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春》 第2章 猜测 白日燥热还未有散去,傍晚时,磅礴的大雨突然而至。 霎时,整个凤阳城只听到噼噼啪啪的大雨声。 雨声仿佛隐去了今日烦躁的热意与江府中的喧哗。 枫云斋。 “姑娘,奴婢打听清楚了,三爷给姑娘找的婚事是、是、”轻岚欲言又止,看了一眼脸色略显苍白头缠纱布的少女:“是镇南王府的二公子。” 江止神色依旧,心中并没有多大波澜,她的目光一直在窗户外被雨拍打的芭蕉树上。 镇南王府,整个南地的掌权者,也算是,前世她噩梦的开始……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震撼江庸鹤的手段,更好奇江庸鹤到底是怎样结识的镇南王府。 前世江庸鹤所拥有的,她可不相信仅仅是因为她这枚棋子嫁给了镇南王的二儿子。 “真是奇怪,像镇南王府这样好的婚事,老爷为何会给姑娘?按道理,老爷应该给他最心疼的三姑娘才是。” 轻岚的疑惑声让江止回神,她静静的看着略显稚嫩的轻岚,轻笑:“那你说说,这是为什么?” 轻岚看了看江止,然后摇头:“三老爷的心思奴婢哪能猜测啊。” 江止挑着眉梢,眼中闪过一丝愉悦,一手端过茶盏,一手捻起茶盖轻轻的拂着茶水面。 她说:“父亲若是攀上镇南王府这个亲家,那这凤阳城,谁还会不给父亲面子?这也是父亲能坐上江家家主唯一的捷径。” 轻岚听的有些糊涂:“这么好的亲事,夫人不该这样沉默,向来什么都和姑娘争的三姑娘也不该如此淡定。” 江止轻抿一口茶,依旧捻着茶盖拂着茶水。 她忽而一笑:“许是,你今日能打探出来这个消息就是父亲故意让你知道,沈氏以及江蓁根本不知。” 轻岚一惊,怔怔盯着眼前的少女,一时竟不知该问什么。 “你觉得这是门好亲事?” 轻岚看着突然肃然起来的姑娘,有些迟疑,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说:“奴婢,觉得是,是江家高攀了。” 江止挑眉,随着目光放在茶盏上,茶盏也随着她纤细的手摇晃起来,她意味深长道:“那、为何一个皇室宗族要让江家高攀上?” 轻岚在听到皇室宗族时,心里一震:“姑娘的意思是……?” 江止放下茶盏,淡淡的看了一眼轻岚后,目光又看向窗外被雨滴打着的芭蕉树,唇角隐隐显出一缕冷笑:“可能、镇南王府二公子是个傻子?” 轻岚闻言,震惊的站起来,瞳孔瞪的很大,声音也压制着:“这!有可能啊。” 照着轻岚对江庸鹤的了解,江庸鹤就是这样的人,为了眼前的利益,是完全可以牺牲姑娘的! 难怪啊,难怪,她就说三爷手中有着这么好的一门亲事,却逼着姑娘嫁,原来镇南王府的二公子是傻的。 “姑娘,老太爷定是不会同意的。”轻岚眼中满是着急。 江止眉梢微动,手中捻着的茶盖‘叩’的一声盖在茶盏上,少女唇角的笑意也淡去:“祖父未醒,这件事情,还是得由我来解决。” 轻岚震惊透着担心:“姑娘,你怎么解决啊!?” 第3章 要挟 是夜,子时。 从房檐滚落的雨水重重的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一阵阵轻跃的脆声。 屋角支桌上紫金铜熏炉里飘出一缕缕青烟,吐出的是沉水香,在这雨水也遮挡不住的夏日分外的清爽。 两个侍女端着洗漱用品走出房中后,房门带上,屋中又是一阵安静。 “打听出来了吗?”身材略显丰腴的女人站在窗前,手摇团扇,似乎有什么心事困在心间,她眉梢微皱,又道:“若是以往,七姐儿的事情我做主便可,这次老爷插手,实在是让我、费解的很。” 身后芸姑低声回:“老爷身边的人嘴巴很严,饶是奴婢使银子也没有松动。” 沈氏转头目光带着一丝冷意,睨了一眼芸姑:“看来老爷为江止寻的夫家要江止出嫁之时,本夫人才知晓了。” “今日七姑娘身边的轻岚在老爷院子外转了两圈,没过多久神色凝重的去了枫云斋,奴婢猜测,轻岚是知晓了七姑娘的夫家是谁才有凝重的神色。”芸姑突然道。 许是终于听到了一句有用的话,沈氏的瞳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摇着团扇的手也停顿下来。 她说:“那你就想办法撬开轻岚的嘴,我倒是想看看老爷给他女儿找了一个什么样的夫家!” 芸姑听着沈氏凌厉的声音,头垂的更低,恭敬道:“是,奴婢告退。” 翌日。 一夜大雨后,整座凤阳城都弥漫着雨水过后的清凉。 院中甬路相衔,四面皆是抄手游廊,江府中的婢女及小厮都在井然有序的做着事情。 轻岚刚刚越过月门,便被人拦下。 来人端过轻岚手中端着的托盘交到身侧的婢女手中,轻岚面色一白:“芸姑姑,这,这是老太爷的药。” 芸姑淡淡一笑:“轻岚姑娘,夫人有请。” 听闻夫人,轻岚的脸更白了,她连退几步,身后也被人拦住,她面色僵硬:“芸姑姑,让奴婢把老太爷的药送去了再去见夫人行不行?” 芸姑轻笑:“想让夫人久等?” 轻岚连忙摇头。 芸姑盯着眼前胆小的姑娘,收起唇角的笑意,冷声:“只要你如实回答夫人的疑惑,你便无事,若你胆敢玩什么小心思,就算你主子是七姑娘,夫人杖毙了你,七姑娘也不敢多说什么。” 轻岚在听到杖毙的时候,瞳孔都缩了缩,她是害怕的,在这南苑谁不畏惧夫人?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轻岚浑浑噩噩的被带到了南苑花园的凉亭中。 “夫人,轻岚到了。”芸姑恭敬的禀报着。 一袭正红锦衣的沈氏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跪地的轻岚,随即挥了挥手。 周围的婢女退出凉亭之中。 轻岚见这阵势,心跳更加快了不少,双手都开始发颤。 “老爷,给七姐儿指的夫家是凤阳城的哪一家?” 清凉的声音像是划过轻岚的心尖,让轻岚彻底颤抖起来,她摇着头说:“奴婢也,不太清楚。” 沈氏轻笑着:“听闻你家中年迈的老父亲全靠你养活,若你死在江府,你那老父亲会如何?” 轻岚抬眸终是对上了沈氏犀利的眼睛。 沈氏见状,唇角的笑容掀的更大:“我异常喜欢你这种硬骨头,我也挺想知道,像你这种丫头,到底是选择忠、还是孝呢。” 轻岚连连跪着到沈氏的跟前,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怯意,哭着求饶:“夫人,奴婢只知道是有关于镇南王府,别的奴婢没有打听出来,夫人,奴婢求求您放过奴婢,放过奴婢的父亲吧。” 沈氏拿着团扇的手一僵,嘴里喃呢着:“镇南王府……” 第4章 也配? 轻岚回到枫云斋时,江止正在江老太爷房中的小榻上浅眠。 在听到轻微的声音后,江止睁眼。 此时的轻岚脸上无一丝血色,她垂着的双手还在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姑娘,奴婢重新煎了一副药,所以晚了这么久。” 江止见状,立即起身朝着轻岚走去:“怎么了?脸白成这样?” 轻岚立即跪在江止的跟前,把头垂的几乎接近了地面,她说:“刚刚芸姑带着奴婢去见了夫人,夫人逼问奴婢老爷给姑娘指的什么夫家,奴婢不想告诉夫人的,奴婢知道夫人知晓后,定会对姑娘落井下石,笑话姑娘嫁给一个傻子。” “但是夫人拿奴婢的父亲要挟,奴婢便,便说出来了。” 轻岚说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呜呜呜……夫人和三姑娘定会笑话姑娘,老爷给姑娘指了这么一门亲事。” 江止闻言,蹲下身来,扶起轻岚,瞳眸中有着浅淡的笑意。 她说:“傻姑娘,知道便知道了,难不成,沈氏知晓了,我就不嫁了?” 轻岚有些诧意的看着眼前的少女,明明姑娘昨日还在说想办法解决婚事,怎么今日又变得风淡云轻了? “姑娘是打算嫁?”轻岚忘记哭了,问道。 江止点了点头,松开轻岚,朝着江老太爷走去,语气中透着些许的无奈:“昨夜想了一番,父亲也不过是想着我们三房好一些罢了,万一因着我的成婚,祖父醒过来了呢。” “可是,那镇南王府二公子不是傻子吗?” 江止低笑一声,看向现在满脸担忧的轻岚:“那只是我的猜测,毕竟镇南王府这么好的婚事,父亲略过三姐姐就给我,实属让我困惑。” 轻岚突然不明白自家姑娘了,毕竟昨日的姑娘说的那番话是那么的笃定不会嫁:“可是……” “把药端过来。”江止及时的打断了轻岚的话,一丝阴霾从她的瞳眸中闪过,从轻岚手中接过药碗后,道:“你也吓的不轻,先下去休息。” 轻岚点了点头,福身一礼后退出了房中。 江止下意识的往左侧的窗户看了一眼,随即拿起瓷勺把药喂在江老太爷的嘴边。 一直到药碗见底,江止才停止了动作。 潜藏在房顶之上的人从窗户中看着少女把药碗放下,随即拿过锦帕好似在替床榻上的人擦着嘴角,才退去房顶。 房中的江止起身,从枕边的端起另一个药碗朝着左侧的窗户走去。 深幽的瞳眸盯着刚刚房顶潜藏人之处,顺势把药倒入盆栽中,随即嘴角慢慢勾起浅笑。 这江府,可真是鬼魅魍魉之地。 想到沈氏如此的急不可耐,少女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不少。 不知,沈氏知晓是镇南王府后是不是犹如前世那般震撼。 江庸鹤不让沈氏掺和此事,无非就是不想沈氏搅合到镇南王府的旋涡之中。 偏偏江庸鹤小看了沈氏的狠辣及不想她好过的心态了。 咳…… 突然,床榻上传来一阵轻微的闷咳声,少女原本幽暗的双眸在听到这阵声音后,瞳眸终于闪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情绪。 她快速把窗户关上,然后走到床榻前。 “祖父?”江止细声喊道。 江止眼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希望,又喊:“祖父?”她生怕被人发现,声音细小的连她都未有听见。 两鬓斑白,脸色暗淡无光的江老太爷嘴唇轻微的动了一下。 仅仅是这一下,也让江止喜极而泣,紧紧握住江老太爷的手:“祖父,我一定会让您好过来,一定。” …… 暮盈园。 “娘,镇南王府啊,爹爹为什么要把这么好的亲事给江止,不行!我要去问问爹爹。”女子一脸的不耐,说着便是起身欲朝着房门走去。 “三姐儿,还是听听夫人怎么说吧,”芸姑挡在江蓁的面前。 江蓁狠狠的瞪了一眼芸姑,然后转身,朝着沈氏走去,娇声道:“娘,爹爹为什么不同我们商量啊,况且还是有关镇南王府,爹爹是不是不喜欢女儿了?” “闭嘴!”沈氏冷冷的睨了一眼自己的女儿。 江蓁也是被沈氏的冷声震住,她有些呆滞的看着沈氏。 沈氏的声音寒意满满,她深深的盯着江蓁:“你父亲既然不让我们母女知晓这件事情,那我们就不必去询问,当然,照着你父亲的性子,不会无缘无故的让江止搭上镇南王府。” 江蓁面色不悦,冷哼了一声。 沈氏挑着眉梢,瞳眸中似乎在酝酿什么一般,突然轻笑:“镇南王府,江止、也配?” 第5章 各显神通 卯时末。 枫云斋。 轻岚端着托盘走进院门,脚步顿住,只见素白锦衣裙的少女拿着剪子正在给芙蓉花修枝,这一幕轻岚并不陌生,陌生的是,少女那眸瞳中的寒意。 尽管少女的视线落在芙蓉花上。 咔嚓! 一剪子落下,一根略大的枝丫落地,轻岚回神:“姑娘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江止抬眸看着轻岚,放下剪子,她轻笑:“睡不着,便起身了。” 轻岚见江止往老太爷的堂屋走去,便跟随其后。 “姑娘,奴婢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奴婢与夫人说了镇南王府,理应我们南苑不应该这么安静才是,怎么过去好些天了,夫人那边都没有任何的动静,反倒是老爷奴婢每次见到都是笑容满面的。” 走进堂屋,轻岚放下托盘,江止却习惯性的推开了左侧的窗户,目光不经意的朝着对面房顶瞟了一眼。 然后转身,说道:“虽这南苑一切事务都由沈氏掌控,但沈氏的权力是父亲给的,此番我的事情父亲并不想沈氏知晓,沈氏自然不会去父亲面前扫了父亲的兴。” 轻岚似了解的点了点头,看着江止端着药碗走向床榻前,似乎想到了什么,说:“刚刚在大厨房,听她们说今日府上要招待贵客,老爷昨日就吩咐了,一定不能让江家失了体面。” 拿着瓷勺的江止微微一顿,明眸中划过一抹暗芒,随口说道:“这个时候出现在江家的贵客,可就真是贵客了。” 轻岚挑了挑眉,如今老太爷病重,大爷,二爷,三爷,都想争夺家主的位置,奈何实力旗鼓相当,几番争执下来,谁都没有得到什么好处。 所以,才想到了江家以外的势力。 “姑娘,你说,会不会是镇南王府的人?”轻岚小心翼翼的问道。 江止闻言,但笑不语。 接着外面几道脚步声响起。 轻岚一愣,本以为会是江庸鹤,在看到走进房中的人时,怔住。 “七妹妹这么早就在给祖父吃药了吗?”来人一袭嫣红色锦衣裙,身姿摇曳,容貌上层,眼波流盼的神色略带精明,目光扫过轻岚。 语气略娇:“你这丫头,被母亲逮了一回,每日给祖父煎药的时间都变了,怎么,是怕我娘害你?还是害怕我娘害祖父?” 轻岚立即跪地:“三姑娘,奴婢并无此意。” 江蓁还打算教训一番轻岚,被江止给打断:“三姐姐有事?” 带着些许冷意的话语让江蓁皱眉,视线一直落在床沿边坐着的江止,声音也冷厉了不少:“你还真是变了不少。” 江止顺势放下药碗,起身放下床榻两边的纱帘。 江蓁见状,眉梢挑起,不过想到老太爷病卧在床许久,嫌弃的后退了几步。 看着江止娴熟的动作,冷言:“现在每日给母亲的晨昏定省你都不去了,长能耐了啊。” 话落,只见素白锦衣的少女转身,一双清凉的眼睛漫不经心的盯着江蓁,嘴角带笑:“三姐姐是来枫云斋兴师问罪的?” 江蓁脸色一变,眼前少女虽有笑意,瞳眸却格外渗人,犹如、一条浑身萦绕着寒气的毒蛇吐着蛇信子在盯着她。 不由的,江蓁强忍着对江止的不适。 走向江止,却并没有直视江止的眼睛,她勾起唇角说:“娘说,今日府中会来贵客,向你这样整日在祖父病床边的人,就少出去溜达,省的让贵人沾染了晦气。” 跪地的轻岚听到这句话,猛的抬眸,眼中闪过一丝怒气。 “三姐姐放心,只要晦气的人不来找我,这晦气就不会到处传染。”江止笑意轻浅,似意有所指,她又道:“就不送三姐姐了。” 江蓁冷冷的看着那张从来就让她嫉恨的脸,冷哼一声,转身便往房门走去。 走出枫云斋的江蓁在看到等候着的芸姑时,口气满是不耐烦:“娘怎么回事,明知我不想来这枫云斋,还让我来!” 芸姑跟在江蓁的身后,问:“怎么样,七姑娘什么反应?” “能什么反应?以往倒是没有发现江止那个贱丫头伶牙俐嘴,从老太爷病了之后,一次比一次不把我放在眼中,难道不应该是老太爷病重,该对我这个姐姐言听计从?她知不知道没有了老太爷的庇护,她的小命都握在我的手中?” 芸姑垂着头听着江蓁的不耐烦的话语,并没有出声。 “今日你让人把这枫云斋给看紧了,不能让江止出来!”江蓁回头看了一眼芸姑,冷声:“听到没有!” 芸姑垂眸,把不耐烦隐在眼中,恭敬道:“是。” —— 枫云斋中。 轻岚收拾着药碗,江止拿着团扇在给江老太爷扇着凉风,似乎刚刚的插曲对她没有任何的影响。 “今日大夫何时来?”江止似不经意的问道。 “昨日谢大夫说辰时末会来。”轻岚转身看着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摇着团扇的少女:“姑娘,怎么啦?” 谢大夫平日都是辰时末会来,姑娘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父亲那边没有什么异样吧。”江止又问。 轻岚想到这两日三爷并没有前来枫云斋,正院也并无什么异样,便说道:“三老爷那边并没有什么异样。” “好,你先下去吧。”江止的目光从轻岚的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有别样的情绪。 轻岚有些莫名其妙,但又不敢询问自家姑娘,想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 正是轻岚退出房中时,江止又道:“以后你少和谢大夫接触。” 轻岚一愣,但是姑娘吩咐的,轻岚点头回应:“是,姑娘。” 辰时末。 枫云斋如往常一样迎来了江庸鹤请来的大夫。 一袭玄色锦衣,微伛偻着身子,发鬓斑白,手提药箱,似乎走路都很费力,被人领到枫云斋院门,轻车熟路的走到江老太爷的堂屋。 与跪坐在小榻上的江止对视一眼后,闷笑一声,老者目光如同江止那般会先看床榻左侧的窗户。 见窗户紧闭,他伛偻着走到床榻边。 道:“你父亲这几日喜上眉梢,看来镇南王府很满意你父亲。” 江止笑意清浅的盯着老者从药箱中取出的银针,语气透着几丝讥意:“我从来不怀疑江庸鹤的能力。” 老者目光微滞,随即看向床榻上的江老太爷,道:“镇南王府二公子、可不好对付。” “所以,对付江庸鹤比对付萧深要容易的多。” 老者侧眸淡淡的看着手拿棋谱,一手执棋的少女,玩味道:“你父亲是只老狐狸。” 江止勾唇,手上的白棋‘叩’的一声放下棋盘。 她道:“那就看,是他道高一丈,还是我魔高一尺。” 第6章 可有婚配?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老者提着药箱走出枫云斋。 轻岚的目光在老者离开后收回,走进堂屋中,并没有说话。 江止的视线依旧落在棋谱上,漫不经心的开口:“你是不是想问刚刚我为何要与你说,以后少与谢大夫接触?” 轻岚轻嗯一声,道:“姑娘是发现谢大夫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毕竟谢大夫是三爷找来的人。 江止轻笑一声,放下棋谱,下榻看了一眼轻岚。 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这整个凤阳城有几个姓谢的?” 轻岚一愣。 “这个谢大夫在江庸鹤面前可不是用谢姓自居。”江止想到刚刚老者的装扮,嘴角的笑意不由的加深。 “姑娘怎知?”轻岚问。 江止来到江老太爷的病床前,瞳孔微微涣散。 想到前世谢迟也是以大夫的身份来到枫云斋,与她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当时她本就因着祖父的重病心痛焦灼不已,谢迟说了什么她根本没有听清。 加上她对江庸鹤的话深信不疑,冲喜。 她为了祖父能好转,江庸鹤说什么,她便做什么。 那时她想,江庸鹤怎么说也是自己的父亲,能害她吗? 但后来,她才知道,虎毒真食子。 那时,谢迟被江庸鹤发现了真实身份,又因着谢家在凤阳城的地位,江庸鹤不敢对谢迟如何,但硬生生把谢迟关了半年。 半年之后,她已是镇南王府二夫人,祖父逝世。 江家三房因镇南王府水涨船高,一跃挤进凤阳城第二大氏族。 而她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谢迟的祖母与祖父是至交,祖父病重前,给谢老夫人写过信,说若祖父发生了什么事情,定要护住我这个孙女。” “祖父病重后,江庸鹤在凤阳城大肆的寻大夫,打着救治祖父的幌子挑选能任他差遣的大夫,谢迟便入了江庸鹤的眼。” “姑娘说的是凤阳城第一氏族,谢家?可是,谢大夫那么老,他的祖母怎会和老太爷是至交?”轻岚心中太过于震撼,声音有些尖锐:“谢大夫真是大夫吗?” 江止拿起枕边的团扇,轻轻摇动着,每每看到祖父气色比昨日好,江止就愉悦不少。 她说:“谢家不单单在京都有官途,在江湖上的地位也不容小觑,谢家幺子自来行踪不定,会一些寻常人不会的本领,也不足为奇。” 此时轻岚的内心怎是惊涛骇浪形容的,也明白每日给老太爷的药姑娘只喂一两勺,剩下的都给倒掉。 想来也是谢大夫提醒的。 府中的三位爷对老太爷的心思,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而江止则是不想让轻岚步入前世的后尘。 谢迟生的貌美,又是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怎会为了一个小丫头收心? 前世在江止出嫁后,听闻轻岚是因为有了身孕才没有跟着她去镇南王府。 最后一次听到轻岚的消息是从江蓁口中得知,轻岚死在了谢府,一尸两命。 “我与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在这凤阳城能与谢家比拟的,唯有镇南王府,你我如同蝼蚁,宁愿恭敬一些,也别得罪。” 轻岚点了点头:“奴婢省的了。” 接着,房中便安静了下来。 没过多久,响起敲门声。 叩叩! 房中的主仆二人往房门处看去。 见是江庸鹤身边的人,轻岚恭敬的福了福身。 江树走进,直接对江止拱手:“三爷让七姑娘着装得体,出去见贵客。” 江止抬眸看着江树,神色中有着星星点点的冷光,她轻笑:“劳烦你亲自来一趟,你稍等下。” 江树浓眉紧皱,他还以为七姑娘并不会给他任何面子。 “是。” —— 江府正院。 沈氏怎么都没有想到,今日的贵客中还有镇南王妃。 虽江庸鹤与沈氏相说的是,镇南王妃前来府中是因为江庸鹤手中有一块世间难得白玉。 但沈氏知晓,镇南王妃与萧深出现,是来相看江止。 从得知这个消息后,沈氏心里又嫉恨又紧张。 嫉恨江止能与一介王妃做婆媳,紧张她从没有与这么尊贵身份的人相处过。 沈氏看着坐在主位上举手投足皆是贵气的女人,明眸闪过一丝紧张。 这时,芸姑从偏厅走至沈氏的身后低语。 随即沈氏神色依旧,却在看到从大门处走进来的江树时,一丝冷意从她目光中闪过。 “三爷,七姑娘来了。”江树拱手恭敬的说道。 江庸鹤和煦一笑,然后目光朝着大门处看去。 只见一袭素白锦衣裙的少女一步一步往厅中走来,那少女双手端正交叠于胸前,下巴微抬,举止利落自然的仿佛做了千百遍。 在南齐甚少有女子喜穿大白色,在南齐人的眼中,白,寓意不好。 但,往厅中走来的少女穿着甚是赏心悦目,白色裙裾随着脚步飘动,好似一朵盛放着的雪莲,内敛透着些许的张扬,如同她人一般,给人张扬且冷艳的感觉。 “父亲。”江止上前朝着江庸鹤福身。 江庸鹤一看是盛装出席的小女儿,心里舒坦了不少,他就怕这个孽女在关键时刻扫了他的面子。 “这是镇南王妃。” 江止颔首福身一礼。 “王府二公子。”江庸鹤说这句时,目光加深,见主位容颜俊美的公子在认真打量江止的时候,悬着的心落下。 江止福身一礼后,便垂眸站着。 “江三爷,小女儿多大了?”镇南王妃突然问道。 “今初秋及笄。”江庸鹤如实说道,但浓眉轻挑,镇南王妃为何这般问? 镇南王妃眉梢轻挑,目光在江止的身上停留片刻,浅笑道:“江三爷好福气,小女儿的模样怕是整个凤阳城找不出第二个了。” “母妃,怕是整个南地都找不出第二个。”从来到江府从未开口的萧深,意味深长的说道。 闻言,镇南王妃笑意满满,优雅端起茶盅,夸赞:“倾国倾城。” 一侧的沈氏听到这些话,胸口像似被什么堵住了一般,难受的让她背脊僵硬起来。 江止何德何能嫁入皇室宗族中? “可有婚配?”镇南王妃又道。 第7章 江止不错 话落,大厅中气氛好似低沉了些,沈氏一把抓住太师椅的扶手。 镇南王妃红唇微扯,视线没有离开江止,她并没有在问江庸鹤。 而是在问迎着她打量还姿态从容的少女。 江庸鹤脸皮抽了抽,想到江止对婚事的反应,一抹着急的神色在他面容上晃过。 正是江庸鹤欲开口回答时,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并无。” 没有谨慎,没有胆怯,目光淡淡,竟是与镇南王妃对视着。 江庸鹤缓了一口气,突然觉得他这个倾国倾城的女儿很是让他顺心。 镇南王妃笑了笑:“一家有女,百家求。”说着看向江庸鹤:“江三爷,可有满意的贤婿选?” 江庸鹤不由的看了一眼主位上安静又不失贵气的二公子,含蓄道:“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草民觉得,儿女之事还是要看儿女的心。” “你父亲的话,你认可吗?”镇南王妃的视线又转移到了娇美又冷艳的少女脸上。 江止眸光微微一凝,随之垂眸,道:“婚姻之事,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江庸鹤闻言,心里把寸不好江止的心思,这个孽女前些日子可是做出了一副死也不会成亲的样子,现在却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镇南王妃柳眉轻轻一皱,这个从举止到谈吐都让她满意的姑娘,比她想象中还要圆滑。 “江三夫人养了一个好女儿。”镇南王妃不由的把沈氏也夸了一番。 沈氏听着这话心神一提,讪讪的说道:“七姐儿甚是乖巧,还多亏了老太爷。” 镇南王妃笑了笑,微微抬手,两侧的端着锦盒的婢女便把锦盒依次放在主位边上的小桌上。 王妃打开为首的锦盒,躺在锦盒中的是一只白玉手镯,细细看去能看到雕琢着带有枝干的梅花,能在这般贵重的白玉上雕刻的如此栩栩如生,这白玉镯价值也不菲了。 “刚刚从江三爷的手中得到了一块罕见的白玉,本王妃便把这只玉镯送给江七姑娘吧。”镇南王妃话落,又朝着江止招了招手。 江止上前。 镇南王妃牵起江止的手,亲自把白玉镯给江止带上。 江止福身一礼:“草民谢过王妃。” 微屈着身的江止却在下一刻被一双修长的手给扶起,江止怔愣连带着手颤抖了一下,随即后退一步。 江止看着眼前男人的脸,原本被她封存的记忆像是被尖锐的爪牙撕开一条缝,朝着她蜂拥而来。 少女额头上的青筋微微突出,面容没有多大的变化,但到底给人一种淡淡的威严。 萧深本就长的好看,只是眉宇间萦绕着的阴气显得这个男人并没有肉眼看着这般儒雅。 他看着江止的变化,只是稍稍的凝神,随即道:“七姑娘客气了,你父亲给我母妃的比这玉镯贵重的多。” 江止神情无波,微微颔首,便退至江庸鹤的身边。 镇南王妃起身:“江三爷,这些就当是本王妃给府上姑娘们的礼吧。” 江庸鹤与沈氏皆是起身,江庸鹤道:“多谢王妃的厚爱。” “天色渐暗,就告辞了。”镇南王妃淡淡的睨了一眼江庸鹤,便往大厅门走去。 江庸鹤连忙跟在离镇南王妃五步之遥的距离,笑容满面,他所期盼之事,算是要以圆满结尾了。 江止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在江庸鹤谄媚下消失,她的瞳眸中有着浓烈的恨意。 尽管,此刻她内心百感交集,内心燃烧着熊熊的复仇的烈火。 但她的面容已被她修饰的波澜不惊,只有那双瞳孔,渗人无比。 她要走前世的路,让前世所害她之人无路可走! 见人都离开的轻岚走进大厅中,看到自家姑娘浑身萦绕着一股冷意,上前轻声道:“姑娘?” 江止回神,看了一眼轻岚:“回枫云斋。” 轻岚的目光不经意的扫到了江止手腕上的白玉镯,道:“姑娘,刚刚那个就是镇南王府二公子吗?奴婢看着这二公子温润儒雅,不像傻子。” 走出正厅,江止的目光越过这院落中每个忙着的婢女以及小厮,清幽的瞳孔闪烁着黯淡的杀气。 好似在回忆前世她所经历的一切。 随即她轻笑一声,才接上轻岚刚刚的话语:“的确不是傻子。” 萧深怎么会是傻子呢?萧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残暴嗜血,视人命如草芥的畜生! “王妃送姑娘镯子了,这二公子看着挺好,眼下夫人定会不高兴。”轻岚原本愉悦的神色在说到沈氏的时候神色又黯淡下来。 “今日镇南王妃前来府邸,会掀起不小的波澜,你一定要小心行事,不要落下任何的把柄。” 听着自家姑娘突然肃然的话语,轻岚面容凝重了不少,道:“是,奴婢省的了。” —— 江府大门处。 江庸鹤与沈氏恭送镇南王府马车离开,直至马车走远,江庸鹤夫妇才直起身子。 “老爷,这王妃是何意?”到底是沉寂在后宅的沈氏,尽管她此时心中很不悦。 江庸鹤一手牵过沈氏,温和道:“夫人历来聪慧,为夫不觉得夫人没有看清王妃的来意。” “王妃是看上了七姐儿?”沈氏挑眉问。 江庸鹤捏了捏沈氏的手,算是回答了。 “那、”沈氏带着疑惑:“是打算把七姐儿指给镇南王的哪个儿子?” 江庸鹤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了两声,然后在沈氏耳边低声:“那肯定是二公子,镇南王最看重的便是这位二公子。” 沈氏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么好的亲事,七姐儿算是撞大运了。” 江庸鹤听到这句话,嘴角的笑容微微僵硬,他说:“八字还没有一撇,莫要声张。” 沈氏闻言,却心生一计,随之说道:“是,妾身必不会声张,毕竟有关于江家女儿的名声。” 马车中。 镇南王妃淡淡的看着轻闭眼眸的儿子,说道:“江庸鹤是可造之材,把江家收入囊中,江家也会成为第二个谢家。” “江止不错。”低沉的声音响起。 镇南王妃冷冷的睨了一眼那个依旧眼皮都没有掀一下的萧深。 萧深睁眼,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 他说:“江家归你,江止归我。” 第8章 初生牛犊不怕虎 避退下人的暮盈园。 砰! 又一阵破碎声响起。 “八字没一撇,莫要声张?” “镇南王妃亲自前来见江止,谁不知镇南王妃打的什么注意?” “我的女儿难道就差了?凭什么这么好的婚事要给那个贱丫头?!” 芸姑看着狰狞着的沈氏,默不作声。 这也是从芸姑跟着沈氏以来,第一次见到沈氏这般生气。 刚刚江庸鹤送回暮盈园时,江庸鹤对沈氏说,江止的婚事不用沈氏操心,话里话外透着一种防贼放防沈氏的意思。 芸姑见沈氏发泄的差不多了。 上前劝说道:“夫人,老爷待七姑娘如何,你与奴婢都看在眼中,这突然就对七姑娘好,也不像是老爷的作风。” “奴婢倒是觉得,这其中有夫人不知道的事情。” 沈氏冷哼,似乎发现有失体面,狰狞的脸渐渐缓和了不少。 接着,沈氏拿起美人榻上的团扇,又恢复以往那个端庄得体的三夫人。 她说:“本夫人倒是能替老爷解释解释他为何这般做。” “镇南王妃皇室宗族,规矩严,门槛高,江止抛开她母亲不说,就单单是那老不死带大的就能让凤阳城中德高望重的的人另眼相待。” 沈氏扭着优美的腰肢走到芸姑面前:“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芸姑看着沈氏略显阴深的脸,立即垂眸。 沈氏见芸姑怯意的模样,轻笑一声,继续晃动着手中团扇,扭着腰肢往窗户边走去。 “我沈氏玉儿是以外室身份来的江家,若不是那个女人早死,轮得到我做正室?如今时过境迁,但记得的都还记得,老爷、是觉得我女儿的身份配不上镇南王府。” “也可以说是,镇南王妃看不上我的身份,我女儿的身份。” 芸姑反驳:“可夫人现在是正室,姑娘也是嫡出,身份同样尊贵。” 沈氏冷笑一声,回眸看了一眼芸姑,讥讽:“八抬大轿从正门进的那才是尊贵。” “那,我们就眼睁睁的看七姑娘嫁入镇南王府?”芸姑心里有些不痛快:“若七姑娘真成了镇南王府的媳妇,老爷那还不是唯命是从?” 沈氏轻蔑一笑:“那就得看江止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 如江止所言,自从镇南王妃离开江府后,江府上下听闻镇南王妃独见了江止,另外两个院落的人纷纷去了枫云斋。 但江止都以老太爷不能打扰为由闭门不见。 如今能进入枫云斋的唯有江庸鹤与每日前来给江老太爷看病的谢迟。 江庸鹤当然是没有那个功夫前来枫云斋。 第二日的辰时末。 谢迟与往日般一样来到枫云斋。 堂屋中少了轻岚那个丫头。 今日又是江止与谢迟独处。 “听闻镇南王妃很是满意你。”正在给江老太爷扎针的谢迟轻声道。 江止同样是跪坐在小榻上,今日她却是在练字。 她对谢迟的话毫无兴趣,反倒轻嘲:“你应该说镇南王妃很是满意江家。” 谢迟侧眸又是看了一眼那做任何事情都无比从容的少女,轻笑:“你父亲执意要把你嫁入镇南王府,你就认命?” 滑动着的笔停顿,江止眼眸微抬,笑:“认命?” 谢迟收回目光,并没有言语。 “我父亲的妻子怎会眼睁睁的看我嫁进镇南王府?沈氏怎会眼睁睁的看着我高她一等呢?” “你就那么笃定沈氏会对这门婚事动手脚?”谢迟扎完针后,又给江老太爷服下一粒细小的药丸。 江止放下狼毫笔,与谢迟对视,眉眼弯弯,那双看似清澈的双眸此刻却如同一头狼崽子,好看至极,却又让人感觉随时会獠起尖牙扑面而来。 她说:“嫁谁不是嫁?江家就我一个女儿?” 谢迟闻言,双手环胸,看着江止,玩味道:“看来是有一场好戏等着我看了。” 江止淡淡的看着谢迟:“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与祖父若是完了,你也完了。” 原本扯着笑容的谢迟突然被江止的话噎住。 他冷笑着:“倒是忘了,阵营中有你在,小爷我哪能站在一旁看戏啊。” 江止闻言,和煦一笑,重新提笔在宣纸上写着。 二人是如何成为一个阵营中的? 遥想谢迟刚入枫云斋时,谢迟正在想办法与江止搭上话,又在想着他该说什么才能让江止相信江老太爷是中毒,而不是得病时。 那个苍白如鬼的少女出现在他面前。 少女说:“我知晓祖父是中毒,你能医治我祖父吗?” 当时的谢迟吓的伛偻着的背都直了,被少女发现了他的装扮,谢迟又心惊,生怕少女会去与狡诈的江庸鹤说。 然而少女就像是他肚中的蛔虫一般,他害怕什么,少女便说什么。 “我不会告诉我父亲,只要你能医治好我的祖父。” “不过若你是父亲的人,前来这里是要害死我祖父的,我会亲手杀了你。” “如若你瞒着我父亲医治好我祖父,我会给你不少好处,例如、江家的财。” 从那以后,江止与谢迟像是得了一种无言的默契。 谢迟以为江止是觉得他能给江老太爷治病是因为江家的财。 谢迟也不会告诉江止他真正的目的。 而江止当做不知,却很信任谢迟。 谢迟心惊小丫头能在江庸鹤的眼皮下威胁甚至告知真相给江庸鹤找来的人。 江止佩服谢家小少爷能为了家族以身试险。 “可有要帮忙的?”安静的堂屋中,谢迟突然说道。 江止唇角隐隐透着一丝浅笑:“若你能让我那三姐姐单独与萧深会面……那我真是感激不尽。” 谢迟稍稍怔愣,道:“萧深可不是你想的那般好糊弄。” 江止挽起衣袖,提笔朝着砚台沾了沾墨,侧眸看着已在收拾药箱的谢迟,说:“我当然知道萧深不好糊弄。” “那?” “光沈氏不允许我比她高人一等有何用?”江止收回目光,继续写着字,语气倒是意味深长。 “那你是何意?”谢迟该说这丫头胆大包天?还是该说这丫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少女轻飘飘的回答:“萧深生的俊美,我觉得、和我三姐姐是良配。” 第9章 风起 黑白分明的大宅院,里里外外仿佛被炙烤着,没有一丝风,闷热得空气仿佛都不能流动了一般。 这般炎热的天气,江府中的侍女也都躲到旮旯荫凉之处偷懒起来。 “从镇南王妃离开后,王妃每日都会派人送礼物到枫云斋,看来王妃是很喜欢七姑娘了。” “听说全是贵重的东西。” “昨日我看见轻岚发鬂间簪子都是金的。”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轻岚选了一个好主子,日后七姑娘进了镇南王府,轻岚也高人一等了。” 几个丫头在角落中谈论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语气中也满是一丝羡慕。 “今早听轻岚说,七姑娘每日收到王妃送来的礼物,都高兴的不得了,还把王妃亲自送的白玉手镯珍藏起来了呢。” 假山后是花园边角处,恰好有一座无人常来的小筑。 今日格外的炎热,偏偏还是正午,谁会想到有人乘凉会选择这般偏僻的地方。 江蓁面容阴冷,饶是这般炎热的天气,她身边的芸竹也是感受到了寒意。 芸竹听着假山另一边不大不小的声音,咬咬牙走出小筑。 呵斥:“你们很闲吗?!” 突然出现的芸竹吓得旮旯处的丫鬟们脸色一白,纷纷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快速的散开。 芸竹淬岚一口:“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被一个王妃看上?我们姑娘进正宫也不差!” 话落,便看到江蓁从假山走出,芸竹与江蓁对视一眼,便垂眸:“姑娘。” 江蓁冷睨着芸竹:“你心里是不是也想着要高人一等?是不是挺后悔当初跟着江止的是轻岚,而不是你?” 芸竹脸色霎然一白,随即跪地:“姑娘,奴婢从未有起过那个心。” 啪! 江蓁猛的朝着芸竹脸色挥去发出响亮的清脆声! 芸竹瞳孔扩大,脑子嗡嗡作响。 “你不配!” 江蓁也不知是在说芸竹,还是在说江止,总之她心里很不平。 从沈氏的嘴巴里江蓁知道了江庸鹤为何把这门婚事给江止而不给她! 她不配么? 镇南王妃看不上她? 她是江家三房嫡女、嫡女! 江止高兴?江止欢喜? 她要看着江止失魂落魄,她要江止求着她活着! —— 枫云斋。 江树走过弯弯绕绕的游廊,来到老太爷的堂屋前,一手擦过额间的汗水,轻吐一口气后,敲了敲门。 “江叔。”轻岚恭敬喊了一声。 江树微微颔首:“七姑娘可在?” “姑娘在书房。”轻岚说着往院落的耳房看去。 江树又往耳房走去。 叩叩! “进。”屋中传出沉着的声音。 江树推门而入,只见案桌后的白衣少女正撑着脑袋在看着书本。 “有事?”江止说话间,又翻了一页。 江树走上前,把手中的请柬送到案几上。 江止看着有着镇南王府标志的请柬,柳眉一拢。 “这是王妃送来的花帖,三爷说请姑娘好好把握此次机会。”江树说到江庸鹤时,目光在深深的打量着江止。 直至从江止的脸上看到了一缕浅浅的喜悦之色,江树又说道:“三爷的心思姑娘应该明白,虽是为了三房着想,但三爷也希望七姑娘有个好归属,最重要的是,老太爷借着七姑娘的婚事,能醒过来。” 江止一手松开捻起的书页,然后拿起花帖,问:“府上就我一个人有?” “别的姑娘也有,这次王妃是给了江家很大的体面了。”江树说道。 江止轻轻一笑:“知道了,你下去吧。” 江树扯着笑意,拱了拱手,便退出房中。 待江树离开后,轻岚走了进来,与江止说道:“姑娘,镇南王妃这几日的高调,总让奴婢惶恐不安。” “镇南王妃这般做,可不是为我,而是在安抚父亲,或许镇南王妃觉得我父亲是个宏韬伟略之人,要赶紧收入阵营之中,对我,不过是给父亲一个安心丸罢了。” 江止漫不经心的把花贴仍在桌面上,视线重新落在了书籍上。 “姑娘的意思是,镇南王府要扶持三爷,让三爷坐上江家家主?”轻岚有些震撼。 江止沉吟片刻,似想到什么,说:“以往大伯二伯可不是善茬,此番,大伯二伯大气不敢出一口,在权势面前,大伯二伯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吞。” 轻岚紧皱眉梢,心中不安的感觉很是强烈,她总感觉自家姑娘就是一个被三爷在利益面前利用的棋子。 “还是如前几日一样,任何人前来枫芸斋,都不见。”江止淡声道。 “是。” “镇南王妃送来东西,你亦是告知府中的那些人,我很高兴,王妃送的东西很贵重。” “是。” 七月初七。 乞巧节,凤阳城有一芙蓉山庄。 每年镇南王府都会在这一日操办一场宴会,来的都是凤阳城名流氏族。 当然,每年这一日凤阳城也是游人如织。 江府大门前。 镇南王府的马车早早停在前。 江止出来时,府门前的人齐刷刷的朝着江止看去。 沈氏还未有开口,镇南王妃派来的人倒是先开了口:“七姑娘,这边请。” 江止看了一眼王府马车前的嬷嬷,又看了一眼沈氏。 沈氏僵硬的笑了笑:“还不快去。” 江止微微福身,然后走向王府马车。 沈氏身后的江蓁深深的盯着江止的背影,直到江止上了马车。 “三弟妹,你是七姐儿的母亲,也应当与七姐儿一同坐王府马车去芙蓉山庄才是呀。”一袭深蓝锦衣的女人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沈氏,犀利道。 “哎呀,看我这记性,王妃应该没有瞧上三弟妹。”女人说着深深的看了一眼神色自若的沈氏,走向早已备好的马车。 众人见大夫人都上了马车,纷纷都上了各自的马车。 要知道,往年芙蓉山庄的宴会,他们江家还没有资格。 待只剩下沈氏母女后。 “娘,你看看,江止还没有嫁进镇南王府这些人就这般看我们!”江蓁气不打一处来。 沈氏侧眸看了一眼江蓁。 江蓁垂眸,似乎被沈氏的眼神所镇住。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遇到任何事情都要隐于心,不要显在脸上。” 沈氏的声音很柔,却莫名的让人不寒而栗。 接着,沈氏回头与芸姑相视一眼,芸姑微微点头。 