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假仙子》 序章:青龙教 天阙仙朝,东海。 一条渔船于碧波中悠哉沉浮,今日晴空万里,正是适合出航的好天气,船中老翁侧卧在舟尾小憩,只待天色将暮后收网回岸。 突然间,小舟摇晃的剧烈了些,老翁睁开惺忪的眼,竟发现前一刻还平静的海水,竟无风升起了大浪,惊的他赶紧起身准备收网。 可老头刚刚转身,便怔在了原地,连手里紧握的鱼线也从手中滑落。 视线尽头,无边无际的巨型战船绵延天际,这浪居然是伴随那些巨船轰鸣而生,比这更恐怖的是,此刻仲夏晌午,天色…居然暗了下来。 “老天爷诶…” 惊愕的抬头,老头生前最后看的画面,是无数凌空飞行的高手,这支修士大军如燕雀蝗虫成群笼罩天空,如乌云压顶般令人窒息。 与此同时,北海深处的一座孤岛。 长岛蜿蜒,状若神龙,周围海域布满暗流漩涡,空气墙中有烫金色的阵法,正是东海第一大仙门,天道四宗之一的——青龙教所在。 而此刻,青龙教的腹地,传说中群魔蛰伏的‘九人阁’顶,却有一孤寂身影倚靠窗栏,正单手摩挲着指尖白戒,沉默不语。 阴影遮蔽,看不清他的样貌,点点光斑透过木墙孔缝,缀在其青绣龙纹袍上,足以彰显其可怕的身份。 咚! 光影一闪,接着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阁楼内,他立刻单膝重重跪下,匍匐在地。 “教主!左老儿为首的鼠辈,已经冲破了九天十地法阵!在岛西与我教交战。” 男人神态急切,但声音却压得很低,似乎是怕引起眼前人的不悦。 青龙教主扫视了他一眼,黑暗中看不清眉目,依稀能看到一双冷静的眸子,接着平静的声音似从虚空而生: “两位护法使何在?” 男人喉头咕咚,身为万劫境的他早已是一方诸侯级人物,此刻却怯于开口,低头道: “裴右使扮作教主的模样,只身引开了左舜嵩为首的仙道高手,生死不明…” “至于龙左使……” 教主见状,微微颔首,自语道:“她背叛了本座。” “…是,九天十地法阵,便是龙左使擅自打开,二阁所有人都随她成了叛徒。”说到这里,男人的浑身都在颤抖。 堂堂青龙教,称霸千年,竟然出了如此叛徒! 只是身处高座的教主似乎并不意外,他的身体往后仰了仰,一点光芒透入,衬出一张惨白的脸,这等绝世高手,面庞竟被吸尽了所有精血一般凹陷。 “传我密令,从现在起,青龙教已经覆灭,教众各自逃命,或可归降天阙,无极,本座都不予追究。” “教主!?这!” 下方男人顿时大骇,往前跪了几步道:“只要教主在,青龙教便不会倒台,我等只等教主一句话,势要维护本教神威!” “呵……” 听闻此言,青龙教主微微起身,他浑身每个关节都在发出爆响,似乎下一刻就要兵解一般,即便如此,一股毁灭天地般的威势从他身上散发,霎时间神岛四周海水倒卷,空气仿若凝滞一般,远在万里之外的盟军高手纷纷暂缓了手中动作,结阵四顾,警惕的望向岛屿深处。 “你身为我教坛主之一,可将本教教义铭记于心?” 这位青龙教坛主重重磕头,沉声道:“属下自然记得!” “青龙所向,天地为将。” “神功所往,势不可挡” “河倾月落,一统江湖。” 说完这些,男人再次抬头,已经看到身前的教主走出了阁楼,站在了高台之上眺望远方,伴随气机展露,那青龙袍服猎猎作响,尽显画意。 “兔缺乌沉,日月如梭,何妨要今朝分出胜负,百年后,方知谁能走得更远……” 说罢,他挥了挥衣袖,万劫境的坛主顺便被传送到不知何处。 “她说的没错,本座命中该有这一天。” 后历一千七百年,无极宗左仙师等一众轮回镜大能,率天下高手,同天阙仙朝数百万修士远赴东海,踏平青龙教。 江湖最后一位青龙教教主,人称‘人魔’的随月生,下场尸骨无存,死于乱战之中。 史书三字: 魔教,灭。 第一章:乾钦宫 梁国皇城,乾钦宫。 这方梁国最为尊崇的后宫腹地,与别院的庄严华美迥异,此地背靠深山,云深静林,亲瓦木舍,偶有微风拂过,带来沁人的清香。 只是今日,向来僻静的乾钦宫前人影攒动,成群的御林侍卫牢牢把守住宫门,那些单薄罗裙的宫女更是站在石廊外数十步不得寸近,一个个目露悲色,暗暗啜泣。 吱呀! 伴随一声刺耳的推门声,一身着黄袍的清癯老者面色凝重的从乾钦宫内踱出,他默立片刻后,有些吃力的回头阖上了木门。 早已守在门外的还有诸多身着深蓝圆领鹤氅的夫子,他们并没有被御林侍卫遣散,看到老者出来后立刻围来,老人只是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这些大人们顿时面面相觑,皆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无奈,疑惑,以及掩饰不住的恐惧。 不远处,一名身着花衣的太监更是焦急的打转,见气氛寂静,这位有些年岁的太监终于忍不住凑上前俯身道: “哟,咱家敢问,太医阁的大人们商量的怎么样了,小主这病…?” 随他一问,顿时天空又晦暗了几分,明明晌午未至,天却黑了一半,空气就如这山雨来临前般沉闷。 原来眼前这些蓝袍夫子们都是太医阁的御医,黄袍老者更是为皇上诊治的皇医,梁国史上,纵是君王病入膏肓,也少有将太医阁所有医师全部请出才肯罢休的情况,可是今日却…… 黄衣老者正是太医阁首辅吴医师,见到老太监问询,他嘴巴微张,有些艰涩的开口道: “总管大人,老夫自当尽力了,只是小主这病究竟是何时日所发?” 听到总管大人四个字,老太监心里不免一咯噔,暗道不妙,这些太医阁的御医平日都拿鼻孔看人,仗着皇上的赏识自成宫里一派,就是以这姓吴的老东西为首,如今却对自己这么客气,连大人两字都客套上了,莫非… 虽然心惊,但太监总管还是老老实实汇报道: “小主前日还生龙活虎,随碧空大师练武呢,怎知当晚一睡不起,本以为是冷夜嗜睡,哪料竟睡到昨日午后,有侍女斗胆一试,才发现小主竟没了脉搏……” 听到这话,吴太医面色一变,四下看了眼后来到大太监耳边,压低声音道: “大人,小主恐怕得的不是病,而是……而是被人下毒所害。” 太监闻言脚下一软,吴太医立刻扶住了大太监,让他不至于倒地失态,继续道:“刘公公,恕老夫直言,小主身亡的消息绝不可外泄,更不可让陛下知道,否则你我都得被杀头殉葬。” 大太监稳住脸上情绪,立刻厉声反问道: “大胆,竟敢妄言欺君!?吴大人,你说出这话,莫不怕被株连九族么?” 吴太医并没有生怯,而是眯起眼睛说道: “如果放在十年,二十年前,以陛下的胸怀定不会迁怒我等下臣,但今夕是何年?若是小主保不住的消息让陛下知道,你可知多少人头落地?这些日子,老夫会每日假意探查小主病情,直到……” 吴太医眼神闪动,叹气道: “直到陛下乘龙而去。” 大太监深吸了一口气,片刻后缓缓低下了头,为皇家鞠躬尽瘁四十年,他对梁国白氏绝对称得上忠心耿耿,但越是这样,他越是能理解吴太医的话,或许这是欺君的死罪,但如果不这么做,陛下的一世英名,或许真的会伴随无尽的鲜血败坏。 更多的,是身为太监总管,皇上近臣的他,不愿意老皇帝临终前,还要得到又一位子嗣身死的噩耗。 一点细雨落在柳树的枝桠上,接着便是雷霆轰隆声响彻天地,灰色的蒙云笼罩着广袤的山峦,天地仿佛失去了光鲜,嘈杂的雨声就在耳畔,却又是那么的寂静。 不寻常的故事,似乎总是发生在雨天… 就在乾钦宫外吵得不可开交之时,宫内却是昏暗无光,针落可闻,深檀木铺就的大厅一角,摆放着一张朴素的帘床,帷幕遮挡,瞧不清其中模样。 “嗯……” 伴随一声闷哼,塌上人竟轻微颤动了一下,但也仅限于此,便很快归于寂静。 七日后。 太医阁首辅吴太医如以往般前来乾钦宫“诊治”,小心翼翼的将床帘拉开,于床头点了一盏青火油灯。 此灯名为玄冥灯,由南海鲛人的皮脂做芯,其烟袅绕之处肉身不腐,因其珍惜无比故而只存在帝王将相,宗门世家府中,不仅可让外伤者减缓痛苦,更多则用于守灵让逝者保持原样。 吴太医徘徊一阵,掐着时间准备退出乾钦宫,不过临行前他忍不住又看了眼床上病死多日的小主,昏黄的老眼中带着些许狐疑。 “已过七日,只怕是这玄冥灯再有神效,这模样也……” “何况…” 吴太医凑的近了些,将手放在塌上之人的手腕处,入手的冰凉让他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直起了身。 “那日小主明明毒斑遍体,怎的死后反而斑痕尽褪,浑身无垢,是何原因?” 伴随长袍曳地的沙沙声,吴太医没敢久留,收起医盒,退出乾钦宫匆匆离去。 宫内烛火葳蕤,片刻之后,一阵凉风自窗棂吹入,吹动幕帘盏动阵阵幻影,而那具躺卧数日的身体居然转了个面,似乎是感觉姿势不舒服,咂了砸嘴后,竟缓缓撑着床头起身! “嘶…好冷…” 这一声呢喃,比山风更冷,比严冬更寒,明明正值春末夏初,张口却能吐出一口白雾,消瘦的人影呆呆的坐立片刻,突然又嗯了一声。 “嗯?” 左右看了眼,意识到不对劲的“小主”嘴巴微张,环顾起偌大无人的青漆宫廷,望向琳琅满目的玉器檀柱,面色也开始微微变化。 “我不是在准备…唔!” 话到一半,穿着浅紫素衣的‘小主’赶紧单手成拳抵住嘴巴,似是感觉到唇前的软嫩,又闪电般的将手给移开。 低头看去,只见这双手如抽芽的青葱,修长有形,每一个指节都恰到好处,比自己前世画出的手形还要完美几分。 “……不会吧?” 声音轻颤,眼角余光同时能看到床前一丈有面铜镜,‘小主’猛地掀开身上薄被,不过还没下床走出半步便摔倒在地,膝盖无力的感觉分外明显,但即便如此依然挡不住蹒跚的脚步。 数息后。 宫内再次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烛火轻燃的脆响。 晕开的铜镜里,映着一张白皙的面孔,其眉如墨染晚舟,面若空澄皎月,秋水作唇玉为骨,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低垂,尤其是眉尾一点淡痣,更为之添几分清冷之色。 便是额前零碎的鬓发,雪颈处细密的冷汗,也没有让这份姿容失彩半分,反而婉约之中,多了几缕英气。 天下绝美,亦不过如此。 可是这张脸的主人,此刻却是眼神呆滞,整个人仿佛五雷轰顶般失魂落魄。 “……我,穿越了?” 第二章:不,不是公主? 白玉堂,一个普普通通,正在备战艺考的高中生。 就因为考试前夜熬夜练画,眼睛一闭,一睁,就出现在了这里。 重获新生的白玉堂,此刻正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在丝滑的脸颊上反复摩挲,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慌乱。 “完了完了,这下可真是把自己卷死了。” 若问白玉堂现在是什么感受,那就是两个字:后悔。 都说三点睡,七点起,阎王夸你好身体,白玉堂醒来本能反应以为是哪个朋友做的恶作剧,直到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寄! 足足坐了一个小时,冷静下来的白玉堂才深深吸了口气,作为新世纪的年轻人,谁还没有看过几本穿越的小说,只是没想到真的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看来是因为身体本就不好,又经常熬夜,以致于猝死了…好在白玉棠自小父母离异,又各自组建家庭,早已习惯了孤身一人,想来就算猝死,也没有人会真正为自己伤心。 站起身来,白玉堂低头看去,和前世的自己不同,这副躯体显得有些娇小,大概只有前世一米七左右,不过… “我是……穿越成女人了么。” 重新坐到铜镜前,看着这张比所有影视剧女明星都美的脸,白玉堂揉了揉手心,难掩一脸愁容。 “看这布置,莫非是什么封建王朝,那穿越成女人岂不是…” 这可不是二十一世纪,一想到有可能面对的情况,白玉堂只感觉头痛欲裂,不对,是本身就浑身酸痛,不知道为何从苏醒开始白玉堂就感到身体不听使唤,就像打了麻药还没痊愈一样。 托额休憩片刻,一些模糊的记忆片段逐渐从白玉堂脑海中浮现,是关于这副躯体主人的一些记忆。 “嗯?有这么巧?” 白玉堂眼里露出惊讶,因为这副躯体的原主人名字竟与之同音,只有一字之差。 白玉棠,梁国七公主。 而梁国,虽只是天阙仙朝东南角的一个附属小国,但也属凡人境的一方霸主。 “七公主?” 四仰八叉的仰倒在宽大的木椅上,白玉棠眨了眨眼,这倒是不幸中的万幸,起码出生至少比流落街头,从什么荒郊草塘里醒来要舒服多了。 至于为什么这么快接受了新名字,自然是没得选了。 “仙朝?梁国………” 随着这些涌入的零散记忆,白玉棠仰头看着房梁,心中反倒并没有什么感觉,毕竟目前还是一头雾水,可无论怎么说,也算是换了个身份活着。 前世总心想证明自己,考入名校让父母后悔当初抛弃自己,以致于最终将自己累死,既然老天爷给了机会重生,总不能重蹈覆辙。 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自己的处境。 显然,这并不是历史上的某个朝代,而是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世界。 “我活了,也就是说这个身体的主人死掉了,怎么死的?病死的吗。”白玉棠手指交叉,犹如盲生发现了一个华点。 在苏醒之前,白玉棠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混沌中能感觉到身边时而有人来往,点香烧蜡,为自己把脉,这么看,这恐怕不是梦,而是当时自己浑浑噩噩,醒不过来而已。 也就是说,自己睡了很久。 或者说,死了好一段时间了? 打了个寒颤,白玉棠只感觉屋内又冷了几分,这宫殿未免也太昏暗,四处的窗棂都被严丝合缝,就像是怕有人看到其中的场景一般。 “或许是我想多了,谁会每天给尸体把脉啊…要是真以为我死了,岂不是我现在醒在棺材里。” 摇了摇头,白玉棠决定先走出宫殿,毕竟脑海里残存的信息太少太少,必须得找个人问一问情况。 如今乾钦宫外,严阵以待的佩刀侍卫都撤离了,云倚半山的深宫又恢复了宁静,大多人都信了太医阁的话,以为七公主不过是大病卧榻,虚惊一场,只剩两位宫女在院内清扫落叶。 因为七公主古怪的脾气,加上皇上的吩咐,乾钦宫一直都远离后宫,难免显得冷冷冷清清,十几年来除了公主的师父,只有公主的贴身侍女在简单侍奉。 一个包子脸,看着十分可爱的小侍女将扫帚抵在下巴上,瘪嘴道: “岚姐,你说小主什么时候才会醒?” 另一位有些干瘦的侍女安静的将枯叶扫到树下,瞥了包子妹一眼道:“难不成你觉得我会知道么,小菊,你一天怎么这么多问题?” 小菊打了个哈欠,正准备继续干活的时候,余光突然瞥见乾钦宫的某扇轩窗竟被打开,一道倩影正倚靠木栏,眯眼远眺。 清晨的山雾飘入庭院,花香中孕有一丝寒冷,那人长发随意披散,便与身后远山参差出一副水墨画,美不胜收。 短暂的失神后,两位侍女同时丢下了扫把,兴奋的喊道: “小主,你醒啦!” 刚刚推开窗,还有些睁不开眼的白玉棠,才看清院前的环境,就听到两道声音突然响起。 “吓我一跳。” 看清原来是两个小宫女后,白玉棠松了口气,这院子里看着十分空旷,而且旁边是山峦么?这是什么地方。 两个宫女很快跑到了近前,于窗口处和白玉棠四目相对,白玉棠轻咳了一声,露出了一个充满亲和力的浅笑,却让两个宫女面露惊讶。 一向不苟言笑的公主,居然会笑了? “小主,您可是把我们愁坏了,吴大人不让我们进去服侍,我们都好生担心。” 白玉棠点了点头,将头探出窗户左右看了眼,确定这儿没有别人后悄悄的问道: “那个,我睡多久了?” 小菊眨了眨眼,还是另一位宫女岚儿接上了话,欠身道: “小主昏迷了已有七日,直到三日前吴太医说您已无大碍,御林侍卫才撤走,小主可有感觉到不舒服的地方?” 白玉棠抬头摸了摸眉头,点头道:“七日么……说到不舒服,倒确实是浑身酸痛……” “小菊!”小岚闻言赶紧偏头,道:“你就在这儿照顾小主,小主醒了的消息得赶紧禀报刘公公,我去去就回,顺带请吴太医前来为小主看看。” “哦哦,好!” 在白玉棠的目送中,侍女小岚便欠身告退,火急火燎的跑下了台阶。 “小主,女婢扶您休息,等吴太医来吧。”小菊关切的看向白玉棠,但白玉棠只是摆了摆手,从窗户边抽身向一侧走了几步,推开大门走了出来。 张开双臂,感受着山间清新的空气,白玉棠伸了一个懒腰,活着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甚至有些陌生。 “你叫什么名字。” 白玉棠突然转头,看向侍女,小菊立刻低头道:“奴婢是小菊,小主…” “哦,原来是小菊啊。” 白玉棠不等侍女多言,立刻插嘴道:“我现在脑袋有点昏沉,记东西有些不清楚。” “奴婢明白。” 见小菊没有多虑,白玉棠挑了挑眉,其实在推开窗前白玉棠就做好了说辞,那就是装晕来套话,小菊不过是骗的第一个人罢了。 转过头,白玉棠看到这处黑瓦灰面的宫殿挂着一副牌匾,写着乾钦宫三个大字,于是问道: “小菊,这儿地就我们三人么?” 小菊点了点头,只当是小主病糊涂了,解释道:“小主,乾钦宫在皇宫后山,鲜少人来,是陛下特意为小主所修,平日只有我和岚儿姐服侍您。” “唔……那我待你们如何?” “小主性子安静,一心习武修仙,不常说话,但是对小菊和岚儿姐都很好,我们感激涕零。”小菊赶紧回答道。 白玉棠颔首,看来这原主人性格不惹人厌……等等,习武修仙? 这时候,小菊也突然想起什么,低声问道:“小主,您这几日都没换洗衣物,依小主的习惯,定该嫌脏了,女婢去给小主拿件新衣裳?” 低头一看,讲道理,白玉棠不觉得这衣服脏,甚至衣袖还带着淡淡体香,不难闻,但既然说是习惯,白玉棠也没有拒绝,估摸着原主恐怕多少沾点洁癖。 不消片刻,小菊就抱来了一叠干净衣裳,但没有进入房门而是停在了门口,远远问道: “小主,您是自己换,还是奴婢帮您更衣?” 小菊的话让白玉棠有些迷惑,都穿越成女人了还芥蒂这个干嘛,况且这衣服扣子袖子可不少,当即便招了招手,随口道: “无妨,帮我换就好。” “好嘞。”小菊踏进了宫殿,正准备给白玉棠更衣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殿外响起。 白玉棠回头,只见一个面白无须,圆里圆气的胖老头正扶着门框喘着气,这人穿着花衣,戴着高帽,看起来就像涂了大宝的曾志伟。 “哟!!!这可使不得呀!!” 随着他尖锐的嗓音,白玉棠确定了,这家伙是个太监! 老太监快步走了进来,扯了扯小菊的衣裳,低声斥责道:“不长眼的东西,还不退下,谁让你碰小主的千金之躯了。” 小菊被这么呵斥顿时面色惶恐,一句话也不敢多说马上转身走掉,只剩下白玉棠原地发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见到小菊走了老太监还不放心,于是折返回去关上房门,回头望见白玉棠正望来,赶紧又切换回一副和蔼谄媚的模样,。 “殿下,您可要留意,怎么能让这些婢女看您的贵体呢。” 白玉棠更加迷惑了,这… 打量着眼前的老太监,白玉棠回想起来一些记忆,似乎这张脸在前主人有限模糊的印象中经常出现,应该属于比较亲近放心之人。 “你就是刘公公吧?” 想起岚儿临行前的话,白玉棠认出了眼前人的身份,和对婢女的温柔不同,这次白玉棠的语气没有那么温和,好在老太监果然吃这套,短暂的呆滞后居然抹了抹眼泪,不断点头道: “是老奴,是老奴,殿下能醒真是太好了,我就说那吴太医老眼昏花……”说到一半刘公公没有继续,瞅着白玉棠眨着眼没有回话,老太监试探道: “小主子诶,您还记得您是谁么?” 白玉棠轻咳一声,接话道:“咳,那个,本公主病了数日,现在脑袋有些昏沉,但还不至于忘了自己是谁。” “害哟!还好老臣来的早,殿下果然忘了!” 怎知老太监听完这话反而猛地捶腿,把一脸懵逼的白玉堂拉到一旁,低声道:“殿下,您哪是什么公主,您可是我大梁的七皇子!” “皇子?”白玉棠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旋即嘴角微扯。 特么我坐了半个时辰才消化自己是女人的事实,顶着这么一张脸,你现在告诉我,我是个皇子,是不是玩我啊? 紧急摸了一下胸,夹了一下腿,白玉棠却不得不信了老太监的话,脑袋瓜子顿时一片空白,搞不明白好好一个皇子为什么要叫七公主呢? 老太监看出白玉棠醒来不久,以为只是有些失忆的症状,便解释道: “既然小主还记得老奴,估摸着过几日都会记起来的,不过近日更衣沐浴还是得小主自己来,老奴会时刻探望小主,如果小主男儿身被发现,会有大麻烦的。” 白玉棠听的一惊,旋即发现一个大问题。 自己的老爹是梁国皇帝吧,按侍女小菊话里的意思,这宫殿都是老爹修的,那么一定对自己恩宠有加,能有什么麻烦? 将自己的疑问告诉刘公公,刘公公顿时有些语塞,顿了片刻后沉声道: “小主子,陛下将您赐为公主,那是在保护殿下您,因为这天下人都将男生女相,分外漂亮的人称为……” “称为……” “你直说吧,别卖关子。” 大太监继续说道:“以殿下这般容貌,统统被仙朝那边的人称为…妖人,若被世人发现,定是要神火焚烧,尸骨无存的。” “啥!?”白玉棠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穿越到什么地方了,人权呢? 