” 罗嘉笑着说：“你也射了关键的一箭啊！” 青灵勉强能飞了，她讽刺夜十六说：“不就杀了一条蛇嘛！一条！” 夜十六笑着把青灵揪过去揉了揉，青灵赶紧飞到罗嘉这边来，一边飞一边抖羽毛。 龙东亭又喊着说：“姐，帮我把逐日拔出来。我要回去告诉父亲，我们杀了一条巨蟒！” 龙莹盈没理他，她正看着罗嘉轻轻给青灵顺毛，青灵在他的手里跳跳蹦蹦地不知在说什么。他的侧脸非常英俊，鼻梁高高的，凤眼微微上挑，眸色如琉璃般清透，唇边带着畅快的笑意。 “要是他的眼睛里有我就好了。”龙莹盈只觉得心口又酸又甜，说不出的滋味。原本想要彻底拔除的情苗，长得更加茁壮了。

第七十七章 涅槃 罗嘉四个人带着巨蟒的内丹回到云山的时候，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巨蟒的战斗力极强，云山上原来能敌住巨蟒的只有迦楼罗王，他的法身可以延展到比巨蟒还要大，就是以力对力也不吃亏。只有遇到毒性最强的赤色巨蟒时，才需要其它鸟儿的帮助。 迦楼罗王去世后，再对上巨蟒，云山都要派出好几支战斗小队，由重明或者孔翎领头，分工协作才能获胜。罗嘉带队的这四个人都是五百岁以下的少年神族，没有一个是战斗经验丰富的，竟然能杀死一条巨蟒，大家的赞叹声都要把他们淹没了。 “真是英雄出少年！” “就是，就算迦楼罗王当年，也没有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能杀死巨蟒，难道现在这个鹏王比当年的迦楼罗王还要强？” “那也不能这么比，这次鹏王还有三个帮手呢，也都是很厉害的。” “总之，我们云山算是有了主心骨了。鹏王再经些历练，肯定可以接掌云山了。” “谁说不是呢！就盼着那一天早点到来。” 丹翼四兄弟接到了罗嘉，激动中也有不满。 丹翼代表大家发言：“鹏王，以后到哪里一定要带上我们兄弟，这次一定很危险。我们虽然武力比不上您，但对付蛇妖的经验丰富，能给您帮个手也好啊。” 罗嘉笑着安慰他们说：“只是去含玉阁参加拍卖，本来没有想到会遇到敌人；再说，天界通路上也是第一次出现了巨蟒。我还奇怪呢，它这么大的体型是怎么溜过来的。” 丹翼严肃地说：“这些日子蛇妖们一直蠢蠢欲动，他们本来就占领了从地沼火池到天界的通道，只是还不敢贸然进犯天界而已。这条巨蟒应该就是从那儿来的。这说明马上就要开战了。” “开战前先干掉我？”罗嘉冷笑着说，“看来这个内奸是真的急了，他认为我们已经快要接近他了。” “不管怎么样，您不能再独自冒险了，到哪里去都要带上我们。”丹翼的态度很坚决，罗嘉只好同意。 孔翎是过了两天才赶回来的，他巡视了所有的前沿阵地。与蛇妖的战争一触即发，各处的弦都绷紧了，彩鸾和雪衣的弟子日夜不停地准备丹药和法宝，重明也集结了战斗队伍天天做阵法的训练。相比之下，浮生最为悠闲，她就守在内修院里翻阅典籍。 罗嘉知道孔翎要回来，提前一天出去迎接他。回来的路上他就把去含玉阁的经历和孔翎说了，也给孔翎看了长河炼丹的玉符影像。 “真可惜，不知道长河想说什么。”孔翎自己也不擅炼丹，看不出什么名堂。 “我让龙莹盈看了很多遍，也没什么收获。”罗嘉有点沮丧地说。 “别着急，巨蟒都来了，这个人已经快要藏不住了。”孔翎的眼里闪出一道寒光。他转头对罗嘉说：“你给我说说你们杀巨蟒的事吧。” 罗嘉不好意思自吹自擂，说得很简洁。孔翎详细问了每个细节后，看罗嘉的眼光变得有点奇异。 “罗嘉，你怎么想到让夜十六去找巨蟒的心脏？” “因为青灵告诉我那是巨蟒的致命处。” “一般人都会攻击巨蟒的头部，毕竟眼睛的目标明显，而且头顶处也是巨蟒的弱点。” “我是觉得巨蟒有两只眼睛，刺了一只还有一只，头顶上又有头骨的保护。反而是它的心脏外面，只有皮肤和肌肉，也许能一击制胜。我们几个的力量其实还不能和巨蟒相斗，只能一边从正面吸引它的注意，一边寻找它心脏的位置。夜十六擅于幻术，巨蟒根本注意不到他在寻找什么。” “嗯，知人善任，计谋也巧妙。罗嘉，你是一直在思考怎么杀死一头巨蟒吗？” 罗嘉一下子愣了，“没有，我都没想到会遇上它，就是临时和他们商量了几句。” “是你的主意没错吧？他们都是听了你的指挥。” “嗯，是的。” “你第一次见到巨蟒，一点也不惧怕，反而想冲上去战斗？” “是的。当时也无路可退。” 孔翎显得有点伤感，他看着罗嘉的眼睛说：“迦楼罗哥哥……后继有人，我很高兴。”他挥挥手，让罗嘉先回自己的洞府去。罗嘉走的时候还有点莫名其妙。 第二天一大早，孔翎就派人把罗嘉叫到了内修院，让跟来的丹翼兄弟们守住了门口。 浮生也在，两个人的表情都有点严肃。 罗嘉不知发生了什么，站在那里等着他们开口。 孔翎说：“罗嘉，我们今天是想和你说一说你修炼的问题。” 这个话题是罗嘉怎么也没想到的，本来他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 “我一直在炼归玉诀，怎么了？” “没什么，归玉诀很好。但是我也和你说过，你修炼得太快了，你还记得吗？” 罗嘉点点头，心想这事儿你不是不让我告诉任何人吗？怎么现在当着浮生的面就说了。 孔翎看出了罗嘉的疑惑，他指着浮生说：“我早就告诉浮生了，还麻烦她寻找原因，现在我们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了。” “是什么原因呢？” 浮生把一本厚厚的典籍放在了罗嘉的面前，这本典籍罗嘉见过浮生在读，封面上印着一只浴火的凤凰。 “是凤凰涅槃之术。” 罗嘉完全蒙了，“这是什么？我没有练过呀。” 孔翎缓缓地说：“我早就怀疑了，就算你是迦楼罗哥哥的儿子，你的进阶也太快了，我是和哥哥一起长大的，你的修炼比他还要快很多。你虽然根骨不错，但也不是资质逆天，这么快的进步，简直是个异数。后来丹翼和我说，你一招就制住了他，我就更怀疑了，这个连我也做不到。我就想，谁能做到呢，答案是很明显的，只有迦楼罗哥哥做得到。不光因为神力高，更因为他太熟悉丹翼了，他们在一起战斗了几百年，丹翼眼神一动，他就知道丹翼会怎样发起攻击。我有了这个疑虑，就来和浮生商讨，是浮生找出了这本典籍。”

第七十八章 回溯 罗嘉觉得自己完全没听明白。 浮生接着解释说：“学习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所以有生有涯而学无涯的说法。任何一个神族，不管他的资质、根骨、悟性如何，都得从头开始学习。学到的东西，比如功法、技能等等，只能是这个神族自己拥有，他可以传给弟子，但弟子也需要从头练起，你明白了吗？” 罗嘉茫然摇头。 “那我举个例子，你想把归玉诀教给大明王，大明王想把青灵剑法教给你，你们都得从头学习这种技法，不可能立刻就会了。” 罗嘉表示这一段他听明白了。 “只有一种情况例外，就是凤凰涅槃。凤凰死后在火中重生，它会逐渐想起前世自己已经习得的功法和技能，这部分它就不用再重复学习了，可以去学习新的东西。所以说，百渡凤凰或者千渡凤凰，几乎能学会这世上所有的知识，因为它们的时间是无限的。” “我懂了，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凤凰。” “天界已有数万年不见凤凰现世了，不过大鹏金翅鸟和孔雀大明王，都是凤凰之子。”浮生说：“迦楼罗王本身就有凤凰的血脉，虽然他回溯前生的能力不能像凤凰一样强大，但也有较高的可能拥有这种能力。我们估计迦楼罗王习得了凤凰涅槃之术，所以你才能这么逆天，九年时间就炼到了归玉诀的第三层，因为你根本就学过归玉诀，今生只不过是在复习而已。” “你是说，我，我就是我父亲的化身？！”罗嘉完全混乱了。 孔翎接口说：“不能完全这么说，应该说你的一部分是你父亲的重生。” 罗嘉松了口气，他还是希望能保有独立的自己。 “昨天听你说了杀巨蟒的过程我就更肯定了，第一次见到巨蟒的神族，很少能保持镇定。你不但不怕，还在最短的时间内制订了最合适的战术。你还主动揽下正面进攻的任务，以前每一次，迦楼罗哥哥都是这么做的。” 罗嘉想到当时自己心中澎湃激昂的感觉、一往无前的斗志，不得不承认孔翎和浮生说的很有道理。按理说自己生长在人间，遇上那么多蛇怪总得适应一阵，可自己完全没有生疏感，直接拔刀就上了。 “怪不得我从没有学过化形，但有一天就突然变成人了。以前重明也搞不明白，还说让我问问你是怎么回事来着。”罗嘉思考着说，“那这是件好事是吧？我的修炼速度可以比较快？” 浮生把那本典籍往罗嘉面前推了推，“还可以更快。你从今天起就研习这本典籍，有不懂的来问我。研习了凤凰涅槃之术后，你能很快想起你炼过的功法，再修炼可以说一日千里。” 罗嘉犹豫地看着孔翎说：“能缓缓吗？我很快就能找出内奸了。” 孔翎回答说：“来不及了，马上就要打仗了，现在再查不利于备战。而且地沼火池也会和这个内奸配合来打这场仗，无论如何他都会露馅的。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修炼，如果来得及，你还能在这场战争中帮助云山。” “有这个内奸在，这场仗不是很难打？” “是啊，不过现在没有确定的目标，我们总不能把三位长老都换了，那样这仗也别打了，直接认输好了。”孔翎无奈地说。 罗嘉想了想，目前的确只有加紧修炼才是最能帮上孔翎的方式。他问：“那龙东亭他们呢？” “我去安排他们先回天界，等这场仗打完了再说。”孔翎又把丹翼和紫翼叫进来，告诉他们罗嘉要在内修院闭门研习技法，让他们在周围守护，除了自己和浮生外，任何人也不能打扰。 “任何人，包括其他三位长老吗？”丹翼问。 “那当然。”孔翎的表情十分严肃。 浮生给罗嘉准备了一个僻静的山洞，又把自己对凤凰涅槃之术的一些理解告诉了他作为参考。这里远离云山上其他洞府，丹翼四人牢牢守住了前后的道路。 罗嘉直接进入了琉璃心，这里是最适合自己修炼的地方。他没日没夜地研读修习凤凰涅槃之术。这一次修习时，他常常问自己，这一步应该怎么做？很多时候，答案自然而然地就出现在了脑海。越到后面修习越快，罗嘉发现自己完全知道应该做什么。前后不过十几天，他就修习完了这本典籍。 罗嘉出来找丹翼时，他们正担心为何罗嘉十几天还不露面。罗嘉就让他们给孔翎带个信，自己现在要开始修炼归玉诀了。 “外面怎么样了？”罗嘉问。 “蛇妖已发起过几次小规模进攻，都被大明王和重明长老带队击退了。前天大明王来过，说如果您问起，告诉您不要担心，一心修炼就行。” “我在琉璃心里修炼非常安全，完全不用担心。你们可以去战场杀敌，我这里还有青灵呢。” 丹翼坚决拒绝了，“现在战况还不紧急。如果真紧急了，让青灵剑去找大明王，我们还是守着您。”自从丹翼几个在门外听见罗嘉是迦楼罗王的重生这种说法，就根本不愿再离开他一步。上一次他们没有保护好迦楼罗王，这一次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罗嘉只好再次回到琉璃心里，开始修炼归玉诀。 他按照凤凰涅槃之术，闭上眼回溯着自己的记忆。一场场战役扑面而来，刀光与蛇影叠映不休，仿佛都能闻到战场上的血腥味。父亲一次次从百花湖里起身，疲惫地躺在湖边。归玉诀上的字符和图像一个个从罗嘉的脑海深处倾泻出来。罗嘉意识到，有非常多的字符和图像是自己读过的归玉诀玉符中完全没有的，而且更加高深玄妙。他花了不少功夫，才理清楚这些是归玉诀从六层到九层的法门。 原来罗嘉得到的归玉诀只到五层，他也一直认为这是父亲只练到五层的原因，现在他才明白了，父亲把后面的四层留在了自己的深层回忆中，要通过凤凰涅槃之术才能看到。 父亲的境界，到底到了第几层呢？罗嘉也很好奇。他深深沉浸在归玉诀的修炼中，浑然不知时间的流逝。

第七十九章 偶遇 叶琳搬回了研究生宿舍，每天三点一线地来往于教室、食堂和宿舍之间。她参加了补考，凭着本科时期的底子和考前紧张的复习，三门挂掉的科目都是低空飞行，掠过了及格线。 吴教授的脸色还是不好看，不过不再骂她了。最开心的是任素英，她觉得叶琳有了从失恋中恢复过来的希望，如果叶琳肯把罗嘉的小屋子退租就更好了。 叶琳不但没退租，还和房东又续签了合同。罗嘉的秘密，她没办法和任何人说，就是和爸爸也不行。她希望罗嘉能够平安回来，一回来就能找到自己，这个小屋曾是他们两个人最亲密最温馨的小窝，她一定要保留着原样。 叶琳把自己的痛苦封存起来，就像放进一个冰箱里那样，尽量不去触碰它。她还要好好学习和生活，不能让爸爸妈妈担心。她还要等罗嘉回来，向他倾诉自己的委屈。 痛苦犹如实体，叶琳能感觉到它扎扎实实驻扎在那里，她只能绕着它走。叶琳每个星期去小屋给茉莉浇一次水，自己对自己说，下一次宝珠茉莉开花的时候，罗嘉一定就回来了。 春末的时候，一部《泰坦尼克号》席卷了各大院线。叶琳是被任素英拉着去看的。别人是在杰克和罗丝生离死别的那一刻啜泣，她却是在看见罗丝后来又幸福生活了很多年的时候流下了眼泪。她最怕的就是这样了，罗嘉已经死了，自己还要挣扎着幸福下去。 这部片子打破了影院的排片规律，一连放了好几个月，叶琳就一场场看下去，看完中文版看原版，一直看到片子终于下线。 生死之隔，这是所有人能想到的最远的距离，叶琳心中却横亘着比生死更宽广的天堑。被叶范从乌鲁木齐带回家时，她隔窗眺望着机翼下连绵的雪山，不知道哪一座是思归峰。 那个时刻叶琳迷惘了，自己和罗嘉的距离是那么的遥远，就是想去找他，又怎能跨越那一条天人之间的界限。 就算是织女和牛郎，也需要喜鹊为桥，自己和罗嘉的鹊桥在哪里呢？ 有一天叶琳去超市买东西，突然看见了罗之岭。 八年多过去，罗之岭看起来比在清泉镇的时候还更精神了，他现在应该是四十岁左右，正是男人最好的年龄。他穿着干净整洁的休闲服，和身边一个女子笑着说话，商量着把选中的商品放到超市的推车里。推车的车斗里还坐着一个神气活现的小男孩。这明显是一家三口出来逛超市买东西。 叶琳没想到罗之岭又回到清原了，不过这也不奇怪，他本来就是从清原市调到清泉县工作的，罗嘉离开后他对外的解释是一起回北方老家了。估计是因为觉得时间久了，罗嘉的事情不用再找解释了，他还是选择到比较繁华而且熟悉的清原来生活。 罗之岭的身板挺直，笑容明亮，看向家人的目光非常温和，看起来这些年他也过得很不错。那个小男孩两三岁的样子，盘腿坐在推车里，胖胖的小手抓着推车的前栏。他看见货架上有喜欢的零食，就扭着身体去够，够到了就扔到车子里。罗之岭的妻子一边和他说话，一边坚决地把儿子挑选的零食再放回货架上。母子俩一个拿，一个放，就看谁眼疾手快。小胖子看见妈妈把自己的零食放回去，不哭不闹，再接再厉地去揪下一包。 叶琳本来想去打个招呼，又犹豫了，罗之岭过得很好，他现在的家庭不一定知道他原来有个收养的儿子吧。罗之岭的妻子却挺敏感，她拉了拉罗之岭的胳膊说：“那边有个姑娘一直在看你呢，是不是熟人啊？” 罗之岭转头看见了叶琳，他笑了起来：“是原来同事的女儿，我去打个招呼。”他走到叶琳身边，叶琳也冲着他微笑。 “琳琳，你长成大姑娘了，你也在清原？你爸爸妈妈还好吗？” “罗叔叔好，我现在在清原大学读研究生，我爸爸妈妈都挺好的，您身体还好吗？” “啊，啊，都好都好，我现在回清原工作了。”罗之岭看见妻子推着车过来了，就给叶琳介绍：“我爱人，我的儿子。”他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叶琳礼貌地打招呼，没有问其他的话。她摸了摸那个活泼的小胖子的脸，小胖子显然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姐姐，没提出抗议，乖乖地给她摸。 罗之岭的妻子笑着说：“看来他很喜欢你啊，平时可酷了，不让人碰的。” 罗之岭说：“让他向姐姐学习，姐姐可是高才生，是清原大学的学生呢！” 小胖子喊着说：“我爸爸也是大学生！” 周围的人都给逗笑了，罗之岭轻轻弹儿子的脑门：“自吹自擂！” 叶琳也被小胖子萌到了，她把他抱起来逗了一会儿，从包里掏出一块珊瑚坠子给他。这块坠子是罗嘉从琉璃心中的大海里找到的，红色均匀而润泽。珊瑚带着琉璃心中的灵气，佩戴在身边令人不易被外邪所侵，这个小胖子要是常带着，肯定不会得流感什么的了。 “这怎么行，太贵重了。”罗之岭的妻子忙推辞说。 “不是买的，是旅游时在海滩上捡的，自己穿了根线而已，不值钱，让他拿着玩吧。” 罗之岭看看那块珊瑚，让儿子收下了。 叶琳总觉得罗之岭有话想说，他让妻子去出口处结账，自己和叶琳走在后面。超市里热热闹闹的，两个人东拉西扯，一直到最后，罗之岭也没再说什么。 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互留联系方式。 叶琳想：他是想问我知不知道罗嘉的下落吧，可是最终也没问。 罗之岭曾经像父亲一样关心罗嘉，两人也有好几年相依为命。可他现在有了新的家庭，一切就都以现在的妻子儿子为重了。他不愿意妻子知道自己曾经陷入麻烦，收养过“黑道世家的私生子”，更不愿意给现在的家庭带来危险。 罗之岭这样想无可厚非，却让叶琳感到一种深深的恐惧：如果罗嘉一直不回来，爸爸妈妈和弟弟也会慢慢将他忘记，这世上就只有我一个人记得他了。 如果我也不记得他了，他就像从未在这个世上生活过一样。

第八十章 走火 罗嘉静静坐在草地上，归玉诀在他的脑海中清晰地显现出来。他用凤凰涅槃之术一段段地回溯，想起一部分后就尝试着修炼这部分，很多重要的节点处都是一次成功。 就像一个人曾经学过游泳或者骑自行车，这些技能学会了就不会忘记。罗嘉逐渐回忆起自己曾拥有的技能，修炼速度真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这一天他睁开眼睛，看见了头顶浩瀚的星河。 星河在静静流淌，仿佛亘古以来就是这样。罗嘉化为大鹏，仰天长啸，整个琉璃心世界都传来深沉的回响。他飞向高空，一直远远飞出了原先探索过的高度。身边是宇宙无垠，脚下是星河如带。原先他用于修炼的那一片土地，在高空中看去凝缩成了宇宙里微小的一个点。 这么顺利就突破到了归玉诀四层，罗嘉自己都觉得太幸运了。他在空中拿出黑色长刀，轻轻一挥，将原先练过的刀法使了一遍。空中没有任何阻碍，罗嘉刀法中最微小的滞涩也消失了。他只觉得神完气足，刀法由极快到极慢，每一招都臻于完美，归玉诀和长刀刀法完全水乳交融。 罗嘉能感到神力在自己的每一寸肌肤和血液里流淌，他根本不想浪费时间，回到草地上就开始修炼，争取尽快冲击第五层。 青灵和小百他们也感到了琉璃心的变化，知道罗嘉进阶了。青灵飞出琉璃心，和丹翼打了个招呼。罗嘉的进阶太快，她担心会有危险，让丹翼随时准备着通知孔翎过来护法。 丹翼一听有点着急：“大明王估计现在是过不来了，蛇妖那边进攻的势头很猛，他一直在阵地上守着。鹏王这边是有危险吗？” “现在还没有，那我先给他护法，如果有问题再说。现在蛇妖进攻到哪里了？” “据说快到七重关了。” “这么快？！”青灵也很吃惊。 “是啊，这次它们集结了大批的蛇怪和巨蟒，还有两条赤蟒领头。” “天界有增援吗？” “有的，就守在七重关呢。到时候关前肯定是一场恶战。” “是啊，必须死守七重关，要是让它们冲过去，后面有很长一段是大片的平原，完全不能布防。要是那样，蛇妖们会占领天界外围不少岛屿。”青灵很熟悉战场的分布。 “云山这些天损失惨重。”紫翼插嘴说，他的脸色非常焦虑。一边是节节败退伤亡很大的云山军队，里面有很多是他共同战斗的伙伴；一边是重生的迦楼罗王，他发誓要护卫的首领。 “要不我告诉罗嘉，让他先带我们去战斗？” “不行！”丹翼马上否决了这个做法，“大明王说鹏王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尽快修炼。现在鹏王马上加入的确能增强云山的战力，但敌人势大，未必能扭转战局。你不是说鹏王进阶非常快吗？如果能再次进阶，他领着我们兄弟就可以击杀赤蟒。杀死他们的首领，胜利就在我们这边了。” 青灵点点头，飞回了琉璃心。为了不打扰到罗嘉，也为了不被罗嘉修炼时的罡风劲气所伤，小百他们三个都躲到了最远的山里。只有青灵能远远地陪着他。 罗嘉还闭着眼坐着，青灵能看见他皮肤下的血管在轻轻跳动。又是十几天过去，静坐不动的罗嘉突然发生了变化。 他的血液在血管里快速流动，浑身都感到了酸麻，砰砰的心跳声仿佛敲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额上的如意珠亮光闪闪，一忽儿变红，一忽儿变暗。罗嘉的神力在身体里不停地一圈一圈游走，把体内不多的杂质全部荡涤干净。 他的皮肤逐渐变成金色，又逐渐变得透明，青灵可以看见他身体里跳动的心脏和流动的血液。他的骨头在一根根变成玉色，心脏越跳越快，全身的血液都向心脏冲去。 归玉诀第五层：金身玉骨，心化琉璃。 罗嘉的呼吸变得急促，身子轻轻抖动，像在睡梦中挣扎。他不受控制地变成了大鹏，金色翅膀不停颤动，脸上出现了极为痛苦的表情。 青灵感觉到不妙，罗嘉一定是在冲击五层的过程中失败了。她飞过去想唤醒罗嘉，还没飞进百丈之内就被罗嘉的护体罡风震了出来，她大声喊着罗嘉的名字，罗嘉也置若罔闻。 青灵马上飞出来想找孔翎求救，再这样下去罗嘉会走火入魔而亡。 没想到一出来就看见浮生站在外面，她见到青灵就问：“出什么问题了？” 青灵知道罗嘉修习的凤凰涅槃之术是浮生找出来的，对她比较信任，告诉了她罗嘉可能在修炼中出了岔子。 浮生说：“没有罗嘉的允许，我进不了琉璃心，里面能听见外面的声音吗？” “可以的，如果罗嘉是清醒的，还可以看见外面的情形。” “能听见就行，你先进去看着他。” 等青灵进去了，浮生化作了一只美丽的彩色蝴蝶，轻轻栖息在了琉璃心上，按照一个特定的频率开始震动自己的翅膀。 罗嘉觉得自己在一个浓黑的梦魇中挣扎，脚下是粘稠的泥沼，淹没了自己的膝盖，他拼命想挥动翅膀，却像被牢牢捆住了一样。远方有一处隐隐的光亮，罗嘉觉得那里应该是个出口，就挣扎着向那里跋涉而去。 天空中传来阵阵震颤，罗嘉眼前的黑暗突然淡去，他看见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的广场上，周围的人们三五成群，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同一个方向，他吃了一惊，那是长河在做炼丹的演示。 长河的动作娴熟，几乎不看手边的材料，直接就往丹炉里投。炉火熊熊，丹香渐浓，当他运气将炼成的两颗极品丹控制在空中时，抬起头来看了罗嘉一眼。 梦中的罗嘉明明白白地感到，长河那一眼看的就是自己。他拼命往前挤，想去看清长河要干什么，可下一瞬，周围的一切就炸成了齑粉。 罗嘉汗水淋漓地躺在草地上，他已经从噩梦中醒来，头疼得像要裂开一样，浑身的骨节都格格作响。青灵试着飞了过来，问他：“你好些了吗？” “我怎么了？” “不知道，估计是你冲击五层失败了。浮生长老在外面，刚才你很危险，是她把你唤醒的。” 罗嘉擦了擦汗水，勉强走出了琉璃心。 浮生已恢复了人形，她对罗嘉说：“你太冒进了，刚才差点走火入魔。” 罗嘉向她行礼道谢，“您是怎么唤醒我的？我感觉做了个梦。” “就是用梦让你醒来的，梦总会醒，就是用了这个道理。不过你做的是什么梦，醒得这么快？” 罗嘉苦笑说：“我梦见了长河炼丹，爆炸的那一刻我就醒了。” “欲速则不达，你休息一段时间吧，暂时不要再练了。就算你完全记起了归玉诀五层的运功方法，也暂时不能使用，因为你还是少年，你的身体还无法承受这么高强的神力。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冲击五层了，我赶过来提醒你时已经晚了，这是我的失误。” “浮生长老，先别说我的事了，快让孔叔回来一趟吧，我知道这个内奸是谁了。”

第八十一章 双瞳 云山众神都在七重关前苦战，孔翎离不开战场。浮生就带着罗嘉和丹翼四人，一起赶赴七重关。 “你确定是重明？”浮生还是有点疑惑。 “就是他！”罗嘉咬着牙说。“我终于明白了长河死前给我的暗示，两颗蓝色的丹药，在空中靠近在一起，这是指重明的蓝色双瞳啊。重明当时也在含玉阁，一定是他知道了我去找过长河，他心虚了，就用长河在乎的事情比如丹房啊家人啊弟子啊之类的去威胁他，长河不敢对我说出实情，自尽前就想给我这个暗示。” “这样想想的确很有道理。”浮生沉吟着。 “还有，重明第一次在人间界见到我的时候，几乎要杀了我，如果不是发现我身上有五色神光，知道孔翎就在附近，那天他肯定不会放过我的。他也曾反复追问我父亲是否留下了什么，我想他是担心父亲最后时刻发现了是他给了绯翼毒药，在琉璃心中给我留下了线索。” “不过光凭着长河的暗示，可无法指证重明啊，毕竟你对蓝色丹药的解释，不是所有人都能心悦诚服的。” “我明白，但如果能确定是他，对于现在的战局是有益处的，可以提前防备。现在孔叔守着七重关的正面，重明带着人守着侧翼，我估计他就是等着蛇妖尽量消耗云山的实力，等到双方都损失很大时，他只要稍稍退缩，蛇妖就能冲破关口。我们还抓不到他什么把柄。” “真不知道重明在想什么！”浮生恨恨地说，“和蛇妖联盟，为天界所不容，难道他还想另立门户不成！” 罗嘉觉得这倒真有可能，被自己的父亲压着，重明一辈子也不可能在云山真正当家作主。 他们悄悄进了七重关去见孔翎，罗嘉把自己的推断告诉了他。 孔翎的脸彻底黑了，“我最不希望是重明了，现在看来，云山这百年来溃败得这么快，一定是他在后面兴风作浪。” “现在能不能把他和他的嫡系战队从战场上撤走？”罗嘉问。 “那会乱了军心，而且我也没有过硬的理由，他的嫡系将领朱鹮和白鹇两人现在都在一线领军作战。重明和我同是云山的长老，我无法命令他。你又年轻，还没有接掌云山。如果硬来，会有很大一部分神族跟随他。云山会在战场上分裂，后果太严重了。” 罗嘉突然问，“如果我们能向云山神族证明重明就是害死我父亲的凶手，还会有多少人跟随他？” 浮生说：“那就肯定只有他的亲信部将和最贴身的近卫了。上次你也看到了，云山神族对迦楼罗王十分敬爱。估计就是因为这个，重明才不敢公然造反，到现在还装着对抗蛇妖呢。” “浮生长老，我有个想法，能不能在梦中重现重明给我父亲下毒的过程？你让我做了一个梦，你还能让更多人入梦吗？如果能让云山的神族在梦中看见重明的所作所为，就不会被他迷惑了。” 浮生微笑了，“让人入梦，是我最强的技能。不过要让这么多的神族入梦，还是要你们帮个忙啊。” 孔翎眼睛一亮，和浮生、罗嘉凑在一起商量起来。 第二天早晨，罗嘉飞上了战场，丹翼四兄弟紧紧跟随着他，他把功力控制在三层，不让重明感觉到自己进阶了。罗嘉出战，云山众神精神大振，击杀了不少蛇怪。但罗嘉显示出的战力明显还比不上重明和孔翎，大家虽然振奋，倒也没考虑过现在就让罗嘉统领一支战斗队伍。 蛇妖暂时被击退，孔翎召集所有的战队将领到关里，一起商议后面的战斗安排，这次商讨会罗嘉也前来参加。 一天的恶战下来，大家都筋疲力尽，坐在温暖的房间里，好几个人都不停地打哈欠。几位长老最后走进来，浮生默默地坐到了大家的后面。房间里有淡淡的甜香，孔翎分配任务的声音非常低沉，不见一丝起伏，大家听得都有点气闷。浮生似乎觉得无聊，手指轻轻叩着椅边。 空气中好像蒙了一层薄薄的雾，罗嘉无声地站到了大家中间，他对丹翼说：“明天的战斗肯定更加激烈，你去领些丹药吧。” 丹翼的外形和绯翼最像，他答应了一声，站了起来。 大家的脸上都显出了迷茫之色，重明咬着牙，仿佛要从什么桎梏中挣脱出来。浮生化为蝴蝶，飞到了他的额上，几番振翅，重明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其他人不像他这样抗拒防备，自然而然地进入了浮生营造出的梦境。 依然是大家熟悉的云山，丹翼领命向丹房走去，丹房最外面有间屋子，临时做了分发战备物资之处。彩鸾的小弟子正把一大堆玉瓶交付给守在物资处的一名神族，两人对着一本簿子盘点着，把玉瓶按照战斗队伍的配置放好。 丹翼走上前去要领丹药，重明从旁边走了过来，他检查了一下桌上的玉瓶，取出两瓶递给了他，丹翼恭敬地向他行礼。 梦境突变，丹翼为受伤的罗嘉涂上了丹药，罗嘉化作了大鹏金翅鸟，又一次冲进了战场。可马上他就发出声声惨叫，羽毛脱落，骨肉分离。重伤的大鹏勉力飞回了云山，一头栽进了百花湖里。 重明也飞到了湖边，他焦急地注视着翻腾的湖水。大鹏鸟在湖水中抬起了头，怒吼着说：“你竟然给我下毒，你到底要干什么！” 重明十分惧怕，往后退了好几步，他不停地说：“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杀了你！”大鹏从百花湖中飞出，用利爪擒住了重明，重明在他的威压下竟无还手之力。他拼命在大鹏的爪下挣扎，喊着说：“这是梦，这不是真的。” 大鹏巨大的尖喙已经逼近了重明的脸，他尽力把身体往后仰，但眼前还是被大鹏充满了。 大鹏爪下加力，重明感到了彻骨的疼痛，他吼道：“这是梦，你已经死了，中了赤心丹的毒，你根本活不了。我马上就能醒过来了！” “我没中毒。”大鹏说。 “不可能，绯翼给你涂上了毒药，我看见了，他死了，你也死了。别缠着我！！”重明奋力挣扎，眼前突然一亮，大鹏已放开了他，不知退到了哪里。重明粗重地喘着气，不停地说：“这是梦，是个梦。” 旁边却传来了更多人愤怒的声音。 “原来是你！你这个叛徒！” “杀了他，给迦楼罗王报仇！” “怎么会是重明长老？这不可能！大家不要这么快下结论。”说这话的是重明的近卫将领朱鹮，他冲到重明的身边，摇晃着他说：“长老，你快醒醒，你做梦了！” 另一位将领白鹇就没有朱鹮这么坚决了，她脸上满是惊愕之色，看着刚从梦中挣扎出来的重明。 重明抬起头来，看见自己已经被几位长老和将领围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重明努力想保持镇静，“我刚才做了个梦，难道你们也做了？是谁在施法？！浮生，一定是你，你是什么居心要陷害我！” 浮生淡然一笑说：“开始是梦，后来就不是了，从罗嘉抓住你的时候起，我就让大家都醒过来了。你刚才说的绯翼给迦楼罗王涂毒的那些话，大家都听见了。”

第八十二章 擒拿 彩鸾目眦欲裂，一语不发就向重明一掌击去。重明还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被彩鸾打了个正着，不过彩鸾的功力和他有很大距离，这一掌让他受了伤，却未致命。 孔翎喝道：“彩鸾让开，我来为哥哥报仇！”彩鸾就像没听见一样，疯了似地进攻，完全不顾及自身的安危。重明在仓皇之中反击，他毕竟是百战之身，很快镇定下来，彩鸾反而被重明的风刀割伤了几处。 朱鹮还要护着重明，被白鹇拉到了一边。 想报仇的人太多，反而你争我抢。罗嘉喊住了眼睛赤红的丹翼四人，自己飞起来给彩鸾掠阵。不多时彩鸾败下阵来，罗嘉把她从重明的手下抢出，轻轻抛到远处。 重明眼见自己寡不敌众，周围尽是红了眼睛要取自己性命的人。他虚晃几招，转身就逃，在空中显出了重明鸟的真身，直向七重关外扑去。 “他要去投敌！” “拦住他！” “不能让他出关！” 大家纷纷叫喊着，可重明鸟的飞行速度本来就是所有神族中最快的，这时他是在逃命，更是犹如一道白色闪电一般。 罗嘉和孔翎都显出真身从后追去，他们没有堵死重明的退路，就是想让他慌不择路时投向蛇妖阵营，这样其余的云山众神就再也不会怀疑重明就是那个内奸了，毕竟他是在战场上公然投敌。不过两人也没打算放重明这样轻松离开，等坐实了投敌的事实，就赶紧把他抓回来。 重明飞过高高的关口，直向外围蛇妖的营地而去。关口上的守卫们大惊失色，一边派传信鸟去报信，一边敲响了关口的警钟。传信鸟还未飞起，守卫们就看见金翅大鹏鸟和孔雀大明王领头追出了关口，后面还跟着一大群神族，都是长老和各队的将领。 警钟声已经响起，关内正在休息的神族纷纷起身，赶往关口。远处的蛇妖营地也隐隐传来了骚动声。七重关关口到蛇妖营地之间，有一片巨大的空地，这也是双方的主战场，经过了数十天的战斗，战场上留下了不少蛇妖和神族的血肉，变得一片泥泞。 重明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已经没了退路，只想用最快的速度飞到对面的阵营去，只有这样，才能暂时保下性命。蛇妖营地也亮起了盏盏灯火，地面上传来压路机般的沉闷声音，这是巨蟒要出动的前兆。也许是发现了重明飞来，出来帮他抵挡追兵的。 罗嘉可不想和巨蟒争夺重明，他在半空中收住身形，运起归玉诀，掷出了自己的黑色长刀。 长刀与黑夜一色，快过了风雷和电光。 罗嘉现在的神力接近归玉诀五层，已经超过了重明和孔翎。长刀追着重明而去，重重扎在了他的后背上。重明惨叫的声音听得后面的人头皮发麻，他化成人形坠下了地面。长刀太重，直接掉在了地上。 重明现在完全没有了原本稳重厚实的样子，他半身浴血，脸色狰狞，看起来犹如厉鬼。他的性格极为坚韧，受了重伤仍向蛇营急奔，只要蛇营中出来一头巨蟒接应他一下，他就可以摆脱后面的追兵了。 对面的营门没开，两个人影从营门上直蹿了出来。一个提着银枪，一个拎着双刀，竟然是龙东亭和夜十六。 “怎么回事，这不是重明长老吗？怎么还受伤了？”龙东亭一边咋呼一边过来扶他。 重明正想趁势擒住龙东亭作个人质，银枪的枪尖已经戳穿了他的肩头。 “别啰嗦了。”夜十六从腰间抽出一截捆仙绳来，把重明像个粽子一样捆了，两人拎着就往七重关这边飞，片刻后就与罗嘉他们会合了。云山神族看见重明被抓回来了，都放了心，跟着罗嘉飞回了关内。 “怎么样？埋伏得恰到好处吧？青灵传信后我们马上就过来了。”龙东亭邀功说。 “没藏好，都被发现了。”夜十六指出。 龙东亭表示小小瑕疵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孔翎代表云山向他俩道谢。龙东亭有点不好意思了，“抓这个内奸本来就是我们的任务嘛，再说，我们和罗嘉也是好兄弟呀。” “青灵呢？”罗嘉问，他一想通双瞳这个暗示后，马上就派青灵去给龙东亭和夜十六送信了。他们也是这次天界的援军，就驻扎在关内不远处。收到罗嘉的口信后偷偷溜进了蛇营，就是等着堵截重明的。 “刚才还在的。”龙东亭摸了摸脑袋。 青灵跳出来对罗嘉说：“我回琉璃心啦，小百他们肯定急死了，我先去把他们从山里带回来。” “好，辛苦你啦，你回去玩吧。”罗嘉说。 旁边几位长老正商量着怎么处置重明。他们决定明日在云山众神面前公布重明的罪状，然后杀了他祭奠迦楼罗王。孔翎有意借此事让罗嘉树立威望，建议明日由罗嘉向大家详细说明调查的过程，让众神知道罗嘉不但继承了迦楼罗王的神力，本身也非常机智和果断。 几位长老都没什么意见，云山上总要有个新王，现在看来孔翎根本就无意云山之主的位置，一心扶持罗嘉，其他的长老也都乐见其成。 重明被押到关内，罗嘉亲自下了禁制，只等明晨公开处决。 离开前，罗嘉忍不住问重明：“你到底为什么要与蛇妖联盟，害死我的父亲？” 重明冷笑着说：“为了真正能在云山作主。” “你的建议如果是好的，我父亲怎么会不采纳？就算你要做云山之主，我父亲未必不会相让。就为了一个虚名，你就毒害和你并肩奋战了近千年的战友，这个云山之主的位子，对你那么重要吗？”罗嘉愤怒地说，他转身就要离开。 重明却低声说：“你不会懂的。” “我怎么不懂？不就是你想要独占云山的权力？！”罗嘉的拳头都快砸到了重明的脸上。 “权力？云山的权力？”重明呵呵呵地笑了起来。“云山有什么权力？世世代代给天界当炮灰的权力吗？我们拼死战斗的时候，天界神族在饮酒赏花，我们战斗了千年，他们就逍遥了千年。云山也是天界一岛，只是因为正好处在天界和泥沼火池之间，就成了天界的看门狗。他们最多派几个人来参战，连治伤丹药都是要用云山自己的资源去换来的。我倒想问问，这个云山之主到底有什么权力？” 罗嘉有点发愣，关键是重明的有些话他还挺认同，罗嘉自己也很看不惯天界神族一副天下太平盛世年华的样子。 “你是想彻底改变云山？” “我想改天换地，先从云山改起。可惜了，迦楼罗王竟然留下你这么个儿子，打乱了我的计划。” “不管你想做什么，都不能拿战友的生命做代价！你不光是害死了我的父亲，这百年来，多少云山神族因为你而死在战场。你做的坏事，明天都偿还了吧。” 重明不再说话，看着罗嘉离开，他的蓝色双瞳死死盯着罗嘉胸前的琉璃心。

第八十三章 劫狱 这一夜罗嘉难以成眠，他没有进琉璃心修炼，躺在床上久久凝望着屋顶。父亲的面容在他心中不断闪现，终于抓住了暗害父亲的凶手，罗嘉的心情却还是很沉重。不管怎么样，父亲和那些战死的英魂是回不来了，云山也已经变化很多。罗嘉能感觉到孔翎想扶持自己，但他并不愿意承担这样重大的责任。 为父亲报了仇，我就该回去了，罗嘉一直很明白自己心之所向。 他正想得出神，青灵从琉璃心里飞了出来，奇怪地问他：“您派小百出去做事了吗？怎么我没找到他？” 罗嘉说：“怎么会？我从来不派他做事的，他又没什么功夫。是不是和小天他们在一起？” “没有，小天和阿瑾我都找到了，他们说小百和他们分开了。” 罗嘉正要说话，突然感到地面猛地震动起来。振幅是如此之大，直接将罗嘉从床上摔了下来，墙面出现了条条裂纹，屋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摇摇欲坠。 “敌袭！”罗嘉跳起来冲出了门，青灵飞在他的前面，丹翼几人就住在旁边，这时候也飞了出来护卫在罗嘉四周。罗嘉顾不上别的，先往囚禁重明的地方疾飞。没想到地动的中心就是那里，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沙土漩涡，周边的土石还在不停地往里面倾泻，关着重明的那间屋子被卷进漩涡，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大地震动，黄沙漫天，几乎看不清几步以外的地方。孔翎振翅赶到，他没看见囚禁重明的屋子被卷入地心的一幕，只看见了一个移动着的巨大漩涡。 “怎么回事？”孔翎在风沙声中吼道。 “重明被救走了，应该是蛇妖。” “是赤蟒吧，这么大的阵势。”浮生也过来了。 孔翎发出战斗信号，各个战斗队迅速集结了起来，罗嘉让青灵也去帮忙。 地下的赤蟒并不露头，搅动着沙土漩涡往关外退去。罗嘉领着丹翼兄弟追在了最前面，他们不停向地面发出攻击，但大多数的攻击都被厚厚的土层挡住了，偶尔几处击到了赤蟒的身上，赤蟒也不露头应战，拼着受点小伤，一路不停直奔蛇营。 罗嘉急追了一阵，丹翼兄弟功力不如罗嘉，逐渐落在了后面。眼看赤蟒就要蹿走了，大部队还没跟上。罗嘉拔出长刀，连人带刀往下冲去，孤注一掷地将长刀插进了赤蟒的身体。这个部位应该是赤蟒的尾巴了，罗嘉牢牢握着长刀，被赤蟒拖着往前。惯性令长刀划开了赤蟒尾巴上的厚皮，黑色的血液流了出来，罗嘉只觉得一阵头晕，五色神光已经自动展开了。 赤蟒吃痛，从土中弹了出来，禁锢着重明的房子还被他卷在身上。这条赤蟒比罗嘉杀过的那条巨蟒还要长，遍体殷红如血，喷吐的全是浓黑的毒雾。 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赤蟒只打算停留一刻，一口喷死罗嘉后继续回营。 赤蟒的毒性太强，五色神光还没正面对上毒雾，颜色已经暗了下来，估计最多能抵挡赤蟒两三次喷毒。罗嘉手持长刀，紧盯着赤蟒的动作。赤蟒低头喷出一口毒雾，罗嘉横刀挥了出去，刀风将毒雾挡在了罗嘉身周数丈之外。刀尖上沾了一点毒雾，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还不错嘛。”赤蟒说，罗嘉第一次听见蛇妖说话，感到十分奇异，赤蟒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一种怪诞的韵律。 “留下重明，我们择日再战，不然今天就是你的死期！”罗嘉喝道。 赤蟒仿佛听了一个大笑话似的，笑得身体都扭成了麻花。 “你这个小子很有意思，真不想轻易杀了你。”赤蟒将头颅高高地昂了起来，罗嘉的身体与它相比，就像是大山脚下的一根小草。 远处已传来风声，是孔翎带着队伍快到了。赤蟒厌烦地看了那里一眼，突然用尾巴向罗嘉打来，想直接拍扁这个小子好赶紧回去。 罗嘉腾空而起，显出了大鹏金翅鸟的真身。此时的他体型还不是很大，最多是赤蟒的百分之一，但赤蟒看见大鹏金翅鸟后马上警醒起来，他不再轻敌，把卷着的房子放在身后，吞吐着血红的蛇信扑了上来。 罗嘉左右翻飞，以翼风对敌。这翼风不但可以搧开赤蟒的毒雾，也可以割伤他的皮肉。罗嘉一个人还是不能杀死赤蟒的，他在坚持着等待后援。赤蟒连抽带打，罗嘉每次都能险而又险地从他巨大的身形下翻出，但每当赤蟒喷出毒雾时，总会有些毒雾从罗嘉的翼风边缘漏进来，五色神光的颜色越来越黯淡了。 赤蟒的身后，重明从地上的房子里滚了出来，他本就受了重伤，只能躺在地上观战。当他看见罗嘉竟然是用他所教授的风刀对战赤蟒，不禁露出了苦笑。 “悟性还真不错，要真是我的弟子就好了。”重明咕哝了一句，他看了数招，大声提醒赤蟒说：“右翅！”赤蟒扭头就向罗嘉的右翅咬去，那里正好出现了一个破绽。罗嘉大惊，连忙后退逃开，躲避得狼狈万分。赤蟒乘胜追击，将罗嘉逼得连连倒退。 重明突然发现，罗嘉正是向他这边倒退，而赤蟒追得起劲，完全没注意到这点。他躺在地上无法动弹，心知罗嘉是在使诈，片刻后经过自己时，一定会给自己致命一击。他开口正要提醒赤蟒，突然觉得气息一滞，竟然说不出话来。 重明心里大惊，罗嘉还在和赤蟒缠斗，难道是孔翎已经到了？他的脖子都僵了，只能看见眼前出现了一幅彩色的裙裾。原来是彩鸾，此时重明的心都凉了，在孔翎手里可能还可以活个一时片刻，落在彩鸾手中就绝对是不得好死。 没想到下一刻，彩鸾也跌倒在地上，她看起来浑身的筋骨都被折断了，鲜血从身体各处往外流，染红了她的衣裙。彩鸾死死地盯着重明，唇边露出一个讥刺的笑。 罗嘉退到重明身边，果然反手就是一刀，重明闭目待死，万万没想到的是，彩鸾竟然出手，用她的本命灵器长寿枝抵住了这一刀。

第八十四章 鸾殇 罗嘉都来不及吃惊，就被赤蟒赶上，他只得先专心对付赤蟒。孔翎已领先赶到，从远处飞来一剑，帮助罗嘉躲开了赤蟒的一次反扑。丹翼几人也追了上来，在空中排出了阵形，要与罗嘉会合。 赤蟒眼看对方人多势众，自觉讨不到便宜，卷起重明就往蛇营里逃去。他向空中连喷出几口毒雾，铺天盖地的毒液淋下来，众神族都忙着用法宝抵挡。罗嘉看见彩鸾躺在地下无遮无拦，只能放弃追捕，飞下去用五色神光遮住了她的身体。 毒雾侵蚀着五色神光，五彩光线忽明忽暗。彩鸾睁开眼睛，看见了罗嘉关切的脸，他的剑眉如峰，凤眼微挑，眼中琉璃光转，仿佛走过了万水千山。五色神光在他的身后，如同一片祥云笼罩。 彩鸾的眼睛亮了一下，“迦楼罗哥哥，你终于来了。”她的脸色晦暗，额前的彩翎也失去了光亮。 浮生落下来，用神力探进彩鸾体内，她双眉紧蹙，向罗嘉轻轻摇头。 罗嘉不忍打破彩鸾最后的美梦，他微微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声。 彩鸾笑了起来，“我帮你报了仇了，我给重明下了噬心散，以后日日夜夜，他要受万鬼噬心的折磨。他不能这么轻松就死了。” 罗嘉轻声说：“多谢你。” “不要谢我，我不愿听你说谢谢。”彩鸾的声音很低，像埋怨，又像撒娇。 罗嘉心里难受，他扶住彩鸾，想把自己的神力渡入她体内，减缓她筋断骨折的痛苦。 彩鸾却清醒了过来，她说：“罗嘉，是你啊。”浮生过来想扶起她，彩鸾勉强摇了摇手。 “没用了，我的骨头都被绞断了。我是偷偷去给重明下毒的，没想到被赤蟒卷进了漩涡。”她的神力本来就不太高，在地底被拖行许久，已是强弩之末。 彩鸾示意浮生把她的长寿枝递给她，这是一根青葱的树枝，平时彩鸾多用来炼丹，今天难得用来当了一次武器，已经被罗嘉一刀劈断。彩鸾取了长寿枝的前半截，用最后的神力炼化，枝条缩短成一根青色簪子的模样，上面还嵌着一朵点翠的小花。 “长寿枝，驻颜花。”彩鸾把簪子递给罗嘉。“送给你最爱的姑娘吧，可以让她容颜不老。” 罗嘉不知该如何推辞，据他所知，彩鸾一生孤清，并无亲近的家人或弟子。 “拿着吧，好好对人家，别像你父亲那样无情。”彩鸾喃喃地说，她的眼神已经涣散了。 罗嘉想到彩鸾曾说过希望迦楼罗王能为自己吹一支笛曲，他收好驻颜花，从怀中取出了竹笛。 还是那首他唯一会的曲子，清澈的笛声飘荡在黑暗的战场上。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彩鸾的脸上显出了无限温柔之意，她似乎又看见了迦楼罗王衣袂飘飘在竹林晚风中吹笛的身影。就这样看着你，也很好，就算这不是为我奏的，也很好。 一曲奏完，孔翎上前抱起了彩鸾的遗体，沉默地向七重关飞去。 天明时，罗嘉和孔翎站在关口上，七重关的关口塌了半边，众神族正在忙忙碌碌地抢修，昨夜地上的大洞也已经填上了。 “看来是彩鸾打开了你的禁制，进去给重明下毒，没想到却让赤蟒趁虚而入了。” “重明还能战斗吗？”罗嘉问。 “噬心散是天界最霸道的毒药，他不可能再动用神力了。不过他熟悉云山这边的战力，应该可以给蛇族出谋划策。这些天我们要调整一下布置。你去接手重明的战队吧，他们现在十分惶恐，你是最好的人选。” 罗嘉心里不愿，又说不出口。孔翎仿佛知道他的心思似的说：“重明还没死，蛇妖还没退！” 罗嘉无言以对。 孔翎叹息着说：“鸾凤本是最长寿的，可彩鸾为情所伤，这么早就陨落了。罗嘉，不要把儿女情看得太重，你要多想想你父亲的心愿。他一生守护的云山，难道你要弃之不顾吗？” 罗嘉说：“我先去重明的队伍那边吧，毕竟是我这次来揪出了他，我也要善始善终。不过，我终究不是我的父亲。”他向孔翎行礼，转身飞下了关口。 孔翎脸色十分难看，他没想到罗嘉会拒绝接掌云山。不过大敌当前，他现在也还有很多其他事要做，只能以后再去劝说罗嘉了。 彩鸾的遗体，和这些天牺牲的神族的遗体一起，会被送回云山，葬在云山深处。罗嘉得到消息后，特地赶来给他们送行。他看着浮生用灵器将神族的遗体分别存放好，护卫着向云山方向飞去。孔翎和几位队长也都来了，毕竟这次送回的神族遗体中，有一位云山的长老。 青灵也站在罗嘉的肩上，有些惆怅，她认识彩鸾的日子，可比罗嘉长多了。那天她回到琉璃心后找到了小百，他正在一条小河边发呆。青灵问他跑到哪里去了，小百说得也不清不楚的，气得青灵不理他了。 龙莹盈也来了，她曾受过彩鸾的指点和照顾，大家离开后她留了下来。 “罗嘉，我是来你的队伍报到的。” “什么报到？”罗嘉没有反应过来。 “彩鸾长老牺牲，云山暂时没有炼丹的长老坐镇了。我申请了来你们云山的丹房帮忙，等你们选出了新的丹房长老再离开。” “哦，是这样，你和其他几位长老说过了吗？” “还没哪，你带我过去找他们吧。”龙莹盈笑着说。 罗嘉点头，带龙莹盈去找孔翎和雪衣。 龙莹盈跟在罗嘉身边，不停问着问题，罗嘉耐心地把自己知道的云山的战况都告诉了她。 龙莹盈早就从弟弟那里知道了彩鸾去世时的详情，她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彩鸾一生苦求所爱而不得，最后郁郁而终，龙莹盈心想自己可不能因矜持而与罗嘉失之交臂。罗嘉在人间有个女朋友，这没错，但这也不妨碍自己和罗嘉相处啊，也许罗嘉会改变心意呢。 龙莹盈不想自己将来后悔，还没努力过就放弃了。

第八十五章 闺蜜 研究生一年级的暑假，叶琳是和外婆家里很多人一起过的，不过不是在李家村，而是在叶家清原的别墅里。 这一年夏天，长江流域和北方的松花江、嫩江流域都爆发了罕见的特大洪水。清泉县附近本是水乡，沟汊交错，湖泊众多，洪水泛滥后整个县域都受了灾，李家村更是成了泽国，几乎颗粒无收。 叶范眼看着雨越下越大，赶在道路被淹没前将李家村的外婆一家接到了清原。李建华也带着叶瑛来了，一大家子人住进了清原的别墅。家里几个宝都工作了，李家的日子不用靠土地上的收成，除了外公还天天念叨着庄稼以外，其他人的心理压力都不大。 李建华和几个舅妈忙前忙后想着法子做好吃的，老人和孩子们只要等着吃就行了。因为洪水，在县里工作的几个宝都停工了，参加过抗洪抢险后工厂放了几天假，干脆也一起来了清原。大家聚在一起就是聊天玩乐，愣是把避难的日子过出了度假的感觉。 外婆和外公挺喜欢别墅的环境，后面是山，前面有湖，不是城市里那种冷冰冰的高楼，反而有点像乡下。他们真的在别墅前面种了一些菜，可惜一时还不能吃。男孩子们除了去城里玩，就是租了快艇在湖上嬉戏。这是叶瑛的最爱，不过他明年就要高考了，李建华管得很紧，每天只让他玩一会儿，饭桌上就经常能看见叶瑛哀怨的眼神。 叶琳也是主人，经常帮着妈妈去买菜，叶范还鼓励她有空去学开车，将来往返城里和别墅之间就更方便了。她也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氛围，这可以让她分心，不去成天想罗嘉的事。 她是大家庭里唯一的女孩，几个舅妈都忙着把她从厨房里赶出去。叶琳就像小时候一样去蹭外婆，赖在外婆的怀里不动，外婆总是用粗糙的大手抚摸叶琳的头发，把最好的菜夹到她的小碗里。哥哥弟弟们都很自觉，不和叶琳争外婆的宠爱，反正肯定是争不过的。 不过，今天叶琳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因为三宝哥李远带女朋友回来了！ 李远是李家的高材生，清原大学计算机系毕业后又考去北京读了研究生，现在在北京工作。他的女朋友袁亭是他一个公司的同事，地道的北京姑娘，眉目清秀，性格开朗。 外公外婆笑得合不拢嘴，给袁亭塞了一个胖乎乎的大红包。 饭桌上的话题突变为李远何时何地以及怎样办喜事，大人们你一言我一语，个个都有建议，说得开心了还喝上了酒。李远一边忙着给长辈们斟酒，一边用眼神向叶琳求援。袁亭虽然是个爽朗的姑娘，也不好意思再坐在桌上了。叶琳就领她出来闲逛，嫂子们这次没来，家里就这两个女孩，袁亭自然而然就归叶琳接待。 袁亭知道叶琳是家里唯一的女孩，从小就是被外公外婆、舅舅舅妈们捧在手心上长大的。李远也经常提起这个妹妹，有什么女孩子喜欢的东西总是买两份，一份给自己，一份留给叶琳。她本来担心叶琳被骄纵坏了，会不好相处，没想到叶琳很好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对她也很照顾。 袁亭喜欢叶琳，马上打算把她发展成闺蜜。 夜里两个姑娘住一个房间，两个人盖着被子天南地北地聊天。 “我妈也挺喜欢李远的，她就是喜欢聪明的男孩子，老想自己生一个，可惜只生了我。” “三宝哥从小就聪明，拿过很多竞赛的奖状呢。” “嗯，一个家里有一个智商高的就行了，你说是吧，将来我们的孩子就归他教。”袁亭说。 “将来你和三宝哥的孩子肯定好看，你俩都长得好。家里还有三宝哥小时候的照片呢，可爱得要命。” “那琳琳你明天找出来给我看看，我偷偷拿走一张没问题吧？” 叶琳说：“你拿呗，家里还有底片。” 袁亭满足地叹了口气，“你们家里人都好，不像我想象中的南方家庭那么唧唧歪歪的。我是北方大妞儿，总怕你们嫌我大大咧咧的。” “我外婆和大舅妈不知道多喜欢你呢，再说了，只要三宝哥喜欢你就行啦，你又不和我家别的人一起过日子。” “话是这么说，但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就更好嘛。我又拉着李远在北京工作，怕你家人不高兴。” “不会的，我大舅和大舅妈都很通情达理的。” “嗯，你家人都很好。琳琳，你这么漂亮，肯定很多人追吧？” “没有。” “你瞎说，肯定是你看不上人家啊。我跟你说，我初中有个同学，后来父母的工作从北京调动到清原，他就跟过来读书了，高中大学都是在清原上的，好像读的是清原医科大学。他现在就在清原工作，估计在哪家医院里吧，职业又好！人长得很不错的，侧面有点像刘德华，他家庭条件也不错，自己心气高，一直没有女朋友，我帮你介绍介绍？你肯定能把他拿下！”袁亭说得气宇轩昂，仿佛要去拿下一个山头。 “正面像梁朝伟也不行啊，这两年我要好好读书。我的导师有几个很好的课题，我打算申请一下跟他做课题呢。” “那也不耽误啊。我跟你说，女孩子最青春的也就这么几年。琳琳你现在像朵鲜花似的，想怎么挑就怎么挑，过几年变成干花了，就要别人来挑你啦。” 叶琳赶紧转移话题，幸好袁亭的关注点不在这个话题上，轻松被叶琳歪楼，又扯到什么时候打算办婚礼去了。 等袁亭终于说累了睡着了，叶琳卷着被子睡在床上，瞪着黑乎乎的天花板。她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年纪还不大，不过这是以城里的标准而言。李家村的阿芹，都已经是一个娃娃的妈了。这些天外婆和舅妈们也没少唠叨她。幸好李建华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盯着叶瑛的高考，其余一切都往后排，才没时间管她的事。叶范又知道她的心事，给她留足时间疗伤，完全不提这方面的事，叶琳才没有感到家里的压力。等到叶瑛高考结束，李建华加入逼婚的大军，自己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罗嘉，你现在怎么样了，为什么还不回来？我宁可你受了伤，也不要你忘了我。不，我宁可你是忘了我，也不要你受了伤。 叶琳柔肠百转，早晨起来顶着两个黑眼圈。 袁亭很不好意思：“琳琳，我不知道你说话多了晚上会失眠，真对不起。今天晚上我保证不拉着你说话了，要不你待会儿补一觉去？” 叶范看看女儿，给她盛了一碗红枣粥。

第八十六章 游伴 洪水终于退了下去，外婆一家人回李家村去了，叶琳又搬回了宿舍。 研究生二年级开学后，叶琳就申请了吴教授的一个课题，以省里一个中型城市为样本，研究各种因素对于该市经济的影响。她研一下学期学习还算努力，吴教授也不再天天对她板着脸了。叶琳的基础扎实，女孩子又很细心，吴教授觉得至少在前期的文献检阅和后期的数据汇总方面叶琳是能帮上忙的，就同意了叶琳的申请，让她和另一个男生一起协助自己做这个课题。 这个课题一开始就涉及大量的数据模型和实地考察，叶琳的生活变得非常忙碌，不但要跑图书馆查阅文献，更是经常出差去收集数据，日子一天天过得飞快。她不怕吃苦，功课做得很扎实，吴教授慢慢对她变得满意起来，把更多的工作放心交给了她。 李远和袁亭的婚礼定在了二月初，是外公请人算出来的大吉大利的好日子，婚礼过后就是新春，也符合老人家娶个媳妇好过年的想法。除了这个日子外，其它的就都随了袁亭家里的安排，袁亭的父母也很满意。李远和袁亭会先在北京摆一次酒席，再回李家村摆一次酒席，还会留在李家村过除夕。 正好赶上叶琳的寒假，袁亭非要让叶琳来当伴娘，电话打了几百个，还派出李远做说客，叶琳终于屈服了。 她提前到了北京，陪着袁亭到处买东西，从燕莎、王府井到秀水街，结结实实地逛了几天。除了婚纱外，袁亭还做了一件大红镶金边的旗袍，打算在婚礼上换着穿。她给叶琳也订制了一件石榴红的旗袍，领子和袖口都镶了一道白色兔毛，李远也直夸好看。 李远对老婆大人的思路还不太明白，偷偷问袁亭：“你不怕琳琳在婚礼上抢你风头啊？” “不怕，我有个漂亮的小姑子，就是要炫耀一下嘛。再说回到李家村，有琳琳陪着，村里你们那些邻居啊同学啊也要给点面子不是。” 李远连连点头：“老婆说的都是对的！” 长到这么大，叶琳还是第一次来北京，袁亭指使了她几天不好意思了，就说要不陪着她去故宫啊颐和园啊逛逛。 叶琳说：“不用了，这两天你们俩都忙疯了，我自己去故宫看看就行。晚上回来再帮你写桌卡。” 袁亭说：“那怎么好意思，都让你忙了好几天了，我是北京人，都没尽个地主之谊。要不这样吧，让我一个同学陪你去逛逛，他是在北京长大的，每条胡同都熟，保证让你逛出一个不一样的北京！” 听了这段广告词，叶琳警惕地望着袁亭。 袁亭嘻嘻笑着说：“去嘛去嘛，就这么说定了，他有车的，待会儿就到了。” 叶琳正想拒绝，李远已经不高兴了，他说：“你怎么能自作主张帮琳琳决定事情呢。” 袁亭怒道：“什么自作主张？我不是正在和琳琳说吗？” 叶琳一看要糟，哥哥嫂子别在婚礼前两天吵起来，连忙说：“没事的，是不是你上次给我说的那个清原的医生啊？” “对啊，就是他，他叫胡鋆，上面一个均下面一个金的那个鋆，你还记得啊。正好他休假回北京，我也请了他参加婚礼，我的初中同学正好一桌。”袁亭高兴地说。 叶琳心想还是北京大妞好，神经线比较粗，一打岔就忘了和李远算帐了。 李远看叶琳没什么不开心的样子，也就不说什么了。 过了会儿，有人按响了门铃。李远赶着去开门，看见门外站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个子高高的，帅气的眉毛和眼睛，看上去很英朗。他穿着件黑色羊皮夹克，毛领子翻出来，脚下的皮鞋擦得锃亮。 小伙子礼貌地说：“这儿是袁亭的家吧？” “对，快请进，你是胡鋆？” “是，袁亭在吗？” 袁亭从房间趿拉着毛拖鞋跑出来，开心地说：“快进来胡鋆，参观一下我的新房。噢，这是我男朋友李远，过两天就是我老公啦；这个是他的妹妹，我的闺蜜叶琳！”她隆重介绍了一下。 “不啦，过两天闹新房我再来参观吧。你家外面不让停车太久，不是说带你妹妹去玩，这就走吧。” “那你好好照顾叶琳啊，她第一次来北京，什么地方都没玩过呢。”袁亭嘱咐说。 “放心吧您哪。”胡鋆笑着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袁亭给叶琳拿了条羊绒围巾，把她推出了门。 叶琳原来一直站在门里面，胡鋆没看清楚，等她走出了楼道，冬天的阳光洒在她细腻如玉的肌肤上，整个人似乎都在熠熠闪光。门外的车里已经坐了一男一女，男的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胡鋆，这是哪里来的大美女啊？” “是我同学的妹妹，让我领着去逛逛的。”胡鋆有点尴尬。 叶琳松了口气，看来这个胡鋆也是不情愿来的，多半是被袁亭火一般的热情逼迫的吧，要不也不会带着其他朋友一起来。这样最好了，待一会自己找个理由离开就行了。 叶琳坐到后排去，和那个姑娘打招呼。这是胡鋆家胡同里的两个邻居，今天临时被拉来一起玩的。叶琳心想果然果然。 坐在副驾驶位的那个男邻居还扭着身子要和美女说话。胡鋆已经启动了车子，对他说：“系上安全带，别给交警抓着。”那人只好老实坐好了。 “去颐和园好不好？”胡鋆问。 “那有啥好的，玩了八百遍了都，你小学春游没去过啊？” “没问你！” 叶琳赶紧说：“我都可以的，要不你们按原计划去玩，反正我什么地方都没玩过。” “我们没计划啊。”男邻居又扭过头，“要不美女你说一个呗。” 叶琳灵机一动：“去历史博物馆可以吗？” 男邻居和女邻居同时发出一声哀嚎。叶琳暗暗得意，忙说：“就把我放在门口吧，你们去玩你们的。” 胡鋆皱了下眉头，向历史博物馆开去。 到了门口，叶琳赶紧跳下了车，笑容满面地和他们挥手再见，自己跑去买门票了。这个博物馆还是值得看看的，这场闹剧，就当打了个的吧。

第八十七章 胡鋆 叶琳慢悠悠地逛完历史博物馆，出门的时候居然又看见了胡鋆的车。胡鋆见她出来了，降下车窗冲她挥着手。叶琳只好走过去，车里的两个邻居都不见了。 “上车吧，我送你。”胡鋆倾身帮她打开了副驾驶位的车门。 叶琳连坐到后座这种选择都没了，自己把心一横，不就是再打个的嘛，她低头坐了进来。 “你的朋友呢？” “他们自己玩去了。”胡鋆打了一把方向盘，问叶琳说：“饿了吧？带你去吃胡同里的好东西。”叶琳还没想到理由反对，他已经把车开上了路。 “正式介绍一下啊，我叫胡鋆，我这个鋆字有点难写啊。” “知道，上面一个均下面一个金。袁亭告诉我了。” “啊，那不错啊，她小时候从来不会写我的名字，写值日表的时候老写成白云的云。” 叶琳知道胡鋆是在找话题，就也礼貌地和他搭两句话。不熟悉的人聊天，总是要从都熟悉的事聊起，胡鋆先八卦了一下袁亭的童年逸事，又把话题扯到了清原。 “你在清原大学本部读书是吧？那我们靠得还挺近的，我工作的单位是省人民医院。”两边的确只隔了一条街，因为省人民医院本来就是清原大学医学院的附属医院。叶琳听到这里，也觉得有点亲切感，有点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那是挺近的。我们隔壁宿舍有个同学有一天突然犯阑尾炎，大家急了打120， 120的人说：医院就在你们对面，自己背过去嘛！” 胡鋆听见叶琳活泼一点了，微微地松了口气。刚才他越想越后悔，找了个地方把两个邻居扔下车，自己在历史博物馆门口等了两个多小时，就是想挽回一下自己在叶琳心目中的形象。他在道路上绕来绕去，最后把车停在一条胡同口上，带着叶琳下车。 冬天的北京，阳光是高冷的白色，照在胡同里灰黑色的墙砖上。长长的胡同里只有寥寥几棵树，树叶子都掉光了，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在冷风里摇摆。叶琳从暖和的车里出来，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 胡鋆领着她走到胡同里一处四合院门口，这里完全不像个餐馆，门口只挂着一串铜制的风铃。胡鋆熟门熟路地进去，穿过小院子，帮叶琳挑开了正房厚厚的棉门帘。屋里很暖和，放着几副桌椅，椅子上搁着干干净净的棉垫子。屋角的大花盆里，腊梅花开得正盛，娇黄如玉，暖香阵阵袭来。 屋里只有一桌客人，泡了壶茶，轻声细语地说话。胡鋆拣了张靠窗的桌子，问叶琳说：“坐这里好不好？” 桌子上的阳光看着很温暖，叶琳笑着坐过去。老板过来招呼，胡鋆对叶琳说：“这里没菜单的，就是附近的熟人来吃家常菜，我帮你点吧，有什么不爱吃的吗？” 叶琳展眉一笑说：“我什么都吃。” 老板听了也是一笑，对胡鋆说：“吃酱牛肉吧，今天我做的牛肉好。” 胡鋆就点了酱牛肉，又点了一条鱼，一份蔬菜，炸酱面和酥烧饼。老板给他们泡上茶来。 酱牛肉果然做得好，入口甘腴，叶琳早就饿了，埋头苦吃。蔬菜是北京冬天很少见的嫩豆苗，用一点点油清炒出来，甜丝丝的。炸酱面里除了常见的面码，还有一把嫩绿的小蚕豆。叶琳到北京好几天了，的确觉得北方的菜油多盐多，难得看见这清爽的菜式，把菜和面都吃了个精光。 胡鋆只用酥烧饼夹着酱牛肉吃了两个，就擦了手喝茶，看着叶琳风卷残云，心想这姑娘是饿了多少天啦？ 叶琳吃完了，满足地喝一口茶靠在椅子上发呆，果然吃饱了之后的放空状态最舒服了。她还很自在地打了一个嗝，完全没有遮掩的意思。 胡鋆觉得真有趣，难得碰见这样的姑娘。他是北京人，却在南方长大。如水的南方美女，他觉得少了些爽朗；大气的北方姑娘，他又觉得欠一点婉约。 叶琳却击破了他对于美女的所有条条框框。她是典型江南水乡的姑娘，一点化妆品也没用，皮肤细腻如上好的缎子一样，清亮的眼睛，乌黑的瞳仁。现在吃饱了，目光有点迷离，看着你又好像没看着你，让人从心底里一阵阵酥麻。斜阳照在她的脸颊上，她脸色粉红，还能看见小小的茸毛，像是一只散发着甜香的水蜜桃，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吮一吮。 关键是这个美女根本没有当美女的意识，她丝毫不顾形象地在陌生人面前大吃大喝，还毫不遮掩地打嗝。胡鋆能明明白白地感到，叶琳对他就一个态度：不！在！乎！ 要说现在胡鋆有多喜欢叶琳，那倒也不至于，可叶琳这种完全无所谓的态度，倒是极大地挑起了胡鋆的斗志。他的家庭背景好，自身的形象和职业都很不错，从来就是女同学和女同事追逐的对象。不管对方是明着表白还是欲擒故纵，胡鋆身边从来没缺过追求者。现在他自己想追个女孩子了，能不能手到擒来呢？胡鋆有些忐忑，又有些跃跃欲试。 两人吃完饭，又沉默地喝了一壶茶。叶琳是懒得说话，胡鋆是觉得这个人怎么这么合我的脾胃，我就烦那些叽叽呱呱的姑娘。两人一直喝到太阳下山，才结账走人。 胡鋆开着车，问叶琳说：“时间还早，你还想去哪里？要不我带你去后海逛逛？” “晚上我还要帮袁亭写婚礼的桌卡呢，还是回去吧。”叶琳说。 胡鋆心想欲速则不达，就向袁亭家开去。袁亭看见胡鋆送叶琳回来，高兴得不行，把胡鋆送走后，挤眉弄眼地审问叶琳，被叶琳几招花式拳再次成功歪楼。 叶琳把袁亭摁到床上去做面膜，自己到客厅里坐下来，拿出一大堆桌卡来写。李远给她倒了杯茶送过来，坐在了叶琳旁边。 叶琳有很清醒的觉悟，要忽悠自己这个聪明的三宝哥可没那么容易，她干脆就和李远说实话。 “我对那个胡鋆没兴趣。哥你就别八了。” 李远的好多话一下子被堵在了嗓子眼里，感觉很不舒服。 “琳琳，我听亭亭说了，那个胡鋆条件还不错，你可以试着处处的。你们俩都在清原，见面也很方便，就当多了个朋友嘛。” “咦，哥你不是反对的吗？早上我出门的时候？这么快就倒戈啦？” “啊，我那是怕亭亭不靠谱，乱点鸳鸯什么的。后来看见胡鋆，觉得他还不错。” “真的不用，我这两年都不想谈恋爱。”叶琳坚决地说。 “琳琳，胡鋆你都看不上，你要个什么样儿的呀？”袁亭脸上顶着个面膜就来了，扑通一下坐在李远怀里，“你也是大姑娘了，看见别人成双成对恩恩耐耐的你就不羡慕？” “别人我不羡慕，就羡慕你们俩啦，要不嫂子你把我哥还给我吧。” 袁亭跳起来说，“你休想！”伸出涂了大红蔻丹的魔爪，一下把李远拖进了卧室。 叶琳低下头继续写桌卡，她的钢笔字很清秀，一行一行写得整整齐齐。

第八十八章 婚礼 李远和袁亭的婚礼上，叶琳忙得团团转，她要负责接待自己家里这边的亲戚，主要就是大舅和大舅妈，负责把客人们的红包收好，还要跟着新娘换衣服、补妆、敬酒。幸好袁亭酒量好，实在推不掉的就直接喝了，新娘都喝了，就没多少人灌伴娘的酒了。 袁亭的初中同学和高中同学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他们分配到了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在新郎新娘入场的时候撒礼花。叶琳等到他们闹着把礼花炮都开完了才走进去，前面的新郎新娘身上落了不少五彩缤纷的礼花和金银丝。叶琳看见那么多西装革履的成年人像小孩子一样拿着礼花炮满场乱窜，忍不住笑了一下。胡鋆顿时就有点呆。 叶琳身材婀娜，石榴红的旗袍把她的小腰漂亮地勾勒了出来。因为是冬天，旗袍下摆开的不是很高，但叶琳走起路来还是摇曳生姿，绝对是场上最美的姑娘。 同桌的同学们就觉得胡鋆的眼神有点迷离，纷纷起哄说：“胡鋆，那是谁呀？你盯着人家看半天了。” “那不就是伴娘嘛。”胡鋆说，不想说叶琳的名字，就不告诉他们。 等叶琳跟着新郎新娘到初中同学这一桌来敬酒的时候，大家的起哄对象竟然拐弯了。 “让伴娘和我们喝一个呗，今天的伴娘可漂亮了。” 袁亭赶紧说：“你们干嘛呀，不许欺负我妹妹，要喝我喝呗。”她已经有点摇摇晃晃了。 李远也笑着说：“多谢大家捧场，我敬大家一杯吧。” “那可不行，新郎新娘本来就要敬酒的，这个不算，我们就是要和伴娘喝。”大家起哄。叶琳手里端着一杯红葡萄酒，本来想就意思一下喝点吧，反正今天还没怎么喝呢。这桌上的人又出新花样了。 “要不伴娘在这桌上找个人帮你喝也行，不过，帮伴娘喝酒可得喝白的，葡萄酒那可不行。”几个人都冲着胡鋆笑。袁亭这下听明白了，她也不跳出来要帮叶琳喝酒了。 李远还要打圆场，叶琳已经笑嘻嘻地端了杯子一饮而尽，还把杯底亮了亮，大家一下都卡壳了。 胡鋆心想你们这帮损友，我怎么会和你们做同学的！ 北方的婚礼都在中午，酒席结束出来天色正亮，新郎新娘坐上头车走了，让叶琳和另外几个来帮忙的姑娘坐后面的车。叶琳站在酒店门口等车过来，突然觉得脸上一点凉意，竟是一片雪花落了下来。她中午喝了点酒，正觉得有点燥热，干脆走下台阶，仰起头让更多的雪花落在脸上。 胡鋆提早出场拿车，就是想接一下叶琳，他把车开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这一幕。叶琳在旗袍外面只披了一件灰色羊绒大衣，下摆露出一圈石榴红。她微微仰着脸看天，雪花争先恐后地飘落在她的脸上、她的身上，就像雪花也懂得追逐美一样。 他把车开过来，招呼叶琳和另外几个姑娘上车，一个一个把她们送回家。叶琳今天不能住在袁亭和李远的新房里了，就在酒店里开了房间。胡鋆十分技巧地把其他姑娘都送走了，最后才送叶琳。 叶琳对北京的路也不熟，由着胡鋆乱开。 胡鋆没话找话地说：“今天没喝多吧？我们同学都挺能玩的，他们就是爱起哄。” 叶琳把头靠在车窗上，“没什么，就是起早了有点累了。我可不会喝多，袁亭让我负责收红包呢。”她拍了拍腰间的小包，“里面全是红包，我和嫂子保证了，人在包在！”她呵呵笑起来。 看来还真是有点喝多了。 过了几天，叶琳大包小包地上了飞机，她完全没能搞明白，自己明明是陪着哥哥和新嫂子回李家村办喜事，飞机座位旁边坐了个胡鋆是怎么个意思。 胡鋆笑着解释说：“我也回清原，正好和你们一个班次。”他还回头和大舅、大舅妈打招呼。大舅和大舅妈知道他是袁亭的同学，还是省人民医院的医生，都非常热情，还盛情邀请他参加乡下的婚礼。 胡鋆竟然同！意！了！ 叶琳心想你明显醉翁之意嘛！当心我家大鹏王回来搧你哦。她天马行空地想象了一下罗嘉会怎么对付胡鋆，想到罗嘉一定会把他整得很惨，都快要同情他了。 叶琳眯着眼摇来晃去的，整个人看着很欢喜，眼底却总有一滴将落未落的泪。就在这一刻，胡鋆觉得自己的心被击中了。 袁亭从后座看见胡鋆的表情，偷偷地和李远咬耳朵。“我觉得他们俩有戏。” 李远不同意：“琳琳说了不喜欢他。” “没关系，总要让胡鋆吃点苦头追一追嘛。以前都是别人追他，他还爱理不理的。这下胡鋆撞上铁板了，看他还怎么得瑟！” “亭亭，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幸灾乐祸的呀，胡鋆不是你的同学吗？” “是同学，也是个祸害，就等琳琳为民除害了！” “我看你才是个祸害，我先收了你！”小两口在后面打情骂俏，大舅和大舅妈听见一耳朵，不免也仔细打量起胡鋆来，叶琳是李家的明珠，胡鋆要真是未来的娇客，这次可得好好招待。 飞机在清原降落，叶范亲自开了辆商务车来接，一辆车正好七个人，后座还塞满了旅行包。他听说胡鋆也去李家村，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李建国赶紧冲他挤眼睛，挤得脸都快要抽筋了。叶范瞄了一眼就明白了大舅子的意思，不动声色地让胡鋆上了车。 一路上李远热情地向胡鋆和袁亭介绍家乡，叶琳懒洋洋地看着窗外，被问到什么时才简单说上两句，叶范不禁从心里叹了口气。 车子一进村口，许多小娃娃们就闹哄哄地扑了上来，嚷嚷着要吃喜糖、要看新娘子。叶琳把跑得跌跌撞撞的一个胖妞抱起来，又给小孩子们一人发了一根彩色棒棒糖。逗着这个胖妞，她的脸上难得出现了笑意。胡鋆凑过去问：“这是你哥家的孩子？” “不是，这是我家邻居阿芹的女儿，阿芹是我小时候的玩伴。” 胖妞一只手拿着棒棒糖，一只手勾着叶琳的脖子，高兴地喊：“姨姨，亲亲。”叶琳就去亲她红苹果似的胖脸蛋。她一回到李家村，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了。 胡鋆在李家受到了最高级别的接待，这与他是袁亭这边唯一过来的亲友有关，更与大舅大舅妈给大家的明示暗示有关，要不是李远死命拦着，外婆都打算给他一个大红包了。她老人家看胡鋆那是哪哪都好，长得精神，是个医生，还就在清原，简直和我家琳琳是天生一对嘛！李建华更是从上到下地打量胡鋆，还想要打听他的家庭情况，幸好被叶范制止了。 胡鋆自己也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动静，他觉得这样简直适得其反，叶琳肯定更不要理他了。婚礼第二天他就要离开了，走之前他想找叶琳解释一下，自己本不想给她惹出这么多麻烦的。 一大清早他就到处找叶琳，昨天他作为女方的唯一代表，被敬了不少酒，现在头还有点晕。找了一圈才在院子角落的鸡栏那边看见了她。叶琳穿着家常的棉袄，头发简单扎了个马尾，正在给鸡撒小米。她的样子和在北京时完全不同，就像是个纯粹的村里姑娘，身后还有灶间飘出的袅袅白雾。 胡鋆突然又不知该解释什么了，自己其实就是想让叶琳的眼光落在自己身上的，不管用什么方式也好。 叶琳喂好了鸡，回过头来和他说早上好。院子里逐渐热闹起来。 吃完早饭，叶范开车送胡鋆去清泉县坐大巴，车子开到半路，他突然问：“你喜欢我的女儿？” 胡鋆浑身一震，他早就看出来了，叶家是叶范当家。自己这个问题回答不好，马上就会出局，根本一点机会也没有。 胡鋆认真地说：“喜欢，我想追求叶琳。” 叶范的第二句话挺无厘头：“你早晨看见琳琳喂鸡了吧？” “呃。看，看见了。”胡鋆觉得叶范的思路好跳脱。 “那你看见她还撒了几颗糖吗？琳琳以前养过一只爱吃糖的小鸡，后来走丢了，她一直记着，以后每回喂鸡都撒糖。她太长情，我们做父母的也无可奈何。” 胡鋆算是万花丛中走过的，马上明白了叶范的意思。“叶琳以前有过男朋友？” “嗯，算是吧，没什么人知道。” “叔叔你放心，我也想过，叶琳这么好，以前怎么会没有男朋友。如果她能接受我，我一定会好好爱护她的。” “我希望她能忘记过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你要是真心喜欢我的女儿，我也祝你心愿成真。希望你多点耐心，我的女儿心是最软的。” “我明白了。”胡鋆感到很高兴，得到了叶范的鼓励。 叶范就是再细心，也没想到自己刚才打的那个比方是如此准确，他的女儿就是对一只爱吃糖的小鸡长情至今。

第八十九章 首战 七重关上，罗嘉开始着手整编原来重明的队伍，这百年来重明主管云山战事，他手下的战斗队伍最多，战力也最强。突然发生主将投敌这种颠覆的事情，不少人现在还不能接受。幸好几个主要的将领目睹了重明入梦的全过程，对于他暗害迦楼罗王的事实深信不疑，都表示会全力配合罗嘉。 罗嘉打散原来的战斗编制，重新组建了三支队伍，每队有近百名神族。他亲自带一支，让青灵带一支，丹翼兄弟带一支。原来的各队队长都分配进了新的队伍。罗嘉向他们说明，这么做是为了最大限度地抵消重明对云山排兵布阵的预测。大家看见罗嘉连几个重明原来的近卫都留下了，并不是想排挤旧人，也就都服从了罗嘉的安排。 罗嘉抓紧时间，带着三支队伍开展战术配合的训练。他做这些事并无生疏之感，反而越做越得心应手。他处事公正，威仪日增，令跟随他的神族心悦诚服。 龙莹盈的炼丹水平在天界也是可以排上号的，她加入云山丹房以后，很快就被丹师们奉为临时的主持。丹炉内的火焰日夜燃烧，一瓶瓶丹药被炼制出来，再连夜送往七重关。 除了她以外，这次来增援的天界神族还有十几人，都是像龙东亭和夜十六这样的少年英豪，他们来这里增援，大多是各大部族专门送到战场上来历练的。 战场的另一边，蛇族发动了几次小规模的进攻，都由孔翎带队挡住了。这些进攻更像是对关内战力和战法的试探，孔翎坚持让罗嘉先不出战，不让对方有机会刺探他的虚实。 罗嘉很明白，大战是无法避免的，自己只能尽快做好准备。他希望能尽快结束战事，好赶上叶琳的毕业典礼。 蛇妖的一次大规模进攻在数日后爆发了。 七重关前已下了重重禁制，令蛇妖巨蟒无法再从地底穿过关口。蛇妖们这次铺排了很大的阵势，一条赤蟒打头，后面领着数条巨蟒，周围还跟随着数千小蛇怪，个个喷吐红信，战场上弥漫着一层粘稠的红雾。 “交给你了。”孔翎拍了拍罗嘉的肩，这次他会守在关上。 罗嘉郑重地点点头，这是他第一次正式领军出战。 丹翼兄弟的战队先起飞了，这个战队里几十名神族都是飞翔速度特别快的鸟类。四只黑鹰带队从关上飞下，蛇妖们知道这是新鹏王的近卫，都警惕起来，防备着大鹏金翅鸟的出现。 丹翼他们先像以前每一次进攻那样低飞而去，蛇妖们随之做好了近身肉搏的准备。没想到等接近蛇妖的战阵时，丹翼突然带队振翅而上，飞到了整个战阵的正上方。 蛇妖们茫然地抬头望天，不下来打吗？那我们就要爬墙进关了啊。 最奇怪的事发生了，丹翼发出号令，整个战队把携带的丹药全都扔了下去。蛇妖们看见一颗颗丹药在阳光中落下，简直整条蛇都蒙圈了。这不是给我们送伤药补给吧？云山能这么好心？也不可能是毒药吧？我们自己浑身是毒，给我们送毒药就是送糖豆啊！ 蛇阵后面传来重明声嘶力竭的喊声：“快躲开！是炸药！” 转瞬间几百颗丹药已经在蛇阵中炸开了，登时就炸死了数百小蛇怪。几条巨蟒也受了重伤，在地上痛苦地打滚。打头的赤蟒妖力最高，但他的身躯最为庞大，虽然连连躲闪，也被炸得皮焦肉烂，怒吼连连。原来排得整整齐齐的蛇阵一下子被炸乱了。 这是罗嘉从地球上的战争得到的启发，空中部队本来就应该以轰炸为主嘛。他和龙莹盈反复研究长河炼丹时引起的爆炸，终于炼出了这些丹药。可惜材料难寻，这种规模的轰炸目前也只能做到这一次而已。重明见过长河炼丹，他最先反应了过来，不过也来不及了。 出其不意，罗嘉已经给了蛇妖一次重击！ 赤蟒愤怒地向天空喷吐大量的毒雾，丹翼的战队却在扔下炸药后迅速高飞撤离了。罗嘉按兵不动，等赤蟒喷吐的毒雾渐渐褪淡之后，才带领自己和青灵的战队飞下了七重关。 这两支队伍里选的是战斗经验最丰富、神力也最高的神族，他们冲进已经七零八落的蛇妖战阵，刀枪齐出，趁乱收割受伤蛇妖的生命。他们并不四面出击，而是盯住一个方向冲锋，把蛇妖的队伍压得直往后退，前面的蛇怪在哀嚎着倒退，后面的又拥挤着想冲过来救援，战场上乱成了一团。 赤蟒怒吼着冲来，顾不上他自己庞大的身躯也碾压了不少蛇怪。夜十六带领的天界神族从赤蟒的侧面杀入战场，他们都是各族里的出色子弟，身上都带着家族给的各种法宝，勉强能扛一扛赤蟒的毒雾。 夜十六的小队不和小怪缠斗，直接杀向一条受伤的巨蟒。这回他对寻找巨蟒的心脏有了点经验，这头巨蟒又受了伤移动缓慢，他很快就找到了位置。战场上再现夜叉的巨大法相，一叉叉进了巨蟒的心脏。 这边刚刚一得手，夜十六小队就立刻奔向下一条巨蟒，那巨蟒的眼中竟然出现了恐惧之色，连滚带爬地游开了，让出了一大片空地。没有了巨蟒的庇护，这边空地上的蛇怪被青灵带队彻底诛杀了。 不过片刻之间，蛇妖这边已经损失了一条巨蟒和无数蛇怪。赤蟒十分愤怒，赶上前来连抽带打，它在口里含了一口毒雾，想把更多的敌人聚在一起后再喷下。他毕竟妖力极高，不少云山神族避之不及，被他的身躯或是尾巴扫到而受伤。 罗嘉把自己的战队留在地面上杀灭蛇怪，自己孤身飞到了赤蟒的眼前，他轻蔑地对赤蟒挥了挥翅膀。 赤蟒实在是忍不住，一口毒雾冲着罗嘉就喷了过去。 罗嘉运神力将琉璃心抛向赤蟒的头部，自己心随意动，进入了琉璃心，龙东亭早已等在了这里。琉璃心连无间火都能穿过，根本无惧赤蟒的毒液。 赤蟒只看见一颗极小的绿色石头向自己飞来，他一边运妖力护住自己全身，一边凝神看那到底是什么。他的眼睛睁得极大，刚看见眼前突然凭空跃出两人，下一个瞬间一把黑刀和一支银枪就深深刺进了他的两只眼睛。这成了他在这个世界上看到的最后影像。 赤蟒狂吼了一声，仰天喷出了最后的毒液，这是他垂死的一击，毒液铺天盖地倾泻下来，覆盖了整个战场。 “一起死吧！”怒吼声中，他巨大的身躯倒了下来。 战场上的神族也无法淡定，绝大多数神族都无法抵挡住赤蟒的毒液，这一刻是受伤还是战死，就看个人的造化了。 七重关上飞出五色云霞，及时覆盖了整个战场，赤蟒的毒液落在云霞上，发出难听的滋滋声。孔翎屹立在关上，不动如山，用全力支撑着五色神光。罗嘉在战前把五色神光还给了他，就是要他防备赤蟒这种无差别攻击的。 “撤！”罗嘉清朗的声音传遍战场，所有神族分不同方向，在神光的掩护下迅速撤离了。片刻后神光一暗，赤蟒的毒液这才洒落到战场上，所到之处尽成焦土。 孔翎再难支撑，他倒在了七重关上，五色神光飞回到他头顶，温柔地罩住了他。

第九十章 祝捷 赤蟒死了，蛇妖阵营大乱，疯狂地往后逃跑，罗嘉下令不用追赶，只把战场上受伤动不了的蛇怪全部杀了。 这一役是云山此次开战以来最辉煌的一战。他们杀死了一头赤蟒，一头巨蟒，蛇妖、蛇怪无数，蛇营后退千里，暂时放弃了攻打七重关，而云山不过有数十人受伤而已。 战场上先是有小声的说话声，逐渐就出现了大声的欢呼，最后欢呼声响彻了云霄。 “鹏王！鹏王！鹏王！”呼喊罗嘉的声音越来越响。孔翎在七重关上也听得清清楚楚，他的嘴角露出了微笑。“迦楼罗哥哥，你的儿子很厉害啊。” 罗嘉飞到空中，金色翅膀在云山众神的头顶掠过，大家的欢呼声更响了。他却飞回关口，拉起了孔翎，两人一起站在了七重关上。 每个飞回来的神族都向恭敬地向两人行礼，原来跟随着重明的将领和近卫也不例外。孔翎真想踢罗嘉一脚，知不知道这是多好的收服云山众神的机会啊，你拖着我站着是怎么回事？可惜他用五色神光护卫全场，耗费神力太大，现在还浑身发软，无论如何挣不脱罗嘉的手，只好在肚子里暗暗骂人。 大家休整了一夜，第二天所有战队队长和重要的人员都聚齐了，他们要检讨此役的得失，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次大胜，主要是打了蛇营一个出其不意，用炸药先摧毁了它们一半的战斗力。不过我们的材料也用尽了，以后不太可能再这样进攻了。”罗嘉总结说。 “还能收集这样的材料吗？或者去大量的购买？”一个队长对昨天这场轰炸非常兴奋，觉得简直是发现了对付蛇族的秘法。“蛇族大多在地面游走，飞不起来，用炸药是最有效的，我们自己的伤亡也很小。” 龙莹盈和雪衣摇头，两人已经就这个问题讨论过了。“炼制这些丹药所用的材料不算珍贵，所以我们才能做了这么多，不过这种材料生长成熟的时间要好几年，我们目前能收集到的材料都用掉了，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大量做出来了。这材料不贵重，各处丹房也就不会种植或是囤积，想买也没地方买去。我们现在已经开始大批量种植，不过最快也要过三年才能用来炼丹。” 不少人发出了遗憾的叹息声。 罗嘉说：“还是要多谢龙姑娘和雪衣长老，他们在短时间内收集材料，炼制丹药，我们这次才赢得这么漂亮。” 龙莹盈的脸红了，她很高兴听见罗嘉夸奖自己。 昨日战局的另一个关键点就是孔翎了，他用五色神光笼罩了全场，这也是云山此役无人战死的根本原因。以往每一条赤蟒的死，都是要用数十个云山神族的性命去交换的。龙东亭对这种神奇的光非常好奇，他问孔翎说：“如果你可以用这种神光护卫全场，那场上的战士们岂不是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了吗？” 孔翎说：“那怎么可能，那样做我的神力耗费太大，支撑不了一时片刻就要倒下了，还得麻烦你们来救我。不过，以前我不这样做，是因为如果我倒下了，就没人领头战斗了，现在有罗嘉在，如果战术需要，我还可以继续这么干的。”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罗嘉，恨不得马上退居二线的样子。 罗嘉却说：“蛇妖们上了一回当，下次不会了。孔叔以前从来没用五色神光护过全场，所以这在重明的思路里也是个盲区，不过我想以后他一定会把这一点考虑进去的。” 这种说法，连孔翎也觉得很有道理。 琉璃心是罗嘉的秘密，孔翎默契地没有谈论这个。虽然昨日罗嘉和龙东亭一黑一白两支神兵凌空刺死赤蟒的情形已经被无数神族传诵，但当时他们所处的位置太高，大家又都在紧张的战斗中，没人看清这两人是怎么凭空出现的。 传信鸟飞来了，是尾随蛇营的侦察兵送来的消息。 孔翎把消息打开了看了，他兴奋地站了起来：“蛇营已退后千里，看来暂时不会再进攻了。” 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屋里的气氛更加轻松了。孔翎大致分配了一下后面的任务，各队依次回云山疗伤和休养，休养好了就回七重关继续戍守。侦察兵们随时回报蛇妖的讯息，丹房和器房继续抓紧准备各种丹药和法宝。 大家纷纷答应着起身，这次云山伤员很少，又能够分批回云山休息，所有神族的心情都很好，七重关下摆起了庆功宴。 孔翎和罗嘉并肩伫立在七重关上，注视着关下众神开怀畅饮的样子。他说：“罗嘉，刚才虽然总结了那么多成功的关键点，但有一点你始终没有提及，那就是这场战争的策划。虽然有我的参与，但基本上从头到尾都是你的计谋，你确实有很高的天赋，我觉得这种天赋甚至超过了你的父亲。” 罗嘉说：“您过奖了，我和父亲相比还差得太远。” “迦楼罗哥哥立心极正，不太会考虑战场上的计谋。他的神力的确远高于目前的你，所以他可以仅凭正面进攻就击杀赤蟒。但你的神力在修习了凤凰涅槃之术后会进阶得非常快，再辅以出众的计谋，将来你的成就一定会超过你的父亲。” 罗嘉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一定会击杀重明，这是我欠父亲的。” 孔翎听出了他的未尽之意，怒道：“只击杀重明就结束了吗？云山呢？” “以前没有我的时候，甚至连父亲也没有的时候，云山也一直存在。” “那不一样，你天生就是云山之主！” “不，我生在人间，人间才是我的家。”罗嘉针锋相对地说。 “人间有你什么牵绊？”孔翎的凤眼危险地眯了起来。 罗嘉知道在神族眼中，人类不过是一只只蝼蚁。他平静却又坚决地对孔翎说：“人间有我最爱的人，她名叫叶琳。要是云山有人伤害了她，我就荡平云山；要是天界有人伤害了她，我就覆灭天界。就是要我成魔，我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孔翎气得发抖，但他能看出罗嘉说的是真心话。谁要是伤害了这个叫叶琳的姑娘，罗嘉真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刚才就是罗嘉对他明明白白的警告。他愤怒地长啸了一声，抛下罗嘉向云山飞去。 孔雀大明王的彩色尾羽在空中划过，不少神族抬头仰望。一只云鹤在关下的庆功宴上喝了不少仙酒，晕晕乎乎地说：“你们看大明王多高兴啊，好久没见他显过真身了。” 旁边的神族附和他说：“就是就是，刚才大明王还高声大笑呢，我们都听见了。” 关下的众神族一片笑声。

第九十一章 争吵 罗嘉在七重关上站了一会儿，就被关下的神族喊了下去，他们纷纷举杯要敬罗嘉的酒，罗嘉推辞不得，只好一杯杯喝下去。虽然金翅大鹏鸟的酒量极大，喝到最后也觉得有点头晕。 众人还不放过他，打算再来一轮，他们对这位智勇双全的新鹏王十分景仰，不少人向丹翼打听能不能加入罗嘉的近卫队。 罗嘉又喝了几杯，感觉实在不想喝了，就把丹翼兄弟留下来挡酒，自己向关后的一座小山上走去。他打算进入琉璃心修炼一会儿，驱散自己的酒意。 夜风凉爽，罗嘉的脚步也很轻快，无论如何，这次首战告捷，罗嘉心里也非常痛快。他回想着自己用黑色长刀刺入赤蟒巨目的那一刻，只觉心潮激荡难平。 前方树林里隐隐约约传来争吵的声音，听着像是一男一女。罗嘉心想莫不是情侣吵架，自己可别被当成听壁脚的了，正转身要走，那两人的声音却突然大了起来，似乎说到了重明的名字。罗嘉犹豫了一下，又向前潜行了几百米，终于看清了两人的样子。 原来是朱鹮和白鹇在争吵，这两人都曾是重明的嫡系。朱鹮是重明的近卫队队长，职责类似于丹翼。白鹇虽然是女子，却骁勇善战，是重明嫡系战队的一员名将，最多时曾统领过近百名云山神族，她的战队是重明对抗蛇妖的主要力量。这两人在云山相识相知多年，又都是重明最亲近的将领，罗嘉早就听说他俩是一对情侣。 这次罗嘉重新改编战队时，为了安全起见，拆散了重明的近卫队和嫡系战队，把他们分到了不同的战队中，有些还另派了任务，暂时离开了七重关。但朱鹮和白鹇的战斗力都可以排在云山前十，大战在即，罗嘉没舍得放弃他们，把两人都编入了自己的战队。 白鹇的声音在夜风中传来，听着有些愤怒。 “朱鹮，今天关下摆庆功宴，你跑到这儿来做什么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喝酒的，阿鹇，你怎么也不去？” “因为我一直跟着你啊。” “跟着我做什么，我待会儿就回去了。”朱鹮呵呵笑着说。 “回哪里去？回我们的家，还是回蛇营去？” 朱鹮怒道：“你怎么胡搅蛮缠，这是在胡说什么！要是有人听见，可会怀疑的。” 白鹇说：“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明白。你难道不是想趁着大家都在庆功宴上的时候溜到蛇营去吗？我看见你联系原来的手下了，他们有几个人听了你的怂恿，待会儿会到这里来和你会合，不是吗？如果你坚持我是胡说，那我俩就在这儿等着，等你的手下来了，看他们会说什么。” 朱鹮的脸色变了，他冷冷地说:“他们肯定会以为，你要和我们一起走。” “朱鹮，你疯了吗？投身蛇营，天界千峰万岛都不能容你。你难道想像重明一样做条丧家之犬吗？！” “你住口！你怎能这样说重明长老，他对你我有知遇之恩啊。他把我们俩从内修院众多小弟子中选出来，又培养我们独当一面，成了他最亲近的将领，这几百年来的恩情，你怎么能说忘就忘！” 白鹇的语气变得温和了，她柔声劝说道：“这些我当然没有忘记，但这次重明长老是大错特错了，云山和蛇妖是数万年的世仇，他帮着蛇妖对付云山，我们又怎么能助纣为虐呢？” 朱鹮也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他说：“为什么我们云山和蛇妖是世仇呢？这还不是天界赋予我们的仇恨！我以前也和你说过，天界并不在意云山的牺牲，他们只在意自己过得好就行了。重明长老是希望能重新划分各界的资源和势力，让我们云山真正可以自主。阿鹇，你也和我一起走吧，我本来也舍不得离开你的。” 白鹇说：“为了能真正自主，就要和蛇妖联盟吗？只怕到时候云山变了蛇窝，你和重明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阿鹇，我们两个为云山也战斗了这么久了，你看见过一次天界的神族真的全力来帮忙吗？他们偶尔派几个小家伙过来，不过出于锻炼新手的目的。你还记得我们俩是怎么好上的吗？是你受了重伤，我帮你疗伤，那一次，你在洞府里足足躺了一个月！” 白鹇的杏核眼中波光粼粼，她说：“阿鹮，我怎么会忘记你对我的好？我们云山上的情侣不都是这样的吗？你帮我疗伤，我帮你迎敌。蛇妖要是想杀你，就得先杀了我！可你现在在做什么？你是要投向蛇妖的阵营啊，下次在战场上，你是要帮着蛇妖来杀我吗？” 朱鹮失望地后退了两步，“我就是知道说不动你，才打算自己离开的。阿鹇，现在你无法理解我这么做是为什么，将来会理解的。你等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白鹇气愤地说：“其实我现在就能理解你。别说那些虚的了，蛇妖许了你什么好处？云山之主是吗？” 朱鹮一愣，他强撑着说：“不为这个，我为的是和重明长老的情义。” “情义？重明和迦楼罗王有千年并肩战斗的情义，他还下毒害死了迦楼罗王呢！”白鹇大声说道。 旁边的树林里一片杂乱的响声，几个朱鹮原来的下属几乎是从树丛中跌了出来。他们吃惊地问：“是真的吗？重明长老毒死了迦楼罗王？” “我和朱鹮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重明自己承认了杀害迦楼罗王。不信你们问他！”白鹇指着朱鹮说。 朱鹮无法解释，他支吾着说：“应，应该是个意外吧。” 那几个人都愣住了。重明当日匆匆逃命，并没有来得及带上自己的亲信，他的近卫队是最崇拜他的，被朱鹮一劝说就同意去投奔重明。不过，他们只是认为重明和云山有了观念上的分歧，相信重明是正确的，但绝没有想到过重明竟然暗害了迦楼罗王。而战前为了安定军心，不让重明的部队更加惶恐不安，长老会也没有向所有神族公布这个消息。 一个近卫说：“重明对我有恩，但迦楼罗王对云山恩情更大。没有云山，也就没有我。”他站到了白鹇的旁边。一个人开了头，另外几个人也走了过来。刚才他们见朱鹮、白鹇争吵，暂时隐身在树林里没有出来，没想到听到了这样惊天的秘密。 白鹇说：“朱鹮，跟我回去吧，你也是被重明骗了。鹏王年纪虽小，却智慧宽厚，你看他根本就没有打压过我们。你向鹏王说明情况，他会原谅你的。” 朱鹮的脸青得都发黑了，他讥刺地说：“阿鹇，只有你才会这么想。我们跟着重明长老这么多年了，鹏王怎么会真正信任我们。尤其是最后这百年，多少战斗任务是你去完成的，云山节节败退，你又怎么能逃避责任。不过是等眼前的危难过了，再来和你算账罢了。” 白鹇说：“那我就等着。我确实没有看出重明的阴谋，有些战斗刚刚开始他就让我撤退，有些战斗蛇妖好像提前知道了我们的部署。但我每一场仗都是尽全力去打的，我问心无愧。”

第九十二章 叩关 罗嘉从树后站出来，给白鹇鼓掌。 鼓掌是人间界的动作，面前几个人看得莫名其妙。不过罗嘉一出现，不但朱鹮立刻显出真身作势欲逃，就连白鹇身边的几个近卫都紧张起来，不管怎样，他们刚开始时的确是想叛逃的。 罗嘉对朱鹮说：“你想走就走吧，今天不杀你。” 朱鹮的腿有点发软，他勉力飞上了天空，振翅欲飞。 白鹇大喊了一声：“你等等！”她也飞上天空，从口中吐出一枚暗红色的珠子，扔给了朱鹮。 朱鹮脸色大变，衔着珠子的长喙不停颤抖。 白鹇说：“这是你的本命法宝，你带走吧，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下一次再见面时，你不用手下留情。” 朱鹮一声怒吼，直奔关外而去。 白鹇落下地来，和几个近卫一起给罗嘉行礼，她的脸色还是很不平静。罗嘉笑着说：“这下好安排了，从明天起白鹇去带领丹翼兄弟那一队吧。他们一直吵着要回我身边来。” 白鹇十分吃惊，她一时说不出话，罗嘉把她扶了起来。 “都回去喝庆功酒去吧。” 白鹇和其他几个近卫飞走了，在空中还不停回头看罗嘉。 龙东亭、夜十六和龙莹盈也从树林里走出来。龙东亭说：“看你逃酒特地来捉你的，没想到看了这么一出好戏。唉，你怎么不杀了那个朱鹮啊？他战力还是很强的，小心战场上给你惹麻烦。” 罗嘉解释说：“今天杀他，白鹇和其他几个近卫就算不拦着我，心里也会很不舒服的，他们都是重明的嫡系，一起战斗了那么多年。尤其白鹇还对他有情。我想白鹇宁可他日战场上相见，她亲自取了朱鹮的性命，也不愿意看见朱鹮被我所杀，死在她的面前。” “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让我看看行不行？”龙东亭已经有了几分酒意，上来摸罗嘉的脑袋，被他一巴掌打开了。 罗嘉拖着龙东亭说：“不是要喝酒去吗？我现在清醒了，这就走吧。” 夜十六突然问：“你刚才拍巴掌是何意？” “就是赞同的意思，而且是很赞同，很欣赏。”罗嘉思索着说。 夜十六对罗嘉拍了几下巴掌。 罗嘉心里一热。 龙东亭也有样学样地拍了几下，勾肩搭背地把罗嘉和夜十六拽去喝酒了。 龙莹盈看着前面三个人连体婴一样走路，唇边的笑意忍都忍不住。要是大家能一直这么开心就好了，弟弟、罗嘉和夜十六都很有本事，不过我也不差啊，等我把赤蟒的内丹炼成罗嘉可进阶的丹药，他们也会给我鼓掌吧。 七重关上暂时进入了休整状态，罗嘉在关上修筑工事，安设禁制，也主持日常的训练。他本来想趁这难得的休战间隙回一次人间看看叶琳，但上次孔翎一怒飞回了云山，他就只能留在关上镇守了。 既然留下了，罗嘉就打算定心修炼，争取能有更大突破。原先的两次胜利都有取巧的成分，蛇妖们吃了亏，也会吸取教训，未来的仗会更难打。想要有更多胜算，就要有更高的神力。他白天处理战事，晚上就进入琉璃心修炼，逐渐把自己的神力稳定在了归玉诀的四层后期，等待着冲击五层的时机。 正在这个时候，龙莹盈给他带来了好消息，她用赤蟒的内丹，炼成了三颗可以帮助罗嘉进阶的丹药，喜孜孜地给罗嘉送了来。 玉瓶中盛着三颗小小的赤红色丹药，罗嘉把它们倒出来看了看，问龙莹盈说：“这个怎么用呢？” 龙莹盈说：“赤蟒的剧毒也是难得的炼丹材料，尤其对你有用。传说中大鹏金翅鸟一天要吃五百条毒蛇，再以自身神力对抗蛇毒，借此提高自己的修为。赤蟒的剧毒为蛇族之最，用它的内丹炼出的丹药，可以帮助你在进阶时冲关。” 罗嘉皱着眉头说：“我从来没吃过蛇，更没吃过毒蛇，这能行吗？” “当然可以，你是金翅大鹏啊，我炼丹前和大明王、浮生长老都商量过，还传信去问了我的师父，都说这个办法可行。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你每次还是只吃一粒吧。” 罗嘉看着龙莹盈期待的眼神，把玉瓶放进了怀里。 “那我下次要进阶的时候试试。”罗嘉倒不是害怕，而是觉得有点瘆得慌，他难以想象自己去吞吃一大堆软绵绵滑腻腻的蛇的样子。 龙莹盈看他收下了丹药，笑得眉眼弯弯。她研究这个丹方许久，把浮生典籍院里相关的书都翻遍了，多次尝试后终于成丹。能帮助到罗嘉，她感到非常高兴。 罗嘉向她道谢，她鼓足了勇气说：“不用谢我，能为你做点事，我很开心。”说完不等罗嘉回答，转身就离开了。罗嘉在后面还能看见她红红的耳朵。 罗嘉总不能追过去说，你不要再为我做什么了，我可不喜欢你，他烦恼地抓了抓头发。上次罗嘉借臂钏已经暗示过自己有女朋友了，现在看来龙莹盈是打算无视这一点。罗嘉心想，下次只好明明白白地拒绝她了。 罗嘉进入琉璃心，打算好好修炼。 过了几天，七重关下有人叩关，来人自称赵穆青，指名要见鹏王。 赵穆青穿一身青色长袍，浓眉环眼，长相十分威武。他对守门的神族说：“我来自蛇族，想和你们鹏王谈谈。”关口的神族马上严阵以待，同时放出了传信鸟。 赵穆青主动往关外走了数百米，悠悠然踱起步来，让守门的神族不要太紧张。 罗嘉正和几位队长、天界神族在一起商讨战法，读了传信鸟送来的信，就把赵穆青来叩关的事告诉了大家。 “我去见见这个赵穆青吧，不知这又是什么诡计。” 夜十六说：“我听族长说过，蛇族不像我们天界这样各自为政，他们是有一个蛇王的，名字好像叫做王应悔，只是他一直闭关修练，从没人见过他的样子。赵长青和赵穆青两兄弟经常代表王应悔出来发号施令，这两人可以说是蛇族的核心人物了。如果真是赵穆青来了，可不能轻敌。” 罗嘉问：“这两兄弟各有什么本事呢？” 夜十六说：“赵长青相当于蛇族的大元帅，是领军之人，赵穆青应该算是他的军师吧。” 白鹇补充说：“近千年来，赵长青只在和云山的战斗中出现过两次，每次我们都是伤亡惨重，硬靠着迦楼罗王的神力才能暂时逼退他。这个赵穆青根本就没上过战场，我们就更不知他的底细了。” 龙东亭说：“不会这么厉害吧？如果真是这么厉害，那迦楼罗王去世的这百年间，赵长青为什么不趁机灭了云山呢？” 罗嘉写好了玉符，让传信鸟回云山送信。他站起身来说道：“估计是因为赵家兄弟根本就不想摧毁云山吧。” “那他们想要什么？” “去问问就知道了，赵穆青不就在那里嘛。”罗嘉带头向关口走去。

第九十三章 谈判 赵穆青正悠闲地在关外空地上踱步，他看见罗嘉带着数人飞出关口，就微笑着上前打招呼。 罗嘉这边的神族十分戒备，各自都抓住了自己的法宝，丹翼兄弟更是把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不肯漏过赵穆青每一个微小的动作。 赵穆青对这边的防备却不以为意，他对罗嘉说：“您就是新鹏王吧，我这次来是希望能够和您谈判的。” “我们之间难道还有什么可谈吗？”罗嘉很诧异。 “那我就不绕弯子了，蛇族希望能和云山一起，重建天界的新秩序。”赵穆青轻轻挥手，一缕白烟从他身前升起，很快在空中凝成了一幅巨大的天界地图。 “天界并无首领，数千个岛屿上有不同的神族，不同的派别，也有不同的处世规则。云山也不过是天界一岛而已。谁也没有规定过，云山就一定要对抗我们蛇族。我们所求不过是脱离地沼火池的极恶环境，重新找一片有灵之地，让后代子孙可以更好地修炼而已。云山如果不和我们战斗，也早就可以逍遥自在，又何必让一代代的云山神族为天界其他神族白白牺牲呢？” 赵穆青的这番话，很是蛊惑人心。他又指了指天界地图上的几个点。“这几个都是我们已经攻下来的岛屿，虽然灵气不够，但物产却极为丰富，足可供云山享用千年。我们愿意用这些岛屿交换，请鹏王给我们让一条路出来，后面的仗就让我们和天界去打，云山自可在旁边看着，谁死谁活都不与你们相关，就像这数千年来天界对你们所做的一样。” 罗嘉说不出赵穆青的逻辑哪里不对，但他骨子里对蛇族的厌恶，让他直觉这是个陷阱。 “我不愿意。”罗嘉一口回绝说。 赵穆青没想到罗嘉连一个问题都没问，一秒钟都没想就回绝了他。他也有点吃惊。 “为什么，这对云山有百利而无一害啊。鹏王不是应该为云山的大局考虑吗？” “没办法，你们的样子长得太丑了。”罗嘉露出一个恶心的表情。 关上笑声震天。一个声音起哄说是啊是啊，我好歹还是只仙鹤呢，可不能和蛇族联盟，和你们站在一起太不协调了。 赵穆青的浓眉一挑，又迅速镇定下来，对罗嘉说：“我还可以把重明交给你。” 罗嘉看自己刚才的举动没能激怒赵穆青，明白这个人没有那么好对付。他也认真地回答道：“重明已经是个废人了，我要他做什么？再说他中了噬心散，活着比死了还难受。你把他交给我，是想让我帮他早点解脱吗？” 赵穆青明知罗嘉恨不得马上把重明抓来碎尸万段，看见罗嘉镇定的表情，也不禁疑惑了一小会儿。 两个人各过一招，不分胜负。 赵穆青冷笑着说：“鹏王说的话真的算数吗？要不要和孔雀大明王再商量一下？” 罗嘉心想你以为我想当云山之主啊，还拿这话来挑拨我。他笑笑说：“我已经给大明王送信了，如果你愿意再听我们拒绝你一次，等大明王到关上的时候你再来。” 赵穆青看罗嘉滴水不漏，唰的一下收了天界地图。 “鹏王，那我们来商量另一件事好吗？” “你事情好多啊。”龙东亭忍不住插了句嘴。 赵穆青理都不理他，直接对罗嘉说：“鹏王打了两次胜仗，莫非就以为我蛇族的实力不过如此？其实不过是我们没有投入精力罢了，如果我们真的做好准备与你对阵，你又能保住云山多少人的性命呢？”他指了指罗嘉身后的神族们。 “这些神族，可能都会因为你今日的固执而死在你的面前。” “杀敌而死，死得其所！”丹翼大声说。 罗嘉示意丹翼冷静，他问赵穆青，“那你是何意？” “与其两军对阵，双方都会有伤亡，不如我们单挑吧，我和我哥哥赵长青，对阵你和云山另一人，你可以自己挑选伙伴。如果你们输了，就让出道路袖手旁观；如果我们输了，蛇族退回天界通道处，百年内不再进攻天界。” 赵穆青怕罗嘉又不经思考一口拒绝，马上补充说：“鹏王总不想踏着云山神族的血迹前行吧？” “不想，可你提的这个建议我要和大明王商量才能答复你。” “可以，不过可不要商量太久啊，如果不接受赌约，我们会在七日后进攻。你们现在种下的材料反正也不能这么快长成，没有了炸药，你们可没有多少胜算呢。”赵穆青狡猾地笑了笑。 罗嘉在心里骂了一句该死的朱鹮，这个情报一定是朱鹮带过去的。 赵穆青施施然地走了，还向关上挥手致意。 龙东亭眼珠直转，想偷袭一下赵穆青，这可是对方的核心人物，要是能杀掉了是个极大的胜利。他身形还未动，罗嘉和夜十六一人揪住了他一只胳膊。 “唉，你俩干什么。”龙东亭低声嚷嚷。 “你要是动了，现在就死了。”夜十六言简意赅地说。 “怎么会，我看这家伙不像神力很高的样子。” “他的神力多高我是没看出来，不过你看他的后面。” 龙东亭什么也没看见。 “往天上看，往大里看！”罗嘉扶额说。 这下龙东亭看见了，远处一整片的天空，乱云交织间，隐隐盘起了一条巨大的青蛇虚影。 “啊，我的天！” “那不是他的元神，就是他哥哥赵长青的元神，现在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刚才我上去的确是送死，不过我还明白了一件事，看上去这哥俩你根本就打不过啊，就是我们几个都上，再把大明王加上也不可能啊。那你还考虑什么赌约？不是必输吗？” “我只是想拖两天而已。”罗嘉现在是真的在苦笑。“这会儿孔叔也不在，惹恼了他们，马上冲过来闯关，我们未必挡得住。” “他们的目标，并不是这一座关口，是希望我们能永远不与他们为敌，就是因为这个，他们才没有直接冲关。”罗嘉说：“我们先回去吧，等孔叔来了再商量。” 罗嘉把两个队长留下看守关口，加强关口的戒备，带着其他的人回到了关内。

第九十四章 单恋 胡鋆觉得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难题，他用尽了办法追求叶琳，都能算得上是百折不挠了，叶琳始终就是一句话：“对不起，我俩不太合适。” 胡鋆的医院同事们觉得太解恨了，本来胡鋆在科里几乎占据了所有未婚女性的眼光，不过值个普通的夜班，就有好几个护士来送夜宵。现在看他终于踢到铁板，个个拍手称快。 不少同事还给他出各种不靠谱的主意，浪漫派的建议他在叶琳回宿舍的路上撒满玫瑰花，或者在她的窗外升气球，气球上写上大号的我爱你。务实派的让他给叶琳买首饰，买化妆品，买包包，用人民币砸下这个妹子。温暖派的建议他天天去叶琳学校里伺候着，拎包啊买饭啊打伞啊，最好买只萌萌的小狗塞给叶琳，女孩子都喜欢萌物，肯定舍不得把狗狗扔了，一来二去的不就搭上了嘛。 胡鋆还真的认真分析了这些方法的优劣。浪漫派的不行，因为他觉得如果科里那些小护士采取这种方法来追自己，自己一定会觉得她们脑残。男女的思路虽然不太一样，但一定要杜绝叶琳认为自己脑残的可能性。务实派的也不行，胡鋆能感觉到叶琳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东西。她的衣物明显两极分化，贵的都是叶范买给她的，便宜的都是和同学逛街一起买的。叶琳对于国际大品牌和地摊货的态度是一模一样的，喜欢就用了，不喜欢就扔了。 只有温暖派的建议听起来比较可行，不过当他在叶琳宿舍下转了十几天，终于等到了任素英后，这种方法也破产了。任素英倒是挺看好他的，觉得叶琳应该考虑考虑。不过她实在是看不下去胡鋆做无用功，就好心地下来提醒他。叶琳的前男友罗嘉那就是暖男的标本，你再暖也暖不过他，说不定还让叶琳更加想他了，赶紧另辟蹊径吧。 胡鋆无计可施，在医院里就天天耷拉着眉毛。没想到他这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看在那些爱慕他的小护士眼里，都很为他抱不平。清原大学和省人民医院本来就靠在一起，那些小护士们就成群结队地来观摩叶琳，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让她们心目中的男神都栽了。 这些天叶琳觉得有那么点诡异，远远的总有几个姑娘对着她指指点点的，看过去吧还会瞪自己两眼，明明根本就不认识啊。 有一天连任素英都看不下去了，拉着叶琳走了过去，直接问道：“你们做什么？认识我们吗？” 领头的小护士也不含糊，她对叶琳说：“我们是省人医的，听说我们胡医生在追求你，你还不答应，觉得好奇怪啊，才过来看看你的。” 任素英性子直，一听就火了。“难道你们胡医生追谁别人就一定要答应啊？什么逻辑！”她对胡鋆的印象不错，要不现在就要骂神经病了。 “那当然啊，胡医生长得又帅，人品又好，工作能力又强，现在很多重要手术都是他主刀呢。”小护士满脸崇拜地说。 任素英正想反驳，叶琳开口了：“那你们看见我了，我很奇怪吗？” “呃……”小护士有点卡壳。 “难道你们是来劝我接受胡医生的追求的？”叶琳问。 “当然不是啦！”小护士们纷纷抗议，她们自己还要追求胡医生呢。 “自己喜欢就回去加油吧，祝你们成功。”叶琳一本正经地说。 任素英噗嗤一声笑了，“我说你们这么一大堆人喜欢一个人，集体活动啊？要不要成立个胡医生俱乐部啊？” 小护士们没讨到便宜，气呼呼地走了，后来她们还给叶琳起了个外号，叫怪咖研究生。在她们的小圈子里一说，个个都知道是谁。 胡鋆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的，吓得他赶紧跑来找叶琳道歉。叶琳认真地对他说：“这倒没什么，不过你以后还是别来了，你看你们同事都觉得我是个怪人呢。” “那是她们胡闹，叶琳你千万不要生气啊。” “我不生气，我看那里面还有两个小姑娘长得真不错的，要不你考虑一下？” 胡鋆苦笑着说：“叶琳，你看不上我，也别忽悠我呀。” 叶琳正色道：“胡鋆，我没有看不上你。其实你各方面都很出色的，你看我爸爸妈妈都挺中意你的。” 胡鋆说：“谢谢，但是？” “但是我心里有个人了，我没法再接受另一个了，就是这样。” 胡鋆沉默了，他知道叶琳已经对他展现了最大的诚意。 “可我听说，那个人已经离开你了，都快三年了。” “他会回来的。”叶琳平静地说，她的眼睛闪闪发光，整个人柔软又坚定，让胡鋆忍不住心动。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你心里的那个人真的不回来了，你能接受我吗？” “不能。”叶琳的嘴角露出了温柔的微笑，“我这是对你好。” “那你还不如对我坏呢！”胡鋆垂头丧气地说。 “好了胡医生，回去好好工作吧，有那么多重要的手术等着你做呢。”叶琳调侃他。 胡鋆也只好打起精神来说：“那以后请你吃个饭总可以的吧？袁亭让我好好照顾你呢。” 叶琳笑着点头：“那当然可以，我喜欢吃水煮鱼。” 袁亭气得从北京打长途来骂叶琳：“琳琳你到底要怎么样嘛！虽然胡鋆碰钉子我是很高兴的啦，但是你怎么真的拒绝他呀？他虽然看起来有点公子哥儿，但人其实是很不错的，他不靠父母，自己去当医生，还是好几个公益项目的牵头人呢。胡鋆是个很有担当的男人，你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 “他的外表很好啊，我也没被骗，我就是觉得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啦？你说你说！”袁亭的高分贝从电话线里直窜过来。 “电话里不好说啦，下次你到清原来，我再给你说。嫂子再见啊！”叶琳果断挂了电话。 任素英在旁边欲言又止，叶琳猛一挥手，“别劝我了，睡觉！”把她的话生生给憋了回去。

楔子 在击退地沼火池的蛇妖又一次来袭之后，身中剧毒的迦楼罗王，终于下定了将爱子送往人间界的决心。 忍受着剧毒发作后如焚似割的痛苦，以残躯化作纯青琉璃心，护佑爱子穿过看上去幻美无比却又销魂蚀骨的无间火海，朝人间界飞去。平日一向坚毅而威严的迦楼罗王，在漫长生命的最后时刻，目光中透出罕见的温柔与眷恋，“快点长大吧，我的孩子！守护云山和人间界的重任，我们金翅大鹏一族最后的希望，都交给你了！” 落地的大鹏不如鸡。小雏鸟懵懵懂懂地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一个低矮的大竹筐中，脚下是蓬松的稻草，四周是粗大的竹条，周围全都是毛绒绒的小鸡仔。他一边听着外面集市中喧闹的人声，一边努力在一堆叽叽喳喳的小鸡仔中挤来挤去。突然间，竹筐上方出现了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她扎着两个小辫子，小胖手上举着一支麦芽糖，阳光裹着的糖果亮晶晶的，还散发出一股诱人的甜香。 他奋力往上一跳，被小胖妞伸手捞住了。

第九十五章 转机 胡鋆本来已经绝望了，但事情突然又有了转机，这个转机还是叶瑛带来的。 七月份的时候叶瑛终于高考完了，他自我感觉不错，觉得应该能考上第一志愿：清原科技大学。放榜前这一段时间，叶瑛就像开了笼的鸟儿一样，发誓要把这些年来没玩过的东西全都玩一遍，玩到彻底不想玩为止。 李建华觉得儿子好不容易解放了，也就纵容他无法无天。她自己忙着打包收拾东西，现在儿子女儿都在清原，叶范的公司也同意他回清原工作了，她打算收拾好就搬到清原的别墅里去。以后叶范天天可以回家，儿女周末也都能回来吃饭了，李建华越想越开心，一家人好久没在一起生活了。自己以后的任务就是多研究些好菜出来给家人吃，还有就是要催着琳琳谈恋爱了。 等搬好家，叶瑛带了几个同学一起来清原，他早就和同学们炫耀过家里可以租游艇玩。几个大男生住到叶家的别墅里，每天出去划艇，把皮肤晒得黑黑的。 这天叶瑛非要展示一个高难度的动作，结果乐极生悲跌了下来，慌乱中他用手在艇底一撑，下一刻就疼得叫了起来。他的右手臂软软垂了下来，看起来像是骨折了。 叶范出差不在家，李建华一下子慌了，她刚到清原，什么地方都不熟悉。别墅区离市区又远，没人开车，难道要叶瑛捧着个断了的胳膊去挤公交车？ 叶琳跑下楼来看了看，嘴上虽然埋怨了弟弟几句，看见叶瑛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还是很心疼。她想了想，只好给胡鋆打了电话，这是她唯一认识的医生，正好这个医生还有辆车。 胡鋆接到电话立刻就赶来了，随身还带了个急救箱。他轻轻从上到下检查着叶瑛的胳膊，淡定地安慰着慌乱的李建华。 “我觉得应该不是骨折，是脱臼。我先试试复位，叶瑛就不会这么疼了，然后再去医院检查。毕竟我不是骨科医生，拍个片子检查一下比较放心。”他对李建华和叶琳说。 李建华已经在用手抹眼泪了，她说：“好，都听你的。” 胡鋆捏住叶瑛的胳膊，手法利落地帮他复了位，叶瑛扭曲的脸一下就放松了。叶琳在旁边看着，也大大松了一口气。胡鋆又从急救箱里找出棚带来，给叶瑛作了个简易的三角固定。他笑着说：“这样，路上就算不太小心也没事了。” 李建华连声道谢，就要陪着儿子一起去医院。叶琳拦住她说：“我去吧，你就别跑了，叶瑛看来是没大事儿了，再说他的腿又没坏！” 李建华想想家里还有客人，叶瑛那几个同学还在。就对胡鋆说：“今天太感谢你了，那我就不去了，我在家里做几个好菜，你一定要过来吃饭。” 胡鋆看看叶琳，笑眯眯地答应了。 医院里胡鋆熟门熟路，很快帮叶瑛拍了片子，的确是脱臼，胡鋆的处理方法也很正确。骨科医生只是重新给叶瑛包扎了一下，嘱咐他这只胳膊最近不能使力，要不会形成习惯性脱臼。叶瑛这下老老实实地答应了。 胡鋆送叶琳姐弟回家，马上成了李建华的座上宾。 在李建华看来，胡鋆这个小伙子的条件真是不错，又明显喜欢我们家琳琳，上次都追到李家村去了嘛。现在又帮了叶瑛，她对胡鋆的好感度噌噌噌地上升，很有点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的意思。 另外，她也觉得过去的几年，自己只顾着儿子，太忽略女儿了，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了清原，到现在连个男朋友都没有，简直白费了叶琳那么好的相貌！现在有个这么合适的人选放在眼前，叶琳还爱搭不理的，这不行！自己必须出手了。 李建华踌躇满志，不停地往胡鋆的碗里夹菜，胡鋆也竟然把堆得高高的一碗菜吃了下去。叶瑛吃惊地看着胡鋆说：“姐，竟然有比嘉嘉还能吃的人。” 叶琳的手一颤，紧紧地捏住了筷子。 李建华正高兴，她说：“能吃好呀，说明我做的菜合胡鋆的胃口。胡鋆啊，你以后就经常来家里吃饭，医院的食堂肯定不好吃的。琳琳开学以后，我让她每个周末都回来吃饭，到时候你们一起来。我给你多做点好吃的补补，你们医生的工作压力大，需要补充营养的。” 胡鋆嘴里含着菜，只好连连点头。李建华又给他夹了一块红烧带鱼。 “这道菜我烧得最好，孩子们都爱吃的。你尝尝。” 这是罗嘉最爱吃的，妈妈你不要夹给别人，叶琳默默地想。 好容易吃完这顿饭，叶琳主动要求送胡鋆回去。李建华一边埋怨女儿：“琳琳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哪有吃完饭不休息一会儿喝杯茶的。”一边也笑着把胡鋆往外送。她以为叶琳是想和胡鋆单独相处呢。 胡鋆也不说破，在院门口就让李建华留步了，叶琳走出好远，还觉得妈妈热切的目光黏在自己的背上。 她向胡鋆道歉，却又不太好解释自己过河拆桥的行为，只觉得十分尴尬。 胡鋆安慰她说：“我妈有时也会这样，没关系的，父母是关心你，你只要自己拿定主意就好了，他们最后总是会按你的意思来的，毕竟他们最心疼你。” 叶琳觉得稍微好受了一点，她想了想还是对胡鋆说：“真的对不起。” 胡鋆走到自己的车前，突然回头问：“你原来的男朋友，就是那个嘉嘉？” 叶琳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胡鋆说：“我修过心理学课程，看见你那时候的微动作了。” “嗯。”叶琳没否认。 “能告诉我他的名字吗？将来见到了，我好知道败在了谁的手下。” 叶琳笑了，她说：“你们最好别见面。” “连名字也不能说？”胡鋆坚持问道。 “罗嘉，他叫罗嘉。”叶琳轻声说，罗嘉的名字像一块糖一样在她唇上划过。 她对他的思念越来越深，但也越来越找不到人谈论他了。叶琳不敢和家里人谈论罗嘉，任素英又恨不得她彻底忘掉这个人，她只能在夜里轻声念念他的名字。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这么快的消逝在这世界上。 能对着一个朋友，哪怕是一个陌生人，说出罗嘉的名字，叶琳觉得自己心里有一块地方温暖起来了。还有我记得你，还有人想知道你，你的身影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胡鋆看着叶琳梦幻般的表情，觉得自己可能找对了方法。

第九十六章 坦陈 胡鋆对叶琳是十分好奇的，开始时固然是被她的美丽所吸引，到后来才发现她对外物几乎完全不关心，懒懒的样子更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叶琳不看外貌，不看背景，更不看钱财，而胡鋆正好最讨厌别人用各种条件来框自己，这让他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好的结婚对象，而不是一个完整的有独立思想的人。叶琳无视他的一切外在条件，反而让他觉得叶琳是真的把他当成一个纯粹的男人来看的。 而且叶琳是如此痴情，她就是执拗地忘不了已经离去的心上人。胡鋆一开始以为这就是个借口，毕竟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姑娘，可以说听都没听过。现在的人都很实际，不会在无谓的感情上多花时间，合则聚，不合则离，谁都不会那么顶真。自己不就是在觉得没希望的时候果断放弃了吗？ 可叶范和任素英的话都告诉他，叶琳就是这样一个姑娘，不计感情的得失，赴汤蹈火般把自己扔进爱情里，坚决不肯出来。 胡鋆简直要钦佩她了。这么漂亮的姑娘，外面这么多的诱惑，她愣是不为所动。这样一个痴情的倔姑娘，让人忍不住要去心疼她。 从心理学的意义上来说，过分痴情的人往往是出自问题家庭。她们儿童时代没有得到足够的关爱，甚至有被抛弃、虐待的经历，所以才会在成年后无意识地再造自己的童年，心理学上称之为“强迫性重复”。在成人的世界里，她们还是那个内心缺爱的孩子，害怕孤独，害怕自己不可爱或者不值得人爱，害怕被忽视或者被抛弃，所以才会爱得太多而无法自拔，就好像上了瘾一样。 可胡鋆完全没观察到叶琳有这些经历。恰恰相反，叶琳的童年过得极其得瑟，就连比她年纪小的弟弟也没她得宠，她得到的家庭之爱是非常丰沛的，也从没听说她在学校里受过什么挫折。而且叶琳也没显示出什么不自信，她连化妆品都不用！据说还经常独立出差去做课题，明显是对于自己的相貌、学业、生活都很有自信，很有把握的样子。 胡鋆先是作为一个男人迷惑了，然后是作为一个医生更迷惑了。 不过有一点他现在可以确定，叶琳像一切在爱中难以自拔的姑娘一样，非常希望能有人倾诉。胡鋆知道叶琳自己是拔不出来的，他希望能通过和叶琳谈论罗嘉，让叶琳对自己放下心防，真正走出过去的阴影。 胡鋆真诚地向叶琳建议，可以陪她聊聊她的前男友。 叶琳怀疑地看着他，胡鋆啪的一下把自己的心理治疗师证书放在了叶琳面前。 “你不是做手术的吗？那不是外科医生？” “心理医师是我自己另修的。”胡鋆显出学霸本色，“至少你可以放心我的职业操守，你和我说的话我绝对不会外传的。” 这个诱惑真的挺大，叶琳犹豫着问：“绝对不告诉我家里人吗？” “你放心，我什么人都不告诉。你这样自苦我看不下去了，就是听你倾诉倾诉。你不想我说话的时候我就闭嘴，保证不烦你。不过，你为什么只担心家里人知道？” “我家里人关心我，不想让他们担心，别的人还真无所谓，反正你说了也没人会信。” 胡鋆被叶琳说得更好奇了。“那你同意了？” “我再考虑考虑。” 胡鋆觉得叶琳有这样的态度已经很不错，完全没有一般心理病人一开始对医生的抗拒感。他表示等着叶琳决定，要是她愿意两个人就约着聊聊，然后就开车离开了。从后视镜里看着亭亭玉立的叶琳，胡鋆暗暗给自己握了握拳。 过了几天叶琳就来找他了，并不是她自己这么想来，而是生生被李建华逼过来的。 从胡鋆给叶瑛治伤那天起，李建华就天天念叨着让女儿去感谢胡鋆，还说如果叶琳不去，她就亲自去给胡鋆道谢，都开始准备礼物了。叶琳生怕妈妈去医院里闹出什么笑话来，只好答应自己去找胡鋆。李建华还给准备了一大包水果，又让叶琳一定要带胡鋆回家吃饭。叶瑛的同学们已经走了，他这两天又非常老实，李建华觉得自己有精力来管管女儿的事了。 胡鋆看着那一大包水果笑着说：“这个算心理咨询费？” 叶琳揪出一串葡萄来说：“葡萄不算，其余的算吧。”她要去洗葡萄，胡鋆赶紧拦住她自己去了，回来的时候还顺便泡了茶。这是胡鋆在医院附近买的一处房子，三室两厅，收拾得干干净净，确实是间医生的房子。 “你没住医院宿舍？”叶琳没话找话说，她还是有点小紧张。 胡鋆温和地顺着她说话，“我觉得未来城市里的房产会涨，就干脆直接买了，比租房划算。” “啊，我爸爸也这么说。” “你们家那套别墅就不错，你爸爸很有眼光，其实还可以在城里再买几处。” 叶琳笑了，“要那么多房子干什么，晚上还不是只能睡一张床。现在我家的别墅，我都觉得有点大呢。” “那要是你以后结婚了，难道不自己买个婚房？还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胡鋆慢慢地引导着话题。 叶琳说：“要是我结婚了，就在爸妈附近再买一栋别墅好了。”她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一栋别墅的价格。“那个地方空气好，常住身体健康，也有地方散步玩耍。爸爸妈妈肯定也愿意和我靠得近，等他们老了我可以照顾他们，妈妈做的饭也好吃，罗嘉很喜欢吃的。” “你家里人都和罗嘉很熟啊？我听你弟弟喊他嘉嘉。” “嗯，他可以说是在我家长大的。” 胡鋆把茶杯往叶琳方向推了推，一般情况下，病人到了这里就会情不自禁地开始倾诉，只需要稍加引导就行了。胡鋆觉得这说明叶琳对他很信任，才会这么快就放松了自己。 叶琳露出了促狭的笑容，“胡鋆，你真的不会把我说的事情告诉别人吧？” “用我的医师资格保证！” 叶琳把胡鋆面前的杯子拿走，以防他烫着自己。 “那我可真说了，你别害怕啊。我的男朋友，罗嘉，他不是人类，是一只金翅大鹏鸟。”

第九十七章 孤证 胡鋆想过叶琳是否有隐秘的心理创伤，他甚至有准备叶琳可能有比较严重的忧郁症。可他万万没想到，叶琳是妄想症患者，而且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状！ 他紧张得两手出汗，把自己的裤子都攥湿了一块。 最诡异的是，叶琳所描述的一切非常有逻辑！ “照你这么说，罗嘉是回去他自己的世界了。那他有没有可能就此离开人间，永远不回来了呢？”刚开始治疗，胡鋆不敢告诉叶琳这完全就是你的幻想，他希望先给叶琳一个概念，就是这只大鹏鸟的确有可能不回来了。如果叶琳能接受这个现实，未来还可以继续治疗。 “他会回来的。”叶琳还是那么坚决。 “他不会变心吗？爱上另一头大鹏什么的？”胡鋆自己都觉得组织语言好难。 “那他也会来告诉我一声吧。不过我觉得他是被什么事儿绊住了，或者是受伤了。”叶琳哀伤地说。 胡鋆觉得叶琳还挺理智，她没有一门心思地认为罗嘉会生死不变，只是觉得罗嘉是个有责任感的男人，至少不会把女朋友丢在半道上，看起来还有救。 叶琳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和别人讨论罗嘉，她把自己的秘密说了出来，心里感到一阵轻松。她开始吃葡萄。 胡鋆觉得叶琳的反应还好，不像很暴躁的样子，他试探着问：“你的男朋友是大鹏这事儿，还有别人知道吗？” “他们那边的人都知道吧，人间没人知道了。” “你小时候就知道？” “不知道，上了大学后他才告诉我的。” 胡鋆说：“你看啊，有没有这种可能，他走了三年，你太想他了，所以……” 叶琳摇头：“我知道你的意思，可这不是我想出来的，我也想不出来这么荒谬的故事啊。” 胡鋆心想你还知道荒谬，他开玩笑说：“以前我也认识一个女孩子，文科生，特别爱看侦探小说，还说自己陪着福尔摩斯破过案呢。” “信不信由你。”叶琳轻松地说，完全不和他较真。 “我没不信啊，那个，我是说，有没有什么证据呢？可以证明罗嘉不是人的？” 叶琳说：“他带我飞翔过，我也进去过他的小世界。不过现在他把琉璃心带走了，所以没法给你展示了。小百他们也跟着走了，要不让小百和你说会儿话，你就相信了。” 胡鋆说：“那就是完全没有证明？” “啊，存折算吗？” “银行的存折？”胡鋆不明白，为何银行存折可以证明一个人不是人。 “嗯，他把存折留下了，让我随便用。里面有好几百万，是用羽毛变的金子换的，你要看吗？”叶琳珍惜地把放在随身包里的存折递给胡鋆。 胡鋆打开存折，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叶琳不稀罕钱了。存折上写的就是叶琳的名字，里面存了将近五百万人民币。按市价都可以买十几套自己住的这个地段这个面积的房子了。胡鋆仔细地研究这本存折，看着像是真的，他也没遇到过妄想症患者还给自己伪造个证据的情况。叶琳一分钱也没用过，她是把这个存折当成纪念品收着的。 胡鋆觉得与其认为罗嘉是只大鹏，不如认为他是个富家子。“叶琳，你不觉得罗嘉把这个存折给你，就是想安排好你以后的生活吗？他可能真的不会回来了。” “不会的，这是他最不稀罕的东西了，要安排我，他肯定会给我更好的。” “比如什么呢？” “比如人参丸啊、棣瑾花蜜啊，都是能延年益寿滋润美容的好东西。哪样都比人民币强吧。” 胡鋆觉得自己暂时没招了，关键是叶琳的脸蛋红扑扑的，说到自己的爱人时眼睛熠熠闪光。她描述的世界是如此美好，整个人根本看不出病态。他也不好给叶琳开药，开了她也不会吃的。 叶琳把葡萄推到他面前说：“和你说说话我开心多了，无论如何要谢谢你。不要为我烦恼了，吃葡萄吧，妈妈早晨买来的，可新鲜了。” 也许是和胡鋆分享了秘密，她在他面前轻松多了，她还和胡鋆商量，“我妈非要你去我家吃饭，我回去就说你要值夜班啊，你可别说漏了。” “唉，你这样不地道啊，我好歹听你倾诉了半天，怎么连阿姨的一顿饭都不给我吃啊？”胡鋆抱屈地喊。 “你去我家吃饭，我妈又要盯着你问你家三代，你不烦啊？” “不烦，有饭吃就行。” “那我烦呀。”叶琳把一颗大葡萄塞到嘴里，拎起小包说：“走啦！” 胡鋆刚站起来，叶琳马上装作凶巴巴的样子说：“不许你送！”她高高兴兴地走了，觉得今天一下子解决了两个问题。 然而叶琳低估了李建华的坚持，李建华看见叶琳没把胡鋆带回来，唠叨了她一晚上。第二天竟然做了几道菜，装在保温盒里让叶琳给送去，说小胡值班辛苦，可不能再吃食堂那些垃圾了。 叶琳向爸爸求救，她赖在叶范的腿上，哼哼唧唧地让叶范去和李建华说，自己不喜欢胡鋆。 叶范难得地不支持她，他说：“爸爸不逼你，可是你也应该给自己一个机会。不喜欢胡鋆可以，你说说喜欢什么样儿的，爸爸帮你张罗。” 李建华听见了，跑进房间说：“老叶你别惯着她，小胡的条件已经很好了。这丫头就是懒，连谈恋爱都懒。你看人家对你多上心，你一个电话他马上就跑来了。不行，马上到医院送饭去。” 叶琳生气了，“我才不去，要是去了，她们医院的小护士还不知道说我什么呢。” “你自己谈恋爱，关她们什么事？谁会说你？”李建华说，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担心地问：“是不是胡鋆的花边新闻很多啊？他长得是不错。” 叶琳也不好诬陷胡鋆是个花花公子，这样有点太卑鄙了，虽然这样说没准可以让李建华消停下来。她只好再说了一遍：“我真的不喜欢他！要送你自己送。” 李建华气得指着她说不出话来，叶范赶紧把老婆拉出去了。 过了会儿叶范回来，叶琳问：“爸爸，妈妈不生气啦？” “还气着呢，中场休息一会儿。”叶范把叶琳拉到楼上的卧室里，关上了门。 他无奈地看着女儿光滑细腻的脸，这么好的女儿，怎么就迷了那一窍呢。 “琳琳，事情已经过去快三年了，你要试着接受，试着忘记啊。爸爸妈妈只希望你幸福，你明白吗？” 叶琳的泪一下子涌出来，她哽咽着说：“我不是不想忘啊，有时候我也想，他可能真的不会回来了。可我怎么也忘不了，时间越久，他的样子越清楚了。” 叶范的心揪住了，他上前抱住了女儿，轻轻拍着她的背。 “爸爸，要是有一块神奇的橡皮，能把他从我脑海里擦掉就好了。”叶琳哭够了，把头埋在父亲怀里轻声说。