沈氏转身往马车走去,芸姑连忙上前搀扶,低语:“全都安排妥当。” 第10章 胸无半点墨的二世祖 一辆辆马车从凤阳城东城门而出,方向皆是往芙蓉山庄。 其中有着镇南王府标志的马车中。 轻岚好奇打量着,很奢华很宽敞,整个车厢都是紫檀木制,木纹精雕成的莲纹状。 半塌上铺垫的是上好的云锦。 最让轻岚惊讶的是在这炎炎夏日,车内没有一丝热意,反而清凉无比。 小茶几上摆放着一个小型暗色的铜炉,从铜炉的缝隙间有源源不断的白气飘出又下坠。 “姑娘,这里面难道就是冰块?”轻岚一副惊讶的模样看着似乎并不好奇的江止,问道。 原本闭着眼眸的江止闻言,眼皮掀了掀。 江止未开口,从外面传来老嬷嬷的声音:“这是二公子特意吩咐放的冰块,就怕七姑娘在马车中热的烦闷。” 轻岚一听,高兴的看着江止:“二公子可真细心。” 江止那双幽深的眸子沉了沉,并未有说话。 轻岚似乎感觉到了江止的不悦,张了张嘴又闭上。 接着,江止白皙的手微抬,然后在她身边的位置拍了拍。 轻岚见状,轻手轻脚的往江止身边坐下。 “等下到了芙蓉山庄,你要谨言慎行,找机会去寻谢大夫。” 江止把声音压得很低,低的轻岚差点没有听清。 “要注意周遭一切,行事多长条心,今日去芙蓉山庄的人都是这凤阳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轻岚听着江止肃然的声音,莫名的紧张起来。 “是,奴婢知晓了。” 江止说完又闭上了眸子,这一日,她可等太久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马车抵达芙蓉山庄,还没有下马车,就隐隐嗅到一丝芙蓉花的香味。 轻岚扶着江止下了马车,许是被江止刚刚说的那番话影响,目光并没有四处张望,中规中矩的站在江止的身边。 “瞧瞧我们七姐儿脸上一滴汗珠都没有,想必王府的马车另有玄机呀。”江府大夫人赵氏下了马车便往江止走去。 江止拿着团扇捂着半张脸,似羞涩,她说:“马车中放了冰块。” 这句话刚好被朝着她们走来的沈氏以及江蓁听见。 赵氏隐着眼中的情绪,从余光中看到沈氏,笑道:“七姐儿真是好福气,能得到王妃的青睐。” 说话间,赵氏走上前,握上了江止的手,叹息道:“若是三弟妹泉下有知,也是无憾了。” 江止眉梢微拧,赵氏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但江止很不喜有人拿她母亲说事。 “大伯母,这里挺热的,我们进去?”江止说着目光扫到了赵氏身边的两位少女,然后颔首:“四姐姐,五姐姐。” 江秀苏,江迎蓉朝着江止淡淡一笑,算是回应。 赵氏侧眸面带笑意的看着沈氏:“三弟妹,请吧。” 沈氏淡淡的看了一眼江止,江止垂眸脚步挪动,站到沈氏的身后与江蓁并肩站着。 江蓁见状,冷了江止一眼。 赵氏轻笑一声,然后摇着头,轻叹气:“这七姐儿可真是命苦啊。” 沈氏并没有理会赵氏的冷嘲热讽,直接朝着山庄大门走去。 赵氏紧跟其后,不管她们在江府有多么的不和,但在外面,她们就是一体,谁失了体面,连带着整个江府就失了体面。 江家女眷刚刚走到大门处,小厮刚接过轻岚手中的花贴。 一道惊叫连连的声音以及杂乱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所有人都往那个方向看去,江止也不列外。 只见大门处的小厮们快速的穿过人群,朝着黑色良驹奔去。 江止深深的盯着那马背上的人,随即嘴角噙出一抹浅浅的弧度。 “世子爷,您怎么来了。”小厮点头哈腰的谄媚道。 立着的黑色良驹倨傲的动了动前蹄,好似在不满前来的小厮,犹如马背上身着红衣的人,耀目的容颜上带着邪笑。 他语气恶劣:“怎么?这个地儿老子不能来?” 男子生的剑眉星眸,眼睛似有秋水,他懒洋洋的打量着周遭,嘴角微微勾起,十分动人:“今儿个美人群绕,少了你爷我,宴会还有什么意义?” 一番轻浮的话从年轻俊俏的男人口里说出,不光让闺阁姑娘红了脸,就连夫人们眼神都闪躲起来。 “爷,王妃在里面。”小厮低声提醒道。 这位祖宗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以往在王府中就算了,今日整个凤阳城氏族差不多都来了,若是丢了王府的面子,受苦的还是他们这群下人。 萧重锦懒洋洋的直了直身子,优雅的翻身下马,似笑非笑的把手中的鞭子强势的塞到小厮的怀中。 目光淬着寒光,却玩世不恭道:“她在里面又如何?” 小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紧紧的抱住鞭子,想拦他也没那个胆拦,只能跟其身后。 “爷,你慢点,这山庄的地儿不平。”小厮硬着头皮说道。 “滚远点!” 江家女眷看着往大门处走来的年轻男人,皆是退至一边。 虽然她们没有见过镇南王府世子,但也多多少少听说过这位爷的事迹。 先王妃所生,镇南王嫡长子,许是自小无人管教,便成了三教九流地的常客,只知吃喝玩乐,妥妥胸无半点墨还嚣张至极的二世祖。 凤阳城有些地位的人都不会与镇南王嫡长子接触,在他们眼中,镇南王府的世子爷与废物无疑。 江止并未有垂眸,她的目光一直在那耀眼的人身上。 前世今生,萧重锦身上的潇洒都是她江止羡慕的。 没有牵挂,没有羁绊,所以前世这个人才走向了叛国之路。 许是目光太过明显,那人突然往江止的方向看过来,江止半退一步,恰好被轻岚遮挡住。 “爷,你等等啊。”小厮感觉他的步伐压根就追不到那祖宗。 沈氏看着已经进入山庄的镇南王府世子爷,轻笑一声,目光却看向江止。 “七姐儿,王府水之深,你日后可要小心行事。”似好心提醒。 江止扫了一眼沈氏,温和道:“当是要小心行事,毕竟、人心隔肚皮。” 沈氏轻笑一声,收回目光在芸姑的搀扶一下,走进山庄。 第11章 其意 夏日酷热,许是山庄在城外,山林多,山庄中竟清凉爽沁。 离开宴时辰还早,山庄中却已经热闹非凡,且奢华无比。 花美,酒美,游廊下皆是闺阁佳人以及端庄的夫人们。 江止静静的跟在沈氏的身后,随着沈氏与人交谈,话题自不然的都落到江止的身上。 沈氏圆滑,虽心里不喜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江止身上,但也作出了一副自豪的模样。 “许夫人,看你说的,我们江家哪个女儿都好,可别光挑着我们七姐儿夸。”沈氏身上带着一种柔和美,加上这些年来外界的名声不错,又说话得体,这凤阳城许多正室都愿意与沈氏结交。 “看我,竟一时所错话了,几位姐儿应该不会介意伯母说错话了吧。”许夫人与沈氏年龄相当,却没有沈氏年轻,身材过于丰腴,圆脸透出的笑意怎么看都有着一层虚伪。 江家几位姑娘都面带笑意,长辈相谈,还没有她们插嘴的地。 “你是长辈,她们做小辈的怎会介意?”赵氏打趣道。 许夫人闻言,本就小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王妃这芙蓉山庄很不错,我们去前面逛逛?” 沈氏面含笑意微微颔首:“许夫人请。” 许夫人也没有客气,走在前,沈氏与赵氏跟在身后。 虽说前来芙蓉山庄是参加宴会,但知道的人都知道,王妃每年召集凤阳城氏族前来,无非是一个交谈生意之地。 凤阳城参商颇多,虽士农工商,但在南齐,商人与朝廷是密不可分的。 整个南地都是镇南王府的封地,凤阳城中多少人都想挤破头皮搭上镇南王府这艘大船。 江老太爷没出事前,江家安分守己,江老太爷也从不想与镇南王府有什么关系,在老太爷的带领下,江家也挤进了凤阳城家族前十。 只是老太爷前脚出事,后脚江家便四分五裂,三兄弟各有各的想法。 但唯有江庸鹤搭上了镇南王府,还顺带了一根姻亲。 如今凤城阳几大氏族都明白了镇南王妃的心思,这是要提拔江家。 虽不知江庸鹤使得什么手段,但多多少少有些嫉妒江庸鹤。 要知道,镇南王妃手中的令牌每年也就三块,如若得到其中一块,游走南齐各地,生意都会畅通。 “江止,今日感觉如何?”江蓁与江止并肩而走,阴阳怪气的打趣道。 江止目光平视前方,轻言:“这种感觉三姐姐是体会不到了。” “你、”江蓁声音稍大,前面的沈氏与许夫人都转身,江蓁面色一红:“没事,没事。” 直到沈氏与许夫人继续往前走着,江蓁开口:“本以为祖父重病你会夹着尾巴做人,既如此得寸进尺,。” 江止闻言,从咽喉间发出一道轻嘲声:“三姐姐若不来招惹我,我也乐得与三姐姐演个姐妹情深。” “是吗,那你今日可要好好与我一同上演姐妹情深。”江蓁咬牙切齿的说着,然后快步跟上沈氏的步伐。 然,平日都是伴在沈氏身后的芸姑,今日却一直跟在江止的身后。 山庄人多,江止也没有留意。 这时,芸姑走上前,问:“七姑娘,怎么不见轻岚那丫头?” 江止脚步停顿,往身边看了看,哪有轻岚的身影? “我去找找,你告知夫人一声。” “七姑娘,奴婢去,可别轻岚走丢了,到时候又寻不到七姑娘。”芸姑连忙拦下,说着便掉头往另一端走去。 江止眸光一沉,看着芸姑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随即,往沈氏一行人走去。 —— 女眷席位的院子有个很大的戏台,戏台连贯着还云楼,还云楼有双层看廊,很多女眷已入座看廊上早已摆放好的太师椅上。 整个院落环境典雅,古趣盎然,品茗赏曲其乐无穷。 江家女眷的位置正好与许家女眷的位置相接。 许夫人,沈氏,赵氏一路走来,都是相谈甚欢的模样。 “每年也只有赶上这次,才能听到只给王妃唱戏的名角柔先生了。”许夫人眼睛直直的盯着戏台上正在唱戏的戏子。 沈氏看向戏台上,把小桌上摆放好的团扇拿起,随即目光往江止看去。 她倒要看看江止在镇南王妃的眼皮下做出出格之事,镇南王妃该如何! 她也想看看,江止成为一颗废棋后,江庸鹤该如何! 总之镇南王府要与江家结亲的消息传遍了凤阳城,没了江止,江庸鹤也只能把这门婚事给她的女儿! 沈氏只要想到自己的女儿会成为这凤阳城尊贵的女人,不由自主的嘴角含笑。 江止感觉到了沈氏的目光,微微抬眸,便与沈氏对视,如黑渊的瞳眸中有着浅浅的寒芒,嘴角微动:“夫人是有事?” 沈氏淡笑一下,问:“轻岚怎不在?” “芸姑已经去找了。”江止略带倨傲的语气回应沈氏。 沈氏深深的盯着江止,那精致无暇的五官,姿色确实震撼人心,也明白江庸鹤此番为何非江止不可。 “夫人还有事?”江止拧眉询问。 沈氏轻笑一声后,便坐直身子。 随即,江止低眉敛目,手指转动着手腕上的白玉镯。 这时,一排排的婢女端着小盅往还云楼走来。 许夫人见状,对沈氏与赵氏说道:“这是王妃每年必备的芙蓉粥,听说是皇宫御膳房传出的手艺,味道的确很不错。” “是嘛。”赵氏忍不住好奇的看着那些走来的婢女。 “去年许夫人见到王妃了吗?”沈氏突然问道。 许夫人也是一愣,随即说道:“虽说是宴会,但王妃要见的只是我们那些男人,这次宴会也不知王妃手中的那三枚令牌会落入谁的手中。” 说到这个,许夫人意味深长的往江止看了一眼:“如果我猜的不错,今年其中一枚令牌会落入你们三爷的手中。” 沈氏眉梢略挑,正是她在考虑今日要做之事对江鹤庸会不会受到影响时,一道惊叫声让沈氏瞬间回神。 江止看着朝着她摔来的婢女以及那一盅刺眼的芙蓉粥时,她抬手骤然一挡! 哐当! 同时发出婢女跌落地面以及瓷器摔碎的声音。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第12章 前兆 江止看着匍匐地面狼狈的婢女以及撒一地的芙蓉粥,欲开口时,却听到许夫人尖锐的声音。 “你没长眼呐?这么粘稠之物往我们身上撒来!” 这时,江止才发现她用手挡的那一下,芙蓉粥也撒在了她的衣袖之上。 她又看向许夫人,许是她刚刚那一挡,也溅起撒了几滴在了许夫人的肩膀之处。 跪地的婢女已开始颤抖起来,嘴里不停的求饶:“奴婢该死,夫人恕罪,夫人恕罪。” 沈氏起身看着许夫人肩膀上的几滴粘稠的粥,拿起锦帕便往许夫人走去。 这一幕,还云楼中的人虽没有离坐,但目光皆是往这边看来。 “都是些毛手毛脚的丫头,许夫人不必与其计较,消消气。”沈氏说着便拿着锦帕擦着许夫人肩上的黏粥。 许夫人见沈氏如此温柔,也发现刚刚仪态不适,抿了抿嘴,目光却看到了江止手臂上一大片芙蓉粥。 “三夫人,你先看看你女儿,那手臂上全湿了,这么热的天,谁受得了。”许夫人带着心疼的语气说道。 这时沈氏才侧眸看向江止,她皱眉:“这可如何是好,今日可都没有带换的衣衫。” 江止起身:“无事,我去找个地方处理下便可。” 许夫人开口:“小女与七姑娘身材相仿,若七姑娘不介意的话,我这就让人去马车中取。” 江止看了一眼许夫人身后的少女,淡淡一笑,说:“那就麻烦许伯母了。” 许夫人对这声许伯母受用极了,连忙对身边的婆子说道:“快去,我的也拿来。” “是,夫人。” 这时,一直在巡视的韩嬷嬷看到这一幕,前来查看。 许夫人一眼看到了镇南王妃身边的韩嬷嬷,眉宇间不悦的气息瞬间消散。 “韩嬷嬷怎么来了。”许夫人最先打招呼。 沈氏与赵氏听到嬷嬷二字,便知晓是镇南王妃身边的人。 韩嬷嬷上前看着地面以及跪地的婢女,带笑:“许夫人,实在抱歉,刚来的丫头行事鲁莽,若有得罪许夫人之处,还望许夫人海涵。” 许夫人脸上堆积着笑容:“我倒是撒几滴,无事,就是七姑娘手臂上全是,这大热天的,怕捂出了痱子。” 韩嬷嬷朝着许夫人的目光看去。 许夫人道:“是江府的七姑娘。” 见是江七姑娘,韩嬷嬷心神都提了提,这几日的镇南王府谁不知江七姑娘的名声? 韩嬷嬷脸色变了不少,上前询问:“七姑娘你没什么事情吧。” 江止目光不经意的扫到了沈氏与江止,然后低笑:“换一身衣裳就好了,不必大惊小怪。” 韩嬷嬷问:“可有备好的衣裳?如若没有的话,奴婢去找王妃拿一套。” 江止带笑看着许夫人:“许伯母已经派人去拿了,多谢嬷嬷。” 韩嬷嬷见周遭人越来越多,便说道:“那请七姑娘与许夫人随奴婢来。”然后对着周遭的夫人姑娘福身一礼:“各位夫人与姑娘海涵,奴婢告退,你们请便。” 随即韩嬷嬷看了一眼地面颤抖着的婢女,冷声:“带下去。” 韩嬷嬷走在前,江止与许夫人跟在后。 赵氏站到沈氏的身边,看着江止远去的背影,轻笑:“弟妹是不是特别后悔当初没有把七姐儿养在身边?” 沈氏侧眸,冷睨了一眼赵氏,低语:“大嫂还是自扫门前雪吧。” 赵氏闻言,瞬间想到了这些日子后宅中的糟心事,她冷哼一声后重新落座位置上。 这时,江蓁起身与沈氏说:“娘,我想去逛逛。” 沈氏沉思了一会后,看向芸竹:“这里不是江家,好好跟着姑娘,若姑娘有什么闪失,你拿命抵。” 芸竹垂眸,恭敬道:“是,夫人。” 江蓁心生愉悦:“娘,我不会给你添乱的。” 此时的沈氏却一心看向戏台子上,刚刚在戏台子唱曲的柔先生可不见了。 不由的,沈氏嘴角含笑,心里默默念着,柔先生…… —— 江止与许夫人被韩嬷嬷带到的院落人甚少,除了偶尔经过的婢女,并无他人。 “七姑娘,你先进去脱下外衫,让奴婢看看可有烫伤。”韩嬷嬷说完后,又朝着身边的婢女看了一眼,对许夫人说道:“许夫人,还麻烦你去耳房等着了。” “好生伺候许夫人。” “是,嬷嬷。”婢女说完朝着许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许夫人笑容满脸的跟着婢女去了耳房。 江止跟着韩嬷嬷走进房间,饶是前世知晓镇南王府的奢侈,再次看到江止仍旧震撼。 “姑娘,来,让奴婢看看。” 韩嬷嬷的话让江止回神,她说:“好。” 待慢慢褪去外衫,白皙的胳膊上清晰的看到被烫红之处。 韩嬷嬷重重的吸了一口气,说:“奴婢去王妃的房中拿些药膏过来,姑娘请稍等。” 江止微微颔首:“麻烦嬷嬷了。” “姑娘客气。” 江止看着韩嬷嬷的背影直至房门被带上,她面容一点一点的冷下来。 芸姑借着轻岚的名义一直不出现,她倒要看看沈氏会在镇南王妃的地盘上做什么! 这时,窗户外传来一阵蛐蛐声。 江止侧头看向窗户边,接着窗户被轻轻的敲击着。 江止披上粘稠的外衫起身朝着窗户走去。 正是她要打开窗户的时候,窗户边传来她的名字。 “江止?你在不在里面?” 江止快速打开窗户,看着蹲于窗户边且一袭锦衣华服的谢迟:“谢迟?” 谢迟摆了摆手,嫌弃道:“为了你,小爷我今日丢开那些狐朋狗友了,够不够意思?” “有话直说。”江止淡声道。 谢迟轻啧一声,嘴里念叨无趣,拍了拍了手。 随即一位黑衣人提着一个被堵着嘴的男子,那男子脸上的胭脂水粉还很明显。 谢迟正经道:“戏班子的柔先生,刚刚你那丫头找上我时,让我来找你,我又不敢去女席,便在那边院角等着了,你猜怎么着,小爷我好巧不巧的听到了你那继母身边的人在与这柔先生交代事情,期间他们提到了你的名字,我便跟着这戏子来到了这里。” 江止柳眉微拧:“交代什么事情。” 谢迟意味深长的盯着江止,轻飘飘的说道:“你猜?” 第13章 你疯了! 江止的目光从谢迟的脸上转移到那堵着嘴一脸水粉的男子身上。 随即目光又转移到谢迟的脸上。 许是江止的目光太过凌厉,谢迟轻咳一声后说道:“不用猜,你也应该知晓你继母的目的吧。” 江止问:“你说你是在那边的院角听到沈氏身边的人与这柔先生交代事情?” 谢迟的目光一直盯着江止:“有什么问题吗?” “所以是什么事情?”江止嘴角噙一丝笑意:“还有我的轻岚呢?” 谢迟挑眉,像是不认识江止一般看着眼前的少女:“江七姑娘,我等着你给机会英雄救美呢,你到底走还是不走,再不走等下镇南王妃身边的那个老虞婆来了可就晚了。” 江止淡笑:“谢小少爷,你觉这厮能清楚的知道我在这个院子,刚刚离开的韩嬷嬷一时半会能回来?” 谢迟一愣。 江止轻笑,看向戏子的目光也有着笑意,却莫名的让人心中发寒。 她轻言:“若是此番宴会不发生点什么,怎对得住沈氏与她心腹的煞费苦心?” 谢迟闻言,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有深意。 他调侃:“看来你是有想法了。” “上次拜托谢小少爷的事情,今日可行?” 江止一双清澈的眸子一如既往,说的话却让谢迟却心惊了一下:“萧深的确在男席那边,若要让你三姐姐单独见上一面萧二公子,怕是不成。” 谢迟见江止皱眉的样子,立即解释道:“先说不是我没那本事啊,是萧深太过滑头了,从小到大,就没有让他吃过亏。” 江止笑了,只是笑容中似乎含着些许意味不明的东西,她说:“富贵险中求,我看、能行。” 谢迟怔怔的看着江止,此刻,他觉得眼前的少女就犹如一头盯着猎物的猛兽,只要猎物靠近,眼前的少女就会张开她的血口獠牙一口吞了猎物。 “你让人以世子爷的身份告知萧深前来这里。”江止停顿了下:“相信我,萧深一定会来。” 谢迟震惊江止胆大到把镇南王府那个二世祖给牵扯进来:“你疯了?” 江止扯着唇角,转身漫不经心的往房门走去,她的眼睛,寒意深深。 这条路,从她醒过来,就没有想过再入前世局。 恶人就该死,她的仇人就该死无葬身之地! 这些人,不必怜悯,这些人,入阿鼻地狱也不配! —— 此时已是午时,日头正大,山庄中的温度也提升了不少。 前来山庄的夫人姑娘都差不多在还云楼中看戏。 赏花的人少了,游廊上几乎没有了人。 江蓁离开沈氏无非是想让许家的人不给江止拿换的衣衫,偏偏等了一刻钟还没有等到刚刚去马车中取衣衫的许家人。 “姑娘,要不先去找夫人吧。”芸竹说道。 江蓁不耐烦:“要去你去,我今日偏不让许家的把衣裳给江止!江止还没嫁进王府呢,许家就舔着脸去讨好!” 芸竹皱着眉头不知劝说才好,眼皮从刚刚离开还云楼就一直跳个不停。 江蓁坐在游廊边的扶栏上,一直盯着对面的院门,芸竹站在江蓁的身后。 “你是没有看到江止那得意的样子?我今日就是要让她出糗,最好是让王妃看到江止出糗。” 说完见芸竹没有回应,江蓁冷声道:“怎么?你哑巴了?” 江蓁刚刚侧头一抹黑影拿着帕子便捂住了她的脸,喊叫都没有机会便晕了过去。 而男人们都在男席谈论商场之中事。 今日的江庸鹤格外的精神,许是跟在镇南王府二公子的原因,江庸鹤也没有遮掩自己的才华与能力。 “今年倒是可以让南地各地米粮商铺多多储备米粮,因为……”江庸鹤说着便看到萧深身边来了人,也自觉的闭上了嘴。 周遭人见状,也都刻意的散开,但个个都注意着萧深的脸色。 只见萧深身边的人附耳后萧深脸色微变,随即对周遭人说道:“在下有些事要去处理下,你们自便。” 江庸鹤面带笑意朝着萧深拱了拱手,他清晰的看到萧深在转身时冷了脸,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 正午炎热的芙蓉山庄渐渐又清凉起来,似乎在这山庄只能感受到正午那一个时辰的热意。 