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栩栩如生》 001 关于电话——你知道什么叫‘死了\’吗? 001 关于电话——你知道什么叫‘死了’吗? 还是发文了。 更改了章节,内容未变。文中的顿号,很多不是错误,而是因为提示违禁,所以……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 不舍不弃 来我的怀里,或者 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相爱寂静欢喜 ——题记仓央嘉措《你见或者不见我》 001关于电话——罗海晗深呼吸:“……你知道什么叫‘死了’吗?” 寂静的总裁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办公桌上座机发出的嘀铃铃声音更增添了这抹安静,也让这声音略显刺耳。整个健康药业的员工都知道今天是健康药业半年度工作汇报的日子,此刻所有的高管和助理都在十九楼的会议室里,所以总裁办公室也没有人。 前台接待无可奈何叹了口气,可是这个小孩子好缠人,无与伦比地坚持让她把电话转接到总裁办公室。虽然本着负责的工作态度,一般对于这样的要求,她们也可以再次重申总裁不在而挂断电话,但是,这个小孩子的声音太好听了,稚嫩的童声像山间的清泉,又像delicious 刚做好的紫薯酥,甜甜糯糯得正好,而且他还有一个让人深刻的名字:“姐姐你好,我是罗栩栩,栩栩如生的栩栩。”想必是个花见花开人见人爱的小正太,“姐姐,能不能把电话转给总裁?谢谢姐姐!” 一声谢谢直接堵住了接待还未出口的回绝,小正太既懂礼貌,那声“姐姐”让人听得舒服,接待顿时眉开眼笑,也没有听出小正太的声音似乎传达着紧急,就转接了电话。 电话在无人接听后自动转回前台,接待柔和地对着电话另一端的小孩说道:“小朋友,总裁不在办公室。” 接待只听到失望的一声“啊?”,随后是几秒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是好听的童声:“谢谢姐姐,再见。” 只是“再见”的声音很细微,话音刚落也传来了忙音,小正太似乎真的很着急,接待开始发挥超强的幻想力,这个小孩也姓罗,却从没听说罗家的小一辈里有叫罗栩栩的小男孩呀,难道是总裁的私生子?!被这个胆大妄为的猜想吓了一跳,接待赶忙摇晃脑袋,总裁是最最低调的人了,女朋友都没有一个,哪来的私生子?可为什么又高又帅又多金又没有绯闻的总裁没有女朋友?! 接待陷进了死胡同,整个下午都在冥思苦想这个世纪难题。 罗曾一边看着信纸,一边感叹罗栩栩的料事如神——打这个电话……,女声接的电话,就叫她姐姐,男声接的电话,就叫他哥哥。说——我是罗栩栩,能不能把电话转给总裁?谢谢姐姐/哥哥。 总裁不在办公室?谢过接电话的姐姐/哥哥,挂电话。打这个电话,号码…… 罗曾照做,只是匆忙挂断的电话泄露了他的害怕。对着柜台前的阿姨,罗曾说道:“阿姨,我再打一个电话。” 阿姨瞅着这个小孩,有些发愁:“小朋友,你都打了两个电话了,”虽然第一个电话没人接,第二个电话他只说了两句话,看着他水汪汪含着泪的眼睛,迟疑问道,“你带钱了吗?” 罗曾从信封里掏出一张十元的毛爷爷,放到柜台上:“阿姨,可以拨电话了吗?” 这是公用电话,只有柜台里的阿姨按下开始键,他才能重新开始打电话。打开信封,看到的就是这张信纸和五张十元的钱,栩栩在信纸里说这些钱足够打电话了。阿姨看到票子也就放心了,在罗曾殷切的目光下按了开始键。 电话在唱歌,没有人说话,罗曾耳朵竖起来,拿着信纸的手抖得就像患有老年痴呆症,却在忽然间停止了颤抖,他看着信纸——曾曾,吸气,吐气,不怕,不哭。 罗栩栩的字仿佛有种魔力,罗曾照做,心跳似乎平稳了不少。 电话接通了,这次是个男声接的,罗曾按照信纸里写的说道:“你好,我是罗栩栩,找罗海晗。” 王子睿站在会议室门口,这支电话是罗海晗的私人电话,只有罗家人和几个重要人物知道这个号码,所以他才会在会议期间走出会议室接电话,可为什么是个小孩打来的电话?王子睿沉思片刻后答道:“总裁在开会。” 罗曾继续往下看,照着念:“我是罗栩栩,让罗海晗接电话。”罗栩栩写着——用你命令我吃药的语气说话。 这次王子睿不敢擅自做主了,小孩用的是命令语气,还略带生气,他踌躇一会说道:“请稍等。” 王子睿打开门疾步走向会议桌左侧的罗海晗,他正凝神听着报告,目光都集中在投影机那里,对着他递过来的手机皱了皱眉头,正想接过来摁断电话——所有知道这个号码的人都知道今天的会议多么重要,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何况这带着区号的电话号码并没有存入手机,王子睿何时这么不知分寸了? “一个小孩,说叫罗栩栩,请你接电话。” 罗海晗责备的话语硬生生堵住了,王子睿才跟着他一年多,或许不知道罗栩栩是何方神圣,但是罗家人都知道罗栩栩六年半前就到了到民政局领结婚证是合法的年龄,竟是一个小孩冒充罗栩栩?可罗海晗还是很快从僵住的混沌中回过神来,赶紧接过电话,一群高管就这样惊愕地看着总裁在重要的汇报会议中离席。 罗家人都知道,罗栩栩失踪快四年半了。无影无踪,在留下惊人的健康药业转手的消息,任凭健康药业遮天的势力,也查不出罗栩栩去哪了。出境名单里没有她;飞机乘客名单里没有她,甚至后来火车票实名了,也没有她的名字;银行信息里也没有任何记录,这四年半她没有取过银行卡里的一分钱;医院名单里也没有她,这四年半她没有犯病,至少在医院记录上可以这样理解;甚至殡仪馆里也没有她的名字,这个消息还是让人略松了一口气。可谁也找不到罗栩栩,如同七年前她突然出现,消失得也无比突然和彻底。 会不会是恶作剧?罗海晗找到僻静处,把手机贴到耳旁,还好电话没被挂断:“我是罗海晗。” 罗曾感觉心跳得极快,打了这么久电话,终于接通了!就像栩栩奖励了糖一样,看着信纸念道:“大舅,我是罗栩栩的儿子罗曾,栩栩……” 稚嫩的童声被打断:“罗栩栩的儿子?” 罗曾继续看着信纸:“栩栩写着,如果我说话被打断,请你听我念完再说话。”对方似乎不明白他说的,又似乎听懂了他说的没有吭声,罗曾补充了一句,“栩栩说,如果村里人说她死了,就让我打开这个信封,按照信纸上写的做,现在信纸上就写着让我给你打电话,但是电话接通后的话我还没念完呢!” 罗海晗瞬间呆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听到童声徐徐传来:“我在xx市xx县七彩镇xx村,请速来处理后事。”还是没有声音,罗曾错愕,“呃……大舅,你听到了吗?” 这么突然的消息,罗栩栩总是能带来突然的消息,总是让人措手不及,罗海晗深呼吸:“……你知道什么叫‘死了’吗?” 002 关于儿子——罗栩栩什么时候有儿子了?是谁的儿子? 002 关于儿子——罗栩栩什么时候有儿子了?是谁的儿子? “死了”到底是什么? 栩栩说过,回答问题前要先思考,罗曾想了一会:“不知道。但是栩栩今天被送到医院,村里人说她可能挺不过去了,村里人说挺不过去就是离开我的意思,我不想栩栩离开。” 医院?可能?罗海晗提到嗓子眼的心微微沉了沉:“栩栩为什么被送到医院?你身边有认识的大人吗?” “大舅,栩栩在信纸上写着,让我独自找一个公用电话打电话,说你会问很多我回答不了的问题,让你来这里就明白了。”罗曾还是回答了罗海晗的问题,“栩栩为了救我,跑步了,又下水了,她的病犯得比以前都严重,救我上岸就晕倒了,家里又没有药了,到医院这么久了都没醒来……” 童声里嘤嘤切切的隐忍哭腔让人心疼,罗海晗定了定神:“医生说她……死了吗?” “村里的老师把栩栩送到医院,就进了急救室,到现在还没出来!” 罗海晗松了一口气,转瞬又提了起来:“你们在哪个医院?你旁边有大人吗?把电话给大人……” 挂断电话,罗海晗沉思几秒,再次回到会议室,对王子睿命令道:“第一,查xx市xx县七彩镇医院罗栩栩的病情信息,第二,安排飞机和车,去七彩镇。立刻,马上。”转而对着正在做报告的科研部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只有王子睿领命离开的脚步声,罗海晗对着麦克风说道,“由高总主持会议。”说着拿起座位前的电脑和记事本,再次留下一群错愕的高管。 手机打开又关上,罗海晗坐在车上,车正要开出停车场驶向机场,副驾上是王子睿不停说电话安排他交代的事。百度xx市xx县七彩镇xx村,罗栩栩找了个穷山恶水的地方,任谁也想不到曾经骄奢铺张的她会在那个国家级贫困县的贫困村呆了四年半时间,怪不得怎么也找不到她。 手机突然响起,罗海晗看着电话号码,心跳漏了半拍:“哥哥?” 四年前开始疏远罗家人的顾如生,自从四年半前申请调到c城的科研中心,难得给他打电话,却在这个时候打来了。 顾如生的声音戾且狠:“在t市机场等着我。” 罗家人从没听过顾如生这样的说话语气,罗海晗恍神一秒,原来顾如生已经知道了…… 罗栩栩找的鸟不拉屎的地方,xx市没有机场,飞机只到t市,如果没有专车,只能从t市坐车到xx市,再坐车到xx县,再坐车到七彩镇,要到村子里还得走十里山路!顾如生没有罗海晗的势力权利支持,若是这番折腾到了七彩镇,起码是三天之后了! 罗海晗也不多问:“我晚上9点到t市。”s城离t市近两千多公里,飞机都要飞上三个小时! “我晚上10点到t市。”顾如生是从c城出发,航班比s城的晚一个小时,“后面的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 “t市的急救车已经联系好,只等我们到了就一起出发,哮喘病专家明天启程去t市。” “药物呢?” 虽然在科研中心呆了四年半,顾如生在危急时刻依然能冷静处理,除了他刚才的那句命令,之前他掌管健康药业的能力的确不是虚传,罗海晗回道:“t市分公司的哮喘药物和治疗仪器已经装车,刚刚出发,其余药物s城正在分拣。” 顾如生沉默。 罗海晗:“……哥哥?” 顾如生的质问传来:“如果我不知道,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 “如果栩栩的信里只写了我的电话,那么她是不想你知道。”这才是罗海晗对着电话犹豫的原因,到底要不要告诉顾如生? 可是手机里传来这几年难得听到的笑声:“罗曾说,信纸里写着,首先打电话给我。” 只是顾如生没有接到电话。那时他在实验室里,手机放在办公桌抽屉里。从实验室出来,习惯性的拿出手机查看,就发现了这个带着区号的未接来电,打了三遍。如果是打错的电话,一般不会打错三次,但哪个认识的人会在这个地方? 能接连打三次电话,定是紧急的事。顾如生回拨电话,电话一接就通了,是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哪个?” “……刚才你们谁打了我的电话?”顾如生瞄了眼时间,“就是十分钟前。” “我们这是公用电话,谁知道哪个打了你的电话!哦,小朋友,等等,你的电话!”阿姨叫住了已经走到门外的罗曾,这段时间就他在打电话,这个穷地方能打这么长时间电话的人很少,阿姨一下就记住了。况且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前三遍都没接通,他还一边看着信纸一边嘟哝――怎么没人接电话!话里满是哭腔,或许是向谁求助? 纵是在医院门口经历过许多悲欢离合,纵是已麻木,可一个才一米多高的小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被咽回去,只是不断的吸气、吐气,让阿姨印象无法不深刻,哪家的大人啊,让一个小孩来处理这些事情?! 罗曾回过头,十分疑惑:“我的电话?” “之前不是打了三次没人接吗?!” “哦,谢谢阿姨!”罗曾咧嘴一笑,却有些勉强,栩栩还躺在急救室,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三步并两步走到柜台,接过电话:“顾叔叔?” 怎么是个小孩?小心翼翼的语气让顾如生不禁放柔了声音:“我是顾如生,你是?” 果然是顾叔叔,罗曾脸上闪现开心:“我知道等会说的话会让你们很吃惊,”栩栩的信里都写得一清二楚,她早料到了他们的反应,“你们要听我说完,我是罗栩栩的儿子,罗曾。”说完立即皱了脸,这可怎么办,栩栩没说顾叔叔和大舅都要打电话,赶紧从信封里拿出信纸,“顾叔叔,你的电话打不通,我按照栩栩写的打给了大舅,大舅让我等他来。” “罗海晗?” “嗯。” “栩栩怎么了?” “栩栩说只有村里人说她死了,才能打开这封信。他们没说栩栩死了,却说栩栩要离开我,我不想栩栩离开,就打开了信封。大舅说了,栩栩是生命危急,不是死了。”罗曾径自说着,一点都不知道听着电话的人被吓得无言以对,如果他能看到,就知道顾如生的表情比罗海晗的更苍白。 “顾叔叔,我找到栩栩写打通你的电话要说什么了,你听我念完啊,我在xx市xx县七彩镇xx村,请速来处理后事。咦,怎么和告诉大舅的话一样?还有,栩栩写,你们会问很多我答不了的问题,说你们来了就明白了。” 幸好有之前的铺垫,不然顾如生不知道听到罗栩栩的死讯会是怎样的感觉:“栩栩怎么了?哮喘病犯了?现在在哪?” 顾叔叔怎么知道栩栩哮喘病犯了?罗曾来不及疑惑,回道:“村里人说栩栩听到我落水就急着跑去救我,把我救上岸后她就晕倒了,今天她一直咳嗽,药也没有了,上午还说等暑假了再到镇上买……”小孩的语气无比懊悔,“现在在急救室,顾叔叔,我要去看看栩栩出来没有,只有校长在守着……” “孩子,等着顾叔叔。” 罗曾一愣,顾如生的这句话和罗海晗的最后一句话相似――孩子,等着大舅。 顾如生挂断电话,花了几分钟梳理思绪,打开手机的相册。相册里只有一张相片,熟睡的女孩,散落的长发,细长的眉毛在尾处微勾出并不尖利的剑锋,温柔中不乏坚毅,闭着的长睫,恬静柔美。罗栩栩,消失四年半,非要等到死讯才出现,你就这么不想见我? 还有,罗栩栩什么时候有儿子了?是谁的儿子? 幸好他们的缘分没有浅到让他错过这个电话,不然就不是后悔两个字能形容的了。 听到顾如生随即停止的笑声,罗海晗也就释然了:“我知道的不比你多。” 一切如罗曾说的――你们来了就明白了。 “海晗,这笔账,我记着。” 罗海晗苦笑,顾如生料到纵然犹豫,他最终不会通知顾如生:“她毕竟是罗家人,我尊重她的遗……”言。 “她还没死!”打断的声音难掩怒气,罗海晗听到手机传来的起伏气息,似乎顾如生在调整情绪,“海晗,不要有下一次,所有有关她的事,我有权利第一个知道,而你们,从没把她当过罗家人。” 你不也一样吗?罗海晗忍了忍,最终没有说出来,当年谁承认罗栩栩是罗家人了?或许心理的不满没有被压制住,罗海晗说道:“哥哥,你也是罗家人。” 003 关于遗嘱——信的最后一句是:遗嘱在床下的木箱里。 003 关于遗嘱——信的最后一句是 遗嘱在床下的木箱里。 健康药业的急救车从t市机场直接开往七彩镇,一路颠簸,到达七彩镇已是第二天的晚上。透过车窗望去,整个镇昏暗无比,亮着的路灯都看不到几盏,路上空空无人,即便是晚上十点,s城夜空都如白昼,街上永远都是人潮涌动的熙熙攘攘,罗海晗把头扭回来,这寂静得可怕的地方,总是逛夜店的罗栩栩是怎么忍受过来的? 虽然路况不好,但总归畅通无阻,急救车很快开到了医院门口。看着只有两层楼高的医院,罗海晗的眉头皱了皱:“要是能转到t市就好了。” 罗家人几乎都有医学背景,即便是在健康药业做管理工作,也是从技术转管理。所以,不用听别人的解释,罗海晗和顾如生都知道,在icu躺了快两天、一直靠吸氧机维持呼吸的罗栩栩,脆弱得像凋谢的花蕊,只要风轻轻一吹,花瓣就毫不留恋的掉落,如何经得起这崎岖道路的折腾。 最好的药物、最好的器械都到了,最好的医生明早也到了,只差最好的运气和最坚定的求生意志。看着医院门口站着的白大褂,顾如生走在罗海晗前头:“带路。” 穷乡僻野难得一天之内来到这么多上好的哮喘药物和精密的器械,健康药业赠送了相当可观的药物和一些医疗仪器,只要求借着医院的地方抢救一个叫罗栩栩的病人,院长眉开眼笑,这有什么难的!这个镇穷得病人都不敢来医院看病,能来医院看病的都差不多病入膏肓,诊断后都不治疗,病房长期都空着呢! 其实医院也没有像样的icu,只有不像样的急救室,被健康药业派来的t市专家、仪器改造成了临时的icu。临时的icu在一楼的尽头,楼道不长,进入大门右转,便看到昏黄的灯光下,尽头的门上方一直亮着的红色灯光,门外的长椅上,坐着一个小孩。 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小孩扭过头来,罗海晗和顾如生的脚步都滞了一秒。 小孩穿着旧旧的衣裤,和农村小孩一样有些黝黑的脸蛋,可那五官长得太像罗栩栩了,罗海晗在心里惊叹,那深邃双眼皮,典型的罗家标志。 罗曾看着两人,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却没有叫错人:“顾叔叔,大舅。”大舅的模样和栩栩相像,顾叔叔长得和栩栩一点都不像,很好认。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除了能了解到罗栩栩的病情,罗栩栩生活相关的一切都是未知,罗海晗蹲下来,尽量让罗曾能平视他。 哪知罗曾看着和罗栩栩相像的面孔,竟哗啦啦留下泪来,罗海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罗曾瞬间被一旁的顾如生抱起,他轻轻拍着罗曾的后背:“好孩子,不哭。” 一旁的院长插话了:“这孩子好是坚强,昨天跟着病人一起到医院,一滴眼泪都没掉。”健康药业还有一个要求,好好照顾罗曾。医院把靠近急救室的一个病房给小孩住,给他买来吃的,他都很有礼貌的说谢谢,除了睡觉,一直都在急救室外等着。 “不怕,不哭。”顾如生轻声哄着,让一旁的罗海晗哑然,四年半了,难得见到顾如生还能柔和的说话。 罗曾伸直了后背,揉着眼睛,童声听得出浓浓的哭腔:“马上要期末考试了,校长很着急,我让校长不要担心我,本来他不想回去的,今早上他去了楼上,就让我好好在这里等你们来。” 校长早上是被请到了院长办公室,院长告诉了他,有药物、有器械、有人要来,不仅要救罗栩栩,还要求医院照顾罗曾,校长才稍微安心回村里。 顾如生一手抱着罗曾,一手轻轻擦着他的泪,或许是委屈发泄完了,或许是小男孩小小的自尊心不好意思了,罗曾渐渐止住了泪:“栩栩也写着,不怕,不哭。” 顾如生的手一滞:“栩栩的信,能给叔叔看吗?” 罗曾点头:“栩栩写着,你们来了把信给你们,信在包里,包在里面的**。” 罗曾指的是医院安排给他睡觉的病房,顾如生走进病房,就看到了床头上的淡紫色双肩背包,罗海晗认不出来,他认得出来,是他们结婚登记那天罗栩栩背着的包,也是罗栩栩上学时的背包。她很奇怪,在学校时只背背包,出了学校就是各式各样最新款的奢侈名包,顾如生记不清名包的样式,却一眼记住了背包。 把罗曾放到**,顾如生接过信封,顺着开口处瞅了一眼,抽出里面的信纸,展开,低着头读信,让罗海晗看不出他眼里的任何情况。 过了两分钟,顾如生把信递给罗海晗。 罗海晗接过来就看,开篇第一句是:曾曾,吸气,吐气,不怕,不哭。 罗栩栩确实要求首先打电话给顾如生,打不通的话,打三遍。还是打不通,就打到健康药业的总裁办公室,最后才是罗海晗的手机。 信的倒数第三句是:顾如生叔叔和罗海晗大舅来了,让他们看这封信。信的倒数第二句是:如果都打不通,让校长看此信。信的最后一句是:遗嘱在床下的木箱里。 通篇都注释了拼音,除了最后一句。 罗海晗看完信,不知道该如何言语,只听到顾如生问道:“你多大了?” “三岁半。” “三岁半这么高了!”目测罗曾1米1,这应该是4岁半小孩的身高吧!幸好不是遗传了罗栩栩的身高基因……还有,这是罗栩栩教出来的神童?!三岁半竟认得拼音识字了!遇事还这么坚强!顾如生很意外,罗海晗更是大吃一惊,罗家人会读书,也没听说哪个三岁半就识字呀! 忽然想起什么,罗海晗收起惊讶:“你说是栩栩的儿子,为什么不叫妈妈,而是直接叫栩栩的名字?” “栩栩说,叫了妈妈,就会要爸爸,所以不让我叫妈妈。”可是直呼名字,在这个穷山村也太奇特了吧?或许是感受到罗海晗的惊诧,罗曾补充了一句,“平时我都和其他人一样,叫她罗老师。” 罗老师?铺张奢侈、骄傲蛮横、说话能气死人的罗栩栩,竟能为人师表?罗海晗很怀疑罗栩栩的教学能力,不过这个罗曾,她似乎教得很好,这个孩子也太成熟了! 可对罗栩栩的质疑只是罗海晗听到这话的第二反应,他的第一反应是看向顾如生,但看顾如生掩饰的僵硬,他似乎也不知道罗栩栩有儿子?应该说,所有人都不知道罗栩栩有个三岁半的儿子。 顾如生覆上和罗栩栩相似的童颜:“那爸爸呢?” 004 关于爸爸——你都没叫妈妈了,哪来的爸爸?! 004 关于爸爸——你都没叫妈妈了,哪来的爸爸?! 说到爸爸,罗曾嘟起了嘴:“栩栩说,你都没叫妈妈了,哪来的爸爸?!真是气人,是她不让我叫妈妈的!我就不叫她栩栩,叫她妈妈,问她爸爸在哪里,她说……”小孩的眼睛都黯淡了,并不知道在场的两个男人正屏气听着他的答案,“她说,爸爸暂时还不能出现。” 而罗栩栩回答的时候,明显的不开心,虽然笑着,却像他不想吃药被逼着吃药时候的不情愿,她笑得不情愿,她答得不紧不慢,她答得漫不经心,栩栩不开心,罗曾也跟着不开心,所以他学会了不问这个问题。 最后一次问这个问题时,罗曾咬着嘴唇,满腹委屈――爸爸什么时候能出现? 对于孩子的父亲是谁,这个答案只有罗栩栩清楚,可也只能等到她醒过来。罗海晗看到顾如生的脸色瞬间闪变,又很快恢复如常,于是笑了笑:“小朋友,这么晚了,要不要睡觉了?” 小孩的眼里虽然满是困倦,却坚定地摇头:“栩栩什么时候能出来?” 谁也不能回答这个问题,面对两个男人的沉默,罗曾的眼睛又水汪汪的了:“我不想栩栩离开……” 顾如生捏着罗曾细嫩的脸颊:“栩栩也不想离开你,所以栩栩会出来的,栩栩希望看到你好好的,所以好好睡觉,嗯?” 虽然知道以前的顾如生好脾气,但罗海晗还是吃惊不小,顾如生怎么这么会哄小孩? “可是我怕……”罗曾小声说道,“我不敢一个人睡,会梦见栩栩……那天栩栩晕倒在我旁边,现在都没有醒过来。” 小孩还清楚的记得前两天的事情。 罗曾听到咳嗽声,扭过来头来,一路小跑,童真的脸有着小小的担忧:“栩栩?” 罗栩栩眼神微微一犀利,成功制止了罗曾的小跑,他只得不情愿地快步走过来。深呼吸止住咳,罗栩栩坐下来,伸手接过罗曾递过来的水,经过井水滋润的喉咙就像干涸的土地得到了雨水的滋养不再那么干痒,她的表情似乎轻松了一些,虽然一只手还是捂着胸口,罗曾问道:“吃药?” 他问得小心翼翼,罗栩栩不禁一笑,咳了几声才顺了气,对着已经转身往内室走了几步的罗曾说道:“刚刚上课不小心吃了粉笔灰,喝水就好了。” 小孩似乎有股拧劲,在内室里翻了一会,才急着走出来:“栩栩,怎么没有药了?”手上还拿着几个药盒,不过都是空的。 看着罗曾的小脸皱了起来,罗栩栩又是一笑,把他的脸一丝一丝抚平:“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小孩子不能皱脸。”看到小孩不依不饶的表情,罗栩栩笑着,“等暑假了就去镇上买药。” 好吧,这关罗栩栩通过,罗曾继续算账:“不是值日生擦黑板吗?!”他的音量抖高,显然是生气了,正想冲出去看看今天的值日生是哪个,忽然眼珠一转,指着罗栩栩,“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擦黑板的时候捂着鼻子嘴巴!” 整个学校的人都知道罗栩栩吸不得粉尘,罗栩栩更是清楚得不得了,却不能保证上课期间的板书一点错误都没有,自己擦黑板的时候不小心吸了粉尘,这咳嗽就来了,小孩子的脾气也上来了。看着指着自己的瘦短手指,还有那气呼呼的小嘴,罗栩栩眼眸一转,嘴角带着笑:“水。” 连小孩都知道伸手不打笑脸人,看着罗栩栩白希的手指握着的水杯,眼睛一眨,只得转身去接水,还不忘了问:“栩栩,为什么你这么白,他们那么黑啊?” 背对着罗栩栩的罗曾只能听到罗栩栩似笑非笑的声音:“为什么你这么白,他们那么黑啊?” 罗曾咯咯笑了出来,罗栩栩反过来问他呢,他俩和这里的学生、校长、叔叔婶婶、哥哥姐姐都不一样,他们的皮肤都是黑色的,惟独他俩白乎乎的,即便白天和其他人一样在太阳下玩耍,只要到了可以穿厚衣服的季节,他又和他们不一样了。他还伤心的问过罗栩栩――我是不是怪物啊?当时罗栩栩很是惊讶――你都学会怪物这个词了啊!――果果说的,她说我长得和他们不一样!――小孩的心受到了严重创伤,所以罗曾不到三岁就知道了“怪物”这个词。后来罗栩栩给他解释表皮细胞的黑色素细胞,虽然半懂不懂,他还是明白了,他不是怪物。 再次接过水的罗栩栩上扬的嘴角洋溢着得逞的得意,小孩子就是容易哄,不过一句话就让他忘了初衷,她也得以喘口气,不用再次应付小孩接二连三的为什么。 可她想得太简单了,罗曾偎依在椅子旁侧:“栩栩,你咳嗽越来越厉害了。” 他的眼睛盛满了担忧,不像一个三岁半的孩子应有的表情,罗栩栩笑着,只轻轻回了一句:“没事。” 小孩不乐意了,嘟着嘴:“你每次都这样说,你都晕倒了两次了!” 虽然说小孩没什么记忆力,但是罗曾不一样。他小,对罗栩栩的咳嗽可以置之不理,但是他忘不了罗栩栩晕倒的样子,就像课本里形容的,天都塌了下来,他一脸的严肃:“你不可以再晕倒了!” 稚气的童声配上那么严肃的表情,像极了某人,一直都是笑靥的罗栩栩顿时凝住了笑,忘了回答。良久,她才云淡风轻问着:“曾曾,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罗曾想了一会,有点不高兴:“记得。” “说一遍。” 罗曾紧闭双唇,而罗栩栩定定盯着他,直到他妥协:“如果村里人说你不在了或是死了,就打开包里的信封,照着信封里写的做,不能提前打开信封,否则栩栩再也不喜欢曾曾了。” 当罗栩栩很严肃的告诉他这些话时,虽然不明白话里真正的内容,罗曾却感到了一丝不安,还被逼着重复了几次,直到罗栩栩觉得他记住了,这才放过他。 “栩栩……”罗曾低着眼垂,“如果你晕倒了,可以打开信封吗?” “不可以。” 太干脆的回答,让小孩猛的抬起头,看着大人脸上的坚定,最后只得悻悻应道:“知道了。” 这是那天两人最后的对话。 这个村尽管贫困,小学只有学前班、一至四年级,除了日常的语文、数学,在不断加入的支教老师帮助下,逐渐增加了体育、英语、音乐、绘画课程,山里的小孩也有了丰富多彩的课程。 山村不仅教学条件简陋,生活条件更是艰苦,支教老师来了又走。可自从四年半前来到这里,罗栩栩就一直呆着,看着城里的毕业生换了一批又一批。罗曾在学校里生长,罗栩栩上课没时间带他,他就跟着上课,旁听所有的课程。 下午是体育课,果果在的学前班上体育课,教完操后学生自由活动,只要下课了就可以回家了。罗曾照例和果果一起玩闹。 “曾曾,阿远,我们去抓鱼吧?” 阿远立即问道:“去哪里抓鱼?”鱼肉的美味让小孩嘴馋,好像很久没有吃到肉了…… “河边呀,上个星期天哥哥带我去抓鱼,哥哥烤的鱼好香呢!” “你会抓鱼吗?”罗曾问道。 “不会,学着哥哥的样子应该能抓得鱼吧?”果果也不确定,“抓不到就算了呗,抓到了给罗老师煮!哥哥说煮着也好吃!” 罗曾想了想,罗老师也很久没有吃鱼了,就和果果去了河边。但他们忘了,果果的哥哥已经读四年级了,虽然果果比罗曾高了些,但两人一进河里就被河水淹没了半个身子。 “我在上面接你们的鱼……”阿远站在岸边,他还没有罗曾高,不敢下水。 果果还叫着:“哥哥是站在那里抓鱼的!” 罗曾看着果果指的地方,离岸边有点远,虽然两人找了木棍,但是他隐约有些害怕:“不抓鱼了吧?罗老师没教过我在水里怎么走路……” 他走得不稳,河水有些浑浊,看不清脚底下的淤泥和石子,石子还咯得慌,是他害怕,还是头上的太阳太烈了,小小的额头冒出了汗,而果果的话更让他担心:“哥哥也没怎么教我,上次我是在岸上看他抓鱼的。” 本来就心惊胆颤,听到这话让罗曾注意力被打断,脚下一滑就落入了水中:“果……” 果果还没来得及应他,就被罗曾拉着被水吞没了,两人在河里胡乱扑腾,阿远听着被水呛着的咳嗽声,叫声里都有着哭腔:“不好了,果果和曾曾落水了!” 小学在半山腰,离河边不远,正好有回家的学生听到了,也一起大叫,还有聪明点的赶紧往学校里跑,重复着一样的话:“不好了,果果和曾曾落水了!” 罗栩栩正坐在课桌前,不知道是在批改作业还是在备课,看到其他老师从窗边跑过去的身影,正疑惑间,曾老师折了回来,在门口喊道:“罗老师,曾曾落水了!” 罗栩栩手中的笔立即掉到桌面上,听到曾老师“快走”的声音后,拔腿就跑。 恨不得一眨眼的功夫就到河边,罗栩栩心急如焚,顾不得胸口的疼痛,曾老师已经先她一步跳入了河里,看着挣扎的几只小手,离岸边越来越远,罗栩栩心一疼,扑通跳入水中。 抓住了救命稻草的小手不再胡乱扑腾,感觉到手感的熟悉,罗曾欣喜一叫:“妈……”可惜其余的话语都被河水呛回去了。 罗栩栩拖着他的身体:“不要说话。” 起伏的气息让罗曾害怕,罗栩栩一犯病就喘得不行! 小孩子瘦,罗栩栩还是费了力气把罗曾拖上岸,她的半个身子还浸在河里,就再也不能动了,罗曾看着更白的罗栩栩,都快哭了:“栩栩晕了!” 曾老师也把果果拖上了岸,他是见过罗老师晕倒的,赶紧拉起罗曾:“药呢?” 药!罗曾想要跑回学校,又跌坐在地上,眼泪就这样掉了下来:“上午的时候就没有药了!” “曾老师叫了其他人准备驴车,他把栩栩拉起来,让李、老师回学校拿着栩栩的衣服和被子。”小孩的眼里尽是懊悔,“栩栩说过,她晕倒要去医院的话,包里有钱,所以我也跟着回了学校拿了包,可是送栩栩来的叔叔说栩栩可能不行了,说栩栩可能要离开了。” 罗曾看着黝黑的叔叔探着罗栩栩微弱的鼻息,她的眉头皱在一起,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连唇都白如纸,听到叔叔轻叹的话语,顿觉得胸口疼痛,眼泪像雨点般掉落,紧紧抓住了背包,不过一会又自己抹了泪,不再哭泣。 因为栩栩说过,她不喜欢爱哭的孩子。栩栩还说过,即使她晕倒了他也不能哭,他还要救她。他要听话,他要坚强,他要不哭。到了医院,栩栩被送进急救室,出来的姐姐说要等很久,他才拿出信封。 栩栩说不怕、不哭,所以他照栩栩写的做。可看到大舅和顾叔叔,他就忍不住哭了。如今顾叔叔的话,更让他眼里蓄满了泪。 “栩栩可不会哭鼻子哦!”顾如生擦掉罗曾眼角的泪,“不想睡觉,陪我们去吃饭,好吗?” 罗曾点头,顾如生抱着他走出病房,罗曾自己抹掉了眼泪:“栩栩说过,要勇敢,男子汉不能哭。”他确实没见过栩栩哭鼻子,栩栩都不哭,他更不能哭了! 要离开时顾如生看了一眼还亮着灯的急救室,罗栩栩,你怎么忍心让孩子这般伤心,为何不快点醒过来? 他们是去吃饭了,一路赶路都没停,他们只在车上随便吃了些干方便面和面包饼干,这一天下来倒也是饿了。还没走到医院门外的饭馆,罗曾就在顾如生的怀里睡着了。 看着熟睡的孩子,罗海晗轻声感叹:“这孩子和你很熟。” “和你也不生疏。” 罗海晗轻笑:“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孩子是罗栩栩亲生的,他便是罗曾有着血缘的大舅,罗曾和他不生疏也在常理之中,可顾如生呢,罗曾凭什么对顾如生不认生? 难道也是因为血缘? 顾如生不回答却问:“明天才听t市的专家和刘教授报告?” 刘教授是国内知名的哮喘专家,和健康药业有科研关系,这几年和科研中心的顾如生更是熟悉,顾如生从四年半前专攻哮喘研究,自然和刘教授熟识。厉害的人脾气也厉害,突然让他丢下一切赶到t市,刘教授却不愿意。 当罗海晗在去s城机场的路上和顾如生谈及此事时,他看不到顾如生的眉头微皱,虽然有其他的哮喘病专家,但是不能缺了刘教授。挂断罗海晗的电话,顾如生拨通了刘教授的电话。 刘教授是接了电话,可语气很不善:“如果是去t市的事,免谈。” 顾如生不说话。 刘教授更着急了:“我手里还有一个病人,明天就要做手术!哪个病人不着急,就你们的病人着急了!” 难得顾如生还笑得出来:“杨铭医生能做这个手术吗?” 轮到刘教授不说话了。 顾如生继续说:“病人那边健康药业会去协调。”能找刘教授做手术的病人,背景除了再简单不过,就是很有背景,虽然棘手,但罗海晗的能力不至于连这个问题都解决不了,“杨铭医生会坐今晚的飞机到s城,只要你同意他接手。” 刘教授还是不说话。 知道刘教授有些被说动了,顾如生顿了顿,说出的话让刘教授怔住了:“病人是我的妻子,罗栩栩。” 005 关于转行——我这辈子只想医治一个人,也最不想医治她。 005 关于转行——我这辈子只想医治一个人,也最不想医治她。 刘教授是哮喘界的泰斗,健康药业是国内的药业巨头,怎样都了解一些健康药业的事情。听顾如生这么一说,尘封的往事浮上心头,健康药业在一年内两次易主,都离不开顾如生这个名字,更离不开罗栩栩这个生僻的名字。 四年半前健康药业最大控股股东罗栩栩的名字再次从顾如生口中冒出,从他恨不得让从研究转为医生的顾如生口中说出来,刘教授沉吟片刻,终于说出的“好”字让顾如生松了一口气。 关于刘教授对顾如生的又爱又恨,要从四年半前说起。 六年前,顾如生只是健康药业科研中心的员工,和很多研究员一样,早九晚五,有时为了难解的研究废寝忘食。也是几个项目的负责人,一个人身兼几个项目,在科研中心是比较少见的。不过顾如生负责的项目大都是血管类的,与刘教授没有什么交集。直到四年半前,刘教授负责的x医大哮喘注射激素研究项目――与健康药业合作的项目,项目负责人直接变为顾如生。 医学里分支较为明显,突然转攻哮喘,不由得受到众人质疑,更让人质疑的是顾如生起伏的人生。 这事先并未经另一个项目负责人刘教授同意的新项目负责人,在刘教授得知决定的当天就到x医大拜访,刘教授对着学生怒道:“没看到正在培育新细胞吗?没空!” 实验室的隔音效果奇好,可顾如生就站在实验室门口,开着的门给了声音传播的机会,听到了刘教授的话也没做任何反应,只是对着通报的学生颔首致谢:“我在这里等着。” “等着就等着!他有时间等我,我还没时间理他!” 学生偷瞄着门口,不知道这几句话有没有被顾如生听到。他略微忐忑地走到门口,顾如生看到他,给他一个释然的笑容:“你们忙,我在外面等。” 很有礼貌的笑容,却没有一丝温度。这样的笑容呈现在那张脸上,让人顿生一种无名的伤感。 刘教授最讨厌工作的时候被打扰,这三番两次传话反而会起到反效果,学生也没胆量在这个时候捋老虎须,所以没有再通报。刘教授最讨厌工作留到第二天,所以在实验室里忙完,都不知道外面已是华灯初上,他换了衣服,走出实验室,才发现门外站着一个人。 老师突然停住的脚步让后面跟着的学生差点撞成一团,怎么也不能往老师身上撞去,只能及时扼住脚步,导致身后一片狼嚎:“怎么了?怎么突然停下来?” 之前负责通报的学生刚好跟在刘教授身后:“你还没走啊?!老师,他……” “刘教授你好,我是顾如生,打扰了。” 含着歉意的谦虚语气,没有一丝等待了一下午的不耐烦,刘教授的声音却有着不耐烦:“现在是下班时间!” 刘教授带着一帮愣住的学生离开实验室,顾如生望着他们的背影,没有说话,直到看不到人影,才离开x医大的实验室。 只是第二天,还是看到了顾如生,笔直地站在办公室门口,见到他便微笑:“刘教授你好,我是顾如生,打扰了。” “既然知道打扰了,还来作甚!” 顾如生第二次吃了闭门羹。 刘教授太低估了顾如生的耐力。他去上班,顾如生会在办公室门外等着。他去实验室,顾如生会在实验室门外等着。他去谈项目,顾如生就在办公室候着,直到他的助理离开,顾如生才离去。每次见到刘教授,只重复那一句话,其余的一句也不多说。 除了周末,如此连续七天。 刘教授的脾气早就消了,在第八天上班的时候,看到站在门外的顾如生,隽秀的脸上是八天来不变的淡笑,刘教授在心里叹了口气,走进办公室。 没过一会,助理走出来说道:“顾主任,前阵子教授的学生送了今年的新茶,教授问顾主任是否有兴趣品茶?” 顾如生走进办公室,坐下,却不先开口。 刘教授是受不了顾如生的耐性,先开口了:“顾总裁不用上班么,这么悠闲堵我的门?” “如今罗海晗是健康药业总裁,我只负责科研中心的哮喘项目。”所有的哮喘项目均由顾如生负责,这是他和罗海晗谈判的条件之一,“突然更换项目负责人而未提前与您沟通,是我们做得不到位,请刘教授看在项目的面子上原谅我们的匆忙。” 他倒是挺给台阶,刘教授晾了顾如生七天,就顺着台阶下:“以前你专攻血管研究。” 刘教授这几天并非对顾如生只有气,在网上搜索健康药业顾如生,十篇新闻里有九篇是这几天健康药业总裁由顾如生变为罗海晗的大标题。好不容易搜索到顾如生的生平,资料少之又少,说他是罗家长子,可为何不姓罗?说他毕业后就在科研中心,一直负责血管研究,一年前突然成为健康药业执行总裁。说他当权的一年,成绩可圈可点,却突然移交权力。对于顾如生的私事和健康药业由谁掌舵,刘教授都不关心,他只是质疑,在三十一岁的年纪调转业务方向,是不是有些迟了?况且顾如生在血管研究方面成绩不错,放弃之前的成绩,从零开始,这又是为何? 只见顾如生的神色一凛:“余生只为哮喘活着。” 能让一个人突然转变,定有非常重大的刺激,刘教授不想知道,却想知道顾如生能否有能力转型成功? 天赋有限,努力是无限的。顾如生能八天不变守候,也能像个初学学生一样用心学习。健康药业似乎给了他很大的权利,凡是有关哮喘的研究,他都能拍板。健康药业也给了他很大的选择自主权,他埋头于各种哮喘研究,其余一切都不理。 久而久之,刘教授发现顾如生除了勤奋之外,也很有天赋,是不是罗家人在医学方面都有遗传的优势?可顾如生对于转行做医生的提议一笑了之:“听说过医生转研究的,没听说过研究转医生的。” “治病救人的第一线就是医生。”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的手术,半点分毫的差错就会改变病人的一生。 刘教授是怎么看出了他想治病救人?顾如生却不追问,而是不经意的一声叹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太过理智了。”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大学选专业时会选择医生,而不是药学。可是人生不能重来,他只能往前走,纵然有医学方面的天赋,却不一定能在三十几岁的年纪成功转行做医生,和转攻研究方向相比,哪个更有把握,一比便知。 转行做医生,也不是一定不会成功,但是作为掌握病人生命的人,他确实心有余力不足。医生在手术台上是没有丝毫感情的,他做不到。 心爱的女人躺在手术台,他是否能依然镇静自如?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不能让她在他手里失去笑着的机会。 在别人手里,他也尽量不允许,却也只能是尽量。 顾如生淡笑:“是人贵有自知之明。” 刘教授就气顾如生的自知之明。这个人,是技术转管理能抓住药业的根本,在科研方面不断加大力度,管理再转技术,能放下之前的一切,能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只为了更出色。可是他那一双可以弹钢琴的手,不做外科医生太浪费了!还有他冷静的头脑,不紧不慢的沉着,都是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必须具备的品质! 面对刘教授的懊恼,顾如生总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不想面对太多的病痛。”对于病人的生死能冷静的人,必是经历了太多的悲欢离合,神经不得不被麻木了。而他,“我这辈子只想医治一个人,也最不想医治她。” 男人嘴里的她,大部分是个女性,刘教授想起了顾如生是怎么突然成为健康药业执行总裁的新闻,而顾如生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想,顾如生站在窗边,目光不知望向远处的哪里,连带他的语气都是那么飘渺,他轻轻地说:“我的妻子。” 这是四年半中顾如生第一次谈起他的妻子,也是仅有的一次。随着时间流逝,罗海晗出任总裁的消息渐消渐止,罗栩栩的名字在媒体中再也没出现过,人们已经习惯顾如生又恢复以前的默默无闻,也习惯坊间对于顾如生和罗海晗反目成仇的猜疑揣测,罗家的话题是饭后闲聊的八卦之一。 所以,第二次听到顾如生说到他最不想医治的人,第一次说出罗栩栩的名字,刘教授答应了,可再快的速度也要比罗海晗和顾如生晚到一个晚上。 “专家说栩栩的情况虽然糟糕,好在病人的意志够坚强。”罗海晗也希望专家能够尽快到来,手术越快越好。 “她还舍不得罗曾。” 006 关于玫瑰——是怎样的环境才剔凿了这样的一颗玲珑心? 006 关于玫瑰——是怎样的环境才剔凿了这样的一颗玲珑心? 罗海晗看向睡着的罗曾,细致的眉眼并没有因为穷困的环境而失去半分光彩:“在这个地方呆四年半,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夜夜笙歌的罗栩栩,虽然媒体不知道罗栩栩的真面目,但是罗家人都认为罗栩栩是个典型的暴发户,花钱如流水,好像健康药业都是为她赚钱一样。她总是打扮得光鲜亮丽,妖艳的妆容,让人看不清她的真面目。而她的高调,只限于针对罗家人,媒体只知道罗栩栩这个名字,股东会全权由顾如生出席,公司的运作全权由顾如生负责,她从不踏进健康药业办公大楼一步,又或许即便她走进办公楼,也没有人认出来,这是一个谜一样的人。 还记得罗海晗第一次见罗栩栩的时候,正是罗老爷子的八十大寿。罗老爷子退居三线许多年,为人也极为低调,在儿子、女儿、孙子、孙女等几辈的高调提议之前,就发话了:“和往年一样。” 大儿子罗皓荣劝道:“去年你说一切从简就没有好好办生日……” “过一年少一年。”罗老爷子苍老的声音依然充满了力量,“就和家人一起聚聚,这点愿望都不能实现吗?” 这让罗皓荣说不出反驳的话了,只得按照老爷子的要求一切从简。不过既然是德高望重的罗老爷子,八十生日自然也简单不到哪里去。罗家子嗣众多,罗老夫人生了四子两女,第三代更是枝繁叶茂,这样的大家族长过寿,家里的小辈都争先恐后,唯恐落在了最后。 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便是老人最大的心愿了,特别是在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之后,没有什么比子孙齐聚一堂更让老人开心了。 晚饭正式开始之前,罗老爷子就坐在大厅里的太师椅上,看着子孙轮番送上祝福,嘴都合不拢了。 顾如生是长孙,和一旁的泉汐一起递上礼物:“爷爷,生日快乐。”也不多说,免得后面的弟弟妹妹抱怨祝福的话都被前面的人说完了。 罗老爷子笑着点头,接过泉汐递上来的礼物,以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了一句:“泉汐,委屈了。” “爷爷,”泉汐小声回道,“是泉汐应该做的。” 举止得体的泉汐退到一旁,还能感觉到罗老爷子满意的笑容留在她身上。林泉汐今天穿着过膝白裙,上身的粉色针织蝙蝠宽短外套添抹了一份喜庆,或许深知老爷子的喜好,她的发髻简单得看不到一点装饰,只是妥帖的挽在脑后。罗海晗注意到,她挽的是妇人髻,似乎在表明她不为人知的身份。她脸上淡淡的妆既表明对此事的郑重,也凸显简单的风格。只是当时谁也没想到和顾如生在一起近四年的林泉汐,她的真实想法是那么令人吃惊。只见她转而看向顾如生,两人相视一笑,在外人看来,是对默契天成的佳偶。 管家刘伯这时走到罗皓荣身旁耳语几句,罗老爷子便瞥见罗皓荣的眉头皱起来,接着悄悄起身走了出去。 罗家老宅青园座落在c城的青秀山上,这座山上的别墅都是普通百姓可望而不可即的。稀稀落落的别墅隐秘在茂密的树林里,青园就在青秀山的顶上,镂花铁门里是一扇极厚重的朱色木门,灰褐色的花岗岩石外墙把里面的世界包裹得严严实实,外面只能看到三层楼高的庭院和错落在周围的小层建筑。主楼是仿欧式建筑,绿色的长蔓藤爬在墙上,旧式的窗户和阳台,看得出年代久远。其余的楼层在高大的树木掩映下,只看得到楼顶,结构充满了立体的现代感,却与主楼相得益彰。 楼前的草坪面积不大不小,六月的夏天,小草正使着劲冒着绿,可现在谁也没有心情欣赏这碧绿。越过假山遮掩的水池,穿过成荫的梧桐树,罗皓荣走到门口处,在管家刘伯示意下,门童打开了侧门,他便看到一个笑着的女子,嘴角尽是挑衅:“罗家大伯,您怎么亲自出来迎接了?” 这便是刘伯口中不请自来的罗栩栩了,罗皓荣的声音沉了沉:“我可没有你这样的侄女。” “哦,”罗栩栩拉长了声音,“那我是不是该叫您一声爸爸,好歹法律上我是您的儿媳。” 罗皓荣的脸色更不好看了:“那更受不起了。”语气也越发冷,“老爷子今天不见客,请回。” 只是罗皓荣没想到听到逐客令的罗栩栩还笑得出来:“我哪里是客呀?不是罗家人,也是罗家的媳妇。” “那为何不叫顾如生带着你来?”六十岁的人被二十岁的小孩气得说话都尖锐了几分,不用想就知道顾如生不会带上罗栩栩。 “哥哥要和心上人一起来呀!”罗栩栩一直笑着,让人奇怪,为何与顾如生领了结婚证,却能看着顾如生和林泉汐出双入对,她的话语里没有一丝的在意,“我这生是罗家的人,死是罗家的鬼,给自家爷爷送个礼物都这么难呀!” 牙尖嘴利,便是罗皓荣对罗栩栩的第一印象,正想要回绝,身后传来了声音:“今天这么喜庆的日子,不要说不好听的字眼。”顾如生的人还没到,声音倒是先传过来了。看到罗皓荣神色不对地走出大厅,他随后也寻了个理由跟了出来。 “哥哥出来接我啦?”罗栩栩说笑间已经跨进了侧门,门童光顾着听他们的精彩对话,一时忘了拦着她,可管家刘伯不是吃素的。看着刘伯伸出来阻挡的手,罗栩栩对着刘伯轻轻一笑,“明天的财经头条,罗家拒绝孙儿媳拜寿,很有看头?” 刘伯不由得觉得心里发毛,她笑容可掬,话里藏着蜜剑,着实不像个二十岁的女孩。刘伯打小跟着老爷子闯江湖,厉害的人见得多了,可二十岁就修炼到如此功力的女子,还是极其少见。 她是对着管家说的,却是说给罗皓荣听的,眉头蹙得更紧,罗栩栩已经把难题丢给顾如生了:“哥哥,你也不让我进去么?” 罗老爷子过生的事情,罗栩栩没有问,顾如生也没有提,结婚后她按照协议从没要求见过罗家人,而且他认为她也不想碰到三婶和罗海昭,顾如生的眉头微蹙:“栩栩,我们说好的了。” “哥哥,”这声称呼罗栩栩加重了音量,她细长的眉毛微微一皱,神色略微失望,“不让妹妹进去拜寿吗?” 她不以妻子的身份,而是以妹妹的身份前来拜寿,让顾如生措手不及。同住一个屋檐下,两人除了健康药业的工作就没有什么交集,顾如生对罗栩栩一点都不了解,但结婚以来罗栩栩都没闹过事,他没料到罗栩栩反常地要给老爷子拜寿,一时没有回答。 罗栩栩趁着他们凝神的时候已经踏步向前,只留下一串笑语:“刘伯,让我直接见老爷子,不用通报么?” 这便是罗栩栩第一次出现在罗家的青园,也是她第一次出现在这么多罗家人面前。罗海晗正漫不经心地听着老爷子喜欢的钢琴曲,忽然发觉一旁的三婶身子一僵,顺着三婶僵住的方向望去,看见一个身着及膝澄黄淡色水彩花朵连衣纱裙的女子,头发随意扎在脑后,耳鬓垂落些许发丝,不显得凌乱,更显得妩媚至极,踩着极细的十厘米高跟鞋,缓缓向大厅正中走来,她身后跟着爸爸罗皓荣和顾如生,刘伯顾不得青园的规矩,跑在她前面向老爷子通报:“老爷子,是罗栩栩……” 老爷子不耐烦地挥挥手,刘伯立即噤声,惶恐地站在一旁。虽然刘伯聪明的压低了声音,可大家似乎对罗栩栩这三个字极为**,都看向了脚步轻巧优雅的女子。罗家人都听过罗栩栩的名字,却大都没有见过她,罗海晗看到三婶一家都是满脸的嫌弃表情,三婶更是怒道:“谁让你来的?” 整个大厅因为这个女子的到来都静了下来,三婶的这句话大家都听到了,只见罗栩栩慢慢地睥睨三婶一眼,嘴角轻轻一斜,嘲弄和不屑轻轻一闪,快得让人看不清楚,她随即把目光投向太师椅,她的唇如胭脂红一张一合:“爷爷,生日……” “我不是你爷爷!” 老爷子的怒吼打断了罗栩栩的话,而她并没有因为饱含怒气的话有半分恼,轻轻一扬的嘴角状似无辜:“罗家虽然没养过我一天,不过这血脉却是改变不了的。” “罗家才不稀罕养这婊、子生出来的杂种!”三婶的声音越发尖锐,夹杂着无可比拟的怒气。 罗栩栩似乎见惯了这种剑拔弩张的场合,她的反应极快,轻轻一笑,没有自卑,也没有嘲讽:“您这一句话不仅骂了我早死的娘,也骂了我那个亲生父亲。”她还想说什么,可只是唇动了动,就没了下文。 罗海晗在一旁看着,真想知道她咽回去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 老爷子在听到“父亲”两个字,脸上的表情又气又无奈,压了压心里的怒火:“你来做什么?不请自来的的人倒是挺会添乱!” 罗栩栩笑得灿烂,宛如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只是带着刺:“祝寿啊,我那个亲生父亲临终前交代要我亲手送上礼物,”看到老爷子正要开口反驳,罗栩栩继续说道,“是他要送您的礼物,您不会连自己儿子的礼物都不要吧?他在地底下会不安的,定会托梦骂我。” 她问得极其无辜,明明是在做戏,却没有一点做作的感觉,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真的,一旁罗海昭的声音饱含嘲讽:“这演技可以得奥斯卡小金人了。” 他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好让罗栩栩听见,她看都不看罗海昭一眼,只是扬了扬嘴角,走向大厅左侧的顾如生,面若朝霞的她,亮丽的同色系眼影也不如她的眸子闪耀,涂着殷红豆蔻的芊芊手指递给顾如生一个包装精致的纸盒:“麻烦把礼物转交给爷爷,谢谢哥哥。” 聪明的女子莫过如此啊!罗海晗的嘴角悄悄勾起,老爷子是不会不收罗栩栩送的礼物,但是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可能给她好脸色,整个家族里,只有她的丈夫顾如生能堪此重任了。如此做法,既给了自己台阶下,又给了老爷子面子。二十岁的女子,无父无母,前有才谋面两年就过世的父亲留下的重磅炸弹,后有把她恨得入骨的父亲的正妻、儿子,更有一群虎视眈眈的罗家人,她不卑不亢,她笑得煞是娇媚却没心没肺,她不像一般人尖锐反驳,她在青园如玫瑰般灿烂绽放,没有一丝得意、骄傲与刻薄,仿佛冷言冷语都不是对着她来的,是怎样的环境才剔凿了这样的一颗玲珑心? 她的嘴角勾起的角度恰到好处,婉转的声音十分动听,若是其他男子,定拒绝不了这耳侬软语,不过如罗海晗猜想,顾如生没有拒绝,看到顾如生轻微点头,罗栩栩知道这场闹剧该结束了,她回以嫣然一笑,边向外面迈起轻盈的步子,边笑道:“刘伯,不送我出去么?” 直到再也看不到罗栩栩的身影,大厅里才有了些许声响,细听之下,都是关于罗栩栩的种种议论,罗老爷子耳力还挺好,听得心烦,对着罗皓荣说道:“老大,你招呼孩子们。”说完就往卧室的方向走去,顾如生紧跟在他身后。 不一会偌大的客厅就空无几人,罗海晗看着大厅中央,仿佛还能看到面对众多怒箭都能笑得自然的年轻女子,轻挑着细致的眉眼,细细挡回并不应针对她的怒气,她娇俏地转身,面若桃花地轻笑,留下婀娜的背影。 谁也没想到他们的再次见面会是在六年后,并且她还躺在急救室,他们还没有真正见到,罗海晗有些期待,是否还能看到她勾着唇角的娇笑? 听到罗海晗重复着一路上的感叹,顾如生终于不再沉默以对:“你们都不了解她。” 作为她名义上的丈夫,虽然四年半前你们已经离婚了,毕竟在一起生活过,罗海晗把前面的这几句话留在心中,反问道:“你了解她多少?” 顾如生轻声一笑,看着怀里的小孩,不作答。 正如王菲对媒体说的那样,她和窦唯的事,只有他俩清楚。罗海晗不再追问,看着顾如生柔和的面孔陷入了沉思,他和罗栩栩的事,或许连林泉汐都不完全知道。 罗栩栩(轻笑):不会让我和沐宸想一样,很晚才出场吧? 数数(得意的笑):那要看你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罗栩栩(笑得毫不在乎):再晚出场也是主角,我是主角我怕谁? 007 关于成长——只有我好好的,她在病房里才能安心。 007 关于成长——只有我好好的,她在病房里才能安心。 编编要求每天一更。 刘教授还没下车,就从前挡风玻璃看见顾如生和罗海晗站在医院门口,虽然这四年半罗海晗对科研中心的哮喘项目不加过问,虽然从未听闻这四年半来顾如生和罗海晗之间有何矛盾,但是坊间相传的两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的争斗,他还是从学生口中略有耳闻的。所以,看到这两个男人站在一起,刘教授封存多年的八卦之心不可抑制地动了动,他们都是为了一个叫罗栩栩的女子先后给他打电话,如今都在等着他下车。 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待车停稳后,刘教授下车的脚步微微一滞,顾如生上前几步靠近他,伸出的双手想要扶住他,却在空中一顿收了回来:“教授,小高原的空气怎么样?” 刘教授即将知天命,一路在车上没有感觉到小高原和内地有何区别,虽然年轻的时候来过,不过如今老化的器官似乎不太适应高海拔,所以一下车就感觉到了氧气的区别,顾如生也感觉到了,顾及到刘教授高傲的犟脾气,只是淡淡开了个玩笑。 刘教授当然知道高原是欺男不欺女,欺壮不欺弱,肺活量越小越容易适应,他的音量很高:“知道有哮喘,还偏偏跑到高原来!她怎么不去西臧!”在来的路上顾如生已经把病人的发病的情况告诉了他,“还敢在高原上跑步!” 当时听得刘教授的眉头都皱了,哮喘、高原、跑步缺氧、没有及时服药、恶劣的医疗条件,情况再糟糕不过了,她真的是不要命了吗? “教授,要不先休息会?”罗海晗发觉刘教授的面容略微憔悴,知道急不得,手术台上的医生最需要充足的精力,无论哪个病人都容不得半点差错。而且现在天才微亮,“先吃些早餐?” 虽然罗海晗极力安排,但是七彩镇的早餐也不过如此,简单的稀饭咸菜,却不想正和可以称为老人的刘教授的胃口。吃过早餐的刘教授也恢复了精神,虽然身边的两个男人没有露出一丝着急,但他也想看看罗栩栩是何人。一边换上手术服,刘教授就忍不住嘟哝:“医疗条件太差了!” 罗海晗颔首同意,这里连个像样的手术准备室都没有:“消毒器械是从t市运过来的。”医院的消毒器械都生锈了还不能退休,当时顾如生听完王子睿报告的t市运输仪器明细,就补充了一句――手术准备器械也一并运到t市。听到刘教授的抱怨,罗海晗不得不佩服顾如生考虑的周全。 顾如生面无表情,只是默默地换上手术服。 刘教授惊讶问道:“如生?” “让我看看她。” 刘教授看着顾如生始终沉静的脸,顾如生说完又继续摆弄身上的手术服,不理会吃惊的两人。罗海晗笑了笑走出了准备室,而刘教授一边摇头一边轻叹,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让这个英雄如此落寞? 看到罗栩栩的第一眼,刘教授忍不住皱眉,这女子如今一点都不美。她的脸蛋极小,估计就是男子的巴掌那么丁点大,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细看之下能看到青色的筋血,虽然憔悴病态,但是那细长的剑眉,紧闭着的长睫下深邃而又狭长的双眼皮隐隐若现,因为病情的缘故嘴唇干燥都看得到细细的纹路,唇虽薄却饱满,目前能看到的只有这些,刘教授可以肯定,这个女子要是醒来,细致的眉眼若含着笑意,许多年轻男子的魂都不知道飞哪去了。 顾如生是第一次看到罗栩栩,他的目光只在她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无比熟悉她的一眉一眼,只是在呼吸机的帮助下她的呼吸依然很弱,刘教授瞥到一直没有表情的顾如生轻轻皱了皱眉,可他的注意力又全部回到躺着的女子身上。光凭经验,刘教授就知道她没那么容易脱离简陋的icu:“气胸、皮下囊肿并发。”幸好插管上的呼吸机一直在维持女子的命,“马上做手术,切开气管。” 一旁的医生和助理听到命令立即行动,刘教授接过检查结果,翻看的手一顿,低垂的眼还是没有抬起,只有熟识的顾如生感受到了他试探的眼神,手术就等他这个非工作人员离开icu了。顾如生踏步靠近病床,把罗栩栩贴着耳鬓的头发挽到耳后,又把她皱着的眉头抚平,在她耳边轻声耳语:“曾曾没事,我们等着你。” 原来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她皱着的眉头,似乎知道她不仅是因为身体的痛苦才皱眉头。 刘教授看到顾如生的动作轻柔,仿若和**之人无比熟稔,他的话语也很平静,如平常一样,不过多了一份坚定。没有太多动作和言语,却让周围的人觉得两人之间有着淡淡的情意,像老夫老妻那样相依相偎的绵长情意环绕在顾如生周遭。 顾如生转向刘教授:“教授,拜托您了。”而后微微颔首,扭头疾步走出了手术室。 刘教授接触的罗家人虽然冷傲但都谦和,以他们的地位权利,向来不求人。可在疾病面前,人人都一样,面对一辈子都不想医治的人,顾如生和普通家属一样,对医生说的也只能是一句“拜托您了”。 那是一种无能为力的哀叹,令人心痛的哀叹。 这几天来,罗海晗是第一次看到顾如生的脸上有着苍白,沉默在他俩之间蔓延了一会,罗海晗才开口:“罗曾起来了。” 小孩子醒来看到门口走过的顾如生穿着手术服,和前面的爷爷一样的衣服,就问从准备室出来的罗海晗:“栩栩要做手术了吗?” 罗海晗很纳闷:“你这么小,怎么知道这么多?” “栩栩告诉我的,她说哮喘不能剧烈运动,就是不能很快的跑步,不然容易气喘不过来,要赶快服药,晕倒的话要赶紧送到医院,尽快做手术。帽子上有红色十字的是护士,白色衣服的看病的是医生,穿蓝色衣服的是做手术的医生。”罗曾说了一大串,“大舅,我先去洗脸刷牙,等会我们一起去等栩栩做完手术。” 这小孩倒是挺讲究卫生,和他认为的山区孩子不一样,罗海晗笑着点头,估计这也是罗栩栩教的吧? 罗海晗的话音刚落,罗曾已经放好洗漱用品从病房里走了出来,看到在急救室外的顾如生,疑惑道:“顾叔叔不是医生吗?” 顾如生摇头:“饿了吗?去吃早餐?” 罗曾摇头,伸出的手里是顾如生没有看到的饼干:“栩栩说,即使吃不下也要按时三餐,只有我好好的,才能照顾她,她在病房里才能安心。” 两个男人的心都瑟缩了一下,顾如生抱起罗曾,坐到长椅上,撕开饼干的包装:“罗曾,是哪个曾?” 罗曾咬了一块饼干:“我会写的第一个词就是自己的名字,栩栩教的,她说,罗栩栩的罗,曾经的曾,英语就是once。” “还教英语?!”罗海晗惊讶。 罗曾又咬了一块饼干:“栩栩教所有年级的英语和音乐,她没空带我,就把我放在第一张课桌前,校长说,我从小就是学校的学生。” “你不哭吗?”罗海晗追问。 “栩栩说上课的时候我可以睡觉,但是不可以哭。”罗曾也不懂那么小的他怎么听懂罗栩栩的话的,“校长说,我很听话,即使下课了也不怎么哭,他说我有一次哭得很厉害,栩栩看了看不是生病,我都哭到哑了她都不理我,可能就是那次之后我就不怎么哭了。” “校长说了你那时多大了吗?” “校长说是断奶的时候。” 顾如生露出一个笑容,罗海晗也笑了笑,怪不得罗栩栩那么狠心呢。 “你都听栩栩的课?那英语可以算是母语了!”罗海晗真的难以想象这样的课堂,一个小小的婴儿不哭不闹躺在摇篮里――或许是破烂的本地箩筐里,一个年轻的女子站在上,听课的是一群黝黑的小孩,他们是认真听课,还是吵闹得一团糟? “我不会走路之前,都是听栩栩的课。爷爷说,我从一年级的英语听到四年级的,音乐课也一样。不过,”罗曾的眼睛闪亮,“我会走路后,就不只听栩栩的课了。语文、数学、绘画呀,我都去听课!” 小孩子的语气里有着没有掩饰的骄傲,罗海晗笑道:“四年级的课也听?”三岁半的孩子,九岁的智力? 小孩子的脸马上就变了:“栩栩规定,听了哪个老师的课就要交作业,我还不会做四年级的作业……” 正当两人感叹罗栩栩的教育方法时,罗曾又恢复了笑容:“不过我会做二年级的作业!” 顾如生奖励性地捏了一下罗曾嫩嫩的脸颊:“栩栩的课上得好吗?” “学生都喜欢栩栩,学校里的老师也喜欢栩栩。” 008 关于后悔——有些决定,即便知道后悔,也不得不做。 008 关于后悔——有些决定,即便知道后悔,也不得不做。 罗海晗明显看到顾如生的手顿了顿,当年似乎谁都很讨厌罗栩栩,即便是顾如生,也是和泉汐出现在众人面前,亲密的也只有泉汐,对罗栩栩,他没有表现出讨厌,至少没有一丝喜欢。 那一次是在x医大。罗海晗知道罗栩栩还在念书,和罗海昭都在著名的x医大,因为二叔遗嘱一事,她的档案出现在罗家的家庭会议桌上。20岁的罗栩栩是医学英语专业二年级学生,成绩中等,口语良好。她的口语当然好了,在回国之前,她在国外生活了18年,母语就是英语。 只是没有想到偌大的x医大,想要碰见一个人这么容易,而想要碰见媒体最想看到的三人,竟也这么容易。 看林泉汐的穿着,白色长袖衬衣贴着姣好的身躯,及膝的一字裙,和裙子都是黑色的高跟鞋,肩上挎着黑色的皮包,连挽着的发髻都是工作状态,就知道这是个工作利落的人,她出现在x医大或许不足为奇,可她身边站着顾如生。 顾如生一如既往的一身正装,浅蓝色细条纹的长衬衫搭配黑色领带、西装裤和皮鞋,只是西装外套搭在手上,仔细一看,可以察觉到外套不是随意搭着的,而是有些凌乱,再看他的脸,隐隐藏着不明所以的愠怒,抿着的薄唇简直要成一条直线,顺着他的目光,便看到了罗栩栩。 这是罗海晗第一次看到没有上妆的罗栩栩,清淡的面孔是遮不住的美丽,她遗传了罗家的良好基因,双眼皮深邃,就像手术割出来的一样,只是她的眼睛狭长,或许是遗传了她母亲的缘故,没有化妆的眉毛不浓不淡,恰到好处的为那双深刻的眼睛作绿叶,嘴唇很薄却不单薄,若是一头金发,便是十足一个金发美女。可她的头发又黑又亮,扎起的马尾稍微一斜,便增抹了一丝青春气息,齐刘海更让她看起来像一个异域美人。美人依旧笑得没心没肺,她粉色的唇一张,罗海晗看到嘴型,讶异他猜到的意思。 罗栩栩说的是:“哥哥,退学。” 其实罗海晗错过了之前的好戏。罗栩栩是在当天的下午被班长通知到辅导员处的。她既不是班委,也不是学生会成员,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突然被辅导员召唤,面对班长若有所思的逡巡,罗栩栩轻轻一笑:“谢谢。” 通知得很突然,让她立即去学院办公室,必然是突然的事,从来只有被动应对的罗栩栩早就习以为常,她的手轻轻按住一旁的李秋浅,一贯的抿笑,让秋浅放心。罗栩栩把书本放入背包,在李秋浅担忧的注视下离开了教室。从教室到学院办公室不到五分钟的路程,罗栩栩走得不急不慢,往如平常,似乎对正要来临的暴风骤雨也习以为常,只是她没料到事情比她预想的要糟糕多了。 敲门,一声“请进”后,打开办公室的门,罗栩栩先是一怔,而后才回过神来:“王书记,李、老师,你们好。” 王书记是个中年女子,中年女性的成熟魅力和作为学者的知性搭配得恰如其分,她的眉头轻皱:“你就是罗栩栩?” 王书记没见过罗栩栩,却见过罗皓威的秘书,当时健康药业掌舵人的秘书,是他请她帮忙办的罗栩栩的入学手续和资料。是什么人,需要罗皓威亲自出面? 或许是了解对方的疑惑,罗皓威的秘书解释得云淡风轻:“罗家的远房亲戚,一直在国外生活,母亲刚过世,托孤给罗家,她说想读医,却不想做医生,贵院的医学英语专业最适合她了。” 而罗皓威的馈赠更为大方和稳妥,以健康药业的名义,为王书记的科研项目保驾护航:“孩子在这里的四年,麻烦王书记了。”他的秘书说话一点不提及其他隐晦的方面,显然是罗皓威的指示。 王书记只见过罗皓威的秘书这一次,罗栩栩的资料显示是单亲家庭,母已故,父亲资料空白,没有兄弟姐妹一个亲人,满18岁的她已经不需要监护人,只有一个联系人,不是罗皓威的名字,可能是他的秘书。虽然只是普通的学生,可顶着罗姓,又有罗皓威秘书之前的单独造访,罗栩栩还未进学校,辅导员李、老师私底下已经得到暗示,这是一个需要特殊关照的学生。不过她确实和普通学生一样,没有过特殊的要求,没有犯过错,成绩不上不下,品行都过得去,普通得王书记都快忘了这个人的存在了,李、老师更是把领导的暗示忘得一干二净。 直到最近学校里的风言风语渐起渐长,差不多整个学校的师生都有所耳闻。罗皓威几个月前也过世了,出了这事,王书记都不知道该联系谁。看着眼前的罗栩栩,简单的淡绿色帽衫搭配小脚牛仔裤和绿色高邦帆布鞋,为她瘦削的身子增添些许丰满,再看看一旁的罗海昭,两人的眼睛长得很像,真像是一家人啊,毕竟都姓罗――王书记找了个这样的理由。看到罗栩栩轻轻点头,王书记示意她坐下,才缓缓开口:“罗栩栩,最近学校里有些很不好的谣言,外科学院的罗海昭……”王书记有些说不下去了,见过告密的,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告密者,非要当着罗栩栩的面揭露那些谣言不是谣言――是真正的事实。罗海昭是罗皓威的独生子,既然罗栩栩是罗家的远房亲戚,难道有什么深仇大恨么? 这不禁让人联想到年初罗皓威突然过世后的健康药业领导人风波,虽然媒体都集体封杀了重要的消息,只是在若干天后登出罗家顾如生接手的消息,可药业界却盛传罗皓威是早就查出了癌症晚期,也早就立好了遗嘱,他名下68%的健康药业股份都转给罗栩栩,为数不多的32%留给妻子和独子罗海昭。不过这只是小小的传闻,经不起时间的考验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关于谣言,罗栩栩都知道。她长得够漂亮,虽然在学校为人低调,追求者还是很多。大一一入学,就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被评为了本年级的十大美女之一,宿舍还怂恿她参加系花评选,更是未经她同意就报名了,罗栩栩只是轻笑而过,只当宿舍同学开了个玩笑而已。她一般都是和宿舍的几个同学在一起,几乎不与异性单独相处。即便遇到大胆的告白者,也是笑着拒绝,对于死缠烂打的更是不予理会。而谣言,源于她化着浓妆在夜店里喝酒的相片,相片里的她穿得妖艳,旁边坐着几个搭讪的男子。相片在学校公告栏上贴着,直到宿舍的秋浅告诉她,她才知道。 李秋浅喘着气:“栩栩,他们也太会诬陷人了,我把相片都撕了!所有公告栏的相片都撕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抖动手里的一沓不齐相片,愤懑不满的语气让她的脸皱成一团,“都是些胡说八道!” 罗栩栩轻瞄了一眼相片,纸醉金迷的地方,光线并不是很昏暗,即便浓妆也能看清她小巧的脸部轮廓,和那双标志性的眼睛,身旁的男子高大威猛,其中一个还勾起她的下巴,惹得她略带轻蔑的一瞥。抓拍的时机刚刚好,技巧也很好,把这一幕拍得活色生香,把她的眼神拍得微微上挑,似乎很勾人。没有相片之前,罗栩栩已经在厕所里听到别人的议论了,而这相片更是锦上添花,让学校里的口舌漫天飞舞了。 “要是又有相片被贴上,怎么办?!”宿舍本来就不宽敞,李秋浅这一来回走动更是显得逼仄了。 “秋千,”罗栩栩的脸上永远不缺笑容,此刻的语气却少有的严肃,“相片是真的。”看着李秋浅变得讶然的脸色,她想解释,可又愁于不知如何表达,所以过了会,罗栩栩才开口,“事情不是相片表面的那样。” 李秋浅慢慢收起圆形的嘴:“栩栩……” “秋千,你是最相信我的人。”罗栩栩轻轻笑着,这个从大一开始的舍友,不知怎地这么投缘,她是不急不慢的温热型,秋千却是风风火火中藏着细腻,总是对她百般维护,“这事太复杂,”复杂得无从开口诉说,复杂得只能放在心中,“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没有欺骗你,不会滥用你的信任。” “栩栩,我很受伤。”李秋浅的脸上满是失落,她一心维护的,哪知却是赤luo裸的真相,“我突然发现,是那么的不了解你。” 罗栩栩定定看着李秋浅,直至那满脸的失落消褪,才轻飘飘吐出一句:“你所看到的我,是最真实的。” 相片越来越多,谣言是越传越假,越来越无法无天。无论是走在路上,还是自习的教室,都能听到若有如无的议论,甚至上课的课堂,都有好事的学生来指指点点。罗栩栩的定力不是普通人能比拟的,任由李秋浅嘟哝抱怨,也不曾多说一句。直到看到王书记身旁的罗海昭,罗栩栩知道,事情该结束了。 所以,罗栩栩打断了王书记的话:“王书记,李、老师,不好意思让你们费心了。”说着从背包里的课本里拿出一张纸,“这是我的退学申请表。” 李、老师还来不及多看一眼那张申请,就听到罗海昭颇为恼怒的叫喊:“罗栩栩!” 而罗栩栩不为所动:“我父母双亡没有其他亲人,能让哥哥代为签字吗?”这不是问句,只是象征性的征求,“我这就打电话让哥哥来签字,签字后再交给老师。” 王书记和李、老师只得愕然看着追着罗栩栩出去的罗海昭,他跑出去的时候带起一阵风,含着凌厉的怒气。 路被高个男子挡住,罗栩栩看也不看他一眼:“罗海昭,虽然过程不如你想的那样,不过结果还是一样的呀!”她的眉挑起,嘴角含笑,隐隐的戏谑不难让人发现,她抬起头,却颇有女王的气势,“你应该高兴才对,怎么看着有点气急败坏?” 她都没正眼瞧过他,怎么知道他气急败坏!罗海昭手里的拳头握了又握,邪肆的笑溢满唇角:“罗栩栩,这只是开始。” “嗯,我等着你继续行动。” 罗海昭恨极了罗栩栩满不在乎的样子,恨极了她脸上总是挂着的笑,恨极了她轻巧的从他身旁越过,恨极了她拿出手机,声音很沉静:“哥哥,我要退学,麻烦你签字,现在就要办手续,我在校广场等你。” 结果是开会的顾如生把电话一挂,让林泉汐先到学校。林泉汐赶到学校,广场上的人不多不少,她寻思间已经从包里掏出了手机,罗栩栩的声音制止了她:“泉汐。”罗栩栩朝她走近,声音是生疏的礼貌,“泉汐,你签字没有效力哦,哥哥呢?” 林泉汐看着走近的女子,一时没了反应。她从未见过这样清爽的罗栩栩,即便是第一次的单独见面,或是和如生谈判的那次,罗栩栩都妖娆无比。此时的学生妹,让她以为认错了人。直到罗栩栩出声打断她的神游:“泉汐?” “如生在开会。”林泉汐不知该怎么劝罗栩栩,因为顾如生对她说――不要让罗栩栩退学。没有解释,只有这一句命令,让林泉汐的心咯噔了一下。林泉汐整了整额前的头发:“为什么退学?” 罗栩栩把课本放在石凳上,示意林泉汐坐下:“等哥哥来吧。” 林泉汐被噎得无法接话,罗栩栩摆明了不愿意和其他人谈及此事,难道她愿意和顾如生说? 刚开完会的顾如生又接到罗栩栩的电话:“如生,到学校签字,还是我去找你签字?” 一旦罗栩栩改口叫他的名字,都是有重要事情,那么她的第一个电话不是玩笑,其实只要她安静下来说话,都不是玩笑,这是顾如生总结出来的。他的眉头微皱:“我现在去学校。” 顾如生的车停在广场上,惹来一群学生的张望,他匆忙下车,朝着罗栩栩和林泉汐坐着的石桌走去。对于顾如生看到罗栩栩所露出的微微惊讶,林泉汐的嘴角动了动,看来顾如生也没见过素颜得如此清新的萝莉,可萝莉似乎没有发现两人先后的怔仲,但她也不愿意对顾如生说明退学的原因,顾如生难得的微恼:“罗栩栩,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读书却没有机会吗?” 罗栩栩可能不能理解顾如生的反常,他和她之间交流极少,他不会干涉她的生活,如今却出口相劝。但林泉汐是明白了,她和顾如生同是孤儿出生,当然最了解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是多么的重要,当然知道读书对于命运的改变多么重要。罗栩栩的心中微动,难得卸下笑容面具:“哥哥,每个人的任何选择都有原因,却不需要别人都理解。” 罗家人都不承认她,即便是亲生父亲的罗皓威,只是把大部分遗产给了她,也没有给她谋求过什么。罗家人都不喜欢她,罗海昭和他母亲更是恨透了她,她只身一人,即便把罗海昭的所作所为告诉了顾如生,他也不会为她做些什么,孰轻孰重,一想便知。更何况,罗海昭已经让她的名声臭得不能再臭,说不清楚的谣言,撕不尽的相片,他从父亲遗嘱公布时就派人跟踪她了,而她算计这么多,竟然没有察觉。学校已经容不得她,即便再呆下去,罗海昭说不定还有更令人难以承受的手段。二十岁的人生经历过三番两次的打击,罗栩栩早已学会忍受,她拿着申请表的手又伸了伸:“签字,谢谢。” 后来回想这个场景,顾如生都佩服罗栩栩脸上的笑,她无时无刻不在笑,好像那是无关紧要的决定。顾如生接过申请表,罗栩栩的中文写得并不好,但还算工整。她没有获得什么奖,也没有犯过什么错,默默无闻的学生一名,因身体原因自愿申请退学。顾如生凝视眼前的女子良久,还是忍不住问道:“不后悔?” 哥哥,我做过荒唐的决定何止这一个,也就不差这一个。罗栩栩的笑容逐渐展开,嘴角的弧度慢慢伸展:“难得还有人觉得我是个读书的料。还是哥哥觉得,我这半个罗家人这样辍学丢了你们的脸面?” 罗家因为家族企业的缘故,都有相当的医学背景,书自然读得多,学历也是高得吓人。像罗海昭这样在国内读了大学再到国外深造已是很次的学习能力了,罗海晗是美国宾法大学医学院的本硕连读,而顾如生不到三十岁已是博士后,在健康药业的研发中心负责血管分支,其余的弟弟妹妹随便丢出的学历就能压死一众某某外资企业的中层领导。 不理会罗栩栩的打趣,顾如生拿出西装外套上的钢笔:“只要你以后不会后悔。” 低着头的顾如生看不到罗栩栩的笑,而车上的罗海晗看到了,那是他第二次看到罗栩栩的笑容里掺杂着淡淡的哀伤,同样都是很轻微的哀伤,同样消失得极快。 哥哥,有些决定,即便知道后悔,也不得不做。 可以肯定那时的顾如生还没有喜欢上罗栩栩,不像现在虽然表面镇静,其实最担心的莫过于他了。罗海晗看到罗曾歪着脑袋问道:“叔叔,栩栩做了手术就能醒过来了吗?” 顾如生的手箍得更紧,他看着罗曾的脸只有坚定:“刚才我告诉栩栩,我们都在等着她。” 009 关于回国——但是这架钢琴,让她明白了妈妈最后的信。 009 关于回国——但是这架钢琴,让她明白了妈妈最后的信。 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罗栩栩看着路上的行人,大都是白皮肤金色头发,像她这样的黑色长发黄皮肤的中国人少得可怜,可行人似乎看不见她,并没有因为她而影响了步伐。 罗栩栩忽然笑了,她影响过谁的步伐?她又能影响谁?她听话温顺,懂事体贴,妈妈还是在她十七岁那年微微一笑――栩栩,妈妈终于要离开了。妈妈,你怎么舍得离开?那时我才上高二,只有你一个亲人。 那天的场景,罗栩栩记忆犹新。直到妈妈要离开,她才知道妈妈已经病入膏肓。那是一个周六,冬日里暖洋洋的阳光洒在阳台上,凛冽的寒冷顿时蒙上金色的柔和,罗栩栩看见妈妈躺在藤椅上,她一身的白,她最喜欢白色了,身上盖了一张毛毯,懒洋洋的享受表情,不由得一笑:“妈妈,今天不用去给玛丽上课吗?” 妈妈睁开眼睛,看见亭亭玉立的女儿,也笑了:“上周开始妈妈就不上课了。”她的笑带着苍白,让罗栩栩不由得担心,可她的话让罗栩栩怔住了,“以后也不上课了,妈妈的癌症,是晚期,马上就要去……天堂了,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谁知道她是去天堂还是地狱?背负着心里的折磨这么多年,难道死了还无法解脱吗? 妈妈是个漂亮的女子,更是一个淡定的女子,说到死,就像话家常一样平静。她带着些许笑容,那笑容不同以往,一扫之前隐约带着的阴郁,是一种豁然开朗的淡然,冒着小汩快乐的溪水,让此刻的她越发美丽。 很多年以后,当罗栩栩知道自己怀孕时,才明白妈妈的阴郁和解脱,而此刻她似乎只会说两个字:“妈妈……” “栩栩,不要怕。妈妈只是走得早了些,人生的路都是靠自己走的。”妈妈招手让罗栩栩靠近,摸着她柔软的头发,“遗嘱在箱子里。后面的路可能会更苦,但是要坚强,老天苦了我,不会再苦了我的孩子的。” 妈妈早就查出了癌症,但是却不治疗。一是经济原因,家里从始至终都是拮据。至于第二个原因,罗栩栩很多年以后才明白,死对于妈妈来说是一种解脱,由于她,妈妈才一直坚持着,而癌症,便是她离开的最好理由。 妈妈走的时候很安静,拔下了注射管,淡淡的笑容,安静的美人。她的遗嘱却很骇人。罗栩栩这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在哪里,为何妈妈要在遥远的国外过着贫苦的生活。妈妈在信里最后说――如果他来接你,就跟着他回国。 那么,妈妈也不肯定他会不会来,罗栩栩就一个人生活着,似乎一切都没变,周末回家,周日晚上回校,只是狭窄的屋子越发空旷,只有她一个人。 罗皓威来了,在妈妈过世后的三个多月后,刚好是第一百天,罗栩栩带了鲜花去看妈妈,已经有人早她一步了。碑前放着一束清新的茉莉,男子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他似乎认识她:“栩栩?” 010 关于天堂——这哪里是人间,这堪比十八层地狱啊! 010 关于天堂——这哪里是人间,这堪比十八层地狱啊! 之后的生活很平静,罗皓威没有电话,也没有出现过。只有他的秘书打来过电话,说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她,她强调――任何事情都可以。每个月信用卡里都会定时存入一笔不菲的数额。罗栩栩一个人到x医大报到,资料上母亲亡故,父亲一栏空白,没有兄弟姐妹。上课时住在宿舍,周末才回到香榭里。暑假寒假都宅在家里,只有那个女秘书会在中秋和过年前送来礼物。这样过了两年,直到罗皓威的律师打来电话,她的命运彻底转变。 而她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只有顾如生,却只有顾如生这个名字而已。罗栩栩的眉头皱得更紧,似乎不愿沉浸在不堪回首的回忆中,而顾如生却一直在她的眼前晃,罗栩栩看到,在s城的家里,顾如生低头给了她一巴掌:“这世界上,你有权利选择任何东西,惟独父母,你不能选,他们给你的生命更不能放弃!” 那一巴掌用劲很大,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疼得眼泪在漂亮的眼里直打转,疼得罗栩栩忍不住泪,哭得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而这次不同于一年前在客厅里的嚎哭,罗栩栩哭得竭底斯里:“如生!