连这么尊贵的出生,就因为长得漂亮了那么亿一点点,就要被活活烧死,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看到白玉棠的惊愕和不解,老太监无奈的摇摇头,叹息道: “唉,这一切呀,说到底都是因为天下出了那个魔头,搞得上朝天翻地覆,偏偏这魔头生的美艳媚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会心甘情愿为他所用,听说几大修仙大派因为他死伤惨重,这才颁布了这个法令。” 白玉棠双手撑膝,反问道:“公公口中这魔头,是谁?” “老奴说的就是那已死的青龙教主,人魔……随月生。” 第三章:修真世界亡命国 “随月生?” 眉头颦蹙,显然白玉棠现在可没有心思去关注什么魔头传说。 “既然这人都死了,为何还要颁布这道法令,这天底下长得还可以的男人…说来也不少吧,莫非要赶尽杀绝吗。” 刘公公为白玉棠呈上衣物后退到一旁,赔笑道: “殿下,这人魔功参造化,听说几大仙门联手才杀死他,此等高手传闻转世重生都有可能,因此才让人忌惮嘛。” “况且,这可是仙朝颁布的法令,咱们梁国也没办法。” 听到这里,白玉棠也不再多问,重新换上了一身淡紫鳞纹长衫,顿时感觉如蚕丝冰凉,清爽许多。 换衣的同时,白玉棠也从老太监话语中琢磨出几许意思,看起来这确实是个修真世界,并且人与人之间有很大的区别。 所谓的仙朝,一句话便可左右一类人的生死,足以窥见其中残酷,如此看来确实得更加谨慎才行,若是不经意就丢了性命,那才是死不瞑目了。 前世白玉堂没日没夜的学艺术,还没考上北电先把自己累死了,今生重生成白玉棠,肯定要学会享受生活。 没有什么比有一副好身体更重要了。 说到好身体…… 自从醒来后就感到浑身腰酸背痛,是怎么回事。 山下,侍女岚儿一路小跑到后宫深处,这里有一座鎏金宫殿,门外金甲侍卫林立,正是当朝皇帝的行宫。 见到侍女岚儿跑上台阶,为首甲士前踏一步,岚儿赶紧躬身对着甲士耳语着什么,甲士听完便示意宫女稍等,转身走进了行宫。 行宫敞亮,一张龙床位于宫内深处,此刻吴太医正为老皇帝调养身体,卧榻上的梁国天子竟是个苍苍老人,那灰白长须,那褶皱的皮肤,比吴太医看起来还要大个辈分。 “爱卿啊,朕那小女病情如何,可有好转呐。” 吴太医正在为皇上敷药,闻言手腕一顿,旋即恢复正常道:“陛下,公主练武受了些内伤,近日都下不来床,也是正常。” “习武……哼。” 老皇帝闭上眼睛,一脸的不悦:“碧空人呢,朕让他教玉棠武功,竟把玉棠操练成这样,朕要拿他是问。” 吴太医讪讪一笑,皇上口中的这个碧空是朝廷明面上的第一高手,御林军总管,也是公主的武道师父。 只有他明白,公主这事儿肯定非练武所致,死因蹊跷,况且不是陛下您过于溺爱公主,才派深居简出的碧空教公主习武么。 “碧空统领出城数日,等他回来,定会主动向陛下请罪的。” 吴太医安抚着,就在这时老皇帝睁开双眼,直直的望向他,吴太医顿时感觉自己额头上的汗都快流下来了。 “老吴,算算日子,朕那几个儿子也该回京了吧,你说说,待朕走后,哪个皇子适合继任朕这大宝啊。” 吴太医慌忙下跪,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 “老臣惶恐,储君之事岂能容老臣揣测,一切都有陛下圣裁。” 老皇帝不耐的瞥了眼地上的吴太医,又一次阖上了眼: “不是不言,是不知道能改选谁吧,呵,朕剩下的这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混账,朕心里比你们更清楚。” “…” “晚些时候,命御膳房准备摆宴,传朕旨意,让那几个臭丘八进宫见朕。” 话音落下,旁边一个太监便诶了一声退下传旨去了,吴太医微微抬头,只见周围那些个太监宫女一个都没有因为这番君臣对话而退避,看来皇上这不是第一次吐槽那几位皇子了。 也是,皇上都已过耄耋之年了,皇子中现在最年轻的也年近四十,该是什么品性早已人尽皆知。 梁国这十年来,东宫之位空悬已久。 不过早年间东宫是有太子的,那两任太子文韬武略,可惜都接连暴毙被人所害,都是因为梁国出了一个…… 就在吴太医胡思乱想的时候,老皇上突然抬手打了一下他的帽檐,冷冷道: “老吴啊,既然公主无恙,你晚些再去给她看看,务必今晚宴上让她赴宴,许久没见,朕念她了。” 吴老下意识点了点头,内心却如死灰一般,毕竟死人要怎么起床吃饭,这哪是赴宴,这是要吃他的席啊。 “你这是什么神情,莫非是有事,瞒着朕?” 见到吴太医不回话,老皇帝顿时察觉到端倪,眯眼问道。 就在吴太医在想要不要说出实情,赌上自己上下十几口老小的命时,先前那位金甲首领终于走了进来,见到皇上颔首示意后,这才上前: “陛下,乾钦宫侍女岚儿求见。” “让她进来。” 不一会侍女岚儿便走了进来,看到趴在地上的吴太医后微微一愣,旋即欠身道:“奴婢岚儿,启禀陛下,七公主方才醒了。” “哦?”老皇上艰难的直了直身子,笑道: “好,好,朕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公主她身子还好么。” “一切都好,陛下。” “既然来了,你来代朕传话,让公主晚上来后宫赴宴,见见那几个兄长。” 老皇帝笑着笑着,突然看到旁边吴太医在疯狂擦汗,便问道:“吴卿,你身子不舒服?怎的流这么多汗。” 吴太医这时面色苍白,却不得不陪着笑脸,以为他根本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自己明明每天都去探望公主,坚信若非点了玄冥灯,公主肯定都被那诡毒化成血水,怎么,怎么又活了?? 有鬼不成? 压住心头的悸动,吴太医只能安慰自己至少捡回了一条命,主动请命道: “老,老臣还是去一趟乾钦宫,为公主看看吧。” 离开乾钦宫后,吴太医和侍女岚儿并肩向后宫之后的山上走去,岚儿有些不解的看着吴太医的背影,吴大人那厚厚的官服都被汗湿透了,且快七十的人了,怎么走得比兔子还急。 乾钦宫中,白玉棠同刘公公在窗边茶台相对而坐,小菊则在一旁煮茶沏杯,根据方才的交流,白玉棠也对这个世界,以及自己所在的梁国有了些了解。 白玉棠最好奇的问题,便是这个世上真的有修仙吗,刘公公想都不想就点起了头,通过刘公公的口,白玉棠得知修仙在这世上并非稀罕事,那些真正厉害的修士,移山填海,追星捉月都不是神话,那都是有记载的。 不过修仙也并非那么容易,只有所谓仙朝上国才有修仙的资本,这些地方都属于天地灵气充足,是孕育人杰的仙境。 而梁国所处的这种地界,则是天地灵气匮乏的凡境,虽然也有修士,但是和仙朝上国比起来,那境界可是差的太远了。 连梁国最厉害的四大宗师,听说也只与那些大仙门的入门弟子实力相仿。 “唔……” 白玉棠托腮,问道:“按照这么说,岂不是那些仙朝派几位修士,便能踏平我们梁国?” “殿下无须多虑。”刘公公呵呵一笑: “任何修士来到凡境,都会境界大跌,所待时间越久越有损根基,所以仙境的修士是不会没事跑来我们凡境的,况且仙境广袤无垠,也不缺咱们这点地儿。” 白玉棠顿时更明了其中差距,敢情人家直接看不上呗。 “那咱们凡境的修士去到仙境,境界会上升吗?” 刘公公一愣,讪笑道: “这个……老奴也只是听别人说的,不甚知晓。” 白玉棠没有多问,而是继续问起梁国的事情来,刘公公见公主居然破天荒对皇室家室来了兴趣,立马滔滔不绝的为白玉棠讲了起来。 白玉棠揣着手仔细听着,脸色不禁一变再变,顿时感觉到重生之路又艰难了几分。 原来,白玉棠重生所在的梁国虽是凡境的一方霸主,但周围对梁国觊觎的小国林立,因而常年频繁战乱,加上如今皇上垂垂老矣,国力近年来愈发衰弱。 加上梁国的几个皇子常年争权夺嫡,老皇帝也一个都瞧不上,导致太子之位空了足足十年,可谓后继无人。 最离谱的是,要问皇上有没有瞧得上的,其实有,还都不差,可惜那两任太子都被人暗杀了,因而只留下些歪瓜裂枣。 联想到前世背的那些个史书,白玉棠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内忧外患的梁国恐怕要凉。 刘公公还在聚精会神,时而痛心疾首的为白玉棠科普时,白玉棠却已经缩起了腿,目光无意的看向了身后的深山。 这梁国可真太乱,连太子都被人砍,要不…跑吧? 就在白玉棠思绪翻飞时,乾钦宫的山门出现了两个人影,正是吴太医和岚儿回了。 第四章:赴宴 白玉棠侧过头,看向院外步入的两道身影。 正当他猜测侍女岚儿身旁的披氅老者会否便是那太医时,刘公公也循着白玉棠的目光回望,这一看顿时令他怒目圆瞪,先一步起身迎了上去。 截住吴太医,刘公公一脸的怒意,压低声音道: “姓吴的,你一辈子医术学狗身上去了?小主这不是好生的么,你真不怕我跟皇上告你的御状?” 吴太医显然理亏,甚至医术被质疑也不敢多放一个屁,只能欠身道: “刘公公,如今不是你我二人争口舌的时候,陛下让我来给小主看看,您稍安勿躁。” 刘公公横了吴太医一眼,倒也没有继续阻拦,这晦气事他自然不会多言,就算是白玉棠也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被判定过死亡。 吴太医继续加快脚步朝乾钦宫走去,抬头便看到白玉棠正立于宫前匾额之下,压下心头的惊疑,吴太医拾阶而上,弯腰作揖道: “老臣吴萧,参见公主。” 听到公主二字,白玉棠顿时明白了些什么,看来吴太医虽然是皇家御医,却非刘公公这般的近臣,并不知道自己的隐秘。 “进来吧。” 白玉棠轻咳了一声,便转身回到了乾钦宫。 回到案前,吴太医仔细的盯着白玉棠看了许久,最终试探道:“公主,老臣受陛下嘱托,特来为公主再诊,公主近日醒来可有感觉身体不适?” 白玉棠揉了揉太阳穴,思考一番后如实将自己身上的酸痛,以及脑袋的昏沉讲了出来,吴太医听完点了点头,便从药箱中取出一块厚实的白布。 白玉棠好奇的探头看去,只见吴太医手向侧一拂,随着布的展开一排长度不一的银针便显现出来,散发刺目寒芒。 “诶!喂喂喂~特!” 见到吴太医伸手就要去拿那根最粗最长的银针,白玉棠下意识的伸出手按住白布,沉声问道: “吴大人,想来我刚醒不久,有些晕针,能不能商量一下。” “公主莫惊,老臣所用银针绵软,亦有精湛针灸之法,凡事都有第一次,殿下闭眼微微忍耐,片刻便好。” “……” 既然是为自己好,白玉棠也不好多言,但心里总感觉吴太医的话怪怪的。 很快吴太医便针灸,把脉,望闻问切一套操作行云流水的结束,挥袖擦了擦汗,吴太医似乎陷入了思考之中,直到白玉棠问来,吴太医才回神。 “吴大人,你可知我到底得了什么病,竟会昏迷七日之久。” 吴太医捻了捻胡子,答道: “公主……老臣所料不差的话,您应该是被人所害,中了很深很深的剧毒才对。” “哦?”白玉棠一惊,果然原主人的死事有蹊跷,忙问道:“你可知道是什么毒,看出什么端倪没有。” 吴太医摇了摇头,思索片刻沉吟道:“听闻公主昏迷前日,是随禁军统领碧空大人习武,如若有歹人想加害应该十分困难才对,或许公主可以去问您的师父。” “碧空…” 白玉棠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接着一些感触从心而生,皆是对这个碧空分外亲近的感觉,模糊之中是个可靠的大叔模样。 揉了揉手腕,白玉棠有些奇怪吴太医医术高明,刚刚观察片刻,怎么连自己男女身份都分不清? “吴大人,那我身上现在可好了些,那些毒?” 吴太医收拾好行囊,摆手道:“那日初诊,公主身上布满紫色毒斑,既然这毒斑消散,说明殿下福比天齐,已然无碍。” “那我这浑身酸疼?”白玉棠还是不太放心,总感觉吴太医有些不靠谱。 吴太医停下手中动作,笑道: “无妨,公主只需多吃些补气养血之物便可,方才老臣把脉,公主肾虚气血亏,许是久居乾钦宫,饮食过于寡淡所致。” 肾虚气血亏? 白玉棠嘴角抽动,那还真是……问题不小,吴太医顿了顿,接着慢慢从药箱中取出一捆红色长香,向前推了推: “公主,此香夜间点燃,可治脏器之伤,几日之后,方可缓解您身上的病痛。” 说罢,吴太医便告辞离去,太医走后,刘公公和两位侍岚儿便前后脚走了进来。 将那捆红色长香握在手中,白玉棠抬头问道: “刘公公,您可知我师父碧空何许人也?” 刘公公似是站在窗外听到了白玉棠和吴太医二人的谈话,此刻也是答得很快:“碧空乃是我梁国四大宗师之一,也是殿下的武道师父,是陛下特意命来指导殿下修仙之人” “那我昏迷后,他去哪了。” 刘公公一愣,似乎也不知道,但还是回答道: “碧空是大内高手,经常出宫追捕江湖凶犯,平日难以寻见,老奴也不甚知晓他去了哪,不过…不过今日碧空肯定会回到皇宫。” “今日?” 这时,侍女岚儿上前一步,俯身到白玉棠身旁,说道: “公主,几位皇子已经回到京城,陛下今夜会举办盛宴邀他们入宫面圣,陛下有旨,特要公主前往赴宴。” “我!?” 白玉棠大惊,本来还准备蛰伏十天半个月从长计议,结果今天皇帝老爹就要见一面,还是和一群亲戚大哥们欢坐一堂,这不是赶鸭子上嫁吗。 刘公公也附和道:“今夜陛下出面,大内统领碧空定然会伴随身旁,殿下若有什么想问的,届时但问无妨。” “…也好。” 白玉棠深吸了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虽然还有很多事想要了解,但显然时不我待,与其在这里问这问那引人猜疑,不如主动出击走走看看。 就在白玉棠准备赴宴的时候,梁国京城,数支车马挂着各色旗帜,从门楼入城,招摇过市,横冲直撞引得百姓争相躲避。 猎猎‘白’字旗高悬,正是大梁的四位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 若不算白玉棠这个隐藏的七皇子,这就是梁国所有的继承人, 可如今,这些皇子的车队仿若竞速般,全然无视律法,朝着内城直直而去,只留下喧嚣烟尘。 有百姓待车队走远,才敢捡起一颗青菜扔去,愤恨道: “真恨那无面鬼,别家都是劫富济贫,你他娘的,昏的不杀,专杀明的。” 第五章:皇宫门前,群少挡路 日暮时分,换上一身紫金色长袍的白玉棠缓缓走出乾钦宫,在刘公公和二位侍女的陪同下,踏上石板小径朝山下皇宫而去。 立于山腰,远远地,白玉棠便能瞧见山脚下万家灯火,那高耸的城楼绵延,好一派盛世景象,白玉棠不禁都怀疑自己是否回到了史书中的盛唐。 与此同时,后方二位侍女则是一脸遗憾,因为临行前,她们拿出一套淡黄的长裙满脸希冀,毕竟这可是陛下近十年来首次宴请群臣,自然是希望自家公主美美登场。 怎知白玉棠死活也不愿意,废了好一番口舌,还是换上了这身低调的袍服。 “唉,若公主愿意穿女儿服,肯定是宴会上最美的人。”小菊看着白玉棠的背影,感慨道。 岚儿唇角微笑,却并没有附和:“其实,公主穿什么,都会是那暗里明珠,无人争芳。” 白玉棠自然不知道后方两位少女的心思,而是和刘公公低首攀谈。 “公公,知道我身份的人,除了公公你,还有谁人?” 刘公公回头看了眼,确认二位侍女听不到后,才回答道: “老奴入宫伺候陛下几十年,因而陛下才将此事告知老奴,宣妃娘娘生前颇得陛下恩宠,所以陛下对殿下才会如此保护,除了老奴外,应该没有其他臣子知道殿下的身份,就算是殿下的师父碧空,也不会知道。” 刘公公口中的宣妃娘娘,便是白玉棠的娘亲,听说在生下白玉棠的时候难产,没过几日便死去了。 白玉棠点了点头,又问道: “那几位皇兄呢,他们知不知道。” “这……”刘公公眨了眨眼,摇头道: “老奴不知道王爷们是否得知,但殿下勿需多虑,梁国皇室出现妖人的事如果泄露出去,仙朝得知后定会派人前来,到时对整个皇族都是打击,就算他们知道,也不敢说出去的。” 白玉棠颔首没有多问,看来这妖人一说,确实是个麻烦事。 也不知道那个人魔干了些什么事,这不纯纯坑人么。 戌时将至,白玉棠一行人终于下了山,此刻梁国皇城内灯火通明,金碧辉煌的大殿中人流如织,不仅后宫嫔妃纷至沓来,许多王公大臣同样应邀进宫,赶赴王的盛宴。 漫步在琳琅檀廊,白玉棠的眼睛都看花了,若说今早醒来的所见所闻让人神乱,那么现在目之所及,雕栏玉砌铺陈十里,更有身穿礼服的古代贵族围绕在侧,简直是恍若隔世。 这一瞬间,白玉棠才彻底感受到自己真的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比白玉棠更惊讶的,则是那些王公大臣,衣着华丽的大臣们此刻交头接耳,不时朝着白玉棠的方向进行张望。 “你快看,刘公公身旁那位莫非是?” “不会错了,定是棠七公主,没想到公主多年不见,竟然出落的如此貌美动人,普天之下……还有比公主更美的女子么。” “还记得公主临世前,就有上国相师断言宣妃娘娘所怀必是倾世美人,如今看来,果然一语成谶。” 白玉棠双耳微动,不知怎的,这些低声细语在耳中却显得尤为清晰,甚至侧目看去,相隔数十步,便能清楚看到他们表情的微变化。 对于前世高度近视的白玉棠而言,不知道这算不算正常,但是这听力肯定是远超常人。 白玉棠来不及细想为何如此,因为除了赞美之语外,更多的则是无端的揣测。 “棠七公主虽美,但你们可别忘了宣妃娘娘难产而死,听说七公主诞生那天,万里晴空霎时间乌云密布,搅动的狂风把皇宫屋檐都给吹的七零八落,那会儿都说这是不祥之兆。” “是,陛下为公主修建乾钦宫,多年来远离后宫,听说也是因为公主不喜见人,总是胡言乱语。” “别瞎说,你不怕皇上听见,你掉脑袋。” “嘿,你们就当没听到,怪本宫多嘴了。” 白玉棠眉目扫视,说这些话的多是深宫贵妇,但听这些话的大臣们却乐在其中,并没有把自己这个七公主放在眼里。 心中抿了抿,白玉棠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看来这梁国真的不太平了,自己好歹也是明面上的千金之躯,下臣们居然敢在宫内肆意讨论,未免太不把皇室放在眼里。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除了这些多舌之人外,还是有不少臣子远远看到白玉棠,便昂首凑近攀谈,通过刘公公的引荐,白玉棠与他们一一颔首寒暄,来人都是梁国年轻俊杰,出身不凡,无一例外皆是栋梁后裔。 只是简单交谈了几句话,白玉棠立马就感觉到不对劲了,这些家伙看自己的目光是不是也太精神了一点?? 那些刻意竖起的剑眉,微微泛起的油腻微笑,以及紧紧盯着自己脸庞的炽热眼神,简直,简直比沸羊羊看美羊羊还来的火热。 他们不会是在想屁吃吧? 马上就要进入大堂,白玉棠却有些进退两男,周围更是有越来越多的目光在望来,纵是白玉棠再迷糊,也猜到这是梁国贵族想和自己这个久违一见的七公主攀关系,若是能和皇室喜结连理,那才是攀上了高枝。 刘公公面色尴尬,现在只有他理解白玉棠的心情,于是出面将许多公子给支开请回了,就在白玉棠终于能跨过那道槛时,又是一道阴影拦住了去路。 这次,刘公公看清来人后也面露惊色,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白玉棠也仰起了头,来人身材颇为威猛,面色正义凌然,眼神充满侵略性,不似先前那些公子哥般带有谄媚。 “额……” 白玉棠微微抬手,如果放在前世,看到这么高大的男人拦路,自己肯定立刻下意识绕道给溜了,可如今自己身份在这,突然被这么一个大汉死死盯着,顿时感觉气氛尬住了。 好在男人立刻开口了,微微弯腰低下头,有礼道: “在下河东顾瑞泽,参加七公主殿下。” 经过刘公公从旁介绍,白玉棠明白了眼前之人来历不小,堪称梁国最为出色的青年将领,年轻一辈中,鲜少有人能与之相提并论。。 “原来是顾统领,幸会。” 白玉棠笑了笑,有些疑惑这种人为什么也要来挡路,也并没有闲聊的准备,只是象征性的伸了伸手,顾瑞泽短暂的愕然后,看着眼前白皙皓腕,有些犹豫的伸出了自己粗壮黝黑的大手... 咚! 两手相会,顾瑞泽不禁心头一颤,那入手冰凉如六月飞雪,令人沉醉,似软玉嫩滑,爱不释手,这一刻他只感觉自己衣不蔽体,正肆意驰骋在一片雨后的桃花林,忽而脚下一空,坠入进一片花海形成的漩涡中,无法自拔,无法醒来…… 无法自拔,无法醒来…… “嗯…啊…” 当反应过来时,顾瑞泽还在揉搓刚才的右掌,若非同伴的提醒,都快要蹭到一旁的柱子上了。 “发生了什么??公主人呢?” 顾瑞泽大骇,回头看去,哪里还有什么公主,拥挤的人潮中只剩下淡淡的香气,二人其实未握即松,白玉棠早已离开许久。 “顾少,您没事吧?” 一位同行的娇媚少女扭捏到顾瑞泽身旁,体贴的递来一串青绿色的葡萄,却被顾瑞泽不耐的挥手打到地面。 此时此刻,他还在看着自己的手掌,不敢相信。 只不过是握了一个手,自己竟然如此失态!不过,不过…… 其实在进宫之时,顾瑞泽对家族的安排十分抗拒,公主?在他看来,皇室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当朝皇子哪个不是出了名的纨绔,和皇室联姻就意味着不能肆意纳妾,他顾瑞泽一生放荡不羁除了打仗就爱搂抱女人,岂不是就此没了自由。 况且他们河东顾家可是梁国最具权势的异姓王,手中握有至少五万精兵,负责扼守梁国东北部,身为顾家军的副统领,他顾瑞泽不仅胸有谋略,还是一位不弱的修士! 不过当一炷香前,远远看到棠七公主的第一眼,顾瑞泽就明白了,若是自己夫人生的如此长相,自己也不是不可以做到从一而终。 