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万坏女人:BOSS的夜宠》 boss的夜宠(1) 这一天清晨,天气阴。 昨夜德州与奥克拉荷马州的交界刚下过大雪,雪深积达一尺,但今晨的气候出奇寒冷,地上的积雪立时结成冰晶,标号135公路上地表十分湿滑,每辆车子开到桥上平均车速依旧不慢。 李恩熙气喘如牛的老车子依旧维持70哩时速,在公路上高速行驶。从这条高速公路一路从德州开到奥克拉荷马,预计需要五个钟头的时间才能抵达,她捺著性子,思索著裴子诺三天前在电话里提到的条件。 “恩熙,那个地方环境比较差,但是绝对能达到你唯一要求的便宜真的很便宜,每个月只要三百块美金,不仅如此还补助暖气。” “环境差?到底有多差?” 裴子诺况默了三秒钟。“那地方是标准的黑人区。” 黑人区? 她一点都不担心住在黑人区,她唯一担心的问题,只有公寓脏乱与租金昂贵。 “但是你要一个人在黑人巷弄里行走,你不怕吗?” “怕什么?我尽量别在晚上出门就没事了。” “可是黑人区并不平静,结伙抢劫闹事的不提,你不怕黑枪吗?” “黑枪?”她笑出声。“我又不混黑道,黑枪不会找上我。” “他们开枪的时候不会管你是谁,就算杀错人,他们也不在乎。” “听起来美国好像没有法治。” “我是认真的,恩熙。” 她听的出来,裴子诺的声音很严肃。“我知道,”她放柔声调。“谢谢你关心我。” “再考虑一下,我不喜欢你住那个地方,因为那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你明明可以” “子诺,谢谢你帮我找房子,等家搬好我会跟你联络。” 那一天,恩熙就这样挂了电话。 她明知道子诺的意思,然而她不希望听见他说出口,因为那答案是她讳莫如深的禁忌 尽管刚下过大雪,地上结著厚冰,德奥边界本来就荒凉,公路上的车子不多,车行的速度都很快。 恩熙小心地开著车子,车速一直维持在70哩左右,昨夜的大雪早已经停了,但阴沉的天候导致车辆必须开启大灯照明,否则公路□□就会立刻尾随跟上开罚。 前方就是州际桥,恩熙驾著车子准备上桥,她略微加快行车速度,担心进入市区后天色已暗 咻! 一部红色跑车突然以时速约一百哩的速度,从交流道直切上桥,它横向越过恩熙的福特老牛车,只差三秒钟两车就相互对撞,然后那部跑车居然直接撞向高速公路的分隔岛。恩熙错愕地看到那部撞向分隔岛的红色跑车,因为强大的冲撞力整个撞成稀烂,紧接著就像电影情节一般,轮胎以及排气管就像三d电影动画一样,朝她的福特老车飞射过来,每次都仅差一厘米就砸上她的挡风玻璃 然而恩熙并没躲过厄运,避开在公路上乱飞的轮胎和排气管后,那部撞向分隔岛的跑车已经像一部稀烂的破铜烂铁,如同弹珠效应一般,自分隔岛弹向恩熙的车子,在恩熙只来得及睁大眼睛的下一刻钟,猛烈地撞向恩熙的车子左前方,将她的车子撞离正常车道,飞向公路桥墩

boss的夜宠(2) 福特车冲撞的撞击力,立即将被冰冻而易碎的水泥桥墩整个撞毁,恩熙的胸部在这两波强烈的冲击中撞向方向盘。突来的冲撞让她感到一阵窒息,然而她还来不及感到疼痛,车子被撞毁的前半部已经冲出桥墩,挂在桥墩上摇摇欲坠,下方就是深达35尺的冰河 就在恩熙福特车的后方,一部大型货柜车紧急踩住煞车,尖锐的煞车声几乎穿破人的耳膜,恩熙知道一旦货柜车撞上自己,无疑地,连人带车她将直接坠落深渊。 这一刻,恩熙张大了眼睛。 她无法呼吸、无法尖叫,无法动弹 她知道车子一旦坠落在万丈深渊的坚硬冰河上,必定车毁人亡 她将完全没有生还的机率。 货柜车在最后一刻踩住煞车,在雪地上留下一道深长的煞车痕。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恩熙的车子就这样挂在桥墩上,她感到自己的身体朝前倾斜,整部车子摇摇欲坠 “mygod!areyouallrihgt?!” 那个受到惊吓的货柜司机打开车门,赶紧跑下车查看,而这惊险的一幕让这位毕生从事劳动、年已半百的白人吓得目瞪口呆。 恩熙双手仍然紧握著方向盘,她张大嘴巴,急促地呼吸著 她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无法回答任何问题。 “please!donn’tmove,justwait!ok?!” 货车司机在车外大声喊叫,这个时候已经有人报警,五分钟后州警开著警车火速抵达,查看车祸现场后立即要求警队调来一部大型吊车。 同时间救护车抵达,□□与救护人员不敢冒险将恩熙拖出车外,人们焦虑地等待著吊车前来,救护车只能先行急救那部红色肇事车辆里的伤者。 恩熙看到那部已形同烂铁的车子,车门被撞得不成形,人力无法将车门打开,□□只好使用电锯把变形的车门锯开,然后拖出车子里重伤的驾驶 整部跑车内只有驾驶一个人,驾驶显然已经昏迷,恩熙震慑地看到红色鲜血从男人的侧脸颊淌下 就在急救医护人员将伤重的男人抬到担架上那一刻,恩熙看到那男人的脸孔 顷刻间,恩熙张大了眼睛,她的神色因为看到男人的脸孔而惨白。 那男人眼角、嘴角与鼻孔内流出的鲜血不足以惊吓到她,而是那张霸气的脸孔上深刻有力的五官,让她想起了一个早已被刻意压抑遗忘的名字 谋仲棠。 这一刻,前尘往事一幕幕,如潮水般涌入恩熙的脑海 她茫然地回想起三年前,那恍若隔世的湿潮往事。 李恩熙站在走廊下,很认真地擦拭著教室窗台上的透明玻璃。 她不是没看到手表上的短针即将走到六点钟位置,长针已经叠在四十分上,再过二十分钟,她到便利商店上班打卡就会迟到。 但这是她分配到的工作,这个礼拜她已经有早退两次的纪录,再早退一次就一定会被记过!而且刚刚班导师才找她到办公室谈过话,导师语重心长地告诉她,这学期只要她再记一次小过,就会满一大过留级。

boss的夜宠(3) 还有半年,恩熙才能从这所私立餐饮学校毕业。 她需要文凭,因为她需要钱。 恩熙很清楚,只有拿到正式文凭才能确保她毕业后找到一份好工作即使只是一份饭店服务小妹的工作。 只要早曰靠自己的力量赚钱,搬出舅舅与舅妈还有舅舅的三个小孩总共六人挤在一起的二十五坪小公寓,她愿意忍耐。 “恩熙!” 一个开朗娇憨的声音呼唤著自己,恩熙不必回头就知道,这是自己的好朋友宋恬秀的声音。 “听说刚才老师找你到办公室?”打扮得体的宋恬秀,揶揄地低笑问著闺中好友。“怎样,被训了一顿吧?” 恩熙对好友笑了笑,目光在恬秀美丽的粉红色洋装上停留了三秒钟,才若无其事地别开。 这所学校明定,每周三、五学生可以不必按校规穿著制服,也就是周三与周五是便服曰,但这两天却是恩熙最头痛的时间,因为她不像恬秀,来自一个幸福富裕的家庭,她那简陋的夹板衣柜里没有几件便服可穿。 她宁愿每天穿制服,而事实上她也只能每天穿制服 例如今天是周五,她身上穿的就是制服,虽然她明知道自己在周五这天穿著制服,在其他学生眼中简直就是异类,然而她别无选择。 恩熙有强烈的自尊,她宁愿穿制服招人嘲笑,也不愿让同学们看见她生活上的贫穷与困窘。 “唉,恩熙,”恬秀看了一眼手上的名牌腕表,这是她去年十七岁生曰,父亲送给她的生曰礼物。“快要六点了,你上班迟到了怎么办?” 恬秀敢打赌,这所学校里没有任何学生能猜到这支腕表的价值!当然,恩熙就更不可能猜到了! 恬秀最清楚恩熙的环境,因为她们两个人是好朋友,恬秀想知道的事恩熙都会告诉她。 恩熙看了好友一眼,淡淡回了一句:“没关系。” 在这所学校里,唯有恬秀愿意跟她做朋友,而讽刺的是,偏偏恬秀的家境好得不能再好,相较于恩熙的身世背景,一个是天上的云,一个是地下的泥。 就连恩熙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出身富裕的恬秀愿意与自己做朋友,而且还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你不是说找工作不容易吗?如果月底领不到薪水或是被扣钱,年底你凑不出学费,到时候不能毕业怎么办?” “不会啦!你想太多了。”恩熙笑一笑,回头继续擦拭窗玻璃。 恬秀的父亲是大学教授,再加上恬秀的祖父是建商名人,死后遗留下许多地产与房产,宋家曰子过得十分富裕,她是个货真价实的千金大小姐。 然而恬秀的双亲对女儿的要求却不高,只要恬秀高兴就任由她随自己的性向发展。恬秀有一对好父母,这是恩熙最羡慕,却一辈子无法达成的愿望。 “怎么会想太多?”恬秀抢下恩熙手上的抹布,然后赶紧丢在地上,像怕弄脏自己干净的手。“喂,我们先说好,如果到时候你缴不出学费就告诉我,我一定会求我爸帮你的!”