从来到耳房的许夫人觉得这房中清凉爽沁不知不觉的困了一下。 待醒来时,房中的婢女不见所踪,好在折叠好的衣衫放在小塌上。 许夫人看了看左肩处,似乎还能嗅到一丝芙蓉粥的味道。 “要是我有这么一个山庄就好了,每年夏日住上一个月真是不错。”许夫人自言自语的说着。 正是她起身打算解开衣领处的盘扣时听到一道轻微的声音,让她已经放在盘扣上的手一顿。 谁知,那道声音越来越大。 饶是儿女都有的许夫人在听到这道声音时脸也瞬间红了起来。 好奇心也瞬间被勾起,许夫人直接转身往房门走去。 “在镇南王妃的地盘中行苟且之事,胆子还真是大啊。” 许夫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心情格外的澎湃,又有好戏上演,谁不喜欢看?只要不是她家儿女,她都不嫌事大。 只是刚刚走出房中在听到那道能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是刚刚韩嬷嬷带着江止进去的房间时,愣住了。 江止和谁? 许夫人暗骂了一句真是不知廉耻! 她脑海快速一转,想到江家三房这些日子水涨船高抢了许家不少生意,冷笑一声。 她到要看看江庸鹤和沈氏如何逆转。 这座院落离还云楼并不远,但出这院落要经过一条小道和一条弯绕的游廊才能出院门。 手中拿着从韩嬷嬷手中接过的烫伤药膏的芸姑在看到许夫人的出现,一惊。 许夫人太过想把事情闹大,并没有注意到芸姑,直接跑出了院门。 还云楼中。 沈氏笑意清浅,目光一直盯在戏台上。 “三弟妹,七姐儿去了这么久都还没有回来,你就不担心?”赵氏又是看了一眼刚刚江止所坐的位置。 “还有三姐儿。”赵氏说完不有的皱眉。 沈氏轻笑:“大嫂在担心什么?这里可是镇南王妃的地方,七姐儿是镇南王妃看上的姑娘,能出什么事?” 话音刚落下,就听到上了许夫人的声音。 “不好了!出事了!” 第14章 放荡不羁 众人皆看向依旧是那身衣裳的许夫人。 沈氏侧眸在看到许夫人身后不远的芸姑时,身子不由的坐直。 赵氏看着许夫人一脸惊骇的模样,眼皮跳了跳。 沈氏刚要起身相迎的时候,便见从还云楼另一面而来婢女成群的镇南王府,唇角的浅笑从凝固到重掀笑容。 “许夫人?” 从身后传来的声音让许夫人面色一僵,也让她原本想把院落之事告知大家的气焰消散了不少。 许夫人虽看不上这段时间江家的得势,但镇南王妃她不敢得罪啊。 虽然想让王妃知晓江家姑娘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但今日到底是镇南王妃的地方。 若让众人都知晓王妃看上的姑娘是个小娼妇,那王妃的面子往哪搁? 许夫人即使在想江家名声败坏,但也不会拿许家的前途开玩笑。 许夫人连忙转身,看到镇南王妃已走在她面前,连忙欠了欠身:“见过王妃。” 与此同时,还云楼所有人都起身。 “刚刚许夫人说出大事了,是出了什么大事?”镇南王妃淡淡的看着许夫人。 许夫人稍稍抬眸看了一眼镇南王妃就瞬间垂眸,她根本就无法想象刚刚说出了院子中发生的事情,许家会遭怎样的波动。 “芸姑?你还没有给七姑娘送药膏过去?”这时,韩嬷嬷开了口。 芸姑见众多目光朝着她看来,手中拿着的药膏犹如烫手山芋,拿着不是,扔了更不是。 “怎么回事?”镇南王妃扫了一眼许夫人后,问韩嬷嬷。 韩嬷嬷把在还云楼婢女撒粥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又道:“奴婢把七姑娘与许夫人带去圆清阁后,便见姑娘手臂烫伤,然后去王妃您的房间拿了一瓶药膏给七姑娘送去。” “只是走到院门处时见到江三夫人身边的人,芸姑。”韩嬷嬷说着看了一眼脸色不太对的芸姑,继续说道:“芸姑说江三夫人担忧七姑娘,让奴婢把药膏给她,她亲自去给七姑娘上药。” “奴婢想着七姑娘应该更愿意让她熟悉的人上药,便把药膏给了芸姑,加上奴婢担心王妃您需要奴婢。” “只是,芸姑怎么还把药膏拿着?”韩嬷嬷说着疑惑的看着芸姑,挑眉:“是给七姑娘上好药了?” 芸姑讪讪一笑:“对,七姑娘上完药后就说想小憩一会,奴婢便来给三夫人说一声。” 韩嬷嬷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七姑娘伤的也不是太重,就是红了一块皮,没事就好。” 镇南王妃也露出一抹笑意,只是目光仍旧看着许夫人。 “许夫人,刚刚你所说出事了?出了何事?” 许夫人想着只要镇南王妃不失了面子,还能让王妃看清江止是个什么货色,最重要的是,江家与镇南王妃这条线就断了。 便上前,说:“草民所说之事,还请王妃免草民一罪。” 闻言,镇南王妃柳眉一挑,那从神色中沁出的威严清晰可见。 许夫人也不管那么多了,上前就是在镇南王妃的耳边低语。 众人只见镇南王妃威严的神色渐渐染上了一层薄怒。 许夫人退半步直接跪下来:“草民若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 沈氏与赵氏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恰好镇南王妃看向沈氏。 “江三夫人,与本王妃走一趟。”镇南王妃说出这句话时,目光冷意深深:“让江庸鹤去圆清阁。” 韩嬷嬷恭敬:“是。” 沈氏到底紧张,拿着团扇的手不由的紧了紧,与赵氏对视一眼后,走在王妃队伍后。 赵氏与身后的两位女儿摇了摇头也跟了去。 沈氏在与芸姑眼神对视的时候,芸姑点了点头,沈氏缓了一口气。 许夫人从地面爬起来跟在最后。 众人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也能看出此事与江家有关,待今日一过,她们大可提着礼物上许家找许夫人问个清楚。 圆清阁。 除了脚步声外,似乎只有微风拂过的清爽之意。 许夫人快速的走到镇南王妃的身边,低声道:“王妃,就是这间。” 显然此时已经没有了声音。 沈氏紧紧的盯着那紧闭的房门,嘴角隐隐噙着不可察觉的弧度,她要让镇南王妃亲眼见识到是如何看走了眼。 也要让江庸鹤知晓,江止这个女儿连配做一颗棋子的命也不行。 她怎能让那个贱人的女儿高她一等,高她女儿一等? “王妃,可,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赵氏上前低声询问,这种感觉可真是太可怕了。 镇南王妃冷睨了一眼赵氏,随即往紧闭的房门走去。 赵氏与沈氏紧跟其后。 许夫人懂事的替王妃推开了房门。 推开房门那一刹那,一股耐人寻味的味道扑鼻而来。 在场的人谁都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这种微妙以及空气中弥漫的味道她们都各自清楚。 “这!”赵氏看着房中撕碎的衣衫,惊呼出一个字。 韩嬷嬷说把江止和许夫人带来的就是这圆清阁,屋中显然不会是许夫人! 房中凌乱不堪,撒乱一地的古籍,破碎的瓷器,还有男人与女人的私密衣物。 这房中的每一幕都证明着刚刚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床榻被屏风半遮,从房门处能清楚的看到一半床榻上衤果露后背的女子,看不清脸,青丝盘绕着垂下床沿。 “在本王妃的地方也敢行这般伤风败俗之事!胆子真是不小!” 沈氏连忙跪地,满脸愁容:“王妃,这,这……” “王妃息怒,七姐儿自小规规矩矩,绝不会行如此苟且之事,这其中定是有误会,还请王妃彻查。”赵氏跪地替江止说情。 江家有了这样一个女儿,其他的姑娘该怎么活? 赵氏也绝不相信江止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已经发生了,就要维护住江家其他的姑娘。 “对,虽七姐儿没有在草民身边待过,但七姐儿绝不会是行这种事情的姑娘,还请王妃彻查。”沈氏接着赵氏的话说道。 “你们在说什么呀,刚刚我听到的声音你们是没有听到,比勾栏院的叫得还欢,怕不是因为自小没娘,江七姑娘才如此放荡不羁吧。” 许夫人刻意咬重了‘放荡’二字。 只是话音刚落下,房外便传来道略带淡笑声:“许伯母是在说我放荡不羁?” 众人皆是同时看向房门处。 只见那一袭紫衣的少女不是江止还会是谁? 第15章 不可能做妾 镇南王妃在看到江止的那一刻,眉宇间的威严竟消散了不少。 许夫人像见了鬼似的紧紧的盯着房门出那一袭紫衣的少女,随即又看向床榻上似乎已不省人事的女子。 跪地的赵氏与沈氏看向大门处,露出不同的模样。 赵氏是欣喜加万幸,立即起身朝着江止走去:“七姐儿?来让大伯母看看,刚刚被烫伤的地方还疼不疼?” 而沈氏却跌坐在地面,一时眼中的表情复杂又有着失望。 芸姑则是震惊的看着眼前一袭紫衣的江止。 江止站在她眼前,那么,屋中床榻上的女子又是谁? 这时,又出现另一道女子的声音:“七姑娘,这是怎么了?” 赵氏这时才看到与江止穿着同样紫衣的女子,容貌虽没江止惊艳,却给人一种温婉的感觉。 江止似乎发现了事情不太对,眉梢轻皱,侧眸看向谢浸月:“谢姐姐,我也不知道。” “你去哪儿了!?”沈氏起身却是对着江止吼道。 江止被吓得退了一步,目光呆滞的看着沈氏:“我,我见韩嬷嬷半晌不来,又看许伯母在耳房中小憩,我便出了这院子,恰好碰到谢家姐姐,谢姐姐见我狼狈,带着我去了谢家的马车中换了谢姐姐的衣衫,然后又见王妃的芙蓉花甚美,便与谢姐姐赏了一会儿的花,见时候不早又怕韩嬷嬷寻我,便带着谢姐姐回来。” 江止的声音越说越小,就像做错事情的孩子一般。 谢浸月站着的位置并看不清房中有多少人,只看到了在关心江止的赵氏。 她说道:“是我拉着七姑娘赏花,难道、是耽搁什么重要的事情了?那实在是对不住。” 赵氏见谢家二小姐如此客气的说话,又见行苟且之事的不是江止,心情不知多好:“没事,没事,我们七姐儿是好姑娘,是好姑娘。” 谢浸月疑惑的看着赵氏,然后走至江止的身边,在看清房中还有镇南王妃时,神色微变,然后福身:“见过王妃。” 镇南王妃情绪缓和了不少,但对谢家人依旧冷淡:“不必多礼。” 谢浸月起身,视线在扫到地面时,瞳孔都缩了缩。 镇南王妃深深的看了一眼江止,气定神闲的朝着主位上走去,韩嬷嬷见状连忙把那太师椅擦拭一番。 许夫人看着镇南王妃坐下时,心里无比后悔,这,这不是江止,那她倒腾个什么劲?这下怕是把江止得罪了个彻底! “去,去看看塌上到底是谁家的姑娘,敢在本王妃的圆清阁做出这样的事情。”镇南王妃说这句话的时候,莫名的看向了许夫人。 许夫人被吓得心尖都颤了颤。 韩嬷嬷恭敬道:“是。” 韩嬷嬷每走进一步,在场人的心都紧一下。 这房中最紧张的莫过于沈氏,她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果然,她不安的感觉在韩嬷嬷惊叫声时,颤抖起来。 “公子!” 镇南王妃瞬间起身。 韩嬷嬷立即跪地:“二公子。” 萧深在韩嬷嬷的惊呼声从浑噩中醒过来,在看到床榻前跪着的韩嬷嬷时,瞬间回神,冷声:“滚出去!” 韩嬷嬷起身退至屏风后。 此刻的镇南王妃满脸阴寒,抓奸抓到自家儿子头上,还被不少人看在眼中,真是脸都丢尽了! “都给本王妃出去!” 随着镇南王妃的声音响起,床榻上昏睡的女子也渐渐醒来。 许夫人连滚带爬的走出房门。 沈氏转身踉跄的往房门走去,芸姑同样带着颤意的手扶过沈氏。 江止眼眸半敛,眼观鼻,鼻观心。 赵氏则把江止拉在身后,想要让谢家二小姐带着江止离开这污秽之地,但又怕镇南王妃怪罪。 谁知,下一刻,出现江家人都熟悉的声音。 “啊!” 沈氏听到这道声音时,想都没想冲进了房中! “蓁儿!”沈氏看着那揪着薄纱蜷缩在床榻角落全身颤抖的少女,破音着喊道。 芸姑直接吓得跌坐在地上。 赵氏落下的心又悬起,脸色也泛白了不少,倒退一步,如若不是江止扶着,怕是会跌倒在地。 “娘!娘!”此时的江蓁只能大声的喊着沈氏,无助中带着恐惧。 沈氏红了眼的冲向床榻,揪着榻上的薄被遮挡住满身青紫的江蓁。 “放肆!”镇南王妃气红了眼,眼前这一幕她怎会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她的儿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绝不会在她的宴会上做这种事情!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她的儿落入了别人的圈套! 沈氏紧紧的抱住江蓁。厉声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 江蓁双目呆滞的盯着一个地方,除了恐惧和瑟瑟发抖,嘴里念叨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然,萧深却漫不经心的穿戴好衣衫,瞳眸中沁着浓浓的寒意,一个眼神都无给那床榻上的母女。 “大嫂?阿止?你们怎么……?”江庸鹤赶来就看到脸色泛白的赵氏,以及神色不太对的江止。 赵氏看了看江庸鹤,像是看到什么晦气的东西一般急忙转开眼。 此时韩嬷嬷走出:“江三爷,王妃请你进去。” 江庸鹤从赵氏的眼神中看出了事情不对,还是对他不利的事情。 刚刚踏入房中江庸鹤面色就僵住,视线扫到那床榻上沈氏母女时,脸色彻底垮了下去。 在看到萧深从屏风走出时,江庸鹤的心一沉再沉,绝望席卷他的全身,脸颊上的肉微微抖动,眼下的情况,饶是谁看了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三爷的女儿厉害呀,本王妃看上的是七姑娘,三女儿却爬上了我儿的床。” 镇南王妃的讽刺让江庸鹤的脑袋轰轰作响,眼前的局面是他从未有想过的。 要知道,攀附镇南王府是他计划中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眼看触手可及,就要消失? “这件事,江三爷打算如何?”镇南王妃意味深长的看着江庸鹤:“怎么说也是你的女儿吃亏,我儿的后宅也不差可有可无的妾。” 轻飘飘的话落入江庸鹤与沈氏耳中却犹如天塌了一般。 “不行!我女儿不可能做妾!”沈氏痛苦的吼道。 她怎会让她的女儿做妾? 第16章 蠢货 “不做妾还想正妻不成?”许夫人突然开口,阴阳怪气道:“王妃与二公子看上的是七姑娘。” 被突然提到的江止眸光一寒,这一刻的许夫人无比的碍眼。 赵氏见江止被突然拉出来,走进房中,欠了欠身子后。 赵氏说道:“王妃,这件事江止从始至终都是无辜的,江止是江家三房嫡女,江蓁亦是,即使是镇南王府,江家也断然不会让两个嫡女以一妻一妾的嫁入王府。” 镇南王妃这才真正的打量着赵氏,在她的了解中,这个赵氏与江家三房应该不对付才对。 “是吗?”镇南王妃淡淡的看着赵氏,最后把目光落在江庸鹤的身上:“江三爷,你觉得呢?” 接着,只见沈氏连滚带爬到江庸的身边,直接跪在江庸沈的脚边。 此刻的沈氏面色如土,心如刀割,语气中除了祈求还有强硬:“老爷,蓁儿可是你女儿啊,你不能让蓁儿做妾,怎么可以!都是江家的女儿!” 沈氏越想越激动,这一切都不是按照她计划进行着,甚至已经出乎了她的掌控,她该如何?此刻她只想着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做妾! 江庸鹤背脊发凉,额间全是密密麻麻的汗水,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母妃,这件事情你做主便可,儿子还有其他事情处理。” 萧深说完直接往房门走去,就好像他与这件事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江止看着朝着房门走来的萧深,深邃的眼眸仿佛有异样的暗芒,这世间唯有镇南王府那个嚣张至极的二世祖能对付萧深。 不然,萧深怎会前来这里? 她要一个,一个的把这些人拉入深渊,她要一个,一个的承受她前世的苦。 镇南王府、怎能如前世那般事事顺遂? 怎么可以、事事顺遂? 谢浸月见萧深阴冷的盯着江止,脚步挪动遮挡住萧深的视线。 “江三爷,你看,如何处理?”镇南王妃又说道。 江庸鹤紧握双拳,此番明是他女儿受了委屈,偏偏因为权势他不得不委曲求全甚至失去更多来摆平这件事。 “老爷、”沈氏紧握着江庸鹤的手:“老爷难道忘了妾身当初是过的什么日子吗?!你想要蓁儿过上妾身当年过的日子吗?” 镇南王妃笑盈盈的看着满脸肃然的江庸鹤。 说道:“本王妃倒是有些想法。” 江庸鹤看向镇南王妃,恭敬颔首:“还请王妃指点。” “对外称本王妃看上的儿媳是七姑娘,但萧深却对三姑娘一见钟情,二人不瞒本王妃的安排便在这圆清阁幽会,恰好被许夫人撞见。” 镇南王妃目光看向许夫人,语气透着一丝威胁:“许夫人本是打算揭发,把这件事告知江止,这也就圆了刚刚在还云楼中许夫人的呐喊。” ‘呐喊’二字着实让许夫人尴尬无比。 “这般,就成了本王妃的错,乱点鸳鸯谱。” 闻言,江庸鹤直接跪地:“王妃想要什么。” 镇南王妃就是喜欢江庸鹤通透的性子,她淡淡一笑:“本王妃想要的江三爷应该清楚,你我二人就不必大肆宣扬了。” 江庸鹤面色又是一寒,镇南王妃想要的,那是他根本就不敢的事情。 “本王妃也并非为难江三爷,如若不行,你的两个女儿嫁给我儿便是,一妻一妾甚可,江家终是与镇南王府一个阵营,本王妃要做的事情只是早晚之事。” 江止听着镇南王妃的所言,柳眉微动了一下,早晚之事? 这不由让江止想到前世江家的鼎盛的模样,她困惑江庸鹤能带着江家走向整个南齐第一氏族的位置。 是不是就是因为江庸鹤与镇南王府暗中达成了别的约定? “如若江三爷不愿与镇南王府有什么干系,今日之事甚至之前你我二人商谈好的事情,就作罢。”镇南王妃风轻云淡的看着江庸鹤。 “本王妃也保证江三姑娘之事不会在这凤阳城宣扬,保全江三姑娘的名节。” 镇南王妃的话不由的让江止心生冷笑,镇南王府若是如镇南王妃所说的那般简单,江庸鹤此刻就不会如此为难了。 江家已沾染上了镇南王府给的好处,想此刻收手? 除非江庸鹤不要命。 “江三爷,本王妃的时间可不多。”镇南王妃略带不耐的说道。 江庸鹤擦了擦额间的汗水,他看了看让他丢脸无比的江蓁,咬牙说道:“那,阿止换成阿蓁,王妃与二公子,可、可会高兴?” 江止在听到这句话时,眼眸半敛,她太了解江庸鹤了。 尽管沈氏与江蓁是江庸鹤心尖止人,但在前途也野心面前,江庸鹤最爱的还是他自己。 镇南王妃看了看门口处矗立着的江止,目光不经意间扫了一眼谢浸月。 “既然如此,七姑娘那便与我镇南王府无缘了。” 镇南王妃说着便起身,声音突然变冷:“希望,下不为例。” 江庸鹤连连称是。 许夫人跟上镇南王妃身后,解释:“王妃,草民刚刚只是太过慌张,也是为了王妃着想,希望王妃……” 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房中安静下来。 江庸鹤才缓缓起身。 沈氏跟着起身,心中仍旧心惊肉跳,她喊:“老爷……” 啪! 江庸鹤一巴掌重重的打在沈氏的脸上,沈氏连退几步险些摔倒。 “娘!”江蓁哽咽喊道。 赵氏惊住! 江止看着这一幕,嘴角不遮掩的露出一抹浅浅的弧度。 “七姐儿,走,我们去还云楼。” 赵氏见事情不对拉着江止与谢浸月离开圆清阁。 芸姑则趴在地面瑟瑟发抖。 沈氏捂着脸颊双目猩红的看着江庸鹤:“你打我?” 江庸鹤咬牙道:“本以为这些年你在后宅之中修身养性,远见与格局远比白氏,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仍旧比不上白氏。”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暗中打什么主意?” 沈氏看着满脸狰狞的江庸鹤,她这才感觉到了害怕,就连刚刚发现那床榻之上是江蓁氏,她都没有一丝的害怕。 因为沈氏知道,她有江庸鹤,她相信江庸鹤一定不会让他们的女儿做妾! “荣华富贵权势滔天的镇南王府就真如你看到的那样?!”江庸鹤几乎是用吼出来的。 “萧深性子残暴,玩死的女人不计其数!” “你以为我为何选择江止?” “蠢货!” 