第九十八章 应战 孔翎和浮生连夜赶到了七重关，罗嘉就在关上等着。他们一起眺望着远处天空中那巨大的青蛇虚影，久久没有说话。 还是浮生先开了口：“向天界求援了吗？” “已经派人去了，不过还没有回音。” “天界派别众多，要他们拿出个统一的意见，至少也得好几个月吧，云山只有七天。”孔翎对浮生说：“我想单独和罗嘉谈谈。” 浮生会意，振翅飞走了，还把周边的警卫都撤到了听不见两人说话的地方。 孔翎坐在了关口的大石上，罗嘉也走了过去坐下来。 “小的时候，我常和迦楼罗哥哥打架，我总是打不过他，”孔翎缓缓开口说，“后来有别的神族看我们年纪小来欺负我们，迦楼罗哥哥就领着我打架，一开始打不过，后来能打过了，再后来就没人敢找我们打架了。其实哥哥原本也不是后来老成持重的样子，他也挺爱闯祸。” 罗嘉静静地听着。 “我们俩一直勤加修炼，不断进阶。迦楼罗哥哥资质出众，很快就远远超过了我。我也嫉妒过，还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到外面修炼，可回来后发现哥哥的进境还是超过我，只好奉他做了云山之主。哥哥做得非常好，他身先士卒，公平宽厚，逐渐有了王者气象。天界是从他称王起，才把云山列为可以和含玉阁、须弥山齐名的仙岛。” “迦楼罗哥哥镇守云山的这千年其实我非常轻松，凡事只要按照他的指令去做就好了，不管怎么样，哥哥都在我身后。可最近百年，我十分烦恼，不知道哪个决定是对的，哪个是错的，不管是对是错，都没人帮我兜着了。” “哥哥的境界我真的达不到，也许在为云山做决断这方面，连重明都比我强。重明做的决定不一定是正确的，但是做了决定后他就一往无前，不会像我这样左思右想。罗嘉，你过来以后，我真是松了口气。” 罗嘉张口想要说话，孔翎挥手制止了他。 “我这么说不是为了把你拴住，让你做云山之主，我希望的是你能为云山做主！”孔翎指向盘踞在远方的巨大蛇影。“你有迦楼罗哥哥的血脉和传承，你做的决定我就会听从，云山上的神族也都和我一样。我们已经习惯了跟随强者的脚步。你说赌，我们就赌！你说拼，我们就拼！你说撤，我们就撤！现在是云山生死存亡的时刻，大家只听你一声令下！” 孔翎停了一会儿，又说：“如果你不愿意，你也可以命令我或者任何一个神族现在就接掌云山。” 罗嘉沉默良久，他说：“我愿意承担这责任，但和父亲相比，我还不够强。” 孔翎说：“从某种意义上说，你就是你父亲。罗嘉，去问你自己的心吧，问问现在云山该怎么办。迦楼罗哥哥会给你答案的。” 罗嘉进入琉璃心，苦思冥想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他出来的时候，赵穆青已经在关下等候了。孔翎还好整以暇地摆上了桌椅杯壶，和赵穆青在关下喝茶。 “倒没想到孔翎兄这么客气。”赵穆青笑着说。 “哪里，你们不是更客气？有重明做内应，你们这百年来本来随时可以攻破云山的。放在嘴边的肉不吃，不知是为什么啊？” “呵呵，当然是因为我们尊重云山的诸位，尤其是大明王。” “我看还是纯喝茶吧。”孔翎没想到蛇族的脸皮比身上的皮还要厚。 赵穆青一点不生气，还是笑呵呵的。 罗嘉走下关来，孔翎看见他眉目舒展，暗自松了口气，他给罗嘉也斟了杯茶。 “我赌了，不过要加个条件。如果你输了，蛇族退回天界通道处，百年内不再进攻天界，还要把重明交给我处置。”罗嘉说。 赵穆青说：“重明可以交给你，不过鹏王你真的会守信吗？如果你输了，就让出道路袖手旁观？” “要是我输了，云山就是你砧上之肉，我根本就护不住云山，又何必让云山神族全部白白牺牲呢？还不如让出通道，前面自会有其他天界神族拦着你。” “好，那我们一言为定！”赵穆青站起身来，“你们这边是哪两位上场？” 云山众神鼓噪起来，个个喊着：“我上，鹏王，让我上！” 罗嘉笑着对赵穆青说：“你看，这么多人要上呢，我要回去挑一个。” 赵穆青赶紧说：“只能是云山的人。”他怕罗嘉到天界找个厉害的援兵来，如果只是云山的人，就算是罗嘉和孔翎出场，他们兄弟也有十足的把握。 “那当然，我们什么时候比？” 赵穆青看他举重若轻，心里也有点奇怪，想着罗嘉让自己定时间，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就大方地说：“你定吧，别太晚就行。” “那七天后吧，我选出了人，总得再训练一下配合。” 赵穆青一百年都等了，七天真无所谓，点头答应了。 罗嘉和他各自起誓，保证不会违约。破誓者会受到天罚，在修炼中极难进阶，也无法使用有灵气的法宝和武器，所以神族一般都不会违背誓言。 孔翎十分振奋，他一边陪着罗嘉上关，一边不停地问：“你有什么计划，我们去哪里练习？”他好像又找回了和迦楼罗王一起战斗的感觉。 罗嘉捏了捏他的手，孔翎闭嘴了。罗嘉上了关，大声地宣布说：“我要选出最强的战士，和我一起去战斗。如果愿意和我一起去的，到大明王这儿来报个名。孔叔，你这两天辛苦点，帮我选个人出来。” “你去哪？待会儿我去找你。”孔翎问。他猜想罗嘉是有了计划，但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毕竟不知道队伍中是否还有重明的党羽。 “我去找浮生长老，查查以前的战斗记录，我父亲以前是怎么击败赵长青的，心里好有点数。”罗嘉没等孔翎答话就走了。 孔翎没办法，留下来帮罗嘉撑场面。云山神族纷纷前来报名，孔翎心想这怎么比？谁的神力也没我高啊，肯定得是我亲自上场，罗嘉又不和我说他的计划，这小子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第九十九章 迎敌 等孔翎终于脱开身去找罗嘉的时候，才发现他居然不见了。他给孔翎留了个信，让他继续选人，迷惑一下对面的赵家兄弟。罗嘉没说自己去哪儿，只说比试前一定会回来的。他带走了丹翼兄弟和浮生，还把队伍中力气大的鹫、鹰、雕这类的神族都带走了。 孔翎只好领着剩下的鸟儿在关上举行表演赛，一片叽喳声中，枪来剑往，羽毛乱飞。 赵家兄弟都懒得出来看，估计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信心。倒有不少小蛇怪像过年似的，围着关口看热闹，双方这几天是难得的和谐。 比试的前一天晚上，罗嘉才和雪衣一起飞回。孔翎已经心焦到了极点，看向罗嘉的目光不免多了几分埋怨。可更令他意外的是，罗嘉宣布说，他已选了雪衣明天和他一起战斗。 大敌当前，孔翎顾不得雪衣的面子，直接对罗嘉说：“为什么要选雪衣？除了你之外，我的神力在云山神族中是最高的，战斗经验更比雪衣丰富得多。这数百年来我都在前线战斗，而雪衣一直是在后方炼器。我知道明天这一战十分艰难，但我们总得奋力一试，选择雪衣，你是一开始就打算认输吗？” “就是因为明天这一战艰难，我才让你留下的。云山总得有个首领。”罗嘉慢慢地说。 孔翎大惊道：“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没有计划，明天纯粹是去赴死？” 罗嘉笑了，“那倒也不是，我当然会尽力一试。不过双方的实力相差太远，孔叔你也知道我们几乎没有胜算。” “那我和雪衣去吧。”孔翎说，“你留下来，守护云山。” 罗嘉严肃起来，“孔叔，你不是说要让我做主吗？这就是我现在的决定。” 孔翎没话说了，他的手紧握成拳，衣衫在轻轻地抖动。过了一会儿掉头离开了。 关里站满了云山神族，毕竟明天这一战关系到云山数万年来的荣誉和鹏王、雪衣长老的生死。大家看见大明王和罗嘉在商议，都不敢来打扰，纷纷去找雪衣。有的说上两句鼓励的话，更多的是默默拿出了自己的法宝，问雪衣是否能用得着。 雪衣颇得了几样有趣的小法宝，正开心地研究着，孔翎来了，其他神族纷纷散去。雪衣看见孔翎阴沉的脸色，呵呵笑着说：“孔翎你可不要这么小气，我的战力也不低啊，你就这么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个废物老头子？” “这怎么会，你的神力在云山也可排在前十，我是顾虑你有好些年没上过战场了。” “那我的经验也多啊，我比你多活了好几千岁呢。要说打架的次数，那还是我多！”雪衣把手里的小玩意收好了，又安慰孔翎说：“我带了不少法宝灵器，明天就一个个扔过去也能砸死那两条臭蛇，你放心吧。” 孔翎现在也无可奈何了。他也明白，虽然雪衣的战力比自己差，但两人之间的差距估计在赵家兄弟看来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希望罗嘉选雪衣真是有制胜的理由，而不仅仅是要为云山留下自己这条性命吧。 龙莹盈带了几十瓶丹药来找罗嘉，她装作平静，但眼眶却是红红的。罗嘉选了一瓶能延续神力的丹药，还选了一瓶清心散。 “你都带上吧，万一用得着。”龙莹盈说。 “就这两瓶够了，其他的在战场上也没法用，大多是伤药，都要停下来用药的，没那个时间。” “我，我就是怕你受伤。”龙莹盈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了。 罗嘉很是尴尬，他说：“多谢你，我会尽量保护自己的。” 龙莹盈想到他明天还要战斗，现在也的确不能让罗嘉分心，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七重关内静悄悄的，大家都不想打扰到罗嘉和雪衣的休息，只有浩荡的风声在关口上来回吹拂。 第二天早晨，罗嘉终于看见了传说中的赵长青。他的相貌和赵穆青有点像，都是浓眉环眼，但个子足足比赵穆青高了一个头。赵长青极有武将风范，整个人就像一把锋利的刀，逼人的锐气让他身周数米内的草木都簌簌抖动。 赵穆青和哥哥相比显得非常温和无害，但这几次接触下来，罗嘉倒是觉得，可能在决策方面还是赵穆青说了算，因为他显然更狡猾一些。 两兄弟都穿着青色衣服，神态轻松地走到了关前。 云山神族大多站在关上观战，他们还要防着蛇族趁机冲关。只有丹翼兄弟陪着罗嘉和雪衣出来了。天界的少年神族们也站在关上，观摩这难得一见的大战。 龙莹盈十分紧张，手指紧紧地抠住了关口的砖石，龙东亭后知后觉地问夜十六：“我觉得我姐有点不对，她怎么这么紧张？你说她是不是喜欢罗嘉啊？”夜十六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再次庆幸自己没有这种二货弟弟。 蛇营还在千里之外，这次来观战的蛇妖只有几十个，在关外整齐地排成一排观战。它们的大脑袋跟着场中人的动作一忽儿往左，一忽儿往右，整整齐齐的，看起来十分滑稽。 “怎么比？”赵穆青问罗嘉。 “一战定胜负！赢就是赢，输就是输。”罗嘉说。 “好！”赵长青显然喜欢这种简单直白的方式，他一开口，神力低的神族都觉得耳边嗡嗡作响，甚至有点眩晕。 “重明带来了吧？” 赵穆青挥了挥手，一个小蛇妖扶着重明走上前几步，让罗嘉能看见他。不过短短两个月，重明已经十分消瘦，要靠人扶着才能站立。他脸色如土，原来神光耀眼的蓝色双瞳也变成了黯淡的蓝灰色，看来被噬心散折磨得不轻。 重明挑衅地看着罗嘉说：“想杀我？你有这个本事吗？” 关上一阵鼓噪，丹翼兄弟对重明怒目而视。 罗嘉沉静地说：“你先在旁边待会儿，不着急。”他问赵长青说：“重明帮你们做了百年的内应，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他一旦废了你们就立刻翻脸不认人，将来谁还敢和你们联盟啊？” 赵长青说：“他中的毒无药可解，自己一心求死。” 赵穆青赶紧插嘴说：“这可不一定啊，鹏王你要赢了我们才能带走他，要不他还是我蛇族的上宾。” 罗嘉故意向赵长青提问，就是因为觉得他比较耿直，不善于隐瞒什么。听了他的话，罗嘉心里突的跳了一下，总觉得有什么不对。重明如果抵抗不了痛苦，完全可以自尽，又何必一定要死回云山呢？联想到赵家兄弟一直不对云山下狠手，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秘密。

第一百章 冰雪 看见是罗嘉和雪衣应战，赵家兄弟也觉得有点诧异。但他们并没有轻敌。雪衣已经数百年没有上过战场了，不过之前他的战绩也还不错。既然他能够顶替孔雀大明王下场，肯定也有可取之处，或者就是拥有什么威力奇大的法宝。 本来赵穆青预测一定是罗嘉和孔翎上场。根据他们的观察，赵穆青的神力略胜罗嘉，对上孔翎应该可以完胜。赵长青的神力又远远高于弟弟，战胜罗嘉应该是毫无悬念的。如果不是罗嘉在前面的战斗中表现出了出众的谋略，让赵穆青担心哥哥会中了罗嘉的圈套，坚持自己陪着上场，本来这场比试只要赵长青单挑罗嘉就够了。 天上的青色虚影慢慢消失了，面对着新一代的金翅大鹏王，即使是赵长青也不敢把自己的元神完全外放。双方凝神对峙，观战的人也放轻了呼吸。 雪衣率先出手，他并没有上前硬碰硬，而是从怀里拿出了一只银光熠熠的铃铛，轻轻摇了一摇。 赵穆青赶紧提醒哥哥说：“这是雪衣的幻惑铃，可以营造出幻境，他以前也用过的。雪衣善于在自己的幻境中藏身。” 铃声中周边的景象突变，七重关不见了，四周多了好几座白雪皑皑的高山，漫天雪花飞舞，空气也变得冷冽起来。雪衣本就是一只雪雕，通体白色，在雪山之中最容易隐身。罗嘉又在天山上一住四年，对这种寒冷的环境极为适应。而蛇族都生活在地沼火池的泥泞烈火中，罗嘉选择这样的场景战斗，可以说是一种在地形上的扬长避短。 可幻境毕竟是幻境，赵长青不觉得这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困扰，他甚至觉得雪衣这是多此一举，做这个工夫还不如节省一点神力。他迈前一步，径直向罗嘉飞来，罗嘉急飞而起，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黑色长刀。 赵长青早已不用武器，他用手直接去抢罗嘉的长刀，罗嘉将刀一横，看起来赵长青就像自己把手腕送到刀口上一样。电光石火间，赵长青化掌为拳，一拳打在刀背上。黑色长刀嗡嗡作响，罗嘉虎口出血，勉强才握住了刀柄。 两人过了一招，赵长青觉得罗嘉的功力的确吻合战前自己估计的水平，放下了一大半的心。他身经百战，虽有把握也不冒进，稳扎稳打，逼得罗嘉步步倒退。五色神光罩在罗嘉身上，光芒不断闪动。 那边赵穆青也早已向雪衣出手，他身形轻灵，追着雪衣不放。雪衣一边摇铃，一边不断掏出各种小法宝扔向赵穆青，一会儿雷击，一会儿电闪，倒也将赵穆青抵挡在外围，没能接近雪衣。 一边是硬碰硬地以力打力，一边是不停爆出五光十色的烟火，看起来罗嘉倒会首先落败。蛇妖们看自己这边占了绝对优势，个个发出兴奋的吼叫声。七重关上的神族十分着急，不少人围住了孔翎，询问是否需要下去群殴，被孔翎怒吼了几声才闭嘴了。 赵穆青讽刺雪衣说：“雪衣长老，你到底带了多少小玩意啊？一次都丢出来吧。”他故意把那个老字念得很重。 雪衣又丢出一团白色烟雾，自己在烟雾中腾空而起，竟然是显出雪雕法身后，直接逃了。 赵穆青心想穷寇莫追，小心中了圈套，还不如帮着哥哥先制服了罗嘉。他转身就向战场的另一端走去，雪衣见他要去围攻罗嘉，无奈又飞了回来。两人这次才是真刀实枪地动上了手。 地面上出现了浅浅的薄冰，很快又落下了雪花，雪衣接连振铃，关上关下一片银白，大雪纷飞。 龙东亭用手接了一片雪花，放进嘴里尝了尝，奇怪地说：“怎么真的下雪了？” 夜十六眉毛一动，露出一点点笑意。 四人还在场上缠斗，雪山之巅，漫天飞雪之中，竟然升起了一轮圆月。 赵长青的神力远胜罗嘉，每一拳一掌击出都挟带着五丁开山似的猛恶力量，在他犀利的攻击下，不仅罗嘉抵挡得极为艰难，连五色神光也渐渐变得黯淡了。 罗嘉腿上已受了一处伤，他长啸一声，终于显出了金翅大鹏的真身。雪衣掩护着他奋力上飞，暂时摆脱了赵家兄弟。 赵穆青拉住了哥哥，不让他去追。 “刚才雪衣就想把我往那个方向引，应该是有陷阱吧。” 金翅大鹏的翅膀遮住了月亮，场上一片黑暗，只有雪衣的铃声一直在响。 “明月出天山。”罗嘉凝视着眼前熟悉的景象，让自己的心境和这环境融为一体，他的双翅掀起滔天的雪浪，直扑地面上的敌人而去。这一式是他自己在天山上无边的寂寞里悟出来的，似虚还实，威力极强。 赵穆青忍不住紧眯了双眼，用神力护住了全身，感觉到罗嘉连绵不绝的神力，也显出真身相抗。他的真身是一条青色长蛇，和巨蟒比起来绝对称得上是身材迷你。 罗嘉趁势而下，一翅拍来，赵穆青向后连翻，被埋伏在雪地里的雪衣一刀刺中，也受伤了。 “不过是幻境罢了。”赵长青看见弟弟已经下意识地被幻境所吸引，连忙出声提醒。他干脆掏出一把短匕，向空中的月亮扔去，这个月亮应该就是幻境的阵眼。他单手扔出的短匕比强弓劲弩射出的箭还要快，罗嘉阻拦不及，短匕一下子扎上了圆月。月亮消失了，匕首掉下地面，发出清脆的“砰”的一声。 四周的雪山消失了，七重关重新出现在眼前。关口上还是纷纷扬扬下着雪，地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赵家兄弟吃了一惊，他们本以为幻境只是个掩护，不知雪衣用了什么法器，真的让七重关变成了一个冰雪世界。 后排观战的蛇妖们都有点瑟瑟发抖，他们神力较低，地下又不是普通的冰，泛着淡淡的蓝色，十分寒冷。他们在地沼火池待久了，觉得这寒冷很不舒服。 这种程度的冰雪当然不会让赵家兄弟有什么困扰，只是觉得有点不习惯罢了。赵长青挡在弟弟前面，让他先敷药，他自己也显出青蛇的真身，昂起头来往地上喷吐了一团火焰。一部分寒冰融化了，露出了里面的泥土。 罗嘉冲了上来，又和赵长青打在了一起。他没来得及疗伤，腿上的血顺着羽毛往下慢慢滴着，在冰上砸出一个个血点，远看如乱梅缤纷。

第一百零一章 诱饵 赵家兄弟的原身是竹叶青蛇，显出法身后在体型上也不占优势。罗嘉抓住这一点体型上的优势不断进攻，堪堪敌住了赵长青。不过这么小的竹叶青却能幻化出那么巨大的元神虚影，赵长青的神力的确极高。罗嘉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动作，竭尽全力把赵长青往冰面上推，想把这一点点优势发挥到极致。 赵长青觉得自己在冰上打滑，本来很顺畅的动作总是会被罗嘉带歪，看来在冰上作战自己确实有点吃亏。他对战时很少取巧，碰到这种情况也习惯性地以力取之。他一边对战，一边向地上吐出大量的火焰，很快给自己收拾出了一片无冰的战场。 冰雪融化后，地面变得非常泥泞，上面还有火焰在燃烧，这一下形势逆转，战场变得非常类似地沼火池。罗嘉的几片羽毛被火焰燎着了，发出一阵焦味。 雪衣拼命挥舞法器，但他刚冻上的地方马上就又会被赵长青一口火喷过来。雪山幻境已破，赵穆青也敷好了伤药，正在观察战场的形势，等他再加入战团，云山这边似乎就败局已定了。 罗嘉被火焰逼得连连倒退，在场上狼狈地翻滚奔逃，赵长青似乎找到了对付罗嘉的最好办法，追着他不断喷火，几次把罗嘉逼到绝境。赵穆青不再加入战团，他只是堵住了雪衣去救罗嘉的路，看来这场比试很快就要结束了。 云山神族都无法镇静了，他们纷纷要求下关去战斗。 孔翎怒道：“这是赌局，我们怎么能加入呢？” “那难道看着鹏王送命啊？先救人再说啊。” 龙莹盈已经急得直推弟弟，想让他带领天界神族去救罗嘉。 夜十六一直在专注地观战，此时插了句话说：“先别急。” 龙东亭自己也觉得罗嘉要输，都打算掏银枪了。听了这话赶紧问：“小夜，你看出什么吗？” “节奏。”夜十六只说了两个字，又不说话了。 龙东亭觉得连赵家兄弟都没有夜十六讨厌！他正要扑上去揍他，站在旁边的浮生接过了话头。 “是的，罗嘉的节奏掌握得很好。” 龙东亭赶紧向浮生请教：“浮生长老，您这是什么意思？教教我吧。” 浮生说：“罗嘉和雪衣先做出雪山幻境，略占上风后被赵长青所破；后来又做出了真正的寒冰，再次略占优势，现在又被赵长青破了。” “这样难道还好吗？”龙东亭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 龙莹盈刚才是关心则乱，现在听浮生一说，心里清明了一些。“长老，您是说这些都是罗嘉故意造成的？” “应该是的。你们看，现在赵家兄弟已经完全跟着罗嘉的节奏在走，罗嘉出什么招，他们就破什么招，因为这样很容易就击破了罗嘉的计谋，他们把自己原来想怎么打的忘记了。这就是罗嘉用诱饵让他们跟随了自己的节奏。” “那罗嘉还有什么招呢？”龙东亭着急地问，“再不出新招就要输了，说不定都要被烤糊了。” 浮生摇摇头说：“我也不很清楚，往下看吧。你是他的兄弟，不应该多给他一点信心吗？” 龙东亭马上闭嘴了，他挤到夜十六旁边去站着。 龙莹盈听了浮生的话，刚刚把心放下一点，就又听见浮生咕哝道：“可就是这样，实力相差也太大了。” 场上形势再变，罗嘉在火海中找到一小片空隙，他喘息着拿出一个淡青色玉瓶，往嘴里倒了几颗丸药。战场上补充延续神力的丸药是很常见的，大家都没有在意，云山神族还暗暗着急鹏王的神力不济了。只有龙莹盈的脸色变了，她死死地咬住了嘴唇，生怕自己叫出声来。 那不是延续神力的丹药，而是用赤蟒的内丹炼成的，罗嘉竟然打算在战场上升阶！ 罗嘉在琉璃心中冲击归玉诀三层时，就有过被父亲的幻影逼迫到极致而后升阶的经历。赵长青的神力和他当初在识海中遇到的父亲几乎相当，这一次是真正的生死关头。 罗嘉顾不得许多，把三颗赤蟒内丹炼成的丹药一口气吞下了，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了剜心剔骨的痛苦。赤蟒的毒性极烈，丹药吞入腹中后感觉犹如烈火焚烧。罗嘉一边勉力运转归玉诀，去化解腹中的剧毒，一边还要躲避赵长青喷吐出的烈焰，内外交攻之下，他的皮肤很快皴裂，羽毛纷纷脱落下来。 金翅大鹏的羽毛本就是黄金，落下后在烈焰烧灼中化为金水，璀璨生辉。相比较而言，罗嘉自己现在更像一只被放在烤炉中的鸟，不停在火焰中翻滚，皮焦肉烂，感觉马上就要熟了。青灵剑也飞了出来，护着罗嘉勉强躲过赵长青的猛烈攻击。 云山众神再也忍不住了，他们纷纷疾飞下关，要救出自己的鹏王。 赵长青怒喝一声，天空中又出现了青蛇虚影，把飞在最前面的几只鸟儿震到了地面上。赵穆青大喊了一声：“鹏王，你现在认输，我们就不取你性命。” 罗嘉腹中剧痛，如有火球要爆体而出，他苦苦支撑，根本说不出话来。 孔翎仰天长啸，声音中带着无尽不平之意，他轻声叹道：“哥哥，你的孩子已经尽力了。” 孔翎正要开口认输，浮生拦住了他，对他说：“罗嘉下场前说过，没有他的同意，绝不认输。” 孔翎苦笑着说：“他要怎么同意？都已经快要不行了。迦楼罗哥哥为云山而死，罗嘉是他唯一的血脉。就算迦楼罗哥哥对云山有责任，罗嘉也没有。他在人间长大，云山从未抚养爱护过他，凭什么让他也为云山而死？说到底是云山亏欠他，不是他亏欠云山。” 浮生无言，她向场中看了一眼，突然说：“你看！” 罗嘉的羽毛几乎落尽，整个鸟真像脱了毛的鸡那样狼狈。但此时却有一团纯青色的光，突然从他身体里冲了出来，笼罩在他身上，像是给雏鸟加了一个蛋壳，这蛋壳也挡住了外面的烈火。战场的喧嚣声中，都能听见这蛋壳里咔咔作响，从大鹏鸟被烧破的皮肉之处，能看见里面的骨头变成了玉色。 赵长青也十分诧异，他用尾巴狠狠敲击了一下这团青光。青光忽的一声散去，回到了罗嘉的身体里。罗嘉趴伏在地上，一时动弹不得。 “进阶了。”浮生喃喃地说。 金身玉骨，心化琉璃。

第一百零二章 蛇腹 孔翎更着急了，刚进阶的罗嘉神力耗尽，就像一块美味的烤肉一样躺在赵长青面前。 蛇族和大鹏金翅鸟是天敌，罗嘉固然可以用赤蟒的内丹进阶，蛇族要是能吃了罗嘉，化去大鹏金翅鸟的神力，更可以攀升到难以想象的高度。尤其是像赵长青这样，本身神力极高，修炼早就遇到瓶颈，再求突破已是难上加难，而眼前正是千载难逢的机缘！ 孔翎心急如焚，推开浮生就往下直飞，现在就是认输，估计赵家兄弟也不干了。 赵长青的眼中果然露出了贪婪之色，他俯冲过来，用尾巴把挡在身前护主的青灵剑砸到远处，一口吞下了罗嘉。 云山神族愤怒极了，他们各出法宝，纷纷向赵长青攻去。天界神族们也加入了战团，后排的蛇妖们立刻上来迎战，场中立刻混乱起来。 龙莹盈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流，她取出坠月，在冰雪中一划，一箭射向赵长青。这是威力极大的冰箭，但赵长青身周罡气翻滚，冰箭被弹开了。 云山神族齐攻赵长青，愤怒中打得甚至没有什么章法，自己人挡住了自己人的道。赵穆青连连呼喝，让蛇妖分队抵挡，自己想上前帮手，却被雪衣和夜十六双双拦住。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让哥哥尽快化掉罗嘉的神力，一旦成功了，赵长青的神力可以横扫天界，眼前战场上的这些神族完全不足为惧。他大声呼喊指挥，想给哥哥争取出足够的时间。 罗嘉陷入了一片黑暗，他翻滚着直向下滑，身周尽是腥臭滑腻的粘液，这粘液有很强的腐蚀作用，令他的皮肤剧烈刺痛，刺激得他清醒了过来。 他滑到了一片幽冷的水中，感到自己的神力在不断外泻，知道这里应该是赵长青的识海，正在汲取自己的神力。他在黑暗中不停向各个方向划水，想要尽快上岸，否则自己很快就要被抽干了。 五色神光陪着他经过一场大战，多次为他挡住赵长青的攻击，后来又去阻挡烈火，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完全失去了颜色。四周是浓稠的黑色，罗嘉本可在夜中视物，这时却什么也看不见。 他现在也无法进入琉璃心，只要还在赵长青的识海中，不过是神力外泻的速度减缓一些罢了。外面的战场上，更有无数人会因此战而亡。 再不上岸就晚了，没想到自己会把命送在这里。罗嘉几乎绝望了，他突然想到了叶琳，要是自己回不去了，叶琳会伤心成什么样儿！他再一次奋力划了几下，突然感到胸口剧痛，赵长青对自己神力的汲取更加迅猛了。 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一盏灯，罗嘉如见佛光。 是阿瑾从琉璃心里走了出来，站在了罗嘉的肩膀上，她莹莹的玉光虽微弱却稳定，照亮了罗嘉前行的方向。棣瑾花清冽的芳香，也让罗嘉的头脑清醒了一些。 罗嘉终于游上了岸，神力的外泻暂时止住了。但阿瑾是低阶灵花，在大蛇妖的腹内坚持这一会儿已经到了极限，她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就枯萎了。 罗嘉把枯死的阿瑾送进琉璃心，自己在琉璃心里就地坐下，开始运转归玉决。 小百和小天也早就聚在琉璃心的入口处，他们震惊地看着死去的阿瑾，罗小天更是哭出声来，被小百一下子捂住了嘴。 他们不敢打扰罗嘉，只好强忍眼泪先在一边守着。罗嘉心里也极为难过，但此时显然还不是哀伤的时候。 罗嘉在研习凤凰涅槃之术时，就整理出了归玉诀五到九层的心法。第五层心化琉璃之后，有一个奇异之处，与之前每次进阶时琉璃心的地形变化有本质的不同。 这一次进阶后，琉璃心中的世界并无变化，唯一变的是罗嘉自己的心，他的心现在可以和琉璃心世界同心合意了。只要他心念一动，琉璃心中就会出现相应的变化。以前他费了很大的劲，才能在自己的识海上开出一朵桃花。现在他可以瞬间生出一片桃林。 简而言之，罗嘉现在成了琉璃心这个小世界的造物主，只要他能想象得到的事情，在琉璃心中都能做到，当然，他想象的事情越难，耗费的神力就越多。 罗嘉现在就在想象，这颗琉璃心变得沉重而灼烫，像天山那样重，像火山那样烫。他重伤之下，神力所剩不多，但也已经让赵长青吃足了苦头。 赵长青想吐出这颗滚烫的火球，这火球却重得根本无法被他呕到咽喉。他痛得在地上连连翻滚，蛇尾不停地撞击着地面。赵长青神力惊人，地面很快被他打出一个个巨坑，他痛到不分敌我，接连拍死了十几个蛇妖。 场中奇变陡生，双方都不由得停下了战斗。赵穆青马上猜到是罗嘉在作怪，他大喊道：“用混元阵！罗嘉的神力支持不了多久的。” 混元阵是赵长青炼在体内的一个阵法，他的躯体没有赤蟒那么大，无法利用身体从各个方向拦截敌人，就专炼了此阵。临敌时吐出布下，可以让敌人在里面绕上几天也出不来，同时这个阵法还可以压制阵中敌人的神力。今天他打得一直很顺利，没有想到要使出这个阵法。 赵长青被弟弟一言提醒，忍痛运功。混元阵本就在他体内，动念之间立刻就布好了，罗嘉的神力马上受到抑制，虽然还是很痛，但赵长青已经可以慢慢站直了。 云山神族们本以为有了转机，没想到局面又被控制住了。这样下去，罗嘉神力耗尽，再也奈何不了赵长青，还是会被他慢慢化掉。 七重关前的战场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大地先是被寒冰冻实，接着就被烈焰焚烧，现在又被赵长青的巨力砸出一个个大坑，战场上弥漫着一片赭黄色的土雾。 大家还都有点发愣，没有人抢先发动攻击。 就在此时，雪衣竟然又掏出了一个铃铛，他用力一摇，声震千里。 赵穆青心中一惊，回身就向雪衣扑去，虽然不知道这老头子在干什么，但决不让他干成就对了。雪衣猝不及防，被赵穆青一拳打倒在地，铃铛也掉在了一边。 孔翎赶紧来救，双方眼看又要混战成一团，就在这个时候，蓦然传来一阵山崩地裂的巨响，整个大地突然塌陷了。

第一百零三章 寒火 天界是由一个个岛屿组成，七重关虽然是一方雄关，看起来关前有数千里地，但它还是一个悬在空中的岛。关前的战场经过今日的大战早已是破破烂烂，现在更是崩毁着向下掉落。更出奇的是地下竟然飞起无数的鹰鹫之类神族，看来这战场下面早已被他们挖空，就等着雪衣这一声铃铛，就一起运神力砸塌了战场。 赵穆青茫然了，战场塌落有何关系，谁不会飞呀？ 想到这里，他突然心念一动，大叫了一声：“哥哥小心！”玩命地向赵长青飞去。 孔翎和他刚才是同一个想法，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总之不让你干就对了。他现出孔雀大明王的真身，彩羽一转，挡在了赵穆青的面前。 琉璃心里的罗嘉也听见了铃声，他用尽所有神力，想象这颗琉璃心沉重似地球。 赵长青一声吼叫，被琉璃心带着直往下坠，数百里瞬间而过，穿过了岛屿的底面。他下坠之势越来越快，脸上却不见恐惧之色。赵长青知道以自己的神力，从再高的空中掉落也不会受致命之伤，更何况他现在已经外放出元神，会在快要接触地面时保护自己。 然而赵长青一直没等到落地，等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时，已经落入了广袤冰寒的无间火海之中。 无间火可熔万物，连元神也可熔掉，赵长青只觉得神魂俱痛，与此相比，身体上的疼痛都可以忽略不计了。幸好寒火烧熔的速度不快，惊怒之下他迸发出浑身神力，还可以勉强支持片刻。 赵穆青大惊失色，急忙对孔翎喊道：“我们平手！我哥哥死了，鹏王也会身入寒火，他也活不成！让他住手，放我哥上来！” 战场上已经没人战斗了，大家都在往下疾飞。赵穆青是一边飞一边吼的。 孔翎这时已完全放心了，唯有罗嘉在无间火中是死不了的。他不慌不忙地问：“平手？” 赵穆青无奈，就算赵长青和罗嘉同归于尽，也是赵长青先死，看孔翎毫不慌张的样子，也许还有办法把罗嘉从无间火里捞上来。 他愤怒地认输道：“是我们输了，我马上带队退回天界通道，百年内不再进犯。你快让鹏王住手！如果我哥哥死了，我王发怒，一定会领军踏平云山！” 孔翎有心让赵长青多受点罪，又追问道：“重明也交给我们，是吧？” “是！”赵穆青的双眼都赤红了。 孔翎仰天长笑，用神力传音道：“蛇族认输了，他们会退回天界通道，百年内不再进犯。鹏王，放了赵长青吧。” 罗嘉不再拖着赵长青往海里下坠，赵长青身体一轻，勉力爬上了岸。他受伤极重，元神几乎被无间火熔尽，身体上也被烧出了一片片可怕的瘢痕。 罗嘉用神力将琉璃心移到赵长青的口部，赵长青张开口将他放了出来。罗嘉在出来的一瞬间钻出了琉璃心，他浑身被烈火烧灼过，又在蛇腹里打过滚，羽毛零落，又焦又臭，比赵长青的样子还要难看。可当他奋力站起来时，盘旋在空中的云山神族纷纷大声欢呼，很多人喊着他的名字热泪盈眶。 能战胜赵家兄弟，让蛇族止步百年，罗嘉在云山的威望达到了顶峰。 赵长青已无法运用神力，赵穆青过来背起他向上飞去，蛇族们也纷纷跟在后面。偌大的战场上，只留下了一个孤零零的重明。 罗嘉早已神疲力竭，孔翎从他身上取出五色神光，加以自己的神力，五色神光慢慢地恢复了颜色。孔翎用五色神光将罗嘉裹好了，带着他飞了上去。 丹翼飞到关口，先一把抓住了重明，把他牢牢地扣在了自己的爪中。 七重关前已彻底坍塌，云山神族簇拥着孔翎和罗嘉飞进了关内。龙东亭此时对罗嘉的钦佩真如滔滔江水，如果不是看罗嘉半死不活的样子，肯定要跑过来狠狠地拍他的肩膀。 孔翎把罗嘉放在了地上，他的外伤在五色神光的照耀下慢慢愈合，但脸色仍是极为苍白。龙莹盈挑出几种丹药来，想给罗嘉服下，被浮生拦住了。 “他体内赤蟒之毒还未化尽，需要他自己化去，要不然会影响他的神力，现在不宜用药。” 罗嘉的声音很低微，他对大家说：“我没事。”又对孔翎说：“重明就麻烦孔叔去处置一下。”就再也没力气说话了。他凝神调息，默默运转归玉诀。 天界少年们都留在了罗嘉身边，他们对怎么处置重明兴趣不大，对这烈火中诞生的新一代鹏王更感兴趣，好像觉得留在旁边看一眼，自己的功力也能提升似的。夜十六帮罗嘉拦着众人说：“让他歇一会儿。” 孔翎还是把重明带到了罗嘉的面前，毕竟罗嘉已是云山之主，又是处置杀害罗嘉父亲的重明，孔翎不想自作主张。他想当着罗嘉的面处理这件事。 丹翼极不情愿地松开了爪子，看他的样子，恨不得下一刻就叼下重明的头颅。 重明勉强让自己站稳了，他看着罗嘉说：“你还真有点本事，我折在你手上也不亏了。云山从此就交给你了，别学你父亲那样死板。” 孔翎扬手就把重明打翻在地上，“你还有脸提迦楼罗哥哥！” 重明的脸上也现出了哀伤之色：“我是没脸去见迦楼罗王。不过我也曾为云山战斗了千年，比你大明王的时间还要长，我只是不愿云山永远做天界的附庸罢了。” 他向孔翎请求道：“杀了我以后，一切恩怨也就消了。我只有一个心愿，看在我也曾血战多年的份上，把我葬回云山。那里是我最深爱的地方。” “你休想！云山深处那些死去的英灵，绝不会答应你留在他们身边。”丹翼没等孔翎发话就怒吼了起来。 “你敢去见迦楼罗王吗？！” “你敢去见绯翼和灰翼吗？！” “你敢去见彩鸾长老吗？！” 云山众神的怒吼声此起彼伏。孔翎等大家吼完了，平静地对重明说：“你看，谁都不同意。你死了这条心吧。” 重明哀求地看着孔翎说：“你知道的，我不为别的，只要让我陪着阿蓝就行。” 孔翎说：“阿蓝也不会愿意的，他最仰慕哥哥。说起来，你有脸面去见他吗？”

第一百零四章 小百 浮生对罗嘉解释说：“阿蓝是重明的儿子，已经战死数百年了，也许重明就是从那一刻变了，不愿再守护天界了。” “那他怎么会愿意与杀死他孩子的蛇妖联盟呢？”罗嘉简直不能理解重明的逻辑。 “估计他想让蛇妖和天界两败俱伤吧。现在看起来，赵穆青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他。” 重明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嚎叫，他大喊着说：“为什么，我就最后这一点愿望，我甚至没有把罗嘉琉璃心里的秘密告诉赵穆青！要不然，你们今天根本就不会赢！” “你再狡辩也没用，云山没有人会原谅你，受死吧！”孔翎举起了青灵剑。 重明的双瞳变红了，他咬着牙说：“孔翎，你对我如此无情，这是你自己选的。”他双手往前一扑，似乎是要去撕扯孔翎，孔翎将青灵剑向下轻轻一划，重明的一只胳膊就断了。孔翎把他向外踢去，打算下一剑就结果了他的性命。 重明飞在空中，突然用仅存的一只手用力向自己的头顶一拍，他头骨碎裂，鲜血直流下来，看起来非常吓人。孔翎以为他要自杀，略犹豫了一秒。就像重明说的，他们两个也曾并肩战斗了千年，互相救过对方无数次。现在重明必死，又不能完成最后的心愿，孔翎有一瞬的心软，觉得让他自尽也可以。 就在此时，重明的头上竟然升出了一个小小的元神，是他击灭自己的肉身后凝聚而成。噬心散只能作用于他的肉身，现在他元神出窍，暂时恢复了原来的神力。虽然这元神无处可归，很快就会湮灭，但这一时片刻却能正常的战斗。 这元神正是一只白色重明鸟的模样，他狞笑着向罗嘉一伸手，竟从罗嘉身上抓出了一把白色长剑，出剑如风，直向孔翎背后刺来。 众神族惊呼声中，长剑已没入孔翎的后背，剑尖从他胸前露了出来。剑锋略偏，眼看孔翎就是开膛破腹之祸。孔翎没想到背后有剑突袭，五色神光又不在身上，一下子受了重伤。周边的神族也救援不及。青灵剑疾飞起来，化为一个小姑娘从孔翎的肩上倒翻出去，一把抓住了白色长剑的剑柄。 那白色长剑和重明的元神之间，似乎有丝丝缕缕的白线相连，青灵仅凭自己的力量，无法与重明强大的元神相抗。眼看白色长剑就要划开孔翎的身体，青灵化身为剑奋力向白色长剑撞去，双剑相交，发出一阵清脆的铮铮声。青灵剑断为三截落在了地上。白色长剑在空中剧烈抖动，它飞向重明，刷的一下融入了他的元神中。 青灵争取了一点时间，离重明最近的神族纷纷出手，不多时就制住了重明。孔翎的肺叶被刺破，不断往外咳血。他跌坐在地上，用手轻轻抚摸着地上的断剑。青灵剑陪他战斗了数百年，本以为不用再上战场，跟着罗嘉吃吃喝喝就好，没想到还是没能逃脱剑的宿命。 罗嘉也极为吃惊，他挣扎着要过来，夜十六扶起了他。 一个小小白色光点从青灵剑上逸出，眷恋地绕着罗嘉和孔翎飞了两圈，慢慢向上升去，消失在灿烂的阳光中。 罗嘉好像看见了青灵高兴地眯着圆眼睛，把一块红豆糕塞进嘴里说：“这个好吃，琳琳姐你再给我一块！我还要一瓶可乐。阿瑾，他们又输了，你给小百头上贴个纸条。” “那是青灵的剑灵，已经湮灭了。”夜十六轻声地说，他感到了罗嘉滔天的愤怒。 罗嘉推开夜十六，挥出黑色长刀，一下就把重明黯淡的元神挑在了刀头上。 “怎么回事？！”他外放的威压和怒火，让重明的元神也不自禁地瑟缩。 “你的宠物小百，从来就不是你的器灵，他是我从元神中分出来，放在迦楼罗王身上的一缕神魂。原来是想监视迦楼罗王的，没想到他死去那天，这缕神魂竟然进入了琉璃心，还自以为是你的器灵。我在思归峰下见到他的时候就认出来了。那时我给他做了记号，从那以后，只要是小百能看见的事物，听见的声音，我也都能知道。” 罗嘉的脑中嗡嗡作响，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事情突然明白了。小百根本不懂任何功法，不像青灵剑的器灵一样能够修炼战斗，只会吃吃喝喝；他根本不知道琉璃心中有识海；黑色长刀认自己为主后，还毫不客气地削断了小百的羽毛。自己到云山开始查内奸时，更是处处感到掣肘，刚派龙莹盈去天界查丹药，蛇妖就在路上堵截；刚从长河口中问出一点信息，长河马上就被逼自尽。罗嘉总在反复思索哪里出了漏洞，没想到问题就是出在自己身上。 “赤蟒那天来救你，也是小百传的信？”罗嘉想到那天小百莫名的失踪。 重明的元神苦笑了两声，“是的，我用尽神力才控制住了他。这缕神魂离开我太久，已经产生了独立的性格，这些年你对他还真是不错。今天要不是我元神出窍，将他彻底吸出来，他还会继续做你的宠物呢。” 罗嘉不再说话，黑色长刀挥成了一片虚影，将重明的元神劈了个粉碎。 一缕白烟从重明的元神碎片中挣脱出来，慢慢地，这缕白烟又恢复了和罗嘉初见时的模样，一只小小的白色鸟儿，身体还是虚影，可以轻易用手指穿过。他绕着地上的青灵断剑徘徊不去，不时仰首向天，发出无声的悲鸣。 罗嘉蹲下来伸出手，白色鸟儿迟疑地飞到了他的掌心上，微微歪着头看着他。 “小百，你回琉璃心吧，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小百显然已经不能说话，他低下头在罗嘉的手心上蹭了一下，转身飞走了，那缕稀薄的白烟很快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害死了青灵，所以不肯留下了。”孔翎说。 “孔叔，你说他去哪儿啦？” “也许他会回来的。”孔翎安慰罗嘉。 罗嘉再也忍不住，眼泪流满了脸颊。

第一百零五章 房东 研三一开学，叶琳就投入了紧张的论文准备中，这一年基本没有课了，就是要跟着导师做课题，把毕业论文做好。她已经跟着吴教授做过一个项目，教授对她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这次特地把她加入了一个最强的课题组，课题涉及很多最新的金融概念，部分工作要到上海或者香港去完成。 叶琳开始频繁地出差，回清原的日子，也大多是在学校的图书馆或者资料室里埋头工作。她对自己的学业认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不想回家里面对妈妈的唠叨。 叶瑛大学住校后，李建华彻底清闲下来，她每天的任务就是买菜做饭。叶范觉得她忙碌了一辈子了，本来想请个保姆在家做家务的，李建华嫌保姆做饭不合口味，坚持要自己做。叶范只好请了个钟点工来，每天过来几小时打扫卫生，李建华只管做饭就行了，连碗都不用洗。 当妈的一闲下来，更是刹不住地要关心自己的儿女。只要叶琳、叶瑛回家的日子，李建华总是要弄上一大堆的好菜给他们吃。她还经常去叶琳叶瑛的大学里给他们送汤喝，每次盖子一掀香气扑鼻，弄得叶瑛全宿舍的同学都盼着阿姨来。 除了这些日常的事情之外，李建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一件事上，那就是叶琳的终身大事！在她看来，叶琳已经二十五了，再也耽误不得了。每次见了面，李建华就是不停地碎碎念，简直念得叶琳生无可恋。 叶琳开始还试图和妈妈讲道理，很快发现此路不通，当妈的在儿女面前很少讲道理，除非道理站在她那一边。后来就采用拖延战术，说自己肯定会找个男朋友的，但也要等到自己把毕业论文做完了再说啊。 李建华却说这两件事完全不矛盾，现在就可以和胡鋆把关系确定下来，毕业以后再结婚好了。叶琳万般无奈之下，只能采用了鸵鸟战术，躲到学校不回家，骗李建华说去香港做课题了。 胡鋆大方地表示可以当个挡箭牌什么的，帮着叶琳抵挡一下李建华的攻势，顺便还可以蹭几顿饭吃。 叶琳戳破他的幻想说：“你别以为那饭是这么好吃的，你再去我们家几次，我妈就要打电话和你妈商量婚礼在哪儿办，酒席要办多少桌了。”胡鋆比叶琳大四岁，家里人也着急他的婚事，经常打电话来催，要是知道他有个女朋友，肯定马上飞过来商量办喜事。 “那也行啊。”胡鋆笑嘻嘻地看着叶琳说，“我们先婚着，等你家大鹏王飞回来了，你再回头找他去。” 叶琳说：“行啊，只要你不怕被撕成碎片，或者被扔到外太空去。” “这么残暴！”胡鋆惊呼。 他还在一直试图治疗叶琳，可一次次失望地发现，不管他怎么加以心理暗示，或者和叶琳正面沟通，叶琳总是非常坚信自己的故事。好在叶琳除了不肯谈恋爱之外，完全是个正常的姑娘，对他人对社会没显出一点害处来，现在弄得胡鋆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那你也不能老躲着你妈呀，她都到医院找过我两回了，问我你什么时候从香港回来。我跟她说，澳门回归的时候你肯定就从香港回来了。” “啊，为什么？”叶琳问。 “年底了你还不回来，你想干什么啊？再说了今年不是说有千年虫？到时候万一真的网络、电话、飞机场全瘫痪了怎么办，还不得把你妈急死。” “你就贫吧。”叶琳不想理他了，“走吧，走吧，赶紧回医院去。” 胡鋆说：“你去哪儿呀，我送你吧，你这东西怪重的，都是什么呀？”他来拎叶琳手上的大袋子。 “不用，很近的。”叶琳坚持自己拎着，把胡鋆撵下了楼。 胡鋆悻悻地走了。 叶琳把一大袋营养土拎上了罗嘉租住的小屋子，开始给宝珠茉莉换土、浇水。屋里还保留着罗嘉刚走时的样子，但这房子久无人住，空气里都透着冷清。叶琳把窗子打开透气，挽起袖子开始干活，不一会儿就微微出汗了。 楼道里忽然传来脚步声，叶琳先还不以为意，可这脚步声竟然在门口停下了。 叶琳手里的小铲子掉了下来，她扑到门口拉开了门，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门把。 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面带微笑，是房东。 叶琳感到自己的心怦怦乱跳，她看着房东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房东发现了她的异样，问道：“小叶，怎么啦？你还好吗？” 叶琳勉强点了点头。 房东说：“我是路过，看见窗户开了上来看看的。你们还要续租这个房子吗？我看你俩都没怎么过来住，这样也挺浪费钱的。” “啊，我们还要续租的，我现在只是暂时住学校宿舍，罗嘉也要回来住的。”叶琳回头去找书包，打算拿钱给房东。 “哎哎，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的房租都交到明年去了，还不需要付呢。我只是觉得你们都是学生，租了房子不住，可能负担会比较重，才来问问你的。”房东就是清原大学的教师，对学生还是很照顾的。 “谢谢你，不过这房子我还要租的，一直都要租。”叶琳说。 房东笑着说：“你觉得可以就行，那我先走了。对了我买手机了，你记个号码，要是有什么事情就打电话找我。” 叶琳看着房东下楼去了，回身坐到了小床上。她全身都出汗了，手指攥得发白，揪过罗嘉的枕头来，死命地捶打了一番。 等叶琳回到宿舍时，竟然看见妈妈板着脸坐在里面等她。她登时就觉得，我怎么今天没住在小屋里呀。 任素英对叶琳做了个你小心的表情，又笑嘻嘻地给李建华的茶杯里倒了点水，说：“阿姨，叶琳回来啦，你们好好说啊。”她走出去带上了门。 叶琳下午受房东那一吓，到现在也还没完全平静。她突然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没说什么，走到自己床前坐下了。

第一百零六章 相亲 李建华正等着女儿开口认错，看见叶琳竟无动于衷，气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叶琳，你长本事了啊！让胡鋆帮着你圆谎，你不是在香港吗？不是要年底才回来吗？” “我就是不想老听你跟我念叨要结婚要结婚，你要是不念叨了，我就不会去香港了。” “结婚有什么错？哪个女孩子长大了不结婚？你还撒谎骗我，你是想气死我吧！” “我就是不想结婚。”叶琳固执地说。 “你别想！我是你妈你就得听我的！你不喜欢胡鋆可以，明天妈妈就安排人给你相亲。”李建华也拗上了。 “我不会去的。” “我拖也要把你拖去，拽也要把你拽去！你要是不去，以后就别回家了！” 叶琳突然生出了叛逆的想法，她伤心了这么多年，现在妈妈还要来逼她！ “那你就安排吧，不过别安排错了，我不喜欢男的，只喜欢女的！” 李建华一下子愣住了，她颤抖着问：“你说什么？” 叶琳说：“我只喜欢女人。” 这是李建华的世界观中绝对没有的一件事情，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颓然坐倒在凳子上，不停地说：“你胡说，这是胡说八道，你胡说。” 任素英听见里面的争吵越来越厉害，赶紧推门进来，就看见李建华像失了魂一样在颤抖。她吃惊地问：“你妈怎么了？叶琳你别和妈妈吵架呀。” 叶琳也吓坏了，跑过来抱着李建华说：“妈妈，你别吓我了，我是胡说的，真的是胡说的。”她赶紧把桌上的热茶送到李建华的嘴边，喂她喝了两口。 李建华平静了一点，她抓住叶琳的肩膀仔细看她，又偷偷地去瞄任素英。 任素英：？？ 叶琳：天哪！ “妈妈我先送你回家吧。”叶琳把李建华扶了起来。 这天晚上叶琳住在了自家的别墅里，李建华难得地没有唠叨她，叶范觉得家里安静的诡异。 李建华消停了一段时间，叶琳又乖巧地百依百顺，母女间的战火直到春节开学后才再次点燃。不知道李建华去了解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她现在更加热衷于帮叶琳安排相亲了。估计是觉得如果有个男人打动了叶琳的心，女儿就不会走上邪路了。她甚至不强求相亲对象的学历和工作背景，专门找长相英俊的小伙子给叶琳相亲。 叶琳为了不再刺激妈妈，去了两三次。她本就是个漂亮姑娘，家庭条件和学历背景都很好，相亲成功率简直百分之一百。只是现在她又多了个烦恼，就是怎么在相亲结束后拒绝掉对方。李建华这边还好办，叶琳一说不喜欢她立马换人。关键是相亲对象们个个锲而不舍，又送花又送包，在校园里围追堵截，叶琳简直烦不胜烦。 她还不好让任素英出面把这些人挡在宿舍下面，这样妈妈就更紧张了。这都什么事儿啊，叶琳深深懊悔自己那天的口不择言。 胡鋆知道后笑得前仰后合，“你，你也太天才了，哈哈哈，我要笑死了。” 叶琳把一大勺炒饭恨恨地塞进嘴里。 胡鋆看她鼓着腮帮子泄愤似地吃饭，又觉得她可爱。 “你就这么一直拒绝下去？我保证，你妈现在还可以控制自己，等你拒绝了几十个，她会反应过来的，到时候你就糟糕了！” “到时候再说，大不了随便和哪个相亲对象先假装处一阵。”叶琳一边不负责任地说，一边猛吸奶茶。 “那为什么不能是我？！”胡鋆怒发冲冠地说，“我哪一点比不上你那些相亲的家伙们？” “他们长得好看，有一个还真挺像吴彦祖的，都不知道我妈从哪里找来的，她简直可以去做星探了。” “我不好看吗？”胡鋆气得挑起了一边眉毛。 “眉毛还行。”叶琳扫了他一眼，挑剔地说。 胡鋆的气突然就泄了。 叶琳趴在桌上，漫无目的地用吸管去戳奶茶杯底的珍珠，她茫然地问：“胡鋆，你说我怎么办啊？”可能因为胡鋆是她的心理医生的缘故，叶琳在他面前总是很放松，有种无知小女孩的感觉。 胡鋆心里酸软，连耍贫嘴都艰难了，他说：“要不你找一下导师吧，让他给你妈妈说，做论文的阶段不能分心。” 叶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她啪的一下拍着桌子说：“太好了！就这么办！谢谢你胡鋆，这顿饭我请了。”她抓起书包就去找吴教授了。 胡鋆心想，本来就是你刷饭卡请的客呀，这可是在你们大学食堂。吃了一半就跑，这么不待见我！他走出校门的时候，还忍不住凑近了校门口的风纪镜，仔细看了看自己的眉毛。 吴教授出马，果然一个顶俩，李建华又暂时休战了。不过以叶琳对妈妈的了解，只要自已一毕业，马上就又得去相亲了。为了釜底抽薪，叶琳一边写毕业论文，一边开始找工作，重点是找外地的工作。 叶琳学的是国贸，研究生的方向是金融相关，最近又一直在上海和香港做项目，有一点自己的积累，很快就在上海找到了合适的工作，就等毕业后去签合同上班了。吴教授还非常遗憾叶琳不愿读博士了，不过他也尊重叶琳的选择，还帮叶琳给自己上海的几个老同学打了电话，叶琳找到的这份工作就在吴教授一个老同学所在的金融机构里。 “这样你不会离专业太远，他们那里也有很多项目很有前瞻性的，你要是有兴趣，还可以继续做研究。” 叶琳非常感谢吴教授的帮助，这个教授是凶了点，不过心非常好。 快要毕业了，叶琳打算在罗嘉的小屋子里住几天。安静地想想事情，也把屋子好好收拾一下，去上海以后回来就没那么方便了。她还没有把自己在上海找了工作的事情告诉家里人，也要想好该怎么开口说服爸爸妈妈。 她知道叶范一直是希望她能在清原工作的，他现在已经是总公司的重要股东，清原分公司更是一家独立的法人单位，其股份是完全属于叶范的。叶瑛是学计算机技术的，和贸易不相关，叶范希望女儿能进入自己的公司，日后逐渐接掌这份家业。 叶琳正躺在小床上胡思乱想，她的手机响了，这是叶范刚买给她的。 “琳琳，我就在你楼下，能上来吗？” “啊，爸爸，我现在不在学校，你等一下我马上过来。” “不用，我看见你的灯了。” 叶琳冲到窗户前，看见叶范正在楼下。她冲叶范挥了下手，忐忑不安地看着叶范走进了楼道。

第一百零七章 谈心 叶琳给叶范倒了杯水，让他坐在了屋子里唯一一张椅子上。 叶范看着这间干干净净的小屋子，还保持着罗嘉在时的样子，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还记得叶琳读大学的时候罗嘉住在这里，自己还曾经往这里给罗嘉带过李家村的土特产，或者接罗嘉和女儿一起出去吃火锅改善伙食。 叶琳问他：“爸爸，你怎么来了？” 叶范说：“琳琳，你已经长大了，我想来找你谈谈。” 叶琳急忙说：“爸爸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会怎么样的，你再给我点时间。” “我去找过罗之岭了。”叶范看着叶琳说。 叶琳吃惊地抬起头来看着父亲。 “自从你上次跟我说你就是忘不了罗嘉，我就想那如果可能，就让你们俩在一起也不错，毕竟现在罗嘉也成年了。我想和罗嘉谈谈，问问他是否还愿意和我的女儿在一起。” 叶琳的眼睛睁圆了。 “你找不到他，我想我也许能找到，我有些战友在各地的公安机关工作。这段日子我托了不少人。结果我根本找不到罗嘉的任何记录，除了他小时候在我们县里那一段以外。离开清泉县后，他就不知所踪了。我甚至在清原大学也没找到罗嘉的任何信息，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少年班大学生。”叶范一边说话，一边仔细观察着叶琳，他把椅子往床边拖了拖，防备着叶琳要是突然崩溃了好扶住她。 “但我也不算没有收获，前一段我查到了罗之岭，他回清原工作了，我就去找了他。他已经又结婚了，还有了一个孩子。这就罢了，可他竟然说不知道罗嘉在哪里！他家里人甚至不知道他以前还有个儿子。” 叶范喝了口水说：“我觉得奇怪，就对他用了点手段，他终于说了。” 叶琳微微张着嘴看着叶范，她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 “琳琳你不要怕，我就是请老战友帮了点忙，一起去他家查失踪人口。他怕家里人知道他以前的事，终于把事情都告诉了我。虽然听着很荒谬，估计还是有几分真实性的。” 叶范慢慢把罗之岭遇到罗嘉的经过和对罗嘉身世的猜测说了。 “琳琳，不管罗嘉是不是什么黑道世家里的小少爷或者私生子，他的身世有问题这是肯定的。爸爸现在还有点庆幸他主动离开了你，估计他也不想让你遇到危险吧。罗嘉是个好孩子，他肯定也不希望你这样苦苦地等着他，他也希望你幸福，你想想对不对？”叶范苦口婆心地说。 叶琳有口难言，她可以对胡鋆说出一切，那是因为胡鋆是个医生，更是个外人。对着从小就最亲近的父亲，她反而不敢说出真相，家人一定会为自己担心的。叶琳心里很明白，胡鋆到现在还认为自己有妄想症。 父亲的鬓边已经有了白发，他一边为家里打拼，一边还要帮着解决自己的爱情问题。他甚至投入时间精力去找罗嘉，使出不入流的方法去威胁罗之岭。叶琳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孝了，她的眼泪涌出眼眶，哽咽不能成声。 叶范却以为是叶琳无法接受真相，他坐到叶琳身边，又像女儿儿时哭泣时那样，轻轻抱着她拍她的背。叶琳的愧疚化成了止不住的泪水，再一次把叶范的衣服打湿了。 等叶琳终于平静点了，她对叶范说：“爸爸，你们不要担心我了，我已经长大了，能处理自己的事情了。你和妈妈好不容易在一起生活，每天就吃点好的，多散步，我和叶瑛都会孝顺你们的。” “嗯，琳琳最乖了。” 叶琳犹豫了一下说：“爸爸，我在上海找了份工作，是导师帮我介绍的。在金融机构工作，这个工作机会很难得，也可以学到不少东西。” 叶范的身体明显的一僵。 叶琳抱住他的胳膊说：“爸爸，我就去上海两年，自己也再学点东西，然后我，我就回来帮你行吗？现在妈妈逼我逼得太紧了，我真的有点受不了。等我自己想通了就好了，也许我在上海找个男朋友带回来呢。”她努力地笑了一下。 叶范没想到叶琳这么快就接受了事实，也许之前女儿心里就有点数吧。他虽然不舍得叶琳去上海，但想想这可能也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了。女儿需要时间忘记，老被逼婚的老妈盯着说不定适得其反。换个环境，也许才能真正放下这段感情。 “那也好，我来跟你妈妈说。不过琳琳你要记住今天你说的话，去了上海好好生活，把过去都忘了，开开心心地回来。我和你妈妈还等着你养老呢。” “嗯，我会的。”叶琳拥抱着父亲说。 叶范看了看这间小屋，对女儿说：“这间屋子也处理了吧。” 叶琳说：“好，我收拾一下，去上海前就退租。现在的租金交到我毕业的时候。” 叶范心想还管什么剩下的租金，不过他想到女儿表示要自己处理，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回家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要告诉李建华宝贝女儿要去上海工作的事。 也不知叶范是怎么说服李建华的。她虽然不愿意，但到头来还是让步了，开始帮着叶琳准备去上海工作要用的东西，什么衣服啦鞋子啦化妆品啦，准备了一大堆，搞得上海像是个没东西可买的小乡村似的。弄得叶范都说别再买了，让琳琳自己到上海买去，那里的衣服更时尚啊。 李建华气愤地说：“哪有你这样当爸爸的，让女儿去那么远的地方上班，连东西也不让准备好！” 叶范马上偃旗息鼓。 叶琳跑去蹭着妈妈说：“还是妈妈对我好，这些我都带走。”一边对叶范挤眼睛。 李建华气得在叶琳身上拍了几下，“就会说好听的，你不气我就不错了。”她拍得很轻，叶琳一点也不疼，又把妈妈撺掇到厨房做好吃的去了。 差不多收拾好了行李，叶琳自己去了一趟罗嘉的小屋。她把所有的东西都打包好，用干净的箱子和大包收纳起来，整齐地堆放在小屋的一角。又把宝珠茉莉移植到一个花盆里，暂时放在了自己的宿舍。 六月份，叶琳研究生毕业了，她把妈妈给准备的大包小包托运到上海，自己随身只带了一个小旅行箱，抱着种着宝珠茉莉的那个小花盆，登上了开往上海的火车。

第一百零八章 养伤 惨胜如败，一场大战过后，罗嘉和孔翎都受了重伤，雪衣和当时战场上的不少神族也受了轻重不一的伤，现阶段最重要的就是养伤休整。 受伤的众神族都撤回了云山，按伤势轻重陆续到百花湖中疗伤，云山的丹房也日夜炉火不息。但除了这两个地方以外，云山其他所有的地方都进入了休整期，大门紧闭，到处都安安静静。 天界的少年神族们都回了各自的部族，只有龙莹盈坚持留了下来主持丹房。 罗嘉在战场上强行进阶后，赵长青汲取了他很大一部分的神力，令他迟迟难以化掉体内赤蟒的余毒，目前只能卧床休养。丹翼兄弟紧紧看护着他的洞府，不让任何人打扰他休息，他竟不知道龙莹盈已经留了下来。 琉璃心中一片凄凉，原来的一桌麻将变成了一缺三。罗小天难过地一直哭泣，罗嘉自己也暂时不愿再进入琉璃心，那样他根本无法安心修炼。他干脆把小天接了出来，让他住在自己的洞府里，这里至少还有自己和丹翼兄弟陪着他。 现在每天罗嘉除了卧床养神外，也会坚持修炼一会儿，逐渐化去赤蟒的余毒，把自己巩固在归玉诀五层。值得庆幸的是，经过十几天的修炼，他现在每天能坚持修炼的时间越来越长了。罗嘉估计再有一个月左右，自己应该能够完全化掉体内的毒素。 修炼完毕后，罗嘉就是不停地反思这场战役，看中间是否还有什么环节能做得更好。这场战役能胜利，固然有事先计划的功劳，但也有很多侥幸的部分。如果自己不能在战场上进阶，如果赵长青控制住贪念没有吞下自己，而是先一尾巴把自己打死，如果关前的大地不能按原计划塌陷……现在的云山众神至少要有一大半死在战场上。 而另外一些如果让罗嘉更加心痛，如果阿瑾没有及时站出来，如果青灵没有中了重明的毒手，如果小百没有被控制，那样该多好啊。正是这些如果，让这场战争的胜利也显得那样悲凉。 罗嘉知道天界有好些神族希望能为云山办个庆典，庆祝云山将蛇族又一次阻挡在天门之外。可罗嘉对这些一点兴趣也提不起来，他甚至悲愤地想，天界神族这是什么意思？庆典？现在云山该办的不是葬礼吗？阿瑾和青灵的葬礼，牺牲在战场上的神族的葬礼。现在谁敢到罗嘉面前要求举行庆祝，罗嘉毫不怀疑自己会把他搧飞出去。 小天是罗嘉晦暗的养伤生活中的唯一安慰。他知道罗嘉心情不好，乖巧地不太去打扰他。只是他经常会装作不小心，把自己头上的小叶子弄脏，那时就会蹭过来要求罗嘉给擦一擦。罗嘉每回轻轻地帮他擦干净叶片后，总是会显得温和平静多了。 丹翼兄弟们知道这是罗嘉剩下的唯一灵物了，对小天好到无以复加，基本上是有求必应。他们甚至每天抽出时间来，让其中一只黑鹰带着小天出去散个步，就像遛狗遛猫似的。小天是人间的植物，只是因为接近罗嘉才有了灵性，比云山上所有的灵物级别都低。但有丹翼兄弟捧着，罗小天硬是活出了云山第一灵物的感觉。 这天罗嘉觉得自己勉强可以走路了，就打算去看看孔翎，他们俩也十多天没见了。他带着丹翼兄弟一出洞府的门，云山就轰动了，神族们纷纷前来，在他经过的路边行礼，还询问他的伤势如何了。孔翎知道消息后也站到自己的洞府门口来迎接他，他面色苍白，也还未恢复，罗嘉赶紧把他扶了进去。 两个人刚聊了几句，丹翼就进来禀报说，龙莹盈来了。 罗嘉十分诧异地看向孔翎，孔翎说：“龙姑娘战后就留下来主持炼丹，最近云山需要的很多治伤丹药都是她带着丹房的人炼出来的。估计是看你出门了，过来看看你的伤势的。” 罗嘉向丹翼点点头，丹翼就出去让龙莹盈进来了。 罗嘉站起身来向龙莹盈道谢，感谢她帮助云山炼出了急需的丹药。 龙莹盈微笑着说：“我会的这些都是末技，不过略微起点作用罢了。倒是罗嘉你的身体怎么样了，赤蟒余毒消干净了没有？我这些天炼了不少补元丹，等你消尽余毒就可以使用了，可以快速恢复神力。” “还没有，我估计还要一个月左右。多谢关心。”罗嘉请龙莹盈坐下。 “怎么还要那么久？难道你受的伤比我们看见的还要更重？”龙莹盈有点着急。“我这里有一枚师父所赐的天元丹，是疗伤的极品丹，你先服用吧。” 孔翎听了一愣，天元丹何止是疗伤的极品丹，它几乎有起死回生之功效。因为效果太逆天，最顶级的丹师一生中也炼不出几颗，要不就会影响天道平衡，引来天罚。这颗天元丹既然是梅大师给龙莹盈的，肯定是师父送给最宠爱的小弟子的保命之物。 孔翎看了看神色淡漠的罗嘉，又看了看一脸着急的龙莹盈，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如果罗嘉能接受龙莹盈就好了，云山与龙族、天界的关系都会更加紧密，新鹏王以后的路也会好走得多。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孔翎很明白罗嘉的心思。而且他现在已经从心里承认了罗嘉是云山之主，也就不会再去左右罗嘉的想法和行事。他想到迦楼罗王对彩鸾一千年的深情都无动于衷，就不禁为龙莹盈感到惋惜。 罗嘉果然拒绝了龙莹盈的建议：“疗伤的极品丹给我用太浪费了，你还是留着吧，将来万一遇到危险可以救命。我自己可以慢慢化去余毒，这样也能更巩固我的修为。” 孔翎怕龙莹盈尴尬，就换了个话题，“这次的计划，怎么事先连我都没告诉？当时你就感觉身边可能有重明的内线吗？” “不是的，小百的事我完全没想到。我只是觉得，如果事先把计划告诉你，孔叔你一定不会同意我这么做的。” 孔翎想到罗嘉在战场上几次陷入死境，也叹了口气，“是的，要是早知道是这个计划，我肯定不敢让你这样冒险的。这次胜得实在太险了。不过如果下一回有这样的事情，你一定要告诉我。你已经主掌云山，我不会违抗你的命令，只会尽力配合你。” 罗嘉点点头，两人又聊了聊云山现在的战备，决定等罗嘉好些了就将云山的各个队伍重新安排休整。难得的百年休战时期，可以让云山神族出外游历修炼，只要轮流回云山守备就可以了。 “等我将队伍安排好了，我要回人间界一段时间。”罗嘉说。 孔翎点头，“好，到时候让雪衣帮你在这儿守着，他除了云山哪里都不爱去。我也要出去走走，守在云山一百多年了，这次终于可以放心逛逛啦。”他露出了舒心的表情。 两个人都故意没有问龙莹盈后面会怎么安排。

第一百零九章 拒绝 龙莹盈一腔热情被浇了盆冰水，罗嘉对她越客气，她越能感到对方的拒人千里。 她算得上是龙族的公主，容貌出众，身份尊贵，从小就是顺风顺水。需要武器的时候，家里就请名匠为她打造了坠月；发现了炼丹的天赋后，父亲就帮她拜在了梅大师的门下；平时来讨好的神族更是多如过江之鲫。父亲很宠爱她，也不会让她去联姻。可以说从出生直到现在，龙莹盈没什么是求而不得的，除了罗嘉。 对待罗嘉，龙莹盈已经是极尽殷勤，她性格本来很矜持，为了罗嘉已经干了不少出格的事情。比如坚持留在云山不回龙族，比如尽力炼出罗嘉所需的丹药，更别说她明知罗嘉心有所属，仍无法放下心中的爱意。 可惜爱情是无法勉强的，你付出再多，也并非是令别人爱上你的充分条件。 龙莹盈跟着罗嘉走出孔翎的洞府的时候，也感到一阵阵的辛酸和无奈。可惜爱情是无法勉强的，你不爱我，也并非是让我忘记你的充分条件。 她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默默地走在后面。 罗嘉走得很慢，他伤势未好，又不愿让人搀扶。小天从他的衣服口袋里伸出脑袋来，指点罗嘉看路上的景物。 “罗嘉，你看，那边山坡上有种黄色的果子，吃起来很像西瓜，而且也没有籽。上次青翼摘给我吃了一个，水灵灵的，很好吃。” 罗嘉摸了摸小天的小叶子，竟然绕路走过去给他采了几个。 “鹏王，还是我来吧。”丹翼连忙过去帮忙。 罗嘉给小天一个果子让他拿着吃，把剩下的让丹翼收好。 “拿回去种在洞府里，这样他可以天天吃。” 小天开心地蹦了一下，在罗嘉的口袋里鼓出一个包来。 龙莹盈看见罗嘉对自己的低级灵物都那么好，心里更难受了。 走到去往丹房的一个岔口处时，罗嘉回身向龙莹盈道别。龙莹盈看着他渐走渐远的背影，忍不住啜泣起来。 她躲在岔路边一棵大树后低声哭泣，眼泪洒在了草地上。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竟发现罗嘉站在前面不远处。 龙莹盈十分尴尬，但同时心里又升起了一丝希望，罗嘉是否因为感到不忍，对自己的态度会有所改观呢。这个时候的龙莹盈，都没有去细想怜悯和爱是不一样的。 罗嘉开口说：“小天其实应该算是我女朋友的宠物，她最喜欢他，经常给他洗澡、擦叶子什么的。” 龙莹盈的脸一下子红了，心想难道刚才我连灵物都嫉妒这事儿被他看出来了，这可真糟糕。 可更糟的还在后面，罗嘉又说：“彩鸾长老生前提醒过我，要是对你无意，就不要经常和你亲近，让你抱有无谓的希望。所以我一直就这样做了，如果我的举动粗鲁无礼，让你伤心了，请你原谅。” 这算是明明白白的拒绝了，龙莹盈的脸又一下子变白了。 “你对云山帮助很大，也帮了我非常多的忙。如果云山或者是我能为你做些什么，我都非常愿意。不过现在，你可能还是回龙族比较好，云山很快将进入休整期。不再打仗，丹房也就不用那么忙了。”罗嘉说完就转身要离开了。 龙莹盈觉得有无数话语要脱口而出，她又是伤心又是愤怒，最后只喊出了一句：“罗嘉，我喜欢你，这难道有错吗？” 罗嘉回过身来说：“你当然没错。就像当年彩鸾爱上我父亲，我也觉得彩鸾完全没错。错的是我的父亲，他不爱彩鸾，却又迟迟不能处理好这种关系，让彩鸾死心，白白耽误了她的一生。我不会再犯父亲犯过的错，对自己无意的人无情，才是真正有情。” 这次龙莹盈没再说什么。罗嘉掉头走了，丹翼和小天正在很远的路边聊天，等着他一起回家。 龙莹盈回到丹房，简单收拾了行装，就立刻离开了云山。她头痛欲裂，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睡个三天三夜，等醒了再去思考罗嘉的话。 她能感觉到罗嘉的性格变了，一开始认识罗嘉时，他性格比较平和，虽有威势但很能听进别人的意见，会站在对方的角度想问题。后来几场仗打下来，罗嘉的威望越来越高，他说的话现在连大明王都已经不再质疑，罗嘉性格中那种王者唯我独尊的一面就显现了出来。不过他并不刚愎自用，反而更能利用自己的优势，把更多的人团结在一起。 最后这场战役里，罗嘉一下子失去了三个亲近的伙伴，据说有一个还是从罗嘉很小的时候就陪着他了。这让他的性格变得有些极端，对他划定的“自己人”更加温柔爱护了，也对那些可能危害到他的亲人、朋友的所谓“外人”变得极度无情了。 鉴于之前的合作，龙莹盈本来应该是“自己人”，就像与罗嘉称兄道弟的龙东亭和夜十六那样。可龙莹盈的心思让罗嘉敏感地觉得，这可能会伤害到他人间的爱人，所以他立刻就变得严厉无情了。 龙莹盈感觉到了，罗嘉在人间的爱人，绝对是他不可触碰的逆鳞，是他绝不能承受失去的珍宝。 龙莹盈飞了一天一夜回到龙族，没想到马上就又火急火燎地赶回了云山。因为发生了一件让她十分震惊的事情，父亲龙沛竟然去了云山，据说是为自己提亲去的。 龙沛是这一代的龙族正神，掌管四海，在天界的地位很高。他最宠爱的孩子就是龙莹盈了，毕竟他儿子一大堆，女儿就这一个。从小龙莹盈的要求他都会想着办法满足，这次云山战后，女儿竟然没有回来，他很奇怪，就询问了小儿子龙东亭。 龙东亭就把自己一知半解的事情说了。龙沛一听就明白了，女儿这是看上了新一任的大鹏王，才这么尽心尽力地帮忙，还要留在云山陪着罗嘉养伤。 罗嘉现在已经成了天界的一个传奇，上次去云山参战的天界少年们个个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把他在战场上的勇敢和智慧传回了各自的部族。龙东亭对着父亲也把罗嘉一顿猛夸，说得龙沛也十分好奇，很想看看自己未来的女婿长什么样。在龙沛的心里，女儿是最好的，根本就不存在有人会看不上自己的女儿这种荒谬的情况。 既然罗嘉是自己的准女婿了，龙沛觉得有必要去云山探探病，顺便把这件婚事给定了。当然，他也是想早点见到罗嘉，看看女儿看上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 龙沛性子急，把族里最好的伤药和珍贵的法宝什么的带了一大箱，就让龙东亭陪着飞往云山了。他们走的是另一条路，正好和龙莹盈岔开了。 龙莹盈听侍女说了父亲和弟弟的去向，几乎要吐血。没有比这更丢人的了，自己刚被拒绝了，父亲又送上门去再被拒绝一次。

第一百一十章 提亲 龙莹盈紧赶慢赶，也没能追上父亲。她赶到云山的时候，龙沛正在孔翎的洞府里咆哮，震得琉璃窗嗡嗡作响。 罗嘉是云山之主，商讨婚事这件事和他本人谈就应该可以了。可孔翎算起来是罗嘉的长辈，龙沛和孔翎的关系又不错，要不然也不会同意儿女都来参与罗嘉查找内奸的行动，所以龙沛就先去见了孔翎。 孔翎见龙沛来了，联想到龙莹盈前日匆匆离开，就猜测他是不是为女儿打抱不平来了。还没等他开口询问，龙沛竟然哈哈大笑着请他保媒，为罗嘉和女儿订婚，还让随从的虾兵蟹将抬上一大箱奇珍异宝来，说是给女婿的见面礼。 孔翎十分疑惑，难道前天罗嘉是和龙莹盈有了什么默契，人家父亲才上门来提亲了？这不可能啊！ 他一边派人去通知罗嘉，一边旁敲侧击地问龙沛，你女儿是怎么跟你说的？结果一听下来就知道是龙东亭惹的祸，龙沛这是连女儿的面都没见到，就自以为是地跑到云山来了。 孔翎心想幸好是先到了我这里，罗嘉是新一代的大鹏王，他不希望罗嘉和龙沛爆发正面冲突，这对云山和龙族的关系是不利的。孔翎只好自己来顶这个雷，他瞄了一眼站在龙沛身后的龙东亭，心想就没见过这么能坑爹的熊孩子。 “龙神，你对我家罗嘉的这份心意我十分感动，他还是个年轻人，能入你的法眼，是他的荣幸啊。”孔翎先把罗嘉往自己的子侄辈拉，待会儿就能帮罗嘉做主了。 “大明王你不要客气，鹏王年纪虽小，英名却已传遍了天界啊。只有这样的少年英雄，才能和我的女儿相配嘛。”龙沛自信地说，“他伤势好点没有？你带我去看看他？” “伤还没好，不过罗嘉是小辈，待会儿让他来拜见你吧。但是罗嘉是不能和龙姑娘订婚的。” “干嘛那么客气，都快是一家人了……你刚才说什么？！”龙沛的声音突然飚高了八度。 孔翎心想你和龙东亭一看就是亲父子。 “我说罗嘉是不能和龙姑娘订婚的，因为他已经订婚了。” “谁？谁能比我女儿好？”龙沛怒道。 “龙姑娘自然很好，不过罗嘉少年时在人间界长大，那里有一女子对他有极大恩情，是我做主，让罗嘉和她订婚了，他不久就要回去完婚。” “人间界的凡人？这怎么可以？大明王你糊涂了吗？他是新一代的迦楼罗王啊，凡人怎么能配得上他？”龙沛快把桌子拍裂了。他身上猩红色的王袍如海潮翻涌，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黑着脸和孔翎争执。 罗嘉正走进孔翎的洞府，他听见龙沛大吼大叫地说话，脸色一沉就要驳斥他。 孔翎及时截住了罗嘉的话，“不管是不是凡人，那女子对罗嘉有恩是事实，罗嘉也已经和她订婚了。如果违背对恩人的承诺，罗嘉今后修炼将无寸进，会受到天罚。” 罗嘉没听见前面半段，听孔翎这么说有点疑惑，暂时没说话。 龙东亭已经看见了他，兴兴头头地跑过来，拉着他给父亲看。 “父亲，这就是罗嘉。他和我一起杀了赤蟒呢！”当初和罗嘉两人凌空跃出，黑刀和银枪扎入赤蟒双眼的惊艳一幕已传遍天界，龙东亭自己也经常回味不已。 罗嘉现在还是病容未消，被龙东亭拽得东倒西歪。 龙沛挑剔地看了看他，心想二货儿子真的靠谱吗？我女儿能看上这么个病殃殃的人？他的心淡了一点，又想到孔翎的话，心想如果是真的，这倒不好强求。神族在修炼进阶时，越到高阶越会遇到很多考验，其中最厉害的就是“问心”。如果有任何亏心之处，在“问心”之时都会引来天雷，要是扛不过去，不但无法进阶，而且会危及性命。 孔翎看出他动摇了，赶紧又说：“龙族和云山要世代交好，也不一定用联姻这种形式，你看小八和罗嘉不就很要好，将来他们小兄弟之间也能守望相助。” 他只字不提龙莹盈对罗嘉有情，只说龙沛是来为两族联姻，这样就不涉及罗嘉和龙莹盈谁看不上谁的问题了，应该说是一个很好的下台阶的办法。 龙莹盈在这个时候赶到了，她站在门口听了几句，既感激孔翎给自己和父亲都留了面子，又伤心这次连父亲出马也完成不了自己的心愿。 丹翼帮她通报，她走进去的时候，龙沛和罗嘉的脸色都已经恢复了正常。 孔翎笑着招呼他们，又让丹翼去安排宴席。 “罗嘉，你伤还没好，不能喝酒，先回去休息吧。”孔翎说。 罗嘉向龙沛行礼告别，龙东亭还非要送他回洞府去，就手还拎上了父亲带来的一大堆灵药。孔翎觉得这熊孩子也是没治了。 龙沛不再提婚事，当晚云山开宴，众神族都来敬龙沛的酒。龙沛性格豪爽，觉得很有面子，也就不计较罗嘉不来出席的小事了。他还觉得罗嘉配不上他的女儿呢！ 龙莹盈在宴前就和父亲说了，是弟弟误会了。她对罗嘉是有点钦佩，不过也没想过要嫁给他，要不然龙沛还没这么轻易罢休。孔翎也告诉了罗嘉，自己以他已有婚约的名义婉拒了龙神的提亲。这样对大家都好，罗嘉也就默认了。 第二天龙沛带儿女一起离开，罗嘉领着云山众神去相送。龙沛横了罗嘉一眼，翘着胡子走了。 龙莹盈落在最后，她轻声地对罗嘉说：“谢谢你。” 罗嘉心里也觉得很抱歉，他温和地说：“是我不好，谢谢你不计较。” 龙莹盈说：“小八一定会去人间界找你玩的，他上次去过后，就说那里很有趣。要是我和他一起去，你会招待我吗？” 罗嘉笑着说：“你们一起来，把小夜也叫上。我和我女朋友做好吃的招待你们，我很会做饭的，水煮鱼做得最好，小八一定喜欢。” 龙莹盈根本不能想象大鹏王做饭的样子，天界也没什么人吃饭，最多喝点仙酒吃点灵果。 这么好的人，可惜他的温柔全给了别人。 龙莹盈把眼泪咽下去，追上父亲走了。 罗嘉打算马上着手安排云山神族的轮转，龙沛来这一趟，让他更想早点回去见叶琳了。他自己也日夜加紧修炼，争取将身体尽快养好，现在这个病歪歪的样子，根本飞不过汗腾格里峰的通道。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上海 上海，南京路熙熙攘攘的人流，陆家嘴鳞次栉比的高楼，无一不在昭示着这个充满活力的城市在国内的经济中心和金融中心的地位。 叶琳工作的金融机构就在陆家嘴的一栋高楼里，占了整整两层楼。宽敞的办公环境，低调却奢华的装修，休息间里有咖啡、红茶和酸奶，连空调风都是轻柔的。 叶琳分到了小小的一个办公格子，新人的办公桌都放在位置最差的地方，叶琳的桌子挨着过道，不时有人来人往。她买了几盆小小的绿色植物放在桌上，努力给自己做出一个温馨的小环境。 办公室里一般都挺安静，只能听见敲击电脑键盘的声音。 叶琳跟着经理先做基础的工作。大多是在网上收集各行业信息，根据不同的情况建模分析，做出行业趋势报告。这些报告会被提供给投资部，那里的同事们再参考报告去设计各类金融产品。 这部分工作叶琳在研究生的时候就跟着导师做过了，但纯粹为学术而作的研究与会应用于现实产品的研究还是有很大不同的，叶琳买了不少工具书自修，白天晚上地加班补课。 为了上班方便，叶琳就在附近的居民区租了个单室间，走到公司只需要二十分钟。 白天的陆家嘴衣香鬓影，写字楼里到处都是走路急急忙忙的白领。到了晚上人流撤去，马路上只剩汽车在来去穿梭的时候，虽然仍是灯火通明，就显得很有点冷清。这种冷清还不是那种空旷而人烟稀少的感觉，而是一种繁华褪尽的颓废感。 叶琳每天晚上就一个人拎着电脑包，走在这最繁华的冷清里。 她的晚饭多半在办公室解决，泡个面或者点份外卖，茶水间里有饮料，很多没成家的同事也都是这么凑合一顿的。有时候外卖吃腻了，就会到住处周边的小店里觅食，叶琳常去的是街角的一家面馆，有汤鲜肉嫩的黄鱼面，她还不太能接受上海本帮菜的浓油赤酱。 叶琳的出租屋布置得简单舒适，除了小床和桌椅外，她还给自己买了一台台式电脑，用来在家里上网，看看碟片，听听音乐什么的。宝珠茉莉的花盆放在了窗台上，已经又开过一季的花了。 同事之间的关系比不上学生时代那么纯净，不过同一批进入公司的新人互相关系还是不错的。他们一起参加培训，一起犯错被老板批评，还很喜欢凑在一起加班，也算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这一批的新人也就五六个，周末也经常吆喝着一起聚餐或者打羽毛球什么的，叶琳也被拉过去玩了好几次。 新同事中，两个女孩子都有男朋友了，叶琳是唯一一个单身的，自然是各部门单身狗们重点关注的对象。不少外部门的同事都会不经意地来指点一下她的工作，或者想找机会约着看场电影吃顿饭什么的，叶琳一律笑眯眯地拒绝了。不久之后，公司里竟然有了些风言风语，说叶琳是某个公司高管的小情人之类的，大家看她的眼光就有点意味深长了。 与其他行业的公司相比，金融机构里的工资算是很高的。叶琳本来也没有什么存钱的概念，除了买点日常用品外就是买衣服了。叶范是做外贸的，经常有出国的机会，给她买的衣服鞋子什么的很多是直接从国外买的品牌产品，叶琳自己买东西的时候也就只认识这几个牌子。 出来工作后，叶琳觉得原来买的好多学校路边摊的衣服穿着有点太随意了，就干脆去大商场买衣服。这直接导致了叶琳的衣物都是贵价货，她人长得漂亮，又没有男朋友，不免让有些心理略阴暗的人浮想联翩。 这种事情，总不会有人当面问叶琳的，她一直懵然不知。身边的同事们慢慢不太邀请自己参加聚餐活动什么的了，叶琳还觉得轻松多了，她本来就不太善于八面玲珑地和人打交道。能进这家公司的大多是各学校的尖子学生，个个都算人精，叶琳觉得和同事们保持一个适当的距离最好。 叶琳的经理英文名叫helen，在叶琳上班前曾受了公司领导的嘱托，稍微照顾一下这个新来的员工。这位公司领导就是吴教授的老同学，所以helen算是很明白叶琳的来路的；而且叶琳虽然不声不响的，但是交待给她的工作都做得很好，关键是极其负责任，承诺的事情一定做到，做不到的就提前说明，完全没有职场新人眼高手低的毛病。一年多合作下来，helen很看好叶琳，觉得这个姑娘稳扎稳打，将来肯定很有前途。 helen本来不想涉入叶琳的私人生活，可她听到公司里的流言之后，觉得这会影响叶琳未来的发展，就决定还是提醒她一下，看有什么方法能消除这种谣言。没想到叶琳听了以后，根本没有helen想象中的愤怒和委屈，她镇定地说：“没关系，随便他们说什么好了，又不影响我工作。” “可是你不觉得难受吗，被同事们误会。” “挺难受的，不过总比很多男同事来追求我要好，那样我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叶琳，这有可能会影响你的发展的，如果公司领导也有这种印象的话。” “您不就不信吗？老板，我今年加薪不会受这个影响吧？” “当然不，你当我是那些无聊的人啊。” “那就行啦，谢谢老板，我一定会好好工作的！”叶琳保证说。 大城市里人与人之间关系比较疏离，helen不觉得自己有权力硬性改变叶琳的做法。她反而对叶琳更欣赏了，别的不说，单看面对谣言的这份淡定，就不是一般年轻姑娘能做到的。 叶琳是真的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反正自己两年后要回清原的，这边的同事到时候肯定也就慢慢疏远了，他们想什么说什么，叶琳都无所谓。 不过叶琳还是有所行动的，下班后叶琳拿着爸爸的金卡，打算再去刷些最贵的衣服回来，彻底灭了公司里所有男同事的幻想。

第一百一十二章 绝望 这次叶琳打算去南京西路的恒隆广场逛逛，这个广场今年刚刚开业，云集了世界各地的顶尖品牌。 刚刚开业的恒隆广场里人还不算多，空调打在最舒适的温度，购物的舒适感很高。叶琳走走逛逛，到哪里都有店员殷勤地跟过来。这个姑娘一看就是潜在客户，身上穿的、手里拿的都是名牌货。 叶琳逛了会儿累了，就走进一家店里，打算一边坐着试鞋，一边休息一会儿。这是一家著名的皮具店，除了卖鞋子还卖皮包，橱窗里还装饰着粗制的毛皮和古老的制造工具。一个店员过来帮叶琳选鞋子，其他几个全部在伺候另一个姑娘。 那姑娘已经大包小包买了一大堆了，都放在店里的沙发上。现在又在看店里最新款的包包，让店员一只只取出来，拎着在镜子面前转来转去地看效果。 叶琳看那姑娘身材高挑，浑身上下也是一身名牌，手里挥舞着一张金卡，和自己今天怎么这么像！她觉得好笑，就多看了两眼。那姑娘脑袋后面像长了眼睛似的，马上回头狠狠瞪了叶琳一眼。 店员们一看要糟，两个客户要掐起来就不好了，马上陪笑着想引开两人的注意力。 叶琳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她浑身颤抖，脚下只穿了一只鞋子，就往那姑娘跑去。 店员们一看这架势难道是要打起来，纷纷跑过来阻拦。没想到买包的姑娘自己惶恐地走了过来。她给叶琳低头行礼，还把叶琳的另一只鞋拿来，蹲在地上要给她穿上。 店员们完全被弄傻了。 叶琳顾不上许多，她紧紧地扣着这姑娘的手，把她拉出了店堂，找了个僻静的角落。 “阿答，你是叫阿答吧？我在清原大学见过你，那时候你来找过罗嘉。” “是的，我是阿答，您有什么吩咐？”阿答非常恭敬地说。 “吩咐？我没有吩咐。”叶琳有点语无伦次，这么多年了，第一次遇上了与罗嘉有交集的天界的人，“我就是想知道，罗嘉现在怎么样了？他还在天界吗？什么时候回来？” “鹏王一直在云山啊。他什么时候会到人间界来我可不知道，他也没告诉我的主人。”阿答眨着妩媚的大眼睛说。 “他还好吗？有什么事情耽误了才没回来吗？” “鹏王挺好的呀，我前几天陪主人到人间界来的时候还经过云山，听说鹏王正在整理云山内务，安排他们轮流休假什么的。” “他真的没事？”叶琳不知是悲是喜。 “鹏王哪会有什么事？他可威风啦，听说前两天连龙神都为自己的女儿来求亲呢。” 叶琳的心砰的一声，就像一面鼓被狠狠敲了一下。 “你说他要结婚了？” “不知道，主人没说，不过主人也很钦佩他呢，说要不是龙神抢先，我们天界还有好多部族都愿意把女儿嫁给鹏王。” 叶琳的脚软得站不住，阿答伸手扶住了她。 “您怎么啦？要不要我送您回家？我这次还买了辆车呢！”阿答的眼睛亮晶晶的，显然非常高兴。 “你有驾照吗？”叶琳不知为何自己竟能在这个时候问出这个问题，可能是心跳得太快，影响了思考吧。 “呃？没关系，随手变一个就好。”阿答毫不在意。“您还好吗？要我陪着您继续逛逛吗？可以刷我主人的卡。刚才那家店就不错，里面的鞋子挺好看的。” “不用了，谢谢你，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的。” “您是鹏王在人间的女人啊，我伺候您是应该的，有事您尽管吩咐。反正我的主人又去泡酒吧了，现在我不用去伺候他。” “真的不用了，你接着逛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叶琳拿起自己的包，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 阿答还不放心地追过来问：“您真的没事吗？” “我挺好的。碰见我的事，别告诉你的主人。” “嗯，您吩咐了我不会说的，但要是我的主人问起，我就不得不说了。” “你不提，他怎么会知道你遇到过我。” “也是哦，那就听您的吩咐。”阿答解决了这个小矛盾，又高兴起来。 叶琳走出商场，迷迷糊糊地在街上走。刚才她力图镇静，现在一个人了，所有的念头都涌上来，如一群蜜蜂在心中狂舞，几乎要令她大喊出声。 “他没事，他还好好活着，这样就好，只要没事就好。”叶琳不停地对自己说。可其他一些字句像钉子一样扎进她的脑子，令她痛不可当：他一直在云山，他没什么事，他威风得很，还有龙神来求亲，天界各部族都愿意把女儿嫁给他，自己只是他人间的女人，人间的一个女人，一个，女人。 叶琳仿佛看见罗嘉在马路对面向自己招手，喊着说：“琳琳，我很快回来”，又感到他就在身边紧紧抱着自己，眼神温柔，滚烫的吻落在自己的唇上。大鹏的羽翼下浮起满城的桂花香，蓝色海浪上踩着冲浪板上下翻飞的英俊青年。插在自己鬓边浅紫色的唐菖蒲，黄山上那只傲娇的小松鼠。在人群中自己一眼就看见了他，头发黑得发蓝，个子高高的，眼瞳是透明的琉璃色。他的脸上戴着半个黄金面具，唇角微微翘起，带着有些傲意的笑容。 这些镜头乱纷纷地在叶琳脑海中旋转不休。而旁边店里的音响，恰在这时送出一首李宗盛的老歌。 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在南京西路的璀璨灯火中，叶琳肆无忌惮地大声哭泣。路边的行人纷纷驻足看着这个美丽的姑娘，她是为了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啊！ 叶琳挣扎着回到自己的出租屋里，倒在床上两天没有起来。正好赶上了一个周末，公司里也无人发现叶琳的情况。周一早晨叶琳给经理发了辞职信，顾不上helen在电话那头的吼叫，关掉了手机，接着蒙头大睡。 过了两天叶琳去公司办辞职手续的时候，同事们都诧异地看着她。短短几天叶琳瘦了好几斤，皮肤也没了光泽，整个人看起来像刚生了一场大病。

第一百一十三章 再见 叶琳把上海的房子退了，一个人悄悄回到了清原。她去了罗嘉的小屋子，在光秃秃的床板上独自坐了一夜。第二天她叫了收废品的人过来，把原来打包好堆在屋里的箱包全部处理了，一共卖了四十块钱。 两年相恋的甜蜜记忆，不过是四十块钱。 宝珠茉莉养了这么多年，叶琳没狠得下心丢给收废品的，她找了一把铲子，种在了校园一个偏僻的角落里。 这个屋子是瞒着父亲续租的，以后真的不用再租了，叶琳把钥匙放在门口的垫子下面，给房东打了电话退租。房东还要约时间把剩下的房租退回给叶琳，叶琳直接说不用了，多谢他这么多年的照顾。 夜色降临，叶琳买了张火车票，坐上了去黄山的夜车。 车子的硬件比大学时要好多了，不是假日，人也没有那么多。叶琳买的是卧铺，在车轮的哐当哐当声中微闭双眼，半睡半醒地等着天明。 叶琳想和自己的过去做个告别，和罗嘉做个告别，这个地点她选了黄山，上次去的时候她和罗嘉正在热恋。这次她爬不动了，乘了索道上山，直接住进了西海宾馆。在宾馆里休息了一会儿，独自一人来到了排云亭边。 夜晚的排云亭空无一人，山风簌簌，一轮明月挂在亭边高峙的双峰之间，照亮了稀疏的流云。 叶琳仿佛看见六年前的自己，粉红的脸颊，清亮的眼神，背着双肩包，回过头来对罗嘉爱娇地一笑。 同学们挤挤挨挨地排队拍照，不时大呼小叫。罗嘉搂着自己，等前面的人一走开，马上冲上去抢占有利地形，喊着让郭永快拍快拍，一定要把彩霞拍下来啊。 所有和罗嘉有关的东西叶琳都处理掉了，除了她自己这些年给罗嘉买的礼物。这是她对恋人的心意，也曾想过罗嘉拿到这些礼物的时候会多么高兴。现在这些都用不着了，叶琳打算把自己的心意丢在黄山上，然后干干净净地回清原去。 叶琳拉开旅行包的拉链，静夜里那声音有些刺耳，却让她莫名地生出一丝安慰。她取出包里的礼物，一样样往排云亭下的深谷里丢去。她一次又一次地松手，看不清那些礼物落下去的情形，也听不见回声。 然而即使在黑夜里，她也知道自己扔的都是什么，那些礼物她都摩挲过很多遍。有一副很帅的墨镜，有一件烫好的衬衣……叶琳的手突然摸到一个硬纸盒子，她忍不住苦笑，这是一个早已经过时的寻呼机。她还记得这寻呼机买来后就收过自己发的一条信息：陌上花开，可以缓缓归矣。没想到这竟成了自己的痴念和奢望。 连礼物都过时了，人肯定也过时了。叶琳把包里的东西清空了，觉得自己的头脑里也空荡荡的。她本以为自己会在暗夜里大喊大叫一番，没想到真的到了这个地方，反而什么都不想说了。 再见了，罗嘉。再见了，幸福的傻姑娘。叶琳在心里默默地说。 叶琳又在排云亭里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往宾馆走。树影参差的山路上只有淡淡的月光相伴。山涧里的溪水在静夜中流淌，水流打在山石上，声音清澈动听。 西海宾馆的门口站着一个人，正焦急地四下张望。 叶琳吃惊地站住了，那是胡鋆。 胡鋆看见了她，赶紧跑了过来，急切地问：“叶琳你去哪儿了？这么晚了，在山上走还是很危险的。” “胡鋆，你怎么来了？”叶琳完全没有想到。 胡鋆抓了抓头发说：“你别生气啊，我昨天就跟上你了，一直跟着你从清原到了黄山。我刚去吃了点东西，回来就发现你房间没人了，打你手机也不接，正着急呢。” “你跟着我做什么啊？”叶琳奇怪地问。 “我去你们学校遛弯儿，正好看见你在卖废品。我想你怎么突然回清原了，有点不放心，就跟上你了。本来想你要是回家就算了，没想到你直奔火车站。我也只好跟来了。” 叶琳无语，这得是多巧才能在遛弯儿的时候碰见我啊，您肯定是经常在那间小屋子下面转悠吧。不过胡鋆是真的关心自己，担心自己出事，叶琳心里还是很感激的。 “那你住下了吗？” “没有，我身上钱不够。”胡鋆苦着脸说。 叶琳只好领着他去宾馆前台另开了一间房。胡鋆还要跟着她，叶琳正色说：“我没事了，真的，我到这里来，就是彻底放下了。你放心吧，好好休息一晚上，要是喜欢黄山的景色，明天就到处走走看看，要是无所谓，我们就一起下山。” 胡鋆仔细地观察叶琳的表情，半晌后才点点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叶琳是在鸟鸣中醒来的，她太疲惫了，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昨晚竟然睡得不错。清晨山中有丝丝白色山岚，空气十分清新。叶琳推开窗，深深呼吸着这新鲜的空气，她的精神好多了。 胡鋆说他以前玩过黄山了，吃过早饭就陪着叶琳坐索道下了山。叶琳看他浑身上下只带了一个零钱包，果真是散步时直接跟上了自己，又好气又好笑。回程的所有费用都是叶琳出的，胡鋆完全没钱了。 他试探着问叶琳出了什么事，叶琳只说自己突然想通了。 “想通了好啊，那你想通了什么？能说说吗？” 叶琳对他的死皮赖脸也算是叹为观止。 “我打算回清原来工作。”叶琳换了个话题。 胡鋆果然很有兴趣，“好啊，你打算到哪里工作？你爸爸的公司，还是自己再找一个？清原也有很多银行啊、证券公司啊之类的，你的专业都对口的。” 叶琳说：“我打算自己开个公司，不过还要和爸爸商量。” “牛啊你！”胡鋆这下是真的被惊到了，“你的公司要做什么生意？” “干嘛告诉你？” “我投资啊！” 叶琳笑了，“你投什么资啊？别忘了你回清原的这张火车票还是我买的哪。” “那你别管，你就说你想做什么吧！” “做什么也不要你投，到时候天天来我办公室要我出利润，烦都烦死了。” 胡鋆撇撇嘴，小丫头看你能做什么！ 两人一搭一档地斗嘴，路上倒也不太寂寞。 经过一个小站的时候，叶琳不停地向车窗外张望，好像在找什么。 “叶琳，你看什么呢？” “我记得这里应该有一棵很大的樱花树。” 胡鋆笑了，“那你怎么会找得到？现在又不是樱花的花季，满山遍野都是大树，叶子都是绿油油的，根本分不清楚的。” “是啊，找不到了。”叶琳惆怅地说。 “你喜欢樱花？那明年樱花季我再陪你来看看？” 叶琳轻声说：“明年就不是那一树花了，花季早就过了。” （第一卷终）

第一百一十四章 创业 叶琳回清原，最高兴的就是李建华了。女儿去了上海一年，她每天都很想她。那天看见叶琳把旅行箱提进家门，说决定回清原工作了，她开心得都流下了眼泪。 叶范理智得多，吃完李建华忙前忙后的一顿饭后，他就把叶琳带进了自己的书房。 叶琳轻轻转着手中的茶杯，对父亲说：“我只是突然想通了。本来我也打算两年后回清原，早点回来不好吗？” “你不怕你妈妈帮你介绍男朋友啦？” “不怕了。”叶琳把头偏了一点，看向窗外的花树。 叶范敏感地觉得女儿有点不同了，但又说不出什么来。 “那琳琳你先休息几天再去我公司上班？你想从什么岗位做起？” “爸爸，我正想和你商量这件事，我想自己开家小公司，做健康食品。” 叶琳对惊讶的爸爸详细解释自己的计划。她在研究生的时候就做过各行业的调研，最近一年在上海的工作，也是分析行业信息，可以说对国内目前哪些行业已经饱和、哪些行业很有潜力还是有些研究的。叶琳觉得，健康行业有极大的可能性在未来拥有一个非常巨大的市场。 “爸爸，你看，国内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大家的生活水平都提高了，就会有一部分人群，对更健康的食品、更健康的生活方式有所追求。而且这部分人群多是高收入群体，他们的消费潜力是很大的。我在上海的超市里观察过，有些进口食品卖得非常贵，但还是有很多人去买。清原目前还没有这样的地方，专门出售健康的食品，比如新西兰的蜂蜜、韩国的红参之类的，这应该是个空白的市场。我也能利用到爸爸你原来的一些外贸的渠道。” 叶范听得很认真，他不会小看食品生意，这里面的利润还是非常高的。 “那你是打算开个超市？” “不是那种路边的小超市，而是比较高档的那种，最好设在大商场里。有些珍贵难得的食品，还可以采用会员制销售。我要吸引的人群是城市里的高收入者，倒不用广覆盖，做得好的话，以后还可以继续推广到省内其他城市去。除了从国外进口健康食品，还可以自己到农村去租块地建个农场，培育有机蔬菜、养些家禽，这些都可以算作健康食品吧。” “你做过可行性分析和预算了吗？” “以前就做过，不过还不太完善，等我花几天弄出来给你看。” “好的，我看一下，如果可行，爸爸给你启动资金。” “我可不要爸爸你给我钱，你投资我的公司吧，我给你算股份。” 叶范装作生气了，“跟爸爸还分这么清楚啊？！” “嗯，做企业，首先就是要把责、权、利分清。爸爸，我读了七年的大学呢。”叶琳笑嘻嘻地说。 “琳琳，做企业会很辛苦的。你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了，学以致用嘛，我也不怕辛苦。” 叶范赞许地点了点头。 过了几天，叶范认真地研究了叶琳的计划书，叶琳得到了第一笔投资。她马上忙碌起来，注册公司，申请各种许可证书，在网上比较各处的货源，寻找适合的门店。虽然有叶范的帮忙，也是天天忙得昏天黑地。 李建华不免心疼女儿，埋怨叶范怎么会由着女儿胡闹，到自家公司上班多好。叶范却不这么想，他虽然很疼爱叶琳，但却没有那种“女儿只要嫁个好丈夫就行了”的想法。叶琳能够独立、坚强、自信，才是他最愿意看见的。他觉得只有这样，到自己老了的时候，女儿才能继续面对挑战和困难，好好生活。 不过叶范也不能眼看着叶琳把身体累垮了，赶紧找了个助理塞给了叶琳，这样至少大部分琐事可以由助理完成，叶琳集中精力在进货和门店两方面就行了。 胡鋆听说了叶琳在组建公司，马上过来考察。一番了解之后，本就是医生的他对于健康食品这个理念非常赞同，还给叶琳提出了不少有益的建议。 第二天他又来找叶琳，把一张银行卡放在她的面前。 “叶琳，我喜欢你做健康食品的这个想法，这次我是真的想投资你的公司。”胡鋆先是一本正经地说话，看见叶琳要把银行卡推回来，马上换了副无赖的嘴脸。“叶琳，你说我帮你不少吧，怎么现在有了发财的机会不带上我呀？你拦着我发财的路，算不算恩将仇报啊？” 叶琳还真被噎住了。 “你不怕我赔光你的钱？” “不怕，反正是老婆本。” 叶琳马上把银行卡扔回去。 “唉，你别急啊，我怎么就不能存点老婆本啦？这点钱我娶媳妇那肯定不够，就等着你让它翻几番了。叶琳你要好好干啊，我还等着这钱结婚呢。” 叶琳将信将疑地把卡拿回来说：“那我也分点股份给你吧。” “可以，随便你安排。” “这卡里有多少钱？” “不多，也就一百来万吧。” 叶琳差点又把银行卡扔到胡鋆脸上去。“你娶个媳妇一百多万还不够啊？骗谁啊你？还有，你一个医生哪来这么多钱啊？挂你一个号才六块钱！” “医生是清苦了点，不过我是独子，家里有补贴呀。” “你走吧，别捣乱了。” 胡鋆摆出一副我就不走的样子来，和叶琳大眼瞪小眼。 叶琳无奈地说：“那我先拿五十万吧，股份协议准备好了我就拿给你签字。” 胡鋆松了口气，笑着说：“谢谢老板！要不今天中午老板请吃饭吧。” 叶琳说：“没时间。” “你看你这就不对了，你做的是健康食品，自己本身就应该有健康的理念。工作再忙，也要好好吃饭。” 叶琳被胡鋆拖出去吃饭了。 自从胡鋆成了股东后，叶琳莫名地发现很多手续变得很好办了。以前要跑好多趟的事情，现在经常一次性办成，仿佛窗口人员的工作效率提高了一样。她直觉有人在暗中帮忙。 “爸爸，是你帮的忙吗？”叶琳晚上去问叶范。 “不是的，我们公司做的基本都是小五金啊、机械啊之类的，和你这个食品是不同的部门分管，爸爸在这个方面还真没能帮什么忙。” “那好奇怪啊。”叶琳把最近发现的情况告诉了叶范。叶范驰骋商海这么多年，一听心里就有数了：“去问胡鋆吧，他是卫生系统的，有同学在食品卫生部门工作很正常啊。” 叶琳向胡鋆求证，果然是他找人去打了招呼。 “总得为自己的公司做点贡献嘛，我这个股东还有点用吧？”胡鋆邀功说。 “不错，年底赚了钱多分点给你。” 算得这么清，胡鋆放下电话，心里咕哝了一句。不过，好歹是看见了希望，从黄山回来以后，叶琳明显是努力在忘记那些荒谬的事情，好好工作和生活，胡鋆觉得自己现在终于有了追到她的可能。

第一百一十五章 贵客 准备了好几个月后，叶琳的健康食品商店终于开业了。店面选在了清原市中心一家高档商场里。门面不是很大，装修却很特别。原木做的货架，云朵一样的吊灯，店堂里摆了鲜花，每样商品都装在小小的粗麻布袋子里出售。一切都显得非常“天然”。 这个做派吸引了不少好奇的顾客，不过当他们看见商品的价格的时候，大多都退避三舍了。相对于普通超市里可以买到的蜂蜜等商品，这里的价格确实高得离谱。 开业后每天的营业额不高，叶琳却并不着急，她想吸引的也并非是这些走过路过的顾客。商场里的店面，只是起个展示作用，真正的销售，叶琳还是想通过其它渠道完成。 把看店的任务交给几个培训好的店员后，叶琳就开始去跑清原的一些高端消费场所，比如高尔夫球场、游艇俱乐部、高端女士美容沙龙等等，主动推销自己的产品。她制作了不少精美的宣传小单页，也在这些地方放了很多小包试吃的商品，逐渐积累着自己的客源。 叶琳对自己选出的几种产品都很有信心，只要尝过了自己的产品，很多人就不太愿意继续忍受那些普通食品的滋味了。对于有意愿持续购买的客户，叶琳还提供定期的邮递上门。 叶琳就这样一个一个的积累着自己的顾客，每一个顾客都能带来不错的利润，这个圈子里的互相推荐，让叶琳后期顾客数量的增长还加快了不少。 当然，叶范和胡鋆也帮了不少忙。叶范在他的企业家朋友圈中大力推销自己女儿的产品，很多老友都来捧场。他还把自己公司赠送客户的礼物也全部改为健康食品，为叶琳增加了一大笔订单。 胡鋆就更有意思了，他是个医生，病人中不乏一些无病呻吟，有点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就要求来住院休养的有钱人，或者可以公费报销的人。遇到这种病人，他总是不遗余力地推荐健康食品，说效果比吃药要好得多。 叶琳对他这种行为有点不太放心，“胡鋆，这样好吗？我这产品可不是药，治不了病的。” “没事，他们根本没什么毛病，就是天天到医院来，还要求我必须开最贵的药给他们，好像只有最贵的药才能治病似的。你的产品正好满足他们的虚荣心，再说了，吃些健康食品确实对他们的身体有好处。” 就这样忙了大半年，叶琳的公司终于开始有盈利了。叶琳略微松了口气，又开始满世界寻找新的健康食品，打算在自己的店里多增加几个品种。天天往返于郊外别墅和市中心太辛苦了，叶琳在商场附近租了个单室间，就是晚上去睡一觉。她忙得像陀螺一样，人瘦了一点，显得比刚出校门的时候精干多了。 这天叶琳正在店里忙碌，走进来一位灰白头发、气度雍容的女士，随意看着货架上陈列的商品。一个店员马上过去招呼，看着她的目光所向，简单地介绍着产品。这是叶琳培训好的，不要过于热情，适度的服务就行了，很多顾客喜欢有点距离感。 这位女顾客估计有六十岁了，拿着一瓶红参膏提出了几个刁钻的问题，小店员一下子没回答上来。叶琳赶紧从柜台里面出来，帮着解释这个产品的特点和效果。所有的产品都是叶琳自己选来的，她非常熟悉，产品解释得很专业，态度也很温和。 那女士还真问了好多问题，很多都涉及医学和营养学了。要不是叶琳下过功夫研究，又时不时向胡鋆讨教些医学基本知识，真就给问倒了。 “挺不错的。”那女士总结说，指了几样东西让店员结账。 叶琳阻止了店员，自己把产品包好了递给了她，“您拿着吧，小小礼物，不要钱了。” 那女士挑起眉毛说：“啊？你知道我是谁啦？” 叶琳看着这和胡鋆如出一辙的挑眉毛的动作，笑着说：“您和胡鋆长得挺像的，是他家里的长辈吧。” 那女士竟有点不好意思，“啊，啊，不好意思啊，我就是想来看看。我是胡鋆的妈妈。” “胡鋆是我们公司股东，随时欢迎您来。” “那怎么好意思。”胡鋆的妈妈看着叶琳递过来的袋子说：“要不我请你吃个饭吧？” “好，那我来定位子。”叶琳也很爽快，“叫上胡鋆吧？” “好。” 胡鋆赶到饭店的时候，就看见叶琳和自己老妈谈笑风生。他坐在旁边只负责陪吃，觉得气氛甚为诡异。 吃完饭叶琳回店里了，胡鋆开车送妈妈回自己家。 “妈，你怎么不声不响就飞来啦？北京没事了？” “有事就不能来啦？我就是想来看看，这个你怎么也追不上的姑娘到底是什么样的啊？你不是说三十岁前结婚的吗？现在你三十几啦？” 胡鋆赶紧闭嘴，在这个问题上和老妈争执是很不明智的。自己的妈妈没有李建华那么简单粗暴，会把自己直接揪去相亲，但要是啰嗦起来杀伤力还是挺惊人的。 “不过这个姑娘还真是不错。温文尔雅，性格又很独立，人也聪明能干。你怎么不加把劲啊儿子！” “我也想加油啊！”胡鋆简直欲哭无泪。 “我看呢你是没什么戏的。人家认出我后，直接说了句，胡鋆是我们公司的股东。”胡妈妈说：“你别死撑着了，早点放弃吧，我还能指望在你四十岁前认识我儿媳妇。” “妈我才刚过三十啊。”胡鋆咕哝着。 “再不放弃，很快就四十了。”胡妈妈冷静地说。 胡鋆不再和妈妈较劲了。 胡妈妈下车的时候说：“叶琳好几个产品都是不错的，你帮我去多买点，过年过节的可以送送人。这姑娘自己也肯钻研，要不你去问问，她愿不愿意做最好的进口奶粉？” 胡鋆马上说：“谢谢老妈。” “你这个臭小子，本事不是很大的吗？从小一群姑娘围着，我和你爸从你初中就怕你惹祸，现在倒好，被个小姑娘吃得死死的。我怎么没看出你这么纯情啊？丢人！追个姑娘还要妈妈帮你。”胡妈妈讽刺了儿子几句，拉开车门上楼去了。 胡鋆马上去找叶琳报告好消息。 “什么，你妈妈可以介绍我做进口的高级奶粉？” “嗯，肯定是最顶级的，我妈能推荐的，产品质量也不用担心，绝对的健康食品。” “你妈妈为什么有这个渠道啊？”要做健康食品，妈妈给孩子买奶粉的钱是最好赚的，一旦吃上至少会买一两年，很有延续性。叶琳也一直想选一款好的奶粉做，还没有理出什么头绪。 “我妈是全国知名的儿科专家。肯定是国外哪家厂商主动联系我妈的呗。我家自己又不要做生意，介绍给你最好。” 叶琳将信将疑，胡鋆马上上网搜了一下自己妈妈的资料给叶琳看。叶琳看着胡妈妈名下一大串的头衔，彻底服了。 “那真是太好了，我明天去谢谢你妈妈吧。另外，到时候看生意份额的增加，我再给你加股份。” 胡鋆连忙表示这样最好了，自己的老婆本又要翻番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七对 胡妈妈在清原只待了两天就回北京去了。她帮着叶琳联系好了国外厂商之后，叶琳还陪着胡妈妈在清原好好玩了两天，胡鋆全程开车陪同。叶琳把胡妈妈照顾得很好，一直有说有笑的，胡妈妈也很喜欢她，直说让叶琳有空就到北京来玩。 叶琳没空，她一头就扎进了奶粉生意中。这算是一个相当稳定的利润源了，叶琳下决心要把它做好。她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去做营销，店堂里也专门辟出了奶粉专区。 除了做生意，叶琳还抽时间去学开车，现在经常要出去推销产品，不会开车太不方便了。她报了个驾校，每周抽两个早晨去练车。练车的地方离市中心有点远，为了节省时间，叶琳总是一大早就赶去，在路上胡乱买点豆浆包子当早餐。 练车的间隙叶琳不太和同期学员们交流，平时她说的话就够多的了，能休息一会儿的时候总想一个人待着。驾校的练习场上有一只猫，不知是哪里流浪来的，本来应该是黑白相间的毛皮脏脏的，人一靠近就警惕地跑开。 叶琳休息时无聊，会拿出自己兜里的零食，或者是早晨吃剩下的早饭什么的来喂猫。猫吃的不多，仿佛是为了证明流浪者也有尊严似的，偶尔吃个一两口，有时闻一闻就不屑地走开了。 叶琳觉得这猫饿得瘦瘦的很可怜，就专门去买了点猫粮来喂它，还配上点鱼罐头，这下猫不矜持了，把脑袋都扑进去吃了个饱。 叶琳喂了这猫几次，它就记住了叶琳的样子，在叶琳来练车的时候，经常在路边蹲着等她。还会在叶琳离开的时候过来蹭她，尾巴一摆一摆地打在叶琳的裤管上。 “这猫想跟你回家呢。”教练笑呵呵地对叶琳说。“不过我劝你不要养猫，猫会离家出走的，你对它再好它也不在乎，还不如养条狗。” 猫儿不满地“喵！”了一声，从教练的脚上跃过去跑掉了。 叶琳也没有养猫的意思，她工作太忙了，而且对于养宠物这种需要长期投入感情的事情有点发怵。 最后一次给猫喂完食的时候，这猫就蹲在路边看着叶琳离开，澄黄的圆眼睛一眨不眨。 “它不知道我以后就不来了，还会在这儿一直等我的。”叶琳心里突然疼了起来，深呼吸了几下，把那种胸闷的感觉度过去。她不再犹豫，掉过头去抱起猫儿问它：“跟我回家好不好？” 猫儿：“喵！” 叶琳认为这是同意入伙的意思，就把猫儿带回了自己租的房子。又去买了一大堆猫粮、猫砂、猫玩具之类的，这猫儿就算正式入住了。 “给你起个名字吧。”叶琳已经给猫儿洗了个澡，现在正帮它梳毛。这只猫明显以前是家养的，很快就适应了家里的生活，也会在猫砂盆里解决个人卫生问题。 叶琳也不太会起名字，想了几个都觉得不合适。 隔壁人家正热热闹闹地聚会，打麻将的声音从窗子里传得老远。一个声音突然惊喜地说：“我成了，七对，七对！你们赶紧掏钱吧，哈哈哈。” 猫儿在叶琳手下舒服地呼噜了一下。 “你喜欢这个名字？那也行，七对，挺别致的。”叶琳反正也想不出什么名字了。这只猫儿就叫七对吧。 胡鋆知道叶琳养猫，还跑过来看了看。他坚持把七对抱去宠物医院做了检查，杀虫剪毛什么的做了一整套，才把猫儿抱回来。七对从此恨上了胡鋆，看见他就猢猢作声。 有了猫的日子，再忙碌也多了一份慵懒。叶琳晚上查资料时，七对会坚持往她的键盘上爬，她有时不得不早点结束工作。叶琳也要抽时间给七对拌饭、洗澡、梳毛、换猫砂，能够打断一下她的连续工作，胡鋆也觉得很好。 这天是胡鋆的生日，他老早就明示叶琳，要求收礼物。叶琳嘴上说着：“你怎么这么幼稚啊。”还是去商场里给他挑了一条雅致的真丝领带。胡鋆来餐厅的时候就穿得西装革履的，拆开礼物盒之后马上就换上了。 “好看。”他满意地说。 “那当然，我的眼光啊。”叶琳做了个得意的表情。 “那我的眼光怎么样？”胡鋆把一个小盒子推到叶琳面前。叶琳一看就愣住了。 方方正正的蓝丝绒小盒子，都不用打开，就知道里面装的一定是戒指。 胡鋆脸上还保持着北方男人漫不经心的样子，心里却紧张极了。 叶琳正襟危坐，把盒子推回来，“肯定好看，不过我不能要，你还是收着吧，找个好姑娘送给她。” 虽然知道多半是这么个结果，胡鋆还是觉得非常失落。 “叶琳，试试都不行吗？你不是说已经忘了吗？我会一直对你好的。你想做生意，我就帮你做，你要是累了，我就养着你，连七对一起养。” 叶琳仿佛听见另一个声音说：“我只希望能一直和你在一起，只要你在，做什么都可以。你要是想出去工作，我就负责接送你，帮你做饭。你要不想那么累，我们就开个小店，随便卖点什么，比如就卖点阿瑾的花蜜调的香水，保证就客似云来。你要是喜欢旅游，我就陪你全世界走走，喜欢上哪里，我们就在那儿住下来，想住多久都行，就算你想住在海里，我也能给你造个水晶宫。” 过了半晌，叶琳才艰难地说：“我在努力忘记，可你知道我所有的事情，我和你在一起，又怎么能忘记呢。我知道对你太不公平了，你一直对我这么好，可我真的没法和你在一起。” “可那些都是你的想象啊。”胡鋆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不是的，你不明白。”叶琳摇头，“对不起。” 两人相顾无言。最后胡鋆强撑着说：“没事，我被你拒绝都习惯了，送你回去吧。” “我今天自己开车了。”叶琳说，她买了一辆二手车，方便到处跑。 胡鋆没再坚持，他今天受的打击挺大，要缓好一阵儿。 “那你妈妈那边怎么办？她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啊。”胡鋆想打破两人之间的尴尬。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也不知道。”叶琳对自己的将来也很迷茫。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要好好工作，工作永远会给你回报的，比虚无缥缈的爱情强多了。 胡鋆和叶琳走出餐厅，站在街边，天挺冷的，空气倒是挺干净。 “有点像那年我们在北京刚见面时的天气啊。”胡鋆没话找话地说。 叶琳走上前来，给了胡鋆一个温暖的拥抱。胡鋆一愣，马上紧紧回抱住了她。 叶琳任他抱了一会儿，才轻声说：“可以了啊可以了啊，这是给好朋友的拥抱，祝你生日快乐！” 胡鋆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觉得怀里一阵空虚。 叶琳发动车子离开，她摇下车窗大声说：“我也很快要过生日啦，能带个女朋友一起来给我庆祝吗？” 胡鋆笑着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第一百一十七章 归来 李建华自从女儿回来的那天起，就想把她的终身大事提上议事日程，奈何女儿创业太忙，连相亲都没有功夫。她耐着性子等了几个月，觉得不能再等了，又开始张罗起来。 这一次叶琳没有抗拒妈妈的安排，百忙之中还抽空去见了几次相亲对象。可令李建华吃惊的是，原来人见人爱的女儿，竟然接连被相亲对象拒绝了。对方的理由竟然都是觉得叶琳太能干了。这下连叶范都生气了。 “那些人自家的儿子不出色，不想着好好努力，反而希望找的女朋友更差一点，才好显得般配，这样的人不看也罢！” 李建华也很不高兴，“就是的，琳琳还没嫁过去就想管头管脚的，这样的人家我也看不上。不过琳琳都快二十八岁了，现在又自己开着一家公司，的确也挺难找到年龄合适、又能包容她的事业的对象了啊。我是真着急啊。” “再着急也不能找这种人，我们琳琳这么好，肯定会有一个好小伙子爱上她的。”叶范信心满满地说。 “唉，琳琳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不上胡鋆，要不然我哪里还要烦心。”李建华烦恼极了。 胡鋆也很失落，他本来以为叶琳放下执念后能接受自己，没想到这一年多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像兄妹了。叶琳现在对于他的帮忙完全不抗拒，有时候还主动打电话指使他干活。但他明白那是因为叶琳把他当作了股东，觉得会在分红时回报自己，所以才这么不见外的。 他也尝试过交新的女朋友，奈何完全提不起兴趣来。他的耐心似乎完全给了叶琳，其他女人不管是撒娇还是生气他都觉得心烦，都是处上几天就掰了，最长的也没超过两个星期。 每回看见叶琳答应李建华去相亲，胡鋆都很不是滋味，次次都有去破坏的冲动。这天胡鋆知道叶琳又去相亲，终于没忍住，跑到了那家咖啡馆。要说叶琳也绝，每次相亲都在这儿，就是因为离自己的店近，相完了马上可以跑回去上班。从这点上说，她对于相亲这事儿也是抱着一种例行公事的态度来做的。 胡鋆走进咖啡馆，老远就看见叶琳一脸神游天外的样子，对面那个油头粉面的家伙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我家在南临区有一处房子，两室两厅的，可以给我们做婚房，不过还没装修。我妈说，如果我家出婚房，你家就要出装修，这样比较公平。我家希望我能早点结婚，因为我年纪不小了，你年纪应该也不小了，家里都该着急了。明年五月份就不错，不过五一期间的酒席难定，要订就要早订，你看我们要不先把酒席订了，早订还能省点钱……” 胡鋆只觉得愤怒，凭什么自己眼中的珍宝被别人用这种口气来挑剔，什么叫年纪不小了？还有，叶琳你不是对我那么厉害吗？为什么对着这个不知所谓的家伙反而那么容忍，还保持着微笑听他大放厥词？ 他大步走过去，毫不客气地在叶琳身边坐下来，冲对面那个满脸问号的男人说：“你爱订酒席就订去吧，你爱和谁结婚就和谁结婚，反正琳琳不可能是新娘。” “你，你是谁？叶琳，这是你什么人啊？” “我是琳琳的男朋友，现在你可以走了。”胡鋆恶狠狠地说。 那人错愕地看向叶琳，“这是什么意思？有男朋友还相亲，你这是骗婚！” 叶琳气笑了：“谁骗你了，你自说自话地要结婚，问过我同意了吗？” “你！我要去找介绍人问问，你太过分了！”那人气急败坏地走了。 把人轰走了，胡鋆反而紧张起来，他有点不敢偏头看叶琳的表情，害怕她生气了。 叶琳的身体确实在微微地颤抖，手指紧扣在咖啡杯上。 胡鋆开口说：“叶琳，我……” 叶琳突兀地打断了他，“你别说话！” 她站了起来，脸色平静，熟悉她的胡鋆却知道她此时一定是在强压着心中汹涌的情绪。 “你是我的哥哥，是我最好的朋友，但你不是我男朋友，以后这种玩笑别开了。”她低头去拿包，身体向胡鋆倾斜过来，用皮包遮挡着紧紧握了一下他的手。 胡鋆只觉头脑中一片糨糊，正想说什么，就听见叶琳对走过来的一个高瘦青年说：“罗嘉，好久不见啊。” 就算是一千朵烟花在胡鋆面前升空怒放，也及不上他此时的迷乱。 罗嘉，罗嘉？罗嘉不就是叶琳那个臆想中的男朋友，那只……大鹏鸟？ 站在叶琳面前的男子二十岁左右，身材比自己还要高七八公分，鼻梁高高的，一双明亮的凤眼，眼角微微上挑，双眸如琉璃般清透。他看向叶琳的目光如火般热烈，似水般温柔。 店里许多目光都集中在这个男人身上，有的女孩偷偷掏出了手机。 “你是谁啊？”胡鋆站到了叶琳身前。不管是怎么回事，先护着点琳琳。 罗嘉瞟了胡鋆一眼，胡鋆只觉一股极重的威压当头而来，顿时把他按回了沙发上。 叶琳挡住了他，她对罗嘉说：“这是我妈认的干儿子，就像我哥哥一样。” 罗嘉不再理胡鋆，他热切地看着叶琳说：“琳琳，我回来了。”一边想伸手来拥抱她。 叶琳笑笑地说：“啊，回来了，什么时候再去呢？别耽误你的事儿。” 她把胡鋆从沙发上揪起来说：“胡鋆，你先走吧，我和朋友说点事儿。”胡鋆还要挣扎，叶琳喊了他一声：“哥，你先走，我没事的。” 胡鋆看见叶琳乞求的眼神，终于走出了咖啡厅。 把胡鋆支走了，叶琳才松了口气。她现在不知道罗嘉是个什么人了，但对他的能力还是了解的。胡鋆是好朋友，决不能被罗嘉一指头给摁死了。刚才看见罗嘉在咖啡厅门口忽然出现的时候，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叶琳到这时候才觉得茫然，六年了，自己无数次在脑海里想象过重新见到罗嘉会怎么样，会扑在他怀里痛哭，还是扇他一耳光质问他的绝情？叶琳往往在一个人的夜里想到泪流满面。但从没想到过真正见面时，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担心罗嘉会对自己的朋友不利。看来在黄山上，自己真的把罗嘉放下了。 罗嘉已经迫不及待地来拥抱叶琳，叶琳连挣扎都没有，她的那点力气还是不要在金翅大鹏面前摆弄了。 “琳琳，我们回家。”罗嘉紧紧抱着她说。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决裂 “家，你说你的出租屋？我已经把它退租了。” “房东不肯租了吗？那你现在住哪儿？” “就在这附近，我租了个小房子。”叶琳不认为隐瞒地址是个好主意，罗嘉一定能找到的。 “那我们去吧。”罗嘉终于松开了拥抱，又来拉叶琳的手。 “那是我租的，单室间，没你的地方。”叶琳冷冰冰地说。 “琳琳，你怎么了？”罗嘉茫然地说，“我非常想你，特地赶回来的，心里着急都没坐飞机，从汗腾格里峰下来直接飞过来了。你怎么生气了？” 叶琳死命掐着自己的胳膊才没破口骂他。她镇定了半天才说：“我们早就应该算分手了吧？你别这个样子，好像我们还是情侣似的。” 罗嘉一下子紧张了，他把叶琳搂回自己怀里紧紧抱着说：“你胡说什么呀，谁说我们分手了！你怎么了？”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又问道：“你听谁说什么了吗？” 叶琳已经无力和他争辩了，只说：“先放开我。” “不放，你说啊，你听说什么了？我给你解释。” 叶琳干脆什么也不说了，罗嘉看见怀里的人一动也不动，表情完全是冷冷的，只好先放开了她。 “我没什么说的了，如果你觉得我们还没分手，那就现在分，现在我们正式分手了。”叶琳拿起包就要走，罗嘉马上拦住了她。 “琳琳，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要分手？总要告诉我一个理由吧。不，告诉我也没用，我不同意！”罗嘉也急了，声音拔高了。 叶琳都要笑了，“理由，随便吧，我就是不爱你了，不行吗？爱情没有强买强卖的吧？” “我要知道理由！”罗嘉坚持说，他往窗外看了一眼。 叶琳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她直接冲出了咖啡厅。外面的街道上，胡鋆正被一个黑衣青年扭着胳膊摁在地上，疼得脸都扭曲了。 叶琳怒火万丈，她大喊了一声：“放开他！” 那个青年向罗嘉看来，罗嘉点点头，胡鋆被放开了。叶琳扑上去想扶他起来，发现他的右胳膊抬不起来，应该是骨折了。 “你怎么还在这儿？”叶琳问。 “我不放心你，就在外面等着。”胡鋆额头上全是疼出来的冷汗。“打120，我应该是上臂骨折，你用领带先给我固定一下，三角固定，原来教过你的。” 叶琳没去摘胡鋆的领带，她站起来看着罗嘉，眼睛里都是怒火。 “给他治伤，他是我哥哥。” 罗嘉走过来，轻轻握住了胡鋆的手。胡鋆正要问你做什么，就觉得一股清凉的气息从手部直达肩部，胳膊马上就不疼了。 “再检查一下。”叶琳对胡鋆说。 胡鋆用左手摸了一下右臂，完全没有痛感，他又试着用右臂做了几个上抬、前伸的动作，都完全没有问题。这只胳膊就像没有骨折过一样，还觉得更轻健了。 “没事了。”胡鋆站了起来。这是一件完全颠覆他的科学观的事件，他站在那里直发愣。 “我送你回医院吧，你自己再拍个片子看看，这样比较放心。” 罗嘉沉默地在旁边站着，突然问道：“因为他吗？” 叶琳回过头来，狠狠地给了罗嘉一记耳光。这里面有多少是为了自己的伤心和委屈，又有多少是为了罗嘉的无礼和猜疑，她自己也说不清。对罗嘉的愤怒终于压过了初见面时的震惊、酸楚和心底的一点点欢喜。 罗嘉没躲，那个黑衣青年身形刚动，就被罗嘉瞪了一眼，只好心有不甘地站住了。他的脸上充满了惊诧的表情，绝对不能相信大鹏王就这样轻易被人类打了。 叶琳大声说道：“不是因为他，是因为你是神，我是人。因为神可以一时兴起把人整死，也可以一时怜悯把人救活，就像你刚才做的这样。我配不上你这个了不起的神，我也不想伺候你了，你自己做世界的中心去吧，会有很多人爱你呢。” 黑衣青年忍不住说：“大家确实都爱戴鹏王。” “你闭嘴！”这话竟然是双声道的，除了罗嘉外，叶琳也冲他大吼了一声。 倒霉的黑衣青年丹翼只好闭嘴了。 叶琳掏出车钥匙，过来要扶胡鋆。 “琳琳，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罗嘉听到叶琳最后一句话，敏感地觉得叶琳知道了龙莹盈的事。“我没答应任何人的求亲，也绝不会爱上其他人。” “别解释了，想听的时候没人说，现在我不想听了。离我和我的朋友远点就可以了。谢谢鹏王，如果你和这位黑衣服的朋友不挡在道上就更谢谢了。”叶琳带着胡鋆走了。 罗嘉站在道边，心里又疑惑又痛苦，他满怀了思念，一养好伤立刻赶回来，没想到却遇到这样一个局面。叶琳的巴掌对他来说不过是挠痒痒，但内心受到的冲击力却大极了。往昔甜蜜温柔的爱人，现在突然变成了个尖酸锋利的女人。 “鹏王，我跟上去吧。”丹翼请示说。 “不要，你先别跟着我了。”罗嘉心想刚才要不是你鲁莽，琳琳还不会发这么大的火。但是丹翼毕竟是第一次到人间界来，不懂这边的处事方式也是很自然的，说起来还是自己的错。他心里乱糟糟的，打算先给丹翼开个酒店房间，自己再去找叶琳。 没钱现在不是问题，罗嘉幻化出一张金卡来，先把丹翼塞进了酒店，嘱咐他不要出来，就开始满大街的找叶琳。这对他不难，叶琳的气息深深镌刻在他脑海里，他很快就找到了医院，看见叶琳陪着胡鋆在做检查。 胡鋆现在完全是大脑当机状态，他一直是标准的理科生思维，无神论者，现在看整个世界都有点懵。叶琳轻声地安慰着他。检查完了胳膊的确什么事也没有，叶琳松了口气说：“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好好休息，睡一觉，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 “叶琳，这，这都是怎么回事啊？”胡鋆拉住她，像个无助的小孩儿。 “我都告诉过你啊。”叶琳无奈地说。 “你说过的那些难道都是真的？！” 叶琳指了指他的胳膊，胡鋆沉默了。 “别嚷嚷了，也别做什么鲁莽的事情，他们是神，我们是人。”叶琳警告地看着他。 “那叶琳你不会有事吧？”胡鋆又急了。 “我不会，看来他对我还没忘情，我和他说清楚就好了。你也不会有事，罗嘉在我家长大的，我说了你是我妈妈认下的干儿子，他不会对你怎样的。”叶琳安慰地拍了拍胡鋆，又招呼了一位胡鋆的同事过来，让帮着照看一下他。 那位同事莫名其妙，照看胡鋆什么？他哪里都好好的呀。 罗嘉看见叶琳围着胡鋆跑前跑后，暗暗捏了捏拳头。 他站在医院的过道里，后面推来了一辆手术床，家属和护士不停喊着：“让让，麻烦让让。”罗嘉往旁边让了一下，无意中瞄了一眼手术床，眼睛突然睁大了，他看见了挂在床头的记录本，字虽然很小，但他看得很清楚。 二零零二年十月十六日！

第一百一十九章 时差 罗嘉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不对头的地方。 自己离开将近六个月了，本来是赶回来参加叶琳的毕业典礼的，现在应该是五月底六月初，可街上的人们多半是衬衫外面还要穿件外套，自己觉得有点怪，却没想到现在是秋天，不是自己以为的初夏。马路上很多人在使用手机，刚才去的那家咖啡厅以前也没有见过。罗嘉是一路疾飞过来的，又沉浸在将要见到恋人的兴奋之中，竟然没有注意到很多小细节。 难道竟然已经过了六年？罗嘉急忙跑到医院门口的报亭去，每张报纸的日期都是二零零二年十月十六日。 罗嘉呆住了，这一刻真如五雷轰顶。 叶琳开着车子从他身边驶过，头也不回地走了。 “琳琳都会开车了。”罗嘉默默地想。他现在没法追上去了，他要先冷静下来想想该怎么办。 罗嘉在清原走了一夜，他夜间也可视物，看到了这个城市在这六年间的无数大小变化。 城外建起了一条高速公路，城里有几片地方如雨后春笋拱起大片的高楼，感觉到处都是工地。清原大学里变化不多，大操场上有锻炼的学生在跑步，整个学校里弥漫着清甜的桂花香。罗嘉还去了自己原来的出租屋楼下，看着窗口的温暖灯火，听得见里面有小两口说话的声音，这间屋子早已经又租给别人了。 物是人非，罗嘉感到很难过，他想到了叶琳不得不退租时的心情。 天亮时罗嘉才回到酒店，丹翼正好奇地看电视，他已经看了一夜了。 “鹏王，您回来了，需要我做什么吗？”丹翼看见罗嘉回来了，迎上来说。 罗嘉摇了摇头，“其实你都不用跟着我过来，在人间界我不会有事的。” “那可不行，我们兄弟都不放心，大明王也让我跟着您。您把赵长青都打废了，就怕蛇族会来找您报复。青灵不在了，我至少可以帮您来回送信。” 罗嘉疲倦地坐下了，他问：“丹翼，你知道天界和人间界的时间是不一样的吗？” “当然知道啊，我们那里一天，他们这里要好多天呢。不过差多久不太清楚，要不是有您刚才带我飞过来的那条通道，天界和人间界本来是没有通路的。我们那儿没什么人到这里来过。” 罗嘉扶住了头，天界和云山的人都知道，就是自己不知道。关键是这是个基本的常识，也没人想起来告诉自己，就像不会有人一本正经地教个大学生一加一等于二一样，他们肯定以为罗嘉是知道这件事的。 罗嘉往床上一倒，用被子蒙住了头。 他想不出怎么去哄回叶琳，虽然自己是无意的，但是叶琳付出了整整六年时间，而且还是人间女子最青春美丽的六年，这是怎么也弥补不了的。自己就是再愧疚，再自责，也无法消弭叶琳那一天一天积累起来的痛苦。 “琳琳肯定恨死我了。”罗嘉绝望地想。 罗嘉给自己打了半天的气，才出了酒店，直奔叶琳的出租小屋，昨天夜里他就定位好这里了。早晨七点多，街边已经摆出了早餐的流动摊点，罗嘉想了一下，还是买了热豆浆和包子、煎饼、油条。拎了好几个早餐袋子上楼，他已经做好了叶琳把这些东西都扔到他脸上的准备。 叶琳打开门见到是他，没说什么就让他进来了。她看见罗嘉提的一堆早餐，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个古怪的表情。 罗嘉讪讪地把一堆豆浆油条放在屋子里唯一一张桌子上，叶琳看也没看，也没用来丢他。一只养得圆圆壮壮的猫儿“喵”的一声上了桌，逐个闻了闻袋子，又不屑地跳下去了。 叶琳这个单室间比罗嘉原来租的那间还要小，可能是在市中心的缘故，也没有那么安静，七点多钟外面已经车水马龙，一片嘈杂声。房里只有一张单人床，铺着棉质蓝色格子床单，就是超市里最普通的那种。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还有一把椅子、一个开放式衣柜、猫砂盆，别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里是真正的出租屋，就是每天洗澡睡觉的地方，没有家用电器，连一盆花也没有。 叶琳也没招呼罗嘉坐下，直接说：“我觉得昨天已经和你说清楚了。我们已经分手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琳琳，我们谈谈。我犯了个错，我知道这不可原谅……”罗嘉开口说。 “我原谅的。”叶琳打断了他，“无论什么错，我都原谅。但我不想再和你恋爱了，就是这样。” “不，我一定要说清楚，琳琳你听我说完。”罗嘉怕叶琳拒绝，三言两语就把两边的时间不同步的情况说明白了。 叶琳听呆了，罗嘉悔恨地说：“都怪我，我昨天才知道是这样，要不然我一定早就回来找你了。你要怎么责怪我都应该，我就在这儿，随便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他看了一眼叶琳，马上又补充说：“就是别不理我。” 叶琳坐到了床上，她觉得自己混乱了。 叶琳并不怀疑罗嘉说的是假话，这很容易戳穿，也完全没有必要。她只觉得自己的满腔愤怒没了归处，反而感到了深深的空虚。 “你先走吧，我一个人待会儿。”叶琳终于说。 罗嘉没敢再纠缠，他下了楼，站在楼下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叶琳匆匆下楼，一边还举着手机说话，罗嘉听见她是在和什么人交代事情，让那人去仓库里提货。 叶琳变了不少，罗嘉奇怪自己怎么昨天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以前只穿棉质、麻质的衣服，怎么舒服怎么来。现在她穿的多半是正式的套装，剪裁很好，一看就是名牌，穿着很显身材。当然，她也比罗嘉离开前瘦了不少。大学时期的叶琳脸上还有点粉扑扑的，像个水蜜桃，不知被自己偷亲了多少次。现在她已经化了点淡妆，昨夜叶琳肯定也没睡好，化妆也没能完全遮住她的黑眼圈。 叶琳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向自己的车，发动起来开走了。 就算刚刚听见令人震惊的消息，只要天不会马上塌下来，就得继续工作。这就是上班族和在校生的区别。 罗嘉感到了深深的忧虑，不仅是叶琳蹉跎了六年，他自己也错过了叶琳这段重要的成长时间。他已经不熟悉现在的叶琳，包括她的朋友、她的工作和她的生活。再用以前的方式去爱她，叶琳说不定根本就不屑一顾。 这才是真正的时差。

第一百二十章 嫉妒 叶琳忙了一整天，才把店里的紧急情况处理完。新上线的奶粉出乎意料地受欢迎，差点卖断了货，现在用仓库里的货顶上了，叶琳又给国外厂商追加了一个紧急订单。 她忙得都没时间想罗嘉的事，早饭没吃，中午也只是匆匆扒了两口盒饭。 到了晚餐时间，叶琳让两个店员先去吃饭，自己在店里看着。店员们很不好意思，纷纷表示老板先去吧，就看见罗嘉又提了几个塑料袋进来了。 叶琳对店员们说：“啊，有外卖。那你们就在店里吃吧，吃完收拾一下，别留下什么味道。”她自己拿了外套，对罗嘉说：“我们出去吧。” 叶琳把罗嘉带到昨天的咖啡厅，要了份简餐。她饿坏了，几分钟就把盘子扫荡光了。罗嘉坐在她对面，心疼地看她狼吞虎咽。 “琳琳，你这是做什么工作？好像很忙的，不过再忙也要按时吃饭啊，要不胃会弄坏的。” “今天比较特殊。”叶琳没多解释，抱着杯咖啡瘫在沙发里。罗嘉没说什么，他记得以前叶琳不喝咖啡的，只喝果汁和奶茶。 叶琳觉得缓过来了，把咖啡杯放在了桌上。 “罗嘉，我们还是算了吧。” “不！”罗嘉的眼睛都要红了，“我承认是我的错，可我也不是有意的，琳琳你至少要给我个机会，你不是说原谅我的吗？” “我没说怪你，我觉得我们两个总归是没缘分的。”叶琳有点迷茫地说。 “怎么没缘分？我在哪里觉醒不好？就觉醒在李家村！这难道还不是缘份吗？” “有缘分那也是孽缘！”叶琳怒了。“你说你已经是云山之主了，有那么多神族要依靠你。我问你，如果过两天云山有难，你说的那什么蛇族又来进攻了，你是回去迎战，还是留在人间陪我？” 罗嘉一下子卡壳了，他没法在叶琳面前说谎。 “小时候你在我家隔壁两年，然后离开了五年，大学时你和我在一起两年，然后一走就是六年。现在你打算陪我几年？然后再离开多少年？”叶琳越说越生气。“你们神族可能觉得这都没什么的吧？反正你们可以活千千万万年！可我不想再数着日子等你回来了，你知道这几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对不起，琳琳，我不会离开你了，再也不会了。”罗嘉被叶琳说得心慌意乱，连连保证。 “那是在云山没有危难的情况下。”叶琳一针见血地说。她已经不再是象牙塔里的小姑娘，参加商业谈判也很多次了，很能看到问题的本质。 “蛇族百年内不会再进犯了。”罗嘉说。 “别的部族来进犯呢？你不会告诉我天界是一个和谐友爱的大家庭吧？再说，说不定还有什么其它特殊情况，一定需要你回去处理的，到那时候我怎么办？”叶琳寸步不让。 “琳琳，我向你保证一定陪着你，只要不是云山要沦陷，我再也不回去了。” “别保证了，你们神族很了不起，可我们人的一生也很珍贵，至少我觉得是一样珍贵的。”叶琳已经比较平静了，话说到了这里，她也明确了自己的心意。“我经历过很多痛苦，好不容易才把你放下了，我再也不想重来一回了。” 罗嘉手指一动，咖啡杯碎了。 叶琳把自己的皮包抓过来，翻出了一本存折。 “昨天我回去后把这个找出来了，你拿回去吧，别的东西我都处理了。这个毕竟在我们人类看来是一大笔钱，丢了也不好。” 罗嘉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些年叶琳变得太厉害了。 叶琳看见他不动，就把存折放在他的面前，自己站起来走了。 咖啡厅的店员们正偷着议论，叶琳在这里相亲她们都看习惯了，经常八卦两句。她们大多觉得那些来相亲的人还不如那个经常来陪叶琳吃饭的小伙子长得好，可今天这个人明显比那个小伙子又要出色一个数量级。就这样叶琳还甩脸就走了，这姑娘是要找个什么人哪？想上天不成！ 罗嘉枯坐了一会儿，喊店员来买单，他还没有忘记人间界这些基本设定。 一个小姑娘飞快地跑过来，红着脸对罗嘉说：“不用付钱的，那位顾客在我们这里押了现金，凡是她来相亲都是自己买单。”她鼓足勇气又说：“我们能和你合个影吗？”她后面还跟着几个探头探脑的小姑娘。 罗嘉一下子跳了起来，身上的气势把小姑娘们都吓到了。 “相亲！”罗嘉咬牙切齿地说。他本来被叶琳说得垂头丧气，觉得自己没希望了。但一听到叶琳在相亲，马上觉得绝对不能让别的男人有机会靠近琳琳，别说拉手亲吻了，就是想想叶琳和别的男人一起吃饭走路，罗嘉都怒不可遏。 他把桌上的存折收起来，气势汹汹地出了门。小姑娘们才缓过劲来，个个拍着心口嚷着太吓人了。 叶琳又到店里忙了一会儿，才开车回了家。她给七对换了猫砂，又喂它吃了点鱼罐头。快要睡觉的时候，叶琳把窗帘密密地拉上了，她十分确定夜里罗嘉会在窗外待着。 他待上几天就会走了，反正我想好了。叶琳在心里对自己说，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叶琳没有想到的是，罗嘉已经进阶，根本不需要打开窗子才能进屋。他只是担心叶琳会更加生气，才一直待在窗户外面。 夜深了，叶琳终于睡着了，她昨晚就没睡好。罗嘉听得见她的呼吸声，能这么近地陪着她，罗嘉的心里感到一点点安慰。 窗帘被掀起来一点，一只圆圆的猫头伸出来，脑袋上顶着窗帘，隔着玻璃观察窗外的罗嘉。 “七对，你叫七对是吧？”罗嘉轻声说，他听见叶琳喂猫的时候是这么喊的。 七对当然不会说话，它只是本能地靠近灵气所在，就像思归峰上那些金雕、雪豹会尽量靠近罗嘉的住处一样。 七对盯着罗嘉看了好一会儿，估计是觉得今天的灵气吸够了，才跳下窗台，熟门熟路地爬到了叶琳枕头边，把自己的胖身体蜷起来，几乎堵住了叶琳的鼻子。 叶琳在睡梦中哼了一声，把七对往下呼撸了几下，让自己可以自由呼吸，就这样把七对抱在怀里睡了。 罗嘉非常嫉妒，他恨不得马上把这只胖猫从叶琳怀里揪出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新店 第二天，叶琳照常上班，罗嘉照常跟着。叶琳倒也没撵他，她知道自己撵了也没用。希望他跟个几天就放弃吧。 罗嘉在叶琳的店里到处转悠，仔仔细细，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两个店员也是小姑娘，被罗嘉帅得不行。一个叫小楚的不明白罗嘉是干什么的，还跑过去问叶琳。 “老板，昨天那个人又来了，这次没带外卖过来。在店里到处看呢，我们是要换装修了吗？” 叶琳正在柜台后面的小房间里点货，她头也没抬，对小楚说：“他不是装修公司的，你出去看着点，不用招待他。但是如果他要买东西，一样也不准卖给他。”叶琳怕罗嘉为了照顾自己的生意，掏钱买下所有的产品。 小楚啊了一声，莫名其妙地跑出去了，和另一个店员叽叽咕咕说了老板的吩咐。 等叶琳点好货出来的时候，罗嘉已经不在店里了，货架上的货少了不少，两个小姑娘正兴奋地算着营业额。 叶琳有点生气：“不是说了，不让你们卖给刚才那个人的吗？” 小楚呵呵笑着说：“我们没卖给他，就是刚才有好些人进来逛店，买了不少东西，我们两个差点没忙过来。” “呃？”叶琳也奇怪了，“是什么旅游团吗？” “不是的。都是进来看刚才那个人的，还有几个想合影来着，把他给吓跑了。” 叶琳也无语了，罗嘉居然还有招财猫的功能，以前没发现过。 中午叶琳开车去请一家高尔夫俱乐部的经理吃饭，她在这个俱乐部发展了不少固定的客户，这位经理帮了不少忙。 等她回到自己的店里时，发现罗嘉同学又在招蜂引蝶，店里的人流量足有平时的五倍。小楚和另一个店员都忙得脚不沾地。 叶琳的火不停地往上蹿，可她总不能把进店的客人赶出去，只好喊罗嘉出来。 “你这样我没法做生意，请你还是不要来了。” “生意不是很好吗？”罗嘉还没意识到自己成了招财猫。 “总之你不要来了。”叶琳板着脸说。 “那晚上我来接你吃饭。”罗嘉十分温柔。 “你不用吃饭，我不吃你请的饭。”叶琳说：“我不会改变主意的，你走吧。” 罗嘉想了想，离开了，接下来整整两天没出现在叶琳面前，叶琳觉得他可能是放弃了，毕竟神和人的世界不一样，没什么一生只爱一个人的韩剧情节。 叶琳松了口气，又有点怅然若失。 胡鋆也终于从混乱的世界观中挣扎出来了，他跑来看叶琳怎么样了。店里这会儿没客人，叶琳让小楚她们去吃饭，自己和胡鋆安静地说话。 “你别担心，我和他说清楚了，估计他以后不会再纠缠我了。” “真的？你等了他这么多年，现在他终于回来了，你真能放得下吗？” “放不下也得放呀。”叶琳把天界和人间界的时差问题告诉了胡鋆。“下次他再去云山一趟，回来我都白发苍苍了。” “原来是这样，这个问题倒真的无法解决。”胡鋆沉吟道，“不过这样看来，这个人丢下你这么多年，也不是不负责任，只能说造化弄人吧。” “嗯，所以我也没怪他。”叶琳低着头说。 “那天那个扭断我胳膊的是什么神啊？” “是他的护卫，我没问名字。要是在人间界没什么事，估计他们很快就会回去的吧，好像他们在天界修炼什么的更有效些。你不用担心。” “我看未必。”胡鋆说，“估计要接着担心了。” “啊？什么？” 胡鋆指给叶琳看对面的商铺。几个装修工人刚刚过来，正搭梯子换招牌。 那里原来是一家高档红酒商铺，昨天突然关了一天的门。现在门开了，几个店员正把一箱箱装好的红酒推出来，不一会儿就空出了店面。装修工人进去后三下五除二地就把原来的招牌、广告架什么的拆下带走了，只留下了空空的货架和柜台。 丹翼一个人就举着沉重的木质招牌登上了梯子，轻松挂好了。 “琉璃鲜果铺”！ 丹翼跳下梯子，走进了店里。 胡鋆看着叶琳的脸色气得又红又白，赶紧说：“别生气，生气你就输了。他卖他的，你卖你的，公平竞争嘛。” “哪里有什么公平！”叶琳拖着胡鋆就进了对面的商铺，丹翼正把一篮篮的鲜果放上货架。他看见叶琳过来了，连忙放下手上的活，过来恭敬地行礼。 “罗嘉这是要干什么！”叶琳怒道。 “鹏王吩咐我在这儿看店。”丹翼老老实实地说。他长得也很俊朗，又透着一股子憨厚劲。 “他人呢？” “说给您买晚饭去了。” 叶琳气得直跺脚，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一串回声。 丹翼突然看见老板娘发飚，他紧张得不知该怎么办。这个姑娘连鹏王都敢打，要是扇起自己来肯定眼睛都不带眨的。他突然福至心灵地抓过些紫色果子来塞给叶琳，“这个好吃，您尝尝吧。”又讨好地塞给胡鋆几个。 叶琳才不要吃，胡鋆闻到果子迷人的清香，忍不住往嘴里塞了一个。他感到一阵清凉，胸腹间舒服极了。 “这，这果子是什么？”胡鋆吃惊地问。 “没什么名字，是鹏王从琉璃心里摘的，有很多，您再吃点吗？”丹翼殷勤地说，他不敢惹叶琳，胡鋆看起来比较好沟通。 “鲜果，天哪，是仙果。这，这，你们不能这样，要是卖出了这样的果子，很快工商局的人就会来查的。你们卖的是我们这里没有的东西，你无法解释啊。”胡鋆说。 丹翼茫然地问：“工商局是什么？鹏王没说过。” “不管怎么样，你先把门关了。”胡鋆说。 叶琳也冷静下来，要是罗嘉的秘密泄露出去，虽然他们不怕，但也非常麻烦。她也说：“先关门，等罗嘉回来我和他说。” 丹翼马上遵从老板娘的命令，三个人关了门，在店铺里等罗嘉。 胡鋆作为医生，对仙果这种东西是太感兴趣了。丹翼又不停地请他品尝，他每样都尝了一个，又征求了丹翼的同意拿了一些，说回去用仪器查查成分。 “让别人看见就不好了。”叶琳嘱咐他：“你自己去实验室做吧。” 胡鋆当然表示赞同，他现在觉得神清气爽，精力十足，一天工作的疲累都消失了，就像刚刚睡了甜美的一觉。