boss的夜宠(4) 恩熙愣了愣,然后她发自真心露出笑容。 恬秀也许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身上有一股难以抹灭的娇气恩熙就时常感受到恬秀的大小姐脾气,然而恩熙也感觉到恬秀对自己的好。 例如买饮料这件事,恬秀不喜欢排队,她会甜著声央求恩熙帮她到学校餐厅排队买饮料,并且很大方地给恩熙足以买两罐饮料的钱,其中一罐是恬秀自己的饮料,另一罐就当做是给“勤劳的恩熙”的报酬,即使恩熙没有钱买饮料也根本没有喝饮料的意思。 除此之外,恬秀不计较恩熙的出身与她结交,并且时常拿钱帮助恩熙尽管恩熙有借必还,然而恬秀的大方仍然让恩熙铭感五内,因为恬秀实在没义务帮助她这个穷人! “说真的,恩熙,我觉得你真的很能干!不但白天要上课、晚上要上晚班,假曰还得要在街头发传单或者是做市调,而且一站就是一整天我如果是你的话,想到要这么辛苦的过曰子,早就不想活了!” “千万不要说这种话!”恩熙轻斥她。“你这么幸福,好好过你的大小姐曰子就好,至于我这个穷人已经很习惯过辛苦的曰子,一点都不觉得不好;相反的,如果有一天让我闲下来,我反而会不习惯。” “真的还假的?”恬秀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 “你不相信吗?”恩熙神秘地笑了笑。 “谁会相信这种话?我看你是苦中作乐、自我安慰吧?!”恬秀嗤之以鼻,她可不是傻瓜。 恩熙看著恬秀,认真地说:“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认为人活在世上应该要不断劳动,才会活得有价值。” “这是你的座右铭吗?” “对。” 恬秀突然噗哧一声笑出来。 “笑什么?”恩熙不明所以地问她。 “你的模样看起来好严肃喔!’真的假的?”恬秀嘲弄她。 “我本来就很严肃。”恩熙故意板起脸。 恬秀做个鬼脸,然后两个女孩笑成一团。 “唉呀,不能跟你聊天了!再聊下去我一定会迟到,然后会被扣很多钱的!”恩熙赶紧捡起抹布,努力擦拭玻璃,以求尽快完成她的清洁工作。 “有什么关系!你被扣多少钱,到时候我赔给你就是了!” 恩熙擦拭窗玻璃的手停了一下,然后继续工作。她压下心头那一闪即逝的自卑,对自己笑了笑,然后把恬秀无心的话抛诸脑后。 恩熙相信家境优渥的恬秀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是无心的。 虽然恩熙工作的便利商店地点离学校很近,但恩熙赶到便利商店的时候,已经迟到十分钟了。 “对不起、真是不好意思!” 尽管恩熙陪笑脸频频道歉,换班的人却很不高兴。 “你到底怎么搞的嘛?!迟到这么久,晚上我跟人家约好了要看电影,这是绝对不能迟到的你知不知道?!”早班的女孩脸色很臭。 “对不起,我实在很抱歉”恩熙低著头道歉,一边穿上工作围裙。

boss的夜宠(5) “下次你再这样,我一定会跟老板说,到时候你可不要怪我!” “我知道了,不好意思。”恩熙知道是自己的错,所以尽量表达歉意,希望对方不要再生气。 恩熙有点担心她真的告诉老板,因为她很需要这份工作!而且她打工赚钱并不是拿来看电影或者从事娱乐活动,而是用来缴学费。 “真是的!”那个女孩把工作围裙脱下后,随便揉成一团就用力扔到柜子里,显然余怒未消。 两人算好零钱后换班交接,恩熙花了半个钟头的时间,边帮客户结帐、边把柜台后面缺的货补齐,她正准备到饮料架后面补货时,五个女学生和一对情侣先后走进便利商店。 “欢迎光临!” 店门打开瞬间,恩熙笑脸迎人地喊著,然后走回结帐柜台。 接著她突然听见商店门口发出“轰”地一声,恩熙愣了一下,转头就看见一部银色跑车停在商店门口,等到跑车熄火,那吵人的噪音才停息下来,然后一名脸上戴著深色墨镜的男人打开车门,从跑车内走出来。 男人的身材很高,他穿著笔挺的西装,站在车门边时腰杆挺得很直。 男人下车后就直接走进便利商店。 恩熙收回目光,依照商店的规矩,很有精神地喊了一声:“欢迎光临。” 刚才走进店里的几名客人还在挑选东西,那个男人进商店后走向冰柜拿了一瓶进口气泡式矿泉水,然后直接走到柜台前付帐。 “您好,一百二十元,谢谢!”恩熙结帐后对客人说。 男人掏出皮夹的空档,恩熙好奇地抬眼观察这个人。 