片刻前浅握香香玉手后,更莫说去那青楼,就是让自己结扎示忠都可考虑。 “自古美人配英雄,棠七公主么……甚好。” 第六章:立储 早已走入堂厅的白玉棠突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尖后,才继续随刘公公往里走去。 宫殿深处,奢靡的气息反倒弱了很多,隐隐浮出浓郁沉稳的檀木香味,绕开一扇巨大的金丝屏风,其后木椅规整,坐满了王公大臣,多是两鬓斑白的官场老手,他们的交谈之声也小到白玉棠都听不清楚。 随着白玉棠的到来,大臣们纷纷回头,他们神情各异,似乎没想到这位隐居多年的梁国公主会突然驾临。 白玉棠却没有看向他们,而是望向前方。。 正座向上,陈放着一张空悬的紫金龙椅,台阶下则是五扇并放的木案,此时已有四案坐有人,他们分别着四色蟒服,头戴高帽,皆目无斜视,似乎并不把身侧的人放在眼里。 刘公公偏头,低声道: “殿下,这便是您的四位皇兄....” 两位侍女停留在了屏风处,而白玉棠则在刘公公的陪侍下缓步向前,径直来到了最后一个木案边。 紧邻的一位皇子瞧着最为年轻,但也仅限于其脸颊的络腮胡还没发白,走出去被认成白玉棠的叔父辈毫无违和,他偏头露出了醇厚的微笑,语气却有些阴阳: “哟,这不是七妹么,听闻七妹卧病在床,现在看来,气色不是还不错么。” 白玉棠慢慢落座,通过刘公公刚才的介绍,白玉棠认出这是自己的六哥,往远依次是二哥,三哥,和五哥。 但不管是哪个哥,都是一副大络腮胡子的莽汉样,足可见这皇室基因的强大,除了.... 白玉棠摩挲了一下膝盖,怀疑自己莫非以后也会发育成这样? 余光瞥了眼六皇子的手,那粗大的毛孔,浓密的体毛,瞧着自己玉肤臂脉的手背,白玉棠摇了摇头,不可能.....这完全就不是一个人种。 六皇子见白玉棠不仅没有理会自己,甚至还摇起了头,眼神顿时有些暗沉,尤其是此刻另外三个皇子正侧目看来,他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道: “小妹,莫非你是忘了六哥?” 白玉棠这才望了过去,来时路上他就听说现在的四位皇子‘各有千秋’,搞得民间怨声载道,尤其以这六皇子最为残暴,他性情变多,偏偏喜好酷刑,听说每小半年其王府上家丁奴仆都要大换血,所在封地不堪暴政,二十年来人口出走大半。 刘公公的建议便是,六皇子脑子有病,尽量不要理会他。 但既然六皇子如此贴脸,白玉棠也不好不回答,打量了一番六皇子后,含笑道: “六哥哪里话,玉棠还年轻,生不起大病的。” 听闻此言,六皇子居然满意的挑了挑眉,接着立刻往右转头,看向更老的几个皇子,呵呵笑道: “是啊,年轻还是好,二哥你看你,都六十的人了,这春末风寒也不知道多加件衣服,要是也病倒了啊,可少了一人给父皇分忧咯。” 二皇子是个半百头发的胖老头,和六皇子,白玉棠这种习武之人不同,二皇子没有仙缘,身子和普通人无异,因此看起来确实老了不少。 呵呵一笑,二皇子立刻唇齿反击道:“六弟多虑了,你少给父皇添堵,就算是给父皇分忧了。” “倒是你,玉棠,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一个人在那深山乾钦宫里久居,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呵呵。” 白玉棠只是笑着低了低头没回话,但心里确是大呼不妙,果然这些皇子是知道自己其实是男儿身,所以话语中都带着刺呢。 万幸这不是自己一个人的秘密,他们也不敢点破。 这时另一位皇子开口解围,比起二皇子六皇子,这位三皇子既不肥胖,也不健硕,虽有胡须但也算面相儒雅,半百之人也不显年纪,温和道: “争什么,玉棠好不容易下山一趟,来,许久不见,让哥好好看看玉棠现在的模样。” 白玉棠忽然想起来,这个三皇子好像是个奇葩,和其他皇子比倒是没什么野心,不过就是一个字:色,听说他所封的几个郡,连街上的母狗听闻其名都要夹着尾巴紧急避险。 摆了摆手,白玉棠真的栓扣,同时,白玉棠注意到有人一直没有说话。 只见木案另一端,那位身着淡蓝蟒服的五皇子端着酒杯,甚至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五皇子......白玉棠不禁多看了几眼这位样貌普通的皇兄,听说皇子中除了二皇子外,包括自己在内都在尝试修仙,五皇子便是其中最有天分之人,本身就是一位武道高手。 这么看来,好像是那么回事。 “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如何修行,我原先又是什么水平。” 白玉棠想着,宴会后一定要找机会去问一下自己的‘师父’碧空。 就在此时,殿内突然安静了下来,接着一道尖锐的声音从白玉棠身后炸起: “圣上驾到!” 白玉棠闻声回头,只见龙椅之旁,忽而涌出数十位身披甲胄,腰佩长刀的护卫,而一位佝偻的黄袍老人,则在两位太监的搀扶下从龙椅之后的幕帘走出... 一时间,殿内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群臣起立,包括其余四位皇子,随着老人慢慢入座,跪伏在地: “吾皇万岁!梁国万岁!” 三声之后,则是几位皇子齐齐朗声道:“儿臣,参见父皇!” 白玉棠有样学样,跟着几位皇子的动作趴俯在地,但话到嘴边却停住了,儿臣?我也要这么叫吗,不对吧? 好在并没有什么人注意,龙椅上的梁帝只是轻轻挥了挥手,便由身旁的太监替他喊话道: “诸位大臣,起身吧!” 话音落下,白玉棠便也下意识的准备站起来,但站起一半就发现其他几位皇子还跪在地上没有动,心中大呼尴尬,便赶忙又准备重新趴下去。 “不必了。” 就在这时,老皇帝居然虚弱的开口,示意白玉棠不要再跪,当白玉棠抬头看来,只看到老人慈祥的目光,正紧盯着自己。 “玉棠...你上来。” 白玉棠眨了眨眼,起身躬身道:“谢过父皇。” 说罢,白玉棠拾阶而上,恭敬的站在龙椅之旁,紧挨着的正是刘公公,于是白玉棠给了刘公公一个问询的眼神,却被刘公公示意不要多问。 接着,梁帝便又看向下方跪着的四位皇子,不疾不徐的问道: “你们几个,可知朕为何要你们一起回京。” 六皇子第一个开口,微微仰起了头: “想必是父皇多年未见儿臣,心中念了。” 站在梁帝身后,白玉棠都能察觉到身前的皇上老爹有些无语的瞥了眼地板,短暂的停顿后梁帝加大了语气,喝道: “念?老六啊老六,朕封你北方三郡,二十年了,朕听说那三郡的人家,每年都有背着墓碑往外迁的,再过十年,梁国还有北方人么?” “你给朕老老实实跪着。” 说完六皇子,梁帝的目光慢慢移到了二皇子身上,伸出了一个指头: “至于你,老二,朕可常听说你敛财无度,京畿各郡的商会都被你强行征收,你府上的银票,怕不是梁国又一个国库?” “父皇,怎么可能,您误会儿臣了!” 二皇子面色貌似大骇,但白玉棠发现,二皇子好像并没有想去解释,梁帝的目光也移到了下个人身上。 这回,梁帝更是生气,甚至把身边太监的拂尘拿了过来,一把甩了出去: “老三,朕以为你胸无大志,原来志气都在下面,封你一个小小的河阳郡,娼窑酒馆比朕这京城还多的多,听说京城大官都要去寻花问柳,你真是做得一番好功绩啊。” 三皇子埋着头,心虚的说道: “父皇,儿臣也没犯什么大错,人有所好嘛。” 最后,轮到五皇子了。 看着五皇子,梁帝收起了表情,再一次抛出了那个问题:“老五,你说朕把你们叫回来,为了什么。” 五皇子抬起头,沉声道:“儿臣明白,但不敢说。” 梁帝微微颔首,语气冷淡:“那你也跪着吧。” 说完,梁帝突然慢慢转头,望向白玉棠的方向缓缓伸出苍老枯槁的手,白玉棠微微一愣后,握住了眼前老父亲的手。 “玉棠,你呢,你猜猜朕想做什么。” 白玉棠眨了眨眼,脑海里一番衡量,又看了眼下面整整齐齐跪着的四位皇子,似乎明白了皇上的意图,而这话,确实是由自己说,是最合适的。 “父皇,是想要立储君吗。” 第七章:朕果然没有看错 随着白玉棠话音落下,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立储。 对于凡境其他国家,这是家国大事,对于梁国,则更是重中之重! 往前几十年,梁国一直是凡境南部一个不弱的国度,那时候的梁帝雄姿伟略,压得周边数国喘不过气。 可惜日月更迭,英雄迟暮,就算梁帝年轻的时候也尽力修仙,但碍于大环境,始终实力低微,寿命也不比普通老人长多少,操劳至此,已经是接近油尽灯枯。 而梁国的衰败,是从十年前开始。 那时候,身为太子的大皇子死在一场皇族冬狩中,和陛下最像的四皇子紧急领命入主东宫,可不到一年,就暴毙而亡。 传言,这一切,都和一个叫‘无面鬼’的凶徒有关。 自四皇子死后,东宫就空置至今,梁帝再也没有立过一位太子。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梁帝大寿将至,立储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而梁国的皇子就这么几个,别看其一个比一个跋扈,其实暗地里都精着呢,趁着这几年梁帝精力衰竭,大肆笼络朝臣,培植势力,为自己的未来铺路。 如今梁帝召集群臣进宫赴宴,宣几位皇子面圣,其实大臣们也都有准备,只是没想到这句最有分量的立储,会轻描淡写的从公主的嘴里说出。 足以可见,陛下对这位隐居不出的七公主分外偏爱,可不是空穴来风。 梁帝拍了拍白玉棠的手背,张口笑了两声,接着看向下方,平静道: “朕明白,现在你们都在关心何时立储,梁国一日无君,便会分崩离析...” 话到此处,臣子们纷纷准备开口劝慰,几位皇子也面色悲恸,但梁帝只是微微抬手,没让气氛升温: “即便是仙朝的天子,也有死亡的一天,该是时候了。” 一位太监适时上前,将手中早已握好的金边圣旨缓缓打开,下方大臣们顿时又唰唰跪了一片,几位皇子也是面露激动,赶紧将头埋在地面上。 所有人都没想到,没有任何铺垫,一切就突然发生了。 此时此刻,几位皇子心中不免开始衡量若自己当了太子,或者没能当上太子,该如何对付自己那几位兄弟。 “奉天承运皇帝,诏日:” “大梁开国百年,威压诸国,奈何朕心老矣,国运跌落,以致如今乱战四起。” “当今天下,需得一明君治理,此乃梁国存亡之大事,朕近年不问朝政,需诸位爱卿替朕出主意。” “即日起,至冬至之前,几位皇子便留在京城帮政,在座诸爱卿每人可暗奏一折,表明自己对几位皇子功绩的评判,在冬至那日,朕便会做下决定。” “非立储君,而是...” “即刻传位。” 太监话语平静,大殿内也瞬间针落可闻,即刻传位!? 几位皇子本来听到梁帝的奏章后面色暗暗不悦,此刻距离冬至还有大半年,留在京城帮政?他们坐惯了当地头蛇的日子,再回到陛下眼皮底下自然有些不自在,心底一百个不愿意。 但是即刻传位,那可和做储君完全是两个概念! 毕竟即便当上太子还得面对几个弟兄短时间内的猛烈反扑,可是做皇帝,相当于尘埃落定,一锤定音,直接开始清算就是了。 梁帝等太监念完诏书,也不准备再说些什么,而是艰难的起身。 “玉棠,你随朕来。” .... 白玉棠老实的搀扶着自己的皇帝老爹,从龙椅后的暗门离开了大殿,走过一条宽敞的甬道后,来到了皇上的寝宫。 随着身后的木门阖上,此地便只剩下父子二人。 梁帝擦去额头的汗,缓缓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这几步路对他而言,是巨大的负担,不过看着近在咫尺的白玉棠,梁帝却有些怔怔出神。 “玉棠,你果真如那相师说的一般,长成了世间最美的人。” 白玉棠见梁帝这么说,便顺坡下驴,走近轻声说道: “父皇,可以讲讲...我的事么?” 梁帝深邃昏花的老眼望向房梁,又慢慢闭上:“朕听刘公公说了,你大病初愈,好似忘记了很多事,也好...自十年前那场冬狩后,你便没有再和朕说过话,朕恰恰也有好多事想说与你听。” 寝宫空旷,凉帷轻拂,温暖的烛火映照在桃花般的面颊,白玉棠静静的洗耳聆听,梁帝则是恍若神游,说着曾经的故事。 约莫二十年前,已经年近七旬的梁帝,爱上了一个仙朝落难而来的女子,这名女子貌若天仙,梁帝为之倾慕不已,遂将其娶为妃子,赐名宣妃。 宣妃和其他娘娘不同,她生性善良,完全不想参与后宫纷争,正因如此,梁帝才对宣妃情有独钟。 两年后,宣妃便怀了身孕,恰逢那年一位周游四方的老道途径梁国,一眼便点出宣妃所怀之子,将会是未来天下最美的人,梁帝大悦,以为梁国将会迎来第一位公主。 可惜,不久后宣妃临产之时遇上了恶劣的天气,伴随孩子的啼哭声,宣妃也随之离去,临死之际宣妃哀求梁帝善待这个孩子,于是,这个孩子也成了梁帝最疼爱的孩子。 这,便是白玉棠。 只是,相师说的很准,只是天不遂人愿,白玉棠并不是一个女孩,而是一个男孩,是一个妖人! 梁帝处死了很多知情之人,想方设法瞒住了这个秘密,这才让白玉棠活到如今。 白玉棠听完了自己的身世,但并没有什么很大的感触,毕竟....毕竟自己又不是原来的白玉棠,自己的老爹老妈老早离婚,自己是拿着赡养费靠自己炒花饭长大的。 至于什么冬狩,好像记忆里有点模糊的印象,但是不多,也没有那么在乎。 “父皇,玉棠听说我出生那天,天气突然大变,是真的吗?” 白玉棠想到今天偷听到的谈话,好奇的问道。 梁帝眉头一皱,反问道:“听谁说的?” 见白玉棠没有回话,梁帝也没有追问,而是叹了口气道:“是,你出生那天,确实是有异相。” “朕记得很清楚,本来那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无端的竟从天边飘来一团乌云,电闪雷鸣狂风大作,连宫里百年的垂杨柳都被吹出了树根。” “若非那天宫里大乱,你母妃也不至于....唉。” 白玉棠听得心惊,难道自己是什么天选之子不成,一时间很多猜测都涌入脑海,但想到原先的自己好像是被人给毒翻了,瞬间又有些怀疑。 “玉棠,你的出生很特别,不过不必在乎妖人这个称谓,你不过就是....嗯...长得和你母妃相似了一点罢了。” 梁帝抿了抿嘴,因为他是个方桌脸,确实是从白玉棠这张鹅蛋脸上看不出一点自己的棱角。 “父皇,孩儿倒不介意,只是孩儿确实大病一场,忘了许多东西,不知......不知父皇可知道我师父在哪,我有很多事想问他。”白玉棠借机打探起来,因为方才的大殿中,好像并没有看到这号人物。 梁帝拍了拍白玉棠的手背,略一思索道: “碧空么.....放心,今夜他也该回宫了,朕会让他自己去找你的。” 一番寒暄后,梁帝突然托起额头,似乎有些困乏了: “玉棠,朕累了,知道你不喜欢人多,便先行回去吧,许多事....我们父子下次见面...再聊....” 白玉棠如获大赦,既然老皇帝能让碧空来找自己,那么不仅前身死亡的隐秘,最关心的修行问题也可以打听了。 站起身来,白玉棠本想行个礼再走,但不清楚古代礼仪的他却不知该摆什么姿势,见梁帝闭上了休憩,想了想,便脱下了身上的外衣,为眼前这个孤寡老人体贴的披上。 做完这些,白玉棠才轻声退去,走出了皇帝的行宫。 待关门声响起,烛光边的梁帝眼睛也缓缓睁开了一条缝,望着身覆的缕衣,目光中带有无限的思绪。 “....” “怕朕伤心,竟强忍悲恸不重提娘亲,是为一孝。” “时过境迁,已不再介怀那冬狩之事,是为稳重。” “淡泊名利,半句不讲立储禅让,真如宣妃一模一样....” 阖上双眼,梁帝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朕,果然没有看错。” 第八章:无面鬼 走出行宫,白玉棠刚一回头,便发现刘公公正在阶下石狮旁静候着。 见到白玉棠望来,刘公公忙迈着小碎步跑来,为白玉棠领路。 “公公,我想跟你打听一事。” “诶,殿下您说。” 二人前后踱步,白玉棠突然问起:“公公可知,十年前有过的一场冬狩?” 刘公公一愣,旋即低下头,叹道:“记得,老奴怎会不记得呢。” “从几十年前起,皇上每年都会去那北方雪原狩猎,十年前那次,是陛下最后一次冬狩,临行之际年幼的殿下苦苦请求随行,陛下看您太小便给拒绝了,怎知殿下心有不甘,竟顽皮的钻入那粮草车偷偷出宫。” “也是那一次冬狩,大皇子死在雪林之中,殿下被亲卫救回来后,就和陛下的关系疏远了。” 白玉棠颦眉,一些模糊的画面从脑海里浮现,那是一片漫天飞雪的世界,可洁白的积雪,却被层层污血覆盖,除此之外...还有...还有一道模糊的背影... 摇了摇头,白玉棠追问道: “公公可否细说,我那两位太子哥哥,究竟因何而死。” 刘公公将拂尘换了个面,嘶了一口气,语气也变得不确定起来: “老奴并不知道这其中隐秘,不过宫里当年都在传,二位太子的死,都和一位名叫无面鬼的剑客离不开关系。” “无面鬼?”白玉棠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是的,无面鬼。”刘公公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十年前,江湖上出了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此人被唤作无面鬼,修为高深,来无影去无踪犯下了累累杀孽。” “上到朝廷命官,下至贩夫走卒,无处不是他的剑下亡魂,天下人对无面鬼深恶痛绝,却又碍于其修为而无可奈何。” 白玉棠认真聆听,才知道原来梁国还有这种凶恶之徒。 “那现在,无面鬼还在逞凶?” 刘公公笑了笑,安慰道:“殿下勿虑,这无面鬼近几年已经销声匿迹,很久没听过他的消息了。” 白玉棠点了点头,此时也已走到了皇宫后门,再往前便是回乾钦宫的山路了,两位侍女岚儿和小菊也早早等待在此。 和刘公公颔首示意后,一主二仆沐浴着月光,从竹林山海间朝山上走去。 经过清晨的苏醒,晚上的赴宴,忙碌一天再回到乾钦宫,白玉棠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再那么酸痛,似乎是毒性褪去的原因,行动也更加轻便,无论是视力还是听力,都敏锐了许多。 走到桌边,白玉棠随意拿起一根白日吴太医所留的红香。 “按太医所说,把这香点几天,身子也就差不多彻底好了。” 将香点燃后插于床头的香炉内,白玉棠重新坐回到那面铜镜前,左右偏头看了看,白玉棠突发奇想做了几个鬼脸,看着镜中古灵精怪的人儿,还是不敢相信这是自己。 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朝上吐出,抬眼望着额前被吹动的碎发,白玉棠慢慢趴在桌上,将耳朵给捂了起来,似乎这样能让自己更有安全感。 “梁国....” 回忆起今天,白玉棠感觉当个皇子未免太难了,恰逢国家衰落,几个皇兄一个比一个残暴不仁,勾心斗角,连看起来最靠得住的皇帝老爹,也只剩个鼻尖在土外了。 白玉棠又何尝不知道,待老爹一嗝屁,等待自己的多半不是什么好命。 更何况自己还是个‘妖人’,被那个叫随月生的魔头所牵连,不能正大光明的靠着自己出色先进的新思想争取皇储,只能在这乾钦宫内当个花瓶公主。 上一辈子自己就没人疼没人爱的,没想到好不容易有个照顾自己的爹,也活不长久了。 但白玉棠并不绝望,若说还有什么能改变人生,或许.... 还剩修仙这条路了。 就在这时,白玉棠突然耳朵微动,听到殿外传来一阵平稳的脚步声,这脚步并不似小菊的仓促或岚儿的轻柔,是陌生人! “谁?” 白玉棠警惕的站了起来,深更半夜的,谁会来乾钦宫?刚刚听完那无面鬼传闻的白玉棠难免有些紧张。 “殿下,是臣。” 那脚步在门口停下,接着一声醇厚的嗓音响起,白玉棠微微一愣,旋即猛然想起,这声音不就是七皇子的师父碧空么,他来了! 白玉棠起身,开口道:“进来吧,门没锁。” “......” 吱呀、一道身影走进了乾钦宫,来人身着一身白衣,中等身材,腰悬一把长刀,正是御林军统领,梁国四大宗师之一的碧空! 见到碧空的第一眼,白玉棠就能立刻察觉到碧空的不同,若说五皇子这种高手,盯着看会让普通人感到一丝丝压力,那么碧空就如一块闪烁的金石,无法正常直视。 大宗师碧空关上房门,他神芒内敛,看不清眼神.....其实是眼睛太小,远看就像眯着的一条缝,碧空进门以后,白玉棠能察觉到他身上的气势减弱了许多,应该是为了照顾自己。 “公主,臣方才回京,听说...公主不久前曾大病一场?” 碧空开门见山,作为和白玉棠相处多年的武道师父,碧空并没有和其他臣子那般拘泥于礼数,直接问道。 白玉棠点了点头,往一侧走了几步,问道: “没错,师父,你可记得那日你教我习武后,都发生了什么?” 碧空视线随着白玉棠移动,略一沉吟后问道:“公主,莫非你失忆了?” “只是暂时忘了一些东西....” 碧空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难怪陛下会让我深夜来访。” “公主,那日臣教你习武,并未发生什么,你可知你大病因何?” “我....”白玉棠抿了抿嘴,道:“我应是中了剧毒,这毒差点要了我的命。” “毒?” 碧空走进了些,打量了一下白玉棠的气色,忽而又瞥向床头,伸手指了指那炉中红香,问道: “既然中了毒,公主,你为何要在床头点催毒香?” .... 就在白玉棠与碧空夜谈之际。 .... 乾钦宫外,竹海之上,一道身影脚尖点叶,立于圆月之下,俯视着下方的清冷宫殿。 