第一百二十二章 明心 罗嘉拎着几大包食物过来，他看见叶琳竟然在自己的店里，开心极了。 “琳琳，你没吃晚饭吧？我去买了几个你爱吃的菜，赶紧来尝尝。”罗嘉把袋子里的保温盒一个个拿出来打开，清炒芦蒿、红焖羊肉、松仁玉米什么的摆了一桌，最后还端出一个保温桶来，里面是乌鸡竹笙枸杞汤。全部用的是自备的保温盒，打开盖子都是热腾腾的。 罗嘉先给叶琳盛了碗汤，又对丹翼和胡鋆说：“买得多，你们也吃点。”他看着胡鋆还是说不出的别扭，但至少做到了表面上的礼貌。 丹翼哪敢和老板娘抢饭吃，胡鋆倒是很好奇，难道这饭菜也有什么仙机吗？他刚想去拿筷子，就看见叶琳把罗嘉递过来的汤碗推开了。 叶琳还要找罗嘉算账呢，吃人嘴短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罗嘉，你在我店铺对面开店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又不让我在你店里待着，我守在这里就能看见你了。还可以一起吃饭。” “谁要和你一起吃饭！你开个仙果店，是想抢我生意还是怎么的？还有啊，你这些果子都是人间界没有的，你是想让别人都知道你不是人类吗？” “啊，这我倒没想到。”罗嘉愣了，不过这对他也不是个问题。“那就不卖这些呗，明天去买点苹果香蕉什么的来卖好了。” 叶琳的怒气值又上升了，“你在这种高档商场里卖苹果香蕉？房租都卖不出来啊！你是想引起围观是吧？” 自从和叶琳再相逢，她不是暴怒，就一直是冷冰冰的。现在看见叶琳的脸涨得红红的，还像个小女孩一样跺脚，罗嘉一阵恍惚，好像又看见了当初那个海棠花一样娇憨的恋人。这一刻，真是叶琳让他做什么都可以，干什么都万死不辞。 “琳琳，那你说怎么办，我都听你的好了。” “我才不管你呢！你别惹人怀疑，搞得天下大乱就行！”叶琳拔腿就要走。 罗嘉伸手一拦，叶琳没挪得动步子。 “你别生气啊，先吃了饭再走，别把胃饿坏了。” 叶琳正想骂人，就听见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说：“叶琳，吃点吧，我也想喝鸡汤呢。” 胡鋆的眼睛都直了，他眼睁睁看着一支雪白的人参，还顶着几片小叶子，正跑过去用参须去戳叶琳的裤管。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会看见奇怪的事物，还是有种梦幻的感觉。 叶琳骂罗嘉毫无压力，对着罗小天却是没什么抵抗力的。她还板着脸想走，罗小天竟呜呜地哭了起来。 “叶琳，你怎么也不理我了。呜呜呜，青灵和阿瑾都死了，小百也走了，琉璃心里只剩下我了。呜呜呜，你可不要不理我啊。”罗小天耍赖，用长长的参须把叶琳的一个裤管箍起来，自己猴在了叶琳的裤管上，就是不让她走。 叶琳震惊地看着罗嘉，罗嘉的脸上出现了悲伤的表情，丹翼也低下了头。 看见他们这样难过，叶琳没再问什么。她蹲下身去让雪山参跳到自己的手上，“小天别哭了，要不你喝点汤吧。”她把自己那碗汤拿了过来。 罗小天照旧把小叶子喝脏了，叶琳熟门熟路地抽出张湿纸巾来，帮他擦干净了。 有罗小天在暖场，罗嘉赶紧又帮叶琳倒了碗汤，还递给她一个勺子。 叶琳斗争了一会儿，破罐子破摔地想，不就是吃顿饭嘛，又不是没一起吃过。她把汤喝了，又吃了几口菜，罗嘉点的菜都是合她口味的，这一开吃了，叶琳也就没什么顾虑了，很快吃了个饱。 丹翼也谦让着和胡鋆一起吃了饭，他对人间界的任何事情都很好奇，觉得这饭菜也很好吃。 叶琳觉得自己没力气再和罗嘉计较了，吃完饭就回了自己的店铺。她看见丹翼把所有的果子都收了起来，估计明天真的要卖苹果了。 “管他呢，反正他不差钱！”叶琳烦恼地说。 胡鋆的表情很复杂，他在店堂里踌躇了很久。 叶琳看不下去了：“你怎么了？想说什么就说吧。” “叶琳，你说你放下了，我看并没有。你还在关心他，甚至关心他的宠物的心情。” “我才没有！”叶琳说得很没有底气。 “我是你的心理医生，你骗不了我的。” “那又怎么样？反正我和他不可能在一起的。”叶琳倔强地说。 “是啊，这才是症结。”胡鋆就像在分析一个病例似的。 叶琳瞪着他，“你到底是哪一边的啊？” “当然是你这一边的。”胡鋆笑了笑，“你自己空下来想想吧，我看这个罗嘉是不会放弃的。” “那就让他耗着好了。” “你想没想过，你的店就在这里，叔叔和阿姨也经常来，还有你弟弟。到时候看见罗嘉就在对面，你打算怎么解释啊？” 叶琳一副被雷打到的样子。“啊，那怎么办！我爸爸有可能和他打起来，可我妈妈肯定还要拉他回家吃饭呢！” “还有，要是罗嘉坚持追你，你估计你妈妈站在哪一边？” 叶琳被第二个雷击中了，这都不用说啊，按妈妈那种阴历算法，自己都三十了。罗嘉这种有相貌有事业的优秀男人，还特别能无耻地吹捧妈妈的厨艺，李建华肯定是帮罗嘉啊。只要一想到妈妈要和自己展开新一轮的对抗，叶琳的头都疼起来了。 “胡鋆，要不我跟你好吧。”叶琳已经胡言乱语了。 胡鋆苦笑了一下，“叶琳，你要是早一天和我说这话，我都会非常开心的。可今天我真的明白了，不管这些年有多少痛苦和伤心，你的心里一直就只有他一个人。” “胡鋆对不起。”叶琳哭了。 罗嘉简直是一步就跨进了叶琳的店堂，他就算在对面，也能听见这边所有的对话。 听见叶琳说要和胡鋆好的时候，他差点控制不住显出了真身，丹翼都被他吓得一哆嗦。可马上又听见胡鋆说叶琳这么多年只爱着自己，罗嘉的金身玉骨一时间都酸软了，琉璃心怦怦直跳。 等到叶琳哭了，他再也忍不住了。他想过来抱抱叶琳，被叶琳一把推开了。 “你走开！离我远点。”叶琳的眼泪不停地流下来。 “还是我先走吧。”胡鋆拿上自己的外套走了，叶琳哭得更凶了。 小楚和另一个店员吃饭回来了，看见叶琳在哭，都跑过来问：“怎么了？怎么了？”小楚还赶紧挡在了罗嘉和叶琳的中间，用眼睛不停地瞄着罗嘉，估计把他当个坏蛋了。 罗嘉只能苦笑。叶琳擦了擦眼泪，对小楚说：“我没事，你们看店吧，我先回去了。”她拿上包往外走，罗嘉本想陪着她，被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下只好暗中跟着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示伤 叶琳彻底迷惘了。 胡鋆的话帮她认清了自己的心意，她的确还爱着罗嘉。可光有爱就行了吗？叶琳已经不是大学生了，她要考虑的事情很多。 自己都快三十了（按妈妈的算法），虽然看起来还是年轻漂亮，但早已经不是晶莹如玉的朱颜少女，而且这种年龄上的差距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变越大。就算罗嘉愿意跟着自己的步调把容貌变老吧，只要想到真实的他其实那么年轻，心里实在别扭。 还有爸爸，他现在认为罗嘉是个有着危险的家庭背景的人，绝对不会同意自己和他在一起的。想要打消爸爸的这个顾虑，估计只能是告诉他真相了，因为他是不可能轻易被糊弄过去的。但如果爸爸知道了罗嘉的真实身份，估计会反对得更激烈吧？ 叶琳知道自己的性格，是不会让家人伤心，做出私奔这种事情出来的。 另外，自己这么多年的等待算是怎么回事儿？就算自己可以忘记这些委屈，如果罗嘉真的又要再回云山，自己难道有勇气去重拾那些痛楚和伤心，一夜一夜熬下去，把自己熬成块望夫石？ 叶琳根本没去考虑罗嘉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尤其是云山的事，如果罗嘉真有法子，他老早就说了。 我爱你，但是不能和你在一起，我想忘记你，你又不愿意。 可罗嘉也很无辜，说起来甚至不是他的错。叶琳估计罗嘉在云山上也遭遇了千难万险，要不然也不会连青灵和阿瑾都没了。 叶琳的心里非常难过，毕竟和青灵、阿瑾在一起玩了挺长的时间，罗小天哭的时候叶琳也很想落泪。还有，小百不是罗嘉的器灵吗？从小陪着他长大，比自己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怎么会弃他而去？罗嘉该多伤心啊。 叶琳心中千回百转，她只好把车停到路边，这个状态开车肯定会撞人的。 车窗上有轻轻的敲击声，叶琳抬头看了看，竟然是小天趴在车窗上。叶琳赶紧摇下车窗把他放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刚才那样很容易被人发现的。”叶琳往车外面看看，没看到罗嘉。她点了点小天的脑袋。 “罗嘉送我来的，他说让我陪着你。要不你该胡思乱想了。”罗小天说。 叶琳无奈地叹气，她找了条自己的围巾，把小天裹在里面放在副驾驶位上，自己发动了车子。 “路上有监控的，别跳出来啊。” “嗯。”罗小天闷闷的声音从围巾里传出来。 叶琳把罗小天带进了自己的屋子，自己去把窗帘拉好。罗小天扭着头观察了一下整个房间，就跳到了书桌上，原来他就喜欢在台灯底下玩。 七对发现家里来了活物，圆眼睛顿时亮起来，一下子跳到小天旁边，打算用爪子抓住他。 小天不可能吃这个亏，他马上往后跳，同时用参须抽了一下七对的脸。 七对弓起了背脊，右前爪在桌上挠了几下，寻找进攻的机会。 叶琳一把把七对抱了起来，她点着它的脑门说：“这是小天，是我们家里的客人，你不许这么凶！你要是再惹小天，就不给你买鱼罐头了！” 七对愤怒地“喵”了一声，从叶琳怀里挣扎下地，赶紧跑到饭盆旁边去了。 叶琳又对小天说：“你也不要欺负它知道吗？七对就是一只普通的猫，斗不过你的。” 罗小天对七对倒是很感兴趣，他已经好久没有小伙伴了。他对叶琳保证说：“我不会欺负它的，它能和我玩儿吗？” “不知道，你可以自己试试。”叶琳不管这两个家伙了，她找了几条厚毛巾出来，在桌上围出了一块舒服的地方，问罗小天：“你晚上睡这里可以吗？还是回琉璃心去？” “我不回去，那儿太冷清了，就这里好。”罗小天高兴地在毛巾上面蹦了蹦。 叶琳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青灵和小百她们，是怎么回事？” 罗小天在琉璃心里看到的也不多，他灵力太低，多半时间都待在森林里。不过还是断断续续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叶琳也得到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重明竟然是害死罗嘉父亲的凶手，而小百竟然是重明多年前分出的一缕魂魄，最后是青灵以己身挡住了小百对孔翎的杀招。罗嘉率众杀退了蛇族，自己却曾身陷蛇腹，要不是阿瑾牺牲了自己，罗嘉现在连神魂都被吞噬没了。 叶琳听得惊心动魄，手指都快扭断了。听到罗嘉身受重伤，卧床养伤花了一个多月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一个温暖的怀抱把她抱住了。叶琳哭得抬不起头来，她揪着罗嘉问：“怎么这么危险，你怎么不说会有这么危险？” 罗嘉抱着她吻她的头发，他轻声说：“我这不好好的吗？你看我不是好好回来了吗？”他抬起她的脸，叶琳的脸上都是晶莹的泪水。 “你别伤心了，这样我看着难过。”他把罗小天的被子抓过来，给叶琳擦眼泪。 罗小天嘟了个嘴，敢怒不敢言。 叶琳仔细看着罗嘉的脸，这是重逢后她第一次认真看他。罗嘉的相貌没变，但气质变了。他变得刚毅、霸气，显示出王者的风范。叶琳的手颤抖着放在了罗嘉的下巴上，那里多了一道浅浅的疤痕。 “没事的，很快就会消掉的。”罗嘉把她抱紧了想去吻她。 叶琳挣扎开了，她不放心，总觉得罗嘉隐瞒了自己的伤情。 “还有哪里受伤了？都养好了吗？” 罗嘉心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管外面的壳子有多硬，我的琳琳心肠还是那么软。看来其它那些招数都用不着了。 他让叶琳坐好，自己一件件脱下了衣服。叶琳看着他身上遍布的被烈火和毒液灼出的伤疤，眼泪又开始往下掉了。她用手轻轻去抚摸那些伤疤，哽咽不能成声。 罗嘉在与赵氏兄弟一战中受伤极重，尤其是赵长青的识海，不仅吞噬了他不少神力，还把他的身躯腐蚀得伤痕累累。本来若是天天去百花湖水中浸泡养伤，三个月后肌肤可望痊愈，但他归心似箭，只养伤一个多月恢复了飞行能力，就赶回来找叶琳了。 看着泪流满面的叶琳，罗嘉暗暗庆幸，要不是急着回来，就没法挽回琳琳的心了！ “别哭了，都过去了。我就在这里啊。”罗嘉伸出健壮的胳膊，把叶琳搂在了自己的心口。 叶琳被罗嘉吻得昏昏沉沉，她突然想到罗小天还在桌上，着急地说：“小天还在呢。” “早就让他进琉璃心了。” “那还有七对！” “也扔进去了。” “你扔我的猫！” “那里灵气足，它肯定喜欢的。琳琳，你专心点。”罗嘉把叶琳压到床上，堵住了她的嘴。 罗小天：哼！鹏王的智慧都用来对付叶琳了！ 七对：喵！这里真大，空气也好，我还闻到了鱼的味道！生活真美好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和好 叶琳早晨醒过来，气哼哼地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茧。 简直太没出息了，恨他恨成那样，还不到五天的工夫就投降了，还直接投降到了床上！这五天里还有两天是他去买店面了，没跟在旁边！ 房间里飘着豆浆油条的香味，叶琳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沉浸在严肃的思想斗争中。 “琳琳，不起来啊？那就在床上吃好了。”罗嘉殷勤地把热豆浆端了过来，昨天晚上他和叶琳久别重逢，不免过于热情了一点。早晨担心叶琳发脾气，表现得十分狗腿。 叶琳憋了一会儿就躺不住了，豆浆实在是太香了。她裹着被子，拿过豆浆杯子来慢慢吹着喝完了，胃里暖暖的很舒服。 “再吃点油条。”罗嘉又拿了油条过来。 “不吃了！”叶琳翻身又要躺下，她身上还赤裸着，露出一只雪白的胳膊。 罗嘉握住她的胳膊，把一个臂钏给她戴上了，金色的海棠花立刻缠绕在了叶琳的手臂上。 “我就觉得这个配你最好看，看见后马上就买下来了。” 叶琳举起胳膊看了看，的确非常美丽，她也觉得很喜欢，脸上露出了笑容。 “别摘下来了，还有保护作用呢。以后在路上你可以横着走了。” 叶琳嗔了罗嘉一眼。她的黑发散乱地落在枕头上，刚喝过热豆浆的嘴唇又红又润。金色臂钏自动随她的手臂形状而变，几朵娇娆的海棠花长出来，贴伏在她浑圆雪白的肩头上，像一个精致的金色纹身。 罗嘉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比大战的时候还要快。他不顾叶琳招呼在他身上的花拳绣腿，扣住她的腰情急地吻着她，恨不得干脆把她吃进肚子里。 这一天叶琳没去店里，大鹏王也没去卖苹果。 既然已经跟叶琳和好了，罗嘉就没什么必要在她对门开店了。不过叶琳听说他已经付了一年的租金，心想这也不能浪费，干脆两个店面都卖自己的健康食品好了，增加了奶粉之后，原来租的店面就有点嫌小。罗嘉当然是叶琳说什么就是什么，马上指挥着丹翼开始搬货。 丹翼力气大又跑得快，从仓库搬货根本就不用开车，要不是怕太惊世骇俗，他可以一次运送一百个箱子。他长得俊，样子又有点憨憨的，虽然比不上罗嘉的杀伤力，也吸引了不少女顾客。有了丹翼这样的超级店员，叶琳的生意简直想不好都不行。 罗嘉本来想让丹翼在人间界到处游玩一下，毕竟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可丹翼不愿意离开罗嘉，罗嘉要守着叶琳，叶琳要顾店，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大家天天都去店里上班。 叶琳还没有想好怎么和爸爸开口，她很庆幸叶范出差了，暂时还不知道自己的新情况。 罗嘉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叶琳，好像要把以前失去的时间都抢回来似的。他进阶后琉璃心中多了不少奇花异果，小天挑着让叶琳吃了一些。这些饶有灵气的果实，自内而外地滋养着叶琳，她完全不用化妆，皮肤就晶莹细腻。 胡鋆不来找她了，看见叶琳容光焕发的样子，他虽然为她高兴，心里总还是酸酸的。叶琳和他现在主要是电话联系，毕竟胡鋆是公司的股东，很多事情还需要知会他。 罗嘉旁敲侧击的，很快打听清楚了胡鋆的事情。他的心情很复杂，既感激胡鋆在叶琳最伤心的时候陪伴了她，又恨不得这个人从没在叶琳的生命里出现过。 小天在云山当了一段时间的首席灵物，眼界也变高了。他喜欢吃灵果，云山神族当然都殷勤招待他，有的还拿出了灵酒给他品尝。他就手学会了几种酿灵酒的方法。小天本来也没想到做这件事，那天丹翼把本来摘下来想卖的灵果又搬回琉璃心后，小天看见现成的十几篮子灵果，就动手把它们酿成了酒。 开始只有小天自己喝，七对过来舔了几口之后，就天天蹲守小天，让他给自己拿酒喝。它的皮毛变得极其光滑柔顺，整个猫都不一样了。 有一天叶琳把七对抓过来撸毛，觉得手感非常不同，这哪里还是原来那只土猫，看起来完全是名门纯血范儿。她发现了这是灵酒的功劳，就好奇地拿了几瓶出来。 中午的时候，叶琳倒了几杯灵酒，本来就是和罗嘉、丹翼一起随便吃个盒饭的，没想到酒香飘出，竟然有路过的客人进来，一定要买这个酒。 叶琳有点意外，她解释说：“这酒是我自己家酿的，可没经过什么食品检测，不好卖的。” “没关系，卖给我好了，我绝对不会给你们找麻烦的，这酒真是太香了。”客人站在店堂里就是不走，陶醉地吸着灵酒的味道。 叶琳怕惹来更多的人，只好卖给他一瓶酒。过了几天，这位客人竟然又上门了，他希望能大量买进叶琳的酒，还说可以帮叶琳创出这种酒的品牌，叶琳当即拒绝了。 “你家这种酒不卖太可惜了，不光是味道好呀，我拿回去自己都没喝到两口，我家老爷子闻着味道就抢走了。他有严重的神经衰弱，天天晚上失眠，非常痛苦的。喝了以后竟然连睡了好几天的好觉，逼着我再来买呢。” 罗嘉心里一动，认真考虑起这件事来。 既然要和叶琳在人间界生活，罗嘉觉得自己就必须有个事业，要不然光有说不出来路的一大堆钱，叶范是不可能放心把女儿交给自己的。 叶琳现在做的健康食品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琉璃心中有无尽的资源，灵花、灵果、灵鱼之类的，都可以做成食品，还具有各种神奇的疗效。只要能通过成分检测，这些都是最好的产品。稀有之物不用量产，每样只拿出一点来供会员购买就可以了，既可以保持高利润，也不会引起轰动和怀疑。 罗嘉越想越觉得这个生意可以做，他和叶琳商量了一下，叶琳马上打电话请胡鋆帮忙。胡鋆对这些都非常感兴趣，先拿了几瓶灵酒去分析了。 叶琳说：“胡鋆真是帮了大忙，要不我再给他分点股份吧。” 罗嘉：什么时候能把胡鋆的股份都买回来啊，琳琳和他一起开的公司，想想真别扭啊。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丹翼 叶琳和罗嘉你侬我侬，就忘了周末回家吃饭这件事，李建华打电话来问的时候，叶琳只说店里最近有点忙。叶范出差不在家，李建华没有什么事，就炖了汤给女儿送来，怕叶琳的工作太忙，把身体熬坏了。 到了商场里一看，叶琳的健康食品店还扩大了，原来的店面卖的还是蜂蜜、红参等老产品，对门又开了一家新的，货架上整齐地排着进口奶粉和婴儿米糊、蔬菜糊之类。店堂里生意还不错，几个店员都在认真干活。 李建华是认识小楚的，她把滋补汤的保温盅让小楚拿到柜台后面去放好。 “叶琳呢？” “老板去仓库取货了，马上就回来，您先坐一会儿嘛。” 李建华看到有好几个顾客在店里，地方有点局促，就说：“我到对面去坐会儿好了。”她走进了对面的店铺，一个小伙子正在招呼客人买奶粉。李建华冲他点点头，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了。 丹翼在紧张地算算术，他刚当店员不久，算账完全不行。那位客人不过买了两罐奶粉和几袋婴儿米糊，他就完全弄不清是多少钱了。 以前碰到这种情况的时候，要不罗嘉在店里，要不丹翼就让小楚过来结账，可今天小楚也在忙。他摆弄着手指算来算去，结结巴巴的就是说不清是多少钱。客人看他一脸可怜相，倒也不急着催他。 “五百，五百八十元！”丹翼终于算好了，长吁了一口气。 客人噗嗤就笑了，“小伙子，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丹翼：“啊？” “你这一罐奶粉就四百三了，我买了两罐，还有这些米糊，怎么也得超过一千元啊！你再算算！” 丹翼又开始掰手指，女客人靠在柜台上，欣赏帅哥犯难的样子。 “要不你自己算吧！”丹翼投降了。 “我算多少就多少啊？” “对！” “那八百元行吗？”客人继续调戏丹翼。 “行！” “不行！”李建华跳起来了。 丹翼还以为她也是客人，对她说：“您先看看，我马上过来。” 李建华走到柜台旁，看看标签上的价钱，对那客人说：“一共一千一百六十元，谢谢！” 那客人笑着掏钱，还对李建华说：“给你们的店员买个计算器吧。” 等客人走了，李建华问丹翼：“你是这店里的店员？” 丹翼莫名其妙地点头。 “那怎么这么简单的账都不会算啊，你初中毕业了吗？” 丹翼不说话了，他不知道初中是什么。罗嘉教过他，听到不懂的东西不说话就好了。 “唉，你怎么不理我啊，有你这样的店员吗？客人都要被你得罪光了！” 丹翼闭紧了嘴巴，一直坚持到了叶琳回来的时候。 “妈，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汤来的。琳琳，我跟你说啊，你找的这个店员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简单的账都不会算，还一直不说话！” 叶琳瞄了瞄丹翼，丹翼正一副紧张的表情，他没想到李建华是叶琳的妈妈。 “妈，这是我一位朋友，临时帮我看看店的，不是店员，当然没受过店员的训练啦。” 李建华松了口气，“那还好，要不你这店就等着赔钱吧。” “琳琳，这个箱子是放这边的吧？”罗嘉把一个沉重的大箱子放在地上，一抬头就看见了李建华。 “阿姨。”罗嘉的反应快，他马上笑着打招呼。 “你是，嘉嘉？”李建华也立刻认出了他。 丹翼觉得都不会呼吸了，大鹏王……嘉嘉？！ 李建华看见自己带过的孩子长得这么高大了，心里非常高兴，拉着罗嘉的手就问个不停。这是罗嘉和叶琳早有准备的，罗嘉告诉她：自己大学时作为交换生去了国外，读完书后又工作了一段时间，最近才回清原，也是刚刚找到叶琳。 “还是回来好，我们都想着你呢！你出国后联系不上，六宝还说过好几次想出国找你玩儿。”李建华又抱怨叶琳说：“怎么嘉嘉刚回来你就指派他干活儿啊，有你这样的姐姐嘛！” “没事，我还想和叶琳一起开店呢。这点活儿不算什么的。” “一起开店？你们商量好了吗？” “妈妈，这些你别管了，我们商量好了会给爸爸说的，爸爸是大股东嘛。” 李建华放心了，有叶范监督着，公司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那你们晚上回来吃饭，我给嘉嘉做点好吃的，让六宝也回来。啊呀，这可太好了！我马上买菜去！”李建华兴兴头头，站起来就要走。 “阿姨我陪你去。”罗嘉马上跟了上去。 叶琳在罗嘉背后做鬼脸，这个马屁精！ 丹翼可怜巴巴地看着叶琳，他又要一个人看店了，压力好大！ 叶琳给他买了一个巧克力冰激凌，丹翼最喜欢吃这个，他感觉好多了。 晚上李建华弄了一大桌好吃的，看着三个孩子埋头吃得很欢，这就是她最高兴的时刻。叶瑛看见罗嘉回来也是非常兴奋，问了无数的问题，罗嘉准备充分，一一回答了。 李建华还很关心地问罗嘉有没有女朋友，罗嘉当即表示国外的女孩子他都不喜欢，还不停地去看叶琳。李建华收到这么明显的暗示，马上就在心里盘算起来。 她本来就喜欢罗嘉，现在看他依然高大英俊，殷勤诚恳，除了家庭有点复杂，完全配得上琳琳。女儿也不是没有弱项啊，年龄就是明显的缺点，她比罗嘉还要大六岁，说起来好像罗嘉还有点吃亏呢。关键是女儿对谁都油盐不进，但和罗嘉说话的时候却明显有点娇嗔，这一次看起来还是很有希望的。 晚上罗嘉就留宿在了叶家的别墅里，楼上有好几间客房。本来有一间还专门是为罗嘉装修好的，叶家和他失去联系后，这间也成了客房了。 “爸爸肯定马上就要回来了。”叶琳忧虑地说。他俩能对付得了李建华和叶瑛，但肯定没法轻易过叶范那一关。今天李建华这么兴奋，说不定还会打电话，主动告诉叶范“罗嘉回来了”这个好消息。 罗嘉也觉得棘手。叶范虽然表面温和，但绝对是一家之主，不管李建华多偏向自己，如果叶范说不让琳琳和自己在一起，李建华一定会听叶范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客人 还没等到叶范回来，另一拨客人却从云山而来，找到了罗嘉。 龙东亭、龙莹盈和夜十六，竟然真的组团到人间界来旅游了。他们在云山的战争中立了大功，孔翎给了五色铭印，让他们可以到人间一游。 龙东亭凭着他上次来时积累的一点点经验，竟然成功地把这个小分队带到了清原。这让他得意得不行，不停地夸奖着自己。罗嘉看见他们来了，立刻开始陪吃陪玩，店里的事情暂时先放下了。 “小八和小夜，是我共过生死的弟兄。这位是小八的姐姐龙莹盈。”罗嘉给叶琳介绍，他事先已经把和这几位的事情和叶琳介绍过了。 叶琳对客人的态度很有分寸。罗嘉显然很看重和龙东亭、夜十六的交情，她对待他们就比较热情，但她也不想过分地迎合天界的神族。龙莹盈就更敏感了，叶琳觉得自己还是离她远一点，平平淡淡的好，完全没有必要故作亲热。 你来做客，我尽地主之谊，互相尊重就好，就是这么简单。 白天罗嘉开车带他们几个人出去玩，他已经迅速学会了这个技能。叶琳多半是留下看店，这样也方便，她估计他们到了僻静处说不定还会到处飞啊什么的，自己就不去凑热闹了。 夜十六和龙莹盈都是第一次到人间来，他们对于这里有这么多人感到很吃惊，高架桥上拥挤的车流，夜晚城市里的万家灯火，都能让他们驻足良久。 夜十六是孤儿，从小在族里长大，大族长夜一对他的修炼十分关照，但说到亲情，还是十分匮乏的。他看见人间那些赖在母亲怀里撒娇，或是骑在父亲的脖子上摇摇晃晃的小娃娃，由不得就有一丝羡慕。 晚上罗嘉肯定是要回来陪叶琳的，大家一起吃了几次晚饭，龙东亭果然对罗嘉做的水煮鱼赞不绝口。 “鱼是灵鱼，水是灵泉，你们那里都有，喜欢吃自己回去做好了。送你一袋子辣椒，想吃多少有多少！”罗嘉系着围裙出来，手里还拿着个大勺，“滋啦”一声把一勺滚烫的油浇上去，激出花椒和新鲜葱蒜的香味来。 “天界哪有人做菜啊！”龙东亭哀叹说，“罗嘉，你这个手艺，去开一家大酒楼绝对没问题，说不定生意能超过含玉阁呢！” 夜十六都忍不住笑了，让大鹏王做厨师，这个想法的确突破天际。 龙莹盈这次过来后，就没和罗嘉单独说过什么话，只是跟着弟弟和夜十六到处蹓跶。她本来不想来的，经不住龙东亭一个劲儿地撺掇，心底里对罗嘉在人间的女朋友又十分好奇，终于被弟弟拖来了。 这几天她暗中观察了叶琳，她的确美丽，但天界很多仙子、仙姬比她更美，龙莹盈觉得自己的容貌也绝对不输于叶琳。至于本事什么的，龙莹盈根本就没考虑，人类的寿命这么短暂，个人不可能有什么成就。再说了，叶琳不过是个卖奶粉的。 罗嘉是天界不世出的天才，小小年纪已是一方之主，他竟然只看上了这么一个凡人，龙莹盈真的没有办法理解。她本来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就是叶琳的容貌实在太美丽，超过所有的仙子、仙姬。现在看见了真实的叶琳，龙莹盈只能独自叹息了。 晚上叶琳和罗嘉商量，“我估计爸爸这两天肯定会赶回来了，要不我先回家去住，给爸爸大概说点你的事情，让他心里有点底。然后你再出现，是不是会好一点？” 罗嘉不太同意：“我要是不出现，就好像没有诚意，把你一个人推到父母面前一样。再说，不管你怎么说，叶叔叔也不会相信的。他多半还会认为你在幻想，还是我直接展示给他看好些。” “能行吗？你可别吓着我爸爸。” “叶叔叔当过侦察兵的，又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心理承受能力肯定比一般人强的。我再准备点清心安神的丹药，不会有事的。” “你可别显形，城里到处是监控。” “嗯，我想让叶叔叔先看看小天。他体型不大，长得又可爱，比较容易接受。等叶叔叔有了天界这个概念，再和他说就顺多了。” “好，不过最好别让我爸爸和你这些朋友碰到，那个小八好像挺天真的，万一胡说点什么吓着我爸就不好了。” “他不是天真，那就是二！”罗嘉下结论说，“他们也玩得差不多了，说这两天就回去。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去酒吧玩吧，算是给他们饯行。” “干嘛要去酒吧啊？那么吵的地方，说话都听不清。” “你不懂，什么高山大河的，他们看过很多了，人间风景再美，也比不过天界。他们到这里来就是看人间烟火的，热热闹闹的酒吧正合适。” 叶琳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个叫施天的，到了哪里都去酒吧泡着，原来是这样。” 第二天在酒吧饯行，除了叶琳以外，大家都喝得有点多，这点酒精对他们不算什么，反而越喝越兴奋。 “这里真不错，要是能常来就好了。”龙东亭从舞池里挤回来，他刚被几个姑娘拖过去乱舞了一番。 “父亲会生气的，你还要修炼呢，怎么能一直留在这里玩乐。” “姐，别扫兴嘛！”龙东亭想拉姐姐一起去跳舞，龙莹盈笑着把他推开了。 “你去吧，我可不行。” 龙东亭转移攻击目标，硬是把冷面小生夜十六给拖走了。说是明天就要回天界了，以后不知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玩呢。 桌上只剩下了叶琳和龙莹盈，罗嘉刚才就出去了，一直没回来。 叶琳礼貌地对龙莹盈举了举酒杯。 “他为什么爱你？我不明白。”龙莹盈突然开口说，她是真的迷惑。 叶琳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无论答案是什么，都不关你的事！ “你不告诉我也没有关系，以后我自己问罗嘉。他终究会和神族女子在一起的，如果知道了这个原因，也许我将来还会有机会。你愿意告诉我吗？” 现在叶琳觉得龙家姐弟中，最二的不是弟弟。 “你还是直接问罗嘉吧，如果他喜欢的是你，我也没什么话好说。”叶琳站起来想走。 “你误会了。”龙莹盈拉住了她。“罗嘉爱的是你。他已经明确地告诉我了。” “那你还打听这些做什么？”叶琳觉得好奇怪。 “我可以等他呀，人类的寿命很短，五六年后，罗嘉总要回天界啊。” 叶琳的脾气再好也要爆了，原来你是等着我死后来接手啊。天界五六年，人间就是六七十年，算起来自己还挺高寿呢。而对于有千万年寿命的神族来说，这不过是在洞府里炼一炉丹的时间。 这真是一种崭新的思路，网络上那些小三横刀夺爱的套路与之完全无法相比。人家根本不和你竞争，反正你命如蜉蝣，转瞬即过。你拥有的这短短一瞬，抵不过别人的天长地久。

第一百二十七章 凌弱 就算对方是龙女，叶琳也打算开口教训她了。正在这时，酒吧的门被推开了，叶范气冲冲地走了进来，罗嘉在后面跟着，一边还试图解释着什么。 叶琳吓了一跳，顾不上龙莹盈了，她赶紧过去，想先安抚住老爸。叶范看见她，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琳琳，你苦头还没吃够吗？跟我回家去。” 叶琳马上乖乖跟着叶范往外走，这里也不是解释的地方。不知爸爸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他看见自己又和罗嘉走在一起，肯定非常生气。 罗嘉不敢和叶范抢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叶琳被带走。 龙东亭在远处看见一个男人拽着叶琳往外走，马上以为叶琳是被骚扰了，这几天他最爱泡酒吧，已经见义勇为了好几次，被那些姑娘们崇拜得不行。这次竟然看见有人在轻薄罗嘉的女朋友，怎么能不给他点教训！ 龙东亭隔着老远轻弹了一指，叶范马上就放开了叶琳，他跌在地上，像陀螺一样不停地打滚。 “哈哈哈！”龙东亭大笑起来，这是赤裸裸的、强者对弱者的绝对蔑视。 酒吧里的人都有了些酒意，看见叶范跌得狼狈，也跟着哄堂大笑。 罗嘉脸色铁青，他上前扶起叶范，用神力解除了龙东亭的小法术。 叶琳非常震惊，她在这一刻真正地明白了，罗嘉是神，我是人，我们是不一样的。 她让爸爸靠在自己的肩上，搀扶着他离开了酒吧。从头到尾没和罗嘉说一句话。 夜十六一眼看见罗嘉的脸色，就知道龙东亭闯下了大祸。偏偏这个家伙还开心地笑个不停。他立刻拉着龙东亭出了酒吧，罗嘉和龙莹盈也跟着出来了。 “怎么了？”龙东亭还奇怪呢。 罗嘉硬生生把怒气压了下去，要是在这里打起来更不好收场。 “你们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人间界了。” 龙莹盈很为弟弟不平，他没做错什么呀，不过是教训了一个最平凡的人类。“罗嘉，小八也是想帮叶琳啊，有误会说清楚就好嘛。” “回去！”罗嘉真发怒了，他的眼睛变成了竖瞳，外放的威压卷地而来。 罗嘉在归玉诀三层时已经能够与龙东亭和夜十六两人对敌，现在他已经进阶了到了五层。金翅大鹏的神力笼罩之下，龙东亭只觉得自己犹如站在龙沛面前一样，只想步步后退，完全没有对敌之力。龙莹盈的神力更差，她支撑不住，一下子狼狈地坐在了地上。 龙东亭火了，欺负我姐姐，打不过也要打！他手掌一翻，挥出了凭空出现的银枪。 夜十六一把握住了他刺出的银枪枪杆。 “小八，不要鲁莽！这里是人间界。”夜十六难得地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我知道啊，可你看罗嘉在干什么！” “我是在恃强凌弱，就和你刚才做的一样。”罗嘉生气地说。 “那怎么能一样，那是个凡人，我是你兄弟！” “他是我人间的父亲。”罗嘉狠狠地瞪了龙东亭一眼。 龙东亭一下子被镇住了，他讪讪地收起了银枪。 “我们先回去吧。”夜十六劝说道。龙莹盈羞愤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罗嘉和龙东亭都没想到去扶她一把。 饯行不欢而散，三个人一起向外走去，等到夜深的时候就可以直接飞回天山。夜十六回头看了看罗嘉，他孤独地站在酒吧门外的阴影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回天山的路上龙东亭还一直咕哝个不停，龙莹盈没让弟弟背着自己，她独自飞在最前面，夜风冰凉。 夜里罗嘉进了叶琳的房间，叶琳还没睡，正在收拾东西。 “叶叔叔呢？” “睡了。” “他怎么样？” “爸爸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他觉得有点头疼，我送他回来后就劝他先睡了，说好明天再细聊。” “我去看看他吧。” “罗嘉，你想做什么？”叶琳喊住了他。 “我去消掉叶叔叔这一段记忆吧。明天我们还是按原计划来谈。” “要不要干脆把那六年的记忆都给消掉啊？这样更方便，爸爸肯定巴不得把我嫁给你呢。”叶琳讽刺地说。 罗嘉也有点生气：“琳琳，今天的事情是个意外，我已经让他们回去了，以后也不欢迎他们过来。龙小八无礼，你不能迁怒到我身上啊。” 叶琳疲倦地叹了口气，“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我现在暂时不想告诉爸爸我们的事情，过几天再说行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罗嘉又紧张又愤懑。 “就是想再考虑一下，到底该怎么做比较好，我不想伤害到我的家人。” “我怎么会伤害他们？我从小就在你家里长大的，我待你家人怎么样你看不到吗？” “我知道的，罗嘉你别说了。我现在心里很乱，也不舒服，再说下去会和你吵起来的。别吵醒了爸爸妈妈。” 罗嘉愤愤不平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叶琳拖过一个旅行箱来，往里面放衣服。 “琳琳，你要去哪儿？”罗嘉突然觉得事态严重了。 “去西班牙一趟，上次不是联系了那边做纯手工橄榄油和火腿的厂商，我过去看一下品质怎么样，如果可以的话，这两种食品也可以放在店里卖的。” “啊，那我陪你去。” “不用，我想自己一个人去，这次你不许跟着我。” 罗嘉没说话，很明显他肯定会跟着的。 叶琳说：“你一定要跟着我也没办法，不过我想知道，以后是不是凡是你不同意的事情，你都会让我做不成？” 罗嘉解释说：“我是怕你会有事。” “怎么会？那么多人天天满世界飞呢，怎么单单我就会有事啊？再说，你不是还给了我那个臂钏吗？” 罗嘉说服不了叶琳，他摘下琉璃心，一定要给她戴上。 “你戴上这个吧，不管多远，你呼唤我的时候我马上就到。” 叶琳点点头，继续把衣服、鞋子、资料什么的往旅行箱里放。罗嘉坐在床边看着她有条不紊地收拾东西，心里莫名地发慌。 第二天早上，叶琳向叶范保证自己会好好考虑与罗嘉的关系，绝不会一时冲动，就提上箱子直奔机场了。 女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叶范也不能像管小孩一样直接命令叶琳和罗嘉断绝关系。他更干不出来打骂孩子的事情，只能忧心忡忡地看着叶琳离开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遇鲲 叶琳去了西班牙，考察了托斯卡纳附近几家橄榄油的厂商，选定了一家作为自己的供应商。又忙了几天，把伊比利亚火腿的供应商也敲定了。她和留在国内看店的罗嘉通过一两次电话，每回都只谈产品进口的事情。 冬天的托斯卡纳，中午的阳光依然温暖而灿烂，照耀着满山遍野灰绿色的橄榄树。叶琳忙得告一段落了，却还不想回国，她还没有想清楚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 她住在一家摩尔人风格的酒店里，中庭里种着金灿灿的橘子树，泉水涓涓流淌。每天晚上还有乐师在月光下弹吉它。西班牙的情歌浓烈又婉转，融进墨蓝的夜色里。叶琳就端着杯葡萄酒，一边听乐师在自己的窗前弹唱，一边胡思乱想。 叶琳想，神族和人类毕竟是完全不一样的。父亲和我为之奋斗的事业，在神族看来都不值一哂。遍布琉璃心河床中的鹅卵石，随便拿一块出来就是最极品的翡翠。有时候叶琳自己都会想，就拿一块石头出来好了，有什么必要这么辛苦地工作呢？ 除了金钱和资源的巨大差异，神族在能力上与人类相比更是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看龙东亭对父亲的戏弄就知道了，父亲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甚至连发生了什么都弄不清楚。 现在罗嘉爱着我，所以一切都还好，如果哪一天他不爱了，我也只能默默地接受。叶琳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困惑所在，那就是对未来生活极度的不确定。现在自己，包括一家人的命运其实都交到了罗嘉手上，自己唯一的指望就是他的品格。一旦他翻脸无情，自己和家人都没有一点点抵抗之力。人间的法律和规则都限制不了罗嘉。 对自己的生活完全失去控制了，叶琳已经觉得难以接受，现在连家人也被一起拖进了这种失控的状态，她就更无措了。 最无奈的就是我依然爱着他，爱的时间太长太长，已经成了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 叶琳不知道回去该怎样面对罗嘉和父亲，就飞去了里斯本，想再以考察产品的名义多磨蹭几天。她漫无目的地在城里游荡，还跟着旅行者们一起坐上了去罗卡角的汽车。 罗卡角是一处毗邻大西洋的海角，离里斯本只有几十公里路程。游人坐在高高的悬崖边，可以看见夕阳在海面上投下一条金光粼粼的道路，看见大西洋翡翠般的海浪无止无休地涌来，撞在脚下的岩石上，喷溅出雪白的浪花。 “陆止于此，海始于斯。”叶琳站在陡峭的崖边，海上的大风把她的长发吹得像一团纠结的海藻，仿佛下一刻就会被风吹下悬崖。 日落后游人渐渐散去，叶琳却还在崖边徘徊。天色慢慢暗下来，拍岸的涛声更加清晰了。一个工作人员模样的中年男人向叶琳走来，他问道：“最后一班汽车已经开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你是开车来的吗？” 叶琳摇了摇头，她发现这个工作人员竟然是个东方人，说的是汉语！他穿着罗卡角旅游中心职员的制服，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个子不高却站得很直，整个人看起来很平和。 “那要不我开车送你去辛特拉的火车站吧？那里有城际列车，可以回里斯本。”他伸手过来想拉叶琳，叶琳手臂上的海棠花臂钏突然一热，那人马上放开了手。 “哦，我误会了？你是哪一位？”那男子笑着问叶琳。 叶琳警惕地看着他，这个人一定是神族，感觉到了臂钏对自己的保护。 中年男子看叶琳不说话，就退后了两步，指着山坡上那个犹如日本动漫中的红白灯塔说：“我就住在那里，你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我。我看你这么晚了还一个人站在这里，本来担心你是不是想不开什么的，既然没事我就走了。待会儿你离开的时候，动静别太大。”他笑得很温和，和叶范有点像。 叶琳心想你真是误会了，没有汽车我还真走不了。这个神族看起来不像坏人，叶琳鼓起勇气问了句：“这里还有其他交通工具吗？” “没有了，我夜里住在这里守灯塔的，只有我有一辆车。其他工作人员都下班了。” 叶琳只好开口请他送送自己。 中年男子很诧异，他问：“怎么，你自己不能飞吗？” 叶琳说：“我并不是神族。刚才您碰到的东西，是一位朋友送给我的。” “啊，怪不得。那你跟我来。” 叶琳跟随着中年男子往山坡上走，天已经几乎全黑了，夜幕上出现了稀稀落落的星光。 “您住在这里多久了？”叶琳也很好奇。 “很久了，我挺喜欢这里的，这里的洋面足够大，可以下水游泳。”中年男子笑着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看你刚才的样子，真怕你会突然跳下去呢。” “我叫叶琳。”叶琳有点不好意思，“刚才我可能在走神，一直在想我朋友的事情。您怎么称呼呢？” “我叫陈泓昆，陈是我第一个见到的人类的姓，他对我很好，我就起了这个名字。” 叶琳突然有了和陈泓昆聊天的冲动，这个神族听起来也和人类共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会怎么看待神族和人类的关系呢？关键是，陈泓昆的举止和谈吐都有点像父亲，叶琳直觉他不会对自己不利。 “我刚才其实是在想一个问题，我应该怎么和我的神族朋友相处，我只是个普通的人类。” “啊，那有什么难的？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呗。就像和任何一个人类朋友一样。” “那不一样。”叶琳解释说：“朋友之间应该是平等的，但人类在神族面前非常弱小，简直是任其宰割，这又怎么能相处好呢？” “都要来宰割你了，那还是朋友吗？我在人间界很多年了，凡是我认下的朋友，都会好好相处，绝对不会去宰割他们的。他们又何必怕我，烦恼应该如何与我相处呢？”陈泓昆笑眯眯地问。 “就是这样才更可怕啊，唉，我说不明白。”叶琳叹了口气，非常烦恼。 “很明白啊，那不是普通朋友，是你的恋人吧？” “是的。”叶琳承认了。 “你担心你的恋人如果变心，你完全无法反抗他是吗？” “嗯，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陈泓昆哈哈大笑，“想不到现在竟然有神族爱上了人类。” 叶琳有点恼怒，果然连神族爱上人类都是一件不可思议的可笑的事情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大鱼 “小姑娘你别恼，我不是说人类配不上神族。”陈泓昆站住了，他回头问叶琳：“你知道为什么每个神族，不管他的原身是一只鸟还是一条鱼，修炼进阶后都会化形为人吗？” 他看着迷惘的叶琳，自己回答说：“因为人类的情感最丰富，最深沉，最细腻。如果不化形为人，不去体会喜怒哀乐贪嗔怨憎的各种层次和各个侧面，就根本无法体会天地之道。” “再说，人类本身的能力也非常强。你是乘飞机来的吧？神力很强的那些神族，才能够带上些同伴一起飞翔，而人类只要一个普通的飞行员就做到了，他甚至可以一次带上好几百人。当然神族飞得更快些、更高些，但这些人类终归也能做到，现在不就可以飞到月球了吗？” “你可能觉得神族的战力强，这的确，没有哪一个人类能和一个神族以力相抗。但人类如果出动大部队呢？导弹大炮一起上，我看胜负还不好说呢。” “要说人类比神族差的地方，我觉得就是对自身的了解了。你们没有完全了解自己的身体和潜力，有很多疾病不能攻克，有很多基因密码不能破解，导致人类的寿命很短。神族在炼丹制药方面，的确是比人类强太多了。” “正是因为这样，很久很久以前，天界才有一位大能，用无间火隔开了天界与人间。因为如果神族都进入人间世界，遍尝世情百态，天界神族的神力固然会有极大的进步，但同时人类也能有机会学会天界的炼丹之术。如果人类的寿命能和神族一样长，甚至不用那么长，人类一代代繁衍下去，某一天一定会在整体力量上超过天界。” “小姑娘，现在，你还觉得人类配不上神族吗？” 这长篇大论听得叶琳目瞪口呆，钦佩之余又有极大的惶恐。 “您是什么神，为什么知道这么多？”这些事情，叶琳都没听罗嘉提过一个字。 陈泓昆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当年的大能隔开两界时，我们这一支因为喜欢人间，所以就留了下来，一直看着人类世界日新月异的变化。我是谁没什么关系，可笑的是现在的神族，只藏在天门之内裹足不前，已经没几个能真正了解人类发展的迅速了。说起来，你的朋友是怎么到人间来的？他竟然能穿过无间火？” 叶琳说：“他的秘密我不方便告诉您，有机会让他当面和您说说吧。” 陈泓昆点点头说：“那好，以后会有机会的。” 他不去取车了，对叶琳说：“开车太慢了，我送你从海上过去，你害怕吗？” “不怕的。”叶琳在琉璃心里也曾经跟着罗嘉到海里玩过，倒是真不害怕。 陈泓昆就带着叶琳到了悬崖边，自己先跳了下去。叶琳正想说我可不会跳水，就看见水中慢慢升起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岛屿，细看才知那是一条大鱼的脊背。大鱼向叶琳伸出一片鱼鳍，像个栈桥似的，让叶琳顺着走了上来。 这条鱼长得好大！叶琳目测和罗嘉变成的大鹏鸟都差不多了。陈泓昆一进入水里就显得很舒服，他轻轻摆了摆尾巴，就游出了好远。 这里就是大西洋，浩瀚的洋面反映着点点星光。叶琳坐在大鱼的脊背上，看见鱼鳍欢快地划破水面，溅起一片雪白的浪花。乘一条大鱼在北半球的星空下遨游，真是奇异的体验。 陈泓昆似乎也很高兴能有人聊天，而且叶琳完全接受他神族的身份，不用像和别的朋友相处时那样遮遮掩掩的。 “你家里都有什么人哪？他们知道你有个神族的男朋友吗？” “有爸爸、妈妈和弟弟，我正发愁怎么和爸爸说呢。” “真羡慕啊，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人类就是能生！”陈泓昆评论说。 叶琳笑了，“我家哪算人口多呀，才四口人。我外婆家人才多呢，我有三个舅舅，再加上舅妈呀，好多表哥呀，表哥的老婆孩子呀，二十几口人呢！” “真好！”大鱼连连点头，弄得跟惊涛拍岸似的。“不过你家马上也快添丁进口了呀。” 叶琳噗嗤一声笑了，“您是在国外生活久了吧，中文不熟悉了，添丁进口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就算我结婚，我丈夫也不算添到我家，这个词应该是特指生孩子。” “呃，就是呀。”大鱼把脑袋扭过来看了一眼叶琳，幽暗的洋面衬托下的大眼睛像两盏巨大的灯笼。 叶琳差点没背过气去，她死命地用手抓住了大鱼的背脊。 “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要生孩子了。”大鱼说。 叶琳现在恨不得一切都是幻觉，自己没在大西洋上遨游，更没有和一条大鱼探讨怀孕这个问题。 “你怎么知道？” “刚才碰到你，就知道了。你的体内有神族的血脉。” “那我男朋友怎么没告诉我？” “你男朋友肯定是个毛头小伙子，哪有我见得多。” “你有多大了？你见过人类生下神族的孩子？” “当然啊，我都活了快一万年了。” “那还真是活得久啊。”叶琳被大鱼的话弄得手足无措，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不要怕，现在的医院设备和技术都是挺好的。又不是几百年前完全要靠你自己生。” “你是说，我可以在人类的医院生孩子？不会出什么问题吗？b超啊验血啊什么的。”叶琳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没问题的，你的孩子在母亲体内的时候只有他父亲的血脉，又没有什么神力，哪会有什么异常？生下来后如果教他修炼，唤醒潜能，他才会生出神力呢。产检的时候什么也查不出来的。” “你怎么连产检都知道！”叶琳都要捶大鱼的背了。 “活得长嘛，当然什么都知道了。”陈泓昆平静地说：“到了，这里往前走一点有个出租车公司。”他带着叶琳在里斯本的海岸边上了岸，前面已经能看见城市的灯火了。 “我能留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叶琳问，自己和罗嘉都对生孩子这件事一无所知，说不定会需要再咨询这条大鱼。 陈泓昆给叶琳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他在人间的朋友不多，独自看守灯塔也挺寂寞，难得和叶琳还谈得来。 叶琳往前走了两步，又跑回来问：“大概需要多长时间才会生？” “怀孕吗？回去问你妈妈吧，和人类的时间一样。” 叶琳回到酒店，马上定了最早一班回国的飞机。

第一百三十章 喜讯 叶琳从清原市机场出来，打了个车就直奔省人民医院。这是她在飞机上就想好的，自己需要先确定是否真的怀孕了，然后再考虑怎么告诉罗嘉和父亲。 她挂了妇产科的号，坐在一群大肚子的孕妇中间等着叫号。来产科的孕妇都是有人陪着的，不是丈夫，就是妈妈。叶琳一个漂亮姑娘独自坐着，显得颇为孤单，旁边的人经常故作不经意地瞄她一眼。 叶琳可管不了别人怎么想，现在她自己正紧张着呢。是不是真的怀孕了？如果是真的，医院检查会发现什么异常吗？等待的每一秒都很漫长，直到医生帮她做了检查，告诉她确实是怀孕的时候，她才突然有了真实的感觉。 这是我的孩子，我和罗嘉的孩子。以后我什么都不怕了，不管将来罗嘉会做何种选择，至少有孩子陪着我。 叶琳轻轻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坐在对面的医生也笑了，这个姑娘一个人来做检查，真怕她是出了什么问题。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你身体很好，不过回家后还是要好好休息，如果要在我们医院生就带证件来建卡。以后要按时做产检。” “医生，我的孩子，没什么异常吧？”叶琳小心翼翼地问。 “第一次当妈妈吧？不用这么紧张，现在孩子还很小呢，哪有什么异常。”医生已经开始叫下一位了。 叶琳向医生道谢，脚步轻快地走出了诊室。刚刚走到大厅里，就看见了焦急的罗嘉。他快步跑过来，叶琳马上投入了他的怀抱里。 “你怎么来了？” “我感觉到你回来了，却没看到你回店里，就出来找你。你怎么到医院来了？身体哪里不舒服吗？”叶琳这次走了有半个多月，走之前两人还争执过。罗嘉一直觉得惴惴不安。现在他紧紧搂着叶琳，感觉到她的体温和心跳，一颗心才稍微平静了些。 “我们出去说吧。”叶琳觉得应该和罗嘉去琉璃心里说话，以防他一激动又拆一栋楼什么的。她撒娇一样赖在罗嘉怀里，弄得罗嘉有点诧异，叶琳是从来不会在公共场合和自己黏在一起的。看来她的心情很好。 叶琳让罗嘉把自己带进了琉璃心，才把医院的检查单递给他看。罗嘉就像不认识字一样，反复看了好几遍，才把检查单的意思看明白了。 “琳琳，你怀孕了？”他一下就把叶琳抱住了，紧张到浑身发抖。 “嗯，你轻点啊。”叶琳被他抱得不太舒服了，挣扎着扭了一下。 罗嘉马上又把叶琳松开了，他的脸上是深深的忧虑。不过很快就振作起来说：“琳琳，你不要害怕，肯定有办法的。我马上让丹翼回去，问问浮生长老，她那里有很多典籍，肯定能找到办法，保证你平平安安的。” 叶琳嘟着嘴说：“你怎么一点也不高兴啊。” 罗嘉的吻落在叶琳的额头上，还带着一丝颤抖。他说：“我只要你平安。” 叶琳坐直了身体，也亲了亲罗嘉的脸颊。她微笑着说：“你不要这样紧张，刚才医生也检查过了，我的情况很好。另外，这次我在葡萄牙还碰见了一个人。”她把陈泓昆的话详细告诉了罗嘉。 罗嘉紧张的表情慢慢放松下来，他仔细地问清楚了陈泓昆的形貌举止和他说的每一句话，尤其是关于怀孕的部分。 “你知道这个陈泓昆吗？他显出真身的时候，是一条非常大的鱼，和你差不多大呢。” “我只在内修院的典籍里读到过他们这一族的记载。他们是鲲，可以游走于时间之间。” “那是什么意思？” “就像浮生长老有能让人入梦的能力一样，鲲的能力就是在时间里遨游。他们可以回到过去，也可以看见未来，当然这也看他们自身的神力有多高。一条刚出生的鲲肯定不能上下五千年地自由穿梭。但你说的这个陈泓昆如果真的快一万岁了，那么神力肯定已经非常高了。他四处遨游，当然见多识广，也许他真的曾经见过人类生下神族的孩子。”罗嘉说：“我尽快去见他一次吧，问他可能比回云山查看典籍更有用。” “好，不许你回云山。”叶琳抱着罗嘉的胳膊撒娇说。 “不回，让丹翼回去一趟就好，也许浮生长老也知道点什么。”罗嘉低下头，温柔地把叶琳抱了起来，慌张过去了，他开始感到了欣喜。欢喜犹如波涛，一浪高似一浪，冲击着他的心房，雪山上鲜花盛开，识海里已掀起巨浪。 我再也不是孤单一个人了，我有琳琳，还有了和琳琳的孩子，我终于有个家了。就算是住在思归峰上，四周是万年的冰雪，也有一盏温暖的灯火照着我的家，家里有琳琳、孩子和我。 罗嘉觉得有千言万语涌到了自己的嘴边，最后汇聚成了一句话：“琳琳，你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做。” “我不饿，就是想睡觉了。”叶琳是坐了将近二十个小时的飞机回来的，下来就去了医院，又和罗嘉说了这么多话，现在眼睛都睁不开了。 “好，你睡吧。”罗嘉把叶琳抱出琉璃心，放在了小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 叶琳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她放下了心事，睡得又香又甜。第二天一起来就闻到了熟悉的山参鸡汤的味道。 七对窝在叶琳的脚边，胡子一翘一翘的，一副不满意的样子。罗小天正在桌子上玩，看见叶琳醒了，连忙说：“罗嘉让你把鸡汤喝了呢。” 叶琳也真饿了，端过枕边的热鸡汤，一口口喝了。 “罗嘉呢？”她有点奇怪，以前自己没什么事的时候，罗嘉都二十四小时守着。 “在琉璃心里搞装修呢。”罗小天说，“昨天不知道他发什么疯，在琉璃心里到处又蹦又跳的，还跑到海里去撒欢。弄得里面山也倒了，海也翻了。我和七对都待不住，只好先跑出来了。现在他正在里面重新规划呢，哪里放座山，哪里弄个湖什么的。” 七对也愤怒地“喵！喵！”了好几声，给罗小天帮腔。 叶琳笑了，看来罗嘉还是很高兴的，就是反射弧有点长啊。

第一百三十一章 求婚 “叶琳，待会儿你帮我和罗嘉说说，我还是喜欢大森林，让他不要把森林都弄没了。”罗小天挥舞着自己的小叶子。 “不会，我给你留了好多片森林呢。还给七对弄了个它喜欢的大草地。”罗嘉出来了。 “琳琳，你觉得怎么样？要再吃点什么吗？” 叶琳摇摇头，炖鸡汤的山参是从琉璃心里挖的，灵气十足，她现在一点都不饿了。 “我已经打电话给陈泓昆了，他说干脆到我们这里来一趟，他也有很长时间没有和神族见过面了，正好过来一起聊聊。” “你一个早晨干了这么多事啊？” 罗嘉笑着说：“我昨晚开心得睡不着，就给他打电话了。” “要是没什么问题，我打算就在省人民医院生。好歹有胡鋆在，万一有什么异常，他可以帮忙。” 罗嘉不愿意胡鋆和叶琳有更多接触，但也没有更好的选择，有一个知道内情的医生在，叶琳的确会安全很多，他也只能同意了。 “琳琳，我觉得在那之前，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啊。” “是和爸爸说我们的事？” “这个算一部分吧，最重要的就是我要娶你，你要嫁我，琳琳，嫁给我吧！”罗嘉单膝跪在了地上。 叶琳愣住了，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她没想到罗嘉会在这种情况下求婚。她脸还没洗，蜷在一堆乱七八糟的被子里。 罗嘉看她没答应，连忙握住了叶琳的手。“琳琳，嫁给我吧。我一定好好爱你，爱我们的孩子，爱你的家人。不管生命有多长，我的承诺永远不变。” 叶琳的眼圈红了，她轻声说：“好的，我嫁给你。” 罗嘉的笑容是如此灿烂，点亮了他英俊的脸。他取出一支点翠的青色簪子，插在了叶琳的头发上。 “长寿枝，驻颜花。” 罗嘉的凤眸中有琉璃光转，前世今生，万水千山，多幸运能遇见你，不早不晚。 叶琳扑到罗嘉怀里，两人紧紧地拥抱了一会儿，罗嘉才放松了手臂。叶琳拿下簪子看了看，“这根簪子真美，也是你买的？” “不，这是一位长辈赠给我的，让我送给我最心爱的姑娘。驻颜花可以让容颜不老，这是她对我们俩的祝福。” “这位长辈人真好，他知道你喜欢的是个人间的姑娘吗？” “知道。我的几位长辈都对我很好，孔叔帮我拒绝龙神的提亲时，就说他已经作主帮我和你定了婚。” “那我们的婚事，是不是需要通知你的长辈？” “应该的，等我们和你爸爸说好了，就让丹翼回去一趟，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叶琳又和罗嘉商议该怎么和叶范说，最后还是决定说实话。叶范的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强，而如果再继续隐瞒，只会让叶范不停地发现破绽，越来越不放心，只要不告诉他和蛇族的战争多么危险就行。两人商量好了，叶琳就给叶范打了电话，请叶范到自己的出租屋来。 叶范进门的时候，就看见罗嘉也在，他和叶琳彼此之间还脉脉含情，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他又是忧虑又是生气，都没坐下来，就对罗嘉说：“罗嘉，我还是先和你单独谈谈吧，我们出去谈。” “不，爸爸，我们俩想一起和你谈。”叶琳说，“你不要生气，也不要着急，罗嘉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以前的事情不能怪他，我们依然相爱。” 叶范没理叶琳，他对罗嘉说：“不管你有什么解释，我都无法接受你丢下琳琳整整六年的事实。琳琳爱你，所以轻易就原谅了你。可你作为一个男人，难道就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样无私的爱吗？” “叔叔，你听我解释。”罗嘉开口说。 叶范挥手就打断了他，“这根本就不是解释的事！如果不是因为你当时还未成年，我的女儿应该负有更多的责任，我早就动手揍你了！你知道我去乌鲁木齐找到琳琳的时候，她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吗？你知道她为你荒废学业，一夜夜在你的出租屋里等你回来吗？她和她妈妈经常争吵，就是因为不愿意接纳新的感情。这两年她好不容易愿意开始新生活了，你又跑回来招惹她！不，我绝不能同意你们俩在一起。别的不说，你能保证你以后不再离开她？能保证你的家人不会伤害她吗？”他怒气冲冲地说完了，还把叶琳拽到了自己的身边，不让她和罗嘉站在一起。 罗嘉心里一阵尖锐的刺痛，他不知道叶琳曾为他出走过。 “叔叔，这都是我的错，是我让琳琳吃苦了。我以后用我的所有来弥补，我一定会让她过得幸福。” 叶范不相信，他拉着叶琳就往外走，想好好说服一下这个傻丫头。罗嘉下意识地就去扶叶琳，生怕她被拽倒了。 “你放手！”叶范怒道。 叶琳祈求地拉了拉叶范，“爸爸，你不要生气，我们有重要的话要和你说。” 叶范十分敏感，他的脸一下子变白了。“琳琳，你，你不会是？” 叶琳拉着叶范坐在小床上，抱住了他的胳膊。 “爸爸，你相信我吗？” 叶范不知该如何回答，女儿已经长大成人了，但对待感情仍然那样纯真，难道她是要自己相信，罗嘉完全是无辜的？ “爸爸，罗嘉会带你去一个地方，那是我和他的秘密。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是我不好。这次我们一起进去，不管事情多奇异，请你一定要相信我。爸爸你不是一直说，世界上就是有些神秘的事情吗？” 叶范给说糊涂了，他问：“琳琳，你是什么意思？” “爸爸，你记得这个吗？”叶琳拈起挂在胸前的琉璃心给他看。 “记得，这个是你小时候喜欢的一块小石头，你还说是一只小鸡送给你的呢。” “这个是罗嘉送给我的，他就是那只小鸡。” 叶范瞪圆了眼睛，“琳琳，你胡说些什么！” 罗嘉走过来，轻轻握住了叶范的手，把父女两人都带入了琉璃心。 琉璃心中刚刚修整过，罗嘉带他们来的地方是最美丽的一片湖泊边。远处耸立着巍巍的雪山，空气犹如一颗颗小水晶般晶莹。罗嘉伸手向地上一指，一株小苗飞快地抽枝生叶，开出了美丽的花朵，花朵落下后，很快又结出了一颗颗红色的果实。 罗嘉摘下果实，递给了目瞪口呆的叶范。 “这种果子吃起来很像草莓。琳琳和七对都很爱吃。” 七对从旁边路过，听见自己的名字，高兴地“喵”了一声。 叶范是认识七对的，他只觉得眼前的一切亦真亦幻。叶琳注意观察着他，看爸爸还算镇静，就扶着他坐在了草地上，让罗嘉从头说起。

第一百三十二章 誓言 叶范从震惊中平复下来后，就感到了深深的忧虑。自己的女儿竟然爱上了一个神，还要和神共度这一生。如果罗嘉再次离开你，你怎么办？如果罗嘉不爱你了，甚至对你不利，你又有什么能力让自己免受伤害？ 对于一个父亲来说，选择是很明确的，就是要让女儿远离可能的危险和伤害。但叶范现在没法做出这样的决断，因为他不能判断罗嘉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没有罗嘉的帮助，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从琉璃心里离开。 叶范的脸色铁青，他把女儿挡在身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罗嘉感到了叶范对他的深深防备，这很令人无奈，不过这怪不得叶范，毕竟在自己离开的六年中，叶范是亲眼看着叶琳是怎么痛苦伤心的。叶范对女儿有多宠爱，罗嘉心里也很清楚。如果不是双方实力相差太大，罗嘉毫不怀疑叶范会冲上来痛揍自己一顿的。 “叶叔叔，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错，让琳琳那么伤心，我非常惭愧难过。要是您心里不平，想怎么帮琳琳出气都可以，我都接受。但我和琳琳不能分开，我不能没有她。” “我没本事教训你。”叶范终于开口说话，“你说的这些我也不太相信。照你说的，你是天上的神族，难道那里没有能和你匹配的神女吗？她们肯定比人类漂亮，还更有本事，你怎么可能就只认准了琳琳？” “天界的神女再好，也和我没关系。我觉醒后第一眼见到的就是琳琳，化形后第一次心动也是因为琳琳，只有她能左右我的思想和情绪。在其他神族面前我是我父亲的儿子，是云山的主人。只有在琳琳面前，我才是一个有喜怒哀乐的普通人。她从未拿我当作神来看待，相反地，她还经常觉得我是当年的那个邻家小弟弟，需要她的照顾和关心。” “我爱琳琳，更贪恋她的爱和关心，在我们两人之间，其实是我更加无法自拔。”罗嘉真诚地说，主动暴露自己的弱点，也许能够让叶范稍微放下一点戒心。 叶范的脸色果然缓和一点了，他做了十几年的生意，看人是基本功，他能感觉到罗嘉说的是真话。 “听你说的，好像更希望做一个人类？” “是的，要不是血脉无法选择，我宁可做个普通人，只要能永远和琳琳在一起就可以。” “你真能保证以后只爱我女儿一个人，再也不会离开她，伤害她？” “我以我的神性保证，如果我辜负叶琳，让我以后永无寸进，一生懊恼悔恨，至死方休。” 罗嘉没发什么天打雷轰不得好死的誓言，叶范却觉得放心多了，比起那些激烈决绝的话语，他更倾向于相信神族不会愿意自己的神力停滞不前。 “那让我考虑考虑，琳琳，你先和爸爸回家去住几天，我们找时间好好聊聊。” “爸爸，你答应我们吧，不用再考虑了，我只爱罗嘉一个人，这些年你也知道的啊。”叶琳拉着叶范撒娇。 “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总要让爸爸想想清楚吧。”叶范坚持说。 “那你就想想要让罗嘉出多少彩礼，你要请多少客人好了。还有，外婆那边要提前通知到，舅舅、舅妈们都要来参加我的婚礼啊。爸爸，我去给你订一套最好的西装，到时候你负责把我交到罗嘉的手上就行了。” 叶范恨铁不成钢地摇头，“琳琳，哪有你这样的？着急嫁人也没有这种急法啊！你妈妈也不会同意的，她盼你结婚盼了这么多年，肯定是要大大操办一回的，没这么快的事！”他不满地横了一眼罗嘉，哼，就算琳琳一定要嫁给你，想娶到我女儿，也没那么容易！ 罗嘉眼看事情正向最好的方向发展，一句话也不敢插嘴，还露出了个讨好的笑容。 “爸爸！”叶琳快扭在叶范身上了，“那你要快点想啊，要不然我穿婚纱就不好看了。” 叶范大怒，这次是真的不再顾忌罗嘉神的身份，直接过来狠狠揍了罗嘉一拳。罗嘉没敢躲开，也没敢使神力，真的被叶范击退了一步。 叶琳还在旁边帮腔：“爸爸，你再多揍他几下吧，好好出出气，然后就帮我们操办婚事吧！” 叶范回过头来指着叶琳的鼻子，气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问道：“罗嘉，琳琳会有危险吗？” “不会的，孩子在母体内，就和正常人类的孩子完全一样。出生后会因有神族的血脉，比人类的孩子更加健壮。要等到我教他修炼，他才会拥有神力。”罗嘉已经在电话里和陈泓昆详细地交流过，说起这些已经比较有自信了。 “要是琳琳有什么事，我，我……”叶范发现如果是那样自己也做不了什么，不禁悲从中来。 叶琳过来抱住了父亲，“爸爸，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等孩子生下来了，你会喜欢他的。” 叶范长长叹了口气，不再做无谓的拖延了。 “那我回去就和你妈妈商量你的婚事，不过罗嘉的身份我们三人知道就好，别吓着你妈妈和弟弟了。你俩也回家一次，让罗嘉正式来提亲。” 叶琳笑了，罗嘉忙不迭地点头，这一刻真的是心花怒放。 “爸爸，胡鋆也知道罗嘉的事情，这个秘密只有我们四人知道。” 叶范又吃了一惊，他想了想，又叹了口气。“怪不得，这些年只有胡鋆能和你说得来，这个小伙子还真是……”，他也不知该如何评价胡鋆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行为，只好叹气而已。 “叶叔叔，你放心吧，我爱琳琳和孩子，胜过我自己的性命。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琳琳的。”罗嘉再次保证说，他送父女俩出了琉璃心。 叶琳不放心叶范独自开车，毕竟刚听了那么令人震惊的事情。她要去开车，叶范又不同意，最后是罗嘉开车，父女俩坐在了后座上。 叶范对女儿身体的关心超过了一切，“琳琳，要不你最近就不要去店里了，在家里好好休息，婚事爸爸帮你操办。你要是不放心店里，爸爸派个人过去帮你看着。” “我没事的，一点没有不舒服，吃的东西好多是琉璃心里的。爸爸你也吃过琉璃心里出产的人参丸的，那个效果很不错吧。上次检查医生也说我一切都很好。我去店里转转，还能活动活动。” “琳琳，你就听叔叔的吧。店里让丹翼看着好了。”罗嘉也说。 “丹翼？就是那个不会算账的店员？”叶范听李建华提过。 “啊，他是罗嘉的护卫。”叶琳小心翼翼地说。 叶范完全无语了，让一个神给算账搬货，琳琳你最强！

第一百三十三章 筹备 李建华是真正的欢喜，她的琳琳终于找到了心爱的人，马上就要结婚了！女婿还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罗嘉，没有什么比这更让她放心的了。就算叶范微带恼怒地告诉她，女儿已经怀了这个臭小子的孩子，也不能减弱李建华对罗嘉的喜爱之情。 尤其是罗嘉来提亲时，除了按李家村的规矩送上了提亲的礼物，还直接拿出了旁边一栋别墅的房产证，说就把新房买在叶家的隔壁了。李建华更高兴了，她都开始展望女儿生了孩子后，把胖孙子直接抱到自家来养，反正小两口要忙事业嘛！ 叶瑛在客厅的大桌子上奋笔疾书地写请柬，这是分给他的任务。作为小舅子，他很有点不忿。本来罗嘉是和自己同龄的，现在一下子成了姐夫！真想为难为难姐夫啊，可惜姐姐肯定会发飙的。 罗嘉高高兴兴地进了门，最近他天天来报到。叶范已经把女儿接回别墅住，一方面要准备婚事，一方面也是担心她的身体。好在叶琳的身体和精神都很好。罗嘉每天从店里下班，就直接过来看叶琳，顺便蹭丈母娘的饭吃。他打发丹翼回云山送信去了，现在只好自己去看店。 叶瑛瞄了一眼罗嘉，又来找姐姐，敢不敢有一天不来！ 罗嘉扔了一串钥匙给叶瑛。 “这是什么？”叶瑛看见钥匙上那个“别摸我”的标志，眼睛有点直了。 “是车啊，你上次不是说喜欢这一款？” 叶瑛倒吸了一口凉气，我是喜欢这一款，关键是这一款要一百多万啊，叶瑛根本就没想过真能拥有一辆。 “又不喜欢了？”罗嘉疑惑地走过来，“那我拿去换一辆。” “不！”叶瑛牢牢地攥住了车钥匙，一溜烟跑出去了。门外马上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罗嘉笑着上楼去找叶琳，叶琳正在试衣服，两个人腻在一起亲热了一会儿。 “你今天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挺好的。妈妈给我做了红豆糕，也给你留了份，说你小时候很爱吃的。” “嗯，我是喜欢吃那个。”罗嘉坐在床上看叶琳换礼服，觉得心里平静安宁，非常幸福。他最向往的就是这样了，有个温暖的大家庭，还有心爱的琳琳。 叶范敲了敲门，叶琳忙开门让爸爸进来。 “我是想问问，你要请罗之岭吗？”叶范对罗嘉说。 罗嘉思考了一下，“我亲自去请他一趟吧，不过不强求他过来。他对我有养育的恩情，但他现在有新的家庭了，如果他不愿意让人知道以前的事情，我尊重他的决定。” “好的。还有，你刚才送了辆跑车给叶瑛？”叶范的表情有点严肃。 “啊，那个，我看他喜欢这一款车。要是您觉得不合适，等他回来我就把钥匙拿回来。”罗嘉在叶范面前是最老实的，马上就可以娶到琳琳了，现在老丈人说什么那都是圣旨。 叶范本来想说你怎么能这么浪费，想想罗嘉的富可敌国，又果断闭嘴了。还是回头教育自己的儿子吧，他转身下了楼梯。 晚饭桌上叶瑛眉飞色舞地谈论自己试新车的感受，罗嘉和叶琳挤在一起笑嘻嘻地吃红豆糕。吃完饭叶瑛马上把一大堆请柬铺开了，这回他写得非常心甘情愿！ 婚期定在了一月中旬，婚礼之后很快就会过新年。这样一整个月都会热热闹闹的，很符合李建华和李家村老人们的心意。就是准备的时间有点短，总共只有不到一个月。 叶范找关系包下了清原远郊的一个五星级度假村，晚上的喜筵就安排在度假村中的大酒店里。到得早的客人们，可以直接入住度假村中的各处小别墅，每天的吃饭和娱乐自然有度假村的工作人员安排，叶家就不用专门派人去陪，比较省事省心。 除了李家一大帮亲戚外，叶范的生意伙伴，叶琳的同学朋友，健康食品店的职员，林林总总，足足要有二三十桌。 袁亭和李远早就请假过来帮忙，他们还带来了刚刚一岁的儿子李周周，这是金童，特地来滚新床的，得到了最高级别的接待。 “为什么不找个小女孩一起滚床呢？”罗嘉问叶琳，“我喜欢女儿，最好是长得像你的小女儿。” “那不可能。”插嘴的是陈泓昆，他已经到了，正坐在罗嘉的店里慢悠悠喝茶。“金翅大鹏的血脉，只能传给雄性。啊，就是男子。” 罗嘉十分失望，他不觉得自己的血脉有什么了不起的，反而希望能拥有一个小小的叶琳。他一定会把小女儿捧在心口上疼的。 叶琳警告他说：“你可别当着孩子的面说你只喜欢女儿！小心他出来以后不理你。”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罗嘉被威胁，只好郁闷地闭嘴了。 “任素英答应做我的伴娘了，你的伴郎找好没有呀？”叶琳问，“你在这儿也没什么朋友。要不让三宝哥帮你找一个，他在清原还有一些老同学。” “等丹翼回来让他做伴郎吧。他也该回来了。” 外面店堂里一阵热闹的寒暄声，小楚高兴地跑过来说：“丹翼哥回来了，还带来了好几位您家乡的客人。” 罗嘉一愣，就看见丹翼四兄弟簇拥着孔翎和浮生，一起走了进来。他十分欢喜，连忙请大家坐下，给他们互相介绍。 孔翎和浮生郑重地和陈泓昆互相行礼致意。鲲族自两界分隔后再未在天界出现过，但他们的特殊神力和数万年在时间中遨游所得的知识，让任何一族都不敢小觑。罗嘉能与陈泓昆交好，云山方面当然受益。 两人对叶琳的态度就十分亲近了，都送上了自己的礼物。 孔翎送的是一件孔雀翎的小羽衣，他说：“迦楼罗哥哥要是还在，一定十分欢喜。这件羽衣先给小孩子披着，百病不生。等他再长大些，让罗嘉把五色神光传给他。” 浮生送上的却是给叶琳的礼物，一件如云似霞的锦袍。“时间太仓促了，这是我去请含玉阁的织女们赶工做出来的，你可以在婚礼上穿。要是喜欢，以后再去慢慢定做。” 叶琳连连道谢，这两位是罗嘉的长辈，对他也十分关爱。能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叶琳也为罗嘉感到高兴。本来的婚礼安排中，几乎都是叶琳这边的客人，罗嘉一个人孤零零的，没有什么亲戚朋友。罗之岭是一直瞒着家里关于罗嘉的事情的，前几天罗嘉去找他时，他虽然十分高兴，但还是没有答应过来参加婚礼。 丹翼四兄弟都很兴奋，围着罗嘉说个不停，他们一听说鹏王要成亲，都想来观礼，谁都不愿落下，全部跑来了。 叶琳想，这可太好了！罗嘉的长辈、朋友都来了，他一定很高兴。

第一百三十四章 贺客 仿佛是听见了叶琳在想什么，孔翎对罗嘉说：“还不光是我们来了，天界还会有其他人来贺你的新婚，你准备一下吧。” “还会有谁？是雪衣长老会过来吗？”罗嘉问。 “雪衣留下守山了，虽然没有战事了，云山也得有个长老坐镇。他也给你准备了礼物，是一间小房子，收起来只有戒指那么大，打开来想有多少房间就有多少房间。是他炼器的得意之作，他给起了个名，叫如意居。你可以任意布置。”孔翎把一个小盒子递给了罗嘉。 “丹翼把你要成亲的消息传回云山后，天界不少部族都来送了贺礼，太多了我带不过来，暂时都放在你的洞府里了。他们还要派人来观礼，这是各部族互敬的礼节，我们不好拒绝。我留下了几位队长在云山等着，到你婚礼的正日子陪他们一起过来。” 罗嘉挠了挠头，看向叶琳，他有点不好意思，来这么多人，肯定会打乱叶家的安排。 叶琳却开开心心地说：“罗嘉的客人越多越好！我们包下了整个度假村，正愁住不满呢。就是酒席要重新安排，您这边大概会来多少客人，我让家里赶紧安排一下。” 孔翎一边数一边说：“天族、龙族、夜叉族、阿修罗族、紧那罗族，还有含玉阁都要来人，加上他们的随侍和我们云山的陪同人员，估计最少要一百人，对了，蛇族也会来人。” “什么？蛇族来贺我？”罗嘉觉得太奇怪了。 “是他们的大王王应悔派人送了礼物来，这个人是赵长青、赵穆青的首领。赵长青受伤后，他终于露面了。王应悔也算是一方雄主，目前又是休战期间，我们也不好将他拒之门外。百年的和平来之不易啊，只要蛇族不毁诺，我们也不能轻启战端。” 浮生接着说：“安全方面你放心，我们安排好了，所有的宾客都有云山的神族全程陪同，一直陪到他们回天界为止。蛇族的人我亲自去陪。” 罗嘉感激地对浮生和孔翎行礼道谢。 叶琳计算着说：“那么就再加十二桌酒席好了，坐得宽松些。您两位是长辈，都坐在主桌吧，帮我和罗嘉证婚。” 孔翎满意地笑了，“我就是来帮罗嘉证婚的，浮生就别坐主桌了，让她陪着蛇族的客人单坐一桌。丹翼兄弟也别安排座位了，他们帮着看看场子，保证安全。” 叶琳汗，看看场子，难道我是嫁给了一个黑社会？ “我还想让丹翼做我的伴郎呢。”罗嘉说。 “丹翼不敢！”丹翼连忙推辞，“我还是帮您干活吧。” “伴郎是什么？”孔翎问。 “就是新郎的好朋友，喜筵上帮着新郎招待客人啊，挡挡酒啊什么的。”叶琳解释说。 浮生说：“罗嘉那里用得着别人挡酒？他不会喝醉的。” 陈泓昆帮忙解释了一句：“这是人间的习俗。” “那还有夜十六啊，不是你好兄弟吗？” “小夜也来吗？”罗嘉很高兴。 “夜叉族打了招呼，他们那边就是夜十六代表大族长夜一过来恭贺你的新婚，他很快就会到了。” “那太好了！”罗嘉犹豫了一下又问：“那么龙族是谁过来？” 孔翎了然地看了一眼罗嘉，“龙沛派人送来了贺礼，说这次派北海的龙津过来祝贺。他是龙沛的四弟，龙族已经非常给你面子了。” 罗嘉松了口气，不管是龙莹盈还是龙东亭，最好都不要出现在自己的婚礼上。 “还有天族，你的婚礼他们非常重视，这次给你送了重礼，全都是异宝奇珍，我都放在云山了。施天和樊天两位天王会亲自来给你道贺。” “两位天王？”这下连罗嘉都震惊了，“我的婚事为何他们会这样重视？” “我们也在猜测，估计多半还是想和你交好吧。天族和云山一向是盟友，你又这么出息！”孔翎摸着下巴，一副得意的样子。 “施天王，就是那个来过人间的施天吗？” “是的，你们见过。还有，含玉阁的大阁主裘毓也会亲自过来。” 罗嘉快无语了，我是结婚，又不是办蟠桃大会，这么多神仙都跑来干什么！ “罗嘉，不用紧张，我包你无事。”陈泓昆笑着说。 孔翎一脸喜色，对陈泓昆说：“那就多谢了。”他知道陈泓昆可以预见未来，他说无事，那就是真的无事。 罗嘉也放下了心，继续和孔翎商量婚礼上排座位的事情，最后决定每族各安排两桌，除了客人和随侍外，云山的陪客也能坐得下。把各部族分开，也可以避免可能的冲突。 叶琳看他们商量定了，马上打电话通知叶范，再加十二桌席面。 叶范倒是不怕客人多，就是听说来的都是罗嘉的客人，他不禁问叶琳，“真的没事吗？” “没事的爸爸，罗嘉都安排好了，绝对不会出乱子的。还有，罗嘉的叔叔来了，把他安排在主桌吧，和您一起给我们两个证婚。” 叶范想问：这样真的好吗？让我和一头神奇的孔雀坐在一起，我怎么招呼他？他愿意吃海参还是红烧肉？听说凤凰都不带喝静水吃死物的，孔雀有这规矩吗？还有，罗嘉那一百多位客人都是些什么神那？要是送礼都送一斛夜明珠之类的，让那些送红包的客人看见了会不会不好啊？叶范对于天界有限的想象力都来自电视剧《西游记》，他突然觉得女儿这场婚礼很难主持，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叶琳安慰爸爸：“您放心，罗嘉那边的客人他都安排了自己的人招待的。您什么也不用管，只要多加酒席就行了，都不用过去打招呼的。” “那不好吧，会不会得罪人？啊，得罪神？”叶范是做生意的，还经常去庙里捐香钱，对神还是挺尊敬的，罗嘉除外。 “那到时候看吧，罗嘉会告诉您哪些可以打个招呼，哪些就干脆别理会的，您听他的就行了。” “好吧。”叶范退让了，也许神族也有派系斗争，自己不懂这些，还是别裹乱了，就听女婿的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迎亲 婚礼当天，蔚蓝的天穹下阳光灿烂。 叶琳一大早就被妈妈从被窝里挖了出来，让她抓紧时间吃早饭，化妆，等着罗嘉来接新娘。任素英和几个女同学已经到了，正和袁亭、李远、李迈、叶瑛一帮同辈人在大客厅里商量着怎么拦门，出什么难题为难新郎官。家里张灯结彩，到处贴着红彤彤的喜字，一片喜气洋洋。 李家村的亲戚们都在这边，七嘴八舌吵吵嚷嚷，一边帮忙一边添乱。她们是娘家人，在这里送嫁。 李建华帮叶琳梳了梳头发，看着容光焕发的女儿，突然扭过头去，掉下了眼泪。 “妈妈。”叶琳抱住了妈妈的腰，“我就住在隔壁呀。以后天天跑回来吃饭，你可不要嫌我烦。” “琳琳，妈是为你高兴。”李建华擦掉眼泪笑了。罗嘉这个女婿最大的优点就是偏向叶琳的娘家了，女儿嫁出门去，就和生活在家里也没两样。 叶琳把头发盘好，让妈妈帮着插上了驻颜花，她完全不用化妆，就显得肌肤如玉，晶莹透明。 “胡鋆哥来了。”叶瑛在外面敲门。 李建华去开了门，胡鋆捧着一大束白玫瑰走了进来。他看见叶琳，不由愣了一下。 “你今天真美。”他把花束递给了叶琳。我已经没有了送你红玫瑰的资格，就送白玫瑰吧，象征着纯洁和天真。 叶琳接过花束，低头去嗅那一缕清香，白玫瑰上还带着清晨的露珠。 “谢谢你。”她抬头看胡鋆，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胡鋆也微笑着对叶琳说：“你不用怕，以后我就算是你娘家人吧，都有我呢。琳琳，我祝你永远幸福美满。” 叶琳知道他是安慰自己关于孩子的事，感激地点了点头。 “你要当我姐姐的娘家人？那好呀，快来快来，我们正商量怎么为难姐夫呢，你也来出个招！”叶瑛大呼小叫地把胡鋆拖下楼了。 外面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罗嘉来迎亲了。他穿着白色西装，领口镶着一片金色羽毛，胸前袋里插着一支红玫瑰。这略有浮夸感的搭配，罗嘉愣是穿得服贴帅气，这衣服好像天生就该给他这么穿一样。跟着罗嘉的夜十六和丹翼四兄弟都穿着黑色西装，几个小伙子各有各的帅，引得叶琳的亲戚朋友们都看愣了。 “这是什么歌唱天团吧？前几天上过电视的那个？”李迈的女朋友问他，“你家表妹婿是娱乐圈的？” “好像不是啊，就是和琳琳一起做生意的。”李迈说，“你管他是干什么的呢，快出题，快出题！” 他们一共准备了三道题，打算好好为难一下新郎官，让他知道叶家的掌上明珠是没那么容易娶回家的。叶瑛带头上去拦了门，对罗嘉说：“姐夫，今天你可得让我们看看你要娶我姐姐的诚意，要不然我们不会放你进去的。” 罗嘉今天非常开心，他笑着说：“好的，你随便说。” 叶瑛说：“先做一千个俯卧撑吧，要娶我姐姐，身体总要棒棒的呀。”他看了看罗嘉身后的黑西装天团，补充说：“别人代做也是可以的，但最多找两个人帮忙。” 胡鋆心想真的不用，你姐夫一个人就完全可以了。一千个俯卧撑还太少，不够他热个身的。 罗嘉还没说话，就听见“我来！”“我来！”两声，丹翼和青翼已经俯倒做了起来，难得的是两个人步调一致，快慢相同，而且完全不带歇气的，如机械般标准的动作和节奏，旁边数数的人片刻就数到了两百多。 “这么帅！” “好强！” 叶琳的女同学们眼睛都看直了。 胡鋆走上一步说：“别着急嘛，慢慢做，我们又不限时间，你们累了就歇一会再做。” 罗嘉今天的智商显然不在线，听见胡鋆这么明显的提示，才说了句：“慢点好了。”丹翼和青翼的速度这才放慢了，但他们还是以令人瞠目的匀速做完了这一千个俯卧撑，罗嘉根本没机会参与。 下一题是女生们出的，说要考考罗嘉的观察力。她们藏起了叶琳今天要穿的皮鞋，让罗嘉去找出来，否则叶琳没了鞋子，也就出不了家门了。 叶琳在房间里听着大家胡闹，忍不住咯咯笑，这点小事真难不住大鹏王。罗嘉这次学乖了，装模做样地找了几分钟，才从厨房的灶下拿出了一双大红色磨砂面的皮鞋。 “这都让他找到了？”任素英和袁亭这两个挑头的觉得好失败，她们果断地摒弃了原来安排的智力题，不再挑战罗嘉的智商了，改为让罗嘉唱一首歌，或者跳一个舞。 “这次不许找人帮忙！”袁亭得意地说。 夜十六和丹翼兄弟都默契地往后退了一步，他们也没人会唱歌跳舞，这一场罗嘉只能自救了。罗嘉在记忆中搜索了一下，他只在小学那两年里上过音乐课，学唱过几支歌。国歌、少先队队歌都不太合适，只有这一首了。 他开口唱道：“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罗嘉的嗓音浑厚深沉，如上好丝缎一般，把这一首童年的歌曲唱得令人心醉。 趁着袁亭她们听得入神，夜十六绕到叶琳的闺房门口，一下子推开了门。罗嘉马上一个箭步冲了进去，看见了穿着白色婚纱、笑得脸色绯红的叶琳。 “嘉嘉，这首歌还是我教会你的吧？”叶琳问他。 “嗯。”罗嘉像走在云端似的，走到叶琳面前蹲下，把手里那双皮鞋给叶琳穿上了。他仰头看着叶琳，眼里是无尽的温柔情意。叶琳为他的目光所惑，微微低下头来，两人接了一个默契而甜蜜的吻。 门口一片起哄的声音，还夹杂着欢乐的掌声。 罗嘉和叶琳在客厅里拜别父母，依足规矩向外公外婆、爸爸妈妈跪下行礼。外婆撸下了手上一个老式的金手镯，戴在了叶琳的手上。 “外婆！”叶琳今天一直是高高兴兴的，这一刻突然有了嫁人出门的感觉，她的眼泪落了下来，抱住了外婆的腿。 外婆用粗糙的大手抹去了叶琳的眼泪，对罗嘉说：“以后可不许欺负我家琳琳，她有三个舅舅，还有五个哥哥！” 罗嘉连忙表忠心说：“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琳琳的，外婆你放心。” “你们小两口过得好，我们就放心了。”外婆也摸了摸罗嘉的脸，塞给他一个大红包，这也是家里的孩子了。 罗嘉今天拿红包拿到手软，叶范李建华的，外婆外公的，几个舅舅舅妈的，夜十六的西装口袋都鼓起来了，让这个冷面小生有了点滑稽的样子。 门外的鞭炮声一阵一阵地催，罗嘉把叶琳抱了起来，走出了叶家的大门，连花车都不用，直接抱进了隔壁的别墅。

第一百三十六章 笼络 新房里也到处贴着红彤彤的喜字，在这里等候着的，是孔翎、浮生和陈泓昆，他们算是罗嘉这边的亲人和长辈。叶琳的长辈们不再过来，小字辈不用守这些规矩，都跟着跑了过来，又继续看着罗嘉和叶琳给孔翎跪下行礼。浮生和陈泓昆都只肯受了半礼。 陈泓昆看起来就很爱这烟火人间的俗世情感，罗嘉和叶琳待他如亲人长辈，他高兴地合不拢嘴，送了一套雨过天青的茶具给叶琳。 胡鋆出身于京城的世家，看见这套茶具倒吸了一口凉气。 叶琳冲他调皮地挑眉毛，马上用这套茶具泡了一壶碧螺春，先敬给了长辈们，又拿了一杯来给胡鋆。 “我这辈子竟然能用上汝窑的杯子喝茶，也算不枉此生吧！”胡鋆说。 叶琳忍不住笑了，又给他倒了一杯，就被罗嘉叫走了。 忙忙乱乱的半天过去，大家就坐车去郊外的度假村，参加晚上喜筵的客人会直接来这里。各部族的代表大都已经到了，孔翎就先陪着罗嘉去和各部族的客人见面，叶范只管招待自己这边的客人，叶琳只管去换新礼服。 好几位来客都聚在天族施天王、樊天王两位休息的别墅里说话：有龙族的龙津，他和粗豪的龙沛相比，称得上是非常清秀，但一双环眼还是很象龙沛，顾盼之间十分大气。紧那罗族的来使穿一套浅紫色衣服，绣着四季繁花，看起来很花哨。阿修罗族派了一位女使者过来，她的容貌十分美丽，笑吟吟左顾右盼，明媚动人的眸子里似乎藏着无数秘密。 孔翎陪着罗嘉进来，先向罗嘉介绍施天和樊天。施天还是那副雅痞的样子，在屋里也戴着一顶很有格调的礼帽，扎着细纹的银色领带，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樊天看起来更像一方雄主，他身材高大，坐在椅子上巍然不动也有山岳的气势，眼睛微微眯着，但抬眼看人的时候眼光很犀利，似乎能看到人的心里。 天族和云山历代都是同盟，大家没有从属关系，互相行礼后坐下叙话。 “我的婚事竟然惊动这么多部族，真是深感不安，多谢各位前来为我祝贺。”罗嘉是主人，先客气了一句。 樊天代表大家说：“鹏王力克强敌，为我天界柱石，今日大婚，我们前来道贺，确是一片真诚。希望云山和天界未来仍互为倚靠，共享太平。” 罗嘉说：“这是自然，云山神族都希望能保持现在的和平状态，大家不用忙于战事，也可以更好地修炼进阶。” 樊天说：“等鹏王大婚过后，还请早回云山。我们天界各族都想一睹鹏王的风采，就由我族出面，办一次为鹏王庆祝的大会吧。” 罗嘉摇了摇头，“多谢天族的美意，不过云山胜得艰难，有不少神族牺牲在了战场上，我觉得不值得办什么庆祝的大会，就让云山自己休养生息吧。我刚刚成亲，最近也不会回去。” 樊天的建议被拒绝，他城府甚深，虽然不满也没有表现在脸上。紧那罗族一直是跟紧天族的脚步的，那个使者就想帮着说服罗嘉。“鹏王，您让蛇族立下百年不再进犯的诺言，居功至伟，这其间难免会有些牺牲，您倒不必顾虑太多。我们各族都与天族友好，您来参加庆祝的大会也能促进彼此间的关系。我们还为您准备了些礼物。” 罗嘉不想再听下去，就打断了他的话，“礼物？大明王告诉我说，他已经帮我收了各族的贺礼。我不能再收什么礼物了，多谢你族中的盛情。” 紧那罗族的使者说：“不是那些俗物，我族中人精擅音乐，特地挑选了几名能歌善舞的女子，送来侍奉鹏王。” 他又指了指阿修罗族的女使者说，“阿修罗族的女子容貌美艳，她们也挑选了几名最美丽的女子，都会一起奉上。”阿修罗族的女使者面露不忿之色，但也没有出言反驳他的话。 罗嘉慢慢站起身来，眼睛变成了竖瞳。 “今日是我的婚礼，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待你是客，你却来破坏主家的婚礼，你们紧那罗族是想与我为敌吗？！” 紧那罗族的使者愕然，不明白为何罗嘉有这么大的反应。他求助地看了一眼樊天。 龙津插口道：“鹏王，紧那罗族并无恶意。您娶人间的女子，不过是因为她对您有恩。凡夫俗子，无法到天界与您一起生活，所以紧那罗族和阿修罗族才想送侍女给您的。” 罗嘉斩钉截铁地说：“我不需要！另外，不要让我的妻子知道你们荒唐的想法，否则我不会客气的。”他对樊天和施天说，“两位天王远来是客，晚上我再来敬酒。”说完掉头就走。孔翎向来宾拱一拱手，也跟着他走出了这栋别墅。 紧那罗族的使者十分尴尬，他说：“樊天王，这鹏王怎么这么大的脾气，我根本就没有恶意呀。要不您帮我去说说？我可不想得罪他。” 樊天沉思着没说话。施天把礼帽往下压了一压，露出了个讥讽的笑容。 这个新鹏王可不好对付，更不好笼络，樊天和龙津同时想道。 孔翎出来后对罗嘉说：“叶琳怀孕的消息，只有我和浮生知道。” 罗嘉的怒气还没消，他问孔翎：“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孔翎说：“你一战成名，现在各族都想笼络你，要是哪个族里的女子能有了金翅大鹏的血脉，那个部族就能和云山紧密地联结在一起了。我估计多半是这个原因吧。如果你松口，天族和龙族，甚至夜叉族都会送侍女过来，我看今天樊天不过是借紧那罗族使者的话来试探你罢了。” 罗嘉说：“我已经有了孩子的事情要保密，免得他们又打什么坏主意！孔叔，婚礼结束后让青翼也留下，多一个人保护琳琳。黑翼和紫翼回去守住汗腾格里峰的通道，没有你我的铭印，就是天王也不让他过来！” 孔翎点点头，“好的，我再多派一队人去守通道。你就放心在这里陪着叶琳生产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 裘毓 罗嘉安排好了这些，才平静了下来。他问道：“孔叔，还有含玉阁和蛇族的人我们没见吧？” “对，裘毓喜欢到处乱跑，我们先去蛇族使者那里吧。这个使者你也认识，就是朱鹮。这次王应悔竟然派他过来了。” 罗嘉奇道：“这又是什么意思？王应悔把云山的叛徒送到我面前来，难道朱鹮本身就是送给我的礼物？” “估计是想试试你的气度吧。蛇族向来狡诈，这次赵穆青都没露面，直接是蛇族大王出面给你送礼，大家也都在猜是怎么回事呢。” 罗嘉说：“我觉得没这么简单，蛇族在有机会的时候，却迟迟不拿下云山。这次我们把它们的元帅赵长青都打废了，算得上是深仇大恨了。王应悔完全可以无视赵穆青的诺言，前来决一死战，我们再击败他的可能性是非常小的。就算是赵穆青应了誓，又妨碍不着王应悔什么。云山到底有什么秘密，让蛇族宁可绕道而过，或者要与我交好，就是不下狠手呢？” 孔翎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问题，他一时也迷惑了。 “还有天族，一向当我们云山就是守门员。”罗嘉没敢说看门狗这三个字，怕大明王发飙。“这次竟然出动两位天王来贺我的婚礼，我怎么想都不对劲，总觉得有什么陷阱。” “这些以后再想吧，先去见朱鹮，把今天的婚礼办好。”浮生已经迎了出来，她听见了罗嘉的话，温和地说。 罗嘉向浮生笑了笑，跟着她走进了安排给朱鹮休息的别墅。 朱鹮看起来就十分紧张，他僵硬地向罗嘉转达了王应悔的致意，就站在那里不说话了。看来他也很明白自己的性命就在罗嘉的一念之间。没有比他更悲催的叛逃者了，刚刚投入敌营，双方就握手言和了。 罗嘉随意地挥了挥手说：“放心，今天是我的好日子。” 朱鹮灰白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 “蛇族那里怎么样？赵穆青、王应悔在干什么？能说吗？” 朱鹮字斟句酌地说：“赵长青元帅重伤，赵穆青陪他去疗伤了。现在是大王亲自在主持事务。” “你觉得王应悔真会守这百年之诺？” “我不知道，不过应该会吧。” “重明都死了，你还留在蛇族干什么？他们对你很好吗？” 朱鹮低声说：“我并无其他出路，只能一心效忠大王。” 罗嘉突然问：“你们大王问过你云山的事情吗？” “没有，他想知道的事情，重明肯定老早已经告诉他了。对云山的资源和兵力部署，重明比我知道的多得多。” “不是这些事，有没有关于云山的小事情，或者比较奇怪的事情，他们问过你？” 朱鹮茫然地摇了摇头。 罗嘉不再追问，站起身来想走了。朱鹮却突然喊住了他，“鹏王，白鹇还好吗？” “她很好，已经调任为云山前锋军首领。不过她这次要守山，没有过来。” 前锋军是云山最重要的一支武装，里面都是神力出众的神族。白鹇在云山的地位，可想而知。朱鹮叹了口气，向罗嘉行礼，送他出了门。 “活该！”孔翎嫉恶如仇，对于叛徒绝不会有一丝原谅之意。要不是现在云山是罗嘉做主，刚才他就想活劈了朱鹮。 裘毓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罗嘉就和孔翎打了招呼，先去了叶琳的房间。叶琳正在试小礼服，她准备了两套衣服，打算晚宴上换着穿的。一件是欧风的白色婚纱，走进礼堂的时候穿；一件是中式的喜服，绣满了吉祥花纹，打算敬酒时穿，非常喜气。 罗嘉抱着她亲了亲说：“琳琳，穿那件浮生送你的锦袍吧。” “啊？那件不会太耀眼了吗？就像彩霞一样灿烂，我怕被人看出什么不对来。” “穿上吧，再戴上我给你的臂钏，你就是最美丽的新娘。” 叶琳摸了摸头上的驻颜花，“有这个已经很美了。”她看了看罗嘉：“是客人那里有什么麻烦吗？” “有我呢，你今天只管美丽开心就行了。” “好吧，那我就穿那件锦袍，不过你穿什么来配我啊？白西装可压不住啊！”叶琳笑嘻嘻地说。罗嘉知道她猜到了可能会有危险，却还笑着和自己开玩笑，忍不住把她扣在怀里吻她。 “琳琳，你怎么能这么可爱，我怎么能不爱你。”罗嘉喃喃地说。 推门进来的任素英“啊”的一声叫，“我说罗嘉，你怎么这么性急啊，一会儿看不见就跑过来。你跑过来也就算了，不要把叶琳的礼服揉皱了啊！” “没事，我反正不穿这件了。”叶琳安慰任素英说。 “怎么回事，这件很好看呀！你看这龙凤纹绣得多好。” 叶琳拖着任素英进里屋去换锦袍，“还有更好的，你帮我穿穿看。” 罗嘉笑着走了，后面是任素英一连串的惊叫声。 天色将晚，度假村在酒店外面的大草坪上放了几处高桌，摆上了鲜花和蜡烛，侍者们托着银盘，把淡金色的香槟酒送到每一位客人手上。 “这些竟然都是免费的。”罗嘉听见前面一位客人在嘟哝。那人的背影也挺高大，是个穿着体面的中年男人。他喝了一杯香槟酒，又吃了好几块涂着鱼子酱的小饼干。侍者过来帮他拿走香槟酒杯的时候，他竟然问侍者：“你们这里怎么这样做生意的？所有的吃喝都随便拿，不限制一下次数吗？” 侍者礼貌地说：“不限制的，请您随意享用。” 那位客人不满地哼了一声，一下子拿了三杯香槟。这下连训练有素的侍者都有点懵，脚下绊了一下，才保持着标准的微笑走开了。 罗嘉忍住笑过去打招呼，这位肯定就是含玉阁的大阁主裘毓了。 裘毓手里端着三杯酒，看见罗嘉一点没有尴尬的样子，还继续和他抱怨。“鹏王，人间界有点奇怪，刚才有个人挂着我的真身像，我本以为他很敬重我，就想给他画个招财符，谁知道他竟然不要！那他挂我的神像做什么！”他指了指草坪上一个胖胖的男人。罗嘉记得这个人是叶范的一个客户，他果然挂着块雕刻着貔貅的翡翠。 罗嘉心想，这可真是见了真神不拜，让你再挂十个翡翠貔貅也发不了财。 “他那是不认识您，不是对您无礼。”罗嘉解释说。 “我告诉他了呀，我就是他挂着的那个神。”裘毓说。 罗嘉惊出一身汗来，赶紧把旁边陪着裘毓的云山神族招过来问：“刚才大阁主真的这么说了吗？你怎么不拦着点？” 那神族苦笑着说：“没拦住，不过还好那人也没相信。大阁主说画一个符要收黄金十两，那人掉头就走，估计觉得遇上骗子了。” 罗嘉放心了，“那你跟紧点，别让大阁主再去乱做生意了。” “嗯，您放心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 喜筵 暮色渐深，天边的晚霞由红而紫，沁出了越来越沉酣的色彩。大草坪上各处的彩灯、蜡烛都点燃了，人间和天上的宾客，也已经在宴会厅里纷纷就座。 叶家的长辈和孔翎坐在了主桌上，彼此寒暄得热闹。靠近主桌的都是叶家的亲戚朋友。 稍后一点的地方，施天和樊天坐了一桌，紧那罗族的使者也陪着坐在了这桌上。龙津、裘毓、阿修罗族的女使者各自独坐了一桌。朱鹮和浮生坐了一桌。安排给夜十六的那桌主位空着，他当了婚礼工作人员，这一桌就给了夜叉族他的从属们坐了。 云山的神族们也跟着自己的目标分别在旁边的桌子上坐了，帮着招呼天界的客人，他们也各算是半个工作人员吧。陈泓昆坚决不肯坐上主桌，他让罗嘉给他单独安排了一桌，就靠着施天和樊天旁边，罗嘉总觉得他是帮自己镇场子去了。 叶家是请了个婚庆公司来主办婚礼的，司仪正在和罗嘉最后确认一遍流程。 “嗯，叶爸爸带着新娘进场交给你，然后交换戒指，喝交杯酒，你的叔叔证婚。然后感谢双方的长辈，婚宴开始后，你和新娘再去一桌桌敬酒。中间要切一次蛋糕，最后要发喜糖。大概就是这样，你到时候听我说到哪一步照做就行了。除了前面的凉菜碟，席面上陆续会上十六道大菜，还有汤羹、点心和水果，时间上是足够的。” 罗嘉咳了一声，“到时候可能会有一些宾客表演节目什么的。” “那好呀，这样更热闹，你告诉我是谁，我来串个场。” “不用了，他们随机的。” “啊，随机？那灯光和音乐都不好安排啊。” “他们会自带灯光和音乐。你只管向大家解释这是个节目就行了。” “好，好吧。那总得告诉我是些什么节目吧？” “到时候随便你说，看你临场发挥了。” 司仪：敢情这是考我哪？ “你随机应变吧，我换衣服去了。”罗嘉走了。 “唉，新郎官！你说清楚点呀。”司仪追着罗嘉喊。夜十六拦住了他，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塞给了他。 司仪捏了捏红包的厚度：好吧，拼了！ 宴会厅的另一边，紧那罗族的使者正在和樊天嘀咕：“没想到啊，夜叉族这个小子和鹏王的私交这么好，看来他们族里倒是会占些便宜啊。” “兄弟情那里比得上枕边风。鹏王娶个人间女子，再美又能美到哪里去，人寿又短，以后鹏王肯定还会续娶的。我看他不过少年意气，觉得自己的婚事要自己做主，不愿意被人摆布罢了。真有绝色女子站在他面前让他自选，他应该不会拒绝。”樊天说。 施天在旁边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施天，交好鹏王是族里的大事，每个人都应该出力。”樊天正色说道：“阿答妩媚娇美，待会儿你让阿答去扶新娘进场，鹏王只要眼睛没瞎，就应该知道只有天界女子才配得上他。” “罗嘉又不是没有见过阿答，他看阿答那是连他妻子的一根头发丝也比不上，这热闹我可不往上凑。樊天你自己不也带了好几个侍女过来？你不信就去试试。” “她们的容貌还比不上阿答，也罢！”樊天叫过两个侍女来，嘱咐了两句。 婚礼进行曲在大厅里响起，司仪高声请大家赶紧入座，新娘马上就要进场了。袁亭、叶瑛领着一帮年轻人，拿着礼花炮在台下守着，打算待会儿一起往新郎新娘身上撒礼花。 叶琳亲密地挽着叶范的手臂，从草坪的那一端缓步走来。她眼神清澈明亮，肌肤如玉般光滑。乌黑的头发挽了一个漂亮的发髻，只插了一支点翠青簪。身上的缎子礼服上隐隐有光流动，如火烧云般多彩，比天边的晚霞还要灿烂。 宾客们轰然赞叹，叶范的眼睛都湿润了，我的女儿，今天太美了。 任素英跟在叶琳后面，本来想帮着提提礼服的裙摆的，没想到这裙摆是如此之长，足有十五六米，在草地上摇曳舒展，叶琳就像从铺满彩霞的锦绣长卷中直接走到了人间。 胡鋆看着仙子般的叶琳，心里又甜又苦。我们相识于一场婚礼，今天又在另一场婚礼上彻底结束了。琳琳，我真心祝你幸福，永远像今天这样美丽。 樊天的两个侍女也愣住了，她们本来受命去给叶琳的道路上洒些鲜花，看起来是帮新娘用鲜花开路，实际上是要把人间的新娘给比下去。现在看见风华盛极的叶琳，再凑上去不是更加衬托新娘子的美吗？ 但她们已经挤到了叶琳的身边，什么也不干又显得十分突兀。两人只好按原计划将无数的鲜花洒向叶琳和天空，她们本是天女，散花是基本功，一时间场上落英缤纷，十分好看，宾客们不住地发出“啊，哦，真好看啊”的赞叹声。 樊天在后面一声闷哼。一个侍女手一抖，一朵百合花直向叶琳脸上飞去。 叶琳的锦袍无风自动，这朵百合花离她还有一米远就掉在了地上。锦袍上的霞光流动得更快了，两个侍女不由自主地连连倒退。在满堂宾客的热烈掌声中，叶范挽着女儿走进了大厅。 罗嘉就站在台下，注视着向他走过来的叶琳，他震惊于叶琳的美丽，叶琳却是被他今天的服装给震了。 罗嘉竟然穿了王服！还是黑金色的！大气磅礴的黑色王服，绣着繁复的金色花纹，领口、袖口、衣襟都镶了各色宝石，叶琳毫不怀疑那都是真的！丹翼四兄弟都换上了黑色的长衫，只以腰带颜色区分不同。只有夜十六还穿着一套正儿八经的西装。 罗嘉卓立在那里，就如山岳一般巍峨而又凝重，完完全全就是个王者。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大厅里明亮的水晶灯也黯然失色。 叶范把女儿的手交到罗嘉手里，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爸爸，你放心，琳琳对我而言胜过生命。”罗嘉的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见了。 叶范在女儿女婿交握的手上拍了拍，自己回到主桌去坐了。 “你干嘛穿得这么夸张？”叶琳小声问。 “要不配不上我的琳琳呀，你说好看吗？” “好看。”叶琳笑了。 司仪主持过无数场婚礼，却是第一次看见罗嘉和叶琳这样的礼服，震惊得都没词了。这会儿绞尽脑汁地开口说：“我们这对幸福的新人，看来是非常喜爱cosy啊，婚礼的礼服这么漂亮，大家说是不是啊！” 下面一阵热烈的掌声。司仪定定神，勉强找回了思路，开始交换戒指的环节。罗嘉从丹翼手上接过一枚黑玉戒指，上面刻着一片金色羽毛的铭印。他把戒指给叶琳戴上了，拈着她的手深深一吻。 云山神族早已全体站起，此时一起向台上的罗嘉和叶琳躬身行礼。连主桌上的孔翎也不例外，把外婆外公都吓了一跳。 “这是，这是一个非常特别的戒指交换仪式啊，非常有仪式感，非常好，我们大家鼓掌！”司仪心想不是碰上黑社会老大结婚了吧，他坚强地继续主持着场面。

第一百三十九章 节目 远处好几位客人的脸色变了，“鹏王竟然以王者之礼迎娶这个女子，他这是在昭告各界，他会与他的妻子同生死共荣辱。”樊天十分惊讶，他完全不能理解罗嘉的举动。 “他还把迦楼罗王的铭印给了这个人间女子！难道他要让云山神族也听从这女子的号令？”紧那罗族的使者也惊诧地说。 “这倒无需多虑，肉骨凡胎，根本不可能去云山。这个铭印多半是个象征意义吧。”施天说。 龙津没插话，他暗暗想道，怪不得上次大哥为莹盈去提亲被婉拒了，看来鹏王根本不是为了报恩而娶凡人，他对这女子是真心的。族里本来还希望几年后鹏王能和龙莹盈成亲，毕竟他俩有一起战斗过的情谊，看来这个小算盘是打不响了。 下面的仪式总算顺利完成了，司仪宣布喜筵开始时，自己都擦了把汗。 叶范准备的是最好的席面，力求宾客尽欢。亲戚朋友们吃得都很高兴，罗嘉和叶琳一桌桌敬酒，场面十分热闹。 觥筹交错之间，叶瑛蹿上台去，为姐姐姐夫献歌一首《爱就一个字》，他只唱错了两个音，整体效果还不错，场下报以热烈的掌声，后面又陆续有年轻人上台唱歌，司仪应付起来游刃有余，放下了大半个心。 “你们也去给鹏王助助兴吧。”樊天对紧那罗族和阿修罗族的使者说。 “樊天，何必去惹鹏王不快？”施天阻止他说。 “不过去歌舞一番罢了，让这些凡人也开开眼界。” 紧那罗族和阿修罗族的使者早有准备，带了几个侍从就上了台。 裘毓和陈泓昆两人都是见多识广的，一个熟悉上下五千年，一个了解纵横十万里，竟然非常说得来，他俩干脆凑了一桌坐着，推杯换盏，十分投契。看见樊天的小动作，裘毓皱了皱眉头，陈泓昆却毫不在意，又给他斟了杯酒说：“有热闹我们就看看好了，正好下酒。” “我们也来为婚礼助兴，献上歌舞一曲！”紧那罗族的使者大声说道。 下面的宾客们轰然叫好。司仪正要上前询问是什么节目，就看见几名男子各自拿出奇形怪状的乐器演奏起来，乐声热烈奔放，如金蛇狂舞。一男一女两个舞者跃入场中，和着音乐飞快地舞动，每一个步点都像踩在了人的心上。 人们看得如醉如痴，完全没意识到，这两个舞者做出了很多人类无法完成的高难度动作。一曲既终，厅中灯光渐渐暗了。大家还沉浸在上一支舞的余韵中时，一缕箫声呜呜咽咽地响了起来。这是紧那罗族的使者在亲自吹奏，他的技艺在族中已经是十分顶尖的了。这一曲如柳上飞絮，花间沁露，娇柔婉转，让人忍不住心中的丝丝痒意。 灯光打在了女舞者的脸上，她就是阿修罗族的那位使者，此时脸上尽是娇媚之色，腰肢袅软，就像可以折断一样，向罗嘉拜倒行礼。乐声缠绵入骨，这女子又是绝色姿容，旁边很多云山神族都有些把持不定。 浮生不屑地撇了撇嘴，想迷倒鹏王，再去练个几千年吧。她头一偏，突然看见那个男舞者已经靠近了叶琳，也是一样拜倒在地，他抬头看着叶琳，眼中尽是缠绵爱慕之意，只等叶琳俯身相就。 “不好！”浮生明白了，他们的目标根本就不是罗嘉，而是叶琳。叶琳没有一点神力，无法挣脱这歌舞的迷障，只要她主动去拥抱了别的男人，就是狠狠给了鹏王和云山一个耳光。 浮生只怕来不及，急忙取出法宝要破除迷障。叶琳头上的簪子突然一闪，满场五彩光晕流转，一只巨大的鸾凤在空中缓缓飞过，尾羽撒下点点星光。 箫声停了，两名舞者萎顿在地上。不过这个时候没有人注意他们。五彩的鸾凤在一对新人的上空盘旋，罗嘉把叶琳搂进怀里深深亲吻。凤羽上的星光就飘落在他俩身边，实在是美轮美奂，无论是神还是人都看呆了。 厅里灯光渐亮，鸾凤消失了，宾客们从美景中醒来，议论声越来越大。 “太美了！” “绝了！” “这光影效果做的，绝对是专业的公司！你还说你表妹夫不是混娱乐界的！” “那歌舞也好，这个婚庆公司的名字，赶紧记下来，下次我们结婚也请这家。” “我都要哭了，太美了！”袁亭激动得不行，抱着李远，用他的衣服擦眼泪。 司仪的心怦怦直跳，这个节目是太出乎意料了。他咽了好几口口水才说出话来：“刚才的节目太精彩了，这是为这次婚礼特意准备的。是个特别节目，名字就叫鸾凤和鸣，对，鸾凤和鸣，祝愿我们的新郎新娘从此鸾凤和鸣，百年好合！” 大家啪啪啪地鼓掌，还有人喊着“再来一个！” 浮生和孔翎坐回了原处，他们看见罗嘉毫不客气地踩着那两个舞者的身体就走过去了，丹翼几个又互相掩护着上去踹了几下，夜十六面无表情地飞起一脚，把他们踢到了樊天的桌子底下。 “你看，热闹吧？”陈泓昆笑眯眯地说。 “真是的，樊天王何必这样，和气才能生财嘛。来人家的婚礼捣乱，就是不对！”裘毓旗帜鲜明地表达了不满。 樊天气得脸色大变，他没想到罗嘉会这样强硬，直接把两族使者都踢晕了。 “自取其辱。”施天低低地说。 樊天大怒，拍案而起。他的神力极高，这时候威压外放，空气仿佛都凝成了实体。施天坐的椅子被他的威压推得往后直退，砰的一声撞在后面的墙上。施天的眉头一竖，跳起来就要动手。 龙津就坐在旁边的桌上，马上出手阻止。他的手轻轻一挥，一道薄薄的水幕就隔开了施天和樊天的气劲，他打圆场说：“都是一族兄弟，在外面可不要给人看笑话。” 樊天恨恨地“呸！”了一声，带着自己的侍从就离开了，走到门口时猛一回头，一口罡气喷出，把龙津的水幕喷上了天，化作尖尖的冰棱从空中落了下来。 罗嘉正要挥出五色神光，就看见陈泓昆双手一搓，笑着说：“我也来变个戏法，给大家助兴。”他一手轻按，把所有的冰棱都停在了空中；另一手轻轻弹指，大厅里一朵朵美丽的雪花飘了下来，人们兴奋地伸手去接，婚礼又一次出现了高潮。 司仪对宾客们解释说：“这就是我们的压轴大戏，是魔术，瑞雪纷飞，祝新郎新娘白头到老！”

第一百四十章 蜜月 樊天离开了，后面的流程十分顺利，切蛋糕呀发喜糖呀，都是皆大欢喜。不管是谁敬酒，罗嘉都来者不拒，还连着叶琳的份一起喝，叶琳只管跟在后面举举杯子就行。 司仪不停地看手表，他觉得要是再来几个节目自己就要挺不住了，随机应变也不带这么考验人的！好不容易喜筵完美地结束了，他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罗嘉把剩下的摊子留给丹翼他们处理，自己直接把叶琳抱回了新房。 “琳琳，累坏了吧？要吃点东西吗？”罗嘉帮叶琳把拖鞋拿了过来，笑着问她。 “我不饿，开席前妈妈就给我拿了些点心吃了，还硬让我喝了碗鸡汤。我都怕塞不进礼服里，幸好这件锦袍好像可以按身材自动调整尺寸。”叶琳踢掉皮鞋，舒服地缩到了床上。“今天那都不是什么安排好的节目吧？” “他们马上都会回去了，云山神族负责把他们送走，我和孔叔会封锁天山的通道，以后这些人再也不会来骚扰我们了。”罗嘉有点愧疚地说。 “没关系，你把我保护得很好呀，今天的场面还那么唯美。好多朋友问我是哪家婚庆公司主办的呢，有要学我们这样cosy的。叶瑛还说系里有文艺汇演，问我能不能借你的王服穿。”叶琳笑倒在床上，“婚庆公司全程都摄影了吧？我自己也想好好欣赏一遍。” 叶琳笑得脸色绯红，十分可爱，她身上的锦袍已缩成一件睡衣大小，露出了她光洁的小腿。罗嘉不禁情动，俯身就去吻她，叶琳挣扎着把他推开了。 “这个硌着我了！”叶琳抠着他衣襟上的宝石说。 “噢。”罗嘉从善如流地脱下了王服，又把叶琳抱住了。叶琳今天没用脂粉，根本不用卸妆，身上都是暖暖甜甜的味道。罗嘉把脸贴在她的肚子上问，“今天小家伙还好吗？” “有什么不好？他参加了爸爸妈妈的婚礼，还看见了天女散花，鸾凤和鸣，瑞雪白头，个个都是好兆头！”叶琳的手指轻轻穿过罗嘉的黑发，“我和宝宝，今天都非常幸福。” “我也是，今天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家，我太幸福了。”罗嘉不停地吻着叶琳，好像永远吻不够一样。 新房里红烛高烧，十分温暖，叶琳迷迷糊糊的，靠在罗嘉身上就想睡了。 窗台上似乎有剥啄之声。 罗嘉一臂揽着叶琳，另一手轻轻弹开了窗户。他们的新房在别墅的三楼，窗台上放着一束玲珑雪白的宝珠茉莉，清香阵阵传来。 “小百？” 叶琳一下子醒了，“小百来了吗？在哪里？” “他又走了，这次是给我们送礼物来了。”罗嘉把宝珠茉莉递到了叶琳的手里。 叶琳有些欣慰，又为罗嘉感到难过，她抱紧了罗嘉。 罗嘉反而安慰她说：“给他点时间，小百总会回来的，他舍不得我们。” 叶琳对着空气威胁道：“小百，你赶紧回来，现在琉璃心里已经有小天和七对了，罗嘉的黑色长刀肯定也会生出器灵的，马上就是三缺一的局面了。我可等不了你，要是你再不回来，我就再买个宠物放进去养，到时候人家一桌麻将凑够了，你就没位置了！” 罗嘉哈哈大笑，远处好像有杯盘翻倒的声音。 婚礼后客人们陆续散去，孔翎和浮生也回云山去了，罗嘉只留下了青翼，让他和丹翼两人轮流保护叶琳。 罗嘉和叶琳不用出国旅游，他们就在琉璃心里度蜜月。雪衣送的如意居非常方便，叶琳想住在哪里就布置在哪里，房间里什么都是齐全的。他们今天住到海边，看明月从海里缓缓升起。明天就住到山巅，看脚下的松涛一阵阵起伏。罗嘉还特意把小百送的宝珠茉莉种进了一处山谷，等过两天带叶琳去看时，整个山谷都开满了宝珠茉莉，在漫天星光下随风轻摇，如梦境般美丽。 风景是如此奇幻，而且最好的就是不用忍受出国旅游时难吃的牛排和汉堡。一到饭点，小两口马上就跑出琉璃心，直接到隔壁蹭饭。李建华对给女儿女婿做饭吃是乐此不疲，天天换着花样做，忙得人都年轻了。 李建华陪着叶琳去省人民医院建了卡，现在就是要按时做产检，叶琳的预产期是八月底，目前看来一切都好。李建华已经张罗着买婴儿床和儿童车了，小衣服她打算自己做，外面买的她怕衣料的质量不好，会刺激她宝贝孙子的娇嫩皮肤。 叶范觉得她完全是无事忙，“你不用管那么多，这些罗嘉和琳琳自己都会准备呀。”他想也许神族小时候要用什么特殊的衣服、用具之类的。 李建华说：“你懂什么呀！嘉嘉和琳琳都是孩子，他们也不懂！还得是我来准备。”她忙得兴兴头头，叶范只好无奈地走开了。叶琳的预产期越近，他的心情就越紧张，生怕出什么问题。 还好有胡鋆，他给产科的同事打了招呼，每次都让罗嘉进去陪着产检，万一孩子有什么异常，罗嘉可以随时抹掉产科医生的这段记忆。每次拿到产检结果后，他也会和产科的同事认真讨论叶琳的情况，再转述给罗嘉。认真得连他的同事都感到奇怪了。 “这是我的妹妹。”胡鋆只能这样解释。 “你就放心吧，你妹妹身体好着呢，孩子也非常健康，一定能顺产。” 当年那些知道内情的小护士们都已经结婚生子，现在她们是非常纯粹地为胡鋆掬一把同情泪，没追到就算了，现在还要看着人家卿卿我我，帮着人家安全生娃。 就连罗嘉都对胡鋆感到歉疚了，他对叶琳说：“要不我们给他介绍个女朋友吧，你说胡鋆会喜欢仙女吗？” 叶琳正喝牛奶，差点呛到自己，罗嘉赶紧过来帮她拍背。 “你想什么哪！哪个仙女没有几百岁？老牛吃嫩草啊，胡鋆太吃亏了！” “也不能这么说，胡鋆现在吃的喝的好多都是我们店里的灵果灵酒，身体健康长寿那是肯定的，他也没太吃亏。” “再长寿也不会有几百岁吧！”叶琳怒道，“还有你！老实交待，你到底认识多少仙女啊？” 罗嘉马上明智地闭上嘴，也不再提给胡鋆介绍个仙女的事儿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捐酒 叶琳怀孕期间，公司的事情就几乎全交给了罗嘉。虽然她认为自己完全没有问题，可以照常工作，但在这件事情上，罗嘉和叶范、李建华三个人的意见高度一致，都认为叶琳就应该好好在家养胎。叶琳双拳难敌六手，只好留在了家里。 罗嘉白天去店里的时候，丹翼和青翼总有一个人留守在别墅这边。等到罗嘉下班回来了，才换他们去休息。叶琳白天一般会到隔壁妈妈家里，一起做个饭聊聊天什么的，等罗嘉晚上来接她回家，日子过得极其悠闲惬意。 与叶琳相比，罗嘉就要忙得多。胡鋆已经帮忙检测了灵酒的成分，发现完全可以通过食品卫生检测。因为食品检测时主要是测某些人类已知的有害成分，比如亚硝酸盐是否超标，而灵酒中是没有任何有害成分的。那么就可以作为普通的酒类上架销售了。至于那些有灵效的成分，又因为是人类未知的而根本不会检测。只要不称之为药酒，就没有什么违规的问题。为了显得真实点，罗嘉还让小百在酿酒的时候加了一点人间的粮食，这样测出的原料中就会有高粱这样常见的酿酒材料了。 灵酒的销售采用会员制，只在小范围内发售。罗嘉每次只上架两三百瓶，先到先得，很快就供不应求。喝了灵酒的会员全部成了回头客，需求量不断上升，罗嘉不得不一再提高价格，才能勉强保持供需的平衡。他并不想把动静弄得太大，灵酒不过是招揽生意、维持会员的一个手段罢了。当然，叶家和作为股东的胡鋆家里，灵酒都是敞开了供应的。 就是这样谨慎的少量供应，灵酒也给公司带来了巨大的收益，还带动了其他产品的销售。店里的利润月月攀升，罗嘉给小楚等几个店员都加了薪，她们干得更起劲儿了。 丹翼有一天偷偷对青翼说：“鹏王竟然这么会做生意，真的想不到！” “那很正常啊！”叶琳听见了，在旁边插嘴说：“他大学里经常陪我上课，经济学啦、贸易啦金融啦这些都学过啊。反而是打架这件事，他完全就是自学成才。所以他当然是做生意比打架强啦！” 丹翼觉得叶琳说得很有道理，连连点头说：“我们天界那边生意做得最好的就是含玉阁了，大阁主一向和气生财，和我们云山的关系也不错，以后我们跟着鹏王，把生意也做到天界去！” “我们就做做小生意吧，别突破天际了。”叶琳笑着说。 没想到没过多久，就有一笔大生意找上了门。这一年的春天，一场罕见的呼吸道流行疾病从南到北袭击了多个省份，早期传染上的病人病程进展很快，各地都出现了死亡病例。很多参与抢救的医生和护士都被感染了。最初的慌乱过后，各地都施行了严厉的汇报与隔离措施，乘飞机、火车都需要填写个人信息，一旦发现和病人有过接触的人，马上隔离。 大学停课，工厂停工，商店里没了客人，大街上的行人戴着口罩行色匆匆。罗嘉虽然不怕这些，但为了安李建华的心，还是禁止叶琳进城，她每天都待在别墅里，根本见不到什么外人。 胡鋆就在这时候找上了罗嘉，希望能够大量购买灵酒。 “这一批已经定完了啊，你也知道的，我们一次就出三百瓶。” “我知道，能不能再生产些呢？因为我发现灵酒好像可以对抗这次的疾病。我上次带回家的一箱酒，本来是给我父母喝的，这次他们医院呼吸科里有好几个医生被传染了，只有一个医生完全没问题。都说是他防护做得到位，但我想起来我妈和他关系很好，送了几瓶灵酒给他。我就猜测是不是这个灵酒的效果。我把自己那份酒分成几份，都送给了呼吸科那些抽调去治疗这次传染病的同事，至少到目前为止，没听说有人中招。” “灵酒的确有增强体质的作用，也许是自身体质的改善，让病毒不能轻易侵袭人体吧。”罗嘉沉吟着说，“不过这也没有什么确证，你如果用这个去做治疗肯定不行。如果你猜错了，可能还会耽误正常的治疗呢。” “是的，所以我并不是想用来治疗，只是想用来防护，这至少是没害处的。”胡鋆说，“现在最危险的并不是大街上的普通人，而是在一线救人的医生和护士。” “这个我赞同，那么你打算怎么操作呢？” “我打算用一些慈善基金会的名义给医护人员发福利，每人一瓶酒、一包板蓝根什么的。” “他们能信吗？都是医生。” “喝了就行了，管他们信不信呢，医生家里照样有人买米醋喝板蓝根的。” “那行。”罗嘉把小天叫出来问了问，决定先给胡鋆酿个两千瓶酒。 “我马上去准备，把这些定向捐给呼吸科、重症监护室、隔离病房的医生和护士。”胡鋆又急匆匆地走了。 晚上罗嘉把这件事告诉了叶琳，两个人都决定这次不收胡鋆的钱，就当成店里捐给慈善组织的。 “没想到灵酒还有这个功效，那妈妈不用提心吊胆的了。我明天就让家里人都喝点，再给外婆家送几箱去。” “这些我去办，你都不用操心。”罗嘉轻轻抚摸着叶琳已经鼓起来的肚子说。 几方合力，两千瓶酒很快就分发了下去。罗嘉没有想到的是，虽然他这次坚持没有收钱，但店里迅速增加了好几百名会员，而且会员数量还在不断增长。而随着这些医生会员的加入，叶琳这个健康食品店的名气是彻底打响了。现在的清原市里，如果送礼想送点高档的健康食品，都会直接跑到叶琳店里来买。如果礼物中能有一小瓶灵酒，那就是最高档、最完美的了。 春天过去，流行疾病也过去了。罗嘉又把灵酒的产量降了下来，店里的销售额一直居高不下，不用他再多操心。他现在经常在家里陪着叶琳，一起和肚子里的孩子说话，或是带叶琳到琉璃心里散步、休息。

第一百四十二章 灵气 夜幕低垂，万物岛上没有了白天的喧闹，显得十分宁静。 龙莹盈正在自己的屋里翻一本丹书，看见小童端着茶炉从门前走过，就走出来问道：“是师父出来了吗？” 小童答道：“是的，大师刚从丹房里出来，吩咐我去泡茶呢。” “一起去吧，我正好有个问题要请教师父。”龙莹盈帮着小童拿了装茶具的小竹篮。 “谢谢师姐。” 两人走进梅大师的小院子，就看见梅大师穿着件家常的白色长衫，随意地靠在茶桌边一张长椅上。他看见龙莹盈来了，招手让她过来坐。 龙莹盈烹了壶茶，先奉给师父一杯。 “不错。”梅大师轻轻叩着杯沿说，“你烹茶的本事进益不少，要是炼丹的功夫也能这般精进就好了。” 龙莹盈的脸微微发红，她知道自己最近心思杂乱，已经好久没有定定心心炼一炉丹了。 “是徒儿不对，以后一定静下心来刻苦修炼。” 梅大师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你没什么不对的。你喜欢鹏王没有错，是那个臭小子没有眼光。你要是能忘了他最好，要是忘不了，也不过等他几年，这算得上什么大事！有你这胡思乱想的功夫，还不如好好炼一炉丹，喝一杯茶。” “是！”龙莹盈强打精神地说，她继续聚精会神地烹茶。师徒俩一时都没有说话，院子里飘着甘冽的茶香。梅大师一脸神游物外的表情，一直看着空气发呆。 “师父，您在想什么？”龙莹盈是梅大师最宠爱的小弟子，在他面前说话还是比较随意轻松的。她看见梅大师明显是有什么心事，就没拿自己丹书中的问题去烦扰他。 “莹盈，你在云山也待了一段时间，还主持过那边的丹房，你没发现云山的丹房有什么奇异之处吗？” “没有啊，上次回来我就和师父您汇报过云山的情况，那些日子集中炼丹，也是对徒儿非常有益的锻炼。我把经验和失误都记下来了，向您请教过。云山的丹房因为要长年备战，规模比天界所有的丹房都大些，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云山炼制的都是疗伤的丹药，不会去炼什么玉颜丹啊延寿丹啊这些滋补养生之类的丹药。” “云山的炉火呢？” “没有异常，就和我们常用的一样。” “那就怪了，我想不通啊。重明显然是用寒火与长河交换了赤心丹。重明自己不是丹师，也不是炼器师，这寒火他从何处得来啊？就算是去无间火海里取的，又是用什么容器装的呢？本来我想是不是云山有些特殊的材料，可以容纳寒火的，照你这么说，云山丹房里也根本没有寒火。” “的确没有。”龙莹盈肯定地说。“大战时对丹药的需求量极高，寒火炼丹可以极大地提高出丹率。如果云山有寒火，罗嘉一定会让我使用的，他不会眼睁睁看着那么多同袍死在战场上。” “你倒是很相信他啊。”梅大师斜睨了她一眼。 “在这一点上，就是他的敌人也信服他。” 梅大师没词了，他又开始轻叩杯沿。 “会不会是琉璃心？”龙莹盈迟疑地问。当年迦楼罗王用琉璃心破开无间火打通两界的事情，因为罗嘉的婚礼而众所周知了。 “琉璃心当然能容下寒火，但重明上哪儿去找琉璃心？天上地下唯一的一颗琉璃心，不正挂在鹏王的脖子上吗！” “以前那些去世的金翅大鹏呢？他们不都是会留下一颗琉璃心的吗？” “只有练到金身玉骨、心化琉璃这个层次的金翅大鹏，才有可能留下琉璃心。数目本来就没有那么多。另外听说当年有位大能以无间火隔开天界和人间界的时候，把存世所有的琉璃心也同时毁掉了。” “那就是说，罗嘉身上这颗，是唯一可以容纳寒火的器具？”龙莹盈吃了一惊，这令无数丹师、器师为之疯狂的宝物，会不会给罗嘉带来危险呢。 梅大师斥道：“你不用为那个小子瞎担心，现在两界的通道已经被他派军队守住了，谁也过不去。就算过去几个丹师什么的，又怎么是他的对手，他可是连赵长青都打残废了！赵长青的神力，和你父亲相比都在伯仲之间。云山神族已奉他为主，他们数万年来一直在打仗，是天界最能战斗的一支队伍，其他部族拍马也赶不上。要不你看那些部族都想着笼络新鹏王呢。个个都去送女人，真够丢人的。” 龙莹盈低下了头，用铜叉去拨弄烹茶的炉火。 梅大师最护短，对这个小弟子更加变本加厉地爱护，安慰她说：“你是龙神的嫡女，又是我的弟子，身份尊贵，那些破事你都不用理会。等鹏王报完人间的恩情回来后，师父自然帮你做主。” 龙莹盈想说不用了，我才不稀罕，可她竟然开不了口。我到底是哪里比不上那个卖奶粉的姑娘？她这些日子里越想越是迷惑。斩不断的情丝化作了执念，她是真想知道这个答案。 夜深了，星辰在天幕上一闪一闪。 “回去吧，早点休息。明天来我这里，我指点你炼一炉丹。”梅大师站起身来。 龙莹盈向师父行礼，开始收拾茶具。 大地突然微微震颤，龙莹盈的身子不由得一歪，她马上站稳了，惊疑不定地看着梅大师。梅大师已经飞到了空中，他四处查看了一会儿，突然凝望着天幕，星星的颜色好像都黯淡了一些。 “师父，是怎么回事？”龙莹盈飞到了师父身边。 “不可能啊，没听说有什么宝器要出世啊。”梅大师喃喃地说。他对龙莹盈解释道：“刚才那一瞬，天地的灵气都被抽走了一些。虽然很快就会恢复，但这一瞬间的灵气总量非常之大，通常只有最高级的宝器、灵丹出炉时，需要疯狂地吸入天地灵气，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那师父知道会是什么宝贝吗？” “不知道，如果是灵丹的话，就算我也炼不出这么高级别的。莹盈，你回屋自去修炼，我要出去打听打听，如果真是有宝器、灵丹出炉，就是看看也能增加自身的见识，如果能和制造者请教一下就更有益了，师父也已经好久不能突破了啊。”梅大师十分兴奋，什么东西也没带，就直往岛外飞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诞生 龙莹盈回到自己的小院，也开始翻阅书籍，想找出以往关于宝器、灵丹出炉的记载，她也是个出色的丹师，对这些充满了兴趣。 近万年来只有两件极品宝器现世，其中一件还是自己出现的。须弥山的侧峰上，一把巨斧破山而出，当时周边不少浮岛都有极大的震动。这把斧子后来被天族收走了，据说起名就叫破岳。 另一件是一位顶级炼器师受一位神族的委托而制造的，所有的材料都由这位神族备好了送来。可能是机缘巧合，终于炼出了一件宝器，出炉时也出现了天地灵气瞬间流失的情况。可惜整个炼器过程是绝对保密的，最后炼出了什么宝器、是哪位神族拿走的都没人知道。那位炼器师炼出了这件宝器后心神衰竭，很快就去世了。这第二件宝器就真的成了秘密。 至于灵丹，近万年来根本没有这样级别的丹药现世，就算是违背天道平衡、几乎能起死回生的天元丹，也没有达到这个级别。 到底是什么宝物呢？龙莹盈掩卷沉思。这一晚，天界所有的丹师和器师，思考的都是这同一个问题。 罗嘉这时候可什么也顾不上想，他握着叶琳的手，安慰着她说：“琳琳，别紧张，别紧张。”自己却满头是汗。叶琳提前几天发动了，幸好她早就住进了医院，现在正往预产室里送。她的眉头蹙得紧紧的，强忍着一阵阵的疼痛。 护士接手了病床，毫不客气地把大鹏王往外头赶。 “出去等着，别添乱了，有事情再叫你。” 会有什么事情！罗嘉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胡鋆匆匆赶到，把惊慌失措的罗嘉拉到了一边。“没事的，你等一会儿，我去和同事打个招呼。”本来罗嘉想要陪着叶琳生产的，可叶琳坚决地拒绝了，她怕罗嘉到时候一个控制不住有什么举动，会把医生护士吓晕了的。还是让他在外面等着吧，有叶范盯着，罗嘉总归会自制一点。 产科医生对胡鋆的出现都有准备了，她说：“刚检查过了，应该能顺产的，你让家属安心等着吧。” 胡鋆说：“我就在外间，有什么事你先告诉我，我们商量着办。能不告诉家属就先不告诉吧。”他也担心罗嘉会把医院拆了。胡鋆出来安抚了一下罗嘉，又和匆匆赶来的叶范和李建华说了两句，就又进去了。 李建华反而比两个男人镇静得多，她生过两个孩子，都是顺产。叶琳有自己的遗传，孕期又养得很好，她觉得肯定没有问题。 “你们爷俩别在这儿愁眉苦脸的，我在这儿守着就行。总归要有几个小时的，要不你们先出去吃点东西。” 叶范和罗嘉都不挪窝，叶范刚抖着手给自己点了根烟，就被路过的小护士狠狠训了两句，赶紧把烟掐灭了。 李建华撇了撇嘴，打电话指挥家里的保姆把鱼汤炖上，炖好了送到医院来。 产房里不止叶琳一个产妇，不时有呼痛声传出来，罗嘉不停地分辨是不是叶琳在喊叫，头上的汗就没停过。好几个小时过去了，就连李建华都开始着急的时候，胡鋆出来说了声：“差不多了，再等一会儿。” 门半开着，传出了叶琳一声尖厉的叫声。 胡鋆只觉眼前一花，罗嘉已经进了屋。叶琳床边的医生看见身边突然多了个人，吃惊地喊道：“出去，出去！你没有消毒吧。” 罗嘉根本不理她，握住了叶琳的手。叶琳闭着眼睛，头发全汗湿了，一绺绺贴在额头上，她感觉到罗嘉来了，手微微动了一下。 胡鋆在门外说：“没事，这是产妇的丈夫，刚才我给他消过毒了。” “胡闹嘛。”医生说了一句，就不管罗嘉了，接着嘱咐叶琳说：“快了，别害怕，马上就能见到宝宝了。” 罗嘉看叶琳疼得难受，忍不住把神力缓缓地送入了她的体内。叶琳精神一振，不再像刚才那样昏昏沉沉的了。医生看叶琳精神好多了，觉得丈夫过来可能让产妇定心了，也就不再往外赶他。 罗嘉的神力在叶琳体内慢慢流转，他突然感觉到了另一股力量。这力量虽小，但却十分丰盈绵长。两股神力缓缓接近，彼此缠绕，好像互相打了个招呼。 “宝宝，快出来吧，爸爸妈妈都爱你，别折腾你妈妈了。”罗嘉默默地说。他很快感受到那股神力似乎在牵引着他往前走，罗嘉顺着那股神力而去，看见了一只小小的金色雏鸟，飞翔在一片星辰之中，雏鸟看见他来了，啾啾了两声，直向他飞过来。 叶琳在阵痛了八个小时之后，终于顺利地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婴。 叶范抱着外孙子就不撒手，被李建华抱怨了好多句都没听见。小婴儿的脸红红嫩嫩的，哭声十分响亮。他不像一般刚出生的婴儿那样皱皱的，体重七斤八两，两条小腿十分有力，在包被里一蹬一蹬。 罗嘉顾不上看孩子，他一直守到叶琳被推回房间，自己把叶琳抱上床放好，掖好被角，怜惜地望着她疲惫不堪的样子。 窗外已经是清晨，胡鋆也跟着熬了一夜，现在正倚在窗边看着外面。繁星渐渐隐去，如火般的朝阳喷薄而出，大地上一片金光。空中彩霞翻卷，无数鸟儿在天穹下盘旋飞翔。他拉开了窗帘，让罗嘉和叶琳看见这片景象。 “看来是个了不起的孩子啊。”胡鋆笑着说。 这时候的云山上，彤红的云霞把整个山都罩住了，云间有巨龙翻滚，鸾凤飞翔，阵阵仙乐传来。云山神族都被惊动，纷纷飞出洞府。 孔翎十分欢喜，对浮生说：“应该是罗嘉的孩子出生了。” 浮生往天上看了看说：“七星齐聚，龙凤翔集。这个孩子很有来历啊。” 云山神族都显出了真身，万禽齐集，在云间盘旋飞舞，欢乐的鸣唱声直传到了遥远的天界。 罗嘉紧紧握住了叶琳的手，孩子已经出生了，但那股神力依然留在叶琳的体内，他反复试探，神力都在。难道从此叶琳就有了神身？可以和自己一起天长地久？罗嘉心里怦怦直跳，希望自己真能如此的幸运。