如生!”仿佛用尽了胸腔里所有的力气,浓浓的哭腔里饱含着令人动容的撕心裂肺。 猛地睁开眼,罗栩栩眼前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罗海晗低头询问:“栩栩?” 眼前的男子有着深邃的双眼皮,不是顾如生,罗栩栩定定凝视了一会,眼珠转动环视了一周,通体的白色,混杂着医院独有的药水气味,这个病房里只有一张床,病床旁边放着一堆仪器,无不例外的都连接在她身上,眼睛半眨就看到了手上的吊针正在滴着,罗栩栩嘴角轻笑:“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 这和六年前他们的第一次对话颇为相似,无论什么情况下,嘴角的弧度渐渐一弯,多么严重的事情,罗栩栩都能说得轻松无比。他们的第一次对话是在青园,刘伯跟着罗栩栩走出青园客厅后,客厅里的人群也散得差不多了,不知道为什么罗海晗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他看到罗栩栩曼妙的背影,不紧不慢地徐徐前进,身上的裙摆随着她腰身的律动来回飘荡,那双纤细笔直的钰腿时而在纱裙中显现曲线。她一定不知道她遗传了父亲母亲外貌上的所有优点。她一定不知道爷爷看到她的面孔,就不由自主地睹物思人,想起他早逝的三儿子罗皓威。她一定不知道三婶看到她,就会想起丈夫的背叛和令她痛恨的女子。她一定是不知道她的身体有多么美,才这么肆无忌惮的在青园晃荡。这样的可人儿,再露出她标志性的弯笑,顾如生天天面对她,怎么还能毫无知觉? “罗栩栩!”罗海晗叫住了她。 就连转身,姿势都是那么优雅妩媚,罗栩栩轻轻一笑:“罗家大哥。”她的眉眼觑向一旁的刘伯,“难得罗家还有人愿意和我说话,你这样,”她的眼波流转,“不怕被说别人说闲话?” “刚才是有什么想说而没说出来?” 罗栩栩歪头一想,随即笑了:“烦请大哥代我给老爷子送上生日祝福。”其实她当时只不过想要反驳三婶,她如果是杂种,那么她的丈夫罗皓威就是杂种的亲生父亲。可这样的剑拔弩张又何必呢! 直觉罗栩栩没有坦白,可她为什么要对罗家人坦白呢!罗海晗自嘲一笑:“你是个厉害的女子。” “大哥怎么不用优秀这个词夸奖我呢!” “你很勇敢坚强。”至少表面看上去都是铜墙铁壁,武装得极好。即便是从小就接受特殊教育的罗家小孩,也不一定比罗栩栩坚强,这是罗海晗由衷的赞叹,罗海昭和罗栩栩比起来,差了不止一个层次。 这便是罗海晗第一次看到罗栩栩的笑里藏着哀伤,她正视着他,没有了伪装的坚强和毫不在乎,声音是再普通不过的平静:“我若不勇敢,谁替我坚强?”可她眼里的哀伤转瞬即逝,消失得让人以为花了眼,那张小巧的脸随即呈现的是典型的笑容,“罗家大哥,和我说多了话对你可是没有好处的。刘伯,还不送我这不受欢迎的人出去呀!” 她娇俏转身,让人更看不懂她。凝视她离去的背影良久,罗海晗腹诽,深沉如顾如生,能读懂这个女子吗? 罗海晗更看不到的是,在一楼拐角的窗台上,顾如生把这一幕收入眼底,直到看不到罗栩栩的身影,这才往老爷子的卧室走去。 听到陌生而熟悉的语气,罗海晗轻轻松了一口气:“这里是人间。”一边说着一边按了床头的按铃。 真实的声音让罗栩栩的脑子开始运转,却弄不清为何罗海晗出现在眼前,罗海晗直接回答了她:“曾曾听到村里人说你快不行了,就打开信给我打了电话。”只是,“你怎么会有我的私人电话?” “从哥哥的手机里偷偷翻来的。”似乎不愿意多说此事,罗栩栩问道,“曾曾呢?” 罗海晗正想回答,可推门声已经帮他回答了,顾如生左手抓住罗曾的小手:“轻一点,别吵到栩栩。”他的右手推开了门,听到推门声的两人都望向门口,顾如生看到是两个人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迈入的脚步顿时停住了。 罗曾因为顾如生停住的脚步疑惑:“叔叔?”而顾如生两簇灼热的目光只停留在病**,罗曾似乎感应到了,扭头向床头望去:“妈妈!” 小孩子兴奋地在顾如生怀里蹭了蹭,顾如生领会的把罗曾放下,小孩子跑得欢快,而大人则是平常的步速,罗曾冲向床头,连坐着的罗海晗都起来给他腾出地方,他的眼里蓄满了高兴和眼泪,声音却是由高昂转为怯懦:“栩栩……” 被这一大一小的出现震住的罗栩栩在心里长叹,这哪里是人间,这堪比十八层地狱啊!小孩眼里的泪水直打转,罗栩栩轻轻点头,罗曾这才敢上前抓住她的手,语气颇为小心翼翼:“栩栩你醒了?栩栩你……生气了?” 因为吊针的缘故,罗栩栩只是握住了罗曾的小手,让他切实感受到她并不高的体温:“醒了,也生气了。” 谁来给她解释为何顾如生和罗海晗会同时出现?看到罗海晗的时候,她已恍然明白是罗曾太担心看了信,这个小孩的品性她最了解,不会不按照信里的要求做的,应该是没有打通顾如生的电话,但看到推门而入的顾如生,听到那么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她不得不承认,之前回荡在心里的那股失落消失得无影无踪。可,两人同时出现,是罗海晗告诉了顾如生么? 罗栩栩的脑子转得极快,当年她通过何律师留下股份划分信函后就对健康药业的事一无所知,更不了解罗海晗,可以肯定的是罗海晗不知道她和顾如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和其他人都一样,认为她留下离婚协议之后,顾如生会和林泉汐在一起,如同她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既然这样,罗海晗必定不会通知顾如生。那么,和林泉汐在一起的顾如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他还那么亲昵地抱着罗曾?! 罗曾小嘴一嘟,正欲辩解,又传来了推门声,原来是听到按铃声的医生来了,走在前头的是刘教授,一群白大褂让独立的病房立即显得狭窄,顾如生上前把罗曾抱起后往门口处走去:“医生要给栩栩检查,我们到外面等着。” 罗栩栩看到罗曾靠着顾如生的肩膀小声嘀咕:“但是栩栩说她生气了。” 顾如生嘴角微弯:“等医生检查完了再给栩栩解释。” 听到顾如生小声的诱哄,跟在后面的罗海晗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冷漠了四年半的顾如生这半个月柔和了不少,难道只是因为这个小孩? 检查当然用不着刘教授亲自动手,后面的一群医生护士有的量体温,有的查看肺功能指数,有的负责记录相关数据,刘教授一边听着此起彼伏的数字,一边看着**的病人。由于在病**躺了半个月,此刻的罗栩栩还很憔悴,但是头发不怎么乱,刘教授猜想不是看护打理的,就是顾如生给她打理的。才醒过来她的眼神有些涣散,此刻正集中精神任医生折腾,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声音略带病后的沙哑:“谢谢医生。” 没有从鬼门关回来的激动,没有死里逃生的兴奋,刘教授眼中的罗栩栩淡淡的表示谢意,没有一点轻视,恰到好处的表现,似乎她极为了解医生的本分,更看淡了生死离别。她苍白的面容,因为这一笑,顿时有了些许血色,像悄然绽放的花朵,刘教授这才发觉那双睁开的眼睛微微往上翘,漂亮无比。 数据记录完毕,刘教授和医护需要回去分析数据,他简单交代了几句:“情绪不能起伏。”醒来只是医治的第一步,要真正治好哮喘,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的肠胃也有问题,饮食要听医嘱。” 罗栩栩怔了怔,这几年在村里都是素食居多,竟然肠胃也吃出毛病了?看来她的身体还真是脆弱。她淡淡一笑为谢,看着鱼贯而出的医护,然后阖上了眼睛。 耳边传来的是细碎的脚步声,还有罗曾小声的询问,带着让人心疼的失落:“栩栩睡着了?” 罗栩栩看不到顾如生嘴角的微笑,他没有说话,只是带着罗曾又离开了病房,可那脚步声,虽然放轻了,但是属于顾如生特有的步伐,一步一步踏在她跳动的心房上,她何曾忘记过这么熟悉的脚步声? 011 关于初见——只有他看到了罗栩栩的踌躇和胆怯。 011 关于初见——只有他看到了罗栩栩的踌躇和胆怯。 罗海晗看着床边的男人,典型的外科医生的双手,修长且骨节分明,右手拿着医药棉签棒,在左手里的杯子里醮了醮,棉签覆上罗栩栩干燥的唇,从下嘴唇的左边到右边,再到上嘴唇,反复描摹她薄薄的唇形,用力很轻,但能让她的唇感染一份滋润,使得**的女子看起来更有五年前的风采。 如果没有记错,他没有见过罗栩栩几次,更没说过多少话,连罗海晗都奇怪,四年半前罗栩栩委托何律师宣读的股份划分函,为什么把她名下的所有股份都给了他? 当年何律师的事务所的电话来得很突然:“罗海晗先生?您好,这里是罗栩栩小姐的何律师的和谐事务所,烦请下午三点到事务所,是关于罗栩栩小姐的股票转让事宜。” 罗栩栩的股票,来自于罗皓威的遗嘱,罗皓威的股票占了健康药业股份的80%,所以不是老大罗皓荣掌握着健康药业的管理权,而是老三罗皓威这些年稳坐董事长席位。即便罗皓威去世了,他手里68%的股份――相当于健康药业差不多55%的股份,都给了这个从未在罗家出现过的罗栩栩,其余的32%平分给了妻子和独子罗海昭,如此罗栩栩成为了健康药业的第一大股东。罗皓威的股票划分,心机一目了然。三嫂、海昭和其他分散的股票,怎么样也敌不过罗栩栩55%的股票,她始终掌握着健康药业。 罗皓威的遗嘱,在他入土后的第二天宣读。那是罗家人第一次见到罗栩栩,除了和遗嘱相关的三婶和罗海昭,其余罗家人都来听读。罗皓威没有要求在青园宣读遗嘱,而是在他的律师何律师所在的和谐事务所。罗家人除了老爷子身体不舒服、妇女小孩,其余人是一齐从青园出发的,事务所的人领着浩浩荡荡的罗家人进入会议室,差不多把会议室都坐满了,罗皓荣发话:“何律师,可以开始了。” 何律师职业性微笑:“还有一个人。” 所有的罗家人脸色都微变,罗家人该来的都来了,这个还没到的人是谁?三婶皱着眉头盯着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但都看得出她的脸色有些难看。 没过一会,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然后就听到之前领路人的声音:“就是这里了,请进。” 她是对着门外的人说的,罗家人翘首以待,都看着门口,几秒后门口出现一个女子,对着何律师颔首打了个招呼,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下昂首挺胸地走了进来,鞋跟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轻微而有节奏。罗家人按照长幼顺序坐好了,她一直往里走,坐在何律师正对面的空位上,她似乎毫不畏惧,看着对面的何律师,任由不善的打量目光四面八方在她身上逡巡。 只有坐在前头右边位置的罗家长孙顾如生,他在入口对面斜上方30度,刚好可以看到推入的门半遮住、别人看不到的还没进来的罗栩栩的鞋子。一双棕色短靴,靴子里的腿很细,左脚迈了一步,却停下了,过了一两秒,右脚跟了上来,罗栩栩才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有他看到了罗栩栩在面对即将到来的战争前的踌躇,和她进入前赶紧遮掩的胆怯。 三婶的问话有些语气不善:“你是谁?” 那还是冬天,罗栩栩穿着棕黄色的双排扣及膝风衣,腰间靠手臂处斜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勾勒出纤细的腰身,白色的大毛领,内衬圆领的黑色毛衣,露出白希如天鹅般的脖子。她化了淡妆,似乎罗家人都没见过没化妆的罗栩栩,同在一个屋檐下的顾如生,是否见过真实的她?棕色的剑眉和浅棕色的眼影配得刚刚好,睫毛只是简单刷了刷,头发顺贴地往左侧披着,露出右侧耳朵和大片肌肤,顿添了一份成熟的女人味。罗栩栩还未出声,何律师已经回答了:“人都到齐了,让我来介绍吧,这位是罗皓威先生遗嘱的第一继承人――罗栩栩,罗皓威的长女。” 整个会议室似乎被这个重磅炸弹炸得鸦雀无声,连三婶都被震得忘了反应,只有罗海昭恼怒的声音响起:“怎么可能!” 罗皓荣坐在左边第一位,他首先看到何律师递过来的一份报告:“这是罗皓威和罗栩栩的亲子鉴定报告,罗栩栩比罗海昭大,是罗皓威的长女,遗嘱的第一继承人。作为遗嘱见证人,由我来宣读遗嘱。” 仍然是罗海昭不满的叫嚣:“我们不承认这份亲子鉴定!” 何律师笑得极有涵养:“亲子鉴定可以在各位的监督下再做一次,您认为您的父亲会把遗产分给毫不相干的人?” 能从其他三个兄弟中胜出,特别是从老大罗皓荣手里夺得健康药业的绝大部分股票,罗皓威不是简单的人物。若不是他一心想着这个家族企业,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罗老爷子也不会对此坐视不理。而关系健康药业命脉的股票,罗皓威是不会也不允许让它落入外人手中的。 何律师的话让众人无法反驳,罗海昭瞪了罗栩栩一眼,只得悻悻然坐下。何律师宣读遗嘱的时候,会议室不再是鸦雀无声,罗海昭站了起来:“不可能!这样的遗嘱能成立?合法吗?第一继承人和第二继承人差别这么大?更何况,我们都不承认她是第一继承人!” 被罗海昭指着的罗栩栩看着他,罗海昭和她一样,有着深邃的眼眸,除了眼睛,他长得更像一旁的母亲。罗栩栩有片刻的恍惚,却始终沉默,只有何律师依旧替她回答:“这不是承认不承认的问题,这是事实。” 事实总是那么让人无言以对,只有三婶冷冷的声音传来:“你妈妈是谁?” 其实罗栩栩昨天晚上见到了何律师,晚上八点的门铃电话让她一惊。两年里这里从没有过敲门声,罗皓威的秘书需要什么资料都是打电话约见面时间,罗栩栩向来都是把资料快递给她,水电费她都及时交给物业,这突如其来的的门铃让她愣住了,直到门铃电话再次响起,她才从落地窗前站起来,通过可视对讲系统看到了保安,罗栩栩拿起电话:“你好。” 这个小区的安保极好,进来都是需要门卡的,所以何律师被第一道门卡拦住了。 “罗小姐,有位何先生到访。” 可视系统的画面及时切换,罗栩栩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外表看去还很年轻,约摸三十多岁,外面的呢子外套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我是您父亲的律师,罗先生有亲笔信要交给罗栩栩小姐。” 罗栩栩对信这个字眼有种无法言明的阴影,妈妈最后的信,她的一生都写在了信里,炸弹都无法形容,威力堪比原子弹,片刻之后她咬了咬唇:“把信交给保安,谢谢。” 何律师笑了笑:“好。”如同罗皓威所料,在遗嘱宣读前,他是见不到罗栩栩真人的,“还有一件事,我打电话告诉你。” 画面信号被切断,罗栩栩的手机响了起来。看着陌生号码一会,罗栩栩接通了手机:“你好。” “罗小姐,我是何律师,请于明天下午三点到和谐事务所参加罗皓威先生的遗嘱宣读会。罗小姐对此有何疑问,罗先生说看了信就知道了。” 罗皓威病重的消息一直封锁着,这两年他也很少出席公众场合,只是董事会从未缺席,鉴于健康药业的医药优势,学者专家出入罗皓威的宅子也是常见之事。再者,掌权人过世对股市影响较大,罗皓威要求丧事办完才公开消息,罗家人也就遵从他最后的意愿了,所以媒体甚至不知道罗皓威因病去世的消息。 电话那头良久才传来颤抖的两个字:“谢谢。” 何律师见到了罗栩栩,站在小区外的他,看到一头柔顺长发的女子,裹了件羽绒服外套,灯光下的她素脸惨白,急冲冲地跑到入口的保安亭,还能听到保安的声音:“罗小姐来个电话就行,我们可以给你送到楼上的。” 还能听到她急促的喘气声,还能看到她攥着信捂着胸口,还能看到她匆匆道谢后又跑了回去,还能看到她的背影单薄且踉跄。 和今天差别巨大,不论是打扮,还是应对。何律师看到罗栩栩嘴角一弯:“我妈妈已过世,是谁不重要。” “你以为瞒得了一时,还瞒得了一世吗?” 面对三婶的忿恨质问,罗栩栩淡笑沉默,她看向何律师,眼里有着闪得极快的不耐烦,她想快点逃离这里。 遗嘱宣读完了,需要签字,可三婶和罗海昭不签字,罗皓荣也抿着唇说:“我们要求重新做亲子鉴定。” 罗栩栩站了起来,向对面的何律师走去。在罗家人的注视下,她扯了几根头发放在桌面上,顺手拿起一旁的签字笔,在遗嘱上签下名字:“如果还需要血液,让何律师联系我。字我先签了。”她放下笔,扭头看着何律师:“遗嘱生效了?” 012 关于离婚——那么只要我不签字,这份协议就不能生效。 012 关于离婚——那么只要我不签字,这份协议就不能生效。 她问得很轻,似乎是知道答案,还夹着些许伤感,谁希望这遗嘱生效呢? 未待何律师点头,三婶愤怒又刻薄的话语响起:“我们不会让罗家的股份落入外人手里的!” 罗栩栩看了三婶一眼,仍然是让人读不懂的眼神,她连唇都没动,转身走向门口,而后回眸一笑:“我们两看生厌,不过这以后见面的机会可就多了。” 她的笑,不是得到股票的张扬,不是暂时得势的刻薄,而是很自然的笑容,没有情绪,亦或是单纯至极,亦或是掩饰得极好。 所以当罗海晗接到何律师的电话时,更无法猜到罗栩栩留下这样的摊子,他还以为只是去做听证人。 罗栩栩的股票划分,当然要有顾如生的参与,罗海晗不知道顾如生接到何律师电话时的反应,顾如生沉默了很久,直到何律师再次开口:“请明天到事务所,一切疑问都能得到解答。” 而顾如生只回了何律师一个字:“好。” 还是冬天,还是一年前的会议室。顾如生比他早到,罗海晗看到懒懒半躺在椅子上的男人,有些吃惊:“哥哥……”他不是讶异顾如生在场,而是顾如生不修边幅的样子,在他的人生中第一次出现。有记忆以来,小时候的哥哥永远都是一丝不苟的整齐干净;读书时候的哥哥穿着一样的校服,温和的笑让多少少女迷失了方向;科研中心的哥哥都是干净的衬衫,穿着白色的工作服,抿着的嘴唇一扬,褪去了青春的羞涩;代表罗栩栩出现在董事会的哥哥,深色西装得体,在眼镜遮掩下的魄力绽放光芒。 而此刻的哥哥,下颚的青髭让他不复以往的清儒,简单的羊呢外套也没让他沾染一点精神。今天他没戴眼镜,眼里的血丝显而易见,不知道他是几天没好好休息了,眼神竟也空洞没有焦点,不似以往的敏锐,不知道对着咖啡杯在想些什么,看见罗海晗进来时抬起的眼眸微怔后,掠过不易察觉的神色,对着罗海晗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罗海晗在顾如生旁坐下:“是怎么回事?” 顾如生放下手中的杯子,没有看罗海晗,过了会才回答:“手机是空号,找不着人有一个星期了,四天前报了警,”顾如生嘴角自嘲,“昨天何律师就打来电话了。” 向来镇定自若的罗家长孙,语气有些无助。纵然顾如生用了所有的特权,也找不到一个叫做罗栩栩的二十一岁女子。罗海晗看着顾如生,此时的他和青园的他很不同,这时的顾如生,有点像现在的罗海晗,他是在乎罗栩栩的,毫不掩饰的在乎,就像他对沙纱一样。 罗海晗不问发生了什么,顾如生是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他只是问:“今天的事,不在你意料之中?” “她什么时候按常理出过牌了?”淡淡的嘲讽抹上嘴角,在一起生活了一年,从最初的反感、生疏,慢慢发现她的真实,到不由自主的怜惜、爱护,此时的心境,能称之为爱的话,不论他怎样改变,有一样一直没变――他和所有人没什么不同,都不了解罗栩栩的真实想法。 所以林泉汐的出现也没有让他们有太多的惊讶。只是顾如生只对泉汐点头招呼,也没有只字片言,倒是林泉汐看到罗海晗时有些莫名其妙,他们都看向跟着林泉汐一起进来的何律师,只有他能给出答案了。 “股票划分与顾如生先生和罗海晗先生有关,罗小姐特地邀请林泉汐小姐参与听证。”何律师开始解惑,“罗栩栩小姐的股票划分,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和顾如生先生解除婚姻关系。”何律师递给顾如生一份资料,“罗小姐已经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只要顾先生签上字,你们婚前签订的协议即刻生效。” 顾如生手里拿着的就是离婚协议书,还有一年前签订的婚前协议。顾如生埋着头,让人看不见他的眼睛,不知道他是不是如一年前所想的那样开心。 “第二部分,离婚后的罗小姐剩余的50%股票,即27.2%的健康药业股票,”何律师继续说道,“全部无偿移交给罗海晗先生,按照单一股票来算,顾先生和罗先生所持的股票一样,是健康药业最大的单一股东。” “怎么可能?!”罗海晗惊呼,他与罗栩栩素无交集,这平白无故的彩票中奖率怎么轮到他了? “天呐!”一向举止得体的林泉汐叫了出来,眼里竟闪烁着亮眼的光芒,似乎很开心。 何律师看向林泉汐:“林小姐,罗小姐让我捎了句话给你,她说――对不起。”继而转向顾如生,“顾先生,您签字后这个划分协议就生效了。” 何律师的笔轻轻放在顾如生的右手旁,顾如生没有拿起笔,而是问道:“她人呢?” “这是一个月前按照罗小姐要求拟好的协议,一周前她要求今天宣读。”而那之后,再没有过罗栩栩的一通电话,她知道敬业的何律师会帮她完成最后的愿望。 原来一个月前她就打算离开,所有人都不知道罗栩栩去了哪里,顾如生神色一凛:“栩栩没有想过我不签字的情况吗?” 何律师一怔,这个问题他也提过,要是顾如生不签字怎么办?但罗栩栩淡淡的笑,有着让人动容的悲戚,何律师回道:“罗小姐说,林小姐在一旁,您会签字的。” 顾如生嘴角的笑让人摸不着头脑:“没有备份的协议了?” 何律师摇头。 顾如生站了起来,手里一直拿着资料,他走向对面的林泉汐,今天的她一如既往的正装打扮,只是嘴角的弧度比以往都大,似乎罗栩栩的做法让她很满意,他拿着资料的手攥了攥,骨节苍白:“泉汐,对不起。”他背对着他们,但是声音很清楚地传入三人耳里,“既然没有备份协议,那么只要我不签字,这份协议就不能生效。” 顾如生就这样离去,留下一个绝决的背影,不顾林泉汐的叫喊:“如生!” 也不顾罗家人的误解。那天之后顾如生搬回了青园,住回了他的卧室,任由老爷子询问,任由罗皓荣责骂,任由其他人闲言碎语。顾如生如平常一样早出晚归,健康药业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还记得四年半前顾如生和他的谈判,在青园的书房。罗海晗不知道顾如生那晚已经回来了,他径直走进书房,就看到顾如生坐在黄花梨的椅子上,目光没有落在手中的书上,而是望着窗外。听到脚步声,顾如生扭头看了他一眼,就把目光放到书上。 罗海晗看着顾如生许久。顾如生不是罗家亲生子,自从三岁进入罗家,虽然没改姓,但是罗家视为己出,后来罗海晗出生,罗皓荣通过老爷子的口规定同辈称顾如生为哥哥,称罗海晗为大哥,所有需要长孙做的事,都由顾如生来做。在外人看来,罗栩栩的股票划分,对罗皓荣的两个孩子只有利,罗海晗凭空就得到了健康药业27.2%的股份,顾如生只要离婚了也能得到相同的股份,两人的股份加起来,即便是其中一个人的股份加上罗皓荣的股份,都足以让罗皓荣这家再次成为健康药业的掌权人。 老爷子是气顾如生不识大体,何必为了一个入不了家谱的罗栩栩,惹得众人嫌隙;罗皓荣是气,无论离婚与否,他能得到的也只是罗栩栩一半的股份,为何不离婚,这样既不是在帮罗海昭,更让自己陷入口舌之中,一视同仁的孩子,怎么就不能把股票分给罗海晗,只顾着自己独揽大权? 顶着这么大的压力,还敢搬回青园,爸爸真是糊涂了啊,岂不知他的错怪,让顾如生之后的几年对罗家疏远了多少。 怎么看都是有利无弊的股票分割,顾如生却选择一条不归路。还有其他的原因么?罗海晗对着一直沉默的顾如生一笑:“你爱上了她。” 这一句肯定句让顾如生又回过头来:“海晗,我们谈谈条件吧。” “我为什么要和你谈条件?做我的医生多好呀,让你和那帮人斗去。”外有董事会的一帮老臣新民,内有罗家其他兄弟的虎视眈眈,高处不胜寒的位置不是普通人能坐得稳的。 顾如生才不吃他这一套,他露出了这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容,虽然弧度很小:“离婚协议我不会签字,但是栩栩所有的股票全都由你暂为管理,你成为健康药业的ceo,期间所有收益都是你的,公司的事我不再过问。” 这么容易他成为了鼎鼎大名的健康药业ceo,罗海晗神色一敛:“你的要求?” “科研中心的哮喘项目全由我负责,把科研中心迁到c城。” 罗海晗想要问为什么,可这三个字还没来得及冲出口,罗海晗就笑了,主攻血管研究的顾如生,因为罗栩栩的要求成为健康药业的ceo,如今转攻哮喘,不是因为罗栩栩,还是因为谁? “她的哮喘很严重?”可罗海晗的问话没有得到回答,无奈他叹了口气,“这不是罗栩栩的意愿。” 谁也没有想到一年前的婚前协议会形同无效,谁也没有想到本以为过了两年就可以按照协议解除婚姻关系,谁也没有想到罗栩栩会突然离婚突然消失,谁也没有想到她会把罗海晗也拖入这场战争,谁也没有想到顾如生不愿意离婚。 当年罗栩栩苦心积虑把顾如生拖入战局,搅得罗家一团乱,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她消失得倒轻巧,又让罗家乱成一锅粥,怪不得罗老爷子会气得直骂――孽障,孽账! “除了我,你就是健康药业最好的ceo人选。”作为罗家真正的长孙,罗海晗从小接受的教育,以及他本身的天赋能力,他才是最佳人选。罗栩栩知道这一点,才会做这样的股票分割,“这是她的意愿,更是……泉汐的意愿。” “泉汐怎么办?”顾如生不愿意离婚,那么在一起四年的林泉汐怎么办?! “还有一个要求,”顾如生淡淡自嘲,“泉汐想继续待在健康药业。” 这让罗海晗完全没了头绪,顾如生对于罗栩栩的感情一直不否认不承认,不解释不离婚的原因,任由人曲解,那知道顾如生坚持的林泉汐,怎么还坚持待在健康药业销售部?!罗栩栩是怪人,顾如生也是怪人,林泉汐更是怪人! “你……负了泉汐?”罗海晗问得小心翼翼,从外人看来,事实就是如此呀! 顾如生沉默了一会,来来回回看了罗海晗几眼才说道:“负,也没负。” 那是罗海晗四年多了都不明白的眼神,他也不明白林泉汐的行为,她似乎不受伤,工作依旧卖力,总是对着他笑。 他不明白的事情很多,就这样做了四年多的健康药业ceo。而前任ceo,只醉心于哮喘研发,其余的事真的是一概不关心。看着顾如生仔细的样子,罗海晗轻轻问道:“你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吗?不是在三叔遗嘱宣读会的那次。” 顾如生的手一顿,棉签停在罗栩栩的唇边,随后在她的唇角收起漂亮的弧度,伴随着顾如生低低的声音:“记得。” 何曾忘记过? 013 关于结婚——天生就该在一起的成语,谁能料想一语成谶。 013 关于结婚——天生就该在一起的成语,谁能料想一语成谶。 顾如生迈进雅间的脚步一滞,回头看了一眼紧跟着的林泉汐,只见她抿嘴点头,顾如生过了几秒才扭头,后面的林泉汐和坐在位置上的罗栩栩都看不到他俊秀的眉头轻轻一皱,罗栩栩能看到的只有他平静的表情,白希的右手夹出两个已经洗好的杯子,如蜻蜓点水般倒入茶水,动作轻巧灵动,她继续坐在榻上,嘴角轻笑,对着进来的人招呼道:“请坐,请喝茶。” 这就是顾如生第一次正式见到罗栩栩,在罗皓威遗嘱宣读之后的第三天,在茶香万缕,只不过他并不知道林泉汐带着他来这里是因为罗栩栩约了他,当时还疑惑泉汐怎么也对茶道感兴趣了,原来打马虎眼的她是为罗栩栩作掩护。这两个从未有过交集的女人之间有什么纠葛,需要牵扯到他了? 她依然化了妆,狭长的眼线微微上挑,桔花般绚烂的厚纱巾包裹着上身,一头长发微卷散落在肩头,使得她看起来妩媚至极,随着她娇俏的招呼,罗栩栩忍不住噗哧笑了一声,这一笑让一时凝结的空气飘散得无影无踪,看来她还是不习惯在罗家人面前装模作样。 那是少女特有的笑,娇娇媚媚,纯真干净,眉眼唇角都含着笑意,顾如生对这个笑容记忆深刻,因为之后生活在一起的罗栩栩便极少露出这样的笑靥。她离开后的四年半时间里,这笑容常常出现在他梦里,甚至于走神的时候他也会想起如此美丽的笑容,或许从那时起,她的笑就住进了他心里。顾如生往前走几步,和泉汐一起坐到了罗栩栩对面。 雅间是古朴典雅的装饰,博古架上放着不同的茶罐,四周挂着八大山人的写意山水画,暖色调的榻榻米上面置放着已经被茶水冲洗得亮黄的茶船。为了迎接客人的到来,罗栩栩用茶夹把壶中的茶叶倒入一旁的壶里,开水把壶烫洗一遍后,用茶则从木质茶仓中取了茶叶,拿着茶匙将茶叶从茶则拨入茶壶中,倒入滚烫的开水。第一遍洗茶,第二遍沸水再次倒入,凤凰三点头后倒掉茶汤。第三泡的时候,沸水高出壶口,茶夹适时用壶盖拂去茶末儿,把茶海里的茶汤倒入三个空杯里,橙黄的汤色中带着点翠绿,整个雅间都弥漫着茶叶细腻柔和的香气。 顾如生端起杯子,一股淡淡的清香冲入鼻喉,和第一杯的味道相似,滋味甘醇滑软,是台湾高山茶。他半垂着眼眸,不用茶艺师,对面的罗栩栩就能将茶道从头到尾行云流水做下来,有如此深厚茶道的女子,怎么表现得和如茶一样的醇香、恬静完全相反? 喝完两杯茶了,这个妖冶女子是不是该开口说话了?罗栩栩对顾如生说的第一句话真的很吓人:“哥哥,我们结婚吧。” 她的嘴角始终微弯,在告诉别人她所言不虚,漂亮的眼睛里含着极淡薄的笑意,一份凝重占据了大半色彩,让人分不出话里的真假。可顾如生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因为一旁的林泉汐没有被吓到,沉静的她事先知道此事。 这是哪一出戏?顾如生脑子转得飞快,因这荒唐事笑了起来:“为什么是我?” 温婉的笑容,没有戏谑取笑,温润如玉的男子,这是罗家第一个对她露出不是嘲讽愤怒表情的人,罗栩栩心尖一颤,嘴角弧度更大:“为什么不是你?” 顾如生除了一张薄唇与罗家人颇为相像,如果不是知道他是罗家长孙,不知情的人都会怀疑这是不是抱错了孩子?他身上最大的特质,就是一股浓厚的书生气,似乎真的是读多了书,一副无框眼镜更是典型的知识分子标志。镜片后面的眼神始终柔和,即便是听到这样的消息,他也只是眨了一次眼,眼里的风平浪静不是罗栩栩能够读懂的。他也没有罗海晗、罗海昭高,据罗栩栩目测,顶多不超过180,不过并不影响他的身份。 他最大的特殊之处,就是,唯一一个与罗栩栩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三岁的时候在孤儿院被罗皓荣看中:“愿意跟我回罗家吗?” 小孩的眼睛铮亮,仰头看着男子,孤儿院的孩子都早熟,他听明白了这问话的含义,黑亮的眼珠转了一圈,未等男人再次开口,他点了点头:“不改姓名。” 罗皓荣和妻子结婚十年未得一儿半女,虽然罗家有药业方面的优势,两人的身体也没有问题,可妻子的肚子始终没有鼓起来。作为罗家的长子,这压力显而易见,疾病乱投医的两人就想起了民间的一种方法,领养一个孩子刺激女人体内的母性激素。民间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不到三四年就能怀上孩子。所以,罗皓荣第一眼就喜欢上了顾如生,小孩子还没长开,但幼稚的五官端正俊秀,那一双眼睛还有着少有的早熟,却不乏童真。 坐不改姓行不改名,三岁小孩即便被抛弃为孤儿,竟然知道这个道理,而且小孩没有被收养的那种寄人篱下的自卑,稚嫩的语气说着命令句,不卑不亢,罗皓荣对着妻子一笑,回头揉着小孩的头:“好。” 进入罗家程序很复杂,除了到宗祠拜敬祖宗、给父母及长辈敬茶、宴请多方亲戚,首先要得到罗老爷子的同意。当他听到罗皓荣转述的顾如生不改姓名话语,二十七年前的罗家一把手也笑了:“是个意志坚定的孩子,就是不知道跟了罗家之后,能否对罗家忠心。” 两年后罗海晗出生,满月酒声势浩大。罗皓荣妻子抱着罗海晗坐在迎宾处,顾如生已经五岁,站在罗皓荣夫妇身旁,罗皓荣对每一个嘉宾都这样说:“这是长子顾如生,这是小犬罗海晗。” 长子顾如生――这句话每重复一遍,顾如生就对着嘉宾微微一笑,露出还未换掉的牙齿叫着叔叔阿姨。他笑得腼腆,只有忐忑的心跳知道,那才是他真正融入罗家的时候。 渐渐地关于姓名的问题不再有人提起,罗家的小辈多了起来,都和罗海晗一样称呼他“哥哥”。有调皮不懂事的小辈拿姓名开玩笑,罗海晗就会笑着反讥:“那又怎样,他是我哥哥,不服气,你也去找一个这样的哥哥!” 罗海晗虽是笑着,但小孩铿锵的语气,和他作为罗家小辈真正的大哥身份,便让其他人不敢再多言一句。顾如生听着,只有嘴角隐着淡淡的弧度知道,那才是他第一次觉得他真的是罗皓荣的长子。 二十七年后考验他忠心与否的女子笑得肆意张狂:“因为我是栩栩,你是如生呀!” 栩栩如生,天生就该在一起的成语,谁能料想一语成谶,他们结婚后的生活真的是栩栩如生。 被开玩笑的人一点都没有笑意,依然是平静如水的表情,罗栩栩敛了敛笑意,说出了选中他的原因:“因为你爱她。” 她是盯着他说的,可他明明在她狭长的眼眸里看到了一旁的林泉汐上身微不可察地晃了晃,顾如生抿了一口茶:“泉汐,你愿意?” 014 关于野心——她指明要顾如生,要罗家人明着窝里斗。 014 关于野心——她指明要顾如生,要罗家人明着窝里斗。 林泉汐侧过头来,顾如生低垂的眼眸看不清楚情绪,这不是在征求她的回答,而是质疑她的决定。 她是三天前听说了罗栩栩的名字,昨天见到罗栩栩本人的。 公司的总裁办公室在中午快下班的时候打来电话:“林经理,总裁约你共进午餐,在对面delicious的s雅间。” 前任总裁罗皓威已经离世,但是消息还没有放出来,这现任总裁?林泉汐轻皱眉头,问好了时间就应下来了。 美女服务员把她引到了s雅间,林泉汐看着对面的人儿一怔,才开口:“总裁,你好。” “我可不是总裁,我是罗栩栩。” 林泉汐已经惊叹长得如此异域风情的美人了,唇红齿白的女子那一笑魅惑却不俗,即便同样身为女子,她竟没有一丝嫉妒,只满腹感叹,上天造物不公啊!罗栩栩的眼眸深邃又狭长,却没有因此让眼睛变小,而让纯真中添了一抹妖媚,她是一对不粗不细的剑眉,又平添了一份坚毅,坚、挺的鼻梁下薄薄的唇一张,动听的声音里都流转着笑意。偏偏,这个女子的笑刚刚好,身上一点脂粉俗气都没有,似乎从小就受到了较为严格的形体训练,这不是从孤儿院出来、也不是普通平民百姓能有的气质。要说唯一的不足,就是站起来迎接的罗栩栩身高只有160,没有达到美女的身高标准。 罗栩栩的确不是以总裁的身份让办公室打的电话,她求助了罗皓威的秘书。这两年里,秘书的电话一直存在手机里,但罗栩栩主动联系的次数为零。秘书意外之余又是一阵开心,未追究太多就打了电话,何况对于罗皓威交代照顾的人,没有必要多知道原因。 林泉汐没有接话,这是鸿门宴还是?揣摩不透罗栩栩的来意,只听到她的每一句话都含着笑意:“林小姐,请坐。” “罗小姐是要请我吃饭么?我从小就知道,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更别说吃饭了。” 罗栩栩嘻嘻一笑:“不和陌生人说话,怎么认识顾如生和罗海晗?陌生人说的话,听完了才知道是利是弊。” 一句话提到了两个罗家人,还都是挺重要的人,林泉汐一滞,对面的人对她的情况作了调查,今日是来者不善,便把外套脱下挂在入口的挂杆处,坐了下来:“请说。” “林小姐真是雷厉风行,不吃饱怎么有力气说话,点餐呀!” 其实被这意外情况一闹,林泉汐反倒没了胃口,连一旁的菜单都没打开,只是随便点了份八分熟的牛排,罗栩栩就不一样了,精挑细选的点了菜品、甜点、水果:“林小姐喝什么饮料?”红酒配牛排最搭了,但午餐可以喝酒么? 林泉汐要了白开水,罗栩栩微微一笑,因为环境问题她练就了一身洞悉人心的本领,从林泉汐的点餐中了解她是一个万事都求稳的人,那么对接下来的谈判她就心里有数了。 主菜需要一些时间,开胃点心很及时,可这个雅间里除了偶尔进出的服务人员,除了轻微的嚼食声音,便安静着。林泉汐倒不怕,是她被请吃饭,该着急的人不是她。 看着罗栩栩熟练的刀叉手法,林泉汐并不知道在国外生活了十八年的罗栩栩,其实不是经常能出入高级餐厅品尝西餐,但即便就是在家里吃简单的意大利面,浅秋对她的行为要求也是极高的:“现在养成习惯,对你以后有好处。” 原来,回到国内在罗家人面前装模作样,以前的训练都有了用武之地。 任由林泉汐打量的目光流连,罗栩栩低眉轻手,含着食物的嘴角连弧度都无懈可击,罗栩栩用餐巾擦着嘴角:“我漂亮吗?” 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让林泉汐一愣,回答也是条件反射:“嗯。” “那林小姐是觉得我太漂亮让你没了胃口吗?” 面前的牛排只吃了三分之一,林泉汐眨眼一笑,在这个二十岁女孩面前,沉不住气的是她。昨天的遗嘱宣读虽然她没有参与,但等在青园的人里有她。罗皓荣还没回到家,就已经安排人彻查罗栩栩的资料了,所以,罗栩栩的资料和名字同时出现在青园里。 可罗栩栩能查到的资料都没什么用处,二十岁的女孩,十八岁之前在国外读书,十八岁后回国在x医大读书。父亲一栏空白,母亲的名字是英文autumn,连一张相片都没有。罗栩栩的相片倒是有,罗老爷子拿着相片的手微颤,多么典型的罗家人相貌啊:“查,查是哪个女人生了她。” 罗家人是第二天才知道浅秋名字的,二十一年前浅秋出国后就不曾回来过,生活拮据不像与罗皓威有着联系,而罗栩栩是在浅秋去世一年后才回来的。听着罗皓荣的叙述,罗老爷子的记忆力还很好,那个清纯质朴的女孩,喜欢把辫子都挽在脑后,编成各式好看的发髻,总是静静地弹着青园里的木制老钢琴,他扶着额拼命摇头:“浅秋啊浅秋……” 对于她们在国外的生活,资料上能体现的就是生活拮据。而生活条件并不好的女孩却有着极为不相符的优雅行为举止,言谈风趣,心事掩藏得让人捉摸不透。 “说吧,我来不是为了吃饭的。”林泉汐投降了。 胜利的人脸上没有得逞的笑,罗栩栩突然站起身来像林泉汐俯身过去,吓得她往后一靠,只见罗栩栩白希的双手端起她桌前的铁盘,放在自己面前后,再拿起她的刀叉:“即便不在健康药业上班,都知道要善待自己的胃。” 罗栩栩几下就把牛排切好,大小适中,再次把铁盘送回林泉汐的桌前,可她没有立即把身子回整,而是露出了极为妩媚的笑容:“觉得我有事找你,所以献殷勤吗?安啦,我们不喜欢浪费食物。” 我们?是指她和她的妈妈吗? 林泉汐轻轻一摇头,是福是祸躲不过,心下一放松,不知不觉就把整份牛排吃完了,甜点和水果正好摆上桌,林泉汐看到服务生收走的餐盘几乎都是一干二净,这样的压力之下罗栩栩也能吃得这么安心吗? 其实罗栩栩一点都不安心,罗皓威留给她的烫手山芋,不能丢,还要做到至少原封不动,她才二十岁,经历过所有人不曾知道的苦难,不曾大富大贵,没想到从未关心过她的父亲,会交给她这样的重任,以这样的方式来表达他的爱。 这几天她过得一点都不好,浓妆艳抹遮住了她的黑眼圈,也为她挡住了罗家人的犀利尖锐。而她,必须连言语都表现得一点都不慌张,看到林泉汐用餐巾擦嘴,罗栩栩的身子稍微往后靠,显得很放松:“林小姐,吃好了?” 泉汐不知道自己为何笑了:“我等你吃完很久了。” “那我们谈正事,”罗栩栩淡淡一笑,“租用你的男朋友两年,租金是我所有股份的一半。” 林泉汐显然没有料到罗栩栩这么怪诞的想法,可没过一会,她就反应过来了:“这是如生的事,你该去找他,找我没用。” “你不能代替他做决定,但你能影响他的决定。”罗栩栩肯定说道。如果资料没有错,林泉汐和顾如生相恋四年,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租用的意思是,结婚。两年,耽误你宝贵的两年时间。” 林泉汐的脸色微微一变,虽然同样是女子,但二十岁的小孩知道年华的宝贵了?沉默良久,她才回话:“真是荒唐。” 罗栩栩还是笑得没心没肺:“你不会荒唐地以为我会和哥哥发生夫妻之实吧?我只是租用他的工作能力,其余的,都是你的。两年后,全部都还给你。” “这好像对我来说没什么好处。” “顾如生的好处,不就是你的好处吗?”罗栩栩反问,如果资料没有错,林泉汐一直觉得顾如生太过低调,一直读书,一直待在权利之外的科研中心,从不争名夺利,贵为顾家长孙又怎样,他的股份少得几乎可以忽略,其他的小辈股份都比他多。一个要求上进,一个碍于非血缘关系乐于满足,这便是他们最大的分歧。而她手中一半的股份,对于林泉汐是很有you惑力的。 林泉汐起身:“你还是问如生吧,我不可能也无法代他回答你。” 罗栩栩也站起来:“麻烦林小姐代为引荐了,明天中午的茶香万缕。” 林泉汐穿上外套,罗栩栩竟然连一句期待的话都没有,根本就不像个求人的人,可她的语气偏又礼貌,没有一丝趾高气扬,让人生不起气来。 罗栩栩可以肯定的是,顾如生知道了就会赴约,可她没料到顾如生毫不知情就来了,看来两人还是极为信任的。 对于顾如生的质问,林泉汐无法回答。罗栩栩这一招死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置之不理,罗家的股份就不知道了去向。同意的话,林泉汐就必须等待两年时间。 罗栩栩替她回答了:“两年里,你作为健康药业的ceo,必须保证股票保值。当然,你有能力让股票增值,那么两年后你所得的股份就更值钱。”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同意?”顾如生打断了罗栩栩。 由不得你不同意呀!罗栩栩笑着,漫不经心的样子似乎在诉说毫不相干的事:“先听我说完条件,你们再考虑呀。” 罗栩栩的条件还有一个,除去罗海昭母亲一派的势力。顾如生轻哼一声,内战,把他扯进来,让罗家人自己斗争,这是个阴狠毒辣的女子。可罗栩栩还有条件:“结婚后我们要住在一起,只是住一起,”她强调了一遍,“你和泉汐该怎样还是怎样,只是你不能重婚。” 她是对着泉汐说的,不是要挟,顾如生看到那双漂亮眼睛里较为明显的歉意,不由得怀疑他之前给罗栩栩的定义――阴狠毒辣,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 还是罗栩栩的声音在雅间里飘荡:“我的条件说完了,轮到你们了。” 可他们,除非不知道罗栩栩的打算,不然哪来的资格谈条件?所以回答她的是一片一片的沉默,罗栩栩也不着急,静静地给他们泡茶,茶香飘起的渺无水汽中,都含着凝重。当罗栩栩再次拿起茶夹,正欲把茶壶里的茶叶倒掉时,顾如生拉着一旁的泉汐起身:“我们先回去了。” 罗栩栩只手滞了不到一秒,她低着的头始终没抬,一边倒掉茶叶,一边说道:“明天下午3点,朝阳区的民政局门口。” 不给人一丝喘息的时间,绝妙的心机、绝决的果断真的不像个纯真的二十岁孩子。这便是顾如生对罗栩栩的印象。 “罗栩栩,”顾如生第一次唤出她的名字,站着的他能看到的只有她低垂的睫毛,“何必这样对罗家人,何况泉汐是无辜的。” 罗栩栩终于抬头:“对于泉汐,我很抱歉。两年后,完璧归赵。至于罗家人,”她顿了顿,眼眸一斜,微带讽刺,“十八岁之前他们没养过我一天,三天之前他们从来没听过我的名字,我们之间何谈感情。更何况,我把股份给了外人了吗?” 顾如生猜想,必是惨淡的遭遇,才让她对罗家充满了仇恨。可他当时却根本无心了解罗栩栩的经历,只能在她离开后一直后悔,不曾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时间,不曾好好珍惜过她。 回到青园,大家都是沉默。虽说当事人是顾如生,可一旁的林泉汐怎么办?看着三婶和罗海昭既气愤又期待的眼神,林泉汐嘴角微斜。即便气愤罗栩栩如此狠厉的手段,他们更不会眼睁睁看着罗家的股份轻易落入旁人。罗栩栩太聪明了,她要是自己担任ceo,或是找个外人,罗家人都会千方百计打垮她,可她指明了要顾如生,她要罗家人窝里斗,明着窝里斗。 狼子野心,天下昭之。 虽然顾如生对她说:“这是罗家的事,你不要想太多,你不愿意,我是不会同意的。而且,这是罗栩栩提出来的,我们以不变应万变,这条路堵住了,她肯定会寻外人帮助。”以罗家人的聪明才智,虽然股份落在下风,不久之后就能改变的。 但罗家人谁也没料到罗栩栩能这么狠辣。第二天下午晚报的头条是:健康药业资金危机?传80%股票将套现?罗老爷子看到报纸的手抖得厉害,s城的媒体还没傻到要触健康药业的须,而健康药业的股东都接到了明早九点召开紧急股东大会的通知。不用等到明天开完会,明早股市一开,健康药业的股价都不知道跌到什么程度了!沉吟片刻,老爷子命令道:“皓荣,打电话给她!” 辗转从何律师那里得到了罗栩栩的手机号码,罗皓荣开了免提,没想到电话打通了,但罗栩栩拒接了。罗皓荣皱眉:“爸?” “再打。” 罗栩栩一直拒接,在第三次拒接后伴随着一条短信:我不接陌生人电话,请报上姓名。 真是有恃无恐!罗皓荣不得不让顾如生给发了条短信,把他的名号报了过去,罗栩栩这才接了电话:“罗家大伯,你好呀!” 听到含着笑意的声音让罗皓荣的血压又增高了不少,他不禁压了压怒气:“罗栩栩,你要那么多现金做什么?” “我不是贪财么?”罗栩栩笑道。 “你这样放出消息,股价一跌,钱都蒸发了。” “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套现后都捐了做慈善,我的遗嘱也是这样的。” 真拿罗家的钱不当钱了,罗皓荣怒道:“这是老爷子的心血!是你父亲奋斗了二十年的心血!” “罗家大伯,犯不着生这么大气嘛,我不爱财也错了呀?明天早上九点,顾如生不出现在我家门前和我去登记,我就只能去药业大楼了。再见。” 三婶也在一旁,听到嘟嘟的忙音,顾不上形象骂道:“不要脸的践货!婊、子养出来的杂种!” 顾如生不得不入局,那泉汐呢? 015关于逼婚——我哪有资格坐那车,坐在车上的该是林泉汐。 015关于逼婚——我哪有资格坐那车,坐在车上的该是林泉汐。 晚上,清净的青秀山上,青园灯火通明。在这样一个晚上,林泉汐被召唤来了。站在镂花铁门外,看着在风中屹立的顾如生,大冷天的晚上,他只穿了件羊毛背心,外套都没穿,林泉汐轻轻叹了一口气,或许这就是命运吧,或许这也不是很坏的决定,谁也不知道在如此境地,罗栩栩的出现让她不得不做出决定。 迎上顾如生张开的手,可能他站在门外有几分钟了,手心的温度不低却也不如平常的温暖,他领着她徐徐往里走,紧抿的嘴角不说话。给她打电话的是罗皓荣,林泉汐想得到顾如生不愿意给她打电话,他是温柔的,也是倔强的。林泉汐握了握他的手:“如生,什么都没变,只是身份而已。” 这个身为她男朋友四年的男人,从明天起的头衔是罗栩栩的丈夫、健康药业ceo。 或许是顾如生太过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直到一年多后回想此情此景,他才明白为何林泉汐的伤感只那么一点点或是一点都没有。他回握的力度刚刚好:“泉汐,两年后和你结婚的人,必须拿着离婚证才能再领结婚证。” 林泉汐只淡淡应了句:“嗯。” 谁想过他们发生了什么,罗栩栩要提前解除协议消失得无影无踪?顾如生不会在离婚协议书签字?谁想过林泉汐会与顾如生那样谈判? 可面对罗家的长辈,特别还有罗老爷子,林泉汐还是紧张的:“他们……”他们会说什么,会怎样劝说她顾全大局? 手被握得更紧,顾如生慢慢回答:“他们不允许我参与你的谈话,不过……”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林泉汐是明白的,顾如生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面对?林泉汐还记得,当初答应成为她的男朋友时,顾如生说的话:“泉汐,爱情可以慢慢没有了,但是亲情会一直存在。” 林泉汐怎么会不明白,在十六岁决定以身相许报恩后,在她坚持了四年后,顾如生才答应。十六岁时,他说,你还太小了。十八岁成年,他说,你的青春才开始,而不是和他这个老男人在一起。二十岁,她说,到底我们谁更倔强? 而顾如生看着她:“泉汐,从你小学起,我资助你,只是因为我从小就被罗家收养。”只是想要把感恩传承下去,“你不用把感情束缚,你会遇到很好的男子,比我更好的男子,值得你付出、珍惜你付出、也倾力为你付出的男子。”他怎么会不明白林泉汐的想法?孤儿院的孩子,**早熟自卑固执禁锢自己,只是他已经为她打开了一扇窗,她应该看到更宽广的天空。 泉汐眨着眼很调皮:“可我还没有遇到呀!”即便是遇到了,她也只能默默相望,“你不答应,那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呗。” 她会浪费如花的青春,一直等待。 孤儿院的孩子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韧性,顾如生比谁都清楚,所以他答应了。林泉汐笑了,她明白顾如生的意思,他给不了爱情,但他可以给她亲情。男人和女人很大的一个不同之处就是,没有爱情,男人也可以对女人很好、很体贴。 所以,顾如生对她很好,一直都很好。好到所有人都认为他那么爱她。所以他会坚持陪着她,听听罗家长辈怎样提出请求――他根本无法开口提出的请求。 想必真要顾如生作个选择,还是会选择养育了他的罗家吧,幸好她还年轻,还等得起,罗家人对她的愧疚就可以少了些。但林泉汐没有想到,坐在右侧的罗皓荣没有开口,是罗老爷子先说话了:“泉汐,我们罗家愧对你。” 快八十的老人站起来对她微微鞠躬,林泉汐哪里受得起:“爷爷,你快坐下呀!罗家一直这么照顾我……” 老爷子由顾如生扶着坐了下来:“泉汐,有什么条件尽管提,罗家都答应。” 林泉汐笑:“我哪有什么条件。”要钱,太俗气,而且顾如生也不缺那些钱;要名分,两年后罗家会办一场盛大婚礼,不会亏待了她。而她什么都不说,她要的是罗家的愧疚,一辈子的愧疚。 “孩子,这个时候也不是见外的时候,想说什么就说。”罗老爷子做过白内障手术的眼睛还是雪亮的,经历了千锤百炼的心比眼睛更明亮。 “我就是想不管怎样,罗家待我一直不变。” 相当于废话的一句话,众人只是一笑而过,权当林泉汐因为顾如生为罗家作出了牺牲,只有一年后顾如生才明白个中涵义。 “罗家以后待你和如生、海晗一样。”老爷子作出了保证。 泉汐比顾如生、罗海晗更有特权,老爷子对她相当客气,此后的罗家聚会都有她的影子,业已看作是罗家的长孙媳妇。 顾如生记得第二天下着雪,雪花虽细小,但寒意依旧。早上他开车来到罗栩栩住的香榭里小区,只是安保做得太好,保安没让他进去。手机的拨号键拨了罗栩栩的号码,却在摁下之前改成了短信,罗栩栩说过不接陌生人电话。 差五分钟九点,罗栩栩收到顾如生的短信――我在香榭里东区门口,顾如生。看着短信的罗栩栩嘴角斜了斜,还真当她有如此耐心跟他们磨啊,眉眼一眨,她笑着回复了短信――电梯马上到一楼,到十九楼不超过一分钟。 药业大楼的十九楼,召开股东大会的会议室所在楼层,顾如生眉头微皱――按照规定,九点之前到香榭里。 可我也得预防你们没按照规定行事啊! 我现在到公司接你。 没有罗栩栩的回复信息!眼看分针马上指向九点,顾如生抿着唇摁下了拨出键。可铃声没响几下,罗栩栩拒接,幸好还伴着一条短信――马上到,五分钟。 她是胜券在握啊,这么笃定地等在香榭里,留给总裁办公室一个烂摊子,最大的股东缺席会议,股东大会择日召开。 不到五分钟,收到短信没一会,谈不上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小区的保安亭。只见她和保安说了几句话,像邻家女孩那样的笑容让飘落的雪花都逊色,保安点头回给她的笑容竟带了些友好的爱慕,她再回以嫣然一笑,扭头向他走来。 婀娜多姿的女孩,今天的穿着简简单单,短款宽松的橙色针织毛衣,蓝色小脚牛仔裤,灰白格子棉外套,短雪地靴,淡紫色的双肩包松松垮垮只有左肩带在肩上,有些松但不凌乱的花苞头,是这几次见到最清爽的一次,而且没化妆,只抹了粉色的唇彩,眼窝底下的青色一目了然,为何毫不遮掩?还是无心再遮掩?还是她一点也不在乎这荒唐之事?她还真像个小孩,站在他面前,还不及他的肩膀,扬起小巧的脸:“哥哥。” 罗栩栩早就在楼下等着了,透过整片的镜子看到了顾如生。他应该是不在乎的吧,不过从他的衣着看不出什么,很普通的男士穿着,只有那副无框眼镜增抹了书生气,但他可能在乎么!顾如生没有应她:“罗栩栩,你决定好了?” 剑眉挑了挑:“你没决定好?那你还有时间反悔。”反正股东大会早开晚开都是要开的。 顾如生盯着略显苍白的脸庞,她维持着嬉笑,不在乎的同时也坚持着,过了会他抿唇说道:“上车吧。” 罗栩栩瞄了一眼不远处的车:“在众人眼里儒雅斯文的哥哥,却喜欢开路虎。我哪有资格坐那车,”坐在车上的该是林泉汐,“我打车去,我们先到何律师那里公证婚前协议。” 顾如生第一次看到她笑得肆意嚣张,不做作不掩饰,都能看到眼角尾处细细的笑痕,在雪白的世界里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二十岁的女孩,心思竟那么沉如水,只随意一句话却不知深思熟虑了多少遍。 本质上来说,男人的车就像老婆一样,或许男人挑选车的时候比挑老婆还要挑三拣四,或许在男人心中车比老婆更重要,开着路虎的男人,不应该是淡泊名利的心,也更能适应突发的挑战,难怪罗栩栩会笑成那样。她说完就转身往前面的公车站走,因为香榭里是s城的高档小区,买房的人一般都有车,罗栩栩也有车库,不过一直都空着,公车站也就离得远了些。 顾如生看着走得不缓不慢的脚步,虽然穿着厚实的棉外套,她的身影还是略显单薄。这么单薄的人,面对众多的罗家人,面对比她聪明诡诈圆滑狡猾了不知多少倍的罗家人,她一个人竟让罗家只能被动接招,还能面不改色地这么镇定? 何律师早已在律师所等候,见到顾如生的时候让秘书带到办公室:“罗小姐说了再过十五分钟就到。” 其实罗栩栩只过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何律师冷淡平静,没有问及其他,耐心等待两人看完协议,应该说只有顾如生一个人在看,罗栩栩半躺在椅子上,一点形象都没有,问得也漫不经心:“还有什么要修改的吗?” 两人的权利和责任都写得清清楚楚,两年的时间里罗栩栩只要保值,怎么看都是顾如生占了便宜,怎么看都觉得没那么简单,可无论怎么揣测,都需要签字,顾如生略微踟蹰:“泉汐……” “里面的条款写有互不干涉对方的生活。” 真不知道何律师怎么会答应这样的案子?笔在修长的食指和中指中一转,顾如生签下了名字。 签完字了,罗栩栩连协议都没拿:“何律师一起保管了吧。” 听到这话的顾如生面容一滞,把协议书放进包里,对何律师颔首后迈步走出办公室。单薄的身影首先进了电梯,顾如生跟着也进了电梯,刚抬起的手随即又放下了,罗栩栩已经替他摁了-1楼层,而她是1楼,不坐他的车。 但目的地都是相同的,顾如生的脑里浮现一个成语,殊途同归。 电梯快到了,门口应出罗栩栩的笑容:“朝阳民政局,我半个小时后到。seeyou。”话音刚落,就到1楼了,那笑容随着打开的门消失,罗栩栩径直走了出去,头都没回。 电梯很快合上,顾如生眼里还残留着淡紫色背包和花苞头的模糊,电梯铃一响,他信步走出来,坐到车上却没有发动车子。 他该死地疑惑什么!他只管按照协议的要保值,罗栩栩那么多奇怪的行径,他该死的好奇什么! 016 关于微笑——她武装了自己,不知道能不能保护好自己。 016 关于微笑——她武装了自己,不知道能不能保护好自己。 在车上坐了几分钟,顾如生才开车驶离停车场,没有想到路上有点堵,他停好车的时候已经过去四十分钟,电梯直达一楼大厅,没有看到罗栩栩,顾如生正要拿出手机,来回寻找的他看到了大门外的罗栩栩。民政局的入口有着几十级台阶,台阶下的罗栩栩在上面的顾如生眼里更加弱小,他抬起脚步往下走,却硬生生收了回来。 罗栩栩微微扬起头,似乎望向民政局三个大字,白希的脸挂着两行清泪,漂亮的眼睛水盈盈蓄满了湿气。 沉浸在思绪里的罗栩栩旁若无人,任由泪水流过脸颊。她以为她不会哭的,这么多天来压力就像一座山那样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在纸上写了又划,反反复复寻求解决的办法,直到浓妆也无法遮掩黑眼圈。今早上一夜未眠的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竟然笑了,化什么妆,今天她要面对的只有顾如生一个人,又不是真的结婚。在事务所的时候,她并没有太多的难过,可真的来到民政局,不知怎地氤氲浮上眼眶。 来民政局的不止有结婚的,也有离婚的,一个女子经过时小声说了一句:“不要太难过了。” 罗栩栩抿嘴一笑:“谢谢。”声音略带了沙哑,她掏出纸巾把泪水擦干净,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抿了几口水,咳了几声,直到嗓子恢复了才把杯子放回包里。我是来结婚的,妈妈,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不知道迈出了这一步是否还有归路? 看到罗栩栩抬拾级而上,顾如生往电梯旁走去,估摸着罗栩栩快到时,才迈开步子向门口走去。 罗栩栩看到从电梯处走来的顾如生,嘴角一咧:“你还是比我早到呀。” 听得出话里的微讽,可她脸上的笑是友好的,这明明是对她自己的嘲讽,讽刺他早到了却一点都不着急,讽刺她自寻其辱,顾如生顿时觉得不忍:“刚到,走吧。” 因为没有预约,所以他们得排队,但可以利用排队的时间填好资料,顾如生只填了一半,余光就瞥到罗栩栩放下了笔,感觉到被注意,罗栩栩轻笑:“慢慢写,不着急。” 孑然一人,没什么需要填写的,罗栩栩早就习惯了快速地写好自己的资料,十八岁之前还能写写妈妈的名字,这两年她能写的只有自己的名字。 垂目养神的时候,耳边传来顾如生低低的声音:“等会要照相,你要不要化妆?” 罗栩栩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略微严肃:“我不是林泉汐。”所以好看与否都不重要。 资料审核通过,两人又要排队照相。等候照相的新人无外乎都是满脸的高兴,拍照室就笼罩在这样欣喜的气氛中,就连罗栩栩都被小小感染到,进入民政局前的那股阴霾终于被吹散,颇有兴致地看着新人被摄影师摆弄。 一旁的女人突然说道:“呀,你没化妆就来照相啊!” 等到女人再次重复一遍,罗栩栩才意识到是在和她说话,回了一笑:“本来就不好看,化了妆也一样。” 女人撇撇嘴,一般都是自恃天生貌美的人才敢素颜,虽然旁边的女孩眼圈黑了点,但是五官精致得让人惊叹:“你说,这样的大头照多不好看啊,结婚证上怎么不可以贴婚纱照呢?” “你长得漂亮,照相肯定很好看,摄影师都是有经验的,知道结婚照是一辈子的事,不会把你照丑的。” 被称赞了的女人笑得嘴角有点满:“不过就照一会,不像照婚纱照那样辛苦。” 罗栩栩没照过婚纱照,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辛苦,又见女人因为等待不耐烦而找人说话,只得转换话题:“你老公呢?” 女人笑得更加幸福了:“我说口渴了,他去买水了。” “好男人。” 女人微微靠近,悄悄说道:“旁边那个是你老公啊?” 坐在一旁的顾如生似乎没听到,依然一动不动地看着手机,罗栩栩也没看他一样,只“嗯”了一声。 “看起来很俊秀,但挺酷的,都不说一句话。” 女人的目光有些仰慕,罗栩栩轻轻一笑,幸好女人的老公回来了,她也就解脱了。不过等待的时间里,她想的却是女人的那句话,顾如生虽然长得不像罗家人,但自身的相貌还是过得去的,虽不是英朗俊美,但隽秀斯文,罗栩栩嘴角一扯,应该说他长得挺好的才对吧…… 还未来得及收回唇间的笑意,就听到了他俩的名字。摄影师看到眼前的两人,不禁叫道:“你们是不是来结婚的,穿得这么不搭……” 一个是灰色羊毛呢子西装式的外套,一个是休闲得过火的随意,怪不得摄影师懊恼呢,不过顾如生很镇定,他把外套一脱:“把外套脱了。” 罗栩栩愣了一会,才明白顾如生是在和她说话,听话地把外套脱了,摄影师这才露出些许笑容,一个橙色针织毛衣,一个深蓝色羊毛衣,虽然不正式,却也搭配了,不过摆弄着两人姿势的摄影师还是忍不住嘟哝:“虽然长得好,好歹也化化妆吧……” “美女,头稍微抬一点,对。我说你们两个,头往中间靠一点,离那么远怎么拍,再近一点,好嘞,保持不要动。笑,美女,笑多一些,帅哥,笑!” 想起之前女人的话,罗栩栩似乎能够体会到婚纱照的辛苦了,随着摄影师咔嚓几声:“好嘞!”这装模作样的辛苦终于结束,她轻轻松了一口气,或许只有他们这一对是这样的感受吧,看看之前的人,哪一对不是笑得花枝乱颤幸福满满? 摄影师多拍了几张,顾如生没有选,罗栩栩就挑了其中一张,两人都有笑容的一张,外人肯定不知道他们笑得有多牵强吧! 登记还得等待,罗栩栩在登记室外的位子上刚坐下,就听到顾如生说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可他的话被罗栩栩改了:“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她要的就是进退两难,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等了不到半个小时,工作人员问了一些问题后,又是签字,这次顾如生没有犹豫了,直接签了字。罗栩栩从小都是英文的环境,中文写得不好,所以写得慢慢的,工工整整签上名字,已经签完的顾如生看着她,让罗栩栩手一抖,最后一笔的撇长得穿过了横折钩。 希望他没看出来她实际是真的颤抖了。罗栩栩有些心虚的低着头放下笔,惹得工作人员在盖下钢印的时候问了一句:“姑娘,你是自愿的吗?” 罗栩栩怔仲半秒笑道,只有两人知道那是伪装的幸福:“非常非常非常愿意。” 才怪。 两人虽然是并排走着,但不用仔细观察,就能发觉两人和其他人的不同。其他人都是手牵手手挽手走出来,两人真的就像是来离婚一样,隔了一掌的距离,脸色也没有欢呼雀跃的高兴。走完民政局的台阶,罗栩栩把背包从身后取到胸前,从里面掏出一串钥匙和一张卡:“这是门卡和钥匙,密码是xxxxxx,保安认人,早上我已经和他们说了,以后就不会拦你了。我上学的时候一般周末回去,你,”她笑着,满满的揶揄,并不是恶意,“明天开始会很忙,也象征性的当客栈一样每月回去住住吧。” 顾如生沉默了一会才接过钥匙和卡。 “你和泉汐怎样都可以,但是她不能到我的房子里。”罗栩栩补充道,“其他人也一样。”任何人都不能擅自闯入她的房子,她的世界,“我先走了,再见。” 白色的世界里,她弯笑着转身,再一次留给他单薄的背影,再一次招手打的,顾如生恍惚觉得,他们真的是来离婚的,哪有刚登记结婚的这样离开民政局的? 看着罗栩栩上了的士,他也看到了她在车里的笑容,但他听不到她对司机的回答:“对,我们刚离婚。” 外界的猜测,别人的怀疑和叵测,刀锋剑雨都来吧,罗栩栩的世界从来没有最悲惨,只有更悲惨,她都笑着接受。 妈妈说过,微笑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器。她武装了自己,不知道能不能保护好自己。一年后的答案是否定,再过四年半后的答案呢? 数数:大家猜得出何律师是哪部主吗? 数数(又啰嗦):大胆猜,这是数数很爱很爱的男主之一,写这章的时候又把那本了一遍……超爱啊! 017 关于醒来——差不多四年半,他才再次等到一声“哥哥”。 017 关于醒来——差不多四年半,他才再次等到一声“哥哥”。 顾如生不会把罗栩栩的事情告诉罗海晗,只会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地回味他们之间交流少得可怜的一年,只会在四年半后依然沉默,但他要守在她身旁,他要她看着他,他要她一直都存在,他要她不再消失。 看着固执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在一旁睡着的罗曾,小孩唯一长得不像罗栩栩的地方,就是那嘴唇,不似罗栩栩的薄唇,而似顾如生的菱唇。这半个月来,自从见面的第一天问了罗曾一次关于爸爸的问题,顾如生没再提过此事,但对小孩好得不一般,似乎他从没疑心过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似乎罗曾就是他的孩子。罗海晗收回目光,轻叹了一口气,走出了病房。如果他不曾做过医生,他肯定不知道罗栩栩已经醒来但还在假装睡着,他还是把空间让出来吧。 虽然顾如生不曾做过医生,但他做临床研究那么多年,难道看不出罗栩栩在逃避吗? 得到滋润的双唇不再是干裂的蜕皮,渐渐凸显水润,观察了一番后,顾如生觉得不再需要这样给罗栩栩喂水了,就停了下来。可他没有离开的想法,而是用食指覆上那薄唇,果然不出所料,罗栩栩惊得立即睁开了眼,喉咙一动却没有出声。 顾如生继续用手指描摹不太纷嫩的唇,罗栩栩偏过左边,手指紧跟着,偏到右边,手指还是紧追不放,温温的热度从指间传到唇间,丝丝酥麻,逼得罗栩栩张开嘴:“哥哥。” 微弱却急切的气息喷在手指上,顾如生这才停止摩挲,但没有收回手,只手臂一缩,拿开罗栩栩手中的矿泉水瓶,罗栩栩这才发现打着点滴的手里握着水瓶,怪不得一直有温热传入体内,她的手一直都未觉得凉冷,大手握住小手,代替热水瓶给她温暖:“栩栩。” 差不多四年半了,他等了差不多四年半,才再次等到一声“哥哥”,而他,不知道默念过多少遍她的名字。而她,是打算再也不叫“哥哥”了,她给罗曾留了一封似遗嘱的信,而遗嘱不知多早就写好放在木箱里了。 柔弱的力量拗不过大掌的坚持,只好被握着:“你和大哥怎么都来了?” “我把事情原委都告诉你,你把这四年半的一切都告诉我。” 这交易不合算,罗栩栩摇头:“不。”还有罗曾呢,曾曾会告诉她一切,曾曾会不会把这几年的事情告诉了顾如生?罗栩栩被这个猜测吓了一跳,不一会又平静下来,即便如此,罗曾的记忆力顶多只有这一两年,之前的事只有她清楚。 料到罗栩栩会拒绝,顾如生嘴角微扯,不再说话。 沉默在蔓延,却阻止不了手中热度的上升,许久罗栩栩轻轻开口:“哥哥,你又不修边幅了。” 上次在罗栩栩面前不修边幅又是四年半前,连林泉汐都没见过顾如生胡子拉渣的样子,罗栩栩睁开眼就看到了,她看不见他满眼的渴望欣喜,只有满眼悲戚:“我没死?!” 再看左手的手腕,层层纱布和绷带包扎着,她把目光又转向顾如生,他这才说道:“栩栩,死能解决问题吗?”这个女人,竟然敢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割腕自杀,要不是他心里莫名不安,打了她的电话无人接听,要不是他飞车赶回来,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要在黄泉路上才能相见! 罗栩栩的眼神飘远没有焦点,低低的声音带着哭腔:“那怎么面对泉汐?我死了都无法面对她!” 啪的一巴掌如电光火石打在罗栩栩脸上,伴着顾如生怒火中烧的吼声:“这世界上,你有权利选择任何东西,惟独父母,你不能选,他们给你的生命更不能放弃!” 若不是这个信念,在孤儿院的时候,他早就自暴自弃。若不是这样的信念,在罗家的时候,他也不会挺直了腰杆默默忍受叔叔婶婶、弟弟妹妹那些亲戚和外界的猜疑。后来,若不是这样的信念,他也不会一直坚持不离婚,也不会一直等待。 巴掌打得脸火辣辣的疼,疼得眼泪在漂亮的眼里直打转,疼得罗栩栩忍不住泪,哭得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她的嘴唇紧紧咬着不让哭泣从嗓子里窜出来,默默地任泪水奔腾,模糊了眼前的身影。 顾如生看着心疼,搂住她颤抖的肩臂:“我去跟泉汐说,不许你再伤害自己。” 可回答他的是罗栩栩更加猛烈的哭泣,对泉汐怎么说,说她一年前信誓旦旦要完璧归赵,说她一年后却和哥哥有了夫妻之实,即便她是被罗海昭下了药,即便顾如生是为了救她?怎么对一个女人说她的男人被抢了?! 她本以为,这渐渐接触中暗生的情愫是可以默默藏在心里的。两年的协议结束,他们就不再有任何牵扯,她怎么突然出现的,也会怎么突然消失。如今她却要和妈妈一样,背负第三者的罪名一辈子!她能不割腕么! 顾如生几乎寸步不离,陪在罗栩栩身边,生怕她再有什么过激行为。就连吃饭和药,都是保姆徐妈送到主卧里:“先生,粥熬好了。” 不能吃辛辣的食物,罗栩栩每餐只能喝些粥,其余的营养都靠葡萄糖输给。喝完粥后,顾如生给罗栩栩扎针,他熟练的找到她的血脉,扎得轻柔,罗栩栩一直盯着他:“哥哥,你做过医生?” “上学的时候学过点皮毛,也看过海晗给病人扎针。” “我是你的小白鼠?!” 贴好胶带,顾如生问道:“疼?”看到罗栩栩摇头后,顾如生难得乜着眼睛,闪现讥笑,似明星般烨烨生辉,“那你担心什么?” 没有什么话可以反驳的,罗栩栩安静地躺着,顾如生就在一旁的桌子上打开电脑:“会不会吵到你?” “我不是猪。”知道公司有很多事需要处理,可顾如生对她不放心,罗栩栩虽是没好气地嗤道,心里却泛起一阵甜蜜。 顾如生的电话挺多,却能在点滴快打完的时候停下来,耐心等待最后的点滴打完,给罗栩栩重新换上一瓶,蜷缩着的罗栩栩看着手面上的针管,还有顾如生特意拿来的一个温水瓶放在她的掌中,生怕大冷的天在这个地暖十足的屋里被凉着了,她似乎在叹息:“长这么大,从没有一个男人这样照顾过我。” 她的生命里一直都没有父亲的存在,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顾如生都不知道他的语气里含着满满的心疼:“在国外生活得苦吗?” 其实这相当于明知故问,关于罗栩栩生活的大概,资料里都写有,但只有当事人知道个中艰难困苦:“我们总是在搬家,总是在换学校,索性小学就不上了。” 所以,她没有童年。小小的个子,总是跟着浅秋,浅秋去哪里教琴,她就跟着。如果主人同意,她就跟着一起学琴;如果主人不同意,她就在附近的公园自己玩。打小,浅秋就规定了很多规矩,学琴的时候要安静,分清楚主次,不可以淘气,要坐得笔直,要站得笔直…… 浅秋总是说――现在养成习惯,对你以后有好处。 “我不能一直不上学,为了改善家里的经济状况,妈妈尝试了结婚。” 那是多么迫不得已的决定,能为了罗皓威而逃到国外,却不得不为了生活低下高昂的头,罗栩栩陷入了回忆里,眼神飘渺:“她没有和那人结婚,因为……因为在交往的期间,”罗栩栩眨了一下眼睫,轻轻笑了,“他差点把我襁坚了。” 那是多么不堪回首的经历,浅秋抱着衣衫不整的罗栩栩哭得不能自已。那是罗栩栩第一次看到妈妈的眼泪,多么艰难的境况也没让妈妈掉一滴泪,她总是轻叹――这是我的选择,这就是命。浅秋哭得话都说不完整,但罗栩栩依稀听得出是“对不起”三个字,她抹了汹涌的泪,用瘦弱的手拍着浅秋的背――妈妈,我没事。 多年以后,当罗栩栩有了罗曾,才体会到妈妈的矛盾,原来她既是妈妈生活的阻碍,更是妈妈生存的希望。这就是抉择需要承担的责任,可谁曾想到她会重蹈妈妈的覆辙? 任由顾如生握紧了她的手,罗栩栩似乎早已把这些遭遇一同留在了国外,她的嘴角带着淡然:“我们就这样辗转奔波,她也没想过要向……”罗栩栩斟酌了一下用词,“父亲求助,直到她病重,我是在她病逝之后才知道自己身世的。”她半垂着眼睫,可顾如生还是看到了那双漂亮眼睛里轻微的埋怨,“父亲答应不让我介入罗家的……” 却偏偏让她不得不面对罗家的老老少少,她不得不为此一直演戏,那个浓妆艳抹、夜夜笙歌、铺张奢侈的罗栩栩,怎么可能是真实的罗栩栩?! 罗栩栩抬起眼眸:“你是第一个没有嘲讽我的罗家人,谢谢你。”也是第一个关心照顾她的人,想到此,一股暖流在心窝处蔓延,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爱上顾如生吧。 令罗栩栩意想不到的是,顾如生用一个浅浅的吻回应她,他是第一个知道她真实情况的人,这一刻他才明白退学的时候她说的那句话――每个人的任何选择都有原因,却不需要别人都理解。他不知道该如何言语,惟有唇间的温度才能把他的爱怜传给她。 微微怔仲之后,罗栩栩轻笑:“哥哥,我缺少很多东西,但不缺同情。”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情,和当年说着“不改姓名”的小孩多么相像,那么的倔强,不肯对生活低头。为了不让罗栩栩误会,顾如生离开的唇又贴了回去,长长的深吻,让罗栩栩喘不过气来。 待到唇舌分开,罗栩栩白希的脸晕得通红,不知什么时候阖上的眼眸紧闭着不敢睁开,幸好顾如生也没有只字片语,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她才敢半睁着眼睛,看到顾如生背对着她在书桌前坐下,手指在电脑上舞动,她又对着这个背影发起呆来。 可她看不到顾如生的脸,她更不清楚顾如生翻涌的内心。如果说前天的夫妻之实是不得已的,那这接二连三的的情不自禁又该如何解释?这不是同情两个字能说得过去的! 那么,更对不起泉汐的,是他。 018 关于眼镜——不戴眼镜,你更看得清楚我了吗? 018 关于眼镜——不戴眼镜,你更看得清楚我了吗? 在这个顾如生之前从未进入过的卧室里,一个静静躺着,一个忙着工作的时候会不时回头看一眼**,**的人儿便会回以一笑,男人的嘴角也跟着上扬,才转身继续工作。若有若无的情愫渐渐浸满整个卧室,甚至两个心房也被填得满满的,这是两人的世界,暂时被外界隔绝了的空间里,暂且放下了自责,那情愫也越发放肆。 就连晚餐过后很久,两人都默契的沉默,不提睡觉的事。直到顾如生离开卧室,罗栩栩翻看杂志的手顿了顿,心中竟升起一丝不该有的失落。可没过一会,看到打开门走进来的顾如生,罗栩栩又怔住了。 顾如生手上拿着睡衣裤和洗漱用品:“待会洗澡的时候,我要一直听到你的声音。” 那么担心她么?罗栩栩轻轻点头,却不能忽略心里满溢的欢喜。她给顾如生唱了一首歌,虽然因为精神原因有气无力,但是旋律的优美还是让顾如生印象深刻,特别是他一句都没听懂:“这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是哪里的语言?” 第一次看到有个男人穿着睡衣裤在她的卧室里,仿佛做梦一样,罗栩栩悄悄别开眼:“是秋千教的,据说是民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又补充道,“记不了歌词,就随便哼哼。” 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间的安静让两人都有些无措,空气中凝结着一股尴尬的气流。幸好下午才开始打的点滴,这时刚好打完。顾如生走近床前,轻轻摁住针头,拔下针管,看见她手腕上的纱布,昨天上午的血流浴室不禁浮现眼前。 昨天顾如生急匆匆赶回来,看到徐妈在打扫卫生:“栩栩呢?” “小姐吃了早餐就一直待在卧室里。” 可是卧室是反锁的,再怎么敲门砸门也没有应答,心里的那股不安越发强烈,大冷的冬天顾如生竟然冒了汗,在徐妈的惊呼中撞开了门。卧室里空无一人,幸好浴室没有反锁,打开门就看到罗栩栩靠着马桶,白脸都青了,手腕上的血一直往外冒,马桶里都是红色,或许是流血过多没了力气,她的手才垂到地板上,浸红了整条裤腿,顾如生疾步上前,不忘对卧室门外的徐妈叫道:“急救箱!” 她的鼻子还有气息呼出,顾如生探着鼻息的手指抖了一下,不是很微弱…… 徐妈奔跑的声音渐远渐近:“先生,小姐……打120?” 顾如生也想打120,可去了医院,所有罗家人都会知道罗栩栩自杀的消息,幸亏回来得及时,估计了一下流血量,还不是很严重,顶多是失血虚弱,他一面包扎一面命令道:“纸笔拿来。” 他在纸上密密麻麻写了很多药品:“药店就能买到。” 徐妈走后,顾如生才想起来,没有人给罗栩栩换衣服!咬了咬牙,打开衣柜,找了一套睡衣裤给罗栩栩换上,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弄疼她,声音却是发狠的:“罗栩栩,我不准你死,给我醒过来!” 那一刻他不复以往的沉着冷静,明明能从现场分析出罗栩栩是昏迷了,心里却忍不住害怕失去她,颤抖着把罗栩栩放到**,挂上药水:“徐妈,熬些白粥。” “小姐她……” “打上药水就能醒过来。”顾如生转身,“徐妈,栩栩受伤的事,我不希望第四个人知道。” 在这个屋子里,徐妈不常见到顾如生,罗栩栩退学后才找的她,负责家里的卫生和做饭,但罗栩栩经常自己做饭,她的工作很轻松。罗栩栩对人亲切,要求很宽松,可以让她几天才来打扫一次卫生。本着保姆的原则,如果没有紧急的事,她都是天天来上班。即便如此,也很少见到这屋的男主人。或许是因为顾如生都是晚上回来的缘故,徐妈一般都是在周末才看到顾如生。此刻的顾如生又恢复了镇静,冷峻的面孔威严,徐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罗栩栩这般想不开,但只要没有出人命,这个要求她还是能做到的:“你要保证小姐好好的!” 所以,顾如生不敢让罗栩栩一个人呆着。摁好针口,顾如生给罗栩栩盖好被子:“你还不能洗澡,明天让徐妈帮你擦擦身子。”把一旁的杂志放在柜子上,“睡觉吧?” “……嗯。”怎么睡? 把床前的台灯调暗,顾如生走了出去,却没有关门。不一会就看到他抱着一床被子回来,睡在了沙发上。两人没在说话,都知道对方没有睡着,却也默认这样的沉默,或许这样也很好。 顾如生片刻不离,连续陪了罗栩栩好几天,罗栩栩看着憔悴的男人,他满脸的络腮胡子:“哥哥,你好几天不到公司,别人会怀疑健康药业是不是要倒闭了。”似乎被那一巴掌打醒了,她再给顾如生安心,“我不会自杀,不会了。” 她的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再次重复:“哥哥,放心吧。我的妈妈历尽千辛万苦把我生下来,又把我养大,要是这么早就在地府里见到我,她会不喜欢我的。” 顾如生这才微微放下悬着的心,但要求徐妈紧盯着罗栩栩,一下班他就赶回来,看到罗栩栩窝在沙发里等着他吃饭,才让徐妈下班回家。若是有应酬,他要求罗栩栩每隔半小时就打电话给他,不然他就立即回家,不能保证健康药业能正常运转。听到这样的威胁,罗栩栩嘟着嘴:“真想不到哥哥也会说这样的话。” 