缓缓抬起头,凄冷月光映照此人的面庞,露出一副... 惨白的鬼角面具。 第九章:四大宗师 “催毒香!?” 白玉棠转头看向床头,有些瞠目结舌,这不是太医给自己的么,咋会是催毒香呢。 碧空走上前去,伸出两根手指夹起一根红香,放在鼻尖细细一品,问道: “香味浓而不散,若臣没有认错,应是加了妖齑中和,以掩其刺鼻之味。” “公主,此香从何而来?” 白玉棠如实告知:“是太医阁的吴太医留给我的,他说这香点燃几日,能治我的脏器之伤。” “....” 碧空闻言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接着手指一拧,红香应声而断跌落在地,转身说道: “按其质地,此香确是太医阁所制,既然公主说是吴太医所给,臣也不敢妄下结论,毕竟我不会医术,比不得太医阁的御医,或许是臣孤陋寡闻了。” 白玉棠摸了摸下巴,还是走上前把床头的香都给吹灭了。 “既然我身子无恙,那也用不着这些香了。” 处理完这香,二人来到了窗边的木案边坐下,碧空正襟危坐,白玉棠也不扭捏,立刻开口问起关于修仙的事。 碧空十分耐心,并没有因为白玉棠失忆的借口而怀疑,娓娓道来。 白玉棠侧耳倾听,不时点头,眼底也渐渐明亮起来,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正在眼前缓缓展开。 这个世界,有仙凡之分,凡域诸国并立,凡人们在凡域中过着平凡而短暂的一生,虽然偶尔奇才能逆天改命,踏上修行之路,可只要没能进入仙域,都会阳寿走尽而终。 仙域则是神州中心的神秘地带。 传闻那里广袤无垠,仙气蒸蔚,群峰入云,巨谷劈山,有数不尽的修士,那的宗门隐于云霄,仙朝更是庞然大物,真正是强者如云,历史悠久,不可撼动。 而仙域和凡域的不同,除了山川地貌外当然是修士的区分,根据仙朝流传下来的‘仙典’,修士被划分为九个阶段,分别是: 练气、筑基、元婴、金丹、大乘、天人、万劫、问道、轮回。 九境之分如天差地别,越往后的境界能达到的人越是凤毛麟角,那传闻中的轮回境,可谓屈指可数,是天地的主人。 毕竟在凡域,最厉害,最犀利,最牛蹦的修士,最多也就是金丹境。 梁国的四大宗师,便是金丹境的强者。 “四大宗师....师父,展开说说呗。”这么一提,白玉棠顿时感觉四大宗师好厉害,尤其身前这位师父,便是四大宗师之一。 碧空笑了笑,便继续说了起来:“四大宗师,便是梁国最有名的四位修士,他们分别是两位江湖上的高手,和两位朝廷的高手。” 【寒掌催碑沈天心,烂剑浮沉逍遥客】 “沈天心和一位自称‘逍遥’的侠客,便是江湖上的两位宗师。” 【金锁横空镇汴京,魑魅魍魉无遁形】 【墨剑血衣万里杀,一人之下赐天下】 ‘碧空’和‘血衣’,则是朝廷的两位高手,碧空身为御林军统领,负责拱卫皇城。 而血衣,则是梁国大内机构“影龙府”的主人,也是大内第一高手,专门负责追杀穷凶极恶之徒。 “影龙府....血衣....”白玉棠听到这些名字,暗暗点了点头,突然发现了一个矛盾: “师父,既然这血衣负责追杀,师父留在皇城守卫,那为何这几日师父不在京城,反而出宫了呢。” 碧空一愣,解释道:“血衣此人只凭皇上调遣,他在做什么,臣也并不知晓,不过臣听说一位凶徒重出江湖,便紧急出宫寻其踪迹。” 眨了眨眼,白玉棠试探性的问道: “师父说的,可是那个无面鬼?” 眼看碧空的眉头微微沉凝,白玉棠便知道自己说对了,其实之前白玉棠本以为这四大宗师中就有无面鬼,毕竟他的修为听着也不弱。 也是,再厉害,杀人如麻也只配称为极恶,而非宗师。 碧空点了点头:“是,正是无面鬼。” 按碧空所说,这无面鬼作恶多端,常年行凶杀人,目标飘忽不定,可能是王公贵族,也可能只是街角的一个村妇,不折不扣一个嗜血的魔头。 “师父也和这无面鬼有仇怨么?”白玉棠听到碧空的语气从平淡慢慢带有情绪,好奇的问道。 碧空没有回话,半晌后摇了摇头,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臣与他并无仇怨,但此等恶徒一日不擒,臣一日良心不安。” 白玉棠顿时内心大赞,看来自己这师父还是表里如一的正义。 “那师父,玉棠是什么修为?” 终于,白玉棠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看着白玉堂一脸凝重,碧空叹了口气道:“公主....修行十分努力。” 仅此一句,白玉棠就感觉心里咯噔,果然碧空接下来的话如一个铁锤,往白玉棠的小心脏疯狂敲击: “只是,公主并无仙缘,自出生起浑身经脉都是堵塞状态,即便是臣相授祖传心法,也未能解开。” “那我岂不是?”白玉棠右眼跳动,感觉呼吸有些急促。 没理由啊,出生自带异相不是天选之子吗,怎么可能是个废物啊。 “公主莫急,臣有说过,公主修行十分努力。” 碧空继续说道: “虽然公主体质孱弱,但靠着后天努力和调养,还是打通了两条仙气,踏入了练气二重,虽然不会增力提速,可眼耳已比常人强了许多,按臣的推断,公主最终达到....三十年内达到练气五重,不是问题。” 白玉棠嘴唇紧闭,很想反问一句:“三十年,练气,五重。” 等老爹一咽气,三个月能不能活过都是问题,三十年,自己恐怕已经二十九岁了。 “好吧,我知道了...” 白玉棠心顿时累了,也失去了继续问下去的欲望,碧空也看出白玉棠此刻的心情不佳,下意识抬手摸了摸下巴,突然问道: “公主,臣听说...陛下今夜单独面见了您?” 白玉棠抬眼,嗯了一声,碧空身体微微前倾,沉肩低声道: “陛下可有什么吩咐,或许师父可以帮到你。” 第十章:红寿海棠 帮助? 白玉棠看向窗外,虽然梁帝同自己说了许多,但更像是临终前放心不下,交代了一番自己的身世,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内容。 况且.... 白玉棠看向碧空,总觉得这些东西,还是不要多说为好。 “父皇今夜累了,未曾同我多说什么。” 碧空闻言嗯了一声,面容中也带着一丝悲戚:“陛下劳心神苦,确实是该休息了。” “也好,那今夜便到这儿吧,公主早日歇息,若有什么事,臣随时便在宫内。” 碧空撑膝而起,将脚边佩刀握在手中,便告辞而去。 待碧空走后,白玉棠的神色顿时垮了下来,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在桌面上跳舞,反映出心里的不安。 “没有仙缘?”992417955,935309495 掌心用力揉了揉额头,白玉棠此时心情就是两个字:想摆。 “看来我啊,这次真的是要寄了呢。” 深深叹了口气,白玉棠余光瞥见桌角那捆未用的红香,便学着碧空的手法捻起一根放在鼻尖轻嗅,片刻后,果然能闻出一丝刺鼻的味道,虽不明显,但和香味本身有很大的出入。 “....” 摇晃着红香,白玉棠眯起了眼,有些疑惑的自语道:“碧空一眼就看出这香不同,还说自己医术不精...是因为他是金丹期的修士吗。” 没想太多,白玉棠把红香放到案旁的壁龛里,决定先去休息一下。 走到床前,望着足有一丈宽的床榻,白玉棠才算是心中有点安慰,这阔绰的日子,能享受一天是一天吧。 伸了个懒腰,白玉棠一个鱼跃就朝床上扑了过去。 咣! 可下一秒,白玉棠便双手捂着头,蜷缩着在床上打起了滚,那洁白如玉的额头升起了一个粉红的包,着实是给孩子撞傻了。 “嘶....” 白玉棠待眼前金星消散后,趁着窗间洒落的迷离月色,忙往被褥下摸去。 “妈耶,这床下是藏了块砖头吗?” 摸着摸着,白玉棠突然停住了,接着将手腕从被褥下抽出.... “嗯?怎么会是本书。” 此刻,白玉棠手里正是一本方方正正,泛着古铜色的厚实古籍,这书表皮应是兽皮所制,如铁板般坚硬,撇都撇不动。 虽然是第一次握这本书,但白玉棠居然能从其上感觉到岁月的味道,这书一定是放了很久很久了。 “这书,多半应是前身所留的吧,否则也不会藏在这儿。” 起身点燃一盏油灯,白玉棠将小腿放下床,坐在床头借着微弱的火光阅读起来。 打开第一页,迎面便是一股扑面药香,白玉棠眯着眼睛看了半天,那密密麻麻的小字中,记载的是一个名为‘天阙仙朝’的奇闻异志。 或者说.... 又翻了几面,白玉棠肯定了,这是一本仙朝的药籍,里面描述的都是一些世间难见的神药,不过这些神药的采取方式都十分艰辛。 “神息草,东海三千丈深....建议万劫境方可探寻...” “九转天罗枝,元级妖兽的伴生神药,非问道境强者不可染指...” “...” 嗯,似乎,好像,也和自己没有什么很大关系噢。 就在准备阖书时,白玉棠突然注意到有一页被翻折了起来,遂循着页数来到这面,和前面的零散记载不同,此页有一幅画。 泛黄的书页上,绘有一朵妖冶的红色花蕊,光是目视便摄人心魄,伴以飞雪为景,带着浓浓的神秘色彩。 白玉棠细细品了许久,这才移目到旁边的注释上。 “红寿...海棠。” 白玉棠面色一变,因为他一眼便看到了吸引眼球的地方: 红寿海棠乃是世间奇药,有开化神体,延年益寿的神效,但此花生长于凡域,只在凡境南部的梁、齐二国边境有过记载,且记载甚少,不建议自斩修为前往凡域冒险一探。 “凡域,梁国!” 白玉棠顿时明白为什么这本书会被保留住,看来是前身渴求这朵神花,毕竟那四个‘开化神体’的大字,着实让人浮想联翩。 继续读下去,白玉棠有了更深的发现,因为这本仙籍撰者恐怕本身实力非凡,无法轻易驾临凡域,所以引用的都是凡域典籍: “红寿海棠...” “传闻在那杳无人烟的定仙山,有一株可医治世间一切疾苦的神花,名为红寿海棠,常人百年不遇,只有在心诚之人虔诚祈求之下,才得以从玄冰中绽放,花开之时飞雪倒卷,世上再无不治之症,其花效甚至能为将死之人强行延寿,只是此花天上有地上无,极难采摘…” 读到此处,白玉棠停住了,因为就在这一行后面,还有一行小字。 只不过这行字体和书籍本身的凝练不同,非常之飘逸,且笔墨一看便是近期所写。 【父皇....玉棠一定给你带回这朵花,只有父皇无恙,梁国才会无恙。】 白玉棠有些沉默,一种别样的情绪也从心底浮现,原来这七皇子并不是想要这朵花去开化自己,而是想拿去给老皇帝延年益寿。 “也是....皇上如果驾崩,梁国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呢。” 白玉棠又多看了几眼,心里也打起了鼓来,毕竟这上面写的是此花天上有地上无,极难采摘,自己修为有限,去求自己的师父碧空? 不是白玉棠不想,但是咱也算准大学生了,屁股上挂奶酪,多少带点芝士的,如果求碧空靠谱的话,之前的七皇子不早就让碧空去摘了,中间肯定另有隐情。 自己去? 白玉棠突然叛逆心骤起,但一想到可能面对的包括但不限于被抓回来,被暗杀掉,被潜...瞬间又有点犹豫。 “不管怎样,总归不能坐以待毙。” 就在白玉棠陷入沉思的时候,突然,手中的书咔哒一响,将他吓了一跳。 疑惑的将书抬起放在跟前,白玉棠用力的摇晃了一下,一阵晃荡声再次响起,白玉棠停下动作,确认了这书里还藏着其他东西 靠着声响,白玉棠一阵忏悔,将古籍其中一页用力撕开,果然,一个小巧的方形暗格浮现在跟前。 其中陈放的,是一块青碧色,精致华美的龙形玉珏。 就在此时,窗外吹入一阵冷风,烛火顿时又明亮了三分,白玉棠看见那龙首处,清晰刻着一个字。 九。 白玉棠感觉身边好像冷了许多,抬头望了望,殿内仍然空旷无人。 可就在白玉棠准备伸手去触摸这块玉珏时,异变骤起! 一声清亮的龙吟自天穹外响彻梁国,云层尽散,竹海翻涌,乾钦宫前的落叶被大风吹上房檐,皇宫内外无数的人抬头望月,不知发生何事。 待四野澄清后,乾钦宫内,白玉棠却没了踪影。 第十一章:人魔随月生 龙鸣长贯耳膜,白玉棠只觉殿外狂风猛然吹进,鼓动满头长发,一时间眼睛都睁不开。 接着,指尖轻触的龙形玉珏突然散发出耀眼碧光,巨大的吸力让白玉棠还没来得及呼喊,瞬间就被吸入了玉珏内部。 这种感觉分外奇妙,仿若时光逆转,置身苍茫宇宙中,有七彩流光如水波纹在身旁晕开,白玉棠想伸手去摸,光影却如有生命般躲开。 下一刻,白玉棠感觉身子一轻,接着便从数丈高跌落在地,摔了个严严实实。 “啊!” 白玉棠吃痛,本就肾虚气血亏还被这样摔,好在下方不是石板而是....嗯? 低头一看,白玉棠傻眼了。 自己竟是坠入一片湖中,可身子却并未沉下,而是半跪在水面,脚边一条锦鲤游曳而过,白玉棠循着望去,入眼是浩瀚无垠的湖面,淡淡白雾氤氲,头顶澄清的夜空洒下月辉,粼粼盏动,真如仙境般。 白玉棠咽下一口唾沫,随着他的缓缓起身,两侧湖水中也渐渐升起廊柱,向前看去正是一条水上围廊,连接着视野的尽头,一座湖心亭。 回头望去,没有退路,白玉棠试着向前迈了一步,落脚处与平地无异,便缓步向前走去。 很快,白玉棠来到了湖心亭十步远,这亭看着奇特,因为它并非规整的六角,更不是庄重的八角,而是九角之亭,有龙纹雕尖,尽显峥嵘。 虽有轻薄的帘帷遮挡,但白玉棠还是听出内有弈棋声传出。 里面有人。 压下紧张的情绪,白玉棠明白这恐怕是自己的机缘到了,默立片刻,见亭内还是没有声响后,白玉棠这才开口,问道: “在下梁国七公主白玉棠,敢问前辈....是召我吗。” 啪。 话音落下,白玉棠听到一声清脆的落子声,接着亭内便没了声息,良久过后,帷幕被微风吹动,露出亭中一角,而一道悦耳的声音也从虚空中响起: “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候你多时了,进来吧。” 白玉棠眼前一亮,这声音宛若天籁,更如过心春风,让人立刻忍不住幻想声音的主人是何模样,不过当想回味时,却根本记不起来这声音到底是怎样。 白玉棠小心谨慎的走进了湖心亭,撩开帷帘,只见亭内一角陈放有一把古琴,正对着亭外美轮美奂的秘境,除此之外,便只有亭子中央一个蒲团。 “不要回头。” 突然,那道声音从白玉棠耳后响起,接着一只手便从身后探出,绕过脖颈,缓缓托住了白玉棠的下巴。 白玉棠只感觉浑身僵硬,这窒息的压迫感,就像是上课玩手机时,同桌面色惊恐的指着自己背后,视线漂移,白玉棠却愣住了。 拖着自己的手,居然枯槁如木,只剩下一层皮紧紧贴着骨头,不过这皮却是洁白如脂。 还未看清楚,手便从肩头滑落,白玉棠刚松一口气,下一刻便被吓的后退半步。 不知何时,那古琴边已经坐了一道消瘦的身影,身穿青色龙纱,一手轻抚长琴,看不清面貌,点点星辉在他的袍服上流转,天地万物在他的身侧,都显得黯然失色。 “坐吧。” 话音落下,白玉棠发现自己已经坐到了亭间的蒲团上,甚至手都放上了膝盖,乖巧异常。 微微俯身,白玉棠明白自己是被那奇怪的玉珏带到了这个未知的秘境,只是不知这儿是梁国某处呢,还是玉珏内部? “既然来到了此处,可是想通了?” 听闻此言,白玉棠眨了眨眼,看来前身的白玉棠已经来过了这里,想通?想通什么。 “我想通了。” 先不管这么多,白玉棠张口答道,此时肯定不是时候去问想什么通的时机,只有顺着话说,才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况且自己一个练气二重的小废物,有什么好想不通的。 “嗯。” 琴后之人轻轻嗯了一声,弹拨起琴弦。 “果真是天命之子,没有本座出手也能挺过来,也罢.....既然你命不该绝,那么一切...就可以开始了。” 白玉棠坐的更端正了,天、命、之、子! 自己,果然,不简单呢! 不过... “前辈,您刚才说晚辈挺了过来,敢问前辈...是谁要害我?” 阴影中的人儿依然在拨动琴弦,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本座,为何要告诉你。” “如果这点真相都找不出,说明你连自保都做不到,也不必来此了。” 白玉棠赶紧收话,随着琴音渐快,抚琴之人继续开口,声音也从平淡转化为感慨: “天人之相,无垢无暇;。” “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等仙体,若是你早出生一百年,如今的天下,又会是怎样的局面。” 白玉棠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问道: “前辈,可是在说晚辈。” 抚琴人双手横移,琴声如裂帛绵绵,白玉棠感觉周遭的空气都震动起来。 “天人之相,艳绝天下,一生多灾多难,却能吸引无数拥簇,白玉棠,你可知你未来的命运,将会是跌宕如潮,被世人所唾弃。” 白玉棠眉头微皱,这听着可不像是好话。 “前辈,为何会说晚辈早生一百年,天下会有所不同。” 空! 双手平放,琴声霎时间寂静,从白玉棠的视角看去,只见亭外的静湖有一线浪潮往远处高卷。 而抚琴之人也缓缓起身,背对着白玉棠,朝亭外缓缓走去。 走下石阶,那身青色的龙袍在水上曳动,烫金色的花纹流转,背影虽然消瘦,但在白玉棠眼中,却比这方天地还要伟岸。 情不自禁的,白玉棠起身跟了上去,来到亭柱边,却怔在了原地。 只见高空的圆月,此刻已化为了血色,而一头巨大的青龙,正盘桓在血月之上,龙角刺破苍穹,长须垂落湖面,一双漠然的眼睛,正俯视着蝼蚁众生。 青袍男子缓缓仰头,呢喃道: “一杯且敬明朝事,送了斜阳月又生。” “百年已过。” “还有多少人记得本座呢。” 白玉棠瞳孔震动,头顶的青龙,足以证明眼前人的身份。 人魔,随月生! 第十二章:重振青龙教 送了斜阳月又生。 仰望头顶的盘月神龙,白玉棠不禁想到了这个名字,随月生。 这位青龙教主,在白玉棠清晨苏醒时便已如雷贯耳,只是那时候的他并不关心这魔头传闻,岂会料到当夜都没过完,就得单刀直面这个所谓的人魔。 只见不远处的随月生长袖一挥,刹时间天地又重归宁静祥和,星空和月辉再次洒落,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过眼云烟。 接着,他慢慢转过了头。 只可惜,白玉棠并没有看到那张传说中的妖艳容颜,只有一张覆盖整脸的面具,这面具由红白二色勾勒出狐狸的眼睛,诡异而神秘。 “玉棠....过来吧。” 随月生言出法随,话音落下白玉棠已出现在了话音他的身前,看着近在咫尺的鬼面具,白玉棠顿时有些不自在。 而随月生再次抬起了手,触碰起白玉棠光滑的脸,可这次白玉棠只是等待片刻,就偏头躲开了。 虽然明白眼前这个人十分恐怖,可白玉棠并不喜欢逆来顺受,摸一下就行了,怎么还摸上瘾了啊。 作为刚刚穿越不到一天的高中生,白玉棠下意识便这么做了。 随月生的手悬在半空,见白玉棠躲闪后也没有继续,反而是颔首轻声道: “冰肌玉骨,容颜天成,自本座游历天下伊始,你的天人之相确实是最近似于吾的。” 见白玉棠没有说话,随月生后退了半步,他的身高比白玉棠略高半头,此刻侧身道: “你似乎有许多问题想问本座。” 白玉棠见这青龙教主居然主动让自己提问,略一思忖后,自然得把握住这个难得的机会。 “敢问前辈....可是青龙教主?咱们现在身处何处” 随月生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第一个问题,接着摊开了手掌,那掌心赫然是白玉棠今夜所发现的龙形玉珏。 “此刻所处,是这仙宝:九泉龙息玉中的秘境。” 果然! 仙宝.... 白玉棠继续问道:“那为何教主会...会隐居在这仙宝当中,呼唤晚辈又是为何?” 随月生已经死了的事白玉棠自然十分清楚,因此问的也十分委婉,心想莫非这魔教教主真的和刘公公说的那样,修到化境轮回重生了? 沉默了片刻,随月生才接着开口: “本座肉身早已被毁,如今只剩这缕残魂,轮回之道久久无门,已经断了生机,至于为何召你来,你怎会不知?” 白玉棠眨了眨眼,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知道呢。 见白玉棠脸上的思索,随月生背过了身: “本座尝试夺舍了你十几年,可作为天人之相,你的伴生仙气不留任何缝隙,无处可分魂,因此本座只能待其他人将你杀了,在仙气消散,肉身枯竭前的一瞬间入主,岂料...你竟又莫名苏醒。” “罢了,今日之况其实早在百年前本座便有过推演,或许真的只有第二条路,才走得通,这也是本座将你召来的原因。” 听到这里,白玉棠只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夺舍? 就这么轻描淡写,跟打个哈欠一样说出来了...还夺舍了十几年? 不愧是真-魔头。 现在白玉棠明白了很多东西,原来白玉棠和这魔头周旋十几年了,奈何随月生迟迟无法夺舍,所以便想等着白玉棠被人害死后入主,谁知道自己突然神兵天降,彻底粉碎他的邪恶计划。 恐怕这魔教教主还不知道,眼前这白玉棠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七公子了。 “那不知晚辈,可以帮到什么?” 白玉棠将装镇定,继续问道。 但心底,白玉棠更加没底了,随月生和自己应是云泥之别,虽然听他话中意思自己潜力无限,但毕竟练气二重的实力摆在这里,能干嘛。 随月生抬头望着明月,不紧不慢的开口: “帮?” “....是啊,本座确实需要你,也只有你,能帮本座完成大计。” 转过身,随月生缓缓抬起手掌,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所说的却都是振聋发聩的词句: “你我体质同源,只有你可修行本座心法,本座要将你培养成超越古今一切的存在,而你,只需要替本座报仇,如何?” 