第一百四十四章 元宵 叶琳是顺产，只在医院住了两天，就出院回了自己家。 李建华本来想晚上把孩子带到自己屋里睡，让叶琳月子里好好休息。但叶琳坚决不同意，李建华只好天天过来，给叶琳送滋补汤，顺便看看孙子。两家就住隔壁，这时候就显得非常方便。每天炖好的鱼汤、鸡汤什么的，这边下了灶，端过来还是滚热的，根本用不着保温杯。 小宝宝能吃能睡，很快变得白白胖胖，十分招人喜欢。叶家已经二十年没有听过婴儿的哭声了，这些日子不管是叶范还是叶瑛，一回来都直奔叶琳这里，几个人还分时段抢着抱孩子，就差打起来了。 关于孩子的取名问题，更是从叶琳怀孕起就争执不休。 罗嘉请叶范给起个名字，叶范苦思冥想了很久，起了几个名字都被李建华否定了。要不就是觉得太简单，配不上她的宝贝孙子，要不就是觉得太复杂，将来孙子学写字的时候会受到挫折。 其实李建华是希望能找个算命的大师算一算，哪个字会给孩子带来好运，就用哪个字。她担心自己这种老迷信的做法会被女儿鄙视，只好以否定叶范来表达自己的心愿。 倒是叶范后来知道了李建华的想法，都快无语了，请算命大师来算？那还不如罗嘉自己掐指一算来得灵吧？ “就叫霄羽吧，万古云霄一羽毛，杜甫的诗。”叶范终于决定了，告诉了罗嘉和叶琳。 “这个名字好！”罗嘉一听就很喜欢。罗霄羽，宝宝将来一定会展翅高飞，直上云霄。 叶琳也高兴地点头，“还是爸爸起的名字好！”她瞟了一眼罗嘉，要是让老公这个起名废柴来给宝宝想个名字，多半又是什么罗小飞啊、罗小鹏啊之类的。那把黑色长刀跟着罗嘉都这么久了，罗嘉愣是想不出一个好听的名字来。有一天突然对黑刀说：“干脆就叫你无名吧。”那一刻叶琳发誓自己听见了刀的哀鸣。 大名就这样定了，至于小名，叶瑛抱着胖胖的小外甥喊了几句“霄霄”之后，就笑着说：“宝宝这么白白嫩嫩的，真的像个胖元宵呢！”从此他就坚持喊小外甥“元宵”，李建华镇压无效，没过几天自己也跟着喊上了。 叶琳晚上问罗嘉：“宝宝将来也是鹏王，叫他元宵你生气吗？” “不生气，叫元宵有什么不好？团团圆圆，美美满满。在人间长大的孩子最幸福，比在天界冷清的洞府里长大好多了。”罗嘉眉开眼笑地说。 叶琳放心了，她本来就觉得元宵这个小名不错，听着很喜庆。元宵躺在床上睡得很香，她趁着这个空当到浴室去洗澡。 罗嘉俯身看着自己的孩子，眼里的欢喜和爱怜都要满溢出来。正好叶琳不在，他用手戳了戳元宵鼓鼓的腮帮子，元宵的小眉头动了动，不理他爹，继续睡觉。罗嘉忍不住又戳了戳，这下元宵不干了，闭着眼睛就大哭起来。 “你又干什么了？”叶琳急匆匆地跑出来，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扣着衣服扣子。 罗嘉讪讪地笑了一下，他被叶琳抓包不是头一次了。 “宝宝睡得好好的，你不要老惹他。”叶琳嗔了他一句，接过在罗嘉手上挣扎的元宵，温柔地拍哄着。元宵手舞足蹈地闹了一会儿，表示了对大鹏王的强烈不满后，又乖乖地睡了。 “我就是想和他玩一会儿，他怎么老是睡啊，我下班回来他就睡着，我早晨走的时候他也在睡。”罗嘉有点不甘心地说。 “睡觉是为了长身体啊。妈妈说刚生下来的宝宝每天要睡二十个小时呢，除了吃就是睡，等他长大点就会闹着要人陪着玩了，到时候你可别嫌烦。” “才不会呢，我肯定天天陪他玩。” “你不修炼啦？”叶琳问。 罗嘉想了想说，“把他带到琉璃心里去，一边修炼一边陪他玩。”他有点不好意思，这段时间的修炼的确不太正常，他在战场上勉强进阶五层后，就一直在巩固自己的基础。正好今天元宵也睡了，他抱着叶琳和元宵就进了琉璃心。 “你们在如意居里睡吧，我在外面修炼。” 琉璃心里灵气足，元宵在这里睡得的确更香。叶琳笑着跟罗嘉挥了挥手，就带着孩子进房间去了。罗嘉在门外的草地上静心修炼，让神力在自己身体里一次次循环。他似乎还能感到如意居里隐隐有两股神力也在和自己呼应。 修炼了几个时辰后，罗嘉走进如意居中叶琳的房间，正看见元宵在妈妈的身边睁开了乌溜溜的大眼睛，还很给面子地向他吐了一个泡泡。罗嘉十分开心，他快步走到床边，把自己在这世上最心爱的两个人都搂到了怀里。 九天祥云，七星齐聚，龙凤翔集，这样的异象无法遮掩，云山有了继承人的喜讯很快传遍了天界，神族们也恍然大悟那奇异的天地灵气的变化由来。 梅大师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自己的弟子了。这个孩子生而不凡，或者说还没出生就已有了神性。作为这个孩子的母亲，一定也会从中受益，就算不会随子而封神，至少绝不会像凡人一般百年即逝。而如果她的寿命与神族相同，龙莹盈的等待又有何意义呢？ 他思考着这个难解的命题，飞回了万物岛，小童却告诉他说，龙莹盈已经离开了。 “师姐说出去走走，让您不必担心。” 梅大师轻轻挥了挥手，像要把这件烦心事挥开一样，进了松竹掩映的小院，给自己泡茶喝去了。 龙莹盈的确心乱如麻，知道消息后她十分震惊，又感到了深深的无奈。难道这就是真正的结束？她不想看见师父惋惜的眼神，也不愿回到龙族，应付完全不了解状况的父亲。 她想出门散散心，就在天界诸岛之间飞来飞去，累了就随便找个岛落下，喝杯茶休息一下。没想到她所到之处，只要有几个神族凑在一起，谈论的都是云山继承人这件事情，她简直避无可避，除非躲到荒郊野岭不见人。

第一百四十五章 议论 这天龙莹盈在琼琳岛上一家酒楼里，又听见几个神族在议论这件事。 “我听说云山这次异象纷呈，天界已经有极长的时间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祥瑞之兆了。都说这位小鹏王有王者之相呢。” “王者？他本来不就是鹏王吗？这算什么祥瑞之兆？” “不是的，是说他将来可以做天界之王。” “这完全是胡说！天界数百个部落，各自都有首领，从未听说会归于一位王者的麾下。别的不说，几位天王，还有龙神，像是会向某一个人臣服的样子吗？” “我倒是听到另一种说法，说小鹏王将来会做人间界之主。” “那就让他做好了，人间界全是凡人，就做了主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蝼蚁一般，随便扔个法宝就能毁掉。赵兄不是龙族的吗？你去喷几口唾沫，也能淹了人间界啊！哈哈哈哈！” “天界不可能，人间界又无用，那这些异象是为何才出现的？难道说小鹏王将来做蛇族之主吗？这更匪夷所思吧！” “云山和地沼火池是万年的死敌，你还真敢想啊！” “也许就是做云山之主呢？这个最靠谱！现在云山的实力已经非常强，说是天界最能战的部族，没有人会反对吧？” “那是，现在谁不捧着云山？听说赵兄你们族里想让龙神的女儿嫁给鹏王，人家都没看上！” 那个赵兄十分生气，站起来说道：“不是这样的，我们龙姑娘是族里最漂亮能干的女子了，龙神是心疼爱女，舍不得让她去联姻！” “你这可说的不对，谁不知道你们龙姑娘都自己送上门去了，战后天界的援兵都离开了，她还硬是在云山赖了那么长时间，要说不是喜欢鹏王，谁信啊？她这么喜欢人家，龙神还能不帮着女儿完成心愿？这根本就不是联姻啊。” 龙族的人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好喊了一句：“肯定不是这样的！”就悻悻地走了。 “赵兄，别走啊。”后面几个神族还嘻嘻哈哈地笑。“恼羞成怒了这是，说起来，难道这龙神的嫡女实在长得不堪入目？要不然鹏王怎么宁可娶个凡人也不要她啊！” 几个人连连点头，都觉得自己说中真相了。 “可别再多说了，龙神要是知道我们这么议论他女儿，还不一口雷喷死我们！” “那他也没道理啊，干嘛不把自己女儿生得好看点儿！” 龙莹盈本来坐在这几个神族身后的小隔间里，只是想喝杯茶休息一下的。没想到听到这样一段对话，气得她脸色惨白，浑身都在颤抖。 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发作，就看见眼前白光一亮，一支银枪伸了进来，一下子把那几个神族面前的圆桌给挑翻了，杯盘碗筷散落一地。 那几人遭到突袭却也不惊慌，纷纷拿出武器，把闯进来的人围在了中间。龙莹盈一下子站了起来，竟是龙东亭闯进了这里，现在正以一敌五，和那几个神族打了起来。 这里是含玉阁名下的一间酒楼，店主人马上跑了出来，大喊道：“要打出去打！这里可是含玉阁！”本来含玉阁的名字很能震慑些人的，可龙东亭显然毫不在乎，照样猛攻不止，他的功夫比起这五人来高出不少，打得五个人轮流在地上翻滚。 含玉阁的人都是见多识广的，店主一眼认出了龙东亭和站在后面的龙莹盈，心想人家这是找场子来了，自己也拦不住啊。只好大声说道：“原来是龙八公子和龙姑娘到了，是我们招待不周，待会儿打完了我请两位喝茶啊。”说完店主就赶紧跑了。含玉阁的楼阁都有法宝护着，只要不把基石打碎了，恢复原貌也就是几分钟的事儿。店主想你们既然一定要打，那就好好打一架吧。 那五个神族一听是龙东亭到了，根本没有了斗志，连滚带爬地求饶。龙莹盈走出隔间，对弟弟说：“算了，让他们走吧。” 龙东亭打了一阵，也算出了口气，把银枪一收，喝道：“都给小爷滚出去！”那五个神族连忙就往店外跑，一个鼻青脸肿的家伙在万般狼狈之中还回头瞄了一眼龙莹盈，他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想来是没想到龙女原来这么美丽。只是他眼睛也被打肿了，表情就显得特别的滑稽。 龙莹盈心头一阵烦闷，她都能猜到这个家伙在想什么：为什么这么漂亮的仙女，又是龙神之女、梅大师之徒，竟然比不过一个凡人啊！ 这简直成了天界之谜，天界之问！ 龙东亭还气咻咻的，龙莹盈放下几块灵石，拉着弟弟走出了酒楼。 “小八，你怎么来了？” “我只是路过，正好听见这几个家伙胡说八道。姐，你怎么不出手啊？” 龙莹盈苦笑了一下，“哪儿打得完啊，小八，你为这个打了多少架啦？” 龙东亭尴尬地笑了笑：“也不多啦！姐你不要生气，这些人就是嘴巴臭！” “父亲知道了吗？”龙莹盈想想龙沛那火一样的性子，十分担忧。 “嗯。”龙东亭又抓了抓头。 “他怎么样了？” “呃，也没什么。” “说啊！” “就是把乾达婆族的缥缈香殿给拆了，他们族里嘴臭的人多。还有就是把紧那罗族那个参加罗嘉婚礼的使者揍了一顿，因为那个使者竟然说叶琳比你好看。别的都是小打小闹，就像今天这样的，没什么可说的。” 龙莹盈都快哭了，父亲是护短没错，可这么做只会让天界神族一直记着自己比不过叶琳的事实啊！ “姐，你别急啊，我还想去人间界和罗嘉说呢，让他们云山出面辟个谣不就行啦。他天天顾着抱儿子，天界的事他就不管啦！这可不行。” “两界的通道都封了，你怎么过去啊？别乱来了，我们先回龙族吧，我去劝劝父亲。”龙莹盈烦恼地说。 “我有大明王的铭印啊！” “上次我们回来以后，那个不是作废了吗？” “不是上次大明王给的，是再上一次，大明王让我去人间找罗嘉的时候给我的。当时不知道要用多长时间才能找到他，那个铭印就做了个长期的，回到云山后我忘了还了，那时候战事紧，大明王也忘了找我要了。”龙东亭掏出一个五色铭印来，得意地说。 “给我吧，我自己找他去！”龙莹盈一把抢过了铭印。“你去了别又和他打起来。” 龙东亭从小被姐姐管惯了，忍气吞声地同意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恶念 龙莹盈凭孔翎的铭印，顺利地穿过了汗腾格里峰的通道，半天后就到了清原市。 现在罗嘉的孩子应该已经四五个月了吧？龙莹盈一边算着两界的时差，一边快步往郊外罗嘉的别墅而去，上次她们过来的时候是冬日，现在也是，人间界的时间，过得还真快呀。我的心情还没有收拾好，罗嘉的孩子都已经出生了。 走到别墅外面的时候，龙莹盈的脚步迟疑了一下，她没有感觉到罗嘉的神威。 她敲了敲门，是丹翼出来应的门。 “罗嘉不在家吗？” “鹏王去店里了，您快请进。”丹翼对龙莹盈是很尊重的，这个姑娘和他们一起力敌蛇妖，炼出的炸药是对战赤蟒那一阵的决胜因素，后来又用丹药救治了很多云山神族。 “那我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鹏王要晚上才能回来呢。”丹翼犹豫了一下说：“您有急事吗？如果是急事，我帮您去城里叫他回来。” 龙莹盈的心里一动，自己都没控制住就已经脱口而出：“是急事。” “那您稍坐一下，我马上就去。”丹翼迅速地出门走了。 就像被谁推着一样，龙莹盈片刻都没耽误就上了楼。叶琳的房门虚掩着，传出甜甜的奶香味。龙莹盈闪身而入，看着床上熟睡的母子二人。 罗嘉的孩子是那么可爱，他胖胖的小身体睡得四仰八叉，小肚皮把被子顶得一鼓一鼓的，一只白嫩的小脚丫伸出了被子，脚趾头就像小小的珍珠一样圆润。 叶琳侧身睡着，一只手还搭在儿子的小被子上，肯定是睡着前还在拍着孩子。她比龙莹盈上次见时要丰腴许多，可能是哺乳的原因吧，她脸色红润，肌肤滑腻，好像泛着一层玉光。 墙上挂着罗嘉和叶琳的结婚照，黑西装配白婚纱，那么俗气的搭配，又是那么令人羡慕的幸福。 这个凡人真的有那么好吗？要是叶琳不在了，罗嘉会生气到杀人吗？还是仅仅叹息一声，就像父亲对那些侍女那样？宠爱的时候很宠爱，失去了也就失去了？叶琳要是死了，罗嘉的恩也就算报完了，只要有这个孩子在，他总不至于发疯吧？不可能领着云山和龙族大战吧？至于自己，就是死了也没什么，只要不在别人好奇又怜悯的眼光里生活就好了。等他，是永远也等不到了，可我也不想一直这样受人侮辱。 仿佛心中有一根弦绷断了，龙莹盈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这些天来的失落、伤心、屈辱和绝望仿佛都拧成了一团，在她的脑海里叫嚣着，让她一定要做点什么。 龙莹盈手掌一翻，指尖已经拈着一枚丹药。 “要不，就试试？”龙莹盈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凄凉的笑意。她走上一步，把丹药往叶琳嘴里塞去。 叶琳臂上的海棠花钏突然金光四射，几片海棠花瓣急速向龙莹盈弹来。对这个攻击龙莹盈早有准备，轻松挥掌将海棠花打落了。一片金光中元宵突然翻了个身，一条肥肥的小胖腿准确地击中龙莹盈的脸，给她脸上留下了个小脚印。 这下龙莹盈是真发怒了，她本来的确是想找罗嘉回云山辟谣的，不知怎么看见叶琳和元宵后就生了恶念，也许是眼见为实，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任何希望了吧。她伸手就想按住元宵，先让叶琳吃了丹药再说。 “叫你使坏！你这个坏蛋，大坏蛋！”一只白色小鸟儿不知道从哪里飞了出来，一边去啄龙莹盈的眼睛，一边还大喊大叫。“快来人啊，救命啊！”它翅膀连搧，晃得龙莹盈眼前一片白色虚影。 龙莹盈是丹师，本来就从不正面和敌人相斗，最多是在远处射箭。她又十分心虚，听见这只鸟儿喊人来救，恨不得马上捏住它的尖嘴，顾此失彼之下，竟然被一只小鸟攻击得手忙脚乱。 叶琳已经被吵醒，她看见小百在和龙莹盈相斗，第一反应就是把元宵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下床就往外跑。 “哪里走！”龙莹盈知道今天的事已经绝不可能掩盖过去，她不再顾忌施法时的动静有多大了，急忙向叶琳掷出了一支光箭。这是坠月的箭，虽不是从弓弦上射出的，也有极大的威力，小百被箭风掀到一边，眼睁睁看着光箭向叶琳背后射去。 一切仿佛停滞了一样，小百的尖叫声噎在了喉咙里，龙莹盈的眼睛睁得极大，叶琳伸手去抓门把手，却总是触不到。闪电一般的光箭竟然在空中突然停住，顿了一下，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陈泓昆推门进来，在被定住身形的龙莹盈额上轻轻点了一指，就让她瘫倒在地上。他拿起掉落在地上的那颗丹药，放在鼻前嗅了嗅，冷笑了一声。 一切恢复了正常，叶琳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她几乎是本能地想要离开这个房间。陈泓昆过来扶了她一把说：“别怕，没事了。我听见罗嘉已经过来了。” 他话音刚落，罗嘉就已经冲了进来，他在半路上就感觉到了危险，根本顾不上许多，扔下丹翼就飞了过来。这时他进了房间，一眼看清了形势，马上就把叶琳抱在了怀里。 “没事了。”他的声音发抖，不知道是在安慰叶琳，还是在安慰自己。“我带你去妈妈那边歇一会儿吧，等这边处理完了再来接你。” 叶琳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给罗嘉添乱，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元宵被叶琳抱得很紧，这时候已经被弄醒了，正在伸胳膊踢腿地玩儿。他的小胖手一捞就把小百抓到了，饶有兴致地开始撸毛，他是经常撸七对的。 “放手！我不是猫！”小百炸毛了。 叶琳赶紧把小百从儿子的魔爪下解救出来，对他说：“来了可不许再走了！去琉璃心里吧，小天很想你呢。” “我待会儿去吧，先告诉罗嘉这边的事情。”小百说，他是一直偷偷跟着叶琳和孩子的，就是不好意思出来，没想到今天还立了一功。“以后我就跟着你们了，罗嘉当了爹还这么不靠谱！怎么能把你和元宵丢在家里。” 罗嘉被小百骂了也没生气，他自己都想狠狠骂自己一顿呢。

第一百四十七章 秘密 罗嘉把叶琳和元宵送到那边的别墅里，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丹翼已经赶到了，他看见房间里的情形，几乎吓得魂飞魄散。要是叶琳和元宵刚才真的出了什么事，丹翼觉得自己也没脸再活下去了。尤其是龙莹盈脸上那个小脚印，丹翼觉得把自己的心都踢疼了。他功力比青翼高，陪护叶琳母子的时间也长，元宵很喜欢这个会抱着他在屋里飞来飞去的叔叔，经常把他亲得一脸口水。一想到危急时连元宵都亲自上阵打架了，丹翼就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两拳。罗嘉刚一进门，丹翼就向他跪下请罪。 “不怪丹翼，上午我告诉过他，让他有事情就去办，有我在这里。”陈泓昆对罗嘉解释说。 “您早就知道龙莹盈会过来对琳琳和孩子不利？那您还不告诉我？！”罗嘉生气地说。 “我只能看见一个可能性。一念为善，一念为恶。我希望她能够遏制住自己的恶念，这样以后我们就不会面临艰难的局面了。可她还是选择了出手，现在看来各族和平什么的，是不可能了。”陈泓昆是昨晚到的，罗嘉本来以为他就是来看看宝宝，没想到他是预见到了龙莹盈的事情才赶来的。 罗嘉问：“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这些待会儿再说吧，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个姑娘？”陈泓昆在龙莹盈眼前弹了一指，她的眼睛慢慢地睁开了。 罗嘉看了看那颗丹药和光箭，强压着怒火问龙莹盈说：“你说，为什么要这样做？” 龙莹盈从迷茫中醒来，对着罗嘉她无地自容，只能闭上眼睛，一语不发。 罗嘉重重地吸了几口气，“你不说就算了，反正从今以后，我们不再是什么朋友。你为云山立过大功，我这次不杀你，就算折抵了你对云山的恩情。下次再见面时，我们就是敌人，我不会手软的，你也不用留情。” 他叫丹翼站起来，“你押她回去交给大明王，让他和龙神说明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另外请他收回所有在外的铭印，看紧汗腾格里峰的通道。如果龙神想要挑衅，告诉他我绝不会退让！” 丹翼拽着龙莹盈就要出去，他满腔怒火还没发作呢。 “丹翼，要是这趟你再出什么错，就留在云山别回来了。”罗嘉厉声说。 丹翼低下了头，他说：“我明白了，一定把她好好交到大明王的手上。” 罗嘉点了点头，让他出去了。 陈泓昆的脸色轻松了些，他说：“你在这么愤怒的情况下没有失态，看来事情没我想得那么糟糕。” “还是请您明示吧，别让我猜了。”罗嘉的脸色还是冰冷的。 陈泓昆说：“你知道，我们这一族是可以看见未来的，但是这个未来并不是确定不移的，也要看过去或者现在做出的选择，选择不同，未来就不同。比如，今天龙莹盈做出了伤害你妻子的选择，那么未来龙族就无法与云山保持原来的同盟关系了，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我理解。” “我的能力，也只能看见未来的片断，因为无数人的不同选择，都会影响未来的样子。但这些年我反复看见的一个未来图景，倒是从来没有变过。” 罗嘉听出了陈泓昆语气中的郑重，自己也严肃了起来。 “您看见了什么？” 陈泓昆一字字地说：“我看见无间火海倾泻而下，覆灭了整个人间界和地沼火池。” 罗嘉猛地跳了起来，这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这不可能！” “这就是我看见的未来。”陈泓昆坚持说。“我和你说过，无间火海是远古时一位大能施法隔开两界时布置的，能施法，就能破法，这个道理很简单。” “破法，怎么破？又为什么要做这件事呢？” “原因我还在猜测，但如何破法我倒是知道。你们云山有极其特殊的地理位置，正处在地沼火池、人间界与天界之间，最靠近无间火海，所以慢慢成为了守卫天门的部族。其实云山所在处就是当年那位大能施法布阵的阵眼，整个云山就是压阵石。” 罗嘉只觉得信息量巨大，他消化了一会儿才说：“那就是说，如果摧毁云山，原来布下的阵法就会失灵，无间火海中的无数寒火就会往下流，熔化掉地沼火池和人间界？” “是的。”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倒可以解释为什么蛇族宁可绕道而过，或是和我缔结百年和约，也决不攻打云山本土了。” “我估计王应悔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这个秘密，他明白如果攻陷了云山，万一你们宁为玉碎，毁掉整个云山，他的部族是首当其冲要倒大霉的。” “这个秘密是真的吗？您又是怎么会知道的？” “当年那位大能就是你的先祖，是一位神力超群的迦楼罗王。他布置好无间火海后，就留在了云山，招揽各处的禽族，成为云山第一任首领。我的先祖与他是好朋友，帮助他布了这个阵，两人约定都只把这个秘密传给嫡系的继承人。” “那为何我不知道？”罗嘉质疑说。 “你父亲是仓猝间罹难的，根本没机会告诉你。金翅大鹏一族有超凡的智慧，他们历代守卫云山，甘心为天族做白工，自然是有不得不为的道理。” “是什么道理？难道是为了保护人间界？” “这是两族一直守护的秘密，我无权告诉你，等到你真正长大成熟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 “怎么样才算成熟呢？我已经继任云山之主了。” “至少要达到你父亲的高度吧，他已经炼至归玉诀七层了。罗嘉，秘密就是压力，你现在还没有能力，去保证这个秘密一直是个秘密。” 罗嘉没有被他绕晕：“可您刚才说，看见无间火海吞噬了人间！这里是我的家，难道我就这样听着，什么也不做吗？” “我已经告诉了你，云山就是压阵石。罗嘉，你只要好好守住云山，我所看见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第一百四十八章 选择 “我的选择，改变未来的图景。”罗嘉说。 “对，就是这样！我反复看见这样的未来，只能说明这个未来有极大的可能性发生。那是因为你的神力还低，无法与要毁掉云山的那股势力相抗。如果你能够提升自己，守住云山，也就是守住了人间界。” “您也爱人间界，是吗？” 陈泓昆笑着说：“是的，我在这儿生活了很长时间了。我喜欢这里花开花落，人来人往，干什么都热热闹闹。” “那您不如来教导我吧，您的知识和神力，对我守住云山非常有帮助。” “你忘了吗？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鲲鹏两族的秘密，现在是我一个人在守着。你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干，我没工夫去帮你镇守云山。” “您至少要告诉我，我下面该怎么做？” “你先回云山去，用你自己的铭印开启云山最深处的封印，就可以看见云山漂浮在无间火海上的样子了。这个封印只有历代迦楼罗王的铭印才能打开。我知道你对我的话还有疑惑，你自己亲眼去看看，就会相信我了。然后你就努力修炼吧，没有别的办法。龙族与你交恶，可能也会让攻击云山的事情提前发生，云山内部，也许也有人会被天界神族利用，所有的因素你都要考虑到。” 罗嘉起身向陈泓昆郑重地行礼，陈泓昆没有客气，受了他一礼。 “多谢您的提醒，我马上回去一趟。不过，能否请您在我离开的时候，看顾一下我的妻子和孩子？” “不用，你难道没发觉叶琳已有神力吗？她们母子可以跟着你一起去云山。你亲自保护她们，不是更放心吗？” “真的？！”罗嘉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喜出望外。 “感谢你的好儿子吧，他生而为神，让她妈妈也沾光了。叶琳的神力是不会消失的，虽然她无法战斗，但是去天界住住还是没问题的。” 罗嘉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问陈泓昆说：“修炼要看机缘，要是我的能力始终达不到保卫云山的程度，那怎么办？” “那老夫就只能等你的儿子长大，再把这个秘密托付给他了。你这个臭小子，一定要加油啊！你父亲去世后，我找你就找了有一百年，我可不想再等你的下一代了。”陈泓昆愤愤地说。 罗嘉就和叶琳商量，一家三口一起回云山一趟。 “我倒是愿意，不过爸爸肯定不放心啊。要是多耽误几天，回来他们都老了。”叶琳左右为难。 “这次我只是去看看云山封印，不用备战也不用打仗，最多十来天就回来，人间大概就是小半年，和妈妈就说我们回趟北方老家好了。我们和爸爸说明一下情况，要是我一个人去，把你和元宵留在这里我也不放心。” “你敢再一个人去云山！”叶琳做了个凶神恶煞的表情，逗得元宵咯咯直笑。她也的确不愿意再和罗嘉分开了，“好吧，我去和爸爸说。” 叶范果然表示了反对，他现在简直不能一天看不见胖孙子。可当罗嘉和他说明了云山的情况后，他还是同意了。叶范是当过兵的，不管已经离开部队多少年，保家卫国的观念还是深入脑海。一听说人间可能有危险，他就义无反顾了。在他的心里，罗嘉也是个带兵的，级别至少是个师长吧，守土有责啊。 “你们都结婚了，按说到哪里去我们做父母的也不好干涉，你们自己注意安全就好了。就是要半年看不见元宵了，别说你妈妈，我心里也特别舍不得。”叶范感慨地说，“要是能打个电话呀，视频一下呀，那就好了。” “那怎么可能，云山没信号呀。”叶琳说，她把元宵递到了叶范的怀里，“要不现在爸爸你抓紧时间玩一会儿元宵吧。” 叶范瞪了女儿一眼，马上又笑呵呵地和孙子玩起来了。 罗嘉却在思考这个问题，谁也没说过，云山就不能有信号呀，装个移动基站不就行了吗？要是信号不强，干脆多装几个，从乌鲁木齐一直装到汗腾格里峰，在无间海的通道里也装上，把信号一直联到云山。如果能够成功，叶琳就可以经常和家人联络，那么住在云山也不过就像住在上海似的，就算在云山住的时间长一点，只要随时可以通话，两边都可以放心。安上信号还有更大的好处，就是在云山也随时可以和陈泓昆联络，有他的帮助和指点，自己能够更好地看护阵法，镇守云山。 说干就干，罗嘉不缺钱，也不缺力气。一个移动基站，他自己就能立在深山里，青翼只要搭把手就行了。他让叶琳父女在屋里逗元宵，自己马上跑出来找陈泓昆，说了自己的构想。 “最多就是做不成，浪费点钱罢了。” 陈泓昆非常赞同，他觉得罗嘉到底是在人间长大的年轻人，思路就是新鲜。他虽然已经在人间过了万年，但手机和电脑这些东西都是这十来年刚刚出现的新事物，陈泓昆压根就没把这些和天界联系到一起。 罗嘉推迟了去云山的日子，想先把移动基站这件事弄好。他夜里飞进移动交换中心和几处基站系统观察过后，才发现暂时还不能完成这个工程。因为移动基站系统需要以交流电为电源，把电线和光缆一直拉到汗腾格里峰，这个工程量太大了，而且也很难掩人耳目。罗嘉只好暂时作罢。 丹翼从云山回来了，向罗嘉禀报说：“大明王知道了龙莹盈过来做的事，非常生气。他专门去找了龙神质问，两人差点没打起来。幸好浮生长老在旁边给劝住了。不过浮生长老也对龙神说，要是龙族再敢做什么坏事，我们云山一定去把他们荡平。” “浮生长老斯斯文文的，看不出说话能这么厉害呀！”青翼感慨说。 “那是因为大明王说得太狠了，浮生长老跟着说的话也不能堕了云山的威风。” “孔叔说什么了？” “大明王说再敢动小鹏王一根头发，就把那些龙子龙孙串起来烤着吃了。” 罗嘉忍不住哈哈大笑，婚礼上有一道串烤，把扇贝啊鱿鱼啊鲍鱼啊大虾啊烤在一起，十分的鲜甜，估计孔翎骂仗时的创意就是从这里来的。 “龙神当时满脸通红，真像一只烤熟的龙虾。”丹翼补充说。 青翼担心地说：“别得意了，龙神要真是暴怒，对我们云山不利啊。” 丹翼豪情万丈地说：“是他们理亏，龙族还敢主动进攻云山不成！就算来了也不怕，我们跟着鹏王揍他，谁来把谁揍趴下！”

第一百四十九章 首飞 李建华的工作叶范早已经做好了，她以为小两口是带孩子回罗嘉的老家一趟。这是人情之常，她也不好阻止，只能赶着准备了不少厚衣服，生怕北方寒冷，冻着了女儿和外孙。 叶琳把元宵裹得暖暖和和地抱上了车，叶范亲自送他们去机场。 “早点回来。”叶范在机场又抱了好一会儿元宵，才依依不舍地把孩子交给了叶琳。 罗嘉保证说：“爸爸，您放心吧。我会让丹翼定期回来给您送信的，最多半年我们就回来。” “你自己要注意安全，也要保护好琳琳和元宵。”叶范认真地说。 罗嘉感激地点了点头，叶范已经不像开始时那样对他敬而远之，罗嘉也成为了叶家的真正一员。 罗嘉一行五人直飞乌鲁木齐，夜里叶琳和元宵进了琉璃心，罗嘉和青翼、丹翼飞到了思归峰。今天晚上就在罗嘉的旧居住一晚，天亮了再进无间海通道。 奔波了一天，叶琳却很兴奋，她一直想来思归峰这里看看，房前屋后地看个不停。元宵也跟着兴奋，扑到门前的小花圃里玩雪，他生下来后还没有见过雪呢。 到了这里，小百和小天也不再隐藏了，都跑了出来，指点着让叶琳和丹翼兄弟看原来他们生活过的地方。只有七对，一探头又缩回去了，真冷啊，你们难道不怕冷吗？七对完全不能理解同伴们的行为，自己郁闷地缩回琉璃心里去了。 “怎么把七对也带来了？它在云山能活吗？”叶琳刚看见七对露出毛茸茸的脑袋，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它待在琉璃心里就没事。小百会照顾它的。” 重新获得琉璃心老大地位的小百表示，这完全不是个事！不就是养只猫嘛，虽然七对经常傲娇地不搭理他，小百还是把七对归入了自己的管辖范围。青灵和阿瑾离去后，小百自己也流浪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的他非常珍惜琉璃心里的每一个伙伴。 罗嘉带着儿子在门口玩雪，堆了个大雪人，把元宵都看傻了。叶琳在屋里翻看罗嘉原来的东西，竟然找到很多老式的录像带。 “你还看这个哪？”叶琳举着一盒《猫和老鼠》录像带问罗嘉。 罗嘉嘴角一弯，就看见小百急急飞来，试图把一大堆《白娘子与许仙》《新僵尸先生》《鹿鼎记》《阮玲玉》等各式各样的录像带都盖在自己的翅膀底下。真是翅到用时方恨小啊。 “原来是小百喜欢看的。”叶琳明白了。“我也喜欢看呀，那时候上学，好多没看着。”她摸了摸小百的三根翎毛。没想到小百还是坚持守在录像带堆里不肯走开，明显是不想叶琳再翻下去了。 “他怎么了？”叶琳偷偷问罗嘉。 “他那时候最爱看动物世界，还做了个对比表格，力证自己是只百灵鸟。估计怕你翻到那个吧。”罗嘉说。 这下叶琳彻底明白了，她看着小百尴尬的样子，笑着放过了他。 第二天清早，罗嘉就带着大家穿过无间火海的通道。几人刚飞出光门，就看见云山数十名神族守候在光门外，看见他们出来了，发出一阵欢呼。 叶琳正抱着元宵坐在罗嘉的背上，突然看见数十只巨大的鸟儿盘旋飞舞在四周，还小小地吃了一惊。她怀里的元宵看见周围的鸟儿在飞，像是看见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向前一个猛扑，他力气很大，叶琳根本就抱不住他。 “元宵！”叶琳急得站了起来，要去追儿子。 “琳琳，没事，有我呢。”罗嘉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让她紧张的心略微放松了一些。 元宵真像个胖元宵一样连滚带爬地滚动前进，速度十分之快。罗嘉回过头来，温柔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元宵咿咿呀呀了几声，一屁股坐了下去，他身上泛出耀眼的金光，让叶琳都看不清他的样子了。金光褪去后，元宵变成了一只金色小雏鸟，啾啾地鸣叫着，拼命扇着小翅膀想要飞起来。 罗嘉耐心地等待着，没有出手帮忙。小雏鸟几经尝试，一会儿掉下来，一会儿撞到罗嘉的身上，它的小肚子都气得鼓鼓的。终于，在经过很多次失败之后，小雏鸟飞了起来，他飞得还不高，罗嘉在他身下兜着，就是掉下来也没事。小雏鸟的影子落在罗嘉身上，是一个小小的金色斑点。 云山神族爆发出了更大的欢呼声，小雏鸟更努力地又飞高了那么一点点。 叶琳怅然若失，元宵才几个月啊，难道就要离开妈妈的怀抱吗？生而为神也不带这样的啊！ 罗嘉感觉到了叶琳的失落，笑着说：“他还早着呢，这不才刚刚能显出真身嘛。” “那他什么时候变回来呀？”叶琳忧伤地问，倒不是觉得儿子变成大鹏鸟的样子难看，关键是自己还是喜欢他肉滚滚胖乎乎的样子啊。 “我估计等他饿了就会变回来了。” 叶琳一想对啊，儿子还要吃奶呢。 “不过你少喂点吧，你看他都胖成什么样了，飞都飞不起来。” 就像给罗嘉这句话做注解一样，小雏鸟飞累了，啪的一下就掉在了罗嘉的背上，他马上变回元宵大哭起来。 “让你说他胖！你自己来哄啊。”叶琳怒道，她跑过去抱起元宵，轻轻地拍着。 元宵哭闹不止，叶琳怎么哄也没用，无奈之下只好拿出一块红豆糕来给他玩。这糕是李建华做的，家里人都爱吃。元宵还不能吃糕，每次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十分羡慕。这次得到了一块糕，他非常高兴，马上就不哭了。 孔翎、雪衣和浮生在云山入口等着罗嘉他们过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元宵吃糕的样子。糕大手小，元宵只好用两只小手捧着红豆糕往嘴边送，就像一只胖胖的小松鼠那样，那憨态秒杀了孔雀大明王。 “唉呀，这就是霄羽吧，怎么这么可爱！”孔翎的眼睛都要发光了。罗嘉领着叶琳给他打招呼，孔翎敷衍地点了个头，就直奔元宵而去。“让爷爷带你去玩好不好，爷爷那里有很多好吃的果子呢！” “孔叔，霄羽太小了，还不能吃那些。”罗嘉说，一边想把红豆糕从儿子嘴边抢下来。 元宵马上眼泪汪汪地看着叶琳，叶琳还没说什么，孔翎已经非常心疼地说：“这有什么，就是吃了不消化，还有丹药呢。” 罗嘉心想丹药多珍贵，不是这么用的好吧！他也不好当众和孔翎争执，只好说：“刚才他自己飞了一阵，可能有点累了。我先带他回洞府去休息一下，再来看您。”好不容易才把孔翎给劝走了。 “这下惨了，孔叔比爸爸还宠着元宵，会把他惯得无法无天的。”罗嘉一边领着叶琳往自己的洞府走，一边轻声抱怨。 叶琳笑着说：“我们在云山不过住十几天，元宵又小，应该不会太调皮的。等回了家再好好教育他。”

第一百五十章 探秘 第二天，孔翎一看见罗嘉就说：“怎么不把霄羽抱来啊？” “他这会儿睡午觉呢，醒了再抱过来。我要去云山深处一趟，请您和浮生、雪衣长老陪我一起去吧。” 云山深处有迦楼罗王的衣冠冢，孔翎以为罗嘉是去拜祭父亲，就说：“那也把叶琳和霄羽带上吧。” “这次不去见父亲，我另有要事。”罗嘉没说是什么事，孔翎三人也不再询问，跟着他走出了门。 云山深处安葬着所有死去的云山神族，无论是不是战场上牺牲的，只要是云山一分子，都可以在这里有一席之地。重明临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葬回云山，除了要陪伴他的孩子以外，可能是因为他内心深处还把自己当云山的人吧。 几个人沉默地走过一处处墓碑，这里有专门的阵法守护，也有人经常前来祭拜，整洁明净，并无荒烟蔓草的萧瑟之感，显得非常的庄重肃穆。有些神族的遗体就在墓穴中，有的根本连遗体都没有，只留下了衣冠冢。数万年的战争，给云山留下的，就是这么一片广袤的墓地。 “云山最深处在哪里？”罗嘉问。 浮生指了指前方一处白雾弥漫的山谷，“从那里下去，还要飞很远。越往里面越冷，神力低的半途就坚持不住了，一向很少有人进去。” 罗嘉点点头说：“那我们进去吧，如果最后不能支撑了，不要勉强，就在外面等我出来。” 几个人飞了半日，都感到了刺骨的严寒，但三位长老还是坚持着往前飞，他们担心罗嘉一个人下去会遇到什么危险。罗嘉取出了五色神光，先为大家遮挡一下寒气。 好在又往下飞了没多远，就看见了谷底。这里一片光秃秃的，草木不生，地面上的寒气已经凝成了厚厚的蓝色冰层。 罗嘉落到谷底，取出自己的鹏王铭印，慢慢向前行走，走到一处冰面上时，铭印上的金色羽毛突然亮了。 “应该就是这里了。”罗嘉取出无名刀，小心翼翼地割开冰层。厚厚的坚冰被挖开，露出一个圆形的通道，这里被迦楼罗王的封印封着。 “这条路是通到哪里的？”孔翎疑惑地问，他在云山这么多年了，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个通道。 “应该是到云山最底下吧，如果要和我一起下去，就把法宝全拿出来护住自己，我们有可能会进入无间火海中。” 三位长老的嘴都张成了o型。 “现在不好解释，我也不确定这是不是真的。先去看看再说。”罗嘉已经踏上了通道口，拿着鹏王铭印就要按到通道口的一个凹陷处。三位长老马上跟了上来。 金光泛起，通道门缓缓打开了，传出一股森凉的气息。几人顺着通道往下又走了好一会儿。通道里闪烁着幽微的蓝光，看起来非常像汗腾格里峰的通道，倒是没有外面那么冷了。 “看来外面真的是无间火。”孔翎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说。 “不可能吧，无间火可熔万物，云山底部要是浸在无间火里，很快就会全部熔掉的呀。”雪衣说。 几个人边走边说，一盏茶的工夫终于走到了通道的尽头。这里是一处突出的山崖，崖下就是蓝色的无间火海。望不到尽头的千万朵蓝色火焰在海中翻卷，刺骨寒意扑面而来。这景象幻美无比，又让人望而生畏。 “我们云山其实是块压阵石，整个就是浮在无间火海上的。”罗嘉把陈泓昆说的话告诉了大家。 大家都觉得十分诧异，可仔细想想，又觉得很有逻辑。 “原来是这样，可是那位迦楼罗王是怎么做到的呢？”雪衣身为一个炼器师，看着脚下绵绵无尽的寒火，不禁十分心动。 “看那里！”浮生一直在细心地观察四周，这时候突然给大家指了一个方向。山崖下面是陡峭的岩石，一直插入无间海里，这块巨石靠近海面的部分是透明的，插在蓝色寒火之中，不注意的话，几乎看不出来颜色有区别。 大家往那里飞去，终于看清了这片巨岩，它本来整体都应该是透明的，只是火海下面的部分已经被寒火映蓝，上面的部分又因为数万年的光阴而覆盖上了沙土和草木，看起来就是一片普通的山崖。 “这是琉璃心。”罗嘉用手摸了一下靠近海面的透明岩石，他最熟悉琉璃心的特性，非常肯定地说。这里竟然还有敲凿的痕迹，看样子之前有人在这里硬砸下了一块。 “我们飞远点看看吧。”罗嘉带头飞了出去，看见那块敲凿的痕迹后他就明白了，重明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估计是偷了父亲的铭印吧，竟然来过这里。他一定是在这里用琉璃心的碎片取了一点寒火，拿去交换了赤心丹。 罗嘉想到的，孔翎他们也想到了，几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他们沉默着越飞越远，直飞到难以抵御身下无间火海的寒冷时才回过头来，巨大的云山终于在这个角度上向他们展示了全貌。整个山体的确是浮在无间火海上的，只是因为云山太大，大家又习惯性地以为它也是天界的一个浮岛，都没有下到这样的深处来观察过它。 蓝色火海上的巨大山峰被层层叠叠的绿色覆盖，山上湖泊清澈，溪流蜿蜒，林木之间点缀着无数奇花异果，色彩缤纷，看上去十分奇幻。有些低级的灵兽在山间蹓蹓跶跶地觅食，不时抬起头来，发出阵阵低鸣。除了演武场上空，有几个神族在盘旋修炼，整个云山显得非常宁静安谧。可以想见，如果是在晴朗的月夜，月光洒满整个云山，漫天繁星围绕在山体周围，一处处洞府亮起温暖的灯光，棣瑾花在山路上绕出一串串柔和明亮的光点，那该是多么美丽的景象！这奇幻而惊人的美景，与无间火海相依共生，又是多么岌岌可危！ 数十颗琉璃心化作的巨岩包裹住了云山的底部，让云山安全地漂浮在无间火海上。海水幽蓝，山体翠绿，中间一层透明的琉璃心巨岩，被海水拍打着若隐若现。无间海中没有任何活物，是真正的死海，可海上的云山却是生机勃勃，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 “这么多琉璃心，这得是多少代迦楼罗王留下的啊！”雪衣轻声地感慨道。 罗嘉没说话，他仿佛看见远古的那位迦楼罗王，收集了天界所有的琉璃心，布下这个阵法。但这还远远不够，以后历任的迦楼罗王，都把自己的琉璃心补充了进来。云山这才得以数万年不倒，牢牢地嵌在了三界通道处。 云山，守卫的从来就不是天界，而是天界与人间界的平衡。 有多少自己的先祖，从自己这个角度看过云山呢？父亲也来过这里吧，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呢？守土有责，死而后已。罗嘉胸中的热血翻滚起来，前方仿佛出现了无数金色羽翼，指引着他飞翔的方向。 观察完毕后，几人飞回通道处，简单地商量了几句。这是云山最大的秘密，绝不能够外泄，要防备被其他部族利用。另外，既然陈泓昆预见了可能的未来，云山就不能坐以待毙，孔翎会陆续将在外游历的云山神族秘密召回，开始针对性地训练备战。这时候倒是可以拿龙族做个烟雾弹，就说备战是为了防备龙族可能的报复。 雪衣虽然对炼器痴迷，这时候也没有显出一点要取些琉璃心的意思。这些琉璃心都是历任迦楼罗王用来托起云山的，取出来炼器，太没有敬意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信念 罗嘉回到自己的洞府里，把正在地上乱爬的元宵捞起来亲了几口，又过来抱了抱叶琳。 叶琳敏锐地感觉到罗嘉有些不同。 “怎么了？”她抬手摸了摸罗嘉的脸。 “没什么，刚才的确看见了陈泓昆说的那件事，有点感慨罢了。” 叶琳忙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现在还不能确定，先修炼和备战吧。待会儿把元宵送到孔叔那里去，我带你看看云山，过两天我们就要回去了。” 现在云山上的神族并不多，都趁着这难得的百年休战期出去游历了，只留了一支队伍值守。很多洞府都是空关着，入夜后，就只看见路边的棣瑾花发出美妙而寂寞的光辉。内修院里的少年神族们依旧上着课，演武场上的人影就寥寥无几了。罗嘉一路介绍着，带叶琳来到了百花湖畔，湖畔也有不少棣瑾花，看见两人来了都弯身行礼。 “父亲战时受了伤，总是会到这里来治疗。”罗嘉指点给叶琳看那一片清澈的湖水。“我在玉符中看见的父亲总是伤痕累累的样子，就连百花湖水也洗不掉他的疲惫。” 叶琳握住了罗嘉的手，轻轻摇了摇。 罗嘉笑着说：“那时候我不理解他，总觉得为什么要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其他天界神族难道都是混饭吃的吗，就靠你一个人顶着？你也顶不住呀。我甚至觉得重明的一些想法没有错。但今天我终于理解了，云山是系三界安危于一身的关隘，守卫云山，是我族历代先祖的志愿，是镌刻在我们金翅大鹏一族血脉中的信念，不管我们知不知道那个真正的理由，我们都会义无反顾地去做。” “一定有一个很好的理由，要不然不会有这么多迦楼罗王代代守护云山。”叶琳说。 “嗯，现在我也相信了。”罗嘉说：“我本来只想和你好好过完这一生，让你幸福就好了，别的我可以什么都不管。可你现在也有了神力，我们一家人要在一起过上很长时间，可能有千万年。这么漫长的时间里，我无法一味地逃避作为鹏王的责任了。我的先祖们，是用自己的心一起托起了云山。” “我明白的。你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为了人间。人间还有我们的家啊，以后还有叶家、李家、地球上所有人家的子孙后代。既然这是你的责任，那就勇敢地承担它。” 罗嘉感激地抱住了叶琳。 “谢谢你，本来我以为你一定会反对我，又要去备战、打仗什么的。” “要是我能帮你就好了。”叶琳烦恼地说，“我感觉除了带孩子，我在这里简直什么用也没有。我可以修炼什么的吗？” “不能，你的神力是霄羽带给你的，并不是你本身具有的，只能让你也拥有一些神族与生俱来的特性，比如长生、在天界生活等等，却不可能让你学会神族后天学习到的东西，不管是修炼还是其他什么技能。” “帮不上你的忙，总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你就专心把元宵带好吧，他将来一定比我强。” “现在他还小，你不会现在就要压着他修炼吧？”叶琳担心地问。 罗嘉说：“那不会，就算我愿意，孔叔也不能同意呀。” 夫妻俩坐在百花湖畔喁喁细语，繁星就像围绕在两人周边，亮闪闪的如梦似幻。空气中有琼花瑶草的清香传来，七对把毛茸茸的身体探了出来，舒服地嗅着这香味。 叶琳是撸了半天七对后才反应过来的，“咦，七对你怎么能跑出来？快回去。” 七对不满意地咕噜了几声，继续赖在叶琳的怀里。 罗嘉也挺诧异，伸手过来探了探七对。“估计是在琉璃心里吃了不少好东西吧，勉强可以出来玩一会儿。” “那七对以后也能说话吗？像小天那样？” “也许可以吧，不过要过好久才行。你想想小天其实都有三百多岁了呀。” 叶琳抱着七对，靠在罗嘉的怀里说话，两人东聊西聊的，自从有了孩子后难得有机会这样亲近，很晚了才去孔翎的洞府接元宵。 孔翎和元宵玩了整整一个晚上，元宵一会儿飞一会儿爬的，把自己累得够呛。孔翎看见元宵眼睛都睁不开了，就把他放在了小床上。这个小床是罗嘉带过来的，小枕头啊小被子啊都齐全，元宵钻进去就可以睡了。 孔翎开门让罗嘉两口子进来，他不满地说：“你们干嘛还过来接，就放在我这里好了，明天早晨睡醒了给你抱过去。孩子还这么小，夜里别吹了风。” “他夜里醒了还要找妈妈的，找不到会哭闹，还是我们抱走吧。”罗嘉对孔翎解释。 孔翎的眼睛瞪圆了，“他还要找妈妈！他可是大鹏王啊。” 罗嘉和孔翎是说不清了，大明王一会儿觉得元宵是鹏王，不能再赖在妈妈怀里了；一会儿觉得他还是个小娃，风吹吹就会生病。他只好和孔翎聊起云山的战备，岔开孔翎的思路。让叶琳进屋去把元宵抱出来。 叶琳进去后，先是疑惑地问了一句：“元宵呢？”，就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罗嘉和孔翎连忙走进去看是什么事，发现小床上只剩下了扭成一团的小被子。元宵可能是想往外爬来着，把自己挂到了小床和墙壁之间，他长得胖，就卡在了那里，居然就保持着被卡住的姿势呼呼地睡着了。罗嘉过去拎住了儿子，把他从小床和墙壁中间剥了出来，元宵顺势就窝在了父亲的身上，从头到尾眼睛都没睁开过。 叶琳笑个不停，孔翎也笑得浑身直抖，他批评罗嘉说：“霄羽很会爬了，这个小床不合适了，应该换个大点的，再布个禁制。” 罗嘉无奈地点头说：“他长得太快了。幸好我们在云山待十几天，人间就过了好几个月，带他回去的时候，大家才不会觉得元宵长得太快。” “他是金翅大鹏，当然比人类的孩子要健康活泼许多。唉，要是哥哥能看见他……”孔翎的声音低了。 “父亲在琉璃心里留下了残余的神力，总觉得他真的能看见元宵。”罗嘉安慰孔翎说。

第一百五十二章 离山 罗嘉在云山住了十几天，和几位长老把布防的工作安排妥了，就打算回人间界，继续自己的修炼。这次他还从内修院中搜罗了不少典籍，希望能帮助自己尽快修炼进阶。虽然他的修炼速度已经非常快了，但不知道陈泓昆预见的事何时会发生，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只有加紧修炼才是正道。 雪衣留守云山，孔翎和浮生都打算去天界各岛走走，用休战游历的借口，仔细观察可能是哪些部族想要与云山为敌。覆灭云山这样的大阵仗，不可能事先一点蛛丝马迹都不露出来。如果能有些预判，也好做针对性的准备。 从远处眺望过云山后，几位长老的心都变得非常坚定。这里是他们世世代代的家，是云山神族赖以生存修炼之地，也是牺牲的同袍们长眠之处。历代迦楼罗王用生命托起的地方，决不能被毁坏覆灭。 “希望没那么快。”罗嘉对叶琳说，“如果能等到元宵长大就好了，他就能保护自己了，也能帮我保护你。” “你可别想着丢下我们母子！”叶琳嘟着嘴说：“到时候让元宵帮着你打仗去，不用他护着我。他不是生而为神吗？生下来的时候还七星齐聚、龙飞凤舞什么的，肯定能帮上你的忙。” 元宵正躲在叶琳背后，趁着妈妈不注意，用小胖爪子去够一碟灵果蜜饯。这是早晨浮生送来的，叶琳怕他吃多了不消化，只给他尝了两个就拿开了。这时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元宵以为自己的动作被发现了，马上扑到叶琳怀里撒娇，想转移妈妈的注意力。 罗嘉哭笑不得地说：“你看，他还在偷吃撒娇的阶段呢，真帮不上什么忙。” 元宵仿佛听懂了一样，瞄了罗嘉一眼，又抱紧了妈妈。 “你去收拾东西吧。我现在腾不出手了。”叶琳抱着儿子对罗嘉说。 他们要带回去的东西很多，大都是云山神族送的礼物。雪衣和浮生都送了叶琳一些实用的小法宝，还有从含玉阁织坊买来的各种衣物饰品，有给元宵的，还有给叶家人的。丹房里的丹药每样都准备了一盒，还有几百坛灵酒，甚至把百花湖水都取了好几大坛放进了琉璃心。这些是预备着罗嘉在修炼时万一受伤，可以及时地自行治疗。另外就是各种用灵果灵花制作的好吃的，就都是给元宵的了。 很快要分别了，孔翎越发舍不得元宵，天天带过去玩。元宵又显了几次真身，孔翎还带着他在云山上空飞翔。小雏鸟刚刚学飞，就像人类的孩子刚学走路一样，走不稳还非常爱走，经常飞一阵就栽到孔翎身上歇一阵，爷俩的感情迅速升温。等罗嘉他们走的那天，感觉孔翎都快哭了。 “孔叔，我们在人间住一年就回来，不过是这里的一个月。”罗嘉说。 孔翎勉强点了点头，送他们到了汗腾格里峰的通道口，看着罗嘉一家带着丹翼和青翼飞走了，觉得自己的心都被剜走了一块。 “孔叔那么爱孩子，怎么自己没有找个伴？”叶琳在通道里问罗嘉。 “哪有那么容易，神族重修炼，不重亲情，很难遇到喜欢的人。就算遇见了，对方也可能忙于修炼，不愿意与你结缘。而且神力越高的神族，就越不容易有后代，要不然天道平衡就会被打破了。所以你看神族即使有后代，往往也只有一两个。像龙沛那样一下子生了九个孩子的非常罕见。” 叶琳把元宵抱紧了，去亲他的胖脸蛋。罗嘉看了看她，笑着说：“我们俩可不一定，人类繁衍生息的能力很强，估计这是我们这么快就有了元宵的原因吧。你现在虽有神格，但本质上还是人类，也许我们俩还能再有孩子的。” 叶琳狠狠瞪了他一眼，轻声说：“旁边还有人在呢！” 罗嘉哈哈大笑，丹翼和青翼连忙自觉地飞远了些。不过听到鹏王将来可能还会有后代，哥俩心里都很高兴。丹翼都开始畅想未来自家四兄弟每人带一只小鹏王的盛景了。不过他很明智地没有和青翼讨论这个问题，要是让叶琳听见了，肯定会狠狠收拾自己的。 到了乌鲁木齐，叶琳就给家里打了电话。这里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年，叶范和李建华喜出望外，问清了航班号后，叶范开车去机场接女儿一家，李建华忙着开始做好吃的。晚上家里又是热热闹闹的一桌饭，元宵的胖脸蛋被亲了一遍又一遍。 “还是妈妈做的饭菜最好吃。”罗嘉拍丈母娘的马屁那是十几年如一日的。 李建华把元宵抱在自己怀里，喂他吃点软烂的菜，听见罗嘉这样说，笑得合不拢嘴。 叶瑛笑嘻嘻地说：“姐姐、姐夫一回来，我妈简直精神百倍！” 罗嘉陪着叶范喝新带回来的灵酒，看着桌上汤盆里飘出的氤氲烟气，深深觉得这也是自己要守护的云山。 晚上罗嘉和叶琳回到自家的别墅，这里被李建华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被子刚刚晒过，还散发着太阳的香味。元宵没回来，硬被李建华抱去和自己睡了。罗嘉等叶琳睡熟了，自己进入琉璃心，开始了当天的修炼。 彻底化去赤蟒余毒后，罗嘉已经将修为稳定在了归玉诀的五层，这个水平，已经超过了孔翎、雪衣和赵穆青。但如果和龙沛、赵长青相比还颇有不如，当时能战胜赵长青，主要还是靠了智谋和运气。父亲可以力敌赵长青，两人的神力应该是大致相当的。自己如果能够进阶到七层，应该可以和原来的赵长青，还有龙沛一战。但如果要对付王应悔，或者是将来那个可以摧毁云山的势力，可能还需要超过父亲才行。 还有陈泓昆，这个人的神力深不可测，幸好是友非敌。 将归玉诀炼到七层，罗嘉还是有把握的，毕竟自己学会了凤凰涅槃之术，可以在父亲修炼的基础上继续修习，但达到七层之后，就连父亲也帮不了自己了。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罗嘉深吸了一口气，在草地上坐了下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女友 罗嘉小两口的生活进入了一种新常态。叶琳不让罗嘉再去店里忙活，专心修炼就成。她白天就把元宵送到妈妈家里，自己去管店里的事。罗嘉负责接送接叶琳上下班，其余的时间都躲进琉璃心里用功。丹翼跟着元宵，青翼帮着店里做点杂事。叶范几乎丧失了工作的热情，天天早晨都抱着元宵，迟迟不肯出门上班。 店里的生意一直很不错，罗嘉他们离开的这半年，叶范抽了空盯着，几个店员也都很负责任。就是灵酒快要告罄了，小楚她们都很着急，看见叶琳回来了才松了口气。 叶琳盘了盘账，对这段时间小楚的工作表现很满意，干脆提她做了店长。她知道自己每隔一年都得和罗嘉回云山一趟，要不然元宵长得太快，就会让人看出异样来。干脆找个值得信任的人，可以在自己离开的时候把店交给她负责。 另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就是胡鋆了，他也是股东，名正言顺可以查帐，有他帮忙盯一盯，这个店就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叶琳给胡鋆打了电话，请他过来一趟，除了说说店里的事情以外，这次从天界带来了很多礼物，她也给胡鋆和他的家人准备了一份。 没想到的是，胡鋆还带了一位姑娘来。这是今年分到胡鋆科室的一位实习医生赵思雅，这个姑娘活泼明媚，看起来两人的感情还不错。叶琳十分高兴，和胡鋆认识六年了，一直不断得到他的帮助，而自己回报给他的，只是一次次的拒绝。现在看见胡鋆身边终于有了女朋友，她由衷地为他高兴。 晚饭的时候罗嘉也出来了，请胡鋆和他的女朋友一起吃饭，他也很高兴，一直笑眯眯的。还嘱咐叶琳多准备一份礼物给赵思雅。叶琳忖度着取出了一些礼物，都是看起来不那么夸张的衣物和小饰品，本来她还准备了灵酒和灵食，现在倒不好拿出来了，赵思雅也是医生，万一看出什么不对来就难办了。 “这两套衣服是送你爸爸妈妈的，这套是送你的。”叶琳着重提了一下，胡鋆笑了起来，他知道叶琳给的肯定是好东西，孝敬爸妈之无上佳品。叶琳又拿出一个香囊给了赵思雅，“这个常带着不会招蚊虫。”赵思雅笑着谢了她，把香囊放进了皮包里。 四人尽欢而散，开车回家的路上，罗嘉还说：“你怎么只送了赵思雅一个香囊，她是胡鋆的女朋友，送点好东西胡鋆也高兴。” “以后熟了再送吧，或者他们结婚时我们送点大礼。和不太熟悉的人总觉得热络不起来。” 这些小事罗嘉当然都听叶琳的，他换了个话题，和叶琳聊元宵的事了。 叶琳在想是不是自己小心眼了，她总觉得赵思雅看罗嘉的时间比看胡鋆还要多，虽说是第一次看见罗嘉这样的帅哥有点失态很正常吧，可她自己的男朋友也不差呀。叶琳觉得要是自己，旁边就算坐了个比罗嘉还帅十倍的，自己的眼光也肯定是放在罗嘉身上的。 另一边胡鋆开着车，赵思雅正在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个香囊。 “这个香囊做得真精巧，根本看不出是从哪里走线的，里面不知装了什么干花，香味也很清新绵长。” “你还会看人家的针线？”胡鋆打趣她说。 “针线活不会，缝伤口会呀，都是一个道理嘛。” 胡鋆笑了，“算你说得对！这个香囊看着挺不错的，你就带在身边吧。”他知道这个香囊绝对不止叶琳说的防蚊虫的功能，特地从天界带回来送人的，至少可以保证身体健康，风邪不侵。 赵思雅笑着说：“那些衣服我能看看吗？针线是不是也这么精巧。” 那几套衣服是叶琳包好的，胡鋆怕打开后金光四射什么的，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都包好了就别拆了，我明天直接给爸妈寄过去，还省事了。” 赵思雅就不说什么了，聊了聊别的。她刚进医院就遇见了胡鋆，马上主动出击。本来只是喜欢胡鋆的相貌，后来才知道了他的家世，她觉得自己运气好挑对了人，对胡鋆十分满意。平时相处时也很注意分寸，不会惹男朋友不快。 胡鋆也觉得和赵思雅相处比较愉快，她不太撒娇，也不会惹人烦，反而让胡鋆觉得她很懂事，对她存了一点尊重怜惜之意。胡鋆也知道这份感情和自己对叶琳那种火热的爱情不一样，但他觉得也可以接受了。毕竟都是成年人了，能够舒服自然地在一起，就很不错了。 赵思雅之前追胡鋆时，就暗暗打听过他的过往情史，没想到这么个出色的男人，过去竟是一片空白，让她吓得都要止步了，以为胡鋆有什么问题。后来一些碎嘴的小护士看她和胡鋆走得近，就酸溜溜地把叶琳的事情说了。其实就是告诉她，你别以为泡上了胡医生有什么了不起，那不过是你运气好掐对了时间。人家的女神连儿子都生了，他才终于绝望了，你就是他绝望中的选择。 赵思雅没觉得这不好，反而放下了心。胡鋆的家教和素质决定了他不可能和谁藕断丝连，只是这个坚持拒绝了胡鋆多年的姑娘，她很有兴趣见见，也有点暗中比较的意思。所以今天胡鋆刚说要去健康食品店，她就跟着来了。见到了叶琳和罗嘉后，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觉得叶琳拒绝胡鋆是完全正确的，她和罗嘉才是般配的一对。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好像自己和胡鋆就是俗世夫妻，叶琳和罗嘉才仿佛神仙眷侣。赵思雅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一边看着车窗外流动的风景。俗世夫妻也没什么不好，好好经营自己的小日子，也会过得很好的，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成年人的爱情，掺了不少杂质，没有少年时那样执著而纯粹了。但这种感情也没什么不好，如果能平平安安相濡以沫一辈子，胜过用爱情的烈火把自己烧灼得遍体鳞伤。

第一百五十四章 喊人 叶琳已经结婚生子，李建华放下了大半个心，现在她的工作重点转移到儿子的终身大事上来了。 叶瑛大学毕业后没有继续读研究生，在清原一家软件公司找了工作，做了一名程序猿。本来叶范担心儿子太活泼，不一定能定下心来工作，没想到叶瑛干得还不错，收入也挺高。 叶瑛和叶琳不一样，年青活泼的男孩子，开着宝马的程序员。几个因素加起来，让他在女孩子堆里非常抢手。他还没什么定性，今天和这个好，明天和那个玩。李建华希望他能早点带个女朋友回家来，他总是找借口推托。 叶琳劝妈妈说：“叶瑛那是还没玩够呢，才不会那么早结婚。他聪明得很，迟早会给你找个好媳妇回家的。” 叶瑛像个孩子一样躺在沙发上剥开心果，一边给姐姐帮腔说：“就是，妈你就别烦我了，你带好元宵就好。” “别把开心果壳儿弄得一沙发都是！”李建华出来喝道，她指着叶瑛说：“小祖宗，你倒是说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儿的？怎么和谁你都处不了几天啊！” “那是她们不够出色。”叶瑛振振有词地说：“要是像我姐这样的，我马上缴械投降！” “就你嘴甜。”叶琳心里很高兴。 李建华却大惊失色地说：“你可别像胡鋆那样犯傻，等了几年还是一场空。找个普通姑娘就好了，还想找仙女啊！” 叶琳和叶瑛同时翻了个白眼给老妈。 “妈，下次可别这样说了，人家胡鋆都有女朋友了，看着还挺好的。” “他要是在这儿，我当然不说。”李建华被勾起了好奇心，和叶琳八卦起胡鋆的女朋友来，暂时放过了叶瑛，可惜叶琳知道的也不多，她也不想三姑六婆地议论胡鋆的事，就使出最灵的一招说：“妈，元宵呢？” “楼上睡觉呢，昨晚上玩疯了，还没醒。” “那我去看看他。”叶琳上楼去了，叶瑛一看老妈的炮火可能再次转移，立马跑出门去玩了。 叶琳走进楼上的卧室，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元宵已经醒了，他胖胖的两只小手紧紧抓着一条长长的蛇，还兴高采烈地咕唧咕唧捏个不停。那蛇已经被他捏死了，身体垂落在地上。叶琳把惊叫声压回嗓子里，赶紧跑过来，想把蛇从儿子手里拿出来。蛇身柔软滑腻，叶琳强忍住恶心，哄着元宵说：“元宵，放手，妈妈抱你出去。” 元宵抬起头来，露出一个萌萌的笑容。他把蛇丢在了地上，叶琳一把抱起他，往楼下直奔。昨晚元宵是在李建华这里睡的，丹翼不好过来，没想到竟然有一条蛇溜了进来。 叶琳奔回自己的别墅，从琉璃心里叫出了罗嘉。这两天他正修炼到关键时刻，已经好几天没有出来了。 “蛇？怎么会？”罗嘉的眉毛皱在了一起，他马上过去把那条蛇捡出了李建华的房间，仔细翻看了一会儿。 “我看了，就是一条普通的菜花蛇，这个别墅区绿化太好了，没想到还有蛇。”罗嘉把叶琳抱在怀里安慰她。“你不用怕，别说是一条普通的蛇，就是眼镜王蛇来了，元宵照样捏死它！” 叶琳被气哭了，捶了罗嘉一拳，她没法想象自己的孩子去和一条剧毒的蛇搏斗的样子。 罗嘉吻着她说：“真的没什么的，蛇见了元宵，自己就瘫了，哪里还能攻击他。” 元宵看见叶琳哭了，显得很迷惑，他爬到叶琳身边拉她的衣服，含含糊糊地喊了一声：“妈。” 叶琳一下子愣住了，这是元宵第一次开口喊妈妈，家里几个大人抱着他的时候都会逗他喊人，元宵一直是置之不理的。她开心极了，马上忘了蛇的事情，抱起儿子就逗着他再喊一声。元宵又喊了两次妈，就再不肯开口了。罗嘉十分嫉妒，他怎么逗元宵叫爸爸都没得到回应，气得他轻轻拍了两下元宵的小屁股。 为了让叶琳安心，罗嘉找出一件雪衣送的小法宝来，拴在了元宵的脚踝上，可以防卫外敌的攻击，又把孔翎送的小羽衣拿出来给儿子贴身穿了，叶琳这才勉强放心了。 晚上罗嘉给叶琳做思想工作说：“元宵是金翅大鹏鸟，不能怕危险，不能一直生活在妈妈的怀抱里。” “我明白，可就是舍不得。”叶琳说：“一想到元宵会有危险，心就像要蹦出来一样。” “等他满三岁时，我就教他修炼，他就可以保护自己了。” 虽然这样安抚了叶琳，罗嘉还是对元宵身边出现了蛇这件事很重视，他私下把别墅区查探了一番，又从草丛里挑出另一条吓得半死的蛇来。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但罗嘉还是嘱咐了丹翼和青翼要加紧防护。 “我最近修炼到了一个关口，暂时不能分心，你俩要日夜盯着，一有异常马上叫我出来。” “是！”丹翼问：“鹏王，那不是一条普通的蛇吗？” “就是一条普通的蛇。这才奇怪啊，普通的蛇怎么会往元宵面前凑，跑还来不及吧。” 丹翼和青翼恍然大悟，他们的脸色也严肃起来。 “您是说有人过来了？这蛇是他们故意放的？” “不知道，总之好好守着吧，不管来的是神是蛇，他总要露出尾巴的。先别告诉叶琳，她会担心。” 自从元宵学会开口蹦字后，叶家晚间的固定节目就是逗弄他喊人。他喊妈妈已经很清楚，让叶琳得意洋洋。跟着学会的就是外公和外婆，他不能完整地喊出来，每回只喊个“嗡”字或者“婆”字，叶范和李建华马上就对号入座，连连答应。罗嘉十分受伤，他问叶琳说：“元宵不会都要学会喊舅舅了，就是不会喊爸爸吧？” “谁陪他时间多，逗得多，他就喊谁呀。你看妈妈天天教他喊外婆，他才会喊的。” “那你教他喊爸爸！”罗嘉在琉璃心里出不来，难得地命令叶琳说。 “我教他喊人，然后让他喊爸爸，他会错乱的，到时候连妈妈都不会喊了。”叶琳逗弄罗嘉。 罗嘉憋屈得脸都绿了。 “好了好了，我会教他的。”叶琳安慰他。 过了几天罗嘉从琉璃心里出来的时候，就听见元宵清脆地喊了一声“爸爸！”他开心极了，抱着儿子就在屋里到处飞，可没过一会儿，就看见元宵对着丹翼也喊了一声“爸爸！” 罗嘉掉在了地上，“怎么回事？！” 叶琳憋着笑解释说：“大家都想帮你，一抱上元宵就都教他喊爸爸，这下好，他现在只会说这个词了。不要说丹翼，他看见我妈、叶瑛、到家里来送快递的，都喊爸爸。” 罗嘉疑惑地打量憨憨的儿子，不会吧，我们金翅大鹏一族一向以智慧闻名啊。 元宵又喊了一声“爸爸！”还用力掀罗嘉的胳膊，这是想让他再飞的意思。 “傻儿子，以后慢慢教吧。”罗嘉的嘴角弯上去，又抱着元宵飞起来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偷猫 现在罗嘉的思想可以影响到琉璃心的形态，这些天修炼时就不敢把琉璃心让叶琳戴着了。根据凤凰涅槃之术的指引，五层到六层罗嘉打算以武进阶，修炼时多有很大的动作。 几个小家伙都躲到了远远的深山里，还是免不了听见外面山摇地动的。小百和小天已经习惯了这种环境，七对毕竟进入琉璃心不久，还是只普通的猫，吓得夜夜无法睡觉，罗嘉只好把它送出了琉璃心，让叶琳暂时养在外面。 七对被吓着了，老黏着叶琳不放，叶琳只好把它带来带去的，白天就放在店里做个招财猫。它毛皮光滑，君临天下般躺在一方阳光下，还真引来了几个爱猫的人士进店买东西，顺便摸摸毛，都啧啧夸赞是只好猫。 七对对一切来拍朕马屁的人态度都是比较好的，会忍着给摸两下。但眼前这位就不行了，看着就有点獐头鼠目的，还鬼鬼祟祟地想把自己捞起来！它“喵！”了一声，警惕地跳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猢猢作声。 那人拿出一小包市面上最畅销的妙鲜包，撕开来想引诱七对。要是一般的猫儿，肯定就忍不住过去了，七对那是吃过太多好东西的，不屑一顾地掉头就走。 “这猫儿，快成精了，怎么知道我是来抓它的。”那个人心里嘀咕道，只得放弃把猫儿勾引出来偷偷抱走的想法，装作对店里的商品有兴趣，进来走了两圈，只是眼睛还一直盯着又把自己摊平在货架上的七对。 小楚过来招待顾客，这人就和她攀谈起来。 “你家的东西看起来都不错啊，连猫儿都养得这么好，这是什么品种啊？” “这就是只普通的土猫，没什么品种。”叶琳把七对捡回来的时候，小楚就知道了。 那人惊得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吧，看这毛色多亮，皮毛多柔顺！” “呵呵，它贪吃，还吃水果呢。” 七对懒洋洋地对小楚挥了挥拳头，表示不满。 那人更惊讶了，“这猫能听懂人说话呀？” “猫不都有三四岁孩子的智力吗？”小楚回答说，她已经有点奇怪了，这个人不问产品，尽问猫干什么呀。 “那，这猫能卖给我吗？反正是只土猫，不值多少钱吧？我给你一百块？” “这猫是我家老板的，不卖！” “你老板又不在，你净得一百块，就说猫儿跑丢了呗。” 小楚生气地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这猫儿不卖，你走吧。” 那人看看店里只有一个年轻女孩子，就起了坏心思。他本就是个地痞，偷鸡摸狗地混日子。听刚刚走出来的两个人说这店里有只非常好的猫，还说了很多什么纯种啊、非常值钱啊之类的，他就打算把猫偷出来卖了。现在看人家不干，打算抢了就走。反正不过是一只猫，主家就算报警，警察还不一定受理呢。 他往货架那里走了几步，一把捞起七对就跑。 小楚吓得惊叫了起来，她大喊了一声：“快来人！有人来抢七对！”叶琳和青翼都在对面的店里。 那地痞刚跑出店门，就看见门口一个青年挡住了路，他一不做二不休地挥了一拳，想着对方如果稍微避让一下，自己就可以跑掉了。 对面那青年还没有什么动作，七对已经大怒，它好不容易找了个舒服地方把自己摊平了的！它马上毫不客气地挥动着自己的爪子，把那地痞挠得鬼哭狼嚎。 青翼一看这不用自己动手了，现在不是那地痞要抓着七对，是七对揪着那地痞不放，不停往他脸上招呼。它身手极其灵活，那地痞怎么也打不到它。青翼索性站着看起了热闹。 那边小楚已经把保安叫过来了，保安一看这人就是附近的小混混，经常溜进来小偷小摸的，马上就把他带到警卫室去了。七对还意犹未尽，想冲上去继续挠他，被走出来的叶琳抱住了。 “这猫儿好厉害！”旁观的人纷纷议论，还有好事者想过来摸毛的，被七对一个傲娇的小眼神就给灭了。 大家纷纷散去后，站在拐角处的两个人离开了商场，轻声地议论：“那个青年是吗？” “他没动手，看不出来。” “那这猫是灵物？” “也不像啊，灵猫哪有这么蹬鼻子上脸地打架的，都是用神力啊，这完全是只人间的土猫。” “这样看来鹏王在人间没什么护卫和灵兽，上次扔条蛇进他儿子房间，都没有护卫出现。” “还是仔细些，多观察几天再去送消息吧。” 两人绕过街角走了。 晚上叶琳把这件事当笑话讲给罗嘉听，罗嘉笑着摸了摸七对的头，鼓励它说：“你干得漂亮！要是再有人起什么坏心思，不用客气，就狠狠挠他！” 七对得意洋洋地点了点头。 罗嘉把七对的爪子拿在手里看了看，还闻了一下。他夜里进琉璃心深山里找到了小百，和他商量这件事。 “这次来偷七对的，还是个普通人。但两件普通的事情凑一块儿，总觉得有点不对。” “那我们怎么做？”小百很想为罗嘉分忧，流浪回来后他成熟多了，罗嘉有事也愿意和他商量。 “我要冲击六层，白天晚上都在琉璃心里出不去。丹翼现在跟着元宵，青翼跟着叶琳，我的人手太少了。但我暂时也不想让云山派更多人过来，如果是我想多了，会耽误孔叔那边的演练。小百，你飞来飞去不惹人注意，就帮我看着点。比如今天这事儿，青翼不敢离开叶琳半步的，要是你在，可以盯着那个想偷七对的人，看看他是不是会和其他人接触啊，或者是不是被别人控制了之类的。你没什么武力，发现了什么就来告诉我，你自己不要动手，注意安全，也别打草惊蛇。” “我明白了，那我明天就开始干，你进琉璃心的时候我就出来盯着。” 罗嘉点头，又和小百商量了些具体的细节，才出来陪着叶琳和元宵休息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樊天 罗嘉嘱咐丹翼和青翼注意周围的异常事物，在叶琳和元宵没有危险的情况下，尽量不要显示神力。小百每天就飞来飞去地侦察，他体型小，又很注意遮掩自己的行动，叶琳都没注意到小百经常盘旋在自己的身边。 这天店里要进新货，叶琳很早就起来了。她刚把葱油饼和牛奶热好，罗嘉就坐到了桌边，叶琳还挺诧异。 “你今天怎么出来了？” “练到一个段落了，稍微休息一下。你今天忙，待会儿我送元宵去妈妈那边好了。”罗嘉倾身过来亲了一下叶琳。 “那你吃点东西吗？这饼是妈妈昨天刚做的，还特地加了点你爱吃的肉末。”叶琳指指桌子。罗嘉拿了个葱油饼吃了，就上楼去把还迷糊着的元宵抱下来。元宵闻到厨房里香喷喷的味道，不停地哼哼着。 叶琳忙着吃早饭，罗嘉就把热好的牛奶瓶拿过来，元宵马上抱在手里，咕噜咕噜地喝。他惬意地躺在爸爸的怀里，像只小青蛙一样曲着腿，闭着眼睛喝得很陶醉。叶琳吃完了，过来亲儿子的胖脸蛋，元宵都懒得睁开眼睛看妈妈。 青翼已经把车子开了出来，在门口接了叶琳和七对走了。罗嘉看着车子消失了，才往隔壁别墅走去，把元宵交给李建华后，回到琉璃心里继续用功。 中午的时候，小百突然飞了回来，打断了正在修炼的罗嘉。 “我看见两个男人在店外面鬼鬼祟祟的，就跟上去想听听他们说什么。没想到跟到转角那个变电站的时候，两个人突然就不见了。我一直盯着，他们是突然消失的。我在那里看不出什么线索来，要不你去看一看。” 罗嘉和丹翼打了个招呼，让小百给他领路，很快就到了变电站。日头正高，这里人不太多，但也不是没人经过。 “就在这些行人面前就消失了吗？没有人发现吗？” “对，就在这里，当时路上的人都很正常。” 罗嘉站到小百所说那两个人消失的地方，感到了一丝极微弱的神力波动。 “这里可能有个传送机关。”他仔细地找寻，在旁边的墙上发现了传送阵。 “不知道会传送到哪里？”小百疑惑地说。 “去看看就知道了，这个传送阵很低级，我可以突破进入的限制。”罗嘉让小百进了琉璃心，又将琉璃心变得微小而透明，他将自己的一缕神力送进了传送阵，看见淡淡的白光泛起时，自己一闪身也进入了琉璃心。这一颗透明的微尘立刻就被吸进了传送阵。 传送阵是瞬时的，出口处竟然是在一个小岛上，四周尽是碧蓝的望不见尽头的海水。岸边海水清澈，浅滩上铺满了细沙，可以看见海里五颜六色的游鱼和珊瑚礁。罗嘉控制着琉璃心往前飞行，希望能发现这是什么地方，最好能碰见那两个男人。 “这里应该还在人间界，你看那树林和珊瑚，都是电视里看过的样子。”小百判断说，“要不试着用手机定个位，不知道这边能不能接受到无线电信号。” “不用这么麻烦，真想知道我往上飞就可以了，总能看见的。现在还是先找人吧。”罗嘉继续往前搜索，搜过半个岛时，终于看见前面的沙滩上有点动静。小百看到的两个男人，正在和另一个背朝着罗嘉这边的人说话。罗嘉操纵着琉璃心飞到附近时，只听见了最后几句。 “那就这样，你们回清原去，监视好罗嘉和他的手下，如果罗嘉感觉到什么不对了，一定要阻止他对外求援。你们不用去管他的老婆孩子，他身边的人手不多，你们两个足可以应付得了。” “可如果罗嘉自己出手呢？我俩不是他的对手。” “我也马上出发，等他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神疲气弱，神力还不如他的护卫，根本不可能向你们出手。更何况他多半会以为是自己修炼中出了什么问题，只会静养几天。只要能拖过十来天，罗嘉就完全废了，不足为患。如果真的拦不住他的护卫也没事，他们只会回云山求援，等云山的人过来，我们的计划也早已成功了。” 那两个人不再犹豫，齐声说道：“遵天王令！” 天王？哪一位天王穿过无间火海到了人间？罗嘉没有去跟离去的两人，让琉璃心慢慢地靠近这位天王。他不知道此人的实力，不敢一下子靠得太近。 这人从怀里取出一件法宝来，却是一个小小的白玉圆盘，盘上有数十根长针，大小错落，非常像一个复杂的钟表盘面。他把玉盘往空中一扔，将自己的神力注了进去。玉盘越变越大，那数十根长针也在盘面上缓慢转动起来。这个法宝显然需要的神力非常之多，这人全神贯注注入神力，罗嘉能感觉到抵达玉盘的神力束越来越粗，这么粗的神力束，自己目前还达不到这个水平。 他更加小心了，好在此人现在顾不上四周，罗嘉操纵着琉璃心飞到了这人的正面，终于看见了他的脸。 樊天！ 罗嘉的心反而定了，知道了敌人是谁，将来不过见招拆招罢了。 “罗嘉你看，那是什么？！”小百在他耳边喊了一声。 罗嘉抬头看那玉盘，长针的转动慢慢地停止了。盘中央有一尾银灰色小鱼儿一跃而出，整个玉盘发射出银光，从空中倾泻下一道巨大的银色光柱。樊天的神力损耗极大，他狠狠喘了几口气，才站直了身体，向银色光柱中走去。 罗嘉心里有千万个念头闪过，他极富智计，此时已分析清楚了形势。回清原的两个人是去监视自己家的，不会主动出手，叶琳和元宵没有安全问题。樊天不知要去哪里，据他所说，如果此去得手，自己很快就会神力尽丧了。自己应该跟上樊天，看他要捣什么鬼。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被樊天发现。 “赌一把吧。”罗嘉在心里说，让琉璃心也飞进了银色光柱，藏在了樊天视线看不到的死角里。 银色光柱里闪动着五彩光芒，樊天和琉璃心都被吸进了一个色彩斑斓的漩涡，这光芒晃得小百眼晕，只好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啪”的一声。罗嘉知道自己是落地了，但他也被刚才的五彩强光晃得眼前一片光晕，完全看不清身边的情况，只好暂时一动不动。

第一百五十七章 回溯 光晕慢慢散去，罗嘉发现琉璃心被送到了一块大岩石上，樊天已经不见了，他的神力远高于罗嘉，比罗嘉恢复得要快得多。四周无人，罗嘉操纵着琉璃心往上直飞，想看看这里的地形，刚升到半空就倒抽了一口冷气，这里他太熟悉了，是云山！ 罗嘉干脆显了身形，急匆匆往孔翎的洞府奔去，他要先找到孔翎和浮生，把目前的情况和他们通报一下。樊天竟然可以有办法直接上了云山，那周围的防卫部队就形同虚设了。 今天的云山有点奇怪，山路上没有几个人，演武堂上空倒是有非常多的神族在演习修炼。罗嘉顾不上那些，一路往前急行，差点儿就撞倒了一位捧着丹盒的小童子。小童子对着罗嘉就骂：“你走路能看着点吗？这是彩鸾长老刚炼出来的丹药，要送上战场的！” 罗嘉一个激灵就站住了，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小童子气哼哼地跑走了。 小百也吓住了，他飞到了罗嘉的肩膀上，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想到了同一件事。 “终结者吗？”电影爱好者小百问。 “去丹房看看就知道了。”罗嘉沉吟了一下，带着小百再次进入了琉璃心，化为透明后向丹房飞去。 大老远的就能看见丹房和炼器房里热火朝天的景象。丹房里炉火碧青，应该是正在炼制治内伤的九转丹。几位丹师各守一炉炼丹，彩鸾穿着一套利落的衣裙，在他们身后走来走去，不时对某一个人指点两句。这时云山上的炼丹竟是公开的，丹师之间也互不藏私。隔壁炼器房里，雪衣正掀着胡子骂人，催着弟子们赶紧把昨日收回的法宝重新注灵滋养，好再发出去使用。 “我们真的回到了过去。”就算是罗嘉，也得消化好一会儿。 “那，那，那你不是可以遇见你的父亲？”小百说，“还可以讨教一下如何修炼归玉诀呢。” “没那么轻松，樊天过来肯定是有阴谋的。先去找父亲吧。”罗嘉不怕迦楼罗王不认识他，两人血脉相承，只要显出真身就可以父子相认。 “按照终结者那电影上的说法，樊天过来肯定是要阻止什么事情的发生，多半就是要阻止你的出生，看来你将是他最大的威胁。”小百分析说。 “按这个思路，要阻止我的出生，就是要阻止我父亲用神力凝结出这颗琉璃心，这怎么能做到？”罗嘉一边往迦楼罗王的洞府疾飞，一边和小百讨论。 “也许他能做到呢，他手里有时间机器，你也刚知道呀。”小百给仙家法宝起了个高科技的名字。 罗嘉飞得更快了，瞬间就到了自家的洞府，只看见门户紧闭，洞府内外都没有人。他使用了鹏王的铭印，打开了洞府的大门。里面是熟悉的布置，就如他第一眼看见这里一样。一张巨大的书案放在洞府中央，上面堆满了一卷卷的文书，一盒盒的玉符，旁边放着一管竹笛。 罗嘉用颤抖的手翻开了放在最上面的一卷文书，那是一只叫彩衣的鸟儿要求加入战斗队伍的申请书，后面附了几页彩衣的技能和某个小队长的评估，最后面是一个“准”字，旁边押着一片金色羽毛的铭印。 “糟了，就是今天！”罗嘉说，上次他看到的就是一模一样的房间，迦楼罗王再没有回到过这里。 他的心怦怦直跳，再也顾不上掩饰什么，冲出洞府后就显出了真身，直往地沼火池飞去。樊天也一定是去找父亲了，不知道他会做什么手脚，此时罗嘉心里就像火焚一般。 地沼火池里已经打翻了天，一条极大的赤蟒正与云山众神族相斗，他的身躯起伏如山峦，随便一扭动都能将炽热的岩浆带得冲天飞起，鸟儿们如果避让得不快，就会被岩浆烫伤。赤蟒还在寻机喷吐毒液，凡是沾上一点儿毒液的，皮肉马上就焦黑了。 罗嘉看见父亲也把法身延展到天边，正面与赤蟒相斗，他还要护着云山的神族不被毒液伤到，不免有点儿缚手缚脚。孔翎飞在父亲的左边，带着一个小队配合着父亲的行动，他们不断发出有节奏的鸣叫声，随着父亲的啸声变换阵形，协同攻击赤蟒的眼睛和七寸。重明也带了一个小队飞在右边，一边打仗一边还咕咕囔囔地说些什么，罗嘉真想上去踹死他啊。 就像罗嘉在玉符影像中看到的那样，云山神族在父亲的带领下奋力反击，逐渐占了上风。罗嘉奋力飞到阵前，正要招呼父亲，突然看见地沼火池中溅起了万丈高的岩浆。眼看着所有的云山神族都将被烫伤，罗嘉大喊了一声：“快放五色神光！”自己则一头撞向了虚空中某处，那里正是樊天的腰，罗嘉的力气很大，把樊天的身体整个撞歪了，差点掉下坐骑。 空气一阵扭动，凭空显出一尊天王法相。 那法相看不清脸面，只看见脸上一片紫色，巨口中伸出獠牙。头上有红光笼罩，五彩缨络挂满全身，盘坐在一只白色的坐骑上。那坐骑两翼张开有数里之宽，头颈修长弯曲，竟是一只天鹅。此时樊天不得不伸手去揽天鹅的脖子，好让自己不掉下去。 孔翎正茫然间，听见了罗嘉的大喝，他不假思索地抖出了五色神光，将大部分的云山神族罩在了神光下，挡住了这一场滚烫的岩浆雨。神光没有罩住的神族，本身就在战场的边缘，岩浆到了那里已经没那么高了，那些神族们纷纷高飞避开。 樊天看见自己这势在必得的一击竟然未中，气得脸色都变了。他过来的目的就是在迦楼罗王死前耗尽他的神力，让他再无余力凝成纯青琉璃心。刚才如果不是罗嘉大喊了一声，迦楼罗王一定会用神力帮云山神族挡住岩浆。看来现在自己只能帮着赤蟒，正面消耗迦楼罗王的神力了。好在自己的神力与迦楼罗王大体相当，云山神族都不能给自己造成什么阻碍。就是罗嘉有点麻烦，自己竟然没发现他也跟着过来了。时机难得，迦楼罗王马上就要毒发，再不动手就没时间了。 樊天算计了一番，催赶着坐骑飞到了迦楼罗王的身前，取出了自己的武器，一枝白色的莲花。

第一百五十八章 无憾 这边的云山神族看见另一只金翅大鹏冲入战场，一时都惊呆了，连迦楼罗王本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也根本没有时间解释，罗嘉只好大喊大叫：“这个人要对迦楼罗王不利！孔翎，丹翼兄弟们，你们都上来护卫迦楼罗王；重明，你带个小队下去先抵住赤蟒。” 其他神族一听都飞了上来，围在迦楼罗王周围，护着首领总归是没错的，只有重明仿佛是楞住了，没动地方。 “重明一人抵不住。”迦楼罗王醒过神来，忙要再分配队伍去对付赤蟒。 “他肯定可以的！”罗嘉说，他从重明身前飞过，金翅晃得重明眼睛一闭。“还不快下去和蛇妖战斗！你待在这儿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有什么协议呢！” 重明猛然睁开了眼睛，蓝色双瞳中映出了大鹏金翅鸟飞翔的影子。他十分心虚，不敢再说什么，带着自己的小队往下飞了。 罗嘉知道赤蟒和重明决不会当真互斗，不过在云山的队伍面前做做样子罢了，这样却可以把这两个危险分子都先脱离出战场。他又对自己的父亲喊道：“不要在这里打，往上飞！” 迦楼罗王明白罗嘉的意思是不希望和樊天相斗时赤蟒趁火打劫，他马上向上飞去，樊天尾随着紧追不舍，后面又追着一大堆云山神族。他们这时候连问问罗嘉是谁都没功夫，就听了他的话，这也是因为罗嘉显出了大鹏金翅鸟的真身，让云山神族不由自主地信任了他。 樊天一边追赶，一边祭起了法宝莲花，那莲花在空中散作无数片花瓣，带着罡风劲气，直向迦楼罗王刺去。迦楼罗王空中猛一回身，两翼生风，将莲花花瓣全部搧飞了。他刚经过一场与赤蟒的大战，神力受损不少，但樊天激活玉盘穿梭时间而来，也耗费了不少神力，两人竟是势均力敌。 罗嘉和孔翎冲在追赶队伍的最前面，孔翎看见迦楼罗王能敌住樊天，松了口气。云山这边还有很多神族帮忙，樊天是不可能占到什么便宜的。罗嘉心里却很明白，樊天不用打败父亲，只要尽力耗费父亲的神力就可以达到目的了。 眼看着父亲不过片刻之命，自己连和他父子相认都来不及，罗嘉气得眼睛都红了。此时他已经有归玉诀五层的功力，虽然还是很年轻，身体的长度也超过了战场上除父亲外所有的神族，金色的羽翼铺满了天空。樊天的坐骑虽然也是神鸟，在父子两人的威压之下竟是不断哀鸣，飞得跌跌撞撞。 眼看着樊天将莲花茎杆化为一支长戟要劈向父亲，罗嘉欺近身去，用力一拉天鹅的一条腿，将天鹅从樊天身下抽了出来，往下用力一掼。那天鹅扛不住罗嘉的巨力，哀嚎着往下直坠，像个炮弹一样栽进了地沼火池之中。等他勉强爬上岸时，已经变成一只叫化鸡一般，羽毛焦黑脱落，再也无法飞起。 樊天没了坐骑，赶紧在空中调整身形，但就是有了这么一瞬间的空当，罗嘉已经冲到他面前，拔出了黑色无名刀，用力架住了他劈出的长戟。他神力逊于樊天很多，无名刀几乎脱手而出，双手虎口炸裂，罗嘉反手一抹，就把自己的血抹在了樊天的法宝莲花上。天界的莲花都不染尘，现在沾了血，威力肯定大减。 “还是我来，我能对付他。孩子，你不要逞强。”父亲深沉宽厚的声音在罗嘉耳边响起。 “不！你不能再动神力。”罗嘉忍住胸口的剧痛，说话的声音已经沙哑了。 迦楼罗王看了看他胸前的琉璃心，竟然没有反驳，只问他：“那我能做什么？” 罗嘉又躲过樊天的一击，勉强摇了摇头。他挣扎着和樊天相斗，很快就遍体鳞伤，几乎和当初打赵长青一样狼狈。孔翎和丹翼等神族纷纷出手相助，迦楼罗王却一直飞在一边，袖手旁观。 罗嘉运转归玉诀，将无名刀舞得虎虎生风，但樊天的神力让空气都变得粘稠了，刀上好像缠上了无数蛛丝，越舞越慢。这还是樊天并不想和罗嘉真打下去，他一次次想摆脱罗嘉，往迦楼罗王这边冲来，但一次次都被顽强的罗嘉拖了回去。罗嘉的打法已近乎无赖，有一次是硬扑过来抱住了樊天的大腿，要靠孔翎的五色神光护住他，才没有被樊天一拳打飞。 云山神族打得莫名其妙，不时看看飞在旁边沉默的迦楼罗王，期待他发出指令。 迦楼罗王的声音突然在罗嘉的脑海里响起，“你是我的孩子。” 罗嘉一凛，父亲所用的方法是归玉诀七层的叩心，自己还不会用。他只能拼命点头。 “你修炼得不错，应该到归玉诀五层了吧。现在我传给你归玉诀的总纲，这本来是要炼到七层才能学的。你融会贯通之后，只要时间和机缘都够，可以炼到九层。”迦楼罗王不等罗嘉有所表示，就开始诵读一篇总纲，虽然总共不过数百字，罗嘉却有醍醐灌顶之感。许多修炼中不明白、不清楚的地方，好像都有了钻研的方向。迦楼罗王又读了一遍总纲，确认罗嘉记住后，还着重解释了里面几处难懂的词句，才飞近了战场。 他眷恋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同袍兄弟们，巨翼一挥，将被围攻的樊天扔了出去，喊了一声，“你们尽力阻住他！”就把伤痕累累的罗嘉负在了自己的背上，往外飞去。 樊天被扔得很远，等他张牙舞爪地要重新扑上来时，被云山神族拼死挡住了。 “我还有多长时间？”迦楼罗王平静地问罗嘉。 “很快，我不知道。”罗嘉哭了，他抱紧了父亲的脖子。 “我该怎么做？” 罗嘉强忍着心酸，告诉父亲他应该将全部的神力凝成最后的琉璃心，冲破无间火海进入人间界。 “这没什么，别哭了，孩子，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罗嘉，父亲。我已经结婚了，我的妻子叫叶琳，我们已经有个孩子，叫罗霄羽。我们一家人现在在人间生活，过得很幸福。”罗嘉从琉璃心里掏出照片给父亲看，那是在别墅旁边草地上的一次野餐，叶琳抱着儿子对着镜头笑，元宵胖嘟嘟的，两只手抓着一个红苹果，正努力往嘴边送。一只猫儿舒服地窝在草地上。 “真好啊，那我真的没有遗憾了。”迦楼罗王爽朗地笑了。“罗嘉，这个名字不错。你遇到陈泓昆了吗？” “已经遇见了。” “那你应该知道云山的秘密了，云山正处于三界的中心点，要守卫的是各界的平衡。陈泓昆族里要守卫的也是一样，只不过我们是从地域的角度，他们是从时间的角度。整个世界的时空是平衡的，不管是哪个部族哪个神想要改天换命，就像刚才那个樊天一样，你都要尽力阻止。天地有序，万物才能长存。这就是鲲鹏两族的使命。” “父亲，我还是不太明白。”罗嘉说。 “来不及和你说了，回去问陈泓昆吧，你快进琉璃心。” 罗嘉听出了父亲声音里的痛苦，他飞到父亲身边，看见父亲的羽毛已经脱落了，一道黑气直冲向心口，黑气过处皮破肉烂，露出森森白骨。 “孩子，你做得很不错，再见了。记得帮我亲亲我的小孙子。” 迦楼罗王收翅急速向下冲，让自己像流星一样下坠，罗嘉被裹挟进这下坠的气流，他刚让自己进了琉璃心，就看见了外面汹涌扑来的寒火。父亲的身体燃烧起来，血肉被烧尽，化为一颗纯青色琉璃，砸进了人间大地的深处。

第一百五十九章 如寄 罗嘉从琉璃心里出来向四方眺望，这里的确是思归峰，父亲的琉璃心砸穿了汗腾格里峰的通道后，直接落到了这里，把思归峰顶砸出了一个几百米的深洞。罗嘉用手把洞周挖大了些，自己下到洞底，捡起了还泛着寒火蓝光的、滚烫的纯青琉璃心。 自己脖子上还挂着一颗呢，这两颗琉璃心应该就是同一颗呀，罗嘉想不通这里面的关系，又悲痛于父亲的离去，只觉得脑子轰轰作响。他只好先进了自己的琉璃心休息一会儿。 罗嘉吃了一颗补元丹，又把外伤处理了一下，就躺在草地上睡了一觉，醒来时恢复了一点精力。 “小百，在哪儿那？过来一下！”罗嘉喊了一声，想先和他商量商量。他现在伤很重，还不能飞翔。 小百从远方飞来，他似乎叼着一个沉重的东西，飞得很慢。罗小天也跟在后面跑着。 “这是怎么弄来的？”罗嘉的眼睛都瞪圆了，小百叼来的竟然是那个樊天用来施法的玉盘！ 小百气喘吁吁地说：“不是我弄的，是他自己蹦过来的。”他让罗嘉看盘面上那条银灰色小鱼，小鱼还在活泼地游动，显得非常开心。 “这小鱼儿的样子，长得很像鲲啊。”罗嘉没见过陈泓昆的真身，但在内修院里见过鲲族的记录，上面画着鲲的样子。 “我就是鲲之灵嘛！”小鱼儿接口说。 小百忙问：“那你怎么还帮着那个樊天？” “谁要帮他遨游时间，是他偷到了玉盘，强迫我帮他回溯到过去的。他使用了玉盘，神力耗费了不少，打架时又顾不上我，我才趁机逃跑出来啦。” “那你原来是鲲族的法宝是吗？” “是的，没有我，他们就没法在时间里穿梭了。这该死的樊天偷了我已经好几百年了。我得赶紧回去找我的族人才行。” “那等我伤好点就带你下山，陈泓昆住在大西洋旁边，我送你过去找他。” 那小鱼儿却说：“你找不到他的，他现在不在那里。” “那他在哪儿？” “不知道，只能等他来找我，他能感应到我在哪里的。” “那也行，你就先住在我这里吧，等陈泓昆来了，我还想请教他点事情。” 小鱼儿说：“请教我好啦，我比他懂得还多呢。” 罗嘉一想很对，这是鲲之灵，带着鲲族穿梭于时间之中，肯定比陈泓昆见识的事情还要多。礼貌起见，他先问了一下小鱼儿的名字。 “我叫如寄，意味着我们鲲族，在哪里都是暂时的寄居。” 罗嘉就向如寄请教两颗琉璃心的问题。 “打个比方说吧，时间是一条河流，不同的大事件改变着时间的走向，就好像河流的拐弯处一样。你这次回溯过去，阻止了樊天改动时间里的大事件，这条河流就可以按照原来的轨迹往前流了。” “这我明白，可怎么解释这两颗琉璃心呢？它们应该是同一颗啊。” “你是跟着迦楼罗王过来的，他这颗琉璃心的产生是时间中真实发生的事件，你不过是穿梭过来目击了这个事件而已。要讲逻辑的话，你根本不可能和迦楼罗王处于同一时空啊。” “我穿梭了过来，你，你是说现在的时间是我父亲刚刚去世的时候？！” “是啊。”如寄认真地点了点头。 罗嘉腿都软了，按照这个时间计算，现在应该是唐朝中期，叶琳要在大约一千两百年后才能出生。李家村也根本不存在，未来的自己还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李家村，在那里觉醒。 “那我怎么回去？你能帮我回到我的时间的吧？” “可以啊，不过你神力不够，至少要达到樊天那个水平。” 罗嘉如五雷轰顶，一下子愣住了。 “你急什么？”如寄很不理解地说，“你正好可以养养伤啊，还有了很充裕的时间好好修炼。等你能使用我了，我就把你送回去，你告诉我是哪一天，我就把你送回到哪一天去。根本不耽误事儿。” “那怎么能一样，就算回去时是同一天，可这些日子我会思念我的妻子和孩子啊。”罗嘉说。 “那就没法子了。”如寄摆了摆银色的小尾巴。 罗嘉思考了半天，的确也没有其他的方法，自己就算把现在的人间翻个遍，也不可能找到叶琳和元宵的。樊天肯定是属于那处想要覆灭云山的势力，自己连他都打不过，又谈什么护卫三界呢。现在有充足的时间，也有了归玉诀的总纲，这是一个提高自身境界的最好机会，对家人的思念只能放在心里了。 叶琳母子现在也很安全，回去监视罗家的两个人的目的就是要让罗嘉不能及时向陈泓昆求援，天上一日大约相当于人间的十来天，樊天是担心罗嘉在这十几天内发现不对，让陈泓昆帮忙破坏他耗费迦楼罗王神力的计划。现在这个计划已经泡汤，没有鲲之灵，樊天也无法再穿梭于时间之中了。 罗嘉又想：也许陈泓昆找来的时候，可以让我早点回去，如寄是玉盘的器灵，只知道玉盘的使用方法。陈泓昆说不定能有其他的法子。不管怎样，现在还是抓紧时机修炼吧。 “如寄，那你就在这里住下吧，小百和小天会好好招待你的。你可以脱离玉盘吗？” “当然可以啦！”小鱼儿马上跳了出来，变成了一个神采奕奕的七八岁的小孩，他穿着一件银灰色的小袍子，唇红齿白，大眼睛乌溜溜地转。这器灵虽然在时间里到处乱跑，看起来还没有失去本真。 罗小天看起来很喜欢他，马上凑过去和如寄说话。 罗嘉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他问如寄：“樊天难道就留在云山了吗？他还会干坏事的。” “不会的，他是用玉盘过去的，现在我逃离了他身边，他马上就在那个时间点消失了，会回到原来他施法的那个时间点。” “那他不就被留在人间界了吗？他应该不能穿越无间火，我猜他是用玉盘打通了时间的通道，进入人间界的。” “不是的，他最先用玉盘施法的地方是在天界他的洞府里，就像你说的那样，他从时间里绕路走，带着手下直接进入了人间界。现在玉盘没了，他和他的手下都会回到天界洞府里，除了他们自身的改变，比方脑子里的记忆啦、身体上受的伤啦之外，周围的一切就不会有任何变化。你还是好好修炼吧，等你回到你的时间，应该来得及阻止他们下一步的计划。” 罗嘉嘱咐了小百和小天几句，不愿再耽误一点时间，马上开始了修炼。

第一百六十章 炼丹 罗嘉沉浸在修炼的世界里，不知时日之过。 自从得到了归玉诀总纲之后，原来修炼中很多疑惑的地方迎刃而解。他自小修习归玉诀，但完全都是自学，进阶速度虽快，基础却打得不牢，很多地方是凭着小聪明绕过去的。归玉诀是金翅大鹏一族的秘诀，内修院中没有任何记载，他也没人可以请教。幸好还有凤凰涅槃之术，让他可以回忆起一些修炼中的要点。此时罗嘉对照总纲，发现自己前面几层就有好些地方练得不对，现在时间很宽裕，他干脆从头练起。 罗嘉花了好几年的功夫，再次把归玉诀练到了五层。这一次从头修炼，就像把摇摇欲坠的危房彻底推倒，重新打下了坚实的地基，在这地基上建起的大厦，再也不用担心被狂风吹倒。 罗嘉修炼的这些日子里，小百、小天和如寄已经玩得很投机，三个灵物经常结伴在琉璃心里四处游玩。小百始终把自己当成罗嘉的大管家，一边玩还一边记录琉璃心中的各种资源，分门别类地记了好几个大本子。他看见罗嘉好不容易能空闲一会儿，就抱着本子过来给罗嘉看。 “罗嘉，你看，有好多种灵花、灵草，都是可以用来炼丹的。我还发现了很多灵石矿脉和灵玉的矿脉，都可以当钱用，买下天界几个岛都没问题。罗嘉，你有空了带我们去星辰上转转，可能还有更多的好东西呢。” “我下一步就要冲击六层了，到时候这琉璃心里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化，我会先把你们送到一颗星星上去的，那里受到的冲击总小些。”罗嘉抬头看了看天空，星河如带，明亮而又璀璨。 “那最好了，我们都想上去看看呢。”小百高兴地说。 罗嘉摸了摸小百的翎毛，“小百，你帮助我很多。”如果没有这几个小家伙作伴，琉璃心里的岁月就会显得更加漫长了。 “可惜我没有功法可以修炼，将来打仗的时候帮不上你的忙。”小百苦着脸说。 如寄在旁边插嘴说：“你帮忙炼丹也行啊，打仗总需要丹药嘛。” 罗嘉和小百同时扭头问如寄：“我（他）真的能炼丹？” “当然可以啊，这里有很多材料，我可以教小百炼丹的方法，还可以弄几朵寒火来，成丹率会很高的。” “你会炼丹？”罗嘉简直是惊喜了。 “我自己没炼过，不过看过那么多，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啦。”如寄说了一句从小百那里学来的俗话。 罗嘉十分兴奋，要是换了其他神族，这种方法就不可行，没那么多材料供丹师糟蹋。但随着罗嘉神力的增长，琉璃心里真是遍地材料，可以供小百无数次试错，再加上寒火的神奇效力，小百说不定真能成为一名炼丹师呢。 小百和小天也兴奋地直跳，两个人磨着罗嘉赶紧去取寒火。罗嘉现在有两颗琉璃心，取寒火这种逆天的事情，在他也是探囊取物一般。他飞到汗腾格里峰的通道处取了火，用琉璃心的一点点碎片做了个丹炉，将寒火保存在了里面。 如寄已经告诉罗嘉，尽量不要破坏时间原有的流向，这次罗嘉就没有再上云山。通道口处是万年的积雪，还没有神族从这里进入人间界的迹象，施天和阿答还要很久以后才会过来。 在如寄的指导下，小百和小天收集了一大堆材料，开始炼制入门级的丹药。最低级的丹药对炼丹手法的要求不高，比较容易成功。罗嘉在旁边陪了他们一天，看着小百一次次失败，不停地鼓励着他。 小百有点沮丧：“我好笨啊！” “慢慢来，你肯定行的！”罗嘉鼓励他。 小天跑过来说：“你要好好炼呀！你看我都不能炼，连这个机会都没有。”罗小天是草木之灵，可以说他本身就是炼丹材料的一种，一靠近炉火就总有一种想跳进去的冲动。吓得他只能躲得远远的，羡慕地看着小百练习。 小百本是重明的一缕神魂，脱离本体时保留了重明的一部分神力，所以他可以用神力炼丹。一般丹师的神力都不太高，小百的神力在丹师中还算不错的，又有寒火这个作弊器，罗嘉不相信小百会一直失败下去。他又嘱咐了如寄和小百一番，就回去修炼了。 小百经过近千次的失败，终于炼成了自己的第一炉丹。这是最低级的玉颜丹，材料就是琉璃心里大草地上到处生长的玉颜草。虽然成丹只有两颗，小百也非常开心。这种丹药顾名思义，就是维持容颜娇嫩的，他打算好好练习，等回去的时候，把自己能炼出的最好的玉颜丹送给叶琳当礼物。至于这第一炉丹，小百送了小天一颗。小天不能炼丹，就帮着收集材料，玉颜草就是他一筐一筐拔来的，另一颗小百自己珍藏了起来作为纪念。 炼成第一炉丹后，小百的信心大增。他又准备了好几个大本子，打算把炼丹过程中的经验教训都记下来，一点点提高自己的炼丹水平。 如寄记得很多丹方和炼丹的手法，但他只有理论没有实践。小百就先把丹方全部记录下来，再从琉璃心里寻找是否有需要的材料，有材料的就拿来练习，在炼丹的过程中，小百的神力也有了缓慢的增长。 这一天罗嘉结束了将近一年的连续修炼，打算稍事休息，看看小百他们几个怎么样了。走到小百炼丹的地方时，正看见小百熟练地捏着丹诀，炉内几种材料慢慢化为液体合成了一个球，液体球又在寒火的炼制下不断缩小，最后青光一闪，五颗圆圆的丹药在炉底滴溜溜地滚动不停。 罗嘉大喜，他走了过来，先好好表扬了小百一通。 小百兴高采烈地把炼出来的丹药拿给罗嘉看，“这是二品解毒丹。” “你已经能炼二品丹了，真不错！” 丹药从低到高也分九品，九品之上还有极品丹。极品丹已经有了灵性，出炉时就会逃逸，需要及时收入玉瓶。 为了犒劳小百的辛苦练习和如寄的倾囊相授，罗嘉到湖里捕了鱼虾上来，做了大家最爱吃的水煮鱼和香辣虾。 “要是叶琳在就好了，她也爱吃这个。”罗嘉很想念叶琳和元宵。 “还有七对哪，吃鱼的时候他连头都不抬，就闷着头猛吃。”小百和小天也想念七对了。 几个人感慨了一番，又分头修炼去了，修炼才是能最快见到家人的方法。

第一百六十一章 星图 罗嘉修炼归玉诀，如寄教小百炼丹，小天忙着到处采集炼丹的材料，几个人都有事忙，琉璃心中的日子如流水一样飞快地过去了。 几年之后，罗嘉感觉到自己的神力充沛，打算尝试冲击归玉诀六层了。他提前把几个灵物送到了琉璃心中最边缘的星辰上，以防自己进阶时地动山摇，无意中伤到他们。小百正好趁此机会到处挖掘，看看在星辰上是否能找到稀有的炼丹材料。 如寄虽然见多识广，但对金翅大鹏一族的练功秘法不甚清楚，帮不上什么忙。罗嘉还是按照以前的思路，打算以武进阶，他现在的基础很扎实，心中还是颇有几分把握。这次他把如意居也送到了星辰上，挨个儿摸了摸几个灵物的脑袋，就又飞下去了。 如寄在罗嘉这里混得久了，很喜欢琉璃心里的家庭气氛，这时候也不禁为罗嘉担心起来。 “进阶不是那么容易的，不知道罗嘉能不能成功。” “罗嘉肯定行！”罗小天对主人的信任和崇拜那是绝对的。 “我现在刚刚能炼三品补元丹，这种丹药罗嘉吃了也没用。唉，要是我能炼出帮助罗嘉冲关的丹药就好了。上次他在战场上升阶，就是吃了三颗用赤蟒的内丹炼制的丹药。”小百非常想帮忙，烦恼地把自己的羽毛都抓乱了。 “我看罗嘉冲击六层还是有把握的，琉璃心里应该会有新的变化。到时候看看有没有新的材料出现，小百也要抓紧磨练技术，争取在罗嘉冲击七层时能炼出有帮助的丹药来。用赤蟒内丹属于以毒攻毒，即使升阶了对自身的损害也很大，是一条不太可取的捷径，反而不如那些极品的补充神力的丹药好。” 三个灵物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个不停，都在尽力掩饰着自己的紧张。他们看不见遥远的大地上的变化情形，担心之下也无心做其他事。 过了好几天，一点动静也没有。小百实在忍不住，担心罗嘉会不会出了什么岔子，他可是看见过罗嘉急于进阶差点走火的，就和如寄商量是不是下去看看。如寄心里也没底，焦急地走来走去。 罗小天一直盯着下面的动静，突然喊了一声，“你们到这边来看。”小百和如寄赶紧跑了过去，顺着罗小天手指的方向往下看。只见原本漆黑的虚空中，有一处慢慢亮起了一点微弱的金光。 “那里应该就是罗嘉所在的地方。”如寄在心里算了算方位和距离说。 金光一闪一闪，由弱而强，明明灭灭一阵后，终于稳定在了一个亮度上，从小百他们所在的星辰上看去，就像夜空中又多了一颗美丽的新星。 “这是进阶了吗？”小百问如寄，他觉得如寄比自己懂得多。 如寄也没什么把握，“应该是进阶了吧。” 三个灵物正大眼瞪小眼，脚下的大地突然颤抖不停，万千星辰，包括他们脚下的这一颗同时从星核中发出了璀璨的金光。这金光并不刺眼，反而十分柔和。沐浴在其中的几个灵物都感到十分平和宁静。他们脚下的这颗星辰表面本来是光秃秃的，在金光的照射下逐渐变得有了生机，地面上冒出了不少植物的嫩芽。 琉璃心中生出新生命，这一定是升阶了。小百抱着小天就跳了起来，还拉开了嗓子“啊啊啊”地喊叫着，表达着自己的兴奋。小天也高兴地笑，他挣脱了小百的魔爪，跑过来抱如寄。三个娃又笑又闹，都没发现罗嘉已经站在了他们身边。 还是小百最先发现罗嘉，他正乐陶陶地乱飞，就看见罗嘉笑嘻嘻地站在了旁边。小百欢呼一声，飞到了罗嘉的肩头上，还兴奋地跳个不停。 如寄和小天也赶紧过来了，询问罗嘉进阶的情况。 “我用无名刀练刀法，最后进入无我之境，就进阶了。”罗嘉简单地说。 几个灵物表示不满，这也太简单了，一定要罗嘉说出个惊心动魄的过程来不可。 “哈哈哈，没什么特别的。不过这次倒是得到了两样宝贝呢。” “是什么？是什么？”小百们七嘴八舌地问。 “这是其中一样。”罗嘉拿出一个透明的水晶球来，球里分布着无数光点。罗嘉手指轻拂，把球放大了一些，让大家看得更清楚。 “是星图！”如寄震惊了。 “确实是星图，点在哪里，就可以去那颗星，比飞可快多了。而且这也能让我们弄清楚琉璃心到底有多大，里面有多少颗星辰。” “挖材料更方便了。”小百财迷地说。 罗嘉笑笑，把星图扔给了小百。 “给我的？真的？”小百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用两只翅膀把星图严严实实地抱在了自己的胸前。 “嗯，给你，你就可以到处找材料了，你一定能成为最了不起的丹师的。” 小百的心激动地怦怦跳，他心里知道罗嘉不会介意以前的事情，但总有点不安。现在罗嘉把这么珍贵的星图给了他，相当于琉璃心中所有的财富都随他支配，这真是绝对的信任。 “那我呢？没有礼物给我吗？”罗小天挤过来问。 “给你的礼物更好，我给你找来个哥哥！”罗嘉笑着喊，“出来吧。” 一个七八岁的黑衣小男孩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他长相冷峻，竟有几分像夜十六的酷酷表情。虽然也是小帅哥，但和如寄那种唇红齿白的样子完全不同。 罗小天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他指着黑衣少年说：“这，这是黑色长刀的器灵吗？” 黑衣少年微不可见地一点头。 罗小天气得放声大哭。 罗嘉十分惊讶，他赶紧把罗小天捧起来问，“你怎么了？你们不是一直想再找个伴吗？三缺一都这么久了。” “呜呜，黑刀出世才十几年，现在就可以化形了。我都快四百岁了，还是一颗参的样子！呜呜呜！” 原来是为这个，罗嘉哭笑不得，只好轻声安慰罗小天。 “我还不是一直是只鸟儿的样子，我觉得就挺好呀！”小百飞过来安慰小弟。“等我炼些丹药给你吃，可以帮助你早日化形的。” “真哒？”罗小天擦擦眼泪，不哭了。 小百连忙保证自己会抓紧研发这方面的丹药的。罗嘉看安抚好了罗小天，就继续把小少年介绍给如寄。 “我是如寄。” “我叫无名。” 小百冲罗嘉翻了个白眼，让你不会起名字，一把长刀叫无名刀也就算了，这么个小帅哥叫无名真是太亏了。 “走，我给你们做好吃的去！”罗嘉无视小百的白眼，兴高采烈地说。这次升阶还是挺顺利的。 如寄瞅了个空问罗嘉，“你升到六层，自身有什么变化吗？” “我能感觉到神力比五层强了很多。不过，最重要的不是身体的变化，而是心灵的变化。”罗嘉说：“当时万千星辰一起闪烁，我突然明白了，我只是这浩瀚星海中渺小的一颗，也是邈远光阴中短暂的一瞬……”

第一百六十二章 坊市 罗嘉冲击归玉诀六层成功了，大家都很高兴。几个灵物在琉璃心里已经待了十年，他们强烈要求罗嘉带着大家下天山一次，去外面的世界逛一圈再继续修炼。 罗嘉答应了，出去一日游很方便。现在外面根本没有卫星、雷达之类的，他可以放心地飞翔，不用担心会被拍摄下来。不过为了不引起恐慌，罗嘉还是打算在夜里飞行。 这时候是唐朝中期，唐宪宗李纯在位之时，是自初唐的盛世之后，唐朝难得一段繁荣中兴的时期。中原广袤的大地上阡陌纵横，农人牵着牛在田地里耕种。官道上有商人长长的车队，有快马来去的驿使，也有背着行囊赶路的旅人。夜晚的烛火虽然没有后世电灯那么明亮，但也勾画出了一个个繁华的城镇。 罗嘉飞下天山，向东南直接飞往长安城。夜里从空中俯瞰下去，长安城是个方方正正、灯火明亮的城市，近郊处也有些灯火聚集的地方，估计是骊山之类的。罗嘉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落下地面，想先去东西两市逛逛。几个灵物对皇宫都没什么兴趣，就是想找个热闹地方逛街。 长安城内街巷鳞次栉比，东西两市华灯高照。唐朝虽有宵禁，但唐中期之后禁令有所松弛。此时晚上的市场还十分热闹，各家店铺的伙计都大声吆喝着招揽客人。街上的人很多，还能看见不少正在做生意的胡人。空气中飘着复杂的香气，点心铺子、脂粉铺子、酒楼妓馆，各种各样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刺激着罗嘉的鼻腔。他在琉璃心里清静惯了，到了这市场里一时竟然有点不适应。 如寄和无名走在罗嘉旁边，两个漂亮的小孩，一个极酷，一个极萌，吸引了街上所有女人的眼光。 两个当垆卖酒的大妈就一直在议论罗嘉三人。 “这是哪里来的人？长得实在是好看！” “看着像是日本人，就是衣服有点怪啊，头发也不像。” “是啊，头发好短，不过眼睛是黑的呀，我觉得肯定不是胡人啦。” “我看就是我们这里的人呢！” “不可能，我们这里哪有这样穿衣服的！” “这样穿挺好看的呀，你看那个小伙子，腿多长！要是穿了袍子就显不出来了。” “还真是，你说得对啊！” 罗嘉他们穿的都是普通的t恤衫牛仔裤，好在唐朝有大国之风，万国来朝，老百姓对于奇装异服非常宽容。不过老是被指指点点的，逛街也不太舒服。罗嘉在街边的铺子里随便买了点花钿之类的小东西打算给叶琳玩，叶琳不化妆，脂粉什么的都用不上。想起陈泓昆送给叶琳的那套汝窑茶具她很喜欢，又挑拣着买了几套唐三彩的碗碟茶杯。 “也给元宵买点东西嘛。”小百已经跳了出来，他很惦记元宵的。 “可他只喜欢吃，这边的食品就算放进琉璃心也会冷了呀。”罗嘉也想胖儿子了。 “买那个！”小百指着前面一家店铺说。那是一家绸缎铺子，货架上堆满了层层叠叠的绸缎，还挂着一些做好的成衣，小百看中的是一套小娃娃的衣服，从虎头帽到小肚兜都有，大红的颜色十分喜气，肚兜上绣着一个胖娃娃，花绣得也很精致。 罗嘉也觉得不错，他走进店铺，马上就有热情的伙计过来招待。 “您随便挑选，我们这里是一百多年的老铺子了，衣料、样式什么的都是最好的，许多官爷府上都到我们铺子来买衣服呢。” 这里的衣服的确不错，样式挺古雅。衣料也花样繁多，十分好看。罗嘉算着要给叶琳买，给儿子买，给岳父岳母小舅子买，越算越多，最后买了小山那么一大堆。罗嘉付了一小块黄金，伙计的眼睛笑得都成一条缝儿了。 “您住在哪儿？我给您送过去。” 罗嘉摇头说：“我自己拿走好了。” 这怎么拿得动？伙计十分疑惑，就看见如寄和无名两个小孩子过来一人扛了十几匹衣料，罗嘉自己把剩下的盒子啦包袱啦一气儿扛走了。 这，这一家子力气好大！ 转过街角，罗嘉就把所有的东西放进了琉璃心，爷几个继续遛跶。 “走，带你们喝酒去！”如寄拉着无名就奔向一家大酒楼。他对于在古代逛街、喝酒这些事显然很熟悉，专找那人声鼎沸的酒楼，食客盈门的地方，酒菜总不会差。 如寄找的这家大酒楼坐落在市场中最热闹的地方，上下三层都坐满了人，罗嘉他们好不容易才等到了一个座儿。让伙计把招牌菜全上了，又要了一坛酒。罗嘉自己只吃喝了一点儿就放下了筷子，总觉得没有家里做的菜好吃。他是带着小家伙们出来放松的，万一小百们喝醉了，自己还得负责把他们送回琉璃心去。 罗小天不好出来，罗嘉就偷渡了点酒菜进去，如寄、无名和小百都在座位上埋头苦吃。餐风饮露的日子过久了，偶尔有酒有肉，就觉得特别幸福。 罗嘉这一桌很招人眼，大人孩子长得都好也就算了，竟然连家养的鸟儿都上桌吃菜，还一口菜一口酒！有人看着有趣，就过来搭话。 “这位兄弟，你这只鸟儿可真稀罕！不知是什么鸟儿啊？” 小百滋溜喝了一口酒，对那人说：“我是一只白鹦鹉。” “啊呀，这鸟儿还会说话呢！” “那有什么，我还会炼丹呢！”小百骄傲地说。 旁边座上一人冷哼了一声，十分不屑。此时的皇帝李纯笃信佛教，召集了不少方士与和尚为他炼制丹药以求长生。各地官员为了拍皇帝的马屁，也多有向皇帝进献丹方、推荐方士的。那人看见罗嘉几人穿着奇特，又带着一只号称会炼丹的鸟儿，不免把他当成了趋炎附势的骗子。 罗嘉正经接受义务教育只读到小学二年级，后来在大学里陪着叶琳听课，也是经济类课程居多，从未看过一本历史书籍，所有的历史知识都是从电视里来的。他只知道唐朝是历史上最繁盛的朝代，还知道李世民和李白不是一家子，别的就不太明白了。看见邻桌鄙视的眼神，罗嘉不欲惹事，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第一百六十三章 长吉 小百却不干了，他对自己的炼丹事业是非常自豪的。这会儿又多喝了两杯酒，顿时把如寄不能干涉外部事务的嘱咐抛到了九霄云外，对着邻桌那人就骂道：“臭小子，不懂就不要惹是生非！” 那人不过二十来岁，长得很瘦弱。两条眉毛几乎连在了一起，看起来就有点执拗，穿着一件绿色的官袍，多半是个低阶小官吏。他手指尖细，正拿着杯酒往嘴边送，听见小百骂他，气得扬手就把酒泼了过来。 小百羽毛一振，那杯酒就飞回去了，直接泼在了那人的脸上。酒液顺着那人的眉毛脸颊往下流，那人大怒，用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下，就站起来要捉小百。 “你还是老实坐下吧！”罗嘉冷冷地说，“是你先动手泼酒的。怎么，你泼我的鸟儿可以，我的鸟儿泼回去就不行吗？” “我才不和一只鸟儿计较！不过听它吹牛说会炼丹，实在觉得可笑罢了。”那人被罗嘉这么一说，火气灭了不少。 “那是你愚昧无知！”小百还不依不饶。 “做这种神神鬼鬼的无用之事，才是愚昧无知！”那人又被撩起来了。 旁边的人已经看呆了，见过鹦鹉说话，真没见过鹦鹉吵架，这鹦鹉已经成精了啊！说不定真会炼丹呢。 “什么神神鬼鬼！我就是会炼丹，我现在会炼玉颜丹、解毒丹、九转丹和补元丹了！以后还会学很多其他的丹药的！” 罗嘉狠狠瞪了小百一眼，小百“嘭”的一声就栽倒在桌上了。 “他是喝醉了瞎说的。”如寄淡定地说，他这次点的是西域来的烈酒。 那绿袍人见鹦鹉醉了，倒不好多计较了。他轻声对罗嘉说：“你这只鹦鹉这样说话会惹祸的。长安城里有很多想献丹方、献宝物的投机之徒。你要是没这个心思，就赶紧走吧。” 罗嘉对这个人的印象转变了，他也听见了周边有几个人在窃窃私语，都是议论这只神奇的鹦鹉的，还有一个人低着头匆匆地跑出去了。罗嘉不管那么多，一直到如寄和无名吃不动了，才结账出了酒楼。 市场里人多不好玩消失，罗嘉只好提溜着小百的翅膀，反正他睡得呼呼的。他耳朵动了动，听见后面跟上了几个人。如寄和无名显然还没有玩够，罗嘉就让他们自己去逛，打算先甩掉后面这几个人。他可不想对历史造成什么不良影响，摆脱了就行了。 酒楼里那个绿袍人也吃完出来了，他看见几个市场里的小混混跟上了罗嘉，心里有点着急。虽然和那鹦鹉吵了一架，但他对罗嘉的印象还不错。他大步追上了罗嘉，对他说：“你要去哪里？我们可能同路啊，一起走吧，我带你走一条人多点的路。” 罗嘉看了看他的小身板问：“你打得过后面那些人？” 那人气得脸都红了，怒道：“真是不识好人心，那你自己走吧！”他正要掉头而去，后面几个人已经围了上来。 “那小子，把鹦鹉留下！要不我们可就不客气了。”为首的地痞捏了捏手指，指节发出咔咔的声音。 罗嘉理都不理，照常往前走。刚走了两步就回了头。 小混混们笑了：“算你识相，把鹦鹉交来吧。” 罗嘉把小百交到左手，右手一下子又提溜起了绿袍人。他刚才看见这人竟呆住了没有跑开，担心待会儿小混混们会找他泄愤。他提着那人跟提着小百也没什么分别，轻松地向市场外快步走去。 “啊，小子！你站住！”后面的小混混们追了上来。也不见罗嘉作势奔跑，只是步子迈得极大，片刻间就走出了市场，小混混们还在远处狂奔呢。 罗嘉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把绿袍人放下了。 “你受惊了，他们已经被我甩远了。你从这里回去可以吗？”罗嘉问那绿袍人。 “可，可以。”绿袍人被罗嘉提溜了一路，说话都结巴了。他好奇心很重，喘过口气来就问：“请问你是练过什么功夫啊？跑得这么快？”唐人尚武，看见罗嘉功夫这么高，这人心里十分钦佩。 罗嘉笑着摇了摇头，绿袍人脸一红，心想这肯定是人家的家传绝学啊，自己怎么这么没眼色呢！他正要告辞，突然发现罗嘉的肩膀上站着一只雪白的人参，那人参还用参须去戳罗嘉的腮帮子，笑嘻嘻地说：“罗嘉，刚刚那个甜糕很好吃。” 绿袍人惊叫了一声。 罗嘉一把抓住了罗小天，把他扔回了琉璃心，没想到罗小天又倔强地钻了出来，抱着他的胳膊就不放。罗嘉还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酒气。 好吧，原来罗小天也喝醉了。 “这，这是幻术？还是真的？”那绿袍人胆子还挺大，走上来两步想摸摸罗小天。 罗嘉十分为难，他可以消除眼前这人的记忆，但不知会不会影响到历史。有的时候，一个微小的改变，也能造成严重的后果。 “不用担心，我本来就经常出语荒诞，我说的话没几个人相信。”绿袍人仿佛看出了罗嘉的为难，自嘲地说。他瘦削的脸上又露出了受挫的表情，看来是郁郁不得志很久了。 罗嘉想到他善意的提醒和帮助，不知为何想鼓励一下这个人，就对他说：“能保证不对别人说的话，我可以带你看看你从未看过的景色。你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好了。” 那人的眼睛顿时明亮起来。罗嘉把小百和小天扔进了琉璃心，伸手握住了绿袍人的手，问了一句：“你恐高吗？” “啊，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如果害怕了就告诉我，马上带你下来。” “害怕什么？我连鬼都不怕！啊？啊！啊……”在绿袍人的惊叫声中，罗嘉带着他慢慢升空，一直到可以俯瞰整个长安城才停了下来。 夜已深，长安城里灯火渐渐熄灭了，站在这个高度，听不见一点城中的声音，只有清冷的夜风吹拂着袍角。夜空清澈，月光穿过身边的朵朵白云，清辉笼罩了长安城。 “长安一片月。”那人喃喃地说，“莫非李太白也遇见过你吗？” “李太白是谁？”罗嘉莫名其妙，他是真不知道李太白就是李白。 “啊！连李太白你都不知道！”那人愤怒了。 “谁啊？很有名吗？”罗嘉虚心请教道。 绿袍人的一腔怒气突然泄了，“你是仙人，不知道不奇怪。在你们的眼中，凡人不过蝼蚁罢了。” 罗嘉最讨厌这种论调，他反驳道：“胡说八道，我的爱人就是人间女子。” “呃？”这个绿袍人倒是没想到，他看罗嘉不像说笑的样子，就问：“从小就有相士说我是早夭之相，你是仙人，能帮我看看运程吗？” “我不能，每个人的未来又不是注定的，看有什么用。自己努力就好，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罗嘉给绿袍人灌了碗佛罗伦萨鸡汤。 绿袍人若有所思，片刻后问，“能再上去一些吗？” “想看日出？那干脆到海边去看。”反正如寄和无名还没有回来，罗嘉好脾气地又飞了一阵。两人来到东海之滨，站在云层上往下看，天边已逐渐泛白了。 “我从未见过海！”那绿袍人已惊呆了，大海波涛翻滚，无边无际，一轮朝阳从海面一跃而出，将大千世界染成一片金色。从云中看下去，大海就像一湾安静的蓝色湖水。 “遥望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泻。”绿袍人痴痴看了半晌大海后说：“仙人，带我回去吧，能有如此奇遇，我李长吉此生不枉了。” 罗嘉飞回了长安，把李长吉送到了昨晚相遇的酒楼旁。清晨的坊市人影稀疏，两人就在这里告别。如寄和无名也玩够了，正等着和罗嘉一起回天山去。李长吉向仙人深深作揖行礼，被罗嘉一把托住了。 “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诉别人就行了。” 李长吉连连点头。 罗嘉带着灵物们飞走了，李长吉还听到他询问那个萌萌的小孩：“如寄，李太白是谁呀？” 那小孩对仙人表示了满满的嫌弃，“你怎么这么没文化？！自己上网搜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化形 快乐的长安一日游结束了，罗嘉回到琉璃心里，重新开始日夜苦练。他突破六层后可谓心开天籁，对于很多天地间规律的内在联系都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从六层到七层，大多是冥想天地的规律，反省自身的不足，往往睁眼闭眼之间，百年时光转瞬而过。 灵物们倒也没有再闹着要出去玩，小百有了星图，带着他们像探宝一样一个个星辰走过去，也忙得有滋有味。每到一个新的星星上，他们都要花些功夫去探索这个星星上的物产和资源，把能够供罗嘉修炼的和可以用来炼丹的挑拣出来，分门别类地记录好，再尝试着使用一部分。每个星辰上的风景也不同，有万里黄沙，也有烟水浩渺，很多地方都值得赏玩一番。等小百们把所有的星辰都逛过一遍，琉璃心中已经过去了三百多年。 在这三百年间，小百的炼丹技术已经长进很多，借助寒火的帮助，他现在已经可以炼出七品丹了，能炼的丹药也增加到了几十种。如果在整个天界去比较，大概相当于各大丹房大弟子的水平，与当初龙莹盈的水平差不多。如寄能记住的丹方他都作了尝试，除了那些因为缺少原料而不能炼制的丹药外，其他的都已炼制成功。等他们回到云山后，可以在内修院中查阅到更多的丹方，到时候小百能炼制的丹药一定会更多。 最可贵的是，小百炼出了一种天界从未有过的丹药，这要归功于琉璃心中丰裕的物产和他的奇思妙想，也要归功于罗小天对小百的啰嗦和督促。小天每天碎碎念着要化形，他自己又不能修炼什么功法，就逼着小百研究化形的丹药。小百左试右试的，还真试出来一种丹药，配合着想要变成的灵物的一点碎片一起使用，可以变成目标灵物的样子。比方说罗小天想要化为一条鱼，只要拿一片鱼鳞和丹药一起服用，就可以变成鱼了。如果烦了不想当鱼了，只要再吃一颗丹药就可以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化形丹炼成后，琉璃心里简直闹翻了天。几个灵物纷纷化形玩儿，捉迷藏般你捉弄我，我捉弄你。有一次罗嘉一睁开眼，就看见四个自己围坐在旁边，把他吓得直跳了起来，以为自己练到灵魂出窍了。结果这四个罗嘉笑得前仰后合，马上露了馅。 罗嘉先把淘气的小天揪过来拍了两下，又表扬了小百的炼丹新法。他觉得这种丹药将来说不定会有用，就让小百空闲时多炼些备着。 罗小天现在想变谁就变谁了，反而不再纠结于化形了，觉得自己人参的样子也不错。不过如果下次再出去逛街，他打算变成如寄的样子，好歹能自由地走出琉璃心。 罗嘉现在已经到了冲击七层的关口，一旦升阶成功，就可以启动鲲之灵玉盘，回到叶琳身边了。他这几日修炼的时候不免有点急躁，反而退步了不少。罗嘉自己也知道这样不对，奈何和家人分别太久了，能看见希望时，实在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还是出去走走散散心吧。”如寄提议，“你闷头修炼，不进反退也就算了，就怕你一着急入了心魔，我们几个的力量有限，没谁能把你拖出来。” “对，这两天我原来炼的清心散你都吃完了，也要等我再炼点出来。要不你会很危险的。”小百也赞同如寄的意见。 罗嘉无奈同意了，夜里带着灵物们再次飞下天山。 飞到中原大地上空时，罗嘉闻到了铁锈味和血腥气，极目远望，大地上一片漆黑，和上一次看见的繁华景象完全不同。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的地方都没有人烟？”罗嘉十分疑惑。 如寄探头看了看说：“应该是到了战乱的年代了吧。”他们在琉璃心里也不计算时日，只是大概知道已经过了好几百年。 “要不下去找个人家问问，现在是什么年代。”罗嘉在黑夜中找到了一条闪光的大河，顺着水流往下飞，一般水边都会有村镇或者城市。飞了一阵后，终于看见了一个比较大的城市，城门紧闭着，罗嘉飞近了点，看清了城门口刻着的“江州”二字。 “这里是江州。” “现在应该是宋朝，那江州就是你们那里说的江西九江市。”如寄算了算日期说。 “先进城吧。”罗嘉飞进了江州，轻轻落在了城中一条街道上，天色已慢慢泛白。他等了一会儿，看见前面街角处，有人挑着担子出来卖早点了。白布下盖着热腾腾的烧饼，香味直扑到罗嘉这边来。罗嘉就往那个早点摊子走去，打算买几个烧饼，顺便打听一下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卖烧饼的是个老头，罗嘉走过去说：“老丈，给我拿五个烧饼。” “好！”那老头没想到一出门就开张，非常高兴，马上掀开白布，用油纸包了五个烧饼。他转过身来想把烧饼递给罗嘉，看见他后却吓了一跳，差点没拿稳油纸包。 “多少钱？”罗嘉问。 “五，五文钱。” 罗嘉一文钱都没有，他只好拿出了一小块金子。 老头的眼睛睁圆了，但他没有接过金子，“买烧饼哪有用这个的，这个我可找不开。” “没关系，你拿着吧。”罗嘉把金子放在他手上，“老丈，我想问问，这城外为什么没有人烟啊？城里头的人好像也不多嘛。” “这我可不知道，我就是个卖烧饼的。”老头不理罗嘉，自顾自把担子挑了起来，急急忙忙向另一条街奔去。 “唉，老丈，我还没问完呢，现在是什么年代啊？”罗嘉追着他问。 那老头拼命往前跑，最后连担子都扔下了，自己气喘吁吁地往前狂奔。 “罗嘉，别追了，你吓着他了。别把他心脏病追出来。”如寄说。 小百也飞了出来，“是啊，买烧饼用金子，他肯定以为你是个疯子。” 罗嘉无奈地站住了，“要不等会儿换个人问，但这个烧饼担子怎么办？肯定是他养家活口的家什。” 罗小天拉着无名也出来了，“那我们帮他看一会儿好了，等他回来拿。”今天罗小天化形为如寄的样子，两人就像一对孪生兄弟。 四个人一只鸟就围着这个烧饼担子等老头回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 岳云 天色大亮，街上的人慢慢多起来，不少行人看见罗嘉几个，都十分诧异。有个人还奇怪地问旁边的人，“那不是李大爷的烧饼担子吗？李大爷人呢？” 罗嘉一听这可解放了，马上过来和这个人说：“李大爷刚刚跑开了，我帮他看了一会儿担子，你既然认识他，要不帮着把这个烧饼担子送回他家里吧。” 那人还没回答，就看前面街口转过一队士兵来，李大爷正给他们指点着路。 “那不是李大爷来了？” 罗嘉一看正主儿来了，也就不再托人，迎上前去说：“你怎么跑了，我没有恶意，你的烧饼担子在这儿，你拿回去吧。” 那些士兵上来就围住了罗嘉，“你是什么人？跟我们走一趟。” “我们又没做什么，干什么要和你们走？”罗小天第一个跳出来吵架，他是第一次能以人身出琉璃心行走，正是兴头的时候。 “这个人穿的不是我们的衣服，还要用金子和我打听消息。”李大爷说，“肯定是金国的奸细！” “金国的奸细！”旁边的人马上群情激愤，好几个人要冲过来打罗嘉，还是被士兵给拦住了。 宋朝没有唐朝那么兼容并蓄，又是战争时期，罗嘉看看自己和几个灵物穿的t恤和牛仔裤，暗暗摇头。实在太疏忽了。上次到的是唐朝，虽然被指指点点，但也没什么大事。现在穿得奇怪了点就惹祸了。罗嘉虽然不怕这些士兵，但现在天已经大亮，周围全都是人。他不想在城中显示神力，或者突然消失什么的，这会造成极大的恐慌，说不定会改变历史的走向。 “我们不是什么奸细。你带我们去见你的长官吧，我会和他说清楚的。”罗嘉心想，只要能有个僻静地方，就可以脱身了。 那一队士兵把罗嘉几人团团围住，押着他们往外走，街上的人群纷纷跟了上来，不少脾气暴躁的人已经破口大骂，还有人喊着要杀了这些该死的金狗。 几个灵物知道罗嘉的意思，都满不在乎地跟着士兵走着，走过好几条街后，来到一处官衙门前。 “这里是江南西路制置使岳将军的官衙，你老实进去答话，我们岳将军不会冤枉好人的。”那几个士兵看罗嘉神色坦然，没有一点反抗，也没有要逃脱的意思，对他的疑心稍微少了一点。 老百姓们聚集在官衙门口议论纷纷，罗嘉几人被押进了里面，官衙里不少士兵将士来来回回，他一时没能找到什么脱身的机会。 这是一个挺朴素的官衙，一进门处是个马厩，几匹马正埋头吃草料。走过一个穿堂，左右各有几间屋子，就是小吏们办公的地方。现在是冬日，天气很寒冷，窗户都紧闭着，门口挂着的棉布帘子已经很旧了。廊下还堆放着不少布匹、弓箭之类，几个小吏正在点数造册。 士兵们带着罗嘉又往里面走了一进，让他们在天井里等着，领头的士兵进正屋去禀报，估计这里就是那位岳将军办公的地方了。 天井里种着一株腊梅，花香扑鼻。罗小天笑嘻嘻地跑过去，耸着小鼻子闻那清香的味道。他和如寄两个一模一样的玉雪可爱，看守他们的士兵只是哼了一声，也没阻止他去看花。 过了一会儿，正屋的棉帘子挑开了，走出来一位英姿勃勃的少年，看起来大约十四五岁年纪，皮肤是健康的麦色，一双眼睛极其明亮有神，一看就是习武之人。刚才进去的那个士兵指给他看罗嘉几人。 “这就是你们在街上抓到的人？”他看罗嘉还带着三个小孩和一只鸟，感到十分诧异，没见过当奸细还这么高调的。 “是的，卖烧饼的李老头说他们是奸细，我们就带回来了。” “我们才不是奸细！”罗小天又抢先插嘴说。 “那你们是什么人？住在哪里？为什么穿成这样？”那少年连问了三个问题。罗小天嘟着嘴不说话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们是山里人，衣服是自己做的，这么穿比较省布料。”罗嘉煞有其事地说。 “一派胡言！”那少年斥道，竟然很有几分威势。 如寄翻了个白眼：“你爱信不信。” “我劝你还是说实话吧，你是个成年男子，难道要让你的孩子们下到牢里一起受罪？” 罗嘉刚想说好啊好啊，就一起坐牢吧，牢里人少正好脱身。旁边的罗小天又忍不住发言了：“我们犯什么事儿啦？你有什么权利随便抓人啊！当个官儿了不起啊！” 那少年被噎了一下，怒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金国的奸细！你们自己又不说清楚住在哪里，我会派人去查问的。如果你们的确是普通百姓，我岳云就给你们道歉，还让人送你们回家。” 罗小天正要开口再骂，被小百一翅膀捂住了嘴巴。 “岳云？你是哪个岳云？岳飞的儿子吗？”小百的声音都颤抖了。天哪，这是绝对的偶像啊，罗嘉还住在罗之岭家里的时候，小百天天到了点儿都要求罗嘉打开收音机，让他听一段刘兰芳的评书《岳飞传》。上了天山后还专门买了磁带来听，对岳飞的崇拜那真是像山一样高，像海一样深，连带着对小将岳云也是打心底里佩服。 “我们岳将军的名字是你乱喊的吗？”旁边的士兵恼了，都没顾上震惊于一只鸟儿会说话这件事。 “真的是岳云！”小百变成了星星眼。“我能去摸摸你的银锤吗？还有你爹在哪儿，我能见见吗？” “这鸟儿会说话！” “是妖怪！” 士兵们刀枪齐出，寒光闪烁，紧紧围住了罗嘉几人。 罗嘉恨不得把小百踹飞，妥妥的粉丝见面啊，能含蓄一点吗？这下好，想脱身真不容易了。 “这是我家养的鹦鹉，会说几句话而已。”罗嘉硬着头皮解释道，他瞪了小百一眼，让他不要再说话了。 “他不是学人说话的，他刚才是在问我问题。”岳云十分清醒，没有被罗嘉忽悠过去。 罗嘉虽然是个历史盲，小时候也跟着小百听了好几遍《岳飞传》，对岳飞和岳云还是很敬重的。他怕伤着岳云，也不好暴力突围，在脑子里不停地想着脱身的办法。