沈氏身体摇摇欲坠,这局,她不但没有害到江止,反而把自己的女儿推向了万丈深渊…… 第17章 缘起 被赵氏带走的江止与谢浸月在走出圆清阁时,被谢迟喊住。 “二姐?” 谢浸月在看到谢迟的时候,眉梢挑了挑,淡淡的看了一眼江止后,露出一抹浅笑,说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赵氏见是谢家小少爷,微微颔首,想拉着江止回还云楼。 江止却道:“大伯母,我还没有好好谢过谢家姐姐,你先去还云楼,我随后就来。” 赵氏自是不想再出什么事情,但想到江止能与谢家的人多多接触也不是什么坏事。 便说道:“你快些来,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府。” 江止福了福身:“是。” 赵氏朝着谢浸月点了点头后,转身离开。 三人见赵氏离开后。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为何镇南王府都牵扯了进来?”谢浸月低声问。视线在江止与谢迟的脸上来来回回的审视着。 江止先是福了福身,说道:“今日之事,多谢谢姑娘,不过时候不早了,我得先告辞。” 谢迟剑眉挑了挑,唇角含笑:“去吧去吧,你放心,后面的事情我都替你摆平了。” 江止微微颔首,目光泛着冷意离开谢迟与谢浸月的视线。 直到江止的身影彻底消失。 啪! 谢浸月一巴掌重重的拍在谢迟的后背。 “我说你能不能温柔点,打死我你很开心?”谢迟连连往躲着谢浸月。 谢浸月看了一眼周遭,见无人,低声呵斥:“打死你谢家才能省心!今日回府不去给祖母说清楚今日的事情,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谢迟讪讪一笑,装傻道:“二姐,你在说什么呀。” 谢浸月冷哼一声,绕开朝她走来的谢迟,冷声道:“少装傻,回府!” 谢迟跟在谢浸月的身边,小声嘀咕道:“二姐,祖母有祖母的打算,不然也不会让我混迹在江家之中。” “那今日是怎么回事?别说你不知道。”谢浸月低声道。 谢迟轻笑两声:“江止不过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罢了。” 闻言,谢浸月面色微变,想到江庸鹤与沈氏,还有与萧深有染的江蓁。 “你是说,原本在那房中的不该是沈氏的女儿,而是……?”谢浸月欲言又止。 谢迟轻笑:“也不该是萧深,而是今日王妃戏班子的一个名角。” 谢浸月面色一寒,竟让一个戏子与氏族嫡女有染?好歹毒的手段。 正是姐弟二人沉默之时,迎面走来一身素色锦衣的年轻男人,姐弟二人一愣。 今日看惯了姑娘们的姿色,突然看到优雅且身材颀长俊美的年轻男子的确很是养眼。 谢迟皮笑面不笑看着由远而近的人,在谢浸月的耳边低语:“姐,忘了和你说,今日要是没有借着这个嚣张跋扈世子爷的名声,怕是不能成。” 谢浸月闻言,内心一沉,面容依旧,她看着已经走到她面前的男人,福了福身:“见过世子爷。” 年轻男子的目光在谢浸月的脸上停留片刻,随之看向谢迟,目光中带着探究。 谢迟轻轻一笑:“世子爷有事?” 谢迟本就高,但在萧重锦的面前,还是矮了半个头,看着萧重锦带着探究的目光,嘴角还有这一缕顽劣的笑,谢迟莫名的觉得发毛。 “不知,谢迟是哪里得罪了世子爷?”谢浸月挡在谢迟的面前,与眼前俊美的男人对视。 年轻男人勾唇一笑,那双眼睛犹如一汪秋水,似笑非笑的模样好似能勾着魂一般。 只有谢浸月知晓,萧重锦的那双眼睛中,冷的让人不寒而栗。 “听本世子那不成器的二弟说,在圆清阁发生了一件有关本世子的事情。”萧重锦带着轻笑,玩世不恭的说道。 谢迟皱眉,萧重锦那不成器的二弟不就是萧深? 看来萧深是找过萧重锦了。 “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谢浸月吸了一口气,温和的问道。 萧重锦低沉一笑,他语气不明:“与我有关系。” 谢迟连忙拉着谢浸月往后退,然后护在谢浸月的前面,说道:“名人也不说暗话,这件事情与我们没有关系,的确是没有关系,世子爷找错人了。” “看来、”萧重锦淡淡的审视着谢迟与谢浸月,有些讽刺的说道:“看来你们知晓圆清阁发生的事情了。” “有幸看到整个过程。”谢浸月出奇的肃然道。 萧重锦笑了,玩味的看着谢浸月,他从不会小看任何人一个人,特别是女人。 今日借用他的名声算计萧深,他该说此人是无知?还是该说此人压根就没有把镇南王府任何一人放在眼中? 谢迟见萧重锦用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盯着自己的姐姐,便遮挡住萧重锦的视线。 他说:“都是萧二公子与江家的事情,世子爷何不往江家查查,我姐姐不过是偶然碰到江家七姑娘,被江七姑娘带去的圆清阁,世子爷可别什么事情都往谢家头上扣。” “江七姑娘?”萧重锦细细的咀嚼着这几个字,随即邪肆一笑,语气十分清明:“就是这些时日与萧深打的火热的江家七姑娘?” 谢迟真想上去就是一拳挥在眼前这混蛋的脸上,什么叫打的火热? 萧重锦看着谢迟脸上突然的正经,清冷一笑,聪明如他,这种把戏要是这个时候他都没有看透,怕是他早就不在人世了。 “胆子不小。”萧重锦说完冷冷的睨了一眼谢迟,转身往另一个方向离去。 然而萧重锦话语的锋利和凌厉让谢迟与谢浸月明白,萧重锦知晓是江止。 —— 芙蓉山庄大门处 江止回到还云楼的时候赵氏已不在,听人说赵氏在山庄外等着她。 在前往山庄大门时,许多人都看向她,目光中还带着怜悯。 走出山庄外,果然见到赵氏与赵秀苏与赵迎蓉在等着她。 江秀苏最先看到江止,走上前安慰道:“七妹妹,你可别伤心了,刚刚我娘说了,日后定给你选一门好亲事。” 江止皱眉,突然想到镇南王妃在圆清阁说的话。 她江止只是镇南王妃看上的姑娘,而江蓁与萧深感情至深,是镇南王妃棒打鸳鸯。 “不过没想到江蓁还有那个本事,竟让萧二公子为了她与王妃不息撕破脸。” 江止扫了一眼对付,轻笑:“四姐姐,此事还是别深究了。” 赵氏微微叹气,说:“回府吧,这件事以后你们都不许提起。” “是。”三姐们齐声道。 正是几人上马车之际,身后传来沈氏略带凌厉的声音。 “江止、你等等。” 第18章 对势 赵氏回眸,看着朝着这边走来的沈氏,面目不由的沉了沉,对江秀苏玉江迎蓉说道:“你们先上马车。” 江秀苏与江迎蓉闻言,率先上了马车。 然而沈氏直朝江止而去。 赵氏见情况不对,上前拦着沈氏:“三弟妹,你这般气势汹汹的要做什么?” 沈氏冷眸凝视着赵氏:“这是我三房的事情,大嫂还是避着点。” 赵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想到镇南王妃要把江止换成江蓁,赵氏到底有些惧意。 “大伯母,你先上马车,我与夫人说说话。”江止轻言道,她怎会没有看出赵氏的难处? 赵氏牵强的扯着笑意:“那我在马车中等你。” 江止目送赵氏上马车,视线收回之时见沈氏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她眉梢带笑:“夫人这般看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犯了什么罪不可恕的事情呢。” 江止就这般淡淡的看着沈氏眼中透着的冷意,她很想知道,沈氏若知道江蓁攀附上萧深后的日子,会不会感到绝望? 沈氏看着紫衣少女嘴角那刺眼的笑意,瞳孔骤然扩大,终于抑制不住怒火。 “你是不是早就知晓萧深是个什么样的人,才如此设计陷害我儿?”沈氏咬牙字眼明了的质问道。 沈氏太了解江蓁,就算对江止的婚事有成见和嫉妒,也不会亲自去勾搭萧深。 更何况今日男席与女席是分开的,江蓁看到萧深的几率少之又少! 最重要的是,今日出事的该是江止与那位戏子! 沈氏深深的盯着江止,凌厉道:“是不是!” 江止轻轻一笑,没有怯意,而是直勾勾的对上沈氏淬着毒的目光:“夫人这是说,是我把父亲千方百计给我的婚事让给三姐姐?” “不过,萧二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江止本就生的好看,此刻她一副带着好奇又疑惑的样子,在紫衣的衬托下,更加的惊艳。 “少装傻!” 此刻的沈氏几乎接近了暴怒状态,她盯着眼前风轻云淡的少女。 不知何时,她从没有放在眼中的姑娘,似乎变了一个人。 眼前少女那双眼睛中没有了江老太爷病重时的怯意,更多的是……沧桑过后老态的渗人之气。 “今日蓁儿所遭遇本该是你的遭遇!”沈氏突然低声呵斥。 江止眉梢微微一动,唇角的笑意也渐渐凝固,她淡声:“所以我可以名正言顺的嫁进镇南王府,为何我要像三姐姐那般做苟且之事才能嫁入镇南王府?” 沈氏的脸几乎狰狞,她当然是不能说该与江止行苟且之事的是戏子。 她只能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在江止耳边低声道:“你以为该你遭受的你侥幸逃脱就这么算了?你父亲不会看着蓁儿受苦,而你,该你受的,还得你受!” 江止低笑起来,那双清澈的瞳眸对上沈氏发寒的眼睛,只见她红唇轻启:“好啊,我等着。” 说完江止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沈氏,便朝着赵氏刚刚所上的马车走去。 江止的声音在沈氏的耳边来来回回的徘徊着,她盯着江止的背影,却始终没有忘记那双清澈又暗藏锋芒的眼睛。 “姑娘!姑娘!” 轻岚从山庄大门处奔跑着出来。 刚要上马车的江止停下脚步,回头见是轻岚,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真挚笑容。 “姑娘,奴婢好不容易找到女席那边又听闻你们离开了,幸好出来的及时,不然奴婢要走着回府了。”满头大汗的轻岚跑到江止面前说道。 江止轻轻一笑:“回府吧。” —— 江蓁与江庸鹤夫妇是在傍晚回到的江府,无人知晓江庸鹤在芙蓉山庄与镇南王妃商谈的什么。 然而,萧深看上的是江蓁并非江止的事情还是传遍了氏族中。 但没人怜悯江止,只会觉得江庸鹤生了个能为前途出不小力的好女儿。 枫云斋。 江止又一次的把药倒入盆栽中后,才关上窗户。 在轻岚端着药碗走出堂屋中后,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江庸鹤来到了堂屋。 “七姑娘,三爷来了。”江树在房门出提醒道。 此时的江止刚刚坐下书桌旁,在听到江庸鹤前来时,刚抬头就见江庸鹤的身影走进。 啪! 江止的耳中嗡嗡作响,就连口腔之中也能尝到一丝腥咸的味道。 江庸鹤的手还举在半空中,满脸愤怒的看着偏着脑袋的江止。 “那是你的亲姐姐!你竟把你亲姐姐推下火坑!我倒是不知,生了你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江止还没有从那一巴掌回过神来,就听到江庸鹤劈天盖地的骂声! “好手段啊,竟把世子爷都牵扯进来,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今日你自以为是的手段!整个江家都快折进镇南王府!?” 江止抬眸看着面显怒意的江庸鹤,低声嘲讽:“父亲这是在说什么?” 她已懒得去质问江庸鹤为何厌弃她,为何从不把她看女儿看待! 江庸鹤见江止依旧气定闲神的模样,更加来气,怒吼:“小畜生!” 吼着便是又朝着江止的脸扇去。 然而这次却没有听到那清脆的耳光声,江庸鹤看着那紧握他手腕的秀手,一愣。 “养不教,父之过。”江止重重的甩开江庸鹤的手腕,站起身来:“像父亲这般不知规矩为何物的人,就别来我的面前做出一副严父管教子女的模样。” 江庸鹤万万没有想到江止会拦住他、他刚想要抬手又扇向江止时,却见江止阴寒的盯着他。 那种阴寒的目光,就犹如一条毒蛇攀爬在他的身体上,慢慢缠绕着他的身子,令他窒息。 “父亲口中的火坑是什么?”江止轻声道,眼眸似乎有着异样的暗芒:“是镇南王府?还是萧深这个人?” “镇南王妃与萧深看上的本就是你!”江庸鹤差点气晕过去! 江止不甚在意的笑:“所以,三姐姐嫁给萧深就是跳进了火坑,女儿嫁给萧深,就能给江家带来好处?” 江庸鹤看着眼前少女神态温和,冷笑一声:“萧深依旧要我把你送进镇南王府,我当是乐意至极。” 第19章 醒来 江止阴鸷的目光从江庸鹤的视线收回,低声冷笑,她一手合上桌面刚刚翻开的孤本。 一举一动都好似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一般。 “看来父亲与镇南王府相谈甚欢。”江止收拾好桌面后,抬眸目光冷淡,嘲讽:“怎么,父亲是打算让三姐姐以正妻的身份嫁给萧深,女儿为妾?” 江庸鹤皱起浓眉,那少女眼中的冷淡和记忆中那个女人的冷淡一模一样,有一瞬间,江庸鹤的瞳孔中闪过一缕畏惧与厌恶。 “你以为你还有别的路走?你生是江家女,就该为江家,为我的野心沦为棋子!” 江止半磕眼眸,隐去瞳眸中的情绪,然而衣袖中的双手紧握。 “我不管今日蓁儿是如何的与萧深滚在了一起,但终究是因为你,你必须要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哗啦! 江庸鹤凌厉落下之时只见那素衣少女双手一挥,案几上的所有书籍洒落在地! “代价?!”江止眼中寒意深深,仿佛一头快要张开獠牙的猛兽:“什么代价?江蓁就是沈氏的代价!” “父亲,我劝你见好就收、是沈氏招惹我再先,如若今日沈氏得逞,你就不是牺牲一个江蓁能平息的!” 江止的目光明明灭灭,那浑身散发出的煞气硬生生的让江庸鹤怔楞住! 上辈子的江止才会有所期盼眼前这个男人把她当做女儿。 然而,一再的谦让只会让这个男人的野心只增不减! “放肆!”江庸鹤指着浑身煞气的江止:“小畜生!有你这样与你老子说话的!?” 江止看了一眼江庸鹤,眼中的厌恶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 她说:“父亲,既然大家都撕破脸了,你就最好护着沈氏,最好不要再来招惹我,不然,真不知道我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江庸鹤听着少女带着威胁的话语,高声怒呵:“你瞧瞧你祖父把你养成了什么样子!目无尊长,满眼算计!江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此刻的江庸鹤有一丝的无奈,这个女儿没有任何的软肋,如若他逼得太急,只会像这次一般,适得其反。 江庸鹤本以为让江止的丫头知晓要嫁的是镇南王府的二公子,便会有所动心。 毕竟,镇南王府是这凤阳城许多氏族想高攀都攀附不上的。 而且萧深又生的风流倜傥,镇南王妃与萧深前来江家相看那次,江庸鹤本以为江止会心生情愫。 当然,江止那段时间给他的感觉就是江止很欢喜镇南王府。 原来都是错觉,是给她和沈氏的错觉。 这件事江庸鹤本就不想把沈氏牵扯进去,镇南王府的水,太深。 就因为这样,沈氏才起了别的心思。 在回来的路上,沈氏说出了与芸姑的算计,江庸鹤又是大骂一通沈氏。 是江止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与镇南王府有任何的牵扯! 突然,江庸鹤的目光看向了古床之处。 江止见江庸鹤的目光闪过错愕和震惊时,转头看向古床。 “祖父!” 江庸鹤倒退一步,那已坐在床沿边的老人正用那沧桑的双眼盯着他。 “父亲?”江庸鹤试探的喊了一声。 他从未有想过,他那稳坐江家家主一辈子的父亲还会醒过来。 江止喜极而泣,上前握了握江太老爷的手,见温度正常,那双刚刚还带有阴鸷的眼睛已湿润起来:“祖父,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江止说完,又快速走到房门处:“轻岚?轻岚?” 从大厨房回来的轻岚看到房门处的江止,一丝着急上心头:“怎么了?姑娘?发生什么事情了?” “快!快!快去通知大伯二伯,祖父醒了,还有,还有赶紧去找言大夫前来,快!快呀!”江止哭笑着吩咐道。 轻岚先是一惊然后又一喜,转身就是往院门奔去。 江庸鹤也是没有想到江止会先通知他的大哥二哥,在这个节骨眼上,老爷子醒来? 他每日都让人盯着,虽然那药量不大,但也不可能会醒过来。 不由的,江庸鹤的视线落在那一袭白衣的少女身上,此刻他的心犹如航海上落难的船帆,一沉再沉。 他的这个以往看似胆小如鼠的小女儿,早就在防着他了! 约莫过了一刻钟。 枫云斋的院落,游廊中站满了人。 而堂屋中。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轻岚提着药箱,拉着伛偻着身的老者走进堂屋中。 众人见是江庸鹤当初从凤阳城中寻来的大夫,皆是不由的皱眉。 “七姐儿,怎么还是这个大夫?”江大爷江庸岐不悦的看着伛偻着身子的老者说道。 江庸鹤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虽有憷意,但想到江家已与镇南王府搭上了关系,就算老爷子醒过来也是改不了的事实,心就放宽了许多。 “大伯,祖父一直都是言大夫所医治,放心吧。”江止轻声说道。 谢迟在江庸鹤面前一直都是以言姓自称,在这个点子上,江止当然是要谢迟前来才能安心。 然,众人见江止都这般说了,都各怀心思的看着伛偻着身子的老者朝着主位上坐着的江老太爷走去。 谢迟也没有想到江老太爷会这么快醒过来,虽然江老太爷都是在昏迷之中,但意识应该还是很清楚的。 他与谢老太爷对视一眼后,便给老太爷把脉。 直到谢迟的手从江老太爷的手腕离开,众人的目光才有所挪动。 谢迟说道:“脉象平稳,气血有些不足,还需好好调养。” 江止深深看着谢迟:“言大夫,我送你出去。” 谢迟微微点头,江止上前接过轻岚手中的药箱,便走出了房中。 江老太爷看着江止与老者走出堂屋中后,有些虚弱的扫视了在座的每个人。 众人都是被看得心神提起。 江老太爷最后的目光停留在江庸鹤的脸上,说:“刚刚你在与阿止争吵什么?” 江庸鹤还没开口,江庸岐说道:“爹,你知不知道老三搭上了镇南王府?” “明知爹不喜权势官途这一套,老三偏偏在爹病重的时日触碰爹的底线,也不知,老三在打什么歪主意。”从来到枫云斋都未开口的江二爷江庸钊嘲讽道。 江庸鹤面色有些难堪,江家到底还没有彻底的落入他的手中,他对江老太爷还有着俱意。 “刚刚,你让阿止付出代价。”江老太爷审视着江庸鹤:“什么代价?” 第20章 会面 江老太爷的话音落下,堂屋中个个面面相觑,三房之中的事情他们并不清楚。 江庸鹤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意,这一刻他还在纠结江老太爷醒过来的事情。 今日在芙蓉山庄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意料,现老爷子醒来更是让江庸鹤脑中乱了起来。 一日内连续两件事都没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的整盘棋局已彻底打乱。 又听到江老太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他与江止的事情,实在是不知怎么开口。 江老太爷好似看出了江庸鹤的牵强,轻咳两声,轻岚立即上前替江老太爷顺着胸口之处。 众人见老爷子身子太虚,都很有默契的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打算烂于肚中。 “我病重的这段时日江家如何。”江老爷子一手撑在大腿上,脸上的疲惫肉眼可见,但那双精锐的眼睛却扫过他的三个儿子:“我说的是,江家的生意。” 这般,房中更加安静了。 江庸岐靠着椅背,稍稍抬眸看了一眼江庸鹤,没有说话。 江庸钊轻嘲一声后,优雅的端起茶盏,一副看戏的模样。 江庸鹤目光一直低垂,此刻的江庸鹤脑子一团麻。 “怎么,我病重时,这江家你们就、弃之不顾?”江老爷子沉声说着。 