将这句话默念了一遍,白玉棠差点当场跪下拜师,唱一首有何不可,这真是走了大运,能被这等高手倾囊相授,真成了那超越古今的大能,报个仇岂不是洒洒水。 这时候白玉棠还不清楚,这个仇家,或许是整个天下。 随月生见白玉棠面色变化,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扬起下巴,那双面具后的眸子如暗中冷箭,让人口吐真言: “可在成为那等存在前,你还需要做两件事,如若你答应,本座便认你这半个弟子。” 白玉棠暗道不妙,刚才没有立刻答应,就知道这魔头肚子里没憋好水,要是朕那么舒服的话,前身的七公子不早答应了,哪还至于被人毒死。 “前辈请说。” “这第一件事:为本座收集十二块仙器,打通天极地府,让本座重归人间。” “至于第二件事....” 随月生顿了顿,冷声道: “召集四海教徒,传播我教教义,重振青龙教!” 白玉棠听完第一件事有些迷糊,但这种大空的目标很容易答应下来,可第二件事就不一样了,重振青龙教? “....敢问教主,咱青龙教还有多少人马?”白玉棠试探性的问道。 随月生摇了摇头,轻声道: “青龙教早已随着本座而覆灭,如今教众四散流落人间,万不存一了。” 白玉棠嗯了一声,却像是说了很多。 需知,面对随月生这等已死之人,就因为担心其有轮回的苗子,仙朝就要将所有美男标为妖人,赶尽杀绝,绝无可能容忍付出极大代价才铲除的青龙教死灰复燃。 何况,你要我练气二重去当教主吗! “晚辈可以做到。” 心里是这么说,但嘴里白玉棠却是另一番言语,因为很久之前被父母抛弃时,白玉棠就明白一个道理。 如果不踮起脚尖拿起那个锅铲,自己今天就会被饿死,此时此刻并无不同,如果不点头,那么在面对更大的风浪前,自己就已经溺死了。 “请前辈传授我功法。” 不料,随月生并没有因为白玉棠答应的干脆而动容,他闲庭信步的往旁边走了两步,语气淡淡道: “虽然你有天资,可本座的心法,却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练的,要想得到本座认可,你需先完成几个考验。” 白玉棠愕然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趴。 随月生正朝凉亭踱步而去,但他的声音却是飘忽在天地之间。 “其一:这梁国皇宫中有人想害你,找出他们,便算你有些机敏。” “其二:你心心念念的红寿海棠,倒也算是最贴合你此时的神药,也是救国的唯一答案,去吧,若能凭借大毅力采摘到此花,本座再做考虑...” 话音落下,周遭光影模糊,那背影在白玉棠的视线中极速远去,最终化为了手中静静躺卧的碧龙玉珏。 第十三章 招蜂引蝶 当白玉棠再次睁眼,天,已经亮了。 一缕阳光自窗棂缝隙斜射,淡淡尘糜于光束中浮动,殿外鸟雀轻啼,是爽朗的春日。 缓缓起身,白玉棠望着床头的药籍怔怔出神,张开手掌,那块玉珏正静静躺在手心。 “考验...” 摸了摸自己的衣袖,白玉棠暂时将玉珏放入内衫,接着把那本记载着红寿海棠的古籍重新塞入了床下暗格中,这才撩开床帏。 屋内的木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糕点,看来两位侍女已经进过大殿,只是没有吵醒自己。 随手捻了块桂花糕,白玉棠走出乾钦宫,迎面撞上了正抱着洗涤衣物的侍女岚儿。 “小主,您醒了。” 岚儿还未欠身,便被白玉棠扶起。 “岚儿,我要下一趟山。” 岚儿一怔,就准备放下手中的衣盆:“那岚儿陪小主一起去吧。” “不必了。”白玉棠笑了笑:“我一人下山足矣。” 说完,白玉棠让岚儿取来一件外衣,简单披上便朝山下走去,午后幽静的山路鸟语花香,潺潺流水带来清新的温度。 思来想去,白玉棠准备去找自己的师父,碧空。 根据书中前身的自述,皇上是十分反对自己去求这株仙药,认为此行虚无缥缈也太过凶险,而失去了皇上的支持,在这等修真世界,没有实力必然是举步维艰。 更何况随月生这老魔头话说的虽然好听,结果到头来现在还舍不得传心法,真就一句话,让人为他卖命呗。 不过白玉棠倒也没满腹牢骚,换作自己,可能也不会那么轻易把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总之车到山前必有路,先迈出脚步再说。 既然从魔教教主那里薅不到羊毛,那么就必须得先从碧空那学会修行之法。 从拱形石柱走入皇宫内院,与山上不同,后花园内花团锦簇,有许多宫女正在修剪花草,当白玉棠走进时,这些宫女都回头看来,看清楚是白玉棠后顿时跪下一片。 白玉棠顿时有些不自在,更别说远处还有几位嫔妃模样的娘娘在后花园小憩饮茶,这几个半老徐娘的目光打量着白玉棠,却没有主动上前攀谈的意思。 轻吐一口气,白玉棠从后花园中心走过,连那些平日目不斜视的皇宫侍卫,都忍不住悄悄咪咪,将视线移到眼前这位十年难得一见的七公主身上。 只见朗朗晴空,白色与紫色交织的花海中,面色清冷的七公主低首踱步,纤细的鹅颈,柔顺的长发,每一步的踮颤都让人目眩痴迷。 忽而风儿带来花香,花丛中蝴蝶与蜜蜂振翅,竟在公主的身侧翩飞起舞,不经意的回眸,是一张绝美的面庞,那明亮的双眼秋波暗藏,如画的眉毛乌黑狭长,与白皙的皮肤相衬,更多一份娇俏之色,尤其是眉尾一点痣,更是恰到好处,让人忍不住想要轻吻。 公主渐渐加快了脚步,轻快小跑了起来,只可惜那身袍服有些宽大,看不清公主的体态,想必......也是婀娜动人吧。 侍卫们的内心如这春日里的太阳,红中带点温黄,不过他们心中无暇的‘公主’,此刻心中却是在破口大骂。 听着耳边的嗡嗡声,白玉棠只感觉头皮发麻,妈耶!有马蜂啊! 令人无语的是,偌大的后花园所有人像是没发现自己的处境,白玉棠只好硬着头皮,想赶紧甩开这些蜂群。 待白玉棠走后,凉亭里的几位贵妃才面面相觑,其中一位摇了摇花扇,感慨道: “七公主果然如传闻中那般,甚至比当年的宣妃还要惊为天人。” 另一位面相有些刻薄的贵妃则是不置可否的冷哼一声,端起一杯温差吹了口气,道: “只可惜,这七公主的命不会比宣妃好很多,待新皇登基,最终还不是被下嫁呢或....嘿...” 其他几位娘娘没敢接话,但也都心照不宣的品起了茶,似乎在这大梁国,都在等着改朝换代的那一天。 走出了后花园后,白玉棠便找了个小太监,问起了碧空的所在。 在得知碧空就在皇城西偏殿值守时,白玉棠便让小太监给自己带路,一路上白玉棠感觉自己就像大明星出街一样,只要看到自己的下人无不弯腰行礼。 这小太监更是能为公主领路而满脸自豪,本来一炷香的路,硬是多走了半柱香。 有些不习惯引人注目的的白玉棠,将小太监的拂尘借来横在脸前,毛茸茸的尘尾间只露出双眼,果然许多人一时认不出白玉棠的身份,省去不少关注。 “公主,这里便是西偏殿了,碧空统领应是在里面值守。” 太监恭敬的弯腰禀告,白玉棠颔首,便将那佛尘递还给小太监:“有劳公公了。” “哪里那里。”小太监顿时惶恐。 白玉棠迈步走入了这偏殿,方才小太监为他解释了,碧空身为御林军统领,一般会在白天巡视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四方偏殿,晚上则会在皇上的行宫附近巡夜,以确保皇家的安全。 这种习惯,已经保持二十余年了。 西偏殿是皇家祠堂所在,除了每年的出宫去陵墓祭祖外,皇室子孙便会来这祠堂拜见先帝们的灵牌,因而装潢低调,以山水园林为主,只有一座偏殿。 白玉棠沿着假山碎石前进,就要走到园林中心时,就远远瞧见了碧空。 和昨夜素装来访不同,今天的碧空身穿金甲,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眩光,因此白玉棠一眼就看到了。 白玉棠没有贸然打招呼,因为碧空并非孤身一人,他的身侧还有一人,二人正在交谈。 此人身穿湛蓝蟒服,只看背影,白玉棠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五皇子! 只可惜隔得太远,白玉棠即便竖起了耳朵,也只能听到池中的蛙鸣,似是察觉到窥探的视线,碧空和五皇子同一时间回头望来,白玉棠见状立刻躲到了假山之后。 虽不知其中隐秘,可直觉告诉白玉棠,身为皇上近臣的碧空与皇子私下见面,可不是什么寻常之事,而且白玉棠可还没做好和自己的皇兄正面交锋的准备。 等待片刻,白玉棠双手握住石头缝,悄悄将头探出一些,准备看看五皇子走了没。 “!!!” 这一探头,差点把白玉棠心脏给吓宕机了,此时此刻,碧空和五皇子就在假山边上站着,正低头看着自己呢。 第十四章 日落之后 五皇子见到是白玉棠,皱起的眉头倒是舒展了一些,甚至伸出了右手将差点倒地的白玉棠搀扶了一把。 “玉棠,你怎么来这儿了。” 五皇子先一步问道,同时不着痕迹的朝侧面走了半步,与身后碧空拉开了距离,碧空也适时地朝后退去,从旁等待。 白玉棠没想到眼前这个不苟言笑的五哥,居然会主动搀扶自己,朝不远处的碧空看了一眼后,如实说道: “我,我是来找师父的。” 五皇子闻言上下打量了一番白玉棠的容貌,双手替白玉棠理了理衣襟,突然露出了耐人寻味的微笑。 “玉棠啊,你还是同以前一样喜欢坚持,不过修仙这事不可强求,既然没有天分,何必去叨扰大统领呢,安安心心修养,未来当个老实藩王岂不甚好。” 白玉棠眨了眨眼,怎能不明白五皇子话中的深意。 藩王....只有帝位更迭后,皇子才有可能成为藩王,这是在表面他知道自己的底细,如果安安分分的,就不会出事。 白玉棠轻轻点了点头,含笑道:“五哥的好意玉棠心领了,只是闲来无事,若不修仙问道,真不知道玉棠还能做什么...” 五皇子收回双手,负于身后,刚才他为白玉棠收拾衣襟,实际上也是打探白玉棠目前的修为。 身为五皇子,白云边自然也是对白玉棠出身有所耳闻,天降异象,又是个如此美貌的妖人,免不了让人浮想联翩。 加上本身便是修仙的高手,和其他皇子不同,他对修为十分敏感,耕耘多年如今已经是筑基八层的修为,在梁国,除了金丹境的四大宗师外,没什么人能压住他。 好在,五皇子并没有从白玉棠身上发现内力波动,果真如碧空所言并无仙缘,这才让一向谨慎的他也放下了心。 “既然你想练,五哥也不劝你,为兄还有些事要禀告父皇,便先去了。” 说罢五皇子抬头看了眼天色,便拂袖而去,白玉棠回头看着他脚步匆匆,倒不像是说辞,确实是像赶时间。 五皇子走后,西偏殿便只剩下白玉棠和碧空,而白玉棠也赶紧请教起修仙的法门。 二人游荡到池边,特意避开那座祠堂宫殿,碧空将长刀丢在地面,指引白玉棠同自己打坐。 师徒二人多年,碧空从来不会多问什么,只要白玉棠想学,他就算教一百次也十分有耐心,在白玉棠的注视下,碧空演示了起来。 午后的霞光灿烂,带着蓬勃的精气,碧空盘坐在那里,上身稳健,吐纳精气,口鼻间慢慢浮现出一团带着芬芳的白雾。 随着他的吐纳,那些洁白雾气在口鼻间进进出出,跟霞光混在一起,正在采集日之精华。 可以看到,在进行这种特别的呼吸时,碧空头顶流光溢彩,映照着黄金铠甲闪耀,越发显得英武。 “喝!” 随着一声低吼,碧空口鼻间喷吐一股白气,在空中爆鸣,如同一道闷雷似的,震耳欲聋,十分惊人。 突兀的声响让白玉棠吓了一跳,只见池边一块巨石都被这股气流震成几块,白玉棠毫不怀疑这股白气要是喷在自己身上,估计会被撞的飞起,至于身体会不会破烂,就不得而知了。 “公主,这是练气期的导引功,可增加脏腑之能,改善凡人体魄,修炼到练气九重,不仅目视十丈见微,耳听落叶坠地,更有单手举鼎之力。” 白玉棠顿时来了兴致,如果修行到练气九重,在这凡域中不说横着走,至少也能自保了,找寻红寿海棠也多了几分把握。 在碧空的一对一教学下,白玉棠立起上半身,准备自己尝试。 “公主,天地精气虽无处不在,但最充沛的,永远是太阳的光辉,因此我们的吐纳,恰恰是在正午十分最为事半功倍。” 抬手指了指太阳,碧空示意白玉棠同他一般,面对东方,迎着烈日,开始进行这种特殊呼吸。 白玉棠自认学什么都很快,何况这是关系重大的导引功,模仿着碧空的呼吸节奏,似模似样,时而粗重,时而微弱无声。 若有人在一旁,必然会感慨这已经很到位,模仿的非常像。 然而,白玉棠却没有什么丝毫舒畅的感觉,甚至几次险些呛到自己,胸中像是憋了一口闷气,很快便感到头昏脑涨。 这明显不对劲,因为,他看到碧空随着呼吸而发出的声响舒缓无比,闭着眼睛,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口鼻尖的白气甚至散发着一股清香。 而自己,却只能呼吸出几缕缥缈又呛人的白气,跟个小学生偷偷抽烟一样。 尝试了很久很久,白玉棠微微颦眉,只得停了下来,碧空有所感应也睁开了眼睛,面对白玉棠突然停下他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白玉棠很直接,道:“师父,我有点担心,这种呼吸节奏是否适合我。” 出乎意料,碧空想都没想,直接点头给了他一个非常肯定的答案。 “虽然我们无法与仙域修士相比,但练气期的导引功却大同小异,最终的成效并无很大差别,只要有仙缘,必能通过此诀进行提升。” 白玉棠闻言有些黯然,这话已经是在暗示自己在做无用功了。 “无妨,公主如果想尝试,我们便多尝试几次。”碧空看出白玉棠的落寞,突然发声安慰起来。 “曾经公主也尝试过很多遍,最终不是化不可能为可能,入门二重了么。” 偏过头,看着碧空嘴角和煦的笑,白玉棠顿时被打了气,重新摆好姿势吐纳起来。 再次尝试,跟碧空的呼吸节奏一致,依旧是效果甚微,没有感觉到什么奇妙之处。 白玉棠调整心态坚持着,没有放弃。 尽管这种呼吸法很奇怪,节奏多变,但白玉棠熟能生巧,已经肯定和碧空亲自演练的没有任何出入,可就是不见效。 时间在不经意间流逝,黄昏也悄然来临,天色渐渐黑了一些,一片乌云也不合时宜的遮住了太阳。 突然间,一声雷鸣响起,白玉棠感觉双耳嗡嗡作响,接着自身像是在共鸣,其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耳畔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虽然没有睁眼,但白玉棠仿佛生出了一双‘眼睛’,在阳光尽褪后的黑暗中,有两道粗壮的青色灵气,正围绕着自己的身躯旋转。 “这是....” 白玉棠不敢停下,随着呼吸的速率,那两道青色灵气慢慢分出了一丝丝没入体中,刹时间,白玉棠仿佛听到了自己体内血液流动的声响,跟着呼吸节奏和鸣,而一种温暖舒服,甚至有些澎湃的感觉,终于得以浮现! 白玉棠突然想到,这莫非就是随月生提到过的,那两道伴生仙气!? 大雨从天穹洒落,雾气也终于从白玉棠口鼻间浮现,一旁的碧空已经站了起来,他震惊的看着白玉棠呼出的‘灵气’,普通修士判断呼吸程度,主要看白色气体的凝练程度,而白玉棠的气体居然是紫青双色,彼此交织不散。 大雨下个不停,但碧空不敢贸然打断白玉棠,虽然他无法理解阳光已散,天地灵气稀薄后,白玉棠反而突然修炼起来,但也想看看白玉棠究竟会走到何种地步。 很快,白玉棠睁开眼,那捧紫青气体也随雨消散了。 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侧,白玉棠却是前所未有的放松,浑身舒泰,仿佛所有毛孔都舒张开了,有一股热流在涌动。 白玉棠伸手,随意将湿漉漉的头发撩拨到脑后,接着斜睨向碧空,笑道: “多谢师父,我好像学会了。” 碧空欲言又止,不知为何,此刻的白玉棠面部似有一层淡淡荧光,衬托的那张脸愈发清纯可人,就连在皇宫值班二十年,早已佛系的碧空都不禁心头一动。 轻咳一声,碧空双手合十,一股磅礴的灵力笼罩着白玉棠,一息之内又如潮水退去。 接着他上前一步,抱刀躬身道: “恭喜公主,突破了练气三重....有了仙缘!” 第十五章:良策 “练气三重...” 白玉棠仰面,任由雨水成线,自唇边落下,闭眼聆听,水滴落入池塘的声音。 叮咚、叮咚、 这种状态下,白玉棠只觉嘈杂的雨声都趋于宁静,甚至能透过雨幕听到师父碧空的呼吸声。 练气期,是凡人走向修士的第一步,也是一切蜕变的开始,即使出生于仙朝,天赋有高有底,可绝大数修士都是从练气一重开始,只有修炼快慢的区别。 前三重、大幅提升凡人的视觉、听力。 四到六重,则是修炼内腑,以求做到久饿不死,日行千里,为接下来的修行做准备。 而七到九重,则是打磨四肢,飞檐走壁,满弓射箭,能做到这个地步,便有望冲击筑基境,成为真正的修士。 白玉棠目前练气三重,已经完成了第一阶段,且按常理来说能走到三重的人,一般都会继续精进,很容易踏入四到六重。 碧空走上前来,两根手指并拢,一层无形的结界便将外面的雨水屏蔽,周围立刻安静了下来。 白玉棠面露惊呀,这就是道法吗。 “恭喜公主,方才已学会导引功,且先天灵气充沛,这便是仙缘之兆。” 白玉棠心念一动,按理说自己正常修行导引功根本就行之不通,那些日之精华根本无法入喉半寸,就会被呛出来,一切都是从那两条青色灵气出现开始改变。 而且....抬头看看天色,白玉棠隐约觉得这青色灵气,只会在晚上才会出现。 “仙缘么....全靠师父教诲。” 白玉棠虚心点头,心中不免有些开心,如此一来自己进展还是很顺利的,如今有了导引功,也能正常修行了。 “公主,雨势越发大了,咱们进殿再叙吧。”碧空说完,伸出了手。 白玉棠起身,和碧空一起朝宫殿走去,祠堂内安安静静,窗户都被关的紧,未让风雨飘荡入室。 碧空此刻看向白玉棠,突然说起了白天的事: “五皇子今日来祠堂祭祖,臣恰好在此,便与五皇子闲谈了几句。” 白玉棠一愣,旋即摇头拍了拍身上的雨水,道: “哦?皇兄与师父聊了些什么。” 碧空往一侧走了几步,轻声道:“倒也没什么,五皇子向臣请教了一些修行上的问题,也感慨了一下当今的时局。” 白玉棠颦眉,忍不住道:“什么时局?” “自然是此刻梁国的时局,公主久居深宫,恐怕...不知如今天大大势,早已不似从前。” 白玉棠闻言沉默片刻,虽然自己与梁国并无感情,但是能感觉到前身对自己的父皇很爱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会让七皇子选择十年来独居,但那古籍字里行间里,无不是为父,为梁国着想。 基于此,白玉棠觉得需要了解一下。 “还请师父告知。” 碧空点了点头,语重心长的讲了起来: “既然公主近些日子下山,迟早也要了解的,由老臣告诉公主也算正好。” “当今梁国正值水深火热,到处都是流民悍匪,只因陛下垂垂老矣无心持证,边境的诸国,以齐国为首,皆在虎视眈眈,大军随时准备入境,若非有五皇子斡旋,恐怕...” “....”白玉棠眨了眨眼,这可和自己从刘公公口里听到的版本有些区别。 “不知,五哥是如何斡旋呢?” 碧空转过身,看向白玉棠道:“五皇子坐镇边境四郡,对齐国可谓知根知底,近些年边境没有战乱,全靠五皇子的缓兵之计” “不过若陛下崩殂,齐国必然不会放过梁国无君这个天载难逢的好机会,到那时血流成河,不可避免,若想要百姓不亡,臣以为只有一计能稳住齐国。” “敢问,是何良策?”白玉棠神色也凝重起来。 碧空看着白玉棠认真的神色,顿了顿后才继续开口: “七公主殿下风姿绰约,美貌无双,性子亦温婉随和,落落大方,臣以为若七公主愿与齐国和亲,方能解诸国围剿之祸,保梁国百姓平安。” 白玉棠闻言嗯了一声,接着后退了半步,重新审视起眼前的师父。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这什么馊主意啊,焯! “....五哥同意了吗?”白玉棠问道。 碧空摇了摇头:“五皇子说,他得回去认真想一想,想必五皇子是考虑到手足情深,照顾到公主的情绪。” 白玉棠嘴角抽动,鬼扯!老五不是傻瓜也不会把自己的亲弟弟‘嫁’过去吧,等齐国人发现‘大秘密’,还不得往死里打梁国啊 话说回来,白玉棠相信自己要真是女子,还用得着你出谋划策么,估计早被哪个怕死的皇子一棒子敲晕,直接醒在齐国大营了。 见到碧空望向自己,白玉棠轻咳了一声,道:“咳咳,不是本公主不愿意,可即便我愿意嫁,齐国也不会轻易放过这块到手的肥肉吧。” 碧空深以为然:“那是自然,割地为盟自然免不了,但起码能保住梁国的半壁江山。” 白玉棠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立刻摇头道: “非也,这不过是蚕食之计罢了,此消彼长,齐国反而不用付出更大代价,便能吞并梁国。” 碧空沉默,片刻后问道: “那公主,可还有其他办法。” 白玉棠闻言想了想,一瞬间无数古史涌现在脑海中,很容易便得出了一个结论: “梁国此难,唯有一战。” “既然梁国曾经能力压他们,不过十年而已,就算群雄割据,国力其实也并未衰减太多,一切只是因为父皇年老精力不济,真要打起来,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想要不被灭国,就该此时绝地反击,如果放弃了此刻,待敌人轻易越过边境那刻起,梁国就已经灭了。” 说完,白玉棠看向碧空,却发现碧空表情没有任何波澜,只是直直的盯着自己。 “师父,我说的对么?” 碧空吐了一口气,道:“公主所言极是。” “天色已晚,臣也要去皇上那巡视了。” 