第一百六十六章 比武 岳云却已经十分重视眼前这几个奇怪的人了，一只会说话的鸟儿，真是刺探军情最好的办法了。要是这只鸟儿在空中看见自家军队的布置，再飞回去告诉敌人，没有比这更糟的事情了。 “你们现在都不能走，这鸟儿更要留下。”岳云说，“都关到后面屋子里去，等父亲回来再定夺。” “我才不会走，让我跟着你吧！”小百一副追星的样子，主动飞到岳云肩膀上站着。 “去拿个笼子来。”岳云吩咐士兵说。 “不用，不用，我不会跑的。”小百十分狗腿。 罗嘉讽刺他说：“小百，那你换个主人吧，待会儿我们先回去。” 小百还当真思考了一下，“那也行，我待几天，然后再回去找你们。”岳云找了条牛筋把小百的爪子牢牢地拴住了，又让士兵们把罗嘉和三个孩子带下去。小百一点反抗也没有，眉开眼笑地被岳云带走了。 罗嘉都想摁死小百了，如寄轻声说道：“罗嘉，我们不能离开，小百这个样子，一定会泄露岳家未来的命运，他会改变历史的。必须盯着他，不能让他闯祸。” 罗嘉点了点头，这下就顾不得许多了，看小百这么花痴的样子，岳云不用五分钟就能把他盘问个底儿掉。 “那个叫岳云的，你给我站住！想抢我家养的鸟儿，没那么容易！”罗嘉大喊了一声。 岳云根本就没回头，罗嘉顺手抓了身边一个士兵就砸了过去，他的力量使得很巧，让那士兵恰好落在了岳云的身前，挡住了他的路。其他的士兵大哗，纷纷向罗嘉攻来，被罗嘉一个个轻松扔开了。 “你要干什么！”岳云大怒，他回过头来，把小百交给旁边一个士兵，自己向罗嘉走来。 “把鸟儿还给我，我马上就走。”罗嘉不敢在人群中使用神力，要不手指一点小百也就过来了。 “不查清楚了，连你也别想走！” “你拦得住我吗？”罗嘉故意藐视地看了岳云一眼。 “罗嘉，你以大欺小！”小百两只爪子都被捆了，还要坚持帮偶像说话。 “我不欺负他，让无名和他打好了。”罗嘉把无名往前一推，小小少年只有七八岁的样子，比岳云要矮两个头。 “无名他也打不过呀，罗嘉你这是耍无赖！”小百的心都要碎了。 “你闭嘴！简直欺人太甚！”岳云的脸气得通红，回头骂了小百。 小百简直心塞得不行，他说的都是实话呀。 “让我家这个娃娃陪你过两招怎么样？赢了让我们走，输了随便你把那啰嗦的鸟儿炖汤还是红烧！” 小百一看罗嘉真生气了，只好委委屈屈地闭嘴了。 “打个娃娃我还嫌丢人呢，我就打你了！”岳云猱身而上。 罗嘉往后一让，无名就接了手。他灵活地在场中游走，不让岳云能沾到他身边，自己寻机反击，打中了岳云好几拳。刚才如寄已经嘱咐过他，不要显示神力，单用招式取胜就可以，也别把岳云打伤了，最好能让他主动放他们走，不用玩凭空消失。 无名这样的打法看起来十分投机取巧，非常不得人心，周围的士兵们都大声给岳云加油。无名游斗了一会儿，又一次打中了岳云的左肩，他并未使力，岳云也没感到疼痛。 “云儿退下！”刚才打斗开始时，外面就走进来了几个人，都站在旁边观战。这时站在中间的一个中年人开口了。 岳云停了手，还不服气地看着瘦小的无名。 “你还不服气！要不是这小兄弟让着你，你早就躺下了。” “爹。”岳云喊了一声，这下连罗嘉也动容了，小百头上的翎毛也连颤了好几下。 这中年人应该就是岳飞了，他一张方方的国字脸，额头宽广，两颊微丰，没留胡须。岳云的眼睛应该是遗传自父亲，一样的明亮有神。 罗嘉向岳飞作了个揖，岳飞也还了礼。 “几位从哪里来？这孩子这样好的功夫，是家传的吗？请问可愿到我军中效力？” 小百的注意力转到了岳飞身上，一直盯着岳飞看个不停，但他刚被罗嘉凶过，不敢再说话了。 “不愿意。”无名冷冰冰地说。 岳飞也没生气，他已经听士兵禀报了罗嘉几人的来由。“看来这位小兄弟是生气了，现在是战时，军民难免都有点紧张，看见有异常的情况就会来报告。是我们无礼在先，还请小兄弟不要介意。” “将军，他们有可能是奸细啊。”押送罗嘉他们过来的士兵坚持说。 “这么好的功夫，放在哪个队伍里都是当先锋的，不会出来做斥候。再说，也没带着一群娃娃出来当斥候的。” “可这个娃娃功夫很厉害呀。” “那两个呢？”岳飞指了指正爬在腊梅树上的罗小天和看热闹的如寄。两个唇红齿白的双胞胎娃娃，手指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没练过功夫。 “带着这样两个娃娃，还穿得奇奇怪怪的，到哪里都一堆人围观，还做什么斥候。” 岳云和士兵们都心服口服了。 罗嘉也松了口气，看来岳飞是个讲理的人，也许可以和平离开了。没想到岳飞马上就给他出了个难题。 “小兄弟的功夫很好，不知道能不能讨教一下？” 无名跃跃欲试，罗嘉把他拉住了。如果岳飞输给一个小孩，不管是什么原因，在军中的威信都会大降。 “我来吧。”罗嘉取出了无名刀，黑色长刀轻轻颤动，天光都为之一暗。 “罗！嘉！你！无！耻！”小百在心里大声地呐喊。 “好刀！”岳飞大声喝彩，让人把自己的长枪拿来。小百的脖子伸长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兵利器“沥泉枪”？ 这次用上了兵器，衙门里这一点大的地方就不够了，岳飞带着罗嘉他们去了后面一片空旷的练武场。大家知道将军要和一个不知名的高手比武，将士们都跑来观战，把练武场围得水泄不通。岳云抢占了第一排，小百被捆着不好飞起来，他顽强地跳到了岳云的怀里，让他抱着自己观战。 岳飞手持长枪，摆了个防守的姿势，他不动如山，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破绽。 “岳家枪！帅啊！”小百终于没忍住开了口。 岳云心里也很自豪，突然觉得这鸟儿没那么讨厌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志向 罗嘉下定了决心要让岳飞取胜。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自信也能做到不露痕迹。 他用手轻轻一按无名刀，刀锋上的锐气寒光就消失了。他看岳飞取的是守势，就主动进攻，一刀斜劈岳飞腰侧。岳飞用铁枪一格，将无名刀荡了出去，反手一枪向罗嘉刺来，枪尖上雪亮的寒星，瞬间就逼到了罗嘉的眼前。 铁枪比无名刀要长出不少，岳飞占了兵器上的便宜，可以站在比较远的地方攻击罗嘉，而罗嘉如果要伤到岳飞，就必须欺近他身边才行。罗嘉眼看着岳飞的枪刺到了，身体往后一折，几乎贴到了地面，铁枪从他鼻梁上方刺过，罗嘉身体还后仰着，手里长刀一挥，就去劈砍岳飞的小腿。 岳飞往后急退，堪堪避开了刀锋，因为罗嘉是往后仰的，手里的刀能挥出去的距离不远，让岳飞及时避开了。即使这样，岳飞也觉得背后汗津津的湿了。 罗嘉就势在地上打滚，一边翻滚一边试图靠近岳飞。岳飞不停地用枪去刺他，铁枪越刺越快，在泥地上刺出一个个尖坑，但每次都极其惊险地被罗嘉避开了。 旁观的将士们开始是为岳飞精彩的枪法喝彩，盼望着罗嘉被一枪刺中，每看到一次刺空，都会怒吼一声。后来吼声渐低，竟是有些舍不得罗嘉被刺中了，每看到枪尖再一次刺到罗嘉身边毫厘之处，他们都发出“咝”的一声，就好像大家同时都牙疼了一样。 岳云抱着小百的手越来越紧，都出汗了。 “别捏我，要没气儿了！”小百大声抗议。 岳云根本就没听见小百在说什么，他紧张地注视着场中争斗的两人。 罗嘉已经欺近了岳飞身边，他一挺腰站直了身体，挥刀如风，硬砍硬劈。无名刀和岳飞的铁枪不停地碰撞在一起，发出声声龙吟。罗嘉以快打快，岳飞竟也能跟得上，刀光枪影之中，两个人还不时空出一只手来，拳掌相交斗上几招。 旁观的普通士兵已经连两人的身影都看不清了，又舍不得闭上眼睛，直看得头昏眼花。此时他们都明白罗嘉是个罕见的高手了，不免为自己的将军担心，为岳飞鼓劲的吼声响彻云霄。 岳飞的功夫之好，也出乎罗嘉的意料。他虽然不用神力，也暂时把无名刀变成了凡兵，但是罗嘉的眼力和敏捷度高出岳飞很多，以前和龙东亭在枪法上也有多次切磋，此时和岳飞对阵，竟一时找不到他的破绽。 岳飞的招式并不华丽，但基本功极其扎实，每一招都精确到位，这战场上千锤百炼出来的岳家枪法，果然是名不虚传。罗嘉的无名刀法是自己悟出来的，总共只有十几招，但每一招都是要和归玉诀同使，才能发挥出极大威力。这时候剥去内核，只剩空空的外壳，单以刀法而论，显得极其怪异不通，到处都是破绽。完全靠一个“快”字，才挡住了岳飞的攻势。 “难道我会输？”罗嘉的心里冒出这么个念头。“哎，我本来不就打算输的吗！”他这微一走神，岳飞觑准了机会往后一退，回身一枪如闪电般刺来。 “回马枪！”小百尖叫道：“好啊！啊！啊！” 罗嘉不假思索，没有用刀挡开铁枪，而是顺着枪杆就划了下去，要是和龙东亭对阵，刀枪上都有神力，就会互相震开。但此时无名刀顺着铁枪下划，岳飞的铁枪长，会刺进罗嘉的咽喉，罗嘉的黑刀快，也会削掉岳飞的手掌。 围观将士大声的惊呼中，罗嘉刀锋一侧，拍在铁枪的枪杆上，两人的刀枪同时脱手，远远地飞了出去。这练武场旁边就是长江，无名刀和铁枪一起落入滔滔江水中，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罗嘉退后一步，抱拳当胸，对岳飞说：“岳将军的枪法十分厉害，我甘拜下风，佩服佩服。” 将士们大声欢呼起来，他们看不出结果，但听见罗嘉认输了。两人比斗总共也就短短几分钟，旁观者们却觉得过了好久似的，很多人还闭上眼睛回味。 岳飞却蹙着眉头，他没觉得自己赢了，最后关头的僵局，他自己也无法化解，如果不是罗嘉反应快，现在已经是两败俱伤的局面。罗嘉的那把黑刀一看就不是凡品，为了和自己比试才掉到江里了，也不知能不能找回来，岳飞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兄弟客气了，应当算是平手才是。倒是兄弟的宝刀掉进江里了，我马上让人去捞。” 罗嘉想说不用了，反正无名刀是不可能离开无名的。但看见岳飞诚恳的样子，没好意思开口。 “现在寒冬腊月的，要不算了吧，水里太冷了。” “不行，这么好的刀，一定要捞上来。”岳飞分派了任务下去，几个善于游泳的士兵纷纷跳入水中，还有几个人去找渔网和铁钩了。岳飞就邀请罗嘉几人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又命人去做晌午饭来。 盛情难却，罗嘉只好跟着岳飞进了屋，两个人坐下来叙话。岳云也进来了，他看见刚才那一场大战，心情澎湃，想听听两人还会不会交流武技。 “快松开我，要没气儿了！”小百又叫唤起来。 岳云脸红了，他赶紧用匕首把捆住小百的牛筋割开了。小百活动了一下爪子，也没跑开，反而站到了岳云的肩头上。 岳飞：呃，这是个什么？ 罗嘉看着岳飞的表情，尴尬地解释说：“家养的鹦鹉，喜欢胡说八道的，请岳将军和小将军不要介意。” 岳飞笑了笑，没再管小百了。他问罗嘉说：“兄弟怎么称呼？” 不知为何，罗嘉不想说谎骗这位名垂千古的将军，他犹豫了一下说：“世上本无我，请岳将军不要再问了。” 岳飞炯炯有神的眼睛紧紧盯着罗嘉，仿佛要看到他的心里去。 罗嘉补充说：“我们绝对不是奸细，还很钦佩岳将军的志向，决不会与将军为敌的，这点还请放心。” “我的志向是什么？你们竟然知道？”岳飞笑着问。 “那谁不知道？直捣黄龙，还我河山啊！”小百钦佩地说。 罗嘉冷冷地扫了小百一眼，小百吓得一个哆嗦，用翅膀捂住了自己的嘴，钻进了岳云的怀里。 “对不住，我家这鹦鹉……”罗嘉话还没说完，岳飞已拍案而起！ “说得好！说得好！直捣黄龙，还我河山！直捣黄龙，还我河山！” “直捣黄龙，还我河山！”岳云也激动地喊道，他跳了起来，小百“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罗嘉趁着岳家父子激动的这一刻，马上把爱惹祸的小百丢进了琉璃心，把内外的通道关闭了。 “罗嘉，我错了，呜呜呜，我再也不乱说话了，让我出来再看看岳云成吗？我还没摸过他的银锤呢！呜呜呜。”小百苦苦哀求。 罗嘉不为所动，等岳家父子平静下来后，还解释说刚才鹦鹉自己飞出去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叩心 岳飞这下对罗嘉更是刮目相看，“直捣黄龙，还我河山”这八个字，真是说透了他的心声。 “没想到兄弟竟然这么了解我的心事，那依你看来，现在的情势如何，要多久才能实现我这个志向呢？”岳飞把罗嘉当成了有识之士，虚心向他请教。 罗嘉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唯愿岳将军的心愿早日实现吧。” “兄弟有这样的武功和见识，为何不来为国效力呢？我们一起把金人驱逐出去，让中原的老百姓都能过上太平的日子。” “为国效力和为皇帝效力在我看来是不同的，老百姓只要能吃饱穿暖，并不在乎是谁当皇帝。”罗嘉说。 岳飞眉毛一挑，驳道：“兄弟这话大错特错了，不忠君者何谈爱民？” 罗嘉笑道，“岳将军，你看，我俩的想法完全不同，又怎能一起共事呢。今日我只是路过江州，与将军偶遇，以武会友罢了，国事就不谈了吧。” 岳飞叹道：“人各有志，唉，可惜，可惜。”他转了个话题说：“兄弟的武功其实在我之上，不知为何刀法凌乱，不成章法？是故意相让的吗？” 这下轮到罗嘉脸红了，他解释说：“这套刀法应该是和内功心法一起用的，刚才我没有用心法，所以看起来有点怪。” “没用心法就这么厉害了！”岳云的眼睛闪闪发光。 “啊，这是规矩，出了门就不能用心法。” 岳飞摆摆手，阻止了岳云继续问下去，这是人家师门的秘密，不好随便打听的。 门帘一掀，两个小兵送上饭来。简单的两菜一汤，一碗肥多瘦少的红烧肉，一碗炒青菜，豆腐汤上连丁点儿油花都没有，另外用大盆装了满满的米饭，倒是热腾腾的。 “军中伙食简单，还请不要见笑，随便吃一点。”岳飞让着罗嘉说。 罗嘉就是小时候在李家村，也没吃过这么差的饭菜，这还是岳飞专门吩咐做来待客的。估计要是他们自己吃，说不定连那碗肥肉都没有。 罗嘉看着岳飞父子都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铠甲倒是擦得锃亮，堆放在屋子的角落里。岳飞刚刚和自己打斗过，胸前背后湿了一大片，在冬日里又很快冻硬了，他进屋后没换衣服，只披了一件薄袄。 这就是立志要还我河山的一代名将，他克己自律，功勋卓著，却落得那么一个悲惨的下场。想到这里，罗嘉突然感到了一阵心酸。 岳云出去把三个孩子都领了进来，他们看看罗嘉的眼色，都坐下来老老实实吃了一碗饭。 吃完了中饭，罗嘉就起身告辞，岳飞却拦住了他。 “兄弟的长刀还没有捞上来，还请再等等。” “不用了，真的没关系的。”罗嘉很不好意思，无名刀其实早回到无名那里了。 “这怎么可以，那是把宝刀啊。” “那刀很轻，肯定被江水往下冲了，岳将军不要再白费功夫了，军中肯定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吧？” 岳飞沉吟了一下，“那这样吧，我也有一把宝刀，比不上兄弟的，还请拿去使用。”他不等罗嘉推辞，就走进里屋去拿刀。 岳云趁机凑到罗嘉身边说：“刚才和那位小兄弟没过上几招，真想有机会向您讨教一下枪法啊。” “你不是使锤的吗？”罗嘉帮小百问，小百在琉璃心里都大声嚎叫了。 “不是啊，我使双枪，铁椎枪。不过我的枪很重，也有砸、劈这些重兵器的招式。” 岳飞从里屋出来了，他捧着一个长木盒，硬是塞给了罗嘉。 罗嘉无端拿了岳飞的宝刀，十分过意不去，他想了想，对岳云说，“如果小将军愿意的话，我陪你过上几招好了。” “太好了！”岳云开心极了，拉着罗嘉又来到了练武场。罗嘉从场边的武器架上拿了一支长枪，在手中挽了个枪花。 “你改使枪了？” “嗯，战场上的敌人还是使长枪长矛之类的多吧？用这个和你练练。” “那干脆骑上马练？” “可以。” 两人分别找了匹马，单枪对双枪就练了起来。这次罗嘉有意点拨岳云，他放慢了进攻的节奏，把龙东亭的两三式枪法稍加变化，展示给岳云看了几遍。 “能悟到多少，就看他自己吧。”罗嘉心里想，他跳下马背，这次真的告辞离开了。 罗嘉几个回到琉璃心里，对小百进行了严厉的批评。 “你这样乱来，会改变历史的进程的，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小百不服气地顶嘴说：“就说几句话，能改变什么呀。” “比如说，要是你告诉了他们十二道金牌和冤死大理寺的事情，岳飞说不定会反叛南宋朝廷，这不就天下大乱了吗？改朝换代都有可能。”如寄举例说明。 “怎么会，要是岳飞会造反，他就不是岳飞了。” “你又不是岳飞，你怎么知道！” “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嘛。” “这能随便问吗？！”如寄气得过来敲小百的脑袋，把他拖到森林里进行再教育去了。 罗嘉心里也很疑惑，要是告诉岳飞未来的惨事，他会改变吗？如果他改变了，他还是那个岳飞吗？ 他盘腿坐在了草地上，开始了冥想。 他睁开眼时，已是三年之后，心中的疑问还是没有答案。 “罗嘉，我们去庐山吧。”如寄建议说，“岳飞母丧，正在庐山守灵。你当面去问问他，就能得到真实的答案。” “那不会改变历史吗？” “你不用告诉他未来，只是假设有这种情况，问他的选择。” 罗嘉很疑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因为你从六层冲击七层的难关就是问心，叩问你自己对于世界的理解，对于未来的选择，奠定你自己的内在价值体系。这关过不了，你是冲不上七层的。我现在觉得你回到这个时代是有理由的了，也许岳飞能给你这个答案。” 罗嘉觉得很有道理，就打算启程去庐山。如寄告诉了他现在的局势：上次与岳飞碰面后不久，岳飞就起兵收复了襄阳六郡，后来又两次北伐，收复了洛、陕、鄂多处失地。岳云骁勇善战，冲锋在前，第一个登上久攻不克的随州城，军中均称岳云为“赢官人”。但宋高宗赵构和一群主和的臣子如张浚、秦桧之流，担心触怒金国，一直阻挠岳飞挺进中原的脚步。岳飞这次是胸中积忿难消，上了一道乞罢军职的折子，不等批示，就回到庐山母墓旁守制了。 如寄说：“现在岳飞正是心中郁愤不平之时，你此时去问，他应该会说出最真实的想法。”

第一百六十九章 问答 庐山多雾，一年有将近两百天云雾弥漫，山顶云雾常年此起彼伏，如有巨龙藏在峰壑深处喷云吐雾。 岳飞的母亲姚太夫人墓，建在庐山株岭东北端，岳飞就在此结庐守制。当他看见罗嘉从云雾缭绕的小路上踽踽走来时，几乎疑惑是自己的眼疾又犯了，看错了人。 罗嘉上前行礼，主动招呼岳飞说：“岳将军，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你是那位教授我儿枪法的兄弟。这些年云儿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几次遇险，都是靠着你那年教他的招式才突出重围保下了性命，真该多谢兄弟才是。”岳飞十分感激罗嘉，对他也很热情。 “那是岳小将军悟性高，我不过和他对战了片刻而已。” 岳飞知道罗嘉不愿承认教了岳云，也就不再提这事儿。 “兄弟，你怎么到庐山上来了？” “我是来找你的，我心中有几重疑问，想向将军请教。” 岳飞请罗嘉进草棚里坐，给他倒了一杯清茶：“你问吧，我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罗嘉把原先准备好的问题问了出来：“岳将军，我知道这几年你打了不少胜仗，有常胜将军之称。你收复了襄阳六郡，又镇守鄂州，三次北伐中原也收复了不少失地。但朝中的主和派总是要拖你的后腿，不让你继续前进。他们阻挠你建军练兵，甚至逼你退兵，好不容易夺回的失地又落入金人之手。对于这些，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能和我说说吗？” 岳飞没想到罗嘉如此单刀直入，问问题连个铺垫也没有，一时陷入沉吟。 “兄弟，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就是想问问将军的真实想法，这个对我很重要。” 岳飞沉吟了良久，起身走到棚口，注视着云雾弥漫的山林。 “也罢，我看兄弟像是方外人，江湖上、庙堂上都没有你这一号，和你说说也无妨。我本是中原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子弟，靠着在战场上的一刀一枪才到了如今这个地位。每一次拜将封官，都是大仗之后的封赏。但哪一次大仗没有将士牺牲呢？牺牲的人命换来了为将者的荣华，这又有什么值得稀罕的呢？朝中文官没有上过战场，纸上谈兵，指挥难免多有谬误，而血气不足，又经常会在金人面前胆颤腿软，我的确十分愤恨。但只要想到那些牺牲了的同袍们，又觉得我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山谷中的风变大了，吹在身上十分寒冷。岳飞个子不高，又穿着守孝的粗布袍子，看起来不甚英武，但他稳稳地站在风中，神色平静从容。 “岳将军，你在前方浴血奋战，后方的文官们，却是日日宴饮，夜夜笙歌。不光是文官们在这样做，你效忠的那个皇帝还带头领着他们醉生梦死，梦想着用奴颜婢膝换一时的偏安。这你又怎么看呢？” 岳飞转身瞪着罗嘉说：“你怎么能这么说陛下！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敢做，为何我不敢说？反正我不是金国来劝降之人。你已是朝廷重臣了，你难道不知道，你的陛下明年就会迁都，就守着西湖那十里荷花过他的小日子。为此他不惜给金国纳贡称臣，连自己的祖宗都不要了！” 岳飞哑口无言，朝廷在准备迁都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岳飞一时难以回答，谷中的寒风吹来了丝丝冰雨，打湿了他的鬓角。 “岳将军麾下虎将如云，却甘愿为一个胆小如鼠、蠢钝如猪的朝廷效命，我真的无法理解。还请将军为我解惑。” “君上处事有误，身为人臣当极力劝谏，怎能欺他懵懂，又怎能弃他而去呢。”岳飞艰难地说，“就算不为了君上，兄弟，你从山下来，是否经过了中原大地？难道没有看见十室九空，饿殍遍野？就是为了老百姓能安居乐业，我也要把金人赶出中原。这里原本就是我们宋人的家。我们自己的家里，怎能让异族来鸠占鹊巢。何况他们还侵占我们的田地，杀害我们的亲人！” “岳将军心怀黎民百姓，令人十分佩服。那我只有最后一问了。” 岳飞微微眯了眼睛，说了一声：“你问吧。” “若你的皇帝不是蠢猪而是恶狼，若那些文臣化身为豺狗，他们要用你的血肉献祭给金人，换得一时片刻的平安，你还会坚持你刚才的说法吗？” 远处传来一声闷雷，庐山山谷中黑雾翻滚，似有暴雨将至。 岳飞睁开眼睛，死死地盯住了罗嘉。年前岳飞曾犯过严重的眼疾，强光下根本不能视物，还伴有严重的头晕。这时候却双目如电，似乎想要看穿罗嘉的一切。 罗嘉双眉一扬，迎上这锐利的目光，坚持说：“请岳将军为我解惑。” “你是说，来日有大难。” 罗嘉用沉默暗示岳飞说对了。 “来日大难若无法避免，我只希望百姓能少受点罪。宋人不要做亡国之奴，能活下来一族就是一族，能活下来一家就是一家。只要我活着一天，我的枪尖就永远指向北方。我身后的人就是我的责任，不管他是无知的百姓还是懦弱的文臣，甚至是奸臣，是昏君。”岳飞平静地说。 罗嘉震惊了，他明明点出了岳飞的来日大难，可岳飞完全没往自己身上想，他心里能想到的灾难只是国之难，民之难。 “岳将军，即使会因此而死，你也不悔吗？” 岳飞放声大笑：“我本就为此而生！” 他的笑声将山谷中的云雾都震动了，片刻后，雷声阵阵，大雨倾盆而下，满山草木颤栗。罗嘉道破天机，引来了一场大雷雨。 大雨簌簌打在草棚上，罗嘉心头狂震，脑海中如有一道电光劈过。岳飞那一句朴实的话语深深打动了他，我本为此而生。岳飞为抗金而生，那我呢？他缓缓走到棚外小路上，浑然不顾雨水和泥泞，盘腿往地上一坐，立刻开始了冥想。 岳飞看见他的奇怪举动，感到很吃惊。他走到罗嘉身边，想推推他，问他是怎么了。 “别碰他！”如寄几个本来不想露面的，现在也只好从琉璃心里跑出来了。如寄和无名有些战力，这时候就分别站在罗嘉前后为他护法。小百忙着把准备好的丹药拿了出来，放在了罗嘉身前，好让他随时服用。 “怎么都没进琉璃心，不会出什么事儿吧？”小百担心地问。 如寄说：“看着点儿吧，只要他稍微醒个神，马上就让他进去。”他看看旁边的岳飞说：“还请岳将军帮个忙，能不能让你的亲兵把往这边来的路看守住，不要让人过来。” “你们几个从哪里冒出来的？”岳飞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 如寄看看就坐在小路上的罗嘉，知道这次是没法糊弄过去了，只好说：“我们是道门中人，现在他正在一个紧要关头，岳将军帮了这个忙，我们自然有回报的。” 岳飞说：“回报不用提，这位兄弟以前也帮助过我的儿子。”他往山下走去，吩咐亲兵去了。 如寄追上他说：“请不要说见过我们，岳将军最好也能待在山下，山上可能会有危险。” 岳飞摇头拒绝了，“我不会说出你们的事的，但我母亲的墓在这里，我一定要守着，不能有什么损坏。” 如寄想了想，也只好妥协了。他可以营造出幻境，让山上游人走不到这里，但那样会耗费神力，万一罗嘉需要他帮助的时候神力不足就糟糕了。让岳飞帮忙是最简便的方法。

第一百七十章 鹏影 罗嘉在株岭的草棚外一坐就是七天，岳飞、陈泓昆、迦楼罗王，这些人的话语不停地在他脑海中响起。地狱般的泥沼火池，飘渺的天界诸岛，漂浮在幽蓝火海之上的云山，一幅幅画面从他眼前掠过。耳边仿佛有叶琳温柔的低语，还能闻到元宵身上的奶香味。这千头万绪终于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我为云山而生，也为人间而来。 雨停了，罗嘉的头顶慢慢显出了一只巨大的金翅大鹏鸟的虚影，双翼笼罩了整个庐山。雨后的庐山更是犹如一幅漫漶的水墨山水一般，云雾缭绕，远处的人们只能模糊地看见一只淡金色巨鸟的轮廓。 “元神外放，冲击七层成功了。”如寄几乎要瘫在了地上，他这几天心理压力太大了。他们几人根本唤不醒罗嘉。如果罗嘉升阶时是像以前那样地动山摇的，那别说历史了，地理也得变了。 罗嘉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小百和小天马上冲上去抱大腿求心理安慰。如寄和无名站在旁边，都出了一身的冷汗。 “大家辛苦了！”罗嘉挨个儿摸了摸几个灵物的脑袋。 如寄指了指天上的大鹏虚影，罗嘉赶紧把元神收了。 如寄说，“这几天，岳将军派人帮我们封住了小路，没有让游人过来打扰你修炼，你应该去谢谢他。” 罗嘉到姚太夫人墓边找到了岳飞，向他行礼道谢。岳飞刚才还在注视天上的金翅大鹏鸟，现在看着罗嘉的表情十分凝重。 “你是仙人？” “我姓罗，岳将军还是叫我兄弟吧。” “罗兄弟，你果然来历不凡，能问问那天你问我那些问题究竟是何意吗？” “我在修炼过程中遇到了类似的疑惑，要多谢岳将军的帮助，你解开了我的心结。” 岳飞笑了一下，“看来你也有你的责任啊。” 罗嘉点头。 “罗兄弟，上次你离开后，我做了一首诗，名叫《宝刀歌》，念给你听听？” “好！” “我有一宝刀，深藏未出韬。今朝持赠南征使，紫蜺万丈干青霄。指海海腾沸，指山山动摇。蛟鳄潜形百怪伏，虎豹战服万鬼号。时作龙吟似怀恨，未得尽剿诸天骄……平蛮易，自治劳，卒犯市肆，马躏禾苗。将眈骄侈，士狃贪饕。虚张囚馘，妄邀金貂。使君一一试此刀，能令四海烽尘消，万姓鼓舞歌唐尧。” 罗嘉听懂了，这是岳飞对自己的深深期许和殷殷告诫。为将者不但要能冲锋陷阵，勇猛杀敌，也要能自我约束，严明军纪。而四海安宁，永无战乱，才应是为将者的终极目标。 他为这一代名将的胸怀和气度心折不已，长揖到地，郑重地给他行了个大礼。 “罗兄弟，不要客气，我还有一事相求。” 罗嘉露出了为难之色，他不知道岳飞所求为何，自己能不能答应。 岳飞指着如寄说：“这位小兄弟说了会回报我的。” 如寄走上前来说：“你不是说不要回报吗？”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们是仙人。” 没想到岳飞也有赖皮的时候，罗嘉要是戴眼镜，现在肯定跌碎了。 “你说说吧，不过我们只能答应你可以答应的事。”如寄说。 岳飞说：“那天罗兄弟问我的问题，我这几天也认真地思考了，我的答案还是不变。但我的家人是生死追随我的，他们从未有过自主选择的权利。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把我的孩子从你们所说的血肉祭坛上救下来，可以吗？” 罗嘉看看如寄，如寄思考了片刻后才说：“我不能保证做得到。” 岳飞说：“你答应尽力就好。” 如寄终于点了点头，他警告岳飞说：“你不能向任何人泄露我们的事情，否则这个约定就作废。” 岳飞说：“我保证不提一个字，不过刚才天上那么巨大的影子可是瞒不了人的。” “那倒不用担心，别人都认为这几天株岭上只有岳将军在，世人以讹传讹，只会认为岳将军和金翅大鹏鸟有什么关系，比方说是大鹏鸟转世之类的。” 岳飞呵呵笑道：“那我倒是沾了罗兄弟的光了。” 罗嘉对岳飞十分仰慕，趁着天色还早，向他请教了不少军事上的问题。岳飞是后世公认的军事家和战略家，许多战法思路很是新颖，和罗嘉讨论起来十分投契。 天界的战争很类似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多以神族自身的神力相搏。由于神威已经极大，就不大会用辅助的手段，最多讲究点团队配合。而岳飞从战场的地理形势、战时的天文水利说起，一直说到战阵的演练，如何设伏、如何诱敌、如何分而击之等等。大多不是正面相搏，而是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法，其实更适合现在的罗嘉和云山。罗嘉本就非常智慧，很多地方一点就通，还能触类旁通地冒出更多想法来。两人这一番谈话，足足谈到了月上中天。 “罗兄弟，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去哪里打仗，但我能教你的就是这些了，其余的要你自己在实战中去体会。阵而后战，兵法之常，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但真的上了战场后，就要一往无前，怯懦畏战者败得更快。” “越怕死就越会死。” “对，就是这个意思。” 罗嘉从琉璃心中取出一篮灵果送给了岳飞，“这些果子可以稍减将军目疾之苦。” 岳飞没和罗嘉客气，他收下了果子，看着罗嘉起身离开。 “罗兄弟，我们还会再见吗？” “总有海晏河清的那一天，将军的心愿都能够实现。” 岳飞明白了，自己这辈子是看不见天下太平了。不过自己的子孙一定可以看到，这样就好。清冷月光下，他目送着罗嘉消失在小路的尽头，山道上依然云雾缭绕，白色的雾气像小溪一样漫过了岳飞的脚面。片刻后一只大鹏金翅鸟在空中盘旋了几周，调头向西飞去。 看着岳飞穿着守孝的粗布袍子，渐渐隐没在黑暗的山道上，罗嘉的心中百味杂陈。除了父亲之外，他最敬重的人就是岳飞了。岳飞的赤子之心和无畏的勇气，在罗嘉心中刻下了深深的印记。 他问如寄：“我们真的不能救他吗？” “他的精神会影响后世无数人的行为，绝对不能救，要不然变数太多了。” “那你别忘了救岳云。” “我救不了岳云。” “你说什么！”罗嘉愤怒了，“你是骗他的？！” “我是救不了，要看小百的了。” “啊？小百怎么救？” “小百从三年前遇见岳云后就开始试炼天元丹了，从现在到岳家父子遇害还有不到五年时间。只要他能在岳云死前炼出天元丹来，哪怕只是一级的，也能救活一个普通人类了。” “万一他炼不出呢？” “那岳云就死透了。我们只能救死人，不能救活人，这样才不影响历史，懂了吗？” “那干脆连岳飞一起救吧。”罗嘉突发奇想。 “逆天改命，损及自身。一下子炼两颗天元丹，除非你想小百死。” 罗嘉没辙了，在沉默中飞回了思归峰。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临安 还需要在宋朝停留近五年的时间，罗嘉定下心来，先要将自己的功力巩固在归玉诀七层。 元神出窍不是为了耍酷，而是神力有了更多的表现方式。所以到达归玉诀第七层后，罗嘉首先要修炼的就是如何用外放的元神去对敌。大多数法宝、丹药之类都只能作用于神族的身体而无法伤到元神，所以如果元神也可以战斗的话，罗嘉的战力可以说是成倍地增长。 而由于元神可以外放，罗嘉此时又多了一种技法：叩心。就是上次回溯到云山时，迦楼罗王用来和罗嘉在内心里交流的那种技法。这种技法是双向的，在归玉诀七层时只能令身边人感觉到你在向他说话，等再次升阶时，就可以感受到身边的人在想些什么了。对敌时这种技法实在是太有用了。能够料敌机先，基本上就已立于不败之地。 小百出于对偶像岳云深深的爱，一头就扎进了天元丹的研发工作中。他已经炼成过补元丹，这是一种补充神力的丹药。天元丹相当于补元丹的n次升级版，研发难度呈指数级上升。而且天元丹破坏天道平衡，成丹率低到令人发指。也就是仗着琉璃心里有万千星辰，资源几乎取之不尽，又有寒火这个提高成丹率的作弊器，小百才能一次一次尝试下去。 三年多后，天元丹终于出炉的那一天，琉璃心里下了很大的雨。暴雨多日不停，所有星辰上的地面全都被淹掉了。几个人只好出来待着。 如寄解释说：“虽然只是一级丹，也犯了天怒。这暴雨还得下好几天才会停呢。” 小百好不容易炼出了天元丹，此时神竭力疲，躺在罗嘉的怀里呼呼大睡。如寄、无名、罗小天都无聊地站在雪山顶上发呆。 “琉璃心暂时回不去了，我们下山走走吧。”罗嘉提议说，现在他的神力太高了，在外面他也不敢修炼。 “不能再去见岳飞了。”如寄马上说。 “明白，就随便逛逛吧，很快就要回去了，都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带上。” 灵物们一阵欢呼，罗嘉把小百用块布包了塞在怀里，就带着灵物们下山了。这次他学了乖，一找到个小镇就先去给大家都买了衣服换上，免得再被当奸细给抓了。 中原大地十室九空，田园荒芜，到处都是流民和乞丐。罗嘉他们虽然早有准备，看见这人间惨景，心中也十分不舒服。几人一路向东来到了临安，一进临安城门，马上就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氛。 临安自古繁华，这片土地还没有被金人的铁蹄践踏过，依然山温水软。此时正是七月盛夏，西湖里的荷花开得正盛，粉白轻红，随风摇曳，好一幅别样风情。市集上的货物也还算丰富，尤其是江南的丝绸、刺绣、团扇、油纸伞，无不色彩淡雅，美感十足。沿街的酒肆茶铺也十分热闹，出售女儿红、龙井、碧螺春和各式江南小点心。街上行人熙熙攘攘，画舫中丝竹声声。临安城里城外，竟然完全是两个世界。 看见这样的临安，罗嘉连买土特产都没心情了，他把黄金分了点给无名和如寄，让他们领着小天自去逛街。自己找了个茶楼坐着，等灵物们购物回来。伙计过来给罗嘉泡上了当年的龙井新茶，还送了一碟新鲜的莲子。罗嘉坐在二楼临湖的位置，喝着茶看外面的荷花。 邻桌谈的也都是些风花雪月之事，战争仿佛被茶香隔在了千里之外。罗嘉感觉除了服装不同，和自己在现代泡茶馆完全没有区别。 茶楼下的官道上，几匹快马疾驰而去。马上的小吏背上背着个木盒，木盒用黄缎封口，上面盖着血红的大印。 小百终于睡醒了，他从罗嘉怀里跳了出来，就着茶杯狠狠喝了几口茶，长长出了口气。 “要吃点东西吗？”罗嘉把那碟莲子往他面前推了推。小百恹恹地吃了两颗就不吃了。 “好累啊！”他看看四周，“这是哪儿呀？” “临安，琉璃心里还在下雨，我们就出来逛逛。你有劲儿了吗？要不你出去找如寄他们玩去？” “不去，动都不想动。” 罗嘉叫了伙计过来，让他再沏一壶新茶，拿碟桂花糯米藕来，他记得小百爱吃这个。 小百吃了几口糯米藕，恢复了一点精神，站在窗框上看风景。 “罗嘉，你看那几个人怎么又跑回来了？”他指给罗嘉看那背着木盒的马上小吏。 罗嘉瞄了一眼，“不是刚才那几个人。”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都喝不下茶了。 “那就是十二道金牌吧？”小百看着官道上飞驰而过的第三批人问道。 罗嘉觉得心里十分憋屈，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是太糟了。 “回去吧。”罗嘉拎着小百去找如寄几个。 “琉璃心里不是还在下雨吗？” “那就先回天山，临安我是一分钟也不想待了。” 他们在大街上找到了如寄三人，他们在一个闹市处来回走动，却没买多少东西，只有罗小天手上拎了一个点心盒子。看见罗嘉和小百来了，罗小天高兴地把点心盒子塞给了小百，“桂花糯米藕，给你买的。”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罗嘉问。 “来踩个点。”罗小天说。 周围的人一阵哄笑，指点着这几个娃娃。如寄气得直摇头，无名没什么表情，仔细观察着街道两边的商铺位置。 罗嘉没说话，等如寄和无名表示可以了，才带着他们离开。 “就是那里是吗？” “对，明年的除夕会在那里处决岳云。到时候我们提前一天过来等着。” “除夕夜啊，唉。”罗嘉叹了口气，“那我们就那天回家，让岳云到新的世界里过新年。” “罗嘉，在回去之前，你还得先去一个地方。” “哪儿？” “你忘了，你现在有两颗琉璃心，你得把迦楼罗王那一颗送到它该去的地方，否则你根本就不会存在啊。” 罗嘉一下子紧张了，“可我不知道该送到哪里呀？” “我可以给你指路，不过其它的就要靠你自己了。” “我得找到那个把琉璃心带下天山、送到李家村的人，是吗？” “对。” 回到原来的世界的倒计时已经开始，罗嘉他们修炼的修炼，炼丹的炼丹，每个人都忙忙碌碌的，要为明年除夕那一天做好充分的准备。

第一百七十二章 回家 绍兴十一年的最后一天，除夕夜，罗嘉终于启动了鲲之灵玉盘。玉盘上长长短短的指针缓慢转动了一阵后，最终定格了。如寄化成的小鱼儿在玉盘中一跃而起，洒下一道银色的光柱。 小百、小天和无名早就进了琉璃心，那里面还有他们刚从临安闹市救出来的岳云。小百已经给岳云服了天元丹，这会儿他刚刚恢复了呼吸，但他在狱中受刑极重，筋断骨折，混身是伤，还在昏迷之中。无名给岳云敷了伤药，要等他醒来再给他继续治疗。 罗嘉把琉璃心挂在脖子上，走进了银色光柱。 出口处还是一片白雪皑皑，罗嘉看看周围，觉得自己压根就没离开过原地。 “如寄，这里还是思归峰吧？” “对啊。” “那时间呢？” “一九六九年七月。” “我该怎么把琉璃心交给那个人？” 如寄不说话了。罗嘉明白了，这是个关键的点，如寄不能提醒自己，否则可能对未来会有不好的影响。 这个人在哪儿呢？罗嘉思考着，肯定不会在思归峰上，这里人类是轻易上不来的。应该就在附近，要不然逻辑上说不过去，如寄也不会莫名其妙地把自己投递到这里来。他定了定神，将自己的神力逐渐一圈圈外放出去，查看周边是否有人类的行迹。 不管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天山群峰都是杳无人烟。罗嘉用神力像雷达一样仔细搜索着，他看见了雪岭云杉，看见了雪莲，也看见了雪豹，就是没有找到人。 罗嘉沉住气继续搜索。他现在已经到了归玉诀的七层，神力丰沛之极，像一张大网般无边无际地撒了出去。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听见了机械转动的声音，是从远处一座大山中传来的。罗嘉收回其余方向的神力，专心向那个方向探索，这下他听得更清楚了，那是直升机螺旋桨的转动声。 “果然有人。”罗嘉心里一阵欣喜。他马上向那个地方飞去。 大山脚下停着很多军车，地上扎着军用帐篷，中间的指挥中心附近搭着一个巨大的雷达，几架直升机在空中盘旋。灯火通明的，罗嘉不好靠近，在空中远远地观察着。 “是到了军营吗？不过现在是晚上啊，夜里还要训练？或者是一次演习？”罗嘉思考着。他担心被雷达扫到不敢近前，只好再次外放出神力，探索大山中是什么情形。 他很快看到穿着迷彩服的年轻军人两人一组，手里拿着绳索、匕首什么的，在山中寻路潜行。 “明白了，是侦察兵的训练。”罗嘉突然想起了叶范和战友顾浩宁曾讲过的那次训练故事。这下他有目标了，要找到年轻时的叶范，他就是把琉璃心带回李家村的人。罗嘉感到眼眶发热，也许冥冥之中真有天意吧，他终于离回家的路不远了。 有了明确的目标，下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罗嘉本来就对叶范很熟悉，很快就循迹找到了他和顾浩宁所在的那个沼泽。叶范正背靠着大树坐着，把迷彩服的拉链拉到下巴，帽子也盖得很严，这样可以抵挡一下夜里的寒意。顾浩宁睡在不远处的地上，一只鳄鱼正探头探脑地从沼泽中伸出头来。 时间紧迫，罗嘉马上用神力将叶范提出了大山，带到了思归峰上。迦楼罗王用最后的神力凝成的那颗琉璃心，还好好地保存在这里。 罗嘉用手在那颗琉璃心上轻轻一擦，点起了一小团金色的火焰。 年轻的叶范穿着大头军靴，从雪地里挣扎着走过来，靠近那火苗取暖。罗嘉说了声：“您来了，那就拜托了。”叶范一怔之间，罗嘉已经悄悄把琉璃心放进他的口袋，又把他送回了原来的沼泽边。 “好了，终于完成任务了，下面该怎么……”罗嘉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眼前又出现了那熟悉的彩色光晕，光晕中一幕幕画面飞速从罗嘉眼前掠过，就像电影中的快镜头： 叶范背着顾浩宁走出了大山，在部队医院养伤。他从部队复员去了清泉镇拖拉机厂，和李建华谈恋爱，在李家村办酒席结婚……最后的画面是在一个低矮的竹筐底部，四周都是粗大的竹条，很多毛茸茸的小鸡挤在一起。叶琳红扑扑的小脸从竹筐上方出现了，她扎着两根小辫子，小胖手上还举着一支麦芽糖。从筐中往上看，叶琳是那么的高大。罗嘉笑了，琳琳，那时候的你真可爱！他奋力往上一跳，被叶琳的小胖手捞住了。 罗嘉被光晕裹挟而去。这一次直接回到了上次樊天施法的那个小岛上。 “太好了，总算回来了，快去找那个传送阵。”罗嘉往来时路奔去。 “还找什么，樊天被传回了天界，他在穿梭时空时留下的任何痕迹都不存在了。”如寄被罗嘉拖着跑得跌跌撞撞的，气急败坏地说。 “啊，那怎么办？”罗嘉不知所措。 “飞回去呗，你忘了吗，这是在地球上。你都修到归玉诀七层了，飞得比声音还快呢。最好晚上飞啊，小心被当成ufo打下来。” 罗嘉就算归心似箭，也只好暂时停下了脚步，急得四处转圈。 “别转了，转得我头晕。”如寄说：“马上天就黑了，求你！求你别再转了！” 罗嘉把如寄扔进琉璃心，自己继续转圈。他那天匆匆离开家，只是想查看一下那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是哪里来的，没想到会被传送回云山，更没想到会回到过去。离开叶琳和元宵已经足足三百多年了。虽然修炼的日子过得快，可只要稍微分点神，他就会想她们想得心里绞痛。 好不容易等到太阳从海面上落下去了，罗嘉马上就起飞了，这天晚上，不少天文爱好者都觉得观察到了一颗新的彗星，这彗星还是金色的。 罗嘉冲进家门的时候，叶琳也刚刚从车库里出来，她忙了一天，想先换套宽松的衣服，再去李建华那边吃饭接儿子。青翼和七对跟在后面。 看着三百余年不见的爱人，罗嘉的心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他无数次回想过叶琳和他们的家，眼前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门廊前的灯亮了，罗嘉记得这灯还是自己选的，玉兰花瓣形状的灯罩里射出温暖的光，照亮了门前的路。叶琳的头发被风吹得稍微有点乱，她用手指把一缕发丝别到了耳后，看向罗嘉的目光很温柔，饱含着两情缱绻的脉脉情意。院子里种了一棵香樟树，叶子绿油油的，风中传来清新的草木味道。 罗嘉快步上前紧紧抱住了叶琳，不住亲吻着她，他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叶琳：？！ 青翼：我赶紧走开？ 七对：真不害臊！ 叶琳推都推不开罗嘉，她刚想说什么，又被罗嘉堵住了嘴。 罗嘉把琉璃心扔给了青翼，吩咐道：“到隔壁说一声，我们不过去吃饭了。”就把叶琳拦腰抱了起来，直接抱上了三楼的卧室。 “你这是干什么！”叶琳好不容易有个空隙质问罗嘉。 “我想你，琳琳，实在太想你了。”罗嘉的手轻轻颤抖，他控制不住自己汹涌而出的情感。 “昨天不是才……唉，罗嘉你不要这么赖皮！我还没吃晚饭呢！” 罗嘉紧紧抱着叶琳，就是不放手。 夜里叶琳饿得头昏眼花，跌跌撞撞地下楼来找东西吃。冰箱里只有早晨剩下的葱油饼，叶琳塞进微波炉中转了，葱香味飘了出来。 罗嘉跟屁虫一样下了楼，也拿了块葱油饼吃。 “真好吃，还有肉末呢！”他激赏不已。 “这不就是妈妈特意给你做的吗？早上你还吃了一个呢。” “噢，对啊。”罗嘉想起来了。 “我去把元宵抱过来吧。” “现在是夜里三点半！”叶琳怒了，“你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怎么突然变成神经病了？” “明天再说，我先去抱儿子去！”罗嘉唰的一下就没影了。 叶琳满腔愤怒，把剩下的葱油饼全吃了，一个也不给这神经病留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热闹 元宵正睡得香喷喷的，被罗嘉偷渡到了自家别墅这边都没醒。罗嘉把儿子抱在怀里又是一阵搓圆捏扁，又亲又抱，元宵被弄醒了，舞手弄脚地哭起来。 “妈妈，妈妈。”元宵的黑眼睛被泪水浸得水润润的，像洗干净的黑葡萄，他伸着小胖胳膊要叶琳抱。罗嘉哪里舍得放手，他嘴里不停地哄着儿子，又不停地去捏元宵的小手小脚。 叶琳冲了点奶粉，让罗嘉喂给元宵吃。元宵抱着奶瓶喝了几口热奶，这才不闹着要妈妈了，乖乖地躺在罗嘉的胳膊上。 罗嘉的眼睛湿润了，他亲亲元宵，又回头亲亲叶琳。 叶琳紧靠着他身边坐下了，她已经不生气了，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罗嘉才如此反常。罗嘉一手抱着儿子，一手伸过来搂住了老婆。 “琳琳，我爱你。” “我也爱你。” “我真的爱你，还有孩子。” “我明白，我和孩子也都爱你。” 两个人把这几句话翻来覆去地说了好几百遍，互相依偎着坐到了天亮。 第二天叶琳没去上班，在厨房里做红豆糕。罗嘉陪着元宵坐在地毯上搭积木，元宵夜里被弄醒过，早晨玩了一会儿就困了，身子一歪就睡着了。 “睡了？”叶琳把红豆糕蒸上了，到客厅里看两父子。 “嗯。”罗嘉舍不得把元宵放到卧室去，就那么抱着让他睡。 青翼在外面敲门：“鹏王，琉璃心给你。” 罗嘉说：“进来吧，让丹翼也过来。” 青翼和丹翼走了进来，罗嘉让他们坐下，又从琉璃心里唤出了灵物们，除了小百是大家熟悉的之外，其他三个孩子谁都没见过。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如寄，鲲族之灵。这是无名，黑刀的器灵。这个就是罗小天，他喜欢变成如寄的样子。” 叶琳还没反应过来，小百和小天就扑了上来，一边一个抱住了叶琳的胳膊。 “叶琳，我好想你啊！”这个撒娇的是罗小天。 “昨天罗嘉竟然忘了打开琉璃心！我在里面憋了一晚上了！他一定是故意的！”这个控诉的是小百，他亲热地蹭完叶琳，又飞过去蹭元宵。 “啊，我闻到红豆糕的味道了，叶琳你最好了！我就想吃这个。”罗小天跑去厨房了。 “这都怎么回事？”叶琳看见这个粉妆玉琢的罗小天，都不知从何问起了。 “是这么回事……”罗嘉一开口就足足讲了一个多小时，小百不时做点补充。 好不容易说完了，叶琳、丹翼和青翼都有点接受不能。 叶琳听到中间就哭了，她是心疼罗嘉，这么多年一直在琉璃心里修炼，该有多不容易啊。丹翼和青翼是无法置信，就一天的工夫，鹏王已经修炼到归玉诀七层，这已经相当于当年迦楼罗王的水平了。 “我们的敌人是樊天，也许还有其他人。现在樊天被鲲之灵送回天界了，应该没有其他办法过来，不过还是要小心戒备。”罗嘉说：“另外，他也知道我发现他了，很可能会立刻采取行动。青翼，你马上回一趟云山，把我刚才说的情况告诉孔叔，让他早做准备。请他多派些人出去侦查，我相信不会是天界所有的部族都要与云山为敌。去查查樊天联系最多、最紧密的部族是哪些，樊天到底是为什么要和云山作对，又是怎么说服其他部族的。” 青翼领命，立刻就出发了。 “丹翼，以后你继续跟着元宵，琳琳这边我自己陪着。” “是，鹏王，那我们下面该做什么？”丹翼问。 罗嘉笑笑，“要不先吃点红豆糕吧。” “啊？？”丹翼和叶琳同时问。 “这种事着急也没有用，总得知道樊天他想干什么，才能决定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等孔叔的消息吧。”罗嘉把熟睡的元宵放在小床里，自己去厨房里开蒸笼盛红豆糕。 叶琳追到厨房门口问他，“你要回云山去吗？” “先不回去，我要先和陈泓昆谈谈，现在他应该可以告诉我鲲鹏两族的秘密了，说不定樊天就是冲着这个秘密来的。顺便把鲲之灵送回给他。另外，还要把岳云安排一下。” 叶琳的表情明显轻松了一些，但还是皱着眉头。 “琳琳，你不想让我去云山？” “嗯，你去和天族打仗，不可能几天就回来。我不跟着你去，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还会天天担心你受伤。可要是跟着你走，又要抛下爸爸妈妈好多年，我怕回来的时候，他们都老了。”叶琳左右为难。 “琳琳，这次你必须跟我走，如果真和天族打起来，你们母子俩就是我最大的弱点。我的敌人会想法设法来抓你们，当作和我谈判的筹码。只有在云山，我才能护住你们。”罗嘉严肃地说。 “对不起。”他低下头吻叶琳红肿的眼睛，“是我连累了你。” 不用做选择题了，叶琳反而横下了心。“那我们就跟你走。没有谁连累谁，我们是夫妻啊。” “也不一定这么快的。”罗嘉安慰她，现在樊天还没有露出要攻击云山的架势来。他要联络其他部族攻击云山，没有过硬的理由是办不到的，光这个联络的时间就不会短。如果当真备战的话，又得半年一年的，人间界可能十几年都过去了。 “好烫！”罗小天已经抢了一块糕，一边吹气，一边小口小口地咬着。 “吃糕吧。”罗嘉温柔地笑笑，把一大盘红豆糕放在大餐桌上。又拿了几个碟子出来，给小百几个分糕吃。 “对了，还有冰可乐。”叶琳把眼泪擦干，去冰箱里拿饮料。 无名第一次和叶琳、丹翼相处，略微有点拘谨。叶琳很照顾这个酷酷的小男孩，给他倒了一杯冰可乐。无名喝了一口，高高挑起了眉毛。 “不好喝吗？喝不惯是觉得有点怪。” “好喝。”无名惜字如金地说。 叶琳笑着说：“他倒挺像夜十六的。” “是啊，我也觉得像，一样爱装酷，不爱说话。” 叶琳把桌上每个人都照顾到，突然发现小百不见了，她马上去看元宵的小床那边。 “聪明伶俐，逆天改命的丹师罗！小！百！请你不要喂我儿子喝可乐！”叶琳像个火车头一样冲过去，把小百从小床边赶开。元宵已经醒了，他舔了舔嘴唇，突然变成一只金色小雏鸟，飞到了餐桌上。 “七星齐聚，生而为神的小鹏王罗！霄！羽！请你不要偷吃我的红豆糕！”小百从后面追过来，和小雏鸟在餐桌上你推我一翅膀，我推你一翅膀。如寄看呆了，都忘了吃东西，罗小天很淡定，继续吃个不停。 七对从自己的窝里出来，茫然地看着屋子里这么多陌生人。他一个弓身跳上了餐桌，在每个人的碟子上闻了闻，不满地“喵！喵”叫了起来。 “七对不吃红豆糕的，罗嘉，去给他开包猫粮，拌一包妙鲜包进去。”叶琳指挥罗嘉说，她正忙着把小百和元宵分开。 罗嘉大笑着去拌猫粮，这样吵吵闹闹的场景，他想了几百年了。 如寄羡慕地说：“鹏王家里真热闹啊。” 小天说：“那你就在这里住下嘛，琉璃心里有的是地方。” “那不行，我要跟着我的主人啊。” “让你主人也一起住过来就好啦。” “哎，这个行啊！”如寄开始想办法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醒来 吃饱喝足之后，大家一起进了琉璃心。这里面已经大变样了，万千星辰像一颗颗闪亮的钻石嵌在天幕上。小百取出星图，十分显摆地带着叶琳和丹翼去参观他最喜欢的几颗星星，上面大多种满了炼丹的材料，或者就是有非常好吃的灵果。 七对对这些明显不感兴趣，他最喜欢吃的是灵鱼，一进琉璃心，七对就喵喵叫着要往湖边扑。 “我去给你们做水煮鱼吃。”罗嘉现在的心情好到冒泡。 大家一阵欢呼，回到了琉璃心入口处的大湖边，如意居就安放在这里。罗嘉去抓鱼做菜，叶琳上楼去给元宵冲奶粉喝。 岳云就躺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里养伤，琉璃心里灵气足，他昏迷了一天，这会儿终于被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弄醒了。 “元宵呢？”叶琳冲好奶粉，回头发现儿子不见了。在琉璃心里不会有危险，她把奶瓶拿在手里，在如意居里到处找元宵。 元宵是变成小雏鸟飞出去的，这会儿他正站在岳云的床栏杆上，迷惘地看着这个陌生人。 岳云能感到身上的痛感在减轻，头脑也变得清醒，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上一刻还被粗绳牢牢捆绑着，粗鲁的狱卒把自己推到了闹市中，腿断了，腰也直不起来，站在眼前的刽子手，手里的鬼头刀闪着寒光。岳云在那一刻并没有感到害怕，他是身经百战的将军，多少次杀到人为血人，马为血马。死亡对自己来说，就是宿命。 可真是不甘心，实在不甘心。没能死在战场上，却要死在临安城。围观的百姓不多，脸上都有恐惧麻木之色，今天是除夕夜，很多店铺已经上了门板，缝隙中人们在窃窃私语。 “谋反是大罪。” “要诛九族的。” “别说了，小心惹祸。” “人死在这里，会不会不吉利？开门前多放点鞭炮吧，要不明年生意不好。” “说得对啊。” “这些就是我和父亲拼死保护的人。”这是岳云倒下前最后的念头。 眼前的小雏鸟是金色的，让岳云感到十分奇异。他看看周围，这是一间明亮的房间，阳光从大窗子里照进来，把整个屋子都照得金灿灿的，感觉十分温暖。自己睡在一张干净的床上，被子很轻，却很暖和。房间里有样式奇怪的桌椅，桌上放着几本书和一个扁扁的黑色方形物品，后面还拖着一根黑线。椅子又矮又长，用花布包着，上面还随意放了好几个花布的小枕头。 空气中有幽幽清香传来，岳云莫名觉得十分宁静平和。 “元宵，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快出来，让人家好好休息。”叶琳终于找到了这间房间，她推开门，轻轻走过来，打算把儿子抱出去。 元宵看见妈妈手里的奶瓶，飞过来叼了，送到了岳云的枕边。他这算是做出很大牺牲了，愿意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给岳云吃。 “呀，你醒了。”叶琳眼睛一亮，马上跑到窗前喊了一声，“罗嘉，小百，岳云醒了，你们快过来啊。” “我这是在哪儿？”岳云勉强抬起身来问叶琳。 叶琳温和地说：“你是在琉璃心里，这里是我们的家。你不用担心。” 小雏鸟又把奶瓶往岳云嘴边推了推。 “元宵，他不吃这个的。待会儿让爸爸给他弄点好吃的。” 门外一阵喧哗，好多人挤了进来，看得岳云一阵眼花。 “是你们啊。”他终于看见了认识的人，心里放松了一点。 “就是我们啊，你还好吗？现在感觉怎么样？”小百飞到床头，连珠炮一样问他。 罗嘉走过来，握住了岳云的手，用神力在他体内荡涤了一次。岳云只觉得一阵暖流倏然涌过，身上完全不痛了。 “我没事了。”岳云翻身下床向罗嘉行礼，“是您救了我吗？” “不是的，我只是给你治了伤。救你命的是小百，他专门给你炼了一颗丹药，才把你救回来的。”罗嘉指了指小百。 岳云难以置信，一只鸟儿救了自己？ “你们是仙人吗？” “很难解释，你要这么认为也行，理解起来比较方便。”罗嘉心想自己一时是很难和一个古代人说清楚什么空间啦、宇宙啦、虫洞啦、穿越啦什么的，干脆就让岳云认为自己遇仙了吧。 岳云依次向小百、如寄、无名、小天行礼，感谢他们救了自己。小百又叽叽喳喳地把叶琳和丹翼介绍给他。 “还有，这是元宵，是罗嘉的孩子，是我的小主人。”小百指着正抱着奶瓶的元宵说，小雏鸟已经变回去了。岳云是眼睁睁看着他变成一个胖娃娃的，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 “你重伤刚好，多休息几天吧。琉璃心是我的法器，这里面灵气充足，让小百他们给你摘点灵果来吃，能恢复得更快些。你可以到处走走看看，很多地方的风景还是很不错的。” “仙人，我的父亲呢，他怎么样了？你们也救下了他，是吗？”岳云激动地问，他渴望地看着罗嘉和小百。 小百一下子卡壳了，罗嘉缓缓摇了摇头。 岳云大哭起来：“不，求求你们去救我的父亲。我们没有谋反，父亲是被冤枉的！你们不是仙人吗？求你们去救救他。”他挣扎着要给罗嘉跪下，被丹翼架住了，没能跪得下去。 “天道平衡，我们救不了那么多人。” “那拿我的命去换，只要让父亲活下来！”岳云嘶喊道。 “我们本来也不会救你的，我们不应该改变历史。是你父亲请求了我们。他最后的心愿就是救下你。”如寄说，“你的性命在你看来可能无所谓，但却是你父亲最看重的。他自己可以死，但他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可大宋不能没有父亲啊，我在朝中没有父亲的分量，也杀不了那奸相给父亲报仇。”岳云痛苦极了。 “秦桧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岳云吃惊极了，“发生了什么事？他权势滔天，陛下只听他一个人的话。谁能杀了他？” “赵构也死了，大宋早就没有了，啊，现在连皇帝都没了。” “你说什么？”岳云完全听不懂。 罗嘉让丹翼放开岳云，认真地对他说：“现在距离你的那个时代，已经有八百多年了。这么多年来，朝代已几经更迭，你所挚爱之人和所痛恨之人，都早已经不在了。你父亲心心念念，要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现在这个愿望也已经实现了。你可以生活在太平盛世里，这是他的心愿。”

第一百七十五章 岳庙 岳云在琉璃心里晃荡了好几天，一直迷迷糊糊的，他心里挂念着父亲和军中将士，胸中那一团仇恨的火焰也还没有熄灭。虽然罗嘉告诉他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他心里还是无法接受。 “他这样可不行，都快分裂了。”叶琳悄悄观察着岳云，对罗嘉说。 “那也没办法，只能等他自己接受现实。” “要不带岳云去杭州一趟吧，去给他父亲扫墓。古人讲究这个，他要是看见了岳将军已经入土为安，也许会放开怀抱，不再纠结了。” “那也好，就是这两天陈泓昆可能会过来，我回来后给他打了电话。” “那就直接约在杭州见面好了。给青翼留个信，要是回来了也到直接到杭州去找我们。” 罗嘉同意了，岳云的事情要先处理好。他是凡人，不可能一直跟着罗嘉，最好是能找个地方把他安顿下来。 深秋的杭州，西湖里还有几处残荷，在水波中荡漾着青黄参半的影子。金风细细，满城桂花飘香，昨夜下了一阵急雨，林中小径上落下了不少金黄的桂子，桂香中沁入了雨后泥土的芬芳。 罗嘉是一大清早到的，岳庙还没有开门。他让叶琳和丹翼带着几个孩子随便去逛，自己和岳云站在岳庙前面等着开门。罗嘉已经告诉了岳云这次是带他来祭拜父亲的。岳云十分感伤，他求叶琳给自己做一身孝袍。考虑到那样可能会被游人围观，叶琳就给他买了一套纯白的运动服和一双白色运动鞋。 “父亲怎么没有葬回庐山？他希望能陪着祖母的。” “岳将军遇害后，一名狱卒冒死将他的遗体盗出，就葬在了临安九曲丛祠边。在他去世后二十年，终于沉冤得雪，归葬于西湖栖霞岭。”罗嘉指点了一下眼前的水面，“这里，也被后世的人们称为岳湖。” 湖面上，残荷间，有水鸟一掠而过，岳云闭了闭眼睛，心中仍然郁结难消，如黑雾拥塞。 “开门了，进去吧。”罗嘉买好票，两人走进了岳庙。他们是最早来的客人，庭院里除了还在洒扫的工作人员，根本没有其他人。 岳云走到正殿，迎面就看见了岳飞的坐像。他一身戎装，紫袍金甲，一手抚膝，一手按剑，面容威严中亦带着慈和。头顶高悬的一块匾额上，笔意豪酣地写着“还我河山”四个大字。 “真是父亲的笔迹。”岳云的眼泪夺眶而出，他跪下来行了大礼。 罗嘉见过岳飞，这塑像容貌并不很像他，印象中岳飞生前也没有穿过这样威风凛凛的蟒袍。罗嘉两次和他碰面，他都是穿着粗布的衣服。 “墓园在这边。”罗嘉等岳云拭泪起身后，引着他向西穿过一处四面碑文环绕的庭院，来到岳飞的墓前。墓园里绿树成荫，地上摆着石鼓和石香炉。墓前的石碑上，刻着“宋岳鄂王墓”五个大字，旁边还有一块石碑，刻着“宋继忠侯岳云墓”。 岳云扑到墓前，放声大哭。树上一只鸟儿被他凄厉的哭声所惊，扑棱棱地飞走了。 罗嘉心里也是百感交集，他深施一礼后，退后了几步，让岳云尽情发泄心中的痛苦和哀伤。 岳云哭了好一会儿，罗嘉才上前想把他扶起来，但岳云跪在墓前，不愿意离开。 “罗嘉，我想就留在这里，给父亲守墓。” “你想守墓可以，但你不能一直跪在这里，工作人员会有意见的，你这样会影响人家正常的工作。” “我哪儿也不想去，就想陪着父亲。这旁边的墓里没有我，光有一块碑，没我陪着父亲会很寂寞的。我从很小的时候起，就一直跟着父亲了。”岳云执拗地跪着不动。 罗嘉只好转移他的注意力，“那你先看看这边。” 岳云才注意到墓阙下还有四个铁铸人像，反剪双手，面墓而跪，就是陷害岳飞的秦桧、王氏、张俊、万俟卨四人。铁像用栏杆围着，后面墙上还挂了一块“文明游览，禁止吐痰”的小牌子。 “这是怎么回事？”岳云很吃惊，罗嘉趁机把他拉了起来，去看这四个铁像。 “这四人诬陷你父亲谋反，后世百姓把他们铸成铁像，世世代代受人唾骂。” 岳云抬头看了看四周，到处都是“碧血丹心”“心昭天日”“精忠报国”“浩气长存”的字样，那是历朝历代的人们在表示对父亲的景仰。 他明白罗嘉的意思了，“父亲这一生，无愧于天地，也无愧于百姓。他的功绩和冤屈，后世的人们都记在心里了。那些害了父亲的人，也被百姓们牢牢记住了。” “对，我曾和岳将军深谈过，他是明知朝廷无能糜烂，也要保家卫国。我警告过他来日大难，但他心里只挂念着百姓的苦难和破碎的河山，毫不顾惜自身安危。岳将军最后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生活，他说你从小就被他带上了战场，从没有机会自己做出选择。” “我自己的选择？” “对，如果你要选择为岳将军守墓一辈子，我也不会阻拦你。不过，我想他不会希望你这样做。” “我除了打仗，什么也不会啊。在这太平年月，我能做什么呢？” “你可以学啊，你十几岁就统领千军万马了，你的智慧和勇气远远超出一般人。” “我还是想为父亲守制。”岳云说：“至少要守满三年。罗嘉，这附近有佛寺吗？如果在这里不便，我就住到佛寺里去，好为父亲祝祷。” 罗嘉马上有了主意，“现在要住进庙里，哪怕是当和尚，那都是要有大学学历的。也就是说，要修习很多功课才可以，会很辛苦的。” “我不怕修行辛苦。”岳云理解错误，上当了。 罗嘉装作勉为其难地说：“那好吧，我帮你安排。就到附近的大学先去读书，这样你也随时可以过来拜祭岳将军，等你拿到大学文凭了，再安排你去庙里。” 岳云郑重其事地给罗嘉行礼道谢。 “不用客气，岳将军托付过我照顾你的。” 岳庙里游人逐渐多起来，一个旅行团里的几个中老年妇女围着跪像骂了一会儿，用手中的矿泉水瓶子砸了几下秦桧的脑袋。 “唉，大妈，这是文物。”导游看见了，马上过来阻止。 “我没吐痰！”大妈解释说：“就砸两下，秦桧这个人太坏了！” “别给工作人员抓到就行。”导游笑了。 岳云微微笑了笑，他心里那浓黑的一团雾松动了，公道自在人心，时间证明了一切。父亲，您也看到了吧？ 罗嘉拉着岳云走出了岳庙，一起去找叶琳她们。叶琳拖着一群小孩，逛了一会儿就累得不行，找了个湖畔的茶馆喝茶，等着罗嘉来接。 苏堤、白堤上熙熙攘攘，路上行人都带着笑容，秋日天高气爽，桂香满城。 岳云轻声感慨：“这就是父亲一生所求，可惜他没能亲眼看到。” “我告诉过岳将军，这一天终会来到，他很高兴。你们父子为了这一天，也做了很多贡献。” “罗嘉，谢谢你，父亲遇到了你，我想他临终前心里也能平静一点。” “我猜想岳将军走前虽有遗憾，但绝无后悔。” 小天从茶楼上伸头看见了他们，高兴地喊：“罗嘉，岳云，我们在这儿！快过来，我们点了荷花酥配茶吃。”他咋咋呼呼的，引得茶楼里一帮人盯着看。 罗嘉说：“我待会儿帮你去办个入学手续，要不给你登记个别的名字吧，岳云这个名字太响亮了。你有字吗？” “有，会祥，父亲给我取的。” “好，岳会祥。” “嗯，岳会祥。”

第一百七十六章 突袭 罗嘉轻松变出一堆学生证、图书卡之类的，把岳云送进了大学。 “等岳云多学一点东西，尤其是了解了历史之后，就不会只执拗于过去了。他这么聪明，应该能学到生存的技能的。” “嗯，大学里也能交到不少朋友，可以互相交流，互相帮助。”叶琳很赞同罗嘉的做法。 岳云只有二十三岁，因为长年练武，他身姿挺拔，眉目间有股勃勃英气。对现代很多事情又不太明白，给人一种天然呆的感觉，在大学里意外地受欢迎，倒是罗嘉没预料到的了。 把岳云安顿好后，罗嘉带着家人在杭州住了两天，等陈泓昆过来。西湖本是人间天堂，一家大小在此度了个难得的假期，连元宵都爱上了桂花藕粉，为了吃到藕粉，他表示愿意每天少喝一瓶奶。 晚上大家出去遛弯，这是固定节目了，他们都很喜欢围着西湖散步。月上中天，熠熠银辉洒在湖面上，风中清香阵阵，沁人心脾。 几个孩子一边走一边说笑打闹，罗嘉拉着叶琳的手走在后面。 湖面上吹来的风，不知何时竟有了丝丝寒意，长堤上的树影随风颤栗，也显得萧森起来。 罗嘉心中一凛，立刻把叶琳和灵物们送进了琉璃心。他正走在苏堤中间一座桥上，这时候停下了步伐，仔细观察着四周。 远处湖面上出现了一条小船，是西湖上常见的摇木桨的小游船，船头一个高个子的男人负手而立。以罗嘉的目力，竟然也看不清他的长相，只能分辨出他穿一件素色的长衫，稳稳地站在船头上。那小船上没有人摇桨，却分波渡水而来，慢慢迫近了罗嘉所在的小桥。 小船越迫近，风中的花香味越浓。 “难道是乾达婆族的人？”罗嘉心里猜度着，不知是敌是友，他双眉微蹙，凝视着船头肃立的身影。 眼前一道剑光蓦然飞起，那男人竟不发一言，立刻就出手攻击。 罗嘉挥出无名刀，架住了这一剑。剑上凝聚的神力不断增加，罗嘉也不得不将神力持续地传到无名刀上，才能抵住剑的重压。那男人是飞到空中出剑的，这时候他就像黏在了剑柄上一样，连人带剑压在无名刀上。 湖面上渐渐地蒙上了一层暗影，掩尽了月光，整个西湖仿佛化为一片巨大的墨荷，旋转着颤动着，要将罗嘉吞噬。 罗嘉两手握刀相抗，无名刀渐渐弯曲了，那男人的脸离罗嘉很近，但却笼罩在一片银辉之中，根本看不清相貌。 无名刀向后弯折，眼看着就要断了，却突然如弓弦般向前一弹，荡开了那人的剑。 “呵，有两下子。”那人终于说了句话，他随着剑势向后一跃，又跳回了小船中。 罗嘉跃下桥面去追，却见暗影尽消，一只空空的小船，在月光粼粼的湖面上打着转，把一圈圈涟漪悠悠推向岸边。 罗嘉上了小船，仔细检查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现。 叶琳在琉璃心中看见了这一幕，她忍不住地担心，罗嘉却一直显得很镇定。叶琳能感觉到罗嘉的变化，经过三百多年的岁月，他变得更加清澈，也更加无畏了，就像琉璃心那样，是天下至刚至纯之物，不受任何外物侵染。叶琳从心里相信，罗嘉不但能够保护好自己这个小家，也能够护卫人间界。 罗嘉也就在叶琳面前会露出点稚气来，可能是以前当弟弟时的习惯吧。在其他人面前，他都是最可靠的首领，最坚实的后盾。 这一夜，罗嘉和小百、如寄反复讨论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是谁，却很难找到头绪。直到第二天陈泓昆到了，才理出了一点线索。 “我也不能确定是谁，此人出手攻击你，目的应该只是试探你的功力。你看他并没有把神力外放，要不西湖现在就是个大泥坑了。” 罗嘉说：“我昨晚已经使出了归玉诀七层的神力，才荡开了他的剑。” “他能敌得住吗？” “不知道，他立刻就走了。” 陈泓昆思考着说：“我们可以估算出来，这个人的神力可能和你不相上下，甚至比你更高。能达到这个境界的可不多，不过是有数的几个人。” “他应该不是王应悔。”罗嘉说，“不过这只是我的感觉啊，我觉得这人是神族。也不会是樊天，我和樊天较量过，那神力的运行不一样。” “还是先不要排除王应悔，毕竟你还未和他交过手。其他的人，赵长青的伤应该还没好，龙族的龙沛，天族的施天、量天等几位天王，还有含玉阁的大阁主裘毓，应该都有这等功力。还有夜叉族的大族长夜一，紧那罗族的大族长秦朝歌，阿修罗族的大族长颜震，还有族里两位最凶悍的战士，穷兵和干戈。应该就这么些人了。” “为何没提到乾达婆族的人？昨天我闻到了很浓郁的花香。” “乾达婆族的人是爱调香，不过他们的战力不高，族中人多为天族的侍从侍女，专司宴席歌舞，没有神力能和你对抗的族人。” “还有，他是怎么过来的呢？天界和人间界有无间火海隔着，鲲之灵玉盘也在我这里啊。” “我不知道，按理说只有琉璃心可以穿过无间火海，鲲之灵可以让人遨游于时间之中，绕过无间火海。不过这个人既然出现了，那么一种可能性是，其他部族有我们不清楚的法宝，可以送他们来到这里。另一种可能性就是，那人也有一颗琉璃心。” 罗嘉说：“我能感觉到，那人绝不是金翅大鹏一族！” “我明白，我的意思是，也许他之前有些机缘，得到了一颗琉璃心。” “那人间也很不安全了。”罗嘉忧心忡忡地说。 “哪里又安全呢？”陈泓昆叹了口气。 “您最近还能看到无间火海淹没人间界的一幕吗？” “是的，我还是能看见。我想我们还要更加努力才行。” “那您现在可以告诉我鲲鹏两族的秘密了吗？上次回溯到云山时，父亲让我回来问您。” “可以，不过说不太清楚，我还是带你去看比较好。” “去哪里？” “到海边去就行。” 杭州离海不远，两人片刻后就到了海边。 陈泓昆找了个僻静的海角，坐在岩石上静静地等着。 “来了。”等到半夜，陈泓昆带着罗嘉向大海中飞去，他们飞了好一会儿，估计已经到了公海上方，陈泓昆才落了下去。 沉沉涛声中，海面上升起一片巨大的黑色岛屿，罗嘉在空中往下看，那是一条巨鱼的脊背。 陈泓昆坐在了鱼背上，招呼罗嘉也下来。 “他也是你们族里的吧？”罗嘉学着陈泓昆的样子，轻轻摸了摸巨鱼的脊背。 “不完全是，他已经没有生命了。”陈泓昆说：“这是一条亡鲲，承载了人世间所有死去的灵魂。亡鲲在大海里游弋，等时间化解掉这些灵魂生前的种种贪嗔怨怒痴之后，再将他们送往生命的彼岸。” 罗嘉如听天书，一时间瞠目结舌。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亡鲲 浓云蔽月的夜晚，罗嘉虽然目力惊人，也看不见身下这条大鱼的全貌，只能看见一片漆黑的鱼脊，在海中不停向前游去。 “他这是要去哪儿？” “他在向东走，去太阳升起之地，送走那些已经化尽了生前情感的灵魂。然后他再往回游，沿路收集刚刚离世之人的灵魂。人间界所有江河湖海，亡鲲都能够到达。” “亡鲲就是您一直在守护的秘密？” “不光是我，是鲲鹏两族。” 陈泓昆终于向罗嘉揭开了这个古老的秘密。 上古时代，天界和人间界之间并无阻隔，但那时候人类还住在洞穴里，大地上就没有几个人。天界神族到人间界游荡时，偶然间发现了人类灵魂的力量。那时的人类虽然还在茹毛饮血，但是情感的细腻丰富已经远远超出了其他任何部族。 有几位天界神族尝试着把人类的灵魂吞噬到识海中，滋养自己的精神，获得了极大的突破。他们如获至宝，守着这个秘密，每隔一段时间就到人间界来收割凡人的生命和灵魂，只留下极少数人类继续繁衍。这种恶行令人间界在数十万年间毫无发展，终于引发了天怒。 那些吞噬过人类灵魂的神族都灰飞烟灭了，只留下了以人类灵魂修炼的传说。大地上慢慢有了更多的人，逐渐繁荣起来。走出洞穴的人类聚族而居，情感也变得更为深刻而丰富。但原始人还只能用石头和树木制造简单工具，在任何一个神族面前都不堪一击。人类丰沛的情感资源就像一块甜美的蛋糕，毫无遮掩地放在天界神族的面前。 天道平衡，天界神族已经占尽了天下的资源，天道就要为人类留出一条生存的路来。鲲鹏两族可以说是应势而生。 远古的那位迦楼罗王，引来无间火海隔开了天界和人间界，用云山做了压阵石。这样，天界神族就不能随意进入人间界了，而后世代交替，人类迅速繁衍起来。那位帮助迦楼罗王布阵的鲲族先祖湮灭后化为亡鲲，游弋在人类的水域里。早期人类全都临水而居，亡鲲可以很方便地接走死去人类的灵魂。 鲲族留在了人间界，他们在时间里来回溯游，尽量剔除一切与历史不符的因素，保证亡鲲可以顺利完成使命。人间界日渐繁荣，越来越多的人类灵魂要搭载着亡鲲，走向生命的彼岸。他们生前的种种情绪在亡鲲的游弋中慢慢被净化。而鹏族则扼守云山，不让天界神族能自由进出人间界。 远古那位迦楼罗王能引来的寒火有限，无间火海的海面还不足以完全隔绝两界。正好不远处就是地沼火池，迦楼罗王就利用了地形，把无间火海铺在了地沼火池的上游。地沼火池里的烈火和沼泽也让天界神族望而却步。迦楼罗王甚至还引了些巨蟒和毒蛇进去，蛇族在几十万年的修炼中，神力和毒性大幅增强，现在如果没有蛇族的配合，地沼火池也已经无法通过了。 “你是说，地沼火池里的蛇是我的先祖故意养在那里的？！”罗嘉简直没办法相信。 陈泓昆说：“是真的，你的先祖十分睿智，知道人类繁衍到一定数量后，情感会极大丰富，一定会引起神族的觊觎。为了堵住神族去人间的路，那位迦楼罗王真的是煞费苦心。” 罗嘉问：“那云山又为何世世代代与蛇族为敌？” “地沼火池的环境实在太恶劣了，能生存下来的蛇都是族里最强的，他们的修炼速度和进化速度远远超过了你先祖的预测。现在的蛇族首领王应悔，估计神力还要高于你我。蛇族不甘心永远生活在地狱一样的环境中，一直希望能在天界群岛占一席之地。所以他们一直在向天界进军。而云山就在地沼火池的上游，卡在地沼火池与天界之间。历代的迦楼罗王力抗蛇族，既是为了不让蛇族到天界作恶，更是为了把他们限制在地沼火池中，从而让那里成为天界神族无法通过的路。” “我怎么觉得蛇族有点无辜啊？”罗嘉别扭地说。 陈泓昆笑出声来，“确实，连我都这么觉得。不过后来，云山和蛇族互斗了太长时间，彼此都有无数性命送在了战场上，世代相传的仇怨越结越深，这个死结就打上了。毕竟，蛇和鸟本来就是天敌啊。” 每一代鲲鹏两族的嫡系继承人，都会在成年时得知这个秘密。时间过去太久了，天界的神族们又视人类如蝼蚁，几乎没有神族记得人类灵魂的特殊之处，以及可以用灵魂来滋养识海的事了。 天界神族也不愿意自己的地域被蛇族侵占，所以也会不时派出援兵，协助云山抗击蛇族。一件事情做得久了就成了习惯，云山神族将抗击蛇族当成了与生俱来的使命，只有历代的迦楼罗王知道抗击蛇族的真正原因。 “我们两族都是在护卫天道。亡鲲承载的灵魂在游弋时会将情感归还于天地之中。天地生人，人类又用他们深邃丰沛的情感反哺、滋养着天地，这个循环生生不息。如果人类灵魂被神族因私欲而大量吞噬，会影响天地的平衡，最终天界、人间界，包括地沼火池都会灰飞烟灭。” 罗嘉突然听见这么大的秘密，一时间沉默不语。陈泓昆也不着急，等着罗嘉想明白他的话。 “陈叔，我在想，您看见的无间火海淹没人间，是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发生？蛇族不会攻击云山本土的，除非他们已经另有安身立命之地，要不然，无间火海倾泻下来，也会毁掉下游的地沼火池。如果是天界神族攻击云山，又是为了什么呢？” “向你寻仇是一种可能，但最可怕的一种可能性是：天界有知情者知道我们的秘密。用无间火海毁掉人间后，所有人类的灵魂都会集中在亡鲲身上。如果这个时候吞噬掉亡鲲，这个神族会有通天彻地之能，就连天道也无法束缚他了。” “这是逆天而行，有谁敢这么做？！” “就是为了防备这种事，我们两族才一直守护着亡鲲啊。只是先祖们从未想到过人类能发展到今天的地步，我们脚下的亡鲲，已经承载了数千万的灵魂。原来的亡鲲早已不堪重负，鲲族的历任族长在离世时，都把自己化成了亡鲲的一部分，才维持住了这个平衡。” “就像历任迦楼罗王都拿出了自己那颗琉璃心，托起云山一样。” “对，这是我们的责任，我没觉得是一种负担，反而很高兴，我们本来就是天地的一分子。” 浓云渐散，月亮落下去了，太阳还未升起，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亡鲲突然停下了。 “罗嘉，你看。”陈泓昆指给他看前方。 无数白色的光点从亡鲲身上逸出，欢快地向前飞去，融入了第一缕阳光里。 亡鲲掉头往回游，他并没有变得轻捷一些。 “还有很多灵魂没有走，是吗？” “对，很多灵魂要过很久很久，才能完全放下生前的贪嗔怨怒痴。” 两人在钱塘江边上了岸，罗嘉向亡鲲行礼告别，亡鲲沉默地游走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秘法 陈泓昆把两族的秘密告诉了罗嘉，他觉得轻松多了，一副担子两个人挑，总是比一个人扛要好很多。 “亡鲲的秘密只能是我们两个人知道，不能让任何神族知道可以用人类灵魂来修炼的事。这个诱惑太大了。” “我明白。陈叔，自从我父亲打通汗腾格里峰通道后，陆续也有神族来到了人间界，你说他们过来后，会发现可以用人类灵魂来修炼这件事吗？” “上古时代离现在实在是太远了，当年那些神族又全都死了，没留下什么痕迹。神族的寿命也是有限的，现在你见到的龙沛啊、王应悔啊，都是各部族现在的首领，前面都不知换了多少任了。那些偶尔到人间一游的神族们，应该不会发现什么的。” “那他们能看见亡鲲吗？” “亡鲲是灵体，是完全虚无的。只有鲲鹏两族的神呼唤他，他才会出现。平时他在各水域里游弋时，就是一片透明的波浪，很难被发现的。” 罗嘉说：“樊天要对我不利，这是肯定的了，昨夜来攻击我的也像是一个神族。我刚继任云山之主不久，可以说除了蛇族外，没有得罪过任何人。这两个天界的神族要和我作对，除了要摧毁云山这块压阵石外，我想不出其他理由了。” “你还得罪了龙族。”陈泓昆提醒罗嘉。 “是他们先得罪了我，族中女子的私情小事，不至于让整个龙族公然与我为敌吧？再说，他们也指使不动樊天这种级别的天王啊。” “龙沛最宠爱他这个唯一的女儿了，他是一族正神，又是他女儿理亏，肯定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公开向云山宣战。不过，如果有天族找到点什么理由讨伐你，龙沛肯定马上跟过来落井下石，你信不信？” 罗嘉信，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以前还和龙东亭关系很好，真不希望会在战场上遇到他。” “把最坏的情况考虑到，然后就做好准备迎战吧。我们假设樊天和昨天攻击你的那个人是一伙的，而且知道了亡鲲的秘密，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要吞噬亡鲲。那么他们首先就是要消灭你，摧毁云山，然后还要找到鲲鹏两族的族人，好逼迫亡鲲显形。” “要是人间界被寒火烧熔殆尽了，亡鲲在哪里存身呢？” “他是虚无的，在无间火海中也能游弋。” 罗嘉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噎住了。 “这么厉害！” “那当然啊。”陈泓昆自豪地说。 “我们金翅大鹏族里现在就我和霄羽两人，你们族里呢？” “我还有好些族人的，不过他们都处在不同的时间里，维护着时间的主轴。樊天偷了鲲之灵玉盘，除了要绕开无间火海去人间之外，可能也想到时间里去抓一条鲲吧。不过他没能如愿，现在鲲之灵玉盘跟着你回来了，我的族人也安全了。” 罗嘉听到这里，赶紧把鲲之灵玉盘取了出来，递给陈泓昆。 “如寄帮了我很多，他还指导小百炼丹，我非常感谢他。” 陈泓昆说：“鲲之灵能遇到你，是缘分，可能也是宿命吧。要不你也无法在短时间内修炼到归玉诀七层。”他接过了玉盘，却对跟过来的如寄说：“你要是愿意，可以继续跟着罗嘉。” 如寄摇了摇头，“主人，我还是跟着您吧，离开您几百年了，我也很想念您。” “你舍得你的小伙伴们？” “有点舍不得，要不主人你也和大家在一起吧？”如寄期待地说。 罗嘉也说：“陈叔，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向你请教，不如你搬来和我一起住，有什么问题也可以立刻讨论解决。” “目前还不行，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另外，如果情况再恶化下去，我打算去接几位战力最强的族人回来。云山现在的力量，可以对抗天界任何一个部族，但如果几个部族联合，你就很难应付了。我们鲲族也有神力很高的族人，可以和云山神族一起战斗。” “上次樊天和施天过来，倒没有试图去寻找亡鲲，是不是他们不知道这件事呢？”神族们过来参加婚礼，云山是派了人从头跟到尾的，罗嘉很清楚樊天他们的行踪。 “我觉得不一定，这两位天王看起来不是一条心，施天对樊天的很多行为都看不惯，估计樊天不会把重要的事情告诉施天的。我看樊天本来是想来拉拢你的，所以又是送珍宝、又是送女人的。你如果不和他作对，他找亡鲲的行动就成功了一大半。没想到你用王者之礼迎娶人间女子，还把想算计你妻子的紧那罗族和阿修罗族的使者都踩晕了，樊天就明白你一定会护着人间界的。他和你没什么好谈的了，干脆就想回溯到过去，把你干净利落地消灭掉。” 罗嘉仔细思考了一下陈泓昆的话，逻辑上完全是成立的。 “那樊天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呢？” “所谓秘密，就是很少人知道的事，但总归是有人知道啊，流传出去了不奇怪。”陈泓昆说，“甚至是那些上古的神族给自己的后人留下了典籍记录，这都有可能。” 罗嘉点了点头：“对，他们怎么知道的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迎战，守住云山和人间界。我要先查出昨夜攻击我的那个神族是谁。” 陈泓昆说：“那倒不急，估计等孔翎给你送信，告诉你樊天和哪些神族交好，你就能分析出来了。你现在最急迫的事应该是提高自身的修为和神力。” 这也是横亘在罗嘉面前的一道难题。 “我升到七层就花了三百多年的时间，继续进阶会更难，我也再不能从凤凰涅槃之术中得到帮助了。估计后面每进一层，都至少需要数百年的时间，马上就要对敌了，我的时间不够啊。”罗嘉不想再回到过去修炼了，这几百年他想叶琳和元宵都快想疯了。 “我有个速成的法子。”陈泓昆笑眯眯地说。 “啊？”罗嘉难以置信，没听说过修炼可以速成的。 陈泓昆从怀里拿出一本典籍来递给罗嘉，“这是我族秘法，你现在七层了，可以试着练一练。” 罗嘉将信将疑地接过典籍，黑色的封面上，烫着一只银色的小鱼。 陈泓昆解释说：“归玉诀是心法，你现在对敌时多用长刀，是你自己悟出来的刀法。这本典籍里记录的是身法，就是各种身体的姿势，你可以一边运转归玉诀，一边练习这些姿势，把身法也融入到心法、刀法中。这样，你对敌时力量会大增，虽然心法还在七层，但刀法威力可以达到八层，甚至九层。” “这岂不是马上就会露馅？我的神力就只有七层，勉强使出九层威力的刀法，最多不过三招就会神力耗尽啊！”罗嘉很清醒地指出。 “不会的，还有我帮你呢。不管怎样，你先练着吧。总归对你没有坏处。”陈泓昆一直是很稳重的长者，这时却露出一点狡黠的神色。 罗嘉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先按照陈泓昆说的做。他打算再让浮生查找典籍，看是否有什么丹药可以帮助自己进阶，或者寻找厉害的法宝，法宝在战斗中也能起到很大的作用。这些事都要等青翼从云山回来后再一一去做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滚床 陈泓昆带着如寄暂时离开了，罗嘉和叶琳也离开杭州，回到了清原。 外面的风景再美，也比不上自己的家。罗嘉和叶琳都觉得还是在家里最舒服，最自在。元宵也喜欢去外婆家里玩，在那里宠他的人最多。有时候叶琳都觉得不能让父母那么溺爱元宵，罗嘉却总是很纵容儿子。 “他生来就肩负重任，以后千万年的日子都不能轻松懈怠，现在能多玩乐几年也好。” 叶琳就不再反对了，等元宵开始修炼时，再让罗嘉好好修理他吧。当妈妈的只要用劲宠他就可以了，恶人自有罗嘉去做。 罗嘉现在的主要任务是修炼，他开始修习陈泓昆给他的鲲族秘法。小百、小天和无名继续住在琉璃心里，一边炼丹一边玩儿，偶尔出来逛逛，他们对和人类打交道也没太大兴趣。叶琳继续去店里上班，不知道冲突几时爆发，家里的日子总得正常地过下去。 鲲族的身法并不复杂，就是那么简单的十几个招式，罗嘉很快就学会了。但当他要把归玉诀融入其中时，却遇到了很大的困难。只要摆出了典籍中所给出的姿势，罗嘉就不能流畅地把神力运转到全身各处。他一次次尝试，却收效甚微。这套身法就像是设计好用来限制归玉诀的神力运行似的。要不是罗嘉绝对相信陈泓昆，都要认为这是个阴谋了。 “也许就像绑着沙袋练跑步一样，一旦卸下沙袋，不就能跑得更快吗？”罗嘉心里是这样想的，他练得更认真了，只要感觉到神力运转流畅了一点点，就当成进步来鼓励自己。但罗嘉练了好几个月，也没能把神力在体内运行过一个完整的大周天。 春天来了，陈泓昆和孔翎都没有消息传来。罗嘉和叶琳收到了一封请柬，是胡鋆和赵思雅邀请她们参加婚礼的，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日子，最适合结婚了。 胡鋆已经三十多岁了，以前一直拖着不肯交女朋友，好不容易和赵思雅谈恋爱了，家里马上催婚。双方家长对这门婚姻都没什么挑的，胡鋆也觉得到时候了，很快定下了婚期。他比赵思雅足足大了十岁，对她虽然没有灼热的爱情，也有爱护和怜惜。赵思雅则是一个思想很成熟的姑娘，她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对于和胡鋆的婚姻，她很满意。 胡鋆照顾了叶琳好多年，罗嘉和叶琳商量着，打算送点珍贵的礼物祝贺他的新婚。他们准备了一树枝繁叶茂的红珊瑚，还有一对极品的翡翠镯子。两样东西都是用琉璃心中的材料雕琢出来的，附带的灵气可以使人身体健康。镯子从来就是定情之物，“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而繁茂的珊瑚则象征着家族的兴旺。 这两样礼物要是按人间界的价值计算，怎么也有好几千万。叶琳提前几天就送到胡鋆的新房里去了，免得婚礼当天人来人往的，不小心弄坏了。胡鋆和赵思雅就留叶琳吃饭。 “你们这几天肯定非常忙，我就不添乱了。正好带元宵去儿童乐园玩一会儿。罗嘉待会儿从店里过去接我们回家。”叶琳推辞说。 胡鋆抱着元宵不肯放手，“先别走，让元宵给我滚一滚床嘛。” “不是婚礼前一天滚吗？”叶琳记得规矩是这样的。 “不管那些规矩，先滚几圈好了。”胡鋆很喜欢胖乎乎的元宵。他亲自陪着出生的小生命，现在活泼健康，脸色红扑扑的让人看着就想亲一口。他笑眯眯地把元宵抱进卧室去了。 外间只剩下赵思雅和叶琳，不知怎么的就有点冷清。赵思雅看见叶琳送的礼物后，像被镇住了似的一直没说什么话，叶琳只好没话找话地和她搭讪：“听说你们还要回北京再办一次酒？” 赵思雅点点头说：“嗯，我们俩都在清原工作，这里主要是请同事和朋友，不过胡鋆的父母在北京也有很多客人要请，所以会再办一次。” “北京春天风沙挺大的，这个季节穿婚纱可能会有点冷，最好多带件外套什么的。” 卧室里“啪”的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打碎了。 叶琳吓了一跳，心想不是元宵闯什么祸了吧。她跟着赵思雅进了里屋，果然看见地上打碎了一个玻璃的蜡烛杯，就是那种放在窗台上或者床头柜上的小装饰品。肯定是被元宵扑腾到地上去的，这会儿小胖子还在床上欢腾地到处乱爬。 赵思雅的脸色不是很好，叶琳心想自己儿子打碎了人家精心准备的装饰品，真是添乱，赶紧帮元宵道歉。 “没事，岁岁平安嘛。”胡鋆笑着说。他站在床边，两手张着，防备着元宵会掉下来，一点也没在意赵思雅的情绪。 叶琳过去抱起元宵，轻轻打了一下他的小屁股。 “元宵，你又调皮啦？” 元宵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样子十分憨萌，逗得胡鋆哈哈大笑。 “这么喜欢元宵啊？干脆认他做干儿子好了。”赵思雅突然说。 胡鋆笑着说，“那我可不配。”他说这话的意思是他怎么能认神为义子。但刚说完就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忍不住看了看叶琳。 赵思雅只觉得一口气憋着出不来，她本来不是很计较胡鋆追求过叶琳的事情。但马上就要和自己结婚了，胡鋆说句话还要看叶琳的眼色，这让她觉得非常不舒服。连带着就觉得元宵顽皮得过分，那烛台是自己买来装饰新房的，本来是一对，现在打掉了一个，真是越想越不吉利。 赵思雅沉着脸，房间里的气氛就变得很尴尬。叶琳忙说，“床也滚过啦，祝你们百年好合。那我们就先走了。” “我送你们去儿童乐园吧。”胡鋆说。 “不用了，丹翼在外面车里呢。”叶琳抱着元宵就往外走。经过赵思雅身边的时候，元宵竟然伸出小手，一把揪下了她的眼镜，随手就扔到了地上。他乌溜溜的黑眼睛盯着赵思雅，好像就要看她会不会大发脾气。 “元宵，你干什么！”叶琳本来就够尴尬的了，儿子还再接再厉地得罪人，她气得要揍元宵的屁股，马上就被胡鋆拦住了。 “元宵才这么点大，他懂什么呀，就是看见什么亮晶晶的好玩就揪什么罢了。你不要说他。”胡鋆把眼镜捡起来擦了擦，幸好是树脂的镜片，没有摔坏。 元宵看见妈妈凶他，委屈地嘟起了嘴，还不停地指着赵思雅说：“坏！坏！” 叶琳只觉太丢脸，连说抱歉，急匆匆地走了。 胡鋆还想哄赵思雅几句，没想到赵思雅倒是平静下来，还把碎烛台收拾起来扔掉了。 胡鋆松了口气，赵思雅很懂事，这样他也觉得轻松。

第一百八十章 白鹇 元宵的小脾气到了儿童乐园还没有发完，一直鼓着腮帮子在生气。叶琳心想可不能惯着你，将来变成个熊孩子怎么办，这还是个杀伤力极大的熊孩子，要是不管好了，将来会闯大祸。 “到人家家里做客要有礼貌，你怎么能拽阿姨的眼镜呢？”叶琳一直板着脸，坚持要让元宵承认错误。 元宵不搭理叶琳，现在他已经走得很稳，还能小跑两步，就自顾自去滑滑梯，又爬到一个秋千上去，喊着让丹翼把他荡起来。 丹翼左右为难，他不敢得罪叶琳，也不敢不听小鹏王的话。 “丹翼你别惯着他，他要是不承认错误，我们都不理他。”叶琳很认真。丹翼只好站在叶琳旁边，抓心挠肺地看着元宵在秋千上自己折腾。 元宵倔强地独自玩了一会儿，感到了无趣。他看叶琳完全没有松口的意思，扁扁嘴就开始大哭。丹翼想过去抱他，被叶琳瞪了一眼站住了。 元宵哭了一会儿，自己从秋千上爬下来，跑过来抱着叶琳的腿撒娇。 叶琳把他搂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告诉他刚才那么做是不对的，下次不能那么调皮了。 元宵又咕哝了两句，“坏！坏！”就不吭气了，只管四肢并用地往叶琳身上爬。他有点累了，不停打着小哈欠。 罗嘉到了，他把迷迷糊糊的元宵抱了起来。 “怎么还玩哭了？” 叶琳轻声把事情说了，罗嘉点头说，“嗯，是该管管。”脸上却露出点不以为然的样子，在他看来，元宵还小呢，叶琳管得太严格了，不过他也不想让叶琳不快。 “我看赵思雅还是有点介意的，要不我们就婚礼晚上去赴个席好了。”罗嘉说。本来叶琳还打算白天就带人过去帮忙的，毕竟胡鋆是公司的股东。 “也好，免得元宵又调皮。白天让店里的员工过去跑腿好了。” “就让他们去，还有大红包拿，多好！晚上我们再带元宵去好了，到时候小孩子多，有人和元宵玩，他就不会到处扑腾了。” 丹翼把车子开过来，大家上车回家。罗嘉装作无意地说：“元宵给他们滚床，那还不大吉大利，打掉个烛台真没什么关系。” 叶琳噗嗤一声笑了，“你怎么这么护短啊，我教训元宵不是因为他打碎东西，是因为他做客没有礼貌。小时候爸爸就是这么管我和叶瑛的。” 罗嘉马上闭嘴了，他可不敢批评叶范。 青翼和一个年轻姑娘站在别墅门口，看见了罗嘉他们的车子，连忙迎了上来。 “白鹇，你怎么来了？云山有事吗？” 白鹇向罗嘉和叶琳行礼：“没什么大事，是大明王听青翼传信后不太放心，让我也来您这里帮忙。他担心您这边护卫的人手太少了。” “那也不能派你来啊，前锋军怎么安排的？” “大明王亲自训练前锋军，没问题的。”白鹇说：“丹翼和青翼毕竟不方便一直贴身保护叶琳，大明王就让我过来了。” 罗嘉想想也对，就说：“那好，你先留下吧。待会儿我把这里的情况和你说一下。” “是，大明王也打听到了一些事情，让我和青翼回来告诉您。” 白鹇和叶琳在云山上见过，彼此并不陌生，这时候互相打了招呼。白鹇又去抱元宵，在云山时她也很喜欢带着小雏鸟玩儿的。 “呀，他重了不少，大明王还带了好多东西给霄羽。” “元宵的东西已经太多了，用都用不完，孔叔太宠他了。”叶琳连忙道谢。 晚上青翼和白鹇就向罗嘉禀报云山那边打听到的一些消息。孔翎还挺熟悉樊天的，也经常与他打交道。樊天和紧那罗族的关系最好，和龙族、夜叉族、阿修罗族的关系也不错。天族有好些天王，樊天算是天王中比较平易近人的一个，和其他部族相处时也不太摆架子。如果请别的部族帮了忙，还会送些天族特有的珍宝给他们。 在天族内部，樊天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与樊天相比，施天十分小资，是个悠游自在的主儿，他懒得管天族的事，天天就是到处游乐，连喝杯茶的功夫都要让一大堆侍女弹琴唱歌。而其他的天王，大多恃才傲物，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任何别的神族都不屑一顾，各有各的臭脾气。这么一比较，樊天虽然也很高傲，但相对比较好说话，数千年下来，已经成为天族和其他部族沟通的代言人，孔翎也是因为这个才和他熟悉起来的。 “他的确很喜欢送礼。”罗嘉想到婚礼上那一幕，还是感到一阵愤怒。 “大明王很吃惊，他根本想不出樊天为什么要和您作对。他脾气虽然急，但不太得罪人的，按理说不会主动找您和云山的麻烦。” “这个理由我知道，想来一定是他所求的利益非常大，让他失去了常态。不过，我总觉得樊天不像是主谋。他做事情比较瞻前顾后，不够果断。他当时的神力远高于我，但在对付我之前，还派了两个人仔细察看我身边有没有帮手，不像是个不管不顾、逆天而行的性格。后来在杭州袭击我的人倒是很果决，可惜他用了法术，用月光罩住了自己，我没能看清他的脸。” 白鹇猜测说：“我觉得最有可能的是秦朝歌，紧那罗族的大族长，他和樊天的关系最好，樊天要做什么，紧那罗族都会跟着干。紧那罗也擅幻术，用月光遮蔽面容应该很容易。” “那不是幻术，云山都是翼族，目力最好，幻术很容易被我看破的，敌人不会冒这个险。我觉得那是一种特殊的秘法。”罗嘉说，“他能将月华收敛了作为武器，虽是偷袭我，这技法却是正大光明，还透着一股子日月都能为我所用的睥睨之感。所以我觉得是个天族，不会是蛇族，或者阿修罗族的人。” “龙沛呢？” “龙沛要是见到我，一定拿了刀直接砍上来，绝不会偷袭，更不会只过了一招就跑了。” “总不会是量天王吧？”白鹇疑惑地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量天？陈泓昆也提过这个名字，你为什么觉得不是他呢？” 白鹇有点不好开口的样子。 “你尽管说，我还不太熟悉这些人。” “天界各位天王中，量天王的年纪最大，已经好几千年不问世事了。而且他的神力是公认的天界第一，我想，要是他来了，您不可能在他手下全身而退的。”白鹇公正地说。 “但要让樊天俯首听命，天族中也许只有量天王可以办到吧？”罗嘉自言自语地说。“还是先不下结论吧。樊天的部族和紧那罗族有什么异动吗？” “目前没有发现，大明王已经派人盯着了。樊天这些日子一直在闭关修炼，没有联络其他部族的迹象。” “好，那白鹇你就先住下吧。有空时帮我仔细翻翻上次带过来的那些典籍，看看有没有一种收敛月华的秘法。” 白鹇答应了，大家就各自回屋休息。罗嘉很有紧迫感，又进琉璃心修炼去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附体 白鹇就一直陪着叶琳和元宵，元宵看见云山上的漂亮阿姨过来看他，高兴地蹦个不停，拉着白鹇的手就不放。 “这个臭小子，将来肯定有了媳妇忘了爹娘。”罗嘉悻悻地说。 叶琳笑得很开心：“我也是美女，他不会忘了我的，忘了你很有可能。” 小心眼的大鹏王马上打发白鹇出去办事，把儿子夺了回来。 “明天我们一位好朋友举行婚礼，你帮忙把这些灵酒送到他们酒店里去吧。”胡鋆的婚礼上用灵酒，是早就和叶琳商量好的。这酒喝了没人会醉倒，还能帮店里做做宣传。灵酒早就酿好了，叶琳刚刚在每瓶酒上都贴好了店里的标志。 叶琳好心地说：“让丹翼开车送你去，你第一次过来，还没在我们这里玩过呢。干脆出门逛一天再回来。” 罗嘉也说：“我今天在家里的，你们可以都出去逛逛。” 白鹇对人间界也的确好奇。和丹翼把灵酒送到酒店交给了胡鋆，就打算自己去逛。 “我认得回去的路，待会儿自己回去好了。” 白鹇是前锋军的队长，领军多年，素有威仪。丹翼也不敢管她，给白鹇指点了几处好玩的地方后就离开了。 酒店旁边就是个大商场，出门前叶琳给了一叠钱，白鹇先逛了会儿商场，买了点小东西，购物的乐趣对于女人来说，不管在天上还是人间，都是相同的。商场的顶楼是影院，白鹇也学着别人，买票进去看了场电影，散场后又到一楼的咖啡馆喝咖啡。 “人间的生活还真不错啊，就是这个药汤太难喝了，还有那么多人买着喝。”白鹇嫌弃地把咖啡杯推远了一点，转头去看窗外熙熙攘攘的行人。从天界来的神都有这个过程，自己的世界太冷清了，一看见人间的热闹就移不开眼睛。 一个打扮时髦的姑娘匆匆从窗外走过，白鹇猛然一惊。她看见这姑娘的脸上黑气缭绕，好像中了毒似的。白鹇是在战争中成长的，对一切可疑的事情都十分警觉，马上跟了上去。 “哎，这位女士，您还没有买单。”咖啡店里的店员追了出来。 白鹇被店员拦住后才想起来还没有付钱，等她买过单后，那个姑娘已经看不见了。街上已是暮色四合，白鹇快速走动着，眼观六路，试图找到刚才那个姑娘。那是个普通人类，她身上出现奇异的情况多半与神族有关。 胡鋆还在酒店房间里忙碌着，他的父母和几个重要的亲戚已经从北京过来了，今晚都住在这家酒店。他另开了一间房间，明天可以做新娘休息补妆的地方。墙壁上贴好了双喜字和彩色的蝴蝶，花瓶里插着红色的香水百合，阳台上还挂了两个红灯笼，一片喜气洋洋。现在房间角落里还堆了不少箱子，都是明天要用的喜糖、烟酒之类。胡鋆打算把东西整理一下，就去陪自己家里人吃晚饭。 门外有人“咚咚咚”地敲门。 “谁啊？”胡鋆放下手里的活儿过去开门，看见赵思雅站在门外。 “你怎么来了？”胡鋆有点奇怪，按风俗新郎新娘婚礼前一天是不能见面的，要不然以后的婚姻生活会不顺利。胡鋆虽然不信这些，奈何双方父母都相信，他和赵思雅也只能从俗。今晚原本的计划是胡鋆陪父母，赵思雅去美容院做新娘美容的。 赵思雅没说话，她颤抖着进了门，整个人摇摇欲坠。 胡鋆赶紧把她扶到床上坐下，问她：“思雅，你怎么了？” 赵思雅脸色煞白，手指冰凉，胡鋆摸了摸她的手和额头，马上去给她烧热水喝。 “思雅，你别着急，也别害怕，有什么事情告诉我，我一定帮你解决。”胡鋆一边说，一边把茶盘里泡咖啡的糖包都拆了，打算泡一杯浓浓的热糖水给赵思雅，他觉得她有点低血糖的症状。 赵思雅独自坐在床上，看着胡鋆在小吧台前忙碌的身影，脸上露出了狂乱的表情。 胡鋆把热糖水端了过来，搂住了赵思雅的肩膀，把水杯送到了她的嘴边。 “你先喝点热水，再慢慢说。碰到什么事儿啦？我看你像受了惊似的。” 赵思雅把水杯推开了，反手抱住了胡鋆。她的动作就像一个木偶一样僵硬，目光十分空洞。 “思雅，你告诉我怎么了，一切都有我呢。”胡鋆觉得有点不对了，他仔细观察着赵思雅的眼睛和表情。 赵思雅的手臂突然一收，紧紧勒住了胡鋆。她的力气变得非常大，胡鋆几乎能听见自己骨头咔咔作响的声音。 “啊，你放手！”胡鋆用力想挣开赵思雅的双臂，却感觉撞上了钢圈。他被紧紧箍在对方的两臂之间，完全动弹不得，手中拿着的水杯砰的一声砸碎在地板上，热水溅湿了两人的裤管。胡鋆被烫得喊了一声，赵思雅却纹丝不动。 赵思雅脸上的肌肉一跳一跳，看起来十分诡异狰狞。她慢慢向胡鋆低下头来，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了一起。 胡鋆大声说：“思雅，放开我，放开我！”情急之下，他已经用上了心理医生的强制暗示，紧盯着赵思雅的眼睛，不停重复着简单的命令。 赵思雅完全不为所动，两人靠得太近，胡鋆只觉得眼前充满了那双空洞的眼，就如一处黑暗深渊，引得人不断往下掉落。 赵思雅口一张，一缕黑烟从她口中涌出，直往胡鋆脸上扑来。胡鋆本能地闭紧了呼吸，奋力挣扎着想要逃脱。 “我撑不了几秒钟的。”胡鋆绝望地想，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他脑中竟然闪过了无数念头。童年时父母的慈爱，大学里的意气风发，医院里治病救人的紧张疲惫和成就感，还有对未来生活的渴望。 “我应该有个温柔的妻子，还有个可爱的孩子，像元宵那样的。”胡鋆脸色赤红，终于要憋不住了。 房门突然被撞开了，胡鋆感到身上的束缚一松，他正要大口呼吸，却被一只手捂住了口鼻。 胡鋆昏过去之前的最后印象，就是眼前模糊的白色身影，和那只手上温暖的咖啡香味。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失忆 胡鋆是在省人民医院的病房里醒过来的，他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就是熟悉的病房布置。这是个单人病房，床头前方放着电视柜，床边放着一台监护仪，导线连到了自己身上。 “鋆儿，你终于醒了。”胡鋆的妈妈从窗旁的椅子上站了起来，看了一下监护仪的显示器，又摸了摸儿子的额头。 胡鋆觉得自己的喉咙就像被铁砂纸磨过一样疼痛。他嘶哑着嗓音问：“妈，思雅呢？” 胡妈妈说：“思雅就在你旁边的病房，她没事，你放心吧。” 胡鋆稍微放了点心，才问道：“我怎么了？” “我们也不太清楚，是叶琳打电话来说出了事，我和你爸爸才跑去你的房间的。那时候你和思雅都晕倒了，我们就赶紧送你们到医院来了。你撞到了脑袋，给你处理了一下就没事了。不过你还是睡了好几天。”胡妈妈擦了擦眼角，显然受了惊，这些天也很疲累。 “那思雅的情况怎么样？” “她的情况很怪，到了医院她就醒了，查不出什么问题来。但她什么都不记得了。那天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两个怎么会一起摔倒了？” “她自己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吗？”胡鋆问。 胡妈妈犹豫了一下说：“你是个医生，要有应对疑难杂症的心理准备。思雅，她是把一切都忘了，不光是发病那一天的事情，而是所有的一切，她现在只记得她的名字，还有就是对她的父母还比较亲近。” 胡鋆一下子坐了起来，“妈，你说她是连父母都不记得了？” “你别起这么急啊。”胡妈妈赶紧过来扶住了胡鋆，“别着急，总能想办法治疗的。” 胡鋆眼前一片金星乱舞，几乎要从床上掉下来，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体。 “妈，叶琳呢？让叶琳来一下。” “叶琳天天都来看你的，今天上午刚来过。” “让她来！要不就让罗嘉过来！”胡鋆挣扎着去找自己的手机。 “唉，你别急啊，先躺下，我马上打电话好了。” 外面有人敲了敲门，还没等里面的答复，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姑娘就推门而入。她个子高挑，头发乌黑，一双顾盼生辉的杏眼，嘴唇如红宝石一般，风情烈烈。 胡鋆一愣，他还隐约记得这个身影。 那姑娘向他点头招呼说：“我叫白鹇，是罗嘉的朋友。罗嘉和叶琳有事暂时离开了，让我照顾你一段日子。” “那怎么好意思，这医院里都是他的同事，还有我和他爸爸在，不用麻烦你们的。” “妈，你好几天没休息了吧？快回去睡一觉，我没事了。”胡鋆说，他想支走妈妈。 胡妈妈却不放心刚醒过来的儿子，坚持要在旁边守着。 白鹇走到床边扶住了胡鋆，她的手很稳，也很有力气，把胡鋆放回到了枕头上。 胡鋆只好说：“妈，让管我床的医生进来，我问问他情况。” 胡妈妈出去了。 胡鋆抓紧这个空当问：“你是罗嘉什么人？这是怎么回事？” 白鹇说：“我是鹏王的下属，那天在街上看见了那个姑娘，就觉得她不太对，一直在找她。后来听见你房间里打碎玻璃杯的声音就冲进去了，幸好还来得及把你救出来。你放心，鹏王已经给你治疗过，你没有任何问题了，你会睡这么几天也是因为鹏王用神力镇定你的精神，把侵入你脑中的一点点邪祟完全清除出去。” “你说的是什么邪祟？还有，思雅为什么会失忆？” “她不是失忆，是被一种法术完全占领了头脑后，就会完全按照施术者的指令去做事。虽然现在法术已被破，但她脑中原来的一切都已经被驱逐出去了，再也回不来了。” “再也回不来了？罗嘉也办不到吗？” “鹏王接到我的消息后马上就赶到了，他尽力救治了那位姑娘，但这种法术并没有伤害那位姑娘的身体，只是控制了她的心神。鹏王试了多次，也无法找回那些被驱散的记忆。那天帮你们治疗后，他才让叶琳联系了你家里人，告诉他们你们两人都是摔晕了的。” 胡鋆浑身无力，瘫倒在床上。 “怎么会这样……” “鹏王说，是他连累了你们。他十分内疚。” “罗嘉人呢？” “他要查出幕后的主使，带着叶琳和霄羽回云山去了，让我留下来照顾你。” 胡鋆说：“我不需要，要不你去看看我女朋友吧。” “你需要的，现在还不能说就安全了。”白鹇平静地说，“那位姑娘的情况就那样了，我看了也没用。” 胡鋆被白鹇说得心里一堵，连喘了几口气。 胡妈妈带着医生进来了，胡鋆和同事讨论起自己的病情来。最后的结论是，保险起见就多住两天院，要是真想出院也可以。胡鋆不想让父母再辛苦地跑医院陪床，就坚持要出院，商讨之后决定再观察一晚上，没问题就明天出院。 胡鋆披上一件衣服，就去隔壁病房看赵思雅。 赵思雅住的也是一间单人病房，都是本院医生，医院还是比较照顾的。她的妈妈正轻声和她说着话。 “小雅，我是妈妈，你要不要喝点水？” 赵思雅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茫然摇了摇头。 胡鋆走到她的病床边，伸手想摸摸她的脸，赵思雅一惊，马上把脸偏开了。她警惕地看着胡鋆，没有说话。 “思雅，还记得我吗？”胡鋆还抱着一丝希望。 赵思雅坚决地摇了摇头，露出了极其厌烦的表情，估计这几天所有的人都在问她这个问题。 “这到底是怎么了，本来都好好的。都要结婚了，亲戚朋友都来了。小雅怎么突然这样了……”赵思雅的妈妈拉着胡鋆的手，终于忍不住哭了。她的眼睛红肿得厉害，看起来伤心了好几天了。 胡鋆对着泪眼婆娑的准岳母，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她，按照白鹇的说法，赵思雅的记忆是永远也回不来了。他只能空洞地说：“是个意外，慢慢都会好的。您不要着急，急坏了身体就不好了。” 赵思雅的妈妈哭了一会儿，就赶胡鋆回去休息。赵思雅看见他走了，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胡鋆铁青着脸回到了自己的病房。白鹇无视他的脸色，坚持留了下来。胡鋆知道没有罗嘉的命令她是不会走的，只好告诉妈妈说这也是个很熟悉的朋友，今晚会陪着自己，让妈妈回家休息。 胡妈妈年纪大了，熬了几晚也实在是撑不住了，就听了胡鋆的话离开了。 病房里安静极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陪伴 这次胡鋆和赵思雅被袭击的事非常突然，罗嘉完全没有预料到，一时间措手不及。他震惊之余，也很担心叶琳和元宵的安全。 神族本来是没有任何理由向凡人下手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要利用胡鋆夫妻，在和叶琳碰面时伤害甚至控制叶琳。鹏王对自己这个人间妻子的忠诚和爱护是有目共睹的，如果能用叶琳的安危当筹码，罗嘉肯定会予取予求。 罗嘉决心要把这幕后的黑手揪出来，保证家人的安全。他打算回云山一趟去处理这件事，为了安全起见，也带上了叶琳和元宵。 叶范和李建华本来也要参加胡鋆的婚礼的，现在婚礼突然取消了，大家都有点弄不明白。罗嘉找机会把实情和叶范说了，叶范当然支持罗嘉去彻底解决了这个隐患。罗嘉把丹翼兄弟留下来保护叶家，又安排了白鹇去保护胡鋆。 病房里没有其他人了，白鹇把罗嘉的这些安排都告诉了胡鋆。 “你是个女子，保护我不太方便吧，能不能和丹翼换换？”胡鋆考虑的是自己的婚事刚刚取消，身边就一直跟着一个漂亮的姑娘，这没法不让别人误会啊。 “不能，丹翼和青翼和叶家人更熟悉些。让我保护你也是鹏王指定的。” “啊，为什么？” “因为我比丹翼更厉害。” 胡鋆心想你可真自信啊，他还想继续劝说白鹇：“可你跟着我不方便啊，等我父母回北京了，我家里就我一个男人。” 白鹇完全没理解胡鋆在担心什么，她说：“我可以胜任的，要不是黑鹰兄弟一直是迦楼罗王的护卫，我的资历都可以去当罗嘉的护卫呢。” 胡鋆无言以对，再说下去觉得自己很不识抬举的样子。他闷闷地看着天花板，过了好久才勉强入睡了。 第二天胡鋆出院，白鹇就跟着去了胡鋆的家，胡妈妈觉得奇怪，胡鋆只好再编了一通瞎话，把妈妈糊弄过去了。 白鹇也不是没有眼色的，她感觉到这样可能会让胡鋆为难，就远远地跟着，很少出现在胡鋆身边了。禽族目力极佳，隔着几千米照样能看清胡鋆眉头一皱的表情，有什么状况冲过去完全来得及。 赵思雅在医院里又住了好几个星期，经过了反复的仪器检查和心理测试，完全没有一点恢复的迹象。她不但忘记了胡鋆，也忘记了原来的同事和朋友，甚至连自己学过的临床知识也忘得一干二净。她已经没办法再做医生了。 胡鋆每天都去看她，到处寻找国内外神经科的专家研讨她的病情，他希望能够治疗她，哪怕有一点点效果也好。每回赵思雅的妈妈拉着他的手哭，说自己的女儿没福气的时候，胡鋆都十分心酸而无奈，他觉得是自己连累了赵思雅。 “别瞎费功夫了，肯定没用的。”白鹇在医院的走廊里等他，看见他憔悴的样子，开口劝他放弃。 “你滚开！”胡鋆崩溃了，这段时间里累积在心中的愧疚终于把他压垮了。“你们的事情为什么要牵扯到我们身上！你们高高在上，我不稀罕，不稀罕！”他怒吼着说：“要是我不认识你们就好了，不认识叶琳就好了！” 白鹇觉得他无理取闹，她说：“你要是不认识叶琳，我根本就不会来救你和你女朋友，那你们两个现在就是一对儿行尸走肉！” 胡鋆满腔愤懑无从发泄，和白鹇在医院的走廊上就吵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围了一堆病人、家属和小护士围观。白鹇眼光往外一扫，如寒冰利剑一般，周围的人都觉得身上发冷，讪讪地散去了。 胡鋆抱着胳膊发愣，白鹇懒得理他，自己走得远远地继续盯着。 罗嘉走时，留了很多灵果和灵酒，这些东西对身体很有好处。丹翼奉命给胡鋆送了很多，胡鋆又原样搬到了赵思雅的病房里。几个星期下来，赵思雅除了“失忆”以外，身体各方面的指标都很正常，她的父母就商量着让她出院，回家休养，家里人也不那么辛苦。 胡鋆希望赵思雅能留在清原他们的新房里，一边休息，一边继续想办法治疗。可赵思雅坚决不同意，她现在看胡鋆就是个完全的陌生人。因为他总是带着不同的专家来做诊疗，把她摆弄来摆弄去的，还尝试各种不同的药物，她从内心里非常排斥他。 她对父母说：“我不想待在清原了，你们不是说是我的爸爸妈妈吗？那我们就一起回家去，在自己家里我更放松，也许会想起什么的。” 赵思雅的父母是只要女儿健康快乐就好，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胡鋆，还是支持了女儿的想法，把赵思雅带回去了。两家的婚事说是暂时放放，但彼此心里都觉得，可能就此作罢了。 胡鋆也无可奈何，他把叶琳送的翡翠镯子和珊瑚树都送给了赵家，还嘱咐说珊瑚树最好能放在赵思雅的房间里，镯子就一直戴着。他希望这些东西的灵气可以让赵思雅早日恢复。可赵思雅是看见他送的东西就烦，赵家又觉得这两样东西实在太贵重了，放在家里肯定招贼，干脆租了个银行保险箱保管，倒是胡鋆没有预料到的了。 父母已经回北京去了，赵思雅一家也走了。胡鋆回医院继续工作，但他的生活彻底变了。不值班的时候，他常常一个人枯坐发呆，自己也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要不是有严格的自律习惯，顾及第二天早晨的手术，胡鋆真想夜夜都把自己灌醉。 “我算怎么回事儿啊？我就是认识了一个漂亮姑娘，想要追她，结果她告诉我她爱的是一只鸟！这竟然还是真的！你说，我的那些朋友们最多也就是打个架、离个婚、出个轨什么的，一切都很正常！怎么到了我这里，就连结个婚都能惊动牛鬼蛇神的？” 胡鋆十分苦闷，经常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他知道白鹇就在不远的地方，而且肯定能听见他的话，这样他就觉得是在对着一个人倾诉。 “那天思雅对着我吐出一口黑烟来，我真是吓死了，现在想想还害怕。说实话，如果她好了，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勇气再和她生活在一起了。可她现在这个样子，我很难过，她连医生都当不了了，以后怎么办呢。” 白鹇基本不说话，她就像个沉默的树洞。

第一百八十四章 星辉 罗嘉这次回云山，是下了决心要查出自己的敌人。他到达后马上召集几位长老开会，一分钟都不想耽误。孔翎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元宵被叶琳带走了。 云山上都是罗嘉的部属，在这里叶琳和元宵绝对安全，罗嘉很放心，让她们母子在云山上自由活动。元宵能跑能跳，到了云山这个好玩的地方，更加到处调皮捣蛋，叶琳管不住他，只好让小百和无名紧紧跟着。 罗嘉和孔翎、雪衣、浮生就在内修院里讨论目前的敌情。浮生还摆出了一大堆典籍。 浮生翻开一页书说：“袭击您朋友的附身法术很普通，一般神族都能做到，从这个方面没什么好查的。但您在西湖遇到的那种收敛月华的法术一定是天族秘法，以前从未听说有谁使过。您传信过来后我查了很多典籍，找到一种比较类似的法术，是将星辉收敛于剑上的一种剑法。” “是哪位神族使用过这种法术？” “是万年前的一位天族剑客，名字就叫星辉。我估计这个名字是他自己改的，就是因为练成了这种特殊的法术。他在一次和其他神族的比武中失败了，就相约晚上再战一次。对手觉得他很无聊，难道一天之内神力能有什么突破不成，就拒绝了他。他却以言语相激，不依不饶，挤兑得对方答应了他再次比试。当晚比试时他本来处于下风，却突然使用了这个法术，典籍记载为满天星辉汇于一剑，如流星寒芒，天外飞星，一举击败了对手。星辉就此一战成名。不少神族好奇这种法术的威力，纷纷向他邀战，他却不知所踪了。” “这个星辉是哪个部族的，来自哪个仙岛，这些有记录吗？” “他自称是须弥山金莲岛的，不过那一战后，很多人去金莲岛上找过他，都没有找到。金莲岛上只发现了一个他住过数十年的洞府，岛上也没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 “会不会和袭击我的是一个人啊？典籍上有这位星辉长相的记载吗？” “没有，典籍只记录重要的战斗，不会什么鸡毛蒜皮的都记上。” 雪衣插话说：“就算记了也不一定准，他可以变化相貌的。” 罗嘉也明白自己犯傻了，他点头说：“是啊，还是要看神力的运用，才能判断出是不是那人。” 浮生说：“那一战已经过去几千年了，如果不是专门去查典籍，都不会有人记得这个星辉了。” “收敛星辉和收敛月华，这看起来的确非常相似，就算不是同一种法术，应该也有非常紧密的联系。” “嗯，就好像师兄弟，一人学了一种。” “如果这个人可以收敛星辉、月华，说不定还可以收敛阳光。” “星辉和月华的威力都那么大了，要是换成阳光的话就更不得了了。” “幸好白天和黑夜是交替的，阳光不可能和星光同时出现。要不然……”浮生说到这里，大家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如果是师兄弟，年纪是不是应该差不多啊？”罗嘉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那这个袭击我的神族也至少好几千岁了。如果就是星辉本人，那他的年纪就更大了。” 在座的长老中只有雪衣有四千多岁了，浮生比雪衣小，孔翎更小，只有一千岁。 雪衣摸了摸自己蓬松的白胡子，“比我还要大很多，那可没有几个人啊。” 几个人又以天族众神的年龄为出发点，重新列举可能的对象，列出来好几位天王，樊天和量天都在其中。 “这样不行！”罗嘉说，“不管按照什么方法来找这个人，总是有好几种可能。以云山现在的实力，不可能一个个挑战过去，让我试出对方的神力。现在对方在暗处，随时可以袭击云山或者人间界。我们太被动了，找不出目标，也不能有的放矢地备战。” 孔翎问：“那你有什么想法？” 罗嘉说：“不知道天界最近有什么演武比试的机会吗？就像以前夜十六和龙东亭，他们是少年神族比武中的前两名。如果有和其他神族比试的机会，我应该就能够试出对方是否是袭击我的人。” “最近没有这样的比武机会，可就算是有，我们怀疑的几个人都已经是一方之主，实力早已得到印证，不会再参加这种比试了。”浮生说。 “那我们就自己创造出一个这样的机会来。”罗嘉的脑子转得很快，“七重关大捷才过去三个多月，当时不是有很多部族要给我们云山搞个什么庆功会吗？我们干脆自己来做这件事，邀请各部族都来参加，到时候我们创造比武的机会，去试试那几个人的神力。” “那人会不来吗？” “有可能，不过他肯定也想知道我们要干什么，我估计他多半会来的。” “要是当场试出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要做好立刻交战的准备。不过，我看樊天到现在也没什么动静，他的心思是见不得光的，估计还没想好怎么去鼓动其他人来对付我们。毕竟云山的战力强是天界公认的，没有过硬的理由和充足的准备，哪个部族也不敢来强攻云山。这个攻击我的神族应该也是一样的情况，就算被我识破了，暂时也不好撕破脸，要不然就是以一人之力对付我云山全族。” 罗嘉没有向长老们说出亡鲲的秘密，他只是告诉他们，樊天是想抢夺一种非常稀有的资源。正因为其稀有，樊天他们不太可能告诉很多人这个秘密，要不然想来分一杯羹的人就更多了。 “他们开始肯定是想偷偷摸摸就把这事儿做成了，但现在看来不可能成功了。他们也许会说服自己的部族，甚至联合其他的部族，以覆灭地沼火池为理由，来攻击云山。” 浮生反对说：“这个理由站不住脚，云山数万年来都扛住了地沼火池的进攻，现在又和蛇族订下了百年和平之约。没理由在这个时候，以摧毁云山本土为代价去覆灭蛇族。” 罗嘉说：“所以有的部族会同意，有的部族会反对。那些最终同意进攻云山的部族首领，肯定不是为了什么覆灭蛇族，而是和樊天他们商量好了，事成之后共同分享那个稀有的资源。” “是什么资源这样珍贵？”雪衣还是抑制不住炼器师的好奇心。 “是历代迦楼罗王用生命去保护的东西。”罗嘉简洁地说。 雪衣点点头不问了。 浮生理了理自己的衣袂，她皱着眉头说：“但愿不要到那一步吧。”天族与云山开战，这简直就是内战，是无谓的牺牲，还会结下解不开的仇恨。 “做好最坏的打算吧。”罗嘉说，他是觉得一定会走到那一步的，因为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定下了下一步的计划，几个人就开始商量邀请各部族首领来参加庆功宴会的细节。最终决定就把宴席设在七重关，那里的地方最开阔，离云山本土也有一定的距离。大家就分头做准备去了。 孔翎在百忙之中还去看了元宵，到底是抱着他玩了一会儿，才回自己的洞府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双霸 雪衣率先带了一队人赶往七重关，把上次大战时毁掉的关口城墙重建起来，又修复好了关前的大片空地。这里曾是云山和蛇族的主战场，非常开阔，足可以聚集数千神族。 浮生和罗嘉商量着，列出需要邀请的神族名单，再一份份写好请柬，派了稳重的人送往各部族。孔翎则抓紧练兵，大部分云山神族已经被召集归山，其余的估计在庆功会前也都能赶回来。孔翎将他们按战队分开，在云山深处秘密演练战阵。 自彩鸾去世后，云山的丹房就无人主持，只有龙莹盈暂时代理了一段时间。为了准备应对可能到来的战争，丹房也需要有人统领，炼制出大量的丹药备用。罗嘉和长老们商量了一下，就让小百暂时去丹房主持炼丹。他的炼丹技术已经相当于各丹房大弟子的水平，又是琉璃心的器灵，可以说是罗嘉最信任的人，由他去主持丹房，其他丹师也没有什么好不服气的。 小百知道丹房主持这个位置有多重要，自己也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他不但带着丹师们炼制疗伤的丹药，还让他们集思广益，争取创造出新的丹药品种。有寒火这个作弊器在，炼出新的丹药并不是天马行空的妄想。一时间丹房里炉火熊熊，日夜不息。丹师们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争着想创制出自己的新丹药来。 很多丹师一生都是按部就班地烧火打丹，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人人都很振奋。小百的想法是：如果能创造出有利于战争的新丹药，比如上次的炸药之类的，就可以出其不意，取得某一阶段战事的有利局面。 罗嘉支持小百的新药研发，但他也嘱咐小百不能忘记基础的工作，就是炼出大量的红髓玉、九转丹和补元丹，这些是战争中需求量最多的丹药。小百连连点头，表示他明白的。 罗嘉自己则勤修归玉诀和无名刀法，云山上的闲人只剩下了叶琳母子和罗小天。 元宵还不到两岁，但调皮起来已经让所有人头疼，他一会儿爬到大树上去藏猫猫，一会儿跳到百花湖里去狗刨，还打碎了好几个炼器房的玉瓶和琉璃盒子。叶琳跟不住他，非常恼火。 “元宵在家里的时候也没这么皮啊，怎么上了云山就变成野猴子啦？”她向罗嘉抱怨。 罗嘉给她解释说：“这里也是他的家啊，而且他肯定是更喜欢这里。云山上灵气足，他都不用吃什么，就会觉得身体很轻松，能跑得更快，飞得更高。” “要是摔下来怎么办，昨天他飞上了一棵大树，足有十来层楼那么高！” “不会的，云山上无论动物还是植物，都知道元宵是小主人，他们不会伤了他的。他要是踩空了，那棵树会接住他的。” 叶琳想想元宵在湖里乱刨时，湖中的水草和鱼儿一直在他身边陪着他玩儿，略微放了点心。 “那就真的不管他了？”她犹犹豫豫地问。 “不用管，保证一点事儿也没有。我把五色神光也放在他身上了。你有空就休息休息，到处走走也行。” 叶琳听了才彻底放了心，索性不管自家儿子白天去哪里疯了，反正晚上罗嘉总会把他捡回来的。 也不过就是几天的时间，元宵已经由白变黑，由一颗糯米元宵变成了黑炭球。这天黑黑胖胖的元宵像踩了风火轮一样冲进了孔翎的洞府，得意地把自己的战利品展示给孔翎看。 那是一只蓝色的小鸟儿，翅膀上有红色的斑点，长长的喙是白色的。元宵正倒提着这鸟儿唯一的一条腿，把他在空中甩来甩去。蓝色小鸟儿明显是被甩晕了，脑袋无力地耷拉着。 “孔爷爷，我从山洞里掏来的！”元宵献宝说，“好看的鸟儿，给你玩！” “哎呀！爷爷的乖宝！”孔翎正高兴呢，突然看清楚了这只鸟儿的样子，他赶紧说：“快放下他，这是毕方的幼鸟，刚从珉海过来的，是云山的小客人。” 元宵还不太明白什么是客人，不过他很听孔翎的话，马上把小蓝鸟往地上一扔。 小蓝鸟刚才是在装晕，现在得了自由，马上一个翻身，一口火就往元宵身上喷去。五色神光一闪，护住了元宵，但他的裤子立刻就烧没了。 元宵大怒，光着屁股就扑了上去，和小蓝鸟打作一团。他揪下了毕方几根蓝色的羽毛，毕方鸟也把元宵的头发烧掉了一半。 孔翎只觉得滑稽，不由哈哈大笑，过了会儿才把他们两个分开。元宵和毕方被孔翎分别拎着脖子，还在空中你出一拳、我蹬一脚地互相挑衅。 “都别打了，霄羽，你是云山的小主人，应该要好好招待客人才对。毕方，你也报了仇了，也别不依不饶的了，你们好好一起玩不行吗？” 小蓝鸟“呸！”了一声，扭过脖子不理元宵。元宵挣扎着下了地，一溜烟跑掉了。 孔翎给小蓝鸟涂了点药，让人送他回山洞去。没想到元宵在半路上等着，还拿来了一块叶琳做的红豆糕，小蓝鸟吃了以后就和元宵化干戈为玉帛了，而且还心甘情愿地叫元宵哥哥。 哥哥是这么忽悠小蓝鸟的：“我妈妈还做了芒果蛋糕，上面有很多奶油哦，你要吃吗？” “要！蛋糕是什么？” “就是用蛋做的糕。” “谁的蛋？”禽族对蛋这个问题还是很敏感的。 “不知道，就是蛋。” “那，那我先尝尝看吧。”毕方没挺住。等元宵领着他吃过一次蛋糕后，他也不关心是谁的蛋了，还想伙同元宵一起掏鸟蛋，好尝试不同的蛋糕口味。幸好这种犯罪行为被罗嘉严厉镇压了，要不然云山非起内乱不可。 孔翎告诉罗嘉说，毕方的父母都是神鸟，年纪大了不问世事，在遥远的珉海隐居。没想到竟然得了一个后代，他们自己不想再入世了，又舍不得小毕方在万里无人的珉海孤独地长大，就把他送到了云山。这里是禽族的大本营，毕方能找到小伙伴一起玩儿，也能跟着长老们修习法术和技能。 “毕方也还没开始修炼呢，他父亲已经把毕方一族的功法存在他的识海里了，说到时候让我们指点一下就行。霄羽和他能玩得来，干脆以后一起修炼，还有个小伙伴。” 罗嘉也觉得不错，元宵身边全都是大人，其实他也很无聊的。 一个淘气包加上另一个淘气包，不是两个淘气包，而是淘气包的n次方。元宵和毕方四处捣蛋，无所不为，迅速成长为云山双霸。

第一百八十六章 掌故 过了几天，到各处送请柬的云山神族们陆续回来复命，收到邀请的各部族都表示会派人来参加云山的庆典。这是罗嘉继任云山之主以来第一次广邀宾朋，又是为了庆祝千年来难得的大捷，大家都觉得必须要给鹏王一个面子。这也是罗嘉希望得到的结果。 目前已经确定要来的，有夜叉族的大组长夜一，夜十六也会随行；阿修罗族的族长颜震和族中两位最强的战士干戈和穷兵；紧那罗族的大族长秦朝歌；乾达婆族的大族长吴馨；含玉阁的几位阁主都会来，大阁主裘毓最喜欢凑热闹，也说了会过来道贺；天族会来包括施天在内的几位天王，只是樊天号称还在闭关，还有罗嘉最想请到的量天王，还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是否会出席。 罗嘉也派人给龙族送去了请柬，并做好了他们拒绝邀请的准备。没想到回来的使者却说龙沛已经决定亲自来参加庆典，还说会带着北海龙津和几个儿子一起过来道贺。 “也许龙族是想和我们缓和一下关系，毕竟上次是龙莹盈个人的行为。”浮生分析说。 不管怎样罗嘉也无法原谅龙莹盈试图杀害叶琳的事，他把接待龙族的任务交给了浮生。 除了蛇族之外，天界所有大的部族都将齐聚在这次庆典上。 庆典定在半月之后，云山众神紧锣密鼓地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罗嘉也抓紧时间，让谙熟天界掌故的浮生给自己恶补各部族之间的关系。 各部族之间通婚联姻的很少，基本上都是在族内寻找自己的伴侣。罗嘉觉得这很有道理，比方说一只鸟儿和一只貔貅，他就想像不出该如何生活在一起，各种习性太不同了。但这也不是绝对的，有些部族之间就有通婚，除了当事人两情相悦之外，更多的是为了促进两族的关系。 比如紧那罗族，就很喜欢搞联姻这一套。大族长秦朝歌把自己的两个妹妹一个嫁给了一位天王，一个嫁给了阿修罗族的族长颜震。认为这样就可以拉到天族和阿修罗族做自己的后盾了。浮生很鄙夷这种行为，她带着嘲讽的微笑对罗嘉说：“秦朝歌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自己只有两个妹妹，要不然他肯定每个部族首领都要嫁个妹妹过去。” 反观乾达婆族，人家还是依附于天族的，族人多为天族的侍从和侍女，但大族长吴馨就不鼓励自己的族人为了权势高攀。吴馨认为，如果是两情相悦，找谁做伴都可以；如果只是为了混张长期的富贵饭票，那还不如老老实实司宴的好。乾达婆族受天资所限，不可能出现神力超群的人物，大家安稳度日最佳。不过，吴馨这种务实的态度和对爱情纯粹的追求，也可能因为她是天界唯一的一位女族长吧。目前乾达婆族有不少女子嫁给了自己的心上人，遍布于各个部族之中。 阿修罗族中男子极丑，女子却极其美丽。他们族中历来就有个怪异的传统，就是死活看不上天族。虽然几次争斗都输了，但在天族面前依然是一副不服气的鬼样子。天族也没那个本事彻底把阿修罗族打得不能翻身，只好打打停停，互相看不顺眼了千万年。但他们两族之间的争斗并非死仇，倒更像恶邻之间的挑衅打闹，在某些重要的时刻，两族甚至还能短暂地联合起来。他们的大族长颜震娶了秦朝歌的妹妹秦暮歌后，仿佛是要证明自己不会一味向着紧那罗族似的，又娶了一位自己族中的女子。他的两位妻子都挺厉害，日日争闹不断，是天界神族常常八卦的内容。 夜叉族也经常为天族出战，算得上是天族的一支联盟军队。但夜叉族现在的大族长夜一英勇而睿智，是与当年罗嘉的父亲迦楼罗王齐名的人物。夜一接掌夜叉族后，励精图治，不但族中战力不断增强，与天族也日渐有了分庭抗礼之势。为了不受妻族的影响，夜一自己没有寻找伴侣，而是从各地搜寻资质上佳的孤儿，当作自己的孩子来抚养。夜十六就是他捡来养大的孩子。夜一虽然不禁止族人与外族通婚，但是他自己的行为不可避免地影响了族人的选择，夜叉一族与外族的通婚是最少的。 龙族是一个挺特殊的部族，他们在水中生活，拥有很多陆上神族根本没见过的珍贵宝物。龙族的很多资源，陆上的神族也羡慕不来，因为这些资源只有龙族才能使用；反过来说，陆上的很多资源，龙族也只能干瞪眼看着。夸张一点形容的话，陆上的神族和水里的龙族就像活在两个世界里一样。这就让龙族有了超然的地位，很多时候他们对天界的纷争是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的。 这一代的龙族正神龙沛改变了这种现象，因为他性如烈火，简直是走到哪儿就打到哪儿。好不容易和云山的孔翎对上了眼，结了同盟，现在又因为女儿的缘故反目了。 “龙沛这一辈子最想干成的事情，就是维持龙的尊严。所以他才会对你那么愤怒。你看不上他的女儿，这是对他最大的侮辱。估计这次他们会来，也是想在众人面前挽回一下这件事。” 罗嘉说：“我不会主动招惹他的，毕竟这次最重要的是找出我们的敌人。但如果龙沛要挑衅，我也不会客气。” 含玉阁就是天界更特殊的一个存在了，它不是一个部族，只是一个商业组织，却集结了不少神力出众的神族，财力、物力更是天界之冠。 浮生说：“如果把含玉阁作为一个部族放上战场衡量，我觉得甚至不比我们云山差。” “真有这么厉害？” “是的，早期含玉阁各阁主全都是神力很高的天族，后来才有少数其他部族加入。我听说，原来那些天族组建含玉阁就是因为对本族有些不满，干脆自立一个新的门派。这么多年来，如果天族有战事，含玉阁除了卖给他们一些丹药和法宝外，从来都是不参战的。” 罗嘉有点理解含玉阁里的天族了，就像其他天族一样，他们都非常自信，对其他人都有点看不上。难怪天族各岛十分散漫，天王们都各自为政。 “天族看不起其他的部族，所以天族女子嫁到其他部族的很少，倒是天族的男子，很喜欢各部族的美女。”浮生不屑地撇了撇嘴，“阿修罗族的女子最美，但他们很难娶到，就老是要打云山的主意。我们山上的青鸟、白鹇、朱雀、小蜂，还有以前的彩鸾，个个都是一等一的美女。迦楼罗王不禁与外族通婚嫁，但他也说了，谁要是以势强求我云山女子，由他来负责打回去。” 罗嘉遥想当年，像父亲这样豪迈的英雄，一定是众多美人倾慕的对象。