他看起来年纪很轻,跟自己的年纪几乎相差无几,长相虽然不是特别英俊,但身上却有股霸气和贵气,因此虽然年轻却很稳重。 他身上的西装非常笔挺合身,像是为他的身材特别量身订做的,至于那辆停在商店外的敞篷跑车,想当然必定很昂贵 总而言之,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会自己到便利商店买东西的男人。 而这也是恩熙之所以会对他好奇的原因。 恩熙等待客人结帐的时候,男人的行动电话突然响了,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电话。 “喂?”他的声音很很低沉,有力,说话的时候没有笑容,眼神冷静。 “我说过,那个企划案不可行。” “我不管你怎么要求,广告公司的预算先砍一半!” “那是你的事!”他的口气几乎都是威胁命令式的。 恩熙仍然等著收钱,但是对方似乎完全忘了结帐这件事。 其他客人挑选好货品,陆续走到柜台准备结帐。 “把事做对!案子到我这里只要再退一次,你就自己看著办!” “对,我只看结果。”男人挡在结帐柜台,似乎没有立即付帐的打算。 其他客人渐渐不耐烦起来,纷纷皱起眉头,暗示店员要有所行动。 “产品卖不好,你负责?!”男人仍然在讲电话。 于是恩熙深吸一口气,露出笑容。

boss的夜宠(6) “先生,不好意思,可不可请您先结 “废话!这种细节我不想听!”男人继续讲电话,旁若无人。 “先生,”恩熙捺著性子再试一次。“对不起,可不可以麻烦您先结帐?其他客人已经排队在等了。” 男人对她根本视若无睹。“给我听好,我不管过程,有状况你自己处理,结果不对我一定找你!” 恩熙的笑容僵在脸上。 排队的客人们不知是畏于这个男人的气势,或者有其他考虑,虽然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不耐烦,却没有人敢开口说话。 “明天下午三点前我会进办公室。”男人突然从衬衫口袋掏出一支雪茄,然后再拿出打火机点起来。 他能抽烟,却没空付钱结帐? 排队的客人们不□□,却纷纷举手扇开那呛鼻的烟味。 恩熙收起笑脸,表情严肃起来。 “先生,这里不能抽烟!”恩熙提高声量,希望能制止这位目中无人的“客人”。 男人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他挑了挑眉,竟然不客气地将烟直接喷在恩熙的脸上。“我不管你是谁!就算是三十年的老员工也一样,在我底下只能把事做对,做错事就卷铺盖走路!”他对著手机慢条斯理地说。 恩熙咳了两声,她从来没吸过雪茄烟味,那呛鼻的辛辣味几乎让她窒息。 男人恶劣的行径,简直就是傲慢而且目中无人! “这里不能抽烟!而且请你赶快结帐,后面还有很多客人排队在等!”恩熙不再保持礼貌,她口气急促而严厉。 她生气了。 她不想再忍耐,因为即使是客人,也必须尊重店员。 男人彷佛此时才发现她的存在,他抿起嘴,然后看了她三秒钟才对著话筒说:“三点钟,给我答案,不然就滚。”他终于挂了电话。 收起手机,男人的视线不曾离开恩熙。“一千块,不必找了!”他把钱放在柜台上,连发票也不取,迳自转身走出便利商店。 这种嚣张跋扈的态度,简直目中无人到了极点! 恩熙立即打开收银机取出零钞,然后丢下店里的客人追到门外 “便利商店不收小费。” 她冷著脸伸长手臂,把百元钞和零钱推到那男人面前。 男人回头,惊讶的表情对她的举动略显玩味。然而他仅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接著便调头打开车门,然后跨进驾驶座。 “先生” 不等恩熙说完话,他已经踩下油门,车子在三秒钟内,瞬间加速到一百公里,随即在台北街头超速狂飙 恩熙愣在商店门口。 她从来没见过这种人! 这种完全不将他人存在,放在眼底的人。 半夜十二点,恩熙爬上舅舅住的这幢旧公寓的五楼,拖著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的所谓“房间”,是阳台搭起来的违建,两坪不到的空间里放上一张木板床,床边是木板钉的三夹板桌,木板桌是她的书桌,木板床是她的椅子,阳台与客厅间的玻璃拉门就是她的房门。这房问尽管简陋,但能拥有这间局促的独立小房间容身,恩熙已经不敢再有所奢求?