说罢,碧空走到殿门,推开了木门,顿时风雨吹入,将他的盔甲沾湿,临走之前碧空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白玉棠,道: “臣以为,或许,公主比诸位皇子还有帝王之姿。” 留下最后一句后,碧空便佩刀大步走入了风雨之中,白玉棠见状也跟了上去,在屋檐下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白天还晴空万里,顷刻便雷鸣电闪好不吓人。 倚靠门框,望着满园青苔被大雨淋湿,白玉棠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连带着唇色也浅了几分。 “我....没带伞啊。” 第十六章 换香 就在白玉棠闲来等雨时,却有很多事在悄然发生。 梁国皇城,东大门。 重重雨幕之中,一行快马自城内奔腾而至,引起了城楼守军的警惕,一时间火把通明,甲士们拉弓上箭,横刀拦马。 这些骑兵勒紧缰绳,待火光映照看清来人后,守军顿时大惊,只因为首一骑蓝色蟒服,正是梁国五皇子白云边。 即便如此,这些守军却没有闪开。 守军中的两个统领面面相觑,皆有不妙之感。 其实自今儿凌晨起,就有数位皇子计划紧急出城,有想带着美眷们一起折返的三皇子,也有孤身一人准备悄悄离开的六皇子,可无一例外,都被他们给拦回去了。 没办法,有旨意。 “吾有要事,需即刻离京,尔等速速退开!” 五皇子策马上前,环视一周大声喝道。 一位统领收刀上前,赔着笑说道:“五殿下,前面几位殿下也是这么说的,但圣上有旨,几位殿下不得擅自离开京城,末将也无能为力。” “你们这是要拦五皇子?” 五皇子身后一位麾从朗声道,五皇子也眼神微眯,一股无形的压力顿时从马背上散开。 面对这种情况,两位统领面色顿时微变,交换一个眼神后,其中一位统领向后退去,另一位则是抬起手,身后的甲士们也随之举起了兵器。 梁国谁人不知当朝五皇子修仙得道,有以一敌百的沙场强人,若五皇子真要冲阵,仅凭此刻城楼的这些守军显然有些力不从心。 看到这些守城甲士居然刀兵相向,五皇子眼神微变,思忖片刻后示意后方随从不动,自己则是轻轻点马向前,那股气势也消散于无。 见到五皇子只身而来,仅剩的一位统领顿时松了口气,俯身道: “末将也是奉命行事,还望五皇子莫怪。” 笑了笑,五皇子用手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你说的没错,替君行事乃是你们的天职。” “不过....” 话音落下,五皇子拇指瞬间插入统领的肩头,练气八重的统领顿时血流如注,还未来得及惨叫,就被紧接的一掌给拍碎了脑袋。 “敢拦我,狂妄!” 闪电击毙这统领时,后方的几位修士也已经冲入了守城军中,一时间惨叫声四起,谁都没有想到五皇子居然胆大包天,竟会当街屠杀梁国军士。 将统领的尸首扔出去,五皇子抽出佩刀晃了晃脖子,回头深深望了一眼皇宫的方向后,冷哼一身便向城门冲去。 大雨滂沱,百姓们在厮杀声过后才敢出街远眺,街道被殷红的鲜血染红,随着雨水流入千家万户,城门尽头,那行人马则是在黑夜中渐行渐远。 而此时此刻,白玉棠则是听着雨声,在乾钦宫里打坐调息。 一丝一缕的雾气从身上蒸腾,白玉棠此刻脸颊白里透红,如出浴一般,根据碧空所言,练气四重是修行脏腑,果然小腹处温暖无比,一日未进食的强烈饥饿感也缓缓减弱了几分。 片刻后,白玉棠停下了吐纳,已是满头大汗。 虽然呼吸法可以滋养身体,但长时间的吐纳同样是一种负担,疲惫感也会加倍来袭,因此要劳逸结合,才会事半功倍。 用干净的白布擦了擦额头汗珠,白玉棠起身,望着窗外被大风压弯的柳树。 “接下来,得找出谁想害我...” “...” 想到这儿,白玉棠转身回到大殿,打开了壁龛的开关,取出了那束吴太医留下的红香。 记得碧空说过,这红香有催毒的功效,因此白玉棠没敢继续用,也吩咐过二位侍女不要为自己点燃,以防外一。 坐到案边,随意晃了晃香,白玉棠眉头突然皱了起来。 又晃了晃。 “嗯?” 白玉棠轻咦一声,察觉到了一点细微的差别,这香怎么比昨日...好似还硬了一些。 将香放在鼻尖轻嗅,白玉棠紧闭双眼认真感受,半晌后将香拿开,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味道变了......那种淡淡的刺鼻味没了,只剩下了药香味道...” “....” “原来如此。” 白玉棠将香放在桌上,窗外一道惊雷劈过,白玉棠感觉有些浑身发寒。 “看来碧空说的都是对的,这就是毒香。” “发现我察觉到了端倪,便立刻换上了正常香火,不留把柄...” 站起身来,白玉棠的面色也冷了几分,因为除了碧空,自己只跟两个人说过这香有问题,那便是自己的两个贴身侍女,小菊和岚儿。 碧空自然没有理由做这等小把戏,那么只剩下自己的两位侍女。 白玉棠没想到,记忆中陪伴了十年之久,从小陪到大的两位侍女中,居然有人也想暗害自己,会是谁? 是憨厚可爱的小菊,还是温柔体贴的岚儿? “也好...正愁没有头绪呢,得想个办法。”白玉棠瞥向桌上的红香,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这场大雨来的及时,次日依然是连绵不休,白玉棠没有下山,不知城内已经遍传五皇子强闯东门,杀兵而去的消息。 但其余的几位皇子,却早已闻风而动,急不可耐的找上了皇上。 刘公公守在皇帝行宫前,将三位皇子拦在了门口:“诸位殿下,皇上昨夜便接到了消息,龙颜大怒,现在还在气头上呢,殿下们还是请回吧。” 六皇子最为焦急,同为修士的他没想到那五皇子居然如此生猛,直接带人冲门,杀出了一条血路也要离开。 “公公,老五他如此不讲法理,简直把我们皇家的脸丢尽了,你就让我进去和父皇说说吧,我愿意亲自带兵讨伐老五,务必让他给天下人一个说法。” 刘公公看煞笔一样看着六皇子,心想你特么就是第一个尝试离开的,只是被守城卫兵阻截后有贼心没贼胆,把你放跑了,还能回来算是见了鬼。 二皇子也开口了:“公公啊,我早给父皇说过修仙的人,有了本事脾气就大的很,今天敢对卫兵下手,明天岂不....你让我进去,我给父皇出出主意,若是让我回京畿调兵,足以让老五悔不当初。” 三皇子也挤了过来:“还有我,我虽然没那么多兵,可最不缺的就是貌美如花的女杀手,不需要大动干戈。” 刘公公长叹一声,劝道: “诸位殿下不要再添乱了,你们安安分分在京城待着,就是对陛下最大的安慰了。” 此言一出,外面的三位皇子也不再多言,只是互相看了一眼后,眼神慢慢阴鸷了起来,心里恨不得把老五的皮都给扒了。 离开行宫,平日不会碰面,互相厌恶的三个皇子却走在了一起,商讨起来。 虽然还是皇子,可实际上他们都是四五十的人了,常年做那地头蛇,怎么会不明白现在自己的处境。 皇上明面上说要皇子留在京城督政,根本就是在实行软禁,这让平时做惯了亏心事的他们心中忐忑,因此便立刻尝试出宫,若被拦下,说明自己的猜测对了八九。 不过即使被拦回,猜出了皇上的用意,可三人还是不敢明目张胆的何皇上作对,只能回到城中找机会,从长计议。 只是万万没料到,老五居然趁着雨夜换防,带着亲卫就强闯出去,全然不顾后果的疯狗行为,带来的后果必然是京城死守,在想出去?难! 不过.... 虽然心中对五皇子恨得牙痒痒,但三位皇子更多的是在后悔,恨自己是不是没有老五看得清,没抓住这个最好的逃走机会。 送走三位皇子的刘公公,在行宫前长舒一口气,正准备去向皇上禀报时,一位小太监突然跑了过来,对刘公公耳语了什么。 “哦?...退下吧,这些话除了咱家,不要再跟其他人说。” 阴云遮蔽,转眼,又到了晚上。 乾钦宫里,一道黑影穿过围廊,准备回到自己的厢房。 只是当她打开门,却突然愣住了,只见屋内床头,正点着一根红色的长香,窗边更是放着半捆未动。 半晌后,乾钦宫后门,那道黑影冒着大雨走了出来,山路泥泞,脚步匆匆,只是她未曾注意到,后门旁那株巨木后面,有一人缓缓走出。 白玉棠纤细的手指抵住双唇,叹息道: “原来是她。” 第十八章:碧空之死 收起纸伞,白玉棠在皇宫回廊中站定,望着无边细雨陷入回想,渐渐明白了前几日皇上圣旨的用意。 看来,梁帝对皇子们的谋逆之心早已门清,借着这个立储的由头将各位皇子忽悠进宫,是打算软禁起来,避免他们和别国势力串通。 可惜皇子们反应的很快,尤以五皇子最为酷烈,要走谁也留不住,也算是和梁帝彻底撕破脸了。 “啧啧,乱世要来咯。” 白玉棠将手探出屋檐,零落的雨滴顺着白皙的皓腕滑下,砸在青石板路上,再也无法回转成珠。 就在这时,白玉棠突然注意到皇宫里人影盏动,无数手持火把的侍卫涌了出来,冒着大雨朝一个方向奔去,许多下人也闻声悄悄探出头或者走上围廊,不知发生了何事。 白玉棠同样十分好奇,刚才还寂静的皇宫突然热闹了起来,甚至白玉棠还看到了一些未曾配甲,却如蜻蜓点水在宫墙上跃动的高手,很快超过了那些士兵,一同向宫外而去。 “影龙府,是影龙府的高手!” 远处,有下人惊声道,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白玉棠耳朵微动,影龙府? 原来这些人就是梁国的大内高手,飞檐走壁...至少也是练气后期的高手,或者说是筑基期?。 这是发生了什么? 直觉告诉白玉棠,发生了大事。 走下台阶,白玉棠准备去打听一下,不料一位骑着骏马飞驰的将士一眼看到了白玉棠,他立刻勒紧缰绳,马匹发出了嘶鸣声。 “是公主,公主在这!” 数道骑马的身影顿时奔进,见到是白玉棠后齐齐下马,其中一位松了口气,道:“公主,你怎么在这里。” 白玉棠有些莫名,自己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我下山走走,有什么不妥吗?”白玉棠反问道。 另一位将士上前道:“公主莫怪,公主此刻下山真是天佑福泽,方才皇宫后山起了大战,波动之强竟引动山石,陛下担心公主安危,命我等前往乾钦宫营救于您。” “什么?”白玉棠满脸不可思议,自己才刚刚下山不久,这。 大战? 莫非是五皇子折返回来,铁了心要除掉我? 没理由啊。 “公主,末将这就护送您去皇宫中心,那有影龙府护卫,可保您平安。” “不必了。”白玉棠摆了摆手,指向身旁的骏马道: “你们带我上山,我还有一位侍女在那宫里。” 几位将领顿时大急:“万万不可,公主,恐怕皇宫里来的凶徒,是金丹境强者!” “...” 金丹境... “别管了,若不带我走我就自己跑上去,我一定要看到我侍女岚儿才肯放心。” 有人还想劝阻,但其中一位年轻的将领却失了神,望着雨水中倔强美丽的公主,说着如此善良动人的话,他无法拒绝。 “我...末将,末将愿护送公主上山!” 白玉棠顿时对他莞尔一笑。 “你疯了?陛下让我们保护公主,不是让你儿戏!” 谁知这年轻将领只是翻身上马装作耳聋,带着白玉棠便往山上冲去,其他将领也不敢擅自拉扯白玉棠的千金之躯,只好纷纷上马紧跟而上。 在马背上颠簸,白玉棠只感觉自己就像一片羽毛,几次要被甩飞,还好从这儿到乾钦宫并不算远,以马的脚力半柱香足以。 至于白玉棠为何要如此坚持。 当然,咳,侍女岚儿是非常重要的,小菊是奸细,但岚儿是真的对自己全无坏心,是十分亲近之人,白玉棠当然不免担心岚儿的安危。 更重要的,则是那本藏在床头,记载着红寿海棠的古籍,里面还有前身的一些手记,自己都还没看完呢。 很快白玉棠便来到了乾钦宫附近,下了马背,望着眼前的景象,白玉棠的瞳孔宛若地震。 只见原本黑木檀柱勾勒,静谧庄重的乾钦宫,此时已经看不出半点模样。 大半座宫殿化为废墟瓦砾,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狠狠的揉碎,大殿附近的古树如筷子般,一排又一排的拦腰折断。。 耐人寻味的是,那宫前的精致拱门却完好无损,仿佛置身事外。 “发现人了!” “是...” “是碧空统领!” 白玉棠吞了口唾沫,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和众人一起朝那个方向跑去,隔着老远便看到有一道身影被挂在一根突刺上,那金色的盔甲里不断渗出鲜血,身躯随风晃荡。 这身铠甲白玉棠自然是眼熟的,正是自己的师父碧空。 来到近前时,已经有人将碧空取下,小心的放在地上,有影龙府的高手将手放在碧空的额头,无形的波动弥散,很快这位高手摇了摇头。 “碧空统领已经死了。” 其实不需要他确认,包括白玉棠在内的人都已经知道这个结果,因为碧空的左胸心脏处空空如也,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狠狠捣碎了。 “到底是谁干的?”白玉棠有些不寒而栗,自己才走多久啊?若是今晚小菊不下山,自己恐怕就... 究竟是谁杀了碧空? 碧空又为何会死在这里,在这个雨夜死在乾钦宫? 几位影龙府的大内高手窃窃私语,最终得出了一致的结论,沉声道: “能一对一杀死金丹境大统领的,在梁国除了其他三位金丹境宗师外,恐怕只有可能是那个人了。” “无面鬼...他果真又出现了。” 白玉棠闻言抿了抿嘴,又低头看了一眼碧空,前天还在耐心教导自己的师父,一位如此高手,说死也就死了,这个世界太残酷了。 ... “还有人!” 这时白玉棠又听到有人大喊,顾不得这边忧心无面鬼,赶紧朝发声的地方小跑而去。 只见一根保存完好的廊柱边,躺着的正是面色苍白的侍女岚儿,白玉棠从人缝中穿过,托起刚刚苏醒的岚儿,问道: “你没事吧,岚儿。” “公主!”岚儿眼睛突然睁的很大,焦急的喊道:“快走公主,有,有坏人来了!” 白玉棠眉头颦蹙,示意岚儿往旁边看看,此时乾钦宫内外全都是甲士,明亮的火把映照得宛若白昼。 “岚儿,慢慢说,不要怕。” 平息片刻,岚儿这才开口道:“奴婢不久前来寻找公主,却不料在走廊里看到个怪人,他...他..” “他戴着一个面具,一张好可怕的面具。” 白玉棠问道:“然后呢。” 果然,那个名叫无面鬼的人来过,碧空也正是他杀的。 “然后....然后奴婢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公主,乾钦宫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小菊呢,小菊她还好么。” 白玉棠摇了摇头,安慰道:“别怕,小菊她...她还好,以后不愁吃喝了。” 将岚儿安顿好,白玉棠转过身,走进了自己坍塌大半的寝宫。 抬头挥了挥灰尘,白玉棠勉强来到了自己的床头,卖力的捡开落在床上的石块,取出了那本古籍。 “嗯?” 白玉棠将头伸远了一点,仿佛不认识眼前的古籍一般。 “昨日看完后,我不是阖上了吗。” 第十九章:影龙令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白玉棠立刻阖上了古籍,好在雨后的长袍厚重,即便将古籍放入胸口也看不出什么轮廓。 这本来自仙域的古籍,记载的内容虽然此刻看起来高深难测,触不可及,但白玉棠相信日后一定会有大用。 更重要的是,里面有前身的手记,甚至有关于和随月生的只言片语,白玉棠不想被其他人知道。 白玉棠走出废墟,回头看着残垣断瓦,乾钦宫被毁就像一个征兆,提醒自己要尽快离开皇宫这座龙潭虎穴。 更别说自己师父,金丹境的高手,尸体就横陈在不远处,死的如此蹊跷。 白玉棠明白,若非自己今夜下山,肯定是要被波及的,碧空的死和自己必然有所关联,否则为什么会恰好在此地激战死斗呢。 但目前白玉棠还猜不透这其中一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珍惜时间,赶紧出宫找到那朵名为红寿海棠的神花。 既是完成那魔教教主的考验,也是摘取之后为自己开化神体,根据描述,这花还能为凡人延年益寿,梁帝得之则朝局稳当,总之是迫在眉睫。 再拖下去,等皇上驾崩,五皇子叛乱夺朝,届时天下大乱,自己再想行动面对的必然是更艰辛的局面。 就在白玉棠思考时,远处的甲士让开了一条道,一些内臣也赶到了乾钦宫,刘公公隔着老远就大喊道:“小主诶!” “您怎么跑回来了。” 刘公公喘着粗气,连手中的佛尘都跑不见了: “方才听说乾钦宫出事,到处找您都找不到,老奴就猜到您会回来。” 白玉棠看了眼刘公公,从苏醒到现在,好像就只有眼前的刘公公一直是真心关心自己,否则也不会什么都告诉,还如此维护,倒是值得信任。 “公公,你可知道今夜之事的缘由?” 刘公公轻叹一声,看向碧空尸体的方向,那里影龙府的高手们已经不见,估计是四散开来去寻找无面鬼了,如果无面鬼受伤在附近的话,这正是诛杀的好时机。 碧空虽败亡,但身为四大宗师的高手,无面鬼必然也付出了代价。 “殿下,碧空的死既然是无面鬼所为,便交给影龙府的血衣处理吧,劳烦殿下跟老奴走一趟,陛下想见您。” 白玉棠颔首,便和刘公公一同下山走去,沿途是无数的甲士拥簇,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整座皇城都因为无面鬼的出现而惶惶不安。 再次下山来到皇宫时,天已经微微亮了,白玉棠在刘公公的目送中独自走入了梁帝的寝宫。 殿内孤寂,那些侍从早已被遣了出去,梁帝此刻靠在龙床上,胸膛微微起伏,透过薄纱可以看到梁帝双眼紧闭,眉头也深深锁着。 来到床边,白玉棠作揖道:“父皇,您找我。” 这时,白玉棠注意到床边有一道湿润的脚印,似乎不久前也有人在这儿站过。 梁帝睁开一丝缝,看着白玉棠,艰涩开口:“你来了,玉棠。” 他的声音沙哑,两日不见,白玉棠感觉眼前的老人似乎更憔悴了几分,连最后一点威严都化为了疲态。 “唉,梁国的末日要到了,朕却只能坐在这床榻上,看着天一天天变得晦暗,玉棠,你说这算不算一种悲哀?” “....” 白玉棠没有接话,想必是五皇子所为伤了老皇上的心,又或者是护城二十年的碧空身死,让皇上感觉到了事情不再受他掌控。 似乎是察觉到白玉棠心中所想,皇帝再次开口: “玉棠,月生日落,人有尽时,朕这一生什么风浪都已经历,早已看惯。” “只是很多事直到大限将至,才慢慢看开。” 白玉棠这才开口: “父皇不要多虑,只要您在,梁国不会倒的。” 梁帝笑了笑:“玉棠,朕问你,为何你那些皇兄都争着当皇上,你明白,什么是皇上吗。” 白玉棠一愣,脑海中浮现出前身的手记,也有些自己的感触,道: “梁国之所以在,是因为有百姓,而非我们白家,若有一天父皇不在了,国破山河,百姓也将流离失所,皇上是百姓的庇护,可若是因为那张龙椅,引狼入室以致于生灵涂炭....便称不得仁君。” 梁帝面色不变,只是慈祥的看着白玉棠。 不知为何,白玉棠觉得自己好像猜错了,眼前的老皇帝似乎心里并不难过,丝毫没有因为碧空刚刚身死的消息而惊怒。 “玉棠,自你大哥死后,朕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你为什么突然要习武。” 白玉棠眨了眨眼,回答道:“孩儿...想习武练体,成为和师父一样的高手。” 梁帝摇了摇头,却说出了一个让白玉棠愕然的事: “朕明白,你是想报仇。” 报仇? 白玉棠有些懵,接着梁帝的话更是让白玉棠大吃一惊。 “你是想杀那无面鬼吧。” ... 白玉棠忍住自己摇头的冲动,原以为前身习武是因为想强大自身,为父皇摘取红寿海棠续命,没想到还有这层原因,我还没看到那块啊! 话说,为什么要杀无面鬼? 白玉棠脑海里不禁回想起碧空那空荡荡的胸腔,不,我不想...至少现在不想。 梁帝接着说道: “那年,你偷偷潜入粮草车,随朕前往东狩,却被遗落在一片雪林中,让你亲眼目睹了你大哥身死,被那无面鬼所杀。” “当朕的亲卫找到你后,你便不怎么爱说话了,直到现在。” 这时白玉棠才知道有这层隐秘,原来自己十年前就见过无面鬼? 今天他是来索命的! 嘛哒嘛哒,延迟再重也不至于多等十年吧... 梁帝侧了个身,看向帘外的白玉棠,柔和的语气不是一位君王,而是一位普通的父亲: “为父这一生,自认没有做过什么错事,却唯独愧对两个人,其中之一便是你。” “你母妃走得早,为父也因为那仙朝清剿妖人的命令,不敢让你示人,也不敢与你过分亲近,惹得你其他兄长妒恨,时至今日,落得这番情境。” “但还有一条路,这东西,你拿着...” 白玉棠赶紧伸出双手,将梁帝递出的东西捧在手心,低头看去,是一面乌黑的令牌,雕刻五爪图案,暗沉的光泽,看着十分贵重。 “这宝贝名为影龙令,是上朝修士所制,若遇危难用力只需按压其龙爪,光柱升腾,方圆百里的影龙卫会立刻驰援,护你无恙。” 将手放在白玉棠的手背轻轻拍打,梁帝叮嘱道: “待朕走后,还有影龙府会支持你,血衣是朕最信赖的人,你也可相信影龙府,他们不会害你。” 影龙令... 白玉棠看着梁帝眼底的担忧,心底什么东西仿佛突然被触动到了,一瞬间,自己好像和前身的意念合一,真正对这位老父亲感到心疼。 红寿海棠... 白玉棠郑重点了点头,只要找到红寿海棠,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好了,天已经亮了,父皇要去早朝了,你走吧。” 白玉棠轻轻颔首,便慢慢抽出手退出了寝宫,就在即将跨出宫殿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梁帝的一声呼唤: “吾儿,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白玉棠回头,郑重的点了点头,这才离开。 ... 碧空之死很快传遍京城,扩散天下,一时间大街小巷重新张贴上那通缉无面鬼的告示,引得朝堂江湖议论纷纷。 而白玉棠却在筹备离开皇宫,去往梁国北方,那座定仙山。 时间在不经意间流逝,白玉棠每夜汲取月夜精华,吐纳修行,导引功越发熟练,呼吸法也顺畅起来,不过一月时间,白玉棠就连破两重,来到了练气五重。 当然,这一切都和那两缕伴生仙气有关,白玉棠试过若不去引导仙气,仍旧会出现全身筋脉闭塞的情况,看来自己的身体确实存在很大的问题。 期间,白玉棠以练功为由,请刘公公为自己寻了一把兵器,这是一把细长的长刀,刀刃不宽但是足够锋利,正是适合白玉棠的重量。 之所以不用剑,是因为剑有双刃,剑法稀烂哦不稀松的白玉棠怕把自己先砍了。 将这把银刀摩擦的锃亮,白玉棠将之包在一块白布中,掩人耳目。 这一月来白玉棠一直在请教影龙府的高手,虽然时间短暂,但善于模仿的白玉棠很快掌握了用刀的诀窍,至少面对普通人,自保不算很大的问题。 同时,白玉棠也继续看那本古籍,也特地找到了梁帝所说的十年前,那次冬狩。 “原来如此...” 白玉棠恍然大悟,这里面不仅写了,还有一副画。 画中是一片雪林,树边一位男子坐在地上,戴着一副鬼角面具,正歪着头瞧着自己。 无面鬼... 白玉棠眉头颦蹙,根据前身的表述,这无面鬼将当年太子的随从全部杀光了,可偏偏就是没杀远远观望的自己,甚至... 甚至还给自己披上了披风取暖? 白玉棠看向手记最后,有前身自述的一行小字,和平常飘逸的字体不同,这行字显然十分犹豫,改行涂抹,歪歪扭扭。 “无面鬼......若有朝一日刀剑再遇,你会杀我么。” 第二十章:我是个江湖侠客 又是七日一晃而过。 因为碧空之死,这些日子皇城戒严,到了近日才终于松了些。 大量甲士换防离宫,皇城的排查稍显混乱,白玉棠站在宫墙上远眺,明白是时候离开了。 几日前白玉棠通过浣纱坊,弄到了一套换洗的衣服,考虑到御林军将士的身姿普遍挺拔,自己身材相较纤弱太多,扮公公?显然这张脸也不合适,那么只有一条路.... 白玉棠趁着午后宫里无人时,避开视线来到了一处无人的宫殿,这里不是别处,正是东宫。 梁国十年无太子,因此东宫除了修缮宫殿的木匠外,几乎无人来访。 最珍贵的是,根据书籍中的手记,这东宫里有一条密道,可以直通宫外一座小山,那儿山清水秀,桃花成林,是前身儿时常去的地方。 至于为什么知道这条道,和那已经死去的四皇子有关,当年四皇子继任太子时,曾带了一个侍女进来,这侍女和白玉棠年纪相仿,当年每次来东宫,这侍女都会带着幼年的白玉棠偷偷溜出去玩水避暑,好不愉快。 对此,四皇子仿佛看不见一般,任由胡闹。 东宫中,白玉棠四下看了眼,确认没有人在附近后,赶紧换上了这套衣服。 抹了抹布满灰尘的铜镜,白玉棠看向镜中穿着宫女服的自己。 梁国的宫女服朴素低调,淡绿色的长裙分为三层,实用中带着一丝土气,可白玉棠却皱起了眉头,只因这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白皙的鹅颈,苗条的身形,一缕长发垂落,随意的转动,飘带随风而动,那如水的眸子低垂,宛若天人,清冷无双。 这宫女服,穿在白玉棠身上,说是天阙名伶,也有人会信。 “这可不行...” 白玉棠套上这层衣服,是为了去往那密道途中不引人注目,可他这才发现,引人注目的好像不是华丽的服饰,而是...... 这张,倾国倾城的脸。 白玉棠眼睛微眯,接着将发髻猛地撤掉,又用力甩了甩头,柔顺的长发如瀑倾下,被白玉棠用力揉搓一番,显得十分凌乱。 接着,白玉棠双手放在布满灰尘的木柜上,修长的手指抹过,又往脸上啪啪扑去。 捯饬了一会,白玉棠重新看向铜镜。 那闭月羞花的美人已经不见,此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头发有些枯槁,面色黝黑的小宫女。 “嗯,这样多半没问题了,若有人问起,就说...刚刚打扫完院落,应该不会引起怀疑。” 将那柄被白布包裹的长刀卸下,白玉棠将一些准备好的杂草系在上面,耐心的缠绕,过了片刻一个看起来有些雏形的扫帚便出现了。 假模假样的摆了摆,白玉棠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小时候磨难出的技能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做好准备,白玉棠便把‘扫帚’抱在怀里,学着其他宫女的姿势小踱步,朝着记载的那个东宫后院出口而去。 东宫附近,沿途并没有很多侍卫,更少见下人奴仆,不过白玉棠学的十分相像,宫墙边的侍卫只是扫视了一眼这个低头弯腰的小宫女,并没有发声阻拦。 眼见一切都比较顺利,白玉棠的心中也松了口气,可就在准备拐角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让白玉棠顿时寒毛倒竖,差点左脚拌右脚。 “前面那宫女,站住!” 白玉棠僵硬的回头,只见身后不远处,一道高大的身影正缓缓靠近... 此人步伐缓慢,整个人在强烈的阳光下看不清容貌,但其服饰却让白玉棠心中一紧。 黑白锦服,头戴红纚高冠,腰佩一柄长剑,能在皇宫里佩兵器,加上这层官服的,只有影龙府的大内高手! 这,影龙府的人为什么要叫自己。 白玉棠心慌时,此人已经走到了近前,白玉棠抬头,终于看清了此人的长相。 这是个年轻男子,鬓若刀裁,眉如剑沉,虽形相清癯,但纵是无心一瞥,却显得风姿隽爽,湛然若神。 白玉棠都不免瞳孔一缩,心想好一个大帅哥。 这么一比...自己...不免有点自卑了。 男子瞥了眼白玉棠,眉头顿时一皱,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白玉棠顿时弯腰,拿出准备好的说辞:“奴婢,是去东宫后花园清扫的,之所以这么脏,是因为...” “够了。”男子摆了摆手,突然说道: “既然同路,你便跟着我,不准到处跑,不准乱说话。” 白玉棠头顶冒出个问号,但还没等开口,男子便已经向前走去,白玉棠暗道一声倒霉,只好抬脚跟了过去。 若是在皇宫被发现自己的身份,肯定是轻易走不出去了。 这半路冒出来的人是谁啊,焯! 二人一前一后,很快来到了东宫之后,守着拱门的两位侍卫看到男子的锦服后顿时站的笔直,待男子走过后,白玉棠却被侍卫们伸手拦了下来。 出乎意料的是,前方的男子见状突然转身折返,说道: “她是陛下命来清扫后院的,你们继续值守,放她进来。” “这....”两位侍卫有些犹豫,这东宫后院每月都有人固定来清扫落叶,这并不是往日的时候。 但想到是影龙府的人开口,侍卫们也不再阻拦,放白玉棠进去了。 此刻白玉棠望着眼前男人的背影愈发不解了,这是要干什么,不过很快,白玉棠就明白了。 只见花园尽头,一位同样身着锦衣的影龙府高手把手门关,再往前就是后院腹地,也是皇宫东边的尽头。 白玉棠感觉身前男子脚下一顿,接着回头看了眼白玉棠,确认白玉棠还在紧跟后继续向前。 不远处那个影龙府高手缓缓起身,有些疑惑的望了过来。 “你...” 不等他开口,白玉棠感觉自己被一只大手往前推了推,接着那道声音又响起,只不过换了一种语调,显得分外亲切: “陛下让我带个宫女清扫太子生前旧址,你回去吧,今明两日此地换我来值守。” 影龙府高手打量起白玉棠,按理来说今日确实是他们换班的日子,可清扫旧址....陛下不是一直不让人进入此地么。 “你是哪个宫里的。” 被突然一问,白玉棠原地立正,往旁边看了一眼,只见锦服男子目不斜视,但余光却是瞥了过来。 “我,奴婢是公主府的新丫鬟,陛下命我来清扫此地,给公主暂住。” 白玉棠脱口而出,这些日子乾钦宫被毁,他一直住在皇帝寝宫之侧一普通偏殿,这么说倒也合理。 影龙府高手沉吟片刻,他这种常驻宫内的人,几乎所有宫女都算眼熟,除了后山上的乾钦宫外,加之他听说有一位公主侍女‘死’在了那个雨夜,这番说辞倒也合理。 “这位兄弟,我看你有些面生啊。”突然,他又看向白玉棠身旁的年轻男子。 男人笑了笑,说道: “碧空统领身死,我是收到调令回宫驰援的外部,以后就认识了。” 点了点头,影龙府高手没再多问,又打量了一下白玉棠后,便迈步向外走去。 直到此人走远,白玉棠才又一脸疑惑的看向锦衣男子,只见男子脸上的笑容又化为平淡。 接着,他突然做出了一个令白玉棠瞠目结舌的举动。 原地点了点脚踝,男子如百米冲刺般,朝着林子深处就冲了过去,白玉棠短暂的愣神后恍然大悟,淦!这人原来是在装高手! 来不及多想,白玉棠立刻跟了过去,眼前这人多半不是影龙府的,那么真正影龙府的人应该很快就能反应过来,那时候先不说能不能逃走了,恐怕要被当成共犯了! 前方的男子似乎听到了后面的动静,大声喊道: “在下多谢,你快去扫地吧!追我干嘛!” 白玉棠听得心头一闷,扫地?真想把扫帚里的长刀抽出来砍你,冒牌货居然把我吓的流汗,真是醉了。 男子似乎也知道那个出口,和白玉棠前后脚跑出了那道裂缝,离开这道墙,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一座小山,桃花落满青草地,不远处的小溪溪水潺潺,在晴光下折射出淡淡的虹光。 男子一路跑到溪水边撑膝喘气,白玉棠也是累的不行,一屁股坐在地上擦着额头的汗,这么一路疯跑,穿着三层宫女服,可真是要人命。 男子斜睨而来,突然咧嘴一笑,道: “哟,没想到啊,你也是做这行的,说说吧,你偷了什么宝贝。” 白玉棠撇了撇嘴,老天给这么一张帅脸,原来是个小偷,还不如给我呢。 “偷?我可不偷东西,不过你胆子真大,影龙府的都敢骗。” “哈哈哈哈哈。”男子仰头大笑,接着一把将头上的管帽扯下,随手丢进了小溪。 “影龙府算什么,小爷我想走,谁来都不管用。” 白玉棠转头,目露惊讶,随着管帽被摘,男子的头发也披散下来,和其萧疏轩举的外貌不同,他两鬓斑白,好似垂暮老人。 但该说不说,那下巴上零碎的胡茬和鬓间的苍苍白发,虽不修边幅,却仍掩不住他潇洒的气度 要是不说话,应该是个不可多得的帅大叔吧。 白玉棠没有理会他,本来脸上就都是灰尘,加上跑了这么久一身汗,现在的白玉棠感觉浑身犹如蚂蚁在跑,十分闷痒。 无奈,白玉棠只好先脱下套着的几层宫女服,仅剩下一层青色单衣。 接着白玉棠俯下身,就着溪水洗了把脸,又用沾满清水的手捋了捋长发,这才感觉清爽了些。 不远处,方才还在因为逃离皇宫,放声大笑的男子,顿时哑巴了一般,低头望着白玉棠的侧颜,揉了揉胡茬。 “这世上....居然有如此美丽的女人?” 这辈子习惯眼高于顶的男人,第一次对自己感到有些不自信,是因为另一个人的外貌。 “喂”,男人开口,靠着一棵树笑道:“既然都是自己人,结实一下。” 白玉棠回头,心想谁和你是自己人,转了转眼珠,反问道:“既然如此,那你先说说,你是谁,去皇宫干了什么吧。” 男人闻言挑了挑眉,望向遥远的天际,道: “吾名朱寰安,是个江湖侠客。” 第二十一章:典当 山丘之上,桃花瓣随风飘荡,白玉棠将头上的花籽摘下,甩了甩手上清水后,便欲起身离开。 “喂!” 朱寰安双手抱胸,倚靠树干笑道: “你还未告诉在下你的名字。” 白玉棠闻言,用力将‘扫帚’一抖,拍落稻穗后露出那捆白布所包的长刀,抗在肩膀上,回头望去。 “我叫阿棠,你不喜欢叫的话,叫我棠大人好了,我承受得起。” 说罢,白玉棠便朝山下走去,心想何故要和一个贼互通姓名,不拆穿你就算好的了。 可想归这么想,白玉棠另一只手却牢牢放入胸襟,紧紧握着...那枚影龙令。 若后面这个不知底细的家伙胆大包天,敢对自己出手,白玉棠便会立刻捏动这影龙令,可若非必要,白玉棠也不想刚一出宫就被抓回去。 好在白玉棠耳朵竖起,并没有听到这个姓朱的家伙有所动作。 朱寰安遥遥望着白玉棠下山去,嘴角的笑意渐渐散去,深邃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看来,是了。” 白玉棠走下山丘,看着太阳落山的方向,从行囊中掏出一份皇宫带出的羊皮地图,这是梁国大致的地形图,标注着详细的城镇和要道。 “梁,齐边境...定仙山。” 蹲在溪边石块,白玉棠仔细的复习起路线,这是在离宫前便做足的功课。 “此处是京城东边,往外过京畿道,辗转河阳,河东,再向北方前进....” “一切顺利的话,也要三个月时间。” 阖上羊皮纸,白玉棠望着溪水中的倒影,呢喃道: “根据情报,梁国绝大数人都是凡人,少部分接触导引功的,最多也就是刚刚入门,能修炼到练气后期的人比较少见,筑基期的修士更是地方有名的强者,至于金丹期....好似凡域所有国家中,金丹期就是修士的瓶颈,达到这个境界的强者也是少之又少,可忽略不计。” “目前靠着感知力尽量避免危险,待到练气七重起,便能自保了。” 白玉棠目前练气六重,根据白玉棠估计,晋升七重也就在十日之内,那时候双臂力量将远超常人,就算柔弱女子也能一拳打碎瓦墙,更别说自己了。 但白玉棠并不乐观,因为只要不招摇过市,在旅程前段应该不会有太大风险,也有足够时间去修行,但恰恰危险都在后面。 “从京畿起,就要路过几位皇子的老地盘,尤其是那定仙山附近便是五皇子的地界,偏偏让他逃出皇宫了。” 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水面,看着涟漪打散倒映的容颜,白玉棠决定先想个办法易容。 五皇子实乃笑面虎,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还处处想着杀了自己,若被发现行踪恐怕影龙令都救不了自己。 擦去额头的汗,白玉棠淌过小溪,朝着太阳落山的方向缓缓前进。 七日后,尚城。 这是京畿最大的城池,也是京城外第一道关卡,二十年来一直由大皇子坐镇,是梁国重镇之一,常年行人往来如织,贸易频繁。 虽然近年来因为饥荒,内乱,旅人越来越少,但丝毫不影响尚城在京畿的声望,城内依然繁华。 毕竟有茶客戏话:京城人称小尚城。 黄昏时分,一支进城卖苞米的农民伯伯婶婶们驾驶着牛车,摇摇入城。 这是尚城西面的集市,也是尚城最杂乱的地方,粮车横七竖八的停靠,街上跟动物园一样什么拉车的物种都有,除了常见的牛马,甚至还有开化灵智的大猩猩吃着香蕉点钱,实在神奇。 此处的守卫靠在城垛上,看都懒得看一眼牛车上老实巴交的米农,而是随意翻动了一下苞米,翻了翻牛眼皮确定没有疫疾后,就随意的挥了挥手,可谓检查畜生比人仔细。 很快,这粮牛车便随意停在了路旁,一道围着头巾,穿着朴素的年轻的身影从上面跃下,伸了个懒腰后,回头递给车上大爷几个铜板。 “娃娃,你长得水灵,进这大城可要当心,那些官老爷心坏的很喏。” 收下铜板的老头子咧嘴一笑,露出了透风的大门牙。 此刻围着头巾,扮成村姑的自然是白玉棠。 前日抵达尚城,白玉棠发现尚城城门处贴满了通缉令,入城必须要人脸识别,白玉棠不知道自己出走的消息有没有流传出来,也不确定这些士兵是否能认出自己的身份,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自己这张脸,多半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白玉棠辗转一圈,发现了这个不起眼的市集后门,只要和车马一起入城一般守卫都十分松懈。 于是白玉棠跑到附近农村一块地里,帮一家大婶摘了大半天芒果,手都给摘黄了,这才行了个方便。 白玉棠抱了抱拳:“多谢大伯提醒,其实我还是比较谨....呕哇!” 说到一半白玉棠仍不住干呕起来,皱着眉头一看,这集市路上牛粪比地砖多,气味真是盖了冒。 “在下先告...呕哇,辞了。”白玉棠重新戴上头巾,赶忙加快脚步离开了。 从巷子中穿行而过,白玉棠循着喧嚣的声音来到了主街,尚城不愧是京畿最繁华的城市,日落以后反而热闹起来,到处都是灯火,琳琅满目的小摊在街边铺陈,吆喝声不绝于耳。 晃了晃脖子,白玉棠背靠墙壁歇了歇,其实离开皇宫这几日过的十分劳累。 担心被皇宫的人尤其是影龙卫追回去,白玉棠没有走管道,一直是沿着溪流而行,累了就上树休息躲避野兽,渴了就捧起溪水,饿了就....饿了就饿着。 白玉棠憋到练气六重才出发,就是因为练气六重一顿更比六顿强,只要偶尔有野果,倒也不会饿死。 但是能归能,修士也不是大冤种,饿不死不意味不想吃,此刻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食物香味,白玉棠顿时感觉肚子如有雷敲,浑身都失去了力气。 尤其是三日前,白玉棠突破了练气七重,浑身精气仿若瞬间被抽空一般,陷入了虚弱。 将那白布包裹的长刀当拐杖用,白玉棠朝着街道中心走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却只剩下几文钱了。 白玉棠将这几文钱在手里掂量了几下,身为七皇子,怎么可能会没有钱呢,可当时在宫里若是开口要银两,势必会引起皇上的怀疑。 所以白玉棠搜罗了一些首饰,因为何种朝代都会有典当的存在,这些首饰便于携带,紧要关头也能兑换大量现银。 还不好引起怀疑,实乃妙计也。 白玉棠笑了笑,先把几个铜板拍在了烧饼摊上:“老板,一个烧饼,要咸不要甜!” 捧着烧饼咬,白玉棠感觉幸福不是位高权重,不是风流江湖,而是在饿了九顿后,有一张不加香菜的肉烧饼吃,日子足以。 将头巾又拉低了些,白玉棠决定今夜就在尚城修整一下,不仅是换些银两,也是要补足精力,因为练气七重起每次突破都是一次巨大的消耗。 还要便是要易容,这花头巾在村镇集市还好,一入内城顿时显得十分扎眼。 晃悠着,白玉棠看到街边转角处有一面巨大的木牌,上面贴满了形形色色的告示,偶有行人路过时抬头看去,评头论足一番。 白玉棠好奇的走近些,仰头看去,整整大半面都是凶神恶煞的通缉犯,其中有一张图被贴了数张,看来是反复更新了很多次了。 只有简单的三个字: 无面鬼。 画中的无面鬼带着一副恐怖的面具,魁梧无比,长发张扬,手持一把巨剑,看起来凶神恶煞十分骇人。 但只有白玉棠知道,前身手记画的那幅画中,无面鬼并非这般。 虽然也戴着一副鬼角面具,但却带着潇洒的气度,绝非这种战场莽夫的模样。 也是,毕竟见过无面鬼的人,除了自己外,基本都死绝了。 这时,白玉棠听到有人开口: “这无面鬼莫不是真有三头六臂,竟然如此强大,恐怕四大宗师都不如他。” “瞎说吧,我看他再强也不至于到金丹境,不然放着高官俸禄,江湖名声不要,去当个杀手?” “啧,那你可就不懂了...” 此刻告示下只有两人,白玉棠一眼看出这两人动作张弛有度,一看就是修士,且境界不会低于练气八重。 先一步开口的人低声道:“我师兄是影龙府中人,他告诉我,四大宗师之一的碧空已经死在无面鬼手中,要不了多久,还是找不到无面鬼的话,这个消息就天下皆知了。” “什么?”另一人大惊: “这无面鬼到底在想什么,就算想杀大宗师立威,难道不是先杀那江湖高手,沈天心和逍遥客么,亦或是影龙府的血衣候,为何硬闯皇宫斩杀碧空??” “害,你知道就行了,总之是有大戏看咯。” 另外一人还是不敢相信,摇头道: “唉,若真如此,我还挺佩服这无面鬼的,尽做令天下哗然之事,若有一天他被杀死,真想看看面具后是张怎样的脸。” 白玉棠远远听完他们的对话,看来碧空身死的消息也封不住了,不过扫视一圈,好在没有自己的寻人启事在上面。 “嗯?” 这时白玉棠看到了木板边缘,还有一个熟悉的名字。 “仙朝法令,因魔教教主随月生神魂难灭,若有初生婴儿女相男身,移交官府司处理,赏钱十金,瞒而不报,斩。” 这张旧令泛黄,想必挂了不知道多少年了,白玉棠摇了摇头,悄悄竖起一个中指。 很快,白玉棠来到了第一个目的地,典当行。 经过一番打探,白玉棠才知道原来大皇子这些年横征暴敛,很多商会都被他收入私囊,街边典当行都被打压掉,只留下唯一一个大典当行。 明仁商会。 站在明仁商会前,白玉棠有些傻眼,这典当行相当气派,可虽富丽堂皇却没有什么人气,白玉棠想起打听的时候听人说起,这鸣人商会只收贵重物品,否则谢客。 最关键的是,此商会的鉴宝师们都是从京城请来的,莫说凡间珍品,就是宫里的宝贝都常有涉猎,能说出个道道来。 想到这,白玉棠撸起袖子,看着白皙小臂上挂满的金镯银镯,不禁陷入了沉思。 第二十二章:帮个小忙 将长袖放下,白玉棠看了眼月色,约莫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到宵禁时间。 若要典当就趁现在,再晚恐怕就得睡大街了。 而且白玉棠计划明日一早就出城,自然是希望今夜能在尚城置办完两套衣装,再换取盘缠好上路。 可这偌大的尚城,竟只有一个明仁商会一家独大,白玉棠想低调处理身上的首饰,又怕这些皇宫里带出的首饰引起麻烦,自己现在风尘仆仆的样子,很难不被怀疑自己的身份。 而且大皇子的明仁商会,是出了名的黑心商会,听说要是真宝贝,他们常常会根据典当人的身份,低价强收,屡见不鲜。 就在白玉棠思忖时,突然看到有一人径直朝着明仁商会大门走去,看清此人后白玉棠侧身掩在墙后,面露诧异。 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那高大的身影,斑白的长发,却是十分熟悉。 