房中依旧沉默,江家三个媳妇都面带紧张之色,虽然她们嫁进江家没有婆母的管教,但这公公太过严厉,尽管此时的老爷子虚弱,震慑人的凌厉只增不减。 “轻岚。”江老爷子喊道。 轻岚心神一跳,低声恭敬:“奴婢在。” “让七姐儿通知旁支的叔公们赶来府中。”江老爷子有些无力的说道。 众人闻言,脸色皆变。 靠着椅背的江庸岐直起身子,深深的盯着江老爷子。 端着茶盏的江庸钊手顿住,不知在想什么。 江庸鹤猛地抬眸看着江老爷子,眼中的狠厉一晃而过,耳边突然传来那日江止质问的话语。 ‘女儿一直好奇,父亲能无情到什么程度,父亲会不会为了自己的野心而选择杀女弑父。’ 江庸鹤猛的从那句话回味过来,如果当时他没有顾忌,他快刀斩乱麻,让这老爷子死于睡梦中,也会神不知鬼不觉。 “爹!我们是江家嫡系,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够我们嫡系解决的?叫那群老东西做什么?”江庸岐眼中满是不耐,大声道。 之所以他们三兄弟在江老太爷病重期间没有彻底的让江家四分五裂,全是因江老太爷手中的实权分割几支。 江家旁系手中有江家的实权,但在江老爷子没有逝世前,整个江家皆是由江老爷子做主。 当然,老爷子昏迷这段时间,他们三兄弟也没少拉拢旁支的叔公们。 但江家到底是江老爷子打下的江山,江庸岐三兄弟暂时还没有能力撬走与江老爷子有过命交情的堂兄弟们。 “是,老太爷。”轻岚说完便小跑着出了堂屋。 “爹!你老糊涂了不成?”江庸岐又道! 在场的人都知,唯有江老太爷有重要的事情宣布时,才会召集旁支叔公们前来江府。 而眼下对于江老爷子最重要的事情,无非就是家主之位了。 砰! 江老太爷把手重重砸在小桌上,浑浊的眼睛看着江庸岐,道:“家族衰落就是由你们这群逆子从内开始败坏、如今的江家到底如何,你们心知肚明。” 江庸岐被江老太爷看的不自在极了,便别开目光,小声道:“历代家主之位都是传嫡传长,儿子既是嫡亦是长,如若不是父亲迟迟不肯把家主之位传给我,现在的江家会四分五裂?” “大哥!”江庸鹤与江庸钊齐声呵斥道。 咳咳咳……江老太爷又开始低咳起来,周遭并无一人上前去安抚。 隔了好半晌,江老太爷缓过劲来,低声连续说了三个好,又道:“既如此,那今日就便把谁继承江家家主之位说个明白。” —— 离枫云斋不远的偏院中,谢迟便是被江庸鹤安排在这个院落。 满院子的药材,浓重的药味很是刺鼻。 江止打量着簸箕中晾着的药材,饶有兴致的说道:“萧重锦又不吃人,你怕什么。” “行,你就这样保持着,反正萧重锦找上我时,我已把你供出来了,你也别怪我,谁让你去招惹他的。”谢迟懒洋洋的靠在摇椅上,轻闭着眼眸。 江止今日高兴,松开捻在手中的药材,轻笑:“多谢你这段时日的仗义,不过我劝你现在就离开江府,若让江庸鹤缓过神来,就算你是谢家的小少爷,怕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你祖父还没有痊愈。”谢迟挥了挥手,一副根本不想离开的模样。 “江庸鹤嘱咐你的,你未有照办,反而让我祖父醒过来,你觉得你留在江府,江庸鹤会放过你?”江止说着便走到谢迟的身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好似被遮挡住了亮光,谢迟眼皮抖了抖,睁开眼眸就见那豆蔻少女正垂眼泛着冷意看着他,谢迟不由颤了一下,坐起身来:“你干嘛呀!是要吓死我?” “谢小公子,江庸鹤的手段我劝你不要质疑,赶紧离开江府。” 谢迟见江止欲离开,连忙说道:“哎,你小心些啊。” 江止朝着谢迟淡淡一笑,转身便离开,走出院落时,恰好碰到寻来的轻岚。 “姑娘,老太爷让你去找叔公老太爷们。”轻岚喘着气说道。 江止明眸半眯,虽没有说话,脚步却快了不少。 轻岚跟在江止的身后,又说着枫云斋的状况:“姑娘,老太爷刚刚质问三爷了,不过老太爷太虚弱了,刚刚醒过来,得好好休息才是,若再让大爷二爷他们气到,那可怎么办。” 江止重重的呼吸了一口气,脚步刚刚走过转角之处,突然停下来。 那从昏暗光线下出现的年轻男子锦衣华服,容貌极为俊美,偏偏没有艳俗之气,反而贵气的很,如果不是相同的容貌,江止差点以为与芙蓉山庄前出现的那位玩世不恭的世子爷是两个人。 只因盯着江止的那双眼睛目光太过锐利。 这一刻,江止才后知后觉明白刚刚谢迟所说的小心些是什么意思。 这个嚣张至极的二世祖怕不是谢迟引来的! “轻岚,你出府去寻叔公他们来府中,越快越好。”江止轻声吩咐。 轻岚看着眼前出现的陌生男子:“可是,姑娘……” “去。”江止的声音透着一种莫名的威严。 轻岚咬咬牙,小跑离开。 江止心里思索眼前这个人为何出现在江府,她可不认为仅仅是因为她在芙蓉山庄提了他的名算计了萧深。 年轻男子声音刻意压低,眉梢的笑意好似能洞悉一切:“能驱使谢迟,你还是第一人。” 第21章 活命罢了 闻言,江止深深的凝视着眼前的约莫弱冠之年的年轻男人,即使这凤阳城中对这位世子爷的风评不太好,但江止始终知晓镇南王看似放荡不羁的大儿子,在隐藏锋芒。 前世她被困镇南王府后宅,听的最多的便是萧重锦的事迹。 萧深最恨的便是这个同父异母的大哥。 萧重锦是萧深的、眼中钉肉中刺。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芙蓉庄时,江止才会让谢迟的人借用萧重锦的名声让萧深前往圆清阁。 萧深很谨慎,但偏偏对萧重锦太过谨慎,谨慎过甚,那便适得其反。 萧深太过自傲,也知晓萧重锦的真本事。 对于萧重锦任何的挑衅,萧深都不会放过。 这般,萧深才会毫无差池的落入江止的圈套之中。 然而,江止的沉静让萧重锦的嘴角扯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你倒是有趣。”萧重锦口中的有趣是江家这七姑娘在这种地方与陌生男子独处没有俱意反而还一副端庄的模样。 他问:“你要做什么?” 江止嘴角露出一抹浅笑:“世子爷亲自来江家又是做什么?” 萧重锦闻言,薄唇处掀起一抹邪笑,眼神却及其冷漠,他深深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就算容颜上还带着几分稚气,也不难看出是个绝色美人,如果这江七姑娘没有这张脸,萧深也不会看上。 只是,萧重锦怎么都没想到这小姑娘不但入了萧深的眼,且还剑走偏锋,摆了萧深一道。 拉嫡姐下水,江七姑娘完美脱身。 只是江家复杂,江庸鹤又太过想要攥住镇南王府这艘大船,萧深想要的东西必定是要得到,就是不知眼前这小姑娘还会做什么样的反击。 “我来就是瞧瞧,让谢迟甘愿下苦力,还把本世子拉下水的姑娘、的真面目罢了。”萧重锦的语气之中夹杂着几分顽劣,面对的到底是江家小姑娘,如若是谢家的谢浸月,萧重锦就直接上手了。 敢拖他下水,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江止看着那五官生的及其俊俏的萧重锦,眉梢淡淡,说:“倒是不知,世子爷这么闲。” 江止面色依旧,心里忐忑,在芙蓉山庄时只想着如何报复沈氏,压根就没有想过萧重锦会找上门来。 过后,江止细细揣摩,像萧重锦睚眦必报的人,怎会放过她? 在刚刚萧重锦出现的时候,江止不安的情绪瞬间席卷全身,只是眼前这厮并非要找麻烦的模样,倒是让江止皱起了眉头。 “你要做什么?” 江止微微皱眉,不知为何,她从萧重锦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煞气,萧重锦行事乖张,就算是镇南王也管教不了这厮,是以,江止突然不知道萧重锦要做什么了。 “很难回答?”萧重锦双手环胸,懒洋洋的打量着面色沉静的少女。 “无非是想活命罢了。”江止淡淡的看着玩世不恭眼神却极冷的年轻男子,尽量让自己不露出怯意:“世子爷若没有其他事,草民就不送了。” 江止脚步刚刚挪动却见那一身锦衣华服的男子朝着她走来。 下意识的,江止往后退着。 直至后背抵制硌背的围墙,江止冷声:“那日别无他法才借用世子的名声让萧深前去圆清阁,并非针对世子,还请世子高抬贵手,放草民一马。” 萧重锦依旧玩味的看着近距离的少女,笑容中带着几分轻佻:“你应该知道,我来不是因为此事。” 江止目光猝然一动,面前的男人目光太过锐利,就连轻佻的语气中也透着凛冽的寒意。江止骤然想起,前世的萧重锦,义无反顾选择叛国。 随之,镇南王府起兵造反,南齐大乱…… “镇南王府要养的棋子,你少碍事。”警告的语气犹如杀人的利刃,让人不敢乱言。 江止瞳孔微微一缩,萧重锦是要养江庸鹤这颗棋子? 那……镇南王妃与萧深算什么? 这一刻,江止联合前世的记忆,隐隐猜测整个南地背后操纵之手,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镇南王妃与萧深是棋盘上最有用的棋子? 如此,江止对视上男人漂亮的眸子,她轻笑:“世子爷放心,只要不来招惹草民,草民定不会动镇南王府养的棋子。” 萧重锦慢慢靠近江止,唇角微微勾起,在江止的耳边低语:“如若再犯,本世子不介意新账旧账一并算。” 江止抬眸之际便看到近在咫尺的俊俏脸蛋,在加上男人嘴角挂着的邪笑,若是别的姑娘早已乱了眼。 但江止到底不是豆蔻姑娘,她语气透着一丝嘲讽:“草民能活到现在,不是吓大的,世子爷的警告草民铭记于心,只是,草民还是那句话。” “草民求的无非是活着罢了。” 话落,江止一手推开面前的年轻男人,紧紧盯着年轻男人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狠戾,随即抬手嫌弃的甩了甩手,像极了触摸到脏东西的模样。 “告辞。” 萧重锦看着面沉如水的少女从他的视线消失,耳边依旧萦绕着少女轻飘飘还带着轻蔑的话语。 突然,他冷笑一声,便朝着谢迟呆的院落而去。 —— 枫云斋。 江止回到堂屋中时,枫云斋的游廊中比刚刚她离开时还要多些人。 其中一个让江止多看一眼的便是二房一直在外游学的堂兄江苏彧身边的侍卫。 这般巧?祖父醒来之时,都回来了? 一直守在大门处的轻岚见完好回来的江止,连忙上前迎接,低声:“姑娘,都在等你呢。” 江止眉梢微微拧着,她走进堂屋中,众人的目光都是看向她。 江止嘴角隐隐一动,看来祖父醒来这一大家子都紧张了。 走向江老太爷的江止在看到老爷子身边的小桌上摆放的江家四枚玉章时,面色微变。 那是……能调动江家在整个南地所有生意的玉章。 江老太爷似乎在硬撑着,他看到江止回来,疲惫的眼中终于有了笑意。 他说道:“阿止,过来。” 江止走上前,想要询问祖父的情况,却被江老爷子的话震撼住。 “当年接下这个风雨飘摇的江家时,凤阳城谁不来踩上一脚?弹指间,已六十余年,如今的江家,虽在凤阳城有了地位,但还是欠缺些什么,今日我便把江家交给江止。” 众人猛吸一口凉气。 “爹!你是老糊涂还是病的神志不清?你要把江家给七姐儿这样的黄毛丫头?那我们三兄弟算什么?!”江庸岐恶狠狠地看着江止,不服不甘心的吼道。 江老太爷与下首的三位同意头发花白的老爷子对视着,语气中透着不容质疑的威严。 “无需你们的意见,这是我一个人挨过所有苦累的江家,你们也、无资格有意见!” 第22章 彼此彼此 江止还在错愕之中,周遭便传来反对以及抗议的声音。 “爹、江家交给江止、把我们三兄弟置于何地?江止她懂什么?爹又凭着什么觉得江止能带领江家更上一层楼?如今的江家,爹是觉得只要是个人都能做上江家的家主吗?” 江庸钊面上虽没有多大的波动,声音却生硬无比。 江庸鹤面目青筋凸出,双手紧握,给江止?老东西居然把江家给江止?那他这些时日的筹谋的算什么?! “我不同意!”江庸鹤怒吼声带着颤意。 江止的目光猝然一动,江庸鹤能有这样的反应也不稀奇。 江庸鹤死死的盯着江止,这个从出生在他眼中就是一个碍眼的女儿,不知何时起,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如果江止成为了江家家主,那和镇南王府相商好的事情,该如何解决? 照着镇南王妃与萧深的手段,会放过他? “爹!我看你已神志不清,还是交出江家的大权,由我和大哥二哥各自掌管各自的区域,你安心养病才是最重要的。”江庸鹤在发现自己的反应太过强烈后,缓了缓情绪,声音刻意的压着。 江庸鹤说着,目光看向头发花白满是沧桑的三位老者。 “二叔三叔,五叔,这江家、不能由父亲一个说了算,如今的江家在凤阳城有地位有权势,如若把江家交给什么都不懂且还未及笄的江止、你们可有想过后果!” “江家的后果!” 江庸鹤一字一句的说着,他既要保持平日中的风度,又要压制内心的怒火,也导致脸上青筋凸出,看着吓人极了。 “没错,父亲是老糊涂了,趁着今日大家都在,那就来好好说说江家到底该如何分割,总之,江家落入我们三兄弟手中比落在江止这种毛都没有长齐的丫头手中强!”江庸岐动了动身子,又继续靠在椅背上,只要这江家有一人不同意,他这个老不死的父亲,也只能妥协。 在江老太爷右下首坐着的老人微微叹气,说道:“大哥,家主之位事关重大,不能这么草率的决定,更何况,七姐儿是女儿身,这,这哪有传女儿的?” 江止听着这些所有反对的声音,半瞌眼眸,想到前世这些享受着江家荣华富贵的‘亲人’ 所以,凭什么罪由她来承受,福却由这群人来享? 房中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 突然,却见那站着的素衣女子跪在江老太爷的面前。 堂屋中的声音瞬间消散。 江止淡声:“祖父若觉得孙女可行,那孙女便行,江家是祖父的江家,旁人之声,可听可不听。女儿身又如何?只要祖父敢把江家交到孙女的手中,那孙女便能双手接住。” 话落,堂屋中安静的掉下一根针怕是都能听见。 “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江庸鹤上前便是指着跪地的白衣少女,倒真是小看了他这个女儿了! “长辈说话哪有你这小辈插嘴的地方?来人,把七姐儿带下去!”江庸岐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着急。 说到底,江止从小就是在江老爷子身边长大,就算没有学到江老爷子八分的本事,十来年的耳目晕染,对于江家生意方面的事情多少会些。 加上江老爷子现在醒了过来,若是江老爷子手把手教导,若落入江止手中,江家到底如何,还是个未知数。 在小厮走进来时,江庸钊意外的抬手,那些小厮就没有敢轻举妄动。 “父亲心意已决?”江庸钊突然说道。 江老太爷重重的叹口气,他为何病重,病重期间他的三个好儿子都在做些什么,他虽昏迷着,但也能猜测到。 此刻的江老太爷精神已差不多用尽,醒来时本就虚,说了这么会儿话,体力快支撑不下去。 江止也发现了江老太爷的唇比刚刚苍白了不少,欲开口询问之时,江老太爷开口。 “阿止,这些都是能调动南地江家所有生意的玉章,一共四枚,当年祖父用这四枚玉章培养了你三位叔公这样的心腹,今日祖父把这玉章交给你,祖父也希望你能培养你的心腹。” “爹!”江庸岐与江庸鹤见江老太爷心意已决,齐声震怒道。 江止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江老爷子的手中接过四枚玉章,双手有些颤意,她眸瞳深幽,语气坚定,仿佛是在宣誓着什么。 “江止定不辜负祖父的期望、” 话落,只见江老太爷朝着榻椅倒去,江止瞳孔骤然一缩:“祖父!” 瞬间,堂屋中混乱不堪,轻岚眼尖手快的挤入江止的身边,快速的扶起江老太爷。 江止正是要转身喊人请大夫时,刚刚侧身喉咙便被掐住。 看着几乎狰狞的江庸鹤,江止蹙起眉梢,只见江庸鹤用力且凶狠:“玉章教出,为父给你一条活路。” 江止怎么都没有想到江庸鹤的野心毫不遮掩。 “老三,你这是做什么!”其中一个叔公见状呵斥。 江庸岐与江庸钊皆是一愣,虽然他们对老爷子的决定也反应大。 但江庸鹤的反应是不是太过大了些? 就算今日那玉章落入了江止的手中,日后有的是机会让这丫头把玉章交出来。 除了三位叔公在,这府中许多下人也在,江庸鹤是打算面子里子都不要了? 江庸鹤狠狠的盯着江止,冷嘲:“倒是疑惑你怎会没日没夜的守在老爷子的床前,原来你的目的在这里。” 江止露出冷笑,那双没有任何波澜的瞳孔死死的盯着江庸鹤,正是此时,她骤然抬手从鬓间抽出发簪,反手便是朝扣住她喉咙的手臂刺去。 啊! ”老爷!“沈氏惊叫一声! 赵氏与二房夫人白氏猛吸一口凉气,震惊的看着那一幕。 原本哄闹的堂屋中寂静无比。 江庸鹤刺痛松开手,看着快速浸出血迹之处,瞳孔之中震撼不已。 江止微微喘着气,冷眼睨着江庸鹤,沉声:“有其父必有其女,父亲、彼此彼此。” 江庸鹤想到他所有的筹谋在那个老东西醒来后毁为一旦,怒火中烧,越看江止怒火越重,他咬牙朝着江止重新奔去:“小贱人!老子杀了你!” 第23章 烫手山芋 江庸鹤猛的推开上前关心着他的沈氏,满脸狠戾的直朝江止扑去。 许是众人都没有见过如此极端的江庸鹤,在江庸鹤朝着江止扑去的时候,皆是怔楞住。 “姑娘!”轻岚见江庸鹤完全起了杀心,大声喊道。 江止瞳孔中倒映着江庸鹤面目狰狞的模样越来越近,想到前世的种种,江止瞳孔中的煞气也越来越浓厚,她紧握着银簪,直接挥向朝着她扑来的江庸鹤。 此时的江庸鹤只知道只要江止死了,从那个老东西的世界中消失了,那便不会在生任何的事端。 此刻,江庸鹤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那便是当年把那个女人所生的女儿给留下来。 “去死!” 霎时,众人屏住呼吸。 江止的目光中透着厌恶与狠戾,她不卑不亢不躲闪,视线直锁江庸鹤的喉咙,若要今天了解了所有的恩怨,倒也值得! 江庸鹤青筋凸起的双手快速朝着江止喉咙伸去。 而江止手中锐利的银簪与江庸鹤的脖颈相差毫厘之时,手腕被人突然抓住。 江止猛的看向抓住她手腕之人,眼中闪过错愕与惊讶。 而江庸鹤被侍卫快速的给制止,拖在另一旁。 刹那间,房中又哄闹起来。 “老爷,老爷,你有没有事。”沈氏惊慌的走到江庸鹤的面前,关心的询问道。 “姑娘,姑娘。”轻岚上前直接拿过江止手中的银簪。 三位刚刚看傻眼的叔公回过神来后,其中一位大袖一甩,往大门走去,走时留下这么一句话:“不像话!竟敢刺伤生父!简直大逆不道!” 另外两位见状,摇摇头也走出大厅。 对于谁做江家家主对他们旁支并没有影响,只要能保证他们旁支的荣华富贵,谁做家主都一样。 但若谁让江家不行,那他们便有理由推另一个江家人坐上江家的位置。 当然,这一切都是要江老太爷不存活世间,才有他们旁支开口的机会。 眼下,他们旁支并不能多说什么。 江庸钊看着站在江止身边的人时,微微一愣。 二房夫人白氏眼中同样有着讶色。 江庸岐却上前指着江止大骂:“你!你是要弑父吗?!你看看把你父亲伤的!我们江家还没有出像你这样大逆不道的东西!” “大伯是在颠倒黑白吗?”男子的声音低沉浑厚,说着松开握着江止的手腕,站在江止前面,他又道:“七妹妹做了什么,让三叔动了杀心?” 江苏彧的语气平淡,但目光太过犀利,江庸岐颤颤的看了一眼江庸钊,示意管管,江庸钊却装作没有看见。 “若今日我没有赶回来,你们是打算把三妹妹生吞活剥了?”江苏彧嘴角带着笑容,一身文雅之气,他环视着周遭所谓的亲人,又是一笑:“七妹妹说的很对啊,江家是祖父的江家,祖父要给谁,也轮不到大伯,三叔来质疑。” “你,你,你!”江庸岐指着眼前看似温润的江苏彧:“你个混账东西,也对,以你的身份连争夺江家家主的机会都没有。” “大哥!”江庸钊大声:“大哥想要争家主之位便争,我的儿子还轮不到你教训!” 江庸岐又指着江庸钊半天没有憋出一个字。 此时的堂屋中虽缓和下来,但气氛依旧的僵硬甚至有些诡异。 赵氏实在是看不下去,上前与江庸岐说道:“老爷,先回去,在这里僵着也不是办法。” 江庸岐虽鲁莽,但也知晓眼下不是起争执的时候,既老东西把玉章交给了江止,那就从江止的手中夺过来,到底,玉章从江止的手中夺得比从老东西手中夺过容易多了。 随即,江庸岐冷哼一声,大步的往大门而去。 随着大房的人离开,堂屋空旷了许多。 江庸鹤被沈氏扶着重新坐到了原来的位置,沈氏只关心江庸鹤的安危,只要江庸鹤无事,那江家终究会落在江庸鹤的手中,若江庸鹤出事了,饶是她有天大的本事,也只限制在后宅,且她还是女人,女人能做什么? 