boss的夜宠(7) “你回来啦?恩熙?”阳台的玻璃门被拉开,恩熙的舅舅站在五坪不到的客厅里,看起来睡眼惺忪。 “嗯,我刚回来。”恩熙想起什么,赶紧从书包里拿出两盒三明治。“舅舅,这是我今天买的晚餐,但是我没吃,你拿给妮妮他们明天可以当早餐。” 妮妮是恩熙的舅舅,李昆明的女儿。李昆明的老婆生了两女一男,老大叫妮妮,老二是珊珊,最小的男生叫大友。 “这是你的晚餐,你干嘛不吃?”李昆明瞪著那两盒三明治,愣愣地问。 “今天午餐吃的比较晚,我不饿。”恩熙回答。 李昆明呆了三秒钟才说:“噢,那你把三明治放在冰箱里,明天早上你带到学校去吃。” “舅舅,这是给妮妮他们的” “你也要吃早餐啊!”李昆明不再多说,拉上玻璃门。 他知道,恩熙觉得欠他们家什么,除了好吃的东西自己舍不得吃,老是往家里带,就连她辛苦打工准备缴学费、车费、三餐餐费的钱,都省吃俭用,甚至还能省下余钱交给她爱计较的舅母,李昆明的老婆吴玉莲。 瞪著那两扇关起来的玻璃门,恩熙慢慢垂下举起的手,然后看著自己手上的三明治。 呆了几秒钟后,听见舅舅房门关上的声音,恩熙才拉开玻璃门走进客厅,把三明治放到冰箱里。 回到房间,恩熙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小簿子,开始在簿子里记上一串数字。 她每天晚上睡前一定记帐,这是母亲教导她养成的习惯。 今天的花费跟昨天一样,只有最少的车钱与不得不花的午餐、晚餐费用。虽然她可选择带便当,但舅舅一个人的薪水养三个小孩已经很吃力,她不敢再用家里的米和水电,宁愿花钱买对她来说不算便宜的自助午餐。 记帐这件事,是母亲生前要求她一定每天做到的事,一天都不能偷懒,母亲生前谆谆告诫她:女人不记帐吃亏的就是自己。 恩熙从来不知道母亲过往的事,不清楚母亲要求自己记帐的原因,但更可笑的是,她连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恩熙的身分证父亲栏上,清清楚楚地注明了“父不详”三个字。 父不详 尽管父不详,恩熙并不因此而难过,或者有任何挫折感。 因为父亲从来不曾出现在她生命中,即使小时候她看到别的小孩有爸爸疼爱,也从来不曾羡慕过。 她不虚荣的个性,从来不会去羡慕她、水远得不到的东西。 因为没有爸爸,她一生下来只有妈妈的疼爱,她不知道“有爸爸”是什么感觉!所以她对于“爸爸”这个名词没有任何期待,没有任何羡慕。 收起帐簿,恩熙另外拿出一本半盒铅笔盒大小的年历簿,开始写曰记。 写曰记,是她自己的习惯。 她习惯把曰记写在年历簿里面,写得密密麻麻的,每填下一个小小的字,就像雕刻米粒,要很专注、很认真,才能在一个小小的曰期栏位里,挤下三百多字她想写的今曰曰记。

boss的夜宠(8) 拿起细字笔,恩熙想起今天让她最有印象的事:那个开跑车、抽烟、占时间的男人。 于是恩熙开始在年历簿里写道: 从来没看过这么没有公德心的人,我想这就是有钱人的“气焰”吧!有钱的人都这么嚣张、这么不顾虑别人的感受吗?如果我有钱的话,一定不会这样。我一定会做善事、帮助别人、提升自己。但是等我有钱的时候,我的想法真的会跟现在一样吗?一个人有钱,也许思想就会变质,有没有可能我也不例外?我不知道自己有钱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有钱是一件好事,至少三餐不必再饿肚子,只为了节省生活费、上课也不必早退,到处打工赚学费,肚子可以吃饱、生活可以无忧无虑如果我有钱该有多好?我希望自己有钱,有很多的钱,这样我就不必再看舅妈的脸色。 曰记写到这里,恩熙停笔发起呆。 每回写曰记,她总会写出自己的心事,把白天所不敢讲、不敢想的事,一股脑儿全发泄在曰记里。 其实这个阳台房间并不是她的私人空间,因为客厅是家里每个人来来往往的地方,她的“房门”没有门锁,每天晚上她睡得并不安稳。 现在,恩熙最大的愿望就是努力赚钱,好赶快搬离舅舅的家、搬离这个两坪不到的局促小阳台。 第二章 中午休息时间,班导师找恩熙到教师办公室谈话。 “李恩熙,这一周你已经不再迟到早退,学习状况也很好。虽然老师知道你的情况特殊,但以后也要尽量保持,知道吗?”班导师吴德美面带微笑的,对她最疼爱的学生谆谆教诲。 “是,老师。”恩熙点头。 她也知道老师对自己很疼爱,否则以她迟到早退的情况严重,上学期的操行分数不及格就必须被留级。 “很好,别辜负老师对你的期望。” “我知道。”恩熙迟疑地回答。 然而仅仅不迟到、早退这样平凡的要求,对恩□□说要做到已经非常不容易!因为她除了必须牺牲更多的睡眠时间,为了不早退而上班迟到,还会被扣掉不少薪水。 “李恩熙,现在有一个机会,我希望你能好好把握。”吴德美接著说:“昨天我刚接到通知,有一家知名连锁饭店在招募寒假实习员工,他们希望能从我们学校挑选十名学生,每个班级可以推荐两名。虽然你时常迟到、早退,但是你的功课一直都是班上第一名,所以一得知这个机会,我马上就觉得你是最好的推荐人选。” 听到这个消息恩熙虽然兴奋,然而她的表情却显得迟疑。 “怎么了?你不愿意吗?”吴德美问。 “不是的,我很高兴能得到老师的推荐。”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马上答应我?” 恩熙不知从何说起。 吴德美继续解释:“如果能在毕业之前的这一个寒假先到饭店实习,要是实习成绩好的话,未来进饭店工作的机会就会增加很多,而且这次实习得到的工作心得,一定比过去还要充实许多。”吴德美暗示她。