这,这不是那个叫朱....朱什么的男人么? 他怎么也在尚城。 几日未见,那日身穿影龙府锦服的男人,换上了一身暗红色的长袍,袖边镶着银色纹饰,腰间挎着一把长剑,走起路来龙行虎步,鬓发飘荡。 处众人中,似珠玉在瓦石间,引得周围人们纷纷瞩目而来。 朱寰安不仅风流倜傥,连那柄长剑和他人不同,被一圈又一圈白色绷带缠绕,带着一些神秘,仿佛告诉别人哥不好惹。 只有白玉棠眼神微眯,知道这家伙浓眉大眼的,可不是什么好银。 “他来明仁商会,莫非是典当从宫里偷的东西。” 朱寰安走入明仁商会,有侍从想上前接待,却被其直接无视。 约莫一炷香后,白玉棠发现朱寰安走了出来,此人淡定的拐入一条巷子,白玉棠见状立刻跟了上去。 根据师父碧空所说,突破练气达到筑基期后,才称得上真的修士。 体内孕育出真气的筑基修士,会散发出无形的微弱灵压,这种非刻意的灵压同境界几乎无法察觉,但境界更低的练气期修士反而很容易感受到。 白玉棠从五皇子,亦或那些影龙府的高手身上感受过这种灵压,但眼前的朱寰安并没有。 也就是说,这朱寰安看着厉害,其实是个练气修士? 巷道阴暗,白玉棠蹑手蹑脚没有发出声响,前方男子走得很快,没一会儿便停了下来。 朱寰安将将刚才置换的钱袋放在手心掂量了一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可下一刻他便察觉到什么,手放在剑柄上,回头望去: “谁?” 沙、沙、 白玉棠从黑暗中走出,用亲切的声音问道:“朱兄,没想到在尚城还能见,这天下可真小。” 朱寰安眉头大皱,伸出一根指头点了点,道: “你,摘下头巾说话。” 白玉棠将头巾卸下,晃了晃已经纠盘的头发,笑道:“朱兄,是我,还记得吗。” ... 朱寰安前进半步,看清白玉棠的脸后,将钱袋往天上一抛,单手接住后放入腰间,嘴角微微一扯,淡笑道: “哟,怎么会不记得呢。” “这不是棠大人吗,恕在下眼拙,大人戴着这头巾,着实和你这气质有些不符啊。” 白玉棠尴尬一笑: “哪里的话,朱兄叫我小棠就行,咱们不是自己人嘛。” “自己人?”朱寰安双手抱胸,似笑非笑道:“朱某记得,有人好像不屑与我为伍啊。” 白玉棠轻咳一声,赶忙转移话题道: “害哟,其实,在下是有要事想请朱兄帮忙,这事想必只有朱兄能帮到。” 朱寰安面露诧异,问道:“何事?” “我想请朱兄帮我去那明仁商会,当点东西。” 白玉棠试探的加了一句:“朱兄放心,在下一定会给好处的。” 朱寰安闻言恍然,接着点头道: “你倒是机灵,知道明仁商会吃人不吐骨头,镇不住他们的话走都走不出来,唔...” “既然你帮我逃离皇宫,朱某倒也能帮你这个忙,来,看看你有什么宝贝。” 白玉棠将手伸入袖子,拽下两个金镯子,递给了朱寰安。 接过镯子,朱寰安捏了捏质地,却摇起了头: “若只有这两个金镯子可不行,朱某刚才进去直接当了数十件宝物,此刻折返,单就为了这两个金镯,必会引起猜忌。” 白玉棠一愣,金镯子都不值钱啦? 蛾眉微颦,白玉棠有些怀疑的打量起朱寰安,直到朱寰安伸手把金镯子交还回来,白玉棠才将手又伸进衣袖。 这一次,白玉棠又掏出三个玉镯。 “哟呵,没想到棠大人真是有点实力。”朱寰安一惊,将玉镯接过,仔细的端详起来。 “不错不错,这玉镯质地精粹,但和朱某刚才典当的宝物比,还是逊色不少,这般拿去怕仍是不够,可还有其他宝物?” “若是有,朱某倒是可以涉险为你再走一遭。” 白玉棠走进,听着朱寰安的话抿了抿嘴,仰头道: “你不会骗我吧。” 朱寰安一愣,直接把玉镯放入白玉棠手中,转身欲走:“盗亦有道,朱某劫富济贫很多年了,还从未被如此揣度。” “你让我帮你,却怕我害你,我看棠大人还是自己去吧。” 白玉棠见状赶忙拉住朱寰安,离开京畿,此处距下一个城池起码还有半月路程,且这是骑马的速度,因此必须要在尚城把东西当了,否则别说沿途吃住,连马匹都买不起,难道靠脚走到定仙山吗。 “朱兄,是在下失言了。” 说着,白玉棠又掏出几根项链,至此,全部家底都拿了出来,只因朱寰安的眸子太过清澈,居然把自己给看内疚了,莫不真是自己太敏感了。 朱寰安轻叹口气,瞥了眼白玉棠手上的项链,珠光宝气在纤纤玉手上闪烁,更增添一份精美,必是稀世好物。 “...” “唉,相遇即是缘,我便帮你一回。” 说完,便伸手去抓白玉棠手上的项链,但白玉棠下意识的闪躲了一下,犹豫道:“要不,我还是留一个吧。” 朱寰安眉头一竖,没好气的说道: “本来就没几个宝贝,害藏着掖着啊?” “朱某可非真世子,想在这明仁商会走一遭,除了这套衣服镇场子,就靠手中宝物,此行可是冒着天大的风险。” 白玉棠闻言只好松开手指,任由项链从指缝间溜走,总感觉什么东西也失去了。 “那我陪你去。” 二人又转身向明仁商会走去,白玉棠一手握着那长刀,一面紧紧贴着朱寰安,生怕这家伙一不留神就撒丫子跑路了。 来到巷子尽头,已经可以看到明仁商会,朱寰安突然停下,转头说道: “你这身行头太次,在这等我。” 白玉棠低头看去,自己这身确实历经几日风雨,太脏了,与身边贵气十足的朱寰安显得格格不入。 啧,人靠衣装马靠鞍,可别等我换上新衣服。 在白玉棠的目送中,朱寰安又朝着明仁商会走了去。 与此同时,夜幕横陈,圆月高悬,在仙历每个月末的最后一天,都会是如此满月之夜。 而白玉棠的胸口,那枚九泉龙息玉,蜷缩的青龙微微一颤,紧闭的龙眸居然缓缓裂开了一条缝隙.... 第二十三章:劫富济贫 就在白玉棠紧盯明仁商会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胸口一热。 接着一道缥缈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看来...你已经出发了。” 白玉棠神情一凛,左右确认无人后后退回暗巷,将那枚龙形玉珏握在手心,看着玉珏携着淡淡温色,道: “前辈,你终于醒了。” 自那夜白玉棠坠入玉珏内部直到现在,随月生一直都未再发声,白玉棠因此憋了一肚子的问题想问。 “本座意识寂灭,只有在月圆之夜,天地灵气最为活跃之际,方可苏醒。” “进来说话...” 下一瞬,白玉棠感觉自己脑袋一空,再睁眼时已经出现在了玉珏内部,脚下仍是那片星光湖,而远处,则是一身青色龙袍,负手而立的教主随月生。 随月生依然戴着那副诡异的白红面具,线条在唇颚流转,弧度如在狂笑。 即便不是第一次来,白玉棠依然觉得此处环境绝美如画,看向随月生道:“晚辈出发已有七八日,目前在梁国京畿一道。” “休整一番,明日继续赶路。” 随月生轻轻颔首:“本座虽未苏醒,但你身边发生的事,通过九全龙息玉本座已然知晓。” “关于那红寿海棠,你可有眉目。” 白玉棠点点头:“红寿海棠听闻只在梁齐交汇的定仙山,至于路线,晚辈已经规划好了。” 顿了顿,随月生继续说道: “红寿海棠此花奇异,亦是入我门下的考验,只有心诚之人方可采得,你可知晓。” 白玉棠点了点头,随月生话中意思便是自己不能动用皇族是身份,投机取巧。 从皇宫出来自己并未通知任何人,一是担心皇上知道不许,二是因为随月生上次提过,这是一场对自己的考验,因此白玉棠没有贸然开口,即便是对刘公公。 否则捏动影龙令,遣人摘取,岂不快哉。 “那,这途中可否寻求别人帮助?”白玉棠想了想问道,毕竟自己方才还请那个朱寰安帮忙典当... 典当... 等等,我还在守着他呢! 随月生转过身,沉声道:“得道多助,若是有人自愿帮你,自然是你的本事。” “学会用人,让他人信服跟随,是修炼本座天功的基本条件。” 白玉棠松了口气,想到今天遇到的那个人,趁着随月生此刻醒来,赶紧问起来:“前辈既然能从九泉龙息玉中感知我身上发生的事,可有注意到刚才与晚辈交谈之人。” 随月生不咸不淡的回答道: “略看一眼。” “那他的修为如何?”白玉棠问道,怕自己看走了眼。 可随月生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此人与你交谈,身上并无煞气,若不招惹,并不会对你如何,至于修为,与其想别人,不若提升自己。” “想必你也发现,太阳落山后,你便能用那两道伴生仙气修行,此乃真正仙界的馈赠,能助你迅速精进,但这并非万全之法。” 随月生向前一步,来到了白玉棠身侧,五指放在白玉棠肩膀上,顿时那两道粗壮的淡青色仙气浮现,并对随月生产生了极强的抗拒,紊乱波动起来。 “这两道仙气,最多只够你修行到金丹境,便会消失殆尽,想要将你布满枷锁的身体激活,为征战仙域做准备,必须要尽快摘到那株红寿海棠。” “身在凡域的人,若是在这方天地突破金丹境,这辈子都无法再有寸进。” “因此,即便修行速度再快,也只能停留在筑基九层,待你寻到红寿海棠,便可前往仙域突破金丹,若寻不到....” 随月生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白玉棠已经明白了随月生的意思,似乎也对这个所谓‘考验’更加明了。 若是寻到红寿海棠,便能解开神体的桎梏,去到仙域。 接受青龙教的传承,大展宏图。 若是摘不到此花,即使能靠这两道仙气顺利晋升金丹境,也无法再精进,这辈子在凡域当个小霸王,还要面对无面鬼这样的丧心病狂之辈,搞不好哪天就和碧空一样被弄死了。 至于强行进仙域,听刘公公所言,金丹境在仙域只是普通弟子,自己这个长相更是十分危险,还不如不去。 所以这朵花,自己必须摘到! “前辈,我可能要离开了。”白玉棠有些着急,担心那朱寰安找不到自己。 随月生将手从白玉堂肩膀上挪开,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 “每月最后一夜,本座便会苏醒,若是未来你遇到什么难解的死局,可以拖到这最后一晚......” 说罢,白玉棠脑袋一阵昏沉,当再次醒来,已经回到了那处暗巷。 扶着墙壁起身,白玉棠赶紧看向明仁商会的方向,街道上的摊贩们正在匆匆收拾东西,渐渐有甲士出现在街头巷尾。 这意味着子时将近,除了部分区域外,尚城即将进入宵禁。 “不好。” 白玉棠感觉心中慌慌,急忙走出小巷,那明仁商会大门口木板堆砌,分明是已经打烊了。 白玉棠朝四周环顾望去,哪里还有朱寰安的身影。 “完了,他不会是没等到我,先走了吧。” 这种感觉和走出火车站,钱包被偷时一样,白玉棠此刻有些六神无主,连脸都被急的泛红。 于是白玉棠赶紧抓住了一个挑起担子准备离开的年轻小贩,一时间不小心使力,让这小贩有些吃痛,正欲回头破口大骂。 “谁他娘的....诶姑娘,您是?” 回头见到白玉棠的脸,这小贩到嘴的脏话顿时改了口,连担子都差点滑落下来。 “劳烦问一下,刚才有没有一个男人在那个巷子口徘徊等人?”白玉棠急忙问道。 小贩一愣,似乎想不起来:“这,俺...” 白玉棠见状追问道:“是个很高,头发带点白,看起来有点小帅的。” “哦!” 这样一说小贩立刻一拍手,道: “姑娘你说的是那个身穿红衣的公子吧,俺记得他方才又进了趟商会,接着出来就上了辆马车走了。” “上马车走了!?”白玉棠用手抵住太阳穴,感觉血压有点高。 “你确定没有看错?” 小贩伸了伸脖子,焦急道:“姑娘,俺肯定没看错,咱们先走吧,宵禁的兵哥要来了。” 白玉棠松开小贩,赶紧朝着另一条街道跑去,心头乱跳,简直欲哭无泪。 随月生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苏醒啊,害得自己没有看好朱寰安。 还有,朱寰安,你果然是个大骗子,你连老实人的钱都骗,你还是不是人啊! 那可是我全部的家当啊! 我要鲨了你! 白玉棠躲着宵禁甲士,把周围街道都逛了一圈,连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妈的,我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我要黑化了...” 屁股怼着墙,白玉棠撑着膝盖大口喘气,本来指望换了钱去客栈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明明日美美出发,结果刚出门就遭到背刺。 将袖子撸起,看着干净的藕臂,白玉棠脸颊更红了,真是气的。 就在白玉棠愤懑之时,突然一道温柔的声音从旁响起: “姑娘,你一个人吗?” 白玉棠抬头,原来是一个中年女子,正关切的望着自己。 “你是?”白玉棠有些不解。 这女人笑了笑,来到了近前,瞧着白玉棠零落碎发间,白里透红的面庞,顿时瞳孔微缩,声音也愈发温和: “婶婶住在附近,姑娘许是城外逃难来的吧,身上脏兮兮的,不若去我那里歇一夜。换洗一下。” 白玉棠颦眉,不知这是哪来的人,居然就要对自己好,于是摆手道:“还是不劳烦婶婶了。” 怎知这女人十分坚持,指了指远处,那块灯火通明的地方: “莫怕,婶婶的家就在那块,周围都是人,安全的紧。” “你一人,又这么娇,难免怕遇到坏人呐。” 白玉棠抬头看了眼,那一片确实是通透光亮,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仅布满灰尘,沾染泥土和汗水,还松松垮垮的,实在是要换了。 拾起白布包裹的长刀,白玉棠欠身道:“那就有劳婶婶带路了,歇一夜,明日我便告辞。” “不碍事,不碍事。” 女人面露悦色,开始为白玉棠带路,眼角确是期待的光芒。 ... 与此同时,尚城的花柳巷中,最有名的临雀楼前,一辆马车正缓缓停下。 门帘掀开,一位身段修长,玉树临风,不过头发有些浮白的男子,从车厢里走出,他的出现顿时引得周围女子们齐声尖叫起来。 朱寰安笑了笑,摸着腰间鼓鼓的钱囊,闭着眼睛露出满足的神色。 “劫富济贫呐....劫富济贫呐....” 第二十四章:临雀楼 跟着中年妇女,白玉棠很快来到了尚城的一处特殊地方。 整个尚城,只有此处没有设置宵禁,隔着两条街白玉棠就听到了喧嚣之声。 但此刻,白玉棠心里满满是那张骗自己的脸,后悔和愤怒让白玉棠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也没有心思去好奇这片街道到底作何用途。 果然,自己还是吃亏太少,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不过那家伙! 想到朱寰安连最后一条项链都不留给自己,白玉棠就气的牙痒痒,这杀千刀的骗子,心真的太冷了。 “咱们到了。” 这时,那个领路的大婶突然开口,带白玉棠停在了一处楼阁前。 从这面看,这是一面普通的楼阁,只有一个木板门,但此处往前那面,却是热闹非凡。 “姑娘,进来吧。” 大婶将门板卸下,转头对白玉棠挥了挥手。 白玉棠点点头:“有劳了。” 木门打开,白玉棠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胭脂水粉香气,有些刺鼻,还不等白玉棠捂鼻,便被大婶给拉了进来。 没想到这木门后别有洞天,虽然有些狭小,但白玉棠随意扫视一圈,就看到好几个女子正在里面涂抹脂粉,听到身后声响头也不回。 “这...” 大婶将白玉棠拉到一旁,解释道:“这些人都是租客,你只当做没看到便好。” 接着,大婶对着楼上喊了一声: “三娘!下来!” 很快,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一位浓妆艳抹,体态丰满的女子便从楼上走下,她在楼梯上往下一瞥,瞧见白玉棠后顿时愣住了。 大婶上前,和这位名唤三娘的女人结耳交谈了几句,便离开了,而三娘则是款款走来。 打量了一下白玉棠,三娘摇了摇团扇,勾了勾手指: “小姑娘,跟我来吧,先去洗洗。” 说罢三娘就朝楼上走去,白玉棠感觉有些不自在,这一方屋里都是女人,感觉怪怪的,但还是跟了上去。 二楼有很多厢房,彼此只是用简单的木板隔阂,三娘领着白玉棠来到了其中一间,房内接有一桶温水,内里倒也干净整洁。 “姑娘,你先洗着,待会三娘来找你哟。”三娘将白玉棠轻轻一推后,依靠着门栏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便替白玉棠把门关上了。 进门后,白玉棠注意到木凳上放有一套干净的衣物,来到木桶边,白玉棠有些疑惑。 “怎么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若说开始白玉堂以为遇到好心大婶收留一夜,那么现在好似有些不同,这里可不像是什么民宅。 但不管如何,这桶水和这衣服倒是真的,往旁边看去,那铜镜里的自己也十分憔悴,脸上脏兮兮的,连手上的芒果素都还没褪去,黄黄的。 “不管了,赶紧先洗个澡,其他的再说。” 白玉棠检查了一下木板,确认缝隙没有人能偷窥后才放心脱去衣服,毕竟自己男儿身的事可不能被人发现,否则后果十分严重。 就在白玉棠洗浴的时候,三娘来到了走廊尽头,随意点了一个侍从说道:“那个房里的女人是刚来的,你守着点,没有我的吩咐不准放她离开房间。” 这侍从点了点头,便朝着白玉棠的房间走去,站在门口停了下来。 而三娘则是绕过走廊,推开一道门,来到另一间阁楼。 穿过这道门,便是另一个世界,红灯高盏,金银纸屑翻飞,到处都是人影,达官贵人,公子豪侠有美人陪伴放声大笑,莺歌燕舞,曲萧和鸣,好一派奢靡景象。 和刚才的后坞不同,这儿走廊四处皆是气度沉凝的大汉,无一不是耳根敏锐的修士。 三娘摇着团扇,找到了一个看起来不怒自威的光头汉子,直接问道: “今个儿都来了些谁,哪个官人消费最多?” 这汉子矮小精壮,但一看就是个难惹的角色,身上无形的气势散放,正是体内孕有真气的象征,事实上他正是这尚城数一数二的筑基期高手。 光头男往下方看了眼,答道: “大皇子不回来,这段时间官家都没啥人敢来,不过......今晚倒是来了个出手阔绰的主。” “谁?” “那个姓朱的公子哥,不太熟,但长得倒是个角儿,一来就点名让花魁去陪酒,今夜刚来就发了五十多两银子赏钱。” 三娘一惊,扇子掩面道:“原来那个朱姓公子么,没想到人长得俊俏,居然还这么有实力。” “这样,你去一趟朱公子的包厢,就说今晚来了个新人,生的绝美,黄金三两,送货上门。” 光头男皱了皱眉: “黄金三两?什么新人这么贵,别楼花魁?” 三娘摇了摇头,点了点男人的胸膛:“多半是城外逃来的千金,虽然看着邋遢了点,但咱家眼睛一瞧就知道底子不错,三两黄金对那朱公子来说,指定不贵。” 光头男闻言哼了一声: “妈的,一口一个公子,你派别人去说吧,老子不去。” 说完光头便起身离开了,留下三娘翻了个白眼,讽道: “嗨哟,一把年纪了,还跟个小白脸争风吃醋,老娘还不想让你去呢,老娘亲自去见他。” 而这边,白玉棠也已经洗浴完毕,换上了那套干净衣裳。 “这....” 穿好里衣,白玉棠看着摊开的袖裙有些发呆,最终还是把衣服给放下,好在这房里还有衣橱,白玉棠将衣橱打开,一番翻找,终于找到件像样的紫色外衣。 刚将外衣披上,白玉棠重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污垢褪去,此刻湿漉漉的头发披肩,微微仰头,那眉尾痣在白皙的脸上分外显眼,尽显清冷。 眯起眼,白玉棠摇了摇头,实非自己冷酷,而是生来如此。 就在这时,白玉棠耳朵微动,透过身边的木板听到了一些声响,是隔壁传来的。 “喂,告诉你个事,刚才吴妈又捡回来个女人.....就在旁边洗浴呢。” “听说长得很绝,我看到三娘去隔壁了,估计是去今晚的天字一号房了。” 白玉棠将头发往后捋了捋,眉头微颦,这个女人....说的不会是我吧? 另一道女声传来:“哦?那可是她的福气,若今夜服侍的好,怕不又是下一个花魁。” “不过...你说她会不会跑?” “跑?等她发现的时候,还怎么跑。” “也是,这个世道,干什么都一样,诶我跟你讲,今晚天字一号房的好像是个超级俊的公子哥...” ... 白玉棠将耳朵从木板上移开,顿时明白了什么。 服侍?花魁? 隔壁... 隔壁不会是! “不会吧,刚被骗钱,现在又被拐卖?” 白玉棠走到房间中央将自己的长刀握在手中,推开窗户望向望去,此处是三层,其中光一层挑高就足有三米,目前自己练气七重只有双臂力量强于常人,贸然跃下怕不是要摔成轮椅人。 关上窗户,白玉棠看向门口,隐约可以透过窗户纸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站在门口。 想都不用想,白玉棠明白这是守着自己的人。 深吸一口气,白玉棠睁开双眼,轻声道: “终于......要出手了吗。” 就在白玉棠计划离开的时候,临雀楼,天字一号房。 琴音袅袅,一位貌美花魁正在拨弄琴弦,而圆桌上,更有另一名花魁斟酒,笑脸盈盈的递给一位男子。 朱寰安脸颊醺红,正一手撑着脸颊,另一只手悠哉的吃着葡萄串。 似乎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朱寰安突然噗嗤一声,在花魁好奇的目光中,揉了揉鼓鼓的袖袋,露出了满足又幸福的微笑。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 “朱公子,是我,你的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