那样的撒娇,罗栩栩说完立即噤声,扭过头不让顾如生看到她难过的脸,这情愫一旦触及就越发不可收拾了…… 她是真的不再寻死了,按照要求打电话或是发短信,顾如生才放下心来。可没过多久,她就人间蒸发了,等待他的是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 修长手指来回摩挲着罗栩栩的手腕,经过四年半的时间,割腕的痕迹很淡很淡,几乎看不出来了,那她心里的伤呢?顾如生盯着她:“你躺了半个月了。”他哪里还有心思细细整理边幅,要不是罗曾抱怨――顾叔叔,你的胡子又扎我了――如今的他是满脸络腮胡。 被盯得的人心一慌,脸微微红了:“我醒了,你去休息吧。” 手腕的温度毫不犹豫地抽开:“好。” 快得罗栩栩竟然隐隐失落,可没等她失落两秒,顾如生走到了她的左手侧,脱鞋就要躺下,罗栩栩条件反射地往右移了移身子,给他腾出地方。可病床太小,虽然罗栩栩躺着绰绰有余,但加上一个差不多180的男人,就显得窄小了。顾如生侧着身子,把一直惊呆着的女子枕在臂弯里,他的下巴刚好顶着她的额头。 十分温馨的画面,只是女人的身体僵硬着,片刻之后她明白了顾如生的坚持,微微无措,没话找话说:“哥哥,你没戴眼镜。” “你走后就不戴眼镜了。” 哪一天开始不戴眼镜的?顾如生记得很清楚,那一天何律师宣读了罗栩栩的股票分割,从那天起,他就不戴眼镜了。 犹记得在香榭里,按照协议每月财报出来后,顾如生都要向罗栩栩汇报公司的相关情况。那是第一次汇报,也是顾如生第一次走近香榭里的房子。 因为罗栩栩对于“明天财报?”的短信回复是――明天下午3点,香榭里。 自从领了结婚证,顾如生从没按照罗栩栩说的象征性地回这个客栈住住。因此,当他一个月后看到客栈的女主人时微不可察地愣住了。 没用钥匙直接开门,顾如生按的门铃。这个房子一年里难得有门铃声,罗栩栩怔仲片刻,不用看可视屏幕就明白了是谁在敲门。打开门,斜眸的眼睛上挑:“哥哥把钥匙丢了?”她斜挨着门框,装作惊讶状,“哦,抽屉里还有一串备用钥匙!” 罗栩栩在家都化了妆,浅绿色的针织毛衣,深蓝色直筒裤,简单的毛拖鞋,顾如生诧异的不是她标志性的说话语气神态,而是系在娇小身子上的粉色围裙,果不其然还未等他答话,就听到了罗栩栩的惊叫:“**!” 难得罗栩栩如此失态,把他丢在门口一溜烟跑走了,但是空气中弥漫的焦味给了答案。开放性厨房里的罗栩栩带着手套从烤箱里拿出烤盘,一盘的菠萝包呈灰黑色,更可笑的是她皱着的脸:“我的菠萝包……”扭头一吼,“你赔我下午茶!” 少女特有的质问指向他,顾如生心中微动,却淡笑道:“我陪你喝下午茶?报告结束我要和泉汐回青园。” 是故意曲解,也是直接表明立场,罗栩栩头一扭,让人看不到脸上的神色,把烤盘丢进烤箱:“书房在楼上,我等会去。” 转身离开的顾如生看不到罗栩栩脱了手套平顺起伏的胸口,那里微微地疼,不知道是哮喘的疼,还是被话语刺疼。等到呼吸平稳,罗栩栩走到客厅倒了杯水,再次武装后才走上二楼。 书房很好找,是楼上唯一开着门的一间房,很空荡,罗栩栩没摆放什么书,也没花心思装饰,只有零落的课本和一些药学书籍。宽大的书桌上放着他的笔记本电脑,罗栩栩推门就看到书桌前放着两张椅子,她径直走到书桌旁,放下水杯,然后拿起一张椅子搬到对面,坐了下来,右腿搭在左腿上,懒懒散散:“哥哥,这些数据我都不需要知道,”她顿了顿,“我要的是真实情况。” 罗栩栩学的是医药英语,根本没碰过管理、财经类的专业课程,却也懂得对外的数据都是做出来的,所以她连电脑都没看一眼,可顾如生更为深沉:“什么才是真实情况?!” 站起来的罗栩栩在顾如生面前显得娇小,可并不弱小。左手撑着桌子,她踮起脚跟,突然摘下顾如生的眼镜:“哥哥,不是戴着平光眼镜,别人就看不清你。”把眼镜丢在桌上,力度不重也不轻,她并不知道这一声砸向顾如生的心房,她并不知道,而是继续说,“虽然我什么都不懂,但是我知道,无论股价怎么变,我的股份始终不变。” 即便股票一文不值,那也是健康药业的股票一文不值,对于不贪慕钱财的罗栩栩来说,都无关痛痒,关心股价的该是罗家。 “你们可以想方设法吞并我的股份,我也可以一次性把股份都捐给一生制药。” 一生制药,健康药业最大的市场竞争对手,若是得到健康药业的股份,后果不堪设想。 顾如生的视线还停留在眼镜那里,这是怎样的心机,能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更直言不讳,连海晗和泉汐都以为他是中学时代跟潮养成了习惯才一直带着眼镜,听到一生制药,顾如生眉头微蹙:“罗栩栩,这是你父亲的心血。” “你们对我无情,就别怪我不义。”罗栩栩轻笑,把眼镜递给顾如生,重新坐了下来,“可以开始了没?” 在听顾如生汇报的期间,罗栩栩很少发话,偶尔盯着屏幕让顾如生慢慢说,偶尔低头在本子上写一些顾如生看不懂的字,不是汉字也不是英语,直到突然的一声怪响让顾如生停止了说话。 是罗栩栩肚子发出的声响,咕咕的声音在抗议饥饿,她神色不变:“继续。” 顾如生一定不知道罗栩栩是凌晨才回家,下午才起床,她所谓的下午茶其实是早餐。为了给罗家特别是罗海昭一家造成她拜金女的形象,周五的晚上她把旺角街的名品店逛了个遍,扫货结束后又去了夜色,醉醺醺地打了的士回家。 不知为什么,顾如生很快结束了汇报。扫了一眼顾如生一口未喝的水杯,罗栩栩跟着他下楼,她在背后喊道:“哥哥,”纤细的手里晃着一串钥匙,“你很不重视的东西,也是个东西,可不要乱丢了。” 可罗栩栩伸着的手没有得到回应,顾如生没有接钥匙,他看向落地窗旁:“这是青园的钢琴。” 原来一年多年罗皓威说服老爷子,要走了这架木制钢琴,是这般原因,想必罗家没有人知道这架钢琴在这里吧。 “我的妈妈以前最爱弹这钢琴了。”罗栩栩收回了钥匙,“哥哥还不走,泉汐可是在等着你。” 顾如生离开的脚步因为罗栩栩戏谑的“欢迎下次光临”而略微一停,她也看不到他脸上忍不住露出些许微笑,这个刺猬一样的女孩,和那个在罗家顶着顾姓的小孩是多么相像,多么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自己的尊严。 而如今的罗栩栩面对他更多的是慌张,顾如生搂着她微微颤抖的身躯,轻轻的声音从她头顶上传来:“不戴眼镜,你更看得清楚我了吗?” 可这轻声重重落在罗栩栩的心窝上,噗通噗通的心跳是那么清晰,此刻心电图肯定显示她心跳超速,所以她没有出声,就怕连声音都出卖了自己。 但她躺在顾如生的怀抱里,他再次告诉她,即便过了四年半,他依然懂得她:“栩栩。” 饱含深情的一声,让罗栩栩的眼眸忽然湿润,唇张了张,却吐出另外两个字:“……泉汐。” 颤抖的回答让顾如生再次箍紧她:“栩栩。” “泉汐。” “栩栩。”一次比一次浓情,一次比一次坚决。 “泉汐。”一次比一次颤抖,一次比一次脆弱。 …… “栩栩。” 沉默了许久,才再次等到罗栩栩开口,顾如生终于听到了想要的回答:“……如生……” 019 关于欺骗(1)——从一开始罗栩栩就是个大骗子! 019 关于欺骗(1)——从一开始罗栩栩就是个大骗子! 罗海晗推开门,就看到应声回头的罗曾给他比了一个“嘘”的动作,小孩站在病床前,从额前红色的印痕来看才醒来不一会,或许罗曾比他更惊讶为何病**躺着两个人。 两人侧躺着,顾如生拥着罗栩栩,呼吸声均匀,两只左手还紧扣着,赫赫出现在罗曾面前。罗曾退后几步坐在沙发上,用嘴型叫了声“大舅”,罗海晗也坐了下来。 正当小眼看大眼的时候,罗栩栩醒了,却被两双深邃的双眼皮盯得发窘。眼看罗栩栩的脸越来越红,眼看药水就快滴完了,罗海晗一笑,轻声问道:“让护士给换药水?” 即便是窘境中的罗栩栩也伶牙俐齿:“罗家大哥作了几年总裁,就对医生的基本工作生疏了?” 罗海晗笑着摇头,走上前重新换上药水:“叫大哥吧。” 罗栩栩和罗家人打的交道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她一向泾渭分明,罗家人除了老爷子和顾如生,她的称呼里都加了“罗家”两个字。称谓的改变意味着什么,两人无比清楚,罗栩栩轻轻一笑:“50%的股份就把你收买了?不怕老爷子家法伺候呀!” 罗海晗还来不及说话,罗曾已经蹭了上来:“栩栩!” 有点咬牙切齿,竟然醒来了都不理他!罗栩栩却是真的不理他:“小声点,不要吵到……顾叔叔。” “栩栩……”小孩撒着娇,听话压低了声音,“你不要生气了嘛!” “嗯,罚抄写唐诗十首。” “栩栩……”小孩想要拉着妈妈的手,却发现已经被另外一个男人抢了先! “二十首。” “……好吧。”罗曾明白讨价还价只有更惨,索性答应了,“写完了你就不能生气了哦!” 其实早就不生气了呀,罗栩栩想要抚摸孩子的头,只是手动了动就作罢了,睡着的顾如生依然能感受到爱人的细微动作,睁开了眼,看到眼前的景象却很镇定。 还是遭到了罗海晗的取笑:“旁边有空床,哥哥到一旁休息吧?还是回酒店休息?” 没理会罗海晗,顾如生温柔起身,手才离开,罗曾就握住了罗栩栩的手,小孩的眼里有着些许埋怨,像是被人抢了糖果,顾如生一笑:“你要一直温暖栩栩哦!” 真是会解释,这么容易就化解了小孩的心结,更成功让罗栩栩红了脸,这小高原素有四季如春的美誉,不至于大夏天还要温暖吧?她向一旁空出的地方挪了挪,问出了醒来后的疑惑:“这里是哪里?” 这里已经不是七彩镇,罗栩栩是在手术后度过了三天的危险期之后,被转移到了xx市。七彩镇的医疗条件实在是太差了,刘教授实在是忍受不了了:“换院!”如果不是不能长时间的飞行,她可能在s城了。 “哥哥和曾曾回村里收拾的行李。” 顾如生背对着他们,饮水机里的水细细流进杯子里,伴随着他低低的声音:“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会选择那里了。” 019 关于欺骗(2)——从一开始罗栩栩就是个大骗子! 019 关于欺骗(2)——从一开始罗栩栩就是个大骗子! 顾如生背对着他们,饮水机里的水细细流进杯子里,伴随着他低低的声音:“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会选择那里了。” 三岁半的小孩都能记住路了,让顾如生吃惊不小,罗曾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每到放假,栩栩就会到城里买药,她都会带着我,告诉我城里的小孩是怎样的,她说这叫不脱离社会。” 山路太崎岖,她不能走十里山路,背着个小孩更走不了,就花钱雇村里的驴车。驴车把他们送到镇上再回去,按照栩栩说的过几天再来接他们。 “你们在镇上住了?住哪里?” “栩栩说住hotel,不过我们没在镇上住,我们去xx市。”罗栩栩一买就是差不多半年的药,七彩镇的药店没有那么多哮喘药,她选择了稍微偏离中心城市的xx市。 顾如生肯定她用的假身份证,不然怎么逃脱得了健康药业网一样的筛查,任何酒店宾馆都没有她的入住记录! 所以,顾如生按照罗曾说的在集市上找了驴车向村里行进,知道是要回村里,小孩一脸的兴奋:“坐驴车的时候我们都会一起唱歌!顾叔叔,我唱给你听!”随即也不等顾如生点头就起了调,赶驴车的大伯也跟着和了起来。 仔细听完,顾如生终于忍不住接着最后一个音阶问道:“这是栩栩教的?” “这是用方言唱的山歌呀,这里的人都会唱。” 顾如生更加惊诧:“方言?你会说方言?栩栩会说方言?” “只有上课的时候才说普通话嘛,哦,和外面来的老师也是说普通话,他们听不懂方言。”罗曾给顾如生解释着,“我的方言是栩栩教的,她说外婆从小就教她说方言。” 真的太让人震惊了!罗曾唱的山歌,就是在浴室外的罗栩栩给他唱的歌,那首他一句也没听懂的歌。不对,李秋浅也是不知道罗栩栩的下落,她是土生土长的s城人!难道浅秋是这里的少数民族?大骗子,从一开始罗栩栩就是个大骗子!她和这个七彩镇到底有什么关系? 带着这个疑问,经过一上午的颠簸,顾如生的臀部都微微作疼,罗栩栩那么瘦的身板怎么经受这颠簸的?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小孩兴奋得忘了疼痛,一只小手还抚摸着屁屁,另一只小手已经指向不远处:“看,那就是学校!” 顺着小手的方向望去,山腰上全是金灿灿的稻谷,风一吹,巨大的稻浪此起彼伏,甚是漂亮,山顶上座落着几排青黑色的瓦房,旗杆上的国旗不算鲜艳,却也飘扬得美丽。 顾如生仰望的侧脸凝滞着,栩栩,我来了。 驴车不能上山,只能在山脚下等着,罗曾不用顾如生抱,已经忘记了疼痛,欢快的在前面带路,才跑了两步就停了下来,笑得小心翼翼:“栩栩说不能在高原上跑步,顾叔叔不要告诉她哦!” 想来若是回到了s城,还要给罗曾做次全身检查,他也遗传了哮喘吗?他也患有高原病吗? 019 关于欺骗(3)——从一开始罗栩栩就是个大骗子! 019 关于欺骗(3)——从一开始罗栩栩就是个大骗子! 8月8号日更6000以上。 看到顾如生点头后,罗曾才放心继续往山上走:“放暑假就要把国旗降下来收好……” 顾叔叔,我会和他们在田里躲猫猫。冬天的时候在荸荠地里,长长的荸荠苗挡住我,他们都找不到我!夏天的时候就躲在水稻里,我个小,差不多每次都是最后才找到我! 顾叔叔,那是水车!那可不是普通的水车哦,我们小孩可以坐在上面荡秋千,哦,就像城里的那种很危险的秋千!学校里还有秋千,栩栩知道我喜欢坐秋千,让校长给做的!晚上乘凉的时候,那可是我的专座! 顾叔叔,这棵桑葚树被栩栩偷偷砍了一半,因为我们想吃桑葚了,结果被校长发现我的舌头都是紫色的,栩栩还被扣了工资呢!栩栩当时只是笑,说反正也没多少工资可以扣。不过以后我们就没砍树了,因为他们都知道我们爱吃桑葚,上学的时候一路摘着,到学校就有好多了,他们把桑葚都送给我们了! …… 十分钟的路程,罗曾口若悬河,恨不得让顾如生分享他们一切的酸甜苦乐,只是他还看不懂顾如生笑里莫名的悲伤。 孩子,我错过了多少你成长的日子? 栩栩,我错过了多少你美丽的年华? 学校正在上课,广场上只有学前班的小孩在玩耍,罗曾大老远就叫道:“果果!阿远!” 两个小孩顺着声音回头:“曾曾!曾曾回来了!” 说的是方言,但顾如生能从他们的表情中猜到是什么意思,就看到三个小孩跑到一块,根本就忘了不能跑的命令。其他的小孩笑着看着拥在一起的三人,他们绽放着孩童最纯真的快乐! “曾曾,我们好想你!”果果首先说道。 “我也好想你们!” “就好像过暑假,你们出去了很长时间!”阿远补充道。 小孩终于知道要关心人了,果果暂时把相见的欢乐放在一旁:“罗老师好了吧?曾曾,对不起……” “果果,没事的啦!罗老师做了手术,我们要去另外的地方,这样她就能快点醒过来了。” “你要去另外的地方?!”明白相见是为了离别,三个小孩不禁悲伤起来,“你要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罗曾终于想起身旁还站着一个大人,“顾叔叔,我们要去多久呀?” 这个问题顾如生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沉吟片刻,微笑道:“得问栩栩。” 果果拉了拉一旁的罗曾,小声说道:“他是谁,不会是坏人吧?” “才不是呢,他是我的,”罗曾一顿,“他是我的顾叔叔,栩栩让来的。” 三个小孩又说了些童真的话,才让罗曾去校长办公室。 学校老师少,地方更小,本地老师会集中在一个屋子里办公,支教老师的生活和办公都是在宿舍。校长没有独立的办公室,和本地老师共用一个办公室。在办公室门外,挂着一个铜钟,这就是学校的上下课铃了,看得出来铜钟锈迹斑驳,真的是够贫穷的了。 罗曾敲了两下办公室的门:“校长!” 一般情况下,不可能所有老师都有课,但这个小学例外。老师太少了,一般都兼着几个年纪的课程,所以屋里只有一个人。顾如生看到的是一个约摸五十岁的中年男子,皮肤黝黑,眼睛却和普通的山民不一样,更为透亮,他把罗曾抱起:“栩栩怎么样了?” 顾如生上前一步:“校长您好,我是顾如生,栩栩的……亲人”。顺道把回学校的缘由说了一遍。 校长把罗曾放下:“曾曾去和果果他们一起玩,校长要和顾叔叔说说话。” 三人是一起走出办公室的。罗曾在广场上玩耍,校长领着顾如生走向教室对面的瓦房,一边开着其中一间房门,一边说:“这是栩栩的宿舍。” 和香榭里比起来,这间宿舍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虽然罗皓威没有过多的给香榭里装饰,但也是请了知名的设计室负责装潢。这间宿舍被一道布帘格成两部分,靠窗处摆放着一张很旧很旧的书桌,上面放着几本书,一旁的柜子里放着些锅碗瓢盆,就这么简单。 顾如生掀开布帘,身后的校长脸上微微一变。布帘这边就是卧室,衣柜旁放着一张不宽不窄的床,因为是夏天,直接铺了一张凉席,所以他看到了床下的木箱。 身后突然传来了声音:“你是栩栩的什么亲人?” 020 关于回家(1)——逃不过命运,或许这就是宿命的安排吧。 020 关于回家(1)——逃不过命运,或许这就是宿命的安排吧。 收回目光,顾如生转身回道:“我是栩栩的丈夫。” 怪不得这么堂而皇之地进入到内室,校长黝黑的脸上看不出变化:“栩栩是一个人生的孩子。这里有一支少数民族还是母系社会,孩子不知道爸爸是谁,由舅舅养大。”他的眼神变得犀利,“她和她们,一样。” 校长很清楚记得几年前的事情,一个瘦小憔悴的女子赫然出现在学校。 在村口,山顶的学校是村里最显眼的建筑,特别是飘扬的国旗。罗栩栩从垫着厚厚稻草和棉被的驴车上慢慢下来,赶车的人看不到她盖着被子的身下,她的手一直捂着肚子。虽然从网上了解到山路的崎岖,尽管出发时准备了两床棉被,这一路的颠簸还是出乎她的意料。她还处于怀孕的初期,稍不注意就有流产的可能。这里的冬天不算冷,背后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遮住了有些涣散的眼睛,她摸着还没有任何变化的肚子,在心里默默说着,似乎他能听得见,孩子,如果你命大,就留下来陪着我吧,如今的我,只有你了,只剩你了。 校长不知道罗栩栩是怎样来到村里的,为了抹去所有可能被查到的行踪,她雇了一个车经过两千多公里的长途跋涉才来到七彩镇,一路的奔波让人疲倦,他看到的罗栩栩即便精神不振,也掩盖不了与生俱来的美丽。村里的人都相互认识,校长一看就知道罗栩栩不是这里的人,可她一开口就是地道的方言:“你好,我想找一个人。” 在国外长大的罗栩栩并不知道村里有个机构叫做村委会,她要找人可以到村委会找村长或书记,她一眼就看到了国旗,背着背包,拖着行李箱就到了学校。 学校正在上课,找来找去就只有一个人闲着,罗栩栩并不知道他就是校长,更不知道他与她要找的人是什么关系。 “你是谁,找他做什么?” “我的妈妈叫做浅秋,很多年前被送到s城学习音乐,我……带她回来了。” “你是她的……亲生女儿?!”除了身材娇小,除了小巧的脸,除了相似的神韵,这个女子的五官和浅秋并不太像,由不得校长怀疑。 “妈妈说,如果有机会,带她回故乡。”说起浅秋,罗栩栩的情绪还会反复,她从背包里拿出一把梳子,“这是她留下的遗物。” 既然是没有根的人,浅秋要求骨灰洒到海里,在国外什么都没有留下,只给了罗栩栩一把梳子,这把木梳伴随了她一辈子,从小山村到s城到国外,如今终于再次回到了山村。 摸着清亮的木梳,棱角已经被摸得圆润光滑,可是梳发人已经香消玉殒了,校长的声音低低的:“我带你去见外公外婆。” 当年浅秋给家里写了封信,只说不会再回来,只让不要挂念。没想到二十多年后,只剩一把梳子。更没想到,她还有一个二十一岁的女儿叫罗栩栩。更更想不到的是,罗栩栩怀了孩子,独自一人。 罗栩栩可以告诉他们在国外的生活,但决口不谈父亲。面对他们的询问,更是闭口不说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她只是说:“我没有别的去处,让我留下来吧,我会英语,我懂音乐,我可以做老师。” 020 关于回家(2)——逃不过命运,或许这就是宿命的安排吧。 020 关于回家(2)——逃不过命运,或许这就是宿命的安排吧。 虽然是新来,但一口方言帮了罗栩栩不少忙,很快就融入到淳朴的山民中。但渐渐显怀的肚子还是让她担心不已,外公外婆可以接受她,并不代表别人也能接受。幸好,这里都是少数民族聚集区,民风比较开放,不少独自带着孩子的女人,老师的身份更是让她少了许多非议。 虽然她身上只有浅秋一半的血缘,不是纯粹的少数民族,罗曾三岁半了,校长几乎都忘了孩子还是需要父亲的。所以,他才会质问这个自称是栩栩丈夫的男人。 没有罗栩栩的肯定,没有亲子鉴定,从罗曾的年龄推测,罗栩栩应该是失踪的时候怀孕的,那么他就是罗曾的生父。如果他不是罗曾的生父,不,顾如生摇头,不可能出现这样的如果,他过了一会才回答:“以后,不一样了。” 即便出现这样的如果,他也不会再让她离开。三十岁到四十岁只有十年,而他已经与她蹉跎了五年多,在他拒绝签字同意离婚的时候,他就决定余生不会再放过她,再也不准她失踪了。 眼前的男子,憔悴的眼里有着不容置喙的决心,校长盯了他几秒:“她的哮喘那么严重,又是在高原,差点就难产……” 罗栩栩来村里的时候没带一点哮喘药,因为怀孕不能吃药,之前在s城治疗的效果随即灰飞烟灭。刚回到s城,罗皓威的秘书就给了她一份治疗安排,根据安排按时到医生那里报到。哮喘是慢性疾病,需要长期治疗。可罗栩栩对着那份a4纸只是淡淡的笑,并没有当一回事。 罗皓威从来不是省油的灯,他不出面,而是由秘书坚持不懈地拿着新做的治疗安排给她。罗栩栩记得,是第三次秘书把治疗安排给她,并转告了罗皓威的一句话:“先生说,浅秋让你回来,不是让你等死的。” 那时的罗栩栩不知道她存在的意义,只知道没有了妈妈,她便一无所有。她对着秘书说:“浅秋已经不在了。” “先生说,她在你的身体里,在你的心里。” 她是浅秋血脉的延续,她是浅秋生存的理由,罗栩栩眼角微微氤氲,拿着那份安排,坐在木琴旁,妈妈,你真的能看到吗? 罗栩栩还是按照要求去治疗,但是没有上心,经常忘了去,不过接连的治疗还是有疗效,她的呼吸比以往都顺畅,心口也不再疼痛了,可为了罗曾,一切都白费了。面对这样的结果她只是笑了笑,反正一年丰富的夜生活,治疗早就没了什么效。她一直都知道,这么严重的哮喘是不能怀孕的,一不小心就是一尸两命,可她又不舍得扼杀了还未成型的生命。 条件这么艰苦的高原,她的肚子依旧隆起,小孩没有一丝不适应,也没有因此而有危险,罗栩栩相信孩子会顺利生下来的,虽然她不知道她出了多少血,虽然她不知道她都间歇性休克了,虽然她不知道是孩子的温度给了希望。 罗曾才生出来,产婆就把他凑近罗栩栩:“罗老师,是个男孩。” 产婆还不知道她已经休克,暂时没了呼吸。产婆后来告诉罗栩栩,小孩似乎能听懂她的话,他伸出还未洗干净的手碰了罗栩栩的脸,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能缓过劲来,才能再次睁开眼吧。 “我是栩栩的舅舅,她没了妈妈,我便是她最近的亲人。”所以,看到这个男人他极为气愤,罗栩栩受了这么多苦,他在哪里?等到病危了才来!“她还写好了遗嘱,生产的时候告诉我,放在床下的木箱里!” 020 关于回家(3)——逃不过命运,或许这就是宿命的安排吧。 020 关于回家(3)——逃不过命运,或许这就是宿命的安排吧。 “我是栩栩的舅舅,她没了妈妈,我便是她最近的亲人。”所以,看到这个男人他极为气愤,罗栩栩受了这么多苦,他在哪里?等到病危了才来!“她还写好了遗嘱,生产的时候告诉我,放在床下的木箱里!” 如果知道罗栩栩怀着身孕,或许他就不会轻易被她麻痹,她就不可能失踪了,可当时谁也不知道有个小生命的存在,顾如生不习惯解释,他只是承诺:“我来带她回家。” 不管她愿不愿意,不管她是否还在承受良心的谴责,不管她如何躲避。 罗栩栩的东西不多,衣物就那么几件,还有就是那个不大不小的木箱,顾如生很快也把罗曾的东西收拾好了,看着更为空荡的宿舍,他轻声说道:“他们可能要很久才能回来了。” 走出宿舍,顾如生把罗曾叫到跟前:“栩栩要治病,我们可能很久才会回来,你去跟小朋友道个别吧。” “很久是多久?” 要如何与小孩解释时间的概念?顾如生没有回答:“快去吧,待会我们要回去了。” 一天来回,都不能在村里吃顿饭,更别说待时间长点,他们也就只能在驴车上吃着校长给的干粮垫垫肚子了。 “等等!”罗曾挣开被牵着的手,“栩栩说过,如果以后有人带我离开,要离开很久很久的话,我要跟外婆道别!” “……”其实可以不用道别的,罗栩栩是在假设她已离世的情况下交代罗曾这些话的,不过顾如生还是不打算解释,“外婆在哪里?” 浅秋被校长安置在家族坟冢旁,因为罗栩栩没有随她的姓,不能给她立碑,不过校长还是找了一块小石板,能看到上面稀落的民族文字,应该是浅秋的名字吧。 “里面只有一把梳子,栩栩告诉我的。”罗曾说道,“外婆,我要离开这里了,再见。” 原来那里是浅秋的家乡,罗栩栩才会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而他们谁也没想到罗栩栩会回到浅秋的家乡,所以任凭他们怎么寻找,都找不到藏匿如此之深的罗栩栩。 不顾还有小孩和罗海晗在场,顾如生直勾勾盯着罗栩栩:“你是早就打算好了,要逃得远远的。” 不逃到天涯海角,难道还要挺着个大肚子向林泉汐宣战吗?心里微苦,可罗栩栩的嘴角带着自嘲的笑:“人算不如天算呐,这个小孩坏了大事。” 一旁的小孩可不乐意了,嘟着嘴正要反驳,顾如生已经替他说话了:“他做了件大好事。”一边说着一边走近罗曾,“曾曾,我们去吃饭。” 罗海晗淡笑着看顾如生牵着罗曾离开,温馨的亲子画面。待门关好,罗海晗才开口:“栩栩,你的病已经不能再待在高原了,回去吧!”未等回答,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不仅哮喘越来越严重,还患有高原病。” 如果没有罗曾的电话,如果没有两个男人出现在病房,或许她能平静看待病情的恶化。不仅孕育期不能吃药,哺乳期也不能吃药,加之高原的高海拔,她的内脏出现了俗称高原病的三大三小,这两年才能继续吃药也挽回不了身体的颓势,或许等不到罗曾上学,他就必须打开信封了。如今,这个村子已经不能再给她与世无争的生活,顾如生字字清晰地念着她的名字,她就知道他的决心,四年半前的失踪,他绝不再允许。 久久得不到罗栩栩的回答,罗海晗斟酌了片刻:“作为母亲,你也要为孩子考虑,这么聪明的小孩,在这村里太可惜了。何况,罗家的小孩,从小要接受不一样的教育。” “罗家的小孩?”薄薄的唇角勾起十足的嘲讽,“现在罗家你做主了?被我的股票收买了?真没出息。他只是姓罗而已,如果有必要,我会让他随父姓。” “不管承认与否,血缘就是事实。”这也是罗海晗对罗老爷子说的话,在七彩镇接到罗老爷子的电话后。 自己的孙子是什么样的秉性,老爷子最清楚不过,没有那50%的股票,罗海晗也会说出一样的话,可是罗皓威的发妻独子都还在,要让罗家人如何承认罗栩栩? “她还有一个孩子,叫罗曾。” 老爷子沉默了许久才消化这消息:“亲生的?生父是谁?” “她还没醒过来,谁也不知道孩子的生父是谁。但哥哥……似乎认为孩子是他的。” “……阿威造的孽啊!”老爷子忍不住感叹,他早逝的三子怎么会和资助的学生有这样的一个女儿,他的女儿怎么会和罗家的长孙有了孩子,“如生肯定吗?” 谁敢肯定?罗海晗轻笑:“最能肯定的是亲子鉴定,哥哥却没提。” 看来罗栩栩跟罗家的恩怨是牵扯不清了,老爷子又叹了口气:“做亲子鉴定,不需要瞒着如生,”他停顿一会,“也不需要刻意让他知道。” 罗栩栩从来不会随意说什么,几乎对罗家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深思熟虑的,现在竟然这么顺口地第一次提到孩子的生父,罗海晗紧接着问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她用沉默拒绝回答。 像是知道她的态度,罗海晗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如果你的身体检查通过了,过几天就坐飞机回s城。” 回不回去已经由不着她说了算,这应该是顾如生让罗海晗传的话,无论她同意与否,都得回去。可回去哪里,她还是能决定的:“不,不回s城,不回香榭里,去c城。” 听到回c城,罗海晗明显一怔:“你确定?” 一切都如顾如生所料,罗栩栩肯定不会答应回s城,而会选择只有两个小时车程的c城。c城的第一医院有着和s城x医大旗鼓相当的实力,既能很好地医治,也能远离s城的罗家,更能远离顾如生。只是她不知道,自从她失踪后,顾如生就搬到了c城。 在得到罗栩栩首肯后,罗海晗忍不住腹诽,再怎么逃,也逃不过命运,或许这就是宿命的安排吧! 021 关于孩子(1)——哥哥,你确定曾曾是你的孩子? 021 关于孩子(1)——哥哥,你确定曾曾是你的孩子? 晚上9点还有最后一更,晚安。 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罗海晗顿觉一身轻松:“哥哥,我先回s城了。”他已经出来二十多天,公司的很多工作都不得不推延,回去想必也轻松不了,何况还有罗家一众人在等着他。 “在清林苑买一套房子,写栩栩的名字。” 清林苑是绿地地产在c城的楼盘之一,也是顾如生在c城的住处。当初按照顾如生的要求把科研中心转移到c城,顾如生随即在清林苑买了一套小户型。 “哥哥,何必呢?”罗海晗有些痛心疾首,“这样老爷子和爸妈多伤心。” “方便上下班,不习惯住宿舍。”当初博士毕业后,顾如生也是在s城买了两居室,也是一样的借口,罗海晗认为是借口,而不是解释。 他这样交代,罗海晗便明了是什么意思,他敬了一个军礼:“是!一定完成任务!” 就像两人小时候玩闹一样,年少老成的顾如生很少会说出命令的话,一旦命令,罗海晗便会这样逗他笑。如今是一个三十一的人做出这样的动作,顾如生会心一笑。他与罗家的心结因罗栩栩而结,也会因罗栩栩而解。 “安排第一医院的病房,清林苑的房子在两个月内装修好。”末了又补充一句,“房子别买太大,她不喜欢大房子。”才刚说完,顾如生又继续说道,“还有,不要太高,她不喜欢高楼。” 罗海晗面露些许担心:“海昭……”他的担忧不是没有理由的,罗栩栩并不知道罗海昭研究生毕业后没有选择留在x医大,而是到了第一医院。本来就怨恨极深的两人要是碰见了,不知道罗海昭会不会做出什么来,毕竟罗栩栩要求离婚分割的股票没有一丁点给了罗海昭。 “让海昭知道栩栩住在第一医院。” 不谋而合,罗海晗也是这样想的,海昭再怎么怨恨罗栩栩,也不至于对一个病人做出有违医德的事情来:“装修的事你负责吧,我不了解她的喜好,到时让设计师联系你。”接收到顾如生瞥过来的眼神,罗海晗轻笑,“哥哥,别忘了你还要赚钱养家糊口,特别是治病很花钱的!” 哥哥呀,你进入家庭的角色也太快了,快得估计其他的罗家人都有点无法接受。 可有谁知道,三十六岁的他,等待这一天有多久了吗? 不理会罗海晗的调侃,顾如生淡淡说道:“可能过几天就回去了。”只要罗栩栩能醒过来,治疗就成功了一半。 “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连个直达飞机都没有。”罗海晗摇头,“其实我真的很佩服她,这么坚忍和坚韧。”当初他确实没看走眼,这个言笑晏晏的女子,娇俏的转身掩藏了多少真实,“虽然很荒唐,妹妹成了嫂子,这或许是她被罗家承认的最好理由吧。” “从始至终,她都没想过要罗家接受她。”奈何命运早有安排,“现在是怎么也绕不过罗家了。” 听懂话中有话,罗海晗忍不住问道:“哥哥,你确定曾曾是你的孩子?” 021 关于孩子(2)——哥哥,你确定曾曾是你的孩子? 021 关于孩子(2)——哥哥,你确定曾曾是你的孩子? 听懂话中有话,罗海晗忍不住问道:“哥哥,你确定曾曾是你的孩子?” “确定与否,结果都一样。” 那便是确定了,不过还是需要科学来验证,罗海晗便是带着这样的理解离开了xx市,留下顾如生一人照顾那一病人一小孩。 于是,病房里经常会出现这样的场景,小孩直直坐在病床前不停地和病**的女人说话,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的男人就一直看着他们俩,也领教了罗栩栩独特的教育方法。 “栩栩,大舅回去了,他说当我下飞机就能看到他,飞机是什么?” “你从村里到七彩镇是坐着驴车,这个驴车叫做交通工具,飞机是交通工具的一种,能让你很快的从这里到另一个地方。”每次给罗曾普及知识,罗栩栩都会把涉及到的相关知识都一并告诉他,忽然觉得精力不足以应付,她瞥了顾如生一眼,快得小孩一直以为她是看着自己的,“你知道飞机是根据什么原理飞行的吗,问……顾叔叔。” …… “栩栩,顾叔叔说大舅给他打了电话,可他们没用电话亭的电话,用的手机,手机是什么?” “问顾叔叔。” …… “栩栩……” 罗栩栩打断了好奇的小孩:“曾曾,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吗?” “c城。” “你知道c城是什么样的吗?” 罗曾摇头。 “这世界上有很多地方和村里都不一样,你会遇到很多新奇的事物,很多从来没见过没听说过的东西,你要学着了解那些东西,因为你不可能再回到村子里了。” 她对于不再回村里的这个认知,顾如生很是满意。 “啊?不能再和果果阿远一起玩了吗?” “你可以给他们写信。”罗栩栩揉着小孩的头,“我也一样,也要适应新的环境。” 虽然几乎每年都去xx市两次,前两年都是买了药就回来,只有罗曾三岁的时候冒险在xx市住了几天,这落后的边远小城怎么能和繁华的s城、c城相比。闭塞了四年半,外面的世界不知怎样的天翻地覆,她需要适应的不只是新环境,更要习惯顾如生的如影随形。 吸收太多知识的小孩很容易就困了,顾如生起先都是把他抱到一旁的**,然后再坐到床边,几次过后,罗栩栩终于忍不住了:“哥哥,以后让他自己到**睡觉……不能太宠小孩子。” “他还那么小。” “不小了,已经三岁半了,过不了几个月就四岁了。”或许是觉得这话透露了某些重要信息,罗栩栩停止了感叹,“在行为上,没有小孩大人之分。” 幸好顾如生没有追问,但他却问了另外一个问题:“生孩子的时候,很疼吧?” 那语气似怜还惜,似疼还爱,旁人都能听得出来,更别提罗栩栩了,她只是淡漠看待走过的路:“幸好不是一尸两命。”她看向躺着的小孩,“族长说他命大,福分更大。” 既然算半个少数民族,罗栩栩的生产也就入乡随俗了,村里的女人生孩子都是自己生,生完之后还要在阁楼单独呆一个月,孩子能存活下来才接回家。不过由于她说的遗嘱的影响,校长还是破例安排了有经验的妇女作产婆,她的目光含着母性的慈爱:“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撑过来的,就我和曾曾待在阁楼,舅妈除了每天去送饭,还偷偷把尿布什么的拿回家洗,一有空就去瞅瞅我,就怕……”就怕她有什么不测。 “辛苦了。” “如生,”这是罗栩栩醒后第一次这么正式地称呼他,“孩子姓罗。” 021 关于孩子(3)——哥哥,你确定曾曾是你的孩子? 021 关于孩子(3)——哥哥,你确定曾曾是你的孩子? 我已经写了15万字多了,多收藏多评论多加更,这文似乎是免费的…… “如生,”这是罗栩栩醒后第一次这么正式地称呼他,“孩子姓罗。” 可顾如生从善如流,他盯着她漂亮的眼睛:“我不姓罗,却是罗家人。”罗栩栩没有正面否认罗曾的身世,顾如生心里的底气更足,他的面容坚定,让惯于欺骗的女人欲言又止始终说不出话来,被盯得心里直慌,只得把头微微一偏,顾如生看着她低垂的眼睫,转移了话题,“后天我们回c城。” “我和曾曾的东西都拿齐了吗?” “嗯。” “……木箱呢?” “木箱坏了。” “你!”罗栩栩加大了分贝。 “山路太颠簸,可能锁太旧了,还没到镇上锁就被震开了。” 罗栩栩喃喃自语,又是质问:“怎么可能?!” “罗栩栩,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倒是你一直都在欺骗我。”顿了顿,顾如生的语气柔和了不少,“曾曾当时在一旁都看见了。” 反被质问让罗栩栩无言以对,天意如此吗?她问得有点忐忑:“你看了木箱里的东西?” 木箱里除了有个胶水粘好的信封,还有很多东西。一本结婚证,持证人罗栩栩,相片中的两人只是没有一丝笑意的嘴角微微扬了一点弧度,挨着的肩膀僵硬地隔了一丝缝隙,就是这一丝缝隙的距离,让顾如生等了四年半。 “咦,是栩栩和叔叔的相片呢!”罗曾也看到了,新奇地叫道,他拿过结婚证来细细端详,“叔叔,你的眼镜呢?” “栩栩不喜欢,所以不戴了。” 还有罗栩栩曾经用过的手机,试着开机,竟然电池满格,顾如生嘴角扬起笑意,想必她是经常打开手机,不然也不会满格。通话记录的时间很近,就在一个月前,名为“哥哥”的电话被打了几十遍,却都显示未接通。顾如生调出通话明细,几乎每个月都有拨打他的电话,只是手机显示无卡,无论怎样都无法打通。 心里一寻思,顾如生打开了手机相册。只是有些失望,没有他的相片。他却发现了一张截图,是他手机通讯录截图,是罗海晗的电话信息。还有就是罗曾的照片。当时的手机没有现在的智能,没有电脑无法编辑相片,罗栩栩只是更改了相片名称,罗曾出生、罗曾满月、罗曾一百天、罗曾一岁、罗曾两岁、罗曾三岁,从还不能睁开眼睛熟睡的婴儿,到黝黑的孩童。 还有一本笔记本,顾如生看出来是每次月度汇报的时候她用的笔记本,记着他看不懂的符号,罗曾不再看结婚照:“栩栩原来会写方言啊……不过写得好难看哦,没我写得好!” 浅秋不只教罗栩栩方言和中文,还要求她能写出来。虽然不如英文写得漂亮,但终归是会写。 “栩栩写了什么?” “收益率?分成?是什么东西?这个我知道,这个是钥匙!”罗曾指着一处说道,“这个是哥哥……” 顾如生啪的一声合上了笔记本:“这是栩栩的东西,我们不看了,好不?” 心里竟隐约升起一股害怕,害怕看到罗栩栩最后写的内容,随着两人接触越来越频繁,虽然相安无事,即便谁也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可顾如生明白,一年相处的两人和当初有了什么变化。那时,罗栩栩是下了多么大的狠心要失踪得彻彻底底,她没有给他留下一句话,只有泉汐的“对不起”三个字。本以为他早已习惯隐藏自己,没想到罗栩栩隐藏得更深。 罗栩栩走得很轻巧,笔记本电脑都没带,只从偌大的衣橱里带了几件随身衣服,银行里的钱几乎没动,让人都看不出是要离开,所以木箱里没几样东西,而顾如生也不敢继续探究,只怕知道得越多就越心痛。 没有得到顾如生的回答,罗栩栩就知道顾如生看了木箱里的东西,至少看到了有哪些东西,她突然很气馁:“如生,我要的也不过如此而已。” 没有愧疚的平静生活。 “栩栩,我要的也不过如此而已。” 能在一起的家庭生活。 又是沉默,近来两人经常说着说着就陷入了沉默,一个逃,一个追,一个躲,一个找,始终没有达到一个满意的平衡,顾如生岔开了话题:“曾老师给你带了话。” 022 关于逼迫(1)——如今倒是反过来了,向来是罗栩栩逼迫顾如生的。 022 关于逼迫(1)——如今倒是反过来了,向来是罗栩栩逼迫顾如生的。 周末看文的人少,都是晚上更新。 罗曾才迈出步子,顾如生就叫住了他:“你知道什么叫道别吗?” “栩栩说的,saygoodbye呀。” 看来罗栩栩什么都交代了,顾如生轻叹一声:“去吧。” 校长回去拿干粮了,顺便敲响了下课铃,涌出的学生和老师都把目光停留在他这个外乡人身上,但他们的眼神都是和善的,走向宿舍的老师经过他身边时都礼貌颔首,似乎栩栩在这里和他们相处很融洽,一点都不像在s城,她总是随时准备开战的状态,和罗家的剑拔弩张,和三婶、罗海昭的势不两立,她能轻松么。 一个比他还高的男子,看起来很年轻,估计毕业就来支教吧,在顾如生面前停下:“你好,我是曾凡智,这里的数学老师。” 看到罗栩栩的宿舍开了门,还在上课的曾凡智不由得分了心,下课了才能认真观察这个男人,满脸的络腮胡子看起来有些邋遢,却掩盖不住成熟的魅力,他看着不远处的罗曾,眼里是淡淡的疼爱,不同于寻常的疼爱,曾凡智说不上来是怎样的疼爱,可就是觉得男人的眼神让他不舒服。 伸出的手轻轻一握后,曾凡智问道:“栩栩怎么样了?” 如果没有记错,罗曾说过所有人都叫栩栩为罗老师,而这名男子直呼她的名字,顾如生滞了一秒:“已经做了手术,这几天就能醒过来,多谢关心。” 清冷疏远的礼貌,是家人才有的说话语气,曾凡智笑里没有笑意:“您是?” “我是栩栩的丈夫,顾如生。” “……”顾如生明显看到年轻脸上的震惊和怀疑,“这里的人都知道栩栩没有……” 没有什么?顾如生微微一笑,计上心来:“没有丈夫,怎么来的小孩。”其实一听到曾凡智的名字,他的心里就起了一丝疑问,曾字是多音字,可念ceng,也可念zeng,他真害怕罗曾的名字与后面一种读音有关。 “你不应该笑的,她受了这么多苦,你在哪里?而且,”曾凡智紧盯着顾如生的眼睛,“栩栩从没有说过她结过婚。” 那她更没说过她离婚了,对这个推理顾如生轻轻一笑,回得云淡风轻:“不说不代表没有,我们的事多谢操心了。” 显然曾凡智被顾如生的一番话语打击到了,对面的男人礼貌疏远的话语含着另一层意思,那是他们之间的事,他以什么立场、以何种资格过多质问?他静静看着顾如生,并没有错过他手里的木箱和身后的背包,过了许久才再开口:“这是要走了吗?” “等栩栩醒了我们就回去。” “回哪里?” 罗栩栩的保密工作不是盖的,这里的人是不是只知道她的名字,对于她从哪里来都不知道?顾如生对此显得有些伤感,她是个从小就没有安全感的人,就连回到了浅秋的家乡,也一样没有安全感,还是做好了随时离世的准备:“这要看栩栩的意愿。” 似乎有太多他不了解的事情,曾凡智沉思了一会:“能留下联系方式吗?” 不用说就知道,要他的联系方式是为了找到罗栩栩,顾如生很淡定报了自己的手机号码,没有一丝迟疑。 “期考结束我就能回去了,请转告栩栩,暑假我再去看她。” 听了顾如生转告的话,罗栩栩的剑眉微蹙:“你怎么回答的?” 022 关于逼迫(2)——如今倒是反过来了,向来是罗栩栩逼迫顾如生的。 022 关于逼迫(2)——如今倒是反过来了,向来是罗栩栩逼迫顾如生的。 听了顾如生转告的话,罗栩栩的剑眉微蹙:“你怎么回答的?” “谢谢。” 啊?罗栩栩只疑惑了不到一秒,就明白了顾如生的回答,她的眼睛一斜,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点点妩媚让人沉醉:“哥哥,谁给你这样的自信?” 其实顾如生的信心在看到曾凡智抱起罗曾的瞬间就被击碎了,罗曾向曾凡智飞奔而来:“曾老师!” 他笑着抱起罗曾,就像抱起自己的孩子,完全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膈应,他捏着小孩的脸颊:“变白了哦!又忘了栩栩说的,又跑了!” 罗曾吐着舌头,笑嘻嘻的打马虎眼:“那曾老师多给我出几道数学题,好不好?” “你。”顾如生毫不犹豫地回答,“是你选择了我,也是你放弃了我。” “……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这样,”这是醒来后罗栩栩第一次大声说话,她的后背微微挺起,眉头都皱了,“泉汐怎么办?我当初离开是为了什么,你就不能让我好受一些吗?” 如今倒是反过来了,想来向来是罗栩栩逼迫顾如生的,就连他住进香榭里也不例外。那是第二次的财务汇报,距离第一次汇报刚好过了一个月,这期间顾如生没踏足香榭里一步,仍旧是罗栩栩说什么,他依然我行我素,她没有一条短信一个电话,让他以为这条规定已经形同虚设。只是,他们都一再小瞧罗栩栩了。 看到罗栩栩回复汇报时间的短信,顾如生都忍不住摇头,晚上十点,她竟然要求周五晚上十点在香榭里作财务汇报,顾如生顺手回了条短信――太晚了。 晚上11点。 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看着短短的几个字,顾如生难得玩性大发――何不定在晚上12点。 随时奉陪。 可顾如生要求改为上午或者下午都不行,罗栩栩以只有周五晚上有时间为理由就把时间定在了晚上,至于具体几点,她说了――你说了算。 结果说了算的顾如生哭笑不得,他晚上8点到达香榭里,想要从包里拿出钥匙的手一停,还是摁了门铃,无人开门。他的嘴角微扬,她肯定不会再开门了,上次还特意再拿出了钥匙,她的告诫还犹然在耳,顾如生不再等待,拿出钥匙开了门。 一层空荡荡的没个人影,顾如生寻思片刻,在入口处换了鞋,直接上了二楼,奇怪的是二楼所有的房间都是关着的,他记得书房是哪间,可书房里也没人,顾如生走出书房:“罗栩栩?” 所有房间都是锁着的,只有书房打得开,顾如生不由得加大了音量:“罗栩栩?” 从二楼走回一楼,顾如生确定这个房子里只有他一人,罗栩栩放他鸽子了!拨打她的电话,她拒接后回了一条短信――等我。 后来回想起来,顾如生不由得苦笑,他倒是在等她,一直在等,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露出马脚被找到,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结果顾如生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期间再给罗栩栩打电话,不在服务区。去了什么鬼地方,都不在服务区?!顾如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耐性十足的人竟有点坐不住了。这两个月来他很忙,接手健康药业总裁的工作不像在科研中心,新旧势力的矛盾,各方利益的权衡,公司的运转,罗栩栩做到了不管不问,他也能按照自己的宏图来运作,但个中的艰辛也只有自己明了。他很少有这么长的时间枯坐着无所事事,卷宗在办公室没带来,包里只有电脑和一些资料,茶几上不是时尚杂志就是社交礼仪之类的书,都让他越看越烦躁。 022 关于逼迫(3)——如今反过来了,向来是罗栩栩逼迫顾如生的。 022 关于逼迫(3)——如今反过来了,向来是罗栩栩逼迫顾如生的。 顾如生站起来在客厅里来来回回走着,客厅除了电视沙发茶几,就没了其他摆设,最显眼的就是落地窗旁的木制钢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钢琴旁,一本已经泛黄的书引起了他的注意。书有些年代了,是用线绳订起来的,还是从右边看到左边。这是一本乐谱,顾如生能看明白音符,却一点也看不懂歌词,都是些奇怪的符号。书的首页写着两个汉字:浅秋。 老爷子不愿回忆,罗皓荣不提,顾如生只是隐约知道浅秋是很有天赋的学生,由老爷子资助学习音乐,去过青园几次,后来就不知了去向。这笔迹顾如生不陌生,是三叔罗皓威的字。现在两人都已离去,只有时间才知道当年的风花雪月了。 他不知道,这是浅秋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遗物,本想所有东西都依照老家的传统一并都烧了,当她收拾东西的时候,这本乐谱放下了又拿起来,放下了又拿起来:“栩栩,这本乐谱给你留着,上面有爸爸的字。” 这是长这么大浅秋第一次这么正式地提到爸爸,罗栩栩不由得怔住了,爸爸这两个字,在她的生命里是多么陌生,比七彩镇的方言还要陌生:“我有爸爸吗?” 看得出那双深得遗传的眼眸里的埋怨,浅秋笑了:“不是他不要你,是我离开了他,不得不离开。” 少数民族的爱情向来都炽热狂烈,但他们只向往纯真的爱情,对于插、足的第三、者,是绝对不能容忍的。这些要浅秋怎么跟罗栩栩解释,她只能写在那封沉重的信里,只能死后才告诉罗栩栩真相。 不知道罗栩栩是否会弹这些曲子?顾如生看着乐谱生出这样的疑问,减缓了等待的焦虑,也让他放弃了回去的想法。现在离开,还是要再来香榭里,更不知道罗栩栩会再出什么幺蛾子。 仅仅因为这样吗?难道他没有一丝担心联系不上的罗栩栩吗? 直到午夜的钟声敲过,门口才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不得不承认,虽然一直过着贫困的生活,罗栩栩的穿衣还是很有品味的。她清楚知道自己的优点,差不多过膝的藕红色宽针织衫,更显得只穿了灰绿色裤袜的双腿纤细笔直。她低着头换鞋,一边解开随意围搭着的艳丽丝巾,露出凝白的天鹅颈。这次她的妆很浓,烟熏妆看不出如刀刻般的双眼皮,却多了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妩媚妖娆。 顾如生看着她摇摇晃晃走近,伴随着越来越浓的酒气。罗栩栩似乎看不到他皱起的眉头,忽然有些踉跄的飞快跑向卫生间,把短外套、围巾和包都扔在门口的地板上,便听到里面哐啷的声响,接着就是女人不停的呕吐和马桶冲水的声音。 敢情这个女人在夜店喝得烂醉才回来,她的一句“等我”就让他傻傻等了四个多小时?!一股怒火噌的冒起来,顾如生过了片刻起身走向卫生间,却在看见趴着的人儿时没了脾气,她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背对着他轻微一摆手,软弱无力地示意他暂时不要说话。顾如生就这样看着罗栩栩流畅的一连串动作,冲干净马桶,撑起曲线毕露的身体到洗脸池洗漱干净,拿着毛巾一边擦拭,一边说道:“哥哥久等了。” “罗栩栩,你既然要去夜店玩,就不该约今晚作汇报。下次如果再这样……” “如生,”罗栩栩转过身来,靠着洗脸池,把毛巾放在一旁:“我怎么记得,是你先不守信用的呀。” 022 关于逼迫(4)——如今反过来了,向来是罗栩栩逼迫顾如生的。 022 关于逼迫(4)——如今反过来了,向来是罗栩栩逼迫顾如生的。 “如生,”罗栩栩转过身来,靠着洗脸池,把毛巾放在一旁:“我怎么记得,是你先不守信用的呀。” 他看见过她永远的笑靥,也看见过别人从未见过的胆怯,却从没看见过生气的她。罗栩栩生气了,这是顾如生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她的眼睛稍微斜眸,娇俏的笑打断了他,右手围抱着腰身,据说这是个自我保护的姿势,静静等着他的回答。 顾如生明白她所指什么,这个客栈他是第二次来,根本就是无视她的话。两人对视了片刻,定力十足的人面对女孩略带质问的眼神竟然不自在了,顾如生眼睛一偏,焦点不再对着那双眼睛:“这么晚了,改天再汇报吧。” 小巧的脸微微一笑,想要说什么却又急着打开马桶盖,顾如生摇着头转身走向客厅的沙发。又过了会,听到卫生间里没了水流声,又过了会,才听到轻浮的步伐走近,罗栩栩径直倒在了沙发上,阖着眼眸寻找舒服的姿势,顾如生抿着唇说道:“哮喘不宜饮酒。” 蜷缩的身子几不可察地一怔,眼睛还是闭着,嘴角却勾起淡笑:“罗海昭恨不得用酒灌死我。” “你就这么轻易如了他的愿,不像平常的你。”顾如生顿了顿,“罗栩栩,你的身体只有你自己才能珍惜。”又何苦作践自己的身体,这样醉酒会让哮喘更加严重,受罪的还是她。 久久等不到罗栩栩的回答,却听见她越来越均匀的呼吸,顾如生皱眉,却压低了声音:“罗栩栩?回房睡觉!”虽然还有地暖,也顶不住春寒,很容易就让抵抗力差的人着凉,哮喘又会恶化,又是一轮恶性循环。 罗栩栩用抓紧抱枕的手回答了他,顾如生沉默,过了一会起身走向门口,他看不到罗栩栩化得妖冶的深色眉毛蹙在一起,在听到钥匙的声响和往回走的脚步声后,他更看不到她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隙,足以看到他走向二楼。她的耳朵真的就像竖起来了,细细听着楼上的动静,听着那轻微脚步声一步一步踏在心房,与内心的跳动合成统一节拍,好像此刻的跳动只是为了他。 身上突然盖了一床被子,能感觉到顾如生很细微的动作,生怕吵到她。而后听到脚步声向楼上走去,吊顶上的灯关了,脚步声没有了,一片寂静。许久之后罗栩栩睁开眼,看着走道的壁灯,微微一笑,既有计谋得逞的得意,也有少许这两年来很少出现的温暖。没有关门声,是怕醉酒的她会有什么动静。茶几上放着一杯水,微弱的灯光透过温水折射出她的脸,透着些许感动。 可是顾如生,你以为我错过了刚进门时候你放开撑在额上的手,你睁开的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担忧吗?你以为我没看到你抿着的嘴唇带着的严肃和关心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盖好被子后对我的凝视吗?你以为我没听到你的细语――不卸妆就睡觉,喝这么多酒!――吗?你以为我真的喝多了吗?你以为我千方百计是为了什么?你可知道,在这里住了一晚,罗家会怎样的风雨大作吗? 心软,是顾如生最大的缺点,是罗栩栩分析的最大缺点。顾如生和罗海晗,还有其他的罗家人,与仇恨她的三婶和罗海昭不一样,他们之间除了健康药业的股份,就没有什么冲突。孤儿出生的顾如生,不会任她这样独自睡在客厅,不会丢下她不管。 她赌对了,一年后才明白输得粉身碎骨。 023 关于心动(1)——痕迹能删除,却删除不了那一刻的心动。 023 关于心动(1)——痕迹能删除,却删除不了那一刻的心动。 第一次夜宿香榭里就是这样被罗栩栩半逼半迫。 顾如生上二楼,估摸着靠右的这一间应该是主卧,拿着罗栩栩的钥匙开了房门,抱起被子给楼下的人儿盖上,凝视那烟熏妆许久,按理说这样出身的人都能照顾好自己,可她偏偏和以前的自己说再见。有关她的行踪总是能在青园听见,又去逛街了,又去扫货了,又去夜店了,似乎这才是他们认为的样子,而在学校安静读书的人似乎不是她。妖娆的红唇抿成一条线,就连睡觉都是保护的姿态,他轻叹一口气,有点认命地转身走上楼。 他的判断向来很准,除了主卧,其余三间应该都是客房了,但这次的判断出了偏差。第一间客房是空的,和第二间客房一样,**只铺了一床席子,连一张床单、一个枕头、一床被子也没有。只有主卧对面的那间客房,有床单枕头被子,铺得整整齐齐,似乎一直在等着某人的到来。 他没有关门,也没有去探寻这么做的原因。他的人生,一直都在谨慎中度过,他已经习惯做任何决定前深思熟虑,分析利弊,而自从遇到了罗栩栩,一切都不由他做主了。结婚是不得不结,可其他的呢?没有出口嘲讽可以解释为他的性格所然,那突如其来的心疼呢?在看到她在民政局前默默流泪的时候,在听到她肚子咕噜响的时候,在看到她那么无力的摆手的时候,在看到她一直在用姿势保护自己的时候? 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始终掌握主动权,可罗家这次败得很彻底,仿似他们夺回了主动权,可罗栩栩技高一筹始终掌握着主动权,让习惯了强势的罗家颇为恼火。其实只是贪钱恋势,大可挑一个罗家之外的男人,虽然选择他可以解释为让罗家内斗,可不管是哪个孩子得势,毕竟都是罗家的利益。而且她只要求签了两年的协议,似乎并不担心两年的时间里被罗家反击,一直都让人猜不透她这么做的原因。 而他不仅没有掌握主动权,似乎开始失控了。两人始终不冷不热保持着距离,连言语都很少,却都听见了对方那一刻的心跳。顾如生翻了个身,连面对泉汐都未曾有过的心动,这样的感觉十分陌生,他必须压制这种不能掌控的恐慌。所以不深入探究,但是顾如生难得地放纵了一回,无论怎样,只要疏离,两年后他和泉汐会回过上正常的生活,罗栩栩会从他们的生活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是提前一年到来的无影无踪让人那么心痛,倒是他始料未及的,也只能默默承受当初的放纵,他怎样也无法以一颗爱着罗栩栩的心与泉汐生活,倒是泉汐的一番话让他始终沉默,她始终否认是为了让他好受些才说的那些话,她说――我是真心喜欢他,卑微地喜欢,如同张爱玲说的,低低的在尘埃里开出花来。而他,也就默默等待无影无踪的人回来,只得默默祈祷等到的不要是什么不好的消息。 那是此刻的他从未考虑过的,此后的他会为她的一颦一笑而牵动,会不由自主地迁就她,更会担心她,更会爱上她……如果能想到这些,现在的他是不是不再有一丝的怜惜,是不是就转身开门回到自己的住处? 023 关于心动(2)——痕迹能删除,却删除不了那一刻的心动。 023 关于心动(2)——痕迹能删除,却删除不了那一刻的心动。 可顾如生只是脱了外套和衣躺下。在孤儿院养成的习惯,他不认床,这一觉睡得还可以。第二天一早醒来,他的生物钟一向很准时,看到窗外倾泻进来的春日阳光,顿时一阵恍惚,这样的温暖似乎久违了很久,难道是因为楼下还有一个人吗? 顾如生工作后就搬出了青园,只有每个周末才回青园。一般周六的早上他都是在自己的屋里醒来,独自一人,即使他的房子不大,只有两居室,但这么多年来那种空旷的孤寞总是如影随形,只有在青园的时候才能缓解,没想到在香榭里客栈,他也能找到这样的温暖。 卧室里有单独的盥洗室,摆好了崭新的洗漱用品,从牙膏牙刷毛巾到洗面奶电动剃须刀一应俱全,全都没拆封。待到他洗漱好了下楼,看到沙发上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没有被子,就连被长时间睡过的辙痕都没有,只有茶几上的空杯子在提醒着什么。目光在杯子上一扫而过,顾如生看到了厨房里的罗栩栩。 她换了衣服,薄薄的斜肩毛衣,露出一侧的内衣肩带,衬得肩头柔软极致,穿着合身的棉裤,头发也不像昨夜,哦,也不像今天凌晨的微卷地梳在一侧,看得出来她刚洗了澡,随意扎起的头发还有几缕湿润,让人全身漫过一种异样的感觉,听到脚步声,她转过来:“等会,我喝了稀饭才能吃药。” 顾如生这才发现她一边搅拌着,另一只手始终摁着胸口下方,他点点头就转身朝沙发走去。忽然才发觉,罗栩栩竟起了这么早,而且还化了妆!不浓的妆却也遮住了黑眼圈,让她看起来没那么困倦。耐着胸口疼痛化妆,也不愿意罗家人看到她的面容,这心理是不是有些过了? 罗栩栩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餐桌上有早餐。”听得出她的停顿,声音也变小了,“医生说我不能吃那些干面包吃药。” 顾如生脚步一转,餐桌上放着还未开封的面包、奶酪和牛奶,生产日期还是昨天,原来她那么吸引人,他都没往餐桌看一眼。他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看着站在煮锅旁的罗栩栩,很熟练地搅拌着稀饭,他记得泉汐说过,这样才不容易糊锅,煮出来的稀饭柔软。她关了火,拿起一旁的小碗盛了一碗,仍是背对他:“你喝稀饭吗?” 虽说是开放性的厨房,可配置相当高档,油烟一点也飘不到客厅,顾如生也只是在近处才闻到大米煮熟后的馨香,其实不喝稀饭也可以,他已经喝了一袋牛奶,不过在看到罗栩栩在问的时候肩膀微微抖了一下,和状若漫不经心的一问,顾如生过了一会才吐出一个字:“嗯。” 她还是害怕和罗家人相处,即便他未曾给过她一字嘲讽辱骂,即便他们两人说过的话不超过二十句。脸上始终化着妆,嘴角永远笑着,话语总是调笑戏谑,也只不过是为了掩饰心中的害怕。不知道怎么的,那股陌生的心疼又窜上胸口。顾如生看着罗栩栩端着小碗放在他面前:“锅里还有。” 023 关于心动(3)——痕迹能删除,却删除不了那一刻的心动。 023 关于心动(3)——痕迹能删除,却删除不了那一刻的心动。 除了稀饭的米香,同时闻到的还有沐浴露的香味,淡淡的青苹果味,丝丝甜甜却一点都不腻,顾如生点头,然后垂下头喝稀饭。稀饭还很烫,只得用勺子搅拌,这样凉得快些。罗栩栩坐在对面,他瞥见她的碗置在一个大碗里,盛了大半碗的水,能起到很好的降温效果。她吃得很慢,用勺子搅拌好几下才送到嘴边,可能是因为他在场,所以没有吹气,只是试探性地尝了一小口,检验温度可以才整口吃完。这么静的房子,却听不到一点进食的声响,顾如生嘴角微微一扬,他们都是从小受过特殊训练的孩子,要求进食不能发出一点声音。当年从孤儿院到罗家,在形体训练方面吃了不少苦,下了不少功夫。原来,在国外的她也被要求这么严格。 他还观察到她一直摁着胸口下方,眉间皱着,那道剑眉快成了一条直线。她慢慢吃着,他知道不能吃得过急,不然消化不良也会让病情加重。就这么静静的,他才吃了一半,罗栩栩已经吃完了。她起身拿起流理台上的水杯,那里已经倒好了一杯水,是熬粥间隙倒好了的,走向茶几。顾如生看见她从茶几下层拿出一个纸箱,锡纸被剥开,随即就是吞药喝水的动作,连吃药喝水都是那么安静,没有一丝声音,仰起的角度正好,优雅有余。 罗栩栩放下水杯,不经意瞄到茶几上的另外一个杯子,她抽出一张纸巾抹了嘴,很平静的语调:“我先去书房。” 流理台上还有一杯温水,顾如生喝完稀饭后,拿起那杯水漱了口,这才走向二楼。因为不是季度财报,所以还是上个月一样简短,罗栩栩还是不问什么,静静听着,偶尔在本子上涂涂写写。 “that’sall。” “嗯。”罗栩栩站起来,“我去补眠,哥哥自便。” 像是逐客令,但她有点面无表情,不笑着送客,也不理会还在的客人,径直走出了书房。顾如生听到主卧传来的关门声,脑子竟刹那空白,向来有主见的人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回去,不是吗?在楼梯口时,他看了一眼紧闭的主卧,唇间已经没了米香,却还能闻到极淡的青苹果味,会不会是他的幻觉?走到沙发旁,鬼使神差地蹲了下来,茶几下层放着一个急救箱和一个纸箱,昨夜他都看见了,打开纸箱,都是哮喘药。只不过几秒,又盖好纸箱,换鞋,关门。 关门声响完,手机就震动了。短信,罗栩栩的短信,只有两个字――谢谢。 为何言谢?是给她盖了被子,还是留宿?再看了一遍短信,顾如生摁下删除键。他的手机里,没有罗栩栩的通话记录,没有短信记录,连通讯录里也没有她的号码。在青园的时候,罗皓荣给罗栩栩打电话,他就记下了她的号码。 可他忘记了,所有痕迹都能删除,却删除不了那一刻的心动。 顾如生不认为如今的行为对罗栩栩是一种逼迫,这是他们的合法权益,不是么,他都没有在离婚协议签字。可他见过笑着压抑生气的罗栩栩,却没有见过真正怒言相向的罗栩栩。她提高了声量,矛盾与纠结同时出现在脸上,真的生气了,而且直接表露了,不复以前的笑靥。 斟酌着怎样回答,却听到了一旁的童声:“你们吵架了?” 罗栩栩先是一愣,而后没有理会,身子往下一滑,缩进被子里。顾如生马上从怔仲中回过神,嘴角抹上一丝笑:“栩栩生我的气了,你好好睡觉,这样我才能哄栩栩。” 竟能任性地不管罗曾,这么可爱的举动,能不让顾如生笑么。看到罗曾点头听话睡下,隔着被子顾如生握住罗栩栩的手,她看不见罗曾对他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同样隔着被子,他的唇靠近她的耳垂,留下一句让她动弹不得的话:“事实是用来面对,而不是逃避得了的。” 024 关于喜欢(1)——他说,他喜欢我们这样牵着手。 024 关于喜欢(1)——他说,他喜欢我们这样牵着手。 又日更6000以上。 罗海晗包了机,飞机上的座位也经过了一番改造,因为罗栩栩还不能长时间坐着,撤了五排座位,作为一个临时病房,以便安置检查仪器和病床。随行的医护也一起回c城。虽然身体检查通过了,但是一万多米的高空飞行,顾如生不由得充满担心,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罗曾是第一次坐飞机,兴奋得不行,在走道上跑来跑去,顾如生一把抱住了他:“马上起飞了,我们一起陪栩栩?” 罗栩栩身上还插着许多管子,医护人员都在一旁,没有顾如生的地方。刘教授不经意说道:“你,去拿温水过来。”转而对着一大一小两人,“曾曾,到刘爷爷这来。” 护士甲是个明白人,叫上一旁的护士乙:“你也一起吧。”起身就离开,送了温水过来也立即转身走了。 罗曾这个小孩很讨人喜欢,所有的医护人员都喜欢这个虽然黝黑但是懂礼貌又好学又比同龄孩子懂事的小孩,刘教授也不例外。在飞机上,儿童虽然占位,但必须有成人陪伴,顾如生就抱罗曾走向罗栩栩。 或许是这么多人严阵以待让小孩明白了什么,罗曾不再闹腾,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栩栩,你别怕,我给你读书哦!” 罗栩栩噗嗤笑了,在给罗曾普及飞机知识的时候,顾如生曾经吓唬他,遇到气流不稳或者暴风雨天气,飞机很容易出事。虽说飞机的安全系数是最高的,但出起事来和其他交通工具不一样,自救的可能性和成功率很小。所以罗曾才会这么正经地安抚她,这是她的孩子啊,才三岁半就已经知道心疼她了,她不禁眼神柔和,应了一声“嗯”。 罗曾的书在外面的书包里,他扭头向四周看了看,看到顾如生的提醒,拿出袋子里的航空杂志,放在腿上,翻了几页:“这个?这个?” 罗栩栩只随意瞥了一眼就点头了,罗曾才开口念。他一开口就吓坏了一旁的医护人员,顾如生也微微震惊。他知道罗栩栩教英语,但不知道罗曾这么小就能说一口地道的英语。当然他也听到了稚嫩童声的颤抖,他淡淡一笑,一只手握着小手,另一只握着罗栩栩的手,轻声说道:“不怕。” 不怕,有我在。 这么多年,他终于能说出这句话,而不是让她一个人独自面对愧疚和良心的谴责。 小孩停下来,抬头看着顾如生,而后咧嘴一笑:“这好像说的是旅游,平常我读的是三个火枪手……不会的你教我哦!” 顾如生柔声应了声“嗯”,两只手握得更紧了。 罗栩栩可不乐意了,这么多人,特别是罗曾就在眼前,他这样握着她算什么,暗暗用劲,顾如生不动声色,却始终紧握她的手。 罗曾停了下来,说了一句只有罗栩栩才听得懂的方言。刹那间罗栩栩的脸就红了,也回了一句方言,听语气略带一丝无伤大雅的不满。正好飞机广播马上起飞了,大家都安静下来。飞机升入高空,不是十分平稳,罗曾挣开顾如生的手,把杂志放回袋子里,让顾如生还来不及失落,小手又主动被他握着,小孩仰头对着他又是一笑,另一只小手插进他握着罗栩栩的拳头中,三只手握在一起了。 024 关于喜欢(2)——他说,他喜欢我们这样牵着手。 024 关于喜欢(2)——他说,他喜欢我们这样牵着手。 今天日更6000以上。 医护人员高度紧张,却都看到了这一幕。罗栩栩的表象平稳,没有任何异常,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包括顾如生:“刘教授,我留在这里吧?” 刘教授明白他的意思,点头就命令道:“大家可以休息了。”说完带头走出了临时病房,其余的医护也跟着都出去了。 广播马上开始餐食,顾如生这才放开手,给罗曾打开小桌板,再把杂志抽出来给他:“你自己玩会,等会就吃饭了。” 餐食都按照头等舱的标准配送,不过罗栩栩还不能随意进食,机上有提前在医院准备的流食,顾如生问道:“饿了吗?” 罗栩栩并不饿,所以就看着一大一小吃饭。顾如生会低头给好问的罗曾解释菜品,罗曾会仰起头喂一口他吃不了的菜,顾如生开始是一愣,不过几次之后就熟练了,只要罗曾一举起叉子,他就靠过去把菜吃了,让罗栩栩忍不住摇头:“曾曾,自己不喜欢、吃不了的,不能给别人吃,我以前怎么说的了?”看来这一个月小孩都被惯坏了。 罗曾端坐好,赶紧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然后回答:“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这句论语从三岁半的小孩嘴里说出来,着实让人惊讶。顾如生其实很喜欢和罗曾的互动,但又不能违背罗栩栩的教育方法,只得作罢。他心里还有一层失望,脸上却没变,依旧低着头吃饭。 突然的安静变得有点压抑,罗曾似乎感觉到了,但也没有再说话,罗栩栩要求饭不语,他不能又犯错误。他的盘里还剩有挺多食物:“顾叔叔,栩栩说不能浪费食物,但我真的吃不了这么多。” 顾如生意会:“那要我帮你吃完?” “谢谢叔叔!” 说着就要把他的餐盘换过去,顾如生比他快多了,两只手一交叉,就把餐盘换了位置。他看到罗曾对他眨了眨眼,也看到罗曾眉毛一挑对罗栩栩示威,便笑了,真是个小孩呀! 不能那样互动,他也能吃到罗曾的菜,这便是小孩的心思。更是让罗栩栩无语,她把头一偏:“我想睡觉了,给我读书吧?” 顾如生按照罗曾示意把餐盘放在地上,把杂志放在小桌板上,小孩又翻到之前的那一页:“刚才没有先看一遍全文,读得不好,我再重读一遍。” 还知道要先浏览全文,顾如生忍不住惊叹:“你都教了些什么,对小孩要求这么高?” 这可得好好解释了:“在肚子里的时候,我就一直上课。出了月子,就跟着我上课。会跑了,他就自己听课,只是要求听了哪个老师的课,就要完成作业。平常说方言,上课说普通话,周末说英语。”罗栩栩一顿,“就是行为上要求高些。” “你和你母亲很像。” 罗栩栩明白顾如生的意思,不论怎样,她和浅秋一样,都做好了让孩子回到罗家的准备,或者说都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比受到正宗罗家教育的孩子差,所以才会有这些不寻常的要求。套句罗海晗的话――罗家的小孩,从小受到的教育是不一样的。 “还有,睡觉前我俩轮流给对方读书,读英语的……”罗曾补充道,“那我开始读了哦!” 倒是罗曾读着读着就困了,靠着椅背就睡着了。顾如生给罗曾盖好毛毯,转而看向罗栩栩:“刚才你们说的方言是什么意思?” 不说还好,这一问罗栩栩的脸又露出些许红晕,对于她的沉默,顾如生有招数:“你不说我就问曾曾了。”还顺便给她一个挑战眼神,看他能不能让罗曾说出来,你敢不敢赌一把? 罗栩栩不怎么敢赌,她昏迷的半个月,不知道他们之间说了什么,反正醒来后看到罗曾和罗海晗很亲,和顾如生更是亲,这小孩一点也不认生,估计都快把她给卖了。可她也不好意思说,只得脸越发红了。 这模样真是让人喜爱,略带少女的娇羞和微恼,徘徊犹豫难以启齿,顾如生心中大动,却不露声色,一直紧盯着她。 罗栩栩用手遮住眼睛,头偏向窗外,让顾如生只看到咬着的嘴唇张开:“他说,他喜欢我们这样牵着手。”而她回了一句――这是我的手,他更猖狂――我也喜欢他牵着我的手――尽管这句话湮没在飞机的广播声中,但她听得一清二楚。小孩的喜怒都是写在脸上的,早熟的他喜欢罗海晗,但不至于说出这番话来,可他对于顾如生的感情是不是不一样的? 靠近红透的脸颊,顾如生的气息近在咫尺,他的话大胆而露骨:“我也喜欢这样牵着你们的手。” 是你们,而不只是你。四年半的时间,等到的是你们,或许是上天对他的弥补? 半遮住的脸红潮略退,但却沉默了,过了一会她才张开:“我不……” 薄唇微张,透出她特有的气息,她的呼吸轻触他的脸,痒痒的,连带心里都微痒,顾如生哪里受得了这诱、惑,瞬间堵住了她的唇。罗栩栩正要把“我不喜欢”说完,被突然袭击给愣住了,便给了顾如生攻略城池的机会,待她反应过来,他已经长舌驱入了。 很温柔的吻,一点也没有等了四年半的着急,耐心扫过她的唇齿,舔舐她颤抖的舌尖,引导与之教缠。陌生的侵入感让刚退的红潮又涌上来,罗栩栩不敢把手拿开,另一只手更不敢空闲,刚推了一下,顾如生就抓住了她放在他胸前的手,她再也没有还手之力,注意力全部都在唇舌纠缠上。 即便是五年前,两人也极少这样唇舌相依,陌生而又新鲜的感觉刺激着大脑,渐渐不受控制。羞涩的回应让顾如生受到鼓舞,一直不舍得离开,直到一阵颠簸,广播随即响起,才放了她。不过,罗栩栩没想到他又杀了个回马枪,她刚拿开手睁开眼,就看到迫近的顾如生又在唇上啄吻一下,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了顾如生温柔而又坚定的声音。 “栩栩,我们回家。” 025 关于慌乱(1)——我自己都鄙视自己了,怎么办? 025 关于慌乱(1)——我自己都鄙视自己了,怎么办? 罗海晗是答应了罗曾,所以一下飞机就看到他在意料之中,但让罗栩栩意外的是,青园的管家刘伯站在罗海晗身后,这让她的心一阵瑟缩。 刘伯一直跟在罗老爷子身边,就像是老爷子的代言人,他此刻出现在机场停机坪,意味着什么?不由得让她多想。她已与罗家没有任何利益牵扯,一个重症患者,手里没有一股健康药业的股票,能对罗家形成什么威胁?难道还是不放心她么?纵然她劣迹斑斑,手无寸铁又能怎样? 罗海晗一把抱住跑来的小孩:“还习惯吗?有没有不舒服?” “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睡醒了就到了,像做梦一样!”罗曾搂着罗海晗的脖子,“大舅,有没有想我?!” 虽然这个小孩已经很成熟了,此刻却稚气可爱,罗海晗刮着他的鼻子:“那你想大舅了没?” “不想不想,”小孩直摇头,淘气的眼睛亮若明星,“你在我脑里。” 怔住的罗海晗被小孩闹得恢复了笑容,顾如生也在一旁笑:“怎么不说在心里?” “嘿嘿,栩栩说,碰到喜欢的女孩子,要说你在我心里,男孩子嘛,在,”罗曾指指脑袋,“这里就行啦!” 罗海晗忍不住直摇头:“罗栩栩,你竟然教三岁半的小孩……”泡妞,她这母亲做得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躺在担架上的罗栩栩无比淡定,说出的话吓着了周遭的一群人:“等他大点,再告诉他人体构造,不要占女孩子便宜。” 这里站着的人精是听明白了,罗栩栩几乎没有把罗曾当做小孩,什么都教了…… 倒是最年老的刘教授很喜欢这个小孩:“如生,以后让这孩子入我门下吧?” 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顾如生:“栩栩,给罗曾做次全面检查?” “由你们安排。”她略微苍白的脸现倦色,“什么时候去医院?” 这一路上她的反应不是很好,呕吐和心律不齐时常出现,而且刘伯一直在一旁,一会看着她,一会盯着罗曾,眼神始终在他们两人身上徘徊。不管过了多少年,她始终不愿意和罗家人打交道,包括罗海晗,包括顾如生。 放下罗曾,罗海晗一片安排。罗栩栩直接入住第一医院,部分完成了任务的医护由专车送回去各自工作单位。 罗栩栩阖上眼眸,把一切都隔绝。很多时候,她都别无选择。出生不能选择,读书不能选择,妈妈离去不能选择,回国不能选择,与罗家作对不能选择,离开是非之地不能选择,就连再次回来也不能选择。每一次身不由己都是巨大的疼痛等着她,这次能不能不一样? 余下的日子像上课一样机械,每天早上测量相关数据,吃饭,吃药,治疗。她住的是特级vip病房,只有一台一台监视器和挂着的药水才能看得出是病房,其余和普通家庭无异。除了医护,进出这个房间最多的就是顾如生和保姆徐妈,罗海晗偶尔来一次,他俩是每天都来报到。 徐妈是顾如生请来照顾她饮食的,在医院看到徐妈时,她着实惊诧不已。当初离开的时候徐妈更是不知情,她把薪水都付给了劳务公司,即使徐妈都没做满最后一个月。徐妈依旧是淡淡的笑容:“小姐,先生说你还是喜欢喝我煲的汤。” 徐妈每天来医院两次,午餐晚餐都是她负责,除了周末风雨无阻。罗栩栩有问过徐妈在哪里做的饭菜,徐妈的回答是:“先生说是你的房子,等你病好了就能回去住了。”徐妈上了年纪,总是爱唠叨,“这房子比香榭里的小多了,不过也更好打扫,锅碗瓢盆什么都不差,先生都买好了。每天先生都会把第二天的菜谱写在纸上,我就是按照菜谱买菜的,先生安排了车,节省了很多时间。” “先生写得很详细,哪种菜要求是什么样的,有时还担心我弄不明白给我打电话。我买了这么多年菜,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呀!”徐妈眼里满是笑,“先生挺会安排的,每周的菜都不重样,每顿必有汤,既照顾你的营养,还照顾到小孩的身体需要。” 满口闭口都是先生,罗栩栩听得有些烦,但没忘记思考。那应该不是她的房子,她在c城没有置业。顾如生每天下班了就过来,三人一块吃饭。要是赶不及,他会发条短信告诉她是开会还是加班,不来医院吃饭。他给她新买了手机,却还是以前的卡号,她有查过消费记录,这张sim卡一直都在使用,停机之后,他把号码买了下来。卡是新的,一直没有使用。 025 关于慌乱(2)——我自己都鄙视自己了,怎么办? 025 关于慌乱(2)——我自己都鄙视自己了,怎么办? 晚安。 周末他会一直待在病房,直到护助来给她按摩,他才带着罗曾出去。因为长时间躺着,所以特意安排了护助每天定时按摩,以免肌肉萎缩。即便待在一起,两人也是很少交谈,像极了五年前。 犹记得那时的惊讶,罗栩栩打开门,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顾如生,瞬间酒都醒了,第一反应就是查看短信,难道有约好今天做月度汇报?呆滞片刻,她低下头来换鞋,顾如生发疯了,想要来客栈住住了? 周五半夜的香榭里,路灯已经昏暗,而她的房子里灯火通明,还坐着一个挺陌生的男人。不是月度汇报,而是顾如生第一次主动来香榭里。 抬起头时她已是满脸笑靥:“稀客呀,顾总到来蓬荜生辉,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不理会故意的调笑和谄媚,顾如生放下手中的书,像似随意瞥了一眼,穿着及膝丝绸无袖连衣裙的女子又是摇摇晃晃的脚步,又是渐近渐浓的酒气,他的语气听起来和平常无异:“看来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说完也不给罗栩栩再说话的时间,转身就往楼上走去,留下错愕之后是满脸兴致的女人。罗栩栩把肩上的包随处一丢,嘭的一声倒在沙发上,直接忽略楼梯转角处的回望。她不知道,在顾如生俯望的眼里,她就像裙子上的花朵一样灿烂,裙摆覆着纤细的双腿,膝下是交叉着的洁白小腿,柔软细致,长发散落着像是曼妙的枝叶,纠缠着绽放的花朵。这般不文雅的躺下都能摆出好看的姿势,她以前受过多么严格的训练? 不过楼梯间还是回荡着男人的声音:“喝点蜂蜜水和酸奶。” 女人没有回答,随即关了房门的他也看不到女人露出的笑容,那是回国后她第一次对罗家人露出真心的笑容,没有了矫揉造作,没有了刻意掩饰,只有谢谢和温暖,无论怎样,谢谢你的关心。 她还不至于真的傻到灌醉自己,但还是打开了冰箱,徐妈的工作值得表扬,酸奶是今天的日期。泡了一杯蜂蜜水,喝了一杯酸奶,才慢腾腾走回二楼。 难得的一夜无梦。厚重的窗帘把外界隔绝,当罗栩栩拉开窗帘,立刻闭上了眼睛,夏日刺眼的正午阳光让人睁不开眼,她立即转身,脑子里只有三个字:顾如生。 向来从容优雅的人脚步些许慌乱,向来寂静的房子里都是她的跑步声。二楼的客房开着门,蚕丝被已经叠好,完全没了睡过的痕迹。