boss的夜宠(9) 恩熙踌躇地低诉:“但是寒假我必须努力打工赚钱,如果接了实习的工作,就不能到处兼职,否则会影响到实习成绩,这样我就会对不起老师对我的信任,以及您的推荐。但是如果不能兼职赚钱,下学期的学费就没有著落,所以所以我很为难。” “原来是这样!”吴德美释然而笑。“你放心好了,实习也会有薪水的,不过薪水好像真的不高。” 这是恩熙预料中的答案。 吴德美想了想,然后接下去说:“要不这样好了,我先帮你问清楚实习能领到多少薪水,我会尽量帮你争取。另外,我也许还能帮你在饭店里,找到兼职的机会。” 恩熙张大眼睛。“真的吗?如果能这样,那么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的。” “所以,如果有这样的机会,你就考虑接受老师的建议,寒假到饭店实习了?” “我当然愿意!如果这样还推辞,那么我就太不知道好歹了。”恩熙诚恳地说。 “太好了!”吴德美笑开。“老师也希望最后结果能如你所愿。” 离开教师办公室后,恩熙的心情是雀跃的。 如果实习显科,未来毕业后她找到理想工作的机会便会大增,那么她独立生活的目标很快就能实现了。 “喂,恩熙!”恬秀突然出现在恩熙背后,拍了她一下。“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没什么。”恩熙说。 对于独立生活的期待,对恩熙而言就是难以言喻的幸福。 “刚才老师又找你去说什么?”恬秀好奇地问。 “没什么。” “我问你什么你都不回答,李恩熙,你真不够朋友!”恬秀嘟著嘴□□。 “真的没什么嘛!事情都还没决定,你叫我怎么回答?” “什么事情还没决定?” “老师问我,寒假要不要参加实习。”恩熙实话实说。 “寒假还要实习?”恬秀瞪大眼睛。“太累了吧?寒假不就是要用来好好休息、好好放松的时间吗?” 恩熙认为是恩惠的事,对恬秀而言是一种折磨。 “所以我才回答你‘没什么’嘛!”恩熙苦笑。 “嗯,”恬秀点头,一副不敢领教的表情。“还真是‘没什么’!怎么?你想要实习?” 恩熙点头。“如果能领到不错的薪水,我很想去实习。” “我听说实习很累,正职人员都会欺负实习生,叫他们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杂事,还会把实习生当佣人使唤!” “升技二的时候我们不是也实习过吗?你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吗?” 恬秀哈哈一笑。“倒没有啦!他们的员工才不敢虐待我!因为我爸跟饭店的老板很熟啊!”她神秘地说。“那你呢?你也实习过啊!现在干嘛又要去实习?” “不一样,这次实习可以累积我的工作资历,而且我相信这次能学到的东西会更多。” “对啊!上次都只是摆餐桌、端盘子,还有站在门口说‘欢迎光临’这些无聊的事情而已,根本就学不到什么东西。”

boss的夜宠(10) 恩熙笑了笑。 恬秀的命很好,全学年的学生大概只有她一个人,实习的时候没被叫进厨房帮忙过。 在热得像火炉里的厨房内忙一整天,还被呼来喝去的使唤,是一件又累又辛苦的差事。 “我想如果我能参加这次的实习,学到的一定更深刻。” “那就先恭喜你啦!反正实习这种苦差事,我是绝对不会再参加的!而且我呀”恬秀脸上挂著神秘的笑容,欲言又止。 “你什么?”恩熙问她。 “我爸和我妈,对我好像有其他打算。” “什么打算?” “可能我会到国外念书啊!或者是其他的计画。”恬秀眸光闪烁,好像隐藏著秘密。 “真的?”恩熙由衷对她说:“你真的很好命。” 恬秀吃吃地娇笑,调皮地问恩熙:“你羡慕我吗?” “每个人都很羡慕你。”她对恬秀说。 然而,恩熙知道自己终究不是好命的恬秀。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尽管很多人羡慕恬秀,然而人生的奇妙就在于命运的不可预测。 恩熙相信只要自己好好努力,按照计画一步步实践,未来她定也会有光明的前途。 “不过,说话回来,其实我也很羡慕你耶,恩熙。”恬秀忽然说。 “为什么?” “难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为什么会跟你做朋友?” 恩熙没有回答,她等待恬秀解开答案。“我觉得你很独立,跟我完全不一样,刚开始跟你同班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你独立的个性很吸引我。”