第一百八十七章 龙子 龙东亭是被自家老爹在最后一刻拖来参加云山宴会的，他心里非常不舒服。这次同去的还有大哥龙多海、二哥龙无涯和四哥龙知夏，再加上自己，这个组合已经是龙族的最强出战阵容了。其他几位兄弟，包括龙莹盈这个唯一的姐姐，都是分管账目、内政、丹药、后勤等部门的，要说直接杀上战场的，那就是龙沛领着这哥四个了。 龙东亭觉得父亲就是铆足了劲要去云山惹事的。龙沛是个不管有理没理、先打了再说的性格。为了紧那罗族和乾达婆族几个族人口头嘲笑姐姐的小事，都能打了人家的使者，拆了人家的大殿。罗嘉却是公然地拒绝了姐姐，让姐姐伤透了心，后来又被云山押送回了龙族，面子里子都丢了个精光，到现在也不愿意出来见人。龙沛为女儿抱屈，早就想狠狠教训一下罗嘉了。龙东亭觉得罗嘉脑子进水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办庆典，正好给了龙沛上门砸场子的机会。 龙东亭十分矛盾，他排行第八，父亲不太管他，小时候还是姐姐管教他多。他对龙莹盈是敬爱中又有亲密。听见别人说姐姐的闲话，他自己也冲出去打了不少架。可要说这世上龙东亭最看重谁，罗嘉又肯定是排前三位的。罗嘉的勇敢、智慧和冒险精神，每一样都让龙东亭钦佩仰慕。和罗嘉、夜十六在一起打的那几仗，真是酣畅淋漓，令龙东亭沉醉其中，回味不已。 “要是罗嘉愿意做我的姐夫就好了，姐姐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父亲也不会找罗嘉的麻烦了。”龙东亭不止一次这么想，可惜老天往往是不会让人如意的。 至于说龙莹盈去杀叶琳这件事，龙东亭只觉得姐姐不应该这么做，触怒了罗嘉。他倒没有想过叶琳也是一条性命，说到底，神族从不为凡人费神。 “这次去云山不知会怎么样，要是父亲和罗嘉动起手来，我倒是帮哪边啊，真烦人！” 龙东亭懒懒地瘫在榻上，胡思乱想。 大哥龙多海过来催他起程，“小八，该走了。” “噢，好的。马上来。”龙东亭没动地方。 龙多海向老四龙知夏使了个眼色。龙知夏立刻像抓一个包袱一样把龙东亭抓起来，扛在肩上就出了门。 “啊啊，四哥，你怎么又扛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龙东亭一路嚎叫着，被龙知夏扔上了龙舟。 他们一到龙舟就出发了，在云海中乘龙舟是最舒服的，又快又稳，风大的时候还可以躲到舟上的房间里去。 龙东亭在龙舟上到处乱跑，终于在船头找到了大哥。他正想抱怨说自己根本就不想去，一眼看见正坐在旁边磨刀的二哥龙无涯，识趣地没敢说话。龙无涯比龙沛还要好战喜斗，自己要是说错了话，就先等着被二哥揍一顿吧。 唉，说到底还是功夫差，自己现在还打不过这三个哥哥。 龙多海看出了他的烦恼，安慰他说：“小八，这次云山庆功宴请了很多神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父亲和罗嘉都不会太冲动的。毕竟都是一族的首领，哪有见了面直接撸起袖子开打的。你也不要瞎操心。” “我是担心罗嘉被父亲打坏了，从此冤冤相报没完没了。罗嘉再厉害，也就和我差不多大，哪能打得过父亲。”龙东亭强辩说。 “不用父亲动手，我去试试这个新鹏王有多少斤两！”龙无涯跃跃欲试，他伸指在刀上一弹，一条小龙的虚影在刀面上显现了出来。一听说有架可打，龙无涯的眼睛都亮了几分。 “你怎么连这把刀都带上了？”龙多海说，“还没滋养好吧？” “养好了，正好用罗嘉试试我的灭神刀！” 龙多海温和而严肃地说：“二弟，一切要看父亲的意思行事，你不许先挑衅鹏王！” 龙无涯说：“我明白。”他还是很信服这个大哥的。 “还有你，小八，你也是，到了七重关不要擅作主张。不管你以前和鹏王的关系多好，你要记住你是龙族。我们才是一条心的。”龙多海又转过头来吩咐龙东亭。 龙东亭答应了，他没想过和自家人作对。 龙舟飞了大半天，七重关遥遥在望时，龙沛和龙津才从房间里出来了，一起站在了船头上。龙津性格比较平和，由他和云山神族打交道，不至于一开始就剑拔弩张。 云山前来迎接的是浮生，她领着一队人过来，众人寒暄了一番。两家上次虽然吵得厉害，但毕竟结盟在先，还没有彻底撕破脸。浮生又是女子，龙沛性子粗豪，不愿和一个女子斤斤计较，索性就板了脸，完全由龙津出面和浮生说话。 “龙神远道而来，先请去关内休息一晚，明日正式开宴。” “浮生长老辛苦了，不知道有哪些部族首领已经到了？”龙津笑眯眯地问。这次聚会请来的神族众多，也是个很好的结纳机会。 “夜叉族和乾达婆族的大族长已经到了。” “天族几位天王还没有到吗？” “还没有，我们也是刚刚得到消息。量天王这次会亲自过来，樊天、施天等几位天王都会随行。紧那罗族大族长会陪着他们一起过来。鹏王和大明王，还有乾达婆族的大族长一起去迎接量天王了。有怠慢之处，还请包涵。”浮生解释了一下为什么孔翎和罗嘉没有过来迎接龙族。 “量天王也会来？！”连龙津都震惊了，“他不是归隐数千年了吗？” 浮生笑着说：“我们也是出于礼貌送去了请柬，没想到量天王正好有这个兴致出来走走。” 龙无涯激动得浑身颤抖，“我这次能够看见量天王了！天界第一人！” 龙津瞥了自己这个好战成痴的侄子一眼，能不能不要这么公然崇拜别族的神啊！让你爹的面子往哪儿放！ 浮生笑笑，把他们往七重关里让，龙东亭又激动起来，拉着龙知夏指点当初的战场。 “四哥你看，就在那儿！我和罗嘉一起刺死了一条赤蟒。” 龙沛自持身份，是不会去迎接量天王的。他到了浮生安排好的馆舍里住下，自有龙津到左邻右舍去联络感情。他们旁边住的就是夜一，再往外是颜震和裘毓的住处。 “含玉阁大阁主和阿修罗族大族长还没到，是不是也去迎接量天王啦？”龙无涯还沉浸在能遇见第一高手的激动中，恨不得自己也奔出去迎接。 “谁都可能去，但颜震和裘毓绝不会的。”龙津说。 “啊？” “他们都不对付好多年了。我说二弟，你除了打架，也关心一下各族间的关系行吗？”龙多海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龙无涯一眼。 “我又不是小八。” 龙东亭不说话也躺枪，干脆出门找夜十六去了。怎么对待罗嘉要看父亲的意思，怎么对待夜十六却是可以自己作主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 误会 夜十六正规规矩矩地陪在夜一的身边，给他斟茶。看见龙东亭来了，夜一笑着说：“龙小八找你来了，你们出去逛逛吧，记着别给我惹事。” 龙东亭不服气地说：“大族长，我不会惹事的。” 夜一笑着摆了摆手，打发两人出去了。 七重关地势开阔，关下没有什么值得游览的地方，龙东亭就拉着夜十六飞到关口上看风景，在这里说不定还可以看见天族的人过来。 “听说量天王也会来呢。” “嗯。”夜十六的眼睛也在发光，越是战力出众的神族，越想能见见这天界公认神力最强却又深居简出的天王。 “罗嘉去迎接量天王了。小夜，我真的很烦，要是我父亲和罗嘉打起来怎么办！”龙东亭把地上踢得沙土飞扬。 “又不是罗嘉的错。”夜十六说。 “我知道，是我姐太冲动了。可我姐姐也很可怜啊，她回家后连门都不出了，罗嘉也太不给我面子了。” 夜十六瞟了他一眼说：“活该。” “你说什么，唉，你哪一边的啊？” “我帮理不帮亲。本来就是你姐姐的错，还想让罗嘉认错不成？” 龙东亭马上蔫了，夜十六不再刺他，两个人靠在关口的城墙上吹风。 龙东亭是沉默不了多久的，他又开口说：“怎么就你一个人陪着大族长过来？你的几个师兄呢？” “我们是来道贺的，又不是来打架的，要来那么多人做什么！” 龙东亭马上想到自家派出的最强阵容，由不得又叹了口气。 夜十六笑了，“看你还不像完全是非不分，告诉你一件好事。听大族长说，这次云山也有意在宴席后开演武会，大家可以互相切磋，到时候也许可以一睹量天王的风采呢。”天界聚会时除了歌舞外，也常有安排演武比试的，大家都点到为止，不伤和气。 “真的？！”龙东亭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他好歹也是天界少年神族之第三号人物，对演武一向很有兴趣的。他兴致勃勃地和夜十六讨论起来。 “罗嘉的伤几个月前才养好，估计还不能上场吧。你说，到时候我能不能向量天王讨教啊？”龙东亭一脸神往地说。 “别想了，哪里轮得到你，就算一族出一人，你也抢不过你父亲或是你二哥吧。” “啊！所以你最狡猾了，让大族长就带你一个人来！” 夜十六笑得很灿烂，“不，这个真是凑巧。” 龙东亭气得嗷嗷叫，拉着夜十六就要先比划比划。夜十六哪里理他，拉拉扯扯中，突然发现袍子底下多了什么东西。两人穿的都是长袍，区别只是龙东亭束了一条玉带，夜十六只简单地用宽布带扎在了腰上。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撩起了长袍，夜十六的袍子底下蹲着一只金色小鸟，龙东亭袍子下面蹲着一只蓝色小鸟。两只小鸟儿都缩着脖子，试图把自己藏起来。 “哪家的小雏鸟飞出来了？羽毛还挺好看的。”龙东亭俯身来抓。 金色小鸟一翅膀搧开了龙东亭的手。 “嗬，力气还挺大！”龙东亭马上换手，他动作奇快，从地上把金色小鸟揪了起来。 “小八，手下留点分寸，说不定是云山神族的后代。”夜十六急忙劝龙东亭松开小鸟儿。 蓝色小鸟飞了起来，在空中向龙东亭喷出一个火球。龙东亭防着他呢，马上放出一个水球来，把火扑灭了。蓝色小鸟还给淋湿了，羽毛湿嗒嗒地贴在身上。 “你俩还有什么招啊？”龙东亭得意洋洋地问，他用另一只手抓住了蓝色小鸟。 两只小鸟同时张开了小嘴，龙东亭正严阵以待时，他俩却一起奶声奶气地大喊起来：“救命呀！” 关口下马上跑上不少神族来，龙东亭正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双手各提着一个胖娃娃。左手这个黑胖黑胖的，头发和眼睛也都是乌黑的，看见有人来了，大喊着：“有拐子！有拐子！”右手这个一头蓝色的头发，一边扭动着小身子，一边用胖胳膊去揉眼睛，呜呜呜地装作大哭的样子，两个人配合得非常默契。 不明真相的神族们马上就把龙东亭围在了中间，这里不光有云山的，还有夜叉族的、乾达婆族的，还来了两个龙族的。 夜叉族的人正义感最强，马上就喝斥龙东亭说：“还不快把小孩子放下！” 龙族的人说：“这是我们八公子。” “那还欺负小孩？龙族的人真是恃强凌弱。”乾达婆族的人还记着龙沛砸了缥缈香殿的事。 龙东亭瞠目结舌，他只是想逗这两只小鸟玩一下而已啊。 夜十六说：“快放下他们，别让人误会了。”他过来接住两个娃娃，放在了地上。 “那不是……”云山一个神族刚开口，就被旁边的人拉了一下袖子，闭嘴了。 一个黑衣少年从关下奔了上来，两个娃娃马上抱住了夜十六的大腿，黑色头发的那个还把夜十六的袍子揪下来盖着。 黑衣少年脸上冷冰冰的，目光在人群中一转，准确地向夜十六走来。 “得罪了。”他只说了三个字，就蹲下去把两个娃娃从夜十六的袍子底下掏了出来。 “无名哥哥，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以为那是一颗青菜，想拔了做菜吃的。”蓝头发的娃娃一本正经地说。 “笨蛋！”黑头发的娃娃说。 “啊，无名哥哥，我们没有拔过幽心草，它不知道怎么就没有了的，不是我们拔的。”蓝头发娃娃马上改口说。 “你闭嘴！”黑头发娃娃怒了。 蓝头发娃娃闭嘴了，不过看起来也不怎么害怕，天塌下来还有哥哥顶着呢。 黑衣少年忍不住露出一点点笑意来，他问：“元宵，那你想说什么？” 黑头发娃娃说：“我们下午一直在孔爷爷房里玩的，没出去过。不信你去问孔爷爷！” 无名笑出声来，他把元宵和毕方都抱了起来。“我只管把你们带回去，你们干了什么，自己去和鹏王说。” “啊，不要啊。无名哥哥！”毕方在无名身上蹭来蹭去，元宵鼓着包子脸，严肃地思考着这个严重的问题。 夜十六已经反应了过来，他笑着问：“是罗嘉的孩子吗？” 元宵扭过身来看他，黑眼珠骨碌碌直转，不知道又在想什么新主意。 无名是认识龙东亭和夜十六的，他过来行礼，却没有说话。 “这个无名还真像你啊。”龙东亭感慨说，“这么快罗嘉都生了第二胎了，还是个蓝头发！” 夜十六也算服了他了，他提醒龙东亭说：“什么二胎，刚才你没看见吗？那是毕方的幼鸟啊。” “毕方？”龙东亭大惊，他赶紧问：“我刚才没怎么他吧？他爹妈不会来喷火吧？”毕方神鸟喷出的烈火足以烧干四海之水，是龙族最忌惮的神，没有之一。 “你也没干什么，就是拎着人家宝贝儿子的脖子不放而已。”夜十六淡淡地说。 龙东亭打了个寒颤。

第一百八十九章 求助 无名向夜十六致意说：“鹏王请您方便时去他那里一叙。” 夜十六点头说：“好，我也想见他呢。” 无名抱着两个淘气包走了，毕方还从无名的肩上扭过头来，向龙东亭吐舌头做鬼脸。 龙东亭觉得额头出汗，要是父亲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得罪了毕方鸟，一定会揍人的吧。他还奇怪呢，什么时候毕方鸟到了云山了。 龙多海匆匆赶来，把弟弟带走了。龙沛果然对这件事十分重视，详细询问了他和小毕方冲突的过程。 “应该没事，就是小娃娃胡闹，大家都看见的。”龙多海帮弟弟说话。 龙沛却很生气，他气的不是儿子和毕方之间的误会，那不过是小事。他气的是云山显然是代毕方神鸟在抚育后代，而且这小毕方还和小鹏王关系这么好，就像同胞兄弟似的。这打乱了他想教训罗嘉的计划。不管怎样，龙族也不敢明面上得罪毕方神鸟。 “毕方不是在珉海隐居吗？难道又入世了？”龙津的眉头也皱得紧紧的。 刚才龙多海已经出去打听过了，他告诉大家说：“他们没有入世，只是把孩子送到了云山，让大明王帮着抚养。不过现在看来，这小毕方肯定会跟着鹏王一家了。” 龙沛的脸气得发红。龙津趁机劝道：“大哥，罗嘉刚刚取得和蛇族战争的胜利，声望正在巅峰，我觉得现在并不是和云山翻脸的好时机啊。正好这次量天王也过来，他德高望重，如果能让他帮我们两族缓和一下关系，也挺不错的。” “那我的莹盈难道就白白受了欺负！”龙沛怒道。 “也不算吧，是人家叶琳差点没命啊。”龙东亭咕哝了一句。 龙多海眼疾手快，在龙沛一拳挥过来之前把弟弟扔出了房间。 “父亲，您不要生气。小八年纪小不懂事。怎么对待云山，当然还是您说了算。” 龙沛看了看长子，压着火气问道：“你的意见呢？” 龙多海说：“我也赞成四叔的意见。从族中的利益看，我们并没有一定要和云山作对的理由。如果是为了妹妹的事，可以请量天王从中说合，让罗嘉和我们彼此都放下这个芥蒂就好。” 龙沛大怒，拂袖而去。 龙津赞同地拍了拍侄子的肩膀，“亏得你敢说！大哥最重视你的意见，虽然现在发火，可他还是会想一想的。” “就怕到时候父亲控制不住脾气。”龙多海脸上露出了苦笑。 “我俩到时候都拦着点吧，也只能这样了。”在龙津的心中，大哥其实并不适合做大族长，反而是这个大侄子胸怀宽广，处事公正，有全局眼光。可惜还很年轻，神力与龙沛相差太多，目前还不能承担大族长之责。 那边夜十六就去罗嘉的住处等他回来，他还特地回房间拿了礼物。这次他本来就准备了给元宵的见面礼，是他自己做的一只木马，四条马腿还会动，可以骑在上面，让别人推着玩。夜叉族大多心灵手巧，夜十六自己也会做些手工活儿。现在知道小毕方也和元宵在一起，夜十六又找出一只以前做的小老虎来，一起带到了罗嘉的住处。 罗嘉不在，叶琳把他让了进去。房间的角落里，元宵和毕方正在罚站呢。 “两个熊孩子，别管他们，让他们站着好好反省。”叶琳给夜十六倒茶，还端上了一盘香喷喷的小蛋糕。蛋糕的香味弥漫在房间里，小毕方马上站得笔直，还大声说：“我错了！” 叶琳抿着嘴笑，她问道：“你错在哪里啦？” “我不该去丹房里拔灵草，还有，不该和人打架，还有，不该说谎！”小毕方竹筒倒豆子一样流利地承认自己的错误。元宵气得骂了他一句：“叛徒！” “唔，那你以后还再犯吗？” 小毕方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叶琳过去把他抱了过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用小银勺亲自喂他吃蛋糕，小毕方吃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元宵涨红了脸，就是不说话。夜十六看着好笑，就向叶琳求情说：“我们霄羽也知道错了，就是不好意思开口，是吧？”他问元宵。元宵看着这个和善的叔叔，委屈地扁了扁嘴。 夜十六就去把元宵抱了过来，掂了掂说：“他长得好结实啊。”叶琳看平时惜字如金的夜十六都说了好几句话了，也不能不给面子。她瞪了元宵一眼，拿了一块小蛋糕给他。 元宵马上就精神了，他坐在夜十六怀里吃蛋糕，还揪了一块塞进他的嘴里。夜十六是孤儿，没享受过家庭温暖，这时候心里泛过一阵暖意，把元宵又抱紧了点。 “叔叔你多吃点，我妈妈做的蛋糕，最好吃了！” 小毕方嘴里含着蛋糕，赶紧抬头说：“不是鸟蛋，是鸡蛋！”他已经问清楚叶琳是什么蛋了，这会儿在显摆自己的知识。 夜十六被逗得大笑，他拿出木马和小老虎来，两个娃齐声欢呼。元宵本来还在生毕方的气，被毕方“哥哥，哥哥”地喊了好几声，又和他玩到了一起。 罗嘉走进来的时候，正轮到小毕方骑在木马上，元宵满头大汗地推着他跑。 “咦，今天倒没出去闯祸？” 叶琳笑着说：“小夜送了这木马来，估计这俩娃能安生几天。” 罗嘉和夜十六打招呼，把他拉到外间屋里说话。他已经接到了几位天王，阿修罗族大族长也到了。两个人聊了一会儿这次来的客人们。夜十六看罗嘉一直若有所思的样子，就直接问他：“有什么不妥吗？” 夜十六向来赤诚，罗嘉对他还是很信任的。再加上夜叉族的大族长也不是谋私利之人，夜十六应该不会被族中逼迫着做什么事。罗嘉想了想，就对他说：“我有件事情，不知你是否可以帮忙。” “你说吧。” “明日开宴后，我想以演武的名义，依次挑战几位天王，含玉阁几位阁主，颜震和他手下两位战士，还有秦朝歌。” 夜十六很警惕，他问：“出了什么事吗？演武一般交替进行，像你这样和所有人全部交手一遍，没这个规矩啊。” 罗嘉说：“这些人里，有人隐去面目袭击过我。我想把他找出来。 夜十六恍然大悟，但马上就皱起了眉头。“没有理由啊，云山一直是天界柱石，还要靠你挡住蛇妖呢。” 罗嘉说：“理由不重要，找到这个人，问他就知道了。” “我怎么帮你呢？” “演武中点到即止，但也可以试出对方的神力波动了。我想请你帮我试几个人，就像你刚才说的，不可能让我从头打到尾。” “明白了，那人的神力波动是怎样的？” 罗嘉尽量描述了一番，夜十六认真地记下了。罗嘉打算自己去试可能性最大的几位天王和含玉阁的人，他们都是天族，符合当年星辉的记录。夜十六就去试试阿修罗族和紧那罗族的人。 龙沛、乾达婆族和夜叉族都不太可能，罗嘉就不打算试了。做东道主就是有这个好处，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安排场次。

第一百九十章 开宴 第二天的傍晚，七重关前就开出了数百桌宴席。宴席上摆好了各种灵果和灵酒，罗嘉领着云山神族，站在关前迎接客人。 各部族的人都陆续到了。云山这次将宴席排成了圆形，中间是一片巨大的空场，一看就是为了演武而预备的。圆形的会场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没有什么上下之分，各部族也不用为了谁的座位更尊贵些而生出意见来。 宴会还没开始，从乾达婆族借来的司宴的众多侍女们正给客人们斟茶倒酒，中间的空场中也有十几名乐师在演奏音乐，还不停地用幻术重现出与蛇族战斗中的惊艳场景。这些都是神族宴饮时很常见的安排，云山这次没有像以前迦楼罗王办宴席时那样简朴到无人侍奉，反而是十分高调地炫耀着自己的功绩，完全就是与天族和光同尘，办了一次浮夸的宴会。 这倒让不少神族放下了心，看来这个新鹏王和他的父亲不一样，还是很好大喜功的嘛。 众人陆续入座，观赏着半空中重复显现的夜十六显出夜叉法身、用三尖叉叉入巨蟒心脏的场景，或是罗嘉与龙东亭银枪与黑刀齐出、半空中扎入赤蟒双眼那一幕，赞叹声不停。 就算有些老成持重的神族觉得这么炫耀太不稳重，心里十分不屑，在眼前这个场合也不会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让主人不快。何况这些场景中大显身手的还有夜叉族和龙族，总不好一下子得罪了三个大族。而少年神族们的赞叹就是发自内心了，他们之中确实还没有人能达到这三个人的高度。 龙沛昨日听了龙津和龙多海的劝告，又顾忌云山和毕方交好，也不太想当场和罗嘉撕破脸了。他入场时看见空中的激战景象，板着的脸也松动了一些。旁边跟着的神族又来凑趣，多有赞扬龙东亭少年英雄的。龙多海也趁机说：“父亲，看来鹏王还是很看重和小八并肩战斗的情谊的。他展示这一幕，也是暗地里向我族示好啊。” 龙沛觉得很有道理，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满足，觉得今天可以暂时不和罗嘉计较。 龙东亭跟在后面，看见父亲的脸色好看些了，就连忙提出：“父亲，今天演武让我出场吧？”话音未落，就被龙无涯啪的打了一下后脑勺。 “你一边待着去，今天还是我上！” 旁边的神族又拍马屁说：“龙神，您的几位公子个个都是英雄啊！今天这种阵仗都抢着上，就算是和天族的俊彦相争，也没堕了您的威风。” 龙沛终于舒心地笑了，他说：“你俩别抢，还要看主人的安排是怎么样的。”他带头坐到了安排给龙族的位置上，接过了侍女奉上的一杯灵茶。 天族这次来的人最多，云山空出了一边场地给天族坐。阿修罗族的大族长颜震到了以后，冷冷哼了一声，直接坐到了天族对面的位置，两族离得最远，却能隔着场地冷眼相看。紧那罗族和乾达婆组向来都是坐在天族的旁边，云山就顺势把夜叉族的位置安排在了自家的旁边。和龙族遥遥相对。含玉阁笑迎八方客，几位阁主向来是随便坐哪里都可以的，这次就安排在龙族旁边坐了。他们的位置上都空着，几位阁主不愧是生意人，正跑到各族大族长座位前打招呼呢。 天族到得最晚，要是以往，颜震肯定要放言嘲讽了。这次因为量天王也来了，他年纪最大且神力最高、德望最隆，他领着天族最晚入场，连颜震都憋住了没说什么。 量天王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人，宽阔的额头，一字横眉，眼神也很和善，穿件半新不旧的青色长袍，笑着向各处点头打着招呼。众神族们纷纷回礼，小字辈们更是都站了起来。 颜震看着量天这个做派，还是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惹得不少神族回头看他，又被他狰狞的相貌吓得赶紧低头。阿修罗族的男子十分丑陋，但神力到了颜震这个水平，当然是想变成什么相貌都可以。颜震以前还经常以一个英俊男子的样子出现，这数千年来脾气越来越坏，就很少再幻化相貌了。谁要是被他这副肌肉扭曲、铜铃眼朝天鼻、耳朵里时不时喷着火的样子吓到了，他还会哈哈大笑。 量天根本不搭理颜震的挑衅，从容不迫地从场中缓步走过，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施天、樊天等几位天王也围着他坐下了。 场中的乐声停了，幻象散去。罗嘉带着云山神族站了起来，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多谢大家今日拨冗前来，参加我云山的庆祝宴会。这次能将蛇族击退，也多亏了有各族子弟前来相助。我代表云山众神，敬大家一杯！” 众人轰然应和，一时间只听见杯盏相碰之声，丁当不绝。 罗嘉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就示意乐师们继续奏乐，不一会儿又有天女上场表演舞蹈，仙乐飘飘，舞姿蹁跹，宴席上顿时热闹起来。云山神族分散到各个部族中，招待大家喝酒，务求宾主尽欢。 罗嘉是东道主，他举着酒杯，一席席去敬各族的首领。他没有按照什么神力高低、部族强弱的顺序来，而是就依次绕着圆形的场地走，第一杯酒就敬给了最靠近自家的夜一。 夜一和夜十六一样穿黑色长袍，腰间扎一根宽宽的布带。他长着一张国字脸，不苟言笑，表情十分凝重。夜十六坐在他旁边，脸上也是毫无表情。 “看来小夜这个性格是夜一养成的。”罗嘉正想着，他胸前的琉璃心突然一动，两个小鸟儿伸出头来，一起冲夜十六喊道：“夜叔叔！木马真好玩！” 夜十六破功了，他笑了起来，连夜一的嘴角都弯了一下。 罗嘉担心今天演武会有危险，早就让叶琳带着孩子们进了琉璃心，没想到这两个淘气包又跑出来了。这会儿把元宵扔回去未免示人以弱，他想了一下，干脆让两个小鸟儿出来，站在了自己的肩上。 他走到下一桌去敬颜震。元宵和毕方对颜震的丑陋形象非常好奇，还想去摸摸颜震的耳朵，被罗嘉喝住了。 “这两个娃娃，胆子还挺大的。”颜震没生气，一口干了杯中酒。 敬到龙沛这一桌的时候，龙多海抢先举起了杯子一饮而尽，龙沛涨红着脸，最后还是喝了一口酒。罗嘉懒得跟他计较，今天的重点又不是龙族，他亮了亮杯底，又走到下一桌去了。 裘毓笑眯眯地喝了酒，还破天荒地拿出了两块玉锁片来，给了元宵和毕方一人一块。知道他脾气的神族们都震惊了。 “不会吧，大阁主送礼？” “这么看重小鹏王啊？” “我猜那是含玉阁的九折卡吧，大阁主是想招揽云山和珉海的生意？” 不少人连连点头，觉得这才是真相。可怜裘毓这次是真心喜欢两个娃娃，却被众人误解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隐身 最后一桌是天族，紧那罗族的大族长秦朝歌也凑在量天王身边，正笑着说话。罗嘉过来敬酒，大家就都围了过来，热热闹闹地碰杯。 罗嘉说了几句场面话，欢迎大家的到来，也顺便提到了演武之事。“今日云山还安排了演武，量天王隐世多时，难免有很多人要请您指点呢。” 量天微微一笑，谦虚地摆了摆手，“各族的大族长都在，哪里轮到我来指点后辈。” 秦朝歌说：“您的神力早就是公认的天界第一，后辈们如果能得您指点一招两招，绝对是他们的机缘和福气。就连鹏王，从年龄上来说也是后辈啊，鹏王您说是吗？” 在后面跟着罗嘉的孔翎插嘴说：“我们这次是东道主，能请到量天王实在是有幸，鹏王肯定也想向量天王请教几招的。” “可今天的神族太多了，要是每个人都过来请量天王指教，这宴席得吃到明年去。也不好让量天王这么辛苦。”秦朝歌建议说：“我觉得不如各族都选出一人，先向自己想要挑战的部族首领请教，那些取胜的神族，量天王再酌情指点其中的一两人好了。” 罗嘉犹豫了一下，各族战士挑战其他部族首领，多半会是部族首领获胜，然后获胜者再与量天较量。秦朝歌的这个法子是抬高了量天的身份，让他隐然超越于各族大族长之上了。云山要是同意了这样的安排，就会得罪其他的部族首领。 罗嘉正要拒绝，孔翎却拦住了他。“秦大族长的这个主意也不错，不如我们问问大家的意见。” 罗嘉点点头，孔翎就到各席上去说明，只有颜震有些生气，被孔翎劝说了一番又同意了。其他的几个部族中，夜十六是本来就计划要帮着罗嘉挑战秦朝歌的；乾达婆族没有出色的战士，从来就不参加这类比试；含玉阁是和气生财，压根儿就没想出什么风头；龙沛则素来好战，喜欢在演武中展示自己的能力，他碍于身份，不好主动挑战量天，但有机会教训几个小辈什么的也不错。孔翎在席上走了一圈后，大家竟然都同意了这个安排。 罗嘉和孔翎一起走回云山的座位，他问：“孔叔，你是怎么说服颜震的？”要说不服气天族的，颜震绝对排第一。 “我告诉他这个安排是考虑到量天王的年纪大了，万一大家都挑战他，车轮战下来，他的神力要是撑不住，就是我们云山待客不周了。” 罗嘉笑了，孔翎的这个说法显然安抚了颜震的自尊心。 “我觉得这个安排比车轮战还要好。”孔翎轻声说：“大家觉得今天是挑战量天的难得机会，要是车轮战，都会一窝蜂地往他那里去，到时候场上只有你去挑战含玉阁，夜十六去挑战秦朝歌，看起来太显眼了。” “孔叔你考虑得有道理。”罗嘉赞同地说。 各部族内部商量后，很快就推出了自己族里参加演武的人选。龙族是龙无涯，夜叉族是夜十六，阿修罗族是穷兵，天族是樊天，云山这边就是罗嘉。乾达婆族弃权，紧那罗族和含玉阁也各派出了一名战士。每个挑战者都可以自由选择第一战的对象，胜利的人有机会去挑战量天。 夜十六直接走到秦朝歌面前躬身行礼，这就是要挑战秦朝歌了，他不爱说话是全天界都知道的。 穷兵则直接找上了樊天，这也是大家都明白的惯例了，只要场上有天族的人，阿修罗族的战士都是优先打天族的。 紧那罗族的战士选了龙沛，含玉阁的战士选了夜一。 罗嘉是东道主，他要等其他人都选好了再选择自己的挑战对象，这一战他想选含玉阁的一位阁主沈麒，因为沈麒是含玉阁中除裘毓以外神力最高的天族了。罗嘉和裘毓的接触比较多，觉得他不太像那个袭击自己的人。 还没等罗嘉有机会开口，龙无涯几步就走到了他的面前。 “鹏王，龙无涯向你挑战！” 罗嘉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一战要浪费在龙无涯身上了，然而此时也不容他推脱。 云山神族在各宴席上布设了防护罩，场中的演武就开始了。 第一战就是夜十六对阵秦朝歌。罗嘉现身天界之前，夜十六在少年神族中排名第一，而罗嘉七重关大捷之后又执掌云山，成为一族之长，竟没有人把罗嘉当作少年神族来看待。人们心中最强的少年神族，还是夜十六。秦朝歌作为紧那罗族的大族长，极擅幻术和音攻，虽然拍天族的马屁拍得有点过火，倒也没人因此而小看他的功夫。这一场挑战显然会很有看头，观战的神族们都很期待。 夜十六执晚辈礼，行礼后就抢先出招，连人带刀向秦朝歌扑去。秦朝歌微微一笑，身影突然消散在场中。夜十六扑了个空，他十分警惕，将双刀如影和随形在身周舞得密不透风，防备着秦朝歌的偷袭。 “小夜这样太吃亏了！”龙东亭一看就急了，“这么防守，神力很快就会不济的。” 龙多海说：“他也是没办法，秦朝歌的幻术他看不破，找不到对方人在哪儿，就只能用这个笨法子了。夜十六要是稍一松懈，马上就会被袭击。” 大家基本上都是这个看法，夜叉族的人都挺紧张地注视着场中的情势。夜十六一边舞刀，一边缓慢地转着圈子，四面观察，希望能找出秦朝歌的所在。没过多久，他的动作就不得不放慢了一些，再过了一会儿又慢了一些，似乎出现了神力不济的现象。 “难道秦朝歌什么也不用干，就这么把夜十六给耗完神力就赢了？” “不能吧！你看夜十六动作慢归慢，守得还是滴水不漏的。” “那有什么用？神力耗尽，总归会被击败的。” “秦朝歌也是一族的大族长，难道就耍这无赖的功夫？” “这怎么叫无赖？！幻术也是一种了不起的本事。秦朝歌明明就在场中，是对方识不破他隐身何处。这要是真正的对战，夜十六最后就会死在他手上！” 罗嘉却是另外一个想法：“这个秦朝歌完全不和小夜交手，难道是明知小夜的目的是去试探他的神力，故意避开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圈套 不管场外观众怎么议论纷纷，夜十六仍然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双刀如茧，护住了全身。他慢慢地转着圈子，步幅越来越大，速度却越来越慢。场中沙地上被他踩出了一个个清晰的脚印。双刀的刀锋上发出瑟瑟风声，离场地近些的神族都能感觉到刀上的寒风。 “是要用风势来判断我在哪里吗？风可劈不到我身上，小子，你还嫩着那。”秦朝歌隐身在地下，仰头观察着夜十六的刀锋所向，等待着夜十六招式再放慢些的时候，自己就可以趁势一招制敌。 “不知道樊天王为什么要我尽量不正面接触他的刀锋，要不也不会耗这么久。”他思量着，夜十六虽然很优秀，但毕竟年纪很小，秦朝歌还没把他放在眼里过。 突然间“呲呀”一声响，夜十六双刀相击，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秦朝歌眉头一皱，他擅乐，最听不得呕哑啁哳之声。夜十六竟是用上了音攻，刺耳难听的声音向四面八方传去，场外神族都皱起了眉头。 “居然用我最擅长的功夫，真是不自量力！”秦朝歌被激怒了，在音波到达自己左侧不远处时，他准确地打断了夜十六的节拍。 夜十六果然上当，音波刚被干扰，他马上就朝这个方向扑了过来，在半空中显出了夜叉法相，手持三尖叉向下就刺，显然是要一举逼出秦朝歌，甚至让他受伤。 秦朝歌都能感觉到三尖叉上的熊熊烈火擦过自己的脸颊，他不慌不忙，一指点向夜十六的眉心。夜十六的三尖叉招式已用老，就像是主动把自己送到了秦朝歌的手边。 秦朝歌显出了身形，脸上却带着诧异的表情。他本打算一招就制住夜十六的，没想到还没点中，自己就无法隐身了。这下他伸着手指点在空中的样子就显得非常滑稽。 夜十六从容地避开了这一指，说了一句：“承让。” 秦朝歌的脸气得通红，这混小子胡说什么？他哪里输了！他正要上前出招，却发现自己没能迈动脚步。他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三尖叉准确地扎中了自己的袍角，夜十六的神力发动下，自己已无法动弹分毫。 “这不可能！”秦朝歌吃惊地说。他明明看见夜十六扎错了方向的。 夜十六提起三尖叉，退后行礼，不再说话了。 罗嘉看向夜十六，夜十六微微摇了摇头。 “不是秦朝歌。”罗嘉轻声对孔翎说。 秦朝歌的脸阵红阵青，输给小辈已经够没面子的了，更匪夷所思的是，自己还不知道为什么输了。 远处观战的量天叹了口气。 下了场的秦朝歌仔细回想刚才的战斗，恨得简直想给自己一个耳光。自己是上了夜十六的当了，他故意装作神力不支，让自己放松了警惕，然后又使用音攻来激怒自己，最后装作上当的样子扑向错误的方向。其实那扑过来的只是一个幻影，夜十六的真身是隐藏在幻影之后的。 作为幻术的大行家，这点小伎俩本来是瞒不住秦朝歌的，但他对夜十六过于小觑，一直以为胜利是手到擒来的，才会被一步步放松了警惕，诱入了圈套。 “要是真打，他肯定不是我的对手！或者一开始就正面相抗，他也肯定会输！”秦朝歌给自己打气，但他心里却隐隐发寒，刚才那一刻若不是在点到为止的演武场上，自己那片刻的受制就足以送掉性命了。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那幻影弄得像真的一样。”龙东亭坐不住了，激动地连蹦带跳。 “你老实坐下！这都看不出来，你该好好练练眼神了。”龙沛训斥小儿子说，“夜十六最厉害的不是幻化出乱真的幻影，而是一开始他就找到了秦朝歌的位置，后面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引他入套。” “是啊，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呢？”龙东亭完全憋不住，从场后绕了一大圈跑到夜叉族的位置上，正好听见夜一也在问夜十六这个问题。 夜十六说：“他隐身于地下，我绕圈时经过他的头顶，估计他不愿意被我踩到头上，就让了一下，那会儿我感到了轻微的神力波动。” 夜一点了点头，“这一战只能说是你的运气好，秦朝歌对你还是轻视了，要是真的对上劲敌，他不会挪动分毫的。你不可得意忘形。” 夜十六躬身受教，龙东亭吐了吐舌头，这个夜叉族的大族长比自己的老爹还要严厉。要是自己能战胜紧那罗族的大族长，就算是侥幸，父亲也一定会先哈哈笑着表扬自己一通的，回去后才会告诉自己不足在哪里。他干脆挤过来和夜十六一起坐，还拍着他的肩膀表达自己的赞美之情。 夜十六被拍得肩膀生疼，赶紧把他的手打开。 “老实点吧！你父亲上场了。” 龙东亭马上正襟危坐，还大声呐喊加油。龙沛只觉得这个儿子太丢人，狠狠瞪了他一眼，才让龙东亭闭嘴了。 这一场没什么悬念，龙沛都没使出什么压箱底的绝招来，紧那罗族的战士就输了。虽然输给龙族的大族长是个极大概率的事件，但因为刚才有了夜十六这匹黑马，众人不免也对逆袭这件事有了些期待，看见这一场波澜不兴就结束了，不少人还发出了遗憾的叹息声。 龙沛挺恼火的，难道你们还指望那个年轻战士能胜过我吗？都是怎么想的！一群蠢货！ 秦朝歌的面子上也下不来，紧那罗族连输两场了。 好在穷兵和樊天下场了，天族和阿修罗族之战，即使是演武也充满了火药味，马上吸引了大家的目光。樊天和穷兵的神力又都很高，几乎可以和当初的迦楼罗王比肩。这一场是绝对的龙争虎斗。 “这两人都强，不会把演武场给打烂了吧？其实应该让其他人先比的。”龙东亭没话找话地说。 “罗嘉是东道主，惯例要最后才会出场的。” “也是哦！”

第一百九十三章 青雨 天族和阿修罗族是老对手了，彼此神力几何、有什么法宝，那都是一清二楚。樊天和穷兵上场后，根本就没有什么互相试探的过程，马上就都显出了法相，力拼起来。 两人的法相都是巨口中伸出獠牙。樊天是五彩缨络挂满全身，手持莲花茎秆化成的长戟，骑坐在一只白色天鹅上。穷兵却是握着一把巨斧，全身肌肤之上都缠绕着黑色藤蔓，站在一团火焰之中。 樊天灵巧地在空中飞来飞去，避开穷兵虎虎生风的大斧，寻机反击一两戟，在穷兵身上刺出了几个小伤口。穷兵就像没感觉一样，仍是如五丁开山般一斧接着一斧劈个不停，没劈到樊天身上，却把场地上劈出了一道道深沟。 “看来真能把场地毁了，七重关的地面可是塌过一次啊，不知道罗嘉修得结实不结实。”场上打得激烈，龙东亭看得手心都攥出了汗，他自言自语着缓解紧张的心情。 “以至柔敌至刚。”夜十六也喃喃自语，樊天现在连长戟都收起来了，只拿着一枝莲花，拂尘一般挥来挥去，穷兵的动作却变得更为小心慎重了，抡斧时如挽千钧。 攻防易势，樊天显然已经占了上风。天族们都松了口气，颜震的脸更黑了。 穷兵仍在奋力反击，但樊天的莲花每次轻轻拂过，空气中就多了数千条细细的银丝，缠绕在穷兵的巨斧上，令他的斧子越来越重。 罗嘉凝神观察着这场打斗，樊天的神力比上次和自己对敌时又有了很大的进境。当时自己感到空气有如实质，现在樊天是真的把空气变成了实质。 “无中生有是最难的。樊天肯定是突破了，他现在的神力不容小觑。”孔翎轻声和罗嘉讨论着樊天的进境，“他修炼的速度也惊人得很，估计也是遇到了难得的机缘。” 穷兵怒吼了一声，大斧上升起一片黑色火焰，将银丝烧去不少，但片刻后又有新的银丝缠绕了上来，这就是要纯粹比拼神力了。各族首领都把自己的得意弟子叫到身边，指点他们看场中两人的技法，能观摩这种势均力敌的高水平战斗，对年轻弟子也是很宝贵的机会。 樊天略占上风，穷兵猛追不舍，每回斧上银丝被烧掉时穷兵就挥出一斧，樊天也不敢直撄其锋，需要后退避让，但穷兵也甩不脱樊天，总是很快又被银丝缠上。穷兵连换了好几种法术，最终都没能奏效。他不得已使出了绝招，手臂上的黑色藤蔓如蛇一般游走起来，更像蛇一般疯狂吞噬着周边的一切。 大斧上的银丝顷刻间被藤蔓吞噬干净了，穷兵的眼耳口鼻之中都喷出烈火，双手抡起大斧，从上到下直劈下来。他的招式刚猛，看起来并不那么精巧，但一力降十会，仍是让樊天狼狈不堪地四处躲闪，衣襟上也被火焰燎着了。 场上的形势又反转了，天族们的脸色凝重起来。 场地的中央已经是千沟万壑，还燃烧着黑色的烈火。樊天乘着天鹅，从火海中突围而出，将手中的莲花向天空中掷去。白色莲花的花瓣瞬间铺满了天空，空中有声声雷鸣传来，花瓣间落下了倾盆大雨。 这雨水是青色的，比寒冰还要冷，不但浇灭了场中的烈火，也浇灭了穷兵身上的火焰，那些黑色藤蔓一时也被冻住了。穷兵猝不及防，不由得一怔。 樊天抓住这一瞬间，疾伸右手在穷兵的太阳穴上轻轻一拂。要害处被人触到，这就算是输了。穷兵无奈地放下了大斧。他输得出乎意料，这世上除了寒火之外，几乎没有什么能熄灭阿修罗身上的黑火，更别提他用黑火修炼出来的藤蔓了。 “樊天这件法宝可太厉害了，以前没看见他这么用过啊。还以为就是一件普通的武器呢。”旁观的神族们窃窃私语起来。 “到达宝器的级别了吧？” 罗嘉也很震惊，连忙找浮生过来询问，浮生也没有这件宝器的印象。她回忆着说：“以前曾有过一件宝器出世，因为从头到尾都是秘密炼制，炼器师又很快去世了，没有人知道这件宝器究竟是什么。说不定就是樊天去订制的。” 罗嘉想想很有可能，樊天曾偷到过鲲之灵玉盘，可以到时间里去寻找最珍稀的材料。 “那不是寒火，应该是很厉害的一种水，比黄泉之水还要阴寒。”浮生说。 罗嘉默默地把樊天的这件宝器记住了，将来一定会对上他的。 其他各部族众神还只是震惊，龙族众神的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行云布雨，风雷闪电，本就是龙族最擅长而且最独特的技能，现在樊天凭借这件法宝，就能做得比龙族还要好。至少龙族引来的雨水是无法浇灭阿修罗的火焰的。 龙东亭也知道事态的严重，他赶紧回到自己的部族，老老实实站在了龙沛的身后。他的几个哥哥也围着父亲站着。 “我先去查查那莲花是什么吧。”龙津开口说。 龙沛说：“多海，你也去。” 龙多海和龙津离席而去，其余人都没再说话，气氛有点沉重。 “你看，那个就是天鹅。”云山座位上传来奶声奶气的声音，打破了场上诡异的气氛。 “哪个？哪个？”另一个奶娃娃的声音说。 “就是那个大大的胖胖的白鸟。” “你怎么知道？” “妈妈给我看的识字图片上画的。” “噢，它长得好丑。” “就是要丑呀，它是丑小鸭变的呀。” “你胡说，鸭子怎么变天鹅呀？” “我妈妈就是这么说的！” “那我们去看看。” 两只小鸟儿腾空而起，飞向樊天的坐骑天鹅。此时场上的演武已经结束，樊天正向周围的神族点头致意，压根没注意到元宵和毕方的动作。罗嘉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一下子没看住这两个捣蛋鬼，这两只活宝就去祸害天鹅了。 天鹅看见金色小雏鸟飞来，竟是吓得一个哆嗦，它没有忘记被罗嘉掼到地沼火池里差点成了烧鸡那一幕，看见金翅大鹏鸟就从心底里害怕。 元宵和毕方是什么都不怕的，一个扑上去抱住了天鹅的头颈，一个就去掀它的羽毛，看它到底是不是鸭子变的。元宵还捏着它的脖子说：“你叫一声我听听，是不是嘎嘎嘎的。” 天鹅一声悲鸣。 樊天回过头来，几乎没法控制好自己的表情。自己的坐骑被两个娃娃蹂躏得没有还手之力。他正想出手把两个娃娃拎起来，元宵已经拉着毕方飞远了，两个人一边飞还一边继续争论。 “不是鸭子呀，脖子弯弯的。” “叫的声音也不对。” “那我回去再问问妈妈。” “要不顺便问一下，天鹅蛋可以做蛋糕吗？” “肯定不好吃，妈妈说癞蛤蟆才要吃天鹅肉呢。” “那么难吃啊？” “对！” 天鹅修长的脖颈左晃右晃了几下，突然啪的一下摔在了地下，它被气晕了。樊天也气昏了头，都忘了把天鹅收起来，反而拎着它的脖子把它拎出了场地。堂堂天神就像个杀鸡的一样。 颜震本来脸如锅底，看了这滑稽的一幕后哈哈大笑，比自己胜利了还要高兴。

第一百九十四章 梦龙 “鹏王，你这个儿子我实在稀罕！胆子大，又聪明！”颜震声如闷雷，隔着半个场子向罗嘉大声说。 罗嘉简直不知该如何回应，反而是身边的孔翎眉开眼笑的，向颜震举了举酒杯，凡是夸奖元宵的话，大明王都听得极其顺耳。 元宵和毕方飞回罗嘉身边，叽叽喳喳吵着要去问叶琳天鹅蛋好不好吃的问题。 “你们进去问吧。”罗嘉趁机把两个娃娃扔进了琉璃心，这次他非常细心地关闭了内外的通道。 樊天气急败坏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天鹅往地下一扔。他极力平复着自己的心境，装作在看场中的比试。场上是夜一出场迎战含玉阁的一位年轻战士，很快就轻松取胜。 “你刚才不该那么心急，这下大家都知道你的法宝不寻常了。”量天就坐在他旁边，微微偏头看着他说道。 樊天说：“穷兵很厉害，要是不使出‘霆’，我赢不了。”他的莲花宝器的名字叫做“霆”。 “总是露了白，让别人有准备了。”量天慢悠悠地说。 樊天没再解释什么，他觉得自己和量天不过是合作关系，用不着什么都听他的。 罗嘉在远处观察着樊天和量天，心里隐约有了猜测。 “鹏王，该你上场了。”浮生提醒他。 龙无涯早已跳进了场内，他并未等到罗嘉入场，就拿出了灭神刀，刀上龙吟阵阵，天光为之一暗。这灭神刀是龙族中威力最强的武器，早年间是龙沛所用，后来才传给了龙无涯。 罗嘉是一族之长，是庆典的东道主，又是龙无涯主动挑战的对象，现在龙无涯这种行为是非常无礼的，简直就是没把罗嘉放在眼里。天界神族都知道罗嘉拒绝与龙族联姻之事，此时看龙无涯就是来为妹妹找回场子的。 罗嘉看着众人交头接耳，心想果真是八卦人人爱呀。他缓步下了场，稳稳地站在了龙无涯的对面。 龙无涯看他岿然不动，狞笑了一声，挥掌猛击刀面。一条墨绿色的巨龙突然从空中跃出，对着罗嘉张开了巨口，喷出的却不是洪水或烈火，而是一口青灰色的龙息。龙息铺天盖地而来，罗嘉躲无可躲，被喷了个正着。龙息有强腐蚀性，地面上立刻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 龙无涯眼看一招得手，喜不自胜。灭神刀与普通刀剑不同，不是用来硬碰硬对战的，而是用来呼唤出远古的龙魂。刚才他就唤出了一条喷吐毒息的巨龙，这种奇幻的招数，没见过的人是很难躲过去的，也就是演武场上不好出人命，要不然他还想唤一条更厉害的龙出来呢。就算罗嘉有五色神光，也难免会受伤。 他正想说句“你输了”，眼前突然一片灰影闪过，只觉得半边脸突然被重击，一下子栽倒在了地上。 “还是板砖好用。”罗嘉笑嘻嘻地说，他随手把手里的一块砖头扔了，伸手拉龙无涯起身。“那些什么龙啊凤啊的在家里玩玩还行，就别带出来丢人了。” 龙无涯的半边脸被拍肿了，他眯缝着眼看了看，罗嘉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不知道是怎么躲过那覆盖了全场的龙息的。他又羞又恼，用力甩开了罗嘉的手。 罗嘉顺势退场了，他今天没打算和龙族撕破脸，但也没打算给龙族留什么面子，尤其是龙无涯无礼在先的情况下。 龙无涯趔趄着走回了座位，这一战实在是太快了，双方只各出了一招。第一场时夜十六虽然也是一招就赢了，但之前却耗费了许多的时间。神族们抬头看见巨龙吐息，低头就看见龙无涯被砸趴下了。许多年轻神族都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急着询问身边的人。 现在换成龙沛的脸色如锅底，不过是一口烧红的锅，龙神发怒时总是脸色赤红。 龙知夏看了看龙沛难看的脸色，为龙无涯解释说：“父亲，二哥只是一时不小心着了道儿。” 龙沛怒道：“还解释什么！简直太丢人了，他连人家的衣服角都没碰到，一招就给打趴下了！别人还以为我龙族都是这样的窝囊废呢！” “怎么会！二哥的战力在天界也是数得上的，大家都知道啊。”龙东亭帮腔说。 “小八你给我闭嘴！你什么意思？你二哥的战力很高，但是在罗嘉手下都走不过一招，你这是在吹捧你的好兄弟吗？” 龙东亭再次无辜躺枪，嘟嘟囔囔地不说话了。 龙沛凌空一抓，握住了灭神刀。龙知夏大急，但这时候龙津和龙多海都不在，龙无涯又新败，整个人懵懵的，根本无人阻止得了龙沛出手。他只来得及喊了一声：“父亲！”，就看见龙沛屈指在灭神刀上一弹，一条白骨巨龙横空出现，挟着森冷罡风，直扑云山神族的席上。 龙沛出手，威力与龙无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这条骨龙速度奇快，空洞洞的眼眶瞬间就逼到了云山众神的面前，神力低些的神族马上恍惚起来，身体摇摇晃晃。 “这是梦龙，能制造出梦境，让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浮生大声提醒着大家：“不要看它的眼睛！” 罗嘉大怒，一回身就跳上了骨龙的头，他用力扳住骨龙的两只龙角，像转汽车方向盘一样硬是把骨龙的头给拧了一个方向，这下骨龙的眼睛是对着龙族那边了，颈骨那里还不停发出危险的咔嚓声。 骨龙拼命扭动着身体，巨大的尾巴在场中到处乱砸。场上积着樊天与穷兵对战时留下的那一大片水，骨龙砸得地上泥水四溅，白骨巨龙变成了一条泥巴龙。 罗嘉稳稳地踩在龙头上，双手就像是铁钳一样把住了龙头，骨龙虽然不愿朝着主人的方向，但被罗嘉揪住了龙角，完全反抗不得。 龙沛心有不甘，又屈指在灭神刀上一弹，骨龙的身躯突然暴涨了数倍，力量也变得奇大，摇头摆尾要把罗嘉摔下来。 罗嘉冷笑了一声，放开龙角顺势下滑，骨龙还没来得及回头，罗嘉就滑到了骨龙的腹部，伸手一抓，把一根龙骨硬生生抽了出来。那是长在龙身逆鳞下面、原本护着心脏的一根骨头，这条骨龙浑身的皮肉都没了，也不知罗嘉是怎么看出这里是它的要害之处的。 骨龙张大了口，在地上扭曲翻滚起来，它无法发声，场上的神族却都感觉到了它正在痛苦地嚎叫。 罗嘉把手中的龙骨一折两断，骨龙身上的骨头也随之纷纷断裂，碎骨纷纷落下，掉在水中。 灭神刀中原本藏有七个龙魂，梦龙之魂是最强的，现在梦龙之魂泯灭，灭神刀也变得黯淡无光了，必须重新拿回龙族的灵地滋养。 罗嘉和龙沛站在场地两端，互相怒目而视。片刻后龙沛拂袖而去，龙族众神也沉默着退场了，他们径自登上了龙舟，离开了七重关。 龙东亭拖拖拉拉地走在最后，他站在龙舟的尾巴上，云气飘拂间，眼看着地上的罗嘉慢慢远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夜一 天界众神震慑于罗嘉的神力，一时间场上寂静无声。 罗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神色自若，举起酒杯向众人敬酒道：“希望龙族的离去不要扫了大家的酒兴，还请各位继续开怀畅饮。” 云山神族当然要捧场，纷纷干了杯中酒。夜一、吴馨、裘毓和颜震也相继喝了，场上的气氛才轻松起来。 樊天也把酒杯放到唇边抿了一口，他似笑非笑地说：“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不知道量天王现在能不能指点鹏王了？” 这也是大家的想法，罗嘉所表现出来的神力太强了，他们迫切希望知道他的极限，场上也只有量天有这个能力了。 罗嘉心想樊天果然没安什么好心，看起来和量天也不是完全穿一条裤子。他此时即使不去试探量天的神力，从樊天和量天的眼神交流中，已经能基本确定量天就是在杭州袭击自己的人了。 “人心苦不足，量天已经是天界第一人了，没想到还要贪恋人间的灵魂力量。”罗嘉想。他刚刚击败了龙沛，神力损耗极大，现在对上量天是毫无胜算的。就怕量天根本不遵守点到为止的约定，而是趁你病要你命。 夜十六越众而出，对量天行礼。 “应该是我先。”夜十六的意思很明白，他胜了第一场，应该是由他先挑战量天王。 量天知道罗嘉已是强弩之末，自己动动手指就能放倒，但夜十六冲在了罗嘉的前面，倒是让他为难了。这是夜一的得意弟子，自己不好伤了他。他笑着下了场，徒手和夜十六周旋了一番，轻松赢了他。 下场的夜十六疑惑地冲罗嘉摇了摇头，量天看见他的动作，心里盘算了一下。刚才自己是故意改动了神力的运用方法，看来夜十六是没有试出来。也许让罗嘉再迷惑一阵子对自己的计划更有利，毕竟如果现在就杀了罗嘉，云山神族都会上来拼命，虽然自己也不怕，但总归麻烦。但能够杀死罗嘉的机会也非常难得呀，他的修炼速度也是出奇得快，假以时日必成心腹大患。自己和樊天这次带来了不少门人弟子，也许能抵住云山的疯狂报复？ “鹏王来吗？”量天干脆站在场中没有出去，他还在考虑是不是干脆杀掉罗嘉。 “唉，不对啊，下一个是轮到我啊。” 量天定睛一看，差点没骂人，上场的竟然是夜一。 第一场的胜者是夜十六，第二场是龙沛，第三场是樊天，第四场是夜一，最后一场是罗嘉。龙沛走了，樊天不会挑战自己，可不就轮到夜一了吗！只是没人想到夜叉族的大族长会拉下面子，以请教的名义挑战量天罢了。要说在天界的地位，夜一还高于量天，天族各自为政，量天也只占据一个仙岛，有数百名门人弟子罢了，但夜一是整个夜叉族的大族长，掌管数万族人，在天界威名赫赫。 量天笑着说：“我怎敢指点大族长，可不要吓唬我了。” 夜一却说：“您是数千年来公认的天界第一人，我一直希望有机会向您请教。”他说得很诚恳，量天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点了点头。 “说不上指教，我和大族长互相切磋一下吧。” 夜一按规矩和量天互相行礼后，取出了自己的武器，一根可以搅海的扶桑枝。面对夜一，量天也不敢过于托大，他沉吟了一下，也取出了一件法宝，却是个像扳指一样的小东西，量天把它套在了右手的拇指上。 夜一的态度摆得很正，就是在向高手请教。他的招式稳重而不花哨，招招到位，神完气足，没有一点取巧或是炫技的成分。这样的对手对于量天来说反而是最难对付的，夜一守得很稳，根本没有破绽可寻，再奇巧的花招都被他用最朴实的方式挡住，逼得量天也只能正大光明地正面进攻。两人之争最后归结为纯粹的神力对比，夜一才慢慢落了下风。 罗嘉和夜十六坐在一起观看这场比试，对夜一的功力都非常佩服。 “能做到毫无破绽，实在是太难了。” “是否找时机卖个破绽，诱敌深入会更好？” “没有用，量天太强，马上会反客为主。” 两人讨论来讨论去，都觉得夜一现在的方法才是对付量天最佳的法子。可量天的神力高，最后还是会战胜夜一。 “罗嘉，你待会儿能行吗？”夜十六也为他忧心。这样纯粹比拼神力，现在的罗嘉简直是任量天宰割。 “我刚才吃了补元丹，神力已经恢复了一点了，大族长也会耗掉他一些神力，勉强可以过几招。到时候我看到机会就主动认输，不给他装做失手杀掉我的机会。” “你能确定上次就是量天王袭击你了？” “差不多可以肯定了。” “可我刚才和他比试时，感觉到的神力运行不像你所描述的那样啊。” “你和他的神力相差很大，估计他暂时改变了原有的神力运行轨迹，没有让你发现。” 夜十六关心地说：“罗嘉，你要慎重，与量天为敌，这个后果是很严重的。你一定要百分百确定是他才行。” 罗嘉的鼻子轻轻翕动了一下，“我现在百分百能确认了。” 空气中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传来，正是罗嘉在西湖边遇袭时闻过的那种花香味。 场中形势已经明朗了，量天稳稳占了上风。按说夜一这时候就可以认输了，可他还是毫不松懈，扶桑枝几乎舞成了一片虚影。场上有非常多的积水，扶桑枝本就可以搅海，这时候每一招都掀起大片水花，令量天也不得不凝神小心应对，对手是夜一，稍微松懈一下就有可能被反攻。 “大族长好像是在帮我吧，他明明要输了，但还在尽量拖延时间，耗费量天的神力。小夜，你和大族长说了我的事情？” 夜十六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不愿对族长说谎。他昨晚问我为何要挑战秦朝歌的时候，我就和他说了实话。族长说，云山一直是天界的柱石，现在有人要对付云山，我们族里也要出一份力。” 罗嘉十分感动，他和夜一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夜一却愿意帮助他，真是一个正直的人。夜十六是他养大的，怪不得三观也很正。

第一百九十六章 力敌 夜一一方面是想帮助罗嘉，一方面也是难得遇到量天这样的大高手，不由起了借此冲破极限的想法。他与量天的神力相差还是比较大的，很快就感到自己的神力将竭，夜一却一点也不肯放松，只集中所有精力继续战斗下去。 由于心无旁骛，夜一竟然又支撑了好一阵，才终于被量天触到了要害。这一场看得众神族个个大呼过瘾，年轻弟子们又是被各家大族长好好耳提面命了一番。 罗嘉估计量天还剩三成神力，自己也恢复了一些气力，如果只是要从他手下伺机逃生，还是有机会的。 几场演武下来，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一弯眉月挂在了天边。场边悬起珠灯、燃起火炬，众神族毫无倦意，都在等待罗嘉和量天的最后一战。 罗嘉是近年来风头最劲的新一代王者，年纪轻轻就执掌了云山，还把蛇族打回了地沼火池，缔结了百年的和平之约，可以说他做到了前几任迦楼罗王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刚才又力抗龙沛，摧枯拉朽似的击溃梦龙，眼光毒辣的大族长们都能看出是龙沛输了一招。龙沛的功力和樊天、裘毓、夜一等都在伯仲之间，难道说罗嘉已经超越了几位大族长的水平吗？这太不可思议了，这个在灵气匮乏的人间长大的年轻人，修炼进境也太快了。 量天数千年来未遇敌手，的确是天界神力最高之人，今日遇上这新一代的领军人物，双方又都经过了两次战斗，这次比试可以说谁也没占谁的便宜。新老王者相斗，天界第一人的名头是否会在今日易主，牵动了无数人的心。 罗嘉从容地走到场内，向量天行礼致意后，取出了无名刀。两人对峙了片刻，同时出手向对方攻去。量天没有使用武器，到了他这个层次，有没有武器根本就无所谓。 罗嘉将归玉诀运转到极致，黑刀刀法舞得滴水不漏，他是沿袭了上一场夜一的打法。 场下的颜震、裘毓等人都觉得罗嘉的打法不对头，这样是必输的，他们更希望能看见罗嘉有什么新招式出来。在演武场上没有性命之忧都不敢冒险，只采用最保守的打法，令原本看好罗嘉的神族们连连摇头。只有夜十六明白罗嘉是在求稳保命，他如果冒进，一旦露出破绽，反而会刺激量天抓住机会下手。 两人过了几十招后，罗嘉已落于下风，场下议论声四起，都在说鹏王没有尽力。 “难道是被量天王的名气吓住了不成？” “不应该呀，刚才对上龙神的时候一点也不怯呀。” “那就是神力不济了？” “我觉得是，鹏王再厉害也是个少年，若论神力充沛，肯定是和量天王无法相比的。” 罗嘉根本注意不到场下的人，他已经被量天的神力压制得头晕目眩，血液急速流动，汩汩作响，仿佛就要从身体里爆了出来一样。他一直在找一个机会“安全地”认输，可量天压着他打，他现在连说话或示意场下自己输了都做不到。罗嘉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略松一招，量天就会欺身直进，杀了自己或者让自己重伤。 被逼到了绝境，激发了罗嘉骨子里倔强好斗的因子，他咬着牙坚持了下去。 夜十六眼看不好，忙对夜一说：“这样下去罗嘉肯定会受重伤，就是不死，神力彻底被耗尽，说不定昏迷个几年都有可能，能想办法拆开他们吗？” 夜一拒绝了他：“演武还没分胜负，其他人都不能插手，这是大家约定好的规矩。” 孔翎和浮生也能看出凶险，他们故作镇定地坐在席位上，心却跳得怦怦响。云山其他神族们没有孔翎他们的眼光，又大多对罗嘉盲目崇拜，倒是没那么慌神，还在聚精会神地看着场中的比试。 罗嘉终于坚持不住，黑刀露出一点破绽，被量天一掌击中肩头。幸好他回刀很快，量天为了避开刀锋，马上又缩回了手，没有触到罗嘉的要害。 但这种情况也可以认输了，夜十六松了口气。没想到下一秒罗嘉像疯了一样冲了上去，他不但没有开口认输，还加紧了攻势。 “罗嘉怎么了？！”这是夜十六和孔翎的共同心声。 罗嘉的心中却已转过了千万个念头，刚才被击中后他暗叫不好，量天破开了黑刀的防御圈，一定会重创自己。没想到肩上只是一阵剧痛，神力并没有像自己想象中那样，如流水般泻出。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量天现在的神力和自己在伯仲之间，没有压倒性的优势。 “这是怎么回事？就算他刚力战过夜一，也不应该这么差呀？是试探我？给我设圈套吗？他神力远胜于我，直接劈倒我好了，又何必设什么圈套？” 无数念头在罗嘉的心中升起，西湖上的相遇，浓郁的花香，人间的灵魂力量。他刚觉得自己猜出了什么，身体的动作却比思维更快，已经挥刀攻了上去。 罗嘉这一下由全守转为全攻，破绽马上就多了许多。量天也是眼光老辣，每一个机会都没放过，掌掌劈在罗嘉的身上。罗嘉只护着要害处不让他伤到，黑刀大劈大砍，竟是完全和量天以力相搏。 量天以掌力硬接罗嘉的刀风，两人都被震退了几步，罗嘉更是“呸！”地啐出一口血来，量天正要开口说什么，罗嘉又疯虎般缠了上去。 “这究竟怎么回事？这还是演武吗？简直是性命相搏啊！”裘毓喃喃自语道。 “都没被触到要害，也没有人认输，当然还可以继续打下去了。”坐在裘毓旁边的沈麒说，“不过真没想到鹏王这么厉害啊，他竟是和量天王在拼神力！” 这个情景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如果事先要场上所有神族来下赌注的话，除了云山神族，肯定全都是赌量天赢的。就算万一的万一，竟然是罗嘉赢了，那也肯定是量天的疏忽，或者罗嘉使用了神奇的法宝，或是采用了奇妙的办法，就像上次把赵长青拖到无间火海里那种从没被人想到过的法子。 再天马行空的想象，也不会想到罗嘉能够以力打力，完全没有取巧。 颜震的脸都僵了，他自问做不到，而罗嘉竟然做到了他一直想做的事！

第一百九十七章 银盾 量天也是暗暗叫苦，他没想到自己变得这么被动了。演武场上较量多半是点到为止，他活了数万年，可以说所有部族的功夫、技法都见识过，万变不离其宗。让他对战十个八个夜十六、龙无涯那样的后辈，都耗不了他多少神力。他总能很快看出对方的破绽，然后迅速结束战斗。 没想到的是夜一亲自下场，而且采用了最朴实的打法，逼得他只能硬碰硬地消耗神力。夜一又惊人的坚韧，好不容易打败了他，自己的神力也耗费了七八成。 最可恶的是罗嘉竟然采用了和夜一一样的打法，自己的一番猛烈攻击暂时没能拿下他，后来击中他肩头时，罗嘉及时看出了自己神力不足的破绽。现在他纠缠上来，自己都无法摆脱了。 说到底还是对罗嘉的底细了解得不够透彻，他现在肯定已经突破归玉诀的七层了。再这样以力换力，不讲技法，自己说不定还真要输。罗嘉是年轻人，根本不知道面子两个字怎么写，就算他现在的打法像个疯子一样难看，只要能赢了自己，整个天界肯定会轰动。可自己怎么能输给一个毛头小伙子呢？ 不愿意认输，就只好使出杀手锏。 量天将拇指上戴着的扳指转了一转，手中就突然多了一面形制古拙的青铜圆镜。他右手用力一推，掌风将罗嘉推开一步，左手就将镜子向空中掷去。 天幕倏然一暗，漫天星光被收入镜中，汇成一道极强的白光，如利剑般向罗嘉刺来。天地之威如此之重，连远处的七重关的城墙都在隆隆摇动。 众神族席上的保护罩纷纷破裂，各族大族长们连忙掏出自家的法宝，护住本族的人不致受伤。 云山众神全都跳了起来，性急的还飞上了天空，他们担心罗嘉会被这星辉之剑刺伤。 “点到为止！”夜一大喊了一声，他看出来量天是被逼急了，想要罗嘉的命。但现在场中白光大盛，他根本看不清罗嘉在哪里，想救都没法救。 眩目的白光慢慢散去，量天僵立在场地中央，满脸惊愕之色。 罗嘉从一面银色盾牌后面站了出来，淡淡说了一句：“承让。” 众神族大惊，场上顿时寂静无声，只有风声在耳边掠过。 自从在西湖遇袭后，罗嘉就一直在思考怎样应对对方以星辉、月华为武器的技法，最终让雪衣尝试着炼制了一面盾牌，希望能把星辉或月华反射回去。这面盾牌的外面一层是用密银炼制，几乎可以将投射到盾牌上的光线全部反射出去。盾牌的里层使用了琉璃心中能找到的最坚韧的材料，用寒火炼制而成。 量天万万没有料到罗嘉有这样一件法宝，为了避开反射过来的光剑，他也耗尽了自己残留的神力，现在不可能继续再对战下去了。 罗嘉竟然赢了自己，量天此时心中十分恍惚，完全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他的青色袍子被星辉之剑刺破了一片，耷拉在地上，一时怔忡无语。 天族们无法置信，还期待着量天反驳罗嘉，看他半天没开口，才终于意识到量天是真的输了。 罗嘉上前一步，量天竟后退了一步，他刚才想杀死罗嘉，现在不免有些心虚。 众神族看到量天后退，一阵大哗。 罗嘉向四周的神族抱拳行礼，此时云山神族才大声欢呼起来，好几个人还激动地流下了眼泪，黑翼和紫翼紧紧拥抱在一起，使劲拍着对方的后背。 夜一吁了口气，刚才他还以为罗嘉是要去杀死量天，幸好鹏王还有理智，要不七重关前马上就会血流成河。 “一代新人换旧人啊。”裘毓感慨地说。 量天面上无光，回身就要带着门人弟子离开，罗嘉在他身后说道：“量天王，我有一句话说。” 量天的身体僵硬了一下，还是转过了身。 罗嘉说：“你已拥有过最高的成就，又何必强求更多。” 量天冷笑了一声：“你这么年轻，又怎会明白。” “你真的心意已决？” “你又为何一定要挡我的路？” 罗嘉不再劝说，目送量天和樊天领着天族众人离开，他和量天这几句话别人都听不懂，他们也不会说给别人知道。 秦朝歌和吴馨也来告辞，陆续带着族人离开了。含玉阁的几位阁主倒是对罗嘉怎么战胜量天的很有兴趣，围着他要他说个明白，罗嘉只好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盾牌是做什么用的。颜震和夜一也饶有兴趣地旁听。 “看来当年的星辉就是量天啊。”颜震恍然大悟。 “不过你就算有这面盾牌，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胜了呀？”裘毓的求知欲真的很强，他把罗嘉的盾牌拿过去翻来覆去地看个不停。“这是什么材料做的？能卖给我吗？” “那怎么行！”孔翎一把抢过了盾牌，这可是要放在云山内修院，日后供云山子弟瞻仰的。他兴奋得脸都红了，从今天开始，罗嘉就是天界第一人了！ “我可当不起这个称号。”罗嘉说：“和我对敌时，量天王的神力已经只有两三成了，我又有这个盾牌，占了个出其不意的便宜。要是真的对战，我应该会输的。” “鹏王你也不要这么谦虚了，你也经过两场对战哪，其中还有一场是对龙神。”含玉阁的沈麒说。 “那不一样，夜族长和量天王比拼的时间很长，我和龙神只交了一招。算起来，还是量天王耗去的神力远多于我。” 夜一点了点头说：“鹏王这个说法很公正，不骄不躁，很不错。十六，你要多向鹏王学习。” 各部族陆续散去后，罗嘉又被幸福而兴奋的云山众神们围住了，好不容易才脱了身。回到琉璃心中后，他先去如意居里看叶琳和孩子。 叶琳已经把元宵和毕方都哄睡了，两个胖娃娃合盖着一床小被子呼呼大睡，睡觉前估计还在打架，各自抓着对方的小胳膊不放。 罗嘉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他把两个娃娃的手分开，让他们舒舒服服地睡个好觉。 叶琳看见罗嘉进来时表情凝重，知道他有心事，问道：“你怎么了？” “嗯，刚才确认了，上次袭击我的就是量天，我希望他能悬崖勒马，他拒绝了我。” “你赢了他？” “对，他的神力其实远不如前了，只是没有人发觉罢了。我也是在对战时才想到的。他是个男人，就算爱调香也不会用那么浓郁的花香味，这花香是用来掩盖他身上的臭味的。他太老了，已经出现了天人五衰的迹象，所以他才会这么迫切地想要吞噬人间的灵魂，只有这样他才能超越天道，继续活下去。我猜上次他在西湖试探我的神力时，也是知道了自己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杀死我，又知道陈泓昆就在附近，才只过了一招就离开了。” 叶琳颤抖了一下，“为了他自己活下去，就要吞噬掉我们人类所有的灵魂？这不是神，是魔鬼才对。” 罗嘉把叶琳抱过来，亲了亲她的额头。 “琳琳，你不要怕，都有我呢。” “怪大地众生太美丽，为贪嗔怨怒痴着迷。”叶琳轻声说，“本以为只有人类才有七情六欲，没想到高高在上的神也这么贪婪。” 罗嘉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一百九十八章 商讨 知道了暗处的敌人是量天和樊天，罗嘉开始有针对性地分派云山神族执行不同的任务。 他估计量天要大举进攻云山，还需要一些时间来准备，首先就是如何说服其他部族跟随他。人间的资源，量天本来肯定是想独占的，如果不是樊天偷到了鲲之灵玉盘，可以去时间之流里抓一条鲲，量天应该连樊天都不想拉拢过去。 两个天王各有门人弟子数百，但其中战力高者并不多，这是因为这么些年来所有的硬仗都是云山、夜叉等其他部族去打的，天族本身经历过的战争很少。如果量天和樊天仅凭自己门人的力量，是无法和最骁勇善战的云山较量的。 打不过就要找同盟军，要说动别的部族联盟攻打云山，没有极大的诱惑是根本不可能的。不但师出无名，而且云山也绝不是软柿子，谁过来都能啃一口。 量天现在肯定特别纠结。为了突破天道的束缚，他需要极其丰沛的人类情感资源，最好是连亡鲲连带现在的人间界都吞噬掉，但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又不得不找同盟军，肯定会被分走一大杯羹。 神族的战争与人类的战争不同，并不是兵力多的一方就占绝对优势，领军者的神力高，也有很大的胜算。罗嘉在演武中战胜了量天，显示出了极强的神力，这也给量天去寻求同盟造成了很大的障碍。 量天不再是不可战胜的了，这种观点被众神族从七重关传回了天界各处。 龙东亭听到这个消息后，差点没把自己的脑袋撞破了，他要是多留一会儿就好了，真想看看罗嘉是怎么战胜量天的啊！他认识罗嘉时，罗嘉虽然厉害，也没有那么逆天，自己和夜十六两人也不比他差很远。龙东亭像所有的热血少年一样，把罗嘉成长的影子投射到了自己的身上，梦想着自己也能取得这样的成就。 除了龙东亭之外，龙族其他人的心情就没那么舒畅了。他们和罗嘉可以说已经撕破了脸，两族之间的关系十分紧张。罗嘉战胜了量天，这对龙族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罗嘉也考虑到了龙族的敌意。龙沛极度自负，自己在演武场上连败他父子两人，再加上之前龙莹盈的事情，龙沛一定很想击败自己。龙族可能是唯一不需要量天提供什么资源补偿，就愿意加入量天的队伍中的部族了。 罗嘉和云山的长老们坐在一起讨论。他拿出一张大白纸来挂在墙上，把量天、樊天和龙沛的名字写在了右边。左边他先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又添上了陈泓昆。 这只是双方最强实力人物的对比，其他的军队人数，军中的将领，后勤配备等，罗嘉也打算分别统计，做到心中有数。 陈泓昆的神力肯定不输于自己，罗嘉觉得己方两个人完全可以抵挡住龙沛和樊天。但量天谁来对付呢？他的神力是最高的，就算是自己也打不过他。 罗嘉正蹙着眉头思考这个问题，浮生站起来，又在白纸的右边写上了秦朝歌的名字。她说：“秦朝歌一定会跟着量天行动的，事后量天扔个仨瓜俩枣的他就很满足了。其他的部族还都不好说。” “夜一很正直，不会参与量天的行动的。”孔翎说，“但他会不会帮我们也不好说，他总要考虑整个夜叉族的利益。与天族为敌，他的族人未必愿意。” 罗嘉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儿说：“我要是量天，已经有樊天来分一杯羹了，最多只会再游说一个部族，而且要找就找最强的那个。确保可以攻破云山，同时又确保只在三个人中分配那珍贵的资源。至于说龙族，能被仇恨挑拨过来最好，他是不会主动联盟龙沛的。因为龙沛不是最强的。” 孔翎深以为然，不过他马上就变了脸色。 “最强的？你是说颜震和阿修罗族？” “对！穷兵和干戈这两人都能和樊天比肩了，颜震的神力只有更高。如果能说服颜震加入他的队伍，他们的胜算非常大。” “颜震不是和天族各种不对付吗？” “但颜震也没有什么底线和原则，他为了利益是可以和天族联盟的，以前不也有过几次这样的事吗？联盟时共同抢占别人的利益，并不妨碍他们事后继续掐架。” “把这种可能性考虑进去吧。”罗嘉在秦朝歌下面又写上了颜震的名字。 孔翎盯着这张白纸，那眼神就好像要把颜震这两个字从纸上抠出来吃掉似的。 “罗嘉，你知不知道，阿修罗族好战，他们就是没仗打的时候，自己族里也演武不断，还一直演习军阵，打造法宝。都说他们的军费支出占到总收入的一半，都快赶上我们云山了。阿修罗族要是被量天拉过去了，那就不是打颜震、穷兵几个人的问题，是要对上他们一族的精锐战士啊！” “阿修罗族的人数还比我们云山多了数倍。”浮生补充说。 “要不我去找颜震一次吧，劝说他不要和量天联盟。”孔翎主动请缨，他常年领兵，知道和阿修罗族的战争一旦爆发，云山势必会受到极沉重的打击。 “去联络颜震这件事肯定要做，但我们给不出什么可以让颜震满意的条件。光凭交情是很难的。” “鲲族能有多少人？” “不多，陈泓昆说最多能有几位神力较高的鲲族回来帮忙，他们族里是没有军队的。” “那这仗就难打了，尤其是龙沛如果还来趁火打劫的话。” 罗嘉定了定神，开始安排各自的分工。 “孔叔，你就不要出去联络各部族了，让浮生长老去，不求他们能帮云山，至少争取让各部族都不参与量天的行动。让斥候全部出动，盯着量天和樊天，一有动静马上回报给浮生长老。孔叔就带领云山的军队继续针对天族演练阵法，做好战斗的准备。” “雪衣长老继续主持炼器，多炼制些盾牌出来，我担心量天有大招还未出。小百继续主持丹房。黑翼和紫翼这次跟我走，我要回一趟人间，把目前的情况和陈泓昆交流一下，也看看他有什么好主意。丹翼四兄弟和白鹇在人间待命，他们可以轮流回云山送信。” “罗嘉，你不带我回去吗？”小百问。 “这次你就留在云山吧，丹房就拜托你了。” 小百舍不得罗嘉和元宵，不过还是同意了。 “量天的时间不多了，他一定会抓紧一切机会游说颜震的。”罗嘉对浮生说。

第一百九十九章 欢聚 罗嘉带着黑翼和紫翼离开了云山，经过汗腾格里峰通道的时候，元宵和小毕方都从琉璃心里出来了，站在罗嘉的肩膀上唧唧咕咕地讨论着寒火。 小毕方现在是赖上罗嘉和叶琳了，他根本就不肯离开元宵一家，这里有吃有喝，还有广大的琉璃心可供淘气玩耍，困了的时候还有叶琳温柔地拍着哄睡觉。他和元宵又能玩到一块儿去，两个人简直就是情投意合。 小毕方和元宵差不多大，都还没到修炼的时候，比普通孩子更活泼淘气，身体的底子都是很健康的，他们现在还不需要吃什么丹药，琉璃心里的果子对他们俩就很好了。罗小天对琉璃心很熟悉，领着他俩到处去玩，无名虽然寡言，但也会跟着他们，时时守护着这两个淘气包。 就算是毕方神鸟亲自过来，估计也没法把儿子带回珉海去了。 孔翎索性把毕方神鸟送到云山的一大堆法宝呀丹药呀什么的都给了罗嘉，就算是托儿费吧。罗嘉把其中小毕方能用上的都分门别类收藏在琉璃心里，预备着将来给他用。其他都是毕方神鸟送给云山的谢礼，罗嘉就送去了丹房和炼器房。 这次罗嘉在云山上待了差不多一个月，回到清原时，已经是一年过去了。 人间又是一个草长莺飞、桃花盛开的春天。 叶范家里马上热闹得翻了天，李建华一边喃喃抱怨女儿女婿这次出去时间太长了，一边抱起元宵就不放手。叶范却狐疑地看着小毕方，用眼神强烈要求罗嘉给个解释。 “这个是我朋友的孩子，和元宵玩得好，就放在我这里住几天。” 叶范放心了，只要小毕方不是罗嘉和哪个蓝鸟生的就好，他就是觉得小毕方的蓝头发有点奇异。叶瑛却不这么想，他觉得蓝头发很酷，很二次元，抱着小毕方欣赏了半天，打算自己也去染个蓝头发。 “到时候我带你一起出去玩，保证所有人都回头看我们两个！” 小毕方不太懂，被叶瑛弄得咯咯笑。元宵气哼哼地扁了扁嘴，小舅舅的眼光好差！难道不是金色最好看吗？ 当天晚上小毕方就爱上了人间，准确地说，是爱上了叶家的厨房。他吃到了很多以前没有吃过的菜式，在李建华身边跟前跟后地各种绊脚。 “毕方这样子，好像你小时候啊。”叶琳偷偷对罗嘉说。 “我那时候可不是嘴馋，是为了给丈母娘留个好印象！”罗嘉振振有词地说，又夹起了一块香喷喷的红烧带鱼。 叶瑛笑得饭都吃不下去，“罗嘉，姐夫！那时候你才六岁，就看上我姐啦？” 叶琳脸一红，罗嘉还真从那时候起就盯上自己了，这伪小孩，还骗自己给他洗脸、喂饭呢！ 罗嘉反击说：“那又怎样？我自己找到了老婆！叶瑛，你的老婆在哪儿呢？” 叶瑛今年二十七了，一听到这个问题，马上就想跑。 李建华及时吼了一声：“六宝，你给我坐下！今天你姐姐、姐夫回来了，你就说说，你到底打算拖到什么时候？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叶瑛指了指李建华抱在怀里的元宵，“您孙子不在这儿嘛！” 元宵无辜地看了看外婆，李建华噎住了，她舍不得当着元宵的面说姓叶的才是我的亲孙子，元宵只是外孙子。 “你就糊弄我吧，还是那话说得对，儿女都是债，我烦你姐姐的事烦了好多年，现在又轮到你了。”李建华有点伤心了。 气氛有点不对，罗嘉冲儿子使了个眼色，元宵马上搂住李建华的脖子扭起来，要外婆喂东西吃。李建华被打了岔，注意力转移了，打算给元宵夹一块自己做得十分得意的红烧牛肉吃，却发现盛牛肉的盘子都空了。 小毕方满嘴是油地说：“肉最好吃！” “哎呀，怎么吃了这么多？不会撑坏了吧？” “不会的，他饭量大。”叶琳把小毕方拉过去擦嘴，还给他揉了揉小肚子。 罗嘉想把话题岔开，就问叶瑛说：“胡鋆怎么样啦？” “他还是老样子，早就回医院工作了。不过他以前那个女朋友回老家去了，医院的工作也辞了，估计肯定是没什么后续了。胡鋆哥还经常去姐姐的店里，帮着解决了不少问题呢。” 叶琳决定明天就去看看胡鋆，他和赵思雅的事情是受了自己的牵连，叶琳和罗嘉都挺内疚的。 “要我说，是那个叫什么思雅的不好，突然就把胡鋆丢在半道上了。胡鋆这个孩子就是厚道，把婚房还有房里所有的家具摆设什么的都送给了她，自己搬回原来的房子住了。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婚姻就是这么不顺利呢！”李建华感慨说。 罗嘉的脸色有点严肃，他觉得胡鋆的不幸自己要负最大的责任。 叶范劝李建华说：“好事多磨嘛，也许有更好的姑娘在等着胡鋆呢。” 丹翼和青翼在罗嘉这边的别墅里，四兄弟这次聚齐了，聊天聊得十分高兴。黑翼还绘声绘色地向留在人间的两兄弟描述着罗嘉在七重关演武中连续打败龙沛和量天的神勇，眼中尽是崇拜之情。 丹翼和青翼没看见这场精彩的演武，遗憾极了，不停地追问着各种细节，一直问到黑翼再也说不出什么新东西了才罢休。 “这么好的机缘没赶上！太可惜了，下次我一定要跟着鹏王。” “真想看看龙沛那张脸啊，看他还护不护短！真以为我们云山不杀龙莹盈是怕他呢。” “连元宵都这么厉害，把樊天的坐骑弄晕了，哈哈哈，想想那个场面我就想笑，黑翼，你再说一遍给我们听听。” “好了好了，我都说好几遍了。还想知道什么，你们明天自己去问鹏王吧。”黑翼说，“白鹇还在保护那个凡人吗？明天我换她回来休息一天，她肯定也爱听鹏王打败龙神和量天的事。” 丹翼和青翼互相看了一眼。 “怎么了？” “也没什么大事儿，等鹏王回来了再说吧。” 可这一夜罗嘉就没能回来。李建华拉着女儿长聊，叶范又把罗嘉拉到书房聊，两边都聊到了深夜，干脆就在叶范那边住下了。

第二百章 贫嘴 听说叶琳和罗嘉回来了，胡鋆第二天就上门来看望，还给元宵带了不少玩具。元宵马上拆出两支玩具枪来，和毕方两人奔到院子里去玩儿了。 “元宵都长这么大了。”胡鋆看着院子里精力十足的元宵，声音有点惆怅。 叶琳给他端茶来，仔细地看了他一眼：“能不大吗？他都三岁了呀。” “是啊，都有点抱不动了，长得结结实实的。” “他那是矫情，只要漂亮阿姨抱。你抱着，他就扭来扭去的，当然抱不住。换白鹇试试，保证老实得要命。在云山上我就看出来了，他专门去青鸟、小蜂几个姑娘那里捣蛋，就是想让人家陪着他玩儿。” 胡鋆失笑说：“不会吧，这不成了贾宝玉了？” “你不懂，小孩儿都这样的，幼儿园里也是漂亮的老师受欢迎呀，长大了就好了。” 胡鋆点点头，对于孩子的问题他是没什么发言权的，叶琳已经当妈这么久了，肯定比较权威。 “叶琳，我想和罗嘉说一下，不要让白鹇再跟着保护我了。” “怎么了？她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让她改好了，安全起见，你身边最好还是要有人保护。” 胡鋆有些犹豫地说：“她做得很好，但我一个大男人要个姑娘保护，怎么想怎么别扭。” 叶琳笑了，“要是这个原因我可不能答应。我和罗嘉已经很内疚了，万一你再出点什么事，我们可后悔不及。” “我想明白了，那根本不关你们的事，你们也不要再放在心上了。” “事情总归是因罗嘉而起的。对了，思雅现在怎么样？身体恢复了吗？” “身体恢复了，现在她很健康，还要多谢你给的那些灵酒、灵果什么的。不过她的记忆还是没有回来。”胡鋆叹了口气。 叶琳安慰他说：“你别灰心，我们回云山是事出紧急。现在有点空闲了，我让罗嘉去一趟，看看有什么办法，也许可以让她慢慢想起来呢。” 胡鋆苦笑了一声：“不用了，还是别去打扰人家了。” 叶琳不解，疑惑地望着他。 “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很快就要结婚了。” “什么？！”叶琳吓了一跳，把茶杯都碰翻了。 胡鋆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杯子，“我说，你小心点，这套是真的越窑青瓷吧？” “真得不能再真了，罗嘉在长安东市买的。”叶琳的思维有点混乱，“怎么会这么快？” “不快呀，一年了。叶琳，你的时间观念已经和我们不一样了。” 叶琳无语中。 “你们和我们不一样，这没什么，我还沾光了呢。”胡鋆微微笑着，端起杯子喝茶。 叶琳不知该说什么好，说对不起吗？还是说没关系。 胡鋆的心里却没那么多委屈，和赵思雅的婚姻，更像是水到渠成的一种人生选择。没有炽热的爱情作为底色，失去了也不觉得如何可惜。他只是觉得有点对不住赵思雅，让她连医生也当不成了，不过自己送了她价值千万的财富，让她可以一生衣食无忧，也算是对她今后的生活负责了。 “叶琳你不要把什么事儿都揽到自己头上，这也是我的选择。”胡鋆反过来安慰叶琳说：“也许我就是和思雅没缘分，或者结了婚也会吵架离婚，这些都有可能啊。” “不会的，你是个负责的男人。”叶琳对他还是很了解的，“胡鋆，你会遇到心爱的人的。” “我倒是想负责，唉，也许我就是这个命了，还是把我有限的生命奉献给伟大的医学事业吧。”胡鋆开始耍贫嘴了。 “别胡说，我负责给你找一个！”叶琳咬着牙说，“保证比赵思雅好！” “不要，你那眼光我信不过。要是我真的孤独终老，你把元宵给我做干儿子吧。” “这个真的不行。” “为啥呀？” “为你生命安全考虑。” “你家罗嘉醋劲太大了，这么多年还没改好点？” “估计没希望了。” “就说你的眼光不好。” 两个人实在太熟，分开一年完全没有陌生感。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得很欢，叶琳突然想起来问：“我店里生意怎么样啊？” “你还好意思问！就连白鹇都比你像东家。你总共去了几天啊？” “我那是不缺钱！要是白鹇喜欢开这个店，我干脆送给她当嫁妆！” 胡鋆突然噎住了，这在他流利的贫嘴生涯中还是头一回。 叶琳盯着他看，把他的耳朵都看红了一只。 “胡鋆，你不会吧？” “你别瞎想啊，脑子里什么乱七八糟的。” 叶琳喷笑出来：“你说我想什么了？怎么就乱七八糟了？我看你是做贼心虚吧？” “你才是贼，你家方圆十里全都是贼。”胡鋆招架不住叶琳，只好开始胡说八道。他赶紧站起来，到院子里抓元宵去了。 叶琳想，“说不定还真有什么事啊，怪不得刚才说你们和我们不一样。” 胡鋆和白鹇，这两人的组合想想还是有点奇异的。不过叶琳打算先观察一下白鹇再说，因为胡鋆这个人的脾气就是喜欢追求无望得到的感情，对于唾手可得的情感反而弃如敝屣。 “在绝望中等待爱情。”叶琳轻轻地说。 “琳琳，你和谁说话呢？”罗嘉从楼上下来了，他一直在给陈泓昆拨电话，可惜总是没有人接听，可能陈泓昆还在其它时间里没有回来吧。 “胡鋆来了，在院子里和元宵玩呢，你去打个招呼？” 罗嘉皱了皱眉头，他刚才听见了叶琳说的话。难道胡鋆这小子还贼心不死？ 叶琳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误会了，又好气又好笑，只好把自己刚才的猜测说了。 “你不是说过要给胡鋆介绍个仙女的吗？现在机会来了，你去问问白鹇愿不愿意？” “我要去问，白鹇还以为是我的意思呢，这种牵线搭桥的事情，还是你做合适。” “你是想说我三姑六婆吧？”叶琳瞪他一眼。 “我给你们做水煮鱼去。”罗嘉赶紧溜去厨房了。 叶琳就笑嘻嘻地喊了一声：“今天中午吃水煮鱼！” 院子里一阵欢呼，毕方挎着玩具枪就冲到厨房里去了，一听说有好吃的，他就顾不上和哥哥玩了。 叶琳走出来对丹翼说：“白鹇呢？叫她一起来吃中饭。”她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胡鋆，果然看见他有点紧张。 “白鹇很负责，从不会离开胡鋆太远的，今天怎么没看见啊。” 白鹇听见丹翼这么说，就在院外的树林里现了身，过来向叶琳行礼，又把向着她直冲过来的元宵抱起来。 “咦，你都来了，怎么不进屋？”丹翼很奇怪。 白鹇没说话，抱着元宵走了，元宵开心地拉她去看自己的新装备，一只会跑的木马。 叶琳明白了，禽族的耳力和目力都强，白鹇肯定是听见了自己和胡鋆、罗嘉的交谈。 “是不好意思才没出来吗？要是害羞了，那还真有戏。”叶琳在心里盘算道。

第二百零一章 倾诉 白鹇觉得吧，自己那根本不是害羞，胡鋆和自己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可能在一起的，牵线搭桥什么的，亏叶琳想得出。 这一年来她一直跟着胡鋆，对这个人的品格还是很赞赏的，别的不说，胡鋆在医院对待工作和病人那认真负责的态度，就让白鹇看得很顺眼。虽然白鹇并不知道“投入工作的男人是最有魅力的”这种说法。 事情刚发生的时候胡鋆的世界是混乱的，他的情绪一会儿很暴躁，一会儿又很消沉。没有人比白鹇更了解他的心路历程了，他经常整夜整夜地倾诉，白鹇就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倾听。 然而就是在最混乱的情况下，胡鋆也没有放弃一个医生的职业操守，从不在夜里酗酒，那样开刀时手会颤抖的。他还去了赵思雅的家乡好几次，试图治疗赵思雅的失忆症。虽然每次都是被赵思雅冷着脸赶出来的。 赵思雅的家人就更过分了一点，她的父母还好，对胡鋆还有点愧疚之意。其他的亲戚们就比较极品，他们知道胡鋆家里有钱，竟然撺掇着赵思雅的父母向胡鋆要求损失费，胡鋆最后把原来清原的婚房送给了赵家，才算了结了这件事。 白鹇以为胡鋆是太爱赵思雅了才会这么做，毕竟她也看到过罗嘉是怎么无条件地宠着叶琳的。为了叶琳，罗嘉连云山都可以放弃。 也许人间之爱就是这样真挚浓烈，白鹇还有些羡慕，她想到了朱鹮的背叛。 可后来白鹇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胡鋆的倾诉中对赵思雅没有多少缠绵之意，更多的是一种责任感。 有一次白鹇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胡鋆，为什么明知道赵家亲戚是敲诈，还心甘情愿吃这个亏。 “可能是因为，我没有那么爱她吧。”胡鋆对着白鹇倾诉惯了，一开口就是心里话。“我是为了结婚才和她谈恋爱的，把她连累成这样，送套房子补偿也算合理。” “那要是你爱她呢？” “那当然不给房子了！我要把她从那一堆极品亲戚里救出来，她要是真的不能接受我了，我就给她介绍一个好男人，好好过幸福的日子。” 这个逻辑，白鹇也是服了。不爱就送房送钱，爱就送给别的男人。 “爱一个人，就希望她过得幸福，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啊。” 白鹇只剩下叹气的份了，自己和朱鹮好像都不是这么想的。朱鹮认为：爱一个人，就要给她最大的权势。自己则认为，同心合意的伴侣应该一起守护云山。两个人都没有从对方的角度考虑过。 “也许那不是什么坚持自我，就是爱得不够多。”白鹇在黑夜中反省自己，胡鋆没想到过自己还能引起神族的反思。 跟着胡鋆的时间久了，从叶家人和他说的话中，白鹇知道了胡鋆苦苦追求叶琳好多年的事情。 “你胆子可真大，敢追求鹏王的女人。”白鹇几乎是钦佩了。 胡鋆不以为然，“那又怎么样，我没追上叶琳，是因为叶琳不喜欢我，不是因为罗嘉是什么大鹏王。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什么身份、权势、财富、武功，在爱情面前不值一提。要是叶琳真正喜欢的是我，我怎么样也要把她娶回家。” 白鹇的杏眼眨了几眨。 “你别不信啊，算了，信不信由你。”胡鋆也没打算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 隔了好几天，白鹇突然莫名其妙地对胡鋆说了一句：“我信的。”胡鋆反应了半天，才明白她在说什么。 白鹇认为胡鋆是个重感情、负责任的人。不过要是谈恋爱那还是算了，她还要回云山打仗呢。这样的好男人还是留给人间的姑娘吧。不过，有时深夜思量，白鹇心里不是没有一点遗憾的。 她还跟着胡鋆去了好几次孤儿院，是胡鋆参与管理的一家慈善基金会名下的。孤儿院里有很多残疾的孩子，一生下来就被狠心的父母扔了，胡鋆经常过来做义诊。 “人间竟然会扔孩子！”白鹇是诧异大于愤怒。“云山的每个孩子都很珍贵，有很多神族在战斗中死了，长老们也会好好抚养他们的孩子长大。” “那真不错。”胡鋆向往地说，“我最看不得孩子们受罪了。” “我就是个孤儿，在内修院里长大的。浮生长老对我很好，还有彩鸾长老，她还教我炼过丹，可惜我没什么炼丹的天赋，反而从小喜欢打架。” 胡鋆看了看秀美的白鹇，她剪了俏丽的短发，嘴唇红润。 “看不出来啊，你小时候那么淘气？” “云山上都是战士，都是从小淘气长大的。要是这场大战后我能活下来，以后也要像浮生长老那样，好好养育内修院的孩子。” 胡鋆莫名有点心慌：“你怎么会死呢？别瞎想，你不是个首领吗？” “我们的战争和人间的不一样，人间战争中指挥官多在后方，比较安全。我们打起来，首领就要第一个上，用神力护住全队，所以首领牺牲的反而最多。你看迦楼罗王比大明王、雪衣长老都要厉害，却是最先陨落的。” “别忘了你是个姑娘……”胡鋆没底气了，他总不能让白鹇不保卫云山吧。 白鹇镇定自若：“姑娘怎么啦？云山深处，总会有我一块墓碑的。死去的英雄们都在那里，我不怕死。” “你说这话怎么好像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似的，世间就没有你留恋的人和事吗？” 白鹇还真低头想了好一会儿，“有啊，我喜欢元宵，也喜欢逛街。还有，和你聊天也挺有意思的。” 胡鋆松了口气，“那就好好活着，就算上了战场，也想到有值得留恋的事物，有人还惦记着你，争取活下来。” 白鹇心里一动，还从没有人向她说过这些。每次上战场前她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心中从未有过牵挂。 “谁会惦记我？” “我呀，我也喜欢和你聊天。”胡鋆说。 白鹇笑了，杏眼乌溜溜的，泛着粼粼波光，就像开满了荷花的池塘。 胡鋆再一次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上一次是看见叶琳穿着小旗袍，伸出手来接住飘落的初雪。 为什么我总是会爱上不可能，胡鋆绝望地想，他并不打算再来一次。 要是叶瑛在这里，他就会无情地说出真相：胡鋆你其实就是会爱上最美的姑娘罢了。

第二百零二章 勇气 中午大家围在一起吃饭，罗嘉做的水煮鱼水准可以媲美饭店里的明星大厨，毕方和元宵都吃得小嘴油汪汪的，嘴唇辣得通红。 “别多吃了，这个太辣，小心拉肚子。”叶琳嘱咐胡鋆。桌上其他人都没关系，神嘛，不管神力高低，吃个辣子还是没问题的。 罗嘉瞄了胡鋆一眼，要不真的安排白鹇给他做伴侣算了，省得我老婆老是要关心他。 “七对，你也少吃点！”叶琳又试图把七对脑袋下面的小饭碗抽出来，这也是一个没神力的。七对愤怒地“喵！”了一声表示抗议，我才是这桌上最爱吃鱼的好吗？ 罗嘉又心理平衡了，我老婆那是在关心一切没神力的物种。 吃完饭，罗嘉上楼继续联系陈泓昆，要是再联系不上，他打算夜里飞一趟罗卡角。 叶琳在饭桌上没观察出白鹇对胡鋆有什么不同，反而是胡鋆非常拘谨。她心里暗叫不好，就让胡鋆送她去店里看看，还不让白鹇和丹翼他们跟着。 老板娘的话，丹翼他们不敢不听，好在最近的人间十分太平。 叶琳坐在胡鋆的车里，开门见山地问他：“你喜欢白鹇是不是？和她说过吗？她是什么反应？需要我帮忙吗？” 胡鋆差点把车开到行道树上去，他找了个地方停下车，才回答叶琳的话。 “你别这么吓人行不行？会出交通事故的。” 叶琳不依不饶地看着他。 “是啊，我挺喜欢她。”胡鋆在叶琳面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过不打算追她，你和罗嘉也不用费心张罗。” “为什么呀？”叶琳疑惑了，“不是喜欢人家吗？” “我能看出来她对我没那个意思，她一心想着回云山打仗呢。” “不问问怎么知道啊？你以前追我的那股劲头呢？” “都耗尽在你身上了，真没劲了。”胡鋆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只是怕白鹇不答应吧？” “你们和我们不一样，我不想再来一回了。” “有什么不一样！爱情都一样！”叶琳气得脸都红了。 所以我才那样爱过你，我们都是万事不理，爱情至上。胡鋆没说出这句话来，他发动了汽车。 “胡鋆，你真想好了？” “嗯，想得很清楚了。” 叶琳也无奈，胡鋆不愿去追求白鹇，白鹇看起来也没什么动心的迹象，总不能硬往一处捏吧。 “你怎么嫁了人变得婆婆妈妈的了，现在连我妈都不催我了。单身的人多的是，自己愿意就好呀。”胡鋆安慰叶琳说。 “可我希望你开心，生活幸福。”叶琳十分自责，眼底湿润了。 “我挺开心的，真的。你看啊，我身体健康，靠着你家的灵酒，估计活个几百岁是没什么问题的。我还可以救很多人，帮助很多孩子。幸福的定义很宽，不仅仅是买房、结婚、生孩子，你说是吗？” 这话说得对，叶琳也不得不点头。 “再说了，我寿命这么长，以后会见到的漂亮姑娘多得是，说不定我的老婆现在正在幼儿园里午睡醒来，排队等着吃小饼干呢。” 叶琳噗嗤一声笑了。 胡鋆觉得自己后背都出汗了，真是好不容易才把这个祖宗哄好。 他赶紧岔开话题，“你们这次去云山的时间挺长的，查出什么了吗？” “罗嘉查出要对付他的是谁了，正在做针对性的准备。过不了多久我们还要回去，对方估计会大举进攻云山，罗嘉要带兵抵抗。” “罗嘉的胜算大吗？” “他必须胜利。” “叶琳，战争总有意外，你是个普通人，元宵还是个孩子，罗嘉对你们有安排吗？或者你们母子能不能留在人间？” “如果罗嘉败了，人间也保不住，会和云山一起毁灭。”叶琳没打算瞒着胡鋆，“罗嘉是为了人间才拼命的，这里有我们的父母亲人。” 胡鋆大吃了一惊。 “别害怕，战争要爆发，也是在云山天界。只要罗嘉胜利了，这里的一切都会继续。我不会留在人间的，就算不能帮他打仗，在他身边陪着他也好。” “叶琳，你真的不一样了。”胡鋆感慨说，他感受到了叶琳的勇敢。 “有什么不一样，爱情都一样。”叶琳重复了自己说过的话。 因为爱情，才有了无畏的勇气，不管过去蹉跎了多少年，不管前路有多少艰险，叶琳从未失去过自己的初心。 胡鋆受到了很大的震动，他把叶琳送到店里巡视，自己匆匆出去转了一圈，又开车送她回家。到了别墅门口，他打开后备箱，捧出一大束红色的玫瑰花。 黑翼的脸更黑了，看着胡鋆就像来送死的，他们几兄弟都参加过罗嘉的婚礼，知道红玫瑰的含义。这个凡人难道是打算给叶琳送红玫瑰？墓地买好了吗？ 丹翼和青翼却有点小兴奋，他们在人间一起待了一年，对胡鋆的心思有点感觉。 叶琳先是吃惊，然后就笑了，她鼓励地看着胡鋆。 胡鋆抱着玫瑰花去找白鹇，其他人就在院子里等消息。罗嘉拎着元宵就飞出来了，另一只手里还抓着个手机。 “胡鋆这次行动好快，琳琳你和他说什么啦？” 叶琳没回答罗嘉，她笑着把元宵抱过来，亲了亲他的小鼻头，痒得元宵咯咯直笑。 屋子里好一会儿没什么声音传出来，丹翼急得抓耳挠腮。 “白鹇不会把胡鋆摁死了吧？我怎么什么也听不到啊？”又过了一会儿，丹翼担心了。 “我出来时设了结界，你当然听不到。”罗嘉是不希望胡鋆和白鹇私密的谈话被所有人听见了，毕竟一个是好朋友，一个是好下属。万一谈崩了，双方也都要留点面子。 “毕方呢？”叶琳突然发现问题了，两个娃本来就像秤砣和秤杆一样分不开的。 罗嘉也意识到问题了：“糟了！把他落在里面了。” 罗嘉的话音刚落，就看见小蓝鸟被扔了出来，落在罗嘉肩上，那小模样委屈极了。 “毕方，你怎么了？” “那个叔叔去亲漂亮姨姨，我也去亲，姨姨就把我扔出来了。她为什么不先扔叔叔？！” 大家相顾莞尔，就又等了一会儿，白鹇还是没把胡鋆扔出来，叶琳终于放心了。 过了几天，叶琳没忍住好奇心，去问白鹇，胡鋆是怎么打动她的。白鹇说：“他说我去打仗的时候，他会等着我回家。” “就这么简单？” “对啊，我听了心里觉得很温暖。” 罗嘉知道了以后说：“你看，你是有多难追啊，胡鋆追了你几年都没追上，白鹇一句话就被感动了。” 叶琳心里很快活，看着什么都高兴，罗嘉说什么她都笑眯眯的。 她到工商局办了手续，真的把自己的健康食品店送给了胡鋆，反正也一直是胡鋆在管。 “送给你的嫁妆。将来你要是住在人间，胡鋆上班时你也有个地方去坐坐。”她告诉白鹇。 白鹇却说：“先把量天打败再说。” 人间现在也是白鹇的家了。

第二百零三章 鲲族 罗嘉找了陈泓昆好几天，终于等来了他的消息。陈泓昆领着几位族中子弟从不同的时间里归来，给罗嘉打了电话，两人约好夜里到东海上会合。 罗嘉只带了丹翼飞过去，把其他人都留在了清原。选定的会面地点是东海上一个荒凉的无人岛，亡鲲游弋时也会经过这里。 小岛上没有树木，只有光秃秃的黑色石头，海水拍打着陡峭的岩石海岸，溅起一片片雪白的浪花，在黑夜中泛出微微白光。 罗嘉到得早，上了岛后四处巡视了一下，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就取出了一盏珠灯。虽然可以在黑夜中视物，罗嘉还是觉得更习惯有一点灯光在身边。 珠灯发出莹莹光芒，照亮了小岛的一角。海水发出规律性的哗哗水声，罗嘉和丹翼站在岛上又等了一会儿，才看见海面上出现了几条巨鱼的背鳍。他们无声地分开海水，游近了岸边。 “他们来了。”罗嘉领着丹翼往前迎去，和陈泓昆一行人在岸边相遇了。 陈泓昆这次带了四个族人过来，这几个人的共同特点都是肩宽臂长，身材非常像游泳运动员。 罗嘉不由得看了看陈泓昆，才发现他也有这个特点，只是他素来低调，经常穿着罗卡角旅游中心的工作服，显不出来他的好身材。 陈泓昆给罗嘉介绍他的族人，他们分别叫做李昆、周一昆、谭昆和托马斯?阿里山德罗?昆。最后一位明显是比较喜欢海外风情，所以给自己起了这样一个名字。 这几个人就是鲲族中神力最高的了，原本一直在不同的时间里维护着历史的进程，这次和陈泓昆一起回来维护天地的平衡。李昆看起来像是这四个人中最成熟稳重的，和罗嘉交谈时言必有中，有点小首领的样子。托马斯?阿里山德罗?昆就十分活泼，话多得让人想把他的嘴给缝上。周一昆十分雍容有礼，他就是因为醉心周礼，才给自己冠了个周姓。谭昆看起来就普通些，默默无言地站在陈泓昆的旁边。 双方互相介绍过后，罗嘉就向陈泓昆说明了自己回云山后做的事情，现在量天和樊天已经可以确认为敌人，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吞噬人间的灵魂。 陈泓昆愤怒于量天的贪婪，他说：“亡鲲承载的数千万灵魂，对他们而言恐怕还远远不够，量天一定希望能推倒云山，让无间火海淹没人间。这里有数十亿的灵魂。” 罗嘉说：“我已经让浮生长老去联络各部族了，我们也要做好战斗的准备。” “明白，我们可以跟你去云山备战。”陈泓昆说，“不过今晚，我们还要做件重要的事情。”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用，今天李昆他们几个要从亡鲲身上取下自己的印记，这样他们就不能再召唤亡鲲了。就算战斗中他们几个被俘，也无法被量天利用来引出亡鲲。以后能够召出亡鲲的，就只有我和你，还有你的儿子。” “元宵也可以吗？” “他还没有开始修炼，等神力到了一定阶段才可以，现在还不行。”几个人在岛上一边交换双方的情报，一边等着亡鲲游过来。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亡鲲终于来了。陈泓昆领着鲲族的四人下了水，游弋在亡鲲的周围。罗嘉从空中看下去，亡鲲就像一艘航母，旁边行驶着几艘巨大的军舰，仿佛在为他护航。 天边微微泛白，空气缓缓流动，亡鲲再一次将荡涤纯净的灵魂送入天地之间。 几条巨鲲依次靠近亡鲲，在他的身边挨挨擦擦，他们都非常舍不得将自己的印记取回来。亡鲲是鲲族的祖先湮灭后化成的，每一代的鲲族族长死后又把自己化成了亡鲲的一部分。这里面也有今天这几条鲲的先人，取出印记就像和自己的祖辈与父辈彻底告别，以后也不能再感知到亡鲲在哪里了。 巨鲲们在海中围着亡鲲翻滚了一会儿，亡鲲的游动没有放缓，仍是朝着既定的方向而去。巨鲲们发出悠悠长鸣，就像远方传来的汽笛声。他们终于让开了通路，亡鲲慢慢游远了。 血红的彩霞铺满了天边，亡鲲的身影消失在大海里，鲲族几人也飞到了天空中，罗嘉这才看清了他们完整的真身，很像有着一对长翅的巨型鲸鱼。陈泓昆的颜色是纯黑的，其他几只鲲都是银色的。 趁着天色还早，他们都化为人形飞在空中，一直飞到罗嘉和丹翼昨夜停车的地方才落了地。李昆他们的情绪都不太高，陈泓昆轻声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这次罗嘉开了两辆车过来。丹翼那辆塞满了人，几个昆都过去坐了。罗嘉自己开一辆，让陈泓昆坐在副驾驶座上。 “你没把亡鲲和人类灵魂的秘密告诉云山神族是吧？我看你说话还避着丹翼。” “我不敢说，这个诱惑太大了。就算我可以约束云山神族，万一消息泄露出去，人间就会面临永无止境的威胁。” “这样也好。对了，我们鲲族那套身法你修炼得怎么样了？” “我还正想找你请教呢，我怎么练都觉得不对头。神力总是受到阻碍，在我体内走得非常艰涩。” “待会儿你练一次，我看看到了什么程度。” 罗嘉有点着急：“我的归玉诀刚过七层，就算勤加修炼，也不过是巩固在这个层面，短期内是不可能再进阶的。我可以敌住樊天，但对付量天还是颇有不如。如果龙沛和颜震再帮着量天，云山就会非常危险。” “罗嘉，你不要把所有的重担扛在你一人的肩上，颜震或者龙沛，任何一个人我都有把握对付。龙沛多子，阿修罗族有厉害的将领，但我们也有啊，云山有孔翎、雪衣、白鹇，都可以领兵上阵。李昆他们几个没带过兵，但打打龙多海、龙无涯也是可以的。最麻烦的还是量天，他的神力太强了，不过我们也可以找同盟军啊。” “您是说夜一？” “对，至少我们应该试试。” “是我急躁了，总觉得不能万全，这一战云山和鲲族都会有很大死伤。” “哪有战争不死人的？哪里又有必胜之战？就连你的父亲，也打过不少艰难的战役，没有哪个人会是常胜将军。我们要做的就是竭尽全力。” 听了陈泓昆的话，罗嘉觉得稍微轻松了一些。这些天他的心理压力太大了，云山众多忠诚的下属，自己最爱的妻子和孩子，生死都系于自己的一念之间。他非常担心，自己如果做了错误的判断，会导致这场战争的失败。 陈泓昆有长者的睿智，更有长者的豁达。他的到来，让罗嘉放松了紧张的心情，可以更冷静地分析目前的情势了。

第二百零四章 同修 一行人到了清原，都住进了罗嘉的别墅。这个别墅区在郊外，进进出出的人不太多，十分清静，很适合大家讨论事情。 需要修炼的时候，罗嘉就把琉璃心开放出来，那里有广阔的地域，还有不同的环境可供选择。李昆他们第一次看见琉璃心中的大海的时候都震惊了，这里灵力充足，而且海域比地球上广阔了何止数百倍！他们在人间界的海中修炼时，为了躲开无处不在的船只和雷达，只能局促于很小的水域，难以纵情畅性，进阶也难免受到影响。现在看到这样自由而又无垠的海面，都知道是难得的机缘，个个扎进海里就不见了踪影。 罗嘉只在自己的识海之外设了结界，其他的水域都任鲲族遨游。 陈泓昆也拉着罗嘉继续练习鲲族的身法。罗嘉这才知道自己所练的这套身法只是一半，另一半由陈泓昆来练，两个人要互相配合着使用。那些滞涩不通的地方，有了陈泓昆的协助后轻松就迈过去了，罗嘉的确感觉到自己的神力有了缓慢的增长。对于他现在这个层级来说，一点点的增长都非常可贵了。 陈泓昆还告诉他说，这套身法不仅可以在修炼时用，也可以直接用在战场上，到时候两个人要一起出招，你一半我一半，融合成完整的招式。这些招式的威力会远远大于罗嘉或者陈泓昆单打独斗。 罗嘉马上想到了“双剑合璧”这个词儿，他请教陈泓昆是不是这样，一个人的漏洞由另一个人来弥补，所出之招就没有了破绽。 陈泓昆微笑着说：“你这是看人类的武侠小说看多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神族比斗中，就算招式没有破绽，神力也有高低。哪方的神力强，哪方就可以直接以力压人，就像用大锤子砸鸡蛋一样，鸡蛋的姿势摆得再完美、再没有破绽也没用。” “那我们练这套身法有什么用呢？” “你没感觉到神力在增长吗？那是因为我们两人的神力互相激荡所致。” “我明白了，我们要抓紧时间修炼，能增加一点神力，也多一分胜算。” “不仅是这样，如果我们能练到神力互相流通，我俩联手应该能抵挡住量天和樊天。” “神力互通？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俩的神力可以在彼此身体里自由来回游走，这样不就相当于我和你的神力相加了吗？我俩的神力相加之后，肯定远超过量天，还能有余力再对付一个人。” 陈泓昆的说法简直振聋发聩，罗嘉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原理，揪着陈泓昆讨论了很久。最后陈泓昆只好简单粗暴地说：“我也说不明白，但这是我的祖先告诉我的，我族中也的确留下了这个秘法。要是不练，我们毫无胜算，要是练习，最多是徒劳无功。” “以前有人练成过吗？” “以前从来没出现过这么严重的危机，都是我们的族长或者迦楼罗王独自就能解决了，不需要使用这个绝招。” 罗嘉想想也别无他法，也没有其他途径可以在短期内增长神力，就闭了嘴，坚持练了下去。 金翅大鹏是天空中翱翔的鸟，鲲族是大海中遨游的鱼。两族的功法大相径庭，又都威力极大，排他性很强。为了能够互融共通，罗嘉和陈泓昆着实吃了不少苦头，琉璃心中也经常被弄得天翻地覆。罗嘉只好带着陈泓昆去了最僻远处的一颗星球之上，鲲族几人和丹翼兄弟们才能继续安心修炼。 白鹇继续保护叶家人和胡鋆，晚上丹翼和她换班。她也顾不上休息，马上进入琉璃心修炼。叶琳则负责照顾好两个娃娃，不给罗嘉添麻烦。 一时间看起来只有罗小天和胡鋆是彻底的闲人。 胡鋆很不好意思，跑过来问叶琳：“我能做点什么吗？” “白鹇没空和你谈恋爱是吧？这都怪罗嘉，就算战争要爆发也是几年后了，怎么能让白鹇一点空都没有呢。我晚上和他说说。” “啊，我可不是那个意思，白鹇要保卫的不但是云山，也是人间，我怎么能拖她后腿呢？我是真的想帮着你们做点什么，能帮上一点忙也好。” 叶琳苦思冥想了一阵，终于想起来七对最近没人搭理，十分暴躁，胡鋆就领命去遛猫了。 晚上罗嘉并没有回来，他和陈泓昆正练到紧要关头，两人双掌相抵，试着让神力从掌中流动到对方身上去，进展得非常艰难。 “这样硬来我总觉得不行，是不是需要什么媒介传递一下？”罗嘉问。 “秘法上没写啊。”陈泓昆也在抓脑袋。 “从来都没有人练成过，这个写秘法的前辈也不一定最权威吧？” “那要不试一试？” 陈泓昆是没有武器的，罗嘉取出无名刀，自己握住刀柄，让陈泓昆双指夹住刀锋，尝试着将神力从刀上送过去。效果比徒手传送好一些，但也没有本质性的区别。 “我们毕竟是两个人，你是你，我是我，骨骼、血肉、脉络都完全独立，想要神力像流水一般在我俩的身体里自由来去，这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罗嘉说。 陈泓昆的性格平和而又坚韧，他相信付出必有收获，只是投入多少、时间长短的问题。他坚持说：“再试试吧，也许冲破眼前这个障碍就好了。” 罗嘉却最爱思考，对于一件弄不明白道理的事情，他没多少信心去坚持。 “还是休息一会儿吧，我们再想想。” 陈泓昆只好同意，他们已经连续修炼了好多天了，除了神力有点缓慢增长外，没有突破性的进展。 罗嘉出了琉璃心，外面已经又是新的一天，叶琳在厨房里忙碌，元宵和毕方在客厅里扭成一团，不知在闹腾些什么。 罗嘉本想清静一会儿，被两个娃的喧闹声弄得头大，赶紧跑到厨房里求安慰。叶琳给他倒了一杯清茶，又拿出点心来给他吃。 “你辛苦了。”两个人同时对对方说。 罗嘉笑了，他的心情奇迹般地平静下来，可以静静享受一杯茶的清香了。他把叶琳揽到怀里吻她，又去抚摸叶琳细腻的腰身。 “琳琳，我们再生个孩子吧。” “我也想啊，但你们金翅大鹏鸟的血脉太霸道了，生下来的都是男孩。要是再来一个元宵这么皮的怎么办？现在就吵死人了。” 罗嘉马上屏蔽了客厅里闹哄哄的声音，两个人静静地依偎了一会儿。 过了好一会儿，罗嘉才松开叶琳说：“我去陪元宵玩一会儿，他俩刚才在玩儿什么游戏呢？” “这几天迷上了奥特曼，一部日本的动画片，在玩奥特曼合体呢。” 罗嘉笑着走出去了。

第二百零五章 合体 罗嘉陪着元宵和毕方玩了好一阵儿，又一起吃了午饭。 元宵有一半人类血脉，未修炼前还是需要吃些人类的食物的。毕方其实可以不吃饭，但他本着绝不吃亏的精神，吃得一点也不比元宵少。两个娃每天除了一顿不落地吃足三顿饭，还缠着叶琳要吃小蛋糕和各种灵果，把自己饲养得胖乎乎的。好在他们精力旺盛，到处爬高上低地玩儿，叶琳倒不用担心他们会过度肥胖。 和孩子在一起的时候最放松了，吃完午饭，罗嘉帮着叶琳把两个娃摁到床上午睡，自己也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小会儿。 罗嘉醒来时，看见元宵把脑袋搁在毕方的胖胳膊上，毕方一条腿架在元宵的小肚皮上，两个人睡成了一堆。他把小毯子给他们盖好，自己回了琉璃心。 陈泓昆正等得不耐烦，看见罗嘉就要开始练习。 罗嘉却先问道：“陈叔，你看动画片吗？知不知道奥特曼？” “我不喜欢看电视。”陈泓昆莫名其妙地说。 罗嘉向陈泓昆解释了自己的想法，他认为神力在两个不同的个体之间是无法自由流通的，但在同一个个体中却肯定是畅行无阻。 “我们也许根本练错了方向，不应该尝试着神力的互通，而应该尝试鲲鹏的合体。” “鲲鹏合体？！”陈泓昆被震惊了。 鲲可以化为鹏，这是存在于上古神话中的，但鲲鹏合体，大家从来没有听说过。 罗嘉翻开那本身法的秘籍，向陈泓昆指点其中的一招。 “陈叔，你看这一招，我们俩试过无数次，都无法完美地施展出来，并不是因为我们少做了什么，而是因为做得太多。这图中之人有四条手臂，我们本来认为是两人配合来做这个动作，那为何这图中不干脆画出两个人体呢？” “身体不是叠起来吗？这样从正面看过去就是一个身体了。” “那后面这张图又怎么解释呢？这张图中画的是鲲的本体，可却有一对宽大的翅膀。那天我见到了你们的真身，鲲的翅膀是比较细长的。” “你是说，这翅膀是大鹏鸟的？” “对啊，这个看起来显然更像是我的翅膀啊。” 两人的思路一打开，从每一张图中都能看出点鲲鹏合体的迹象来。 “可要怎么合体呀？”陈泓昆盯着罗嘉看，颇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拥抱肯定不可以，难道是要把对方吞进自己的识海里？ “这本秘籍您是从哪里得到的？” “是族中留下来的，我接任族长的时候，上一任族长传给了我，不过他没提过合体什么的，他也只知道我们的神力可以和大鹏鸟互通。” “这秘籍总有个作者吧？”罗嘉把秘籍从头到尾地翻看了一遍，试图找到作者的签名。 陈泓昆拿过秘籍，翻到第一页，找到了一个小小的银色印记。 “是我们最早的那位族长。” 两个人同时抬起了头，“去找亡鲲！” 两人在东海之滨再次找到了亡鲲，可是亡鲲不会说话，只是不停地向前游着。陈泓昆在亡鲲四周游弋，试图建立和他的联系。 “亡鲲是灵体，只有灵体才能和他交流。”陈泓昆对罗嘉解释说。两个人商量了一下，陈泓昆先释放出了自己的元神，一条黑色巨鲲的虚影横亘在东海的上空。 亡鲲不为所动。 罗嘉也把自己的元神释放了出来，金翅大鹏鸟的虚影遮住了满天的星斗。 亡鲲突然向上一跃，带起了不知多少万吨的海水，向金翅大鹏的虚影直冲而去。 罗嘉完全没想到会遭到攻击，又不敢伤了亡鲲，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陈泓昆连忙来救，他用自己的元神将金翅大鹏的元神一卷，把罗嘉护在了身后。 “陈叔，你看，我们两个连起来了。”罗嘉感觉非常奇异，他看见自己的元神虚影和陈泓昆的元神虚影本来只有部分地方接触到，后来竟慢慢融在了一起。 两人此时心意相通，都小心地尝试着让元神虚影融合得更多，最终成为了一个独立的元神。 天空中出现了一个身高数百丈的巨人，青面獠牙，长着四只胳膊，背后伸展出大鹏的双翅，宽阔的额头上嵌着一颗珊瑚色如意珠。这巨人身穿黑色战甲，甲上遍布金色鱼鳞纹，脚下踏着万顷波涛。 星光满天，月华如水，亡鲲沉默地向大海深处游去。 陈泓昆和罗嘉收了元神，在空中向亡鲲行礼，然后立刻进入琉璃心开始了新的修炼。现在他们知道了正确的方法，进步之快，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所谓鲲鹏合体，其实是指鲲和鹏的元神融为一体，这需要双方都达到比较高的境界才能做到。比如罗嘉，如果不炼到归玉诀的七层，根本就无法外放出自己的元神。 罗嘉之前也练习过用元神战斗，但还是局限于原来大鹏鸟的一些攻击方法，只能说是他本体战斗的一种重复。现在能和陈泓昆的元神融合在一起战斗，罗嘉的眼前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看见了很多原先根本不会想到的新方法。 陈泓昆也受益匪浅，两个人都从对方的身上学到了很多。 两人将秘籍上的身法反复练习，都发现自己的神力增长得很快，两人元神合体时神力之高，让罗嘉都能窥见自己冲破归玉诀九层以后的境界。这对他日后继续修炼归玉诀也有非常大的益处。 两人还勤加练习元神合体后的战斗方式，他们只留下少量神力护卫本体，直接用元神去对敌战斗，鲲鹏的元神足以抵挡量天和樊天两人联合进攻。 练到后来，就算待在最遥远的星球上，琉璃心里也是海啸、地震不断。罗嘉不得不让丹翼兄弟和鲲族兄弟暂时离开琉璃心，以免误伤到他们。 李昆舍不得离开这么好的修炼环境，心里十分着急。 罗嘉对他说：“对不住，就今天一天，我和陈叔尽量明天就把地方给你们让出来。” 李昆的脸都红了，他不好意思地说：“鹏王，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尽管练习。” “你刚和鹏王说什么呢？”丹翼和李昆一块儿往外面走。 罗嘉猛然发觉，刚才李昆其实什么都没说，是自己听见了他心里的想法，李昆最近进境极快，他急着想要继续修炼，提高自己的修为。 归玉诀七层，只能叩心，就是能让别人听见自己从意识中传递过去的话语。但罗嘉现在这个能力，明显是更高的境界“听心”，就是可以听见旁边的人在想什么。 罗嘉自己的神力还没能达到这个层级，显然是陈泓昆的加入让他暂时提高了神力。 罗嘉连忙和陈泓昆说明了这件事，两个人元神融合时可以很清楚地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这几天下来都习惯了，没注意到竟然还可以听见旁边的人的想法。他们又实验了几次，元神合体时陈泓昆也能听见外人的想法。 “这是你从归玉诀中得到的能力，元神合体时也惠及于我了。”陈泓昆大喜，他们又开始一个新的练习，就是看自己的哪些能力对方也可以拥有。

第二百零六章 霸气 罗嘉他们就像是赛前紧急集训那样，每个人都铆足了劲儿修炼，毕竟神族的战争中首领的神力往往可以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败。 修炼的间隙，罗嘉也会和陈泓昆讨论天族的实力。陈泓昆根本就没和现在的天界众神交过手，但他在时间之流里遨游过很多地方，对天界也不算陌生。他对于樊天的新武器——那枝可以行云布雨的莲花尤其感兴趣。 “以前从没听说过有这样一件武器，也没见哪个部族说丢了宝器，多半是樊天最近打造出来的。” “阿修罗的黑焰可以毁天灭地，那枝莲花布雨连黑焰都能熄灭，实在是厉害。” “量天也有件法宝，就是那个玉扳指，那实际上是一面可以收星辉月华的镜子。” “我们俩现在的神力是能和他们对敌了，但法宝、武器上却很不足。你的无名刀还达不到樊天的莲花那个级别。听说还有一件天生的宝器，大斧破岳，也在天族的手里。如果量天把破岳借给穷兵使用，那穷兵也会变得非常难以对付。” “陈叔，你有什么法宝吗？” “有啊，鲲之灵玉盘，它也是宝器。鲲之灵可以暂时让时间停滞或倒流，不过耗费神力太大，这个招数上了战场最多只能使用一次。” “龙沛那把灭神刀也挺厉害的。” “那个倒不用太担心，不是已经被你弄死一条龙了吗，那把刀要滋养过来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灭神刀本来也没有到宝器的级别，和五色神光差不多，还比不上夜一那根扶桑枝。” “现在去炼宝器也来不及了吧？” “宝器的出世需要机缘，比如樊天那枝莲花，肯定用到了黄泉之水，为了采集足够炼器所用的黄泉之水，他需要至少在黄泉边待上十来年。这还不算其他的材料。能把一件宝器所需的材料收集完全，少则数百年，多则数千年，就这还需要看机缘。很有可能某一样材料就是收集不到。其中所需的物力、人力就别提有多少了。你现在临时要炼出一件宝器，这是绝不可能的。” “要是能借一件宝器来用用就好了。”罗嘉异想天开地说。 陈泓昆哈哈大笑：“谁舍得借给你？整个天界也没几件宝器，还基本都在天族的手里。就算有些天族不会跟着量天来攻打云山，他们也不敢公然借给你宝器，和量天作对啊。” 罗嘉眼睛一亮：“含玉阁不就是看不惯天族的那些神族组成的吗？他们又是做生意的，军火卖给谁不是卖！” 陈泓昆在地球上生活得久了，对于罗嘉的很多话倒是非常理解。“你说的也对，含玉阁估计不会反对发发战争财，我们可以先去挑一挑，有什么好东西就抢先买过来。” 罗嘉在要做的事情的清单上又加上了一笔。 “陈叔，您能看到这次战争的结果吗？” “不用看，我们必胜！” 罗嘉大笑起来，他为自己的患得患失感到惭愧，的确，应当从内心里相信，云山必胜，不见鲲鹏都合体了吗？这才是最出人意料的秘密宝器。 大家留在人间修炼，是因为人间的时间流逝比天界要慢许多，可以争取到更多的修炼时间。转眼过去了大半年，罗嘉派青翼回去送了次信，把自己这边的情况通知了孔翎和浮生。 青翼回来时，带来了不太好的消息。 “浮生长老去各部族联络的事情不太顺利，她在阿修罗族里等了好几天，颜震也不肯见她。浮生长老觉得不太对，就先行离开了，后来打听到樊天那几天也在阿修罗族，和颜震关在洞府里商讨了很久，颜震是客客气气地把樊天送出岛的。浮生长老就按照您原先吩咐的，马上去了夜叉族，夜一大族长倒是接待了长老，但他并不相信量天王会纠集兵力对云山不利，说如果这事真的发生，他也要弄清楚量天王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才能决定夜叉族的立场。浮生长老派传信鸟给大明王送了信来，正好我去了，大明王就让我把消息带回来给您，他就不送传信鸟到人间来了。” 罗嘉点头说：“这些情况也在我们原先的预料之中。你让大明王联络含玉阁，抢先购买灵丹和法宝了吗？” “我告诉大明王了，大明王明白您的意思，他已经着手在办这件事情了。不过大明王说我们云山和蛇族一直在打仗，以前所有的进项都拿去买丹药、买法宝了，家底子不厚，可能没有天族那么富有，不一定抢得过人家。” “我们有的是钱，让大明王尽管去抢！告诉含玉阁，我们云山用寒火付账！” 青翼听到这么霸气的回答，只觉得自己的底气十足，个头都长高了几公分。 罗嘉心想，要是保不住云山，云山底部所有的琉璃心都会毁掉，还不如现在敲下一大块来，做成些小丹炉承载寒火，这在含玉阁绝对能卖出最高的价钱。而无间火海之中的寒火无穷无尽，自己这生意是无本万利。 “青翼，你先回云山去，把我的话告诉大明王，让他赶紧联系裘毓。人间快要过年了，我过了春节就带着大家一起回云山备战。” 青翼向罗嘉行礼后离开了。 罗嘉给大家放假，让他们休息几天，在人间界到处逛逛。这次离开人间界，至少要好几年才会回来。没想到所有的人都不愿意休息，天天待在琉璃心里苦练。 罗嘉和叶琳倒是的确有事情要做，这次要离开好几年，在李建华这里要好好找个借口。罗嘉和叶范商量好了，就说带着叶琳和元宵移民加拿大了。李建华这个人很怕坐飞机，是不会闹着去加拿大看她们的。至于叶瑛，给他换一辆跑车，就可以让他对一切可疑迹象闭嘴了。 罗嘉还写好了几封家信，ps了不少和叶琳、元宵在加拿大生活的照片和短视频，让叶范可以用来糊弄李建华。青翼每半年会回人间一次，也会给叶范带来叶琳的消息。 白鹇被罗嘉强制性地丢出了琉璃心，她是被安排留在人间照看叶家的，有紧急情况时再把她调去云山也来得及。胡鋆也要趁着这次过年，带白鹇去北京见自己的父母。 上次胡鋆住院时，胡妈妈就见过白鹇了，对她印象还不错，这次又听说是叶琳的朋友，简直放一百二十个心。儿子终于可以在四十岁之前结婚了，她精心准备了一大堆见面礼要送给白鹇。 叶琳也很长时间没有回李家村了，她打算过年的时候带着元宵回去看外婆。

第二百零七章 初吻 元宵还是第一次回李家村。他和毕方都穿了厚实的羽绒服，裹得像两个胖球一样，和一大堆礼物一起挤在轿车的后座上。 叶琳带回去的礼物包罗万象，吃的穿的用的都有，最珍贵的就是一大车灵酒了，叶琳已经派人提前从店里把灵酒运到了李家村。这些酒足够家里人喝上好几年了。叶琳希望外公外婆都能长命百岁。 元宵和毕方好奇地指点着车窗外的景色，现在的乡村和以前叶琳在这里生活的时候大大不同了。江南地区经济发展比较快，县里把公路铺到了每个村口，路况好，车子也开得上速度。各家都自己建了新房，大多是三层的小楼，足足十几个房间，屋前屋后还围了大院子，真算起面积来能让大城市蜗居的人们羡慕不已。电话线和网络线都接进了村里，年轻人的包里都有一个手机。 轿车快开到李家村的时候，元宵远远地就看见了站在村口眺望的太婆。 元宵觉得妈妈到了李家村完全就变了个人，她扑过去抱住太婆的腰撒娇，还黏在太婆的身上不下来。元宵有点懵圈，被罗嘉抱下车后，竟然老老实实地站着没动。 “这就是元宵吧？”太婆过来摸他的头，罗嘉连忙让元宵喊人。元宵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太婆。”太婆的眼睛马上湿润了。 “让我抱抱我的重孙子。”太婆很有力气，一下子把元宵抱了起来。元宵觉得太婆身上有种好闻的草木香味，就在她怀里蹭了蹭，太婆高兴极了。 “元宵喜欢太婆呢！”她贴了贴元宵的胖脸蛋。 “外婆，他重着呢，让他自己走吧。” “好，好。”太婆放下元宵，一只手拉着他的小手，领着他往屋里走。 毕方忧郁地跟在后面，他家里没有这么慈爱的太婆，更没有一屋子的舅公、舅婆、舅舅、舅妈。元宵哥哥家里的亲戚可真是太多了！ 很快毕方就顾不上忧郁了，李家几宝都喜欢逗他玩，摸他的蓝色头发，舅妈们还找出很多好吃的东西喂他，他的受欢迎程度甚至超过了元宵。因为叶琳告诉她们说，毕方是朋友寄养在自己家里的，舅婆、舅妈们马上脑补他是一个被问题家庭抛弃的孩子，这孩子又长得十分可爱，粉妆玉琢的，大大激发了她们的母性。 “你们可别宠着这两个孩子，今天他们是不熟悉地形，明天你们就等着被祸害吧。家里的猪啊、鸡啊什么的都赶紧送到邻居家里避一避，易碎物品也都赶紧锁好。”叶琳对大家说。 太婆马上狠狠瞪了叶琳一眼，“琳琳你说什么呢？元宵和毕方多乖啊，你当妈的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孩子？” 叶琳无语。元宵和毕方正乖乖地坐在太婆的旁边，张开小嘴等着喂饭。喂什么吃什么，简直乖得令人发指。 元宵还用无辜的眼光看了看妈妈，引得太婆对叶琳又是一通教训。 叶琳愤愤不平，这俩熊孩子太会装了！连外婆都被彻底收买了。 罗嘉把叶琳拉到院子里说话：“琳琳，你其实是嫉妒吧？外婆原来只爱你，大宝哥几个都靠边站，现在她转移目标，只爱元宵了，你一时接受不了。” 叶琳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等明天元宵把家里都祸害一遍，他们就知道我说的都是金玉良言！” 罗嘉哈哈大笑：“好了，平时你不是特别希望有点自由的时间，可以不管这两个皮猴子吗？现在有外婆和舅妈们带着，我们俩到村里蹓跶一会儿去。” 李家村现在种庄稼的人不多了，前两年来了一个投资商，流转了村里大部分的土地，统一种上了果树，号称要种出完全无农药的绿色水果，再卖给注重食品安全的城里人。现在这些果树还没到大规模结果的时候，估计还得再养上几年。 这些年村里也出现了出外打工的潮流。村里的年轻人留下来种地的几乎没有了，没考上大学的，都背上行囊去了大城市打工。只有过年的时候，外地的人们才陆续回来过年，从小年夜到元宵节这一段时间，是村里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 李家是村里令人羡慕的一户，李远这一辈的几个孩子都挺有出息，不是读书有成留在了大城市，就是在军队里任职，最差的也是在县城里工作。李建华和叶范更是孝顺，一年几次往家里跑，每次都要送一大车的东西来。在江南这边村里人的眼中，生活富裕不算什么，大家都不缺吃少穿。但难得李家这么一大家子和和睦睦的，兄弟妯娌之间不吵不闹，子女孝顺，后辈都有出息，这就很让人眼热了。 所以叶琳和罗嘉出门遛个弯，村里遇见的所有人都笑眯眯地和他们打招呼。 “外婆家里人缘真好。”罗嘉握着叶琳的手散步，这些天太紧张了，回到这里连他也觉得放松了好多。 村里的小石桥还在，冬天的河水平缓，并没有上冻。 罗嘉突然把叶琳背了起来，一口气在小桥上走了七八个来回。 叶琳趴在罗嘉宽厚结实的背上，笑得直不起腰来。 “大鹏王，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罗嘉不依，那样子不走到地老天荒就不罢休。叶琳知道他的意思，自己往上蹭了一点，去亲罗嘉的脸颊。罗嘉默契地扭过头来，和叶琳接了个甜蜜的吻。 “那次在这桥上，不是你的初吻吧？”叶琳问他。 罗嘉马上把眼睛瞪起来，怒道：“胡说！我以前住在你家隔壁的时候，你总是来亲我，早就不是初吻了。” “那时候我以为你是个娃娃，只亲你的脸蛋，又没有亲过嘴。”叶琳不服。 罗嘉突然变得十分孩子气，他得意洋洋地说：“可我夜里偷偷去亲过你。” 叶琳用手指去刮他的脸颊羞他，罗嘉一下子含住了叶琳的手指，轻轻咬了一下。两个人心中都有一道暖流流过。 元宵找到爸爸妈妈的时候，罗嘉正紧紧搂着叶琳亲吻，元宵真是没想到爸爸这么不在乎外部环境，这明明是在鸡窝边上嘛。 叶琳看见儿子跑过来了，连忙把罗嘉踹开。元宵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进妈妈的怀里，还够着脖子往鸡栏里看。鸡栏被勤劳的大舅妈打扫得干干净净，里面养着五颜六色的二十几只鸡。 元宵问：“鸡蛋在哪里？” “母鸡生好蛋会咕咕叫的，那时候你再来捡鸡蛋。”叶琳说，“不过捡了要全部交给太婆，妈妈才会给你做蛋糕吃，知道吗？” 元宵的黑眼珠骨碌碌转了一下，叶琳失笑，儿子肯定又在想什么淘气的主意了。 她突然也起了顽皮之心，严肃地对元宵说：“这里的鸡都认识你的爸爸，它们和你爸爸是一起长大的。要是你欺负这些鸡，你爸爸就会揍你屁股！” 元宵的眼睛睁得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罗嘉，过了一会儿，他认真地问：“那些猪呢？也和爸爸一起长大的吗？” 叶琳忍得腮帮子都酸了，还是坚持说：“对，都是和你爸爸一起长大的，还有家里的狗，这些你都不许去招惹！” 元宵的小肩膀耷拉了下来，他本来有很多计划的。 晚上元宵和毕方留在太婆屋里睡了，罗嘉把叶琳扛进了如意居，大展雄威，直到叶琳求饶为止。 罗嘉撑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叶琳问：“你再说说看，我是和谁一起长大的？” “和我。” “答对了！”罗嘉露出灿烂的笑容。 叶琳注视着他透明的琉璃色眼眸，也忍不住笑了，她觉得自己真的非常幸运。

第二百零八章 责任 所有的动物都不能招惹，元宵闷闷不乐，急坏了太婆和舅妈们。好在第二天下午隔壁的李芹就过来串门，给元宵和毕方带来两只小奶兔做礼物，小兔子的毛雪白柔软，两个娃马上宝贝似的抱走了。 村子里过年比城里热闹得多，家家户户炸鱼炖肉腌香肠，还自制米花糖和芝麻酥。孩子们一家家乱蹿，走到哪家的厨房里都能蹭点好吃的。元宵和毕方玩得乐不思蜀，有舅妈们轮流带着，竟然也没有闯下什么大祸。 叶琳和罗嘉难得清闲，尽情享受这难得的安逸时光。 除夕夜，罗嘉带着全家去村外空地上放焰火，一束束美丽的焰火在天空中绽放，夜空中五颜六色，金丝银线纷纷落下，斑斓如梦。引得村里的孩子们都把自家的鞭炮和焰火抱了过来，炸得空场上一片青烟弥漫。 大伙儿闹哄哄地边聊边玩，欢声笑语不断，直到深夜才陆续散去。 罗嘉对元宵说：“你看，这里就是我们要保护的人间，有很多亲戚朋友，还有很多你不认识的人，不过大家都希望过得幸福。我们正好有力量保护他们，这就是我们的责任。” 元宵似懂非懂，不过还是很听话地点了点头，他是很崇拜爸爸的。 毕方也跟着点了点头，他问：“我也可以保护人间吗？” “当然可以啊。” “可我父亲说，什么事情都不值得管，反正过上几十万年后，好与坏，是与非，一切都会过去，争出个对错什么的毫无意义。” “你父亲是隐士，他这么想也没错。长大后你自己做决定好了，要做隐士，还是做个战士。”罗嘉不想勉强毕方，自由之所以可贵，就是因为可以容纳不同的选择。 “那元宵为什么不能自己选？”毕方问。 罗嘉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自己就是被强加上了云山的重担，虽然现在他愿意承担这份责任了。难道现在自己是在强求元宵吗？ 叶琳却轻松地说：“等元宵长大了也可以自己选。他爸爸会给他打出一个和平世界的。要是元宵不愿意做战士，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不一样的生活。等以后元宵有了弟弟，也许弟弟愿意做战士，保护云山和人间的。” 元宵马上急了，他扑过来说：“不要弟弟，我愿意保护人间的。” 叶琳很奇怪，问他说：“为什么不要弟弟啊？” 元宵是不想有弟弟来分掉妈妈的爱，他又不好意思开口，就直往叶琳怀里钻。 罗嘉看出儿子的小心思，把他抱过来，胳肢着他玩，把元宵弄得咯咯直笑。毕方十分羡慕，过来抱着罗嘉的大腿，罗嘉也把他抱了起来，一个胳膊上坐着一个娃娃，穿过夜色中的村庄，回家睡觉。 大年初一给长辈拜年，元宵和毕方每个人都拿到了一大堆红包，笑出一脸花。外婆还给了叶琳和罗嘉一人一个，在她心里，他们俩也是孩子。 一直住到了大年初五，罗嘉一家才离开了李家村，清原还有更好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胡鋆带着白鹇回北京见父母。白鹇长相出众，又不娇弱，美得英气勃勃，非常符合胡家的审美观。几个远房的兄弟和侄子都赖在胡家做客，忙着打听白鹇家里还有没有其他适龄的姐妹。胡妈妈喜欢得不行，催着胡鋆赶紧结婚。 这件事胡鋆和白鹇也商量过，马上罗嘉他们都要回云山了，白鹇还要留在人间好几年。他们干脆就在北京办了个小型的婚礼，然后回清原再和罗嘉他们吃顿饭，这样就算结婚了。 胡家觉得这样亏待了白鹇，不过胡鋆和白鹇都很坚持，婚礼没请外人，温馨而又庄重。胡妈妈把手上老坑翡翠的镯子褪下来戴在了白鹇的手腕上，白鹇也恭恭敬敬地接了，虽然这东西琉璃心里有很多。 胡妈妈对白鹇满意极了，为了促进婆媳关系，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儿子卖了。她告诉白鹇很多胡鋆小时候的糗事，急得胡鋆团团乱转，最后忍无可忍，提前买飞机票回了清原。 胡鋆请罗嘉一家和丹翼兄弟们喝喜酒，叶范夫妻也高高兴兴地送了礼物。 酒席上丹翼兄弟们起哄让胡鋆喝酒，因为他娶走了云山最美丽的女将军。胡鋆心里高兴，来者不拒，最后喝得大醉，是被白鹇扛走的。等到一觉醒来的时候，他就看见窗外的一轮明月，白鹇躺在他的身边，嘴角弯弯，睡梦中也在笑。 胡鋆心满意足，这辈子终于值了！他俯身去吻白鹇的红唇，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声，罗嘉敲了敲窗户，尴尬地问：“我方便进来吗？就一分钟。” 胡鋆只好说：“可以。”他把被子往上面拉了拉，把白鹇全部盖住。 罗嘉推窗进来，根本不往床这边看，他走到大衣柜前拉开柜门，把藏在里面的元宵和毕方抓出来，马上跳窗离开了。 “要不要这么夸张，我这里可是三十二楼！”胡鋆腹诽，但这个时候白鹇也被闹醒了，他也就顾不上在肚子里骂罗嘉了。 罗嘉一边飞一边教训两个娃娃，“你们跑到胡叔叔房间里干什么？” “丹翼叔叔说，这叫闹洞房！” “他自己怎么不来？” “丹翼叔叔说，他打不过白阿姨。” “那你们闹了吗？” “没有闹，我睡着了。”元宵说。 “我也睡着了。”毕方补充。 “这算什么闹洞房，你俩可真笨！” 第二天元宵就把自己闹洞房的事情告诉了白鹇，还追问应该怎么样闹才聪明。结果就是丹翼被狠狠修理了一顿，白鹇和丹翼相处的时间长，挺舍不得他走的，修理他的时候手下一点也没留情。 罗嘉把叶家托付给了白鹇，自己又在叶范家里放了好几件法宝，足以应付一般的危急情况了。而且自己回到云山之后，量天和樊天的视线也会转移，不太会耗费神力，专程到人间来作恶。普通的神族过不来，就算过来了，白鹇也能够应付。 一切都准备好了，罗嘉带着家人离开了清原，琉璃心里新增了好多李建华亲手做的糕点，都是她连夜做出来的。叶范站在别墅的门口，目送着罗嘉他们的汽车开远了。 叶琳舍不得父母，眼中含着泪，在车里一直回头看，突然看见叶范抬起右手，向着车子的方向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罗嘉正抱着元宵，他也抬起右手，给叶范郑重地回了个军礼。元宵抬起了他的小胖手，认真地学着爸爸的样子。 叶琳此刻才真正明白了“责任”两字的意义。