一楼没有人,就连拖鞋都是整齐放着,像是没人穿过。房子里又是只有她一人,似乎昨夜都是她的幻象,罗栩栩笑,笑自己做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梦。 视线从鞋柜移开,她的高跟鞋也整齐放好了,意识到这一点,她那自嘲的笑容多了些不一样的内容。她拍拍脸颊,何时她这么慌张了,未曾洗漱就跑出来,也不怕吓着人。几秒之后,感觉神经恢复了正常,罗栩栩踱步走到茶几上,水杯下面放着一张纸,是隽秀的字,拿起来细看,她都没发觉自己笑得多花痴。 我回青园,顾如生。 只七个字。罗栩栩昨天通知了徐妈周末不用过来了,高跟鞋是顾如生放好的。很突然地罗栩栩脸色一沉,把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罗栩栩,青园,他是罗家人,他的女朋友是林泉汐。 之后又是一丝联系都没有,周六的晚上,周日的白天,房子里依然是只有她一个人。她的心,竟和房子一样,空落落的。 顾如生第二次在非月度汇报的时间出现,罗栩栩不再那么吃惊了。对于不再是半夜听到开门声,顾如生的嘴角几不可察微扬,罗栩栩也不再是夸张的欢迎,低着头一边换鞋一边问了一句:“吃饭了吗?” “吃了。”虽然罗栩栩比之前都早回来,可现在也十点了,能还不吃饭么! 然后就没话了。 应该买点宵夜回来的,罗栩栩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这一晚翻来覆去睡不着,那颗心狂躁得异常。她可以表现得没有丝毫破绽,但骗不了自己,她忍不住在**懊恼,栩栩啊,他是哥哥呀!她坐了起来,黑暗中看不清脸的轮廓,却听到她自言自语:“eveythingwillbefine。”两年后,一切都会随风飘散。 半夜里不知道是几点,实在睡不着的罗栩栩起来煮宵夜。其实也不是很饿,但无所事事会更添烦躁。书看不了,一个字一个字模模糊糊进不了眼里,听着音乐也没能让心情平静些,总得找些事做。空调开得很足,冷气灌满整个房子,她清楚不是天气的原因。冰箱里储物不多也不少,罗栩栩挑了一袋绿色的蔬菜面,等着水烧开。 葱姜蒜香油醋生抽齐全,还有新鲜的红辣椒,罗栩栩把煮好的面过了遍冷水,放到碗里和着调料拌匀,或许是一直忙着让她心情变好,忍不住夸赞自己:“嘿,你越来越会做中式凉面了!” 她转身想要走到餐桌,眼前的人吓得端着的碗一抖,幸好反应够快,罗栩栩及时捧住了碗:“哥哥,吓死我了!” 娇俏的埋怨,伴着似慌似嗔的一乜,没有了一贯的面具,倒让顾如生觉得十分勾、引人,他轻咳一声:“这个时间吃宵夜,增加肝胆的负担。” 把碗放在桌上,罗栩栩坐了下来:“你要不要吃点?”她的眉毛挑了起来,挑衅地看着他,“没有毒,不好吃包退。” “都吃了还怎么个退法?” 罗栩栩的嘴角一弯,笑得甜美:“吐出来。” 顾如生莞尔,视线停留在那笑容上,片刻之后才移开:“我的肝胆正在排毒,就不增加它们的负担了。” 看着转身离开的男人,罗栩栩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那,直到看不见。拿起筷子的手一顿,既然不吃宵夜,那你为何下楼?她那么轻的动作吵醒他了?难道也睡不着么? 顾如生也是只住了一夜,第二天就没了人影,还是留了一模一样的纸条,一样的七个字。罗栩栩照旧把纸揉成一团丢到垃圾桶,似乎这么做就能把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也丢到垃圾桶。 要说吊胃口的本事,罗栩栩认为顾如生是一流的。第三个周五,她回到香榭里的时间不早也不晚,只是沙发上没有坐着人,她盯着沙发一阵发呆,过了许久才换鞋。坐在顾如生常坐的位置上,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门口。这个晚上和以前的夜晚没什么不同,屋子静悄悄的,没有电话声,没有门铃声,更不可能有钥匙开门的声音。 直到夜深,罗栩栩收拾了桌子,才走上楼。不可以回头,不能再看门口!一直这样告诉自己,她一步一步走到卧室。是她放纵自己过了火,按照婚前协议,互不干涉对方的生活,除了健康药业,他俩的生活不再需要什么交集,也不该有任何交集。 何时,她这么没有自控力,竟然在这么短的三个月里迷失了自己?一个见面不超过十次的男人,一个说话比在饭店问餐的服务员还少的男人,一个几个月才住过三次的男人,只因他没有恶意的关心,她就缴械投降了? 罗栩栩轻声叹息,我自己都鄙视自己了,怎么办? 026 关于客栈(1)——你以后多和泉汐吃饭,我这里不包吃的。 026 关于客栈(1)——你以后多和泉汐吃饭,我这里不包吃的。 我不疯了,身体实在太差,每天强逼写个千字都没有力气了,收藏评论给我打鸡血吧…… 后来,罗栩栩已经习惯顾如生来无影去无踪了,他还真当这是个客栈了。不过他竟会在周日的白天来香榭里,让正在弹琴的她愣住了,钢琴弹到高、潮,此起彼伏的琴声在屋里回荡,她对开门声一无所知。 而顾如生也愣住了,不过他反应比罗栩栩快:“继续。” 继续弹琴?对着坐在沙发上的顾如生继续弹她的钢琴?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听众,她花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把乐谱翻到开始一页,虽然她已经能熟练弹完曲子,但微微颤抖的手指让她没了信心,脑子里一片空白,哪里还记得乐谱? “是你母亲的曲子吗?”顾如生看过乐谱,对曲子略有印象。 “她什么都不说,只在去世后留给我一封信。”罗栩栩看着眼前的乐谱,“她说,她在青园常弹这本乐谱,说老爷子很喜欢听她弹琴。” 谁也不知道喜欢听浅秋弹琴的还有一个罗皓威呢?只有得知了罗栩栩的身世之后,老爷子才发现,每次浅秋到青园弹琴,罗皓威都在青园。他做得太隐蔽,不是有工作回青园,就是浅秋来的时候他早就在青园和其他人交谈了。到青园的浅秋总是安静少语,除了和老爷子说的话多些,和其他人都没有什么交流,和罗皓威只说过几句招呼的不痛不痒的话。是他们掩饰得太好了,还是他们都太相信浅秋了? “教其他孩子弹琴,也有很好很贵的古董琴,她都说没有青园的钢琴清脆。”手指轻触黑白键,罗栩栩的声音很轻,“她说过,这辈子她都没有机会再谈这架钢琴了。” 义无反顾离开s城,连家乡都不敢回,独自在异乡抚养女儿,浅秋没有给自己一点后路。除了那次被那个男人襁坚未遂,浅秋哭得一塌糊涂,罗栩栩从没见过她有过一丝后悔:“她说世上没有后悔药,如今后悔,又何必当初,只能继续走下去。” 她也告诉罗栩栩――其实人生都是自己走出来,错也罢对也罢,很多时候都难以控制。自从回国,罗栩栩就深刻体会到了难以控制,无论是出现在罗家人面前,还是她步步逼婚,还是此刻面对这个她名义上的丈夫。 视线从琴键转到一旁的窗外,罗栩栩留给顾如生一个侧影,她坐得笔直,只能看到柔和的轮廓在压抑着颤抖,他不再看着她:“其实我并不是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 在十六岁成人礼的前晚,罗皓荣和夫人和顾如生很正式地谈了一晚。他们把一沓资料放在他面前:“这是你的出生资料,你父母的资料也在里面。” 顾如生瞟都没瞟一眼:“你们是我的父母。” 至于他是如何到孤儿院,在他答应成为罗皓荣继子的那刻,他就不再想过了。他们答应他不改姓名,给他和罗海晗一样的身份和教育,便是此生已无法回报。 “你料到我不可能看着罗家这么被动。”即便还有林泉汐夹在中间,他也只能选择罗家。这是结婚后他们第一次谈起那场逼婚,没有争吵,一如既往的平静。 “如生,”罗栩栩的声音听不出一丝刚才哭过的痕迹,她依旧背对着,“不管罗家有多恨我,我始终没有做过损害罗家的事。” 026 关于客栈(2)——你以后多和泉汐吃饭,我这里不包吃的。 026 关于客栈(2)——你以后多和泉汐吃饭,我这里不包吃的。 此次谈话又以沉默收尾,顾如生看着挺直的后背,很多罗家人都小瞧了这个倔强而又坚忍的后背,面对冷嘲热讽,面对不善的眼神,她都笑着接受,不曾露出丁点委屈。突然有那么一股冲动,顾如生想要站起来,给那个弱小的肩膀一个坚强的胸膛。 真的是疯了,这便是顾如生冷静下来的念头。 顾如生对她不会冷言冷语,罗栩栩知道这一点。青园罗老爷子的生日,他没有为难她。退学的时候还想劝劝她。种种的这些她都默默记在心里。 退学之后,除了逢场作戏给罗海昭这些人看看,大部分时间她都待在香榭里,没想到不是周末也能看到顾如生,这让在厨房里的她手脚大乱,不知如何是好。 她从来没提起过林泉汐,但她知道这时候他来香榭里是不好的。上学的时候他也在非周末日来过吗?能感受到背后的目光,罗栩栩切菜的时候手一抖,差点就伤了手。轻轻调整呼吸,她的声音很平稳:“吃过饭了?” “刚开完会。”顾如生松了松领带,略显疲惫。 “泉汐呢?” 顾如生是不喜欢疲倦的时候和林泉汐在一起的,两人相敬如宾的相处,他可以疼她宠她,在他精神不错的时候。但在他疲惫的时候,就没有多余的精力给她。其实,他和林泉汐在一起的时间不比罗栩栩多很多。他明白孤儿出生的泉汐很卖力的工作,是为了得到一定的肯定,这样那**的心才能得到安静。而这几个月他忙得厉害,即便以前在科研中心,两人的相处就像是流水线一样固定。吃饭,看电影,逛街,这些情侣间的事都一样,只是大家都清楚,两人相处得过于冷淡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好像答应她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样吧。开始她还很热情,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和他一样了,一周见两次面,周六晚上回青园吃饭,十分习惯这样的相处。他也有问过泉汐是不是生气了,她淡笑说――怎么可能,我像是那种冷战的人吗?哥哥你想多了! 她习惯叫他哥哥,开始资助她读书的时候,她就这么叫他。确定关系后,觉得还是叫他的名字比较好,开玩笑的时候还是会叫哥哥。 至于情侣间的争执,一般情况下没有。两人不会在买东西的时候争执,顾如生向来直接买单。不会在吃什么上争执,顾如生向来点餐很快,如果林泉汐有什么犹豫,他也一并都点了。两人只会在工作上争执。 “如生,你要一直待在科研中心吗?” “不清楚。” “如生,你会掌管科研中心吗?” 林泉汐犯了一个毛病,家大业大的罗家,关系盘根错节,在哪个岗位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顾如生难得严肃:“泉汐,你想太多了。” 从小到大,虽然他一直顶着长孙的头衔,随着罗海晗长大,他不由得远离了权利中心。罗家再怎么待他无异,但真正牵扯利益的时候,定会有好事者拿血缘来做文章,又何必给别人兴风作浪的借口呢? 026 关于客栈(3)——你以后多和泉汐吃饭,我这里不包吃的。 026 关于客栈(3)——你以后多和泉汐吃饭,我这里不包吃的。 从小到大,虽然他一直顶着长孙的头衔,随着罗海晗长大,他不由得远离了权利中心。罗家再怎么待他无异,但真正牵扯利益的时候,定会有好事者拿血缘来做文章,又何必给别人兴风作浪的借口呢? 踏踏实实工作,已衣食无忧,他已经很满足了,可泉汐想要的更多,或者说觉得他得到的太少了:“一直做项目负责人好暴殄天物啊……” “泉汐,这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他权当她是太过爱护他,才会操心过了。作了几个月的执行总裁,虽然是以婚姻为代价换来的,但她似乎没有什么悲伤,还是因为两人的相处除了时间少了点,其余的并没有被影响? “她出差了吧?”两人也不是很清楚对方的行踪。 趁着炒菜的间隙,罗栩栩倒了一杯水给顾如生。据她所知,罗家的小孩在行为举止上都受过特别的训练,像顾如生这样半躺着窝进沙发里的情况是不可能在青园出现的。把水杯放下,她的声音充满调笑:“工作这么卖命?假如股份不保值,我也可以考虑分你一半。” “那我还是卖命些吧。”话里的意思是,她的话根本不可信。 罗栩栩倒是没在意这话里有话,忙着在冰箱里再寻些食材,她没和顾如生吃过饭,不知道他的饭量,而且因为赋闲在家,没有多买什么菜,所以这顿菜她做了挺长时间,主食除了那一丁点米饭,还有一大锅面。把菜都摆在餐桌上,罗栩栩斟酌了下言语:“顾总,你那么卖命工作,好歹也吃点饭呗,不然累倒了,我的损失可大了。” 这顾总还很不以为然地抱怨:“再做久一点,就没人给你卖命了,饿都饿晕了。” 罗栩栩把筷子递给他:“错了,你是在给罗家卖命。”这一点她是很清楚的,“下次要吃饭记得提前说,不然挖空了冰箱也没有吃的了,财经头条可能就是,健康药业执行总裁身体有痒,股价受到影响一路下跌。” “你咒我?”即便是饿极了,顾如生还是能不紧不慢的吃饭。 “哪敢啊!我还指望着你让我的股票增值呢!”罗栩栩笑得优雅,“都是医科出身,都知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你中文学得很好。”一点都看不出前十八年都是在国外生活的,“你会做中国菜?” 两人完全忘了食不语的规定,罗栩栩乜了一眼,我不会做,那你吃的是什么:“我妈说了,女人必须会做菜。”所以除了做西餐,还教她做中餐。而回国后她更有条件做中餐了,既没了钱的困扰,还有大把的时间,暑假她还报名学习烹饪。做罗家的孩子容易么,琴棋书画,烹饪插花,读书运动,什么都得学。 “不过,我很少做饭,大部分都是徐妈做好了。”罗栩栩埋头夹菜,“你以后多和泉汐吃饭,我这里不包吃的。” 她都忘了几分钟之前她说的话――下次要吃饭记得提前说,现在又委婉交代尽量少到香榭里吃饭,顾如生看着对面的人,到底她哪句话是真的?这可是他第一次在这里吃饭,没想到主人就不欢迎了。但他只是微微一笑,就让沉默再次主导两人的交流。 沉默,沉默掩藏下,是两颗再怎么压制也渐渐靠近的心。 027 关于故人(1)——两个故人,一个朋友,一个敌人。 027 关于故人(1)——两个故人,一个朋友,一个敌人。 即便是顾如生白天呆在香榭里,两人也很少交谈。即便是交谈了,每次都是沉默结尾。似乎总是不能尽兴聊到很开心,本来两人就该形同陌路,何谈交流。 “哥哥,青园那边没给你压力?” “什么压力?” 漂亮的眼睛只是盯着他,他难道不明白所谓的压力是什么吗:“他们相信我,而且一般都不管我的生活。” 只有他第一次夜宿香榭里的时候,罗皓荣叫了一声:“如生。” 后面的话不用说出来,顾如生也知道父亲想要说什么,他的脸上露出一贯的淡然:“爸爸,协议里这么写的。” 罗皓荣又叫了一声:“如生。” “仅此而已。”末了他补充一句,“我有分寸,而且泉汐都知道。” 只是他们都忘了,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而且次数多了就会习以为常形成自然。 总是顾如生在沙发上看着书,她在一旁弹着曲子,柔和缓慢的音乐,让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一直紧张的神经得到放松,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逐渐喜欢上这样的相处。没有多余的话语,却能轻松愉悦。 是的,愉悦。罗栩栩从来不问健康药业的事,即便是月度汇报,她也很少提问。在香榭里,没有繁琐的工作,没有迂回的猜疑,只有简单的生活。简简单单的关心,惬意舒服,让人不知不觉沉迷。 没想到过了五年,两人的相处模式几乎没变。时间改变了什么?是他的胡子蓄得更饱满,是他不再戴着眼镜,是他的眼神充满了坚定?还是她年龄渐长,还是她依然逃避,还是她依旧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时间一直在流逝,不变的是越来越浓的感情,牵扯不清,剪不断理还乱。 她其实最怕罗曾睡着了,这样病房里就他们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即便是习惯了沉默,也有那么一丝不自在在蔓延。而且她不能总是装睡啊!随着治疗的跟进,她在慢慢恢复,哮喘也在一点一点医治,对着一个医科博士出身的人装睡,岂不是太蔑视他的学历了? 已经在医院呆了一个月了,顾如生这么频繁的报到,让她更为不安:“哥哥,泉汐呢?” 顾如生手一顿,把书合上,看着她:“在s城。” “你不回s城吗?” 回答她的是顾如生的反问:“你不回s城吗?” 都是没有答案的问题,罗栩栩沉吟片刻:“我想见她。” “她周末才有空,周六?” “如生!”些许懊恼夹杂其中,罗栩栩的脸被气得有些红,“你知道我多么不想见到她!”而他竟装傻,顺着她的话,根本就忽略其中的暗示。 “如果见面能让你舒服些,我就让她来;如果你不想见她,那么就不见。她不会苛责你什么,不然她早就来了。”顾如生握着她的手,指尖传递着淡淡的体温,“关于这个问题,我们不要再吵了,我的决定不变。” 似乎有什么混乱的地方,就像绳子搅在一团,没个头绪,罗栩栩隐隐这样感觉,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难道顾如生和林泉汐分手了?即便顾如生签了离婚协议,他们还是分手了?是因为她吗?是因为泉汐知道了一切吗? 不敢想下去,罗栩栩觉得头疼:“你知道我不会答应的。” 027 关于故人(2)——两个故人,一个朋友,一个敌人。 027 关于故人(2)——两个故人,一个朋友,一个敌人。 不敢想下去,罗栩栩觉得头疼:“你知道我不会答应的。” “我只知道,这四年半我是怎么过的。当年我太大意了,你自杀的事让我太紧张,你那么乖,我以为就没事了。”忆起当年,沉静的脸还满是后悔,“罗栩栩,你欠我六年,我要你一辈子。” 真的无言以对,面对这样的山盟海誓,罗栩栩只好把被子盖过头,只能继续沉默。关于林泉汐的事再提也没有用了。她没有见到林泉汐,倒是在医院遇到了两个故人,一个朋友,一个敌人。 那天罗曾出去玩回来,才打开门就听到他兴奋的声音:“栩栩,刚才碰到一个姐姐,她说我长得好像她的一个同学呢!我就问她的同学叫什么,她说叫罗栩栩,栩栩如生的栩栩。” 初进大学的班会上,每个人自我介绍,罗栩栩站在讲台上――我叫罗栩栩,栩栩如生的栩栩。 “结果呢?”罗栩栩的问紧接而来。 “我说我妈妈就叫罗栩栩啊,她问了我病房号,让我告诉你――罗栩栩,等着瞧!” 看着罗曾装模作样的模样,罗栩栩惊喜的同时笑了出来:“你没问她叫什么?”其实她已经猜出来了,“秋千?” “你怎么知道,她让我问你喜不喜欢秋千。我告诉她,我喜欢秋千,结果她亲了我一脸口水……” “她在哪里?我现在去找她!”罗栩栩起身穿上拖鞋,满是开心,“曾曾,开路!” 两个人迈着欢快的步子走向药房,却在一瞬间停了脚步,怔仲过后罗栩栩赶紧把罗曾藏在身后:“别出声。” 罗曾不明所以,却听话藏在罗栩栩身后,不过悄悄探出的脑袋还是看到了,是什么让罗栩栩的脚步戛然而止,那个秋千姐姐在和一个医生说话,哦,听那语气,应该是在吵架。 是罗海昭,罗栩栩看到了罗海昭,她一直忘不了那晚他得逞的笑,淡淡的弧度,十足的愤怒――罗栩栩,是你自找的――这句话很多年以后还会盘旋在脑海,让她在夜晚惊醒。 如果不是她大意,如果不是罗海昭,这又会是怎样的故事? 还记得在夜色的吧台,五光十色的魑魅下那张脸上有着同样的深邃眼眸,只是他恨极了她,眼里的愤恨差不多可以把她大卸八块了。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眼神,罗栩栩轻瞟他一眼,端起酒杯就下了高脚凳:“夜来香。” 罗栩栩的一贯作风,每次到了夜色,都会在吧台饮完一杯,才回到她的固定包间夜来香。服务的少爷也是固定的五个。能容纳十人的夜来香,五个少爷,她向来出手大方,酒水点的多,小费给的多,算是新晋的会所金主。夜色是典型的会员制,因其高端档次和严密的保密措施极受上流社会的青睐。尽管如此,罗海昭还是了解到,罗栩栩顶多喝了一半的酒,另外一半都便宜了少爷,他们只待一个小时,罗栩栩bt的要求他们喝完酒唱完歌才让他们离开。剩下的两三个小时,罗栩栩一个人不知道在里面都做些什么。反正,酒都喝完了,她都是一身酒气离开夜色。 027 关于故人(3)——两个故人,一个朋友,一个敌人。 027 关于故人(3)——两个故人,一个朋友,一个敌人。 这分节竟然不到千字,晕了……只能自己说说话。说什么呢?还是求评论求收藏…… 只要有钱,还有能知道一些的。一个少爷说――罗小姐人很安静,只要求我们唱歌喝酒,也不跟我们说话。一个少爷说――她也不唱歌,偶尔喝几口,不怎么理我们。一个少爷说――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冷漠,以至于每次他们都很小心。 听到陆续的报告,罗海昭嘴角不屑的一扯,罗栩栩把这些男人都当做花瓶了。虽然进了会所,却没沾染一点污秽,这算是罗栩栩给他们的误会吗?还是她有特殊的癖好,只是喜欢长得貌美的男人? 夜晚的罗栩栩比白天更迷人。除了在学校不化妆,罗栩栩是不分白天黑夜都带着妆出现在罗家人面前。她的妆向来浓艳妖冶,在夜晚的灯影下魑魅迷离。这是个天生就媚术天成的女子,狭长的眼睛轻轻一瞟,便勾了许多男人的魂。而且身材还超级好,身高的缺陷一点也不影响她的柔软和曲线。她不招惹人,安静地在吧台自娱自乐,却不知正是这样的低调更吸引人。 招蜂引蝶,这便是罗海昭对此的评价。只要他一靠近,她都会嘴角满满的笑,性感的薄唇吐出四个字:“罗家弟弟。” 她是故意和他作对的,故意做出那副模样,故意那样叫他,让人很是厌恶,却又无可奈何。而每见她一次,他对她的厌恶和憎恨就增添一分。有时他都很奇怪,每次见她都会心情恶劣,为何还要跟踪她?是想看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吗?还是想看她出丑?这个一直贫穷的女子表现得很好,妆容精致,衣着光鲜,身材姣好,优雅从容,聪明机灵,阔绰大方,完美得让人咬牙切齿,让他找不着泄愤的破绽。 这个刚叫完他“罗家弟弟”的妖艳女子,扭着盈盈腰身走向夜来香。罗海昭盯着扭动的腰肢,自言自语:“罗栩栩,是你自找的。” 不,他不是自言自语,他是对着罗栩栩说的。尽管音乐声很大,但罗栩栩还是听到了。高脚杯里映着他的脸,邪肆的笑,歼诈,不怀好意,还有那咬牙切齿的恼怒,让她脚步一怔。只是轻轻地一怔,流畅的脚步让人根本无法察觉。可她心里还是漏了半拍,他已经逼得她退学了,还想要怎么样? 很快罗栩栩就知道罗海昭想要怎么样了。今晚的少爷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上前来劝她喝酒,她一贯的冷漠都不能让他们退却,她只能开口了:“你们自己喝,再劝酒的话,”她轻轻一笑,“小费和普通人一样。” 钱还是能起些作用的。五位少爷喝了大半的酒,就退了出去,留下一室的音乐。罗栩栩一般点的都是葡萄酒,即便每天喝一点也不伤身。只是她没有想到,夜色这么完善的管理,也会被人买通。还未开封的葡萄酒被做了手脚,或许是少爷在开酒的时候欺骗了她? 028 关于求救(1)——顾如生!不要让我恨你! 028 关于求救(1)——顾如生!不要让我恨你! 可她已经无法再追究了,当她喝下一杯酒后,发现不对劲已经来不及了。再次回来的五位少爷笑得让她害怕:“罗少爷让我们进来陪你。” 起初她还能装装样子,还能把之前的冷漠拿出来:“出去!” 可不听话的他们一靠近,她就快要疯了,身体的反应告诉她,她被下了什么药,这些兴奋的男人们在她眼里如狼似虎,又那么想要靠近!趁着清醒还没有完全丢失,她忽然起身,对着他们妩媚一笑,足以愣住他们:“等着哦,我先去下洗手间。” 天呐,说话的声音都已经变调,这是她步伐踉跄冲进洗手间时的呐喊,快点,快点关上门。 或许是他们太大意了,或许是他们相信她了,让她顺利进了洗手间,关上门的时候还有他们的欢叫:“宝贝,快点哦,不要让我们等太久。” 他们喝的酒都被下了药,罗栩栩肯定,罗海昭这个坏蛋!可她现在没时间骂罗海昭了,赶紧掏出手机,拨通了号码。 深夜十一点,顾如生已经躺在**看书,看到了来电显示,在他犹豫要不要接的时候,并不知道罗栩栩手指颤抖着,逼迫自己注意力集中,两眼盯着手机屏幕祈祷――快接电话,快接电话…… 此时此刻,她能想到的只有他,只有他能进入会员制的夜色,只有他有可能出手救她。 电话还是在快停止的时候接通了,顾如生听到罗栩栩快要哭的声音:“哥哥,如生,救我,救我,救我,救我……” 那种濒临绝境的祈求,那种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求助,令人不得不动容,顾如生很快镇定下来:“你在哪里?” 都来不及问清楚是什么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明白罗栩栩在哪里,听到她好不容易才说出的“夜色,夜来香”之后,他不知道他的话让她多么安心:“等着我。” 打完电话的罗栩栩立刻瘫软在地上,哦,现在还不能松懈,外面还有五个男人!旋转水龙头,不顾冬天的寒冷,她把冻着的冷水敷到脸上。冷水很好的降低了身上的热度,让她得到片刻清醒。她拼命敷着冷水,妆花了都看不清楚,满脸的化学物品让她看起来不是一般的恐怖。可更恐怖的是门外停止的音乐,是清晰可见的敲门声。 “宝贝,还没好吗?我们进去了哦!” 罗栩栩深呼吸:“我已经报了警,你们进来试试。” “宝贝,没有我们,你会受不了的。” 那颗好不容易平静的心被挑、逗得异常烦躁,罗栩栩掐住自己的大腿内侧,剧烈的疼痛才让声音再次恢复平稳:“警察很快就来,你们等着。” 似乎是她的声音太具有欺骗性,门外传来窃窃私语声,趁着间隙罗栩栩拨打了夜色经理的电话,看着发抖得不听话的手指,胆颤心惊已不足以形容此刻的心情。 还好经理还敢接她的电话:“罗小姐需要什么服务?” 028 关于求救(2)——顾如生!不要让我恨你! 028 关于求救(2)——顾如生!不要让我恨你! 还好经理还敢接她的电话:“罗小姐需要什么服务?” “来夜色的人背景都不简单,罗海昭能办的事,我能比他办得更好。警察一会就到,不把这五个男人弄走,你今晚就可以离开中国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罗栩栩捂住话筒,不让对方听到她大口大口的喘息。 “罗小姐说笑了,是这几个少爷不合您的胃口吗?我再给您换几个。” 罗栩栩许久没有回答,久得让经理以为她已经妥协了,但她一直在压抑心中的那团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我罗栩栩有能力成为健康药业最大的股东,还没有能力收拾你吗?”她笑得轻蔑,“连这个会所,我也一样能收拾得不露痕迹。” 再也没有周、旋的能力,罗栩栩挂断了电话,正是这么果断的忙音,才让经理犹豫万分,关于罗栩栩的健康药业第一股东身份,这是入会的时候就核查了的,一个横空出世的现任第一股东,一个前第一股东的儿子,孰轻孰重,他很好的权衡思量了一番。 门外的人意见不统一,又开始叫嚣:“他们肯定是打点好了的,怕什么,何况她现在正需要我们呢!” 她听得见诱、惑的声音:“宝贝,是不是很难受,让哥哥帮帮你!” 冷水都浸湿了她的一字领毛衣,锁骨上都是水,罗栩栩的声音冷且狠:“惹恼了我,你们就别想混了,你们的家人,也是死路一条。我罗栩栩是多么心狠手辣的人,你们去问问罗家人,问问罗海昭。” 如果诋毁自己能够换得一片安宁,她恨不得把所有恶人的罪名都说出来,可再也没了力气,她背靠着门口,坐在地上,费力打开洗手池下的柜子,抽出下水管,把水淋在身上,一直在心里念着――不能让他们进来,不能让他们进来…… 老天爷还是眷顾了她,门外的人接了个电话,骂了几句就离开了,她还能听到若隐若无的声音:“tmd,那我们怎么办?!” 不知道过了多久,警察没有来,经理倒是迎来了顾总裁:“顾总,您来晚了,君悦汝已经被订了,给您订那个包间?夜倾城?” “夜来香。” 经理愣住,正要解释夜来香已被客户订走了,顾如生边走边说:“夜来香,罗栩栩,带路。”身后没有跟上的声音,顾如生只是收了脚步,没有回头:“她若出事,夜色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再次愣住的经理随即反应过来,疾步上前侧着身子带路:“这边。” 顾如生看得到经理额上的汗,大冷的冬天,他的话还没有他的面容那么肃冷,全身散发着杀气,生者勿近。作为夜色的经理,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他,从没有见过罗家的顾如生这样的脸色。总是文质彬彬,总是温润儒雅,总是优雅自如,却能发出这样的狠话,要知道夜色也不是吃素的呀! 等到警察也不怕,可等到的是这样的顾如生……他还挺怕的。为了一个罗栩栩,经理的步伐很快,心里的念头闪得也快,幸好他在最后关头打了电话,如今夜来香里只有罗栩栩一个人,尽管估计她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只说了句:“请进。” 顾如生头也没回:“把我的车开到门口。” 028 关于求救(3)——顾如生!不要让我恨你! 028 关于求救(3)——顾如生!不要让我恨你! 夜色的迎宾会把客户的车开到指定的客户专用车位,客户离开的时候再把车开到门口。经理明白,顾如生要马上离开:“是。” 他的回答被门板挡住了,顾如生都不需要听他的回答就关上了门。空无一人的包间,让人摸不着头脑:“罗栩栩?” 没有回应,他凝神听着,又问道:“栩栩?” 洗手间里传来了声响,似乎是有人在用手打着门板,顾如生靠近洗手间:“栩栩?” 他听到了,很微弱的一声“哥哥”,试着推开门,还是反锁着:“栩栩,是我,如生。” 一阵跌跌碰碰,似乎是罗栩栩在摸索着门锁,耐心等待了一会,因为不知道罗栩栩的位置,顾如生很小心地推开门,就看到了一片狼藉。混乱的洗手池,下水管漏出的水还在流向湿漉漉的地板,更加狼狈的是罗栩栩。她靠着马桶坐在地板上,长至膝盖的毛衣全湿了,脸上残留着没有洗掉的妆,奇怪的是双颊异常红润,他眉头一皱,似乎猜到了什么。 他疾步上前想要抱起罗栩栩,她微眯着眼睛,妖娆勾人,气息微弱似在耳鬓厮磨:“不要碰我,我被下了药,给我解药。” 解药,那么容易能得到解药,还能这么胡乱被使用吗?顾如生抱起她,她的蓝绿色裤袜湿透了,短靴也湿了。她很轻,却乱动着蹭着躁动的身体,他箍紧她:“不要乱动,否则你会更难受。没有解药,而且你的哮喘也不能吃药,不然发作起来不知道是否有救。” 碰触到异性身体的罗栩栩轻轻一颤,扑鼻而来的男性气息似乎魂牵梦萦,又似乎讨厌至极,她的剑眉皱得厉害:“不要碰我……” 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带她离开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再想办法救她。已经迷糊的罗栩栩听见一声命令:“不许乱动。”很严肃很冰冷的语气,让她下意识停止了挣扎,紧紧咬住了嘴唇。 飞一般地跑着,顾如生看不到服务生惊讶的呼声,只有一个念头,奔向出口。猛的离开了男性气息,罗栩栩又是一颤,缩紧了弱小的身躯,顾如生皱着眉头拿开她搂着胳膊的手,给她系上安全带,她似乎用尽了力气拍着碰到她手臂的男人的手:“哥哥,再碰我,我会死的。” 其实她知道,不碰她,也是死路一条。 来不及再多看她一眼,顾如生赶紧坐到驾驶室,发动车子。半夜的路况很好,宽广的公路上车流很少,车子飞驰的同时,他的脑子也在飞快运转,用什么方法救她?有什么方法救她? 除了轻微的发动机声音,车厢很安静,只能听到罗栩栩急促的喘息声,她一只手捂着胸口,一直手紧紧握住,指甲都快陷入肉里了,脸通红,露出的脖子都红了,顾如生轻叹一口气:“栩栩,给你找个男人?” 良久,才听到她的回答,平静得根本不像被下了药:“我要死在香榭里,财产你和海昭各一半,遗嘱在卧室的抽屉里。” 028 关于求救(4)——顾如生!不要让我恨你! 028 关于求救(4)——顾如生!不要让我恨你! 良久,才听到她的回答,平静得根本不像被下了药:“我要死在香榭里,财产你和海昭各一半,遗嘱在卧室的抽屉里。”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年纪轻轻就备好遗嘱!二十一岁的年纪就说死!顾如生生气了,他最讨厌轻视生命的人:“一个男人而已!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不知道,她的身体里流淌着一半的少数民族血液,坚毅又坚贞,他们的爱情至高无上,死并不可怕,殉情的比比皆是,她们的身体只给最爱的人,容不得半分玷污,这是浅秋从小灌输给她的,让她在兴关系开放的国外能够保持少数民族的忠贞。 随便找一个男人,是能救了她的命,可她一直干净的心便死了,从小的信仰就毁于一旦。 回答顾如生的是罗栩栩的怒吼,她用尽了力气,眼睛都没睁开,眉头紧锁:“死在香榭里!” 她能听到方向盘被猛砸的声响,能听到油门猛轰,能感受到车子飞速前行,可贴近的胸膛是幻觉吗?她眼角的皱纹都出来了:“求你,求你放开我……”再接触这样的男性气息,她就真的疯了,真怕她控制不住自己,把这个名义上的哥哥给吃了。 到23楼的电梯真慢,开门真慢,身子一沉,她不知道已经躺在了沙发上,微微张开眼,撞进了一眼的关怀,她的心满满的感动,脸色却难看至极,挥着手赶着顾如生:“走!你走!” 被抓住的手突然间被松开了,她的心掉落到谷底,也轻轻松了一口气,听到锁门的声音后,摸索着找出茶几下层的纸箱,逼着自己咽下两颗哮喘药。越来越热了,这辈子她脱衣服的从来没这么神速,不一会就脱了精光,摇摇晃晃奔向洗手间。 零下几度的天气里,当零下的水倾泻而下时,镜子里的桐体通红,过度的热情被渐渐浇灭,罗栩栩笑了,有高兴也有悲哀,是和她有着一半血缘的弟弟要这样陷害她啊!却在听见开门声时僵住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很急促,很熟悉,她都没关门,就那么看见顾如生出现在眼前:“你真不要命了!这样不死也残!” 她的眼里还是他因为担心而愤怒的脸,她的耳里还是他因为愤怒而担心的吼叫,来不及任何反应,来不及遮掩光溜溜的身体,来不及再赶他走,就被拦腰抱起,湿漉漉的身体弄湿了他的薄呢外套,身子抖动了厉害,不知是因为太冷还是太热,温暖的异性身躯让她渐渐迷失了自我,她知道她不该把手攀在他的脖子上,她不应该贴近他的胸口,她不应该声音都无法控制,那么的沙哑魅惑:“哥哥,如生……” 她只记得在他进入的那刻,她拼命喊了一句:“顾如生!不要让我恨你!” 她只记得他看着她瞪大的瞳孔,是那么的担忧和怜爱,拿着什么东西遮住了她的眼睛,而后是她宁死都不想要的回忆。 029 关于强硬(1)——他们,是我要保护的人。 029 关于强硬(1)——他们,是我要保护的人。 竟然更到10w字了…… 再也不想醒过来,就想永远那么闭着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罗栩栩睁开略显沉重的眼眸,撑着手正要坐起来,陌生的全身酸痛忽然传来,让她瞬间顿住。他们下了多少药,逼得她彻夜狂欢才能抑制不正常的心跳,才把桐体异常的红潮褪去。 使劲摇着头,想要把昨夜的记忆驱除,罗栩栩双手捂着头,嚎啕大哭:“妈妈,我该怎么办?” 从来没有这么无助,从来没有这么愧疚,从来没有这么自责,从来没有这么想要一死了之,眼泪汹涌如潮,不再是那个压抑真实情绪的女子,罗栩栩哭得一塌糊涂,完全忘了周围的一切,直到徐妈关切而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小姐?” 门没有关,是虚掩着的,留了一条缝,黑暗的房间被那道光照亮,似希望在指引迷途的人。罗栩栩抽噎几声,止住了哭泣:“什么事?” “衣服破了,不能送去干洗了。先生交代熬了稀饭,喝了稀饭再吃药。先生留了话,他去公司了。” “……知道了,我等会下去。” 原来昨晚那么蛮力,身子热得厉害,脱衣服的时候连拉带拽,把衣服都扯破了。徐妈提到稀饭,罗栩栩这才发觉全身无力,肚子都瘪了,狂欢之后的虚脱感围绕全身。想要开灯,却怎么也找不到床头灯的开关,她摸索着的手一愣,这不是她的卧室,除了书房和这间他住的客房,其余房间都是锁着的,钥匙在她的包里。 借着门口的亮光,罗栩栩找到了开关。她看到自己的手掌受伤了,每个手掌都有五个深陷的指甲印,手一动疼痛就传到心里。除了一床羊毛被,她的身上没有其他东西。大腿处都是伤痕,都是她自己掐的,为了保持清醒。身上的伤痕没有一处是顾如生弄的,昨夜他都没有碰到她的身体。床垫上一滩已经凝结的血十分刺目,让她随即盖上被子,顾不上动作幅度过大引起的疼痛,冲进了浴室。 巨大的流水声能遮住她止不住的哭泣,却洗不干净身上的印记,满身的伤痕也比不过满心的伤痕。罗栩栩把沐浴液狠狠扔向镜子,完全不顾飞出来的玻璃碎片,任由它们划过她的身体,留下一道一道红色血迹。 浅秋说过,要珍惜自己的身体。可这样的身体,连她都唾弃,谈何珍惜!如果非要找一个男人,除了顾如生,谁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顾如生,为什么要救她,这样的她连死都不如啊! 本来就饿得不行,罗栩栩哭得都快晕倒了才从浴室里出来。床头上有她的包,估计是顾如生放的,拿着包回到自己的卧室,在楼梯转角说道:“徐妈,稀饭拿到我房里来吧,药也一起送上来。” 徐妈很是疑惑:“药在哪里?” 不是避孕药吗?罗栩栩一怔,确定在客房里没有看到药:“先生没给药吗?” “没有。” 是让她去买药吗?罗栩栩并没有去买药,而是选择了自杀,连药都不用吃了。而照顾她的几天里,顾如生都没有提过避孕的事,他的本意是让罗栩栩吃哮喘药,经历那一晚她的呼吸道压力过大,一定要及时吃药,否则恶化得更快。况且避孕药里有太多的激素,副作用会让她羸弱的身体承受不了,她不能吃。 哪知这样就有了罗曾。 029 关于强硬(2)——他们,是我要保护的人。 029 关于强硬(2)——他们,是我要保护的人。 当时罗栩栩因为自杀的事,都忘了这事,也不知道她的身体会孕育一个小生命,第一次查出她有遗传的哮喘时,医生就警告过了不宜生育。妈妈是冒着生命危险生下了她,哪知她什么都和妈妈一样,背叛了誓言,一不小心介入了他人的感情,还有了孩子。 所以那些力不从心、嗜睡、无精打采的症状,她都认为是心理压力过大的缘故,顾如生还不断地增加压力。她知道顾如生和林泉汐没有住在一起,但他除了出差几乎天天回香榭里,开门时候他的笑容,多了不一样的东西,让她不敢直视。每次她都是不着痕迹地移开眼,在心里安慰自己,他只是想做给罗海昭看,让他不敢再动歪脑子。 除了工作,除了回来,他还做了其他的事。罗栩栩喜欢窝在沙发里,看着手里拿着卷宗的男人,安静而认真,她很少说话,有时也说一些:“夜色的老板找我了。” 顾如生只是抬头挑眉望了望她。 她的嘴角一弯,她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那么她的行动也一样吧:“我不接陌生人的电话,他发了短信,我没理他。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男人很严肃也很无辜:“我什么都没做,只听新闻报道最近全国的夜色都遭到了搜查整治。” 这便是男人的厉害之处,不动声色,夜色即便知道是他所为,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吞。而求助罗栩栩更是没用,有些时候,她的狠超过了寻常人。 罗栩栩轻轻一笑,没有再说话,该做到什么程度,顾如生比她更清楚。只是罪魁祸首不是夜色,而是罗海昭。 “海昭那边……”顾如生不再说下去。 她明白他的话,罗海昭再怎么样也是罗家人,他不好出面也不该对自家人动手,罗栩栩又是轻笑一声,却带了些仇恨和狠厉:“我妈妈常说,人在做,天在看。” 她也没有再说下去,罗海昭的报应就是罗栩栩把50%的股份给了罗海晗,既然他们都把她想得那么坏,那她与其担着虚名,不如就坏得彻底吧,看他一己之力怎么斗得过罗家的两个兄长。 即便是四年半后在药房门口看到罗海昭,即便罗曾这么聪慧懂事,罗栩栩的愤恨也不减一分,她看见秋千斜眸着他:“我就这样,你去院长那里告状,让他开了我啊!” “李秋浅,这是事实,不是我诬告!” “哦,那请罗主任把事实反应给院长,我高高兴兴的接着处分。” 一口的儿化音,尾音特意上扬,秋千依旧是一脸的挑衅,气得罗海昭不行,可他还是保持住了风度,只是问道:“你三番两次拿自己的前途来和我做对,我们素不相识,难不成还有深仇大恨?” “当然有,”李秋浅笑得自满,“大学的时候我就对你仰慕不已了,你的大名如雷贯耳,你的形象深入我心,永垂不朽。”看到罗海昭一副被花痴告白的不耐烦写在脸上,她的头一转,“当年被你诬陷,逼得退学的人就站在那里!” 029 关于强硬(3)——他们,是我要保护的人。 029 关于强硬(3)——他们,是我要保护的人。 罗栩栩早就知道秋千胆大心细,却不知道她早看到了她们。当秋千指向她时,她眼里的仇恨没有一丝遮掩,就那么赤、裸、裸地射向罗海昭,让他措手不及。 罗海昭知道罗栩栩住在第一医院的vip病房,办理入住手续的前一天,罗海晗来到了第一医院,找到了他:“罗栩栩回来了。” 罗栩栩病重的消息早已传遍了罗家,所以罗海昭并不意外,只是点了点头。 “她要求在这里治病。”罗海晗继续说道,“哥哥说,他相信你的医德。” 那是别有深意的一眼,罗海昭不用细细品味就明白其中含义,罗海晗又说了:“海昭,在医院期间她出了什么事,你都是最大的嫌疑。出了医院,哥哥说了,先过他那一关。” “他不是罗家人!”收到罗海晗警告的眼神,罗海昭知道除了他们的禁忌,还是很愤怒,“你也被那个女人收买了!50%的股票就那么重要吗!” 罗海晗轻笑:“你不是为了股票才那么狠她吗?” “那本来就应该是我的!” “海昭,”罗海晗的面容肃冷,“你要明白一点,哥哥和我都没有股票的所有权,所有的股票都是罗栩栩的。我们保护她,出于事实和良心,为了罗家和睦。” “事实?”罗海昭哼笑一声,“难道要我们承认她吗?你们置我妈妈于何地?!良心?她若有良心就不会逼着哥哥和她结婚,非要我们兄弟内斗。和睦?只要她在,罗家就和睦不了!” “她可要求罗家承认她?若不是觊觎股票的人那么多,哪来的内斗?她不在的这四年多,罗家就和睦了?” 表面和气都是假象,暗里的争斗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都不过是为了掌控健康药业而已。罗海晗这么明白地挑明,让罗海昭一时哑口无言。罗家的孩子都不缺钱,却都想拥有实权,连外戚都参入,在罗皓威执掌的后期越发严重了,特别是他的外婆裴家。 “这一次,老爷子也不一定保你。” 上一次,就是夜色下药的事,顾如生并没有像罗栩栩想的按兵不动,他还是特意在x医大碰到了罗海昭,他的脸色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不同:“仇恨会让人疯狂,医者仁心,海昭,你偏离了原则。” “我恨她碍着你的事了?”罗海昭没给顾如生好脸色,“你为什么要救她?!” “我不去夜色,她也死不了。”顾如生很是平静,“她那样死了,对你没好处。” “那也用不着你多管闲事!”罗海昭一脸的不耐烦,“哥哥,”他特地叫了一声,“记住,你和她只有一纸两年期的婚约,你是罗家人!” “我是罗家人,你明白就好。”对于罗海昭的不尊重,顾如生反将他一军,“你应该很清楚她的为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是个无比机灵的女子,总是能想出更高明的办法来对付敌人,虽然不知道罗栩栩是否暗地里会有行动,他还是提醒了一句,“她不会傻到拿别人的身体来报复,你还是小心一点。” 029 关于强硬(4)——他们,是我要保护的人。 029 关于强硬(4)——他们,是我要保护的人。 若要报复,敌人的身体之痛是最不重要的,能把敌人挠得全身心都是愤恨却毫无办法,那才是罗栩栩的本事。罗海昭一直耿耿于怀的股票,就这样无偿给了罗海晗,让罗海昭再也没有任何办法,更何况连她的人影都找不到,他满腔的憎恨就这样没了去处。而顾如生不离婚,所有股票都让罗海晗处理,只要没有罗栩栩的死亡证明,股票的所有权都是她的,这也让罗海昭气得牙痒痒的! 罗老爷子当然知道夜色的事,他只是在周六的聚餐和顾如生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你们和和睦睦,我就很满足了。” 顾如生明白老爷子的暗示,但对于打击夜色的事,老爷子是肯定的:“这帮人有些时候就是吃饱了撑的。” 这就让人捉摸不透了,罗海昭不敢再放肆,顾如生也把他的话传达了给罗栩栩。可罗栩栩抬头望着他,笑了笑:“哥哥,我要害人,还不至于那么傻落下把柄,我会伤得他体无完肤,还没有还手之力。” “栩栩……”真是把老爷子的话当耳边风,可她有什么义务需要听老爷子的呢! 她咯咯直笑:“看把你吓得,女巫婆也没我这么可怕吧?放心,您请放心,”她笑得张狂,故意演戏,眼里却有着他要的安心,“罗家老老少少请放心。” 结果罗家只能不尴不尬地接了她的股票分割协议,老爷子只摇头:“若是了男娃,谁也别想拿走她一分股票啊!” 也就是那时老爷子对罗栩栩刮目相看的,能有如此深的城府,且不论目的怎样,都是值得佩服的:“这个孩子和浅秋太不像了,”浅秋单纯可爱,质朴得让人都不敢欺负她,“她像极了皓威。”反倒是遗传了罗皓威的心机,布局周密,目光长远,手段狠辣,即便十八年未见,血缘丝毫不受影响。 突然失踪了四年半,说老爷子不担心是假的,每次顾如生难得回次青园,看到顾如生不变的脸色,他就知道还没有消息。他知道罗栩栩有本事,但只在城府上,罗家这么大的势力,都找不到一个没有出境没有银行出入账记录没有住院记录的二十一岁女子,说出来还真是让人笑话。 如果还有机会,老爷子想,他应该不会再冷言以对了吧,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罗栩栩对罗家的战役,赢得透彻。即便内斗,她也考虑得很周到,她依旧是游离于罗家的人,股票还是在罗家手里。既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又保全了股票,罗家的小辈里,海昭还不成器,其他的比海昭还小,和顾如生、罗海晗相比,她或许都能平分秋色。 这个奇异女子,四年半后出现,是罗海晗打来电话告知病重的消息,还有一个突然冒出的罗曾,让罗老爷子惊讶又略微惊喜,要知道,他八十五岁高龄,竟没享受过四世同堂。哦,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忽略了她是罗皓威私生女的事实,只是把她当做了顾如生的媳妇。不过亲子鉴定出来之前,一切都不能盖棺定论。而无论结果怎样,他都要依了三儿子的遗愿,罗皓威既然选择了罗栩栩,必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她若不做出有违罗家利益的事,他便保住她的安全。所以刘伯去了机场,就是告诉所有的罗家人,罗栩栩动不得半毫。 029 关于强硬(5)——他们,是我要保护的人。 029 关于强硬(5)——他们,是我要保护的人。 这章怎么写了这么长,还是更完吧…… 罗海晗就摞下这样的一句话走了,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罗栩栩入住,看着她渐渐康复。即便没有那句老爷子的话,这种违反医德的事,他也不敢随意而行。入行的时候,老爷子就说过,如无了医德,一生就完蛋了。他再狂妄,也还得为妈妈着想,不能让她再次丢了脸面。 可这不代表他不再恨罗栩栩。她是清心寡欲,一分钱都没要就走了,可本该属于他们的股票都被罗皓荣的两个儿子掌控着。一个顾如生就够了,又把罗海晗拖进来,不是普通人的城府。虽然罗皓威没有对她多好,但也没亏待她,她这般处置股票是何居心?她不知道罗皓威为了得到健康药业的掌控权,付出了多少代价吗?她就这样轻易地拱手让人,能让他们甘心吗! 以前的罗栩栩是不会用憎恨的眼神看他的,她从来都是笑着面对他的憎恨,如今倒是反过来了,愤怒的罗栩栩让他一时怔住,特别是她身后的小孩,那么典型的罗家面孔,睁着好看的双眼皮盯着他:“栩栩,他的眼睛和你的还有大舅的好像啊,是谁呀?” 浅秋说过,不能把埋怨仇恨教给下一代,他们是无辜的。这句话就这样闪过,罗栩栩本来不想回答,却动了动唇:“他是你的亲舅舅,排行老二。” “那是大舅的弟弟了哦!”罗曾不再躲在罗栩栩的身后,站了出来,“二舅,我是曾曾。” 没有任何反应,第一次遭受冷遇,罗曾一点也不习惯,嘟起了嘴:“栩栩,他怎么不应我哦!” 看着一直愣住的罗海昭,罗栩栩的嘴角带着轻蔑的无视:“他讨厌我,所以也不喜欢你。”继而开始忽略身长七尺的男子,“这是秋千阿姨,栩栩的大学同学。” “唉,怎么改口叫阿姨了,叫姐姐多年轻呀!”李秋浅也丢下刚才还在吵架的人,径直向他们走来,不顾医院禁止大声喧哗的规定,大声嚷道,“罗栩栩,你跑哪里去了?丢下我一个人!还生出了个儿子!” 旁若无人的两人都没看见周围的人投来的疑惑,她们的眼里只有对方了。李秋浅的话是埋怨,也能听得出话里的高兴,罗栩栩被李秋浅一掌拍得差点站不稳,她根本就不在乎她是个病人,可她只是笑,醒来后第一次这么开心地笑:“秋千,我好想你。” 没有想到还能再见到你,真的很开心能看到你,一如大学时的生龙活虎,一如大学时那般爱护她。 “……”李秋浅的手滞在半空中过了会才收回来,“喛,别演深情戏啊,你知道我最受不了这个啦!”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上前拥住了罗栩栩,也深情了一把:“大美女,好久不见。” 轻轻相拥的两人,完全把罗海昭无视了,他只能看着她们一脸的笑容,一路的笑声离开了药房。他还能听到李秋浅咬牙切齿的声音:“我本来想马上去看你的,偏偏那个混蛋来找茬,耽误了我们相认的时间。还是曾曾可爱,带着你来找我了,我就知道我们命中注定,缘分深得很,不会错过的啦……” 靠,明明是她故意找茬,他来说理来了!这个女人这样颠倒黑白在青天白日不会被雷劈到么!罗海昭看着室外的一地阳光,好似电闪雷鸣的情况出现几率渺茫,真是便宜这个女人了!他还没理论完,她就撇下他了,还翘班去看病人!这样的女人怎么还在医院工作得好好的! 他太过专注看着离去的背影,都不知道身边站了一个人,随着罗海昭的目光,他也望着那背影。只不过,罗海昭盯着的只是李秋浅,而他看的是牵着手的一大一小两人。 直到他的声音响起:“他们,是我要保护的人。”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罗海昭吓得不轻,还好还是很镇静,却沉默着。顾如生和罗栩栩签了婚前协议,婚前的财产都公证了。当初谁也没考虑不离婚的情况,所以只签了离婚的财产分割。除非离婚,顾如生从罗栩栩手里得不到一丝利益,他一直不离婚,是以丈夫的身份说这话的,他要保护他的妻儿。 顾如生只说了这一句话就走了,他不需要罗海昭的回答,他只要罗海昭明白他的态度。罗海晗转述也好,都不如他亲口说出来有分量。罗海昭和裴家有任何动作,他都会接着,不会再让她受到半分伤害。 今天看的背影真多,罗海昭回过神来,罗栩栩是一贯的无视,顾如生是天翻地覆的强硬,他的嘴角隐着一抹自嘲的哼笑,罗栩栩还真给自己找了个护花使者,六年来都没始终如一,不,是比以前更加忠心。 糟了!只顾往回走,他的药还没要到!罗海昭愤怒地摇着头,可恶的李秋浅,秋千这个外号真是好,他一定会让她荡来荡去着不了地的! 等着瞧吧! 030 关于奇妙(1)——你们有缘,偶遇更惊喜。 030 关于奇妙(1)——你们有缘,偶遇更惊喜。 收藏评论多了,加更! 一边往病房走着,罗栩栩一边与秋千聊着:“你怎么会和罗海昭斗气?” 说起这个罗海昭,李秋浅可是一箩筐的话语:“哼,大学的时候我就讨厌他了!”当时,她看到了罗海昭追出来拦住了罗栩栩的路,他不轻不重的话刚好被她听到了,“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心眼那么坏!”能狠下心破坏一个女子的名声,让罗栩栩在学校没有立足之地,非得退学才能了事,真是讨厌极了! 李秋浅看着罗栩栩有条不紊地收拾行李:“被子这些你帮忙拿到楼下的捐助站捐了吧,这些盆啊台灯啊都不要了,我就把书带走。” “你也走得太着急了吧!孙悟空赶着去求菩萨救师父也没你动作这么快!”更可恶的是退学申请审批得更快,罗栩栩拿着审批表很快就办好了一切手续。 一个纸箱就装下了一个学期的课本,罗栩栩没有几件衣服在宿舍,她就这样一个背包、一个纸箱离开了宿舍,李秋浅和她并排走着,满脸的不情愿:“再怎么说也得吃顿饭啊!” “等你们有空了,我请你们在外面吃,要想好哦,怎样才能狠狠宰我一顿。” “栩栩,”李秋浅停下脚步,“非得退学么,嘴是别人的,就让他们说去呗,你怎么这么冲动就退学了!” “秋千,已经无可挽回的事再多说就是浪费时间了。”罗栩栩一笑,“不在一起上学,我们也还是好朋友啊!好了,不许再送我了,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 看着罗栩栩独自走向校门口的背影,娇小,挺直了腰杆,一步一步,是那么的故作坚强又落寞萧索,李秋浅就无比讨厌罗海昭,罗栩栩低调得白白浪费了那么漂亮的脸,怎么得罪他了,他怎么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对于不怜香惜玉的男人,李秋浅就这样讨厌上了。本以为只是讨厌而已,哪里知道还能有机会整他啊:“我打听到罗海昭跳级了,不然比我小一级的也不可能去年就研究生毕业了!你不知道呀,在欢迎实习医生的会上,看到他我有多高兴!” 她不认识罗海昭,在偌大的校园里也没有那样的巧遇,所以那小小的讨厌就只能放在心中。但命运就是这么奇妙,在她渐渐忘记的时候,罗海昭突然出现在实习医生的欢迎会上,作为代表发表感言,李秋浅就歪着头盯着他,为什么会有股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 直到罗海昭在会上说了一句――这只是开始。 瞬间李秋浅想起来了,罗海昭对罗栩栩说过同样的话,她轻轻哼笑,让周围的人以为她是倾心于罗海昭而笑,但沉浸在自己小宇宙里的李秋浅很清楚,她那时的狂喜,小样,你也会有落在老娘手里的这一天! 看到李秋浅眉飞色舞的描述,罗栩栩笑出声来:“这比较像爱慕他的人说出来的话。” 030 关于奇妙(2)——你们有缘,偶遇更惊喜。 030 关于奇妙(2)——你们有缘,偶遇更惊喜。 数数的存稿快写到结尾了,亲们给打点鸡血吧…… “呸呸呸,为了整他,我可是绞尽脑汁,比起那些想要倒追他的医生护士可用心多了!”李秋浅精神好得很,“好几次了,他们科室的药不是被我延迟了,就是换错了,他就只是让助手来说说,这可是他第几次来药房兴师问罪了?好像超过十次了吧?嘿嘿,结果被我俩丢在那里啦!” “秋千,”罗栩栩不无担心,“讨厌他可以,但是没有必要影响工作呀。” “安啦!”李秋浅又是一掌拍过来,不过力道控制了,轻柔而又亲昵,“我有分寸的啦,药对病人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我也有看是什么药的啦,一般的药延迟个十多分钟是没事的。” 罗栩栩还不了解她么:“顶多被领导骂一通,说工作效率这么低下,都是智能系统控制了,都还找不着药。秋千,不值得,不值得拿自己的前程来开玩笑,以后不许这样做了!” “哎呀,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又没引起什么事故,他又没告到领导那里去!”似乎是恶作剧上瘾了,似乎早已经偏离了初衷,不过李秋浅毫无知觉。 这不像罗海昭的作风啊,有仇必报、加倍奉还,这才像他,罗栩栩轻蹙眉头:“还是小心一些,他不是什么善人。” 所谓一物降一物,罗海昭每次都在李秋浅这里碰壁,她毫不在乎的态度总是能轻易挑起他的情绪,她夸张的言语总是能让他生气,想要给她点颜色看看,但为了一介女流……似乎又抹不下面子,只好每次都乘兴而去败兴而归。不过,似乎又乐在其中,就当是紧张的医院工作中的调料剂呗。 末了罗栩栩补充一句:“他习惯放冷箭。” “哦哟,是不是大学时被他害惨了,这么怕他?我才不怕他呢,一点都不怕,看到他生气又不能拿我怎么办,我心里那个乐开了花呀!”李秋浅眨眨眼睛,“我也是上头有人的!” 被秋千装模作样的语气惹得咧嘴一笑,罗海昭的后台也厉害得吓人啊,只是大家不知道而已,罗栩栩没有点破:“是哦,你天不怕地不怕!” “就是怕你罗栩栩!”秋千难得感慨,“你说你消失这么久,能不让我害怕吗?!顾如生来找我,我才知道你失踪了,你说你好好的玩什么失踪!” 几乎没听到秋千的抱怨,罗栩栩耳里还回荡着前面的那一句:“哥哥找过你?” “是啊,班长找的我,让我去学院办公室。你知道我对这种地方有阴影啊,突然被叫去肯定没好事!哪知道只有一个顾如生在里面,问你最近有么有联系我。你失踪让他多操心啊,那么好看的一个人憔悴成那样,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整理了胡子,虽然还是成熟魅力男一枚,但是眼神很憔悴,一眼就看出来了,精神也不好,纵、欲过度也比他精神好多了!” 得知李秋浅对罗栩栩的事也是一无所知,顾如生的失望无以言表,却还是礼貌道谢。不知为什么,他离开的背影,与罗栩栩离校的背影重叠在一起,让人顿生一股莫名的哀伤。 030 关于奇妙(3)——你们有缘,偶遇更惊喜。 030 关于奇妙(3)——你们有缘,偶遇更惊喜。 “他走的时候要了我的电话号码,让一有消息就联系他,你哥哥还是很担心你的!我说,你怎么都不跟我联系,到c城了我都不敢换号码!” “……我也没换号码呀!”罗栩栩一笑而过。 虽然粗线条,但李秋浅还是能看得出对于失踪的这几年罗栩栩不想谈起,她也就换了话题:“曾曾真听话啊,我俩说了这么久,都不插话的!” 罗曾仰着头一得瑟:“傻子都看得出来你们的眼里只有对方!” “……”即使心脏练就得够强大,李秋浅还是吓得不轻,“这么丁点大的小孩,”她手里比划着罗曾的高度,“太早熟了吧!” 轻咳两声,罗栩栩状似无辜:“他说得没错呀!”只不过把一般用在情人的话用在了两个女人身上,而且还是从三岁半小孩的嘴里说出来。 “喛,”李秋浅用手肘轻碰罗栩栩,“我说,你还不快从实招来,难道还要本小姐大刑伺候么?” 她们已经回到了病房,李秋浅双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罗栩栩直觉缩了身子,虽然明白她意指什么,但是她无可奉告呀!“秋千……” 小孩好奇地看着两人的互动,正在猜测李秋浅的下一步行动时,门开了:“顾叔叔!” 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李秋浅还是很淑女的,她瘪瘪嘴,收起摩拳擦掌,一脸的笑容:“顾如生,你好。” “你好。”顾如生一面回笑,一面拉着扑向他的罗曾走进来。 “我说,当初让有栩栩的消息就联系你,你这有了栩栩的消息也不告诉我啊?” 兴师问罪,不过顾如生很轻巧地挡了回去:“你们有缘,偶遇更惊喜。” 真是爱极了这样的回答,李秋浅一笑:“同样都是男人,怎么区别这么大,罗海昭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像你哥哥,真不愧是做过老总的人!” 罗海昭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被贬得一无是处,不过顾如生重视的是另外一个问题:“我不仅是栩栩的哥哥,也是她的丈夫。” 罗栩栩也没想到顾如生会来这一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看着张成o型的李秋浅:“秋千,形象,形象。” 李秋浅赶紧恢复原形:“罗栩栩!” 这一声满满的埋怨让罗栩栩不由得白了顾如生一眼:“我要和秋千单独聊聊。” “有了女人就不要我了……”罗曾也埋怨着,这一路他被冷落成什么样了! “罗曾,”罗栩栩很严肃,“再嘴贫就读福尔摩斯,全本英文,一天,不能停。” 罗曾握紧了顾如生的手,水晶灿然的眼里尽是委屈:“你惹她生气了,她拿我出气!你要补偿我!” 不理会身后的怒气,顾如生低头笑着:“怎么补偿?” “哼,让我好好想一想!” 直到门被关上,李秋浅才回过神来:“你什么时候结婚的?!” “前夫,他是我前夫。”罗栩栩扶额,怎么顾如生都不按理出牌了,好几年前的事了,他还旧事重提,成心让她不好过? 030 关于奇妙(4)——你们有缘,偶遇更惊喜。 030 关于奇妙(4)——你们有缘,偶遇更惊喜。 “你还离婚了?!”又是一劲爆消息,李秋浅的嘴再次张成o型,“说,你到底瞒了多少!好你个罗栩栩,是不是太久不伺候了,你皮痒痒了!” “别闹,别闹……” 罗栩栩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拍打着在她腰间游离的手,她的腰最**了,李秋浅的手还一直挠个不停,嘴里更是没停下:“哼,幸好我知道顾如生是养子,不然还以为你们搞出个不、伦恋,呀,不对,他姓顾,你姓罗,你是健康药业的罗家人?!” 秋千呀,罗栩栩笑得无奈,她还以为秋千第一次见到顾如生的时候就知道了:“原来,你一直以为我是顾如生的亲妹妹?” 李秋浅拍着自己的额头:“我的脑袋啊!” “我是罗家的私生女,二十岁的时候不得不在罗家曝光,罗海昭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再次说出自己的身世,竟有种恍惚如世的错觉,似乎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不过她又回到了风暴中心,“罗海昭不是不行动,只是不想行动而已,秋千,为了自己的安全,还是不要惹他了。” 没有足够的心机城府,没有从小尔虞我诈的环境,要想对付复杂的罗家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李秋浅是足够的幸运庇护,罗海昭才会没有任何行动,天知道为何他那么沉得住气,还是觉得这样的小角色不足以让他放在心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四年半后归来,无权无势,全靠顾如生和罗海晗撑着,罗栩栩不无担忧:“他恨我,保不定会伤害到我身边的人,我不想你因我而有什么……意外。” “这么说来,我在你心里也是举足轻重的啦?”这家伙的脑袋跟人就不在同一根弦上,“哇塞,如果有一天他拿我来威胁你,你美人救美人,这会是都么劲爆的场面!” “秋千!”真是被雷到了。 “罗海昭还不至于这么没道德底线的啦,其实他在医院里表现很好的,还被评上了优秀实习医生,”应该不是靠关系的吧?群众评价不是靠关系就能得到优秀的呀!“他顶多在工作上打压打压我,还不会把我牵扯到你们的恩怨中啦!” 欣慰于李秋浅理智还在,但这欣慰的笑还没露完,就凝在了半途中,罗栩栩僵笑着听到秋千的胡言乱语:“不过,我始终站在你这边,我要用所有的力量消灭敌人!” 把摆好造型的手拍下,罗栩栩又是无奈一笑:“是,你代表月亮惩罚他吧!” “嘿嘿!”李秋浅笑得得意,不过一秒就露出了苦瓜脸,她瞄了一眼病**的钟,“糟了,都过这么久了,他们科室的药还没给!” 于是,门关上后罗栩栩眼前还能浮现秋千风风火火的模样,耳边还回荡着她永远充满活力的声音:“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和你玩,你有空也去找我玩啊!记得啊!” 林泉汐(哀怨):秋千这么次要的角色都出场了,我呢? 数数(沉思):快了,按照大纲,栩栩回c城一年后…… 林泉汐(怔住):这算什么主配啊! 栩栩(轻瞟一眼):因为我不想见你。 031 关于情敌(1)——顾如生不着痕迹的让他明了他们的差距。 031 关于情敌(1)——顾如生不着痕迹的让他明了他们的差距。 时间很快到了八月底,罗栩栩的住院治疗阶段也渐近尾期,枯燥无味的治疗都快把他们逼疯了,特别是罗曾:“栩栩,这里没有果果和阿远。” 之前顾如生有询问过:“给曾曾报名上学?”说完他的嘴角逸出笑痕,罗曾的智力测试已是8岁的智商,读幼儿园太浪费,读小学又没到入学年龄,只能继续接受家庭教育了。 但罗曾还是需要同龄的小孩,罗栩栩没招了:“去儿童病房认识新朋友,每天一小时,回来报告情况。” 小孩很是兴致勃勃,这可是罗栩栩交代完成的作业,怎么和小朋友沟通,怎样结交新朋友,怎样维持关系,都是他在村里不曾遇到的问题。罗栩栩以为他会碰一鼻子灰,不过第一天他回来就笑嘻嘻的:“报告首长,圆满完成任务!” 顾如生刚知道罗栩栩让罗曾自己玩了一下午,小孩特有的音调强调着“圆满”两字,他就笑了:“怎么个圆满?” “他们都六七岁以上了,都比我大,我就假装找不着栩栩的病房了,闯进他们的病房,他们就给我出谋划策,结果一个病房的大朋友都认识了!明天我再去找他们玩,给他们带水果,行吗?” 顾如生没有立即答应:“看清楚你去的是什么病房吗?” “白血病儿童病房。”罗曾最大的优势是识字。 微微一愣后,顾如生恢复淡笑:“他们都穿着白色衣服,说明饮食上很多都是禁忌,如果贸然拿着他们不能吃的东西,会让他们很**。你只要按照约定去和他们玩,不能吵到他们治疗,嗯?” 但是白血病病房,还是少去比较好,小孩子太早经历悲欢离合,或许需要很久才能恢复,不过罗栩栩不以为然:“早晚问题而已,既然他已经是8岁的智商,心理承受能力也不能太差。” 一般说来,小孩子的记忆力都不好,但罗曾例外。新朋友再好,他还是念旧:“这里不能像学校里那样到处跑,不能收稻谷,不能捉青蛙……” 对于撒娇的小孩,罗栩栩只丢过来四个字:“适应环境。” 但罗曾从来不说这里没有校长没有曾老师这样的话,因为这里有顾如生和罗海晗,还有那个总是欢快大笑的秋千。罗海晗很少来,估计是工作太忙了,几乎一个月才来一次,而且罗栩栩和他也没有太多的话,他都是逗罗曾玩,经常是他带着罗曾出医院透透气。 秋千是三天两头有空了就往这里跑,罗栩栩就奇怪了:“又翘班?” “这叫劳逸结合!什么时候你这么死板了,读书的时候我俩不是翘课去食堂排队等大叔开饭么!” 那是在学校啊,翘一两节课老师也不会拿她们怎么样,现在是身在社会了,罗栩栩的社会经验比秋千丰富多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小心被人落下口实。你若不听劝,我亲自告到你领导那里。” “原来义灭亲恩将仇报的人就是你啊!看我神功收了你!”她的动作极快,边说边摆出武打姿势,有模有样,惹人笑的本领高强。 虽然这样说着,李秋浅收敛了不少,偶尔翘班过来瞧瞧,其余都是下班休息过来。 “你男朋友呢?” 031 关于情敌(2)——顾如生不着痕迹的让他明了他们的差距。 031 关于情敌(2)——顾如生不着痕迹的让他明了他们的差距。 “你男朋友呢?” “啊?”李秋浅第一次被问倒,反应慢了半拍,“我的爱都给你了,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虽然已经习惯胡言乱语的李秋浅,顾如生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她,李秋浅心里一惊,赶紧解释,“还小啦!” “按照当今的定义,你已经很荣幸成为剩女一员。”罗栩栩也瞥了她一眼,完全不知道和顾如生是多么的默契,“误了终身大事可别赖在我头上,我不爱你。” 秋千一副很受伤的表情:“亏我一片真心对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能把五千年的文化用得这么乱七八糟,顾如生都忍不住摇头,奇葩啊!想来罗栩栩仅有的两年大学生活因为秋千的陪伴而生色不少吧。 偶尔罗栩栩还会提一下罗海昭,他是不是最近很平静? “哎,上次听你的话消停了一段时间,反而有点不习惯了,生活多么无趣啊!一天八小时都在医院,没有乐趣了!如今他也不让助理来了,每三天到我这里报到,很听话!也不跟我吵了,耐着我做好了工作就走了。”不过秋千又是一声叹息,“最不习惯这样的冷战方式了,吵架多爽啊!下次他要是不主动吵架,就不和他玩了!” 罗栩栩漂亮的眼睛一转,罗海昭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容忍了?难道是长进了,学会大家族的不动声色了?她不知道的是,两个当事人都乐在其中,两个当事人也毫不知觉,只知道消停的那半个月似乎都不习惯。 她的交际圈很小,回国后也就只有大学的几个同学交往比较多,其余打交道的大都是罗家人。现在没了打交道的必要,但罗栩栩一直没见到林泉汐,不知道是因为一直呆在医院的缘故,还是因为她说了不想见泉汐,顾如生就这样做了? 见到曾凡智,她还是满意外的。 阳光满溢的午后,看到黝黑的曾凡智,罗栩栩笑了:“别人都是乘着白马来的,你可是乘着金灿灿的阳光来的,很不错的座驾嘛!” 可惜这不是一个好的开头,曾凡智打趣的话让她一时无以应答:“阳光王子是不是白马王子?” 罗栩栩岂是一般人,她随即遮住眼睛,只露出薄唇:“哎呀,我这么丑,你来先通知一声,我也打扮打扮!” 意思是,她配不上白马王子。 不用细品,曾凡智已经**知道其中含义,他看着已经放下手来的罗栩栩,养了两个多月,似乎更白了,两颊隐隐透出些嫣红,就知道营养已经跟上,依旧是好看的剑眉,依旧是狭长上翘的媚眼:“你依旧那么美丽。” 意思是,无论她是不是真的变丑,在他眼里都是美丽的公主。 罗栩栩只当是句普通的赞美,弯着唇角看着曾凡智走进病房,把水果放在茶几上,“本来想鲜花配美人的。” 曾凡智第一次知道罗栩栩有严重哮喘是在做支教老师不久。七彩镇四季如春,花期也长,在内地还如火的九月,这里的晚上已经需要穿一件薄外套。刚做完家访的曾凡智踏着月光回学校,同行的还有才来支教的张老师。因为是女生,曾凡智就和张老师一起做家访,罗栩栩说的,山路太难走,有个男生照顾终究是安全些。 031 关于情敌(3)——顾如生不着痕迹的让他明了他们的差距。 031 关于情敌(3)——顾如生不着痕迹的让他明了他们的差距。 张老师从四季分明的北方来,觉得天之南的气候很新鲜,特别是路边不知名的野花,想着摘点花放在宿舍,多么有生机。她也给罗栩栩送了一小束花,把花藏在身后,笑嘻嘻的猛地把花递到罗栩栩面前。罗栩栩只是面色僵了僵,便笑着收下了花。 当晚,寂静的学校里都是罗栩栩隐忍的咳嗽声,第二天越发刺耳,尽管从罗曾口中知道她吃了药,罗曾一副了然的样子――都会咳上好几天。 张老师后悔得不行,直道歉,罗栩栩云淡风轻的脸上是淡淡的笑容――很久没人给我送花了,看来是消受不起这鲜花了。 这美人始终都没有鲜花点缀了,他不知道,即便是给浅秋送茉莉,她都是小心翼翼用纸袋包好,不让花粉有丁点空隙袭击她脆弱的呼吸道。那时还好,可停药两年,又身处高原让她的病情加重,所以才会咳得一发不可收拾。 “吃苹果吗?”没等罗栩栩回答,曾凡智就拿起了一个苹果和茶几上的篮子里的水果刀。 “大家都吃,有福同享嘛!” 曾凡智坐在床前,一边削着苹果,一边问道:“曾曾呢?” “刚学习完,到儿童病房玩去了。”话题一转,罗栩栩问道,“曾老师不做老师了?” 话语里带着俏皮的戏谑,曾凡智嘴角一笑,他的支教任期七月结束,九月就要回校继续读研了,罗栩栩是知道的:“又要做回学生了,不过还在犹豫是不是要继续读书。” 接过苹果,罗栩栩轻咬一口,静等解惑,可曾凡智只是继续削另外一个苹果,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 第一次觉得步伐太慢,跟不上她的节奏,这就是曾凡智彻身的感受。顾如生很平静地接了他的电话,告诉罗栩栩的医院和病房。权贵之人才住得起的特级vip病房,引起了曾凡智的注意。突然想起顾如生的名字,他怎么就忘了,六年前临时出任健康药业执行总裁的人就叫顾如生呢!网上搜索,虽然是几年前的新闻,图片也不少,就是那个站在他面前,淡淡地说“我是栩栩的丈夫”的顾如生。 新闻里搜索不到顾如生结婚的消息,更搜索不到任何离婚的字眼,只在出任要职的新闻分析里提到了罗栩栩的名字,不过都是些捕风捉影未经证实的猜疑。深如汪潭的罗家,再也查不出关于顾如生和罗栩栩的任何消息。顾如生的面孔浮上眼前,那样坚定的沉着,不是会拿婚姻大事开玩笑的人,堂堂的前任执行总裁,也不像是胡话的人。 这是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这样的vip病房,一住几个月的开支,特级护理的照顾,哮喘界资深专家的治疗,都是可望不可即的。对金钱的欲、望从来没有这么强烈,需要多么强大的肩膀才能支撑起这个娇小的女子?读研三年再工作赚钱,他们的距离已不止十万八千里。 顾如生不着痕迹的让他明了他们之间的差距,没有多说一句话,就让他失落到极点,何况还有一本薄薄的结婚证阻在其中,更让曾凡智像是掉进了无底洞,始终找不到一丝勇气。 见曾凡智不回答,罗栩栩说道:“读书多好,我就没有机会读完大学,很羡慕你们这些一直深造的人。学校的事都安排好了?” 031 关于情敌(4)——顾如生不着痕迹的让他明了他们的差距。 031 关于情敌(4)——顾如生不着痕迹的让他明了他们的差距。 “嗯。”回校报到,办理续读手续,就这样忙乎了一阵,曾凡智现在才有时间来医院,也只有他知道,忙碌只不过是一个借口,支教回来他就联系了顾如生,下决心来需要极大的勇气,“一下走了几个老师,校长都忙不过来了,他们都很想你。” 她也很想念那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还有淳朴敦厚的山民,罗栩栩低眉垂眸:“支教老师离开,学生们都很伤心,他们也会想念你们的。” 她在那里呆了四年半,见过许多的悲欢离合,经过两年的朝夕相处,师生间都建立了深厚的感情,离别总是那么伤感。幸好她不再其中,不然看到学生们澄亮的眼睛,谁也忍不住眼泪。 没想到接下来会是沉默,大段的沉默,似乎是之前的话题太过沉重。忽然间门口传来了两声敲门声,紧接着门被推开了的吱呀一声,顾如生出现在眼前。 以及曾凡智那一开口就刹不住车、伴随着敲门声一连串动作同时响起的声音:“他对你好吗?” 似乎顾如生没有听见,他礼貌招呼:“曾老师来了。” 顾如生让曾凡智坐下,掂量了保温水壶,而后倒了一杯白开水,送到曾凡智面前:“栩栩身体不方便,招呼不周,见谅。”又走到另外一侧,打开第一层抽屉,拿出一袋独立包装的湿纸巾,撕开,先把罗栩栩手中的苹果核丢到垃圾篓,再给她擦手。 罗栩栩的脸透出不易察觉的红晕,尽管顾如生经常照顾她,她也经常不让他照顾,但是在外人面前,她一时忘了自己拿过湿纸巾,滞后的反应让顾如生力道正好地钳制她,旁若无人的给她擦拭着,一根手指到另一根手指再到掌心。 曾凡智站了起来,眼睛只盯着罗栩栩,不敢往别处看:“栩栩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顾如生把用过的湿纸巾丢入垃圾篓:“曾老师不等曾曾吗?我现在去接他回来。”说完看着罗栩栩,“是在儿童病房吗?” “下次吧,我还有些事。”曾凡智的声音立即传了过来,或许发现回答得过急,他嘴角一扯,转身离开,不论背影还是声音都略显狼狈。 顾如生的声音依旧平稳,从身后传来:“我会告诉曾曾的,多谢来看栩栩,不送了。” 两个男人间的风云暗涌让罗栩栩都插不上话,只说了一句:“曾老师慢走。” 看着关上的门,谁也看不到顾如生的嘴角微微一扬,我对她好吗? 转过身就看到罗栩栩伸出了左手,紧抿着嘴唇乜着他,这是醒来后顾如生第一次看到她的眼里含着挑衅,带笑的挑衅。顾如生先是一愣,随即打开抽屉,拿出一袋湿纸巾,撕开,擦拭。罗栩栩顺势一滑,之前被擦干净的右手把被单往上一扯,盖住了脸庞。顾如生没有丝毫怠慢,依旧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给她擦着,只不过用指甲在她的掌心轻挠,让本来就颤抖的人终于笑出声来。 她在被单下笑,偷偷地憋着笑,却不知道抖动的被单出卖了她,被挠得痒痒,右手松开被单,准备拿开恶作剧的男人的手,她的脑袋也露了出来:“哥哥!” 娇娇俏俏的一声叱喊,让人的心都化了,顾如生可是例外,另一只手抓住罗栩栩的反抗,把纤细的两只手合在一起,一掌挨着一掌,然后腾出一只手,继续挠。 罗栩栩咯咯直笑,眉眼都弯了,不再是淡淡的笑得没有意义,她很开心,虽然知道不应该,却抑制不住的开心,掌心处传来的痒触动着神经,她忍不住挣脱,嘴里一直没停下:“如生!” 顾如生的定力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罗栩栩上气不接下气,依然是含笑的娇叱,还斜眸着他,却不知这样的风情万种:“如生!” 看到她气息不稳,顾如生终于不再逗她,却没有松手。罗栩栩只顾着顺气,都不知道因为刚才这一闹小巧的脸庞洋溢着让人炫目的光彩,眉眼还弯着,能看得出她很开心,她的脸颊异常红晕,似朝霞般诱、人,就连嘴唇也沾染了红晕,本来就是娇媚的人,现下更是自然的妩媚至极。 他哪是毫无知觉,而是心都化成水了。 那道目光炽热紧随,罗栩栩面颊烧得更厉害,顾如生的目光似乎有着极强的穿透力,落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睛,她的心上,引起心脏一阵紧急跳动,她低眸垂眼挡住一半目光:“哥哥真是胡闹!” 