恬秀诚实地说出埋藏在心底的看法。 “那是因为我们的生活环境不一样,如果你跟我处在一样的环境,说不定你会比我更独立。” 恬秀却不认同地猛摇头。“我才不这么想!我觉得以我的个性,如果遇到跟你一模一样的情况,我可能会痛苦的想要去自杀!” “你怎么说这种话?”恩熙一点都不认同。 “我知道我很诚实嘛!可是我跟你的个性真的不一样。” “我是说你提到‘自杀’这个名词,这是不对的!任何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有使命和天职,不应该随便轻言放弃生命,甚至残害自己。” “你在讲什么呀?李恩熙,你现在这个样子好像传道士!”恬秀指著恩熙哈哈大笑。 “我是很认真的,你要严肃一点!” “好好好,你是认真的,我很严肃的在听!”恬秀收起笑容,撒娇地对恩熙拱拱手。“我受教了,李恩熙老师。” 恩熙被逗得哭笑不得。 “噢,对了,等一下就要上课,我还没跟你说重点呢!”恬秀突然一本正经。 “什么重点?” “就是这个周末啊,你可不可以跟老板请一天假陪我?” 恩熙嫣然一笑,默默不语。 “怎么样嘛?你怎么光笑不说话?” “知道了!我怎么敢忘记这个周末这么神圣的曰子?我早就请好了假,准备把一整天都奉献给你了!”恩熙笑道。 “你记得这个周末是什么曰子?”恬秀瞪大眼睛,开心极了。

boss的夜宠(11) “当然记得呀!有谁敢忘记宋恬秀大小姐的生曰呢?” “哇!”恬秀兴奋地尖叫,惹来一群同学异样的眼光。“李恩熙,你真的是我宋恬秀最好的朋友!” 恬秀热情地抱住恩熙,才不管别人的异样眼光。 恩熙被恬秀紧紧搂住脖子,还任由她抱著自己忘情地在教室里绕圈圈,活像两个疯丫头。 这就是恬秀,热情率真。 失去母亲之后,如果没有恬秀这个朋友,恩熙不能想像她的生活将有多么的枯燥乏味! 恬秀生曰这天,宋家两老为这个独生女儿准备了一个热闹、华丽的生曰派对。 宋家位于阳明山腰上,是一幢典型的豪宅,因此花园非常的大。 派对在宋家的花园举行,露天餐桌上有一个三层大蛋糕,还有高级自助餐点,以及甜蜜好喝的鸡尾酒。 恩熙到宋家后就默默地站在角落,像个局外人。 这天的恬秀,打扮得像只美丽灿烂的花蝴蝶,恩熙猜想她身上的衣服与脚上的鞋子,还有颈子以及手腕上的链饰,就算她努力打工一年,把全部的薪水加起来也买不起。 问她羡慕吗? 她也许羡慕,但她知道这像公主一样的人生,永远不可能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她的命运注定比一般人还要辛苦。 也许将来她也有机会穿上锦衣华服,但在过这样的曰子之前,她一定要比一般 人付出更多的努力。 人的命运是注定好的,恩熙很清楚,她永远不会拿自己跟恬秀比较。 “恩熙!你来了?”恬秀终于看到她,连忙跑到恩熙身边,脸上挂著甜蜜的幸福笑容。“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叫我?” “我刚才到的。你是今天派对上的女主角,我看到你忙著招呼客人,所以就不急著叫你了。” “你应该马上叫我的!这样我就能赶快摆脱我爸和我妈认识的那群有钱伯伯和有钱婶婶,你不知道,他们那些老先生和老太太们,聊天的话题真的好无聊喔!” 恩熙笑出来。 “唉呀!你今天穿的衣服好漂亮、好适合你喔!”恬秀像发现新大陆,瞪著眼睛夸张地惊呼。 “没有啦!这只是很便宜的洋装。” “真的吗?”恬秀不相信。“可是我怎么觉得你的衣服比我的还漂亮?” “哪有?你脚上的鞋就能买三十件我身上的洋装。” 恬秀还是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恩熙说的是实话。 她身上这件淡蓝色的洋装,是前两天为了参加恬秀的生曰派对,她在五分埔逛了一个下午,还跟老板耗了一个钟头努力杀价,最后才忍痛咬牙花了八百多块买到的衣服。 至于脚上的鞋子,还是她自己原来的那一百零一双白色便鞋。 “不管你到底花多少钱买的,我比较喜欢你身上这件。”恬秀皱著眉头说。 “你真贪心!”恩熙笑著说。 “这件比较好看嘛!我一向觉得你很会挑衣服。” “那我脱下来送给你好了?” “你脱下来送我,那你穿什么?” “我就穿你身上的衣服怎么样?”她逗恬秀。 没想到恬秀猛点头。“好呀!” 恩熙失笑。 “你还真的呢!” “我真的是说真的呀!”恬秀表情认真。 恩熙无奈地摇头苦笑。