第二百零九章 疑云 罗嘉飞过汗腾格里峰的通道，吃惊地发现浮生站在迎接他的队伍里，孔翎却不见踪影。 浮生过来给他行礼，第一句话就说：“鹏王，夜一大族长出事了，我赶回来报信。大明王是去含玉阁买物资了。” 罗嘉看浮生的表情还算镇定，就没问到底是怎么了。飞到了云山后，他让丹翼陪着叶琳母子回自家的洞府，自己和陈泓昆马上去找浮生了解情况。 浮生详细地向他们叙述了自己的经历。她在得到夜一的回复后，马上就让传信鸟给孔翎送了信，自己留在夜叉族里等云山的消息，想得到罗嘉下一步的指示后再定行止。正好夜叉族里心灵手巧的工匠非常多，生产出的各种武器质量也很高，浮生打算在他们的集市上采购一些武器。 夜一派了人好好招待浮生，领着她去不同的集市采购。 那一天浮生去了夜叉族中一个比较远的仙岛，买到了不少小型的陷阱机关。这些机关做得十分精巧，价格也合适，这笔生意双方都很满意。 回来的路上就听说夜一出事了，浮生赶去的时候，夜一所住的仙府外面已经被夜叉族的战士们重重守护了起来，没人知道到底是怎么了。到了第二天，族中几位长老才出面释疑，说夜一在修炼过程中遇到了重要的关口，一时鲁莽冲关，反而令自己的经脉受了重伤。现在夜一需要安静的休息，族中的事务就交给了几位长老共同处理。 浮生起了疑心，化作蝴蝶，趁夜潜入夜一的仙府。她绕过了两重结界，却止步于夜一的房门前。夜一的房间外面有神力很高的战士守卫，浮生如果硬要闯过去，一定会被发觉。 “我从窗户往里看了一会儿，似乎夜一大族长的确是躺在床上休养，旁边还有个他贴身的护卫夜白。他的安全应该是没问题的，我担心被发现，就飞出来了。” 夜一在静养，不见任何外人，浮生也无法正式去看望他。而夜叉族人大都非常爱戴夜一，因此族里颇有些惴惴不安的情绪，集市也不正常开放了。浮生留下来毫无意义，就提前回了云山。 罗嘉问：“那夜十六在做什么？你遇见他了吗？” “我去的时候夜十六就不在，被夜一派出去做事了。夜一出了事后，夜叉族的长老们往外传了信，让在外的子弟们不要惊慌，该干什么干什么，把事情办完了再回族里。我没看到夜十六回来。” “你查过吗？夜一修炼走火前，见过什么人没有？” “我没查到，夜一的仙府被守得很严实，一点消息也漏不出来。” 罗嘉沉吟了半晌，写了封信，让丹翼亲自去找夜十六。 “鹏王，你是怀疑夜一是被人所害？” “不是怀疑，是肯定。就是不知道夜叉族那几个长老有没有参与这个阴谋。现在天界这些部族中，只有夜叉族是有一定可能性支持云山的，其他的不是有心无力，就是有力无心。夜叉族里优秀的战士也不少，战力仅次于我们云山和阿修罗族。现在族长受了重伤，其他长老都没有这个魄力去做决定，为我们云山出兵。” “您就是因为这个下的判断？” “不，是因为夜一这个人谨慎而又稳重，他和鲁莽、冒进这些行为都毫不相关，绝不可能因为什么一时冲动就冒险冲关。” 浮生也觉得有道理，“那夜一会不会有危险？我再去一趟吧。” 陈泓昆说：“目前他应该没有危险的，量天他们需要夜一活着，只要不支援云山就可以了。要是真把夜一暗害了，夜叉族中拥戴夜一的长老和将领们肯定会一查到底，他们反而会陷入很大的麻烦。” 罗嘉说：“我写了信给夜十六，让他尽快回去看看夜一的情况。他几乎是族中公认的继承人，在军中也素有威望，族中的长老不敢阻挡他去看夜一的。我们现在去，肯定会被堵在门外，也不能硬闯进去，要不量天他们更会大做文章。不过斥候还是多派些过去，随时把情况报过来。” 浮生领命，出去安排了。 罗嘉就领着陈泓昆去炼器房见雪衣，陈泓昆十分低调，罗嘉也只知会了几位长老鲲族过来的消息，李昆他们还待在琉璃心中不露面，毕竟这是云山的秘密外援。 上次罗嘉已经让青翼带了信来，允许雪衣采下一些琉璃心的碎片，用来承载寒火。大战在即，云山的炼器房和丹房里都使用了寒火，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炼制出最多最优质的丹药和法宝。 “我从没想到过，能把寒火放在大炉中用，本来以为能得到一朵就顶了天呢。”雪衣还挺幸福的。陈泓昆参观了炼器房，又拿出图纸和材料来，拜托雪衣帮着炼制一些鲲族战士需要的法器。 雪衣看看图纸，就表示没问题，下一炉就炼这个。他劲头十足地吆喝着弟子们抓紧时间干活。罗嘉笑着对陈泓昆说：“雪衣长老这个样子，让我联想到炼钢厂里的车间主任。” 小百听说罗嘉到了，立刻从丹房里飞了出来，这会儿站在罗嘉的肩上，用喙扯着罗嘉的衣领子，一个劲儿地要罗嘉去丹房看看。 罗嘉就觉得，小百肯定是炼出了什么稀奇的丹药，现在是要显摆一下。他跟着小百到了丹房，却只看见了满架子的玉瓶，瓶里装的都是普通的治伤药，红髓玉和九转丹。 “没别的了？” “还有清心散和补元丹，上次你说化形丹多准备点，我也炼了不少。”小百表功说。 “啊，还以为你炼出了什么新品种的丹药。” 小百冲罗嘉翻了个白眼，“云山上才过去一个月都不到，新药研发哪有那么快！” “那你拽着我过来干什么？” “给你看个好东西，我亲自做的。”小百神秘兮兮地把罗嘉领到最里面的房间，打开一个大大的玉盒让他看，盒子里面是一颗足球那么大的丹药，表面还软软的，用手指头戳一下会陷下去一块。 “这是什么呀？”罗嘉问。 “是我炼的丹药，可以帮助你进阶的。你不是吃了蛇族的内丹能进阶吗？我把云山历年来缴获的蛇族内丹都炼进去了，材料太多不好控制，就炼成了这颗丹药。样子是有点不太好看啦，不过味道应该还可以。”小百期待地看着罗嘉。 罗嘉觉得小百还是一如既往地坑主人。 “这个不能瞎吃的，你把炼进去的所有蛇族内丹的名称和数量都写下来，我要先和浮生长老商量后再决定这药能不能吃。”罗嘉看着那颗大丹药就觉得噎得慌。 小百没觉得什么，罗嘉的真身也很大的好吧，相比之下这颗丹药还挺小巧呢。 如寄和陈泓昆说了一声，也跑到丹房来给小百帮忙，这哥俩凑在一起炼丹三百多年了，早已配合默契。

第二百一十章 赏花 夜十六正从须弥山往自己的族中赶，他刚刚收到了夜一出事的消息。给他送传信鸟来的是夜一身边的护卫，也是和他一起从一群孤儿中被选出来的夜白。夜一选出来的孤儿都以数字命名，但那时候小小的夜白就坚持说自己已经有了名字，夜一就只给他改了姓。 夜白心细如发，功力虽然比夜十六略差些，但却十分内秀，族中大小事情，各路关系理得很清。被夜一调到身边后，年纪轻轻就帮着料理族务了。 如果不是一族的大族长总要带兵打仗，夜白其实比夜十六更适合做族长。这些年夜十六在天界出尽风头，夜白却留在族中默默地做事，长老们还很担心将来两人会有不合。可夜一却觉得这两个孩子未来一定会配合得很好，原因很简单，这两个人压根儿就不想做大族长。夜十六只想和天下英雄切磋武技，夜白则更喜欢关在小屋子里，制作各种机关法宝。如果不是夜一对他们有活命之恩、教养之情，他俩是不会听从安排，留在族里做事的，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夜白不敢离开重伤的夜一，就派出了传信鸟，让夜十六尽快赶回。他在信中告诉夜十六：出事的时候不是他当值，但他和其他护卫们都是住在夜一的仙府里的。夜里他听见夜一的房间传出桌椅翻倒的声音，马上就赶了过去，就看见当值的护卫昏死在地，夜一歪斜着身子，瘫倒在榻上。 夜白马上给夜一服下了解毒丹，但夜一并非中毒，而是走火。他丰沛的神力在经脉中乱窜，不停地吐血，一直到几位长老赶到，才合力控制住了夜一体内的神力。长老们还把族中珍藏的九阶的清心散拿出来给夜一服了，夜一的脸色才平静下来，但还是昏迷不醒，估计要静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醒来。 当值的护卫没能救过来，长老们检查了他的伤，认为是夜一走火时出手误杀了他，就按照族中的规矩将他下葬了。 夜一所有的护卫都是孤儿，他们没有父母亲人，也就没人来质疑族中的决定。 夜白认为这件事有诈，他白天才见过夜一，还商量了些事情，完全不觉得夜一有什么异常的情绪，更没觉得他有即将升阶的兴奋。虽然夜一做了多年的大族长，早已经喜怒不形于色，但无论如何，能升阶是大喜事，夜一或多或少总有些期待吧。就像自己，如果马上要制成一件得意的法宝，总是会有点小兴奋的。 夜白在信中说，夜一肯定是被暗害了，来人在夜一修炼的时候悍然出手，搅乱了夜一的神力运行，令他走火入魔。可他不敢和长老们商量，夜一的洞府守卫重重，如果没有内贼，外人是不可能进出自如的。夜一自己也是天界排得上号的强者，这人竟然偷袭成功，神力肯定极高。夜白自觉不是对手，只能紧急召回夜十六。 夜十六是被夜一派去须弥山打听消息的，那里是天族的领地，须弥山周围千峰万岛，居住着众多天王和他们的门人子弟。从七重关回来后，夜一就想弄明白量天和罗嘉之间到底是结了什么仇，双方简直不死不休，偏偏都语焉不详。夜一作为一族之长，肯定要弄清楚情况，才好做出自己的判断。浮生前来求助的时候，夜一也在等待须弥山的情报，所以没有立刻答复她。 夜十六在须弥山待了有半个月，根本进不去量天和樊天的洞府。天族们不太管别人的闲事，能知道的事情也不多。他们还对夜十六这个时候来须弥山感到奇怪，量天刚刚在七重关输给了小辈，肯定正是气不顺的时候，闭门谢客简直太正常了，你想去拜访他也要找个好时机啊。 夜十六十分郁闷，又不甘心离开，天天在须弥山上乱晃，不知是否凑巧，竟然遇见了出来游乐的施天。 施天出游的气派很大，带着足足几十个侍女，有的捧香，有的煮茶，还有乐师弹琴鼓瑟。他看见了夜十六，就邀请他一起去观赏桃花。 须弥山下有一处广阔的水面，唤作碧瓯池，烟波浩淼，风景如画。施天就是要到碧瓯池去赏桃花。 夜十六是没什么文艺情怀、小资情调的，跟着施天也是为了打听点消息。但当他看见碧瓯池边那唯一的一株桃树的时候，还是愣住了。 “就孤零零的一棵桃树？那还赏什么赏？” “你懂什么，仔细看进心里去，一棵树也是风景。”施天让拿着乐器的侍女们走得远远地演奏，听那乐声从远处飘渺而来，自己在桃树下坐了，又把茶杯放在身前。 “等到一片花瓣落在杯中时，就可以喝了。” 夜十六重重地坐在地上，差点把沙土掀到施天的茶杯里去。 “唉，你故意的吧？” “我故意的。”夜十六承认了，然后问：“别喝茶了，喝酒可以吗？” “你真是不解风情。” “别装了，罗嘉告诉我说，你在人间时，往酒吧里一泡就是好几年。” 施天笑着说：“那不一样。”不过他还是让侍女送了几坛酒来，两个人就着桃花和碧波下酒。 施天喝多了就啰嗦起来，他告诉夜十六说：“你别再等着见量天了，当时在七重关的人，他现在肯定谁都不想见。你又是鹏王的好朋友，量天不把你扔出须弥山，已经算是很有涵养了。” “量天王和罗嘉到底有什么仇？”夜十六问。 “这个连我也不知道，你还不如去问鹏王。” “那量天王这次输了，会报复云山吗？” 施天懒洋洋地说：“那可说不好。” “你能帮我引见一下樊天王吗？” “更不能了，他现在人都不在须弥山。” “他去哪儿啦？” 施天摇了摇头，又喝了一杯酒。他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杯沿，轻轻哼唱。 “没听过吧？是我在丽江学到的一首歌，那里的歌手喜欢弹一种叫做吉他的乐器，声音挺难听的，但胜在热闹。小巷子里到处都有人在敲腰鼓，发出一种单调的咚咚咚的声音。那里的猫都比别处懒些。”施天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夜十六问：“你喜欢人间啊？” “当然喜欢，那里的姑娘都是活泼泼的，一点都不端架子。我买十个鲜花饼，她们还要再送给我二十个！” 夜十六笑着说：“那是看你相貌英俊。” “我就喜欢那个看脸的世界。天界总是要比神力，烦都烦死。”施天看起来有点醉了，他嘱咐夜十六说：“告诉你的好兄弟，至少要保住那些酒吧，我下次还想去逛呢。” “除了你，谁稀罕去啊？” “稀罕的多了，我告诉你，连颜震都稀罕人间。” 夜十六说：“我会告诉罗嘉的。”他现在能确定，施天是故意来偶遇他的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暗伤 夜白送来的传信鸟的羽毛上有个特殊的记号。这是他们两人之间商量好的一种传信的方法。 这封信肯定是被其他人打开过了，要不然记号不会显现出来。夜十六摸了摸传信鸟的小脑袋，放它飞走了。他叫来跟着自己的几个战士，分别指派了任务，等他们都出发了，自己才往族中赶去。 夜十六飞到半途的时候，遇见了前来寻找他的丹翼。丹翼送来了罗嘉的信，信中说明了浮生在夜叉族中所见到的情形，也让他尽快赶回去。 “鹏王担心大族长是受了云山的连累，被樊天或是量天偷袭了。”丹翼说：“他和长老们现在都不方便出面，派了我来听您的差遣。” 夜十六取出自己的印信，让丹翼去夜叉族一处修炼场送信。 “我没有族长的印信，能调动的战士不多，你去这个地方试试，能带多少人来就带多少，到我们族中后，找我或者夜白会合。” 丹翼问：“需要我回云山调兵吗？” “在我们族里出的事，最好还是我们自己解决。”夜十六不敢浪费时间，马上继续赶路了。 他在半夜里赶到族里，立刻就去了夜一的仙府。几位长老都在，看见他回来了，好似有了主心骨，陪着他去看夜一。 夜白从床边站了起来，出事之后，他根本没有闭过眼，一直守在夜一的床边。 夜十六和夜白交换了一下眼色，就凑到夜一的身边，用自己的神力探进夜一的经脉。他送过去的神力马上消失了，就像被吞没了一样。 “我们都试过了，大族长的经脉里空空如也。他的神力全消失了，我们就算想把自己的神力送些过去也办不到。看来只能等大族长醒来后再自行修复。”一名长老忧愁地说。 夜白也对夜十六点了点头，证明了这种说法。 另一名长老说：“可是族里现在人心惶惶的，要早点拿个办法出来。还有好多事情，没有族长印信都办不了。”他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大堆文书。夜叉族足有数万人，每天要办的事情多如牛毛。 “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这段时间还是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办。不如暂时让夜白执掌族长印信，处理族务。”说这话的是一位年纪最大的长老。 夜十六一惊，大长老解释说：“现在没有战事，需要处理的全都是族中细务，夜白日常就是处理这些事的，让他暂时执掌族长印信，办起事来更加方便些。” 夜白想说什么，夜十六马上打断了他，“好的，这样安排很合理。正好我可以多陪陪大族长。” 夜白沉吟片刻，也同意了。长老们就去取来了存放在夜叉族圣堂里的族长印信，当众交给了夜白。 族长印信有两枚，一枚存在圣堂，一枚在族长身上。族长身上的这一枚效力高于圣堂中的。如果前任族长突然死亡，没来得及把族长印信传下去，长老们就会取出圣堂中存放的印信，交付给选定的继承人。目前夜十六还没有被正式指定为继承人，长老会确实有权力决定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把印信交给夜白暂时执掌。 但要说其中没有什么猫腻，夜十六是不信的。夜叉族里都知道，夜一对他十分器重，完全是按照继承人来培养的。 “是为了挑拨我和夜白的关系吗？”夜十六想，“那可打错了算盘。夜白要是愿意做大族长，我不知有多高兴。” 长老们退出了房间，夜白把一大堆文书拖过来，一一审阅后盖上族长印信。 两个人等到外面完全没有声音了，才开始低声交流，彼此互换了所知的情报。 “能偷袭大族长，要樊天那种神力级别才可以，正好他也不在须弥山。” “也有可能是量天，你不是根本就没见到他吗，说不定他根本就不在洞府里。” “我们这边是谁作了内应？” “本来还不清楚，现在很明白了。谁要把印信给我执掌，就是谁。”夜白说。 “大长老？不会吧。”夜十六一直很佩服夜白的敏锐，但这个结论还是让他震惊。 “本来印信毫无疑问应该是给你的，这么做可能是希望挑起我的野心吧。最好我能帮他做事，他力挺我做大族长作为交换条件。” “那你小心些，他应该会来联系你，和你谈条件的。” “我就等着他来呢。”夜白平静地说。 “我让我的护卫都出去调兵了，这两天应该能到。不过我估计最多能来两三支队伍。” “应该也够了，我和大长老谈判的时候，你就让那些战士把仙府给围起来，最重要的是保护好大族长，其次才是揪出这个内贼。” “现在外面的战士是哪一支的？” “都是大长老的嫡系，我本来就有点怀疑了，这两天都没敢闭眼，累得要命。” “今晚我来守夜吧，你休息一会儿去，后面还有硬仗要打。” 夜白跟夜十六是不用客气的，答应了一声就起身走了，还把族长印信塞到了他的手里，“没事的时候顺便帮着盖盖章啊。” “拿走，拿走，我最烦看文书了。”夜十六又扔回给他。 要是长老们看见夜叉族珍若拱璧的族长印信被这两个人扔来扔去，不知会作何感想。 夜白不理他，自顾自走了，他就睡在隔壁。夜十六也很累，他是从须弥山一口气飞回来的，但他想着夜白独自守着夜一，又要防备着大长老有什么后招，提心吊胆了好几天，肯定更累，今夜还是让夜白先休息吧。 夜十六把夜一的房间仔细查了好几遍，完全没有找出一点可疑的痕迹。他坐在夜一的床前，取出了双刀放在膝上，聚精会神地守起夜来。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夜一静静地躺着，脸色苍白。床边的香炉里还点着低阶的清心散，能把稀有的清心散就这么当熏香烧来给夜一定神，族里也确实是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夜十六也吸进了些清心散，一时间疲累的头脑都清醒了好多，原来那些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在脑海中突然涌现。他心中一动，跪下来给夜一磕了头，然后毫不客气地扒光了夜一的衣服，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终于在夜一的侧腰上找到了一个青紫色的灼痕。夜十六用手按了按，就像摸到了一块火炭。 就算须弥山在夜十六眼前崩塌，也比不上这一刻他心中的震惊。 他马上凌空抓来双刀，迅若奔雷地往身后一斩，一个人影从虚空中显现出来，身上已中了一刀，鲜血溅得两人身上都红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元神 “是你！”夜十六目眦欲裂，不过呼吸之间，他就感到自己的神力被封住了，被来人一拳打倒。 “是我，你变聪明了，反应这么快。”藏在暗处的人冷冷一笑，竟然是夜白。 夜白又踹了他一脚，夜十六被踢飞到墙边，他尽力往灯架上扑去，叮叮哐哐砸倒了一片灯。 “不用费事了，我设了结界，声音传不出去的。”夜白拿出一颗治外伤的丹药塞进了嘴里。 “你在大族长身上下毒！”夜十六的声音喑哑了，他刚才摸到那处伤痕时，就知道自己上当了。那伤口上的剧毒，是夜一倒下后才涂上的。而夜一受伤后，夜白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的身边。 夜白没有否认，他说：“我知道你总会忍不住检查一下的，这毒很烈，专封神力。就连大族长也没能自行解毒，你就别挣扎了。” “为什么？你要是想要什么，我根本不会和你争！你不该伤害大族长，他是我们的师傅！我们是他养大的！”夜十六想到夜一还在被剧毒折磨，就恨不得撕了夜白。 “是啊，我是孤儿。可我是怎么成为孤儿的你知道吗？是夜一亲手割下了我父亲的头颅！”夜白也很愤怒。 “你胡说！谁挑拨你的？大族长对你怎么样你自己不知道吗？你要是他仇人的儿子，他怎么会让你做贴身护卫？” “我也想不通，只能说夜一的虚伪到达了最高境界吧。”夜白拿起夜十六的双刀，走近了床边。 夜十六惊恐地喊：“夜白，你住手！你这么做会后悔的。” 夜白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他说：“我不后悔！你记住，我的名字不叫夜白，我叫白洋，我是白茴的儿子。” 夜十六知道白茴这个名字，这是三百多年前军中的一名首领。他性情暴虐，在战场上杀得不过瘾，竟然无视夜一收兵的命令，屠杀了一个小部落。夜一大怒，亲自动手处决了他。 “你父亲是罪有应得，可族长还是不计前嫌，养大了你！” “可我无法忘记父亲，他把我顶在肩膀上去集市，还给我买过一匹小马。那是我最快乐的日子，这一切都被夜一毁了！” 夜十六无话可说，两个人的立场不同罢了。 他只有拼命地拖时间，希望有人发现这间屋子的异常。他追问白洋说：“你给我写的信里都是假话，是吗？根本没外人进来过，都是你一个人干的？” “我一个人可干不了，虽然族长不防备我，但他神力太高了。要不然我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没出手呢。这次正好有人帮忙，我求之不得。” “是樊天吗？” “你比我想的还要聪明一点。可惜，死人是当不了大族长的。”白洋不再和夜十六说话，他把双刀高高举过了头顶。 那一瞬间，夜十六似乎看见白洋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犹豫，但下一刻，他就把双刀深深地扎进了夜一的胸膛。 夜十六大吼了一声，他看见双刀在白洋的神力控制下发出阵阵紫光，把夜一的经脉骨骼全部切断了。夜一浑身剧颤，巨大的夜叉元神越体而出，这元神还闭着双目，马上被早有准备的夜白砍成了一片虚影。 法身被毁，元神无处可栖，夜一再无回生之望。夜十六痛苦地嘶吼起来，他的眼前一片血红。 白洋过来又重重给了他几掌，用的是夜一的绝技烈阳掌，震断了他的心脉。 “本来不想杀你的，不过你不死，我就会被族里一直追杀。” 白洋回手割了自己两刀，再把双刀插在夜一的身上。他将族长印信塞进了夜十六的手中，才收了结界，踉跄着往外走去。 夜十六已经顾不上想这是要把夜一的死栽赃在自己的头上，如师如父的夜一惨死在自己的眼前，让他几乎要发疯了。他想扑过去掐死白洋，偏偏一个指头也动弹不得。 夜十六感到自己的神力流水般外泄，神力消失后，原来封住神力的毒药也会无影无踪，再也查不出来了。 天光渐亮，窗棂微微发白，这房里的血腥气浓得化不开，院外已经传来杂乱的人声。 “想不到会和师傅死在一起。”夜十六的元神已经开始慢慢逸出，他的功力和罗嘉相比远远不如，平日里元神根本无法外放，现在是他濒死之时，本体已经包容不了元神了，逸出的元神很快就会消散。夜十六只想在白洋带人破门而入时给他最后一击。可这最后一击应该也在白洋的算计之中，自己杀不了他，还坐实了弑师夺位的罪名。 夜十六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夜一在集市上捡到了正在偷东西的自己，狠狠抽了一顿鞭子后，就给自己送来了衣服和食物，还把自己送去了修炼的场所。自己在修炼场中勤学苦练，逐渐脱颖而出，夜一从来没有表扬过，反而总是挑剔自己的不足。夜十六也不怨怼，因为修炼场中的孩子很多，夜一都是一视同仁。 夜一不太近人情，但他让夜十六们吃饱穿暖，还有机会修炼，族中的资源分配也很公平。 夜十六的神力越来越高，但从不敢以力欺人，小时候的那顿鞭子，抽进了他的骨髓。 夜一无妻无子，但他是受万人崇敬的大族长。夜十六觉得就算夜一知道养大了白茴的儿子会被反噬，当时也不会杀掉白洋的。在夜一的处事原则中，就没有斩草除根、祸及子孙这件事。白洋说夜一虚伪，这是他不了解夜一。夜一是不会市恩或者故作宽容的，他觉得那都犯不着，有那个工夫，还不如好好处理族务。 夜一太正了，缺了人情那根筋，这也成了他致命的缺陷。他没能看出白洋的复仇之心，其他人不知白洋的来历，也没有引起警惕。 在夜十六的心里，夜一永远是指引自己走上正路的师傅，虽然他天天板着张没表情的脸。 没能认清白洋的真面目，一见到他就放松了警惕。夜十六万分悔恨，他的身体已经动不了了，只能用元神去抓取武器。 双刀还插在夜一的胸膛上，刀柄上沾满了鲜血。夜十六的元神用力一拔，双刀纹丝不动。 “我太弱了。”夜十六绝望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追捕 半明半昧间，夜一的胸膛之中突然有一点光晕亮起，越来越亮，如烈日般灼人眼目。强光中出现了隐隐约约的夜叉虚影，这是夜一的元神碎片。 夜一的元神一探手，看起来好似硬生生从自己的身体上抽出了一根骨头，他缓缓俯身，把这根闪耀着太阳之光的骨头塞到了夜十六的身体里，接上了他断裂的心脉。 夜十六觉得夜一摸了摸自己的头，不过这很可能是幻觉，这几百年来夜一就没做过这种温情的动作。片刻后房间里强光倏然消失，夜一的元神彻底湮灭了。 房门被撞开，长老和护卫们冲了进来，都扑到床边去看夜一。白洋浑身是血，抡起拳头就向夜十六打来。 夜十六一翻身就让开了，白洋大惊，他没想到夜十六还能动弹。他的计划是当着长老和护卫们的面，和夜十六孱弱的元神互斗两三招，然后立刻把他杀死。 夜十六的经脉虽然修复了，但那封住神力的毒药还没解，他现在毫无神力，白洋也不会给他解释的机会，只能先逃出去。 双刀如影和随形还插在夜一的胸膛上，真是百口莫辩。 几个护卫同时出手攻击夜十六，他们愤怒得快要爆炸了。大长老刚喊了一声，“先别杀他，问问情况。”就被怒火中烧的护卫们丢出了房间。 夜十六没有神力，也没有武器，他就地一滚，从自己的胸膛中抓出了一根闪亮的骨头。夜一把这根骨头塞进他的身体的时候，夜十六就认出了它，这就是夜一的武器，那根扶桑枝。 扶桑枝可以搅海，也可以载日，威力奇大，夜一的元神用它来杀掉受伤的白洋绰绰有余。 夜一在最后的关头，没有选择给自己报仇，而是用这根扶桑枝救了夜十六。 “是族长的扶桑枝！”一个护卫住了手。 “是他杀了族长，抢来的扶桑枝！”白洋喊道。 护卫们无所适从，他们有的还在攻击，有的却在等着长老们的判断。 夜十六挥动扶桑枝，太阳之光眩目之极，房间里的人都忍不住要闭上眼睛。夜十六趁机冲了出去。他是族中默认的下一任族长，手里又拿着夜一的武器，洞府外围的战士们不知出了什么事，根本没有出手拦阻。 片刻后长老们才传令下来追捕夜十六，白洋不顾自己身受重伤，坚持要带队追赶。 “最好活捉回来！”大长老急得直跳，他直觉这件事有问题。 白洋却对战士们说：“夜十六杀了大族长，谁跟我去抓他？！” 洞府外的战士们大哗，有些脾气暴躁的，根本就不等白洋，直接追了出去。 夜十六边打边跑，如果不是靠着扶桑枝的威力，早就横尸街头了。但他毕竟没什么神力，只逃出去不远，就被团团围住了。 最早追上他的都是那些最急躁的战士，他们一听说夜一死了，根本就忘了思考，只想把凶手碎尸万段。 夜十六又中了几招狠的，他膝盖一软，跌倒在了地上。 半空中鹰唳声声，一头黑鹰从天而降，巨大的脚爪抓起了夜十六，向远处飞去。 夜叉族的战士也纷纷升空去追，但他们的飞行速度和禽族无法相比，夜十六手中的扶桑枝又发出强光，令他们无法睁眼。黑鹰很快就飞得看不见了。 丹翼飞了很久，他小心地躲闪着后面的追兵，直到再也无法坚持了才落地休息。 夜十六已经昏过去了，这里还是夜叉族的地盘，好多战士在搜捕他们，实在太危险了。 丹翼不熟悉地形，只好拍醒了夜十六。夜十六勉强睁开眼睛看了看，指点丹翼走左边那条路。丹翼用一件袍子把夜十六包起来，掩盖住他身上的血迹，然后背着他走。 “前面应该有个小丹房，到那里你去找个叫扇儿的，他可以帮忙。” “好。” “幸好你赶来了。” “也是运气，你让我去的修炼场，那帮家伙只认你们族长的印信，谁也不肯跟我走，我就自己飞过来找你了。要真是带兵过来，反而来不及救你了。” 丹翼找到了小丹房，他把夜十六在外面隐蔽处藏起来，自己进去找了扇儿，发现他是个看丹火的小童子。 扇儿看见重伤的夜十六，什么废话也没说，马上把手边最好的伤药全部拿了出来，给夜十六外敷内服。他还回丹房拿了一颗补元丹出来给夜十六吃了。 “我拿不到更高阶的丹药了。”扇儿还很内疚，他根本就没有问夜十六怎么了，只问道：“还需要我做什么？如果没有地方去，就先藏到我房间里。” 夜十六调息半晌，化掉了补元丹，神力恢复了一点。他不想连累扇儿，决定还是马上离开这里。 “去云山吧，让浮生长老给你解毒。”丹翼说，普通的解毒丹对夜十六身上的剧毒效用不大。 夜十六没有其他选择，只能让丹翼继续把他背了起来，趁夜飞往云山。路上丹翼又打败了几拨追兵。 “还算好，你们族里厉害的战士们都没追上我们。”丹翼十分庆幸，要是再多来几个神力高些的，他又要护着背上的夜十六，肯定就应付不了了。 夜十六觉得这情况反而很怪异，不过他现在也没力气说话。 罗嘉带了浮生和青翼兄弟，在半道上接到了他们。 丹翼大喜过望，“鹏王，你这么快就到了。” 罗嘉说：“我们在云山看见了异象，夜叉仙府那个方向的天空全黑了。我们猜测可能是大族长陨落了，所以马上飞过来了。”他从丹翼背上扶下了夜十六，浮生过来给他治伤。 “丹翼，到底怎么回事？” “具体的我不太清楚，我到的时候正看见夜叉族里在追杀夜十六，就先救了他回来。那些人喊叫着说是他杀了大族长。” 罗嘉根本不相信这种鬼话，他马上送出传信鸟，让去了夜叉族的斥候把消息报上来。 “先回我那儿再说。”罗嘉看着浮生给夜十六吃了丹药，就把他送进了琉璃心。 云山神族飞起来比闪电还快，远远地甩开了追兵。 云山的周围已经高度戒备起来了，神族们按照罗嘉的安排来回巡逻，一副大战在即的样子。孔翎还没从含玉阁回来，罗嘉就请了陈泓昆一起过来商讨。

第二百一十四章 借口 浮生的药很有效，只过了一天，夜十六的神力已经在慢慢恢复中。身体上的痛楚减少了，心上的痛却更加明显了。他以前也认为自己是条硬汉，现在却哭得说不出话来。 罗嘉看夜十六的样子，就知道夜一是真的陨落了。他让夜十六哭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说说吧，估计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夜十六一凛，马上抹干了脸上的眼泪。他尽量简单清晰地把事情说明白了，说到夜一把扶桑枝塞进他的胸膛的时候，又流下了两行热泪。 “族长把最后的机会给了我。都怪我识人不明，相信了白洋这个畜牲！” 罗嘉和陈泓昆交谈了一会儿，他对夜十六说：“光凭白洋是伤不了大族长的，还是樊天出的手，白洋不过是内应罢了。你现在自责也无用，我们一起想办法为大族长报仇。” 夜十六紧握着扶桑枝，点头称是。 “我在族里的威望比白洋高，又有族长传给我的扶桑枝，大部分族人应该是相信我的。罗嘉，你只要派人护送我一程，我会给长老和军中首领们解释清楚的。” 罗嘉摇了摇头。 “怎么了？” “刚才斥候传来了消息，白洋在追捕你的途中，重伤而亡。” “什么，这不可能！”夜十六很吃惊，“他的伤是自己动手割的，根本就是皮肉小伤。” “我猜测还是樊天他们下的手。”陈泓昆说。 夜十六的脑子里一片茫然，他并不怕和白洋对质，最坏的情况下，也会有一半的人相信自己。但白洋的死令情况逆转，现在他反而说不清楚了。 “不管怎样，你先在我这里把伤养好。”罗嘉说。 夜十六不同意，他说：“樊天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我要为大族长报仇，绝不让他的阴谋得逞。罗嘉，你一定要告诉我外面的情况，要不然我就自己去打听。” 罗嘉颇有点无奈，不过他也知道夜十六是不会老老实实待着养伤的，换了他自己也做不到。罗嘉说：“那你一定不要急躁冲动，否则我就不告诉你。” 夜十六郑重地答应了。 外面的情况比想象中还要糟，夜十六弑师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天界。传言说因为长老会把族长印信交给了夜白，引起了夜十六的不满。两人在夜里争执起来，夜十六下手抢夺族长印信，令功力远逊于他的夜白受了重伤。两人动手时惊醒了昏睡的夜一，夜十六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杀害了养育他长大的大族长，还抢走了夜一的武器扶桑枝。夜白拼死逃出去给长老们报信，后来又带伤追捕，落得伤重而亡。 在这个说法里，夜十六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疯子。为了权欲，连自己的师傅和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都能残忍地杀害。 一天之内这样的说法就传得沸沸扬扬，罗嘉认为背后肯定有人操纵。不过可能是过犹不及，和夜十六接触过的神族也很多，从他日常的言行来看，真不像是追逐权力的人，很多人也对这个夸张的说法存疑。 现在夜叉族中已分裂成泾渭分明的两派，一派认为夜十六弑师的证据确凿，人证、物证都有，坚决要求把夜十六抓回来，公开处死。另一派则认为事情非常可疑，有许多不明之处，希望长老会能够先调查清楚后再下结论。遗憾的是，前一派的人数远多于后一派，持不同意见的两派争得非常厉害，已经有几处小型械斗发生。这种情况和夜叉族中夜一的绝对权威有关，夜一一死，族中没有谁的话能起到一言九鼎的作用了。长老会的决定，有些资深的将领就拒不服从。 这才刚刚开始，罗嘉可以预见到，未来的夜叉族肯定会更加混乱，直到乱成一锅粥。 陈泓昆说：“这个情况能让量天和樊天从中渔利，他们只会推波助澜。” 罗嘉说：“小夜，我知道你的心情，但现在不是你出面的好时机。你族里一大半人想你死，剩下的一小半也希望先抓你回去审问，你在审讯期间很可能就会被那些愤怒的族人杀掉。大族长用最后的神力救了你，是希望你将来能好好执掌夜叉族，继承他的志向，而不是单单让你为他报仇。” 夜十六明白夜一在最后关头的确会这么想，夜一从没把自己的生死荣辱看得有多重。 “那我该怎么做？”夜十六相信罗嘉的智慧。 “待在云山，我估计量天他们的后招马上就要来了。我也需要你的帮助。” “罗嘉，你能告诉我，为什么量天和樊天和你结了死仇吗？” 罗嘉说：“现在不能，但我清楚大族长的死是受了我云山的连累。你放心，为大族长报仇也是我们云山的责任。” 夜十六怒了，“罗嘉，我的师傅都为此而死，难道你连句实话都不能告诉我吗？” 罗嘉坚定地说：“我云山每一代都有成百数千神族为此而死，这里面也包括了我的父亲。在我未能成长到足够强大之前，连我也没有资格知道这个秘密。” 夜十六的满腔怒气像皮球一样被戳破了。陈泓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和罗嘉一起走了。浮生在内修院给夜十六安排了一个房间，方便他继续疗伤。 夜十六心绪烦躁，夜里无法入睡，就在房间附近散步。深夜的内修院十分静谧，只有道旁的棣瑾花发出莹莹玉光，照亮了他脚下的小路。 浮生的房间还亮着灯，不知她还在忙些什么。远处的丹房和炼器房炉火不熄，映得天空都有点隐隐的红色。头顶上有黑鹰巨大的身影掠过，那是丹翼兄弟在做夜间巡逻。 整个云山都在备战，这是战前难得的一夜宁静。 夜十六心想：“难道量天和樊天会领兵来攻打云山？这怎么可能，除了他们自己的门人子弟，谁又会听他们的命令呢？云山数万年来都是天界抵挡蛇族的屏障，天族要来攻打云山简直就是过河拆桥，根本得不到支持。”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遭遇，感觉就像一桶冰水从头上直浇了下来。 “对，这才是他们的目的，让云山把我交出去受死。如果罗嘉不同意，他们就有了充足的理由攻打云山，因为鹏王干涉别族的内务，竟然收留杀死夜叉族大族长的恶徒。怪不得没有厉害的追兵追上来，他们就是想让我逃到云山，寻求罗嘉的保护。” “也许我应该悄悄离开，不让罗嘉为难。”夜十六想。 一只蝴蝶飞到他眼前，轻轻振翅，对他说道：“回去睡觉，明天还需要你做事！” 夜十六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的修炼场，遇见了严厉的师傅，他听话地回房间去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联盟 过了几天，孔翎赶回来了，大家都聚在内修院商议。斥候们也送来了新的消息。 夜叉族中已经决定派出使者，到云山来要求将夜十六押回去，现在正在商量使者的人选，估计也就这两三天，使者就会到了。他们也做好了罗嘉不放人的准备，夜叉族已经集结了几支军队待命，派使者到云山来不过是先礼后兵而已。 “夜叉族中有人说，就是我们云山接应走了夜十六，说不定大族长的死都和我们有关，又怎么会将夜十六交出来呢？” “这个说法肯定也是有人故意传播的。” “量天他们就是希望我们不交人，这样才有借口攻打云山。” “对，还有传言说夜叉族自知不是云山的对手，已经向天族和阿修罗族求援了，连龙族都说会帮着夜叉族将凶手绳之以法。” “龙族就是看到机会来踩我们一脚的，他们可没那么多正义感。” “颜震估计纯粹是被量天拉下水的，打下云山后分他一些好处。” 夜十六就问：“我是否应该先离开云山？这样可以暂缓他们攻打云山的计划。” 罗嘉说：“量天好不容易制造了这个借口，没那么容易让你逃脱的。云山外围等着捉你的神族肯定不少，就算你自己主动去夜叉族受审，他们也有本事把这件事栽到云山头上，说是我指使你干的。” 陈泓昆说：“鹏王说得对，现在就不是讲理的时候。这一场大战是无可避免的，只有先把对方打趴下了，你说话才有人听。” “现在的形势太严峻了，远远超出我们的预想。”孔翎把原来那张标着两边兵力的大白纸又挂上了墙壁。右边的敌方阵营中，除了量天、樊天、龙沛、颜震和秦朝歌之外，又添上了夜叉族。“现在只有含玉阁和乾达婆族置身事外，天族、龙族、阿修罗族、紧那罗族和夜叉族都会与我们为敌。而我们这边只有云山禽族和鲲族，鲲族还没有军队。” 双方实力对比太过悬殊，大家的脸色都很凝重。 夜十六说：“我可以去联络族里一些人，他们看到扶桑枝后，应该会相信我。我尽力带几支队伍过来帮你们。” “你有把握吗？” “我带到须弥山的战士都是跟了我很久的，听说大族长出事，我就让他们到各地送信搬兵去了，那时我选的就是有可能听我命令的部队。那些部队的首领也都是和我一样的孤儿，被大族长养大的。现在他们肯定是无所适从，我争取去说服他们。” 罗嘉和长老们商量了一下，同意了夜十六的做法。不过夜十六出去联络旧部非常危险，罗嘉就安排丹翼和紫翼两兄弟陪着他一起去。罗嘉还给了他好几颗小百炼制出的化形丹，这种丹药对于深入敌后简直太有用了。夜十六现在是整个天界追杀的对象，变成其他人的样子出去行动会安全得多。 “雪衣长老留下来主持云山事务，要抓紧备战，云山和天界之间的道路一定要派重兵把守。” “罗嘉，那我做什么？”孔翎和浮生同时问道。 “你们跟我去一趟地沼火池，说服王应悔加入云山的阵营。”罗嘉抬手在白纸的左边，自己和陈泓昆的名字下面，写上了王应悔的名字。 云山长老们的表情都凝固了，罗嘉的这个想法真是石破天惊，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说话，雪衣率先反对：“鹏王，我们和蛇族是万年的死仇啊。王应悔怎么会帮助云山呢？” 孔翎也不赞同，他说：“赵长青的伤是养不好的，他们兄弟不知道有多想杀了你，难道你还要送上门去？” 浮生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解读的，她劝罗嘉说，“这数万年来我们不知杀了多少蛇族，蛇族也杀了我们很多将领和战士，这个世世代代拧成的死结是解不开的。就算你真的说服了王应悔，云山神族也不会愿意和他们并肩作战。打个比方说，你能让丹房的人给蛇族炼药吗？彩鸾死于赤蟒的袭击，丹房的人可都是彩鸾的亲传弟子。” 罗嘉说：“可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原本希望夜叉族可以帮助我们，这样我们虽然实力还是不如对方，但勉强可以拼一拼了。但现在连夜叉族都站在了量天那一方。如果我们不找外援，云山一定会沦陷，到时候玉石俱焚，得意的是量天和樊天。如果丹房的弟子不愿意，我就去问问他们，是愿意让云山和蛇族一起死，还是和蛇族一起生。” “可你能说服王应悔吗？”夜十六担心的是这个。 “王应悔也没有选择。如果云山被攻陷，地沼火池也会随之被毁掉。”罗嘉给夜十六解释了一下云山特殊的地理位置。 “就算暂时联手，也难免面和心不和。”雪衣说。 “顾不得这些了，一定要保住云山。”罗嘉说，“这是我的决定。” 几个长老面面相觑，只好点头表示服从。 接下来就是去地沼火池的人选和行前的准备，罗嘉只打算带浮生和孔翎去，到那里总归是蛇族人多势众，云山去再多人也没有意义，又不是去打架的。如果真的爆发了冲突，罗嘉三人神力最高，要全身而退也容易一些。 “蛇族和我们打了数万年，可以说除了我们云山之外，他们是战斗经验最丰富的部族了，而且部众繁多，战士如云，就连阿修罗族和夜叉族也比不上。只有和王应悔联手，我们才有胜利的可能。” 孔翎问：“要不要把白鹇叫回来一起去？朱鹮在那边，也许白鹇去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 罗嘉说：“不用了。一是时间来不及，我们最好今晚就出发。二是白鹇已经有了人间的伴侣，我不想利用她以前和朱鹮的关系，这对白鹇也不公平。” 陈泓昆说：“我陪你去吧，让大明王留下来训练军队，万一我们回来之前天族就进攻了，军中也有首领。” 罗嘉想想也对，而且孔翎嫉恶如仇，看见蛇族说不定会控制不住打起来。 几个人商量好了出发的时间，大家就分别去准备要自己要带上的法宝和丹药。 浮生看见人散了，才对罗嘉说：“罗嘉，你要做好准备，和蛇族联手，一个不慎就会损毁你在云山的威信。就算你迫使大家不得不服从你的命令，也会有人从内心里抗拒这么做。哪一个云山的战士，没有战友死伤在蛇族的手下？云山深处埋葬的那些神族，都是他们的亲人和兄弟！” 罗嘉眉峰一耸，他吐字如山地说：“这些我都想过了，只要能保住云山和人间，所有的后果我来承担。云山未来的主人，也不一定要是金翅大鹏。” “你明白就好。”浮生叹息了一声，化作蝴蝶飞走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地沼 夜十六先出发了，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天族斥候的模样，这些天来各部族的斥候们在云山附近来来往往，不会引起什么怀疑。丹翼兄弟隔着些距离在两侧飞行，保护着他的安全。 罗嘉则带着陈泓昆和浮生，趁着夜色飞上了去地沼火池的路。夜叉族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估计王应悔肯定也有耳闻，说不定还派出了斥候正在打听情况。飞出云山时罗嘉就很注意身周的情况，果然让他发现了一个小蛇妖，躲躲藏藏地埋伏在云山外围，罗嘉就过去弹了一指，轻松地把昏迷过去的小蛇妖拎在了手上。 快到地沼火池的时候，罗嘉唤醒了小蛇妖，问他说：“你叫什么名字？” 小蛇妖在金翅大鹏的威压之下连话都说不出来，支吾了半天，愣是一个字没说出来。 “好吧，那我不问你了，我们现在要去拜访你家大王王应悔，你给带个路吧。”罗嘉说。 小蛇妖马上乖乖在前面带路。 罗嘉反而有点怀疑，问浮生说：“他会骗我们吗？故意带错路什么的。” 浮生笑着说：“不会，他神力不高，再说蛇族天生就惧怕金翅大鹏，他现在连骗你的意识都没有。” 跟着蛇族的斥候，罗嘉一行人顺利地进入了地沼火池的外围，直到要进王城时才被守城的蛇族守卫拦住。 蛇族的王城周围都是厚厚的高墙，全部由黑色的岩石建造而成。因为长年处于高温环境，又时不时被烈火燃烧一回，整个王城看起来都是黑黝黝的。蛇族们用神力布下了结界，勉强把烈火和熔岩隔在王城之外。 蛇本是冷血动物，生活在这样一个炽热的环境里，真是太痛苦了。为此他们种了很多的大树，希望能带来一些荫凉，可树叶一长出来就会被高温化作青烟，最后只剩下了钢铁一样坚硬的藤蔓。这些藤蔓和黑色的岩石生长、纠缠在一起，岩中有藤，藤中有岩，构成了王城中独特的房屋。还未能化形的蛇族们就藏在这些岩石屋中，要是不仔细观察，根本就分不清哪条是蛇，哪条是藤。 越靠近王应悔的宫殿，空气中的热度越低，这是王应悔本身的神力和众多隔绝热量的法宝造成的。所以蛇族的将领们最喜欢到王应悔的宫殿来议事了，就像夏日里进了个空调房间那么舒服。这会儿蛇族的几大将领又主动跑到这里，兴高采烈地讨论天界各族是不是会真的进攻云山。 王应悔走进了大殿，他还带着一个人，竟然是离开族里很久的赵穆青。 蛇族几个将领都吃了一惊，给王应悔行礼后，纷纷询问赵长青的伤势怎么样了。 赵穆青说：“大哥的元神几乎被摧毁，没有这么容易好。幸好大王赐给大哥一颗珍贵的丹药，保住了大哥的性命。要想复原，怎么也得再修炼千年。” 大伙儿唏嘘不已，由不得又开始大骂罗嘉的狡诈和无耻。 蛇族的武功可以炼到很高，但智慧与其他神族相比则远远不如，这也是赵家兄弟实力占了上风，却惨败给罗嘉的真正原因。他们的思维大多是一根筋，能绕上三两个弯的，就可以带队做将领了。就像所有成绩不好的学生一样，他们对智商超群的天才又羡又恨。用数学来打比方，蛇族几位将领只会做加减法，赵穆青会做乘除法，王应悔则是懂得代数与几何了，对蛇族来说绝对是震古烁今的天才。而罗嘉，那是懂得傅立叶和薛定谔的，属于蛇族完全不能理解的物种。 就在这时，守殿门的小蛇妖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都没顾得上给王应悔行礼就喊道：“不好了，不好了，金翅大鹏来了。” “你说什么？！”大家乱哄哄地问。 那小蛇妖差点自己把自己绊了一跤，他好容易站稳了，才说：“金翅大鹏在城门口，说要见大王。” 一个蛇族将领马上掏出了自己的武器，怒道：“他还敢来？我去杀了他！”他刚迈出去一步，就被赵穆青拉住了手臂。 “你干什么要拦着我？那是金翅大鹏，就是他害了大将军！”赵长青原本是整个蛇族军队的大将军，这个将领也跟随了赵长青很多年。 赵穆青说：“别胡来，听大王的吩咐。” 王应悔慢慢站起身来，他的个子没有赤蟒化形的蛇族那么高，但身上散发出的威压极大，下面的几个将领都不敢作声了。 “穆青，你去领他进来。”这里的将领之中，只有赵穆青认识罗嘉。 赵穆青领命出去了。王应悔又说：“这两天，我一直在等金翅大鹏过来找我。这是我族数万年来最难得的一次机会，你们都不许无礼，听我的命令行事。如果有谁故意搞什么小动作，可不要怪我翻脸无情！” 蛇族将领们不明所以，但他们都很惧怕王应悔，只好应诺，互相大眼瞪小眼地坐下了。 赵穆青到城门口领了罗嘉进来，他的神情十分严肃。罗嘉却放下了大半个心，赵穆青没有见到自己就上来拼命，说明王应悔心中也已经有了合作的想法，剩下的不过是谈条件罢了。 走进王应悔的宫殿后，就连罗嘉也松了口气，外面实在是太热了。 “鹏王，我们这里很热吧？”王应悔似笑非笑地开了口，说了句家常话。 罗嘉说：“的确。”他看着坐在上方的王应悔，细长的脖颈上顶着个大大的脑袋，双目如火，头发两侧竖起两个尖尖的黑角，形象十分怪异。但看着旁边的蛇族将领们噤若寒蝉的样子，就知道王应悔在族中的威望了。 “鹏王这次来，是想和我们联手对抗天族吗？”王应悔问，蛇族首领们一个个满腹疑问又不敢开口，憋得脸都青了。 “我是来找你联手的，不过不是对抗天族，是对抗天族、阿修罗族、龙族、紧那罗族和夜叉族的联军。”罗嘉心平气和地说，五大族的联盟军在他口里就像很容易吃掉的一碟小菜。 赵穆青开口讽刺说：“五个大族一起去攻打云山，就连我们蛇族，也没有这么招人恨过。” 蛇族将领们憋不住了，发出一阵哄笑。 赵穆青又说：“你我两族有万年的血仇，你不要妄想了！” 罗嘉神色自若，他看着王应悔说道：“要不要联手？不用让赵穆青故意说这些话来激我，可以给你的条件我自然会给，不能给你的，他再说什么也没用。” 王应悔知道自己的心思被识破了，他自知玩手段是绝对比不过罗嘉的，干脆也不再遮掩，直接问道：“你能给出的条件是什么？” “就是让蛇族能继续生存下去。” “你欺人太甚！”赵穆青跳起来了，罗嘉答应的条件听起来就像是一句废话，令他真正愤怒了。 王应悔却很明白罗嘉的意思，如果不联手，蛇族也即将面临灭顶之灾。可如果就这么联手，实在是太不甘心了，他的脸色阵红阵白。

第二百一十七章 筹码 “我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罗嘉瞄了一眼赵穆青，他有把握说服王应悔，但要让蛇族的将领们主动配合云山作战，就不能不给出更实际的好处。 王应悔精神一振，“鹏王你接着说。” “我可以答应让出天界通道的一部分，让你们可以把王城搬出地沼火池。” 这个好处很实在，蛇族困于地沼火池数万年，犹如在漫漫无尽头的苦夏中煎熬，非常希望能有一个好的生活环境，至少不要再那么热下去了。 王应悔讨价还价说：“我族族人众多，只把王城搬出去还不够，鹏王为何不干脆让出天界通道？他们都来攻打你了，难道以后你还要为天族卖命吗？只要你让出天界通道，以后的仗我们自己打，我们所求不多，只要占领天族几个大岛，获得足以供我们蛇族修炼的资源就可以了。” 罗嘉说：“那不行，现在来攻打我的只是天族中的两个天王，其他的部族都是受了他们的蛊惑，我不能因此把整个天界都恨上了。云山也是天界的一部分，如果我让出天界通道，至少数千年内，你们和天界的战火不会熄灭，那不是我想看到的。再说了，你们蛇族如果全部离开地沼火池，生存的环境固然改善了，但是修炼的速度就会放慢，难道不是吗？” 王应悔脸色难看，但还是点了点头。“你倒是了解得很清楚。” “所以我说让你们只把王城搬出来，这样神力已经到达较高层级的蛇族族人可以自行选择，是要修炼更快还是要生活更舒适。那些神力不高的族人，还是在地沼火池中继续修炼的好，这样才能保证你族里的战斗力啊。”罗嘉一本正经地说。 蛇族将领们觉得好别扭，战场上的死对头正在给大王提出保持自家战斗力的建议，不管听起来多有道理，他们就是觉得这一定是个阴谋。 王应悔和赵穆青却很清楚，和云山联手是别无选择的选择。 “鹏王，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和你联手倒也无妨，但联手也分不同的情况，心甘情愿与被迫而为。如果想让我们心甘情愿地配合你，强力约束我们的战士，不在战场上背后给你们捅刀子，鹏王还需拿出更多的诚意才行。毕竟这场战斗是对抗五大神族，胜算很小，就算侥幸取胜，我族里也会牺牲很多兄弟。” 王应悔此话一出，蛇族将领们都张大了嘴巴，现在他们是震惊得不会说话了。地沼火池和云山联盟，蛇族和金翅大鹏站在一起对抗五大神族，这完全超越了他们的想象力。大王今天是热糊涂了吧？ 罗嘉说：“牺牲是难免的，否则你就只有眼看着王城覆灭，带着你的族人们背井离乡，过流浪的日子。” 陈泓昆补充说：“蛇族和云山算是神族中最能打仗的两个部族了，几乎是全民皆兵，论起战斗经验的丰富和战争资源的积累，别的部族都差得很远。就拿天族来说，他们几千年来根本就没有打过仗，有什么边界冲突或是内乱，都是让夜叉族或者阿修罗族去解决的。这两族有些战争经验，但也不能和云山及蛇族相比，我们还是有希望胜利的。” 王应悔说：“你说得不错，不过神族打仗关键看的是首领，五大神族联手，神力强的将领可比你们这方多得多。鹏王虽然战胜过龙神和量天王，但都是演武场上的胜利，毕竟和生死相搏时不能相比。何况还有樊天王、颜震、秦朝歌、穷兵和干戈，龙神的几个儿子和夜叉族中的几位将领，云山能对付得了这么多高神力的神族吗？” 陈泓昆微笑着说：“蛇王又何必妄自菲薄，以你的神力，对付樊天或者颜震都是没有问题的吧？” 王应悔没否认，过了一会儿又开口道：“要是长青没受伤，我这边也能多个助力。他的神力本来不输于龙沛。” 赵穆青恨恨地瞪着罗嘉，恨不得把他给吞了。 浮生往前走了一步说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要是算起旧账来，几十年也算不完。我们还是往前看吧。”她对王应悔说：“我们可以再答应你一个好处，就是帮助你完成一个心愿。”她用身体遮掩着后方的视线，在空中不疾不徐地写了一个字。 王应悔的眼睛霎时亮了，他没有再继续追问。 联盟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下面就是商量合作的细节。赵穆青是蛇族的军师，就由他和罗嘉、浮生一起安排军队的调动配合，物资的分配等各种细节。赵穆青的脸色难看得很，但干起活来并不含糊，一件件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 实际上，当罗嘉看见赵穆青回到蛇族王城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这一趟是来对了。王应悔本就做了决定，他要保住的是地沼火池这个蛇族目前唯一的栖息地。赵穆青兄弟原来就是王应悔的心腹，他俩一定知道如果云山倒了，地沼火池势必会被无间火海吞没。 其他的蛇族将领不知道这个秘密，王应悔也不打算说，免得引起族内的恐慌。至于他怎么说服或者命令蛇族的首领们支持云山的战斗，那是他的事，罗嘉管不着也不想管，他只要知道王应悔一定会尽力就行了。 来的路上，罗嘉就和浮生讨论过这个问题，怎么样才能让王应悔尽全力配合云山呢？当然是要给他最想要的东西。 与其他人不同，从得知云山是无间火海上的压阵石的那一天开始，罗嘉就一直在考虑和王应悔合作的可能性，对他最想得到什么也多方探究。直到从内修院的典籍中查到王应悔的原身应该是一种名叫“虺”的蛇之后，才确定了用来和他谈判的筹码。 “我今垂翅附冥鸿，他日不羞蛇作龙。”罗嘉告诉浮生，“这是我在唐朝遇到的一位朋友，名叫李长吉的诗人写下的诗句。虺蛇化龙，一定是王应悔最想要的，这是他自身修炼的需求，也是他的终极目标。” “可化龙很难，你看龙沛的几个儿子还都不行呢。” “那是没有机缘，有了机缘，连鲤鱼都能化龙，何况是虺！王应悔自身的神力已经很高了，需要的就是一个冲关的机缘。我请陈叔在时间之流里寻找到了曾经成功化龙的虺蛇，探知了其中的秘技。这个诱惑，足够让王应悔为捍卫云山拼命了。” 浮生写给王应悔看的，就是“龙”这个字。

第二百一十八章 蛇王 罗嘉三人在蛇族的王城停留了一天，大致商定了两族军队配合的方式和相互联系时使用的几套口令。 王应悔自知在排兵布阵方面比起罗嘉远远不如，索性将指挥的权力交给了他。他对于做蛇族的大王这件事并不热衷，不过是化龙前的一个必经阶段罢了。将来他腾云而去，蛇族自然有其他首领接替他的位置。只要在自己的任期内让蛇族太太平平的，他认为就尽到了自己作为大王的责任。 现在王应悔唯一的目标就是化龙，罗嘉已经和他说好了，等这次击退五族联军后就将化龙的秘要交付给他。王应悔沉迷于探觅化龙的窍要，对外界事务已多年不闻不问，如果不是赵长青受了重伤不能理事了，他现在肯定还在王城的密室里闭关静修呢。所有的部族首领中间，也只有王应悔是真心愿意做个甩手的掌柜，当年他选出赵长青担任大将军后，就自顾自闭关了，完全不在意蛇王的虚名。 现在罗嘉说有秘要可以帮助他化龙，这对王应悔太重要了，他旁敲侧击了许久，猜测出这秘要多半是由陈泓昆拿出来的。 他对陈泓昆十分好奇，能跟着罗嘉来地沼火池谈判的，肯定是位神力极高的神族，在云山乃至天界都应该能排上一号。更何况看起来就连罗嘉对他也很尊敬。这样的人物，自己竟然闻所未闻，王应悔心里不免惊涛骇浪了一番。 陈泓昆不参与细节的安排，他提出希望能见识一下蛇族几位首领的功夫。王应悔答应了，还亲自陪着陈泓昆去了军中。罗嘉另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就是和赵穆青确定蛇族这边可以提供的补给。 赵穆青在敬领王命、认真干活之余，并不介意恶心一下罗嘉，毕竟自己的大哥给罗嘉害得太惨了。他调了朱鹮过来帮忙，美其名曰朱鹮更熟悉云山的情况。 幸好孔翎这次没来，大明王也许可以和赵穆青合作，但决不可能心平气和地跟朱鹮坐在一张桌子旁讨论问题。 朱鹮在蛇族也不得志，现在他是王应悔手下的一名军需官，负责往战场上运送粮草什么的。没有哪个蛇族的首领愿意和他一起出战，总觉得打起来的时候，会习惯性地互相攻击。 朱鹮不知有多少次后悔得捶胸顿足，他如果还在云山，不但是受人尊敬的将领，而且还有比翼双飞、互相扶持的伴侣。不管怎么样，都比现在这种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情况好太多了。但回头是不可能的，没有哪个部族能容忍叛徒。 这次能和罗嘉、浮生一起安排军队的补给，朱鹮有了点回到云山的错觉。他鼓足勇气问道：“鹏王，云山现在是什么情况，我能帮上忙吗？” 罗嘉淡然一笑，指指堆在他面前的一摊子文书说：“你做好这个就是帮忙了。” 朱鹮非常尽心地安排着军需，涉及云山前锋军的部分更是加多了一成。罗嘉没说什么，也没有告诉他白鹇已经嫁人了，他觉得这两个人已经没关系了，犯不着让白鹇再为朱鹮困扰。 朱鹮最终也没好意思开口问白鹇的近况，等把所有的事情都细致地安排好之后，他抱起一大堆文书，默默地离开了。 赵穆青气得头晕，他觉得他自己才是被朱鹮恶心到了。 在大殿里伺候罗嘉几人的小蛇妖们被金翅大鹏的威压所慑，送个文书也会晕倒，殿前台阶上倒下了好几个，症状就和中暑差不多。赵穆青觉得太丢人，也更坚定了把王城搬出地沼火池的决心。 正在军中的王应悔也觉得有点丢人，他手下的将领们对上陈泓昆，纷纷败下阵来。陈泓昆甚至完全没有动用什么法宝和武器，他大袖飘飘，连衣服都没沾上灰尘，就把蛇族将领们打得找不着北了。 “陈先生，你的神力之高，我生平也仅见过颜震能和你媲美。请问你是哪个神族的？为何天界从没有你的名号呢？”王应悔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陈泓昆轻松地把最后一个将领扔了出去，才回答道：“我一直隐居，所以没人知道吧。” “那你的真身原形是什么？”这个问题不太礼貌，但王应悔实在太好奇了，还是问出了口。 陈泓昆说：“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为云山战斗。你、我，再加上罗嘉，单以神力而论，不会输给五大神族中任何一族了。” “先生倒是很看得起我呀。”王应悔咧开了一张大嘴。 “那是当然，蛇王醉心于修炼，万事不萦于怀，这种心态更容易在修炼中进阶。何况你一闭关就是几千年，我猜现在的你一定有把握可以击败颜震了吧。” 王应悔说：“如果这些年颜震没遇到什么特殊机缘的话，我的确是不会怕他。不过，我刚才竟没能看出你功夫的来历，也摸不清你神力的深浅，心里十分忐忑呢！” 陈泓昆哈哈大笑说：“我们现在是盟友，你不用摸清我的深浅，只要知道我和你站在一边就可以了。” “等打败了天族，我和你不就又成了对手吗？” “你想多了，那时候你已经化龙，不再是蛇族的大王，又怎会和我作对呢？” 王应悔也猛然醒悟过来，自己化龙之后，根本就不会再代表蛇族，也没有必要再和云山打仗了。过去的思维方式和行动准则全部作废，自己将迎来全新的生活。 他非常兴奋，兴奋中又带着无限怅惘。 陈泓昆觉得这个蛇王是有一点点天真的，可能是闭关数千年的缘故吧，他思考事情非常简单。不知道是靠什么才镇住了下面的将领，还让赵家兄弟对他死心塌地。在王应悔闭关的漫长时光中，赵家兄弟就是实际意义上的蛇王。这两兄弟一个有武力，一个有脑子，却从未想过取王应悔而代之。 “你的手下为何看起来都很怕你？”陈泓昆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他们都打不过我。以前也有些不太服气的，我就拉着他们去比谁能在地心熔岩里待得时间最久，烫死了好多条蛇，剩下的就公推我做了大王。谁有花花肠子我也看得很清楚，凡是有异心的我就把他一家子连蛇带蛋全部扔进地心中去，后来他们就都很老实了。我又不干涉下属的行为，赵家兄弟把地沼火池管理得井井有条，我乐得闭关修炼。” 看来王应悔在蛇族施行的是纯粹的暴力统治。一个拥有超级神力的大王，却又是一个随便下属自由发挥的甩手掌柜，的确连反叛他的必要都没有。

第二百一十九章 拖延 把联盟的事情商量好了，罗嘉三人就离开了蛇族的王城。出城的时候还引起了围观，不少小蛇妖们躲在岩石屋里，从粗藤后探出三角形的脑袋，好奇地打量着这传说中最凶狠霸道的敌人。 一个蛇宝宝还只能窝在妈妈的怀里，也挣扎着要伸出头去看，蛇妈妈吓唬他说：“你不乖，小心夜里大鹏来把你吃掉！”刚说完就反应了过来，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大嘴巴。 蛇宝宝吓了一跳，拼命和妈妈缠在一起，差点把自己和妈妈打成了个死结。 罗嘉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要把这有世代血仇的两族捏在一起对抗外敌，可以想见实际操作起来还会遇到更多的困难。 离开地沼火池时一路顺畅，也没有碰到任何部族的斥候。没有人能想到云山竟然会与蛇族联盟，大家都觉得蛇族肯定会幸灾乐祸，高兴地看天族与云山互斗的大热闹。罗嘉也要想办法，把这个出其不意的效果用到极致。有了蛇族和鲲族的帮忙，自己这一方的战力有所增强，但要对抗五大神族，还是非常勉强的。怎样才能利用各种因素去出奇制胜，是罗嘉现在日夜思考的问题。 在神力最高的部族首领层面，云山这边有罗嘉、陈泓昆和王应悔，五大神族联军那边有量天、樊天、颜震、龙沛和秦朝歌，对比起来是云山弱了。 除了部族首领之外，云山在能领兵的将领这一层，数量上也不如五族的联军。对方有穷兵、干戈、龙沛的兄弟子侄和夜叉族的几位将军，加起来足有十来个人。云山这边只有孔翎和雪衣，就算把白鹇召回来，也才三名将领。青翼和黑翼是迦楼罗王的贴身护卫，鲲族四人根本就没有带队打过仗。他们单打独斗的能力还不错，但要是真到了战场上，能起到的作用还不如当年的朱鹮。陈泓昆也试过了蛇族几位将领的功力，和赵长青相比远远不如，不能担当大任。蛇族这边只有赵穆青可以带队出战。朱鹮是不能上战场的，云山神族一定会装作失手先杀了他。 说到底层的士兵，罗嘉这边却占了上风。云山和蛇族一直在打仗，经过数万年的千锤百炼，各种战术、阵法演练娴熟，连一个小兵在战场上也能独当一面。蛇族的繁殖力又强，拥有取之不尽的兵源。每回战场上铺开蛇阵，不少云山神族都会犯密集恐惧症。这次云山和蛇族都是背水一战，输了就是死路一条，所有的军队和资源全都砸了进去。 而量天这边号称是五大神族的联军，听起来威风凛凛，但每个部族都不会出尽全力，只派出族内一部分神族来参战。联军内部又各怀鬼胎，各家的诉求都不相同，罗嘉觉得这一点也可以好好利用起来。 越靠近云山，越能感受到空气中紧张的味道，路边也出现了不少来往的斥候。浮生化成蝴蝶飞过去听了一会儿，回来告诉罗嘉说：“联军的前锋部队已经到达离云山两万里处的大渊了。” 两万里地，神族们不过一天就可以飞到了。 罗嘉冷笑着说：“他们还真着急啊，连夜叉族的使者还没到云山呢，他们就把军队开过来了。” 陈泓昆说：“你还不是根本没等使者，直接就跟蛇族结盟了。” 罗嘉无奈地摇了摇头，量天和他都知道这一战究竟是为了什么，反而是最委屈的苦主夜叉族，完全不明所以，成了被人操纵的刀。 “不管怎样，夜叉族的使者还是会到云山来的，就算是走个过场，这个过场也是量天他们需要的。我们可以借着和使者商讨的机会再拖上几天，让含玉阁的物资和蛇族的军队都到达指定位置。”浮生说。 罗嘉说：“就怕根本拖不了。要是我猜得没错，量天肯定会暗地里做好安排，让夜叉族脾气最暴躁的将领或者长老过来当使者。到时候一言不合就可以开打了。” “可他们的联军集结也需要时间啊。” “量天肯定希望以快打快，他只知道陈叔会来帮我，他们那边有五位首领，只要能迅速拿下我和陈叔就行了。他不会希望打持久战的。论起打持久战的坚韧，谁也不能和我们云山相比。” “我们还是需要一些时间布置，不能让他们用自己的长处来攻击我们的短处。”浮生说：“不能速战速决，我们就是要把他们都陷在战场上，拖延的时间越长，我们的优势越大，他们自己的内部矛盾也会越激烈。” 罗嘉挑了挑眉毛，那样子竟然有几分元宵的调皮相。“所以啊，我根本不打算去见夜叉族的使者，这样拖延的时间能更长一点。云山还没有就夜十六的事情表态，他们要是先打过来就是师出无名。” 浮生说：“这也是个好法子，那鹏王你到哪里去避一避，我回去告诉大明王，让他拖住夜叉族的使者。” 罗嘉却说：“孔叔的脾气也急，禁不住激。我是打算让夜叉族的使者根本到不了云山。他们不是栽赃给夜十六吗？就让小夜再多背一个黑锅好了，将来自然会真相大白。” 他掏出一颗化形丹说：“浮生长老，陈叔，你们都没吃过这个吧？要不试试？” 浮生和陈泓昆都连连摇头，表示毫无兴趣。罗嘉就自己吃了化形丹，马上变成了夜十六的模样。清冷的表情，长年不变的黑色衣服，像星子一样亮的黑眼睛。 “就是没武器啊。”罗嘉不满地嘟囔着。 陈泓昆突然有一种看见自家子侄的即视感，他笑吟吟地取出了一根海葵枝递给了罗嘉。 “这是我从大洋深处采来的，上面粘附了不少会发光的海藻。本是我在海底照明用的，你拿去冒充扶桑枝吧。挥舞的时候也闪闪发亮，蒙一蒙使者什么的应该是够用了。” 罗嘉挥舞了几下海葵枝，觉得十分满意，就和陈泓昆、浮生分开了，顺着去大渊的道路，独自去堵截夜叉族的使者。

第二百二十章 招婿 大渊是方圆千里的一处大湖，五族联军的前锋部队就驻扎在湖边，五彩缤纷的旗幡倒影在湖水中粼粼闪动。 龙族这次是自己凑上来的，想想也知道龙沛是公报私仇，他带来的军队数量最多，龙族又喜水，干脆就驻扎在湖中。 要论在水中驻扎营地，龙族绝对傲视群雄。他们的营帐是一个个巨大蚌壳，两片壳合起来的时候，就可以把湖水挡在外面，壳中都悬有明珠，发出明亮而又温润的光芒。 龙东亭正躺在一个大蚌壳中长吁短叹，他一点也不想和罗嘉对敌，至于说夜十六弑师什么的，相信这话的人脑子里一定是填满了稻草。可他不敢骂街，因为龙沛一听见这个消息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当天就点兵了。 “别说小夜不会杀夜大族长，就算小夜真的犯了大错，也应该是他们族里出面，不该由父亲出头惩治。”龙东亭抱怨说。 他对面的矮榻上，龙莹盈正在用一个小玉臼捣药。龙莹盈瘦了很多，脸色也有点苍白，她是族内的丹师，有战事的时候必须随军出战。 “夜十六有没有杀害他们大族长，父亲根本就不在意。”龙莹盈说，“你心里也很明白。” 龙东亭烦恼极了，他和龙莹盈从小是一起长大的，说话没有什么顾忌。他说：“我明白，父亲是觉得在七重关前丢了脸，也是要为你出头。他就是要抓住这个机会打击罗嘉。姐，说起来罗嘉也没有怎么样你，要不你和父亲说说，我们龙族不掺和这档子破事儿。” 龙莹盈幽幽地说：“你怎知道我没有劝过父亲呢？” “啊？那父亲是什么反应？” “父亲说这是两族之间的事，让我不要管。我也不想龙族攻打云山，这只会让所有的人又记起原来的事。他们把我当成笑料说了一遍又一遍，我简直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件事才算了结。”龙莹盈的声音里透出深深的疲惫。 龙东亭很是同情姐姐，可他也无法左右父亲的决定。大哥龙多海反对父亲出兵，被父亲狠狠地骂了一顿。 “小八，你要是不想和罗嘉对上，就赶紧找个机会离开。我却走不了，族里还需要我炼制的丹药。要是真的打起来了，我们也只能和云山血战到底，在战场上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个道理你比我明白。” 龙东亭难得地欲言又止：“姐，罗嘉，要是你又见到了他？” 龙莹盈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了他。我现在不想看见他，不想听见任何关于他的消息，可是就连这一点也无法如愿。” “姐，你别难过，你会遇到更好的人的。” “我不想那样！”龙莹盈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起来，“小八，你知道吗，父亲是觉得丢了面子，怎么会有人看不上他的女儿呢？从罗嘉拒绝我那一刻起，父亲就下定决心要给我找一个比罗嘉更强的。至于我是不是喜欢这个人，并不在父亲的考虑范围之内。” 龙东亭没想到姐姐已经知道了，他无奈地说：“姐，你不要生气。” 龙沛大张旗鼓地给龙莹盈找女婿的事情，几个兄弟都清楚，龙东亭本以为没人会去告诉闭门不出的龙莹盈。龙沛决心要给女儿找个比罗嘉强的，这个标准定得太高，龙族自家没有这样的优秀男儿，龙沛就把目光投向了整个天界。 阿修罗族的男人实在是太丑了，白天看见会扭过头，晚上看见会做噩梦，要不干戈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夜十六长得英俊，又是夜叉族的继承人，本来勉强可以划入考虑范围内，可现在弄出弑师这档子事来，肯定也被排除了。紧那罗族连大族长秦朝歌都输给夜十六了，整族的男人都不予考虑。乾达婆族就没有能打的男人，也没资格入龙沛的眼。 一来二去的，龙沛觉得只有天族的施天王和含玉阁的沈麒可以考虑，这两个人年纪没那么大，也还没有正式的伴侣。虽然不一定打得过罗嘉吧，但这两位都是天族，身家又丰厚，也算是很不错的对象了。 还好龙多海阻止了龙沛派人直接提亲的鲁莽行为，改为请天族的朋友先去探探口风。结果沈麒一口回绝，说是自己要潜心修炼，还要忙着做生意发财，这几千年不打算找什么伴侣。施天就更气人了，他说自己确实没有正式的伴侣，但却有几十个红颜知己，个个都情深意重。如果龙女能够容得下这几十个姐姐妹妹，倒是可以谈一谈婚姻。 天族和含玉阁的消息传来之后，龙沛气得把自己的宝座都砸了，有好些日子直接坐在地上办公。 龙东亭看着姐姐消瘦的侧脸，心有不忍地说：“姐，等我成年后开府出去，你就和我一块儿走吧。父亲说把北溟分给我。北溟离哪儿都挺远。到时候我护着你，自由自在地过日子。” 龙莹盈说：“谢谢你小八，不过你护不住我的，父亲下定决心要干的事情，谁能拦得住他？一天找不到愿意娶我的人，父亲一天不会罢休。他难道不明白吗？这么做只会让我更加丢脸而已。” “就没什么其他办法了吗？”龙东亭问。 “也许这次能打败罗嘉的话，父亲出了那口气，就不会这么着急了。”神族的寿命极长，本来就没有着急结亲这回事，龙沛也算是独树一帜了。“再说了，就算我要和兄弟们住在一起，也是和大哥住最好，你说呢？” 龙东亭郁闷地大喊了一声，跑出去透气了。 龙莹盈继续研磨着材料。她的身影被珠光映在蚌壳壁上，显得十分单薄。 龙东亭现出银蛟法身，一头扎进了水中。从小时候开始，他每次不开心就喜欢到水里游泳，湖水就像一双温柔的手，抚过银蛟光滑的身体，也抚平他的烦躁和不安。大渊的深处还有些漂亮的彩色鱼儿和闪光的水母，龙东亭潜下去和鱼群嬉戏了一会儿，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他浮上水面，打算就着月光睡一觉，烦恼的事情都放到明天再说。可刚一探头，就看见眼前飞速掠过去一条黑色的人影，那人影他无比熟悉，是他多次勾肩搭背过的兄弟。

第二百二十一章 大渊 罗嘉一路到了大渊，还没有看见夜叉族使者的人影。他艺高人胆大，悄悄潜入了五族联军的营地，想侦查一下情况。 大渊南侧有一处极大的营帐，看起来是刚刚搭起来的，营帐中灯火通明，人影幢幢。罗嘉估计那就是联军的总指挥帐了。他又轻轻往前走了好几步，希望能听听里面在说些什么。量天和颜震几人的神力都很高，罗嘉也不敢靠得太近。 可能是联军首领们相当的自信，营帐的周围并没有设下消音的结界。但距离远了，即使以罗嘉的听力，也只能隐隐约约地听见几句话。 就数龙沛的嗓门最大！他不耐烦地追问着何时可以进军云山。那个心平气和安抚着龙沛稍安毋躁的声音应该是秦朝歌的。另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嗓门也很高，听起来十分激动，罗嘉判断这是夜叉族的某位将领。 这个陌生的声音说：“秦大族长，量天王到哪里去了？我们族中的事情需要及早解决！” 秦朝歌说：“他老人家有点事，你不妨再等等。” “我们不能再等了！大族长的遗体还停在我族圣堂里，他是死不瞑目啊！我们要把夜十六这逆贼抓回去，在大族长的灵前挫骨扬灰。让这恶贼在外面逍遥多日，我们夜叉族的人都没脸活下去了！” “夜棲将军不要着急。夜十六就在云山，他又跑不了，有量天王在，总能还你们一个公道的。” 另有一个比较苍老的声音加入了进来，“我们族中的事让几位天王、大族长都来帮手，我心里也十分感激。不过的确是不能再拖下去了，我族的使者早就准备好了去云山，让鹏王交出夜十六，量天王却总是拦着不让我族的使者出发，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别的缘故不成？” “大长老，你这话说得就没道理了，如果不是量天王仁慈公正，主动前来主持公道，你夜叉族现在连个领头人都没有，还能从云山要出人来吗？”秦朝歌说，“量天王不过是想把事情做得更从容一点罢了。准备得充分些，不让云山钻什么空子。” “要是那恶贼趁机跑了怎么办？” “怎么会？这茫茫天界，到处是要抓他的神族，除了藏在云山，他根本没有活路。” 龙沛也插嘴说：“你们放心，那小子跑不了，到时候我就算水漫了云山，也要把他从山洞里淹出来！” 大长老忍不住讽刺了一句：“龙神还真是热心，只不知如果夜十六没有投奔云山，而是藏到了地沼火池的话，龙神还会不会为我族出头啊？” 龙沛怒道：“我好心来帮忙，你还说风凉话，我看活该你们族里出事！” 大长老也怒了，喊叫道：“我敬你是一族正神，可不会怕你！你要是拿我们大族长陨落做幌子，自己暗地里要搞事情，我们夜叉族也不是好惹的！” 秦朝歌马上站到两人中间，做好做歹地劝和。 龙沛拂袖而去，夜叉族的大长老这才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罗嘉心里感到奇怪，量天在等什么呢？按说他应该才是最急的那个人啊。不过反正夜叉族的使者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出发，他就打算退出大渊，在路上埋伏着好了。 想到刚才大长老的话，罗嘉突然灵机一动：要是夜十六在大渊公然现身，夜叉族肯定是要喊打喊杀，但量天和樊天只怕还会帮着夜十六逃脱吧，要不然夜十六本人都不在云山上，他们又有什么理由进攻云山呢？ 让夜叉族的将领和长老们看清天族不顾一切也要进攻云山的真正面目，也许还可以引起他们对夜十六弑师这件事的疑心。 罗嘉盘算了一下，觉得这个险可以冒。 现在就是要找到量天或是樊天，再让夜叉族的人看出来他们是故意放夜十六逃走的。罗嘉回过头来，打算顺着大渊旁边的几处营帐去找量天，他可不相信量天有什么正事要处理，多半是和樊天或者颜震密谋去了。 龙东亭在这个时候跟上了他，压低声音喊了一声：“小夜！” 罗嘉一回头，就看见了龙东亭湿漉漉的头发，看来是从湖里上来的，是自己疏忽了。 龙东亭比他还要紧张，一边小心地东张西望，一边说：“你怎么来这儿啦，胆子好大。你快点走吧。我刚才看过了，这边的湖里没人，你从水里走好了。” 罗嘉弯了弯嘴角，为夜十六感到高兴。他说：“不，我要去找我们族里的人，告诉他们是夜白杀了大族长，不是我。” 龙东亭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但他还是阻止了罗嘉。“你们族里的人都红了眼睛要抓你要杀你，你去说他们能信吗？你有证据吗？” “没有。” “那，那估计不行。你不能现身，先藏起来，或者和罗嘉商量商量该怎么办，他的鬼主意多。” “我想好了，我的族人不信我，不是还有量天王吗？我去告诉量天王，他肯定能帮我查出真相的。” “量天王真会帮你吗？”龙东亭犹豫地问。 罗嘉心想你也不糊涂嘛，知道量天王也不是那么大公无私。这次五大神族进攻云山，明眼人都知道是各有目的，不过是借了夜叉族这事作为借口罢了。 他坚持说：“我总要试试才知道，难道躲一辈子不成。” 龙东亭说：“那我陪你去吧，量天王和樊天王住在湖对面的营帐里，有事情需要商谈的时候才到主帐这边来。” 罗嘉点了点头，让龙东亭带路，他低着头走在龙东亭的侧后方，路上遇见的神族都以为他是龙东亭的侍从，都没有人仔细看他一眼。 快到的时候罗嘉说：“我自己过去吧，你不用送我了。” 龙东亭说：“还是我送你吧，有我在，也许量天王能听你把话说完。” 罗嘉笑了一下，那笑容十分温暖，龙东亭正想继续往前走，却被罗嘉一把扣住，又捂上了嘴巴。 龙东亭马上停步，他是上过战场的，警惕性也很强。两人藏身在阴影处，过了一会儿，看见前方的营帐里走出三个人来。 “我刚才什么也没有听见，小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龙东亭在肚子里咕哝着。罗嘉已经把手从他的嘴巴上放了下来，还设了个隐秘的结界，让别人发现不了躲藏在这里的两人。

第二百二十二章 表演 那三个人正是量天、樊天和颜震。他们显然已经达成了什么协议，正在彼此道别。 颜震的嗓门大一点，他说：“量天王，我可是诚心诚意来帮你的，你也别忘了你的承诺。” 量天和颜悦色地点头，樊天却面露不豫之色，等颜震走远了，就不满地对量天说：“颜震此人贪得无厌，现在就要求加价，事成之后还不知有多少麻烦！” 量天瞪了他一眼说：“别说了，我心中有数！” 樊天的表情很不以为然，不过他也没有继续和量天争执，两人走回营帐里去了。 罗嘉就猜测是这三人分赃不均，一直在讨价还价，量天才没有让夜叉族的使者出发。还真是要感谢颜震的贪婪。 罗嘉轻声对龙东亭说：“小八，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你去夜叉族的营帐报信，就说在这里看见了我。一定要把我们族里的长老或者将领们引来。” “你疯了吗？”龙东亭问。 “你快去！要不我真的会死！”罗嘉手里用劲，把龙东亭向来时的路推去。 龙东亭的心脏怦怦乱跳，但他还是比较信服夜十六的，快走了几步后，干脆飞了起来。 罗嘉略等了一会儿，直到听见身后隐隐传来一大群人乱哄哄的声音，才跃到空中大喊了一声：“量天王，樊天王，你们一定要主持公道，为我洗刷这不白之冤！” “真的是夜十六！” “抓住那恶贼！” 后面的夜叉族人喊叫起来，性急的在远处就开始发招，一时间破风之声大作，刀光剑影闪亮了半个天空。 罗嘉一边灵活地在空中闪躲着，一边还继续大喊：“量天王，你为何还不出来？难道你不想知道我的师傅真正死于谁手吗？” 夜叉族几位将领已经追到了近处，听了这话不免一愣。罗嘉却假装没有躲开一道锐利的刀风，在空中身形往下一堕，又大喊道：“我有夜白杀害大族长的证据，你们不要动手，我跟你们回族里去说个明白。” 这下量天在营帐里待不住了，他走了出来，命令天族战士去擒住夜十六。 大长老这会儿赶到了，他喊着说：“大家别冲动！抓他回族里审个明白。”他自己也跃上天空，抖出一根暗金色的长绳，想要缚住夜十六。 罗嘉腿上又中了一箭，身形摇摇欲坠。樊天从斜刺里冲出，一掌劈来，罗嘉扭身让开他的掌风，身形转换之间，大长老和夜叉族几位将领就被樊天隔在了身后。 “恶贼，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樊天恶狠狠地说，他手中的法宝莲花一挥，满天都是冰冷的寒雨，场上的人行动都是一僵，那些用火做武器的夜叉族将领，更是立刻就大骂起来。“干什么呢？帮忙还是捣乱？！不会打就到旁边去！” 罗嘉心里冷笑，脸上却露出惊慌失措的样子来，又喊道：“樊天王，你应该为我主持公道！我可以把证据拿给大家看！” 樊天大惊，他刚才使用法宝“霆”的时候，主要还是冲着空中罗嘉的方向，这个时候他应该被冻得说不出话来才对。事起仓促，樊天也没有罗嘉应变那么快，他只好喝道：“谁要听你那些蛊惑人心的鬼话？拿命来吧！” 罗嘉听了这话竟没有被吓得逃跑，反而问了一句：“樊天王，本想请你主持公道，你居然如此不讲道理！你又不是我们夜叉族的，有什么权力处置我？我自会回族里受审，让大家都知道真相！” “对！回族里再说！”大长老又冲了上来，向着罗嘉扔出了绳索。 樊天急了，在空中显出了遍布缨络的天王法身，大喝道：“恶贼还敢狡辩！”他伸出巨掌，从空中如山峰般按下，看起来就会把罗嘉一掌拍死。 大长老大惊，金色绳索夭矫如龙，半空转向，死死勒住了樊天的巨掌。 罗嘉从巨掌下翻滚出来，喊了一声：“樊天王！你这是要杀人灭口吗？我要到须弥山天族圣地去讨个公道！”他挥掌打落身后的飞刀和箭矢，向须弥山的方向疾飞而去。 夜叉族一群人乱哄哄地追在后面，罗嘉的飞行速度比他们快很多。把追兵甩远了些后，他又在空中现出了青面獠牙、脚踏烈火的夜叉法相，还取出海葵枝来胡乱挥舞了一阵，才隐没在黑夜之中。 “我还挺有表演才能的，回去告诉琳琳，她一定会很开心。”罗嘉憋着笑，绕路回云山了。夜叉族几位将领还分头在黑夜里搜索。 量天的营帐前，大长老面如寒霜，质问道：“樊天王，你刚才是什么意思？夜十六已经说了愿意束手就擒，回我族里受审，你为何还要下杀手？” 樊天争辩说：“这恶贼的话怎么能信？他不过想混淆视听罢了。大长老你糊涂了吗？” “我没糊涂！既然你说他是恶贼，应该就地处决，为何刚才他逃走时，你又不追了呢？” “还不是你的乌金绳拉住了我。” “我竟不知道，樊天王的神力如此不济，我老头儿一根小小绳索，都能让你一步也动弹不得了！” “明明是你放跑了夜十六，还来说我！我看夜一大族长的死是有内幕吧？”樊天怒气冲冲地说。 大长老说：“那还用说？肯定有内幕啊，要不夜十六怎么会去须弥山讨公道呢！”他把手一挥，对集结在他身边的夜叉族人说：“我们回族里去！再多派些人去找夜十六！” 秦朝歌、龙沛和颜震是后来才赶过来的，看见大长老要带着夜叉族人离开，秦朝歌连忙上来阻拦：“大长老，你这是做什么？大家都是为了帮你们夜叉族才过来的，有事好商量嘛。” 大长老压了压火气说：“我夜叉族感谢大家的帮忙，不过现在夜十六去了须弥山，我们集结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既然他为自己喊冤，总是要先找到他，让他去族里说个明白。如果的确是夜十六杀了大族长，我就亲手取下他的头颅！如果他是受了冤枉，我们也要找出真凶。毕竟，为大族长报仇才是我族中最重要的事。” 龙沛急道：“那怎么行？还没去云山呢！” 大长老冷笑了一声，“夜十六都不在云山，我们去那里做什么？谁想去谁就去吧，别硬拉着我们了。” 龙沛一时哑口无言，脸色赤红，像个煮熟的龙虾。 大长老又刺了量天一句说：“还是量天王眼光高远，看得极准。知道夜十六根本就不在云山，好心不让我族里的使者出发，要不然我族的使者岂不是要让云山神族们嘲笑打脸！”他怒气冲冲地走了，后面跟着一大群茫然的夜叉族人。 龙东亭躲在湖水里，对夜十六的钦佩也如这大渊的湖水般奔流不息。这招连消带打使得真妙，五族联军现在变成四族了。 “这小子好聪明呀，以前真没看出来。唉，我是比不上了。”银蛟摇头晃脑地游走了，现在自家老爹的怒气值超过十万点，还是躲开点安全。

第二百二十三章 假货 罗嘉悄悄地走了，正如他悄悄地来。他挥一挥山寨版的扶桑枝，给大渊留下了一个烂摊子。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当斥候把夜叉族离开大渊的消息传到云山的时候，他还在内修院和长老们商量怎么对付五族联军呢。 孔翎哈哈大笑着把夜叉族的名字从大白纸上划掉了，这下双方的实力对比终于没有那么悬殊了。 “他们会不会就此散伙啊？现在也找不到理由来攻击云山了啊。”孔翎乐观地问。 陈泓昆和罗嘉同时开口说：“那不会。” 罗嘉解释说：“量天的目的就是要推倒云山，就算什么借口都找不到，他也会来的。现在他只是一时不察，被我钻了空子。我想他很快就能再找到新的借口的。” 孔翎笑着说：“我就是说说，那么接着谈战法吧。” 几个人说说笑笑地接着讨论战术，但心情都轻松了很多。 大渊那边却是气氛沉重，樊天和量天商量了半夜，都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樊天愤愤地说：“都怪夜十六这个臭小子出来搅局！我看就是罗嘉指使他过来的。要不就凭他那两下子，怎么敢跑来挑衅我们！我看要不就说是罗嘉在他背后操纵，让罗嘉给我们一个交代。” “你有证据吗？再说罗嘉操纵他什么了？操纵他来投案自首，主动要求回族里受审吗？你这种说法，有人信才怪。”量天沉着一张脸说。 “我们又不要别人相信。” “那攻打云山就是师出无名！你不要脸，天族还要！那些跟着我们的天族战士就会离开，最多是我们的嫡系子弟能留下来。那才多少人啊！” “不是还有龙族和阿修罗族吗？” “颜震是个只看眼前三分利的，倒是不用担心。但龙族就不一定，龙沛执着于他的面子是不假，但他的大儿子龙多海本来就不赞成攻打云山，现在有了这个新的理由，肯定又会再次劝说龙沛收兵。龙多海是下一代的龙族正神，连他的几个叔叔都服他，他说的话，龙沛好歹还是要给予一定尊重的。” “就算龙沛走了，我们加上阿修罗族和紧那罗族也行啊，本来不就没打算带上龙族吗？是龙沛自己主动凑上来的。”樊天说。 “那不一样，打仗讲究个气势，五族联军气势如虹地来了，然后今天走掉一族，明天再走掉一族，还没打呢气势就输光了。留下的战士心里也会有疑惑，军心不稳，还打什么仗！” 樊天骄傲地说：“我看你是多虑了，不管那罗嘉多厉害，总归只有一人一族，我们三个大族，四位首领，就是摁也摁死了他，还怕了他不成！” 量天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陈泓昆肯定来了，就在罗嘉身边。” “一个老头子，还能有几分功力。”樊天也不屑地反驳他说。 量天心中大怒，他自己就是樊天口中的老头子，早就知道樊天不太服气自己，看来也是把自己当成风烛残年的糟老头子了。 “等我吞噬了亡鲲，超越了天道，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狂妄的家伙！”量天暗暗想道。 两人正互相看不顺眼，颜震一掀帐门走了进来。 “两位天王，我族中的斥候前晚在赤木崖发现了夜十六的踪迹。” “这不可能！赤木崖离这里有十来万里路啊，飞得再快也得四五天。”量天愕然。 “不会错的，那里是夜叉族养育和训练族中孤儿的一处基地。夜十六是那里的师傅，代夜一行使教导之职。他过去肯定是联络自己亲信的子弟去了。” “谁来送的信？” “传信鸟没这么快，这是我族中的秘法，我的斥候在赤木崖看见了他，就用秘法给我传了信。但这种法子只能传递很简单的信息，我并不知道他在那里具体做了什么。” “这一定是调虎离山之计吧？”樊天说，“引着我们去赤木崖那个鬼地方找夜十六，云山之围就解了。” 量天说：“不会的，罗嘉心里明白，就算远处出现了夜十六的踪迹，我们也不会承认那真的是他，还是会进攻云山的。罗嘉没那么笨。” “但这个消息可以让夜叉族离开啊。”颜震说。 “夜叉族不是已经离开了吗？罗嘉有什么必要弄出两个夜十六来呢？”樊天十分茫然，他的脑子有点跟不上了。 量天突然醒悟道：“不错，是有两个夜十六，一个是真的，一个是假的。这两个人的行动事先没有商量好，所以才会同时在两处现身。” “那昨天我们遇见的肯定是真的。”樊天说，“我看得清清楚楚，还和他过了几招，那可不是什么幻术。” “是啊，后来这小子还现出了夜叉法相呢。”颜震说。 三个人都没往有人冒充上想，这是因为化形丹是小百独创的丹药，天界原来根本没有。神族都以自己的血统为傲，根本也不会想到去冒充别人。以他们的眼光，都能看出昨天的夜十六脸上没有易容，再说，昨天至少有几百位夜叉族的人看见了夜十六，他们可都是非常熟悉他的。 量天说：“赤木崖的那个肯定是假货，估计是打算把夜叉族引走的。不过这倒给我提供了一条新思路。”他咬着牙说：“放出消息去，就说我们发现昨天那个夜十六根本就是假的，是云山神族冒充的，让罗嘉给我们一个交代。” 颜震拍手称好，三人交头接耳了一番，就分头派亲信散布消息去了。 当然有很多人不相信，毕竟昨夜有很多人亲眼看见了夜十六，那就是他啊，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散布消息的人早有准备，说出的理由也很过硬。“夜十六再厉害，也就是在青年神族里排名靠前，昨天那么多夜叉族的将领和战士围着他打，连樊天王都去帮手了，他竟然能全身而退，这根本就说不通啊！他的神力怎么能突然进步这么多？” “樊天王那是去帮手吗？是去故意捣乱的吧？”人群里一个声音说。 “你胡说什么呢？！”樊天的亲信立刻就跑过来要揍这个人。 结果这人把头一抬，竟然是龙东亭，樊天的亲信讪讪地把拳头又放下了。 “龙八公子，你不清楚情况，可不要乱说。” “我怎么不清楚啊？难道你比我还熟悉夜十六？你和他一起打过仗？还是一起喝过酒？昨天那人明明就是他，怎么就成别人冒充的了？” 不得不说，龙东亭的话还是非常有说服力的，罗嘉没出现之前，他和夜十六也的确是名扬天界的少年双雄，彼此的熟悉程度那还用说吗？ 被龙东亭这么一歪楼，樊天不得不亲自出来解释，他对大家说：“昨天我和那个人交了手，他用的是夜叉族的招式，神力运行却完全不对，所以我才说他是假冒的。真正的夜十六肯定还在云山！” 龙东亭噗嗤一声笑了，樊天铁青着脸问：“龙八公子，你又有什么高见？” 龙东亭说：“昨天和夜十六交手的人那么多，没有一个人说他的神力运行有问题，现在他们都走了，樊天王才说出来。我们又没有和这个夜十六交过手，有没有问题还不是你说了算？我看还是请昨天出过手的哪一位夜叉族的将领回来，问问他夜十六的神力运行是不是有问题才好。” 樊天“呸！”了一声，转身走了。 龙东亭在他身后大声说：“夜叉族的人还没走多远呢，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周围一片哄笑声，龙东亭正得意呢，就觉得身体一轻，被人扛着就跑。他生气地喊道：“四哥！你又抓我到哪儿去，我还没说完呢！” 龙知夏一边跑一边说：“大哥让我带你去躲一躲，父亲要揍你呢。” 龙东亭马上要求自己飞，龙知夏没理他，扛着他飞快地跑没影儿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使者 樊天回到营帐里，气得暴跳如雷，他怒吼道：“这个龙小八，我一定要杀了他！” 量天知道他又搞砸了，轻蔑地在心里骂了一句：“蠢货！”你堂堂一个天王，和龙小八这个小年轻争什么对错，只要把这个借口传播出去就行了。 大渊混乱了好几天，终于在量天和颜震的共同努力下勉强达成了共识，那天夜里出现在大渊的夜十六是个假货。真正的夜十六还在畏罪潜逃，多半是藏在了云山。 联军出面向云山派出了使者，要求鹏王对此事加以说明，如果不能自证云山没有庇护夜十六，联军就要替天行道了。 罗嘉看都不看联军使者呈上来的信简，笑着对陈泓昆说，“都是套路啊。” 陈泓昆在人间阅尽沧桑，早看惯了这些把戏，非常理解地点头。 那使者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镇定，生怕鹏王一怒就击杀了他。天界是没有什么不杀来使之类的规矩的，正相反，很多战争都是以斩杀使者拉开帷幕的。 鹏王看起来却没有生气，他心平气和地问：“你们为何能代表夜叉族？难道夜叉族的族长印信落在量天王手上了？” 这话可不好答，要说不是吧，人家夜叉族都没出头，你们凭什么来抓别族的叛徒啊？要说是吧，谁不知道夜十六是为了抢夺族长印信才杀害了夜一，这印信为何会落在天族手中呢？ 前后左右都是坑，幸而联军的使者还比较会无理取闹，他马上义正辞严地说：“夜大族长是天界栋梁，害死他的恶贼谁见到都应该诛杀，我们不过是义愤填膺，出自己的一份力罢了。” 罗嘉嘲讽地说：“量天王有这个心意，夜叉族中一定感恩戴德。” 云山神族大声哄笑，神力激荡之下，联军的使者几乎要站立不稳。 罗嘉颇为怜悯地看了看他说：“你肯定不是量天他们的亲信吧？要不也不会派你来送死了。” 使者浑身大震，他是樊天手下一个普通的天族，摊上这个活儿自己也叫苦不迭。 “你看啊，要是我不受联军的挑衅威胁呢，就会立刻杀了你。要是我竟然同意了联军的要求呢，量天他们达不到攻打云山的目的，也会偷偷杀了你，那就可以以我云山杀害联军使者的名目开战了。” 使者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你现在还义愤填膺吗？”罗嘉淡淡地问。 使者仇恨地望着他，罗嘉不解地问：“你为何要恨我？是你家天王把你送上了死路。” 使者开口说：“我要是死了，云山也要给我陪葬！” 云山神族的笑声都快把内修院大厅的天花板给震破了。 罗嘉也忍俊不禁，他挥了挥手说：“你真是想多了，你走吧，反正都是个死人了，也不用我们动手。” 使者一溜烟就蹿了出去，和刚过来时的仙风道骨、正义凛然的形象完全不同。等出了云山，他根本就没回大渊，而是拼命往须弥山跑，希望能回到天族的领地，求得其他天王的庇护。 一只蝴蝶无声无息地栖在了他的肩上。 大渊这边等不回自家的使者，马上放出消息说罗嘉杀害了他。大军连夜拔营，神族们都换上了铠甲和战袍，整装待发。 天明誓师之前，云山的使者突然到了。这次过来的是朱雀，也是一名非常美丽的女子。不论人间天上，对于美丽的女子，大家的宽容度都是比较高的。朱雀只身拦在了军阵之前，清亮动人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渊。 “夜大族长之死，我云山神族也十分愤慨，决意要找出真凶，为夜大族长报仇。夜十六是当事人，无论他是否是凶手，他的证词都值得一听。可现在夜十六并不在我云山，大家如果要寻找他发掘真相，云山愿意与大家同行。” 樊天阴阳怪气地说：“说得好听，罗嘉藏起了夜十六，要是不交出来，我们可不会罢休。” 朱雀大声说：“夜十六现在在赤木崖。” “胡说！你这是想调开我们！” “赤木崖离此不过四五日路程，派传信鸟去看看就知道了。夜十六就在那里的修炼场中。他也没有遮掩自己的行踪，现在夜叉族的长老们应该都得到消息赶过去了。” 不少神族轻声议论起来，朱雀没有必要说这个谎。现在各族的斥候到处跑，传信鸟到处飞，大家总会得到消息的，不过时间早晚而已。 朱雀又说：“夜十六在赤木崖的消息都传到了云山，大渊离赤木崖还近些呢，你们竟然还没收到消息，也是奇怪了。” 战场上一阵难堪的沉默，不少人心中开始嘀嘀咕咕。 “不要狡辩了！”樊天发怒道：“到阵前来扰乱军心，还不给我拿下！”他的几个亲信的门人马上听命飞上了半空，将朱雀团团围住。 朱雀朗声说：“两族相争，不斩来使！”这句话是来之前罗嘉刚刚教她的。 樊天马上说：“是你们先杀了联军的使者！” 量天眉毛一皱，莫名有一种上当的感觉。 朱雀立刻接口说：“那这人是谁？”她指了指站在樊天身后队伍里的一人。那人低着头，缩着身子，正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周围神族的目光“刷”的一下聚焦到了这人的身上，不少人惊讶地叫了起来：“咦，这不是我们派出去的使者吗？” 樊天也极为吃惊，他凌空揪起了这人的衣领，质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使者逃出云山后慌不择路，心智混乱，浮生很容易就令他入梦。在梦中他经历了樊天的几次追杀，正是魂不附体之时，刚刚清醒过来，就发现自己竟然身在樊天的大军之中。 这时他被樊天揪在了手中，心想这次是再也跑不掉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大喊大叫起来：“樊天，你别想杀人灭口，你要攻打云山就去打好了，为什么要拿我的性命做借口！” 樊天气得头晕目眩，手上猛一用力，这使者本来奔逃了一夜，已经是神疲力竭，毫无反抗之力。现在被樊天的巨掌一捏，头颈软软地垂了下来，竟然真的死了。 “蠢货！”量天根本没意识到自己骂出了声。 樊天的眼睛变红了。 朱雀冷笑着说：“这个使者现在真死了，请问两位天王还要以此为理由攻打云山吗？”朱雀一身火红的衣裙，端庄清丽，神色从容，衬得身边樊天的几个亲信是那么的獐头鼠目。 樊天恼羞成怒，反手一掌就向朱雀拍来，虚空中突然伸出一把黑色长刀，把他的巨掌格到了一边。

第二百二十五章 分裂 众人惊呼声中，云山众神在空中纷纷现身，穿着黑金色王服的罗嘉站在中间，神色坚毅，一派王者之相。 罗嘉对量天说：“要战就战！别找借口了，也别再拖累无辜的性命。” 量天的脸上阴云密布，手掌一开一合，一时拿不定主意。 罗嘉没给他思考的时间，马上又说：“就在大渊决战吧，三日之后我带兵过来，请量天王赐教！”他现出金翅大鹏的法身，仰天长啸。孔翎、雪衣、朱雀、青鸟等也全部现出了法身，一众神鸟的彩色羽翼遮天蔽日，他们发出声声清唳，在彤红的朝霞中向云山飞去。 看到这一幕，大渊的联军中不少神族都为之动容，云山这形象实在是太正义之师了。 联军没有按计划出发，反而停了下来，几个首领紧急商讨了一番，决定干脆就不要脸了，照原计划进攻云山。等推倒了云山之后，再找点其他栽赃的理由，比如云山藏有可以威胁整个天界安全的大规模杀伤性法宝之类的。 可等到各族点兵的时候才发现，很多神族已经悄悄地离开了，其中尤其以天族为多。他们觉得五族联军就是一场闹剧，犯不着为了量天和樊天的私欲去拼命厮杀。 天族各自为政，没有统一的首领，不少神族加入联军时确实是相信了罗嘉窝藏夜十六的说词，也想借此机会到战场上历练一番。但现在谁要是还相信这场大战是为了帮助夜叉族抓住凶徒，那谁就是不折不扣的傻瓜。更何况樊天诬陷云山杀了自家使者在先，又公然捏死自家使者在后，其行为之无耻着实令人鄙视。 天族们性情淡漠，但都很注重自己的名声，不过半天的时间，竟走掉了一大半，只剩下了量天和樊天两人的嫡系子弟。 龙多海跪在父亲面前苦苦相求，龙沛仍是不为所动。他执拗地说：“我就是要去教训罗嘉！难道你不服从我的命令吗？那你就给我滚出去另立门户！” 龙多海见父亲在牛角尖里越钻越深，不敢再多说什么。但他私下里知会了几个弟弟，在战场上如非生死关头，尽量不要对云山神族下杀手，以防结下世世代代的血仇。作为未来的龙族正神，他不想本族深陷战争的泥潭。龙族本来是一个超然物外的部族，连水中的资源都是独享的，实在没必要搅和进天界的恩怨之中。 阿修罗族的战士们是不敢违抗颜震的命令的，紧那罗族这次来的人也都是秦朝歌的心腹，这两族反而没有离开的人。颜震一看留下的队伍中竟然是自己的战士最多，不免又打起了小九九，又想再多要些好处，再一次成功地把樊天惹得火冒三丈。 消息传回云山，孔翎开心地连连点头。“罗嘉，这一招真妙，又散去了他们一部分兵力。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不战而屈人之兵吧。” 罗嘉说：“这计策侥幸成功了，不过往下就全是硬仗，再没有取巧的地方了。” “没问题，我们都能上战场！一定狠狠把他们打趴下！”孔翎和雪衣都是豪情万丈。这些日子他们眼看着罗嘉一步步扭转劣势，对他的信心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罗嘉这次没有召白鹇回来领兵，是因为青翼回去传信的时候知道白鹇怀孕了。叶琳连忙准备了很多灵花、灵果之类的让青翼带给白鹇，浮生还去丹房找了几瓶丹药给他带上了。 白鹇急着想回来参战，罗嘉只好给她下命令说，保护好叶家才是她的任务，她只好委委屈屈地留在了人间。为此白鹇气得和胡鋆吵了好几架。不过鉴于她目前的情况，胡鋆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白鹇无理取闹了几次后，只好偃旗息鼓。 罗嘉在云山正式誓师点兵，孔翎带领前锋军，他自己坐镇中军，雪衣则带着护卫营和内修院的所有年轻禽族留守云山，防备量天的偷袭。 至于陈泓昆，他带着鲲族四兄弟早已提前出发了。 罗嘉根本不相信量天会老老实实地待在大渊等着自己带兵过去，他疑心甚重，自己说要在大渊决战，他就一定会避开大渊。 大渊到云山是一天的路程，罗嘉选定的决战场所是路程中间的一处山坡地，陆地决战可以最大程度地削弱龙族的战斗力。 神族决战多为阵地战，双方各出全力，兵对兵，将对将，全靠实力取胜。不管是以前云山和蛇族的万年厮杀，还是阿修罗族曾与天族有过的几场小规模战争，都是这样正面决胜负的。 然而罗嘉是个异数。他好似根本不明白实力对比的重要性似的，在七重关前硬是以弱打强，把幻术、地形，甚至是自己都计算了进去，重创了赵家兄弟。再往前斗杀赤蟒那一次也是，他在战场上首次用上了炸药，那一轮轰炸下来，胜局已奠定大半。 七重关大捷后，罗嘉在天界已有“战神”之名。 对手是这位极富智慧的天生战神，谁也不敢掉以轻心。量天打算夜里偷袭，他先派出了十几名机灵敏捷的斥候，去观察前方可有埋伏。 斥候回报说：“我们还没有发现云山禽族的踪迹。前方是一片坡地，坡上有许多大树，树木极其茂密，队伍不易通过，可以从坡下绕行。” 量天手指轻弹，在空中布出一张地形图来，向其他人解释道：“这个坡地和树林我原来就派斥候侦查过的，坡地后面就是一马平川，都可以远远看见云山了。” “能飞过去吗？”颜震问。 斥候说：“那些树非常高，要是我们全部飞行的话，人这么多，肯定会被云山负责瞭望的斥候看见。” 量天拍板说：“还是飞过去吧，反正他们很快就会看见我们的队伍。再说罗嘉善于利用地形，这种大树林里很容易安排埋伏。” 几人达成了一致，就传令下去，让联军在坡前休息片刻，然后就一鼓作气，飞越树林直扑云山。与云山的军队不同，联军自然而然地就按照部族分开组队，各族首领就带领着自己部族的队伍。阿修罗族因为人数众多分了两队，颜震和干戈各领了一支队伍。 远处的天空下，金翅大鹏鸟极目远眺，望见了正在坡下休整的五路联军。他猜到了量天的意图，马上传下命令，坡后埋伏的云山神族悄然后撤。 罗嘉听见自己的心一下一下地在胸腔中跳动，空气中弥漫着铁腥味，就连他自己也被这战前紧张的气氛裹挟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伪装 罗嘉摸了摸挂在胸口的琉璃心。这次大战非常凶险，他已经把叶琳和两个孩子都送了进去，还关闭了内外的通道。昨夜他陪着元宵和毕方玩了好一会儿，又和叶琳温存了许久。 孩子们欢乐的笑脸就在眼前，叶琳温暖的怀抱也在等着他的回归。 罗嘉根本输不起，所以他压根就没考虑过输了怎么办。 夜色正浓，星光黯淡。 联军休整完毕，干戈率领的阿修罗族队伍率先起飞，要从空中飞越过树林。这支先行军足有两千多人，本就是一族的战士，阿修罗族日常也多有战斗的训练，他们井然有序地排成战斗阵形，飞在外围的战士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这么大的一支队伍飞在空中，除了战旗猎猎迎风舞动，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 量天侧头对颜震说了句话，想来是赞叹阿修罗族的战士吧，颜震面上露出了一抹自得的笑容。 龙族的队伍紧随其后，龙多海打量着前军阵容，暗暗吸了口凉气，阿修罗族唯利是图，没有底线，战力却又如此之高，实在是天界的巨大隐患。 等干戈的队伍飞到树林上空时，秦朝歌率领的紧那罗族约五百人开始整队升空。 就在此刻，奇变突生！ 那些高大的树木突然活了过来，树干上藤蔓齐飞，缠住空中的阿修罗族战士往下就拽，树林底下不知道有什么埋伏，只能听见落下去的阿修罗族战士的声声惨叫。 “不好！是蛇！”颜震和量天都露出了极其惊讶的表情。 在这漆黑的夜里，大家都没发现那些粗大的树木其实是一条条粗壮的大青蛇，树上的藤蔓是许多其他类型的蛇妖。这固然是因为之前侦查过这片树林，这次就没有细看，更因为从未有人想到过，蛇族竟然会帮助云山。 一条大青蛇正用沉重的身体砸向大地，带倒了几十个阿修罗族人。他还扭了一下腰，抱怨说：“磨蹭这么久才过来，我绷直身子站在这儿好久，腰都酸了。” 被他带下来的阿修罗战士还没来得及吐血，就被一口铺天盖地的毒液喷中，纷纷惨叫起来。他们脚下的山坡缓缓扭动起来，原来是几条巨蟒，天上掉下来的阿修罗战士们落入巨蟒的包围圈中，好多人根本没来得及掏出武器，就被挤压得骨头都碎了。 不过片刻之间，飞越树林的阿修罗战士就少了一半。那些飞在周边的有的急忙退开，惊险万分地躲过蛇妖藤蔓，有的掏出了武器左右劈砍，试图救出身边的伙伴，很快就和蛇族打成了一团。 干戈的神力高，树林有异动时他最先发现避开了，只是没来得及调度队伍。这时候看见队伍都乱了，连忙在空中大声呼喊，指挥着各小队分工合作，共同对敌。 阿修罗族的战士们毕竟久经训练，互相配合度很高，有了指挥后稳下了心神，几个人一组斩杀蛇妖，堪堪稳住了空中的阵势。只是那些被偷袭后落到地面的阿修罗战士们，都在苦苦与巨蟒的庞大身躯和它们不时喷出的毒液周旋，死伤甚为惨重。 这是个最普通的障眼法，巨蟒们装土坡，蛇妖们装大树。真正的山坡和树林还在后面数百里外。斥候们在空中飞得很快，看见了这个土坡就以为是已经飞到了原来侦查过的地方。这个法子就连当初的青灵也能一眼看破，罗嘉安排蛇族这样做的时候，孔翎几人还提出了异议，觉得这个办法太简单低级了。 “那么多蛇妖在一起，空气中的腥味就浓烈得很，他们肯定不会上当的。” “他们会上当的，我们云山所有神族都会识破这个局，但他们这几族仓促间都不会识破。因为只有我们和蛇族打过仗，知道蛇族善于装成山坡和树林。蛇族有多少军队、会使什么招数，他们根本就不清楚，我甚至怀疑他们中间有多少人真正见过蛇妖。” 现在看来，还是罗嘉猜对了。 这边颜震震惊过后，马上点兵救援。穷兵带了一千阿修罗族战士升空，向已经绞成一团的战场中心扑去。量天和樊天也令自己的门人子弟从陆地上过去，救援那些正在巨蟒包围中血战的阿修罗族族人。 秦朝歌带着队伍飞回来了，紧那罗族善于幻术和音攻，但这两样对皮糙肉厚的蛇族作用不大。蛇族没有太多丰富的情感，很难被幻术或者音乐引入迷境之中。刚才秦朝歌他们就跟在干戈的队伍后面，看见前方的队伍遇袭，也都急急忙忙放了些法术出去。除了一些小蛇妖头晕栽倒了之外，其它的大蛇就当他们是在挠痒痒。秦朝歌使出全力放倒了一条巨蟒，可这巨蟒就算是昏迷着倒下去了，身躯也是一座巨大的肉山，还砸死了不少阿修罗族的战士。 秦朝歌一看不对，赶紧带队飞开了，他们帮不了多少忙，还挡住了穷兵前来救援的路。 刚才从巨蟒的身后撤出的云山前锋军，这时候从两翼掩杀上来，半空中截住了穷兵的队伍。孔翎冲在最前面，拳打脚踢，刚猛之极，完全就不像是一只爱惜羽毛的孔雀。穷兵是极其好战的，此时被孔翎的打法撩起了血性，连指挥都顾不上了，追着孔翎就打。 孔翎的神力逊于穷兵，被追得四处奔逃。他的队伍和穷兵的队伍撞在了一起，都是没有指挥者的，云山的队伍却明显配合得更好，忽分忽合，几个回合下来，就把穷兵的队伍分割成了几个小块。他们留了一组人在外围硬挺，其它人的火力全部集中打击一个小队，迅速就干掉了这个小队伍，转头就集火下一个小队。 颜震大急，其他首领大惊！只见孔翎的队伍中出来了一个青衣人，他游离于战场之外，打一打停一停，不停地观察着场上的形势，再发出指挥命令。而这边的指挥者穷兵，已经被孔翎引到很远处了。 “那是谁？云山还有这样的将领？”龙沛也惊住了。 龙东亭的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大苹果，他还真认识这个人，“他不是云山的，他，他是赵穆青！” 孔翎打先锋，赵穆青做他的坚强后盾，这件事太魔幻了，龙东亭觉得自己一定是眨眼的方式不对，看错了。他闭上眼睛又睁开，眼前还是这幅诡异的景象。

第二百二十七章 屠戮 颜震大吼了一声，平地升空，夜空中出现了巨大的阿修罗法相，这法相的眼睛就是两个喷发着火焰的大洞，浑身也燃烧着熊熊黑火，就像从地狱中刚刚走出来的恶鬼。他双掌往前一推，掌心中迸发的罡气将黑色火焰往前送去，要将敌人全部没入烈焰之中。 云山神族在颜震升空时已经四处飞散，只剩下赵穆青还镇静地站在空中。他的身后升起了一条黑色蛇影，头上左右各有一个尖尖的角，眼睛和嘴巴里喷出赤红的火焰。 颜震以为这是赵穆青的元神外放，一时间竟没有认出是什么蛇。他双掌推到尽头时，赵穆青往后一个倒翻，化为一条灵巧的竹叶青，让开了颜震的掌风。 黑色蛇影猛然往前一蹿，身形变得极为巨大，竟是以己身主动迎上了颜震挥出的烈焰。被阿修罗族的黑焰烧灼时会极为痛苦，可这条黑蛇在黑焰中行动自如，完全没有挣扎扭曲之状。颜震的黑焰燃烧在黑蛇的体表，令他的鳞片看起来更为黝黑光亮了。 这黑蛇是王应悔的真身，他在地沼火池里待了千万年，还经常到地心岩浆里修炼。颜震的黑焰温度还没有地心岩浆高，其中所含的剧毒在虺蛇看来也比不上自身的毒素，王应悔足以应付自如。 颜震对蛇族缺乏了解，看见自己的黑焰竟是被对方当做披风一样随便地披在身上，不禁惊愕之极。 王应悔昂起头来，发出一声长长的呼啸。地下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大地隆起，体型比巨蟒还要庞大的三条赤蟒从土中露出头来，首尾相连，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将原来量天以为是山坡树林的地方团团围住，向着落在圈中的阿修罗族和天族的战士喷出了漫天的毒雾。 那些还飞在空中的阿修罗族战士们被赤蟒的毒雾喷中，纷纷惨叫着落了下去，地下又是一处绞肉场，巨蟒缓缓扭动着身形，碾过他们已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的身躯。在这场中战斗的小蛇妖们本身都以剧毒修炼，赤蟒的毒雾喷下来，他们就当是在洗淋浴。 云山派出了数个战斗小队，并不入场战斗，而是护卫在三条赤蟒的头部和心脏部位，防备敌人攻击赤蟒的这些要害之处。有了禽族护卫的赤蟒们毫无顾忌，一般的法术攻击对他们来说就如搔痒。他们牢牢守住了包围圈，依次向圈中喷吐毒雾。 王应悔也趁机落井下石，他都没有给颜震看清楚他的正脸，就迅速扭过身去，尾巴横空一甩，罡风强劲，将空中好不容易有了喘息之机的穷兵的队伍推了好些进入赤蟒的包围圈。 颜震从后面杀来，王应悔也不正面对敌，引着他边打边跑，一边应付着他的攻势，一边还抽空把空中的阿修罗族人往包围圈里扔。 颜震怒道：“你也定是一方之正神，怎么不敢和我正面相斗！” 王应悔百忙中还回答道：“现在是打仗，又不是演武。” “你到底是谁？” “你记性怎么这么差，咱们是老朋友啊！” 颜震：？ “还记得碧瓯池边那次演武会吗？那时候你比我神力要高，还指点过我几招，看来你现在退步了呀。唉唉，我和你说，修炼一定要勤，一天不练，倒退三天。你这些年来养尊处优，估计练得太少了，可惜，可惜！” 颜震隐约有些印象，他曾在碧瓯池边一次演武中连续打败过好几个神族，看来其中有一位就是这条蛇化形而去的了。不过那都是好几千年前的事情了，面前这条蛇似乎还真是为自己感到惋惜，颜震不禁又气又恼，大喊了一声：“别跑了，来战！” 王应悔说：“不急。”他施施然向着空中的阿修罗族喷出一口火焰，又令几十个人掉了下去。 半空中斜刺里飞来一朵莲花，将王应悔逼退了几步。樊天在颜震的身边出现，他说道：“不用和他废话，先打了再说！” 樊天和颜震一联手，王应悔马上压力大增，左支右绌，再顾不上说话了。 此时飞在空中的阿修罗族战士还约有千人，一部分是最先被拖入战局的干戈的部队，他还在大声指挥着队伍与蛇妖相斗。 云山前锋军又重新聚集在一起，在赵穆青的指挥下围住了前来增援的穷兵的队伍，能杀就杀，杀不了就往底下的包围圈里推。 量天派去救援的天族子弟都是自己和樊天的嫡系，神力高强但人数不多，只有两百多名。在会合到阿修罗族人前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面前的蛇妖纷纷溃散，令他们往前冲得更急。等到接应到阿修罗族的战士，想往回撤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也已经陷入了赤蟒的包围圈。 包围圈就是屠杀场，赤蟒的毒液不停地落下，巨蟒的身躯将落在地面上的战士不断绞杀，还有无数的小蛇妖前赴后继地出来肉搏。蛇妖不太怕阿修罗族的火，他们在地沼火池里都烫惯了。四围是赤蟒和巨蟒山岳一样的身躯，要往上飞又有毒液当头浇下，在这狭小的空间内，阿修罗族和天族的战士们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出来。 量天心中暗自恼怒，他自己是天界第一人，神力超群，但的确没有指挥过大规模战斗，这个时候竟有些不知所措。他去看身边的龙沛，希望他能有些办法，却看见龙多海指着空中的王应悔，激动地说着什么，龙沛也是一脸沉思。 幸好阿修罗族也是身经百战，此时情势虽然十分不利，但仍不见慌乱。颜震更是大叫一声：“穷兵回来！”正在远处和孔翎缠斗的穷兵马上意识到了自己已经被调虎离山，他不再搭理孔翎的挑衅，调头就往战场中心飞来。 孔翎的五色战袍被穷兵的黑火烧得全都是洞，他苦苦支撑了许久，已是强弩之末，喘息不已。 颜震得了樊天的助力，精神一振，有樊天在旁边，他不再顾忌自身的安全，出手时威力大增。王应悔完全转为守势，但他的法力强悍，这时候只求自保，樊天和颜震一时也奈何他不得。 量天看见王应悔被限制住了，穷兵又已经赶回，略松了一口气。他的袍袖中荡起一阵轻风，打算飞入战场。

第二百二十八章 翻掌 空中传来声声呼啸，金翅大鹏鸟的翼展铺满了天空，云山神族看见罗嘉出战，都是精神大振，纷纷呼叫应和。 一条赤蟒竟然缩了一下脖子，忘了继续喷吐毒液。 守在这条赤蟒身边的战斗小队是黑翼带队的，他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今天鹏王又不来打你！” 赤蟒反应了过来，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还真不习惯呢。” 黑翼苦笑着飞高了一点，让赤蟒继续干活，他自己也觉得好不习惯啊，总有一种冲动想要去啄身边这条赤蟒那山洞般的大眼睛。 罗嘉重新化为人形，手持无名刀站在了空中，显然是在等量天放马过来。 量天心中一凛，想到了罗嘉之前那几次出神入化的战法，耳边又传来自己的门人弟子急迫的呼救声，他觉得自己已经掉入了罗嘉的陷阱之中。 “罗嘉和我对决，就算是我也要花费个半天的时间才能制服他。要是龙沛过来帮忙，陈泓昆肯定马上就会出现。他们现在只要尽量拖延时间，陷在赤蟒包围圈中的三千阿修罗战士和我的子弟就会全军覆没。到时候我们连军队都没了，还拿什么去攻打云山？” 量天看看王应悔那边，这条黑蛇法力极高，战斗起来又十分狡猾，估计短时间内也是搞不定的。他正想呼叫秦朝歌，突然看见云山的浮生长老带着一队战士，就守在紧那罗族的前方。浮生的战力如何，天界都没人知道。云山也不会让一只蝴蝶去和蟒蛇打仗。但浮生能成为云山长老之一，肯定也是有自己的绝招。看来这个绝招至少是对紧那罗族很有效的了。 “不能让罗嘉得逞！”这是量天现在唯一的想法，罗嘉是想要拖延时间，加大阿修罗族战士和天族子弟的伤亡，那就一定不能让他这么做。 量天的心意已定，他双掌相击，声震千里。神力不高的小蛇妖们都是好一阵眩晕，被阿修罗族战士们趁机击杀了不少。 罗嘉一直注意观察着场中的形势，他看见量天击掌过后，龙沛和秦朝歌都露出了惊愕之色，龙族和紧那罗族的战士更是立刻行动起来，全部飞到了空中。 颜震大喊了一声：“你干什么！我的人还在地上！” 量天喝道：“快！” 干戈和穷兵变了脸色，都大声叫道：“快飞起来！” 与此同时，罗嘉也大声喊道：“缠住他们，往地上拖！”云山神族本就都飞在空中，这条命令就是直接给蛇族的了。 所有的蛇妖都扑了上去，尽自己的力量缠住阿修罗族的战士。体形大的就自己缠，体形小的就几条蛇缠一个战士，很多战士刚刚跳了起来，就又被拖回了地面。赤蟒和巨蟒的身躯庞大，根本就飞不起来，一条巨蟒在这混乱之中往前一扑，竟然缠住了干戈，往下就拽。 穷兵大惊，他伸手在空中一捞，抓出了一把大斧。大斧的刃上金光闪烁，并不是他曾在演武中用来和樊天对战的那一把。这把大斧一拿出来，天地间风云怒涌，远处的山峦都在咔咔作响，穷兵双手持斧，就向缠住干戈的巨蟒砍去。 巨蟒的弱点就是头部和心脏，其他的地方都是如钢板一样的鳞片。当年龙东亭的银枪和夜十六的双刀都只能在巨蟒身上划下浅浅的痕迹。但这把大斧却像砍树一样，把巨蟒硬是砍成了两截。 这巨蟒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嚎叫，身体断开处如喷泉一样涌出赤红的血水，重重地栽倒在了地上，它一时未死，痛得在地上扭曲翻滚，浓稠的血水淹没了大片的地面。 “破岳！量天真的把这把宝器借给了穷兵。”罗嘉马上意识到了这点。要操纵破岳所需的神力极大，穷兵短时间内无法出第二招，但这一招已经让干戈脱困，也让场上所有的蛇族胆寒。 罗嘉现在还顾不上这些，他知道刚才量天一定是发动了什么大杀器，必须飞在空中才能闪避，这个杀器让穷兵破例使用宝器破岳，帮助干戈脱困离开地面。 大地突然颤动起来，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就像有数十条赤蟒在地下同时快速前进，又像是一场持续不停的超大地震。 “难道这地面又会塌下去？”大家都这么想。 满场烟尘弥漫，沙土和石块到处乱飞，眼前的场地突然变了个模样。本来纠缠在一起的蛇族和阿修罗族战士都不见了，连地面上的鲜血与毒液也消失了个干净。众人脚下的战场变得平平整整，就好像从来没有厮杀过一样。 云山神族大惊，他们情不自禁地飞得靠近了罗嘉一些，等待着他的命令。 场上现在只剩下两条蛇了，就是王应悔和赵穆青。他们既愤怒又茫然，目光也看向了罗嘉。 罗嘉自到云山之后，从未遇到过如此之大败。自己这方本来已经占了上风，几乎可以将阿修罗族战士全部消灭，没想到量天翻掌之间情势就发生了反转，近万名蛇妖、十数条巨蟒和赤蟒都无影无踪了。 唯一的安慰就是，那些被蛇妖缠住的阿修罗族战士和天族子弟也一起消失了，现在场中剩下的阿修罗族战士还有千人左右，天族子弟还剩了一百余人。 云山神族约有千人左右，对方还有龙族和紧那罗族的战士未出动，罗嘉现在处于绝对的劣势。 樊天哈哈大笑，得意地说：“罗嘉，没想到吧？这下看你还怎么打，快点过来受死吧！” 罗嘉一眼扫去，量天脸上也有计谋得逞的满意笑容，颜震却是满脸怒色。龙沛对眼前这情况也很茫然，估计他只知道量天击掌后就要带队飞起。秦朝歌则微露不忍之色。 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罗嘉心中雪亮，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颜大族长，你阿修罗族两千族人的性命，量天王一击掌就没了，你是阻止不了，还是根本就不想阻止啊？量天王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拿族中战士的性命做交易啊？” “你胡说！”颜震气得须发戟张，尤其是他发现本族的战士听了罗嘉这话以后，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对了。他大叫道：“他们还没有死！” “也快死了吧？要是我们再打一会儿，他们就必死无疑了吧？” 颜震哑了。罗嘉趁机说：“战士死于双方的对战，那是求仁得仁，现在你的战士却是被自己的盟军所杀，你还有什么脸面继续战斗！” 樊天说：“你不用挑拨了，用两千人换你们一万，值得！” 干戈怒吼道：“放屁！那是我们的两千人！你这阴险小人！” 阿修罗族和天族从来就是争斗不断的，只是为了共同的利益暂时可以走在一起。现在天族没什么大的损失，自家却是损失了两千精兵强将，其中又大半是干戈的属下，他的愤怒都可以把空气烧着了。穷兵也十分恼火，双手紧握着破岳，怒视着樊天。 颜震已经停手，不再攻击王应悔，樊天也只好住了手。 罗嘉说：“颜大族长，我提议我们暂时休战，先救出自己的战士。”他故意称呼颜震为大族长，果然阿修罗族人的眼光都殷切地望向了颜震。 不等颜震回答，罗嘉又说：“我们可以约定，救回来的蛇族和阿修罗族的战士都退出战斗。”他平静地说：“一万换两千，值得。” 这下颜震再也没有任何推托的余地，对方都已经同意让万名蛇族退出战场了，难道自己真的能完全罔顾两千阿修罗族战士的性命？量天如果阻挡他救人，眼前的近千名阿修罗族战士马上就会倒戈，和天族反目成仇。

第二百二十九章 玄武 罗嘉退后一步，把这个难题交给了颜震。无论那些战士和蛇族被弄去了哪里，他都相信蛇族的生命力比阿修罗族要强一些，先死的肯定不是蛇族。而且他现在也还不明白，量天到底是弄了什么玄虚。 颜震对量天说：“就这么办吧，先救出我族的战士。” 王应悔和赵穆青长长吁了口气，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量天的脸色极为难看，他最希望的就是蛇族的一万条蛇全部死光，为此甚至不惜搭上自己和樊天的几十个子弟。但现在颜震开了口，如果他不同意的话，就不是联军打云山的问题了，而是马上就要和阿修罗族干一仗。自己手下只有一百多人，肯定是打不过阿修罗族的，更何况穷兵手里还拿着破岳，他已经后悔把破岳借给穷兵使用了。 量天只好让步，他指着左前方数百里外说道：“在那里，地面下大约二十里处。” 穷兵和干戈马上带人往那里飞，要各出法宝把族人挖出来。 罗嘉动也没动，他似笑非笑地对量天说：“量天王为何不干脆用刚才的法子将他们赶紧移出地面呢？是想多憋死一个好一个吗？” 量天怒道：“你！” 罗嘉又说：“我可不怕，蛇族钻土那是天生的本领，估计等阿修罗族都憋死了，才轮得到蛇族呢。” 穷兵听见这话又飞回来了，恶狠狠地看着量天。 量天简直给气得七窍生烟，他无奈又击了一次掌，这次声音不大，但左前方的地面却很快隆动起来，转瞬之间刚才消失的战场又出现在大家眼前。 蛇妖们和阿修罗族战士们甫出生天，都“呸呸呸”地往外啐着沙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神力最高的三条赤蟒最先恢复，王应悔飞过去说了几句话，他们警惕地看着身边的阿修罗族战士们，却没有再继续攻击。 阿修罗族的战士们慢慢站了起来，互相搀扶着离开了这片修罗场。场地上留下了几百具同袍的尸体和无数弯曲缠绕、不知是死是活的蛇。 场上士气已泄，阿修罗族开始派人清理战场，收回战死的族人们的尸体，蛇族也挪动到较远处，重新编队，准备离开战场。 为了避免冲突，蛇族是等阿修罗族清理完战场后，才进去收拾自己族人的尸体的。 这场战斗，阿修罗族有数百名战士战死，另有将近两千人必须退出战场。蛇族偷袭在前，占了先机，虽然整体神力不及阿修罗族，也只失去了数百名小蛇妖和一条巨蟒。但场上的万名蛇妖，包括十余条赤蟒和巨蟒也不能再参与战斗了。只有王应悔和赵穆青可以留下来。 这战果综合看起来，云山这边是大败亏输。 量天心中盘算了一下，也没有那么恼怒了。他知道现在阿修罗族已根本无心战斗，自己的人又少，现在正是依靠龙族的时候，但此处的地形又不利于龙族的发挥。他干脆故作大度地说：“双方休战一日吧，后日到大渊决战。” 罗嘉点头说：“本来不就是这么约定的吗？谁让你这么着急，大半夜的就跑了来呢。” 量天心想你也只能逞逞口舌之利了，没了蛇族庞大的军队，看你怎么办。他露出一个成竹在胸的笑容，招呼着联军往后撤去了。 罗嘉、孔翎、浮生、王应悔、赵穆青五人聚在了一起，脸色俱是十分沉重。 赵穆青先开口说：“量天那个法术到底是什么？如果不弄清楚这一点，我们必败！” 罗嘉也不知道，他期待地看了看浮生。浮生正在脑子里疯狂地搜索着，过了会儿，她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陈泓昆呢？也许他知道。”王应悔对陈泓昆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我马上派人去问他。”罗嘉说。 时间紧迫，大家马上分头开始干活，赵穆青去安排蛇族的撤离，罗嘉将云山众将召集起来，重新分配任务。 众将领命散去后，朱雀却留了下来，她对罗嘉说：“鹏王，我有一个猜测，但也有可能是我想错了。” 罗嘉示意她尽管说。 朱雀说：“量天刚才施展的法术，我觉得是移地之术。这种法术非常古老，也非天族所能掌握，只有上古神兽才能施为。” “上古神兽？哪一种？” “是玄武。玄武可以移山倒海，最擅操控地形的变化。” 罗嘉问：“你为何会知道？你是朱雀神鸟的后代吗？”他本来以为朱雀就是一只普通的红色雀鸟修炼而成，只是起了这个名字。 朱雀说：“是的，神兽之术，重血脉而不重神力。我祖先的血脉传到我这一代，已经十分稀薄，所以朱雀很多古老的法术，我是无法施展的。但玄武不同，他的寿命极长，几乎与天地同寿。我怀疑今天作法的这玄武，最多是玄武神兽的第二代或者第三代。” 罗嘉马上把王应悔和赵穆青等人请了回来，讨论朱雀说的这种可能性。 罗嘉说：“我猜测这是量天本来隐藏着的绝招。他想要推倒云山，总不能真的靠各族战士们用手去推，所以他找到了玄武作为同盟，玄武有移地之术，可以把云山移往别处。移开了压阵石，也就是破了阵法了。不过刚才情况危急，阿修罗族和天族子弟全部入围，很可能会全军覆没，量天没有办法，只好提前让玄武动作了。两次地形改变都是惊天动地的，量天看起来却好整以暇，不像是动用过神力，看来的确是有人在暗处帮他。” “这也说明，玄武不能隔着很远作法，要不然量天只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让他移开云山即可。量天还是需要用军队推进到云山附近，然后才能让玄武施法。”浮生分析说：“玄武很可能就隐藏在量天的队伍中，你们看量天后面一次击掌的声音也不太高，玄武就接到了指令。” “对，而且刚才这次法术令方圆数百里的地面移动，玄武应该也耗力不少，量天暂时退回大渊，肯定也是要让玄武有些休息的时间。”孔翎补充了他的想法。 “这个玄武是个关键，必须控制住他。”王应悔问：“朱雀，你也是四象的后代，知道玄武有什么弱点吗？” 朱雀为难地说：“我祖先流传下来的信息非常少，我只知道玄武是龟蛇同体，因为他们的岁月地久天长，所以对什么都懒洋洋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洞府中休息。我真想不通量天是用什么理由说服了玄武出山来帮忙。”

第二百三十章 朱雀 罗嘉说：“理由想不通就算了，现在的关键是怎么控制玄武，让他不能施展移地之术。” 朱雀说：“这个倒不一定困难，我刚才说了，玄武能够施展上古神术主要是因为血脉的缘故，而不是因为他本身的神力有多高，据说他们并不勤于修炼。” “你能找到他吗？” “四象之间有微弱的相互影响，我靠近了应该能感觉出来谁是玄武的化形。” 罗嘉说：“要是这样的话，我倒是有个计划，大家看是否可行。”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几个人又讨论了一下这个计划的细节，决定还是可以冒险一试。 这计划主要是赵穆青和朱雀去实行，赵穆青还有点不情不愿，但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听从罗嘉的安排。他和朱雀顺着联军撤退的路线，悄悄跟了上去。 联军中有很多受伤的战士，还抬着所有战死族人的遗体，和来时整齐的军容相比，显得有些混乱。这混乱也掩护了赵穆青和朱雀的潜入。 他们跟着联军一直到了大渊，等阿修罗族战士乱哄哄地扎好营帐后，他俩又早已换到了天族的营帐中。两人趁夜一个个营帐探查过去，寻找玄武的踪迹，他们尽量远离几位部族首领的营帐，以防被发现了。 这边量天请了龙沛父子到营帐中来商议后日的战斗，在大渊决战肯定是水战，这里的地形最适合龙族的发挥。 “龙神，决战时还要多仰仗您的队伍。”量天很客气地说。 “这个好说，我既然过来了，就会好好打这一仗。”龙沛说，“我对今天出战的那个蛇族首领很感兴趣，量天王知道他的情况吗？” “刚才已经让斥候去打听了，详细的情况稍后会报过来。不过看赵穆青对这人都毕恭毕敬的，我估计他一定就是蛇族的大王王应悔了。” 龙沛沉吟道：“王应悔，他都已经闭关数千年了，这次竟然会出来作战，而且是和云山联手。这太出乎意料了。量天王，既然已经是同盟，我不希望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这怎么会？”量天笑着说。 龙沛说：“若非有万不得已的理由，蛇族是绝不会和云山联手的。可他们不但联手了，而且蛇族竟然是做了主力军，前赴后继地冲上来，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这太不正常了！”他铜铃一样的圆眼睛紧紧地盯着量天，问道：“你知道他们联手的原因吗？” 龙沛刚愎自用且极好面子，但这不代表他是个蠢货。他明知自己跟着量天攻打云山这件事是错的，也要做到底，这是因为他认为龙族的面子比什么都重要。但如果量天一边要龙族出战，一边还藏着掖着，龙沛就觉得极为不爽了。 “还有，今天你使用的这个法术威力惊人，但你事先只知会了我族听到信号后要飞起，并没有告诉我们，留在地面上的人统统会被活埋。我看颜震和秦朝歌是知道后果的，看来你对他们说的更多一些。我对你的小心思也没兴趣，但如果将来你还要使用这样的法术，一定要等我龙族战士脱离危险地带时才施行，否则我一定立刻回头来攻击你！” 龙沛的威胁实实在在，量天脸上的笑容都兜不住了。最关键的就是龙沛对他毫无所求，参战完全是为了打罗嘉出气，还不能像对待颜震或者秦朝歌那样用利益来诱惑他让步。 龙沛被龙多海多次的进言弄得心烦气躁，心里也明白儿子说得没错，他坚持要打一仗再说，只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他的内心深处已经在想，只要能把罗嘉揍趴下一次，老子马上就回龙宫，懒得再看你们这几族勾心斗角的嘴脸！ 两人不欢而散，龙沛走出量天的营帐的时候，啪的一声把门帘都摔下来了。 躲在远处的朱雀，眼尖地看见了帐中量天铁青的脸。 “看来龙沛和量天也有矛盾。”朱雀高兴地说。 赵穆青说：“那是罗嘉要考虑的问题，我们还是赶紧找玄武吧。” 朱雀不满地说：“这些事我作为将领也可以考虑，如果我能提出好的办法，鹏王也会采纳的。” 赵穆青反驳说：“那是你们云山没规矩，大王就是大王，怎能听个小头领的。” “所以你们老是输给我们啊。”朱雀撇撇嘴说，“鹏王还经常鼓励我们思考呢，召集我们议事的时候都会问，要是你来指挥这场战斗，你计划怎么进攻，怎么防守。要是你是云山之主，你打算怎么安排演武场中的比试，照顾牺牲战士的孤儿之类的。” 赵穆青喃喃地说：“要是我是大王，我……”他说不下去了，浑身一个激灵，好像看见了地心热腾腾的岩浆扑面而来。 朱雀不解地拽了他一把，“你发什么愣啊？往这边走吧，这边还没有找过。” 赵穆青心里还混乱着，压低身形跟着朱雀走了。 他们对玄武在哪里有个初始的判断，那就是不会离量天的营帐太远，这会儿正一圈圈绕着环线，慢慢逼近量天的营帐，越是靠近就越是警惕，步伐也放慢了很多。 “这样不行，会被发现的。”赵穆青看着灯火通明的营帐和来回巡逻的天族子弟说。“我用原身前去吧，一条草丛里的小蛇，没人会注意到我的。” 刚才他们已经好几次差点被巡逻兵撞到了，朱雀也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就同意了赵穆青的办法。她咬破指尖，挤出一滴血来，涂在了赵穆青的额头上。 “四象之间微弱的联系，主要还是因为同是神兽的血脉。你如果走到玄武身边一定的距离内，应该就有感应了。” 赵穆青点点头，化作了一条十分细小的竹叶青，在草丛中蜿蜒前进。朱雀目送着他消失了，才小心地撤回到伤兵的营帐之中。这里离主帐很远，也不会有谁来专门巡查。 天光渐亮，水波不兴，大渊的湖面上，时不时还有水鸟掠过。营帐中的战士们都累了，纷纷入睡。湖边如此和平宁静，就好像昨夜那一场恶战没有发生过，联军战士们也还未整装出发。

第二百三十一章 搜捕 赵穆青在草丛中潜行，他的身体本来就是青色，在青草中静止时，几乎分辨不出来他与草的分别。 朱雀离开后，赵穆青的行动自如了很多，仗着身体的掩护色，从天族战士营帐的一角钻了进去，再从另一角钻出。他接连侦查了几十个营帐，都没有发现玄武的踪迹。 “总不会和量天住在一起吧？”赵穆青心想，他犹豫了半晌，还是下定了决心，慢悠悠地游近了量天的营帐，躲在了营帐外面角落里的一堆杂物之中。 隔着帐幕，可以看见樊天的影子，他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和量天说着话。 “龙沛那家伙明天顶得住吗？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啊？” “他对我们已经产生了怀疑，如果不是现在只有他的队伍人最多，我也宁可不让他出战。” “要不让秦朝歌他们上吧。” “他们族里的战士是打不过云山禽族的。联军中要说战力强，还得算阿修罗族的队伍。” “可惜他们要撤走两千名战士，这样就只剩不到一千人了。罗嘉这小子的一张嘴实在是太能说了。不过蛇族也撤了，算起来还是我们更占便宜。” “可我今天提前让玄武亮了相，只怕会引起罗嘉的怀疑。本来应该在攻到云山脚下时才让他出手的，就怕他们提前有了准备，事情就不好办了。” “怕什么！他们不一定能猜到是玄武，就算猜到了，玄武在我们这边，云山那些鸟儿也找不到他。” “希望如此吧，真的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量天叹息着说。 “刚才秦朝歌倒是给我提了个醒，他说云山与蛇族联盟，这件事一定会震动天界。肯定有很多神族会不齿云山所为，愿意加入我们共同斩杀蛇妖。” “蛇族不是已经撤退了，哦，对，还有王应悔和赵穆青在，那也是蛇族！”量天的声音兴奋起来，“樊天，马上派弟子到各部族传信，看有多少部族愿意站在我们这一边。” “还用你说？我刚才已经派人去送信了。”樊天得意地说，“可是明天就要交战，就算有部族战士想过来也赶不及，估计最多是周边两三个小部落会有人来。” “不是为了明天，明天龙族出战至少是不会输的，他们在水中的战力会大幅上升。罗嘉当时要求在大渊决战可能是个幌子，不过我们也要做好他真有什么布置的准备。让龙族出战，我们进可攻退可守，没什么损失。但天界各族如果真的反对罗嘉的作为，哪怕不来加入联军，口头上支持对我们也是一件好事。等将来我们推倒云山的时候，天界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为云山打抱不平了。” “不管怎样，总归对我们是个好消息。”樊天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赵穆青又听了半天，没听到关于玄武的消息。他不敢再多做停留，悄悄游到湖边下了水，从水底离开了天族的营帐区。 水下一片幽蓝，今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一束束明亮的光线从水面上直射下来，折进水里时就变得温和多了。暗绿色的水藻间，自由自在地游着彩色的小鱼儿和身体一弓一弓前进的透明大虾。 赵穆青小心地避开了龙族的大蚌壳，往大渊的另一边游去。游了片刻，突然发现身前不远处，还游着一条大黑蛇，那蛇在水中显得十分惬意，眼睛微眯着，就好像在泡温泉一样。 赵穆青是蛇族的军师，编写过蛇族所有不同种类的蛇的图谱，可谓阅蛇无数。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看见了一条从来没见过的蛇！这完全是基于他对蛇族的深刻了解做出的判断。 “鳞片不太对，身体也有点短了，这是蛇，又不是条蛇。”赵穆青在心里嘀咕着。 赵穆青游近了一些，感觉到自己头上微微一热，他马上后退，游到了水藻之中。 那条大黑蛇也睁开了眼睛，他转动着大脑袋四处看了看，看见了蜷曲在绿藻中的赵穆青。在他看来，这只是一条小小的青色水蛇，太微不足道了。他又把眼睛眯上了。 赵穆青极有耐心，他一直等到大黑蛇完全睡着了，才悄悄离开了此地。 在约好的碰头地点，赵穆青找到了朱雀，告诉了她玄武就在大渊的深水中。 “我担心我一个人制服不了他。你有四象的血脉，一靠近就会让他警觉，要不我先去盯住他，你回去让鹏王再派几个人来。” 朱雀说：“用不着，来之前鹏王就嘱咐过我了，大渊里就有我们的人，你领着他们去抓玄武好了。” “那太好了，是谁在这儿呀？” 朱雀拿出一片银色的鳞片来，在大渊的水里浸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一条黑色的大鱼带着几条银色的鱼儿游了过来。赵穆青恍然大悟，这不就是上次去了地沼火池的陈泓昆嘛，看来这次他还带上了几个自己的族人。有这个大能在，抓玄武肯定没问题了。 赵穆青给鲲族几人说明了一下情况，陈泓昆就问朱雀说：“抓他容易，罗嘉的计划是什么？” “鹏王希望您能够把玄武藏到量天找不到的地方去，暂时让赵穆青冒充玄武，等到了关键时刻，这就是给量天的致命一击了。” 陈泓昆一听就知道罗嘉是什么意思，他笑着说：“他倒会想。好吧，不过玄武是龟蛇同体，赵穆青只能冒充玄武蛇的这部分吧，会不会露馅啊？” 朱雀说：“还有我呢，我有四象的血脉，变化一下也能唬唬人的。” 赵穆青这是刚刚知道朱雀也要冒充玄武，他觉得罗嘉实在是太天马行空了。朱雀看了他一眼说：“不用担心，我会变化之术。这是我祖先血脉中留下的秘术，量天看不穿的。”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龟蛇一起扮了？” “我打架不如你，万一要打架什么的还要靠你上。”朱雀笑吟吟地地说。 赵穆青无可反驳，郁闷地听着陈泓昆安排抓捕玄武的计划。 “出发吧，都小心点，一定不要让别人发现了。”陈泓昆让赵穆青带路，几人向湖中游去，朱雀在空中帮他们瞭望。