话音刚落,感觉到顾如生站了起来,一道阴影垂下,她抬眼,就那么撞进一汪柔情似水,霎时她的心跳都停止了,唇微张说不出话来。顾如生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那唇只稍微动了动,他就忍不住了,低下头欺入她的口中。 这个时间顾如生在上班,刚好回医院是因为曾凡智最后还是通知了他,下午他会来看望。顾如生算好时间,让他们能聊一会,也不会让他的出现显得突兀。不过,他的女人何其聪明,能不明白他的小心思么! 间或停在娇嫩的唇边,刚才他一直没有回答她的叫唤,沉重的气息吹在她的脸颊上,浓浓的情意换成两个字:“栩栩。” 唇舌狂肆掠,诉尽相思苦。 032 关于许愿(1)——说出来就不准了。 032 关于许愿(1)——说出来就不准了。 转眼到了九月中旬,罗栩栩还有半个月就可以出院。听到这个消息,两人都高兴透了,特别是罗曾:“我真的是呆腻了,不能大声说话,不能随便乱跑……”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明白出院了限制会更多。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出院了我们去哪?回村里吗?” 这是罗栩栩都不敢问的问题,她只告诉了罗海晗她不回香榭里,至于其他的她都不知道。徐妈说过在c城她的房子里做的饭菜,她的房子,在哪里,是怎样的? 没有得到回答,罗曾自作聪明:“顾叔叔肯定都安排好了,对吧?!”罗栩栩不是什么都说问顾叔叔么! “曾曾,有一句俗语叫做,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便是罗栩栩最好的解释,幸好他不是在顾如生面前问这个问题,不然她还真不知道顾如生怎么回答。不,她知道,顾如生肯定会说——我们回家。那样她才是不知道该怎么跟罗曾解释“家”,怎么解释他和顾如生的关系。 “好吧,我不问了。”罗曾明白这句俗语的意思,“这么晚了,顾叔叔还不来呀?” 已是下午六点,通常这个时候顾如生会在病房里和他们一起吃晚饭,不过今天徐妈也没有提前送饭来,出了什么事?罗栩栩拿起桌上的手机,被罗曾抢了过去:“栩栩,我会变魔术,再过一会就把顾叔叔变出来!” “是找徐妈,她没送饭过来。” “哦,徐妈下午放假,不会来医院送饭啦。” 摆明着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偏偏她被埋在鼓里,罗栩栩看着罗曾一脸的笑容,看不出一丝端倪:“行,待会若是我不满意,就好好收拾你!” “哼,我才不怕你!”再怎么样还有一个顾叔叔顶着,罗曾当然不怕了,他已经学会发短信,拿着罗栩栩的手机不知道再写着什么,他斜了一眼,“栩栩,不可以偷看。” “这么远,我没有千里眼。”罗栩栩放弃,等待是最好的选择。 罗曾写的短信是——顾叔叔,什么时候到? 顾如生的回复是——再过五分钟,按原计划行动。 一声敲门声,罗栩栩正要说“请进”,罗曾噌的跑到她跟前:“栩栩,配合点,我够不着你的脸,我要遮住你的眼睛!” 真是个无赖的小孩,罗栩栩不禁笑了,往下滑了一点,半躺着让罗曾遮住了眼睛,然后听见他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哨,接着就听见了开门声,一阵窸窸窣窣之后,他们终于开口说话了:“祝你生日快乐……” 有男声,也有女声,还有小孩的童声,一起唱着生日歌,他们看见罗栩栩惊讶的嘴型,她想要拿开眼前的手,罗曾小声说道:“还没完呢,还不能让你看见!” 罗栩栩配合地听完歌,听到一个脚步声走近:“栩栩,生日快乐。” 是顾如生,他拿起她的手放到她看不见的盒子上,方方正正的三十公分长纸盒,她讶异自己的猜想,原来他记得。 032 关于许愿(2)——说出来就不准了。 032 关于许愿(2)——说出来就不准了。 虽然拮据,每年的生日浅秋都会做一个或者买一个蛋糕为罗栩栩庆祝,她总是说――你是上天赐给我最好的礼物。 但在s城,孑然一身的人过生日总是那么悲伤,但是宿舍同学的闹腾终究让她暂时忘却了悲伤,一起疯闹过后,那悲伤袭来,比之前更凶猛,她只想大声的喊叫,大声的哭出来。 顾如生看着出现在门口的陌生人,还有她扶着的烂醉如泥的罗栩栩,怔仲片刻后站起来,上前接过罗栩栩,如释重负的陌生人才有力气开口:“今天栩栩生日,她喝醉了,不想回来,我们问了好久她才说了地址,没想到她住在这么高档的地方啊!她喝多了怎么这么沉,比平时重多了!” 余光瞥见陌生人甩着胳膊,罗栩栩不听话,扭动着身体,顾如生想了想,把她抱到沙发上,没忘了问:“你是?” “我是栩栩的同学李秋浅,她们都叫我秋千。”李秋浅没有换鞋,一直站在门口,把罗栩栩的包放在台面上,“有你照顾她,我就回去了。哦,对了,你是谁?” “……我是栩栩的哥哥,顾如生。” 李秋浅是彻底放下心来:“那我回去啦!” “这么晚了,宿舍应该关门了吧?楼上有客房。” “我回家,bye。” 罗栩栩这时叫了:“不许走,我们继续喝!” 顾如生抓住她乱动的手,都来不及和摇头离开的李秋浅说声谢谢:“我送你回房休息,桌上有你的快递。” 她似乎对快递两个字极为**,瞪大眼睛,不再乱动,坐了起来,寻找他所说的蛋糕。她很快就对着蛋糕愣住了。 是门卫给顾如生的快递:“我快交、班了,罗小姐还没回来,麻烦你带给她。” 是生日蛋糕,s城的顶级私人蛋糕作坊,以创意和美味闻名,需要提前一个月预订才行,在纸盒的侧面有制作糕点师当时的亲笔签名和日期,顾如生这才知道今天是罗栩栩的生日。 罗栩栩拿出纸盒上方的贺卡,打开看了不一会,瞬间酒醒了,氤氲着眼睛,她把贺卡放在一边,拿起蛋糕走到落地窗的钢琴旁,跪坐在地板上,把盒子打开。 不是顾如生故意偷看,贺卡没有合上,他就那样看到了罗皓威的字: 落款是罗皓威的签名,十分熟悉,日期是元旦,显然这天堂来的蛋糕吓着了罗栩栩。其实罗皓威第一次送来蛋糕,罗栩栩就被吓倒了。她只见过他一面,就忘不了那相似的容颜。但她回国后,他从没出现过。谁知道他会清楚她的生日啊,一定是浅秋告诉他的。当时才入学没几天,她就在香榭里一个人吃着蛋糕,悲伤中又有一股甜蜜,和那蛋糕一样美味,流淌在胃里和心里。 032 关于许愿(3)——说出来就不准了。 032 关于许愿(3)——说出来就不准了。 十八岁的生日蛋糕,十九岁的生日蛋糕也没落下,都有他遒劲的字迹。二十岁的生日蛋糕让罗栩栩更加悲伤,顾如生按住了想要起身的她,把蜡烛插上,拿着她要返回去取的打火机点燃了蜡烛。蜡烛燃烧着,烛光映着她的脸一丝苍白,她的声音都是颤抖的:“祝我生日快乐,妈妈,他祝我生日快乐,爸爸祝我生日快乐……” 她轻轻地唱着:“happybithdaytome……” 不知道什么时候顾如生坐在地板上,完全不顾身上穿着的手工定制西服,和着她唱着:“happybithdaytoyou……”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他独唱。她蜷缩着身体,把头深深埋入膝盖,只有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和着模模糊糊的声音:“我只见过他一面,在妈妈的墓地,他说接我回家。”她抬起头来,泪眼婆娑,“我从没叫过他一声爸爸,说过的话十句都没有……” 可那个给了她生命的男人一直都是爱着她的。 烛光摇曳晃得顾如生的脸是那么不真实,让罗栩栩以为是在梦中:“每年,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吹蜡烛吃蛋糕……”那种感觉很孤独很孤独,像海水般湮没她。 顾如生的脸上有些动容,还是唱完了生日歌:“该许愿了。” 泪痕明显的脸上露出笑容,悲伤与开心并存,不显得突兀,长长的睫毛阖上,投下一层阴影,罗栩栩换了个姿势,双手交叉顶住下颚,过了几秒张开摄入心魂的眼睛,轻轻拉住顾如生的手,不用说一个字,顾如生和她同时向两支蜡烛吹气。 她的嘴角一直含着笑。 蜡烛吹灭,罗栩栩接过顾如生递来的刀子,把蛋糕切了一小块,蛋糕正面是一个咧嘴笑着的小女孩,她把笑脸切给了他:“喜笑颜开。” 其实这张笑脸更应该给她吃,顾如生等着罗栩栩切好自己的蛋糕,问道:“许了什么愿?” 她变得不像平时的罗栩栩,眼里是从未见过的淘气,粲然的眸子如星,还有孩童般的笑靥:“说出来就不准了!” 不过,,刚才的许愿再次在心里响起。 静静吃着蛋糕,吃完抬起头来发现罗栩栩已经睡着了,她的嘴角上翘,在笑着,还有一点奶油没有送进嘴里,顾如生嘴角微扬,靠近些轻轻把她手里餐盘放到地板上。这么近的距离,能听到她身上淡淡的体香,浅浅的呼吸,顾如生用手指揩下她嘴角残留的奶油,送进自己的嘴里。 这算什么?间接接吻? 没有理会太多,他把罗栩栩抱起,她的身子不安地动了动,却因他的声音而安静下来:“别怕,回房睡觉。” 到了二楼才发现没有钥匙,顾如生把罗栩栩放到客房的**,盖好被子,她动了动,寻找安稳的姿势,散落的长发柔顺,闭着的长睫遮住了白日的灵动,素净的脸细看之下还能发觉没擦掉的泪痕,沉睡的她恬静美丽,有着醒时不一样的魅力。 顾如生掏出手机,调成静音,打开照相机,按下确定键。 032 关于许愿(4)——说出来就不准了。 032 关于许愿(4)——说出来就不准了。 这是罗栩栩第一次睡在客房,却一点也不认床。醒来已是日上三竿,睁开的眼睛转了转,忽地坐起来,光着脚就跑到一楼,干净整齐的客厅,落地窗处只有那架钢琴。突然出现的徐妈吓着了她:“小姐,我都收拾了,先生让把蛋糕放到冰箱。先生还让煮了醒酒汤,说蜂蜜水和酸奶隔天都没效了,醒酒汤能缓解头痛。小姐,生日也不要喝那么多酒啊!” 原来不是梦,那嘴角轻触的温暖是梦吗? 此刻的罗栩栩满心柔软,来回摸着系着绸带的盒子:“谢谢。” “还有我的!”秋千的声音让顾如生移到一旁,“猜猜是什么?” 同样是一个盒子,很重地放到罗栩栩手上,她还真猜不出是什么:“可以拆开看了吗?” 三人一协商,罗曾就拿开了手,罗栩栩眨了眨眼,首先打开手里的盒子,是课本,药学教科书,她抬起的眼眸有些湿气,只听秋千笑道:“大三大四的课本,都没落下哦!” 大家都奇怪为何她要买两套课本,如今它们派上用场了。 千言万语只有两个字从薄唇吐出,声音微微发颤:“谢谢。” “都忘了我的!”罗曾从身后拿出早就藏好了的卷纸,展开,“给我最漂亮的妈妈!” 罗曾对生日是没有什么概念的,村里都只过十六岁的成年礼生日,所以罗曾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即便罗栩栩会在当天煮面条加鸡蛋,他更不知道罗栩栩的生日。这次顾如生和他提起,给他解释了很多,就着手给罗栩栩准备礼物。他画了一幅画,顾如生特意买来水彩笔,他画了一颗桑葚树,罗栩栩一下就明白了。她爱罗曾,为了罗曾恶作剧了一次,他在感谢她。 把礼物都收下,就要吃蛋糕了。当看到蛋糕的第一眼,罗栩栩就愣了,顾如生送的蛋糕正面是一个咧嘴笑着的小男孩。不过秋千和罗曾没给她深思的时间,嚷着点蜡烛了。 许愿吹蜡烛切蛋糕。罗栩栩切下第一刀,顾如生就抢过了刀子,他突兀的行动好像事先和他们说好了,秋千和罗曾都没有任何异议。蛋糕先给罗栩栩,小男孩的笑脸,顾如生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喜笑颜开。” 容不得拒绝的语气,罗栩栩接过了蛋糕。她给他笑脸,希望他能让她一直开心,五年后,他给她笑脸,他把他的开心交给她。 罗曾第二个得到蛋糕,急切的眼光催促顾如生动作快点,直到四人手中都有了蛋糕,才一齐吃起来。小孩第一次吃蛋糕:“真好吃,我生日的时候也吃蛋糕,行吗?” “当然。”顾如生许诺,“还有四个月。” 罗栩栩猛地抬起头,顾如生是怎么知道罗曾生日的!这个疑问直到他照顾罗曾睡下,她才有机会知道答案。 “你以前的手机里有相片。” 那个箱子里的东西,他大都看了?这算不算天意?罗栩栩有些泄气,她隐藏了这么多年的东西,那么轻易就被他看见了。其实,他看见她,是用心,在六年前,并不容易。 轮到顾如生问了:“许了什么愿?” “离开。”毫不犹豫的语气,“我离开你,你离开我。” 换来的是顾如生同样毫不犹豫的回答:“说出来就不准了。” 033 关于诡计(1)——老师可以有很多,但爸爸只有一个。 033 关于诡计(1)——老师可以有很多,但爸爸只有一个。 九月底,罗栩栩快出院了,曾凡智又来了一次,依旧提着水果,罗栩栩就笑:“你还是个学生,学习很用脑,就当我送你补充营养的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曾凡智的理解是,她都没收下就已经退回了。 看着曾凡智僵住的动作,罗栩栩继续玩笑:“诶哟,嫌少了?” 终于把那股阴霾驱除,曾凡智把水果放下,露出笑容:“精神不错。”恢复得也很不错,顾如生确实照顾得挺好的,“曾曾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门被敲了两声,就看到了罗曾的小脑袋,他看到茶几旁的高个男人:“曾老师!” 小孩故意很用劲扑向曾凡智,让他花了点力气稳住平衡,小孩又嘟囔了:“上次来都不等我!一点都不想我!” “那天真的有急事,这不老师来赔不是了?”曾凡智还是改不了口,开口闭口都还称自己为老师。 “看在水果的份上,我原谅你了!”罗曾淘气眨眼,拿起袋子里的香梨,“这里的水果比村里多好多呀,很多没吃过的。” “罗曾,洗手,洗水果。” “嘿嘿,你说的,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他已经咬了好几口了,还怎么洗? 曾凡智也拿出一个香梨,不过他没有机会拿起水果刀了,罗曾说道:“栩栩,你该出去散步了。” 因为恢复得不错,已经不需要每天按摩了,但是医生要求每天散步半小时左右,曾凡智来得很不巧,他是算了罗曾的时间,但不知道罗栩栩的时间。 像似能预见曾凡智下一步的动作,罗栩栩先说话了:“曾曾好久不见你,想和你玩玩呢,我出去遛遛,一会就回来。”想了一会,她又提议,“你晚上没事的话,我们一起吃饭吧?” “你能出去吃饭了?” “忌辛辣,其他的没有限制。”徐妈这时应该已经在做饭了,罗栩栩想要拿起桌上的手机,被罗曾抢了先。 顾不了嘴里有食物不能说话的规定,罗曾把手机藏到身后:“我来打!” “要打给徐妈,还有……顾如生。”告诉他今晚医院没饭。 “我打我打啦,你散步去。” 只当是小孩喜欢玩手机,罗栩栩没有再争辩,让罗曾留下来陪曾凡智。她不知道的是,罗曾快快吃完香梨,先打了电话给顾如生:“爸爸!” 这一声称呼吓着了一旁的曾凡智,更吓着了电话那头的顾如生,他怔着都说不出话来,罗曾似乎没察觉,开始一番交代:“栩栩说晚上和曾老师一起吃饭,我怕徐妈不相信我说的,你让徐妈别做饭了呗!” “……嗯。”仅仅是吃饭的事?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你回来我们就去吃饭,行吗?”罗曾安静了一会,转头问曾凡智,“曾老师,问你最喜欢吃什么?” “……都可以。” “他说都可以,嗯。曾老师,那你有什么不吃的吗?……他说没有呢,知道了,再见。”放下手机,罗曾转述顾如生的话,“他……爸爸五点半左右到医院,他说一切他安排好。” 033 关于诡计(2)——老师可以有很多,但爸爸只有一个。 033 关于诡计(2)——老师可以有很多,但爸爸只有一个。 “他说都可以,嗯。曾老师,那你有什么不吃的吗?……他说没有呢,知道了,再见。”放下手机,罗曾转述顾如生的话,“他……爸爸五点半左右到医院,他说一切他安排好。” “……嗯。” “曾老师,你好久没给我出题了!”曾凡智教数学,罗曾是个好学的孩子,他经常给罗曾出些益智的题目,罗曾很是喜欢。 集中精神给罗曾出了一道题,曾凡智看着仔细做题的小孩,渐渐走神,直到罗曾把他的魂叫回来,他继续给罗曾出题,然后他踱步到窗台处,掏出了手机:“……嗯,我马上回去。”说完他放好手机,对着抬头看他的罗曾说道,“曾老师有点事要先走了,不能和你们一起吃饭了。” “现在走吗?栩栩还没回来呢!” 曾凡智是一定要走的,是一定不能和被罗曾叫做爸爸的顾如生吃饭的,所以赶回来的顾如生只看到罗曾一个人。听完罗曾的解释,顾如生没说话,沉思了片刻,他才刻意问道:“曾曾,为什么叫爸爸?” 而且只叫了一次,刚刚开门,罗曾只是叫他顾叔叔。 “因为,”幼稚的脸上是难得的严肃,“曾老师喜欢栩栩。”在学校的时候,就听到老师里传着曾老师喜欢罗栩栩的话,还有小孩拿这话来开罗曾的玩笑,“如果栩栩也喜欢曾老师,那曾老师就会成为爸爸。”后面一句,罗曾没有继续说出来,只是看着顾如生,把话埋进了心里――老师可以有很多,但爸爸只有一个。 顾如生还是不说话。 罗曾急了:“因为晚饭都是你安排的嘛!” 只是这个原因而已,心里的那股失落越发明显,那么换做别人也可能被罗曾叫做爸爸,顾如生难得对罗曾也那么严肃:“即使是这样,也不能乱叫。”也不能乱叫别人为爸爸。 顾如生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养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因为气场不对,罗曾不敢乱说话,悄悄在一旁看书。所以罗栩栩回来看到这样的场面不由得一怔,这两个男人间向来都是温馨笑意,什么时候变成这么可怕的沉默了? 得知曾凡智又有事先走了,罗栩栩不禁感叹:“他还真忙。” 不愿再把话题停留在曾凡智身上,顾如生问道:“去哪散步了?” “去了药房一趟。” 刚好又看到秋千和罗海昭吵架,秋千手挽着手斜靠在墙边,不说话。 罗海昭依旧站得笔直,罗家的孩子都很高,他也不例外,站在秋千面前微微低了头,乍看像是居高临下,而只有对面的秋千看得出他眼神的变化。如果她没有记错,以前的罗海昭每次都是小小的恼火,眼里冒着一小团火焰,声音是经过情绪整理后的冷酷,如果实在被她激得忍无可忍,他偶尔会压抑不住怒火,才会冷冷的说一些威胁的话,不过他的威胁没有用,因为他从来没有付诸行动。 如今的罗海昭,看不出他的情绪,至少一丝恼怒都没有,秋千小小的受伤了,她要的就是罗海昭的恼羞成怒,结果他越发控制得好,反倒是她越来越沉不住气了,她的眼里冒着火:“这样一点都不好玩,反正栩栩快出院了。”她没必要和罗海昭有什么交集,也不必要拿工作为难他了。 “你和罗栩栩呆的时间不超过两年。”不知道为什么话题就从工作转到了罗栩栩身上。 033 关于诡计(3)——老师可以有很多,但爸爸只有一个。 033 关于诡计(3)——老师可以有很多,但爸爸只有一个。 “你和罗栩栩呆的时间不超过两年。”不知道为什么话题就从工作转到了罗栩栩身上。 “或许你见到的罗栩栩就是相片里流连夜店的妖媚女人,但是我看到的罗栩栩,两年里看到的罗栩栩,是不一样的。”秋千哼笑,“我们都以自己的立场看人,我看到的罗栩栩,是个不怎么上进但也不消极的人,她没什么目标,念完大学就是她当时的目标。” 她知道罗栩栩很有钱,至少家里很有钱,不然在香榭里有一套楼中楼的大房子不是普通家庭承受得起的。罗栩栩可能不会发愁没钱花,可能不会发愁毕业后找工作,但是在学校里的她很普通,既没有穿得奢华靓丽,也没有吃得铺张浪费。她会因为食堂涨价而抱怨,会因为奶茶涨价而抱怨,会因为衣衫标价过高而抱怨,是个和她们都没什么区别的二十岁女孩。她知道罗栩栩没什么亲人,习惯独来独往,但不排斥宿舍和班级的活动,私下里的罗栩栩极爱开玩笑,说话自有独特的罗氏风格。尽管她不知道的还有很多,但是已足够了。 秋千没有再说话,罗海昭听明白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不过,他和罗栩栩之间的恩怨,岂是李秋浅清楚的? 不过他不知道罗栩栩告诉了李秋浅一些,秋千难得不再嘻嘻哈哈:“我也会问自己,这样为难你们科室是不是不好,我只挑不要紧的药,没造成什么麻烦,但毕竟给你们的工作带来了影响,我也做好了被惩罚的准备。”不过现在怎么都觉得这场游戏变了味,不再是以前的那样的目的,所以该结束了。 她又恢复了不正经:“可别指望我感谢你!我还是很讨厌你的!” “彼此彼此。”罗海昭回答的一点也不客气。 罗栩栩就这样看到两人不欢而散分道扬镳。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看到罗海昭这么平静的和别人说话吧。她是不了解罗海昭的,也没有了解的必要。当年只是做了一些关于他性格的调查,以便应对。转眼间,这个弟弟已经长大,眉目间的深邃越来越有罗家的气势,不再是只会拍桌子的男孩,不知道他是否还会做在酒里下药这样下三滥的事? 时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飞逝,只留下人们的唏嘘。 不变的是,他依然恨着横空出现的她,她依然恨着当年他的所作所为。她从不主动出击,而他一直没有行动,不知道是罗海晗做了什么,还是顾如生做了什么。可以肯定的是,她不会置他于死地,而他恨不得她下十八层地狱。 只因,她的妈妈让他的妈妈受辱了。上一辈的事,浅秋和罗皓威都已过世,她纵有千口也辩说不了,他们的憎恨在她身上得以寄托。这世上最可怜的事之一,就是想要怨恨的人已经作古,恨都没有个去处。 竟然凭空生出这么多感慨,罗栩栩轻笑,许久才转身往病房走。 王家私房菜很快送来外卖,一个茶几都摆满了菜,只是两大一小,其中一个大人还是病人,怎么解决得了?为了响应空盘行动,罗栩栩灵机一动:“秋千,叫秋千来吃!” 天上掉下来馅饼,美死秋千了!顶级的王家私房菜啊!都可以把她一个月工资吃没的王家私房菜! 不吃白不吃! 034 关于男人(1)——你还这么年轻,该找个男人。 034 关于男人(1)——你还这么年轻,该找个男人。 金秋十月,罗栩栩出院,是罗海晗给办的手续,也是他把她带到了清林苑的新房,对于顾如生的刻意避讳,他可不领情:“装修都是哥哥忙乎的,我只负责用你们的钱买了房子。” 顾如生非要罗栩栩不知道,他偏告诉罗栩栩,就是受不了这两人的躲躲藏藏。 三室两厅,不到一百四十平米,比香榭里小了许多,比学校的宿舍大了许多,罗曾撒了欢地跑来跑去:“比病房大多了!” 转角处都做了圆润的特殊处理,以免棱角磕碰到小孩,简单的装修没有过多的装饰品,厨房都是崭新的,橱柜里的碗筷都没拆封,不是徐妈之前说的房子。一间主卧,一间儿童房,一间书房,书架上空着。窗帘都是防晒的,特意加了一层银色隔层,为了保证良好的睡眠环境。处处留存着细心,罗栩栩转了一圈:“房子很好,谢谢。” 谢谁呢?买房子的时候顾如生也来看了房,绿地的销售总监陈墨亲自陪着他俩来看房,都是身家万千的人竟然买普通的三居室商品房,让陈墨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他点头后罗海晗才办的手续。装修的公司是他联系的,但具体事宜都是顾如生在操办。每天要上班,还要来看看装修的进展,只要不开会不出差就去医院,吃在那里住在那里,完全就把清林苑的两居室当成了客栈。 为了致谢,罗栩栩要求亲自下厨,不过鉴于她对此地还不熟悉,罗海晗拒绝了:“下次吧,等你知道在哪里买菜再说。” “是对我的厨艺没有信心哦?”罗栩栩斜挑着眉眼。 罗家的孩子从小就受到厨艺培训,特别是女孩,在厨艺方面的考核比男孩要严格,考核内容也多了一项:下厨。不能说是大厨级的水平,做一桌酒席是没问题的,罗海晗却不用这个理由:“不,哥哥说过,很好吃。” 也只有顾如生尝过她的手艺,他从未评价过,安静吃饭,吃完离席。也只有顾如生自己清楚,这空缺的四年半,是怎样的食不知味。罗栩栩爱做面食,或许是因为在国外长大的缘故,她的意大利面调味很棒。她也爱买蔬菜面这类颜色鲜艳的面条,或是凉拌或是水煮。 哥哥,重庆小面哦!红红的辣子,鲜艳的红油,不太适合场面上吃,也挺挑战向来吃相严格的罗家人。 哥哥,陕西油泼面!不过面不是我自己擀的!罗栩栩不会擀面,却不妨碍她尝试各式各样的手工面做法。到处都布满的辣椒面,让顾如生看得摇头,也只能在家里这样吃,如果是在大场合,他是坚决不碰这道菜的,哦,大场合也没有这道菜! 哥哥,国内的面条好多啊!光是品尝就需要很长时间! 罗栩栩也不时学做一些菜品,他去香榭里的时候大都能尝到。自从她退学在家,徐妈就不怎么需要做饭了,她喜欢亲自下厨。顾如生经常能吃到各种菜系的菜品,她从来不担心自己的手艺,似乎是练习好了才让他品尝。 她还会感叹,哥哥,国内的菜系好多啊!每个地方的菜都不一样!还是国外的简单! …… 她挑衅的看着他怎么吃面,微微歪着头,斜眸的眼睛一眨,比眼前的面条更勾人。她低着头吃面前的菜,只能看到垂着的睫毛遮住那双妖媚的眼睛,不多看他一眼,不担心手艺被吐槽。 034 关于男人(2)——你还这么年轻,该找个男人。 034 关于男人(2)——你还这么年轻,该找个男人。 可是回忆却是那么少,他吃过几次她做的饭菜?不少,但也不多,却足以让他的胃习惯她的手艺。很多次,想起她做菜的背影,认真,单薄,安静,顾如生总是问,栩栩,什么时候做饭给哥哥吃? 罗曾把房子跑了个遍:“这么大的房子,就我们俩住吗?顾叔叔不一起住吗?” 罗海晗嘴角含笑看着罗栩栩怎么解围,她微怔之后问道:“……为什么顾叔叔要和我们一起住?” “在医院的时候,他不是都和我们一起住吗?” “那是他为了照顾我们才住在医院。” “那你出院了,他就不理我们了?” 这可得好好解释了,罗海晗笑道:“他不是让大舅来了吗?等他忙完了就来陪你。”如果不出他的猜想,顾如生会经常跑到这里,吃饭看书甚至工作,除了睡觉回自己的房子。 顾如生向来温柔,即使在商场上收拾对手,也是温柔的一刀,让对手死得猝不及防。对于罗栩栩,他也是向来温柔,却总是少了最后的那一道力。两人见面有四个多月了,不冷不热的相处,真是叫旁人着急。 至于推波助澜,就属于罗海晗的职责了,为了哥哥的幸福,他得加点剂量啦:“若是嫌太空旷,”或者说是孤独,罗海晗顿了顿,“栩栩,你还这么年轻,该找个男人。” 罗栩栩轻轻瞥了一眼:“那征婚资料这样写――有房有车有小孩离婚5年?哪个男人要是愿意,一夜之间什么都有了。” 沉吟了片刻,罗海晗才道出真相:“栩栩,哥哥没有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罗栩栩回来了,那么她名下的股份该怎么处置?罗海晗因为此事,特意在顾如生从t市回来之后找了他,顾如生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是你想问的,还是爸爸,还是老爷子?” “是罗家。”真正的大咖归来,随时都可以收回股票的控制权,着实存在不稳定隐患。不仅股东都在观望,罗家老老少少都在猜想罗栩栩的下一步行动,如今的罗家对这个二十六岁的女子,更是不敢小瞧。 “她好像不知道她还领不到离婚证。” 她只以为罗海晗现在掌权是因为有她无偿赠送的一半股份,却不知道当年的翻天巨浪。所以顾如生暂时替她做了决定:“和之前的约定不变,你继续负责,所有收益都是你的。” “如果婚前协议还有效,你好像对股票没有任何的处置权利?”不过婚前协议没有失效,按照婚姻法,顾如生当年不离婚,就放弃了股权。现在的他依然没有一分股权,只不过代为行使权力,罗海晗打趣,“我不就成了随时都可能下岗的人了?!几年不做医生,手都生了,到时候健康药业没了我的位置,医院也不收留我了!” 难得顾如生也开起了玩笑:“健康药业这几年收益率还不错,够你养老了。” “不够不够,买几艘游艇,买几架飞机,都没钱保养了! 没签字?没离婚?恍如晴天霹雳,罗栩栩许久才找到自己的舌头:“为什么?” “当年,所有的人都问为什么,哥哥只是搬回青园,什么都不回答。和我约定好之后,他就来了c城,按照他的要求把科研中心的部分项目迁到了c城。”或许,s城的香榭里,对于顾如生来说,也是个隐藏至深的伤心地,“他一个月才回一次青园,比之前话更少,由于爸爸的责怪,和罗家疏远了不少。” 顾如生还有一个要求,用罗家所有的权利查罗栩栩的下落,不间断查了四年多,航空、铁路、公路、医院、银行,所有能监控到的地方都不放过,始终没有她的一丝消息。私家侦探的汇报每个月都会寄到c城的科研中心,每月不变的那几个字――暂无消息――让他的心都没了知觉。 他也会打电话给罗海晗:“换一家侦探所。” 每半年换一家侦探所,结果都一样,暂无消息。 “你要求回c城,我还以为你知道哥哥在c城。”哪知罗栩栩过着隐居的生活,对健康药业的四年半一无所知,“你离开得很轻巧,哥哥这几年过得……让人看着很心疼。” 清道夫式的生活,尽量减少交际,尽量少回s城,很喜欢沉默,表面看来没什么不妥,只有他知道内心如蚁噬,一种慢性疼痛。 外界不知道顾如生已婚,更不知道离婚这一出。大家看到的顾如生孤身一人,身边没有女人,除了偶尔和林泉汐吃吃饭,也没有以前牵手之类情侣之间的亲密。他的脸上总是呈现很淡的笑容,藏着一股让人莫名的悲伤。 连罗曾都发现气氛不对,安静坐在沙发上,看着面色凝重的两人。 “……谁的离开都不轻巧。”更别说她的离开,每一次离开都是迫不得已。当年,她对着顾如生都需要演戏,假装一切都过去,假装她很好,假装她心里不那么芥蒂。她要演得自然,不然顾如生一定会发现破绽。 经过自杀事件,他很紧张,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盯着她。她好不容易才让他放松警惕,才能悄悄做后面的安排。她找了何律师,拟好了离婚协议,重新安排了股权分割。她都不敢用自己的电脑,到网吧查七彩镇的路线。在离开当天才注销了手机号,离开得犹如宇宙飞船升空。 她根本就没打算再回来,所以离开哪里轻巧了?离开,让她如释重负,也让她痛不如生。 035 关于输赢(1)——执拧,执拗,不知道谁拧得过谁。 035 关于输赢(1)——执拧,执拗,不知道谁拧得过谁。 罗家的小孩从小受过的训练中有一项是控制情绪,要求做到不动声色,喜形不于色。这一代的同辈中,顾如生是其中的佼佼者,自小就谨慎入微,擅于隐藏情绪,尤其是罗栩栩离开后,偌大的压力他都扛下,依然能做到面不改色岿然不动。 罗栩栩没有受到过专业的训练,由于环境原因也养成谨慎入微的习惯,回国后在罗皓威秘书的授意下去学习了一些情绪控制的课程,在与罗家人斗争时派上了用场。在知道未离婚的消息后,罗栩栩的情绪控制,与顾如生、罗海晗相比,略微逊色。 罗海晗他们当然也受到过反情绪的训练。从罗栩栩淡然的脸上,他还是看出了一些破绽。比如说,她拿着筷箸的手在灯光的反射下才能看出轻微的颤抖;比如说,她吃得很安静,但罗曾都能感觉到气氛有些诡异,低着头吃饭还不时瞄两眼罗栩栩,可她视若无睹。罗海晗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一勾,此刻罗栩栩能够镇定自若,那么他走后呢?她是不是疯狂地找顾如生,问清所有人问了四年多的疑问? 放下筷箸,罗海晗端起水杯轻啜一口,似无意还似有意:“哥哥出差了,参加一个研讨会。” 照顾罗栩栩的这几个月,顾如生把工作放到第二位,甚至是可有可无的地位,罗海晗有时还开他的玩笑:“据我所知,科研中心的人对你这种不负责任的工作态度颇有微词。” “有这种可能,”笑容在顾如生成熟的脸上渐渐多了起来,让满脸的络腮胡髭都显得充满了活力,“不过,他们没有敢告状的胆子。” “你再这样下去,估计总裁办会收到匿名告状信。”实名的告状信,这不太有可能。顾如生虽然不怎么交际,但是那张男女通吃的脸,还有自小培养出来的绅士气质,还是让他保有一定的受欢迎程度。何况只是他之前的几年工作太投入,如今太散漫,对比太过明显而已。 顾如生只是笑:“在健康药业吃闲饭的罗家人,多我一个不多。” 其实,在健康药业的罗家人,吃闲饭的真没有。若是没有一点相应的贡献,那还真是白白浪费了从小受到的严格训练,浪费了在学业的高要求下得到的成绩,浪费了良好的医学环境。虽然不是个个身在要职,也在普通的岗位尽职尽责。若是真的吃闲饭,呆在家里就能养尊处优,又何必到职场呢! 直到罗栩栩在医院治疗的后期,顾如生才慢慢把重心移给工作一点点,才有时间真正忙研究课题,这一有时间就得去开会,正好免了他带罗栩栩回清林苑新家的尴尬。他倒不是怕尴尬,如今他的脸皮练得够厚,就是怕罗栩栩心存芥蒂。即便是罗海晗带她去新家,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新房子呢?这不过是她想要的掩耳盗铃罢了。 顾如生给罗栩栩掩耳盗铃的机会,却不想罗海晗掀起了更大的风浪。 035 关于输赢(2)——执拧,执拗,不知道谁拧得过谁。 035 关于输赢(2)——执拧,执拗,不知道谁拧得过谁。 顾如生给罗栩栩掩耳盗铃的机会,却不想罗海晗掀起了更大的风浪。 果不其然罗栩栩露出了破绽,她手里的筷箸没拿稳,掉在了桌上,而她也不掩饰了:“其实我被蒙在鼓里更好一些。” 依顾如生的性格,是不会主动告诉她没有离婚的事,也不会要求别人告诉她。罗海晗这番主动,意在何处,不由得罗栩栩揣测了:“我走了这么些年,本以为早就脱离了罗家,岂不知还处在漩涡中心。”当年罗皓威的烫手山芋,她丢了,现在又回到她的手上,而她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离婚?要离婚顾如生当年就同意了。不离婚?他们这算什么不尴不尬的关系?那这差不多55%的股票怎么处置?罗栩栩自嘲一笑:“想不做富翁都这么难啊!”或许她应该去算一卦,她是不是富贵命,前十八年吃尽苦头,后面的人生不用工作钱都花不完? “哥哥也只不过想要一个家庭,想和爱着的人在一起,没想到也这么难。”罗海晗一顿之后继续说,“他已经三十六岁,似乎没有享受过妻儿在一起的快乐。” 这是罗海晗在罗栩栩的脸上又一次看到悲戚的笑容,让人莫名跟着痛起来:“我这样的**身份,怎么配给他幸福。当初,他是唯一与我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不得不选他来自保,没想到海昭这么一闹变成了这样,我不离开的话,置泉汐于何地?” 而事实却是那么残忍,她离开了,顾如生还是没和林泉汐在一起,知道真相的她,心里的愧疚比四年半前更胜,是她亲手摧毁了一对璧人! “哥哥与我约定之前,和泉汐谈了很久。”罗海晗都很奇怪这事,“虽然泉汐至今单身,但看起来不像是因为受了伤害,她和哥哥也没有断了来往,虽然分手了,泉汐也不再去青园,他们看起来更像兄妹。其中发生了什么,只有他们俩清楚。” “他们当年可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就这样被她硬生生插了一脚,“叫我怎么面对泉汐?” 罗海晗还是给罗栩栩下了一剂强心剂:“罗家不能接受突然冒出的私生女,却能接受你这样的长孙媳妇。”不管怎样,从她与顾如生领取结婚证的那天开始,她就是罗家的长孙媳妇了。 罗栩栩摇头:“这些本来都应该是泉汐的。” 逃到了天涯海角,还是被命运找到,还是要面对。硬生生抢来,却不能完璧归赵,这让她如何是好?这就不是罗海晗能解决的问题了,这个难题需要顾如生解决,不知道他会怎么解开罗栩栩的心结? 回到清林苑的新房子,罗栩栩还有些不习惯,顾如生真的不在这里。习惯了这几个月他的如影随形,还有隐隐的执拧,他不在身边反而不习惯了。罗曾也有些不习惯,他洗好了澡,坐在沙发上:“没有顾叔叔和我一起读书了。” 035 关于输赢(3)——执拧,执拗,不知道谁拧得过谁。 035 关于输赢(3)——执拧,执拗,不知道谁拧得过谁。 每晚都是顾如生代替罗栩栩,不是罗曾给他读英语原著,就是他给罗曾读书,他是在美国念的书,英语口音和罗栩栩的不一样,似乎罗曾也很喜欢他的美式口音。 罗栩栩没有心思给罗曾读书,罗曾和她谈判好明天轮到她,这才给罗栩栩念起还没有读完的《福尔摩斯》,才读完一句话,他就停下来了:“换一本,这个还是和顾叔叔一起读吧。” 连小孩都有自己的小心思,罗栩栩没说话,就这样看着罗曾翻来翻去:“栩栩,没有新书了,该买书了,今晚先读以前的《三个火枪手》吧!” 罗曾按照规定读了十页就困得不行了,把书一阖,躺下,被子拉好:“栩栩,我要睡觉了。” “一个人睡,怕么?”在学校的时候因为空间有限,罗曾和罗栩栩睡一张床;在医院的时候,罗曾自己一张小床,但都在病房里。如今让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一个人睡在儿童房,罗栩栩有些担忧。 “顾叔叔之前就告诉我了,搬到新房子我要一个人睡觉,他说可以留一盏壁灯,这样我就不会怕了。” c城的一切对于罗曾来说是新鲜的,洗澡用热水器,菜品多种多样,小朋友有那么多玩具,还有那么多叫做动画片的东西,罗栩栩因为治疗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让小孩尽快适应就成了顾如生的任务。对此,他是乐此不疲的,似乎他很喜欢与罗曾在一起,连罗栩栩都奇怪,顾如生从来没有问过罗曾的生父,但他似乎没有质疑,罗曾虽然长得像她,但小孩的笑容更像他。若是旁人同时看见他俩的笑容,也会和她一样的感觉。 顾如生很早就告诉罗曾,在医院住着是暂时的,等罗栩栩的病情治疗差不多了他们就搬到新房住,到时他要自己住一间卧室,不能再和栩栩睡在一起了。 “可我一直都是和栩栩睡在一起的呀!” “你会慢慢长大,会变得独立,需要自己的空间。”顾如生揉着小孩柔软的头发,他的头发都像罗栩栩一样柔软,“村里的小朋友也没有和爸妈睡在一起的呀。” 他还很细心:“你睡觉要好好的,这样栩栩就不用半夜起来看你的情况了。如果怕的话,亮着壁灯。” 和罗栩栩待久了,顾如生也养成了习惯,用大人的标准来要求罗曾,在行为上一点也不把他当做小孩。 听到罗曾的话,罗栩栩的脸一滞,点了点头:“我的房间不关门,不怕。”走出门口时她把灯关了,留了一盏壁灯,昏黄的壁灯像极了香榭里的壁灯,她一阵恍惚才掩上门离开。 她是没那么容易就睡着的。没在家里吃饭,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她的行李很早之前就搬到了这里,木箱放在主卧的一角,更没什么可以整理的了。罗栩栩来来回回不知道走了几遍,寂静的屋里都是她凌乱的脚步声,还有她一直能听到的烦躁。 是的,听到她还已婚的消息就一直烦躁到现在,越压抑越烦躁。手机攥在手里松了又攥,反反复复。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阖着眼睛拨通了顾如生的号码。 035 关于输赢(4)——执拧,执拗,不知道谁拧得过谁。 035 关于输赢(4)——执拧,执拗,不知道谁拧得过谁。 是的,听到她还已婚的消息就一直烦躁到现在,越压抑越烦躁。手机攥在手里松了又攥,反反复复。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阖着眼睛拨通了顾如生的号码。 自从回来后她从没主动打过电话给顾如生。新买的手机,旧的卡号,联系人少得就那么几个,都不需要费心重新输入。顾如生的号码,牢记在心里,为了方便罗曾,她还是存了他的号码。旧手机她没有丢,里面存有转存不了的短信。从结婚那天他来接她的短信,到离开那天他发的短信,一条也没有删。 很有趣的变化,翻看短信的时候罗栩栩会不由自主地笑,刚开始都是很简单的询问什么时候月度汇报,后面的两个月短信内容渐渐变了。他很忙,但还是会抽出时间问她吃饭了吗在做什么有没有吃药。很简单的话语,甚至看不出什么温度,却因为有着变化而让人温暖,她都舍不得删。 新手机也有他的短信,和以前没什么区别,问她中午吃饭了吗按要求散步了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她的回答都很简单,几个字就解决,他只要得到了回复就不再追究。如果她不回复,他就一个电话打来,听到她的答复才罢休。 他的执拧,她的执拗,不知道谁拧得过谁。六年前她逼他结婚,如今他逼着她回应他的感情。当年种下的孽缘,是不是不能了断了? 他的主动,很平淡却细致,无所不入,有种让人迷失的魔力,罗栩栩知道每次看到他的短信自己都会嘴角弯起来,知道他的坚持让她不愿意承认内心那股被刻意忽略的开心,带着丝丝甜蜜,她知道她不应该窃喜,她也知道她欠泉汐太多,这辈子都还不起。 心里的天平,一边的甜蜜在上扬,一边的自责也在上升,始终折磨着她。 所以她对顾如生始终很冷淡,不主动回应他的感情,不主动找他,言语能少则少,尽量避开他的亲密,这还是她第一次给他打电话,没响两下就接通了:“栩栩?” 只两个字,含着轻微的兴奋,罗栩栩能听得出来。罗曾倒是经常用手机给顾如生打电话,不过这个时间罗曾都睡觉了,难怪顾如生会兴奋。 “哥哥,”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说了,罗栩栩顿了顿,“你在哪里?” 顾如生的第一直觉就是问:“出什么事了?” 兴奋全无,满是紧张的语气,罗栩栩赶紧解释:“没,就是……问问。” “在香港参加一个研讨会。”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顾如生问道,“新房子还满意吗?” “嗯。”似乎鼓足了勇气,罗栩栩一口气道来,“什么时候回来?” 那边似思考又似惊讶,好几秒都没有回答,罗栩栩正想再问一遍,就听到那边像似门一响,刚才的安静全无,净是觥筹交错的声音,还能听到有人在叫唤顾如生:“顾主任,轮到你了,这酒可躲不掉了!” “最快后天赶回去,好好休息。”罗栩栩听到顾如生一面答应那边的声音,还不忘回答她,顾如生没有挂断电话,她还听到他对其他人的解释,“内人的电话。” 不敢再听,罗栩栩摁断了电话。中国文化深厚,关于老婆一词,称呼繁多,内人,屋内之人的意思。而他略带骄傲的宣称,也让她的心中漫过欢喜,控制不住的欢喜。 036 关于假象(1)——恍如就是一个假象,一个家的假象。 036 关于假象(1)——恍如就是一个假象,一个家的假象。 顾如生没有告诉具体的归期,罗栩栩只是大概知道今天他可能回来,也不知道是几点回来,也不敢肯定他会不会来她这里,所以打开门看到顾如生的一霎那,她怔得忘记了反应。 他一身正装,胡髭显然是整理过的,右手拉着拉杆箱,空运标签都没撕去,刚从机场赶回来。看着系着围裙的罗栩栩,她随意把头发挽着,慵懒而又不凌乱,手里还拿着一把锅铲,扶着门框,怔仲着拦住了进门的路,顾如生的唇角上扬:“你赔我下午茶。” 那个午后的影像回荡脑海,罗栩栩正要收回手,一个小身影冲了过来,从她的胳膊下直接穿过,扑在顾如生身上:“顾叔叔!” 为了不重蹈下午茶的覆辙,罗栩栩转身回厨房,还能看到顾如生用胡子扎小孩嫩嫩的脸,惹得小孩咯咯直笑,一边躲一边亲昵地喊着:“顾叔叔!” 若要比较,罗曾见到曾凡智的开心,比不上此时的一半。 把锅里的菜翻搅几下,盛入碟子,端到餐桌,罗栩栩状似不经意的一瞥,看到罗曾笑着摆弄顾如生送的玩具,而他,一脸的幸福,没有错过她悄悄的目光,扭头看着她,对着她露出一笑,温柔且摄人心魂,罗栩栩赶忙垂了垂眼睫,遮住不远处勾人的星眸:“没买其他的菜,只煮了面,炒了一个青菜。” 幸好她的声音够稳,不然又泄露了情绪。 多了一个人,面要加量,菜也要多炒一个。罗栩栩想了想,还是炒个肉菜吧,男人嘛,吃太素了可能吃不饱。冰箱里有今天才刚买的新鲜猪肉,本打算明天做的,今天就派上了用场。厨房里是刀在砧板上油走的声音,是油在锅里红火的声音,是筷子不断搅拌面的声音,而客厅里,是小孩手里不停的声音,是顾如生不时指点的声音,是两个男人的笑声。 恍如就是一个假象,一个家的假象。 很快面煮好了盛放在桌子中间,一盘清炒菜心,一盘肉沫雪菜,一碟凉拌黄瓜,围成了一个圆。罗曾坐在中间,顾如生和罗栩栩各坐在一旁,一人一个小碗盛面,一个碟子盛菜。吃饭一如既往的安静,却和医院有些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罗栩栩也说不上来。 吃完饭顾如生带罗曾到楼下玩耍,顺便提溜了垃圾,罗栩栩就收拾厨房。很快就收拾好,他们还没上楼。顾如生的西装外套随意丢在沙发一角,她看了一眼,把衣服挂到了入口处的挂衣杆上。茶几上都是罗曾拆散的玩具,罗栩栩笑了笑,让罗曾自己收拾自己的东西吧。不自觉坐到了顾如生坐的位子,罗栩栩靠着沙发,眼睛一直盯着门口。 门口钥匙转动的声音让她移开了眼,顾如生和罗曾径直走进来,罗栩栩指了指眼前的玩具,罗曾心领神会,从儿童房里拖出一个纸箱,里面放着这几个月来他得到的玩具。把茶几上的玩具放到纸箱里,他又把纸箱拖回房里:“我要洗澡,顾叔叔不要走哦!” 036 关于假象(2)——恍如就是一个假象,一个家的假象。 036 关于假象(2)——恍如就是一个假象,一个家的假象。 房子的门口有一个手画上去的量尺,量身高用,刚搬进来的那天罗曾就看到了:“顾叔叔说的果然没错!栩栩,我多高了?”小孩踮着脚跟,右手掌放在头上,微仰着头问罗栩栩。这几个月罗曾又长高了差不多五厘米,长得这么快,希望不是遗传了她的身高。 “顾叔叔说,我超过了一米二,才把线画上!”对小孩也用上了激将法。 这不,罗曾想起了这事,从房里跑出来:“顾叔叔,明年你就可以把一米二的线画上了!”未等顾如生点头,他又跑回房里收拾洗澡的衣服了,一阵风的动作让罗栩栩只是笑,真是个小孩啊! 罗曾早已不像三岁多的小孩还要盆浴,他都是直接淋浴。顾如生教会了他怎么用热水器,他自己找好了衣服就到卫生间洗澡。顾如生就坐在沙发的另一侧,和罗栩栩不到两个位置的距离,眼睛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这样的静默让罗栩栩微微不安,起身走到餐厅的桌上到了一杯温水,端放在顾如生面前,他啜着水,依然看着她。 以前的罗栩栩总是浓妆艳抹,如今的她总是素颜。好在她的五官很深刻,眉毛不用加深颜色,眼睛不用涂眼影就极为立体,就是唇薄了些。病着的几个月她的嘴唇白得没有血色,如今纷嫩再现,十分水润,十分吸引人。 以前的罗栩栩总是很能隐藏自己的情绪,如今总是能在她的眼里看到躲闪,是他比以前强势的缘故么?她的矛盾,他不是不知道,而是太过清楚。但无论如何,他不会再放她走。他的坚定,会融化那抹躲闪的。 罗栩栩虽然低垂着眼睫,余光却能瞄到顾如生。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留着好看的胡子,不戴眼镜的脸少了一丝书生气,更多了一份成熟。他的眼睛不算小,但和罗家小孩比起来就差远了,此刻他一双眼睛灼灼盯着她。三十六岁的成熟男人,长相不赖,事业有成,罗栩栩轻轻一笑:“哥哥这般人才,定有很多女子投怀送抱吧?” 顾如生放下水杯:“有多少有色心的人,不知道,有色胆的人,倒没有。她们都比不上你。” 一语双关的一句,罗栩栩的色胆岂是一般人能比的,顾如生的身份背景已让一般人只是嘴里羡慕的仰望而已,而她是指名道姓地要顾如生。其他方面,其他人也比不上她。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也是豪门出身,美貌、财势都不缺,没有大小姐脾气,小时候环境恶劣也修得良好气质,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舍其何谁? 罗栩栩沉默,顾如生就接着说:“也不乏几个有色胆的人,我一句有家室,她们就退却了。”豪门转正,没有些胆识和心机,一般人都是不敢碰的。 没想到顾如生自己切入了正题,罗栩栩就顺着问出了疑惑,她依然不敢看着他,连声音都低低的:“为什么不离婚?” 036 关于假象(3)——恍如就是一个假象,一个家的假象。 036 关于假象(3)——恍如就是一个假象,一个家的假象。 顾如生脸色微微一变,忽然明白前几天她的反常是为何,她已知道他们未离婚的事情,才会着急打电话找他。这几天未能得到解惑,她的内心是否煎熬?但也比不上这几年来他所承受的煎熬。 浴室的门一开,罗曾走了出来,头发擦干净了,穿戴整齐:“顾叔叔,轮到你给我读书了哦!” 顾如生笑着点头起身,不忘回头答复罗栩栩,他的脸上没了笑容,很是严肃:“你不知道?” 两个男人走进儿童房,留下罗栩栩一个人窝在沙发里。隐隐约约的读书声传来,是男人浑厚带着成熟男性特有魅力的声音,而她的耳边一直回荡着他的那句反问。她不是没有想过顾如生不在离婚协议上签字的可能,但这样荒谬的想法在脑里一闪而过,如同天方夜谭一样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她特意请了林泉汐一起听证,顾如生都没有签字! 当时的林泉汐,是怎样的心碎不堪? 这是这几天她都不敢细想的问题。手扶在额上,罗栩栩阖着双眼的脸上布满了痛苦。这几年,林泉汐是怎么过的?虽然物质上比她丰富多了,可精神上的痛苦,让人不敢想象。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罗栩栩睁开了眼:“如生,你怎么能这样对泉汐?!” 满是质问,顾如生也不奇怪,这场争吵是意料之中,他拉起罗栩栩的手,不料被她狠狠甩到一边:“不要碰我!” 他只是瞥了她一眼:“曾曾刚睡下,要在客厅吵醒他吗?” 她的音量从开始就不小,想必之后会更加大。罗栩栩瞪着顾如生,扭头向卧室走去。还未等顾如生关好卧室的门,她就开口了:“她从小就跟着你,你做她的男朋友已经四年,就因为和我睡了一次,你就不离婚,你就能安心看着她伤心!你们已经开始谈婚论嫁,只不过一夜风流,你就放弃了她!” 那双漂亮妖媚的眼睛里一般是不会有怒火的,她都能极好地控制情绪,以前受到三婶和海昭的攻击,她都能笑着应答,对他却丝毫不吝啬她的愤怒,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也难泄心头之恨,可她忘了,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的吗? 与怒火中烧的罗栩栩相比,顾如生的声音依然清冷:“何律师宣布股票分割协议之后,泉汐和我有过一次长谈。虽然不能告诉你什么,但她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伤心。” “哼,”罗栩栩冷笑,“她交男朋友了吗?” 顾如生摇头。 “一个只把心思放在工作上的女人,除非穷得谈不起恋爱,就是因为受到了伤害!你不离婚,难道伤害还不够大吗!你凭什么不离婚!”说出来她就后悔了,她为什么要这么问,顾如生之前不是回答了她么,幸而她未等他回答,又继续说道,“我只不过是半路杀出来的妹妹而已,你也只不过是为了救我,我自觉离开了,消失得那么彻底,如果不是曾曾,你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我。而她跟了你四年,一个女人有几个四年啊!” “当初离开,仅仅是因为泉汐吗?”因为泉汐,她放弃了两年的约定,也放弃了之前苦心积虑做的局。 “没有泉汐,两年约定结束我也会离开。”不管是否爱上了他,她的路只有一条,“如生,你怎么忍心负了泉汐?!” 036 关于假象(4)——恍如就是一个假象,一个家的假象。 036 关于假象(4)——恍如就是一个假象,一个家的假象。 “没有泉汐,两年约定结束我也会离开。”不管是否爱上了他,她的路只有一条,“如生,你怎么忍心负了泉汐?!” “我和泉汐向来都是兄妹感情,我负了她,也没有负她,她这几年单身不是因为我。” “这是我认识的顾如生吗,竟然推脱自己的责任。” 面对罗栩栩一脸的不可置信,顾如生过了片刻才说道:“这几年别人怎么误会我,爸爸怎么责怪我,我都不解释。” “那是因为你没什么好解释的!” “对于你,我一直认为你是例外的。”是的,她比别人误会得更深,她比别人更责怪他,顾如生靠近罗栩栩,而她一直往后退,直到背靠在墙上,他才在她面前停下来,“我不离婚,不只是因为与你的那一晚……” 可他的话又被罗栩栩打断了,她双手捂住耳朵,拼命摇着头,完全失态了:“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他准确地抓住她的手,把它们桎梏在她的腰侧,两人贴得极近,罗栩栩背抵着墙没了退路,只得恶狠狠瞪着他,顾如生的声音略带生气又含着丝丝诱哄:“听我说完。” 终于她不再挣扎,水灵的眼睛始终冒着火,依旧仰着头瞪着他,顾如生顿了顿才说道:“罗栩栩,这件事情没什么好解释的。我爱上了你,所以不离婚。我和泉汐分手,你充其量起了不到十分之一的作用。她单身,我充其量起了不到十分之一的作用。” 她的眼里掠过一丝逃避,但她的头微微一晃,依旧仰视着他:“男人没有爱也可以对一个女人很好,也可以和女人结婚。”就像当初他们结婚一样,因为利益牵扯,管他的什么爱上了她,“我当时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你只要签字就可以和泉汐结婚,和之前你们设想的一样!” 而顾如生的回答是:“但女人不同,没有爱就不能结婚。” 让人费解的一句话,罗栩栩的嘴角带着讽刺:“泉汐爱着你。” “她是爱着我,像妹妹那样爱着哥哥。”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罗栩栩却明白了他的话,但她不能相信,她低下头呢喃:“都谈婚论嫁的人……”他以为这样说,她就好受一些么! 顾如生轻轻摇晃她,让她再次看着他,她不再瞪着他,却还有着愤怒,他轻轻叹了口气:“栩栩,你只要记住前面那句话,不是因为你。你不要因为这事这么自责和愧疚,泉汐若是怪你,以她的性子,早拿着刀追着你了。” “不是因为你拦着她么!” 他还笑得出来,他微微低下头,靠在她的头上:“女人若是嫉妒仇恨起来,男人可拦不住。”顿了顿,他拉开一些两人的距离,看着她,柔情似水,“栩栩,没有哪一个人会愿意接受罗家人的群起攻击,你始终一个人笑着面对,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谁也不会在民政局前流泪。我相信你有不为人知的苦衷,我相信自己看到的,相信我感受到的。我所受的教育,还不至于让我脱离道德准则,泉汐的事,我也有不能道的原因。我不是可以为了爱就十恶不赦的人,我只是在允许的范围内尽力量保护我爱的人。” 她还沉浸在自责中,阖着眼睛不敢看他,并且完全忽略他的表白:“若不是因为我,你和泉汐早就结婚了,孩子可能都好几个了!” 036 关于假象(5)——恍如就是一个假象,一个家的假象。 036 关于假象(5)——恍如就是一个假象,一个家的假象。 因为生气,她的脸颊红得通透,如今更红得像煮熟的大虾,不知是不是因为他那一番告白,而他也直接忽略她的逃避:“世间没有如果,事实是你指明了要顾如生和你结婚。” 猛地睁开眼,她气得不行:“你是唯一与我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我若指明和罗海晗结婚,可能吗?!何不更荒谬些,和罗海昭结婚!” 他的嘴角含着笑:“那么从我三岁进入罗家开始,就是为了等到三十岁,等到你出现。” 因为笑,他的手松懈下来,罗栩栩的手得到了解放,她的拳头落在他的胸前,懊恼得很:“你怎么还笑得出来!泉汐受到伤害,不仅是因为你,更是因为我!” 顾如生直接用双手圈住了她的腰,那么丁点的空隙让她的拳脚无法展开,她就用漂亮的眼睛不知道第几次瞪着他,他就用不知道第几次深情的语气说道:“说过了,你要记住,不是因为你。” “凭什么不是因为我,所有人都认为是因为我!我插足了你们的感情!让她单身至今!” 他还是那句话:“不是因为你。” 谎言说过一百遍就会被当做真的,这句话他说过几遍了?天知道她的内心早已崩溃,一面是他深情的告白,一面是走进了死胡同的自责。他有多爱她,她的自责就有多深。虽然这是他第一次告白,可早在五年前,他们都清楚对方的感觉,才一直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一步。始终还是欺骗不了自己,他不愿离婚,她离开的这几年依然想着他。 可只要泉汐还在,只要泉汐没有过上她认为的生活,她都不能接受顾如生的这份情意,有结婚证又如何,有罗曾又如何,相爱又如何!即便泉汐嫁作他人妇,即便泉汐过着幸福的生活,她的那份自责和愧疚,都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的眼睛渐渐湿润,声音不再是愤怒的颤抖,而是带着哭腔的哽咽:“你越这样,我越难受。如生,让我走,让我离开你……”这几年虽然想念你,至少心里的折磨少了许多。 他的语气再肯定不过了:“再说一遍,记住了,不是因为你。也再说一遍,记住了,不会让你走,绝不。” 顾如生很少见过罗栩栩的眼泪,如今她的泪珠扑簌扑簌滑落脸庞:“非要逼疯我么……” 他的唇落在她皱着的眉心,用他特有的拧劲把眉心舒展,便听到她崩溃的一声哭喊,靠在他的胸前哭得稀里哗啦。衬衣渐渐湿透,顾如生一手抱着她的腰,一手轻拍着颤抖的柔弱背脊。 起初,他只是去香榭里的次数渐渐增多,在非月度汇报的日子里。他不去追究任何原因,只想看到她挑着剑眉笑着说欢迎光临,只想看着她认真吃饭没有多余的声响,只想听着她的弹奏把白天的疲劳驱除,只想听着她挑衅的话语增添一丝乐趣。一开始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把车开到香榭里。 她经常外出,经常是他坐在沙发上,看着门口,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他留心茶几下方的药箱里她吃的是哪种哮喘药,他留心冰箱里是不是有足够的蜂蜜和酸奶,他甚至开始担心她的安全。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家,也没有意识到某些罗家人会对她不测,一个保镖都没有。他不能直接给她请保镖,给她提醒,她却笑着说再怎么不济都是罗家的血脉,若要残害手足,她是留有遗嘱的。 夜色的那晚,她说出了遗嘱,可为何股票会有一半给罗海昭,与她离开时的股权分割完全不一样?他有些生气,气她年纪轻轻就立了遗嘱,她却笑着说,有钱人不都这样吗? 休养的那一个月,她对他言听计从。按时给他发短信,坐在沙发上等他回家。每次打开门,都能看到她坐在以前他经常坐的位置上,对着他咧嘴一笑,那感觉不言而喻的美妙。 如果不是她突然离开,或许他也会如她所想的那样两年结束之后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可她的破釜沉舟给了他勇气。如果这份爱是错误的,他宁愿一直错下去。他对泉汐说对不起,也和她一样的难受,虽然后来泉汐给了一个很好的理由让他能够安心的坚持,他也不是一丝愧疚也没有。他只能给泉汐哥哥般的疼爱,从始至终。 空缺的这几年,夜深人静最是难过。他很少回香榭里,几乎不敢住在那里。虽然他们相处的日子对于情侣来说是极少的,可那座房子里都是她的身影。她在厨房里忙着,她在钢琴前弹着,她在沙发上看书,不说话的她都那么吸引他的目光。她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带,房子里都是她的东西。可即便不在香榭里,远在c城的他也会想念那个总是面带笑容的女子。 有时候,他讨厌银行记录一直不更新,甚至讨厌医院的病人信息不更新。她是思虑了多久,多么成熟,让罗家都找不着她。很难受的时候,他会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至少说明她不缺钱,她没有生病,她没有出国。 天知道他听到她的消息时是怎样的狂喜,那份狂喜甚至盖过了她病重的焦急,至少她还存在,至少她交代了孩子要找他。他看到孩子,和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孩子,被教育得聪明又早熟。他在icu里第一次看到她,苍白得随时都可能离去。他整理好她的乱发,他说他们在等她。她不会忘记他的声音的,他相信她能听到,因为他看到她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她第一次醒来,没有跟他说一句话。即便如此,他也开心极了。她叫他哥哥,她叫他如生,听到她的叫声,他知道这几年她一样很难受。她可以躲避,就是不能再离开。她难过,他可以逗她开心,可以安抚她,却不敢再松懈给她一丝离开的机会。 绝不让她离开。 037 关于奢望(1)——这样的景象,她从不敢奢望成为现实。 037 关于奢望(1)——这样的景象,她从不敢奢望成为现实。 等我身体好了,就每天更新一章,反正存稿都开始结尾了,番外都构思好了。 第二天下午的玩耍时间,罗曾摆弄着手中的玩具:“栩栩,顾叔叔给你送礼物了吗?” 罗栩栩拿着水杯的手一滞:“我又不是小孩。” 其实顾如生算是给她送了礼物吧。她终于停止哭泣,他却静静抱着她许久。不知过了多久,才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虽然还有着婚约关系,但是同住这么**的话题,两人都不敢碰触。 收拾客厅茶几的时候,一个十厘米见方的纸盒,贴着蓝色的条纹包装纸,赫然进入到罗栩栩的眼里。直觉这东西是顾如生留给她的,犹豫了片刻,她还是拆开了。是一串钥匙和门卡,香榭里的钥匙和门卡,她离开的时候连钥匙和门卡都不带,表明了誓不回来的决心。 那时看到入口处的储物盒里静静躺着的钥匙和门卡,顾如生就想起结婚登记那天,她把钥匙和门卡给他,还满脸的揶揄让他把香榭里当客栈住住。他没有把它当客栈了,可她却选择了离开,彻底离开。 而今他把属于她的钥匙和门卡送回来,罗栩栩仿佛看到顾如生成熟的笑脸,还能听到他低低的声音――欢迎回来。无可否认,她回来了,不敢回s城,也回到了罗家人的视野中,回到了顾如生身边。是天意吗?他也在c城,她逃来逃去,都有他的存在。 把钥匙和门卡放进淡紫色的背包里,如果说时间能治愈一切伤口,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她才有勇气再踏进香榭里? “你还比不上小孩呢!”罗曾气不过,举着手里的玩具示威,再瞄了一眼墙上的加菲猫壁钟,“你该做饭了,顾叔叔今晚来吃饭吗?” “……不知道。”她才没傻到要问顾如生这种问题。 “昨晚顾叔叔走的时候没说吗?今天也没打电话说吗?”看到罗栩栩接连摇头,罗曾放下手中的玩具,“栩栩,你和顾叔叔吵架了?” 稚嫩的脸满是严肃,一副年少老成的样子,罗栩栩忍不住发笑,矢口否认:“没有。”昨晚他们的争吵是必然的,也是必定没有结果的。面对顾如生的执拧,她总有一种徒劳的感觉,外加内心的崩溃,他总是有办法让她埋怨的同时又摧毁她心中的那道墙。 罗曾坐得笔直,一副拷问的样子:“栩栩,你很不喜欢顾叔叔?” “?” “你不爱和顾叔叔说话,你和其他人说话都比和他说的多。”小孩随即低下头来仿若自言自语,“糟了,你不喜欢顾叔叔怎么办?” 然后罗栩栩又听到罗曾抬起头来问她:“你喜欢曾老师?!可是我不喜欢曾老师做爸爸……” “谁告诉你这些的?” “书上不都是这么写的吗?喜欢一个人就会和他在一起。”罗曾盯着她,“栩栩,我喜欢顾叔叔甚过曾老师。” 罗栩栩不敢猜测这话里是否有话,只答道:“放心,我不喜欢曾老师。” 小孩还是一脸严肃:“那你还是不喜欢顾叔叔,我要不要和他保持点距离?” 看着沉思的小孩,罗栩栩一阵恍惚:“曾曾,为什么那么喜欢顾叔叔?” 罗曾费劲想了一通之后回答:“不知道,书上不也说了喜欢是没有理由的吗?” 罗栩栩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难道血缘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她第一眼看到罗皓威,也莫名有种亲切的熟悉感。即便她十七岁才第一次见到生父,他们之间也没有太多隔阂。罗曾这么小就能感受到血缘的力量吗? 037 关于奢望(2)——这样的景象,她从不敢奢望能为现实。 037 关于奢望(2)——这样的景象,她从不敢奢望能为现实。 接连几天顾如生都没有再踏入新房一步,罗曾不满意了:“竟然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我都还没给他念书!罗栩栩,你们到底吵了什么,让顾叔叔生气不来了!” 也不能怪罗曾生气。这是比医院更让罗曾陌生的环境,周围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在医院的时候有顾如生一直陪着,他不至于失落。而今的环境,小区里的小朋友白天都上学,晚上才到楼下的游乐场玩耍,他一个都不认识。大朋友,罗栩栩足不出的,她都没结交一个朋友,他哪来的大朋友!还有很多玩耍的东西,前几天顾如生带着他认识了一遍,这么多新鲜事物,能让小小的他不烦躁么! 没有音讯,确实不像顾如生的作风,罗栩栩递给他手机:“那你打电话问问他。” “哼,不敢打就让我打!”罗曾一边打开联系人,一边嘟哝,“怎么是个女的接电话?” 罗栩栩吃惊地接过电话,一听,就笑了:“你光听声音,就不听说的内容了?”电话提示无法接通,而已,可恶她的心刚才加速了。 但顾如生去了哪里,手机都没有信号?罗栩栩把手机递给罗曾:“给罗海晗打电话问问。” “你为什么不打?算了,你肯定会说是我要找顾叔叔,我也不跟你争了。”罗曾再次打开手机里的联系人,拨了罗海晗的电话,电话还没接通,他又开始嘟哝了,“这个时候大舅会不会在开会?不过你的电话他肯定会接的。” 罗栩栩向来不会主动给他们打电话,况且她存的号码可是罗海晗的私人号码,罗海晗肯定会接:“栩栩?” “大舅,是我,曾曾。你吃饭了吗?我请你吃饭啊,栩栩亲自下厨。”这小孩越来越油滑了,“你知道顾叔叔去哪了吗?他好几天都不来看我,手机还打不通。哦,出差了啊?那你来吃饭吗,我叫栩栩多做几个菜。哦,那下次吧,bye。” “说了去哪里出差吗?” “大舅没说。”他也忘了问,“大舅忙,没时间来吃饭。” 想都不用想,罗栩栩就知道罗海晗不会来吃饭,s城往返c程,来回近四个小时,就为了吃一顿饭?对于时间就是金钱的健康药业ceo来说,这笔买卖太不合算。 顾如生的电话不是一天打不通,而是接连三天都打不通,罗曾气馁地把手机放回茶几:“不打了,我生气了。” 结果就是顾如生过了五天再次出现在门口的时候,罗栩栩半侧着身子,看着被晒得黝黑的男人,他去了东南亚么,十月了还被晒得那么黑,她敛了敛惊讶,对着房子里努努嘴:“曾曾生气了,生你的气。” 其实顾如生的手机一有信号就接到了罗海晗的短信――曾曾找不到你,打电话给我了。但他忙着的事确实不方便和罗栩栩他们说,所以他又惊喜地出现在新房,听到罗栩栩的话,他淡淡一笑:“你没生气?” 037 关于奢望(3)——这样的景象,她从不敢奢望成为现实。 037 关于奢望(3)——这样的景象,她从不敢奢望成为现实。 结果就是顾如生过了五天再次出现在门口的时候,罗栩栩半侧着身子,看着被晒得黝黑的男人,他去了东南亚么,十月了还被晒得那么黑,她敛了敛惊讶,对着房子里努努嘴:“曾曾生气了,生你的气。” 其实顾如生的手机一有信号就接到了罗海晗的短信――曾曾找不到你,打电话给我了。但他忙着的事确实不方便和罗栩栩他们说,所以他又惊喜地出现在新房,听到罗栩栩的话,他淡淡一笑:“你没生气?” 这或许是罗栩栩第一次被顾如生调戏,他用不怎么习惯的语气问她,带着淡淡的戏谑,她头一扭往里走:“哄不好小孩,他肯定不让你在这里吃饭。” 她只顾着气恼,忘了顾如生虽然和上次一样风尘仆仆,但他只背了个不大的行李背包,没有拉杆箱。顾如生一进屋就看到罗曾坐在藤椅上,闭着眼睛不看他,嘴唇还微嘟,他笑了笑,把背包放在沙发一侧的地上,没有靠近小孩,反而是走向了卫生间。 听到脚步声离去,罗曾睁着眼竖着耳朵听卫生间的动静,顾如生是在洗手。罗家人即便没有做医生,从小就被教导要怎样洗手,完全是外科医生的洗手方式,从手肘到手指,从上到下。回到c城后,罗曾也被要求这样洗手,可如今他讨厌洗手要这么长的时间!那哗哗的水流声让他更生气了,哼了一声,两只小手交叉抱在胸前,闭上眼睛,嘟起嘴巴。 罗栩栩看得一清二楚,便对洗好手的顾如生笑,有点得瑟:“更生气了。” 顾如生还有闲情调笑她:“你呢?”你是否也更生气了? 罗栩栩无奈摇着头,看到罗曾猛地睁开眼,大声一吼:“如生!” 哦呵,直呼其名了,气得不小啊,顾如生走近藤椅:“让我看看是哪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把我家曾曾气得嘴巴都可以挂头牛了?”嘴上边说着,手上也没听,准确捏住了嘟起的两片薄唇。 “讨厌!”罗曾晃着头把那只大手晃掉,“都是你,明明答应我第二天听我念书的,都不知道跑哪去了,晒得黑不溜秋的,丑死了!还打不通电话,你也不提前告诉我!” 一旁的罗栩栩嘴角都弯得不能再弯了,看来她得给罗曾好好上一课,什么叫做深藏不露不动声色,这么快就招了,太便宜顾如生了。 顾如生把罗曾抱起来,自己坐在藤椅上,再把罗曾放在腿上,亲昵的额贴额:“那我变丑了,你不喜欢了?” 反正顾如生有的是办法让小孩展开笑颜,罗栩栩转身走进厨房,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有罗曾不断的抱怨,之后就是两人的嬉笑逗闹声,她的心里满溢着同样的欢乐。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笑声,这样的景象,是她偷偷想过的,从不敢奢望能够成为现实。而奢望成真的快乐是那么的不可抑制,她的嘴角始终上扬,心里一直默念着几个字。 栩栩,如生,曾曾。 038 关于家人(1)——对你们不利,家法处置。 038 关于家人(1)——对你们不利,家法处置。 罗栩栩的新房虽然冷清,秋千会时不时来蹭饭,她经常很不客气地打电话指明要吃什么菜,下了班就飞速赶来,吃完还要求餐后水果,直到吃得肚子圆圆的才肯罢休回医院的宿舍。 罗栩栩也会问她最近工作怎么样,罗海昭有没有为难她? 不用想都知道秋千的回答:“他为难我?还需要再修炼个几千年,估计都不及我的三分之一。要知道我的毒舌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不过我早就不理这种手下败将了,你安心啦!” 自从上次口角结束,李秋浅践行自己的诺言,没再无缘无故寻罗海昭的麻烦,所以差得十万八千里的两个科室的他们就没有再因工作有何摩擦。 “只是你如果很讨厌一个人,那个人总是会在你旁边出现。”没有工作上的接触,但总是吃员工食堂的李秋浅在食堂能经常看到罗海昭,“他们外科医生明明有小灶,他还搞什么清高和我们一起坐大食堂啊!” 不过呢,以李秋浅的功力,是足以把这个她讨厌的人当成隐形的,该说笑就说笑,完全就当没看见。 “会不会是他故意的?” “怎么可能!吃饭时间这么宝贵!”紧张的医院工作,让很多医护都不能按时吃饭,李秋浅完全排除了这种可能,“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罗栩栩也会不时去医院看看秋千。她的病虽然不需要住院治疗,但是后续治疗还要回医院检查效果,每周她都会去一次第一医院,带上罗曾。她的目的地只有两个,她的主治医师处和药房。只是她没想到会那么巧再次碰到罗海昭。 “二舅。”罗曾站在一旁打了招呼,脸上没有笑容,就像例行公事。不过他的叫声还是让罗海昭有些惊讶,他看着罗栩栩不说话,就解释道,“栩栩说过,即便是遇到不喜欢自己的人,小孩也要有礼貌。不过,栩栩也说过,只有三次,如果三次你都不回应我,我也没必要再尊重你,你还有一次机会。好了,我先去药房找秋千阿姨,解决完你们的恩怨就快点过来啊!” 罗海昭看着罗曾一个人走向药房,终于开口了:“你就这么放心他一个人行动?” “除了你和你母亲仇视我,其他人都不至于危及我的安全。” 罗海昭的嘴角一斜,略带自嘲:“如今想要动你没以前那么简单了。刘伯来接机,大哥每个月到c城一次,哥哥时刻陪伴,他还放了话,你比熊猫还国宝。” “罗海昭,我能想到你们有多恨我,但是陷害我这样的事情,出乎父亲的意料,也让我很吃惊。这就是为什么你会一直远离权利中心,当年的你真的嫩得很。”那时的健康药业直接交到罗海昭手上,定会是裴家的天下。 没想到罗海昭能这么坦然承认:“是暴躁了些,难道他还想着我们和睦相处么!” “那倒不至于,你们恨我是必然的。请你看清一点,无论我做了什么,健康药业始终掌握在罗家人手里。你姓罗,而不是裴。” 038 关于家人(2)——对你们不利,家法处置。 038 关于家人(2)——对你们不利,家法处置。 “那倒不至于,你们恨我是必然的。请你看清一点,无论我做了什么,健康药业始终掌握在罗家人手里。你姓罗,而不是裴。” “我们家的事还轮不到你说话!” 罗栩栩薄唇一勾:“我反而觉得就这样做个外科医生也不错,尔虞我诈的商场不太适合你,你太容易动怒了。”她的话锋旋即一转,脸色也变得严肃,“不是谁天生就是领导者,你胆怯了,这几年的磨练使你选择安心做个医生,完全没了雄心壮志。” “难倒又要重蹈以前的覆辙,非要和大伯家争个你死我活么!”更何况罗皓荣的两个孩子,顾如生做得可圈可点,罗海晗这几年来继续顾如生的改革,效益蒸蒸日上,股东都笑得合不拢嘴,以他的资历和能力还抗争不了。 难得罗栩栩对他没有任何嘲讽,她的嘴角一扬,竟然略带赞赏:“还真是长大了,想到了这一层。” 这样的表情让罗海昭一愣,旋即就恼怒起来,她凭什么以姐姐的姿态这样和他说话:“虽然有人保着你,没人敢动你,但也只限于罗家。你现在的身家,”虽然很低调,依然是罗海晗行使股票使用权,外界几乎都不知道罗栩栩回来了,“保不定哪天就有什么危险!看好你的小孩!” “罗海昭,你记住,伤人的心比要人的命更让他生不如死。”她听懂了他的话中有话,罗家人谁也不敢动她,可除了罗家以外呢,能与她结仇的就是被清除了的裴家,“别人伤我一分,我还他十分,没有亲情可言,想必这几年我的作风你们都很清楚,若我出了什么事,我的股票分割,只有更吓人。” 这是说给罗海昭听的,还是说给他的母亲听的,更是说给他的外婆裴家人听的。 罗海昭再次看到她嘴角扬着笑容,优雅地从他身旁掠过。四年半前她退出得很彻底,股票分割也很吓人,没想到四年半后归来,她虽然不再染指股票,却依然强势,她依然有股票的所有权,父亲给了她最大的优势,而她利用得极好极好,好到他都不得不承认的心生佩服。 这样的城府心机,说不定老爷子都欣赏,所以才安排了刘伯接机。 即便没有刘伯接机,罗栩栩也是不担心的。她以为她身无分文早就没了价值,所以丝毫不担心。出院之后,她就发现了异常。她会陪罗曾到楼下的游乐场和其他小孩玩耍,罗曾偷偷告诉她:“栩栩,每次我们下楼都有几个叔叔跟着我们,不仅是下楼玩哦,我们出去买菜、逛街,他们也跟着。” 她竟然没发现!罗栩栩垂着眼睫,就像平常一样抚摸着小孩的脸,话却是不着调的:“他们在哪里?不要用手指,告诉我位置就可以。” 待罗曾离开继续和小朋友玩耍,罗栩栩却径直走向了他所说的秋千旁的石桌,坐了下来,她的眼睛一直看着罗曾:“是来要我的命吗?” “……是来保护你们。” “谁派来的?” 038 关于家人(3)——对你们不利,家法处置。 038 关于家人(3)——对你们不利,家法处置。 “谁派来的?” 没有回答,还挺专业,罗栩栩嘴角一笑,知道套不出话来。不过她把此事放在了心上,她问了顾如生:“我一出门,跟着的那些人,你知道吗?” 顾如生嘴角一笑:“是不是该把他们换了,跟梢都被发现。” “有必要吗?” “海昭可能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但是裴家就说不定了。这几年被清除得一干二净,他们会把气撒到你头上。” “明明是你和海晗在做这些!” “幕后指使是你。” “哼,”即便她没有分文股票,任何坐在那个位置的人都看得分明,当时的裴家足以让罗家随时丧失一直以来的掌权,“除非罗海昭直接接手,不然任谁上来都会除了他们。就知道对付我一个弱女子,都不敢明着对罗家怎么样。” “你可一点也不弱。”顾如生淡淡笑着,单薄的身形下是一颗强大到很多男人都难以抗衡的心,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都不知道老爷子口中柔弱的浅秋是怎么培养出这么不一样的女儿的,或许更多的是遗传? 说到罗海昭,罗栩栩就想起来了:“你对海昭做了什么,他变得这么收敛?”似乎懂事了不少,明白了很多事理,也懂得了退让。 顾如生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哥哥?如生?” “只是告诉他们,你们是我的家人,我是长孙,对你们不利,就用家法处置。” 其实没有那么简单。虽然这几年顾如生没有掌权,但对于罗栩栩对罗海昭的压制,他让罗海晗继续执行。罗海晗对此是有疑问的,罗栩栩都走了,还有必要么? 虽然不知道罗栩栩对罗海昭的压制是出于何种目的,但一来罗海昭还在读书;二来他的能力还不足,多一些磨难对他的意志和能力都能有所提升,如果他经受不起这的磨练,那这样的试金石也是值得的;三来罗海昭一旦得势,裴家估计会充分利用这个外甥,这是罗家需要提防的。所以,顾如生说这没得商量。 而压制,虽然不是明目张胆的,却也是心知肚明的。顾如生有意让罗海昭知道,罗栩栩不在的日子里,他拥有最大的优势,即便他把股票的使用权都给了罗海晗,一分收益都不要。 对于罗家的这个顾姓哥哥,所有罗家的小辈都是心存景仰的。顶着顾姓,却让罗家长辈都承认长孙的身份。他从不拿身份压人,谨言慎行,简明扼要,很得老爷子的赏识。但顾如生选择远离权利中心,一直读到博士,在科研中心上班尽职尽责,该高调的时候毫不掩饰自己的才能,低调的时候,很多人都不知道身边的这位同事是罗家的长孙。他身上总是有一股气势,让人些许震慑,让人不由得提醒自己,这不是简单的人,要多加小心。 罗海晗比顾如生小了五岁,其余的小辈更小,都是在这个哥哥的气势中长大的。