所以,毛都没有长齐的黄毛丫头能做什么? “老爷,先找大夫吧,这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沈氏说话间瞄了一眼被江苏彧遮挡住的江止。 冷静下来的江庸鹤紧紧握着伤口之处,他蹭的一下站起身,直接朝着大门而去。 沈氏见状,连忙跟上。 江庸钊见状,什么也没有说便往大门走去,白氏张了张嘴又闭上,随即走出堂屋。 “轻岚,去请大夫。”江苏彧转身直接绕开江止把江老太爷抱起往床榻走去。 轻岚看了看好似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江止,恭敬的说道:“是,二公子。” 江止直接落座在老爷子刚刚坐下的位置,她的目光看着大门处,优雅的端起小桌上的茶盅,漫不经心的开口:“二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转身的江苏彧看着和记忆中完全不同的少女,目光闪了一下。 他说:“今日酉时,刚进凤阳城便听到江家的事情。” 江止没有说话,一手捻着茶盖轻轻的拂过茶水间,只是那双深幽的瞳眸之中有着星星点点的异光,江家,家主之位。 老谋深算的江庸鹤,怎能就这么算了? 江止不光见识过江庸鹤的手段也见过镇南王府的狠辣,如今这个局面,将她推至风口浪尖。 江庸鹤铁了心的要讨好镇南王府那对母子,她也必是江庸鹤野心之上的垫脚石。 想要从这场局中全身而退,唯有、置死地而后生! “在想什么?”江苏彧看着眼下少女眼眸中忽而闪过的阴冷之色,挑了挑眉。 江止回神,放下茶盅,抬眸看着连眉眼都透着温柔的江苏彧,笑了笑:“二哥此番回来打算何时走?” 江苏彧低低一笑,是的,眼前这个少女变了,以往那个躲在祖父身后的姑娘长大了,也有自己的主张了。 “想走科举之路,下半年打算乡试。”江苏彧在江止的身边坐下,对自己的想法毫不避讳。 江止挑眉,南齐虽对经商之户并没有过多的限制,但经商走科举之路的人少之又少,毕竟权势与钱财兼得之后,面对的可就是皇权了。 看着不解的江止,江苏彧淡淡一笑,问:“七妹妹打算如何?江家家主之位是烫手山芋。” 江止怎会不知江苏彧的意思? 她眼睫微动,嘴角微扬:“我想、废了这个江家。” 第24章 风口之上 一夜大雨后的清晨,水滴顺着屋檐,滴滴答答的拍打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瓣随即沾染在边上花草上,在旭日升起的那一刹那,沾染水滴的花瓣似乎都带着耀眼的光芒。 整个枫云斋都弥漫着夏日大雨过后泥土的气息。 堂屋中, 案几边上的小铜炉飘散着一层层的烟雾,铜炉中点的是沉水香,清新又醒脑。 一袭雪白锦衣裙的少女跪坐在案几旁,白皙的手指紧握狼毫笔,深幽的瞳孔中隐隐能看到一丝戾气。 江苏彧要走科举路,和前世一样。 前世的江苏彧从凤阳城的乡试直接走到了南齐首辅的位置。 仅仅五年的时间,江苏彧是如何做到的? 南齐对科举制度是从未有的严谨,为何在江苏彧这里仅仅花费了五年就走上了千人之上的位置? 突然,江止拿笔的手一顿,目光猝然一动。 唯一的解释,那就是江苏彧游学的这些年一直是在帝都,且还混进了官场! 这般想着,江止眉梢拧住。 想到前世江苏彧对江家的报复,江庸鹤每每见到萧深,说得最多的就是,江家养出了江苏彧那个白眼狼,真实的农夫与蛇。 当然,江止是信任江苏彧的,这江府怕是除了祖父以外,唯一相信的一个人了。 只是,让江止想不通的是,前世的江苏彧为何与江家闹翻?还与江庸钊恩断义绝? “姑娘?”轻岚的声音让江止回神。 轻岚见江止看向她,连忙说道:“这是奴婢出去的时候,谢大夫交给奴婢的。” 江止视线挪动,在轻岚的双手停住,看着那破旧的盒子,江止问:“这是什么?” “谢大夫说老太爷的身子还没有痊愈,虚弱的厉害,让姑娘每日给老太爷吃一粒这个药丸,便能痊愈。”轻岚解释道。 而江止却深深的看了一眼轻岚,轻岚与谢迟单独见面,江止是拒绝的。 轻岚见江止用异样的目光盯着她,连忙说道:“姑娘,奴婢谨记你的话,不会和谢大夫走近的。” 随即,江止收回目光,接过盒子,然后微微侧眸,看向床榻上摇着扇子的老人,低声一笑:“倒是没想到祖父也会做戏。” 半坐在床榻上的老人摇着扇子轻笑道:“你祖父若是没有这点本事,当年就死在了同族人手中了。” 闻言,江止收回目光,抬手打开盒子。 见盒子中躺着一共八颗药丸,嘴角翘起一抹弧度。 “你要如何废了江家?”江老太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中透着少许的沧桑。 江止顿了顿,她忘记了昨夜祖父只是晕倒那么一下,她与江苏彧的谈话被祖父听得一干二净。 “祖父觉得可惜吗?”江止淡声问。 老人苍老一笑:“这一辈子我最失败的是养出三个不孝之子,本以为让他们自小感受他们得到的来之不易,却没想到让他们悟出了另一个道理,亲情如纸薄。” “想想、这些不都是利益熏心,野心的驱使?” “你大伯空有抱负,胸无半点计谋,你二伯心有城府却只能用在女人身上,唯独你父亲计谋手段皆有,却是个狼子野心且心狠手辣之人。” 江止突然明白为何祖父这么年迈了也不愿意把江家交给他的儿子们,就算江家落入他们其中一人的手中,江家也会泯灭走向死亡。 “在我病重前,你父亲换了枫云斋的所有人,他之所以让你接近我,怕也没有想过自来被我护着的小姑娘也能护住她的祖父。” “想来这个时候你的父亲,在悔恨之中,悔恨为何没有直接了断的解决我这个老不死的。” “祖父!”江止的声音突然提高,语气透着浓烈的狠意:“他若敢伤你,我也不介意弑父、” 江老太爷侧头,那双浑浊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异样,许是强大了几十年,第一次听到被保护的话。 “江家、你随意。”江老太爷沉吟半晌后说出这句话。 江止把盒子放在案几上,起身,说道:“我去了解江家所有的商行。” 说完江止直接往房门走去。 却在刚刚走到房门处时,听到江老太爷说道:“对外就称,我病势加重。” 江止停留的脚步在老爷子话落后,直接走出堂屋中。 —— 暮盈园。 沈氏坐在床边,用着锦帕给从芙蓉山庄回来就一直高烧不退的江蓁擦额间上的汗珠。 “不要!不要不要碰我!啊……不要碰我!”昏迷中的江蓁手乱挥着,好似在阻挡什么一般。 沈氏目光淡淡,瞳孔之中却全是狠意。 在芙蓉山庄是芸姑给江蓁穿戴的衣衫,因着慌张和害怕并没有看清江蓁身体上的痕迹,当时也没有注意江蓁的情绪和情况。 直到江蓁回了到沈氏的院子,突然疯魔起来,开始撕扯自己的衣衫,沈氏也是那一刻才明白江庸鹤所说萧深的残暴是何意。 当你没有接触到一类人的时候,你永远都不会相信世间竟会有如此荒谬且残暴之人。 当你真实感受到后,你会觉得你以往的手段与算计,在这些人的面前不过尔尔。 “夫人,姑娘现在这个样子若是嫁进镇南王府,怕是老爷会吃亏。” 芸姑话音落下,只见那坐在床沿上的人纵然起身,一手朝着她挥来。 啪! 沈氏看着垂眸且偏脸的芸姑,冷声:“我女儿凭什么要去做江庸鹤的棋子?明知是万丈深渊,我就非要把我女儿推向深渊?江蓁有娘!就算那是天王老子,我不让嫁,那就不嫁!” 芸姑直接跪在地面,说:“夫人、现在镇南王妃把风声放了出去,就是要让江家与镇南王府彻彻底底的牵扯上,如今姑娘的名声以毁,如果彻底得罪镇南王府,你不替老爷想想,你也要替大哥儿想想啊。” 果然,沈氏在听到自己儿子的时候,瞳孔一滞。 “大哥儿一直在南地各地学习经商之道,这江家以后是大哥儿的,若得罪了镇南王府,大哥儿会有什么好下场?大哥儿正直青年,夫人难道就要因为已是镇南王府人的姑娘就要葬送大哥儿的一辈子吗?” 沈氏听到芸姑的这番话,直接吓到重新坐在床沿上。 啊! 沈氏尖叫着,仿佛屋檐上的水滴都加快了不少。 随即从房中传出一道尖锐且发狠的声音:“江止!江止!我定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让她比我儿痛上一千倍,苦上一万倍!” 第25章 雅俗园 芸姑听着沈氏阴深骇人的话语时,默默的把头垂的更低。 江蓁本就毁了名声名节,沈氏若要护着江蓁这个女儿,那必然会断送儿子的前程以及性命。 “奴婢打听了一番,萧二公子对没什么兴趣的女人并不会多大的折磨,三爷已答应让七姑娘以妾的身份进入镇南王府,起码,三姑娘得到了正妻之位,受折磨的是七姑娘,夫人放宽心,萧二公子在怎么样,有三爷在,都不会对三姑娘做过分的事情。” “如今三爷有镇南王府庇佑,就算老太爷把玉章交给七姑娘又如何,七姑娘始终是三爷的女儿,终归是要嫁人,这江家还轮不到七姑娘做主。” 芸姑的一番话说到了沈氏的心坎上,眼下能走的就是江庸鹤所安排的,让沈氏过不去的是萧深竟是人面兽心的人。 芸姑稍稍抬眸,见沈氏的面容缓和了不少,继续说道:“夫人放心就是,镇南王府再如何,也是惧怕悠悠众口,玩死一个小妾氏族中比比皆是,但正妻,镇南王妃为了二公子的名声也不会让二公子对三姑娘如何。” 沈氏闻言,视线再次看向床榻上还在呜咽着的江蓁,瞳眸之中快速闪过一丝冷意。 她说:“我要江止、在进入镇南王府时,成为一个千人枕万人骑的下等人、” 芸姑听着平淡中透着阴深的语气面皮动了动,直接匍匐在地面:“夫人、缜密为上。” —— 江老太爷又病重,已连几日没有进食,这般,让江家人心惶惶。 江老太爷醒过来,就好似只是从旁支的三位叔公中拿回玉章交给江止一般。 江庸岐,江庸钊对江止继承江家这件事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倒是对江老太爷的病关心了不少。 一连几日都轮番守在江老太爷的床前。 江止却出奇的搬出了枫芸斋,回到了她自己的院子。 浮曲阁。 堆满书籍的书房中。 磨着墨的轻岚又一次的打了哈欠,瞳孔有些涣散,似乎很疲惫。 “明日随我去一趟牙行。” 听闻牙行让轻岚瞬间有神,她问:“姑娘是要打算买人了吗?” 也难怪轻岚会这么来兴趣,府中的姑娘除了她家姑娘,都是婢女环绕,一等两个,二等四个,外院都是七八个婆子。 但只有浮曲阁冷冷清清,除了外院打算的两三个丫鬟外,就是她轻岚跟在姑娘身边。 江止只是轻声回应了一声,便继续在羊皮纸上写着这几日要办的事情。 轻岚眼中神采都变得不一样了,似乎想到了枫云斋那边的事情:“姑娘,大爷,二爷都守在老太爷身边,会不会露馅?” 江止提笔朝着砚台沾了沾墨,气定神闲道:“大伯二伯想祖父接下来颐享天年,我就如他们所愿,正好,近段时日我没有什么时间照顾祖父。” “若大爷二爷对老太爷起了歹……” 轻岚没有说完就被江止给打断:“就算祖父是真的病卧在床,照着大伯二伯的心思,也不敢对祖父如何。” 这也是江庸岐与江庸钊输给江庸鹤的原因。 仁慈怎能满足那颗狼子野心? 江止手中的笔突然一顿,她问:“今日江庸鹤可有什么举动?” “刚刚二公子身边的人来说,三爷这几日都是在往镇南王府跑着,似乎是在谈及三姑娘与萧二公子的亲事。” 闻言,江止轻嘲一声:“这么快啊。” 与前世时间对照的差不多,只是与镇南王府牵扯上的主角换成了江蓁。 “姑娘,三姑娘与萧二公子有了肌肤之亲,若是不快点过门,有了子嗣了可怎么办。”轻岚挑眉着说道。 听到子嗣的时候,江止面目一僵,提着的笔迟迟没有落下,导致墨汁滴落在羊皮纸上,瞬间晕染开来。 轻岚看着江止面目僵硬,那双深幽的瞳眸之中隐隐透着渗人之气。 “姑娘?”轻岚小心翼翼的喊道。 江止回神,垂眸看着已晕染开的墨汁,放下笔,起身说道:“现在出府。” 轻岚连忙询问:“此刻就去牙行?” 江止:“嗯。” 轻岚立即拿上帷帽跟上跟上江止的脚步。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 与江府侧门相接的小巷中。 轻岚紧跟在带着帷帽的少女身边,低声问道:“姑娘是要徒步前往牙行?” 江止轻言:“前面便有赶马车的,我们不能用江府的马车前去那个地方。” 轻岚听的云里雾里,那个地方?牙行那个地方为什么不能用江府的马车? —— 凤阳城的傍晚繁华似锦,尽管夏日的烦闷席卷着这座城池,但仍是游人如织。 在残阳落尽时,一盏一盏灯火犹如残阳的余温慢慢点亮一条条街道以及阁楼。 所到之处,灯火如云,好不热闹。 一辆马车缓缓涌入凤阳城最是热闹之处‘雅俗园’ 除了马车轻微的晃动外,车内很安静。 “姑、姑娘,这,这应该不是去牙行吧。”轻岚有些怯意的问道。 轻闭眼眸的少女闻言,眼皮微动,她说:“是也不是。” 正是轻岚还要问什么的时候,马夫的声音响起:“二位姑娘,前面就是雅俗园了。” 马夫的话音落下,马车缓缓停下。 江止睁开眼眸,直接走下马车,轻岚紧张之余又怕江止出意外,是以她硬着头皮下了马车跟在江止的身边。 流动的人群,唯有那一袭白衣带着帷帽的少女格格不入。 她从帷帽的缝隙中看到矗立在花上江边的七层高楼,深幽沉静的眸子动了动,这个地方,她想来很久了,从前世到今生! “姑娘,我们还是回去吧。”轻岚扯着江止的衣角说道。 江止轻笑道:“来都来了,也来见识见识这个拥有三教九流奇能异士的地方。” 轻岚心里震惊极了,这一刻她好似一点都不了解自家的姑娘。 刚刚朝着雅俗园走去,就有一个模样上好小哥儿朝着她们走来。 “两位,姑娘?”小哥儿语气中带着恭敬。 轻岚想要上前却被江止拦下,只见少女语气清幽:“是。” 小哥儿挑了挑眉,见眼前两位姑娘身后并没有什么别的人,直接问道:“二位姑娘是来消费,还是做买卖?” “买奴。” 小哥儿面色微变,然后做了个请的姿势:“姑娘五楼请。” 雅俗园,这个连镇南王府都撼动不了的存在,但依旧能在镇南王府的地界中屹立不倒,用前世萧深的话来说,这个雅俗园堪称奇迹。 每一层楼面积及广,每一层楼的意义皆不同。 这里有三教九流之最下层游玩的勾栏院,也有氏族娇贵玩弄的女人或者男人。 有赌场,有市场,有买卖。 奇珍异宝,能人,奇人,奴仆。 只要你有银子,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这里面做不到。 叩叩! “进来。”房中传来一道女人娇柔的声音。 江止环视了一圈这层楼,明显比刚刚上来的楼层要安静许多,就连游廊之上也难得见到一个人影。 “两位姑娘,里面请。”小哥儿笑意浅浅的推开房门。 走进房中一股俗气的胭脂味偏扑面而来,轻岚怯怯的跟在江止的身后,她第一次来,姑娘也是第一次来,为什么姑娘就不怕? “三娘,这两位姑娘是要来买奴。”小哥儿看着那半躺在虎皮大椅上穿着薄纱的女人,恭敬的说道。 “姑娘请坐。”小哥儿说道。 玉三娘看着那带着帷帽的女子坐下的女子,妩媚一笑:“在这里买奴,看来姑娘是行家呀。” 帷帽下的少女嘴角轻轻一勾:“我要你们这里最新的一批货。” 果然,在听到货,而不是人的时候,那半躺的玉三娘神色微变,也坐直了身子。 江止透着幔纱看着那个女人神色微变,清凉的眸子中好似勾起一股力量,缓慢而有力:“从苗蛮之地来的那批货。” 话音落下,只见玉三娘瞬间起身,直直的盯着那白衣少女。 沉声:“你是谁。” 第26章 买卖 房中寂静无声,气氛却莫名的怪异。 那稳坐在梨花椅上的少女一手搭在扶手上,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扶手,似乎对玉三娘的反应很满意。 在南齐、苗蛮就是禁忌之词,朝廷也封锁了苗蛮之地的任何消息。 关于苗蛮的巫蛊之术在南齐那也只是传说之事。 是以,玉三娘在听到从一个小姑娘的口中听到苗蛮二字的时候反应过大。 玉三娘看着带着帷帽沉静的少女,重新妖娆的坐回了虎皮大椅上,眉梢带笑:“姑娘说笑了,众所周知,在南齐不可能有苗蛮而来的货。” 玉三娘说着,拿起侧边小茶几上的烟斗,笑了笑,妩媚的点了火,染着红寇的手指似乎很耀眼,她猛的吸了一口烟斗,好似在缓和她刚刚的过度的反应。 随着玉三娘重重的突出一口白烟后,烟雾缭绕映的玉三娘的面孔有着些许的苍老。 “奴家听姑娘的口音应该就是南地之人,不知是哪家姑娘?” 说完,玉三娘摆了摆手,示意小哥儿下去。 小哥儿会意,弯了弯腰:“小的告退。” —— 走出房中的小哥儿立即朝着五楼最首的房间走去。 走至房门前便听到屋中有着女人的娇笑声,以及从男人嘴里说出的轻佻话语。 小哥儿与守在房门的侍卫说明来意。 “主子,玉三娘的人求见。” “进来。”一道邪肆狂狷的声音从房中传出。 小哥儿闻言,立即走进房中,头也没敢抬,直接垂着头站立在一侧。 “有人指名要从苗蛮来的那批货。” 房中那左拥右抱的紫衣男子在听到苗蛮时,毫不怜香惜玉的推开坐在他腿上的女人。 “要苗蛮那批货?”谢迟挑着剑眉瞪着垂头的小哥儿。 随之,谢迟朝着围着他的那群女人摆着手:“都给爷下去!” 随着女人们的脚步声消失,谢迟皱着的眉梢慢慢舒缓,视线飘到窗户处那懒散靠在梨花椅一身黑色锦衣的年轻男人侧颜上。 “重锦,昨日才搞来的苗蛮人,怎么今日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只见那年轻男人侧眸,墨玉般的眼眸中满是慵懒闲适,视线却看向垂头的小哥儿身上:“买货的是什么人。” 小哥儿的头越垂越低:“一位姑娘。” “姑娘?”谢迟声音高了不少,眉宇间也有了浓浓的兴趣:“来雅俗园做买卖的姑娘可不一般啊。” 说话间,谢迟便站起身来:“在玉三娘的房中?” 小哥儿立即跟着谢迟:“对,在三娘的房中。” “谢迟。” 怎知后面低沉的声音让谢迟脚步停下,他背脊有些发凉,转身笑眯眯的看着那妖冶非常的萧重锦。 “不去掺和,就去看看是哪家姑娘。”谢迟讪讪一笑,若什么事情都要他去处理,那他岂不是养了一群废物? 这时,房门处来了人。 “属下见过主子。”玉三娘走进房中直接欠了欠身。 谢迟半眯眼眸与萧重锦对视一眼后,才看向玉三娘:“不是有客人?” 玉三娘直起身子,恭敬的说道:“那姑娘想要苗蛮全部的货,银子给的爽快,对于苗蛮这批货,属下拿不定注意,便来请主子定夺。” “给多少银子。” 玉三娘听着黑色锦衣男人漫不经心的话语,瞄了一眼又瞬间低头,说:“十万两。” “十万两?”谢迟拖曳着尾音,语气中透着不屑。 “黄金。”玉三娘也是在听到那少女说出黄金的时候惊楞了一下,要知道做雅俗园买卖的,都是阔绰之人。 但在五楼之中,奴仆买卖本就是低贱卖,能喊得出价的货,无非是那些犯了事的氏族贵公子以及姑娘,还有便是别国氏族出名的人。 在雅俗园,最不值钱的便是五楼的买卖。 虽卖不起价钱,但也比外面的正规牙行要高得多。 “我去会会。”萧重锦起身之时,便把银质面具戴在脸上。 谢迟还没有回神,房中便只剩下他一人,他的手指还指着萧重锦刚刚坐着的方向,喃喃道:“算了,我又打不过你。” —— 房门被重新打开时,站在江止身后的轻岚心神一提,莫名的颤抖了下。 江止透着帷帽的薄绢看到走进房中的是一位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玉三娘跟在身后。 江止并没有起身,她看着那伟岸颀长的背影微微皱眉。 黑色锦衣的男人在虎皮椅上坐下,玉三娘站在一侧。 江止倒是先开口,语气中透着笑意:“玉掌柜,这桩买卖还能做吗,不能做的话,我便告辞。” 玉三娘低声一笑:“姑娘也应该知晓在南齐‘苗蛮’这两个字都是错的,这桩买卖奴家实在是做不了主。” 江止嘴角轻扬起,那双眸子静静的注视着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那、能做主的前来了?” “你要苗蛮全部的货?”萧重锦的目光一直紧锁在那带着帷帽的女子身上,随即视线挪动,倒是在侍女的身上停留片刻。 轻岚被这么一看,小脸瞬间发热,把头埋在脖子中。 萧重锦觉得那侍女有些眼熟,那双漂亮的眼睛深深的定在侍女的身上,突然瞳孔中闪过一抹异色,江家见过? 不由的,萧重锦的视线重新放在那带着帷帽白衣女子身上。 是了,南齐对白色忌讳,那夜,他在江家见过的江家七姑娘就是一身雪白锦衣。 萧重锦的眼中露出一丝玩味的神色。 “你有,我便要。”江止淡声回应。 “十万两黄金?”萧重锦轻轻询问。 江止:“十万两黄金。” 萧重锦好似来了兴趣,他倒是想看看此人买走苗蛮货色到底要做什么。 尽管从苗蛮弄来的人对他也十分有用,但若有好戏上演,他割爱也不是不行。 “带来让客人验货。”