第二百三十二章 伪装 朱雀把自己变化成一只不起眼的灰色水鸟，跟着鲲族向大渊深处飞去。 水面一直很平静，偶尔可以看见鱼儿用尾巴点出的一圈圈涟漪。她不敢飞得太近，唯恐玄武察觉到了，离赵穆青指出的地方很远就停了下来。 远处的水面翻滚起来，就好像下面有几条大鱼在游动。朱雀眼观四路，大渊那一边的巡逻队伍还没有发现这里的异常。过了一会儿，水中亮起了一条明亮的银色光柱，一尾银色小鱼跃出水面，在空中一个翻转，又落入了水中。 几条大鱼的背脊在水面上划过，水流在他们身边温顺地流过，陈泓昆轻声鸣叫了一声，朱雀知道已经抓住玄武了，就轻轻落在了陈泓昆的背脊上。 陈泓昆在水中画了个虚像，向她展示了一下玄武的样子，是一条长长的大黑蛇和一只看起来十分有沧桑感的大龟。 “真的玄武呢？”朱雀问。 “藏起来了，保证谁也找不到。”陈泓昆笑着说，他显然耗去了不少神力，都有点气喘吁吁的了。“幸好他们不知道你也是神兽的后代，可以用血脉的呼应来找到玄武，换了任何其他人来，都会以为那只是一条黑蛇，或是一只大龟。玄武又习惯了独来独往，这里竟没有安排人保护他。” 朱雀大喜，她又仔细看了看玄武的虚像，就使出变化之术，把自己变成了那只大龟。陈泓昆又嘱咐了她几句，才领着四条鲲游开了。 赵穆青已经把自己伪装成了那条大黑蛇的样子，他装这个一点也不难，只要把身体变得粗长些，再变成黑色就可以了。 “我现在就担心啊，量天万一又拍巴掌怎么办。我们也使不出移地之术啊。”赵穆青说。 “你傻了吗？就是我们不按照量天的指令办，才能令他措手不及啊。他要用到玄武的时候，肯定是战场上最危急的关头，或者是云山抵挡不住了，他要玄武移山的时候。让他把巴掌都拍烂吧，真想看看他那时候的表情。”朱雀说。 赵穆青说：“那就去看看！玄武如果接近量天，他肯定是不会防备的。到时候我们还可以袭击他。那表情才叫好看呢。”他性格本来十分阴郁，和朝气蓬勃的朱雀待了一天，被传染了一点快乐的情绪。 一条伪装蛇和一只山寨龟就有商有量地在大渊里聊天，等待着明日大战的爆发。 罗嘉收到陈泓昆送来的消息，知道玄武已经被送到时间之流里了，终于放下了这最大的心头之患。他和王应悔、孔翎交待了一下，就回到了琉璃心里。 叶琳正在忙着做饭，她把李建华做好的熟菜和糕点拿了一些出来，自己又炒了几个菜。看见罗嘉进了如意居，她笑着说：“你去把两个皮猴子抓回来吧，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罗嘉走到她的身后，轻柔地帮她捏了捏肩膀。 “琳琳，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叶琳用锅铲子铲起一只虾来给罗嘉吃，“你尝尝，我跟妈妈学的油焖大虾，可能没她做得好。” “只要是你做的，都好吃。”罗嘉说。 “干嘛这么肉麻？”叶琳警惕地问。 罗嘉说：“琳琳，昨天我们战败了。虽然我用言语僵住了量天，将决战推迟了，但我已经没有了必胜的把握。你和元宵在我身边，我唯恐伤害到你们，放不开手脚一搏。我想派人送你和孩子们去珉海，等这场仗打完了，我马上就去接你们回来。” 叶琳没有露出罗嘉想象中的惊慌之色，她还镇定地往锅里加了点蚝油。 “加点蚝油好吃，提鲜，这是妈妈的秘诀。” “琳琳。”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是这样想的，如果你战死了，云山会倒，人间界也会荡然无存。我的所有亲人、朋友都不在了，我就算能活一万年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还有元宵。”罗嘉艰难地说。 “元宵不是天生为神吗？离了我们，他也能好好活下去。你派人送他和毕方去珉海吧，我留下来陪着你。” “那怎么行。” “就这么说定了！”叶琳不由分说地把一只大虾塞进了罗嘉的嘴里，成功地堵住了他的话。她跑到窗口喊了一声：“元宵，毕方，回家吃饭啦！再不回来，大虾就要被你爸爸吃光啦！” 元宵和毕方的声音马上从外面传了进来，两只小鸟儿飞进厨房，果然看见罗嘉在嚼一只大虾，他们都不满地哼哼起来。 “都洗手去！要不不许吃虾！”叶琳凶巴巴地说。 小鸟儿变成了娃娃，挤挤挨挨地去洗手了。 四个人在餐桌上吃饭的时候，元宵就向罗嘉打听外面的战况。罗嘉为了不让孩子们害怕，只说还在和天族的对峙之中。 “爸爸，你肯定能行！”元宵充满信心地攥起小拳头说，“一定能把坏人打败！” 毕方也直点头：“对，罗叔叔，你是最厉害的！” 罗嘉心中的忧惧和犹疑就像烈日下的一块冰，迅速就被孩子们童稚的话语烤没了。他笑着把孩子们搂到身边，给他们剥大虾吃。叶琳看了看他的脸色，也微笑了起来。 孩子们睡午觉的时候，罗嘉陪着叶琳在草地上坐了一会儿，两个人头靠着头，都觉得不用再劝说对方什么了。 “琳琳，你还记得第一次进琉璃心吗，就是在这片草地上，你吓坏了，好几天不理我。我急得都瘦了。” “记得，你在我宿舍楼底下等我，还给我带了一盒熬好的粥。那粥温温的，你还放了肉松呢。” “真的？我这么聪明，还放了肉松？” “对，喝了那粥我就原谅你了。” “那真的要感谢肉松！我记得第二次进来你就不怕了，我带着你在琉璃心里飞，你竟然在我背上睡着了。” “嗯，风从我脸上吹过去，觉得好舒服。” “我再带你飞一次吧。”罗嘉化为大鹏，向叶琳伸出了一只翅膀。 叶琳说：“别变得太大了。”她坐到了罗嘉的背上，双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罗嘉缓缓起飞，琉璃心里水晶一样的空气在两人的身侧流过。暖风轻柔，阳光和煦，湖面上泛起粼粼银光。罗嘉飞到了一处山谷，那里开满了白色的宝珠茉莉，清香阵阵传来。 罗嘉落下地来，摘了一束宝珠茉莉，放在了叶琳的手里。 “我回去找个花盆种起来，还放在窗台上。”叶琳说。 罗嘉吻着她说：“好，就放在窗台上，我一进院门，抬头就能看得见。”

第二百三十三章 传法 罗嘉心意已决，就不再徘徊犹豫，他出了琉璃心后，就派人请了王应悔过来。 “我现在就可以把化龙的秘法交给你。”罗嘉说。 “那鹏王你是有新的条件？”本来他们商量好的是王应悔帮着击退各族联军后，罗嘉才把化龙的秘法交给他的。 “是的，我希望你可以照看一下我的家人。如果我们胜了，当然就不用麻烦你。如果云山败了，希望你能送我的妻子和孩子去珉海，毕方神鸟会照顾他们的。” 王应悔很奇怪，他问：“你竟没有其他可托之人了吗？你可以派你的贴身护卫先送她们离开啊。” “要是战败了，我云山所有神族都会与云山共存亡，包括我的贴身护卫。她们再没有其他亲人了。” 王应悔大受震动，就算地沼火池毁了，他也没打算与之同归于尽。他觉得最多就是大家一起踏上流浪之路罢了。罗嘉这玉石俱焚的勇气和决心是他无法理解的。 “鹏王，其实你不必这样的，你可以重新去占领一座仙岛。凭你的本领和云山的军队，到哪儿你们都可以过得很好。” “守卫云山，守卫人间界，是我云山历代祖先的共同目标。我要是后退一步，死了也没脸去见他们。” 王应悔还是不理解，但他没有拒绝罗嘉的要求，接过了罗嘉递过来的玉简。 “陈叔给我这玉简时说，化龙靠的是机缘和悟性。你闭关数千年，神力的积累早已经够了，为何总是摸不到化龙的门道？最有可能就是因为悟性的原因。如果能一窥天地之道，哪怕没有这个玉简也能够化龙。这玉简中并没有具体的修炼方式，不过是当年那条化龙的虺蛇在这过程中领悟到的一些道理而已。” “我明白了。”王应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拿着玉简离开了罗嘉的洞府。 孔翎一直就在旁边，他有点担心地问罗嘉说：“王应悔已经得到了玉简，会不会马上就开始修炼？少了他的助力，明天这场仗就更难打了。” 罗嘉说：“我是在冒险，我希望他能够恪守承诺，这样我就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去战斗了。我更希望他能一窥天道，在明日的战斗中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没这么容易吧？”孔翎有点忧虑。 “是啊，不容易。不过蛇族现在已经全部撤离，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赌一赌运气了。” 罗嘉将原来守卫云山本土的队伍也投入了战场，只留下小百带着数十名丹房弟子留守。反正只有踩过出征的战士的尸体，天族联军才能接近云山。本土留下的这些人不是为了守山，而是在山上各处埋好炸药，一旦天族联军攻上了云山，就将所有的关键地点全部炸掉。 没有了玄武这个大杀器，罗嘉估计天族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来推倒云山。那就是找到云山的支点，摧毁稳定云山的阵盘。这个阵盘是在云山深处的秘道外，罗嘉打算炸毁所有通往那里的路，让巨岩滚下来将阵盘掩盖住。天族要绕道而行，从另一个方向接近阵盘，就必须通过无间火海。就算量天手里有琉璃心的碎片，也不可能带很多人过去。就凭少数几个人想要毁掉庞大的阵盘，四面又都是无间火海，无从借力，这难度恐怕超越天际。惟有穷兵的大斧破岳是个麻烦，罗嘉打算在战场上先把这斧子给毁了。 就算云山神族全都牺牲在战场上，也不能让量天轻易得逞。罗嘉留下的布置至少可以让量天他们花很长时间才能破解，这个时间段内，希望天界那些还不太糊涂的神族们能看清量天攻打云山的本质，出手阻止。 小百从未想到过自己能承担如此悲壮的任务，他激动地直发抖。罗小天坚持从琉璃心里出来陪着小百，他说：“阿瑾和青灵牺牲以后，我和小百就是最亲的人了，如果真的要死，那就死在一块儿吧。” 罗嘉没拦着他，还嘱咐小百和小天要互相照顾。 一切都安排好了，罗嘉领军出发，这次他自己带了前锋军，让孔翎领中军，雪衣领后军。浮生等各领一支机动部队。整个云山两千多禽族倾巢而出，翅膀把天空都遮没了。 浮生离开内修院前，将一枚枫树叶做成的书签工工整整地夹在刚读过的那一页，吩咐小学员道：“别动我的书，我回来还要看的。” 小学员眼含热泪，点了点头。 另一边的大渊，经过了一天一夜的休整，联军战士们的精神也好了很多，现在正列队布阵，听着各自指挥官的命令，做战前最后的准备。 清晨的大渊，湖面上飘荡着一层飘渺的白雾，水鸟们从芦苇荡中醒来，在水面上觅食，不时发出阵阵清脆的鸣叫声。阳光在湖面的远处映出点点金光。 量天他们今天的安排是这样的，以紧那罗族为先锋，他们的歌舞和幻术对禽族是有效的，争取先消耗掉云山一部分有生力量。龙族是主力军，他们有千人之众，可以正面和云山的军队相抗，大渊的水势可以令龙族的战斗力大增。留下的一千阿修罗族战士和天族子弟分成几个小队，埋伏在大渊各处，等云山的队伍进入主战场后就截断他们的所有退路，寻机加以攻击。 大渊这边布阵布好了，就等着云山神族前来决斗，可一直等到了日上中天，还没有看见一个云山神族的身影。 樊天不耐烦地说：“别是罗嘉不敢来了吧？” 龙沛已经穿好了金鳞铠甲、披上了蓝色战袍，袍角上海浪滚滚，倒是颇有一方霸主的气概。他说：“罗嘉可从来没怕过谁。”对于罗嘉，龙沛虽然恨得牙痒，却不能否认他的确是位不世出的英雄。 樊天还想说什么，被量天看了一眼，勉强闭上了嘴。 量天叫了斥候过来，让他们再飞出去打探消息。早晨飞回来的斥候明明说云山神族已经出发了，怎么还没有飞到呢？他又让自己的亲信弟子去大渊深处给玄武传信，让玄武往战场这边再靠近一些，随时等待自己的命令。 山寨玄武乐得这么做，往战场这边游得飞快，一直到能看见前方水里影影绰绰的大蚌壳了才停下。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夺斧 罗嘉让中军藏身在离大渊还有几十里的半道上，自己带着前锋军，绕到大渊的侧面，对着埋伏在那里的阿修罗族人发起了进攻。这里埋伏的数百人，都是等着罗嘉的大军经过后来截后路的，没想到自己被罗嘉从后面截了。 在这里带队的是穷兵，这也是罗嘉首先就攻击这里的原因，他手上的破岳有劈山斩海之能，在关键时刻可以发挥极大的作用，罗嘉要先废掉他这件武器。 穷兵在前日的战斗中出尽了全力，虽然已经休整了一天一夜，但还是不能和神完气足的罗嘉相比，何况罗嘉的神力还远超过他。罗嘉也不讲究什么单打独斗，和云山神族中的几员骁将一起攻击穷兵，很快就让他狼狈地到处奔逃。前锋军分为几个小队，剑矛齐举，攻势如虹，挡住周围的阿修罗族战士，让他们不能过来救援。 这里本来就不是量天安排的主战场，龙族和紧那罗族都离得挺远，看见这边打起来了，量天一时还很烦恼，要不要派兵过去增援呢？要是派过去了，自己这边的力量削弱，阵势就不成形了。他看见云山只派了一部分神族出战，也担心云山的大部队待会儿会冲过来，就决定还是守住自己的大本营，希望穷兵那边能够坚持住。 但总归还是要支援一下的，量天发出命令，让离穷兵较近的两支队伍过去增援。这两支队伍也是等着堵云山神族的退路的，这时候从埋伏之处刚冒出头来，马上就遭到了孔翎所率中军的压倒性攻击。 中军之中有不少云山身经百战的将领，他们所带的队伍配合默契，攻击力极强。孔翎上前敌住了干戈，阿修罗族就没了指挥者，几个回合下来，立刻落入了下风。 干戈和穷兵看见情况紧急，两人同时身躯一震，现出阿修罗法相，穷兵更是把破岳也拿了出来，双臂肌肉虬张，就要发力猛攻。 “你的黑火呢？”穷兵突然听见有人在自己的心里说话。 他不由得往自己身上一看，这一下简直是晴天霹雳。自己身上迸发的阿修罗黑焰完全没有了，只剩下一个干巴巴的阿修罗法相站在空中。 这一刻他心神大震，只觉得手上一轻，却是罗嘉趁机欺近了他的身旁，劈手就夺过了破岳。他大惊之下反手去抢，罗嘉将破岳横空一划，厉烈的寒芒闪过，立刻卸下了他的一边臂膀。 穷兵大叫了一声，身形在空中往下直落。罗嘉并不乘胜追击，只是把破岳又在手中掂了掂，眼含威胁地注视着拼死冲过来的干戈。 破岳造成的伤口无法愈合，穷兵的血液不停地往外喷溅，委顿在地。干戈的眼睛通红，却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住了脚步。 罗嘉喝道：“你可以先救穷兵的性命，也可以过来战斗！自己选！” 干戈选择了救人，他飞下去抱起穷兵，迅速向大本营飞去，只有颜震的神力才能止住穷兵的出血。 两个主将都走了，阿修罗族战士们茫然无措，他们边打边退，后来干脆停了手，各派小队长向颜震讨令去了。 罗嘉把破岳收进琉璃心，这是天族的武器，量天又在上面加了不少禁制，以限制穷兵的发挥。刚才那一击，已耗费自己颇多神力。好在罗嘉只要抢了破岳就行，并不打算真去使用它。 第一次使用叩心术，就能收到这么好的效果，罗嘉心里还是很满意的。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是穷兵身上阿修罗黑焰的熄灭，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让他一时失神，才让罗嘉偷袭得手。这就要感谢在大渊已经潜伏了三天的陈泓昆了，他昨晚已经把阿修罗族所有的埋伏地点都通知了罗嘉，还在穷兵的战袍里做了点手脚，让黑焰一时无法显现出来。 在时间之流里遨游得久了，陈泓昆知道很多奇怪的小窍门。 罗嘉传令让后军跟上，自己和孔翎带着近两千名云山神族，从中路直扑量天的主营帐。这时候云山神族的踪迹已经显露，又是大白天，迂回隐蔽什么的都用不上了，反而是这刀锋一般的速度和决心，让列阵在他们正对面的龙族部队都为之一惊。 龙沛并不慌乱，他等这一刻已经太久了。他身边的一员蟹将挺身上前，取出个大海螺吹了起来，龙族战士们马上变阵，等罗嘉带队冲入时，将云山神族围在了中间。只是这个包围圈有些尴尬，龙族只有千名战士，云山神族却足足有近两千人，怎么看也不像能围住的样子。 紧那罗族本来要打个头阵的，没想到罗嘉根本不按牌理出牌，直接把他们甩在了身后，这时候闹哄哄地要重新挤入包围圈，龙族还得给他们让出地方来，出现了一阵混乱。 罗嘉可不会等着你列好队了再来打仗，他早就带人发起了攻击。云山禽族大多显出了原身，飞得又快又高，不时从空中俯冲下来，啄击龙族战士的头顶和眼睛。 龙无涯的灭神刀还没有滋养好，这时候手拿一把大环刀，带着一队人和孔翎对战。龙东亭不愿意和罗嘉兵戎相见，这时候站在龙族的后备军里，心情十分复杂。 龙沛对龙多海大吼：“你来指挥！”他自己跃上了半空，战袍上溢出了滚滚海水，大渊的水面迅速上涨。空气中水雾弥漫，龙族战士们精神大振，攻击的力度也增强了。 罗嘉飞到龙沛身前，两人一言不发地交上了手，这两人所在处是战场的垓心，烈火、霹雳、电光、海水，不停地从这个垓心爆发出来。 龙知夏要上场帮忙，被龙多海一把拽住了。“你等会儿，别给父亲添乱，哪里危急了你再上。” 龙知夏只好憋屈地站在大哥身边。龙莹盈没有进入战斗序列，还留在远处的蚌壳里。她也无心再捣药了，秀眉微蹙，紧盯着天空中战成一团的景象。 弥漫的水雾中，突然传出了丝丝缕缕的歌声，水雾上映出了窈窕婀娜的舞者身姿，她们纤腰细细，彩带飘飘，就像从壁画中舞出来的飞天。 四周的白雾更浓了，这是紧那罗族的幻术造成的。雾中不时可以见到云山神族中招掉入大渊的身影。 秦朝歌带着族人踏入战场中心，一边抵挡着周围攻击过来的法术，一边以神力不断加强这迷幻的法阵。 “只要进入我这法阵的神族，不管他神力有多高，一定会中招昏迷的，如果没有我紧那罗族的秘法去唤醒，至少要在梦里睡上好几天才能醒来。”这是他对量天说过的话。现在看看施法很顺利，秦朝歌也放下了一大半心，今天龙沛弄出的水雾也误打误撞地帮了他的忙。

第二百三十五章 幻阵 秦朝歌拈指一弹，向着左侧又发出一个加强的幻术，果然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掉了下去。 “那是什么鸟儿？尾巴还挺长的。”秦朝歌想，紧那罗族的幻术平日里多用于舞榭歌台而非战场，他也不是有很多机会参与大战的。 正思忖间，从后方来了猛烈的一击，却是一条粗长的大尾巴，狠狠地砸在了秦朝歌的腰间。他痛得喊了一声，又喊道：“怎么还有蛇族参战？大家小心！” 他刚才一时无力维系阵法，阵中的白雾散去了一些，他身边的一个族人吃惊地说：“大族长，那不是蛇，刚才那是龙族的战士。” 秦朝歌一惊，往后看去，果然发现刚才竟是龙无涯袭击了自己。 “龙二！你干什么？”秦朝歌大怒。 龙无涯也大怒道：“我还要问你在干什么？用幻阵来对付我龙族？” “你说什么？”秦朝歌觉得不对，连忙停下了对幻阵的维护，自己凌空一跃，从幻阵的阵眼处飞了出来。 此时整个幻阵在他的脚下，可以很明显地看出，阵中所困住的，大多是龙族的战士。他们一个个在晕迷中控制不住显出了真身，刚才他看着掉下去的那个修长的身影，是一条长长的蛟。 “怎么会这样？！”秦朝歌顾不上回想失误在哪里，赶忙想把幻阵移走。就在此时，他眼前忽然掠过一片五彩的光影，秦朝歌收势不及，一脚踏入了这光影之中。 旁边的龙族战士只看见秦朝歌说了句话，就在空中恍恍惚惚地左摇右晃起来。他双眼没了焦点，脸上带着谜之微笑，还不断地向着无人处出招。 “糟了，秦朝歌自己被幻境控制住了！”量天皱眉说。 刚才在水雾弥漫之中，罗嘉将计就计，让云山神族将紧那罗族的幻阵引到了龙族一方。毕竟在这三族之中，只有云山禽族的目力最强，他们在水雾中可以勉强看见敌人的身形，但紧那罗族却只能模糊地看见一个影子。云山派出一支小队，以自己人不断被幻阵迷倒的代价，顺利将秦朝歌带进了龙族的阵地。 罗嘉知道秦朝歌发觉上当后一定会飞出来察看，早就安排了浮生在外面守着他。浮生一直没有出战，神力充足，秦朝歌却是刚刚主持了一个大阵，被浮生觑了个空子，诱入了梦境之中。他明知自己已经被人控制，但惊怒之下，一时间也挣扎不出来。 还在幻阵中的紧那罗族将领大惊，他们顾不上维持幻阵，全部都冲了上来，围在了秦朝歌的周围，这时候的秦朝歌对外界毫无防备，随便哪一个战士挥上一刀都可以把他劈成两半。 歌声湮灭了，空中的舞者化作一缕缕烟尘，浓密的白雾也消散于无形。数百名紧那罗族人被自家的将领指挥着，在秦朝歌的身周围成了一个大的球形，神情紧张地向外戒备。 秦朝歌一刻不脱离梦境，紧那罗族所有战士就不会离开他身边，他们暂时脱离了战场。 龙沛心头大怒，他看见龙族许多战士都迷迷瞪瞪掉下了大渊，他们是水族，在大渊中不会淹死，但神志昏沉，暂时无法战斗了。 他一掌推开身前的罗嘉，翻身往云中一滚，现出了他的真身。龙沛的真身是一条巨大的五爪青龙，龙角在头顶傲立，龙眼鼓出如铃，龙牙旁垂下两条长长的龙须，周身鳞片在云气间隐隐闪动着光华。他向天昂首，发出了震动九天九地的龙吟。 龙吟声中，暴雨倾盆而下，电光阵阵，霹雳一个个在云山神族的头顶炸响。神力略低的神族，都有直接被霹雳震晕了掉进水里的。 场上那些苦战的龙族战士，被大雨一浇，就像个个吃了颗补元丹似的，马上生龙活虎起来。 云山神族就十分狼狈了，他们都是禽鸟，羽毛被大雨打湿后变得非常沉重，勉强靠飞行速度快才能躲开龙族的攻击，不少人受伤了。 本来已经打算出手的量天和樊天，又施施然坐回了座位，樊天还赞叹了一句，“龙王还是很厉害的嘛。” 随后军而来的王应悔伫立在大渊的另一边，他听着撼人心魄的龙吟，看着布满浓云和霹雳的天空和龙沛在云中夭矫翻滚的巨大身躯，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大渊的湖面被这狂风暴雨打得波涛翻滚，那些掉下去的云山神族没人援手，在水波间挣扎扑腾，很快就会葬身湖底。躲在水下的朱雀急了，自己游了出去，捞到一个云山神族就往岸上扔。 “你这样太慢！”一条银鲲游过来说。 “那你救啊！” “不用我，你自己赶紧找个水藻多的地方藏起来，一定要抓住湖底的石头啊！”这条鲲传完了话，猛地一摆尾巴，就跳出了大渊的水面，在空中化作无数银鱼，扑向了龙无涯。 龙无涯正挥舞着大环刀对战孔翎，靠着龙沛兴云布雨略占上风。这时候突然看见千万条小银鱼像子弹一样冲向了自己，惊慌中大刀连连挥动，但也只击落了其中十几条小鱼。 “你好呀！我叫托马斯?阿里山德罗?昆！你是龙王的儿子吧？你叫什么名字？先报个名字嘛，要不然把你杀掉了，我也只知道干掉了一个龙子。我告诉你，名字很重要，你看我的名字就不错，是我好不容易想出来的，令人印象深刻吧！” 托马斯?阿里山德罗?昆一边啰里啰唆，一边手下不停。他一会儿变成万千银鱼，一会儿又组合成一条巨鲲，龙无涯被他弄得头昏脑胀，恼火极了。 孔翎把龙无涯留给了托马斯?阿里山德罗?昆，自己飞开去指挥队伍了。 “你别跑啊！还没打完呢！”龙无涯冲着孔翎的背影喊。 “你竟然还有余力挑衅大明王，真是太嚣张了！让我好好教训你一下！”托马斯?阿里山德罗?昆加大了攻势。 龙无涯一刀将他逼开，正想去追孔翎，又落入了无数银鱼的包围中。龙沛引来的大雨对这鲲完全没有影响，他甚至还显得很喜欢的样子。 “我又不怕雨，告诉你，我也是水族。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还没告诉我呢？”托马斯?阿里山德罗?昆继续啰嗦，“我们几兄弟说好一人杀一个龙子的，你不告诉我名字，待会儿我和兄弟们没法交待。” 龙无涯又气又惊，往下一瞥，果然看见另有三条银鲲分别缠上了龙多海和龙知夏，连后备军中的龙东亭都被裹挟进了战场之中。

第二百三十六章 化龙 龙沛看见自己的四个儿子都被缠住了无法脱身，云山神族则在孔翎、罗嘉的带领下趁机攻击龙族的普通将士，愤怒之下连声怒吼，暴雨就像瀑布一样当头浇下，把云山神族冲得东倒西歪。 除了神力极高的罗嘉数人以外，其它的云山神族都已无法战斗，眼帘前都是激流般的水幕。大渊的湖面升起老高，湖畔的营帐都没入了水中，不少旌旗、盾牌随波漂浮。 龙族的大蚌壳还自如地漂在水面上，龙莹盈也顾不上捣药了，她关心几个兄弟的安危，手中的坠月弓也上了弦，远远瞄准着这边。 “真龙引水，天地为之助，竟有如此的威势！”王应悔暗暗感慨道。 陈泓昆浑厚的声音突然在空中响起，他质问了一句：“何为真龙？” 王应悔还未回答，就看见大渊中一条黑色的巨鲲腾空而起，两翼伸展开后遮天蔽日，怕不有几万里长。大渊是个方圆千里的湖泊，在陈泓昆的巨大身形笼罩之下，不过就如一个洗脸盆大小。 场上所有的神族都惊呆了，云山神族也瞪圆了眼睛，鲲族的到来是十分低调的，除了罗嘉和几位长老以外并没有其他人知道。刚才四条银鲲缠住了龙多海兄弟，已经让云山神族精神一振，知道来了强援。现在更看见了比大鹏金翅鸟的法身还要巨大的黑鲲，更是燃起了必胜的信念。 黑鲲一低头，如长鲸一般吸干了大渊中的湖水。他又一抬头，把漫天大雨也全部吸进了肚子。 龙沛呆住了，自己兴云布雨极费神力，这大黑鲲就吸一口的功夫？到底谁才是水族的正神啊？！ 樊天眼看不好，赶紧跃入了战场，将手中法宝莲花“霆”一挥，又落下了一场冰冷的雨。 这次陈泓昆没有吸雨，这水太寒凉了，他收了真身在空中伫立，一只手轻轻拂了拂微鼓的肚皮。 孔翎抖出五色神光，将大部分冰雨挡住了，云山神族从惊喜中清醒过来，士气大振，又开始了战斗。 樊天也不能老是用“霆”来布雨，虽然有水可以让龙族变得精神一些，但是这雨极其冰寒，很多龙族战士也不能承受。 战场上局势已经逆转，大渊露出了泥泞的底部，那些营帐啊蚌壳啊什么的都陷在了湖底的污泥里。落入水底的云山神族纷纷开始拼命咳嗽，要把呛进肺里的水给咳出来。一只大龟用前腿紧紧抱着湖底的石头，身上涂满了泥巴。很多龙族战士落水后就显出了真身，多是水族如蛟、鳗、鱼之类，现在也都像蚯蚓一样沾满了泥巴，在湖底的泥水中扭动挣扎。 王应悔看得眼睛都直了，他一直对龙族抱有无上崇拜，可能是心底深处对自己出身为蛇的自卑使然吧。 “这么窝囊，老子不要化龙了。化鲲行吗？” 龙沛一声怒吼，直向陈泓昆扑来。樊天刚想过来帮忙，罗嘉从他侧面切来，接下了他的攻势。陈泓昆一边和龙沛乒乒乓乓地打着，一边还低头问王应悔：“你说，何为真龙？” 量天看看大渊底部挣扎的还是龙族的战士为多，就算让玄武施术，也是自己这一方吃亏。颜震还在忙着给穷兵止血，秦朝歌还在空中茫然踱步。他脸上乌云密布，袍袖生风，突然出现在陈泓昆的身后，出掌就是一击。 罗嘉隔得远，此时已救援不及。陈泓昆面前是拼发了性的龙沛，也无余力对付身后的偷袭。在云山神族的惊叫声中，一条黑色巨龙突然跃出长空，用龙角一叉，将量天叉住摔了出去。 这下轮到龙族战士们大声惊呼，他们纷纷喊道：“是谁？” “哪位龙王到了？” “是南海的龙涵吗？” “不是，龙涵是红色的！” 这黑色巨龙在云中扭过头来，他的龙角在头部的两边隆起，还有点尖尖的。不像龙沛和龙津，龙角都是长在头顶上的。他把量天撞开后，又向着樊天吐了一口火焰，那火焰是赤红色的。 樊天连连挥舞着莲花，“霆”引来的冰雨竟然都没能熄灭这赤红的火焰。樊天的战袍被火焰燎着了，他连连扑打，最后不得不将着火的战袍撕下扔了，才没有被这火焰烧着自己。 量天和樊天都是大惊失色，能让宝器失效，黑龙这一刻的神力已窥天境。 “王应悔，你是王应悔！”樊天终于认出了对手。 王应悔懒洋洋地说：“我之前总是一心想摆脱蛇的身体，殊不知任何一个种族，只要能修炼到极高处，都有机会一窥天道。我刚刚想就算做条蛇也不错呀，没想到轻易就化龙了。唉，连个雷劫都没有，比修炼时升一阶还要容易。” “不错，不错，何为真龙，你终于明白了。”陈泓昆笑着说。 “多谢你和鹏王的点化。我要先走了。” “你去哪儿？”罗嘉大声问。 “我现在已经是一条龙，名正言顺可以参与龙族族长的竞争。我虽不爱管事，但也不想管别人叫大族长。不是说龙族的圣殿在青冥之底吗？我要去把他们的长老、龙王什么的都打得服服帖帖，让他们推举我做龙族的大族长。” “这边就有一个龙王啊，还正好是大族长呢。”罗嘉笑着说。 王应悔从罗嘉的身边游过，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对啊，要不龙沛你和我一起去青冥之底吧，我们在圣殿公平地打一架，看谁更适合做龙族的大族长！你要是害怕，就和罗嘉这小子先打着，我自己去青冥之底。”王应悔说完这话，竟不做片刻停留，身躯一转就向云外飞去。他身上还落下了一块黑色石头，掉进了大渊里，正砸在一只大龟的背壳上。 大龟被砸得哼了一声，一条黑尾巴从龟壳下面翻上来，把那块小黑石头卷走了。 陈泓昆放慢了攻势，笑吟吟地问龙沛说：“大族长，你是想和我们战到两败俱伤再回去，还是现在就走？王应悔可是去青冥之底夺位的。你的面子重要还是大族长的位子重要，你自己选！” 龙沛目中似要喷出火来，陈泓昆却喊了一声，“你们都停手，让他们父子商量一下。” 四条银鲲倏然往后一退。 龙沛看看四个战得袍松发乱的儿子，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出不了这口气了，他怒视了罗嘉和陈泓昆一眼，追着王应悔飞走了。 龙多海大大松了口气，马上发出了命令，让龙族战士全部整队集合，撤离大渊。 龙东亭手持银枪，飞到罗嘉身边，银枪和无名刀轻轻相触，发出一声低低的龙吟，就像两个朋友在轻声地打招呼。 罗嘉微笑说：“小夜在赤木崖。” 龙东亭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我去和大哥说一声，就到赤木崖去帮他。”

第二百三十七章 收兵 “王应悔今天变得好聪明啊，他一说要去争抢龙族大族长之位，龙沛肯定就无心再和我们云山纠缠了。要是他大族长的位子被抢了，那才叫丢人丢到家，不，丢人丢到自家圣殿去了。”雪衣带着后军开了过来，替下前锋军和中军里受伤的战士，又赶紧将伤员们集中起来治伤。 陈泓昆笑着说：“我估计他没这么聪明，肯定是罗嘉教他的。” 罗嘉的确是用叩心术让王应悔知道了该怎样引开龙沛，这下龙族离开了，阿修罗族接连受到重创，连破岳也被罗嘉抢了去，此时联军的士气极为低迷。 量天看看自己身边仅有百余天族子弟可供号令，而对面的云山军队又整整齐齐地排好了阵势，正以剑击盾士气高昂，知道今日的败势已无法挽回。 量天对罗嘉传音说：“鹏王，你为何一定要与我作对？我不过是想要一些修炼的资源罢了。难道你修炼不需要资源吗？既然可以用花草丹药，为何不能用人类的灵魂？就算人类自己，他们为了生存不也需要资源吗？他们杀牛杀羊、吃鱼吃虾的时候，管过牛羊鱼虾的灵魂吗？我可以将人间界的资源与你共享，也可以不伤害你在人间界的家人和朋友。我俩为何不能合作？” 罗嘉也用叩心术对量天说：“你这是强词夺理。一个人一生能吃多少牛羊鱼虾？他吃饱了就会停下，不会让牛羊灭种、鱼虾绝迹。而你却是要吞噬掉人间界所有的灵魂。为了怕数量不够，你甚至要提前结束掉人间界所有人的生命。天道难违，我劝你尽早回头，现在你不过是衰老了，自然要进入轮回之中，只要勤加修持，重证大道，他日必能再列仙班。如果你执意逆天而行，待你入魔了，天谴就会将你化为齑粉！到时候你连重新转世的机会都没有，后悔也来不及了！” 量天说：“我为何要去轮回转世？我是天族，还是天族中最高贵的天王。难道要我转世成为普通的人类？甚至是肮脏的畜牲？连我洞中童子所用的一只茶杯，都是不垢山的万年灵玉雕成，我难道竟要在猪食槽里喝水？你们这些神族，素来都未曾达到过我的境界，凭什么你们还都好好地享受着，我却要陨落湮灭？” 罗嘉已无话可说，量天考虑问题的出发点和角度与他是完全不同的。两人之间是你死我活的博弈，没有和局的可能。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战到底吧！”罗嘉不再用叩心术给量天传音，而是大声地说了出来。 量天也大声说：“罗嘉，你竟然勾结蛇族，这是公然与整个天界为敌。你等着，会有更多的部族来攻打云山的。”他转头就飞走了，樊天和其他的天族子弟连忙跟了上去。 颜震忙于为穷兵疗伤，根本都没露面。干戈出来重整队伍，阿修罗族的战士也很快列队离开了大渊。秦朝歌还在大渊的上空踉跄徘徊，罗嘉让浮生解开了法术。秦朝歌委顿不堪，被族中的战士背着飞走了。 孔翎愤愤地说：“量天还真是无耻，他到处去宣扬我们和蛇族联盟，那些不明真相的部族难免会恐惧愤恨。以前一直是云山为天界挡住蛇族，现在他们肯定觉得我们会放蛇族自由进入天界了，就算是为了本部族的安全，也会投靠到量天那一边去，指望着量天能够帮助他们对抗蛇族和云山。” “幸好几大部族都很明白，量天并非是为了对抗蛇族才攻打云山的。那些小部族独立的很少，大多是依附于某个大族，参战之前一定会去征求大族的意见，倒也不至于一哄而上。”浮生分析说。 “就算这样，肯定还是会有不少神族参战。这么多的神族与云山为敌，我们将来在天界中处事也很不方便。”雪衣可能是考虑到要和其他部族交换炼器、炼丹资源这方面了。 罗嘉说：“这些现在都不必考虑了，云山从来就没有退路。这并不是从与蛇族联盟开始的，而是从云山开山立派那一天就决定了。”他指了指一片泥泞的大渊说：“这一仗我们赢了，下一仗我们还是要赢。要是输了，云山根本不复存在，也就谈不上什么和其他部族的长期相处了。” 各位长老和将领听了罗嘉的话，都是默默点头。 大渊一战，因鲲族的加入而取得了胜利，他们不但早就潜伏在大渊，将联军的军情悉数送回，陈泓昆吸尽大雨和湖水，更是令龙族退去的决定性因素。更别提他们还帮着把玄武掉了个包，给量天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此战云山只有极少数战士牺牲，大多数受伤的战士虽然掉进了大渊，却没有生命的危险。联军却损失了龙族整族的战力，还失去了宝器破岳。穷兵受了重伤，阿修罗族战士们也有不少伤亡。总而言之，云山这一次赢得非常干净利落。 鲲族四人不用再隐藏踪迹，马上就被云山神族包围了。今天鲲族的表现实在太惊艳，大家都想多了解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问个不停。 李昆、周一昆、谭昆这三人比较稳重，话并不多。李昆是他们中间领头的，几个云山将领过来着实亲热了一阵，约好了回去后在演武场里好好切磋切磋。托马斯?阿里山德罗?昆却是个最爱说话的，从他给自己起了个这么长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来。于是飞回云山的一路上，到处都能听见他快活的大嗓门和云山神族们“啊！”“哦！”“真的吗？”等各种赞叹的声音。 大家都回家了，只有悲催的朱雀和赵穆青跟着量天的大部队走了。他们不知道玄武的人形是什么，只好坚持做形影不离的一条蛇和一只龟。好在玄武是量天的秘密武器，除了一个亲信弟子之外，他根本不让其他人接触玄武。量天自己又忙于计划再联合其他的部族，没空和玄武聊天什么的，朱雀和赵穆青就趁机要求到须弥山下的碧瓯池中休憩，根本不住在洞府之中。碰不到其他神族，他们两个的伪装也就没人能发现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认主 “你好歹是只鸟儿，天天待在水里行吗？”处得久了，赵穆青也有点关心朱雀的身心健康。 朱雀说：“没关系的，我在什么地方都能待的。倒是你，竹叶青是一种水蛇吗？” “不是的，不过我好像也是什么地方都能待的。”赵穆青想想自己，就觉得朱雀这样也是合理的了。 “你成天拿着的那个小黑石头是什么？”朱雀问。 “那是我蛇族大王的王戒。” “那王应悔把它给了你，就是让你接任蛇族大王的意思吗？” “应该是的。”赵穆青摩挲了一下黑色的王戒。 “我们鹏王也有这么一个王戒，不过是黑金色的。你知道吗？在他婚礼的时候，他把王戒戴在了他妻子的手上。据说在人间界结婚时都要这么做的，就是亲手给妻子戴上戒指。”朱雀还露出了一点向往之色。 赵穆青吓了一跳，马上把王戒藏起来了。 “这个鹏王是怎么了？王戒也能送人，议事时还要听别人的意见，简直是……”赵穆青已经无法形容了，他在肚子里不满地咕哝个不停。 “你继任大王之后，打算怎么管理蛇族啊？”朱雀竟然关心起外族内政来了。 “我还没想好。” “正好没事，闲着多难受。你好好想想嘛，我再给你提提建议什么的。” 赵穆青没控制好心情，呛了口碧瓯池水，他为难地说：“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懂的章程很多呢。不过我们云山的情况和你们那里是不太一样的，这个我也明白。所以我给你提的建议你自己也要分辨啊，好的就用，不好的就不用。又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做大王呢就是要就事论事，你不用怕我生气的啦。” 赵穆青尾巴一摆，往远处游去。 朱雀在他后面喊：“你也不用那么着急去想，时间还多着哪。你先大概写个五六页大纲出来，我再帮你看啊！” 赵穆青游得更快了。 就像以往任何一次一样，罗嘉将战后的善后工作交给长老们，自己立刻进琉璃心去看叶琳和孩子们。没想到叶琳竟然不在如意居中。琉璃心里非常大，元宵和毕方可以自由地飞来飞去玩儿，但叶琳因为不会飞，是很少离开如意居的。 罗嘉还开玩笑地说过，要不干脆放一辆跑车进来，叶琳不愿意，说就要让他背着。罗嘉自己也愿意背着叶琳到处飞，所以跑车这件事就一直是个玩笑。 可现在叶琳去哪儿了呢？罗嘉倒是不惊慌，琉璃心是他自己的空间，这里没有凶兽、毒花什么的，而且没有他的同意谁也不能进来。在琉璃心中，叶琳和孩子们是绝对安全的。他飞到空中四处瞭望，看见远处的树林里隐隐发出一缕金光，还能听见元宵和毕方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就向那边飞去。 飞近了才发现，叶琳也正在快步往这树林方向走，她走得很急，还不时地小跑几步，气喘吁吁的。罗嘉马上落下身形，把叶琳背上了就往树林里面飞。 “琳琳，怎么了？” “你不是放了一把金斧头进来吗？元宵趁着我不注意就拿去玩了，我怕他俩会伤到自己。”叶琳伏在罗嘉背上，一边喘息一边说。 “这熊孩子！”罗嘉马上加快了速度。破岳可不是玩具，要是真伤到了，伤口是很难愈合的。 “什么熊孩子！他是金翅大鹏的孩子，再调皮也是你生的。”叶琳轻轻敲了一下罗嘉的头。 罗嘉扭头冲叶琳笑了笑，火气降下去了，他飞进了树林，就看见两个娃娃正围着破岳在说话。 “刚才明明亮了的，还是金色的呢。”毕方说。 “那现在怎么不亮了？”元宵反问。 “要不就是不会一直亮？” 元宵提议道：“你再涂点血上去试试？” “好吧。”毕方刚上前一步，衣领就被罗嘉揪住拎了起来。 罗嘉用另一只手把元宵也拎开，离着破岳远远的，才开口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两个娃娃争着说话，好容易罗嘉才搞明白了。原来他把破岳放进来之后，元宵和毕方发现这斧子的刃上不时掠过一道金光，觉得非常有趣，就趁着叶琳不备，两人把破岳扛到了树林里，打算好好玩一玩。 两人围着破岳又蹦又跳的时候，元宵不小心身子一歪，手就撑在了破岳的刃口上。当时只出了几滴血，破岳却突然发出了夺目的金光，刺得两个娃娃连眼睛都睁不开。叶琳也是看见了这道金光，才从如意居那边急急赶过来的。 过了会儿金光就熄灭了，破岳又变回了一把沉默的斧子。刚才毕方就是想要再滴点自己的血上去，看看这斧子还会再发光吗。 罗嘉吃了一惊，连忙把元宵的小手拉了过来，翻来覆去地仔细检查了好几遍，小胖手上连个被割伤的痕迹都没有。 “真的就割在这里？” “对，一点也不疼的。”元宵看见叶琳在旁边沉着脸，有点害怕了，赶紧表白自己真没什么的。 罗嘉又用神力探入元宵的经脉检查了一番，也没有任何异常。 “他没事。”罗嘉先安慰了一下紧张的叶琳，看见叶琳的表情放松了，才对元宵说：“你试着喊一下这把斧子，他的名字叫破岳，轻轻喊，声音不要大。”他抱着元宵站了起来。 元宵挠挠脑袋，很小声地喊了一声：“破岳。” 破岳的锋刃上掠过了一道柔和的金光。 罗嘉开心地大笑，把元宵抱得更紧了。 “怎么了？”叶琳问。 “这斧子认主了，他认了我们家元宵！这可是宝器，整个天界也没有几件。”罗嘉在元宵的包子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儿子，你可真神！你真的是天生为神！” 元宵很不好意思地笑了，“那我能和他玩了吗？” “不能，你还没开始修炼呢。你根本就抡不动这斧子，只会砸到自己的脚！” “那我能让这斧子也认我为主吗？”毕方插嘴说。 “不可能，任何宝器都只认一个主人。” 毕方撇撇嘴，表示不相信。 罗嘉知道如果不打消毕方的念头，他肯定还会闯祸。就把元宵放下了地，让他和毕方、叶琳都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你不信？那你给我一滴血。” 毕方就给了罗嘉一滴，罗嘉将那滴血弹向破岳，自己马上双手划圈，在身前设了一个结界。 毕方的血刚刚落到破岳的斧面上，破岳就发出了一阵冲击波，这冲击波将方圆数百米之内的树木全部都折断了，大树一棵棵倒了下来，横七竖八地栽在了地面上。 毕方吓得小嘴僵成了一个“o”型，蓝头发根根竖了起来。 “明白了吧？已经有主的宝器，其他人再想强迫他认主的话，他是会大发脾气的。” 毕方和元宵都拼命点头。 “所以你们的行为大错特错，没有请教过大人，自己就把宝器拿出来玩，这是非常危险的。如果我刚才没有赶到，你们两个就都会受伤了！”罗嘉严肃地说，“今天不许吃饭了，也不许吃点心和蛋糕。你们两个去给我对着墙好好反省！” 罗嘉把破岳收了起来，背着叶琳飞走了。留下两个大惊失色的娃娃，互相抱怨着往如意居飞去。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备战 将士们得胜而还，留守在云山的小百和小天激动得热泪盈眶。一边掉眼泪，一边赶紧把埋好的炸药挖出来收好，要是被云山神族误踩了，那可就乐极生悲了。 量天重新去纠集各部族，罗嘉当然也不能就这么等着。他和几位长老商量过后，也派出了使者前往各族，向他们阐明云山是不会让蛇族进军天界的。蛇族只是把王城搬出地沼火池而已，大部分蛇族还是会继续留在地沼火池中修炼。至于云山为什么会和蛇族定下这样的盟约，则完全是因为天界联军的无理进攻，寡不敌众只好寻求外援。 “说是为了夜一大族长，可夜十六根本就不在我们云山。而且人家夜叉族内自己都还在调查，夜十六也不一定就是杀害夜一大族长的凶手。量天王要召集各族进攻云山，他的用意不是很明显吗？无非就是不服气我们鹏王在七重关打败了他罢了。” 云山的使者到各个小部族去的时候，不可避免会遇到量天的使者，双方经常当面就争执起来。但只要云山使者一提起樊天当众捏死自家使者的事情，再厚脸皮的天族使者也会噎住了说不出话来。这反而让旁观者更相信了量天和樊天故意栽赃的行为。 不过蛇族总归是天界神族的心头大患，原先他们不在意，是因为觉得无论如何云山都会挡在前面的。现在云山和蛇族握手言和了，令部分天界神族十分恐惧，担心哪天一觉醒来，就会发现自家洞府里盘踞着一条巨蟒。 他们迫切需要抱上一条大粗腿，好把对抗蛇族的任务再次丢出去，就同意了跟着量天去讨伐云山。他们的讨伐心态，更像是一种到云山脚下的请愿游行，他们希望云山能迫于大军压境的压力，同意继续对抗蛇族。 除了这部分让量天也很鄙视的部族之外，还有另外一些拥有谜之自信的神族，他们认为如果能打败罗嘉，自己就会一跃而成为受人尊敬的英雄。也不知他们是哪里来的信心，估计是井底之蛙的一孔之见吧。 这些神族都谈不上是强助，不过胜在人数众多，量天花了三个月的时间，足足整合了一支超过五千人的队伍。加上自己的子弟和阿修罗族的战士，天界联军将近七千人，浩浩荡荡地集结在须弥山脚下整装待发。 这次紧那罗族就不来参战了，秦朝歌在大渊中招后，一直在闭关静修。量天也觉得在这样的大战场上紧那罗族能起到的作用不大，就没有再坚持让他出兵。 云山这两个月也在紧锣密鼓地备战，派出去的使者也起到了作用，不少头脑清楚的部族首领就婉言拒绝了量天的邀请。 天族联军是云山神族的三倍有余，比上次的联军还要多了千余人，罗嘉却没有上次那么紧张。他觉得这次联合在一起的天界神族多为乌合之众，平均水平远远不及上次联军中的阿修罗族和龙族的战士，而且是很多小部族临时纠集在一起的，缺乏大部族军队中常见的配合训练。不会配合的话，人越多反而越乱，到时候别乱哄哄自己人打了自己人才好。这可不是打电子游戏，没有什么同组之间伤害豁免，法术扔出去的时候，不管对敌对友都会造成打击的。 罗嘉把军队的训练交给了孔翎，自己拉着雪衣不放，研究破岳这件宝器。正如原先陈泓昆所说，一件宝器的出世是非常不容易的，要集齐那些材料就需要极大的机缘。就算全部集齐了，炼成宝器的几率也惊人地低。更别提任何宝器的炼成，都会极大地消耗炼器师的神力，甚至会让他耗尽神力而亡，所以也不是每位炼器师都愿意接下这样的重任。 破岳是天生地养的宝器，自己裂山而出，虽然被天族收藏，但从未认主。量天不得不在破岳身上加了重重禁制，防止他自己跑掉。这次破岳主动选择了元宵，原先量天加在他身上的诸般限制就全部消失了，他恢复到了刚刚横空出世时的初始状态，就像是刚格式化好了的电脑硬盘一样，等待着主人亲自前来书写、驱动。 元宵还小，罗嘉打算试试看是否能够暂时让其他人使用破岳，就像量天暂时把它借给了穷兵一样。如果能在战场上使用这件宝器，可以起到摧枯拉朽的效果。 雪衣的原身是只雪雕，力气很大，自己就很想试用一下破岳。他又是一位炼器师，有研究宝器的机会简直连命都可以不要，他日夜待在炼器房中，睡觉的时候都抱着这把大斧子。 因为元宵就在云山，不用怕破岳跑掉了，罗嘉和雪衣现在只要研究怎么更好地使用它就行。等这次击退了天界联军，罗嘉就打算让元宵开始修炼。云山人间两头跑，元宵的年龄也不好计算，按人间的年龄算吧，元宵都七岁多快八岁了，罗嘉自己是六岁开始修炼归玉诀的。但如果按云山的年龄算吧，元宵才八个月，还是个小婴儿呢。 孔翎觉得应该让元宵再多玩几年，他是最宠爱元宵的了。叶琳却觉得元宵实在是太调皮了，又会到处飞，自己越来越管不住了，干脆让罗嘉教他修炼，让爸爸管着他。罗嘉本来拿不定主意，破岳认主这件事让他意识到了元宵还是与众不同的，八个月就八个月吧，早点开始修炼也好。 另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是白鹇的回归。人间界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年，每半年罗嘉都会派青翼回去给叶范送信，把叶琳和元宵的情况详细地告诉他。这一次青翼过去的时候，白鹇坚持把他留在了人间，自己飞了回来。 白鹇知道自己是违背了罗嘉的命令，为了找个后援，先偷偷地跑来找叶琳说话。 “我一定要回来参战！每次青翼向我描述云山和天族的战事，我都非常难受。那么多战士受伤甚至牺牲了，我作为云山的将领，却一直在人间享受着安宁的生活。我非常内疚，夜里也一直睡不着。叶琳，你帮我向鹏王求求情吧，让我留在云山参战。” 叶琳问她：“你过来参战，胡鋆知道吗？” “那当然啊，他支持我，说会带好我们的孩子，他们父女俩一起等我回家。” 叶琳说：“那就行，我帮你和罗嘉说。”

第二百四十章 妹妹 白鹇大喜过望，又和叶琳说了半天叶家的近况。 李家村外婆家里一切都挺好的，李远主持的一个研究课题还申请到了国家基金。叶范和李建华的身体都很好，常年喝灵酒，爬起山来比年轻人还要快。叶范刚刚还带着李建华自驾游了一圈，沿川藏公路进西藏，在纳木错边看风景，从拉萨买了一后备箱的土特产回来。 “我估摸着至少有一大半是给你和元宵买的。”白鹇笑着说。 叶琳轻轻擦了擦眼睛。白鹇怕她伤心想家，赶紧又说：“你弟弟终于有女朋友了！是个演员，唱歌很好听的，长得也很不错。你妈妈原来不太高兴，但你爸爸说婚姻应该是孩子自己拿主意，你妈妈也就同意了。” 叶琳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她也顾不上伤心了，马上揪着白鹇追问这女演员的详细情况，演过什么戏啦，有没有绯闻啦之类，果然八卦之火到了天界也熊熊不熄。 罗嘉回到洞府的时候，就看见叶琳和白鹇头碰头地在看照片。白鹇给叶家每个人都拍了近照带过来，叶琳看得十分开心。 白鹇看见罗嘉回来了，吓得跳了起来，战战兢兢地站在旁边。 叶琳瞄了罗嘉一眼，把那叠厚厚的照片在手里拍了拍。 罗嘉不理白鹇，走到叶琳身边和她一起看照片。看到一个秀美的小女孩的时候，忍不住问道：“这是谁呀？” “是白鹇和胡鋆的小女儿，小名叫绒绒，还不到三岁，可爱吧？” 罗嘉看那小女孩的眉眼极其灵秀，脸颊却粉嘟嘟的让人想亲一口，心里十分嫉妒。他一直想要一个长得像叶琳的小女儿，可惜就算自己神力再高，这个愿望也是无法轻易实现的。 他抬起头来，冷冷地对白鹇说：“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自己去内修院找浮生长老领罚。” 叶琳问道：“领完罚之后呢？” “之后就给我滚回前锋军去！” 白鹇立刻喜上眉梢，飞一样地跑出去了，临走还不忘了提醒叶琳说：“那个画着小花猫的饭盒里是你妈妈给元宵做的五香牛肉！” 叶琳笑着说：“谢谢你，我也想吃这个了！” 罗嘉等白鹇跑远了，才郁闷地问：“爸妈就没给我捎点什么吗？” “我妈怎么会忘了你？你放心吧，我看了，还有一大盒红烧带鱼。” 罗嘉心满意足，觉得自己保卫人间界就是做得对！ 他往后一倒，把头枕在叶琳的膝上，又把照片拿过来重新看了一遍，还和叶琳八卦叶瑛女朋友的长相，“琳琳，她的下巴怎么这么尖？整过的吧？” “不知道呀，唉，要是能上网就好了，还能搜索一下。” “不过叶瑛喜欢就行。” “也是，你不喜欢看就不要看好了。” “叶瑛怎么想起来找个演员啊？” “白鹇说就是车友会里遇见的，大家一起开车出去玩，就这么认识了呗。” “这么说还是我做的媒啊，我给叶瑛买的车嘛。” “你就别臭美了，万一将来两个人处不好，小心我妈找你算账。” 两夫妻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没营养的话，谁都没注意元宵偷偷跑了进来，把小绒绒的一张照片抽走了。 “我的妹妹！”元宵把绒绒的照片显摆给孔翎看，毕方也跑过来看了一眼，马上说：“我的妹妹！”只过了片刻，两个娃娃又像以前争抢任何一个玩具一样打成了一团。 孔翎看得哈哈大笑。 罗嘉知道以后十分郁闷，他担心恶梦成真，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子要去做胡鋆的女婿，天天拍胡鋆的马屁，大鹏王就觉得胸口闷得慌。 他赶紧把已经皱巴巴的绒绒的照片抢了回来。要不是大战在即，他真想写封信去问问毕方神鸟，介不介意自己帮小毕方保个媒。 叶琳笑他：“孩子们还那么小，你瞎想什么呀。” “反正我就是不要和胡鋆做亲家！”罗嘉难得地发了孩子脾气。 “好，好，绝对不和他做亲家！”叶琳哄他说，“快出去练兵吧。” 罗嘉曾和岳飞这样的常胜将军长谈过战术与战法，十分钦佩岳飞“阵而后战，兵法之常，运用之妙，存乎一心”的军事思想。在以往的数次大战中，罗嘉都尽量避免与对方展开正面会战，而是依照战场上的不同形势采用了分化、潜伏、奇袭、调虎离山等多种多样的战斗手法。罗嘉的机变在战场上屡屡建下奇功，也令他获得了“战神”之名。 但这一次面对天族联军，罗嘉却一反常态，开始严格要求云山神族演练阵法，打算在战场上与联军正面厮杀。 罗嘉对将领们解释说：“原来的天界联军是由几大部族的军队组成，每个大族的军队都训练有素，我们若是正面对战，即使能赢，也要牺牲很多将士。但现在的天界联军人数虽多，却没有经过战场上的配合训练。对付这样一群人，用阵法是最好的，因为阵法能将普通战士的战力通过互相配合而大幅提高。到时候我们两三个战士就能对付联军中一个神力较高的神族了。至于那些神力低的，更是可以像压路机一样一路碾过去。” 云山神族们表示，除了最后一句都听懂了。 罗嘉换了个说法：“就是可以一路荡平的意思。” 白鹇已经重领前锋军，她马上领会了罗嘉的意图，根据要求去演武场练兵了。等前锋军休息的时候，就是孔翎带着中军去练。雪衣仍然抱着破岳不放。罗嘉除了和陈泓昆共同修炼鲲鹏合体之外，也要负责后军的操练。 之前罗嘉还专门派丹翼和紫翼陪着夜十六去赤木崖，看是否能帮上他的忙。夜叉族的长老和将领们都赶去了，经过夜十六在大渊现身喊冤却被樊天赶走这件事之后，夜叉族内部也产生了很大的分歧。以大长老为首的一派已经不太相信夜十六是杀害夜一的凶手，他们希望夜十六能提供线索，发掘出夜一被害的真相。而军中一些将领却还是认死理，认为夜十六的双刀都插进了夜一的胸膛，他还有什么好辩白的！

第二百四十一章 出族 赤木崖下本是夜叉族一处教养族内孤儿的修炼场。夜十六代师授徒，在这里他就是总师傅，在学员中享有崇高威望。这也是他跑来赤木崖的原因。 夜十六赶到后召集了在这里训练的两百多名学员，向他们说明了夜白杀害夜一的事实。这些学员们迅速组成了战斗队伍，听从夜十六的指挥，他终于不再是孤军作战了。 夜十六送出传信鸟，让自己的心腹战士前来会合。这些战士都是他刚知道夜一出事的时候，就派出去联络各处的军队的。这些战士陆续到达赤木崖，也带来了几百人的队伍。 龙东亭也赶来了，有了王应悔的加入，龙族不可避免将要面临族内权力更新的大动荡，在这个时刻，龙多海也十分鼓励弟弟与他族交好。在夜十六孤立无援的时候去雪中送炭，将来夜叉族就有可能成为龙沛这一方的助力。 赤木崖地势险峻，夜十六据险布兵。他和龙东亭、丹翼、紫翼分据前后崖，先是硬生生把前来讨伐他的一支千余人的夜叉族军队给打退了，才同意了大长老的要求，在崖前与众长老、将领们会面，详细说明夜一遇害当天的情形。 夜十六详细描述了当时的场景，说到伤痛处时，赤木崖前一片痛哭之声。 当他再拿出扶桑枝的时候，很多夜叉族人已经从心底里相信了他。 可是夜白已死了，没有人可以与夜十六对质。长老会当场讨论决定，在找到夜白杀害夜一的证据之前，不能让夜十六继任大族长。但他们也不想看到夜叉族的内战，就希望夜十六暂时待在赤木崖，等待族中调查的结果。 夜十六不同意，他说：“你们若是不来攻击我，我是绝不会对本族族人举起武器的。但我看你们中好些人并不这样想。如果不是我这次先打败了你们的进攻，你们连解释的机会都不会给我，会把我直接押回圣堂处决。” 大长老保证说：“长老会一定会约束族人的，真相大白之前，不会再认为你是凶手。” 夜十六说：“但若你们一直找不到证据呢？难道我和追随我的战士就一直困在了赤木崖？我还要去为师傅报仇呢！夜白的确杀害了师傅，但师傅是先遭到了樊天的偷袭，要不然夜白无论如何也不能得手！让我待在赤木崖，眼看着量天和樊天逍遥法外，我可做不到！” “那你说要怎样？”大长老很无奈。 “你们去仔细找吧，一定能查到夜白和樊天勾结的证据的。我却要去找樊天和量天报仇！” “你不自量力，还要拖着族人陪你送死！”一个长老生气地说。 “我不强求任何族人跟我一起去，但谁若要跟我走，我也不会阻拦。不能因为我打不过量天，就连师仇都不报了！” 下面不少人轰然应和。 长老们知道无法阻拦夜十六，只好退而求其次，“在我们找到证据之前，你的任何行为都不能代表本族，你明白吗？因为你会让夜叉族和天族结下深仇。” “我明白，从此刻起，我就不再是夜叉族的人。”夜十六当即交出了身上所有族内的有效印信，只留下了扶桑枝。 “这是师傅给我的，是他的骨头，也是我的骨头，一直支撑我到了今天。” 龙东亭斜倚着银枪懒洋洋地站着，这时候就开口讽刺说：“大长老，夜十六在大渊的时候就说了愿意跟你回圣堂解释清楚，结果你们夜叉族的将领一哄而上，帮着樊天把他给逼走了。现在你们看这黑锅很难扣在他头上了，又当着这么多族人的面逼迫他自己出族。你们长老会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哪？” 夜十六微微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但一瞬间他就想明白了，在大渊出现的那个自己肯定是谁吃了化形丹伪装而成的。没想到龙东亭在这里公开提出了这件事，要是有人非常细心地比对自己在大渊和赤木崖露面的时间，就会发现其中的破绽。 他赶紧打断了龙东亭的话，“小八，夜叉族内的事情已经和我无关了，我们走吧。” 龙东亭还气愤不已地瞪了众长老好几眼。在他看来，都是这些人不相信夜十六的忠诚，才会把事情弄成这样一团糟。 大长老气得胡须乱颤：“这些是我族中的内务！倒是你，龙八公子，你刚才伤了我们不少战士，这笔账又该怎么算哪？” 龙东亭难得聪明了一回，他反驳说：“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外族人，丹翼和紫翼不也在吗？你们要是想算账，干脆给我龙族和云山下战书，我们三族好好算算账！” 大长老的话被堵住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们宁可让夜十六出族也不愿公然得罪天族，就更不想得罪龙族和云山了。他只好愤愤地闭了嘴。 一个将领长叹了一声，取下了身上的夜叉族印信，站到了夜十六的身边。 大长老吃惊地说：“夜棲，你这是做什么？” 夜棲说：“我愿意追随夜十六，去杀了樊天为大族长报仇。” 这个夜棲是事发后对夜十六喊打喊杀最凶的将领之一，他现在的举动连夜十六都看不懂了。他问道：“你终于相信我了？” 夜棲说：“你刚才主动出族后，我就相信了。你连夜叉族的身份都可以不要，又怎么会为了这夜叉族族长之位去杀人呢。” “可你是守卫圣堂的将领。”夜十六难以置信地说。 只有最忠诚的战士才会被选去守卫圣堂，族里对他们非常倚重，各种修炼资源都向他们倾斜。夜棲是守卫圣堂的将领，可以说对族中的感情是非常深的。 夜棲说：“圣堂不过是族里的一栋房子，房子里若没了大族长，就什么都不是了。如果只是一味的谨慎持重，都不敢去当面质问量天和樊天，就连守卫圣堂该有的意志和原则都没有了。” 夜十六仿佛是刚刚认识夜棲，却又觉得他就该是这个样子的人。夜棲守卫圣堂多年，和夜一相伴的时间是最长的，他就像是夜一的影子，在夜叉族中素有威名。 后面又默默地跟上了很多人。这些战士们都取下了身上的夜叉族印信，以后他们的行为只需对自己负责，也只能由自己承担所有后果。 连夜十六自己也没有想到，最后自愿跟着他的战士数量超过了一千人，这些战士是把自己的性命和名誉都交给了他。 夜叉族的长老们面面相觑。 夜十六狠狠抹去了夺眶而出的泪水。 在一片沉默之中，这支临时组建的无族之军，坚决地踏上了去云山的路。

第二百四十二章 圣殿 丹翼和紫翼在前面等着，他俩已经急着要回云山参战了。看见夜十六竟然能从夜叉族带出这么大一支队伍来，两人都十分兴奋。 从赤木崖赶到云山要五六天的路程，禽族的速度快，丹翼和紫翼就先飞回去给罗嘉报信，夜棲帮着夜十六整理军队。 这一千多人虽然都是夜叉族的战士，但原来分属不同的队伍，其中还有两百多名从未进入过任何军队的年轻学员。夜十六花了好几天功夫，把战士们按照不同的神力层级和战斗方法搭配成几个小队，又任命了各队的队长，简单磨合了一下之后，才正式出发赶往云山。 龙东亭向夜十六告别，自己回族里去了。他是龙子，如果混在夜十六的队伍里打樊天，就意味着龙族向天族宣战，他没有这个权利选择留下。 龙东亭飞到青冥之底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一大堆人，都是这些天从四海赶来的龙族族众，他们都是听见了圣殿的召唤钟声。 王应悔先一步到了青冥之底，要求做龙族正神，本来这种狂妄的要求根本就不会被圣殿受理，但王应悔武力超群，化龙之后更是初窥天境，出手势不可当，接连挑战击败了圣殿的护卫长老龙洌和龙洹。不过他还算是手下留情，两位长老都只受了轻伤，各服了一粒龙涎丹就痊愈了。 龙洹无奈敲响了圣殿深处的龙啸钟，龙吟声声从青冥之底发出，传到了四海八荒。 龙沛是追着王应悔到的，但王应悔也是龙身，一进入圣殿，就受到了历代龙神的守护，就算龙沛也不能把他击杀在圣殿之中。 王应悔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住进了圣殿，等待着各地族众的到来。龙沛在圣殿中也有自己的驻地，带着子侄们住了进去，他气得龙须直抖，一心想着怎么把这个狂妄的家伙赶出族去。 各族的大族长一般都是族内神力最高者，这样才能带领和保护族人，但武力也不是绝对的，族人的支持和爱戴也是很重要的因素。龙沛担任龙族正神这数千年来四海升平，没有遇上过什么大的战争，族众对龙沛的神力有多高感受不太明显，但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劣迹，在外又处处维护龙族的尊严，大多数龙族族众觉得这个大族长也还不错。 王应悔单枪匹马就来抢王座，龙族的族众都觉得他脑子不太正常。不要说他刚刚化龙，在龙族中没有一点根基，就说龙族最基本的行云布雨的法术吧，王应悔都不太会。 这样一个人，怎么能做我们的大族长？龙族族众们赶到圣殿，知道被召集的原因后，纷纷议论个不停。 龙东亭从一群群正在议论的族众身边走过，听了听他们的说法，都是觉得王应悔无理的。 他走进龙沛的驻地，看见自己的叔叔和哥哥们也正在商量这件事，面上都没有什么紧张的表情。只有龙沛的房间里，时不时传来他的怒吼声。 龙多海从龙沛的房间里走出来，看见龙东亭来了，招手让他过去说话。 “小八你来了，赤木崖那边怎么样了？” “没事了，夜叉族暂时不认为小夜是凶手，会继续调查。小夜自己拉了一支军队出来，足有一千多人啊，去云山找樊天报仇去了。” 龙多海眼中闪过一道亮光，竟是十分羡慕，他叹道：“了不起！没想到夜十六在族中威望这么高。” 龙东亭挑了挑眉毛，轻声问：“父亲还在发脾气？” 龙多海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说：“嗯，小心点。” 龙东亭蹑手蹑脚地走了，溜进了龙莹盈的房间才松了口气。 “姐，你怎么不出去？” “那你怎么进来了？” 两姐弟互相看看，彼此心照不宣。 “父亲气坏了。”龙莹盈说，“一直叫嚷着要把王应悔给驱逐出族。” “这能行吗？王应悔已经是龙身了，圣殿之中不许同族相残，再说他又没有犯什么天条。” “在父亲看来，争夺王位就是犯天条！” “这个理由说不通的，那历届族长还怎么更替。圣殿长老不就是要维护族长更替时的公平嘛！族众可以不推举王应悔做族长，但不能因这个理由就说人家有罪啊。” “你想和父亲讲道理？”龙莹盈斜睨了一眼弟弟。 龙东亭想想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果断闭嘴了。他找了把椅子懒洋洋地靠着，看着龙莹盈烹茶涤器，轻斟慢饮，眉眼间若有所思。 “其实换大哥做大族长也不错。”清茶的袅袅薄雾中，龙莹盈突然开口说。 龙东亭吓得一个哆嗦，赶紧去关上了窗，两姐弟都沉默了。 各地的族众差不多到齐后，圣殿长老龙洹主持召开了族众的大会，历届大族长都是由所有的族众推举产生的，龙洹希望通过这样的形式，顺理成章地拒绝王应悔的要求。 圣殿的殿堂十分高峻、开阔，波纹隐现的四壁雕刻着历届大族长的龙形真身，凛凛神威令进入圣殿的族众们都放低了声音。 龙沛穿着火红的王袍坐在上座。王应悔也到了，带着点厌烦的表情，坐在右下方的椅子上。龙洹和龙洌并肩站在殿门前，迎接进入圣殿的各地的首领。 龙族以龙为首，实际上统管四海中所有的水族，现在已经落座的就有不少鲸、鲨、虾、蟹之类，甚至还有巨大的海龟。族众们平时也不是经常有机会聚在一起，此时正乱哄哄地互相招呼。 龙洹等大家都落了座，就走到圣殿的中央，朗声说道：“这次请大家到圣殿来，是因为刚刚化龙的蛇族首领王应悔要求做我龙族的大族长，请大家一起来商议此事是否可行。” 他的话音还未落，殿中就有人笑出了声。 “什么？一条蛇也想来做我龙族的大族长？简直是不自量力！” “就是，圣殿怎么竟然还接受了这个要求，不是应该立刻把他给赶出去吗？” 龙沛的脸色好看了一点，果然族人的眼睛还没有瞎。 龙洹的脸色却很难看，他也不想受理啊，但王应悔逼着他敲响了龙啸钟。要在这么多族人面前承认所有的圣殿长老都不是王应悔的对手，才是真正的丢人现眼。 他只好说：“王应悔已经化龙，不是蛇身了，当然可以向圣殿提出要求，至于他是否能够做大族长，还是要大家讨论后公决。”

第二百四十三章 激辩 圣殿中人声如沸，大家纷纷指责王应悔的异想天开。 “还讨论什么，当然不行啊！” “哪有随便来个人，就要换大族长的。不过是个武夫而已！” “龙族族长一直是真龙来做的！” “不管怎么样，原来也就是条蛇！泥沼里出来的泥腿子！” 王应悔本来微闭着眼安静地坐着，此时突然双目一睁，神威四射，把殿中挑衅的人都吓得闭上了嘴。 他看了看刚才说话的那人，有点诧异地问道：“刚才说话的这位族人，你的真身是条鳗鱼吧？鳗鱼不也是在泥沙里打滚的吗？” 那人被王应悔目光炯炯的眼睛盯着，连说话都有点结巴了，强撑着说道：“我，我是生活在水里的。” 王应悔更诧异了，他问道：“照你的意思，水里的就比泥里的高贵，那么云上的肯定要比水里的高贵了？怪不得龙族永远跟在天族的屁股后头，原来是自己就认了低人一等啊！” 众人大哗，龙沛更是愤怒地站了起来，喝道：“王应悔，你胡说什么！我们龙族哪里比天族差了！！” 王应悔针锋相对地说：“那蛇族又哪里比龙族差了呢？族人数量比你们多，还比你们会打仗，云山和地沼火池斗了数万年才勉强占点上风，现在还主动要和蛇族联盟。你们呢？还没走到云山脚下，一仗就给打回来了。龙沛，我还没说你呢，你倒好意思提。我手下大将赵长青差点杀死了鹏王，你们父子俩联手，都没在鹏王手下走过一招！你比我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龙沛大怒，王应悔这是典型的偷换概念，赵长青和罗嘉那是生死相搏，自己父子和罗嘉却是点到即止的演武，这能放在一块儿比吗？再说，大渊之战，自己是被王应悔引回来的，根本还没有开始好好打呢！他脾气暴躁，起身就要向王应悔扑去。 王应悔连眉毛都没动一下，龙洹和龙洌已经挡在了龙沛的身前。 “大族长，圣殿之中，只许商讨族内事务！”龙洹轻声对他说：“您何必生气，我们走个过场就打发他离开！” 龙沛还要上前，龙多海过来把他劝回了座位。 龙洹警告地看了王应悔一眼，继续说道：“今日就是请大家来表决的，我们还是按照族内的规矩来办。大大小小的部落分别投票，同意王应悔做大族长的，就把夜明珠放在他这里；拥护现在的大族长接着做的，就把夜明珠投到龙沛大族长这边。数量多者取胜。现在就开始吧。”他挥手示意圣侍卫们去给族众分发夜明珠。 王应悔说：“龙洹长老是不是忘了什么？不是先要向大家说明从哪些方面来考量和选择吗？” 龙洹说：“大家都明白规矩，推选大族长，对外的武力只是一部分，处理复杂族务的经验，带领和管理族众的能力，都要加以考虑。” 对于龙沛是不是能以武力压制住王应悔，龙洹心里还真没底，就又补充了后面两点。王应悔刚到龙族，这些能力和经验肯定是不如龙沛的。 王应悔马上打蛇随棍上，说道：“说得对啊，那我和龙沛就都来说说自己这些方面的优势吧，也好让大家多多了解我们的实力。” “你有个屁实力啊！我父亲执掌水族这么多年，四海升平，功勋卓著，根本就不用说！大家心里都明白！”龙无涯怒道。 “还是说说好，道理不说不明嘛！龙沛，你要是不说，那换我说了啊。”王应悔站了起来，嘹亮的声音传遍了圣殿。 “对外的武力就不提了，刚才我已经举例说明了，龙沛比我差得远。至于处理复杂族务和管理族众的能力，我掌管蛇族数千年，族众有十数万，比水族还要多。这方面的经验更加没有问题。” “呵呵，王应悔，你是不是当蛇当惯了？拿了蛇族的经验到这里来说？”龙津终于忍不住了，出言嘲讽道。 “我原来是虺蛇又怎么样？大家比的是能力，又不比血统！”王应悔说，“还是说，你们真龙一族除了血统就没什么能拿出来说的了？” “你这是断章取义！”这下连龙津都火了。 王应悔却没理他，对着殿中众人说：“我说得不对吗？水族有这么多小部落，是谁规定了要真龙才能做大族长的？肯定是第一次推举时，大家都打不过真龙，就推举他们做了大族长，一代代下来竟成了惯例了，族中所有的资源肯定也是真龙占了大部分吧。要是我来做大族长，不敢说能做到多好，至少族内的资源绝对要公平分配，丹药、法宝什么的，龙、鱼、龟、虾等各部都应该平分！” 圣殿中陡然静了下来，不少族众完全没想到过这些，先是目露迷茫之色，后来又慢慢露出一点兴奋的表情。 龙多海心中大叫不好，他连忙说道：“大家可不要误解了，原来的资源分配是按照各部落的需要来安排的。比如说，龟怎么能够用鱼的法宝？这不可能做到完全平分，大家说是不是？” 下面有人点头，也有人不以为然。 “可那些补元丹之类可以不分水族种类的丹药，我们也一直只能拿到几颗呀！”一个胆子大些的虾族说，他颌下两缕长长的胡须摇来摇去。 对于神族来说，修炼进阶是第一位的，而丹药和法宝这样的珍贵资源，自然人人想要。过去的数万年中，真龙一族只给其他水族分配很少的资源，大家也没少在心里嘀咕，不过是打不过真龙罢了。现在有了个武力值顶天的王应悔出头，不少族众马上心动了。 龙沛看见那些交头接耳的族众，不由得大怒，他喝道：“你们这些蠢货！要不是我护住了你们，龙族的地位哪里有现在这样高？要是不停有外敌来攻，你们又怎么能安心地修炼！为了几颗丹药就胡思乱想，真是不知所谓！” 龙沛这话也不能说没有一点道理，但是利益当前，还是有些水族偷偷地瞄着王应悔这边。他们低声议论说：“不知道会有多少小部落投王应悔啊，要是太少了成不了事，我们要是投了他岂不得罪了龙沛？” “是啊，你看龙家这么多兄弟子侄，一人一根指头就压死你！” “龙沛子侄太多，所以需要的资源也多得过分。要是王应悔做大族长，除了他自己需要的那些资源，别的说不定还真能平分！” “这话也说得对啊！”

第二百四十四章 投珠 龙洹一看情势有了微妙的变化，觉得需要快刀斩乱麻，正想再次提议马上表决，王应悔又说话了：“另外，要是我做了大族长，可不会分什么泥腿子不泥腿子的，大家一视同仁。对外要是有什么事，决不会拿小部落的女子去联姻。鱼、虾这些部落，不用送女子来侍奉。那些已经化龙的鲤鱼、蛇、蛟之类，除非自愿，也不用低人一等地来做大族长的侍卫和仆人。” 此话一出，殿内大哗，那几个捧着夜明珠的侍卫手都抖了，一个侍卫一时慌乱，把一斛夜明珠都撒到了地上。 他们都是化龙的鲤鱼，跃龙门而上之后就被召集来做了龙族的侍卫，天天被真龙管束着，吆来喝去的，有时候真觉得还不如当一条鲤鱼来得自在逍遥。 龙沛正在暴怒之中，一个耳光把弄撒了夜明珠的侍卫打得直飞了出去。 王应悔一声冷笑。 圣殿中青光一闪，那个侍卫又站了起来，只是脸上还有个清清楚楚的掌印。 “都不许动手！”龙洹大喝道。 “我可没有动手。”王应悔冷冷地说：“是龙沛动手打了自己的族人。就算原来是条鲤鱼，他现在也是龙身，你有什么资格在历代龙神面前打他？刚才是历代龙神的神威把他扶起来的！”他又看向那个侍卫说：“你给老子站直了，这里是龙神圣殿，你要记得，你自己也是条龙！” 那个侍卫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说：“知道了，我也是龙！我也是条龙！”他从地上捡起了一颗夜明珠，放在了王应悔的身前。“我黎耘推举王应悔做我族的大族长！” 龙沛气得脸色赤红，被龙多海和龙津死死地拉住了。 场上形势急转直下，众多水族本就对龙沛的暴虐有些不满，又有王应悔的利益许诺在前，此时就有些胆大的，过来取了夜明珠投给了王应悔。 龙洹眼看着王应悔面前的夜明珠越来越多，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万万没想到情况会变成这样，要论人数的众多，真龙一族可比不过四海中无数的鱼虾龟蟹。 “今日大家情绪都有些激动，不如改日再投。”龙洹绞尽脑汁，也只想到了这个理由。 都没用王应悔开口，一个圣殿侍卫就反对说：“那可不行，圣殿长老您要维护的就是大族长更替时的公开和公正，这种推举怎么能半途中止呢！” 龙洹哑口无言。 龙沛怒吼道：“王应悔，不用花言巧语，我们俩打一架来定胜负！” 王应悔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说：“谁拳头硬谁就当大族长？你干脆请量天来当你主子好了。” 龙沛甩脱了龙多海的手，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他双掌一翻，平空掀起了汹涌的蓝色巨浪，劈头就向王应悔砸去。翻卷的巨浪中似乎还隐隐露出黑色的漩涡，要把王应悔撕扯进去。龙沛在盛怒之中使出了全力，巨浪四处咆哮，殿中众人惊呼声不断，各自要找安全的地方闪避。 王应悔泰然自若，抱拳当胸，用神力抵住了巨浪。他在地沼火池闭关隐修数千年，又得到陈泓昆的点拨，神力比龙沛还要强上一筹，巨浪在圣殿的中间被两边的神力压挤成一道高高的水墙，挟着闷雷似的吼啸之声，慢慢向龙沛那边倾斜过去。 圣殿中青光突然大闪，水墙瞬间碎裂成亿万点水滴，四面八方地落了下去。 龙洹和龙洌同时喝道：“不许在圣殿动武！” 王应悔哼了一声，缓缓放松了手臂，刚才胜负之分其实已经很明显了。龙沛再做什么，也是自取其辱。 纷乱之中一个清丽纤瘦的女子突然越众而出，拈起了一颗夜明珠。 “莹盈。”龙沛看着女儿走上前来，面色稍微缓和了一点。 龙莹盈却出乎意料地将夜明珠放在了龙多海的身前，又回头大声说道：“我龙莹盈推举龙多海为我族的大族长！” “什么！龙女没有推举龙沛，我听错了吗？”下面一片哗然。 “莹盈，你胡说些什么！”龙多海也惊住了。 龙莹盈朗声说：“这些年来，族中事务多由我大哥帮助父亲完成，我大哥做事公平持重，堪当大族长之位。如果龙族遇到外敌，各部落也需要我们真龙一族的力量吧，为何不让我大哥来做这个大族长呢？你们对王应悔有多少了解，真能相信他的承诺吗？我大哥这么多年做事的风格，大家已经很清楚了，难道不是我大哥更值得信任吗？” 龙莹盈这话说到了不少人的心坎里。很多本来摇摆不定的人，马上就决定了推举龙多海。说到底，王应悔不过是口头的承诺，而龙多海的行事风格大家都是熟悉的，在龙沛的威压之下，龙多海还尽量给予小部落方便，做事也挺公正。如果让龙多海做这个大族长，大家觉得前途还是比较光明的。 但看着龙沛黑如锅底的脸色，谁也不知道他下一刻会不会变成一口火锅。很多族众不敢走上前来，都躲在后面等着别人先上去。 龙东亭鼓足了勇气，小步挪到龙多海面前，把自己那颗夜明珠也投给了大哥。他走到龙莹盈身边，靠得近了，可以看见龙莹盈的袍袖微微颤抖，想来姐姐现在心里也非常害怕。他的勇气油然而生，从身后轻轻扶了龙莹盈一把。 龙莹盈借着弟弟的力量挺直身躯，镇定了些，往下看着殿中交头接耳的族众。 有这两姐弟开头，陆续就有些族人过来将夜明珠投给了龙多海，龙多海又惊愕又惶恐，此时他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龙津叹了一声说：“大哥，多海，将错就错吧。要不然今天王应悔就是大族长了。”他把自己的夜明珠也放进了龙多海面前那一堆中间。 龙津是北海龙王，他一带头，北海水族纷纷过来支持龙多海。 龙多海和王应悔这两边的夜明珠看起来相差不多了，看来最后的胜负还要点数才行。龙沛面前也有很小一堆夜明珠。 龙沛面沉似水，拂袖而去，出殿门时突然一回手，掌风到处，将三堆夜明珠都震成了齑粉。 圣殿中弥漫着夜明珠的珠尘，在空中闪闪发光，好一会儿才慢慢落到地上，龙沛早已去得远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靠谱 丹翼和紫翼先一步飞到了云山，将夜十六带了千余夜叉族战士前来支援云山的消息告诉了罗嘉。 罗嘉收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是精神大振，加上夜十六这一千多人，云山这边就有了将近四千人的战力，而且夜叉族和云山禽族都是骁勇善战的部族，战士们日常都会演练阵法。对即将到来的这一战，罗嘉心里更有把握了。他又让丹翼回去传信，让夜十六不要到云山本岛来，而是驻扎在天界到云山的必经之路旁数百里处。 夜十六的队伍没有部族的支持，缺乏法宝和丹药，连战袍、铠甲都不全。罗嘉赶紧又让小百和雪衣帮着夜叉族准备这些战斗资源，好送去装备夜十六的队伍。 小百听了罗嘉的吩咐，马上挽起羽毛回到丹房里干得热火朝天。 雪衣却是满脸愁容，对罗嘉说：“破岳自从认了主，对于外力加诸其身的所有法术都非常排斥，我尝试了很多方法，都不能让破岳为我所用。一旦注入神力，他马上就会反抗。看来只能等着霄羽长大了。要不就只能把他当作一把普通大斧子用，砍砍柴什么的还可以。” 罗嘉安慰他说：“也许我们的思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们见过的所有灵器、宝器等等都是由炼器师炼出来的，都有明确的材料成分和炼制的过程。但破岳是天地滋养而出的宝器，我们根本就无从推测他的组成材料，更不知道他是如何形成的。也许这种天生的宝器，根本就不适用于我们的老思路。” “那怎么办？本来还指望着这宝器能在这场战事中帮助我们呢。” “把破岳交给我试试吧，您还是继续带着弟子炼制些夜叉族需要的法宝好了。” 雪衣无奈地把破岳交给了罗嘉，还不忘嘱咐他说：“要是您研究出什么来了，千万要告诉我啊。” 罗嘉笑着点头，把破岳带进了琉璃心，又把元宵喊了过来，分配给他一个伟大而光荣的任务。 “你和破岳好好聊聊，问问他要怎么样才能用他去战斗。” “我和……他？好好聊聊？”元宵用他的胖手指头指着破岳，万分诧异地问。 “对，宝宝你尽量试试吧。” “就算他能听懂我的话，可他怎么告诉我他的答案呢？” “那我也不知道，总之你先聊吧。”罗嘉不负责任地离开了，认主的宝器是不会伤害主人的，但元宵会不会让破岳心烦气躁就不好说了。 罗嘉走得老远了，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儿子还在发呆，估计内心正在大力谴责爸爸的不着调。 元宵和破岳在一起待了好几天，一会儿对着他自言自语，一会儿又摸又拍的，没个消停的时候。叶琳觉得儿子都快变成话痨了，睡觉前还跑去对这把大斧说晚安。 “他真能听懂你说话吗？”叶琳问元宵。 “不知道，我就觉得他挺生气的。” 叶琳觉得任何一件有尊严的武器，被元宵这样啰哩巴嗦地絮叨了几天，都应该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果然第二天元宵就跑去告诉罗嘉说：“他说了，你有我的一半血脉，勉强可以让你使使。” 罗嘉把元宵抱起来拍了下屁股，“话都听错，是你有我的一半血脉才对。” 叶琳十分惊异，问道：“我没听见这斧子说话呀。” 元宵一边瞪着爸爸，一边往叶琳的怀里扑，他向妈妈表功说：“是我感觉到的。” “靠谱吗？”叶琳还挺担心地问罗嘉。 罗嘉拿起破岳轻轻抡了一下，削平了琉璃心中的一座小山。 “靠谱。”他笑着说。 元宵得意地笑了，搂着叶琳的脖子，获得了妈妈的好几个亲吻。 雪衣觉得这件事彻底颠覆他的炼器观，他为此郁闷了好久，总不能以后自己也对着各种法器唠唠叨叨吧。 罗嘉派出的斥候守在须弥山下，这一日终于传来了天界联军已经从须弥山出发的消息。须弥山和云山相隔比较遥远，以正常的行军速度来计算，天界联军最快在十天之后就会到达云山脚下。 收到消息后，云山更是枕戈待旦，山上的灯火彻夜不息。 量天这次总共统领了七千天界神族，罗嘉本来预计他还会再等一等，召集更多的神族加入。这么匆忙就发兵，看来量天能掌控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天界联军打着谴责云山与蛇族联盟的旗号，旌旗满天，浩浩荡荡直奔云山而来，引起了天界神族们的各种议论和猜想。 这是数万年来最大规模的一次部族对战，即使是没有站到对战双方任何一边的部族也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有的部族命令自己的族人在这段时间内不许外出，有的部族却派出了最杰出的子弟提早抵达云山附近，希望能从远处观摩这一场大战。毕竟神族的修炼多靠个人自己的领悟，这样大规模的战事是很少见的，他们希望能从中学到些什么。靠近云山附近的几个小部族甚至暂时搬离了自己的岛屿，担心遭到池鱼之殃。 量天将这七千神族分为四路，分别由樊天、颜震、干戈和自己带领，稳步逼近了云山。他也得到消息，知道夜十六带了一支夜叉族的军队前来支援云山，就特地安排了樊天的这路军队前去堵截。不求消灭夜叉族这支有生力量，只希望能阻断他们前来支援的路。 夜十六收到信报，说是樊天领兵向他来了，满腔战意立刻汹涌而出。他主动向罗嘉请缨，就让他带队迎上去，以和樊天的战斗拉开这最后决战的序幕。 罗嘉同意了，还派了丹翼兄弟去帮他掠阵。 夜十六和樊天各领着一千多人的队伍，一方是英勇善战的夜叉族人，一方是拥有各种法宝神器的天族。双方在距离云山数百里外的一处高地相遇，马上各列阵法，战在了一起。两边都是临时组建的队伍，但夜叉族明显求战的意志更加高昂，相比之下，天界联军这边就显得不太坚决。

第二百四十六章 后招 两边战阵相撞，夜棲带着一支生力军切入敌腹，左劈右砍，锐不可当，接连杀伤了十几个天族战士。 他浑身已溅满鲜血，衬着他漆黑的脸膛，手中三尖叉上燃烧着的熊熊烈火，就像个恶鬼一样吓人。那些没上过战场的天界神族竟有些惧怕他，夜棲身周数十米处，空出了一个白晃晃的圈来。 夜十六在后方指挥，让自己的战士从两翼包抄，像掐面团一样从敌人的大部队中掐下一块来，再把这一块包围住干掉。他的战士们这些天练的就是这个阵法，熟能生巧，接连消灭了天界联军不少人。 樊天一看不好，连忙亲自上阵。他原来排出的阵势也攻防兼备，可惜天界联军是匆匆建成的，训练不足，排好的阵势被骁勇的夜叉族战士几个来回就冲散了，他在后面大喊大叫地指挥也没用。天界联军又没有夜叉族战士那样誓死为大族长报仇的决心，往往在生死关头会略有犹豫，不敢向前。夜十六抓住机会，稳稳地占了上风。 数百里的路程，罗嘉飞上高空都能看见这边的战场，他观察了一会儿，觉得夜十六可以应付，就落了下来，专注地凝视着自己前方的敌人。 量天和颜震所带的大部队已经逼近了云山，他们这边有将近六千人，将近云山守军的三倍。旌旗蔽日，云山前方的道路仿佛都被战旗覆盖了。 这是量天的最后一击，如果失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他很快会衰老陨落，重入轮回。任何神族的濒死一击，肯定都是雷霆万钧的，何况威名早著的“天界第一人”。 罗嘉虽有必胜的信念，却不敢掉以轻心。他并不害怕这东拼西凑的七千天界联军，却担心量天是否还有隐藏着的绝招，就像上次突然显露出的玄武移地之术。 陈泓昆为了今日战斗的胜利，前些日子也费尽神力去观看未来的图景，但他能看见的图景却是无间火海掀起了滔天巨浪，将众多天界神族和云山神族都卷入其中。有些神力高的神族如孔翎挣扎了出来，但身上的五色羽毛都脱落在寒火之中。而那些神力较低的，几个浪头打下来，就被无间火海吞噬了。 陈泓昆和罗嘉都非常震惊，无间火海翻起巨浪，难道是因为云山这压阵石已经被破坏而造成的吗？难道这场大难终究无法避免？量天又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呢？ 两人没有退路，即使明知希望渺茫，也要奋力一搏。 陈泓昆说：“看来量天的确还有我们不知道的杀手锏。” 罗嘉却是从另一个角度看问题：“陈叔，你刚才和我说，你看到的景象中也有很多天界联军落入寒火之中了？” “对，数量还不少，感觉落下去的人数和云山神族也差不多。我还看见干戈在无间火海里挣扎呢，被颜震捞上来的时候满身都是寒火，就算能活下来，全身也肯定都是灼烧的瘢痕，他的脸毁得不成样子了。” 罗嘉沉思了一会儿，觉得仿佛有飕飕凉风在身边刮过，来日大难委实令人忧惧。 他问陈泓昆说：“有没有这种可能，量天纠集了这么多天界神族过来，并不是真想依靠他们打败云山，而是要增加死去灵魂的数量？若是云山和天界联军两败俱伤，就会有上万神族陨落。这些元神的力量集中在一起是非常强大的。” “不可能啊，真身死去后，元神很快就会散去，这里又没有亡鲲，能够集中承载这些灵魂。” “但若是正好在那个时刻，云山倒了，无间火海倾泻到人间呢？火海中裹挟的这些神族的元神就会被带到人间。” “你，你让我想一想。”陈泓昆紧皱着眉头，过了一会儿说：“虽然没有什么先例，但你说得很有道理。量天也许是担心人间界的灵魂力量还不足以让他突破天道啊，还要加上场上双方这上万神族的元神。神族的元神中没有人类那样丰富细腻的情感，但却有充沛的修炼资源，比如各种秘法和战斗经验。量天的野心实在是太大了！” “如果我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量天对他手下军队的死活是完全无所谓的，估计连颜震和樊天都被他骗了。反正他如果不能突破天道，就是个死；如果真突破了，天界再无他的对手，他根本就不怕颜震他们事后的报复。”罗嘉分析说：“他一定是很有把握，凭他自己的力量就可以毁掉云山，之前他所要做的，就是把尽量多的神族投入到战场上来。我们云山为了应战，也只能让大部队进入战场对抗。” “但我们也不能撤离，如果撤了，量天可以更方便地推倒云山，对他而言，只不过是少吞噬了两千云山神族的元神罢了。”陈泓昆说。 “我绝不会撤！”罗嘉说，“这里是我历代祖先扼守的阵地。” “那就只剩下击败量天这一条路了。罗嘉，你觉得他的绝招会是玄武吗？” “这不符合逻辑，虽然量天到现在还没有发现玄武被调包了，可如果他打的算盘就是在云山脚下让玄武实施移地之术，那你就不会看见刚才的图景呀。总不会是真的玄武又跑回来了吧？陈叔，你把玄武送到哪里去了，他能回来吗？” “他肯定回不来的，我送他去了数十万年前的人间，那时候地球上连人类都没有呢。他再折腾也改变不了历史，等战事结束了，我再去接他回天界。” “那就不是玄武，量天肯定还另有后招。” 罗嘉思考后决定，这次战斗的重点就是攻击量天，不能让他的如意算盘打响，把所有的神族都送入主战场。他决定在战斗刚开始的时候就和量天正面对决。或者是让量天露出破绽，提前暴露出自己的绝招，自己赶紧想办法应付；或者就是干脆把量天打残，让他的神力不足以发动最后的攻击。 罗嘉和陈泓昆同时想到了“听心”这个能力。在鲲鹏合体时，罗嘉的神力能暂时突破归玉诀七层，可以听见身边人的心声，更方便的是，陈泓昆也可以听到。只是这样一来就要提前暴露两人鲲鹏合体的绝招，不可能给量天猝不及防的致命一击了。 “就这么办吧！”陈泓昆帮罗嘉下了决心，“只要能阻止量天推倒云山，就算这次杀不了他也没什么。”

第二百四十七章 伞阵 昨晚量天的队伍靠近云山的时候，陈泓昆就潜入敌营去和伪玄武交换了信息。 量天对玄武保护得很好，让亲信的子弟组了个小队，掩护着伪玄武从碧瓯池上了岸，安排在后面运送辎重的队伍里。他们还给伪玄武传达了量天的话，让他到了云山战场后就像上次那样，从地下接近战场，随时听从量天的指挥。 赵穆青和朱雀则打算将计就计，从战场的地下接近量天，寻找机会袭击他。 陈泓昆问清楚量天并未要求玄武移动云山之后，更确定了量天另有后招的想法。他把量天可能会让天界联军也同时牺牲在战场上的诡计告诉了他们，朱雀立刻就炸了。 “他的心也太狠毒了！这么多神族呢！” “还包括玄武。”赵穆青冷冷地说。 “对啊，还要害我们！我一定要杀了他！”入戏太深，朱雀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根本就不是玄武。 陈泓昆说：“估计他带玄武过来，是希望玄武用移地之术困住场上的神族不能离开，这样，当无间火海倾泻时，就可以一锅端了。” “玄武太傻了，还以为只是帮忙打仗，没想到自己也被算计在里面了！”朱雀愤愤地说。 “鹏王希望你们不要冒险，战场中央是最危险的。你们可以藏在旁边，如果发现情况不对，还可以加入进来救援云山神族。” 赵穆青说：“无间火海一旦倾泻，地沼火池也就完了。我现在是蛇族大王，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族人流离失所。我还是要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争取能够阻止量天。玄武能在战场上接近他而不会引起他的警觉，这是最好的机会。” 陈泓昆说：“那你们就自己决定吧。” 朱雀和赵穆青的想法一致，都是希望能在战场上偷袭量天。 “量天一旦击掌而地未动，马上就会知道你俩是冒牌的，那是最危险的时刻，你们一定要小心！”陈泓昆又嘱咐了他俩几句，才悄悄离开了。 现在赵穆青和朱雀正埋伏在离云山数百里的道路旁，等联军往前开进时，就会混进去跟着进入战场。 远处，夜叉族和樊天的军队已经打起来了，可以看见空中的火焰乱飞，风中传来阵阵厮杀怒吼之声。 朱雀探头看了看，正好看见樊天的巨大法相出现在天空之中，五彩璎珞缠满樊天的全身，座下一只洁白的天鹅，他手中法宝莲花当空一挥，洒下一片青灰色的冰雨。 夜叉族人三尖叉上的火焰竟然没有熄灭。朱雀隔得远，没能看见樊天脸上阵红阵青的表情。 并不是夜叉族的火焰比阿修罗族的黑火厉害，而是他们一看见樊天拿出了法宝“霆”，马上就向空中抛出了数百把巨大的伞。这是罗嘉从含玉阁买来的小法宝，本来是做遮阳伞用的，比如在碧瓯池边撑起来，在下面钓个鱼、喝个茶什么的。 这些伞连在一起，密密匝匝地盖住了夜叉族人，连个缝隙都没有。用伞来对付雨，简直再合适也没有了。 反而是樊天自己的队伍，不少人躲避不及，被冰雨浇了个正着。这雨冰寒刺骨，神力略低的人马上抖个不住，神力高些的也感到手脚僵硬。夜叉族人趁机杀入，攻势凌厉，天界联军这边又倒下了一片。 樊天怒吼了一声，挥舞莲花将伞阵打碎了。 夜叉族人根本不心疼，他们还有好多伞呢，这种小法宝并不贵重，罗嘉一口气买了很多。 见樊天不能用冰雨攻击，“霆”的威力大减，夜十六将指挥权交给夜棲，自己跃上半空，和樊天正面对敌。 罗嘉早就嘱咐过丹翼兄弟，他们马上飞到了夜十六的身边，帮着他挡住其他方向的攻击。丹翼兄弟是在云山打了近千年的仗的，几个人多年配合下来，互为犄角，无懈可击，阻挡住了樊天好几个亲信子弟对他的支援。 夜十六冷静地对樊天喝道：“樊天！今天我要为师父报仇，你留下性命来吧！” 樊天哈哈大笑，他不屑地说：“就凭你吗？” 夜十六不再和他废话，从怀中取出了扶桑枝，太阳明亮的光辉十分耀眼，晃得樊天的眼睛都眯了一下。更可气的是，夜叉族人事先都训练过，他们趁着天界神族纷纷闭眼的瞬间，结阵将剩下的联军团团包围了。 樊天知道形势不妙，自己必须尽快战胜夜十六，才能去帮助自己的军队突破夜叉族的包围。七重关前演武之时，夜十六的神力还远远不如自己，最近几个月又因为夜一之死四处奔逃，也不可能定心修炼，取得什么大的突破。樊天对于战胜夜十六还是非常有把握的，不过是所费时间多少而已。 他微笑着举起了莲花。 云山脚下的主战场上，罗嘉也已经和量天对峙。两人深知对方的决心，根本没有说任何叫阵或是威胁的话，就沉默地开始了列阵对战。这让那些还想向罗嘉声明“只要你继续对抗蛇族，我们就可以对云山网开一面”的天界神族们都懵了。他们没想到罗嘉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直接上来就打，而且是专门追着量天打。 量天也有点措手不及，他本来的想法是先发动大规模的阵地战，把大多数神族都逼进战场后，自己再出来与罗嘉交手。没想到他还在指挥列阵，罗嘉上来就火力全开。堂堂云山之主，金翅大鹏王，不在后方指挥，却像个敢死队小卒一样冲锋在前，完全不像大渊会战时那样坐镇在后方。 “他疯了不成！”量天心里一边嘀咕，一边接招。他神力高于罗嘉，此时还有余力观察双方的对阵，自己这边临时让颜震接了手，正在抓紧时间列阵向前。云山那边也早就排好了阵势，但他们的队伍岿然不动，好像在等天界联军冲过去后再反击。 “看来那边是陈泓昆在指挥。”量天刚冒出这个念头，就看见陈泓昆微笑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这也是堂堂的一族之长，他毫不讲究地和罗嘉联了手，两个打一个，量天马上就落了下风。 “无耻！”量天吼道。 “这是战争，又不是演武，哪有什么公平竞争和点到即止。”陈泓昆一边出招一边还笑眯眯地教育他。 量天苦苦支撑，颜震看出了他的危急，马上把指挥权交给了干戈，自己疾飞上来。 量天和颜震联手，终于扳回了劣势。四个人在空中战成一团。 这是目前天界神力最高的四个人，打起群架来地动山摇，天昏地暗，天地间风雷之声大作。远处观战的众神族各自心惊，又舍不得这么好的观摩机会，都拿出了看家的法宝挡在身前，保护着自身的安全。 主战场上方风起云涌，下方走石飞沙。众神族眼中的世界仿佛蒙在一张膜中，剧烈地颤抖着。天界联军的队伍被四人的神威所慑，往前推进得非常之慢。云山神族则在孔翎的指挥下，静静地守在自己的阵地上等待着。

第二百四十八章 听心 量天最怕的就是硬拼神力的打法，他还要留着神力发动最后的攻击。好在现在不是演武，他不用和罗嘉硬碰硬，他利用颜震挡在前头，自己上下翻飞，东一拳西一脚的，打得花哨之极。 罗嘉却不能让他如此的轻松，他和陈泓昆对视了一眼，使出了鲲鹏合体的大招。 天空中蓦然出现了一个长着四只手臂的巨人，额上嵌着一颗璀璨的珊瑚色如意珠，背后伸出一对金色巨翅，轻轻一搧就掀起了狂飙。这巨人身穿黑色战甲，甲上遍布金色鱼鳞纹，足蹬一双黑色战靴，稳稳地屹立在万顷云海之中。 一时间战场上所有神族都仰望天空，万分震惊地注视着这从未见过的鲲鹏法相。 鲲鹏展翅，带着雷霆天怒，从空中向量天扑来。 颜震不敢直撄其锋，迅速闪身让开，令本来躲在他身后的量天几乎要破口大骂。他也想闪开，但鲲鹏盯住了他不放，巨大的法相在空中只要略一腾挪，就又到了量天的身边。 量天眼看着鲲鹏一掌掌向自己劈来，再也无法逃开，无奈之下大喝了一声，也显出了天王法相。他的法相不像其他天王那样面目狰狞，看起来庄严平和，大有慈悲之意。身周香雾缭绕，衣袂间祥云涌动，足下踏着一朵洁白的莲花。 量天显出天王法相后神力暴增，双手前推抵住了鲲鹏的掌风，猛地把鲲鹏往后推出了几百丈。场外观战的神族们齐声大喊，都为量天的雄厚神力而心折。 “到底是量天王，以一敌二也不落下风！” “这鹏王显出的到底是什么法相？看起来青面獠牙的，和量天王的庄严宝相完全无法相比啊。” “就是，我看量天王已悟天道了，鹏王在演武时不过是侥幸一招占先，竟然如此狂妄。要和量天王对敌，他还差得远呢。” “哪有刚开战就使出这样的大招的？新鹏王到底是经验不足，如果战到胶着处再使出来，出其不意才能建功。现在量天王的法相足以压制住鹏王的法相，他反而没有什么其他的招数好使了。”也有神族从战术方面评论罗嘉。 远处的神族们纷纷议论着，都是看好量天的。连鲲鹏和量天的法相相貌上的差异，都能拿来作为论据。 云山神族们也从未见过鲲鹏法相，虽然孔翎事先已经告诉过他们战场上可能有极其奇异的事情发生，他们还是忍不住冲着天空发了好一阵呆。幸好鲲鹏法相一显，主战场上正前进的天界联军也看傻了，没有趁机进攻。 量天和鲲鹏过了几招，觉得自己还可以应付，马上对干戈喊道：“继续前进！”又对颜震喊道：“快过来帮忙。”他还是想要尽量保存自己的神力。 颜震从震惊中被喊醒，漆黑的脸也红了一红，他身经百战，可以说就是须弥山当头砸下来，也能面不改色。今日竟被这鲲鹏的威势所慑，主动退让，自己想想也是不可思议。 颜震羞恼之下身形暴涨，也显出了他的阿修罗法相。这法相的眼睛就是两个喷发着火焰的大洞，浑身燃烧着熊熊黑火，手执巨大的三尖叉，犹如地狱恶鬼。那些正在议论鹏王的法相青面獠牙、不是正道的天族们，立刻尴尬地闭上了嘴。 罗嘉和陈泓昆的目的就是要消耗量天的神力，他俩尽量让开颜震，让不开就对战两招，回身又去追击量天，就是不让量天有机会收了法相。 空中出现了甚为滑稽的景象，脚踩莲花的正派脸天王在前面逃，面相凶恶的鲲鹏在后面追，鲲鹏后面是恶鬼般的阿修罗，足踏黑火，穷追不舍。 这难道就是人善被人欺？大家在心中默默地想。 那边的战场上，樊天已经把夜十六打得抬不起头来，然而夜十六极其坚韧，缠住他就是不放，又有丹翼兄弟的帮忙，樊天一时间也难以获胜。但樊天的军队却全部落入了夜叉族的包围中，正在慢慢被蚕食，他们支撑不住了，都喊叫着让樊天赶紧先过来救命，喊得樊天心头烦躁，左右为难。 量天的法相在天空中一闪而过，他传音给樊天说：“你暂时杀不了夜十六，就把他们都引到主战场去，那里我有埋伏。” 樊天心头一松，他是知道玄武的存在的。正要变招时，眼前又掠过了鲲鹏的法相。鲲鹏是追着量天过来的，这时候也抓紧时间对夜十六传音说：“主战场上他们有埋伏，你见机行事。” 夜十六和樊天甫见鲲鹏，都是一惊，手上动作微一停顿，马上被后面追过来的颜震从中间冲散了。 樊天就势转身，向下飞去，手中法宝莲花连挥，硬是在夜叉族的包围圈中打出了一个缺口。天界联军乱哄哄地从缺口处涌出，樊天领着他们就向云山主战场奔去。 地上留下了两三百具尸体，大多数是天界联军。 夜棲已经杀红了眼，大声吆喝着就要带队去追樊天。夜十六飞到他身边，硬是拉住了他。两人匆忙交换了一下情报，决定还是追上去，但是到了主战场后先不深入腹地，等待罗嘉的命令再发起下一次的进攻。 樊天在前面飞飞停停，回头看见烟尘四起，夜叉族人追了上来，不禁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而罗嘉看见樊天带队向主战场奔来，马上感觉到量天已经要准备发动大招了，他正在尽力把所有神族都纠集在一起。鲲鹏心意相通，紧追着量天不放，什么武器都不用，就是拳打掌劈，努力靠近量天。颜震几次攻击，都没能把鲲鹏从量天身边引开。 量天也发觉情况有些不对，尤其是鲲鹏的出现，是他也没有想到的。不过他的神力被鲲鹏消耗得过多，已经无法再等待更好的时机了。这一仗已经从午后打到了傍晚，量天抬头往天上一看，太阳已经快要落山，而东边的天幕之上，正慢慢升起一弯新月。 “终于都出现了。”量天松了口气。 罗嘉和陈泓昆马上听见了他心中的声音，却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罗嘉更是四处乱看，要找出量天所关注之事。一瞥之间，他看见量天的左右大拇指上已经分别套上了一枚扳指。一枚就是在七重关演武时用来引来星辉之剑的，另一枚的形状也长得一模一样。 “现在还没有星星啊。”罗嘉脑子里的念头转得飞快，为了对付量天这一招，他还炼制了密银盾牌。他下意识地往天上一看，突然明白了量天的意图。

第二百四十九章 山崩 鲲鹏和身就往量天扑去，双臂抱圈要扣住量天，让量天无法转动扳指。生死关头，鲲鹏迸发出了惊人的速度和力量，两只翅膀紧紧抱住了量天的法相，四条手臂更是分别扼住了量天的手臂。 量天大惊，他全身奋力一振，将缠在自己身上的鲲鹏往外震出了些许，刚想击掌，又被鲲鹏缠了上来。 颜震此时已经追到了鲲鹏的身后，眼看鲲鹏完全不顾及背后的防守，觑着这个破绽，双掌上带着熊熊燃烧的阿修罗火焰，直向鲲鹏的后背打去。 颜震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龟，他的双掌就重重地打在了龟壳上。 龟壳四分五裂地掉了下去，一只火红的朱雀飞在了空中，红羽化作千万匕首，从四面八方向颜震刺来。却是朱雀看见罗嘉情况危急，顾不上潜伏了，飞上来帮罗嘉挡住了这背后的一击。 赵穆青化作小青蛇，在空中一扭，如一片竹叶般飘然落在颜震的肩上，低头咬了一口。 颜震大喊了一声，抬手就把赵穆青击飞了出去，他神力高出赵穆青好几个等级，赵穆青在空中就昏了过去，直接摔入了主战场中心。 “全体撤离！”罗嘉大喊了一声，震得大地一阵阵抖动。 白鹇反应最快，手中青锋剑疾劈数剑，逼开身前迫近的几个天族战士，把剑一招，前锋军立刻随着她撤离了战场，其余云山神族也迅速跟上，纷纷向高空飞去。 朱雀却掉头飞进了主战场，像一道红色的闪电一般，从地面上啄起了赵穆青的身体，向着场外就逃。 量天已经看见了玄武变成了朱雀，知道自己上当了。他十分愤怒，在鲲鹏耳边怒吼道：“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了吗？不过是暂时逃掉几条性命罢了。等我成功后，一定会把他们全部杀掉！” 鲲鹏也吼道：“你逆天而行，不可能成功！” 量天肆无忌惮地大笑，他的两只扳指开始吸收日光和月光。随着扳指上的光芒越来越亮，他的神力也变得越来越丰沛，最后轻松震开了鲲鹏双翅的束缚、四臂的纠缠。 量天在空中行走，法相暴涨到与日月同高，鲲鹏和颜震的法相与之相比，就像是摩天大楼下渺小的行人。 “这是怎么回事？” “是量天王要出大招了吗？” “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啊。”场内场外，天界神族们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早在罗嘉喊出全体撤离的时候，云山神族已经全部飞到了高空之中，夜十六也立刻停止了追击，迅速带领夜叉族人往回飞了数十里，在高空中静观待变。陷在主战场上的，反而全都是天界联军，包括刚刚赶过来的樊天。 樊天也不知道量天要做什么，仰望着空中巨大的天王法相，露出了疑惑之色。 鲲鹏还执着地往上飞，想要阻止量天的疯狂。量天似看蝼蚁一般瞄了战场上的数千神族一眼，双手交握，转动了手上的两枚扳指。 空中顿时出现了两面镜子，一面反射日光，一面反射月光。在这阴阳割昏晓的日月交辉之际，两束光剑合二为一，发出炫目无比的光华。量天双手握住这柄巨大的光剑，以开天辟地的威势，一剑将云山劈成了两半。 云山上安好的众多用来反射光线的密银盾牌也无法阻止这惊天的一剑，纷纷碎裂，散射的光线让场上所有的神族都不得不暂时闭上了眼睛。 半边云山立刻倾泻下来，挟带着隆隆巨响，数千万吨的沙石泥土直砸得天地间一片黑暗。罗嘉以前很难想象原子弹爆炸的现场，现在他觉得这至少是几十颗原子弹同时爆炸了。 漫天黑尘之中全是天界神族的哭喊哀嚎之声，一片地狱景象。若不是有密银盾牌反射了部分日月之光，场中的天界神族在那一剑中就会死去大半。 这是量天用尽所有神力发出的一击。他趁着场中的混乱，收了法身躲在了暗处，给自己服下了早就准备好的丹药。现在他的神力不济，需要点时间来恢复。 颜震、干戈和樊天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剑砍懵了，他们自己能躲开沙石已经很不容易了，根本顾不上身边的战士。这时候略一定神，就知道大家都被量天黑了。 樊天气得要吐出血来，他丢下身边的将士，飞到半空用“霆”猛力一挥，刮起了一阵寒风，将烟尘吹开了一些，众人眼前终于能模模糊糊地看见其他人的人影了。 樊天是要将量天找出来算账，他不停地挥动着“霆”，倒是起到了个吸尘器的作用。 颜震刚才被赵穆青咬了一口，虽然立刻服下了解毒丹，但右臂还是全部麻痹了。他知道不能久留，马上指挥着让阿修罗族的战士全部退出战场。干戈从泥石中爬了出来，开始救助本族的伤员。 天界联军群龙无首，一片混乱，不少神族被压在大石头下面，破口大骂量天。 飞在高空中的夜叉族人和云山神族看着天界联军在地下挣扎，心情都是极其复杂。 远处观战的神族们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他们刚刚吹捧的正义的象征量天王，瞬间化身为超级魔王。看着数千神族或死或伤，不少心地纯正的神族就要往战场上飞，好尽快多救些人出来。 耳边突然又传来罗嘉的大吼声：“再往上飞！越高越好！” 这次无论是谁，来自哪个部族，都立刻遵从了他的命令。 另一半云山随着罗嘉的大吼声也轰然倒下了，把刚起飞的干戈又砸了回去。天地间却不像刚才那样一片漆黑，而是泛出了星星点点的蓝色，隐约透出森寒之意。 蓝色越来越多，连成线，铺成面，最后汇成了一片汹涌澎湃的大海。 这是无声无息无情无尽的大海。 山崩后幸存的天界联军的战士们被无间火海淹没了，挣扎在寒火之中，不少人的身体立刻被熔毁，元神出窍，在海面上嘤嘤哀鸣。 颜震飞近无间火海，疾探左臂捞出了干戈，立刻高飞遁走。他也只能救这一个人了，干戈浑身浴火，脸已经毁了。 前来救援的天界神族们在空中停下了脚步，他们不觉得自己比颜震更强。 罗嘉的心里一片冰凉，他已经和陈泓昆分开了，正和云山神族一起，在空中注视着崩坍的云山和肆虐的无间火海。 那一片废墟是内修院，珍贵的典籍全部都毁了；那一片是迦楼罗王洞府外的竹林，父亲在里面吹过笛，元宵在里面挖过笋。百花湖露出了岩石崚嶒的底部，所有的棣瑾花转瞬间都枯萎焦黑了。 “父亲，我没有做到。对不起。”罗嘉握紧双拳，落下了痛苦的眼泪。孔翎飞了过来，像对待元宵一样，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罗嘉透过泪眼看着孔翎，突然想起了什么。 “孔叔，你的羽毛还在呀。” “呃？当然在啊。”孔翎莫名其妙地说。 “那就不一定是这个结局！”罗嘉突然精神一振，马上飞出去找陈泓昆了。

第二百五十章 逆转 陈泓昆正在严肃地和四个昆说着什么，看起来非常郑重。 罗嘉顾不得这些，飞过去说：“陈叔，现在的情形和你看见的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是否还有机会挽回局面？” 陈泓昆说：“我正在想办法，不过你要答应我，绝对不能干扰我们的行动，否则就真的无可挽回了。”他指了指脚下的无间火海，海面已经出现了微微的倾斜，这说明寒火已经出现了泄漏，想来无间火海很快就要席卷地沼火池和人间界了。 罗嘉连忙点头答应。 陈泓昆脸色凝重，他取出了鲲之灵玉盘，往空中一抛，一道银色光柱直通天际，如寄化成的小银鲲在光柱中一个三百六十度大回旋，又落回了玉盘之中。 玉盘上的几十根长长短短的指针疯狂地转动起来。 陈泓昆双目微闭，双掌前推，将神力源源不断地送入银色光柱之中。银光变得明亮而耀眼，无间火海慢慢恢复了水平。 罗嘉看呆了，他知道陈泓昆这是在逆转时间，这也是逆天而行的举动，一定会招来天怒。 远处已经有隐隐的雷声传来，一道霹雳落下，把量天从藏身处掀了出来。此时的量天已完全没有什么仙风道骨的模样，他双目赤红，脸色狰狞，四处飞逃着躲避雷霆。 看见他，罗嘉的眼睛都要红了，云山神族也纷纷从远处扑来。陈泓昆却像是独自伫立在真空中一样，不理会身边所有的纷扰，只集中精力向鲲之灵中注入神力。 无间火海在慢慢下降，刚才已经死在里面的神族突然元神归位，痛得大喊出声。 量天侧头看了一眼，露出了惊异的表情，他不顾雷霆的狙击，向陈泓昆冲来。 罗嘉在半道上就截住了他，出拳如雨，恨不得徒手把他擂死。 鲲之灵玉盘上的指针越转越慢，最后停住了，如寄死命推着也不能再动分毫。 量天哈哈大笑。 李昆突然飞了起来，化作一条银鲲，冲进了鲲之灵玉盘之中，和如寄一起推动着指针。 无间火海缓缓退下去了，星星点点的蓝色在天地间闪烁。干戈正从一块大石头下挣扎着爬出来。 量天大惊失色，调头就去冲击鲲之灵玉盘，他身负天怒，引来阵阵霹雳，有好几道都打在了鲲之灵玉盘上，把玉盘打出了一条细细的裂缝。 陈泓昆咬着牙继续输送神力，谭昆和周一昆又依次飞进了玉盘。谭昆帮着推动指针，周一昆吐出一泓酽蓝色的液体，把玉盘上的裂缝补好了。 半边云山立了起来，迦楼罗王洞府外的竹林沙沙作响，复活的棣瑾花又晕染出柔美的光辉，一片枫树叶制成的书签飞回到浮生出征前读过的典籍之中。 “还有最后的一次机会了，看来果然还是我最重要啊。你们要记住我啊，我是托马斯?阿里山德罗?昆！” 托马斯?阿里山德罗?昆双臂一振，跃入了鲲之灵玉盘，他的力气好像的确要大些似的，跃入之后指针转得快多了。 云山渐渐恢复了原貌，山间清泉喷珠溅玉，溪水潺潺流淌，百花湖边的棣瑾摇曳生姿，一只小鹿正在湖边低头饮水，温柔的双眸映出粼粼湖光，浑不知方才的天地巨变。 家园依旧，不少惊魂初定的云山神族这时候才默默流泪。 云山脚下的主战场上，数千名天界神族死里逃生，茫然无措地互相注视着。 陈泓昆神疲力竭，收了玉盘就委顿于地。罗嘉赶紧过去扶他。 “还没结束，下面就全拜托你了。”陈泓昆在他耳边轻声地说。 量天功败垂成，自己又已神力不济，再也不能重新使出刚才的惊天一剑，一时间心灰意冷。周边所有神族对他的谴责和谩骂他都像没听见似的，反正就要陨落了，还顾及什么虚名呢。 樊天也怒火万丈地冲过来要打量天，被罗嘉一刀架住了莲花。 “别狗咬狗了，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你偷袭了夜一大族长。” 樊天气得头脑发昏，吼道：“不关我的事，是量天这狗贼让我去干的！” 旁边众神大哗，夜叉族马上包围了樊天和量天。 量天冷笑了几声，他刚才那与日月同辉的惊天一剑，确实震慑住了场上所有人，此时看他似乎又要有所行动，不少神族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我输了。”量天对罗嘉说，“可我也不会死在这些低贱的神族手里。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说不定也会干出和我一样的事情，你干起来更方便，不是吗？” “时间证明一切。”罗嘉不耐烦和他废话，全神贯注地防备着他出手。 “是啊，时间证明一切，也毁灭一切。”量天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就差这么一点，我真不甘心。”他突然往前一跃，速度奇快，从众人头上飞了出去，飞向战场的垓心。 量天长啸一声，在空中双手交握，再次转动了手上的扳指。这个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他的神力又已消耗殆尽，只汇聚出了一柄短短的月光之剑。量天双手紧握住这把短剑，连人带剑向下俯冲，深深地扎进了战场的中心，把大地扎出了一个深井。 罗嘉心中大叫不好，量天竟以自杀式的行为，重新击穿了无间火海的通道。 寒火喷涌而上，因为深井狭窄，喷上来的寒火足有几千米高，然后才如瀑布般落到战场之中。刚刚逃出生天的不少天界神族，第二次陷入了寒火的包围中。 陈泓昆已经昏迷过去，再也不能施法了。如果不能堵住这个深井，无间火海会烧熔掉战场上的所有天界联军。 夜十六本来已经和樊天交上了手，此时看见情况十分危急，立刻抽身后退，飞到了主战场的上空，将扶桑枝伸了下去。扶桑枝可以载日，最耐高温，本身又坚硬如铁，短时间内不会被寒火熔掉。 夜十六将神力注入扶桑枝，扶桑枝上向着四面八方长出了千枝万叶，落在寒火中的天界神族马上攀附住身边的枝叶，借力跳到了扶桑枝上。 战场上有数千神族，夜十六的神力有限，也救不了这么多人。他呼喊了一声，夜棲马上带队飞出。近千名夜叉族人同时显出了法相，天空中到处都是踏着烈火、漆黑脸上表情狰狞的夜叉。他们手里都拿着一把长长的三尖叉，又同时把叉伸入海面。顷刻间，每把三尖叉上都爬上了好几个天界神族。 这就是后来传遍了天界的“夜叉搅海”。这一幕图景被所有的部族都记录在了自家的典籍里。夜叉族更是将这场景刻入巨大的玉石，供奉在圣堂之中。 能被铭记的不是杀戮，而是慈悲。

第二百五十一章 献祭 罗嘉看着战场上的天界联军大都已经被救出了，但寒火还是不断喷涌而出，一时也束手无策。 他突然感到身侧一阵劲风掠过，却是樊天看见夜叉族都在忙于救人，想趁机逃走。樊天知道夜十六在族内神力最高，又是夜一的徒弟，一定会上天入地追杀他，就想趁着夜十六手中腾不出武器的时候偷袭他一下，能让他受重伤也好，自己就可以少一个后顾之忧了。 罗嘉怎能让樊天得逞，他心头突然一动，从琉璃心中取出了破岳，从樊天背后跟了上去，趁着樊天慌不择路之际，一斧头就把樊天砸进了深井里。 井中全是蓝幽幽的寒火，樊天立刻大声惨叫起来。罗嘉守在井边，一看见樊天冒头就给他补上一斧子，就像砸地鼠一样。樊天惨叫声声，满场却没有一个人露出同情之色。 眼看着寒火还在往上涌，罗嘉知道光凭樊天是堵不住这个漏洞的。他左右看了看，只有云山近在眼前。 “对不起了，众位先祖。”罗嘉在心中说道，他挥起了破岳，斧刃上掠过一道金光。 云山底部被罗嘉硬劈了一块下来，轰隆隆地滚了过来，严严实实地堵住了深井。云山底部的琉璃心不畏寒火，用来堵住寒火的喷涌是最合适的了。 樊天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过了会儿，一枝白色的莲花从深井中倔强地生长了出来，不一会儿就开遍了这覆盖在井上的小山。 罗嘉和夜十六同时飞近小山，用手触碰了一下莲花花瓣。花瓣上已经没有神力的痕迹了。 “樊天死了。”罗嘉说。 夜十六落下泪来，丝毫不为周围族人的欢呼声所动。 “不管怎样，师父已经走了。” 罗嘉收了破岳，过来拥抱了他一下。 这一战天界联军伤亡将近千人，除了樊天领军和夜叉族对战时伤亡的之外，就都是死在无间火海里的。而让天界联军更为愤怒的就是量天的欺骗，他故意把他们领上了死亡之路。相比之下，蛇族都显得那么纯真和善良！ 天界联军一哄而散，各自回家去了。颜震没脸出来见人，他手下的战士还是夜叉族救出来的。正好赵穆青咬了他一口，颜震干脆就装作昏迷，让干戈出来认了个输，带着阿修罗族也灰溜溜地走了。 观战的众神族们纷纷前来祝贺鹏王，罗嘉却根本没心思和他们周旋，全部交给了孔翎应对。他刚刚知道四个昆都不能从鲲之灵玉盘中出来了，心里非常难受。 如寄劝慰他说：“他们又没有死，只是要在玉盘中陪我罢了，盘中也有小世界，有山有海有平原，地方还挺大呢。” 罗嘉默念着曾与自己并肩奋战，或木讷、或活泼的四个昆族战士，心里还是一阵悸痛。 陈泓昆已经醒了，他还不能大声说话，此时也安慰罗嘉说：“这是我们两族的责任，他们从生下来就知道自己背负的责任，这是求仁得仁。” “他们还能出来吗？”罗嘉问。 陈泓昆摇了摇头，“逆转时间是逆天的行为，他们将自己送入玉盘，是一种献祭，也算是一种自我惩罚，要不然光是天怒我们就承受不了。”他看看罗嘉又说，“在玉盘中他们仍然可以修炼，年深月久，若是得悟大道，也未必没有出来的机会。” 罗嘉沉默了一会儿说：“以后我要更加努力！” 陈泓昆鼓励他说：“你有这个决心最好了，这次我神力耗尽，要休养很长时间才能恢复，亡鲲就拜托你了。” 云山脚下多了一汪浅浅的寒火湖，以后取寒火倒是更方便了。湖中的小山上开满了白色莲花，倒映在靛蓝色的湖中，清新娇美。 观战的神族纷纷散去，夜十六也过来道别，他并不想回到族里去，师仇得报，他却感到失去了目标，有点不知所措。 “我想让夜棲带着他们先回去，我自己去各处走走。” 罗嘉还未回答，浮生突然飞了过来。 “鹏王，鲲王，你们快来看看，情形有点不对。” 夜十六一听可能有事，马上站在了陈泓昆的旁边，帮着罗嘉把他扶了起来。三个人跟着浮生往云山飞去。孔翎也丢下了一个喋喋不休的客人，跟着飞了过来。 浮生一直把他们带到了云山深处。这里原来是云山历年来牺牲将士的埋骨之地，刚才量天一剑劈开了云山，也把云山深处的墓地劈成了两半。现在大地虽然又合拢在一起，但放眼望去，整个墓地一片黑暗，灵气全无。 “他们都走了。”陈泓昆说，原来的墓地里还残留着牺牲将士们的元神碎片，能令人感觉到微弱的灵力在大地上流转，现在这里却是一片沉寂。 “您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浮生含泪问，这里埋葬着许多她谙熟的战友。 “他们的法身早已湮没，这最后的元神碎片终究是要归于天地间的，你们不必……” 陈泓昆刚刚说到这里，罗嘉和他同时喊了一声：“不好！”两个人都反应过来，这些元神碎片都随着无间火海流向了人间。从量天举剑劈山到陈泓昆逆转时间虽然只是很小一段时间，但已经足够这些元神碎片顺寒火而下了。 “两界的时间不同步，我逆转了天界的时间，对已经流去了人间界的那些寒火和元神却是无效的。”陈泓昆面色凝重地说。 “快！”罗嘉马上点了身边的几人随行，飞往汗腾格里峰的通道。陈泓昆坚持要跟着去，丹翼就过来把他背在了背上。夜十六顾不上和夜棲打招呼，也跟着罗嘉飞走了。留下了云山神族和夜叉族战士，大家都没接到首领的命令，只好暂时在云山脚下扎营休息。 罗嘉心急如焚，他和陈泓昆刚刚想到，除了云山深处那些牺牲了的神族的元神碎片之外，还有那些最早死在无间火海里的天界联军的元神，甚至包括量天和樊天的元神，这时应该都已经随着外泄的寒火，流散到了人间。 别人倒也罢了，量天和樊天的神力极强，元神一时不会完全消散，他俩又是满腔愤怒，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到了汗腾格里峰的通道处，罗嘉让所有人都进了琉璃心，自己以最快的速度穿过通道，飞下了白雪皑皑的天山。 “到底在哪里呀？”他急得满头是汗，四面张望。 元宵飞了出来，站在他的肩上，手里还拿着叶琳的手机。 “爸爸你飞低一点才有信号，妈妈说查一查新闻就知道了。” 罗嘉心想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他一个俯冲就向地面飞去。

第二百五十二章 护鲲 东海之外，太平洋海域之中，从天而降的寒火落入海底熔开了地壳，引发了大地震。周边的海岸线也遭到了海啸的冲击，沿海岸线数百米内一片废墟。 罗嘉他们赶到的时候，地震已经发生两天了，现在还是余震不断。 陈泓昆和丹翼留在了空中，其他人都跳入了太平洋，根据地震局发布的震中位置，寻找到了地壳开裂的那一条大缝。寒火流到人间的数量并不多，但它可熔万物，正缓慢而坚决地向下渗去。 罗嘉取出了一个用琉璃心碎片做的大丹炉，在众人的帮助下，把寒火全部收集了进去。反复检查没有遗漏之后，施法封住丹炉，才飞上了天空。 “这里没事了。”他把丹炉收进了琉璃心里。 陈泓昆露出悲悯之色，他能听得见众生痛苦的声音，活着的人在抽泣，死去的人心怀愤怒和不甘。 “这里死去的灵魂太多了，亡鲲肯定就在附近。” 黑夜中的太平洋犹如一匹柔顺的绸缎轻轻颤动，完全看不出它昨日的狰狞和冷酷。 亡鲲从远处渡水而来，身形凝重如海上神山，游动的速度比平时慢了很多，他已不堪重负。 陈泓昆刚往前走了一步，就被罗嘉一把拽住了。 “陈叔，还不到时候，我还需要你的指点。”罗嘉哀求地说。 “他们来了，到时候亡鲲就真的撑不住了。”陈泓昆指着远方的天空说。 空中影影绰绰出现了量天和樊天的法相，璎珞满身，香风阵阵，五色灿烂，光耀夜空。 罗嘉生怕他们伤害亡鲲，马上挡在了前头。亡鲲仍在沉默地游动，仿佛身边任何事情都与他无关。 夜空中逐渐出现了更多的天界神族的元神，他们有的茫然不知所措，有的在大哭，有的在大骂。亡鲲游过他们身边，一一将他们容纳于身体之中。神族元神的力量不知是人类的多少倍，亡鲲几乎游不动了。 “除非成为灵体，否则帮不了亡鲲，只要是死去的灵魂萦绕在他的周围，他都会去收纳，无论是善是恶，这是他的宿命。等会儿你们将樊天和量天的元神击成碎片，他还是会收纳。等他超过最大负荷的时候，所有的灵魂都会流离失所。” 陈泓昆抱了抱罗嘉说：“让我去吧，这是我的宿命，我也是求仁得仁。你还要守护云山和人间！” 罗嘉心里知道应该要放手，但就是紧攥着陈泓昆的胳膊不放。他和自己的父亲只说过几句话，其余都是在玉简中看到的影像。陈泓昆却像父亲一样陪伴、教导了他很久，罗嘉早已把他看成亲人。 “咦，那是谁呀？”元宵又蹦了出来，正指点着毕方看天上的元神。 那些都不是完整的元神了，有的还有半幅身体，有的只剩了一个影子。一只白色大鸟的虚影掠过毕方眼前，毕方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他的眼睛也是蓝色的！” “是阿蓝。”浮生激动地说。 罗嘉知道阿蓝是重明的儿子，为保卫云山而牺牲的。阿蓝也看见了金色小雏鸟，蓝色双瞳里露出一丝笑意。他飞到亡鲲身边，却并未融入亡鲲的身体，而是将自己最后的神力送了过去。亡鲲微微一颤，看起来精神了一点。阿蓝的虚影化为点点白光，消散在夜色中。 两只大黑鹰的虚影飞了过来，在丹翼兄弟的身边徘徊，丹翼兄弟都忍不住落泪。罗嘉带着儿子郑重地向这两只黑鹰行礼，他们是为了保护迦楼罗王而牺牲的灰翼和绯翼。 灰翼和绯翼一左一右地靠近了亡鲲，像阿蓝一样为他注入自己最后的神力，亡鲲又缓慢地游了起来。 所有牺牲的云山神族都一一上前，用自己的神力推着亡鲲前进，夜空中不断有白色光点消散。 最后过去的是彩鸾，她离世未久，元神还很完整。鸾鸟五彩缤纷的华美尾羽在夜空中缓缓滑过，她回过头来，向罗嘉微微一笑。 得到了云山众神的帮助，亡鲲的身体轻快了很多，他又向着樊天和量天游去。 量天在空中看到了云山牺牲的众神将最后的神力送给亡鲲的全过程，心中无限茫然，若有所思。他最后这数百年来天天在生死善恶的念头中打滚，可以说一念成魔，越陷越深。现在万事已空，自己已经死了，那些原来放不开、舍不下的东西也只能放手了，贪憎怨怒痴又有何意义？ 樊天却仍是满腔愤怒，他被罗嘉活生生坑杀在无间火海之中，这时灵魂中的怒火都显出了实质，在夜空中熊熊燃烧。 陈泓昆忙说：“不能让亡鲲容纳他，他的愤怒怨憎太强了，亡鲲消化不了。” 夜十六看见樊天怒火更盛，扶桑枝在水上一点，就向樊天飞去。 樊天的元神双掌齐出，向夜十六发起了攻击。 夜十六还在空中就感到了对方的威势，太平洋上再次掀起了巨浪。量天突然从旁边格了一掌，化去了樊天的攻势。巨浪在洋面上逐渐平息下来，没有再次形成大海啸。 “老匹夫，你又要干什么！”樊天的元神大喊。 量天淡淡地说：“死去的人已经够多了，算了吧。” “我不管！”樊天反手就给了量天一掌。 量天猝不及防，被打了一个跟头。他马上翻身站起，和樊天斗了起来。 夜十六根本插不上手，在旁边站着干着急。 最终还是量天更胜一筹，将樊天的元神击成了碎片。亡鲲执着地游了过来，把还在嘶吼着的樊天的元神碎片收走了，他马上又步履艰难起来。 夜十六手持扶桑枝，虎视眈眈地看着量天。 量天苦笑了一下说：“枉我累世修行，到头来竟还是抛不开朽坏皮囊，看不透虚妄贪念。如今量天已死，万事俱空，还有什么抛不开、看不透的吗？就让我在轮回中慢慢赎清自己的罪孽吧！” 他飞到亡鲲身边，手捏法诀，开始给它注入自己的神力。量天的法身已毁，但丰沛的元神一时还未散去。他的神力在天界可排第一，此时向亡鲲注入的神力不像云山神族那么稀薄，而是一道足有成人手臂那么粗的白色光柱。 夜十六一怔之间，忽见手中的扶桑枝上飞起了一点温暖的阳光，绕着他飞了一圈，也向亡鲲飞去。 “师父！”夜十六大喊了一声。 那点阳光飞到了亡鲲的身旁，和量天一左一右，护持着亡鲲向远方游去。 量天的元神逐渐黯淡下去，那点温暖的阳光却仿佛是这黑暗洋面上的一盏灯，照亮了亡鲲巍如山岳的身影，照亮了无尽流逝的波涛，也照进了夜十六的心里。 天光渐亮，云层中透出一点点淡红色，夜色渐渐消散。 亡鲲向着太阳的方向溯游而去，再一次把无数白色光点送入天地之间。 元宵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亡鲲的背上，还给他介绍了一个新的朋友。 “这是天鹅，他的主人刚死了，他也好可怜的，让他陪你游泳好不好？” 亡鲲沉默不语。 “就算你答应了喔！”元宵开心地说，他搂着天鹅的脖子说：“你就陪着他玩吧，我会经常来看你们的。” 天鹅谨小慎微地看了看罗嘉的脸色，觉得他没有要揍自己的意思，就乖乖地跟着亡鲲游走了。 众人回到东海之滨，浮生在空中洒下了无数梦境。那些还住在临时避难所的人梦见了亲人温暖的拥抱，久别重逢的欢聚，书声琅琅的校园，轻嗔浅笑的初恋，甚至只是一块甜蜜的小蛋糕。 陈泓昆问她：“你是想让人类忘了这场灾难吗？” 浮生说：“我没有那个能力，我只是洒下了希望的美梦，让人类相信不管是多大的灾难之后，总有幸福在前方等待他们去努力发现。” 陈泓昆这次不用以已身投入亡鲲，也算暂时逃过一劫，闻言笑着说：“长老你说得对，难得来人间一趟，我请你到酒吧喝点鸡尾酒吧。” 浮生不解地说：“云山神族，哪一个的羽毛不比公鸡要好看千万倍？鸡尾酒这么丑陋的东西，鲲王你怎么会喜欢喝呢？” 陈泓昆放声大笑。罗嘉、夜十六、丹翼等在人间待得久的人也都笑了。 东海之滨一片欢乐的笑声。

第二百五十三章 理想 人间界，一年之后。 元宵和毕方正窝在自家的大沙发里，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一人抓着一个平板电脑在玩。 “这个倭瓜最好，一砸一个准。” “不，还是玉米投手好，一大块玉米油扔出去，僵尸马上就不动了。” “那还不如升级成玉米加农炮。” “你别啰嗦了，你看又有一大波僵尸向你冲过来啦。” 叶琳牵着绒绒进来，绒绒已经四岁了，乌蓝的马尾辫又顺又滑，长得非常秀美可爱。 “妹妹！”“妹妹！”两个小脑袋连忙从平板电脑上抬起来。 叶琳就让绒绒过去找哥哥们玩，自己去给他们准备午饭。 一年前叶琳和罗嘉刚回人间时，白鹇还在云山整军。胡鋆正好收到邀请，要参加国际救援组织去地震灾区做医学支援。他看见叶琳她们回来了，干脆就把绒绒放在了叶琳这里。等他和白鹇都空下来可以管女儿的时候，绒绒已经和哥哥们玩得难分难舍，胡鋆一说要带她回家，她就放声大哭。 叶琳也想有个小女儿，就经常把绒绒接过来住，有时候一住就是一两个星期。罗嘉在软萌的小女娃面前根本绷不住，经常扛着绒绒到处去玩，又是女孩子，感觉怎么宠都没关系，对绒绒的宠爱远远超过对自己家的两个熊孩子。 绒绒不爱玩电子游戏，她喜欢看动画片。叶琳又拿出一个平板电脑来给了绒绒。 三个孩子就围在一块儿玩，绒绒探头看看哥哥们的平板电脑，撇撇嘴说：“僵尸都长得好丑。” 元宵说：“还可以啦，比阿修罗好看很多呢。” “绒绒，待会儿去琉璃心里玩吧，让小天帮你挖几株喜欢的花出来，可以种在你家的花盆里。那样你就可以天天看到了。”叶琳这么说，是因为绒绒很喜欢琉璃心里的花草。 “我也要去挖！”元宵马上说。 “还有我！”毕方不甘落后地说。 “不行，你们两个的作业还没做完呢。明天又要上学了。” “我不想上学。”元宵嘟着嘴说。 毕方帮腔说：“就是，我们晚上修炼就好辛苦啦，白天还要上学，还要写作业！”他幽怨地看着叶琳。 “等你们学会自己读书，自己学习了，就可以不去学校了。”叶琳说，“不过，你舍得学校里的小伙伴吗？你们在一起不是玩得很开心吗。” 元宵泄气地说：“妈妈，能不能只和同学们玩儿，但不要写作业啊？” “你说呢？”叶琳懒得理他了。 罗嘉坚持要让元宵上学，是希望元宵除了家人之外，也能喜欢人间界其他的人，只有他对这里有了真挚的感情，将来才会心甘情愿地保卫人间。 叶琳的手机响了，是浮生长老从云山打来的电话。 这一年里罗嘉做了一项巨大的工程，他带着云山神族深入天山山脉，硬是把交流电路从乌鲁木齐铺到了汗腾格里峰，壮实悠长的电缆穿过汗腾格里峰的通道，一直连到了云山。 有了交流电，罗嘉就可以安装无线基站了。只要随时可以通话，两边都可以放心。省得像这次这样，隔了四年才回来，李建华把元宵的小外套都哭湿了。 罗嘉和丹翼夜里飞进几处通讯基站观察过后，依葫芦画瓢，很快就造出了可以安装十几个基站的设备，再趁夜一处处地安装在从乌鲁木齐到汗腾格里峰通道之间。挖开厚厚的冻土，安装大型的设备，罗嘉和丹翼两人聊着天就能轻易完成。 第二天罗嘉和丹翼兄弟就开始在无间火海通道里安放信号塔，所有的设备都放在琉璃心里，取用非常方便。一会儿的功夫，罗嘉就安好了一座塔台。第二座塔台安在出口的光门处，如此迤逦布设下去，最后一座打算安在罗嘉的洞府外面。 塔台竖起来后，不少云山神族好奇地围着观看，询问这是一件什么法宝。 罗嘉取出了手机，试着拨了号，真的听见了拨号音。 “是爸爸吗？”元宵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是我，元宵你今天没调皮吧？” “没有，今天我数学测验得了二十一分。”元宵表功地说，“毕方只考了十六分哎。” 罗嘉差点一口血喷在手机上。 “这个法宝可以和人间界通话？”没去过人间的云山神族好奇地看着手机。 “是，不过要配着这个一起用。”丹翼指了指信号塔。 “那不就是顺风耳？可以听见万里外的声音啊。鹏王还有千里眼吗？” 罗嘉点点头，现在已经可以无线上网了。这一刻，他真的懂得了陈泓昆所说的，人间界的科学技术在迅速发展这个事实。 这次罗嘉过来带了不少手机和一大堆电池，教会了几位长老使用。 “这样就算我回到人间，你们有急事时也能立刻和我通话了。” “的确是很方便。”浮生赞叹了一声。 “还可以视频。”罗嘉展示了一下，让元宵在手机里对大家打招呼，孔翎马上就乐开了花。元宵又向大明王吹嘘自己的数学成绩，孔翎还一个劲地夸奖他。 罗嘉没脾气了。 后来罗嘉又给云山上接上了电视线路。 云山决战之后，罗嘉的声望达到了顶峰，击败量天和樊天，让他正式成为了天界第一人，其他部族都不敢轻易启衅。新任蛇族大王赵穆青念着朱雀在战场上相救的恩情，恪守盟约，把王城搬出地沼火池后就不再进犯天界。云山周围现在非常安宁。罗嘉和叶琳就打算长期住在人间，陪伴父母老去，教养孩子长大。 有了电视和智能电话，云山神族们在修炼之余，文化娱乐活动也丰富起来。 浮生是打电话来八卦的，她问叶琳说：“你弟媳妇是演哪个角色的？” “啊？” “不是说她演了《甄環传》？我刚追完，里面很多姑娘都挺漂亮的。” 叶琳汗，她说：“别找了，演了个小宫女，连台词都没有的。” “不不不，你告诉我在哪一集，有个台正重播呢。” 叶琳只好告诉浮生，她心虚地问：“长老，内修院那些小学员还能认真修炼吗？” “当然啦，我告诉他们，谁修炼得不好就不许看电视！他们比以前都积极呢。对了，你告诉鹏王，这次演武大会的优胜者我们打算发个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做奖品，让他别忘了买几个带过来，还要他亲自颁奖。” 叶琳连忙答应了。 罗嘉傍晚才到家，龙东亭和夜十六来人间看望他们，三兄弟出去喝酒去了。 他带了点酒意斜倚在沙发上，对叶琳和元宵说：“龙族族内无法统一意见，分裂成了两派，王应悔拉了拥戴他的龙族族众出去，自己做了大王。龙沛引咎退位，龙多海继任了龙族的大族长。” “王应悔这么厉害？” “是啊，龙沛打不过他，更重要的是龙沛脾气太大，对族内那些原身是虾、鲤鱼之类的族众十分看不起，王应悔轻易就把他们拉走了。不过我觉得龙多海担任龙族大族长很好，他很讲道理，不会轻易挑衅云山的。” “他也很年轻啊，真是英雄出少年。” “你老公我更年轻啊！”罗嘉听到叶琳表扬别人，立刻不满地说。 叶琳说：“小夜比你年轻吧？他也是大族长了。” “他比我大好几百岁呢，你怎么算的！”罗嘉把头搁在叶琳的肩上，开始耍无赖了。 “加上你，一下子有了三个年轻的大族长。”叶琳笑着说，“领导班子年轻化，天界有前途了！” “这不算什么，等我们元宵长大，肯定是最年轻的英雄！”罗嘉自信地说。 叶琳就去逗还在埋头写作业的元宵，“元宵，你的理想是什么呀？” 元宵抬起头，非常认真地说：“我要在天山通道那边设个收费站，谁要到人间来玩儿就交过路费给我。这样我就可以坐着收钱啦。” “这就是你的理想啊？”叶琳大笑。 “对啊！钱多，活少，离家近！都满足啦。”元宵想着晚上就可以住在思归峰，上班真的很近呢。 “那毕方的理想呢？” “他的理想是帮我数钱。” 叶琳笑得肚子疼，罗嘉的脸又黑了。 晚上叶琳问罗嘉：“你觉得我们儿子的理想没出息是吗？” 罗嘉无奈地点头。 “那你的理想是什么呢？” “和你在一起幸福的生活，看着元宵长大。” “你看，你也不像很有出息的样子呀。” 罗嘉会心地微笑，如果没有心爱的琳琳和元宵，自己的确不会拼命保卫人间，也就不会成为英雄了。 看来没出息也很不错呢。 （第二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