他可以任由他们对他身世的猜疑,任由他们出言不逊,他会在罗海晗之后说一句――老师从小就教的,你们倒是都忘得干净,要是对谁不满,要不直接告诉他,要么就忍住不要说。可谁敢真正站在他面前,说――你不是罗家人?他一直盯着你的眼神,就足以让你闭嘴。 所以顾如生的特意,罗海昭只能硬生生接着。他光顾着读书,研究生毕业后还读着博就直接进了第一医院,从来没提到健康药业上班的事。而顾如生又特意让罗海昭知道罗栩栩即将入住第一医院的消息,之后还略带警告的一句――他们是他要保护的人――更是让罗海昭不敢乱动半分。 这个哥哥,表面上温柔儒雅,内心上是个狠角色。不能触犯他的原则,否则他会将从小学到的执行彻底。保护罗栩栩的,不是罗老爷子,也不是罗海晗,而是顾如生的刻意。 青园的周六家庭聚会,顾如生当着众人的面给罗栩栩打电话,问她和罗曾吃饭了没,曾曾读书了吗,睡觉了吗,她的身体怎么样……他的嘴角始终含着笑,声音始终带着怜爱,很平常的问话却在告诉众人,这两人不是普通人。 罗海晗会配合他演戏,玩笑问他:“罗栩栩和罗曾,和我们比起来,哪个更重要?” 他的回答是毫不犹豫的:“一样重要,谁要是对我的家人不利,别人伤我一分,定十倍奉还。当然,如果是本家人,家法处置。” 在场的罗老爷子和罗皓荣都没有说话,被当做了默认顾如生行使家法的权利。罗家由于子嗣众多,又是老派的豪门,其中一条家规规定兄弟手足间可以胜者为王,但不可伤及其作为罗家人的基本利益,否则罗家同代长孙有权召开紧急会议收回其一切权利,将其驱逐家门。 作为罗家人的基本利益,就是其及家人的基本经济权利和人身安全。 所以,罗皓荣对当年罗皓威是怎么从他手里夺得了55%的股份闭口不谈,而他一直享有小部分的股权收益,除了不掌权,他的一切都得到了保障,老爷子也任由才华更出众的罗皓威一直管理健康药业,罗皓荣就尽心伺候老爷子。 每一代罗家人都这样被教育,能者上。所以长辈都允许小辈明着暗着争权夺利,只要是有利于家族的长足发展,谁掌权都无关紧要。 罗栩栩不清楚罗家的家法,却因顾如生的一句“家人”而怔仲。六年前她的逼迫,不论她有多大的苦衷,造成了这样的局面,进退维谷的境地,退已经没了退路,进又受到良心的谴责,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她仰起小巧的脸,睁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像极了结婚登记那天的小女孩,轻轻地问:“我当年是不是做错了?” 对与错,谁又能说得清楚?顾如生也回答不了,他只是拥住了她,用了很久之前她的一句话:“因为你是栩栩,我是如生。” 所以,我们要在一起,天生不可分离。 039 关于惊喜(1)——让我高兴了,我就告诉你。 039 关于惊喜(1)——让我高兴了,我就告诉你。 转眼就快到农历新年。第一次在大城市过新年,罗曾有兴奋也有失落。物质上是丰富了很多,但精神上却匮乏了。似乎只有他们三人一起过年,顾如生贴了对联,罗栩栩去超市买了年货。所谓的年货,和平常吃的没什么区别。很冷清,冷清得让罗曾不习惯。 但是顾如生却在农历二十五那天,让两人收拾行李:“不用带厚衣服,我们去的地方冬天就像这里的秋天一样,不会下雪,温度在十五六度,高温的时候还能达到二十多度。” “要出国吗?”罗栩栩首先想到的是东南亚,要不就是海南。还有,顾如生不回青园过年可以吗?中秋的时候他就在医院陪着他们,罗家的大年三十,所有子孙都要回青园吃年夜饭,嫁出去的女儿都可以回去。 顾如生只是简单几个字:“和青园那边说好了。” 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说好?凡是长孙到了十六岁,年夜饭都是由长孙主持,这可是顾如生第一次缺席年夜饭,看着皱眉的老爷子和罗皓荣,罗海晗打了个折中:“带栩栩和曾曾回来,行吗?” 他们都以为他是为了这个才闹这一出的吗?顾如生摇头:“栩栩不会同意回青园的。”这个地方,没有一个正式的身份,罗栩栩是不愿意来的。如今的她不再需要带着面具应对任何人,更不会来青园了。 至于顾如生是怎么征得他们的默认,罗栩栩不得而知,顾如生只是告诉她,由罗海晗来主持年夜饭和初一的祭祖活动。 “哥哥,为了入不了家谱的罗栩栩,不值得。”罗家的长孙,象征着许多特权,他那么容易说放弃就放弃了。放弃一次,那也是放弃。幸好罗海晗不会和他争什么,可这样的放弃还是让罗栩栩不舒服。 “谁说你入不了家谱?” 片刻之后罗栩栩反应过来,瞥了顾如生一眼,提着行李箱就走到了前面。作为罗皓威的私生女,她入不了家谱,可作为顾如生的妻子,她还入不了家谱! 罗栩栩坚持打的去机场,因为下雪路滑。其实顾如生明白她的逃避,自她回来后就从没坐过他的车,他还记得六年前她说过的话――我哪有资格坐那车。泉汐始终是她心里的伤,可他也不能逼着泉汐来给她解开心魔。 顾如生只有一个背包,而罗栩栩因为要带罗曾的衣服和书,不得不动用了行李箱。顾如生能瞒得了一时,到机场她就知道要去哪里了。目的地t市,而他们去t市作甚,不就是去七彩镇么!她看着一旁候机的顾如生,觉得心都和外面的雪一样,在阳光的照耀下化成了水:“曾曾会很开心的。” 他一直嚷着城里还没有村里好玩,环境的适应还需要段时间,可罗栩栩都不得不承认,除了物资上要丰富些,城里的节日确实没有乡村的热闹有趣。 顾如生握住她的手,试探她的体温,还好手挺暖和的,不过他也没有放开:“你呢?” 039 关于惊喜(2)——让我高兴了,我就告诉你。 039 关于惊喜(2)——让我高兴了,我就告诉你。 顾如生握住她的手,试探她的体温,还好手挺暖和的,不过他也没有放开:“你呢?” “我也很高兴,谢谢。” 国外的十八年,罗栩栩和浅秋一起过了十七个农历新年,也就是把房子打扫得更干净,吃一顿好的。之后的四个新年,她都是一个人过的。虽然罗皓威安排了秘书送来什么购物卡和新年礼物,虽然信用卡又多了很多压岁钱,她都觉得很孤单。那种孤单像涨潮的海水把她淹没,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年你是怎么过的新年?” 顾如生又问起五年前的问题,他作为长孙是必须回家过年的,会主持一大堆的活动,直到初五才停歇,留下几天时间休整或是其他安排。一般罗家人都会把年假请上,过了十五才上班。没有活动的日子里,除了拜访重要的私人朋友,他们都会出去游玩。那年顾如生没有一起同游,不用抓阄,他主动要求留守青园陪老爷子。 他悄悄回了香榭里,那里没有一丝过年的气氛,对联没有,年货也没有,和平常一样安静冷清。只有茶几因为灯光反射映照出一层薄薄的灰尘,说明已经好几天没人打扫了。罗栩栩没有呆在香榭里,不知道去了哪里。 问她,她只是抿嘴一笑:“我的人身自由好像没有卖给谁呀!” 五年后,罗栩栩回答了顾如生:“最怕一个人过年,我出去旅游了,在热闹的地方,别人总是可怜无家可归的人,会格外照顾,而且跟团旅游也不那么……孤独。” 以前没条件,只得一个人孤零零过年。罗皓威的钱源源不断地存入信用卡,她就跑去热闹的地方,孤独就不那么如影随形了。她选择跟团,人多热闹,而且一定去个十天半个月,年三十之前就出发,初十左右才回来。每次说起过年去了哪里,秋千都很羡慕她能出去游玩那么久,其实是她多羡慕他们有个叫做家的地方过年。 “后来在村里过年,很好玩,你去了肯定会吃惊的!”虽然罗家的孩子都见过大世面,但罗栩栩肯定他们从没到乡村过过那样有民俗风情的年,她让罗曾也不要告诉顾如生,保留了足够的神秘感。 飞机只能坐到t市,因为只有晚上的航班,他们在t市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顾如生包的车就停在了酒店楼下,七座的商务车,前排坐了两个司机,后面坐着他们三人。虽然两个司机轮流开车不停歇,到七彩镇已是晚上,他们就在镇上住下休息,第二天一早坐上了驴车回村里。 驴车铺了厚厚的稻草,还铺了一层草席,除了三个人,除了行李箱和背包,还有一堆的特产,c城和s城的特产!昨晚当顾如生从商务车的后备厢里拿出打包好的纸箱,她都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准备好的?” 而顾如生只是淡淡一问:“回去过年不都是要大包小包的吗?” 罗家人的过年,都没有大包小包。见多了礼物的人,能在过年的时候聚齐就是件大事,套句话说,他们就只需要出个人,其余的青园都准备好了。不知道顾如生去哪里了解到的风俗,知道带这么多特产回村里过年才像个样,对于罗栩栩的询问,顾如生相当故作神秘:“不要问,明天你就知道了。” 039 关于惊喜(3)——让我高兴了,我就告诉你。 039 关于惊喜(3)——让我高兴了,我就告诉你。 罗家人的过年,都没有大包小包。见多了礼物的人,能在过年的时候聚齐就是件大事,套句话说,他们就只需要出个人,其余的青园都准备好了。不知道顾如生去哪里了解到的风俗,知道带这么多特产回村里过年才像个样,对于罗栩栩的询问,顾如生相当故作神秘:“不要问,明天你就知道了。” 让人吃惊的还在后面。不再是崎岖的山路,驴子行走在水泥路面,连罗曾都惊讶:“这路怎么变了?一点也不硌屁股了!” 赶驴的大哥回头一笑,用蹩脚的普通话说道:“顾先生十月份来的时候还是山路,他回去时路就铺好了,这驴子走惯了山路,第一次走水泥路面还不会走了呢!顾先生,这驴子现在都习惯水泥路面了!” “……哥哥?” 顾如生搂住她的肩:“大哥,这位就是罗老师。” 驴子被及时勒住脚步,大哥扭过来的脸十分激动:“罗老师回来过年?!欢迎罗老师回来!”大哥叫唤了一声,饱含着高兴,驴子也兴奋地长嘶一声后迈开脚步。 “哥哥?”又是一声疑惑。 看着罗栩栩急着知道始末的脸,风吹得几缕发丝掠过她的脸庞,脸颊被微风吹得些许嫩红,微微张着唇,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顾如生靠近她,以只有她能听到的微声传入她耳里:“让我高兴了,我就告诉你。” 又被调戏了!感觉脸上的温度上升,多亏她的脖子上围着沙曼绸巾,不然罗曾肯定能看到她的脖子都透着红,罗栩栩瞥了顾如生一眼,些许娇怨勾着人,更勾人的是她那撒娇的埋怨:“如生!” “嘿嘿,”被晾在一旁的罗曾不满意了,“不可以说悄悄话!” 顾如生笑着收下了她的埋怨,把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 罗栩栩选的这个七彩镇、这个浅秋生长的村子,环境实在是太恶劣了,在给罗栩栩回学校收拾行李的时候,顾如生就有了一个想法。即便回了s城,罗栩栩也放不下这个地方。这里有太多不能忘却的记忆,她在这里养胎,吃着粗粮地瓜;她在这里生下罗曾,熬过一个月的考验;她在这里教书,找到了价值……即便不能再回到这个地方,罗栩栩始终惦记这里淳朴的乡民和纯真的孩子。 所以健康药业以罗栩栩的名义资助了七彩镇,修筑了通往村里的水泥路。对于慈善,罗海晗很支持,只要求给健康药业做免费的广告。前期都是总裁办的专职助理负责此事,向顾如生直接汇报。十月份的时候,顾如生来了一趟,水泥路就是那几天铺好的,才被晒得黑黝黝的。 听完之后,罗栩栩嘴角一扬:“哥哥应该不止做了这些。”路都修好了,不知道村里是不是有更大的变化? 顾如生扬眉:“这么确定?” 罗栩栩点头,却没有说出来。以她对顾如生的了解,他肯定知道学校就是她最喜欢的地方,那么他不可能只做了这些。 t市位于中国陆地上的最南方,冬日里都是阳光明媚,所有人都是心情愉悦,罗栩栩轻轻哼起曲子,罗曾跟着唱起来,赶驴大哥也在前面用顾如生听不懂的方言附和,节奏欢快的山歌飘荡在水泥路面,飘荡在山谷中,悦耳动听极了。 040 关于惊讶(1)——他们三人要睡在一起?! 040 关于惊讶(1)——他们三人要睡在一起?! 虽然知道顾如生早就做了安排,但是校长一家亲戚在村口等着的时候,罗栩栩还是很吃惊。罗曾早就自己下了驴车,奔向校长:“舅老爷校长!” 一群男丁上来提行李,顾如生也不客气,径直走向校长:“久等了?” “不,”校长笑着,“和你说的时间刚刚好。”只不过大家都很开心,提前到村口等了。 一路的嘘寒问暖,顾如生和校长相熟的语气让罗栩栩疑惑连连,可她和顾如生没什么交流的机会,女眷把她围了一圈问这问那,顾如生和校长那些男人不知在聊些什么,反正大家脸上都是笑容,难以想象的场面。 午饭是在校长家吃的,外公外婆都来了,不用罗栩栩介绍,他们已经认识顾如生了,不,她发现村里的人都认识顾如生,而且对他都很友善。心里那份好奇心等了好久,在饭后喝了一个小时的茶后他们才有时间单独相处。 罗曾是不用担心的,他自己去找小朋友玩去了,校长说他们的行李都放到了学校的宿舍,这几天他们就住在宿舍,顾如生就带着她回宿舍休息一会。校长家在山脚下,离学校十分钟左右的路程。两个人并排走着,罗栩栩轻轻地笑:“哥哥来过几次了?” “这是第四次。” “他们都挺喜欢你的。” “因为你,他们才喜欢我。”他一口的普通话在这里很特别,而因为罗栩栩,他们都愿意用拗口的普通话和他交流。 “罗老师都不用工资在这里干了四年半,”罗栩栩把工资都用来给学生买书了,“还能讲一口流利的方言,”罗栩栩似乎很高兴,难得自夸起来,“难怪他们都喜欢。” “若不是找到你,你是愿意一直呆着的。”这是她选的终老之地,她知道在高原她活不了多久,选择了这样清静的地方。 顾如生做了什么让他们那么喜欢,罗栩栩看到学校的时候就明白了。原来的瓦房被翻砌一新,墙被重新粉刷成白色,那口古旧的挂钟有了新伙伴,一口新的挂钟挂在一旁。 “本想装电铃,校长说这里用不起电,还是买了挂钟。本想建成两层楼,他说学生来来去去就是这么多,很多计划都搁置了。” 体育场用水泥铺砌,两边的篮球框屹立在一旁,还有一个羽毛球场,这里气候迷人,常年都是阳光普照,很适合运动,除了高海拔,不过对于土生土长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 “学生们肯定很高兴吧!”站在体育场中间,罗栩栩欣喜地看着四周。 学校还是以罗栩栩的名义改建的,虽然都是顾如生在操作。除了翻新教室、办公室、宿舍,里面的桌椅也换成新的,透过窗子上的玻璃,罗栩栩看到焕然一新的教室:“以前玻璃破了都没法换新的,这里的冬天经常下雨,就会特别冷,坐在窗边的学生就受苦了。” 在崭新的教室里上课,她当时都不敢想,如今她也没有机会再给这里的学生上课了。想到这里罗栩栩不禁有些惆怅,半年养病而无所事事,她也是不习惯的:“像我这种没文凭的能在c城找到工作吗?” 她只有一张x医大的肄业证明,其余什么都没有。 “健康药业有子弟小学,还有赞助的大学,你可以在那里教书,曾曾也可以像以前一样到处旁听,不过要等你的病完全好了才行。”她脆弱的呼吸道沾不得一点粉尘,顾如生是清楚的。 “那岂不是要走后门求大哥?” 040 关于惊讶(2)——他们三人要睡在一起?! 040 关于惊讶(2)——他们三人要睡在一起?! 顾如生笑了:“你是最大的股东,不用走后门。” 宿舍都是统一的格局,把休息室和起居室隔开了,配置了统一的床铺、桌椅,他们的洗漱用品是校长新买来的,保温壶里有着热水,被褥也是新的,怎么看都像间八十年代的婚房,罗栩栩略微吃惊,顾如生只开了一间宿舍的门,难道他们三人要睡在一起?! 罗栩栩是必须午睡的,因为喝茶已经耽误了一些时间,只见顾如生展开铺被:“要先泡脚再午睡吗?” 她是天生的体寒,不过今天的温度很高,罗栩栩摇了摇头,却迟疑着不敢靠近床,顾如生捻好了被子转身走出里间:“我看书,你睡觉吧,一个半小时后起床。” 那颗臆想的心停止狂跳,帘子被拉起来隔绝了外间,罗栩栩脱了薄外套,换了拖鞋上床睡觉。被子都是阳光的味道,肯定是晒过了的。顾如生在外间整理行李,把随身带着的洗漱用品拿出来放好,罗栩栩模模糊糊听到一些翻书的声音,就沉入了梦乡。 听到里间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顾如生又在外间看了好一会书,悄悄走进里间,靠着床沿坐下。上一次这样凝视恬美的面孔已是五年前,经过了时间的锤炼,这张脸散发着淡淡的韵味,依旧妖娆美艳。时间似乎在她脸上没有留下印记,没有一丝皱纹,白希纷嫩的脸颊,坚毅的剑眉,薄薄的唇有了血色,却极少和他说话。 她拧不过他的执拗,却用自己的方式抵制他的靠近。阻止不了他去吃饭陪曾曾,她就很少主动和他交流,比六年前的交流更少。回去是不得已的,她也是不快乐的。虽然一直没有见到泉汐,虽然她见到的罗家人除了他就是罗海晗,但她始终不是心甘情愿回到那样的富足繁华。 每天陪着罗曾学习,做饭煮菜,打扫卫生,茶道插花,她也是寂寞的。或许等到下半年她的病好了,真该给她找份工作,她从没享受过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生活,如今更是不习惯。 顾如生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正在设置画面时,罗栩栩闭着眼睛滑入被窝,把头都遮住了,只有她闷闷的声音传来:“不可以偷、拍。” 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却能感觉到顾如生的气息就在一旁,他静静不动,她就假装还在睡觉。顾如生听到她的话就低低地笑:“那还不快出来让我光明正大的拍?” 几乎天天都能见面,还拍什么照片,罗栩栩悄悄嘟哝着,提高了音量说道:“都说女人起床的时候最丑了,你快出去!” “那王子吻醒的睡美人都睡了那么长时间,不知道有多丑!”但王子还是义无反顾吻了下去。 被子底下的罗栩栩脸都红了,深怕顾如生当真掀开被子吻下来:“快出去啦!” 不再逗她,顾如生走了出去:“今晚没有什么安排,校长说明天全村做白糍粑。” 拗口的方言直译为普通话从顾如生嘴里说出来,罗栩栩都忘了笑,她慌忙穿好外套:“村里在过年前总是会集体做年货,咱们刚好赶上做白糍粑!可好玩了!” 顾如生已经在盆里调好了温水,罗栩栩把散落的头发一挽扎在脑后,和这里的妇女一样的发髻,把水敷到脸上,接过顾如生递来的毛巾擦干脸:“走吧!” 040 关于惊讶(3)——他们三人要睡在一起?! 040 关于惊讶(3)——他们三人要睡在一起?! 从c城带来的特产有些是食材,需要罗栩栩亲自下厨,其余大部分都是土菜。晚餐很丰盛,平常都吃不到的猪肉和腊肉都上了桌,罗栩栩就纳闷了:“过年吃什么?” 这里到过年才杀一头猪,还是有点钱的人家才吃得起猪肉,他们这么一来倒是让校长破费不少,虽然顾如生会给钱,校长可不会收。吃完饭又聊了会天,他们三人才回学校宿舍。学校建有厨房和统一的洗浴室,他们需要自己烧水洗澡。因为气候温暖,这里的冬天都是天天洗澡的。罗栩栩看到厨房里的大灶,用砖砌成,就笑了:“曾曾,生火。” 大都用树叶竹叶和木头烧火,烟尘较大,所以每轮到罗栩栩做大锅饭和烧水的时候,都是罗曾在一旁烧火。孩子很小就被校长教着怎么用木柴烧火了,如今再次听到这样的命令,开心地拿出一旁的火柴,把引火的草点燃,再把细碎的树枝架在草上,接着是大一点的木柴,火就熊熊燃烧起来。 罗栩栩在一旁把水舀到锅里,应该是校长之前打好的水,她努努嘴:“打水去。” 明眸在煤油灯下烨烨生辉,给顾如生下了命令,他笑着提着两个水桶到外面的水井处,不一会就回来把水倒入大木桶里,直到木桶填满。 很快就烧好了水,顾如生从宿舍拿了一个水桶,罗栩栩舀了大半桶热水:“到水井那里给他添好凉水,再提到洗澡房。” 顾如生如是做,罗曾已经找好了换洗的衣服和毛巾,提着一盏煤油灯,跟着顾如生走进了洗澡房:“顾叔叔,你也洗呗!”反正水都烧好了。 这样的木桶浴,想必是顾如生难得的经历。这里没有热水器,也没有淋浴,千百年来都是这样洗澡,套句罗栩栩的玩笑话,因为洗不了太干净所以才天天洗澡。 等到两个男人洗完澡,罗栩栩自己也舀了水,由顾如生提到洗澡房。顾如生看着罗曾把换下的衣服都放入盆里:“顾叔叔,摇水。” 罗曾是让顾如生把井水摇到盆里,顾如生照做:“洗衣服?” “洗澡之后要把衣服泡上,这样栩栩洗的时候就方便多了。”因为都是在山村里玩耍,衣服都脏得很,衣服泡段时间更容易清洗,罗曾从自己开始洗澡就被要求泡好衣服了。 顾如生把自己的衣服也泡到水里,倒上校长准备的洗衣粉。然后两人回到宿舍里间,顾如生拿出书,给罗曾读着。小孩子玩闹了一天,比平常入睡得更快,还没读两页就睡着了。顾如生把煤油灯放到外间的桌上,其实学校都装了电,但是电费仍然是贵,校长也没多想就给了他们一盏煤油灯。每个宿舍都备有两盏煤油灯,大部分老师都习惯在煤油灯下批改作业备课。 屋外的水泥地坪上,一盏煤油灯放在水井旁,照耀着罗栩栩纤细的身影。她蹲着在洗衣服,先搓一遍,脏的地方再洒一遍洗衣粉,直到搓干净。听到他的脚步声,她连头都没抬,可话语里有着笑意:“以前洗被套床单的时候,就特别怀念洗衣机。舅妈就带我到河边,用棒槌槌打被套床单,直接在河里洗干净,两个人一起扭尽水,才拿回学校里晾干。”她似乎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很多女人都在河边洗衣服,一起谈笑,说说这家长那家短。” “冬天呢?”顾如生给她摇着井水,问道。 “冬天有时会很冷,只有出太阳的时候才洗厚重难洗的衣服。她们是什么都用棒槌,我只有洗不动的才用棒槌。”罗栩栩清洗着泡沫,“这里不能穿城市里的针织衫那种松垮的衣服,洗不了两次就变形,这里要穿浅色的棉布,防晒耐洗。” 幸好城里今年不流行松垮的针织衫,不然罗栩栩肯定后悔带了不合适的衣服,谁让顾如生不告诉目的地呢!他倒是有经验了,棉布长袖衬衣,及腰的皮革外套,登山鞋,和那个书生气的男人一点都不像,她是第一次看他这样的穿着,不得不承认,很好看。 换洗的衣服不多,两人都是换了贴身衣物,罗曾是从头到脚换了个遍,罗栩栩把洗好的衣服放到空盆里,顾如生立即把盆提到宿舍走廊底下,走进屋里拿出晾衣杆和衣架,看到新的铝制晾衣架,她又笑了,压低了些声音不吵着小孩:“以前都是晾在竹篙上,没有衣架,白色衣服经常遭殃,还有运气不好遇到竹篙断了的,又得重洗一遍。” 女人把衣服打开放在衣架上,男人接过衣服晾在晾衣架上,煤油灯下的两个人影,轻轻晃动,一会分开,一会重叠,到处都弥散着一种气息,闻起来很像幸福的味道。 村里没有夜生活,吃饭之后洗澡,洗澡之后没有活就是睡觉,村里的人都是五点多起床,不用闹钟。罗栩栩收拾好空盆,看到顾如生拿起水井旁的煤油灯,问道:“哥哥睡哪间宿舍?” 这几天住酒店,都是罗栩栩和罗曾一间,顾如生单独一间,不过今晚不一样了,不知是不是校长特意的安排,顾如生嘴角隐匿着不易察觉的笑:“只有一间宿舍的钥匙。”恰恰和你们是同一间。 小巧的脸上满是愕然,他们三人要睡在一起?! 罗栩栩(斜眸不屑):铺垫了这么多,就为了最后一句话――睡在一起?! 数数(无辜):不滚床单有道理么!何况还有一个小孩,纯真点好不! 罗栩栩(更加不屑):都睡在一起了!后面的文肯定会是两人滚床单,小孩不知道去哪里了! 041 关于喜爱(1)——不要再看我,她们都笑我了。 041 关于喜爱(1)——不要再看我,她们都笑我了。 村里没有手机信号,两人的手机这几天只能作为闹钟和手电筒使用,罗栩栩设置了闹钟,调到了早上六点,这已经是她能起得最早的时间了,反正他们也不会让她干很多活,即便第二天是宗族里的白糍粑活动。 闹钟才刚响,已经有人先她关掉闹钟了,顺道抓住了她伸在半空中的手,罗栩栩一惊,睁开了眼,看到熟悉的男人面孔,又赶紧闭上眼睛。 没有办法,只有一间宿舍的钥匙,总不能搞破坏砸了门。偏偏罗曾睡在了最里面,好歹也要睡在中间啊!她真是糊涂了,下午的时候明明看见了两床被子,这里什么时候需要两床被子了!罗栩栩脱了外套躺在中间,扯上罗曾的被子盖上。顾如生没有说什么,灭了煤油灯后也躺了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她一直背对着顾如生,他一直都很安静,反倒是她太过紧张了,大气不敢出,顾如生都睡着了,她的眼睛还睁得澄亮。脑子一片空白,都是这几天的片段。顾如生突然让他们收拾行李,一路奔波,他大胆露骨的调戏,两人渐渐默契地配合,还有他对校长解释为何罗曾叫他顾叔叔,他淡淡地笑着看着她,听着她说以前的事,满足而略带后悔。 似乎再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她是知道顾如生的能耐的,这个人习惯了温水煮青蛙,像似不经意的慢,却藏着极其深的心思。调查报告对此人的评价是老谋深算思虑周全。她怎样才能再找到合适的机会逃到天涯海角?逃到哪里,还要带着已经见了光的罗曾?回去的半年似乎都没有真正想过再离开,是没有机会,还是不再有这个念头? 又似乎不想离开,她是那么想念他淡淡的笑容和淡淡的温柔,细致却极温暖,总给人一种细水长流的温暖。他就像慢性毒药,在不知不觉中渗透到你的血液,你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离不开他的感觉,而且越发强烈,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留下,为了他。 他对她很好,对罗曾很好,外人看来他们就像一家人。他用自己的力量,所有的力量,保护着他们。有特意的行为,也有隐蔽的,只为了他们安全。为了他们,他中秋过年都不在青园,是不是什么都可以放弃? 这样的男人,能叫人不爱他么! 她怎么敢爱?偷来的爱,如同她私生女的身份,无论怎样都上不了台面。他再怎么宽慰,心里的那份愧疚始终存在。 不知道是愧疚多一些,还是压抑着的幸福多一些?罗栩栩就这样睡着了,可刚刚的一瞥,她怎么和顾如生盖着一床被子,而且还靠在他怀里!后背上有轻微的拍打,伴着顾如生悄悄的声音:“我先起来。” 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昨晚在保温壶里灌满了热水,顾如生提着保温壶和盆走了出去。罗栩栩穿好衣服起来,推开门,天才微微亮,不过看天色应该是个好天气。转身回去拍了拍还在梦中的罗曾:“起床。” 这几天每次醒来都不在同一个地方,小孩也习惯了,他揉揉眼睛,接过罗栩栩递来的衣服,而后自己穿上,跑了两步,吐了吐舌头,换成小步走向洗漱的两人。 大早上的井水不算暖,顾如生已经洗好,给罗曾掺合好温水。罗曾先倒了水刷牙,口齿不清地说道:“以前刷牙还被果果他们笑话,说我……栩栩,那个词怎么说了?” 041 关于喜爱(2)——不要再看我,她们都笑我了。 041 关于喜爱(2)——不要再看我,她们都笑我了。 大早上的井水不算暖,顾如生已经洗好,给罗曾掺合好温水。罗曾先倒了水刷牙,口齿不清地说道:“以前刷牙还被果果他们笑话,说我……栩栩,那个词怎么说了?” “翻译为普通话,叫做矫情。”罗栩栩一边擦干脸上的水一边回答,“小朋友笑了他,他就不乐意了,非要和他们一样不刷牙,跟他讲道理讲了好久,他答应刷牙了,但还是不好意思,就躲在屋里刷牙。” 罗栩栩嘴角挂着哂笑,顾如生也跟着笑了,倒是罗曾刷好牙在那嘟哝:“都怪你啦,那么多不一样的要求!早晚刷牙洗脸,吃饭前洗手,洗干净了才可以睡觉……其他小朋友都不这么做!” “他们看多了不也习惯了,后来都不笑你了嘛。” 洗漱完毕,三人齐齐出发,今天做白糍粑,顾如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活动,带着一种好奇的心理;罗栩栩和罗曾是年年都参与的,本以为没有机会再回来,这样的惊喜更人他们开心。 到了校长家,先吃早饭。早饭是白米糕,用大米做的,有纯的白米糕是白糖味的,有红豆沙馅的,也有绿豆沙馅的,舅妈熬了一大锅青菜粥,还炒了些咸菜,一大家人不用等,起来了的先吃,像他们这些后到的后吃。 吃完饭就该干活了。目前只有罗曾有活干,他跟果果、阿远一组烧火。白糍粑用糯米做成,之前已经安排好在谁家烧火蒸糯米,大伙把自家的糯米都拿到校长家过秤,柴火送到蒸糯米的人家中,负责蒸糯米的妇女在前一天已经把糯米浸泡,第二天已经软趴趴,装到一米多高的木桶里,再把木桶放到锅里,锅里加入水就可以烧火了。 做白糍粑用的最原始的方法,不用石磨碾磨浸泡的糯米,而是三个男人用香油浸泡过的圆头木头在石椿里把糯米椿成粑粑似的粘在一块,三个人号子一喊,围着石椿打转,木头一起发力,再同时离开,因为粘性总是难以把糯米完全脱离木头,这就是这项活的技巧所在。 糯米被完全碾成糊状,由两个男人齐力把石椿里的糯米甩到一旁的石桌上,接着就是一帮女人的工作了。石桌早就刷了一层香油,由两三个年纪大点的妇女把糯米团揪成一小块,传给后面的人。后面的人就把糯米团捏成圆形的饼状,大小厚薄都有规定,不熟练的可以把糯米团放到饼拓里,饼状的糍粑传到最后一桌,就是负责盖上印章的活了。章一般都是红色的囍字,前一天已经熬好红色的草药水,不能太用力,否则刚做好还热乎的白糍粑就变了形,也不能不用力,不然就印不上。印好了囍字的白糍粑五个一摞摆放着,不断有人放到一旁的箩筐里。 按照各家的糯米重量算出可以得多少白糍粑,姓名和数量就贴在墙上,各家的箩筐外侧都写了各家男人的名字,装好了这家的白糍粑,接着装下一家的。就这样一道道工序下来,整个晒谷坪都荡漾着糯米的清香,飘荡着好听的号子,还有女人们嘻嘻笑笑的交谈,小孩们一会吃着刚蒸熟的糯米,一会抢着石桌上的糯米团,还有的把刚盖上印章的白糍粑放到了嘴里,在女人“小心你的手,吃不到还被砸了!”的笑骂声中得意地跑了。 041 关于喜爱(3)——不要再看我,她们都笑我了。 041 关于喜爱(3)——不要再看我,她们都笑我了。 差不多十点开始在晒谷坪做白糍粑,太阳渐渐升到半空,冬日柔和的阳光照在每个人身上,连笑容都染上金色的光芒。罗栩栩帮忙捏着圆形的糍粑,似乎很熟练,都不需要饼拓,她和她们虽然服装不一样,她们都穿着少数民族衣服,却梳着和她们一样的发髻,只不过少了装饰,不时和周围的人说笑,用地道的方言。 其实他已经能听懂一些基本的方言了,在c城的时候罗栩栩规定了每周一三五说方言、二四六说英语,周日么,学习c城的方言,说什么都可以。顾如生没有细听,大概知道她们在聊家常。她就是这么一个人,既能在罗家人面前高贵优雅,又能与普通的村妇聊成团,角色转换自如,似乎她一直就是这样,矛盾的综合体。 很久没见到她毫无心机地开怀大笑,从来她都笑得让人不知道她的真实目的,那次在茶香万缕她忍不住露出的笑,他一直印象深刻。那样纯粹的笑容,清澈明媚,如今一直出现在她小巧的脸上。在这个山村,没有了尔虞我诈,没有了刻意的掩饰,无疑她是快乐的。透过阳光能看到她脸上的细小毛孔都跳跃着快乐的音符,顾如生看得都痴了,手里的相机就那么拿着,忘了继续拍。 他没什么活,就拿着相机到处乱拍。宗族的大活动,又是一群少数民族,这是他难以见到的。拍下了齐声喊着号子的男人,拍下了他们很技巧地甩着糯米团,拍下了每张石桌上的香油碗,拍下了年长的妇女在第一桌喊“开始啰!”,拍下了到处乱跑却满脸高兴的小孩,拍下了红色的囍字,拍下了她们在阳光下的笑脸,却在罗栩栩那里停了下来。 普通话在这里还是很突兀的,更别说英语了,顾如生回过神来,看到罗栩栩涨红了一张脸,她刚才冲着他喊了什么,顾如生渐渐笑了,在她还没反应之前拍下了这张羞涩的相片。 她喊,不要再看我,她们都笑我了。 带着些许娇俏的埋怨,她不敢用普通话,用婉转的声音责怪他,这样的罗栩栩,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罗栩栩,是他喜欢的,不,是他喜爱的。 顾如生看到罗栩栩无奈低下头,继续做着手上的活,就听到有个女人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她抬起头来一脸的笑容,用了普通话:“如生,待会帮他们照全家福吧!” 顾如生点头,随即听到一群的欢呼声。这里的快乐都很简单,简单得让人羡慕。 中午饭被延迟了,饿了的人先抓了把糯米吃起来,白糍粑全部做完,清点完各家的数量,都确认无误,各家带着各家的东西回去,井然有序,不一会晒谷坪就被清理干净,余留一串串笑声。 在这里,老师是很受尊敬的,即便是以前,罗栩栩也不用干什么活。她不用收拾,就跟顾如生站在一块看着忙碌的人们:“舅妈说下午包粽子,你吃过用芋头叶包的这么大的,”罗栩栩比划一下,差不多1.5升饮料瓶那么大小,“的粽子吗?” 贫瘠的山村,过年最大的美食就是糯米做成的各样特色,顾如生想了想,广东湛江的粽子也是这般大小,好似越偏南的地方做出的粽子个头越大,他嘴角扬起:“没吃过罗栩栩做的。” 罗家的厨房也还保留着传统,会在清明时节包粽子,但江南一带的粽子都是小巧的三角粽,不似南方的那般大。不过顾如生期待的是,罗栩栩做的粽子,他的罗栩栩做的粽子。 似乎关于她给予的一切,无论当初他的意愿如何,最后都是甘之如饴。他怀念那双烨烨生辉的眸子,想念她特有的说话方式和语调,喜欢那薄唇勾起淡淡的笑容…… 041 关于喜爱(4)——不要再看我,她们都笑我了。 041 关于喜爱(4)——不要再看我,她们都笑我了。 包粽子完全是女人的事,不需要男人参与。吃完了午饭,顾如生陪罗栩栩回宿舍休息,再来到校长家时,已经开始包粽子了。舅妈早上就浸泡好了糯米,并用当地特有的一种草药把糯米染成了诱人的黄色。贫穷让这里的人生出另一种智慧,不像内地包肉粽,他们让小孩子用很小的石椿把绿豆、花生、芝麻分别磨成粉状,做成相应味道的粽子。芋头叶提前摘好,这里气候温和,冬天还有鲜嫩的芋头叶,用井水洗干净。捆粽子的绳子是干艾草,用开水烫了一遍就变软了。蒸出来的粽子就含着芋头和艾叶淡淡的香味。 顾如生没事,就看着罗栩栩包粽子。她取了一块布垫在左腿膝盖上,抽出两张芋头叶比较了大小,折叠在一起,用勺子把黄橙橙的糯米舀到叶子上,再放上绿豆粉,她极喜爱绿豆,包的全是绿豆粉粽子,规规整整把叶子折好,这是难点,需要把糯米都包上,还得包得漂亮工整,不然蒸的时候就有可能露馅。艾叶不用打结,粽子要包得中间高两头低,绕着粽子包了两头四层。 这些都是她来到这里后学的,在国外的时候很难吃中国的东西,更别说亲自做了。当初看到舅妈娴熟的手法,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学得很快,关于饮食方面的东西,似乎有种与生俱来的的天赋,一点也不像个初学者,舅妈当时忍不住轻声感叹:“浅秋也很会包粽子……” 他们结婚得早,十几岁就嫁人,舅妈来的时候浅秋还没有去学音乐,家里到处都是她银铃般的笑声。只不过恍然如梦,二十多年后是罗栩栩坐在她身边包着粽子,而后一旁坐着紧盯着她的顾如生。 罗栩栩从来没有谈起她的父亲,也没有说过罗曾的父亲。不过顾如生来了几次,以罗栩栩的名义做了很多事,大家都习惯称他“顾老师”。这里的老师是一种尊称,代表着超然的地位,从顾先生到顾老师,村民们在渐渐接受他。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罗栩栩独自在这里生活了四年半,独自生下孩子。看他们现在的情形,似乎罗栩栩回去的这半年过得还不错,虽然还能隐约看到一些不一样。 不过,少数民族相信,相爱的人总是能解决问题的。 粽子比以往包得都多些,包好的粽子四个扎成一堆,方便蒸好后挂在竹篙上晾干水,由于粽子太大,显得没有多少个。不过一般人也吃不完一个粽子,特别是糯米不太容易消化。大粽子是需要大家一起分享的,可以蒸好后作为一道菜放在桌上,用勺子舀到自己碗里,也可以几个人单独分享,早餐或零食,体现了不一样的民俗风情。 粽子放到大锅里,水只需没过粽子,不然粽子熟透的程度不一样。盖上锅盖,一定要盖严实,不然蒸出来的粽子就味道不对了。用大火烧,罗曾不知道从哪里玩回来了,兴致勃勃地烧火。不用一直守在灶旁,用的大块木头,不时去看一下就可以。 渐渐地有糯米的香味在飘荡,罗曾一边烧火一边说:“c城的粽子没有这么香!顾叔叔,等会一定要尝尝!” 顾如生点头:“特别是栩栩做的。” 在香榭里,他吃过她做的米面凉菜热菜炖汤,还吃过她做的牛排意粉炸土豆三明治,也吃过她做的小面包糕点甜品,细细回想,他竟然不知不觉出入香榭里那么多次,好似那才是他的家,即便当时谁也没有承认。可这些都抵不上四年半时间的侵蚀,是记忆太少了,还是时间太长了?长得他都忘了她的手艺是什么味道。 那日他从香港赶回清林苑,再次吃到她做的饭菜,一股热流涌上来,他的眼睛不禁湿润,这一刻他足足等了差不多五年。他把所有的面全部吃完,连面汤都不剩,还记得她的戏谑:“哥哥真的是从东南亚回来的吗?罗家人也有吃不饱的时候?” 他只回了一句:“我饿了五年了。” 足以让她无言以对,默默收拾碗筷转身,她才轻轻问道:“好吃吗?” 许久他才回答她:“我要的也不过如此。”却等待了这么久,她还一直抗拒。 像似情人间的亲昵,让舅妈笑起来,她收拾着筐筐盆盆着手准备晚饭,而后手一摞:“栩栩你做晚饭吧!” 042 关于情意(1)——顾如生把她拥在怀里,温暖至极。 042 关于情意(1)——顾如生把她拥在怀里,温暖至极。 这几章都是在山村里…… 当晚他们尝了一个粽子,当做宵夜,罗栩栩的肠胃不好,被勒令只吃了几口,倒是罗曾吃得肚子圆滚滚的,只嚷着“太饱了”,她也不阻止:“若是明天拉肚子,过年就不好玩了。” 挺会威胁人,罗曾把勺子放下:“我不吃了,过年的时候我还要和果果他们一起抢压岁钱呢!”拉肚子就跑不动了,他岂不是会落后! 回到宿舍照例洗澡洗衣服,罗栩栩的习惯略有不同,不把衣服留到第二天,喜欢当晚洗完。今天已经是农历二十八,但今年没有三十,所以明天就是过年了,因为要守夜,她得提前准备好压岁钱。 罗曾已被顾如生哄睡着,缩在床里面。农村的习惯没有小床,所有的床都能躺下三个成年女子。在改建学校的时候顾如生提出在宿舍摆放小床,能节省不少空间,因为习惯问题还是用了大床。这回来三人同睡一张床,他忽然觉得校长的坚持是对的。 罗栩栩问舅妈要了许多红纸,按照十五厘米的长度裁成许多小张,她解释道:“这里还没有用红包的习惯,都是把压岁钱放到红纸里。”然后红纸再折成小方块,来了拜年的小孩就给一个,“哥哥,你也要给哦!” 所以她要的红纸比以往都多。顾如生学着她的样子把崭新的纸币放到红纸一角,折成小方块。知道是回村里过年,罗栩栩在银行换了很多二十元的新纸币:“罗老师是这里最富有的人,压岁钱给的最多,顶得上一半的学杂费。小孩的父母觉得过意不去,就给罗曾很多吃的,平常有个什么水果都送来给我们。” 寒假的时候罗栩栩会去七彩镇一趟,换很多新的十元纸币,后来有了二十元的纸币,她就换成二十元的:“不能给的太多,会让他们有一种被施舍的感觉。”也不能给太少,这样就帮不上忙了。 “你当年取的钱,用了这么久?”当年罗栩栩只有几笔不到二十万元的支出,比平常衣服包袋多了点,不知情的还以为她买了什么首饰。她没用什么钱,紫色背包里还有好几沓毛爷爷。 “这里没有什么用钱的地方,而且很多东西有钱也买不到。”就连水果,也就是各家自己种的葡萄、李子、芒果,或是地里种的黄瓜、角瓜,他们都舍不得吃,大都拿去镇上卖,罗栩栩也不敢收太多他们的水果,可他们太热情,宿舍里总是放着谁不知道什么时候放的水果。她也只能记下篮子上的名字,在开学时把他们的学杂费都交了。 顾如生嘴角淡淡地笑:“长这么大,第一次给这么……少的压岁钱。”无论是被给,还是给,罗家人的压岁钱都不是四位数可以数过来的,罗皓威给罗栩栩的压岁钱,足可以买下当时的一套三居室。 “但是他们的快乐不是用钱来衡量的,”罗栩栩眨着眼,调皮得很,“到了初一那天你就知道了!包多一点,免得不够,到时就遭了哦!” “不给果果、阿远多一点压岁钱吗?” 罗栩栩摇头:“小孩都会比较,平常可以多照顾,但过年的时候还是算了。初一那天要带着红包,哥哥你的外套装的下吗?”想象他的皮革外套因为红包而鼓起来,那么的不协调,她就笑了,“我背个包吧!” 她笑得娇俏,他忍不住捏了那透着红的脸颊:“其实你挺败家的。” 宠溺的话语没有丝毫的责备,罗栩栩挑着眉:“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这一晚她不再那么僵硬,或许是睡前的气氛比较轻松,或许是白天干了太多的活累了,她很快就睡着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成和顾如生盖同一床被子,她又是靠在他的怀里。 042 关于情意(2)——顾如生把她拥在怀里,温暖至极。 042 关于情意(2)——顾如生把她拥在怀里,温暖至极。 这一晚她不再那么僵硬,或许是睡前的气氛比较轻松,或许是白天干了太多的活累了,她很快就睡着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成和顾如生盖同一床被子,她又是靠在他的怀里。 二十九没有什么活,各家准备各家的年夜饭。早饭和午饭就做得很简单,十二点多吃完午饭就开始准备年夜饭。这里的年夜饭必须有猪、鱼、鸡、腊肉,共十二道菜,由男人主厨,平常做饭的女人就在一旁打杂,罗栩栩干完活,就在一旁开顾如生的玩笑:“你看一到过节过年就是男人下厨,哥哥你要好好学习!” 青园的年夜饭比这里复杂更多,但都是青园的老厨子负责,罗家人要做的就是等待,反而少了这样纯粹的乐趣,顾如生倒是很配合:“我可以学,你可要教。” 就凭这些食材做出十二道菜,顾如生觉得挺有难度,罗栩栩又笑了:“猪头要拿来祭祀,猪肉、鱼、鸡要做成八道菜,卤猪肉、盐煎肉、青椒炒肉或是做成这里的头菜肉饼、清蒸鱼或是煎炸鱼、酸菜鱼汤、芋儿鸡、盐酒鸡、酸豆角炒鸡杂、腊肉拼盘、青菜两盘,这就十一道菜了,再算上一份粽子或是炒花生。鸡蛋平常都攒来卖,过年也可以做成一道菜啊。既要有本地特色,还要荤素、凉热搭配,做二十道菜都绰绰有余,就怕吃不完!” “他们平常都不做菜,这样偶尔做的菜好吃吗?” “你忘了城里的大厨都是男的?”男人是因为太忙了不做菜,过节过年就到他们露手艺的时候了。 顾如生帮着贴对联,校长之前写好的对联,用的民族文字,罗栩栩在一旁帮忙,他一边贴着还不忘揶揄她:“谁当初说是秋千教的了?” 罗栩栩轻哼一声:“你们可以拿到我每一年的详细资料,却忘了查妈妈的资料,老爷子肯定不会深究妈妈的资料。三婶可能会查,但是父亲肯定做了手脚,妈妈的资料能查得到的极少。”所以没人了解真实的罗栩栩,从开始就一直被蒙骗。 “你还瞒了多少事?”顾如生问得很轻巧,像似不经意。 “多了呢!”罗栩栩轻笑,“就是不告诉你。” 漫不经心的玩笑,真的如此吗?顾如生瞥了一眼罗栩栩,那双温柔的眼睛有着一闪而过的凌厉,让罗栩栩花了眼,似乎不告诉他,他也知道了? 年夜饭开席比平常的晚饭要早,下午五点就按座次坐好了,小孩子爱玩闹,依旧单独一个小桌。盛菜用的碗碟都很大,十二道菜摆放成二十四个碗碟,方便夹菜。每个人面前都斟满了一杯米白色的**,顾如生疑惑的看着一旁的罗栩栩。 座次不按男女,而是按照一家夫妻这样坐着,所以没有男人坐在一起,女人坐在另一面。罗栩栩轻笑:“糯米酒,过节过年每个人都要喝。” 顾如生前几次来都是公事,虽然也被劝酒但都回绝了:“不都是喝米酒吗?”记得米酒的颜色更清一些,酒香也更浓烈。 “都有,估计怕你喝不习惯,就给倒了糯米酒。”她的眉毛一挑,双眸灿若星辰,“这里的人都是海量,哥哥有兴致挑战一下?” 少数民族嗜酒是出了名的,顾如生还没傻到要碰雷区,菱唇勾出一抹笑,带着点明显的坏:“我喝多了会出事。” 042 关于情意(3)——顾如生把她拥在怀里,温暖至极。 042 关于情意(3)——顾如生把她拥在怀里,温暖至极。 少数民族嗜酒是出了名的,顾如生还没傻到要碰雷区,菱唇勾出一抹笑,带着点明显的坏:“我喝多了会出事。” “……那还是好好尝尝舅舅的手艺吧。” 不喝米酒,糯米酒是逃不过的,桌上二十几人,这么敬一圈,大家都照顾让他每次喝半杯,顾如生都喝二十几杯,脸已是通红。这糯米酒和平常喝的白酒、红酒不同,度数很低,淡淡的甜味中有着糯米的酒香,但第一次喝这么多,顾如生也有些受不住了。罗栩栩不停给他碗里夹着菜,他面前的水杯一直都是满着的:“多吃菜多喝水,他们不会特意灌你,喝不了就算了。” 其实这里的女人也是豪饮,罗栩栩也被灌了好几杯,但大家都知道她身体不好,后面就不再让她喝了。不过她的情况也不比顾如生好多少,脸也红得通透。 这里吃饭没有那么多规矩,吃得喝得差不多了,可以先离席。罗栩栩向来话少,方言让顾如生更插不上话,他们就放下筷子坐到了一旁休息,看着眼前的醉生梦死。估计这场年夜饭还要吃很久,不少女人都撤席了,罗栩栩站起来叫上罗曾:“我们先回去洗澡再下来。” 三十晚上洗澡要趁早是这里的规矩,寓意早点洗去这一年的风尘,快点迎来明年的好运气。罗曾不再玩闹,牵着两人的手往学校走去。一直都没理会罗曾,这时罗栩栩才问道:“吃饱了吗?” 罗曾点头,那么多菜怎么可能没吃饱,虽然他们一直是一边玩一边吃。每当这个时候,罗栩栩就没了以往的那些要求,他可以说话,可以和他们玩,可以和他们抢东西,毫无顾忌。 “晚上别玩得太累了,明早可要抢压岁钱。” 三十晚上的洗澡不能马虎了,按照习俗用了当地的一种艾叶草放入水中,寓意洗去一年的风尘,来年无病无痛。罗曾是习惯了的,但顾如生看着黄色的水:“这能洗得干净吗?” 这次烧了两锅水,另外一锅就是普通的井水,罗栩栩笑了:“不习惯可以再用井水洗一遍,艾草叶不能洗头哦!” 于是,都是两个桶提进洗澡房,也就是一个一个轮流洗。罗栩栩在井水旁先洗头,她把挽着的长发散开,用带来的袋装洗发水清洗着头发,忽然右手的水瓢被夺走,接着后脑勺就有水慢慢流下来。顾如生微微弯着腰,不时用手挡住流往耳侧的水,除了刚刚被碰触引起的轻颤,罗栩栩不再有何不适,任由水流声遮住心跳。 百年润发有一个广告,男人给女人冲洗头发,或许就是这样的情景。细致的情意,如慢慢的水流,无须言语,弥漫在空气中。 罗曾出来就看到这一幕:“不行,我也要顾叔叔给我洗头!”可他今天已经洗过了,只得抿着嘴,“下次。” 放完最后一瓢水,顾如生笑着答应“好”,罗栩栩拿起放在膝盖上的毛巾,顺势擦着头发,倒着的长发遮住了涌上脸的红晕,完全忘了此刻天已黑,没人看得见她的异样。幸好两个男人都不再理她,顾如生回厨房舀了水,罗曾回宿舍拿了洗衣粉泡衣服。 042 关于情意(4)——顾如生把她拥在怀里,温暖至极。 042 关于情意(4)——顾如生把她拥在怀里,温暖至极。 收拾好之后三人走下山去校长家守夜。因为没有电视会显得无聊,舅妈特意留了些活在守夜的时候做,比如说炸红薯片。看到白黄色的红薯片,罗栩栩给顾如生解释:“这个呢就是中国薯片,从集市上买来,然后放油锅里炸,漏掉油渍,就成了薯片了。” 大家都围坐在灶前,小孩坐在自家大人面前,看着舅妈把红薯片放进开了的油锅里,还是片状的红薯瞬间膨化松软,像饭馆里搅面条的长筷子在锅里把薯片翻转,360度都炸透,在锅上漏掉油之后,夹入一旁的竹篮里,垫放了好几层报纸,除了干活的人,其余人都在聊天,小孩不时尝尝鲜吃几块薯片。其实年货都已经摆上了桌,糖饼瓜果放在同一个盘子里,但都刚吃完晚饭,只有小孩吃得最多了。 晚上的山村气温较低,按照习俗生起了火盆,红红火火过大年。薯片炸完,大家就围坐在火盆旁守夜。小孩子到处跑,比比谁的新衣服最漂亮。罗曾早就被教导不能和他们比穿衣,就随便掺和了一些争论,然后拿起一块薯片喂到顾如生嘴边,顾如生就势吃了,罗曾这几日是玩疯了,平常行为都按照罗栩栩的要求,偶尔才露出小孩的天性,不过这样的随性不受拘束,顾如生倒是很喜欢。罗曾又拿起一块喂了一旁的罗栩栩,还不忘夸奖舅妈:“舅妈炸得真好吃!” 小孩子闹着消化快,看着火盆里的炭烧得正旺,罗栩栩笑了:“吃白糍粑吗?” 一呼百应,所有的小孩都嚷着要吃白糍粑。昨天刚做好的白糍粑,已经有些硬了,罗栩栩拿出一摞,用火钳捣鼓了炭,再把火钳架在上面,一个一个烤起糍粑来。火旺,不一会就闻到了糯米的香味。大家都是用方言聊天,所以罗栩栩靠近顾如生,用普通话给他解释:“白糍粑有很多种吃法,这是其中一种,小孩子最爱这样吃了,有香味。” 不过罗栩栩也再次警告罗曾,吃多了肚子疼,明后天过年就不好玩了。罗曾和果果分了一个白糍粑,就不再吃东西了。 守夜要过了半夜十二点,小孩子都熬不住先去睡了,罗曾睡眼惺忪地跟着果果先去睡了。其实罗栩栩也挺困的,来这里都是不到九点就睡觉,今天中午因为年夜饭的活没睡午觉,更让她犯困了。顾如生看在眼里,就让她小声给他翻译方言。她靠着他,附在他耳旁细细呢喃,他能闻到发丝的清香。 没有吹风机,她就多拿了一条毛巾擦头发,免得晚上过凉而感冒。这几日她都是挽着发髻,只有今晚让那一头长发肆无忌惮的飘扬。她之前说,在这里都是用淘米水洗头,头发没有头屑又黑亮,起初她只是听浅秋说过,真正看到洗头的场景时还真是吓了一跳,那么多女人在河边,甩着长发,实在壮观。起初她也不习惯,渐渐地也和别人一样了。 她的头发修了几次,很长但不及腰,洗过之后微微蓬松,柔顺漂亮。她不喜欢剪刘海,任着额前的头发遮住脸颊。低着头捣鼓炭火的时候发丝垂下来,顾如生就替她挽到耳后。两人很少有亲昵的动作,偶尔的亲密也只在罗栩栩不抵触时,所以每一次靠近心跳都是那么的不正常。她会轻轻地颤抖,耳根会掠过一丝红晕,眼睫停滞不到一秒又假装一切正常。 罗家的孩子从小就被教育他们的感情不是随便可以付出的,谈恋爱是需要谨慎的,恋爱对象是需要家人审核的,所以他们大都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在心动之前都会进行考核,才能确定继续的可能性。顾如生从罗栩栩的反应推测,浅秋应该也这样要求了她。虽然不会像他们那样严格,但是不能早恋这一条对在国外长大的罗栩栩来说也是很难的,何况她又长得这么漂亮,娇小的她在异国是一道无法抵御的靓丽风景线。 快到半夜十二点,大家到晒谷坪准备放鞭炮。因为鞭炮少,要把鞭炮尽量摆得能炸满整个晒谷坪。罗栩栩和顾如生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带着笑脸忙碌着,校长喊了一声,随即点燃了鞭炮,寂静的山村里被炸得响亮,接着是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响彻整个山村。罗栩栩捂住了耳朵,嘴角一直上扬,顾如生把她拥在怀里,覆上她的手,温暖至极。 放鞭炮之前顾如生问过罗栩栩,不怕小孩被吓醒么?可这里的小孩都是这样度过三十晚上的,早已习惯,罗曾也习惯了,顶多眨眨眼睛又继续睡觉。这个犯困的小孩不愿意回宿舍了,放完鞭炮罗栩栩去抱他,他往床里面缩了缩,嘟哝一句:“不要吵我睡觉。” 舅妈在一旁笑:“就让他和果果一起睡吧,两个人半年不见了怪想念的,反正明天一早你们就要下来的。” 可只剩她和顾如生两个人在宿舍,这该怎么办啊? 043 关于床单(1)——这是一定要滚的! 043 关于床单(1)——这是一定要滚的! 这滚床单写了很长,不会分开上传多次的,多不过瘾啊,嘿嘿坏笑…… 顾如生看到罗栩栩走出里间,低垂着眼:“曾曾不回去睡了。”边说边往外走,连煤油灯都忘了拿。 她走得太快,顾如生也没拿煤油灯,舅妈只听到他的声音传来:“我们有手机可以照路。”还能渐渐听到他跨着大步追赶的脚步声,舅妈摇了摇头,虽然这两个人一直很怪,但谁都能看得出顾如生对罗栩栩的疼爱,那种紧张像似捧在手心里的宝,随时就怕不见了的珍视。 如果不是罗曾误打误撞,顾如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找到罗栩栩,能不珍视么!没几步他就追上了她,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走到了她前面。 旋即听到她轻轻的笑声:“以前我很少走夜路,校长总是吓我说晚上路上会有蛇,我都不敢走,天黑之前一定要回到宿舍。”一年四季天气都温热的山村,夏天蛇多,晚上田里都是青蛙响亮的叫声,让她害怕了许久,“每次校长都让人送我,我还是很怕,晚上都在宿舍不出来。” 她喝了酒,又或许是因为今晚只有两个人有些紧张,一直说着话,刚开始还能听到些许颤抖,慢慢地她就放开了胆子,说了很多:“怀孕的时候我没去过一次医院,医院是你们的地盘,没给曾曾做过一次检查,都是校长找村里的产婆给我把脉。因为怀着的时候吃了哮喘药,”还有治疗割腕的一堆药水,罗栩栩顿了顿,“知道怀孕就停了药,很怕生出来的是个傻子,天天念书给他听,一有时间就和他说话,说方言,说英语,当时就想如果生出来是个傻子我也认命了。” 如果是个傻子,她依然会尽力抚养他,但是不会再留那样的遗嘱,不会再叫顾如生或罗海晗来接他回去。她就在这个山村待到死,再把他留给校长,长大或长不大都由他自生自灭。 “幸亏我的运气好……”又或许是小孩只是遗传了她的外貌,却遗传了父亲的智商,“他太喜欢读书了,每次放假都要出去给他买书。只要不去医院银行车站机场酒店这些地方,我都不怕被你们发现。其实,”看不清她的面容,却能听得出满满的自嘲,“我从没想过你们会找我,你们那么恨我,我消失正好如了你们的愿。” “或许是部分人的愿,但不是我的。” 没理会顾如生的话,罗栩栩径自说:“他喜欢自己选书,个子太矮够不着最上面几层的书,总是让旁边的人帮忙,小孩子看的书一点都不像他的年龄,总是吓着帮忙的人。” “停止了母乳我才敢吃药,他很听话,知道我有病,很少淘气很少惹我生气。晚上走夜路,他还会牵着我走在前面,抓了一堆的萤火虫,说有它们带路就不怕了。这里物质匮乏,有钱也买不到东西,我偶尔带他到镇上吃些好吃的,也要告诫他不能和村里的小孩炫耀。他会问很多为什么,我有时候回答,有时候不答,他就照着做也不问了。” “校长他们很好,我不答的问题,他们都不再问,任由我花钱去城里,从来不问哪里来的钱。有好吃的都少不了我,过节过年都让我帮忙,一点也不把我当外人。”她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长得一点也不像妈妈,但脾气像极了她,校长说的,拧得很。十八岁之前过得很苦,然后过了三年衣锦玉食的生活,又恢复清贫,想来想去还是在山里的这几年过得舒服些。开始的时候村民虽然不说什么,但对我还是不熟悉,时间长了才接受我,也比在国外流离失所强多了。我也知道我的身体在这里熬不了几年,一直觉得这是最好的归宿。” 今晚罗栩栩换了一身新衣,米色的直款风衣薄外套,里面是杏色的菱形毛衣,颈间围着素色的丝巾,夜晚的风不急,轻轻吹动她的头发,扬起胸前的丝巾,她一直低着头说话,让人看不清她的脸。因为身材的关系,她很喜欢短靴,今晚也穿着一双牛皮短靴,妩媚中又添一抹帅气。靴子踩在山村的土路上,发出阵阵声响,如同她低声细语,悦耳好听。 顾如生一直静静听着,牵着她的手走着。回c城后的她是少语的,难得她兴致这么好说这么多以前的事。他只能握紧她的手,错过的时光只能用余生弥补。 “晚上我从来不家访,村里都知道罗老师胆小怕黑,寒暑假我去城里好几天,他们就笑我怕一个人住在学校。”糟了,怎么说到学校了……十分钟的路怎么这么长,说了这么多都还没到? 她找不上话,终于顾如生开口了:“这几年我一直在c城,从没放弃过找你。你在这里过得好不好,我都要带你回去。” 他拿出钥匙开了门,让罗栩栩先进去,她抬脚迈过门槛:“其实能回这里几天,我们已经很高兴了。” 她给罗曾的教育,一旦有人来接他,那就是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罗曾问可能是多大的可能,她只是笑了笑,就是一百次里可能会回来一次。没想到顾如生就做到了这可能的一次,或许若干年后还有第二次,这足以让她满心欢喜。 他什么都不说,但却懂得她,不是么? 看到床被,罗栩栩就没了精神:“不想洗漱了,怎么办?”她对罗曾要求严格,偶尔也会有偷懒的想法,反正已经洗过澡了,她解着腰带的手一顿,“别点灯……” 不是十五所以月光不是很亮,只有手机的亮光,只能看到人的轮廓,看不清表情,这样最好不过了。在看到顾如生拿出火柴的那一瞬她出声阻止,由于着急抓住了他的手臂,旋即放开来,仓惶收回的手被顾如生半空中截住,顺势把她拉入怀里:“罗栩栩,你什么时候这么怕我了?” 043 关于chuangdan(2)——这是一定要gun的! 043 关于chuangdan(2)——这是一定要gun的! 竟然被退稿,说要更改章节名称,偶改成拼音了,这样能通过了吧?嘿嘿! 不是十五所以月光不是很亮,只有手机的亮光,只能看到人的轮廓,看不清表情,这样最好不过了。在看到顾如生拿出火柴的那一瞬她出声阻止,由于着急抓住了他的手臂,旋即放开来,仓惶收回的手被顾如生半空中截住,顺势把她拉入怀里:“罗栩栩,你什么时候这么怕我了?” 五年前独自面对罗家人,她的害怕自始至终都隐藏得极好,只有细微处才能察觉,而罗家人中属他和她接触最多,他一直知道她笑着的唇角伪装得多么好,若不是住在香榭里,或许他也会被蒙骗。不,他是被骗得最彻底的人,她出走前的一个月,乖巧听话的她一直在计划着离开。他几乎没有一句责难,而她如今却害怕他。 挣扎了一会,发现又是白费力气,罗栩栩就靠在他胸前。凌晨的寒气已经很重,但是胸膛的温暖依旧,她不挣扎,他也不放开,过了良久她才说道:“好像我们独处的时间很少……” 她害怕的是两人的独处,从始至终。因为泉汐,她不能对这个哥哥有任何妄想,却在一次一次的逼迫中忘了自己的身份,逼着他结婚,逼着他晚上来香榭里,逼着他住在客房……她喜欢他默默的关心、偶尔的警告,不经意的温柔都让她回味一天。渐渐的独处时间多起来,渐渐的害怕也多起来。不是对罗家人的那种害怕,是那种无法掌控的害怕。 再次见到他,他不再有任何掩饰,眼里的坚定更让她害怕。幸好她一直躺在病**,幸好总是有罗曾在旁边,即便两人独处也是那么一会,她还能应付。可这晚的意外,她着实紧张得不行……是不是她想得太多了? 他的吻落在柔顺的发丝上,脱掉她身上的外套:“睡觉吧。” 从柜子里拿出睡衣,顺手递给顾如生,没想到他当着她的面宽衣解带,罗栩栩赶紧转过身,看这架势,她要去洗澡房换睡衣?寻思间,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怎么不换衣服?” 咬咬牙,一狠心,罗栩栩脱下毛衣和里面的线衣,迅速把睡衣套上,又迅速爬上床,睡在最里头,面靠着墙背对着外面,一个人独盖一床被子。可没过几秒,被子就被掀开,一个温暖的身体靠过来,罗栩栩的背都僵了,不是有两床被子么! 男人的手还不安分,放在她的肩胛下,摸了几下,罗栩栩忍不住叫了声:“哥哥!” 忽地内衣的搭扣隔着睡衣被解开了,罗栩栩一个激灵,只听到顾如生说道:“这几天你好紧张,这样睡觉对身体不好。” 那是因为你在旁边好不好!罗栩栩再往里一缩,把被子一带,顾如生就露在空气中了:“你盖那床被子。” 可他不依不饶,还是钻进了她的被子:“你体寒会冻着的。”还直接从身后搂住她,罗栩栩无法动弹了,身子僵得不能再僵了,而他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下颚轻轻抵在她的头上,低低地笑着,“栩栩,我们是合法夫妻。” 罗栩栩不敢喘气了,可没过几秒她就转过身来,送给顾如生一阵乱拳。黑暗中顾如生没花什么力气就抓住她的手腕,她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急促羞恼:“你很讨厌!” 被钳制了手,她就用脚。可她太糊涂了,顾如生的身高虽然不到一八零,但对于她一六零的身长还是很高大,没两下他就压住了她。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姿势在被窝里,两人都安静下来,都能听到对方略微粗重的呼吸。沉默一会,她再度开口:“放开我!” 尾音刚落,唇就被堵住了,准确无误。 对于男女欢爱她是极其陌生的,夜色那一晚记忆模糊得很,她被遮了眼睛,只记得全身燥热难耐,一股股热浪不断涌上心口。如今周身没有一丝凌晨的寒气,那种陌生的燥热又涌上心头,让她忘了反抗,又或许是身上的男人也是同样的难受,根本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他是极其有耐心的人,包括接吻。时而轻咬慢捻,时而狂风骤雨,渐渐撩拨舌尖。这可是高原,罗栩栩没那么好的肺活量,嘤咛几声以示抗议,他才放开她。好不容易喘了气,她也渐渐适应了黑暗,能看到那双灼灼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她,不知是什么缘故,或许是那长长的一吻化了她的心,罗栩栩轻轻吐气:“哥哥,名义上我是你妹妹,你这样,”她挑眉顿了顿,风情万种在半垂的眼睑里似无还有,薄薄的唇轻轻一勾,“是不是乱、伦?” 话里十足的戏谑意味惹得顾如生一笑:“我记得,”他也学着她抑扬顿挫,“当年是你要求和我结婚的?” 而现在她是他的妻子,不论是名义上,还是事实。他很彻底地贯彻执行了这个事实,不再给她言语的机会,再度封了她的唇,她的身子渐渐柔软,他才敢把手放到那纤细的腰身。犹记得夜色那晚她的大吼,她只是要一个男人而已,只要不是他谁都可以。虽然此刻她柔软无比,他还是担心她会不舒服。 不知何时衣裤被褪去,贴着的是滚烫的身体,他的手穿过她散落的发丝,咬着她的唇,声音含着压抑:“栩栩。” 她的回应没有再迟疑:“如生。” 顾如生不仅有着三十六岁男人成熟的面容,更有着这个年纪的成熟声音,带着蛊惑:“栩栩。” 她不再是那个紧咬着嘴唇不敢发出声音的女子:“如生。” …… 越发近乎呢喃细语,越**至浓处,他的栩栩,她的如生,栩栩如生,终于在一起了。 隔了五年,即便已经湿润得不行,还是能感觉到疼痛,罗栩栩咬着唇唔噫一声,顾如生轻吻着她薄薄的唇形,等待她再次适应他的进入。他的吻落在那对剑眉中间,直到揪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才开始体下早已难耐的律动。很轻微,生怕她再喊疼,却越发控制不住地加快速度,就想立刻攻城掠池。 罗栩栩受不了这么激烈的掠夺,紧咬的嘴唇逸出逍魂的申银,却又赶紧再次咬住,不让声音再次发出。顾如生不愿意了,越发猛烈:“叫出声来……” 她受不住地张开了唇,粗重的声音在顾如生耳里化为动听的音符,只觉得体内的热浪像爆发的熔岩,旋即左侧肩膀一声吃痛,罗栩栩咬住了他的肩膀,为了不再发出声音。他已顾不了肩上的疼痛,体下就快爆炸了。 芸雨过后都出了一身薄汗,罗栩栩特别想念连着浴室的卧室,可她乏极了,一动都懒得动,任由顾如生把她身体扳正,把长发捋顺,阖着眼睛嘟哝一句:“应该扎着头发的……” 顾如生嘴角一弯,在她耳畔细语,含着细细的心疼:“嘴唇都快咬破了,让别人看见不知道怎么想,为什么不出声?” “……”她的脸一红,幸好夜色更浓,遮住了她的羞意,“以前的时候,有些男老师打呼噜,住在隔壁能听到。”摸索着把手放在他的左肩上,还有不太明显的齿痕,“疼吗?” 顾如生低笑一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睡吧。” 她向他又靠近一些,嘴角微微上扬,她极少放纵自己,就这么一次吧。她抵不过他的柔情似水,在这个远离繁华的山村里,放下心中的一切,让她享受这样炽烈的爱情,属于她的爱情。没有泉汐,没有罗家,只有他们的栩栩如生。 可罗栩栩听到抽屉一声响,接着左手的无名指一阵清凉,顾如生在一侧轻轻说道:“新年礼物。” 不用右手去触摸,罗栩栩就知道那是一枚戒指,沉默了一会,她哑声一叫:“哥哥……”颇为动情,他什么时候准备的戒指?这段抢来的婚姻,是要一直继续么,即便开始是个错误。 顾如生放在她腰上的手一紧:“以后出去都要戴着戒指,不准再沾花惹草。” “我哪有!” “那曾老师是怎么回事?” 搬到了清林苑,曾凡智还来了一次,陪着罗曾在小区下玩耍。顾如生老远就看到了他,停好车之后向他们走近。罗曾光顾着和其他小朋友玩耍,倒是没看到他,曾凡智看到走近的顾如生,微微颔首:“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他们了。” 男人间的对话不需要太多言语,谁都明白这话的意思,顾如生只是点了一下头:“栩栩做的什么菜?” 曾凡智一笑,答非所问:“以前在学校每个老师轮流炒大锅菜,大都是青菜多,大家都爱吃罗老师做的菜,青菜也能炒得有滋有味,面食能做很多种。”他顿了顿,敛去笑容,“虽然没有什么立场,但还是想和你说说。” 他停了下来,顾如生就等着,看到罗曾和他招手,他回了一个笑容。待他转过头来,曾凡智才说道:“我支教的两年,她没有离开的意思,既然已经回来了,请好好待她。” “谢谢。” 曾凡智明白顾如生的回答,一个男人的爱与包容就是那么简单,他能任由他来看罗栩栩,特意避开以免他难堪,他能那么从容报出自己的手机号码,是对他和罗栩栩感情的笃定,那种信任如铜墙铁壁不会倒塌。他不曾多言一句,也不曾做过什么,就能让人知难而退。 罗栩栩当然不知道这一段,只是嘟囔:“都没有的事!曾老师比我小,”忽而想到什么,她的眼眸半敛,轻轻一眨能眨出水来,“我喜欢比我大的。” 近乎呢喃的细语还是能让顾如生听见,他把她搂紧:“我有没有说过,我是真的爱着你。” 044 关于云雨——还是要再来一次的! 044 关于云雨——还是要再来一次的!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罗栩栩就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幸而大家都睡得晚,大人们都是盛装打扮,民族服饰都穿戴一新。只有他们三个穿着便装,因为罗栩栩一直都是这样,大家也都习惯了。果然如罗栩栩所说的,女子都化了妆。所以罗栩栩早上起来也化了妆,她用的c城带来的化妆品:“这里还是很传统,像古代那样描眉抹红,胭脂都是自家男人烧制的。” 她没怎么用心化妆,想想以前哪次看到她不是精心打扮过的,只是描了眉,涂上bb霜遮掩住黑眼圈:“想当年都没有这个东西,变化真大。”没有抹口红,“待会还要吃好多东西呢!”头发还是那样随意披散着,没有再挽成发髻。她的身上唯一的装饰品,就是左手上的那枚戒指。待她拾掇好,顾如生便拉着她往山下走。右手牵着左手,两枚戒指安静得夺目。 他们到了校长家后,小孩子已经起床,他们就等着小孩子不断的来拜年,不断的给压岁钱。一番热闹之后祭祀开始了。因为不是本族人,他们只是在一旁看热闹。校长用方言唱着歌,罗栩栩就给顾如生解释词意。祭祀时间较长,年长的人都需要轮流在祠堂前祭拜,罗栩栩扯了扯顾如生的袖子,牵着罗曾走出了祠堂。 她的脸色变得稍许严肃,罗曾和顾如生一言不发地跟着,没走多久顾如生就知道是要去哪里了。罗曾带他去过一次,罗栩栩母亲的坟墓,那个老爷子口中很会弹琴的女子。后来他才知道,每年过年祭祀的时候,罗栩栩都带着罗曾到墓前和浅秋说说话。 不像一般的祭拜,罗栩栩什么东西都不带,她说的人都不在了,要那些形式作甚。站在墓前,罗曾在她前面,顾如生在一旁,她站得笔直,微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妈妈,这是顾如生。” 然后她就不说话了,罗曾倒是叽叽咕咕说了一堆,把这半年的新鲜事都说了一遍。最后罗栩栩轻轻叹了口气:“走吧。” 顾如生对着小石板鞠了一躬:“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三人回到祠堂的时候祭祀即将结束,接着就是狂欢了,三天三夜。顾如生是第一次见到书上描写的少数民族过年的热闹,那么多不一样的风俗,那么多没听过的山歌对唱,那么多没玩过的游戏,即便贫穷,也一样能快乐。 他们是初四早上离开的。罗栩栩从不问什么时候回去,顾如生一切都安排好了,还是那个赶驴的大哥等着他们。他们带了很多东西来,也带了很多东西走,塞满了整整一车。罗栩栩有问过既然在镇上有车子,路也修好了,为何还要坐驴车。 因为那大哥太热情了,非要顾如生坐他的驴车,还不肯收钱。顾如生把钱放在席子底下,第二次来的时候大哥可不乐意了:“顾先生你给那么多钱,只要你来,每次都要坐我的驴车,不然我就还不清了!” 校长一家在村口给他们送行,罗曾和他们挥手告别,看着依稀模糊的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了。 又是一路奔波,回到c城已是初五傍晚,下飞机的时候看到刘伯,罗栩栩神色一怔,刘伯和司机已经上前接过顾如生手中的行李:“老爷子让我来接你。” 罗栩栩听清楚了,只是接顾如生,轻松一口气的同时又略微有一股失落,青秀山上的青园,镂花铁门隔着的世界,依然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先送栩栩和曾曾回清林苑。” 未等刘伯面露难色,罗栩栩就说道:“我们自己回去吧。”刘伯这个时候还来接机,想必是要顾如生回去吃个团圆饭吧。 顾如生对她一笑,不容置喙:“先送你们回去。” 刘伯知道这个大少爷的性子,不按照他说的做可能今晚就回不了青园交差了,把所有的行李放到后备厢:“是。” 结果顾如生又把村里的特产都搬上楼,把罗栩栩的行李放到主卧,顺手关上了门,把女人压在墙边:“我尽量十五回来。” “嗯。”她什么都不会问,只是轻轻应了一声,而后笑道,“你也该回去了。” 离开之前顾如生索要了长长的一吻,罗栩栩在他怀里喘气:“刘伯等久了。”思量片刻,她问道,“空手回去么?”客厅里那么多土特产,纯手工制作。 顾如生笑了:“没有你就做不出那样的味道。” 白糍粑有很多种吃法,可以用开水煮好了醮白糖吃,也可以放辣椒煮着吃。还可以烤着吃,又可以在油锅里煎着吃。多种多样的吃法,在青园没有罗栩栩,根本没有那样的味道。 “什么都不带,才让他们好奇。”顾如生最后轻啄一口,“我走了。” 罗栩栩没有送出去,听见顾如生在客厅里和罗曾道别,听见门扣住的声音,阖上了眼睛,回到c城,这场梦境也该结束了。 顾如生没有在十五之前回到c城。他是在十五的前一天接到的电话:“顾先生,夫人带着孩子在去机场的路上。” 派去保护他们的人很为难,没有罗栩栩的任何机票信息,难道是去接人? 顾如生旋即给罗栩栩打电话,她拒接了,回复一条短信:等会给你打电话。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罗栩栩的电话打来,背景都是机场的广播:“哥哥,我和曾曾出去玩几天,可能十六才回来。” 沉吟片刻,顾如生嘴角一弯:“去哪里?你的手机装了gps,”即便不开机,“都能被追踪到。” 那边显然愣了一会,不过没有一般人的生气,顾如生能想象罗栩栩挑着眉,乜着眼眸挑衅地笑着:“那就不告诉你,你就尽管追踪吧!” 看似匆忙的出行,是早就计划好了的,没有提前买票是为了避开被追踪到,只为顾如生十五那天不用为难回来。只稍许片刻,顾如生就明白了罗栩栩的用意。 正月十六的晚上顾如生才回到清林苑,这次难得他先回自己的两居室,想要收拾一下才去罗栩栩那里,忽而门铃响了,他挂着外套的手一滞,能听到隔着门板传来的声音:“我是对门的邻居,给你们送些过年的土特产。” 菱唇一勾,信步走向门口,通过猫眼看到一个女子,剑眉薄唇,头发扎在脑后,穿了一件杏色拉链毛衣,露出白希的脖颈,手上端着一个塑料水果盘子,放着两个大大的粽子,还冒着一股寒气,估摸着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眉间微微一蹙,似乎在寻思是不是要再按一次门铃,刚刚明明听到了这家的开门声呀!难得她想要加强下邻里关系,第一次就吃了闭门羹? 抬起的手正要再按一次门铃,门忽地开了,一个措手不及罗栩栩就被拉进了屋,惊叫声堵在喉咙怎么也出不来,眼前的人真的是吓了她一大跳! 顾如生接住她拿不稳的果盘,放在一旁的储物柜上,此刻她贴着墙,他贴着她,那张着的薄唇似乎在发出邀请,他旋即探入她的口中。十多天未见,这滋味真是想念得很。 这一吻一发不可收拾,太过猛烈的索取让她不由得往后躲,也只能抵着墙,不小心碰到了开关,原本光亮的屋子顿时只有银色的月光和窗外的灯光,魑魅迷离。 “哥哥……”什么时候他的唇流连于她细致的锁骨了,什么时候她的毛衣被拉开了,什么时候她的手摸到了坚实的腰臂?什么时候她的胆子这么肥了,双手抵在顾如生胸前,“曾曾一个人在家,会找我的……手机放在家里,没带……啊!” 突如其来的拦腰一抱让她吓了一跳,脸不争气又红了,狭长的眼眸含着娇羞的嗔怒:“如生!” 顾如生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径直走近卧室,把罗栩栩放到**,把她压在身下,一只手拿起她的手放在他的裤头上,另一只手很熟练地拨了快捷键1,不给罗曾说话的机会:“曾曾,栩栩和我在一起,你自己洗澡看书,我们等会回去。” “栩栩不是去给邻居送特产了吗?”怎么就和顾叔叔在一起了?罗曾小小的脑袋满是疑问,“等会是多久?” 顾如生低低笑了,转而问罗栩栩:“等会是多久?” 美人瞪了他一眼,微嘟着嘴赌气拿开正在解裤头的手,随即又被摁住,顾如生笑着看着她:“不知道,今晚肯定会回去,挂了。” 男人眼里是满满的调笑,和满满的晴欲,女人的手被摁住,但还生着气:“你自己解开!”天呐,这是从她口中说出的话吗!羞红的人赶紧阖上眼睛,不敢再看眼前的男人一眼。 还是自己动手比较快,顾如生吻上嘟着的唇,继续调戏:“等会是多久?”知道她不会回答,他的气息有些不稳,却字字有力,“天长地久。” 他的手经过多年实验室操作,在她的背脊上很有存在感。因为之前的手术,年轻光滑的身体上现在纵横了无数细小的浅刀口,那是胸外科医生为了替她排出皮下气肿而割开的小口子。气体在皮下或纵隔里集聚过多,会压迫颈部或者纵隔里的大血管,导致死亡。来回抚摸着这些刀口,他暗暗发誓,再也不会有那样的生死一线之隔,再也不让她有任何离开的可能。 事毕,摸着她左手的戒指,小小的身子窝在他的怀里,月光倾泻在被子上,妖娆的脸此刻宁静得越发美丽,她看不到他的脸,只听到顾如生的声音从头上传来:“栩栩,不要让我以为是梦……” 罗栩栩轻轻一笑,在他的手指上轻咬一口:“哥哥什么时候住在对门的?” 他一直都住在对门,只不过每次都用了障眼法,每次从罗栩栩那里离开都先乘电梯离开,再重新回来,怕刚搬过来的她接受不了。对于陈墨找的这两间房子,他甚为满意。 “栩栩,”顾如生轻声叫着,“我一直都没离开过。” 就如仓央嘉措的诗,《你见或者不见我》,顾如生低沉的嗓音念着: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 不舍不弃 来我的怀里,或者 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相爱寂静欢喜 数数:按照文案,船戏就此结束…… 泉汐(轻瞄):按照文案,罗栩栩回来快一年了,我该出场了吧! 数数:是的,你重磅出场…… 045 关于矛盾(1)——再闹青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045 关于矛盾(1)——再闹青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骄阳似火的六月。 接到罗栩栩的电话,罗海晗的第一反应就是她和哥哥吵架了,不然这周六照看罗曾的任务怎么轮到他了?虽然这么寻思,他还是安排了车到清林苑接罗栩栩和罗曾到s城。 这是罗栩栩第一次回s城,不知道她要做些什么。待见到她,她径自下了车:“曾曾交给你,我办完事就给你打电话,谢谢。” “给你派部车?” 罗栩栩自然婉拒了,拦了一辆的士走了。罗海晗上了车:“想去哪里?” 罗曾想了一会:“书城。” 罗海晗一笑,还真像极了顾如生,没事就是看书。一寻思,他试探一问:“顾叔叔呢?” 罗曾撇撇嘴:“栩栩不让顾叔叔带我,俩人正吵架呢!以为我不知道,装得和平常差不多,栩栩这一阵子都不理顾叔叔。” “哦,是怎么回事?” 罗曾苦着脸:“只知道俩人闹脾气,但不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事闹脾气。顾叔叔也是的,这么久都哄不好栩栩,栩栩真是的,生这么久的气!” 罗曾转而说了些其他趣事,高高兴兴地由罗海晗带着去书城了。 其实今天对于罗栩栩来说是个特别的日子,这是她初见也是仅此一次见到罗皓威的日子。当年他在浅秋的墓前转身看着她,而她连他入土的时候都没能去祭拜。今日她穿了一件无袖黑色及膝连衣裙,点缀着排列整齐的白色双兔头,顿添一抹可爱。她把头发随意挽了一个发髻,化了淡妆,独自一人去罗家陵园。她先去花店买了一束茉莉,如今她的哮喘好多了,她还是站着门口接过包得严实的花束,才又坐上车。 话说起来,罗皓威虽然没再见过她,却对她的动向了解得一清二楚,她每天的行踪都会摆上他的办公桌。她做什么,对什么东西多看了几眼他都知道。只不过她是在他去世后才知道这些,而她秉着低调的作风安稳过日子,对罗皓威是一点都不了解的。 他喜欢吃什么?他除了工作还喜欢做什么?除了知道罗皓威是健康药业的一把手,她对他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他对她而言,名字出现得更多一些。报纸上可能会提到他的名字,逢年过节他的秘书会让快递送来礼物,不消细说也知道是罗皓威送的。但除了这些,他没有出现过一次,没有一句话语。 他对他的发妻是极为爱护的,虽然她凭空出现,虽然有着血缘,他以这样的方式保护着发妻,也保护着她。只是很久之后她才知道,而当时的她要说没有一丝怨恨是假的。但罗栩栩也想得通透,她只不过是浅秋的女儿,他让她丰衣足食,安排医生给她治病,这已是足够。当年浅秋跑得远远的,不就是不愿意他为难么!她又何必让地下的浅秋不安呢。 陵园离市区较远,在翠林缭绕的山上。找到罗皓威的墓碑已近下午3点,太阳正是毒的时候,但这里绿树葱郁,反倒添了不少清凉。罗栩栩把花放在案台上:“爸爸,栩栩来看你了。” 这是罗栩栩第一次称呼“爸爸”。似乎她从没叫过罗皓威,虽然长得像极了,但疏离是不可避免的。俩人说过的话也就那么几句,或许一个笑话的字数都比他们说过的话要多。就这样的关系,罗栩栩怎么想到何律师给的那封信会是那样的! 须不知为了保住他所说的股权,她硬是逼着顾如生和她结了婚,签下了两年协议。结果闹剧变得不可收拾,转了好几年,她又回来了。 “爸爸,你害得我好苦。”