萧重锦的嘴角慢慢往上扬,十万两黄金买几个苗蛮人,还真是稀奇的紧。 玉三娘恭敬颔首:“是。” 随着玉三娘的退出,房中寂静下来。 江止眼眸轻瞌,她快来不及了,一旦江庸鹤喘过气来,她没多大胜算。 约莫过了半刻钟。 从房门处走进四位穿着异服的三个女人和一个男人。 玉三娘走上前,与江止说道:“姑娘,苗蛮的货全在这里。” 江止睁开眼眸,透着幔纱看到前世那些熟悉的脸庞,她盈盈起身,朝着苗蛮人走去,内心竟升出些许的心酸。 此刻的江止真想对眼前这四人说句,别来无恙。 “姑娘可满意?”玉三娘跟在江止的身边说道。 江止收起思绪,转身朝着主位上带着面具的男人看去:“明日辰时,在东街牙行带着卖身契一手交人一手给银子。” 萧重锦审视的看着江止:“定金。” 江止轻笑,尽管那带着面具的男人有股强大的气场,好似在俯视着她。 她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是要坏了规矩?” 萧重锦深邃的眼眸微动,嘴角缓缓勾起,似笑非笑道:“也罢,总之玩弄雅俗园的人,也会落得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江止好似听不出主位上的男人是在警告她。 她说:“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姑娘请讲。”玉三娘想着十万两黄金都如此阔绰,一个请求算什么。 江止收回目光,走向玉三娘,在玉三娘的耳边低语…… 第27章 我要他万无一失 是夜,子时。 相隔雅俗园一段距离的花上江。 偌大的船房灯火通明,船房周遭围着三两的小船帆,细细的看去,便能看到小船帆上全是穿着夜行衣手拿钢刀的侍卫。 然,船房顶层之上。 “江止?!”谢迟惊呼:“她买那四个苗蛮人做什么?!” 懒散靠在椅背的萧世子爷静静的看着谢迟的惊讶,手中把玩着酒杯,那双漂亮的瞳眸有着些许的玩味。 谢迟见那位大爷用异样的眼神盯着他,讪讪一笑:“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苗蛮人的消息不是我告诉她的。” “临走之时,让雅俗园散播消息出去,玉三娘见江止阔绰,也就答应了。” 谢迟拧眉,问:“什么消息?” 从谢迟离开江家后,江家的事情像封闭了一般,打听都打听不出来。 “江家易主,调动江家生意的四枚玉章失踪。”萧重锦含笑话落时,玩弄着的酒杯重重的房在桌面上。 闻言,谢迟原本拧着的剑眉几乎拧成了一团:“江止这是什么意思?我离开江家后,江家发生了什么事情?江老太爷不是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谢迟见对面懒散的人已经闭上眼眸,轻笑:“你不好奇江止为何要这么做?” “凤阳城这盘棋有了异数。”轻闭眼眸的世子爷轻言道。 谢迟从萧重锦的话语中听出了杀意,他眉梢挑了挑,立即说道:“她不过是想活着,想她的祖父活着,江家早在你的掌控之中,何必对一个与命运挣扎的姑娘起杀心?” 话闭,气氛有些僵硬。 谢迟微微垂眸,他最是了解萧重锦,一旦发现事情不在意料之中,便会消除所有的祸根,但江止能做什么?仰仗江庸鹤鼻息活着的人,能翻了他萧重锦早已布好的局? “劝你祖母不要得寸进尺。”沉静时,萧重锦突然冷声道。 谢迟皱眉,知晓萧重锦是什么意思,江老太爷一事就是授他祖母的意,他才前往的江家,但在萧重锦的眼中,就是他们谢家在多管闲事。 这般,谢迟眼中一抹苦涩晃过:“重锦,那是你外祖母,我们是亲人,何必关系闹的那么僵?” 突然,萧重锦睁开眼眸,瞳眸之中是锐利的目光,他似嘲笑:“这番话,你不觉得臊得慌?” 谢迟紧咬牙关,定定的看着对面那带着讥意的重锦,心中泛过心酸,似乎他真的不配对萧重锦说亲人两个字。 “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但你不要伤害江止,她何其无辜。” 闻言,萧重锦重新瞌上眼眸,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一般,却突然调侃。 “你倒是会怜香惜玉。” —— 江府。 这个时候江府的主子并没有像往常一般,早早歇下。 反而是都聚集在浮曲阁。 江止的闺房以及偏厅连带着轻岚所住的耳房好似进了贼一般,混乱不堪,尤其是江止的闺房,完全没有落脚之地,书籍首饰绸缎皆是在地。 唯独那床榻上被打开空无一物的楠木锦盒格外的显眼。 江庸岐、江庸钊以及江庸鹤的面容皆是不同,他们眼中的怒气一个比一个浓厚。 “那玉章才到你手中几日?竟丢了?眼下该是如何?!啊!没有玉章怎么调动各地的银子?我们江家又该怎样和别家做生意?”江庸岐一副要吃了躲在江苏彧身后少女的样子。 轻岚以及外院打扫院子的丫头瑟瑟发抖的跪在边上,满脸眼泪。 “怕是家贼难防,大哥吼七姐儿做什么?”江庸钊在一旁阴阳怪气说道。 江庸鹤冷眼看着江庸钊:“二哥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那四枚玉章在我手中?” 江庸岐一听江庸鹤说话更来气,转身就是指着江庸鹤大骂:“你打的什么主意难道心里没点数吗?!这南苑是你的南苑,难道还有别人进来!?我告诉你江老三!你撅着屁股,老子就知道你拉什么shi,你想要独吞了这个江家,没门!” 江庸鹤面色黑透底,他平生最不喜的就是这个行为粗鲁只知嚷嚷的大哥! 江庸钊冷声:“老三,有的事情适当的就行,如今你与镇南王府攀上了关系,我与大哥让你一步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就别再得寸进尺。” “大哥,二哥,今夜三爷可在弟媳的房中,商量着三姐儿的婚事,有你们这么冤枉人的?”沈氏听着这些话,差点一口气没有提上来。 白氏却笑盈盈的道:“三弟妹这话说的,好像是大哥,二爷前来七姐儿的房中偷走了玉章似的,今夜老爷子醒来了一次,大哥与二爷可是不离身的守在老爷子身边呢。” 赵氏与白氏对视一眼后,笑道:“对啊,老爷子病重后,好像就三弟不着不急,原来是觉得七姐儿是自己的女儿,老爷子把玉章交给七姐儿与交给三弟有什么区别?” 沈氏许久没有受这么大的气过了,她刚想说话,便听到江庸鹤的怒吼声:“江止!到底怎么回事!” 一直当做隐形人的江止慢慢的从江苏彧的身后走出,面上泛着一丝怯意。 她说:“女儿今日出府,去了一趟牙行,想买几个丫头,回来就这番模样,女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江庸鹤却看了一眼身后的江树,见江树点了点头,江庸鹤的面容才缓和了些,不过仍旧冷意无比:“这件事我定会查清楚,如果让我发现是谁从中作乱,休怪我无情!” 说完,江庸鹤大袖一甩,阴深的盯着江止:“明日我会让人江树跟着你去牙行买人,除此之外,不准踏出房门半步!” 江庸岐见江庸鹤说完就朝着房门走去,不甘心的跟上去:“江老三,今日你不把这件事说清楚,我和你没完!” 江庸岐跟着江庸鹤走出偏厅后,接着房中的人都跟着走出偏厅,好似江庸鹤不给个说法,就不罢休一般。 到房中只剩下江苏彧、江止时。 江苏彧的侍卫阿钟立即扯着轻岚走出房中,外院扫地的丫头踉跄的跟在后。 “阿止,你到底要做什么?”江苏彧双手紧握少女的双肩,眼中有着着急与担忧。 戌时、轻岚急忙的跑到他院落叫走阿钟,中间只相隔了半个时辰,阿钟前脚回院子,后脚便传出了玉章被丢的消息。 江止嘴角扯着一抹淡笑,看着江苏彧的眼眸中透着凄凉:“二哥,父亲要我同江蓁一起嫁进镇南王府,我还没有及笄,二哥,我都还没有及笄,为何要这般糟践我?” “父亲答应萧深,让我做妾。” 江苏彧瞳孔一震,慢慢松开江止,话音透着颤意:“你说什么?” 江止见江苏彧的神色,她收起唇角的淡笑,恢复了以往的沉静从容:“玉章一丢,父亲定会抓准时机掌控江家,刚好,江蓁出嫁,父亲两头圆满。” “你以为你父亲就这么相信玉章真的丢了?”江苏彧胸腔中有着怒气。 江止冷声:“没了玉章,江庸鹤才能名正言顺趁虚而入。” 江苏彧微微叹息,上前摸了摸自小看着长大姑娘头顶:“你给了你父亲这个机会,就是你所说的废了江家?” 江止半退一步,眼睫一掀,红唇轻启:“我要他万无一失,我要我置死地而后生。” 第28章 她怎么能死? 经历一夜之间的胡搅蛮缠,江庸鹤在辰时初时才把江庸岐与江庸钊送出南苑。 哐当! 瓷器重声落地的声让正院的面带疲惫的侍卫以及侍女都颤了颤。 双目透着红血丝的江庸鹤好似在隐忍着暴怒,能清晰的看到从额头到脖颈突出的青筋。 “那,玉章说不见就不见?大哥二哥难道是傻的?”沈氏在一旁颇为不耐的说道。 “江止她说玉章丢了,那就真的丢了?她到底要做什么?” 江庸鹤重重的突出一口气后,说:“你以为老大老二是傻的?江止想让玉章之事从未有发生过,这是我们三兄弟最想看到的事情,老爷子的病越来越严重,若突然撒手人寰,江止没了老爷子庇护,她拿什么与我们三兄弟相争?那四枚玉章?” 江庸鹤见沈氏面色不佳,似保证道:“江止不过是你我案板上的鱼罢了,你心里的那口恶气,定会在蓁儿出嫁后,彻彻底底的出了。” 沈氏听着这番安慰的话,神色缓和了不少。 “放心,萧深看上的是江止,只要有江止在,蓁儿在王府中不会有什么事情,更何况,王妃不会让萧深对蓁儿做太出格的事情,王府还是要颜面的。” “老爷,难道蓁儿这辈子就这样了吗?”沈氏无比心疼的说道。 这般,江庸鹤面色略冷:“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还要怎样?” “蓁儿难道就不配幸福吗?”沈氏冷声道。 江庸鹤起身冷眼盯着沈氏:“这都是谁造成的!” “眼下你安抚好蓁儿,待嫁进王府之中,这凤阳城哪家夫人不高看你一眼?蓁儿自有我来看护,你放宽些心。” 沈氏见江庸鹤往大门走去,目光渐渐冷凝,一个萧深的折磨怎能消沈氏心中的恨? 她要江止受尽折磨后进入王府,萧深不是看上的江止? 她倒要看看,一个破烂货,萧深该如何折磨! 走出正厅的江庸鹤心力交瘁,直到江树跟在身后:“三爷,七姑娘会在卯时末出门。” 江庸鹤的言语中处处透着无情:“这个碍眼的东西就做的彻底些。” 江树垂眸恭敬:“是。” 江庸鹤闭了闭眼,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足矣能威胁我时,只能除而快之。” “是!” —— 辰时末。 凤阳城江家易主以及家主拥有的玉章不知所踪的消息快速传遍整个风阳城。 然而正是众人唏嘘江老太爷快要逝世时,从镇南王府便传出萧二公子与江家三房嫡女三姑娘成婚的日子迅速传开。 下个月初七。 懂的人知道这是江庸鹤想在江老太爷没死前快速攀附上镇南王府。 不懂其中门道的人,只知道这是江庸鹤为了江老太爷,而让自己的女儿冲喜。 午时。 东门街牙行。 一辆马车缓缓停下,江树跳下马车:“七姑娘,到了。” 接着,江止在轻岚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江止见江树的目光盯着轻岚抱着的锦盒上,轻笑:“你在看什么?” 江树回神,看了一眼江止却瞬间别开视线,不知为何,他有些不敢直视七姑娘的目光,总觉得七姑娘的目光带着一丝毒辣,能洞悉他的目的。 “进去吧。”江止说完便朝着牙行走去。 刚刚走进便看到换了一身装扮的玉三娘,一身浅绿锦衣,倒是比在雅俗园看着顺眼多了。 因着今日的江止没有带着帷帽,玉三娘看着走进来的一行人先是一愣,随即在看到江止身边的侍女时,神色微变,轻轻的拍了一下身边的小哥儿,小哥儿会意,朝着里面走去。 玉三娘扭着腰朝着江止走来:“姑娘这是来相看丫头还是婆子?我这里什么样的都有,粗活,针织,研磨写字,都有。” 江止与玉三娘对视一眼,从容道:“看眼缘。” 玉三娘闻言,笑眯眯的跟在江止的身边:“这是要贴身的,还是打杂的?” “贴身。”江止目光淡淡,环视了一圈这大堂,发现今日的人甚多。 “那姑娘这边请。”玉三娘与江止并肩,带着江止往后院而去,嘴里也念叨着:“这贴身的丫头啊,姑娘最好是买死契的,模样一般,干活细心的便可,那些个活契的啊,个个心思都不正,一旦有了别的想法,吃亏的可就是主子咯。” 江止盈盈一笑,好似把玉三娘的话给听进去了:“那行,就死契。” “那行,我这里正好有几个干活老实话不多的,不过,就是她们有一个哥哥,如果不一并买了的话,她们誓死也不卖,我这人菩萨心肠,看他们兄妹四人被挑几轮了都是被雇主厌弃,着实想找一个好的主子把他们给带走,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去看看。” 江止还没有开口一旁的江树便出声:“七姑娘,你是后宅,买男仆不太好。” 江止脚步一顿,侧眸淡淡的看着江树。 江树被这么一看,心里不由的发憷,七姑娘的那双眼睛也太过冰冷了些。 “你在指使我怎么做事?”江止嘴角扯着淡淡的笑意,语气温温和和。 江树脸色微微僵硬,然后颔首,闭上了嘴。 玉三娘见状,眉梢挑了挑,看来这姑娘比想象中还要有几分手段。 “姑娘,里面请。”玉三娘说完,又吩咐房门处站着的小厮:“去把那四兄妹带来。” “是。” 待江止在房中落座后,牙行的婢女端上茶水,玉三娘的目光在江止的脸上来来回回的扫视着。 许是被盯得有些不耐烦,江止掀眸对视玉三娘。 玉三娘笑眯眯的说道:“姑娘与我故人有几分相似,不由的多打量了几眼。” 江止闻言,收回目光,并没有把玉三娘的话当回事。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从房门处走进粗布衣衫的四个人。 玉三娘见状,道:“姑娘看看合眼缘吗,不行的话,再换换?” 江止沉默,深邃的目光一直在靠在墙壁站着的那三女一男身上,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停息那转动着手腕玉镯的动作,江止轻声:“就他们了。” 话闭,玉三娘双手一拍,生怕江止后悔:“拿他们的死契来。” 江树在看到那威武的男子时,连忙阻拦:“七姑娘,买侍女属下能理解,男人用来做什么?” 江止淡淡的看着江树,轻笑:“我做事需要你理解吗?” 江树一噎,然后尴尬一笑:“七姑娘,三爷不会允许。” 江止对玉三娘说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尽快办好,轻岚,把锦盒交给老板。” 轻岚端着锦盒朝着玉三娘走去,不知怎么回事,轻岚内心掀起一抹不安。 玉三娘的视线在轻岚手中的锦盒上,随即给了身边人一个眼神。 那人快速的签好契约书,随即便是让那四兄妹签字画押,最后四张赞新的死契交代江止的手中,也不过片刻钟。 玉三娘打开看着满当当一盒子能去钱庄兑换金子的银票,嘴角一勾,目光看向江止:“以后他们便是姑娘的人了,若出任何事情,与本行概不相关。” 江止起身对着玉三娘微微颔首,目光在那四人脸上一一扫过,这次她捷足先登了,前世这四人可在萧深身边办事。 为萧深处理不少明面上不能办的事情。 “主子。”只见那四人齐声朝着江止跪下喊道。 江止轻笑:“回府吧。” “姑娘,马车坐不下,让牙行送回府吧。”江树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玉三娘许是收到了银票很是满意,连忙说道:“姑娘哪家府邸?牙行亲自给姑娘送过去。” 江止挑了挑眉,说:“江府,三房。” 玉三娘在听到江府时,纤细的柳眉拧了一下,然后说道:“把人给江姑娘送回江府。” “是。” 在江止踏出房门的那一刹那,房间的暗间中,谢迟耐人寻味的说道:“江止那么厌恶江庸鹤,今日江庸鹤的人怎么会跟在身边?” 话闭,谢迟看着大白天都慵懒靠在小塌上浅眠的世子爷,伸出手便想要打下去。 “想死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本世子。” 谢迟讪讪收回手,说道:“我先走了。” “去盯萧深那边。”萧重锦冷冷说道。 谢迟冷哼道:“你那么多人手差小爷我吗?别太过分!” 萧重锦缓缓睁开眼眸,那双漂亮的眼睛定定的看着谢迟,轻笑:“那四个苗蛮人我本是打算安插在萧深身边,不过本世子看在谢小爷的面子上,让给了江家那小姑娘,谢小爷竟说本世子过分?” —— 江止从上了马车便伏案而坐,轻闭眼眸,她要的人已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也该主动出击了。 许是脑中想的事情太过入神,浑然不知马车的路线早已偏离。 直到马车有些颠簸,江止猛地睁开眼睛。 一旁的轻岚见状:“姑娘怎么了?” 江止快速的撩开马车窗帘,发现马车行驶进了一条窄小刚好能容纳马车的巷子。 “江树!停车!”江止冷声。 锵!的一声,窗户瞬间被几根铁棍给挡住,就在那一刹那,江止的瞳孔之中闪过了一丝恐惧。 “姑娘,怎么办!”轻岚也慌了。 江止起身便是往门帘走去,奈何掀开门帘亦是被铁棍给困住,确切的说,她被铁笼困在了马车之中。 她看着赶着马车江树的背影,低怒:“江庸鹤授意你的?!” 江树并没有回头,只顾着赶马车,但语气中透着凉薄:“七姑娘,你该知道三爷的手段,一旦出了三爷的掌控,只有死路一条。” “要我死?”江止目光冷淡,甚至毫无意外的语气。 许是到了巷子的尽头,马车停了下来,江树也顺势跳下马车,他看向马车被困的雪白锦衣的少女,眼中闪过狠厉。 也没有与江止多话,直接提起早已安排的酒桶,朝着马车倒去。 轻岚咬着牙,眼圈都红了大半,她是真的感觉到了不安,她也知道三爷狠心,但怎么都没有想到能对姑娘无情到这个地步! “姑娘,怎么办、姑娘……”轻岚害怕到哭出了声。 在江止嗅到那股浓重的酒味时,她彻底的感受到了无助,她还没有让那些该死之人下地狱! 怎么可能死? 她怎么能死? 不!她不要死!她不能死! 江止双手紧紧的握住铁棍,声音透着浓烈的煞气:“你最好祈祷我死得一了百了!” 江树嘴角含冷笑,从衣袖重抽出火折子,对着火折子轻轻一吹,火苗瞬间窜起,接着,他看向被困马车中的少女:“七姑娘,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话落,只见江树手中的火折子朝着马车飞来。 江止的瞳孔之中映着那由远而近的火折子接着瞳孔之中转换成恨意与不甘。 她嘶吼:“不!” ‘轰’ 火苗瞬间窜的老高包裹整俩马车以及马匹的嘶鸣声…… 第29章 侥幸 马车外。 江树看着被大火包裹住的马车嘴角的冷笑越来越有深度,马匹仰蹄嘶鸣,想要挣脱开,只见江树的眼神一冷,抽出长剑便是朝着马匹的脖子砍去。 霎时。 马匹的嘶鸣声渐渐变成弱小喘气声,江树看着已到底的马匹以及还流淌着的鲜血,他的眼睛之中有着一丝快意。 ...... 《争春》第29章 侥幸 第30章震撼 芸姑的视线在眼前少女那有些苍白的唇上,好似,这是第一次七姑娘这般明确的拒绝三夫人。 以往,七姑娘怎会有这个胆子? “夫人是想询问买奴仆为何要买一个男人回来。”芸姑意味深长的说道。 闻言,江止嘴角的笑意慢慢消散,她深深的...... 《争春》第30章震撼 第31章 他什么态度 许是从来就是被当做秘事的事情,被萧重锦突然说出来,多多少少有些让谢迟无法适应。 毕竟,这凤阳城谁不知谢迟唯一的亲姑姑早不存活于世间。 镇南王府的先王妃,萧重锦的亲生母亲,早已不在人世。 谢迟的目光一直落在那轻闭眼眸,模样极其俊俏的萧重锦的脸上。 ...... 《争春》第31章 他什么态度 第32章 你别误会 “他想要的东西很多,不过目前,他觉得江家有更好的价值。”谢迟笑眯眯的看着江止,对于江止,他心里还是多多少少有着怜悯,许是第一次见到江止的时候,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那毫无血色且坚定的眼神,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最重要的是,江止对谢迟的那份信任。 ...... 《争春》第32章 你别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