罗栩栩眼里含着泪却没有掉下来,嘴角轻笑,“当年我狠心将你的遗言置之不理,一走了之,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是最大的股东,海昭越发磨平了性子,离公司远远的,裴家的势力也都清除,你的心愿算是完成了一半。”她却一生不得安宁。 可顾如生说过,事实逃避不了,罗栩栩继续说道:“你有一个孙子叫罗曾,下次带他来看你。本害怕是个傻子,却很聪明懂事。” 絮絮叨叨说了许久,天色渐渐暗下来,罗栩栩才离开。这僻静之地想要打车实在太难,陵园阴气又重,罗栩栩不敢多走,在入门处电招了的士,等待的过程中她拨了罗海晗的电话:“你们在哪,我去接曾曾。” “青园。” 045 关于矛盾(2)——再闹青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045 关于矛盾(2)——再闹青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青园。” 罗栩栩生生被噎住了,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我大概差不多两个小时到。” 从没想到罗海晗会带罗曾回青园,那么一大家人,四岁半的小孩能应付得了吗?顾如生应该也在吧,周六的家庭聚会,除非有事,一般都不会缺席,他会护着罗曾吧?都怪她,只顾着说话忘了时间! 不安越来越肆掠,罗栩栩不由得皱起眉头。 罗曾被带到青园是经历了一场风波的,罗海晗给青园打了电话,要带颜离落回去吃饭,挂了电话才想起他还有一个拖油瓶,罗栩栩没打电话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接罗曾。他思索一会,笑了笑,对还在看书的孩子说道:“因为落落阿姨要见大舅的很多家人,大舅带你回家吃饭,到时让栩栩来接你,好吗?” “哦,丑媳妇见公婆?”年少老成的小孩睁大眼睛问道,“我去不碍事吧?” 罗海晗摸着罗曾的头,笑得让人不明所以:“记得不要太抢落落阿姨的风头就行。” “她才是主角,我知道!”罗曾咧嘴一笑。 如果是罗栩栩或是顾如生,一定知道罗海晗笑里的含义,或许罗栩栩就不用因此到青园走一遭了。 一路上山,茂密的树林像极了深山,但大片的草地在说这是都市,罗曾感叹:“大舅你家真有钱啊!” 罗海晗一颗心都在紧张的颜离落那里,这才分一点给他:“谁告诉你的?” “栩栩给我算过c城的房价。”其余的就不用多说了。 “……罗海晗,你们家的小孩都这么聪明吗?”虽然相处了大半天,颜离落还是对这个四岁半的小孩充满了惊讶。 “那落落阿姨和大舅赶紧生一个。” 颜离落觉得还是闭嘴比较好。 到了青园,看到开门的刘伯,罗曾眼珠一转,这个人他见过两次了,都是在飞机场的停机坪,他的脚步不由得一停,刚好罗海晗回头看了他一眼:“曾曾,跟上。” 到了大厅,竟然看到顾如生,顾不得罗栩栩说的什么规矩,罗曾飞跑上前:“爸爸!” 这是罗曾第二次这样叫他,上一次是为了曾凡智,这次他跟着罗海晗回来,其中有什么隐情? 突如其来的一声“爸爸”,让大厅里的所有人把目光都投向搂着顾如生的小孩,许多惊呼声一齐响起:“长得太像罗栩栩了!” 罗海晗只得把颜离落的事先放一放:“这小孩今天在书城的时候走丢了,见到谁都叫爸爸。” “不!”罗曾反驳,虽然下午他一慌就对罗海晗叫了“爸爸”,“我决定了,不听栩栩胡说了,你本来就是我爸爸,为什么要叫叔叔!” 所有人都是一怔,即便是顾如生,他清了清喉咙:“栩栩告诉你的?” “每次问爸爸在哪,栩栩都不理我,问多了她就生气。今天我突然想起来了,最后一次问她的时候,她说到村里接我的人有可能就是爸爸。为什么你是大舅的哥哥,她非要让我叫你顾叔叔,她分明就在撒谎!” 出于对孩子的了解,顾如生捏着他的脸颊:“今天是不是吓坏了?” 罗曾把头往里埋了埋,有些不好意思:“走丢的时候就后悔了,栩栩说过走失了要在原地等待,我一慌就忘了,我连爸爸都没叫过……”他抬起头,“我要记住你和栩栩的号码,还有大舅的!” 045 关于矛盾(3)——再闹青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045 关于矛盾(3)——再闹青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罗曾把头往里埋了埋,有些不好意思:“走丢的时候就后悔了,栩栩说过走失了要在原地等待,我一慌就忘了,我连爸爸都没叫过……”他抬起头,“我要记住你和栩栩的号码,还有大舅的!” 罗海晗在一旁笑,终于有机会介绍颜离落了。或许是人太多,一向活泼的人竟有些拘谨,幸好罗家人大都被罗曾吸引了心思,看到她暗自庆幸的样子,他轻轻摇头微笑,只要她不觉得被冷落了就好。 罗曾又长高了些,撒完娇就不再让顾如生抱着,站在一旁听罗海晗给家人介绍颜离落,没想到坐在最上面的花白头发爷爷叫了他:“你过来。” 看到所有人都看向他,罗曾才明白是叫他,他看了一眼顾如生,顾如生牵着他走上前。 罗海晗还在一侧,笑道:“这该怎么叫,太祖父?”都是罗栩栩惹出来的乱七八糟的称呼,他可以被称为大舅,也可以被称为叔叔。 顾如生神色一凛:“曾曾,这是太爷爷。” “太爷爷。”罗曾礼貌一叫,望向顾如生,“这里是青园?” 顾如生愣住后一笑:“又是栩栩说的?” 罗曾点头:“栩栩说青园的人大都讨厌她,如果我有机会到了青园,要小心一些,他们也不会喜欢我。”他歪了歪头,“栩栩在村里很受欢迎的,怎么这里有那么多人不喜欢她?” 顾如生没有说话,她有想过回青园吗,为何会对罗曾有这样的交代?他又给罗曾介绍了一些重要的人:“这是爷爷奶奶,这是……” 最后罗曾坐到了老爷子身旁,他的眼里虽然都是慈祥,但一言不发一直看着罗曾,小孩不由得心里发毛:“你不喜欢我,我让栩栩马上接我回去。” 老爷子按住了他:“和太爷爷说说话。”四岁半的孩子逻辑性已那么严密,他怎么会不喜欢这般聪慧的小孩。 一句“太爷爷”从老爷子嘴里说出来,罗曾的身份便得到了肯定。看到罗曾握紧的手渐渐松开,不远处的顾如生才放下心来,一旁的罗海晗笑道:“和栩栩吵架你也由此因祸得福了,看来带曾曾回青园这个决定还是很明智的。” “把他再弄丢一次试试看。”对于走丢一事顾如生还耿耿于怀,“你连个保镖都不带吗?” “下次我走丢了,也不敢把你儿子弄丢。”特意加重了“儿子”两字,满满的戏谑里是那丝能让人听出来的欣慰,没想到这小孩自己把亲生父亲一事搞定了,“怎么还没搞定孩子他妈?” 顾如生乜了他一眼:“你不是才和颜离落重归于好吗?”都是五十步笑百步的人,还敢来笑话他! 本来他和罗栩栩挺好的,从七彩镇回来之后就一直很好,她渐渐接受他,不再有那么多愁苦,问题出在他生日那天。 罗家有个习惯,凡是生日,所有人都吃一碗长寿面。前几年不管顾如生如何疏远,每年生日他都会按规矩回青园,但今年有了罗栩栩,罗皓荣颇有点担心这个有了媳妇忘了娘的大儿子,便让罗海晗再次打电话确认。 “哥哥说吃完了晚饭就回来。”顾如生是一层不变的回答,罗海晗是一层不变的转达。 “他在清林苑吃完饭再回来,若是有什么耽搁,回到青园都过十一点了,老爷子怎么等得了!” 吃完饭顾如生都会带罗曾到楼下玩耍半小时,再给罗曾读书,c城到青园两个多小时的路程……罗海晗沉思片刻,拨通了罗栩栩的电话。 清林苑此刻正在吃晚饭,罗栩栩的手机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脸上半是疑惑去接了电话:“大哥莫不是想要来蹭饭?” 045 关于矛盾(4)——再闹青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045 关于矛盾(4)——再闹青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清林苑此刻正在吃晚饭,罗栩栩的手机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脸上半是疑惑去接了电话:“大哥莫不是想要来蹭饭?” “饭就免了,哥哥吃完饭就让他回青园,司机已经在你们楼下等着了。”顿了顿,罗海晗觉得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今天是哥哥生日,所有人都在青园等着一起吃长寿面。” “……知道了。” 就是这一通电话坏了事,但当时罗栩栩返回来的脸上看不出异常,顾如生后来才知道她生气了。 吃完饭罗栩栩照例收拾碗筷,只不过多说了一句:“曾曾自己站会,等会我陪你下楼。” “顾叔叔呢?” “你顾叔叔今天生日,要赶回s城。” “啊?顾叔叔你怎么做得这么隐蔽,生日都不告诉我!”背着他们洗碗的罗栩栩侧身一瞥,罗曾立即转口,“你快回去吧!” 顾如生离开前特意进了厨房,还未靠近,罗栩栩就开口了:“回去吧。”直到他离开,她也没转过身来。 自那以后的这一个月,罗栩栩尽量少跟他说话,尽量少跟他独处。每次他哄罗曾睡觉后,她都躲在卧室里不出来,连小孩都发现了异常:“栩栩怎么了?” 可她却始终不说,让他没了法子。结果她一生气,直接把罗曾托给罗海晗了。 罗海晗接了一个电话,然后转身对顾如生说道:“栩栩来s城了,等会到青园接曾曾。” 就连回s城她都不告诉他,她到底是生的什么气?! 罗栩栩到青园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青园已经吃罢晚饭,都在大厅里喝茶。她没下的士,在车上拨的电话:“大哥,我在门口了,把曾曾送出来吧。” 罗曾跟顾如生坐在一块,看到起身的大舅,也跟着站起来:“栩栩来接我了吗?” 罗海晗正点头,便听到老爷子的声音:“让她进来。” 当镂空铁门后的朱漆木门再一次打开,刘伯说了一声:“请进。”罗栩栩觉得恍然如梦。一晃七年过去了,没想到她还会再次踏进青园。上一次是她硬闯,这一次是出乎意料的请进,等待她的会是什么,鸿门宴么? 走进大厅前,罗栩栩深吸一口气才迈开脚步,匆匆一扫,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罗家大部分人都在,眼睛都盯着她。她一如七年前般摇曳走到正中,因为生育的关系,那婀娜聘婷别有一番风情,薄薄的嘴角含笑:“各位好,我来接曾曾回去,多谢照顾。” 一句“各位”,不再像七年前那样攀亲带故,划清了关系反倒让人有些失落。罗栩栩对着正上方的老人微微倾身:“老爷子,当年对不起了。” 当年的对不起,不是她突然出现在青园,而是她所说的罗皓威送的礼物,那是浅秋要求送给老爷子的,如果有机会的话。是浅秋录制的曲子,异乡的她用别人的琴弹奏的曲子,都是老爷子爱听的曲子。 老爷子心似明镜知其所指,点了点头。罗栩栩招来罗曾:“和大家道别,我们回去。” “太爷爷byebye,爷爷奶奶byebye……”听着罗曾的称呼,罗栩栩不禁瞥了一旁的顾如生一眼,都是些什么称呼!而顾如生只是笑,听着罗曾只选了几个重要长辈,其余的只说,“各位byebye。” 罗栩栩轻轻颔首,一大一小同时转身,她牵着罗曾迈步离开。背着的他们看不到三婶手里的茶杯一甩,直冲冲朝着他们飞来。 直到身旁突然窜出一个人影,茶杯硬生生打在他的后背,罗栩栩惊讶得一时忘了言语,罗曾上前抱住他:“爸爸!” 同时响起的还有老爷子的声音,略含怒气:“放肆!” 刘伯的惊呼声紧随其后:“少爷……还不快拿毛巾来!” 045 关于矛盾(5)——再闹青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045 关于矛盾(5)——再闹青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直到身旁突然窜出一个人影,茶杯硬生生打在他的后背,罗栩栩惊讶得一时忘了言语,罗曾上前抱住他:“爸爸!” 同时响起的还有老爷子的声音,略含怒气:“放肆!” 刘伯的惊呼声紧随其后:“少爷……还不快拿毛巾来!” 罗栩栩看不到顾如生背后的一片狼藉,茶叶沾在他的衬衣上,杯子和茶屑碎了一地,在波斯地毯上十分刺眼,地毯上略微冒着热气,可见还是杯热茶。她看到顾如生侧转过身,对着三婶说道:“他们是我的家人。” 向来平和的人说话也隐带了怒气,顾如生还想说什么,被罗栩栩打断了:“曾曾到一旁坐着,今天我给你解释一句话,你可听好了,这句话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的高跟鞋轻巧绕过一地的碎片,把手里的包交给顾如生,顺道轻拍了他一下,嘴角笑得正好,以示她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径直朝三婶走去,却是看着老爷子:“说话之前可否讨杯茶喝?” 她笑得太过好看,让人以为她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泼茶,老爷子开口:“看茶。” 罗栩栩停在三婶的矮几前,看到一旁的罗海昭紧张看着她,她的薄唇一勾:“我只见过父亲一面,说的话不超过二十句。遗嘱宣读的前一天,何律师送来他的亲笔信,信里他告诉我,他几十年人生信奉的是,别人伤我一分,定十倍奉还。”顿了顿,她轻笑道,“想必海昭没把这句话告诉你。” 接过刘伯端来的茶,罗栩栩瞥到有佣人在给顾如生收拾后背,优雅抿了一口茶:“顶好的碧螺春,谢过老爷子。”把茶盖儿合上,她继续说,“当年海昭下药陷害我,别以为我一走了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漂亮的眼睛一转,风华万千,却让人紧绷了心,“父亲的信里交代,等海昭成熟了要把一半的股权给他,”听到一室的倒吸一口气,她再抿了一口茶,十分不经意地再开口,“这封信在何律师那里存了档,前提是我愿意让出一半的股份,我呢,偏不让害了我的人如愿,把50%的股权给了罗海晗。” 罗栩栩慢慢踱着步,始终不离三婶:“父亲从没教过我,这句话我是铭记于心。” “你这贱、人生出来的野种,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 “哦?”罗栩栩轻挑眉梢,“若不是我母亲离世,我还未成年,还患有重病,你以为父亲能知道我的存在?母亲当年怀着身孕离开,你还未出嫁,你有何资格来质问我!”她轻瞟眼前的女子一眼,被她气得不轻,她的嘴角再次上扬,“母亲觉得她不能像你一样给父亲帮助,又因家世原因才离开。因你以裴家全力支持父亲,父亲待你如何你还不清楚!父亲身体越来越差,裴家在健康药业半壁遮天,海昭还小,你一心想扶持他,岂不知裴家还是以前甘做绿叶的裴家?父亲命不长矣,无力回天,才留绝笔定要保住罗家的股权。” “母亲千叮万嘱交代我不能回罗家,父亲可是答应了我母亲,只保我衣食无忧,却在最后把我置于罗家面前,”罗栩栩轻哼一声,“已经过世的人,再追究也无异,没想到你这般年纪了还念着我母亲,我先替她谢谢你了!” 顾如生在一旁轻轻一笑,人生最可怕的莫过于纠结与无法再改变的事实,和一个死人较真,苦的莫过于自己,罗栩栩这样说虽然刻薄了些,但也是想让三婶不要再执着于以前的恩怨。 “再说健康药业,罗家有顾如生、罗海晗,哪个比不上裴家!你已嫁作罗家妇,就不该再存有什么私心,你说是不是?” “你!”罗栩栩问得轻飘飘,字字拿捏罗家要害,让三婶百口莫辩,只得红了眼睛,狠狠瞪着眼前带笑的女子。 冷不防罗栩栩拿起杯盖儿,朝三婶一泼,三婶一声惊叫,罗海昭已经眼疾手快起身挡住了,脸上带着怒气:“罗栩栩,她是我母亲!” “我敬她是父亲的发妻,父亲待她极好,才处处忍让。”罗栩栩弯着腰重重放下茶杯,震得在场的人又是一惊,她头也没回,纤细的手往身后侧一指,“那边坐着的是我的家人,再伤我家人一次,再侮辱一句我的母亲,你猜我会不会做出更出格的事?” 她的眉眼俱是挑衅,没了半分掩饰,轻声细语却掷地有声,浑身散发出的气场令人为之一颤。罗栩栩直起身来,轻轻把杯盖儿放好:“曾曾,这一课可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可你为什么还要给他们留后路?”连他都听得出来罗栩栩处处咄咄逼人,却没有把事情做绝。 顾如生带着罗曾站起来,也顺便回答了他:“因为一个是你三外婆,一个是你二舅。再和大家说再见,我们回家。” 罗曾点头表示明白,十分简单再次告别:“各位再见。” 朝老爷子、罗皓荣他们微微颔首,顾如生牵着罗栩栩,罗栩栩牵着罗曾,一家三口走出大厅。 除了细碎的脚步声,大厅里渐渐褪去罗栩栩离开的高跟鞋蹬地的声音,这个花一样的女子,每走一步都让人忍不住猜想她是个怎样的女子。大厅里顿时静悄悄的,片刻之后老爷子起身:“他三婶到书房一趟。” “爷爷!” 老爷子瞥了一眼,对着叫喊的罗海昭说道:“你也一并来吧。” 大厅里的人渐渐散去,和长辈告别后,罗海晗送颜离落回去,这个初见豪门恩怨的姑娘还心有余悸:“刚才真是太精彩了……”也太让人后怕了,这么复杂的环境,她能应付得了吗? 罗海晗搂住她:“那才是长孙媳妇应有的气势,”三厘米的高跟鞋比七年前十厘米高跟鞋的气势有过之而不及,“有罗栩栩在,你安心做普通人就行。” “哎,原来你这总裁是这样得来的呀,那罗栩栩把股权一收,你岂不是成了穷光蛋了?!” “那你还愿意嫁给穷光蛋吗?” “嗯,这个得慎重考虑考虑,呀,不许挠我!” 泉汐(含泪):不是说这一章我出场的吗? 泉汐(不满):数数! 数数:哦,(继续走神)太长了还是写到番外?哦,另外罗曾书城走失、颜离落和罗海晗的故事在《不能忘记你》里细细描述了…… 046 关于泉汐(1)——休息好了带你见泉汐,不然免谈。 046 关于泉汐(1)——休息好了带你见泉汐,不然免谈。 最近忙得晕头转向的,好久没有码字了,林泉汐的番外写了一万字都还没结束,我的天呐!童鞋们,给我打鸡血吧! 一行三人往外走着,直至远离了那满室的注视,罗栩栩才问道:“后背伤得重吗?”三婶可是狠了心,热茶都敢泼,她倒是等茶凉了才泼的。 “不碍事。” “回去擦些药吧。”说话间罗栩栩发现顾如生转了脚步,不是往门口的方向,“去哪?” “取车。” 还是七年前的那辆路虎,自从回来后她就刻意避免坐他的车,看来这次是逃不掉了。顾如生打开后座车门,把罗曾抱上去,才转到前面开了车。 “哥哥,这么多年,你也该换车了。” “你若不回来,我就不换车,看看到底能撑多久。”从前视镜瞥见罗栩栩由此垂下了头,顾如生依然不动声色,“你喜欢什么车,改天和我去看看。” “爸爸,我也要去!” “嗯,我们三个一起去。” 罗栩栩蹙了蹙眉头,刚才情急之下罗曾喊了一声爸爸,她不曾追究,怎么现在还喊爸爸? “曾曾,怎么随便改口了?” “哼,不是你说的吗,去接我的人有可能是爸爸,为什么要叫大舅的哥哥为叔叔?而且结婚证上的人不就是爸爸吗?” 看到薄唇抿了抿,顾如生的嘴角隐匿着笑意。 小孩子太聪明了也有不好的地方……罗栩栩轻叹一口气:“回去时间还长,你睡觉吧。” 罗曾头枕在罗栩栩腿上,垫了一个抱枕,顾如生尽量开得平稳,不一会小孩就睡着了。刚好车下了青秀山,混入来来往往的车流。 “哥哥,我从没说过曾曾是你的孩子。”罗海晗和她说过,顾如生并不知道做了亲子鉴定,当罗海晗要把鉴定结果告诉他,他拒绝了。 罗海晗的话犹然在耳:“曾曾因为要检查身体,血液样本被保留了下来,但哥哥的血液样本就没那么容易了。幸好公司有例行体检,他也不知道要做亲子鉴定,才瞒过了他。” “而他不想听鉴定结果,一掌拍在桌子上,很久都没见过他发这么大脾气,他说他不需要什么亲子鉴定,曾曾就是他的孩子,只可能是他的孩子。” 是什么让他这般笃定? 顾如生继续看着前方:“在国外那样开放的环境下,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他便知道这是一个对其要求严苛的女子,“而且当时你的身体状况,你还不至于傻到冒着生命危险特意去怀孕。”他顿了顿,“除了我,我想不出还有谁是孩子的父亲。” 沉默良久,罗栩栩看了眼沉睡的孩子,唇角像极了前面的男子,她把目光投向外面的五光十色,霓虹灯与路灯交错投射在脸上,她张了张嘴,终于不再隐瞒:“你是曾曾的父亲,取名曾经的曾。”是为了纪念曾经,更是为了忘却。 沉默蔓延开来,这尘埃落定的回答不再需要多言语什么,顾如生继续开着车,罗栩栩继续望着窗外。 “停,停车!”罗栩栩按下车窗,言语中充满惊慌。 虽然不明所以,顾如生还是寻了个位置停车。罗栩栩立即打开了车门,顾不上把罗曾放下来,径自跑了出去。 车道上车流如水,她太着急都不看车况,一辆车呼啸而过,看得顾如生心头一颤,急吼大叫:“栩栩!”便看到她慌乱倒退一步,却还是跌坐在地上,那辆车探出个脑袋骂骂咧咧几句就随风而去。 顾如生来不及关车门就跑过来,不敢动她半分,看到她皱着的眉头,不知他的眉头揪得更皱:“伤着哪里了?” 046 关于泉汐(2)——休息好了带你见泉汐,不然免谈。 046 关于泉汐(2)——休息好了带你见泉汐,不然免谈。 顾如生来不及关车门就跑过来,不敢动她半分,看到她皱着的眉头,不知他的眉头揪得更皱:“伤着哪里了?” 可罗栩栩指向前方,咬着唇吐出两个字:“泉汐……” “伤着哪里了?”顾如生连头都没回。 “泉汐!”罗栩栩依旧指着前方。 “伤着哪里了?”固执的语气里难掩怒气。 “……脚趾好像被压到了。”罗栩栩不得不妥协,先回答了他,但还是叫道,“泉汐!” 顾如生对着奔来的罗曾说道:“去对面的酒吧门口,对那位穿着蓝色裙子的姑姑说我让她在那等着,过马路小心些。”接着拿出手机拨了120,“朝阳十字路口,伤者被压到了脚趾。” 罗栩栩一直盯着罗曾,看到泉汐因他的叫唤停下了脚步,朝他们这里看了一眼,怎么她的眼里那么惊恐?她仰头一看,才发现顾如生紧抿着嘴唇护在她前方,那张向来柔和的脸紧绷着,都不正眼看她,一直看着来往的车辆,警告她:“罗栩栩,你敢乱动试试看!” 不到十分钟急救车就到了,医护把罗栩栩抬上救护车,她还不忘抓住顾如生的手:“泉汐……” 顾如生把她的手轻轻甩开:“我会带她到医院。” 虽然饱含怒气,但终归是答应了,罗栩栩知道顾如生的脾气,放下心来,这才发觉脚下痛得不行。 顾如生走向对面,闻到酒气眉头更皱,牵着罗曾对泉汐说道:“上车,栩栩想见你。” “能不能改天?”被刚才一吓林泉汐酒醒了大半,“海晗他……” “上车。”顾如生转身带着罗曾先走了,身后的泉汐犹豫几秒,想想他一脸的怒容,还是跟了上去。哥哥还是很体贴,在人行道旁停下来等她。林泉汐想到这嘴角又是一片苦涩,为何不是他呢? 罗栩栩的伤势不算重,脚趾受了压伤,还好没被碾碎,但伤筋动骨一百天,估计也好几天不能走路。顾如生和林泉汐一直在外面等着,因为罗曾犯困,他要了一张病床给小孩睡觉。待医生通知治疗结束时,顾如生看了一眼手表,对泉汐说道:“找人来接你回去,不然我就让海晗送你回去。” 林泉汐含着泪:“哥哥!”知道拗不过他,她咬了咬唇,“我打电话让朋友来接。” 顾如生这才走进病房,罗栩栩看到他立即问道:“泉汐呢?” “泉汐在外面,等下就回去。”他按住她,“明天,现在太晚了,明天我带你去接泉汐。” 要比执拧,谁也比不过顾如生,罗栩栩知道已经没有还转余地,只得再次确定:“一定?” “一定。” 顾如生没想到来接泉汐的是陈墨,陈墨也没想到会因为林泉汐遇到前任健康药业总裁顾如生,不由得揣测两人的关系。 “你好,我是泉汐的哥哥,她喝了酒,麻烦你了。” 哥哥?陈墨若有所思看了林泉汐一眼,只见她微微摇头,他笑了笑:“客气了。” 顾如生转而对泉汐交代了几句:“休息好了再去上班,不休息好就一直放你假。” 颇具威胁的话,林泉汐只是点点头,跟着陈墨离开医院。待到坐上车,她才再度开口:“谢谢你来接我。” 接到电话的时候陈墨正送段颜沫回家,只听到她略带哭腔的请求――陈墨,到医院接我回去,求你…… 046 关于泉汐(3)——休息好了带你见泉汐,不然免谈。 046 关于泉汐(3)——休息好了带你见泉汐,不然免谈。 是什么样的情况把一个女人逼到绝境,她才会向他求救?陈墨和林泉汐交情不深,顶多是邻居兼酒友,印象中这个女子外表坚强的无坚不摧,只有在酒精的麻痹下才会吐露脆弱的一面。他苦恼段颜沫的疏离,她痛苦暗恋无果,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倒是经常在一起借酒浇愁,其他倒也没什么交集。 今天是颜离落特意给陈墨通风报信,他才在书城找到许久未见的段颜沫。听她的语气,还是把他的一腔情意当作不知情。虽然颜离落给了他俩独处的机会,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把他当作一个普通朋友。她答应他的邀约又怎样,她同意他送她回家又怎样,这个短发的高挑女子从未和他玩过暧昧!想到这陈墨又是一阵烦躁:“顾如生就是你一直喜欢的人?” 坐在车上的林泉汐一怔:“不是,他确实是哥哥。我喜欢的人……他今天带女朋友回家见长辈。” 满满的落寞,满满的自嘲,这样的女子让人心疼,怪不得她一身的酒气,怪不得顾如生坚持要人送她回去,陈墨感叹道:“你哥哥对你真好。” 泉汐嘴角又是一番苦涩,顾如生对她一直对很好,无论是小孩的她,还是倔强要成为他女朋友的她,还是分手后的她,他都一如既往的照顾,只不过不是对罗栩栩那种感情而已。 陈墨看着不忍,这个女子作为他的邻居已有五年多,一直单身,一直为情所困,有时听多了她的诉苦,他还真想知道是哪个男人让她如此伤心。他叹了一口气,两人是半斤八两,在小区外的商店旁停了车,几分钟后林泉汐看到他提了一箱啤酒和一袋零食,终于不再是苦笑:“今晚不醉不归!” 待陈墨和林泉汐走后,顾如生把罗曾叫醒,然后抱起罗栩栩走到电梯处,罗栩栩伸出手摁了按键,直通地下停车场。到车上的时候,顾如生从后备厢里拿出一件干净的衣服叠在罗栩栩脚下:“医生说了,不可以使力。” 虽然顾如生的语气和平常无异,但脸色一直不曾缓和,罗栩栩乖乖听话,当车子驶入僻静的公路,才发现顾如生要带他们回哪里,她的心忐忑不安,连声音都透出些许仓惶:“哥哥……” “时间太晚了不能回c城。”顾如生始终目视前方,“已经通知青园那边明早送来拐杖和轮椅,你是想回青园,还是香榭里?” 根本就无从选择!可这样冷漠的顾如生是罗栩栩不习惯的,她选择了沉默,反正s城都回了,青园也去了,还差这香榭里么。 “每周六保洁公司都会去打扫,今天刚打扫完,这几天你的脚不方便就住在香榭里,青园的佣人白天会照顾你。” “香榭里有楼梯……”并没有清林苑方便。 “刘伯会挑好伺候你的人。”一切借口都算不上理由。 “……这是青园的安排?”还是他自作主张?可他自作主张也能用老爷子的人? 顾如生嘴角终于不再那么紧绷,露出些许笑意:“老爷子的意思是让你回青园休养,他想让曾曾多陪陪他。” 罗栩栩一沉思,片刻之后轻哼一声:“老爷子还是想和我谈谈股权吧?”去了青园正好软禁她,不过她旋即一笑,“现在我只有一半的股权,另一半属于你,他太高估我了。” “你错了,我们签了婚前协议。” 046 关于泉汐(4)——休息好了带你见泉汐,不然免谈。 046 关于泉汐(4)——休息好了带你见泉汐,不然免谈。 “你错了,我们签了婚前协议。” 听这么一说,罗栩栩想起来了,婚前财产都公证了,只有那两年期的协议到期顾如生才能得到50%的股权,这么说不论离婚与否所有的股权都是她的,怪不得罗家明显还是很忌惮她! “按照法律,我对你的财产没有处置权,我不知道三叔给你的信写了什么,股权你想怎么处置都随你。” 六年前,他只要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就能得到一半的股权。而他完全放弃了唾手既得的利益,他答应结婚不就是为了股权么!什么时候变了质,无从追究,罗栩栩虽然明白顾如生的感情,还是很惊讶:“哥哥,他们知道的话会恨你的……” “他们一直都知道。”放弃离婚的顾如生,是为了心中的情感才一直守着那本结婚证,他只是在她失踪的这几年代为行使了一些权力,股权最终要怎么处置,他相信以罗栩栩的能力会处理得很妥当。 车子驶入罗栩栩从未到过的地下停车场,她叫醒罗曾,小孩因为多次被吵醒,多少显得有些不情愿,嘟着嘴跟在顾如生一旁进了电梯,罗栩栩摁了23楼,手又附上他的脖子,把头埋了埋,不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密码没变,罗栩栩开了门,那张沙发还是落寞坐落在客厅,和七年前一样简单,落地窗旁是那架木琴,顾如生指挥罗曾拿出拖鞋:“明天让人送两双小码的鞋,今晚先穿大的。”然后带着罗曾上了楼,先把罗栩栩放到主卧的**,才折回来打开客房的门。 他曾经睡过的客房,也还是只有这一间客房有被子枕头,顾如生从柜子里抱出薄被和枕头:“这是栩栩在s城的家,今晚我们住在这里。我要照顾栩栩,你自己洗澡再睡觉,好不好?” 还要洗澡!可他玩了一整天,一身脏兮兮的,顾如生眼里没有商量的余地,罗曾不情愿点了点头:“明天几点起床?” 顾如生揉了揉小孩的头:“不会很早,到时候叫你,一个人睡可以吗?我们的门都不关,好吗?” 给罗曾放好洗澡水,顾如生才回到主卧,看到罗栩栩呆呆不知在想什么,他径直走近浴室,罗栩栩听见流水和他的声音:“一切都没变,只是换了窗帘。我不怎么回这里,都是请人打扫。”他偶尔会回来换一下用品,那些未拆封的洗浴用品,被丢入垃圾袋,再摆上新的。 放好了洗澡水,顾如生走出来打开衣柜:“你的衣服都还在,穿哪套睡衣?” “衣衫都过时了……”罗栩栩喃喃自语,她当初什么都没带走,顾如生就原封不动地保留着,看见他还倚在衣柜等她的回答,她才瑟瑟答道,“蓝色t恤那套。” 顾如生把衣服和床被抱到**:“不喜欢的你整理拿去捐了,明早青园会送来你在清林苑的衣服。” “……青园真是无所不能。”罗栩栩抬头,看着顾如生居高临下盯着她,才明白他的意思,这么久了她还会害臊。 那边传来罗曾大声的一喊:“栩栩如生,我睡觉了!” 顾如生应了一声,还是看着她,嘴角隐匿着一丝玩味:“罗栩栩,我们是夫妻。”你身上有那片肌肤是我没看过的? 罗栩栩低着头解开裙子拉链,谁让她那么不小心伤着脚了……顾如生把她抱进浴缸,把她的脚抬起,不让一滴水沾到,拆开沐浴露的薄膜,都是罗栩栩用过的牌子,这几年不知他丢了多少未拆封的用品,她拦住了他的手:“我自己洗。” 可惜顾如生没买任何化妆品,也没有卸妆油,罗栩栩冲洗身上的泡沫:“用洗面奶先凑合。” 用大毛巾把娇小的身子包住,顾如生把罗栩栩抱到**,给她擦干身上的水,再给她穿上睡衣,她拗不过他,任他摆布。她的上衣是蓝色t恤,下身是绿色短裤,他把她稍微抬起才给她穿好裤子,拿起大毛巾转身要离开,柔柔的一只手拉住了他:“哥哥不要生气了……” 她也知道他一直在生气?顾如生把毛巾丢在一旁,把她翻转个身,手不客气地重重拍在她的臀上:“以后还敢不敢?!”还敢不敢不看路就横冲直撞! “不敢了。” 还是一巴掌拍下来,微微减了力。 怎么乖乖听话了还被打?敢情是还不够乖?罗栩栩又回了一声:“不敢了!” 又是一巴掌拍下来,再微微减了力。 罗栩栩扭过头来,装作可怜状:“哥哥,不敢了……” 娇滴滴的求饶,顾如生小心地把她扳正,摩挲着她的脸:“当时吓坏我了,不要再吓我,好不好?” 罗栩栩应了一声投入宽阔的胸膛:“今晚在青园,我隐瞒了一些事实。” “嗯?” “我母亲怀孕的时候,三婶虽然还没和父亲成婚,但已经有了婚约,母亲心里难过,终究插足了别人的婚姻,才狠下心离开。”她抬起头,“对泉汐,我也一样愧疚。” 顾如生和林泉汐已经回不去了,而她和他却还要继续,心中的那道坎能不能迈过去就看明天了,顾如生轻轻搂了搂她:“好好休息,休息好了明天带你见泉汐,休息不好免谈。” 怕不小心碰到她的脚,顾如生洗漱完后抱了一床薄被睡在沙发上。罗栩栩躺在**,看着门外昏黄的壁灯,六年前她连说对不起的勇气都没有,明天终究需要面对。是福是祸躲不过,想着想着她就睡着了。 047 关于真相(1)——这就是爱吧,卑微却开出花来。 047 关于真相(1)——这就是爱吧,卑微却开出花来。 青园来了两个中年妇女,带来了衣服、轮椅和拐杖,或许是顾如生特意交代过,他们过了十点才来,顺带了青园煮的早餐。罗栩栩被顾如生抱到餐桌的时候,肉粥、小笼包、肠粉、鸡蛋、豆浆都已经摆好,其中一个年长点的妇女开了口:“夫人好,青园里都叫我刘嫂,这位是阿云。” 说完就退到了一旁,像极了电视剧里的大户人家,罗栩栩点头,只是对顾如生说:“这称呼怪怪的……” 顾如生夹了一条肠粉:“罗家称呼每一代的长孙媳妇为夫人。” 罗栩栩咳了几声才把嘴里的肉粥咽下去,本该食不语的罗曾瞄了两眼:“那怎么称呼我?” 顾如生看了一旁的刘嫂一眼,刘嫂笑了:“小少爷。” 吃完饭,就得出林泉汐那里了。罗曾不愿意一个人待在家里,带着书跟着顾如生出去了。就这样一家三口出现在泉汐面前,罗曾已经自觉叫了声:“姑姑。” 林泉汐像似才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低下头对着小孩笑着应了声,打开门让顾如生进了。顾如生把罗栩栩放在沙发上,牵着罗曾走出去:“栩栩要和姑姑聊天,我们到车上等着。” 若是只聊天那该多轻松,罗栩栩嘴角泛苦,她和泉汐这算是第四次见面。第一次罗栩栩就要借她的男朋友,第二次就逼得顾如生没有退路。想来报应来了,第三次她就压伤了脚。林泉汐给她倒了一杯凉白开:“哥哥说不让你喝果汁饮料。” 她也叫顾如生为哥哥,薄唇张了张,终于出了声:“当年托何律师说对不起,其实我真的没有勇气面对你,现在也一样,很多事情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但我还是想说对不起。” 泉汐坐在她的对面:“我听哥哥说了昨晚你在青园的事,想必在场的人都很震撼,老爷子也很欣慰有这样的长孙媳妇。” “泉汐……”这本是她的位置,她这样说让她情何以堪? 林泉汐嘴角一笑:“我知道你在c城,之所以不见面不是哥哥拦着我,相反他有时还自嘲说我是你的心结,我去见见你还好一些,不见面是因为没有这个必要,我想哥哥宁愿自己背负责任也没有告诉你有关我的事情吧?”不等罗栩栩回答,她又接着说,“哥哥就是这样,从来都不解释,为什么不离婚,为什么卖了他的房子给我买了这套房子,为什么坚持让我继续呆在健康药业……你留下离婚协议,哥哥没有签字,我和哥哥在青园长谈过一次。” 那次去青园,已经有人用异样的眼神看她,林泉汐直接找到了书房,顾如生搬回青园不是在卧室就是在书房,想来顾如生也没想到她会来,看着她的脸明显一怔。这不是顾如生长出现的表情,他向来镇定自若,或许是罗栩栩离开的打击太大,他白天忙着健康药业的工作,晚上越发颓废。 林泉汐在他对面坐下,自己倒了一杯茶:“如生,什么是爱?” 047 关于真相(2)——这就是爱吧,卑微却开出花来。 047 关于真相(2)——这就是爱吧,卑微却开出花来。 爱是什么?顾如生支着下颚凝神思考。他会不由自主地担心罗栩栩这么晚没回来是去了哪里?是不是又去喝酒了?哮喘有没有发作?他会不到一个小时就打开手机看她有没有按时发来短信,她不一定会和他说话,会发搞笑的短信或是脑筋急转弯,最后写着答案下一小时揭晓。他喜欢她安静地弹着琴,喜欢她哼着曲在厨房里捣鼓,喜欢她挑衅地挑起眉毛。她走得悄无声息,他的心有一种疼痛在蔓延,不舍得她离开,不愿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从此成为没有关系的陌生人,很想找到她……这算不算爱? 没有回答,林泉汐接着说:“我以为我懂得爱的。从小你就是我的天,支助我帮助我,我学会依赖你,觉得与哥哥在一起很有安全感,你的疼爱体贴,我沉迷。还记得你答应做我的男朋友时说的话,我会遇到值得我付出、愿意为我付出的男人。那时我不懂,以为我一直都愿意为你付出,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我才明白什么是爱。” 他?她?顾如生看了一眼泉汐。 “他笑着向你走来,向你敬了个军礼,二十几岁的男人像个孩子,对你说――首长,我回来了!”她看到顾如生露出些许吃惊,他已经知道她说的是谁,“那种感觉很特别,你会不由自主地想了解他,想知道他的喜欢,想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喜欢哥哥,可那时开始我爱上了他。” “你对栩栩也是这样的吧?她本来就是一个尤物,我是女子都羡慕长得这么漂亮又气质优雅的她。可她知道她必须离开,她不能爱你,就像我不能爱他一样。”她的嘴角略带自嘲,“哥哥虽说是长子,但实际上他才是真正的长子,出生高贵,从小就接受不一样的教育,我可以和你开玩笑,却不敢和他多说一句话,只能默默地看着他。”而他,总是把她定义为哥哥的女朋友,划清两人的关系,“我知道他不会喜欢我,还是控制不了自己。” 这就是爱吧,卑微却开出花来:“我以为这样放在心里,我会与你一直走下去。”当时他们在一起已经两年,如果不出意外,她毕业后三十岁的顾如生会娶了她,“罗栩栩出现时,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这是不是天意,上天让我等待,给我选择的机会。当你在青园门口接我的时候,我就想,既然这么久我都无法抉择,那就由上天来帮我做决定。即使不爱我,你也温柔体贴,与你在一起不失为好的选择,如果中间出了什么变故,只能说上天让我等待爱我的人出现。” 听林泉汐说了这么多,顾如生终于说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话:“这样说是为了让我好受些吗?” “哥哥,我知道爱了又不能爱的那种难受,”她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我是真的爱他。” 沉吟片刻,顾如生又说道:“你要清楚,海晗在结婚的选择上没有太大的自由。” “我什么都清楚,从没奢望过,就是控制不了。” 是啊,谁心里不是什么都明白,顾如生听着摇了摇头:“终归是我负了你。” 047 关于真相(3)——这就是爱吧,卑微却开出花来。 047 关于真相(3)——这就是爱吧,卑微却开出花来。 是啊,谁心里不是什么都明白,顾如生听着摇了摇头:“终归是我负了你。” “哥哥,”林泉汐又叫唤一声,“罗栩栩她有自知之明离开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我不怪她;你不再任着我,好不容易为自己做次决定,我更不怪你。况且,”她顿了顿,“也说不定是谁负了谁。” 但顾如生还是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身上,对这晚的谈话闭口不谈,代她如初,并把在s城的两居室卖了重新给她买了套房子;工作上让罗海晗保留了她的职位。他能做的也只能这么多了,只能看着她深陷泥潭这么多年。 听完林泉汐的一席话,罗栩栩嘴角浅浅一弯,略带嘲苦:“泉汐,我问过哥哥,你已经二十九岁了。若不是我,跟着哥哥,他会待你很好。” 忽然门铃声响起,林泉汐把话咽下,起身去开门。罗栩栩看着她的身影,总觉得那么的不真实,像是为了安慰她,她才说了这样的理由――她喜欢的竟然是罗海晗!看不清门口的情况,只见林泉汐神色有些慌张掩住了门,只能从门缝中看到她裙身的一角,听不清她是在和谁说话,罗栩栩把视线一收,拿起桌上的水杯抿着水。 来的人是陈墨,林泉汐看到他赶紧演了们,压低了声音:“什么事?” 陈墨递来一个纸袋,夜夜夜粥的早餐外卖,林泉汐嘴角勾出一抹笑容:“谢谢。”可笑容还没达到完美的弧度就凝注了,她看到了纸袋里的那盒药,敛了笑容接过纸袋,“谢谢。” 颇为冷淡的又一句谢谢,让陈墨有些尴尬:“药……” “陈墨,昨晚只是一个意外,我们都是成年人,”她瞥了一眼那盒紧急避孕药,“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陈墨一时语塞,谁会想到昨晚擦枪走火,只记得两人喝了很多酒,把家里的库存都喝完了,醒来只有满地的酒瓶,凌乱的衣衫,陌生的床,还有陌生的林泉汐。两个酒友相顾无言,陈墨看不懂她转动的心思:“泉汐……” 林泉汐表现得一点都不像初次,她找了一套衣服去洗澡:“你回去吧。”看到陈墨欲言又止,她一笑,“我都不记得昨晚的事了,你怎么会在这,还不快回去,记得帮我反锁门。” 说完就进了浴室,留下还在怔仲的陈墨。他也什么都记不清了,可床单上的血迹在控诉他昨晚干了什么。他望了一眼浴室,里面只有哗哗的水流声,他清楚知道林泉汐的感情,她对一个男人用情至深,守了二十九年的身子就这样被他……陈墨懊恼,他不是不想负责,可林泉汐也知道他喜欢段颜沫很久了,所以才说出那样的话来安慰他。良久都不见林泉汐出来,陈墨才回到对面自己的屋里。 而今面对林泉汐,他只能说:“对不起。” 正转身的泉汐一滞,再回转过来时嘴角带着平常的笑容:“陈墨,忘了这事,再说了,我认识你么?!” 047 关于真相(4)——这就是爱吧,卑微却开出花来。 047 关于真相(4)——这就是爱吧,卑微却开出花来。 正转身的泉汐一滞,再回转过来时嘴角带着平常的笑容:“陈墨,忘了这事,再说了,我认识你么?!” 她就这样云淡风轻地把这事略过,说完立即转身关了门,神色无异地问罗栩栩:“吃早餐了吗?一起吃点?” 罗栩栩摇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爱惜自己身体,这几年在健康药业白呆了。” 林泉汐的脚步略为一顿,随即走进厨房,一边放下纸袋一边问道:“你这幕后第一股东要炒了我吗?” “我这第一股东命令你马上吃早餐,不然……” 泉汐笑着拿出粥、小菜和包子:“不然怎样?” “你这样会让哥哥担心的。” “我们没有血缘,只是支助和被支助的关系,哥哥已经为我做了很多,”泉汐喝着粥,虽然这样有悖罗家的饮食规矩,不过罗栩栩要求的嘛,“我已经霸占他很多年,他能为自己做次决定不容易。”她很快喝完粥,“我可能比你更了解哥哥,他那样的人,即便不爱我也会娶了我,他不会只因为爱你而拒绝离婚,除非他和你有了夫妻之实。” 林泉汐眼里掠过笑,示意罗栩栩听她说:“哥哥是有洁癖的人,身体上心理上都是。在我之前,他没有任何一个女朋友,也没有什么不良记录。为了让我俩的关系坐实,我曾经在他面前脱光了。” 而顾如生没看她一眼,转过了身:“泉汐,我们很小的时候就上过人体课,妈妈告诉我,女人的身体要留给最爱她的男人,留在新婚之夜。”听着身后衣服落地的声音,他继续说,“虽然很传统,但我就是传统的人。” 林泉汐永远记得那一幕:“那时我们在一起一年多了,他的眼里还是没有我想看到的情感,我很着急,但哥哥把我一个人丢在屋里走了。”她的嘴角除了自嘲,还有些许罗栩栩看不明白的笑,“学医的人本来就洁癖多,他一直念到博士,估计一直都是五姑娘陪伴他。” 可惜呀,昨晚她守了二十九年的身子,也没能留给她最爱的人。醒来时她许久才找回意识,也罢也罢,她对罗海晗的单恋也就此结束吧! 看到罗栩栩惊讶的表情,泉汐又笑着:“虽然哥哥对此事依旧闭口不谈,我能明白他的痛苦。他不会因为只跟你做了一次,哦,相信我对他的了解,在你走之前绝不可能有第二次,他不会因为这样而不娶我,他不离婚是因为太爱你,而你这一走彻底给了他勇气。” “……对不起。”她选择离开也没达到想要的结果,反而适得其反,除了这三个字,罗栩栩不知道她还能说些什么。 今天对她说对不起的人真多,林泉汐淡淡一笑:“罗栩栩,你离开得这么彻底,还放弃了股权,我明白你的难受。其实我并没有怪过你。这几年哥哥过得并不好,作为妹妹,我希望你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片真心。他三十岁不得不和你结婚,三十六岁才等到你回来,还有三年就四十岁了,经不起你这样折腾。” 047 关于真相(5)——这就是爱吧,卑微却开出花来。 047 关于真相(5)——这就是爱吧,卑微却开出花来。 说罢林泉汐拿起桌上的手机:“我也没做饭,就不留你们了。哥哥啊,你上来接栩栩吧。什么?我刚吃完早餐就不去了,我知道啦,以后按时吃饭。你快点,栩栩说她饿了。” 一派胡言,罗栩栩也只是笑,看着泉汐放下手机:“哥哥说你做菜很好吃,以后我这小姑子去蹭饭,你可要好好招待!” “泉汐……” “罗栩栩,我真的没事。” “泉汐,你一定要幸福!” 幸福?泉汐笑着,不知道幸福有多遥远,她是否曾经接近过幸福?她点头应着:“你一定要让哥哥幸福,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了!” 对于这个要求,罗栩栩没有回答。和林泉汐相比,她是多么不了解顾如生,连他的生日都不知道,所以才生了那么久的闷气。这样的她,能给顾如生幸福么?他想要的幸福又是怎样的? 顾如生抱着罗栩栩下楼,发觉她情绪异常低落,按照他的推测不应如此呀!便出声询问:“怎么了?被泉汐欺负了?” 罗栩栩摇着头:“我是不是个麻烦?”从一开始,只要和她扯上一丁点关系就会麻烦不断。即便回来,也带着一身的病痛,从来就不让人省心。 他低下头亲吻她的额头:“那四年半更让人痛心,比较起来,还是麻烦些比较好。” 她不禁往怀里靠了靠:“哥哥,泉汐说的是真的吗?不是为了安慰我?” “真真假假她也这样过了这么多年,看起来真的只把我当哥哥,喜欢的是海晗。其实昨晚吃饭之前,她也在青园,看到海晗带了颜离落回去,没吃晚饭就走了,我警告她好好开车回家,哪知她跑去买醉了。”都说没什么奢望,但看到出现在罗海晗身旁的女子,他眼里的那种情感,林泉汐还是心痛了。 “当初老爷子答应待她与我和海晗无异,我们分手后她很少去青园,每次去海晗肯定都在,他们工作上的交集比较少,也只能在青园看到海晗。她也就是看看,这样折磨自己好几年,现在就成了剩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 “……总觉得她这样是我造成的。”她的声音低了低,像是自言自语,“她跟着你,也挺好的。” 还是被顾如生听见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幸福,需要自己去寻找。”他顿了顿,“罗栩栩,你这算是吃醋吗?” 怀中人儿的脸温度上升,通过胸膛传给他,顾如生嘴角微扬,却听到罗栩栩说道:“其实和泉汐比起来,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车停在小区楼下,已经能看到车了,顾如生在上车前回答:“她一直都是妹妹,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比你多,当然比你了解我,但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来相互了解,你才是最亲近的人。” 像她昨晚在青园说的,他们是家人。 泉汐(皱眉):我的戏份结束了? 数数(没好气):不把你的感情交代清楚,罗栩栩会心不安的!不过…… 泉汐(欢欣鼓舞变为一张苦脸):不过? 数数:陈墨和段颜沫还得纠缠一段时间,你还不能好过……(广告)陈墨是《不能忘记你》里的男二,段颜沫的故事亲们去看看吧! 048 关于身份(1)——让她拜了祠堂,以长孙媳妇的身份。 048 关于身份(1)——让她拜了祠堂,以长孙媳妇的身份。 罗栩栩在香榭里一住就是十几天,顾如生因为有时要去c城,不能天天回来,刘嫂和阿云就一直照顾着。她已经渐渐习惯这样的生活,到处都有青园的人,但还是坚持脚伤好了之后回清林苑。 罗曾被顾如生洗过脑,知道罗栩栩的心结:“反正以后都要搬回香榭里,晚搬不如早搬,我才不要和清林苑的小朋友玩熟了又要离开重新认识新朋友!”和果果、阿远分开还是很有影响,“栩栩,你不能对我的成长环境这么不负责任!” “你最近教他法律了?”薄唇开着玩笑,心里却不得不思量起来。 顾如生说了句不轻不重的话:“你不是还想做老师么?健康药业的小学在s城。” 冷冷瞥了一眼男人,当初怎么不早说!可她还是有理由:“哥哥不是要在c城上班吗!” “c城的哮喘项目都接近尾声,科研中心的主任这几年都是副总兼任,也该换一个专职的了。” 摆明了他和罗海晗已经谈妥,他调回s城的主科研中心管理全球的科研工作,就不用再回c城了!瞪了一眼顾如生,饱含哀怨,她何时又被逼的没有选择了! “什么时候上任?” “随时。” “胡扯!”这么重大的人事命令需要董事会审核通过,他还真想忽悠她,“哥哥!” 顾如生本来想说――只要你定了什么时候回香榭里,他上任的时间就可以定下来。但罗栩栩明显不想主动,他滞了片刻才答道:“八月。”交接不至于匆忙,也能赶在中秋之前回到香榭里。 今年的中秋是不能不回青园过了。对于这样的安排,罗栩栩除了轻声叹息,只能接受。青园一直由罗皓荣夫妇管理,她也就是去露个面吃个饭,过了几年不需要伪装的日子,如今又得全副武装。按照规矩,他们只要下午三、四点到青园就行,可老爷子传了话――想见曾曾,所以他们午饭也回青园吃了。 这次不能省略称呼了,罗曾叫着爷爷奶奶,她却叫着大伯大娘,让罗皓荣夫妇俩人都有些怔仲,都没应她,罗皓荣淡淡开口:“先吃饭吧。” 幸好有食不语的规矩,罗栩栩真心觉得这规矩好极了。这是罗家人除了顾如生、罗海晗外第一次和罗栩栩同桌吃饭,她举止优雅,连小孩吃饭都那么规矩,老爷子嘴角扬了扬,虽然弧度不明显,伺候了几十年的罗皓荣还是眼尖看到了。 饭后照例午睡,他们住在顾如生的卧室,这是罗栩栩第一次踏进:“这可是闺房?” 还有心情调笑,看了顾如生的担忧有些多余了:“你习惯就好。” 但她睡不着,又不能吵到销货,就那么僵着不敢乱动。顾如生眼皮动了动,却没睁开,右手搭在她的胳膊上,轻轻拍着。似乎有种魔力,在这规律的节拍下她迷迷糊糊小睡了一会,闹钟就响了。 因为晚上可能比平时晚睡,罗栩栩没有叫醒罗曾,穿戴好了之后又不知道去哪,两眼看着顾如生。他便牵住她的手轻轻走出来,交代了一旁的阿云:“四点叫醒曾曾。” 那他们要去哪? 面对疑惑,顾如生的脸有些冷峻:“爷爷要见你,还不让我去。”手里的小手明显抽了一下,他回了一个笑容,温暖至极,“我会一直陪着你。” 048 关于身份(2)——让她拜了祠堂,以长孙媳妇的身份。 048 关于身份(2)——让她拜了祠堂,以长孙媳妇的身份。 回廊就那么几分钟的路程,走到书房时,罗栩栩的心思不知转了多少弯,看到颇有些担心的顾如生,她浅浅一笑,敲了门。 开了门,顾如生倒先开口了:“我陪着她,不插话。” 老爷子坐在上座,淡淡笑开来:“我又不是老虎会吃了她,再说青出于蓝胜于蓝,她这年轻人不欺负我这老头子就好了。” 不用她开口,已给了下马威,罗栩栩笑着对在场的罗皓荣夫妇颔首致意,一边回道:“老爷子说笑了,如生说您要见我,我紧张得不行,这不,都不敢坐了。” 这伶牙俐齿极讨人喜欢,明明就只有两个空位,她偏偏反将了一军,老爷子露出笑意:“坐下说。”待两人坐好,他才慢悠悠开口,“罗栩栩,知道找你来是为何吗?” 她还故作沉思了一番才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刚说完老爷子就哈哈大笑:“我闯荡江湖数十年,在我面前耍心眼,你胆子忒肥了!” “是您心思太周密,想多了。”既然说她胆子肥,就肥吧! 都以为老爷子会生气,哪知他叹了一口气:“你说皓威没教过你,但你们还真是像极了,长相、说话,城府也极深,倒是海昭一直在他身边,不及你的一半。” 如果可以,她也想像罗海昭那样,有保护的人,不用怕今天吃饱了明天怎么办。罗栩栩轻扯嘴角:“或许是父亲厌恶了尔虞我诈,才让海昭保持那份纯真。” 从没听到过罗栩栩叫一声爸爸,她对罗皓威总是用尊称父亲,其中深意不难理解,老爷子对此甚为满意,他捋了捋胡子:“罗栩栩,我也不和你绕弯子,这次找你是为了股权的事。” 她回来已一年多,股权还是和她离开时一样,所有权归她,经营权归罗海晗。上次从青园回去之后,她也想过股权的问题,顾如生也摆明了态度,任她处置,但他喜欢呆在科研中心,不到迫不得已的境地,他不会再站在最顶端。考虑到罗皓威最后的信,加之她离开前允诺赠予罗海晗一半的股权,形势就复杂了。 沉默了半晌,罗栩栩开口:“老爷子请说。” 这话让众人哭笑不得,只有一旁的顾如生嘴角微微上扬,聪明如她嘴紧得很,原以为她会说出自己的想法,还是峰回路转把皮球踢了回来。 老爷子也笑了,没有再兜圈子,直接说出了看法:“股权不宜分散。” 只一句话,却深奥得很,罗栩栩不禁皱了一下眉头:“老爷子的意思是?” “不管皓威和你交待了什么,股权不宜分散。” 这么说老爷子是不想让她重分股权了?她原本打算三三三开,把股权平均分给罗海晗和罗海昭,她只考虑了情面,但就大局而言,老爷子说的不无道理。这么重大的问题老爷子点到为止,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罗栩栩想了想:“这个问题我还要和如生商量商量。” 反正股权这样也六年了,不差这点时间,对于迂回战术,老爷子首肯:“还有一件事。”这另外一件事是罗栩栩怎么也猜不到的,“皓荣,选个好日子,让罗栩栩拜了祠堂,以长孙媳妇的身份。”末了补充一句,“还有曾曾。” 048 关于身份(3)——让她拜了祠堂,以长孙媳妇的身份。 048 关于身份(3)——让她拜了祠堂,以长孙媳妇的身份。 罗家的长孙媳妇,和长孙一样拥有许多特权,在大婚那日就要拜入罗家祠堂。她和顾如生没有举行过婚礼,老爷子金口一开,便是让她在家族中以尊贵的身份立足,不再是不尴不尬的地位。 罗栩栩倒是没觉得如今有什么尴尬的,她本来就不是冲着什么身份来的。正在寻思怎么回答时,在一旁的罗皓荣妻子拿起高几上的一个盒子递给她,从盒子的外表就能看得出年代的久远,难道是什么传家宝? “每一代的长孙媳妇,都由上一代传下这个玉镯。”罗皓荣妻子示意她打开盒子,是一个晶莹璀璨的祖母绿镯子,罗栩栩不懂古玩,但从色泽上就能猜得出价值不菲,“曾曾已经改口,你也一并改口了吧。” 说得罗栩栩脸一红,低垂了眼睫,偷偷瞄了一眼顾如生,显然他对这一出也是毫不知情,高兴的脸上还露出了些许激动,在控制情绪方面他向来有着超强的控制力。合上耀眼的盒子,罗栩栩把盒子放在一旁,头微抬:“这个容我考虑考虑。” “栩栩……”一直未出声的顾如生忍不住叫道。 “和如生结婚的时候,他可没告诉我还有这样的责任。”罗栩栩笑得恰好,“这个太突然,我需要时间。” “如果是需要时间适应,没有人比你的适应能力更强。”能在一夜之间从一个女孩站到罗家人面前,她还敢轻言自己需要时间适应?何况当时顾如生根本不可能和她谈什么长孙媳妇的责任,这么烂的谎言,老爷子毫不客气地揭穿,“如果是需要时间考虑,也没有考虑的余地,嫁入罗家,这是你应得的,也是你应承担的。” 罗栩栩沉默,只得看了顾如生一眼。只一眼,他就明白了她的心思,他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镯子必须收下,拜祠堂还是缓一缓,不差这一年半载的。” 三双眼睛盯了顾如生良久,都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明明他很高兴罗栩栩的身份得到认可,为何还要帮着罗栩栩延迟拜祠堂?老爷子最后垂了眼,挥了挥手:“他们应该都回来了,都出去吧。” 这就是算应下了,罗栩栩赶紧起身,被顾如生盯着又拿起了高几上的盒子,先走出了书房。刘嫂已经在外面候着了:“老爷子吩咐给夫人戴上镯子。” 哀怨看了顾如生一眼,罗栩栩被带到一旁的小厅,润肤皂、水盆早已备好,罗栩栩无奈被戴上了玉镯。待所有人都撤走,罗栩栩怏怏责怪:“哥哥你故意的!”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哦?”顾如生挑眉,“我理解错了?!” 罗栩栩粉拳打过来:“当初结婚的时候,我给你的全是利益,你倒好,还有这么一摊子责任!” 长孙媳妇是要管家的,罗家的不动产大部分由这个身份管理,内宅的事业都由她拍板。所以作为长孙,结婚对象的范围相对较小。一旦罗栩栩身份得到认可,罗海晗的责任就卸下了,怪不得那天他笑得分外开心。 “那一年工作很辛苦的!”顾如生难得不满抗议。 “只有一年而已,这玉镯戴上,可是几十年的时间!”罗栩栩不依不饶,拳头继续打来。 顾如生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我用那些所谓的利益,换你的几十年。” 罗栩栩的挣扎戛然而止,诚然如他所说,他放弃了那些利益,而她不能再逃避。她靠到他怀里,声音低低的:“哥哥,我们第二次见面就谈结婚,第三次见面就领证,你……为什么会爱我?” “不知道。或许是看到你在民政局前流泪,或许是你摘掉我的眼镜……”理由有太多,又不知道哪个理由是正确的。 感觉到他的喉结动了动,却没了话语,罗栩栩抿嘴一笑:“哥哥,我也爱你,很久很久以前。”不然她不会那么矛盾,不然她不会断然离开,不然她不会冒险生下孩子,只因那是他和她血液的相融。 他敢确定罗曾是他的孩子,却不敢确定她的爱,良久他的声音还有些抑制不住的发颤:“为什么?” “因为你是真的关心我,在你之前,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关心我的男人。”是男人,不是男孩。环境所然,她对年长的男人更容易产生好感,但这个男人是她逼来的,“泉汐不嫁人……”她就不愿意拜祠堂。 顾如生就是了解她这一点,才在书房里为她做了决定,但泉汐嫁人的事谁也不能勉强,拜祠堂却不能无限拖后:“不管泉汐是否嫁人,明年过年前必须拜祠堂,”他补充一句,“没得商量。” 他有些等不及了,一个曾凡智,在知道她已婚有小孩的情况下,不得不祝福他们,不知道会有多少个曾凡智觊觎他的罗栩栩? 049 关于中秋——让这段缘缠绵一生一世(结局) 049 关于中秋——让这段缘缠绵一生一世(结局) 我终究写不到50章,不过番外很长,林泉汐和罗海昭的番外都是过万字的。终究是上传完正文了,谢谢亲们的陪伴。 另,不论单身与否,双十一快乐! 中秋的家宴,罗栩栩特意叫上了林泉汐:“怕不怕他们的眼光?” 林泉汐摇头,她偶尔去青园,也能感受到质疑的眼神。但她和顾如生早已不是当年的关系,她也光明磊落地任人打量。不过这次是三人在同一场合出现,罗栩栩没有一点压力? “怕你又是一个人过中秋,或许跑回孤儿院,还是和我们一起吧。”罗栩栩如是说。既然是妹妹,三人难免会出现在同一场合,时间早晚而已,顾如生说过的――事实是用来面对的,不是逃避得了的。不过,“大哥可能会带女朋友回去,能承受吧?” 微怔之后林泉汐点头:“那天我开车去,打扮得光鲜亮丽,你可要做好准备哦!” 这个习惯以说笑掩饰的女子,掩饰能力比不上罗栩栩,所以罗栩栩抿嘴笑了笑,这样也好,泉汐这么多年的痛也该是终结的时候了。 结果林泉汐没有打扮得光鲜亮丽,倒也让众人吃惊不小。她剪了一头齐耳短发,像桂纶镁一样的发型,一件格子长衬衫,外加牛仔小背心,酷酷的马丁靴,确实与她一贯的ol风格差异较大,顾如生看着她的一身行头:“削发明志?” 她的笑容似乎比之前明亮了许多:“从头开始嘛!” 晚饭定在五点半,四点的时候人都陆陆续续来了,到大厅里喝茶聊天。眼见着三婶和罗海昭快走进来,罗栩栩眼睛一眨,起身牵着罗曾往外走,一旁的顾如生疑惑地看着她,她笑得开心,拂开他的手,小声说道:“好好看着。” 狭长的眼眸闪着光,这个从不轻易结仇的女子又耍什么把戏?顾如生收回手,微微一点头看着她向三婶走去。 罗曾有些莫名其妙地被牵着:“我们去哪?”还没等到回答,就看到迎面走来的俩人,小小的眉头皱了一下,却不用罗栩栩提醒,他就叫出了声:“三外婆。” 再也没了声音,罗栩栩也不看小孩,只是问道:“怎么不叫二舅?” 这几个处于矛盾中心的人一碰面,大厅里的其他声音便小了下来,似乎目光都若有若无地集中到门口,只听到罗曾瘪瘪嘴:“我已经叫过他三次,他都没应我。”他一点都不怕面前的人,“三外婆,你还有一次机会。” 三婶不轻不重哼了一声,似乎没当一回事,迈开脚步往里走,哪知罗栩栩向旁侧移了一小步,挡住了她的去路。这一动作更是让周围的人带着看戏的笑容,明目张胆地看着俩人,就连上座的老爷子也看了她们一眼。 看着三婶挑起的眉毛,罗栩栩笑了一下:“三婶,我母亲临终前的遗信里提到过您,交代我若真的有机会见到您,务必转达一句话。”略微一顿,让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包括面前的妇人,“她说,不论怎样,她欠您一句‘对不起’。” 喝着茶的老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一样,若论治人手腕,怕是无人能及这个二十七岁女子。先是六月的时候,罗栩栩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教训了这个长辈,那一杯茶泼得三婶哑口无言。如今又当着众人的面采用怀柔政策,给了一个大大的台阶,说到底罗栩栩也是无辜的,就看三婶怎么做了。 三婶没有回答,罗栩栩却没有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动容,大厅里除了些喝茶吃零食的声音,便是她有意提高的音量:“她已过世,请不要再生她的气而伤了自己的身体。我从小缺少管教,得罪之处,还请三婶大人不计小人过。” 老爷子的唇角不再隐匿笑意,笑痕直达心里,能屈能伸的女子,只是管理内宅太大材小用了,这事得和如生、海晗好好商量,说不定健康药业的公关业务她也能做的如鱼得水。 顾如生也不掩饰眼里的赞赏,他从未和罗栩栩提起过这事,她却早已深思熟虑,既能毫不客气地反击,也能不卑不亢地给台阶,她还敢说自己缺少管教? 三婶的唇动了动,最终没有说话,只是轻哼一声,然后移了步子向里走。罗栩栩也不拦了,侧身一让,带着罗曾往外走。跟在母亲身后的罗海昭还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栩栩,明明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道歉?” “三外婆生气是有理由的,她不能找外婆泄气,就只能找我了。为人子女,就该承受着。” “那……我以后还叫二舅吗?” “冤家宜解不宜结。”也不知小孩能不能听得懂,罗栩栩继续说道,“再叫最后一次,他再不应就算了。” 晚餐很丰富,但量不大,因为晚上还有烧烤自助。吃完饭又喝了一会闲茶,佣人已经在草坪上只好烧烤炭炉,各色的食材也摆上了桌台,并着甜点瓜果。由老爷子切了第一刀几十个人食用的大月饼,年轻人的聚会拉开了序幕。 其实刚吃完饭,大家都不怎么饿,不过都兴致勃勃地自娱自乐,佣人也都放开来吃吃喝喝,用不着伺候主人了。顾如生一家除外,他们在烧红薯窑。为了满足罗曾的这个要求,青园在昂贵的草坪上挖了两个几十厘米深的小坑,又去找了许多能烧透的石头和柴火,早早放在了一旁。罗曾又是长孙,佣人的小孩们都没见过南方的烧红薯窑,都围在他身旁,他便得意地向他们介绍这种村里的红薯窑。 顾如生、罗栩栩和林泉汐三人围着另外一个红薯窑,颜离落也随着罗海晗加入进来。草坪上人潮涌动,男人们谈笑风生,女人们言笑晏晏,小孩们撒欢跑闹,祥和快乐的景象让一切风起云涌都暂时搁置。 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红薯就烤好了。罗栩栩用细木棍翻敲着,叫着一旁正想把烤好的红薯放入嘴里的罗曾:“把这两个红薯送去,一个给奶奶,一个给三外婆。” 小孩子的脸上有些许不情愿,把手里的的红薯放入盘子里递给顾如生:“要保管好,我等会回来吃。”一边接过罗栩栩手里的两个盘子,“一定要保证我回来时还是热的!” 顾如生捏了一下柔嫩小脸:“知道了,曾曾加油!” 其实罗栩栩很多事情都没和顾如生商量,这次让小孩去公关,不知道之前她有没有和罗曾交代什么,可毕竟还是不到五岁的孩童,免不了让他担心一番。他偷偷扫了一眼罗栩栩,她嫣然一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安啦!” 因为人太多,顾如生抿着笑了一下,还是晚上回房时再说吧。 年纪大点的女人坐在一处话家常,罗曾老远就看到三外婆和奶奶坐在最中间,时不时说着话。他渐渐走近,看着手里的红薯,不易察觉地轻皱眉头,旋即换上笑容:“奶奶,这是我们刚烤好的红薯,栩栩让我送过来。” 罗皓荣妻子接过盘子,拿起红薯一闻:“真香,奶奶现在就吃!” 罗曾咧嘴一笑,偏头看向一旁的三外婆,笑容不似刚才那般轻松自然:“三外婆,栩栩还让我给您送了一个。” 三婶轻哼一声,让四岁半的孩子来,这罗栩栩的心思不是一般的活络。可她的气不是一时就能消得了的,所以她没伸手去接,而是说:“放下吧。” 罗曾依言把盘子放在桌上,原以为他会恨不得马上离开,哪知他抬起那双灿然眸子:“三外婆,你还生栩栩的气啊?生气不好的,会长皱纹,那样就不漂亮了!” 不得不说,罗栩栩**的小孩七窍玲珑,说的话让三婶忍不住扬了扬唇角,又立即被压制住,见罗曾还看着她,她轻叹一口气:“刚才吃太饱了,我等会再吃。” 能开口这样说话已是不易,罗曾心里明白:“烤红薯凉了就不好吃了,三外婆要快点吃哦!”他终于换下忐忑脸色,换上纯真笑容,走回去复命。 看着离去的孩子,一直未吭声的罗皓荣妻子放下吃了一半的红薯:“三妹也该放下了,不要再和自己过不去了。” 罗栩栩做足了姿态,也就是不想生活在仇恨中。可她一个女子有什么错呢?错就错在她投错了胎,做了浅秋的女儿。可她身上有一半罗皓威的血液,她也不会无限制地放低姿态,若是三婶再不领情,她也不会再给台阶,这毕竟是不属于她的仇恨。 罗曾回来复命,朝罗栩栩调皮眨眼,小手摆了一个v字造型,拿起桌上的红薯,还热着,笑嘻嘻说道:“如生,你也尝尝!” 顾如生摇头:“我们都吃了,这个你自己吃。” 烤完红薯窑,不能再小团体了,罗栩栩和林泉汐、颜离落加入到女人圈子,顾如生、罗海晗也坐到了另一侧的男人帮里,罗曾就和小朋友们满地飞奔。没了平常的约束,小孩玩得尽兴,圈定了地界,玩起了躲猫猫。罗曾眼尖看到罗海昭脱离人群,在湖边站着,看样子是在打电话。忽然眨了眨眼睛,罗曾抿嘴一笑,栩栩,让我再助你一臂之力吧! 罗海昭打电话很认真,都没发现小孩的靠近。罗曾听到他说了一句――那月饼是不是给你留着?――满是嘲讽的语气,不知电话那头是谁。他感到背后贴上一双软软的东西,吓了一跳,赶紧转身,就看到罗曾做着噤声的嘴型,很小声说道:“我们在躲猫猫,别让我被找到……” 略带恳求的语气,纯真的眼眸,让人难以拒绝,罗海昭迟疑几秒后回道:“藏在我身后。”虽然罗曾长得比同龄小孩都高,但他的身躯遮挡小孩绰绰有余。他换了一个看似随意实则密不透风的姿势,忽地记起电话没挂,对着手机说道:“是曾曾。” 电话那头的高分贝传来――曾曾!――让罗曾不用猜就知道是谁了:“我要和秋千阿姨说话!” 在罗海昭犹豫把手机递给他的几秒时间里,小小的脑袋运转了不知几万次,秋千阿姨和二舅不是向来水火不容吗,怎么通起电话来了?罗曾似乎明白了什么,甜甜叫道:“秋千阿姨,我好想你哦!你都不来看我!让二舅接你到青园好不好?”他低着头说话,还不时张望周围是不是有小朋友过来,没看到罗海昭因为这句话扬起的笑容。秋千没答应罗曾,因为中秋她值班,“那让二舅明天接你过来?都加班啊?”小孩的声音略微失落,“那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啊?下次和二舅一起回青园嘛!”他抬头就看到了罗海昭不掩饰的笑痕,也跟着一笑,“那我先不和你说了,我把电话给二舅。” 可罗海晗没能再和秋千说上一句话,因为她擅自挂断了电话,听着忙音他无可奈何地扯出一丝笑容,很好,她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没听到说话声,罗曾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却猜不出原因,有些紧张地问道:“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了,秋千阿姨生气了?” 罗海昭轻拍一下小孩的头:“没有,你做得很好。” 这么亲昵的动作,两人都有些反应不及,看着罗海昭状似镇定地收回手,罗曾一笑:“他们这么久找不到我,可能着急了,我先回那边,谢谢二舅!” 也不等罗海昭说什么,罗曾飞快跑了起来,哪知晚上湿气重,草坪有些打滑,嘭的一声跌倒在地上。罗海昭还未来得及向他走近两步,他就自己爬了起来,双手捂着刚刚与草坪亲密接触的屁股,一面走着。看着小孩的背影,罗海昭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叫出声来:“曾曾!” “嗯?”罗曾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似乎没料到罗海昭会叫他,脸上满是疑惑。 “……刚刚摔伤了没有?” “……”罗曾反应过来,又是一笑,“没事!二舅,下次别忘了把秋千阿姨带上!”说完转身跑开了。罗海昭看不到他因为摔倒而略带痛苦的笑容,那笑容里更多的是开心,栩栩,你可要好好表扬我,二舅都开始主动叫我了! 草坪处还设置了k歌点,都是受过良好音乐教育的人,听起来就像小型演唱会一样。罗栩栩听着不远处的歌声,和其他人的声音很不一样,便问道:“这是谁唱的?”好像在青园从没听过这声音。 林泉汐一笑:“她是裴光光,很多年前就红遍大江南北了,最近几年复出走的摇滚路线,新闻比较少。是三婶的侄女,老爷子很喜欢她,经常邀她来青园玩。”罗栩栩从小在国外长大,当然不认识裴光光了,泉汐和颜离落便给她讲解裴光光的成名史。 阿云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递给罗栩栩一张薄披肩,嘴角带着笑:“少爷让我从房里取的。” 虽然一直与别人谈笑风生,不时吹过的风还是提醒了顾如生,他看了一眼和泉汐、落落聊天的罗栩栩,她今天穿了一件半袖斜肩镂空粗毛衣,露出白色背心的肩带,衬得锁骨狭长,下身是亚麻色的棉布裙子,这身穿着能应付白天的秋高气爽,可她身子单薄,夜越深湿气越重,他便让阿云回房去了披肩。 罗栩栩淡笑着接过披肩,碍于周围的目光,没有向顾如生那边望去。即便如此,她也知道他在看着她,用他始终温柔如水的目光。 终于有这么一天,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她,他的妻。 年轻人的狂欢总是持续到深夜,因为戴着玉镯,她的身份已经得到认可,罗栩栩不能提前离开,所以忙了一天下来,她必须住在青园,顾如生的理由很简单,他喝了酒不能开车,而佣人今天算是半放假,没有代驾的司机了。狭长的眼眸轻轻瞪了一眼,淡淡埋怨:“哥哥比我还会逼迫人!” 罗曾可熬不了这么晚,已经提前被佣人抱回房里,只留了盏昏黄的壁灯。回到房里已是凌晨,洗漱一番才能睡觉。罗栩栩在一旁卸妆,顾如生就在一旁洗漱。男人的动作总是要快些,顾如生把毛巾放好,就饶有兴致地看着女人洁面。因为没做住宿的打算,她没带睡衣,如今穿着他的衬衣,衬衣过长都快到她的膝盖了,因为没有合适的裤子,就露出了纤细的小腿,袖口挽了好几层,有细细的水流顺着手掌滑落到手臂,打湿了衬衣。她虽然不高,可是身材极好,这样更显得玲珑有致,顾如生心里一热,眼里不由得蒙上一层颜色,也不递给她毛巾,而是亲自为她擦脸。 周身都围绕着男人的气息,罗栩栩想要抢过毛巾,却被拒绝:“让我来。” 喑哑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晴欲,让女人都不好意思抬头,想要拉开一些两人的距离,但男人左手摁住她的肩臂,不疼却挣不开,忍不住叫唤了一身:“哥哥……” 忽然重心一变,她被顾如生抱到了洗脸台上,下面垫着刚才擦脸的毛巾,微微湿润的感觉让她不自觉扭动身躯,却猛然撞入那双夺人心魄的眸子里,那么熟悉的晴欲,还有他淡淡的调笑:“头那么低让我怎么擦脸?” 现在平视了不也没擦脸么!可罗栩栩不敢反驳,而是微微别过眼:“快放我下来,这么晚了。” 可他一丝退却的念头都没有,温热的唇贴着她,气息吐在她的脸上,痒痒的:“医生说你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不着边际的问题,她的身体状况他不是事无巨细地和医生讨论过么,向来转动极快的脑子瞬间短路,只知道机械地回答:“现在两个月去医院复查一次,除了还不能接触太多的粉尘,其余没什么大碍了。” 可顾如生接着说了更让人不明所以的话:“栩栩,我三十七岁了。” “嗯。”这个她知道。 他的唇轻咬着她的耳垂:“你二十七岁了。” “嗯。”他是觉得她老了吗?还是觉得他自己老了? 温热游移在白希的脖颈间:“所以……” 真是的,今天他怎么说话这么慢,让人摸不着头脑!罗栩栩的脸色潮红,声音也是发哑:“所以?” 他贴着她,低低一笑,引起胸腔的共鸣,她轻轻发颤,双手要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才能抑制被他挑起的情动,而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后背,解开了内衣的搭扣,温热又回到唇边,几乎要把她吃了:“所以,再生几个孩子好不好?” 那么明显的诱哄,蛊惑的声音回荡在脑海,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直接封住了她的声音。原来他绕了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这个?她想告诉他,生孩子很疼的;她想告诉他,虽然她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了,可没问过医生是否适合生育;她想告诉他,这事还没和罗曾商量……可她什么都说不了,只能任他的唇舌撩拨酥软的舌尖,存在感极强的大手摩挲着她发烫的肌肤,极烫的男性身躯紧紧贴着她,好不容易有喘息的机会,她却说道:“曾曾在外面睡觉……” 天呐,一定不是她的声音,一定不是她说出的话! 顾如生低低的笑声传来,他咬住薄薄的唇:“所以不要出声……” 再度吞没她的唇,把她的声音湮没在他的口舌中,罗栩栩任由他挑拨,好似他从没有过这么放肆,可能是今天戴上了玉镯让他没了顾忌,让他不再压抑,那如火山般猛烈的情感,从七年前的细细溪流,流过缺失的五年,流过他们眼角的细纹,流过两颗始终不曾离弃的心,那么浓,那么炽烈,那么让人沉醉。还那么肆无忌惮,卧室里只睡着一个蜷缩的小孩,洗手间里是他们情到浓处的教缠。 今晚是中秋之夜,经过七年,他们终于迎来了自己的中秋。或许是她进入何律师会议室前的那几秒踌躇,或许是她在茶香万缕里轻盈的一笑,或许是她嘴角淡淡的自嘲;或许是他始终不曾恶意的眼神,或许是他轻轻给醉酒的她盖上被子,或许是他常常坐在沙发上看着进门的她…… 不知道何时开始,也不知道何时会结束,那个祖母绿的玉镯越发圆润亮丽,让这段缘缠绵一生一世,用时间诉说着他们的栩栩如生。 (正文完) 林泉汐(皱眉):就这样结束了? 数数(也皱眉):苦恼了很久,还是这样结尾吧,番外和正文是一体不分的,剩下的番外都有交代。 林泉汐番外 一 有一种爱叫细水长流 林泉汐番外 一 有一种爱叫细水长流 因为是中秋放假,而且前一晚都睡得晚,青园的早餐就做成了广式早茶那样,只要午饭没有开始就不会饿肚子。只是罗曾都醒过来了,眨眼看了看一旁的两人,怎么看都没有起床的意思,小脑瓜想了想就轻轻笑了:“两个大懒虫!” 罗曾轻手轻脚起床,不知道是他太小心翼翼,还是昨晚的两人都累极了,反正他很顺利地下了床,回头看那两人,还是闭着眼睛,他嘟了嘟唇,就自己到卫生间洗漱了。房外的小厅里有等候的阿云,看见只他一个人,微微惊讶后转而一笑,这个长孙夫人向来就不一样,这样不怎么守礼教的事也无伤大雅,就先带着小孩到餐厅吃早餐了。 不过罗曾没有单独吃多久,顾如生就牵着罗栩栩走进了餐厅,在他身旁坐下来:“快吃午饭了,不要吃太饱。” 难得罗曾觑了一眼顾如生,很小声地揶揄:“你们也知道快吃午饭了啊,大懒虫!” 顾如生看着脸色微红立即低头的罗栩栩,只是莞尔一笑,没有回话,给她夹了一个晶莹透明的薄皮虾饺,一家人静静地吃食。但他没能安静吃多久,一个佣人靠近说道:“少爷,一个叫陈墨的人打电话到座机,是否要接他的电话?”看到顾如生凝神思考一会,他接着说,“他说,是绿地地产的陈墨。” 他们这些人的手机号码向来保密,他也只是在给罗栩栩买下清林苑的房子时留下了青园的座机,只要是有心人一查,就知道这个座机号码代表着权势和财力,但极少人会打这个号码,也只有极少极少人会被接听,因为只要是重要一点的人,就不会只知道座机号码。但顾如生听到陈墨这个名字的第一反应就是泉汐,他是到医院接泉汐回去的人。除了这件事,他想不通陈墨还有什么事要找他。 似乎等了有点久,佣人又问了一遍:“接电话吗?” 关于泉汐的事,当然要接。顾如生接过佣人手里的无线座机:“你好,我是顾如生。” 那头的陈墨先是很礼貌致歉:“抱歉打扰顾主任了。” 顾如生没有答,静静等着他继续说,如果他的猜测错误,那么他应该不会再接陈墨的电话。 陈墨默了几秒,才说话:“我找不到泉汐……” 果然是关于泉汐的事,顾如生嘴角扬起微小的笑痕,站起来一边走一边听陈墨继续说:“她的手机打不通,也不在家……我找不到她。” 直觉这两人之间有着他不明白的牵扯,顾如生走进一旁的偏厅,示意里面的人都出去,这才说话:“我待泉汐如同亲妹妹,罗家待泉汐如同亲生。” 只一句话就给了所有的警告,若非善意就立刻挂断电话,不要再与泉汐有任何瓜葛。绿地地产的销售总监怎么会不明白这话里有话,可他只是重复:“我找不到她……” 泉汐从没提起过陈墨,顾如生想从陈墨的语气里寻找到什么,可他始终重复那句话,他能听出的只有倔强,再也得不到其他任何信息。从偏厅的窗子可以看到罗栩栩咬了一口蟹黄包,似乎感受到注视的目光,微微转头对他抿嘴一笑,顾如生回以一笑,或许正是罗栩栩的这一笑让他鬼使神差地给了陈墨答案:“泉汐在青园,吃了午饭才回去。” 那边没有说话,似乎在等顾如生给出更多的信息,但顾如生不再有任何声响,陈墨只得答道:“谢谢。” “再见。”顾如生毫不犹豫挂了电话,向着那个漂亮笑靥走去。 把电话递给佣人,顾如生这才发现泉汐不在餐厅里,便问道:“泉汐小姐呢?” “泉汐小姐已经吃过早餐,本想回去的,老爷子留下来吃午饭再走。” 顾如生点点头,青园的习惯,中秋第二天吃过午饭才放人走,看来他还是猜对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并没有和泉汐说起陈墨找她的事,只是嘱咐她路上开车慢些。 所以林泉汐十分意外大晚上的看到陈墨坐在她的门外,在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商场扫货又去超市买了一堆用品回来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转身离开,可那是她的家门口,凭什么弄得她好像要逃离一样!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就看到陈墨站起来叫住了她:“泉汐!” 林泉汐要转的脚就这样硬生生地落地后又转回来,状似什么事都没发生的一边走一边问:“我欠电费了,还是水费了,怎么堵在我家门口?” 拒绝陈墨上前来帮忙提袋子的手,林泉汐一晃绕过了他把袋子放在地上,这才把两只手腾出来,拿出包里的钥匙,典型的没话找话:“我记得这个时候你应该上班啊!” “天都那么黑了。”即便中秋加班也下班了,即使晚上加班也下班了。 看到陈墨靠在门口一旁,林泉汐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但还是开了门,这次无法再阻止陈墨替她拿袋子了,他堂而皇之地左右手把袋子提进了屋里,又堂而皇之地坐了下来,看着来回穿梭就是不理他的林泉汐,他的叫唤不免有气无力:“泉汐,和我说说话吧。” 这样的语气再熟悉不过,每次在段颜沫那里碰了钉子,陈墨都会有气无力,那么今晚他守在她的门口,又是因为段颜沫了。泉汐整理物品的手顿了顿,过了几秒才转身走到沙发处,递给陈墨一罐果汁:“段颜沫怎么你了?” “你什么时候戒酒改喝果汁了?”陈墨接过果汁,等了她一下午,还真是渴了,这才意识到他竟然等了一罐下午,一动不动,是段颜沫的打击过大了,还是他那么固执地认为一定能等到泉汐?自从上次擦枪走火,两人住在对门却一直都没有见过面,不知道是谁躲着谁,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 可他现在没有心思追究这些,只知道上午看到那琴瑟和谐的一幕之后,他满脑子只想到泉汐,只有她可以安慰他。可她手机一直打不通,万不得已他拨通了青园的电话,走了一招险棋。还好顾如生给了他答案,但林泉汐的心情好像还不错,逛了一下午才回来。真是羡慕她的好心情,是不是在青园看到了罗海晗,可上次她不是说罗海晗都带女友回家了么? “喝酒伤身,我年纪大了,还是注意些比较好。”对于喝酒一事,林泉汐轻描淡写,似乎已经忘了喝酒**的事,“说吧,段颜沫把你怎么了?” 一层不变的苦笑,只是更为苦涩:“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上午看到他们一家和沐宸想逛街。”是段颜沫一家和沐宸想,看到这样的组合,他的心揪得紧紧的,“我们很久都没联系了,”陈墨顿了顿,才有选择地说道,“沐宸想却一直和她在一起。” 沐宸想应该就是陈墨以前说的段颜沫一直喜欢的同学了,看到别人喜笑颜颜,独留自己伤神,这样的感觉并不陌生,段颜沫也喝了一口果汁:“女人一旦犹豫,说明已经拒绝,她又没要你等待。”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苦的只有自己。 “何况别人六年多的感情,不是说散就散了的。要是有个男人愿意放弃家族利益,愿意飞洋过海回来,我也会选他。”顿了顿,泉汐的声音有些低,“自始至终我们都没有机会,只是我们不愿意相信罢了。” “你相信了吗?” “我差不多把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他,便没有辜负这段单恋。年华老去,他终究是个不可能,我若再顽固不化,那么一生都难以解脱。” “所以剪短了头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剪的短发,让人耳目一新,似乎能感觉到微小的改变,她整个人哪点不一样了? 泉汐涩涩一笑:“从头开始吧。都是说得容易做起来难,但迈开了第一步,终归是好的。”看到罗海晗和颜离落相视而笑,看到他对她的体贴,心里难免伤痛。他终究是不属于她的男人,早些放手也好受些。 感受到注视的目光,林泉汐看向陈墨,只见他有些恍神,最后露出笑容:“很好看。” 令顾如生没有想到的是,会议结束后助理说有个叫陈墨的人在接待室等他:“他没有预约,下班了还一直等着。” 会议比平常延长了半小时,所以都过了下班时间。顾如生瞥了一眼手表,如果没有记错,上次听到陈墨的名字是在青园,已经过去差不多一个月,这次他都找到科研中心了,又是为了泉汐吗? “主任?”助理还在询问是否要接见。 “让他进来。”能做到绿地的营销总监,定是有耐性的人,今天不见,明天还是会被堵门,但愿他是为了泉汐才来找他。不过,顾如生转念一想,叫住了助理,“算了,你跟他说我晚上有应酬,让他回去吧。” 直觉地顾如生不想让陈墨那么顺利找到他,直觉地想人为创造一些困难。 第二天听到助理通报陈墨的名字,顾如生的嘴角泛起笑容,当年罗栩栩离开后,他在刘教授那里吃了七天的闭门羹,这个陈墨是为了什么事这么坚持? 不过他还是没有让陈墨见到他,这才第二天嘛!晚上的时候和罗栩栩说起这事,她就笑了:“你怎么直觉认为是和泉汐有关?” “如果是公事,我想不出有什么公事需要和他有联系,即便是公事,两天了他都只是到科研中心,想必也是可以拖延的公事。” “那也未必是私事。”罗栩栩的眼眸流彩,“是你对泉汐偏心,有个男的连续两次找她,就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 顾如生抓住她不安份的手,把她拉到怀里:“听这语气,是不是带有醋味啊?” 罗栩栩咯咯直笑,贴在他胸前:“不,我更希望她能幸福,如果明天陈墨再去,就和他谈谈吧。” 摸着她柔顺的长发,顾如生笑着:“但愿是关于泉汐的事。” 所以第三天陈墨见到了顾如生,却也是在快下班的时候,打开门的时候听到顾如生柔和的声音在说电话:“你跟栩栩说我晚些回去……不知道,你们先吃吧,一定要互相监督按时吃饭。” 顾如生的电话很短,很快就挂了电话:“请坐,喝些什么?” “……果汁。”陈墨想起了上次林泉汐给他的果汁。 助理送上果汁,顾如生说了一句“你可以下班了”,两个男人才开始对话:“陈总监来是何事?” “如果是因为泉汐,你会不会生气?” 顾如生笑了:“泉汐惹事了?” 陈墨也跟着笑了,不过没顾如生那么轻松,他轻轻摇头:“我找不到泉汐。”不等顾如生说话,他接着说道,“她可能把我拉到黑名单了,别人的号码能打通她的电话,但……” 顾如生还是笑,只不过多了一丝严肃:“陈总监三番两次地找泉汐,是为了何事?” 陈墨一愣,如果上次是习惯使然,这次呢?也是想得到安慰吗?可过去一个多月了,只因他一直打不通泉汐的电话,所以他执着要找到她?为何打不通她的电话他会害怕?为何这么想见到她?仅仅是因为段颜沫么,仅仅是因为早就拒绝了他的段颜沫么? “看来陈总监还是想清楚了再来找我吧。”不知道到时是不是还有找他的必要,顾如生哼笑一声,泉汐做事向来妥帖,不会因为欠了水电费被追债至此,她估计是招惹了一个还在云里雾里的男人。 陈墨这一想到是时间很长,顾如生差点就盖棺定论了,所以过了差不多一周再从助理那听到陈墨的名字就分神了一会:“让他进来。” 坐定之后,到是陈墨先开口了:“泉汐去哪了?” “陈总监想清楚了吗?” “叫我陈墨吧。”陈墨没有回答他,还是问道,“泉汐去哪了?” “陈墨,”顾如生照旧不会回答他,“泉汐每天有向总部汇报工作,前几天我们还通过电话,如果只有你一直不知道她的行踪,那是她故意为之,恕我不能告诉你。” “我对她没有恶意。” “我不清楚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泉汐既然坚持把你拉入黑名单必然有她的理由,而你两次这么固执要找她,也不见得是与她有关的事,况且你连为何要找她都弄不明白,等泉汐回来之后我会安排她搬离的。” 陈墨轻笑一声:“你果真如她所说的对她极好。”而后他轻叹一口气,“虽然过去这么久了,我还是想找到她,和她聊一聊,也只有她理解我的心情,或许只有她能解救我,这或许就是我找她的原因。” 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顾如生可以肯定的是,陈墨说的肯定不是工作方面的事,他的眉眼掠过一丝凌厉:“我为何要相信你?” “以顾主任的眼力,一个人对泉汐有没有歹意,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何况,虽然我的名字不曾在青园出现过,但在业内我的名声并不坏。” 这话说的有些谦虚了,陈墨在地产界的名声不是并不坏,而是很好,顾如生盯着他,寻思了一番之后说道:“陈墨,好事不过三,我且再信你一次,如果还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不要指望我会信你。”说着打开手机拨通了号码,“泉汐,这几天工作还忙吗?什么时候回来,曾曾说想你了。后天我去机场接你?那你就坐公司的车先回总部吧,休息好了再给我打电话。” 待到顾如生挂断电话,陈墨的声音随即传来:“谢谢。” 结果这次在电梯口看到倚靠着的陈墨,林泉汐还以为他这么晚了还要出门:“有夜场?” 可陈墨是上前来接过她手里的拉杆箱:“出差才回来?” “嗯。”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出差了?” 看来顾如生没有和她提过他去科研中心的事,陈墨一边走一边回答:“你不是托着行李么?” “哦。”不对,“那你怎么刚好在电梯口?!” 总不能说他又知道她今天出差回来吧?陈墨随便编了个借口:“刚想出去买些东西,你回来了就不去了。” “我都大半个月没在家,又没有吃的。” 可陈墨不搭理她,等着她开门。 好吧,虽然不怎么情愿,林泉汐还是开了门:“我这里这么久没打扫脏得很,你赶紧出去买东西吧!” 没料到陈墨抓住她抢拉杆箱的手腕,泉汐一愣,看向陈墨,不看还好,这一看才发现他眼里有着些许懊恼和气愤:“为什么把我拉入黑名单?” 林泉汐嘴角轻哼一声,抽回手腕:“我记得上次说得很清楚了。” 她说――陈墨你以后不要再找我了――为什么――因为我不喜欢,我对你倾诉过这几年的感情,我不能忘记过去,但不想经常看到你,从而提醒我那些过去。 “我只是一个听者,多么无辜,我也没把你拉入黑名单。” “我并不介意你把我拉入黑名单。”见陈墨堵在门口没有离开的意思,林泉汐把拉杆箱拉入屋里,“如果段颜沫接受你,我恭喜你。如果你依然倍受打击,那么就另找个人听你诉苦。” “你何时变得这么刻薄了?” “我一向如此。”拿出电脑包里的水壶,林泉汐喝了一口,“或许一开始我就该这样,而不是好言劝你,这样你就不用现在还在为段颜沫苦恼。” 掀开沙发罩,陈墨毫不客气坐了下来:“多大的打击我都承受过了,也不差你这尖酸刻薄。” “哼哼。”敢情他是特地等她回来诉苦的?那为何这么巧在电梯口等着她?“有多大的打击,不就是喜欢的人要结婚了,只是主角不是你么!”这样的打击她也经历过,正好击碎了她的执念,正好解脱了她。 “其实在中秋之前,他们一起去看房,要买房子了,那天我刚好去那个楼盘。沫沫追到了停车场,我开车走了,之后她一直都不接我电话。”他突然默了默,“其实我最后一次见她是中秋小长假的最后一天,她终于肯见面了。”就是那天晚上他和段颜沫吃完夜宵了才等到林泉汐回来,“却说果如果要一句拒绝,我才能死心,那么她就正式拒绝我。” “你早料到会是这样的,又何必非得她亲口说出来。”林泉汐叹气,“其实他们从来没有给过我们机会,只不过我们心里还有妄想而已。” “这么多年了,你就这么轻易放下了?” “不放下又能怎样?那个女孩长得不差,工作也不错,家世也没差到哪里,最主要的他爱她,我又能怎样?非要默默看着他直到我人老珠黄么!想必他要是知道我的情,也是会拒绝。与其那样,还不如自个剪断这情丝。”她的声音一提,真的尖酸刻薄,“陈墨,沐宸想就那么差吗?是长得不如你,还是赚钱不如你,还是没有你那么爱段颜沫?即便他处处不如你,段颜沫爱着他,你也不能怎样!” 谁都知道,浪潮的沐宸想能在六年后放弃远洋回到s城,对段颜沫的爱不比任何人少半分,所以陈墨无法回答。 “这世上少了谁,我们还不是要活着。段颜沫正式拒绝了你,你还不是一样要打起精神上班,还不是要吃饭睡觉,只能说我们爱错了人!既然错了,就该悬崖勒马!” “都错了那么久,就能这么容易改过么!” “喜欢是一直心痛,不喜欢只是痛个一年半载,这是顾如生骂我的时候说的,他从来没骂过我,却因为罗海晗的事狠狠骂了我一顿,”也可能是因为她使罗栩栩的脚受伤了,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不过他骂得对,我是顽固太久了,早就该被骂了。”顿了顿,林泉汐的语气照样不善,“陈墨你也真是欠骂!我说过不要来找我了!”林泉汐站在他面前,指了指门口。 这样的林泉汐是陈墨从没有见过的,从来她都是眉心微蹙,痛苦地向他说着心里的苦,这么生机勃勃的人站在他跟前,等了这么多天,段颜沫的拒绝早就轻淡了很多,可他一直顽固地要等到泉汐,想知道她又会说些什么。如今被她这么一恼,这么多天的阴霾似乎散去,陈墨露出这么多天来第一个开心的笑容:“长这么大,除了我妈,只有你这样对我说话。” “重点,重点是,不要再来找我!” “为什么?” 林泉汐瞪了一眼:“因为我真的很讨厌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是对他没有一点感觉,而是很讨厌他! 直接从不喜欢上升到讨厌了,这说明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又增加了吗?她的手一直指着门口的方向,因为提高了音量身躯有些发抖,陈墨没有因为她这么发飙而有一丝的生气,反而因为地位这两个字而丝丝欢喜,不过只是十分微弱地在心窝里掠过,他再次抓住她的手,在她惊愕时说道:“泉汐,不要再把我拉入黑名单。” “……”好久泉汐才找回自己的舌头,因为手被抓着而弱了气势,也忘了挣开,“为什么?我已经说过我的原因了。” 陈墨站起来,松开手之前不自觉紧握了一把:“因为,我也有不是因为段颜沫的事找你的时候。”这就是这么多天来他一直等待她回来的原因,顾如生多番追问的时候他说不清楚,说出来的这刻他突然明白了,这份酒友般的感情有些变质了。 林泉汐睥睨他:“有吗?”冥思苦想,他们之间的话题除了段颜沫和罗海晗,好像就没有其他了啊?他们从来不会谈自己的工作和其他私事,那他说的是以后?!这个念头让她颇为错愕地看着陈墨走了出去。 不过林泉汐才没那么听话,又因为才出差回来工作特别忙,她倒还真忘了这件事,倒是顾如生提起时才想起:“啊?不用搬家了吧,我和他之间没啥事。” 顾如生只是笑,可这笑容却让泉汐心里微微发毛:“真的没啥事。”怎么连她自己都觉得这辩解十分无力呢…… 顾如生沉默许久,在泉汐再次叫唤下才笑道:“我和栩栩都觉得,有什么事也是可以的。” “……”泉汐想吐血,这是从顾如生嘴里说出的话么,他被罗栩栩带坏了!不过经他这么一说,她的脾气还上来了,暂时决定还是让陈墨的号码呆在黑名单里。 幸好再也没有看到陈墨堵在楼道里,林泉汐还暗自窃喜了好一阵子。只是好一小阵子而已,没过多久她的助理就在早上抱着一束郁金香进了办公室,还一脸八卦的坏笑,看得泉汐都忍不住笑了:“赶紧出去工作!” 这也难怪,这可是自从和顾如生分手之后,第一次有人送花。看着娇艳欲滴的花朵,林泉汐都有些感慨,原来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原来她单身了这么久啊……拿出卡片一看,她就更乐了:黑名单。否,花继续。 没有留名,但猜得出是陈墨,林泉汐就想啊陈墨你也太不了解我了,威武不能屈,反正花是他送的,花的是他的钱,她还乐得享受呢,所以她那恶趣味的心理再次作祟,陈墨依然打不通她的电话。 由于多年没人送花,她的办公室连个花瓶也没有,林泉汐把助理叫进来:“这个,放你桌上。” “我可不敢!”助理抗命,说完就赶紧跑了出去。 林泉汐笑着轻哼一声,把嗓子眼里的话咽进肚子里:好歹买个花瓶啊……不然可惜这花了。不过明天是否有花还不一定呢!花瓶还是等着吧。 须不知这厢的陈墨把玩着手机,嘴角露出一丝玩味,林泉汐,你自己放的火,可别玩大了。 第二天,花如期而至,不过换成了玫瑰,赤、裸裸的玫瑰!助理笑得更暧昧了,林泉汐颇有些为难,这要是被顾如生知道了,她该怎么解释?她还能和陈墨撇清关系?哦,受到罗栩栩影响的顾如生肯定会笑着说――发展得还不错,继续加油――那她就不止是呕血那么简单了!卡片更简单:否,继续。 这是与否之间,似乎不是简单的一个恢复联系的手机操作那么容易,此刻林泉汐忽觉得脸上一阵烧,是她孤独太久了么,竟然从这三个字里体会到了暧昧的气息?!把心中微恙的感觉逼回去,林泉汐解除了陈墨的黑名单设置。 结果第三天花不期而至,看着助理把九十九朵玫瑰抱进办公室,昨摇头,有钱也不是这么烧的吧,而且她都解除黑名单了! 助理笑得不再是暧昧,而是一脸认定她有歼情的样子:“汐姐,是不是要多买几个花瓶啊?” 前天的花还没完全焉掉,昨天的花也还鲜艳,今天的超大束花朵娇艳得刺眼,办公室都快放不下了,这样下去如何是好!泉汐无奈点头,买几个呢? 助理看到她的愁眉不展,笑得一脸无害:“昨天下午有人送来两个花瓶,说是顾夫人送的,我忘了告诉你,她还留了话,如果不够再和她说。” 故意的!林泉汐的脸上害羞与气愤交加着,好想大吼:不够!可她深呼吸,把这贼胆压了下去,气息还是略微不稳:“不用了,先把这些插着,明天就不会再有花了。” 拨了陈墨的号码,但还没响她就摁掉了,转而发了一条短信给他:适可而止。 不喜欢?明天换其他的,你喜欢什么花? 看着回复的短信林泉汐怒了,拨通了陈墨的电话,那边淡然的声音让她发不出火,只得怏怏地说道:“我昨天就解除黑名单了。” “哦。” 那边的恍然大悟让泉汐更加郁闷:“明天不要再送花了。” 这话被陈墨特意误解了:“要送其他的?” “陈墨!”林泉汐憋不住了,“再这样闹下去就没人敢追我,我就嫁不出去了!” 那边是开心的哈哈大笑:“泉汐,如果你过了三十还没嫁人,如果是花的原因,我可以为此负责。” “那你失策了,我就快三十了,到时你要提着聘礼到顾如生那里提亲。”说完林泉汐就挂断了电话,这话题还能继续么! 幸好之后再没有花送来,林泉汐大大松了口气,却也暗暗失落了一下,是不是三十的剩女就这么没有市场,她好不容易走出了那段单恋,却发现青春早已远去。 虽然能打通林泉汐的手机,但两人也没有通过电话。不过陈墨没有再送花,却会不时快递一些美食,附上的卡片都是一样的内容:美食共享。 也罢也罢,吃人嘴短,快到年底了,他出差也多,美食都是从各地寄来的,林泉汐一边吃着美食,一边麻痹自己,不吃白不吃。 再次通话也没过多久,一个周日,莫名其妙地就接到陈墨的电话:“g台的台庆,快打开来看,在g台的网站上应该有直播。” 他就挂断了电话,林泉汐依言打开了网站直播,可惜网速太卡了,打开直播界面的时候无非就是唱歌小品这些表演,陈墨是想让她看什么?网络的力量是伟大的,g台的台庆刚结束,她就能看到重播了,一直看到互动环节,她才明白陈墨让她看的是什么。 沐宸想当着那么多人,当着那么多摄影机,给了段颜沫一个出其不意的惊喜,他求婚了,她也答应了。 一股莫名的唏嘘涌上心头,那日她对陈墨说的犀利话语就这样一语成谶,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惜良人不是他,在现场的陈墨,不管有多想得开,一定有股和别人不一样的失落。网络上很快就有了贴子,关于s城g台著名体育播音主持段颜沫结婚的消息满天飞,不论是不是她的粉丝,都送上了祝福。啪的一声阖上电脑,林泉汐嘴角一扯,陈墨能做的,不外乎也是祝福,而已。 最近忙碌的工作让林泉汐很少有这样脑子空白的时间,当手机铃声响起,她才发觉天色早已暗下来,整个屋子里就手机在闪亮,是陈墨的电话:“泉汐,吃饭了吗?出来吃?” 没想到陈墨会不出席g台的晚宴,林泉汐默了一会才答道:“不想出去吃。”转而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下来,“在家做也来不及了……” 陈墨似乎心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糟,还能笑得出来:“那我买回去,想吃什么?” 忽略这么陌生的熟稔语气,林泉汐想了一会,g台那边有什么吃的?“就在那附近买一些吧,我不挑食。” 陈墨答应得很干脆,林泉汐恍惚了一会才跳起来,拍着脸自言自语:“该是你发光发热的时候了,这次不能再对陈墨大吼大叫啦!” 陈墨的速度很快,快的让林泉汐以为他一路飙车回来的,陈墨无奈一笑:“这个点,想飙车也难啊!”其实他没有参加完g台的台庆,在沐宸想求婚后,坚持了几分钟就离场了,在泉汐打电话的时候他已经在夜夜夜粥外面停好车了,就等着六点店面开始营业。 接过外带的袋子,林泉汐走进厨房,走出来时陈墨早就驾轻就熟地在茶几上铺好了报纸,她把碗碟这些一放:“你不参加g台的晚宴不会被扣工资?”这样的晚宴都带有商业性质,出席的人一般都有相应的工作任务,他这样做会不会影响工作业绩啊? 陈墨笑了笑:“公司也不只我一个人参加,”这样的晚宴主要就是积累人脉、维护公司与客户的关系,没有他,也会有其他人做好这些工作,至于影响,他暂时决定不去考虑。 林泉汐喝着粥:“有时候工作太忙时,我也想任性一次。有一次,那时都和顾如生分手了,还上着班,我就让同部门的同事代我去参加会议,我偷偷溜出去看电影了。 “一个人?” “一个人。我又不想撒谎说是身体不舒服,没有理由就逃班,气得领导直冒烟。后来我才知道是怎么解决的。”顿了顿,林泉汐的嘴角逸出笑痕,“哥哥明知道我喜欢的不是他了,还打电话给我的领导,说我心情不好需要放松一下,这估计是他少有的用身份压人。” 陈墨搅动着早已稀烂的粥,许久才回道:“偶尔任性也不错。” 林泉汐依旧低着头:“之前看完视频,我就想,看到罗海晗和颜离落结婚,我会是怎样的心情。虽然都已成过去,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真正面对时,估计还是免不了失落,即便到时我可能已经有了其他喜欢的人。我们可以忘记过去,但过去是抹不掉的记忆,对于过去,我们能做的,和旁人无异,只能祝福。我们的喜欢对于他们来说是负担,对于我们来说也是累赘,终究到了祝福的那一刻,也是我们解脱的时候。” 眼角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陈墨,没想到刚好被抓个正着,陈墨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轻轻地:“我还没那么脆弱,再说了,沐宸想不比我差,即便是比赛,我也输得心服口服。” 林泉汐作势揉着头:“就是心情差点而已!”毕竟自己不是胜利的那一方。 “有你陪着我,心情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林泉汐可不乐意了:“你赶紧找备胎,我立志要赶紧嫁人,到时你就不能再来找我了!” 陈墨也可不乐意了,一本正经地放下筷子:“再找个知道我底子的人?!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泉汐,”突然就停住不说了。 “什么啊?” “泉汐,我们试试吧!” 差点就把粥喷出来,林泉汐一边瞪着陈墨,一边接过他递来的纸巾,好不容易把粥咽下去:“第一,不要在吃饭的时候开这样的玩笑;第二,陈墨,我不是段颜沫。” “第一,这不是玩笑;第二,我知道你不是段颜沫,也没有想要找一个段颜沫的替代品;第三,我很清醒,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林泉汐。” 从二十岁到现在,林泉汐的感情就很单一,喜欢顾如生,然后是罗海晗,前者是她执拧得来,后者是她甘愿暗恋,现在突然出现一个男人主动要求做她男友,在工作上的利落悄然无影,特别是陈墨最后强调了她的名字,林泉汐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行。” 陈墨微微一笑:“现在相亲不是要求知根知底么?我们知根知底,相处这么久也了解对方,听我说完,我知道这个时候提出来你肯定会误会我是因为段颜沫才这样说的,你就慢慢看着吧。” “看什么?”林泉汐装傻,皱着眉头,“如果要找个人过日子,我肯定不会选你,我们知道对方过去的感情,这始终会变成一根刺扎在心里。” 陈墨没有立即回答,默默吃着菜,临走的最后才说道:“清楚知道对方的过去不是更好么?既然都是过去,就无须再追究,怎么会变成刺呢?泉汐,如果你要找一个人轰轰烈烈谈场恋爱,那我接受你的拒绝,可我们都不小了,经历过刻骨铭心,需要的是细水长流,谁又知道细水长流不会变成更加的刻骨铭心?” 他走出林泉汐的房子,看不到她坐在地毯上低低地笑着,只听到她带着自嘲的一句话:“陈墨,你应该知道,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宁愿将就的人。”不然怎么可能单恋罗海晗那么多年!“你找错人了。” 即使三十岁,她也怀着一颗少女的心,也想好好谈恋爱,感情深厚直至结婚生子,哪怕被人笑她不切实际,她也不能忽略心中的那股渺小希冀。 哪个女人不怀春? 这点小心思还是让她保留着吧,她要细水长流,也要刻骨铭心。 或许她的那句话起了作用,反正后来陈墨就没了消息,静下来的时候林泉汐经常会想起那天的对话,她经常自嘲,看,把人家拒绝了,没了下文,她又有些隐约的失落,太不像快三十的女人了! 谁知道能在不久的圣诞节那晚和陈墨一起吃饭,当然还有顾如生一家。和顾如生一家一起吃饭是早就预约好了的,陈墨的出现却纯属意外。因为圣诞不是周末,没有放假,而罗栩栩又不想出去吃:“节日出去吃饭,人太多。” 她似乎忘了,以她的身家能去人很少的地方,顾如生只是笑了笑提议和泉汐一起吃饭,罗栩栩挺高兴:“那就去她那里吃!” 顾如生刮着她的鼻子,十分宠溺:“那天不放假,还是你主厨。”十分了解她的心思,虽然不是天天下厨,但是一件事做久了,她也会有懒惰的情绪。 罗栩栩微皱眉头,倏尔展开:“呵呵,我可以主厨,但可以不洗碗!” 于是到林泉汐那里一起吃饭的决定就这样定下来,菜品还是由罗栩栩来买,所以提前下班回来的陈墨看到对门开着,而且听到陌生的女生在说话:“你放在门口就行。” 还有小孩的声音:“我长大了,可以帮你啦!” 快速的步伐带着紧张,陈墨礼貌地站在门口,试探性叫道:“泉汐?” 一大一小同时回头,有着十分相像的面孔,女人一边把手提袋放在厨房的流理台,一边说道:“泉汐不在。” “她搬家了?!”这才是他真正担心的。 **地抓住男人语气里的担忧,罗栩栩走向门口:“您是?” “我是对门的邻居陈墨。泉汐搬家了?” 再次的询问让罗栩栩笑开来,听到陈墨的名字她忽然明白了什么:“没有。” “您是?” “我是泉汐的嫂子。” 顾如生的妻子?健康药业最大的幕后股东罗栩栩?这些信息迅速在陈墨脑子过了一遍,也不及罗栩栩的话语快:“听如生说上次是你送泉汐回来的,今天圣诞节,如果陈先生没有什么应酬不如尝尝我的手艺,正好感谢上次的帮忙。” 这个理由对于罗栩栩来说有些牵强,对于陈墨来说正好合适,这就有机会和林泉汐接触了,不过他有些担心:“不知泉汐……”是不是欢迎? “我马上给泉汐打电话,我喜欢人多热闹,”才怪呢,“如果陈先生不介意,六点再过来?” 罗栩栩才不会给泉汐打电话,而是打给了顾如生,顾如生一听就笑了:“栩栩。” “哥哥……”她撒着娇,只要她把事情叙述一遍,顾如生就明白了她的意图,“你和泉汐说嘛!” “好。” 这种善后的事情顾如生绝对做得很好,好到林泉汐看到厨房里出现的陈墨,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扭头看了一眼在逗罗曾的顾如生,他只是抬头回了她一眼,便不再看她。这还是以前的顾如生么,被罗栩栩带坏成这样了!他只是电话告诉她――他还约了一个人,就没了下文,谁知道他约的是陈墨! 她傻傻站着厨房入口,忘了是要进还是退,陈墨笑着:“回来了?你回客厅休息,快做好了。” 听,多么熟稔的语气!罗栩栩在一旁淡淡笑着,她还敢和顾如生保证她和陈墨之间什么都没有!收好了笑容,她转身问泉汐:“你吃什么料碗?” “香辣。”泉汐挤出两个字,就看到陈墨略微挑衅地看了罗栩栩一眼,罗栩栩无奈耸耸肩,转身调料去了。 之前陈墨和罗栩栩打赌林泉汐会吃什么料碗,结果陈墨猜对了。不过林泉汐不知道这一出,只是带着疑问回到了沙发处:“哥哥。”你们搞的什么名堂?! 略带恶狠狠的语气,顾如生也只是淡淡扫开:“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可她能怎么说顾如生!说了反而让顾如生更加误会她和陈墨了!所以林泉汐深呼吸:“喝水么?” 顾如生点头,继续和罗曾逗闹,小孩子倒会察颜观色:“姑姑好像不太高兴?” “她饿了。” 身后的林泉汐被气得手抖,却在接触顾如生一瞥的刹那收回了力,轻放下杯子,什么嘛,越来越会用身份压人了! 晚饭很快就做好了,今天吃的火锅,不是在青园所以少了规矩,多了分热闹。顾如生和陈墨聊着天,两个女人说着私房话,不忘照顾身旁的孩子。一种细腻的感觉在林泉汐心中冉起,像是幸福,像是家。 这套房子是顾如生给她买的,自来都是她一个人,偶尔闺蜜朋友来玩,也没有这么热闹。即便是热闹,也没有这样的感觉油然而生。想着想着就走神了,舌头一疼才回过神来,竟然咬到自己舌头了!这又吃辣的,明天飞溃疡不可! 罗栩栩做到了不洗碗,吃饱之后拍拍屁股走人,美名其曰散步消食去了,留下陈墨和林泉汐收拾残局。林泉汐不好意思让陈墨再动手,毕竟是顾如生的客人,他没有再和泉汐争论厨房的占领权,走到客厅却停了下来,在那收拾,没有离开。 林泉汐瞧了一眼又继续洗碗,如果结婚后男人也能这样该多好。洗着洗着她就愣住了,她刚才想什么了,怎么会有那样的念头! 乐极生悲!这就是林泉汐最大的感受,昨天吃得太high了,今天果然溃疡了。偏偏圣诞之后天气大变,很不幸地她感冒了,头晕脑胀来得厉害,领导下午直接放了她的假,她车都开不来,直接打的回家了。 冬天天黑得早,到家后连灯都没开,摸黑到了**,睡觉!昏昏沉沉的感觉一直没有离开,是一阵铃声吵醒了她,都没看清是谁打的电话她就接听了:“喂?” “你生病了?”颇为沙哑的声音和昨天判若两人,陈墨眉头微皱。 “陈墨?可能感冒了,头晕得很……” …… 当林泉汐好不容易给陈墨开门后,只看到他手里一个大大的塑料袋,其余的都没力气多看一眼,包括他满含担忧的眼睛,她只是转身说道:“我继续去睡觉。” 只走出了一步,虚浮的她就被陈墨抱起,挣扎都那么微弱,陈墨的声音从上头稳稳传来:“乖乖听话。” 好吧,从来没有男人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过话,林泉汐愣了一秒后阖上了眼睛,任由陈墨抱着她把她放在**,能感觉到他把她捂得严严实实,还有他小声的话语:“量体温。” 略微的冰冷触及她的手掌,是体温计吧,她想偷懒不动,不过被陈墨那句“我不介意动手”吓着了,转了个身把体温计放到腋窝里。过了几分钟,昏沉的她被推醒:“体温计给我,我还是不介意动手。” 把体温计给他了,这样她能睡觉了吧! 陈墨看了下温度,低烧,可以不用吃药,虽然他到药店买了一堆感冒药回来,但他也买了红糖,昨天吃火锅剩有生姜,先熬姜丝红糖水,估计喝了之后就能退烧。 意识混沌的林泉汐听不到他在耳边的细语:“先睡会,等会喝药了在叫醒你。” 不到十分钟,姜丝红糖水就做好了,陈墨找了本杂志扇着热气,手指试了温度还不行,又尝了一口,这才端进卧室。被吵醒的人儿似乎不高兴,眉头皱得厉害,眼睛都没有完全睁开,微眯着看着眼前的人开口:“喝了姜丝红糖水再睡觉。” “不吃药!”要知道平常的林泉汐不是这样的,孤儿院出生的人,一般情况都都是孤身一人,所以最懂得照顾自己,可眼前多了一个人,还是异性,好言好语劝着她吃药,那股早就寻不见踪影的任性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她难得又重申一遍,“药好苦,不吃药!” 陈墨一笑:“这是红糖水,不苦的。”只是姜丝的味道有些冲,让红糖水不只是甜味。 生病的人脑子不工作,管它红糖水是甜是苦,反正她就是:“不吃药!” 因为生病她的脸颊通红,他扶着她的肩臂,能感受到她过高的体温,手里的碗却在不断冷却,陈墨眼一眨,喝了一口红糖水,林泉汐正开心不是自己吃药,哪知他迎面贴来,直接吻住了她,把红糖水渡给她,不带一丝晴欲,却有着林泉汐后来回想起来的怜惜。 一口又一口,直到瓷碗见底,陈墨把她放下,她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眸,给她盖好被子,还是一样低声细语:“出了汗就好了。” 离去的脚步声很低,渐渐没了声音,却回荡在林泉汐略微清醒的脑里,一直没有消失,让她以为是幻听,猛然睁开眼,却看到陈墨又出现在床前:“睡吧,我陪着你。” 关了灯屋里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却听到陈墨关怀的命令:“闭眼,睡觉。” 她闭了眼,却没有马上睡着,沉默良久,她的声音还是沙哑的:“陈墨,你之前说的……我们试试……这句话现在还有效吗?” “有效,但我不要你现在的回答。” “……为什么?”连答应都不要么? “你生着病,等你病好清醒想好了再回答。” “那……我病好了你再问一遍,行吗?” “好。” 房间里又静悄悄的,陈墨却从呼吸中发觉林泉汐还没有睡着,果然过了不久她又说话了:“陈墨……如果段颜沫生病了,你是不是也会这样?” “该照顾段颜沫的是沐宸想,你不是段颜沫,你是林泉汐,生病了我陈墨来照顾。”他顿了顿,“你不是段颜沫的替代品,我喜欢的是林泉汐,想要在一起的是林泉汐,段颜沫是我的过去,而已。”似乎说多了怕影响她,“睡吧,等你病好了再聊。” 可这个姑娘执拧得很:“真的不是因为段颜沫?” “泉汐,”他低低笑着,“你该对自己自信些。” “那……”黑暗中她紧紧闭着眼,看不到陈墨因为她不肯睡觉而微皱眉头,“你会一直这样对我吗?” “我会珍惜所爱的人,会竭尽全力对她好。” 又没了声音,却依旧听不到呼吸的均匀,陈墨正要说话,林泉汐又出声了,低低的声音像似自言自语:“陈墨……我要细水长流,也要刻骨铭心……” 不过他听到了,应了她一声:“嗯,都给你。” “……其实我对你满有好感的……” 黑暗中,他贴着她的额,轻声命令,嘴角含着淡淡的笑,都病成这样了还不舍得睡觉,真是个任性的孩子:“快睡觉!” “等我醒来就问我,好吗?” 问什么?陈墨明白后笑着点头:“好,前提是你现在就睡觉。” 小声的咕哝:“那我睡觉了……你不要走开……” 大手伸进被子,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盖好被子,无声答应了她。林泉汐嘴角扬了扬,很快就陷入昏沉。 曾经感情受挫的他们,能再次遇到喜欢的人,而且是在对的时间,上天是多么眷恋他们,刻骨铭心不会少,细水长流更是在前方等着他们。 小番外:太意外了,大番外的地盘还有我的戏! 林泉汐(也意外):为了补偿我么,写了这么长的番外…… 数数(皱眉):这是我写得最长的番外了,一万四千多字啊! 小番外:是不是要把所有的番外都写在这里啊? 数数(叹气):不,还有罗海昭和顾如生一家的番外…… 罗海昭番外 二 冤家宜解不宜结 罗海昭番外 二 冤家宜解不宜结 今天上传罗海昭番外。 只要足够讨厌一个人,那个人就**魂不散,李秋浅非常肯定这一点!当她不知道是第几次看到罗海昭出现在普通员工食堂,而不是在他们外科医生的专用食堂时,她就在心里默念:我看不见他,我看不见他…… 只是后来回想才觉得好笑,罗海昭也不一定是因为她才出现在普通员工食堂的呀,这么说从那时开始她就起了色心了啊…… 当然外科医生的出现总是会引起不小的轰动,特别是未婚的小护士,食堂里说笑的声音明显多了起来却低了下去,用餐时间明显延长,厨房的大厨明显开心,都这么喜欢他做的菜么!打扫食堂的阿姨明显皱眉,这不是延长工作时间么! 于是李秋浅停止说笑,默默埋头吃饭,做了一个慎重的决定:还是不要那么讨厌他比较好,这样就不会经常在非工作时间见到他了! 如果作者有心让两人千里烟缘一线牵,怎么可能让两人没有接触呢!李秋浅太小看我了,我就是那个乱牵红线的人,于是即便早把对罗海昭的厌恶抛到九霄云外的李秋浅还是碰到了罗海晗,在非工作时间,在她准备回c城的周六早上! 她可是好不容易有个周六休假可以回家,怎么会这么倒霉一大早就在医院大门外碰到罗海昭?!不公平的是,他开着车,她在等车。他开着私家车,她在等公车! 话说他的车不如他的个性那么张扬(罗海昭抗议:我的个性什么时候张扬了!都没李秋浅张扬!)只不过这在李秋浅眼里很昂贵的车在她面前停了下来,车窗摇了下来,还有那个男人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发出的声音:“逛街?” 有早上七点多就等公车去逛街的么!有逛街还不拉个伴的么!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见到这个人李秋浅就火气极大,恨声恨气地吐出两个字:“回家!”c城和s城有直达班车,也有省钱费事需要转几次的公车连接两个城市,李秋浅怕麻烦,每次都是早早到汽车站坐直达大巴。 似乎早就习惯了李秋浅眼里的火和不甚客气的说话语气,罗海昭寻思几秒:“上车。” 李秋浅的嘴张成0型,她没听错吧?可她为什么要上他的车!瞥了罗海昭一眼,头扭到一边,当做没听见。 怎么不见车走啊!过了片刻,她扭过的侧脸看到罗海昭镇定的脸庞,两人离得那么近,能看到他平静无波的眼睛,其实他的眼睛和罗栩栩还是很像的,狭长的深邃双眼皮,让罗栩栩柔媚,这样的眼睛放在男人脸上,平添了一份柔和,他盯着她上扬的脸:“我回c城,上车。” 竟然下车请她上车,李秋浅听得微微一愣。可他回c城与她何干,她轻哼一声把头扭向另一边,公车怎么还不来!早上的公车不是快且准的么! 后面的公车在不断的摁喇叭,而那辆昂贵的车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停在最中间,行人大都是等公车的人,看到这么嚣张地停车,有些一直等车的人小声说道:“两口子吵架回家吵去呗,怎么能影响公共秩序!” 这还算客气的,也有不少人都忍不住开骂了,纵然李秋浅内心够强大,也忍不住脸微红。这个男人今天发什么神经,向来都是她招惹他的,怎么他今天故意要报复了!看到她等的公车开入公交站,李秋浅一阵欣喜,似乎身旁根本就没这个男人,飞快地跑去排队。在她投了硬币后,罗海昭近在咫尺的脸庞忽地映入脑海,她一恍神,抬起的脚却往后落了下来,惹得后面的人大叫:“美女,你这是干什么!” “不好意思,我不坐了。” “不坐了从后门下车啊!” 看着后面排着队等着上车的人,李秋浅觉得头皮发麻,更加对前头那个站在公车站看着她的人恨得牙痒痒的,赶紧往车厢里走,赶紧下了车,看着磨蹭了好一会才离开的公车,李秋浅皱眉,她刚才怎么就下了公车! 排成一溜的公车终于少了,稀稀疏疏地少了声音,也少了不少行人,只有那辆车还停在那里,斜眼瞥着车后备箱,李秋浅想起了这车的广告语,嘴角不由得一笑,还真是那样,有点倔强的男人,开着倔强的车。 倔强的男人一直都看着她,虽然看不到她在车厢里的疾步和不知所以的不好意思,却一直看着她上车、下车。两人一南一北,她瞥了眼他的车,嘴角轻轻扬了一下,就低着头看自己的鞋,也不像其他人朝公车驶来的方向看去。 他一定不知道他的嘴角跟着也扬了一下,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不大不小的声音正好让她听见:“上车。” 李秋浅一直不明白走红毯的女明星们是怎么把紧张化为无懈可击的笑容的,过了几秒走向这辆受人非议的车,她的心情忐忑不安,似乎这不应该是她做出的选择,向来都是掌握主动权的她怎么会让罗海昭的倔强制服了?短短的十几步漫长无比,她微微低着头不看周围,似乎她的世界里只有自己,其实只有她知道,大脑早已罢工,身体早已脱离指挥,只会不停地迈步,走向那打开的车门,走向未知的世界。 罗海昭在关车门前说了一句:“系好安全带。” 李秋浅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用余光看着罗海昭无视众人凶恶的眼神坐上车,发动,离开。她暗暗感叹,罗家人的脸皮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罗海昭无视众人的态度和罗栩栩相差无几。 车子平稳行驶了几分钟,李秋浅终于从呆滞中恢复生龙活虎:“去霞飞路!” 罗海昭微微侧脸询问。 “我要去霞飞路买糕点带回家!我老妈喜欢吃!”不是要送她回去么,哼,免费的车夫,不用白不用,本来她也打算去买糕点的,谁让这厮突然冒出来。 “开慢点,马上就到了。”李秋浅看到罗海昭放慢车速,并把车靠边行驶,“唉,就是那里!” 车停靠在路边,李秋浅开门径直走了,就像她是坐公车来的一样。没过几分钟,进去时双手空空的李秋浅就双手没了空,连打开车门都费力,还是罗海昭下车给她打开车门,她把一部分纸袋放到后座,手里拿着两个纸袋上了车。 “系好安全带。”看着还没坐好就准备大吃的女人,罗海昭提醒道。 放入纸袋里的手不情愿伸出来,系好安全带,脸上又带上笑容,终于可以开吃了!只见她先拿出一个纸杯蛋糕,又吃了一个现烤面包,喜滋滋地吸着瓶装的豆浆,不像罗家人吃饭那样规矩地不发出一丝声响,却让旁人有了共享的食欲,罗海晗冷不丁冒出一句话:“西式糕点搭配豆浆……” “牛奶还没有豆浆好喝呢!”李秋浅习惯了喝豆浆,每天晚上都会泡好豆子,有时加些红枣,有时换成五谷,第二天一早起来就打豆浆,每天喝的豆浆比水还多,“不加糖,浓浓的香味!” 她脸上那享受的表情,让她去做广告最合适不过了,罗海昭勾了勾唇角,不由得也觉得渴了,他轻咳一声:“我没吃早餐。” 李秋浅虽然吸着豆浆的动作一停,但是微扬的嘴角还是泄露了笑容,她继续喝着豆浆,直到吱吱的声音显示见底了,她才把瓶子放入垃圾纸袋,从另外一个袋子里拿出一个菠萝包:“别嫌弃啊,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按照我的口味买了。” 难得从这毒舌嘴巴里听到这样的话语,罗海晗虽然笑了一下,可只是稍微偏过头:“你看我哪只手闲着了?” 李秋浅白了一眼,这是自动挡的车好不好,不过一边开车一边吃东西着实不安全,她撇撇嘴:“那你在上高速前停下来,吃了早餐再开车。” “赶时间。” 什么人啊!既然赶时间就要能忍受饿肚子,李秋浅再翻了一个白眼:“那你做手术几个小时怎么熬过来的!” “一般情况下都会提前补充能量。” “特殊情况呢?” “饿着。” 李秋浅噗嗤一笑,这是很真实的回答,所以很多医生在业余时间都会去健身,不然临时上阵一两次可以,次数多了身体可真吃不消。这个令人羡慕的行业,有着和其他行业一样的辛酸。所以,在等绿灯的时候,她拆开面包的透明包装:“唉!” 罗海昭侧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菠萝包,觉得这面包可爱极了。私下里,医护都不会像工作时那样虐待自己的身体,这不情愿递过来的面包含着李秋浅不愿表现的关心,他勾着唇角凑过去,咬了一口。她一手拿着面包,另一只枕在下方接着碎末,嘴里还唠叨着:“红灯三十秒,你还有二十秒,不要着急啊,吃太急了对胃不好……” “还有五秒,收工。”可这收尾动作让两人都滞了片刻,咬最后一口的时候,他的唇碰到了她的食指,凉凉的感觉,又有一丝热热的感觉,直到后面的喇叭声响起,罗海昭才转过头踩了油门。 李秋浅觉得收回来的手不是自己的,把剩下的面包放入纸袋:“下个红灯再吃,先喝点牛奶。”她拿出一盒牛奶,插好吸管,把罗海昭的水杯拿出来,把牛奶放在杯架上。 罗海昭把面包吞入腹中:“递给我。” 还好递给他的时候没有什么肢体接触了,还好他再吃面包的时候没有再碰到她的手指,李秋浅暗暗松了一口气,她是不是多想了啊,他们医生面对病人早就习惯了肢体接触…… 上了高速,车子驶得飞快却平稳,很快就下了高速,李秋浅虽然困顿,但不敢睡觉:“在前面把我放下就行了。” “你不回家吗?” “回啊,”但是让你送到家,这样不好吧,“不对,你知道我住哪?!” “医院的资料里,你填的地址是x医大。” 是没错,她的父母都是x医大的教师,一直住在学校的宿舍里,可罗海昭怎么会去查她的资料?李秋浅眼睛睁得老大了:“罗海昭,冤有头债有主!” 花了点时间才消化这句话背后的含义,罗海昭轻笑一声:“你欠了谁的债,需要追到家门口?”再说了凭她李秋浅的功力,不伤人就万事大吉了,哪里还有被人伤害的份;再退一步说,她身边还有一个罗栩栩,明里暗里地护着她,只不过粗枝大叶的她不知道罢了。 不过罗海昭对她的资料也太熟悉了吧,竟然把车停在了她家楼下……面对李秋浅质疑的眼神,罗海昭很严肃地告诉她一个事实:“我在这里读的本科。” 好吧,在这里读书的人可以对教师宿舍有一些熟悉,压下这个疑问,李秋浅下了车,从后座拿起一堆纸袋,不过留了一个在上面:“呃……反正你也不在乎车费,这个就留着吃吧。” 罗海昭也下了车,走到她跟前:“你休几天的假?” “明天下午就要走,明晚我是晚班。” “那我来接你。” 李秋浅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愣愣地看着罗海昭上了车,直到他离开她也没想明白罗海昭唱的是哪一出。最近没有招惹他啊,她老老实实地工作,也没和他说过话,顶多在食堂碰见,哦,不能算是碰见,顶多是看见过他,他想要做什么? 直到背后响起阴森森的声音:“女儿,你是看着那车发呆,还是看着那个人发呆?跑什么跑!我都看到了!你怎么忘了老娘教你的,怎么能让一个男人看见你这么痴呆的表情!你以后肯定会被吃得死死的!” 是啊,她跑什么啊!李秋浅回过头来:“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想踢我出家门想疯了!我偏不如你的意,我要吃到你和老爸都退休!” “我看你直接去尼姑庵好了,包吃包住!还能赚些钱给我和你爸当零花。哎呀,买了糕点给我,来,香一个!” “香我爸去!” …… 直到第二天,李秋浅还在犹豫,没有一个电话或者短信,罗海昭是不是随口说说?还有,他有自己的号码吗? 看着对手机发呆的女儿,李秋浅老妈来劲了,在她眼前晃着手:“女儿,你真的谈恋爱了?” “谈什么谈,弹你个脑瓜崩!”李秋浅一手挡开眼前的手,一手送给老妈一个不轻不重的脑瓜崩,“我看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整天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的人好像是你吧?从早上开始就对着手机发呆!老伴,你女儿隐瞒军情!” 竟然把老爸也拖进战局!李秋浅起身就往卧室走:“我要睡觉了,晚上晚班,别吵我!” “几点叫醒你啊?” “三点!” 看着关门的女儿,李秋浅老妈看着老伴的脸有些无奈,这个家里的男人说了一句话:“女大不中留,你别逼得太急了,免得她更缄口不言。” 没有短信,没有电话!李秋浅干脆把手机关机,睡觉!可这一觉睡得不怎么好,过了好久她才有些迷糊,敲门声就响起来了:“起床!” 闹钟也响了,李秋浅穿衣服的时候就祈祷,晚上一定要忙啊,不然瞌睡虫就赶不走了!用冷水洗了脸,清醒不少,把包背上,按照习惯老爸和老妈都送她到车站。不过走在最后的老爸很疑惑,前面的两个女人怎么停下来了? 待他露出一丝笑容,就看到老伴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女儿,悄悄在她耳边说道:“这个死丫头,不会提前说啊,我还推了约会!行了,老伴,不用我们送了,我们去看电影吧!” 李秋浅抱着老妈做的爱心便当,面对这一串机关炮,说不出话来,她也不知道罗海昭一个信息也没有,却在楼底下等着啊! “丫头,下次记得要告诉我,我好多做些便当啊!” 李秋浅无语了,幸好老妈音量小,罗海昭不可能听见:“你们去看电影吧!” 瞅准了时机的罗海昭这时走了过来:“叔叔,阿姨,你们好。”他也没料到等到的是这一家子…… “啊,麻烦你送秋千去上班了,开车慢点啊。”老妈推着一旁的男人,赶紧走啊,老伴! 这样的情形在以后几乎没有出现,一是罗海昭的休假时间和李秋浅的不同步,一个月顶多能送她两次;二是罗海昭都通知了李秋浅几点到她家楼下,李家父母就只能在楼上的窗子上窥探军情了。 刚才说了,罗海昭一个月顶多能送李秋浅两次,当然这是在正常情况下。实际上,李秋浅不能不躲着这个昔日仇人啊,他凭什么要送她回家?据她了解,绕道到x医大,让罗海昭回青园的时间增加了半小时。再则,与敌人接触越多,被暗算的几率越大!从罗栩栩那里知道罗海昭的背景之后,李秋浅就不再招惹这位大爷了,不能她闯了祸,让罗栩栩善后啊! 可她怎么都躲不过,越躲越糟糕!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罗海昭竟然堂而皇之地坐到了她不远处,那眼神若有如无地瞟过她,她心里在擂鼓啊,她是不是理解错那眼神了:这算轻的,再躲着他,下次吃饭他就让她对面的同事让座,直接坐到她对面! 休息的时候李秋浅难以入睡,打了电话给罗栩栩:“如果仇人不再恶言恶语,反而对你很好,是不是他在盘算糖衣炮弹式的报复?” “你又惹了谁了?” “重点不是谁,而是他这样做的原因!” “你感觉到他的恶意了?” “就是没有才觉得不安啊!是不是他演技太好了!我这火眼金睛一点都看不出来!” “男的?”李秋浅的性格一般不会招惹同性,可她这么欢快的性子一般也不会有什么真正的仇人,罗栩栩眉头一皱,“海昭?”电话那头一顿没有及时回答,罗栩栩也没底了,罗海昭还不至于不自量力到这种地步,可他打秋千的什么主意?“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离不了啊!” 待到李秋浅把情况向罗栩栩细细描述完,罗栩栩更疑惑了,不得不求助顾如生,顾如生沉吟良久才说了一句:“估计不是什么坏事,海昭虽小,还是有分寸的,况且他不是不知道你和秋千的关系。” 所以这事还是得靠李秋浅自己解决,无法解决就任其发展,这是她的生存之道。所以罗海昭还是能不时接送她回家,能坐在她不远处吃着食堂的饭菜,能偶尔两人一起出去吃饭,甚至看电影…… 直到部门的同事小声问她:“你和罗主任是不是在拍拖?” 向来灵敏的李秋浅愣住了,她宁愿相信罗海昭口腹蜜剑实则想方设法麻痹她的防线以便有可趁之机,也不愿听到这样的疑问。于是她的回答让同事哭笑不得:“这个问题让我想想,我得深思熟虑之后才能回答你。” 同事听得懂这言下之意,却还是很八卦:“其实罗主任挺好的呀……” 李秋浅自动屏蔽同事的一大串花痴话语,只在晚上给罗海昭发了条短信:我们都谈不上朋友,大家工作都忙,以后不是公事少来往。而后很果断的关机睡觉! 第二天,同事看到她的眼神更怪了,笑得也更奇怪:“秋千,这种问题还要深思熟虑么!” 云里雾里地话让人更奇怪,李秋浅摸不着头脑:“什么问题?” 同事一脸坏笑,最后才告诉她,早上所有科室都知道了:外科室的罗海昭与药房的李秋浅在拍拖。 “这是谁传的?!简直一派胡言!” “啊?听说是罗主任自己说的呀,早上又有护士给他送早餐便当,他和往常一样回绝了,只不过多说了一句――你们让浅浅有时很苦恼。 天地良心啊!李秋浅看着同事那一脸有歼情的笑容,再怎么辩解都无济于事:“别人还问浅浅是谁,罗主任说了――是药房的李秋浅啊,你们都叫她秋千,我习惯叫她浅浅――你还敢否认?!再说了,有什么好否认的啊,当事人都承认了,你这不是欲盖弥彰么!” 她也是当事人……即使失忆她也很确定罗海昭从来就没叫过她“浅浅”,他只有在两人对峙的时候叫过她“李秋浅”,后来两人关系缓和些,他也没叫过她啊…… 同事见她不说话,更加起劲了:“哎,快说说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做得这么隐蔽!” 开始个屁!李秋浅忍住爆粗口的冲动,忿忿吼道:“从来就没开始过!” “呀,怎么这么大怒气,是不是罗主任不经你同意就公开你们的关系啊?看不出来啊,你还挺有手段的,把罗主任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李秋浅心里那个火顿时烧得旺旺的,她的清白啊,她一世英名就这样被毁了!她一个小小的药房不起眼职员,早上已经接受了很多莫名其妙打探的眼光和夹杂的议论――她就是李秋浅啊?罗主任的女朋友啊? 忍,我忍!都忍了一早上了!李秋浅握住拳头,不能现在去找罗海昭,这样正好中了他的圈套,他倒好,一句话让她不得安宁!再说了去找他说什么?说他说的她是他的女朋友?胡闹!如果谣言传的没错,罗海昭根本就没说这样的话,只不过他那句过于暧昧的话让八卦的众人捕风捉影罢了!所以,忍!不过这中午的食堂是不能去的了,李秋浅甩开同事的调笑――和罗主任约了吃午饭啊?――跑到医院外面的餐馆随便吃了一碗酸辣粉。 躲得了罗海昭的人,躲不了他的短信:中午吃了什么?没在食堂看见你。 我晚班。 短信刚发出去李秋浅悔得肠子都青了,她干吗要回短信!而且干吗要说上晚班!上晚班的人现在不应该在睡觉怎么有时间回短信! 果然,短信很快回复,只两个字:撒谎。 李秋浅可以想象罗海昭此刻的表情,唇角微微扬起,那双好看的眼睛轻眨一下,而后轻轻地说“撒谎”。不可否认,这是个长得好看的男人,长得好看的男人对着你说“撒谎”,女人都会崩溃的。 等等,罗海昭没有对着她说啊,她也没看到他的样子,她崩溃个啥!可她怎么能凭空想象出他的音容笑貌,她离崩溃也不远了。懊恼地把桌上的半瓶醋倒入碗里,只吃了一口李秋浅就再也吃不下了,她这是干吗了,本来就极酸的酸辣粉,这下根本不能吃了。 这就是神经错乱的她,白白浪费了一碗酸辣粉。 不过这浪费的酸辣粉是值得的,下午的她还是忍住了找罗海昭理论的念头,一直都忍住,不经意两人见面,即便他再次接送她回家,她都闭口不谈此事,当然罗海昭也没有提起这事,还好两人还是有些默契的。 该死的他俩要什么默契啊! 那晚李秋浅都躺在**了,忽然接到罗海昭的短信:我在你家楼下。 这么晚了,有事吗? 很久都没有回复,李秋浅有些着急,罗海昭从来不搞突然袭击,这么突然出现,到底有什么事啊?顾不得换身衣服,她从钱包里拿了些零钱:“哎呀,怎么这么热,我出去买个冰激凌!” “冰箱里不是有么?” “啊?我想吃新出的奥尔良饼干味道的……” “……有这种口的冰激凌吗?”对着正要关门的李秋浅,老妈叫道,“也给我带一个啊!” 可惜李秋浅关了门,就当没听见吧,她去哪里找奥尔良饼干口味的冰激凌啊! 匆匆下了楼,看到树底下停着的车,李秋浅都不知道她松了一口气,车在,人在,还好。 下着楼梯的女子穿着无袖t恤,宽松的五分裤,趿着人字拖蹦下最后一级台阶,朝他走来的步伐比平时快,罗海昭阴郁的心情略微照耀一米阳光,她敲着车窗,却没有上车,只是贴着车身问道:“你咋了?手机没电了,短信都不回一个!” 她就是有本事把觉得严重的事说得像玩笑般,罗海昭看着她:“陪我坐坐。” “大晚上的坐车里多怪啊!我要吃冰激凌,陪我去小卖部吧,我请你,吃什么都行,不过,”她摊开掌心看了一下,“只有四十几块钱,不够你就自己出啊!” 宿舍附近就有小卖部,罗海昭一直没说话,李秋浅直觉气氛不对,罗海昭不吃冰激凌,也不要其他的东西,李秋浅买了一包奥利奥饼干:“呃,我妈要吃……” 来回罗海昭都是无语,李秋浅搅着冰激凌:“呀,我刚才在看笑话大王,给你讲几个吧!”还是不吭声啊,习惯了针锋相对,这么沉默反而让她心里直打鼓,“先说第一个啊……” 已经是第五个笑话了,罗海昭每次的反应都是一样,嘴角扯了扯,勉强且应付,李秋浅没招了:“你的神经也太免疫了吧,这样的笑话都能没反应……” 罗海昭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顺便拉了李秋浅一下:“你坐下来,就行。” 还嫌她太聒噪了啊!李秋浅耷拉着脑袋,安静地吃着冰激凌,哼,如果不是她这么善良看着他眉心微蹙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一看就知道抑郁得很她才不会绞尽脑汁给他讲笑话呢!不要看她吃着冰激凌的表情满享受的,其实心里苦恼着呢,这么晚吃这么多卡路里,明天不知道会不会让她的腰围涨几公分?还不都是因为旁边这个一晚上都没说几句话的男人! 不知道吃了多久,终于听到罗海昭说了一句:“今晚罗栩栩朝我母亲泼茶,我挡住了。”罗栩栩做的出其不意,茶全泼在他的身上。 李秋浅停下来,过了会才说道:“栩栩不会无缘无故这么无礼。” 果然是闺蜜,罗海昭勾起的唇角略有苦涩:“我母亲先泼的茶,朝罗栩栩的后背,结果全泼在顾如生身上。”都是泼茶,区别是一杯热茶一杯凉茶。 李秋浅没说话,他们之间的恩怨她也只知道些皮毛,再说了是他们的家事,她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你来找我,不是想让我对此评价什么的,再说了,还是冰激凌比较吸引我。” 这次勾起的唇角不再有丁点牵强,罗海昭看着默默吃冰激凌的女子,她这话还真是说到他心坎上了,他只是需要一个倾听的人,其实个中原委情理谁不是清楚得很,只是不愿意不甘心是罗栩栩掌握主动权罢了。她真的是很认真地吃着,也不多问他一句话,一勺一勺品味着清凉的美味,很享受的表情,让一直看着她的罗海昭又勾起了唇角。 终于干掉最后一口冰激凌,期间罗海昭没在说一句话,这时却说道:“我想吃冰激凌。” “啊,那再去买……”后面的话没有机会说出口,因为她的唇被堵住了,男性气息长驱而入,根本就没给她反抗的机会,连手都在刹那间被罗海昭一手抓牢,很可悲的她的头被他的另一只手按住,彻底成了俘虏。 俘虏就俘虏吧,反正眼前的男人长得不赖,顶多算她占了便宜,这么想着身子就松了下来,眼睛也闭上,不再看着那个闭着眼睛睫毛却比她还长的男人,那异性的唇舌就越发放肆了。 良久,罗海昭刚离开那饱满的红唇,李秋浅就立即起身,罗海昭拉她都来不及,只见她跑出几步就停下来,背对着他:“罗海昭,你这么做,是为了报复栩栩吗?不用回答我,”她说得很急,让他停下了追寻的脚步,更看不到他的欲言又止,“我有眼睛,我看得见。” 才说完李秋浅就跑了,连椅子上的奥利奥都忘了拿,她跑得脚步慌乱,是不是紧紧咬着唇? 其实真心想躲一个人,不是一件很难的事,特别是第一医院这么大,特别是和外科室很少有联系的药房,特别是上班时间都不对等的两个人,特别是你存心下定决心要躲开他。所以李秋浅有一阵子没见到罗海昭了,估计他也特别忙,短信和电话都很少。 其实只要用心听,他怎么会听不出话语里她的躲闪,听不出她的敷衍,他怎么会不知道她和同事调班把所有的白班都换成了晚班故意和他的上班时间反着来。他想,那晚的事她终究是介怀的。她说她有眼睛她看得见,可能只是句安慰自己的话,少了她的聒噪,少了她夸张的言语,少了她的神采奕奕,心里始终少了点什么。书上不是说女人都比男人**么,看来他再不采取行动,她就真的反了! 李秋浅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个晚班了,反正她是好久没上过白班了。晚上除了急诊部门会有需要,一般都不忙,她也乐得清闲。可她是不是花眼了啊,怎么会看到罗海昭站在门口?他招手示意她出来,李秋浅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不到12点,不是她心神不宁,也不是罗海昭灵魂出窍,而是真人…… 再怎么迟疑,李秋浅也要和一起值班的同事点头致歉:“我出去一下。” 才刚走到门口,冷不防会被罗海昭抓住手,估计是晚班上久了连反应都迟钝了,李秋浅反应过来时,已经被罗海昭带到了楼梯过道。除了那个意外的吻,两人从来没有肢体接触,哦,假如那次吃面包也算上的话。 她想抽回手,使了力还不行,罗海昭紧紧抓住她的手腕,不疼,却挣脱不开,李秋浅着急了:“去哪啊?我还在值班!” 他们要去的地方不远,却极其安静,特别是半夜的医院里。站在安全通道的楼梯旁,还抽不回手的李秋浅不得不离罗海昭很近,近到能嗅到了消毒水的味道:“刚做完手术?” 罗海昭只点了头,李秋浅的嘴巴快极了:“外科医生不是普通人能做的,读书的时候就听说了,做完十几个小时的手术就跟没事一样,这才是优秀的标准。” 她没看着他,而是一直盯着他的手――紧抓着她的手腕的他的手,由于身高的缘故,他只能看到她垂着的睫毛,不过他能想象出她眼里的淡嘲,他似乎能看见觑向手腕的她那双会笑的眼睛,他等着,等她能瞎说到什么时候。 果然在这样安静的地方冷场是极为不对的,一种不安渐渐爬上心头,其实见到罗海昭的那刻她便不安了,只得硬着头皮问道:“这么晚了,你不回去休息,有什么事?还有,你能不能先放开?” “不放。” 谢天谢地他终于说话了,可这答案明显不是李秋浅想要的:“大晚上的,让人看见了,以后我还怎么找男朋友啊!” 只见罗海昭扬起一抹笑容,不见一丝欢愉:“第一,所有的同事都知道我俩的关系,你还没和我分手,就急着找下一任了吗?第二,如果不是我提前得到消息,下个月你就人不知鬼不觉地回x医大了,还会在乎这里的流言蜚语吗?” “……”许久许久李秋浅才听见自己的声音,“第一,我俩是什么关系?我怎么不知道!第二,我有选择的权利,回x医大又怎么了!” “第一,我们一起吃饭看电影逛街去书城送你回家接你上班,情侣不都是这样的吗?第二,作为你的男朋友,你丢下我一个人自己回x医大,要开始异地恋还是变相说分手?” “……”情侣还牵手接吻呢!他们俩可没干过这样的事,两人说话的立场好像不对等,这对话好像无法继续,李秋浅皱眉,她什么时候成了名花有主的人了?她怎么都不知道,不,她想起那天同事传的八卦,“你那天对送早餐的护士说的又不是这个意思!”罗海昭似乎想不起是什么事,李秋浅提醒,“苦恼……浅浅……” “我们都确定关系了,为什么要让其他人增加不必要的烦恼。”罗海昭依旧头头是道,“别人都叫你秋千,我身份不一样,就不能要个特别的叫法吗?”虽然他没有当面叫过她浅浅,不代表他没在心里叫过,“我的手机里你的名字就是浅浅。” 不行,不能这么简单就被确定关系!李秋浅心里叫嚣着:“我有答应你……要做你女朋友吗?” “你也没有否认啊!”那双好看的眼睛微眯,透着些许危险气息,“还是你想脚踏两条船?” “……那是因为你都没问过!”让她怎么不答应,怎么答应! “谈恋爱都要那样问才行吗?”罗海昭寻思着这个问题。 真是智商高情商极其低的男人!李秋浅有些气:“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这个问题以后再讨论,现在最要紧的事,是你向我解释为什么要调到x医大。” 难得李秋浅今晚沉默了这么多次,罗海昭步步紧逼:“这就是那天晚上你说的你有眼睛你看得见,你看见的是我玩弄你的感情,我用你来报复罗栩栩,所以迫不及待地要调走?” 沉默即是确认。 罗海昭的另一只手扶在她的肩臂上:“不是我打击你,你认为在罗栩栩的心目中,你会比顾如生、罗曾更重要?如果我要报复她,还不如直接对他们下手。再说了,”他顿了顿,语气里有着少许凄凉,“我也没那个能力去报复她,很多人都护着她,顾如生、罗海晗,连老爷子都帮着她,只不过是错不在她。”又停了几秒,他继续说道,“她没有错,所以我斗不过她。这么多年,母亲和我都不愿承认她没有错,你能从我们的角度考虑考虑吗?” 他不再抓住她的手腕,而是两只手都轻轻捉着她的肩臂,逼着她仰视他,听清楚他的一言一语,他的眼睛在等她的解释,可她却问道:“真的不是因为栩栩?” “我们从小就接受不一样的教育,我们最清楚的是,我们的感情不是随便可以付出的,感情是最致命的伤,如果学艺不精,很容易两败俱伤,我还没傻到用感情来报复她的程度。” “真的不是因为栩栩?” 还是低低的声音,还是那么不自信,让罗海昭忍不住一笑:“和我吵架时候的李秋浅最自信了,现在她去哪了?”顿了顿,他收敛笑容,很严肃回答她,“不是为了报复罗栩栩,是因为你自己。” 她似乎还是不太相信,她这样的性格可以有很多好哥们,但是哥们都不把她当做女人,这突然来的男朋友让她措手不及:“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把x医大的调动解决了,我就告诉你。”他轻轻晃着她,把她的思绪晃到调动这件事,“我的博士论文明年才能交,你等到明年,明年把你调回s城的药检局,这样就不用上晚班了,嗯?” “我爸妈都动用了关系……” 那晚跑回家,还被老妈抱怨怎么没买奥利奥口味的冰激凌,哪知她突然来了一句:“我要调回x医大。” 家里的两位大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还是老爸扶了扶眼镜:“原因。” “离家近。” 她回答的毫不犹豫,老爸也毫不犹豫地说道:“你也不小了,不能一时冲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想好了?” 几秒之后她才点头,可老爸制止了老妈的继续询问,只是说道:“我们会去办,不过时间由不了我们定。” 当初她没有选择x医大,而是到了第一医院,给爸妈的理由是――从小到大都是在x医大度过的,难道一辈子都在x医大过了?风水轮流转,她还是回到x医大吧。 不过这个念头在罗海昭刚才的提议下不小心动摇了,罗海昭听到她弱弱的回绝,笑了:“这个我来处理,你就不要担心了,但是明年我走之前你不能再动调走的心思。” “你走去哪?” “夫唱妇随,我回s城,你去s城的药检局。” 啊,不要脸的家伙!他们还能不能谈那么久恋爱还是问题呢!――一不小心,她已经在罗海昭的忽悠下承认了两人的恋爱关系――李秋浅不小心红了脸,却别过脸不敢看那双越发明目张胆的眼睛:“我妈会劈死我的,我爸会用眼神杀了我的……” 想想就可怕――老爸不怒而威的眼神――工作岂能儿戏! “我去和你爸妈解释。” 这怎么行!他把他当成她的什么了!李秋浅陷入了深深的矛盾,纠结的脸上最终吐出一句话:“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她已经问了第三遍了,罗海昭轻轻一笑:“不知道。”看到她那瞬间变幻的脸色,笑得温柔,“只知道很想念和我吵架的你,神采奕奕的眼睛,刻薄的话语,夸张的笑里含着十足的嘲讽,故意和我作对,只为了一个你信任的人。明明被你气得不行,想要投诉你,却觉得和一个女子斗气实在是……”有违男子气概,或许就是她那种不明所以却始终相信罗栩栩的那种信任让他心软下来,他的成长环境里从来都是缺少这样无条件地信任。 末了,他补充一句:“还有,罗栩栩说过,冤家宜解不宜结。” 当李秋浅把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告诉罗栩栩时,罗栩栩笑得十分开心:“他说的没错,秋千,虽然起初有些担心,不过听他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很开心你成为罗家的一份子!” 李秋浅深深郁闷了,她是什么时候答应罗海昭成为了他的女朋友,她又是什么时候成为了罗家的一份子? 这无解的题啊,她这么聪明的小孩,怎么把自己卖了都不知道…… 番外 三 曾经如今未来,我们在一起(全文完) 番外 三 曾经如今未来,我们在一起( 完) p> 最后的番外上传,期待今明两天有好运。还有一章后记。 罗栩栩是在过年前拜了罗家祠堂,当然在这之前得先解决股权的问题。因此,罗老爷子发了通知,所有罗家子弟都要到青园参与家庭大会。只是大家都以为是拜祠堂的通知而已,哪里知道还有股权的通知,听到主持的罗皓荣宣布这两个事项时,大家眼睛一亮,罗栩栩会怎么处置手上超过50%的股权? 只见她坐在顾如生一侧,目光平静,完全没有一副她做主的样子,反而让人觉得她略向顾如生的靠近在告诉众人,长房是顾如生当家作主。虽然顾如生不是吃软饭的人,但所有人都知道罗栩栩的股权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这谁当家作主就不由得让人怀疑了。 毕竟从小在大家族里浸染,厅里很快就安静下来,等待罗皓荣宣布股权的处理方案,可他却说:“这个决定还是由老爷子在宣布吧。” 老爷子清了清嗓子,简洁扼要:“我之前否定过罗栩栩的提议,最后才商议出这样一个决定。”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大伙都明白了,这个决定无论怎样都是暂时不能改变了,“为了健康药业的发展,股权不宜分散,所以罗栩栩的股权不变。为了健康药业的稳定,海晗依然是ceo,负责经营罗栩栩所有的股权,区别在于收益分割。如果海晗的年度财报达不到年初制定的要求,董事会有权召开董事会另选ceo。股权收益6:2:2开,60%收益归海晗,20%归栩栩,20%归海昭。” 这下可炸开锅了,罗海昭虽然没有股份的归属权,却拥有相当的收益,在坐的三婶和罗海昭分外吃惊,在老爷子一句“决定就是这样”之后,罗海昭顾不得什么礼数,站起来说道:“我们不需要这没有原因的收益。” 顾如生和罗栩栩都没有说话,只是由老爷子来回答:“你没有在健康药业工作,所以栩栩的股权不会分给你。以后按照你对健康药业的贡献,再把股权转给你。这20%的收益,栩栩说了,这是你应得的,是皓威交代的。你还有疑问吗?” 罗海昭既没点头也没摇头,站了几秒被一旁的三婶拉了一下,就坐下了,只听到她极轻的声音:“就这样吧。” 第二件事就是拜祠堂了,这个当然也没什么异议,毕竟是以长孙媳妇的名义,而不是以罗皓威女儿的身份。 家庭会议解散后,相关的当事人却不能走,因为还要将刚才的股权事宜变成受法律约束的协议,当事人都需要签字才能生效。罗栩栩写汉字虽然没他们那么快,却是最先签完字的,罗海晗早就看过协议,也签了字,只剩下罗海昭拿着笔还没有签字。 他抬头看着罗栩栩,她第一次对他露出简单的微笑,再次重申:“这是你应得的。”如果不是被下药,她不会那么愤怒,或许他得到的收益就不止这些了。 一旁的三婶轻叹一声:“算了,就这样吧。” 罗海昭终于落笔。 晚上的时候,罗栩栩想起白天的事:“哥哥,这股权收益分来分去,怎么都没有你的份?我们把婚前协议作废?” “有区别吗?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虽然不是我的,但这个家不是你养着么?” 原来是她在养家吗?罗栩栩浅浅一笑:“原来是你傍上我这个大款啊!”可她还是决定,“改天让何律师把婚前协议作废了,由你养家。” 拜祠堂是在过年前,一大串流程下来,罗栩栩觉得有点累,可罗曾却精神奕奕,顾如生看着她略为苍白的脸,手都是冷的,他的眉头微蹙:“身体不舒服?” “虚乏无力。”按理说经过一年多的调养,她的身体不至于差成这样啊,平常干活也没有累成这样,她也皱着剑眉,“不知道怎么了。” “让海暄过来看看。”说完便不由分说地把不远处的罗海暄叫过来,过年的时候家庭医生都不在,再说了罗家这么多从医的,随便抓一个也能先给看看,“栩栩不舒服,你学中医的,给把把脉。” 都知道顾如生护着罗栩栩,但不知道护得这么厉害,罗海暄只是笑了笑:“我还没毕业呢!” “现在是检验你所学的时候,还是你担心自己的本事?” “我可是怕给嫂子诊得不好,到时哥哥要骂我了!” “尽瞎闹,还不快把脉!”顾如生笑着催促,罗栩栩都有定期检查身体,大毛病肯定是没有的,这个排行老四的最爱耍嘴皮子了。 罗海暄得了令,装模作样地着急把脉,只一会就皱了眉头,让一旁的顾如生也跟着皱了眉头,他抬头问罗栩栩:“嫂子最近可有什么不舒服?” “就是虚乏无力,也没什么胃口,也爱犯困,提不起精神做事。” 收回手,那张脸还是皱着眉,转向顾如生,顾如生可不吃他这一套:“还不快说!” 罗海暄不禁瘪嘴:“不愧是博士啊,虽说不是中医的……”这话他是对着顾如生说的,接下来却转了身子,对着厅里的其他人说道,“长房又有喜了,我们这些后辈怎么赶得上啊!”满意地听到众人的一阵惊喜之后,他不给顾如生说话的机会,继续放着重磅炸弹,“如果我诊得没错的话,还是双胞胎……” 以后就没有他的戏份了,顾如生也顾不上其他,握着罗栩栩的手:“等会我们去医院检查。” 他的语调平稳,只是那双大手的颤动泄露了心情,罗栩栩只是寻思着未免太过着急了:“呃……快过年了妇产科还有医生上班吗?” “有值班的。”即便没有值班的,罗家也能让医生上班。 不过罗栩栩没能在当天去检查,因为罗老爷子得到了消息,笑米米地说:“安排明早吧,如生这是高兴得糊涂了,现在检查结果不准确,对了,浩荣,安排医生到青园来检查吧,就不要让栩栩到处跑了,现在是安胎的时候。”更何况是双胞胎。 对于长房来说,这个年是喜上加喜了,待到医生确定罗栩栩怀孕,且怀的是双胞胎的时候,顾如生不由得责怪她:“好歹你也是半个学医的人,这点常识都没有!” 难得顾如生出声责怪,罗栩栩笑得满满的:“诶哟,是不是顾博士嫌弃我这肄业的人了?” 就知道调笑,顾如生握着她的手,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孩子名字我想好了。” “这么快?” “罗念今,罗念未,如今的今,未来的未。” 罗曾入了家谱,根据字辈,把名字改为罗念曾。罗栩栩听到这两个名字,微微吃惊,心里更多的是甜蜜,一个是她取的曾经,两个是他取的如今、未来,光听到名字就明白他的用情至深。 他们纠缠的曾经,他们共同经营的如今,都会构筑成有着酸甜苦乐美好回忆的未来。无论何时何地,这一生,我们在一起。 在她醒来的时候,顾如生就说过――罗栩栩,你欠我六年,我要你一辈子――她想,这是她听过最美的情话了。 后记——过程多曲折,结果尚旧可 后记——过程多曲折,结果尚旧可 罗栩栩是我高中下铺的美女,除了皮肤,我都真实还原了她的美丽,希望我拙劣的文笔能描绘出她一半的美丽,这是个货真价实的美女。其实xsb做的封面和罗栩栩一点也不像,没有真人漂亮。顾如生的外貌原型,是老板油烟机那个给怀孕老婆煮东西的男模,很性感的胡子,很棒的身材,很成熟的男人。为了行文需要,这是我的第一个身高不超过180的男主,也是我的第一个身高才160的女主。 人物有原型,故事没有原型。为了避免灵感走失,本文在2012年9月就开始搜集资料,2013年1月就动笔写了两万字,接着我的冬休期来了,在3月底的时候已写了5万9千字。但是4月、5月我只字未落,我给自己定的规定是,没有6万字的存稿是坚决不上传的。最后狠了狠心,我在6月初开始上传本文。文中描写了很多少数民族的农村生活,大都是我的关于宗族活动的小时候美好回忆,特别是做白糍粑、烤红薯窑、包粽子…… 因为《盛夏光年》出版不了了之和《不能忘记你》的低迷,我对自己的文不再抱有任何信心,就只当是手痒了。哪知7月初上网,竟然发现了xsb的主动邀约(我是不屑非上传网站邀约的,因此拒绝过很多外站的邀约),要知道我只是上传了一万多字后就一直停更了一个月。不过这卖文的过程中还是有很多不如意,虽然我还是卖了文,不过下一本我就不想卖了。我喜欢免费文,喜欢被分享的过程,这已足够。 有不知名的读者给我投推荐票,有你们不断的收藏,虽然达不到入v的收藏量,可这些微小的认可已让我满足。我也知道在写文的过程中,我固有的陋习还没有得到彻底改进,我也在学习怎样写作才能更好地表达文案,更吸引读者。我脆弱却也坚强,会在不断地打击中努力改进的。 这文2013年11月8号终于全部写完,这是我写得最久时间的一本文了,工作和生活都太忙,有好几个月都不曾写一个字,再写的时候都需要温习一遍,耗费了相当大的精力。我一直认为自己不擅长写番外,却写了两篇过万字的番外,这也算是意外收获吧。本文包括番外共22万字多,依旧没有达到当初设定的目标,我的文案还是不够严密。 这期间,我看了很多资料,更看了很多大神的文,也有jj的编辑风絮对我提出了建议,这些在写文的过程中有反应出来,更多的是在下一本文中改进了。星座系列的第四本是狮子女《听流年唱歌》,书名和文案都定好了,写的是明星,一个关于现实、梦想、时间的故事。按照下一本文的女主在上一本文伏笔的惯例,大家可以猜得出狮子女的女主是裴光光了。但我更想把星座系列停一停,想把古文的第二本哑女的故事和第三本仙侠写完,再来写现代文,就当是再次考验我的古文能力吧,因为回看自己的第一本古文,有时候自己都会发笑:我怎么写得那么差劲…… 这本文拖了这么长时间,过程真的很曲折,真的是一言难尽,对于结果我小小满意,发现了很多不足。我的身体已经严重影响了写文效率,一般情况下,我上传完一本文的时候,下一本文应该有几万字的存稿了,现在我的下一本文什么都还没有。就把这当做学习的机会吧,今年估计是不会有文上传了,也不知道下一本文的上传时间,不过我不会停止写文的,这是我的梦想,怎能放弃? 学习的过程,我很期待,也期待下一本文能写得更好,能得到更多的认可。在此,谢谢xsb的安眠军编编,谢谢jj的风絮编编,谢谢评论的童鞋们,谢谢给我推荐的亲们,谢谢来过的你们,还是那句老话:我会加油的! 数数 2013年11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