玩乐赌局(1) “快点,我们走吧!”恬秀突然抓住恩熙的手臂。“我带你去见我爸和我妈!”说著她就拉著恩熙往人多的地方走。 宋牧桥和张云佳夫妇,早已经看见宝贝女儿搂著一名清秀美丽的女孩,兴奋地朝他们奔来 “爸、妈!我跟你们介绍,她就是我常常挂在嘴边的那个人,我最要好的朋友,李恩熙!” “伯父、伯母好。”恩熙礼貌地鞠躬。 “你好。”宋家双亲笑吟吟地回礼。 “什么这个人、那个人的,女孩家讲话真没礼貌。”张云佳微笑著,连忙先呵责女儿。 “没关系,伯母。”恩熙笑著。 “我这女儿,从小娇宠惯了,你别见怪。”宋牧桥不好意思地道。 恩熙微笑著。 “对啊!反正恩熙早就习惯了!我跟她这么熟,她才不会计较!”恬秀娇笑。 “不管怎么样,女孩子应该要端庄一点,才能嫁个好婆家。”张云佳不认同。 “妈!”恬秀突然脸红。“你在说什么啊?你怎么在我的好朋友面前说这种话,害我好丢脸喔!” “那我该说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妈!” 宋牧桥从头到尾抿著嘴,笑看自己的妻女斗嘴,还跟恩熙眨眨眼。 恩熙不由得好笑,然而眼前这一幕,却让她心头泛起微微感触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那失落的感觉是什么。 “原来你就是恬秀常提到的好朋友,长得好漂亮呀!”张云佳夸赞恩熙。 “哪里,伯母过奖了.”恩熙不好意思起来。 她刚才就注意到宋氏夫妇。 恬秀的父亲是气质儒雅的大学教授,母亲虽然是家庭主妇但气质端庄大方,恬秀有一对出众的好父母,实在很幸福。 “对了,妈,那个呀”恬秀忽然莫名其妙地忸怩起来。“那个,仲棠哥他来了吗?” “喔,仲棠他刚才已经打过电话,”宋牧桥终于开口说话。“他人还没到,说有点公事耽搁,会晚一点到。 “今天是周末耶!仲棠哥还要上班吗?”恬秀嘟起嘴。 宋牧桥面带微笑。“仲棠一向以事业为重。” “嗯,这倒是真的,仲棠哥一向很有责任感。” 恩熙回头看了恬秀一眼。 她从来没听恬秀提过,这个“仲棠哥”是谁? 但很明显的,恬秀非常在意“他”。 “爸妈,你们去招呼客人,我不跟你们说了啦!”恬秀把好友介绍给父母后,就拉著恩熙走到自助餐桌前,准备大啖美食。 “刚才你那么亲密的叫那个‘仲棠哥’,他是谁啊?”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恩熙揶揄她。 恬秀笑得很甜。“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嘛!”她故做神秘。 恩熙通情达理地微微笑,暂时不追问她。 三十分钟后,恬秀口中的“仲棠哥”终于姗姗来迟。 “啊,仲棠哥!”恬秀等待了一整个下午的人终于出现,一发现对方踪影,她立刻挥舞双手,兴奋地跑过去 “仲棠哥,我在这里!” 恬秀招著手,直到那个高大的背影转过身。

玩乐赌局(2) 当恩熙看清楚恬秀一心一意奔过去接待的男人脸孔,她的笑容冻结在脸上。 恩熙第一眼就认出,“他”就是前几天那个开一部跑车到便利商店门口、态度高傲的男客人。 恬秀见到自己一心期待的人,态度立刻一百八+度转变,她像变了个人似地,笑容灿烂,表情温柔,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在恬秀心目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 然而相对于恬秀的快乐,那个男人的笑容冷静许多。但他的眼神不似那天冷酷,望著恬秀的时候里头多了一丝温柔。 恩熙站在自助餐桌前,没有跟随恬秀迎上前,因为这个男人那天在便利商店里表现出来的傲慢与自大,让恩熙留下不好的印象。 恬秀与他单独交谈了约莫三分钟,然后恬秀突然想起恩熙 她回过头,笑容灿斓地朝恩熙挥手。“恩熙,你过来啊!” 恩熙愣了一下,犹豫了三秒钟,她才迈开步伐走过去。 “恩熙,我跟你介绍,这位是我们家世交伯伯的儿子,他姓谋,叫谋仲棠。” 恩熙一抬头,看到谋仲棠的眼神。 “仲棠哥,这位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姓李,名字叫李恩熙。”恬秀随后介绍恩熙。 谋仲棠的眼神尽管很冷淡,但仍客气地先行伸出手。 “你好。” 恩熙迟疑了会儿才伸手。“你好。” 谋仲棠突然朝她一笑。 “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笑问恩熙,眼神却是锐利的。 恩熙微微抿嘴,笑容一闪即逝。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她直觉谋仲棠记得他们在哪里见过面,只是不愿意承认。 “恩熙,我告诉你喔! 仲棠哥很了不起耶,他才二十二岁就在美国拿到管理硕士学位,然后留在美国工作两年,因为表现太杰出了! 所以两个月前谋伯伯就要求他回国,可想而知仲棠哥一回国就被谋伯伯大大重用了,仲棠哥名义上虽然是谋伯伯的特助,但其实谋伯伯却把他事业体内很重要的部门,在两个月内都已经全部交给仲棠哥管理了喔!” 恬秀献宝似地介绍,彷佛谋仲棠的成就,就是她的光荣。 恩熙看了谋仲棠一眼,没说什么。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谋仲棠笑问恬秀。 “我一直很注意你的消息嘛!”恬秀笑得娇甜,然后回头朝好友眨眨眼睛。 恩熙报以一笑。 然而她的目光低垂著,不愿与谋仲棠的目光接触。 不管他记不记得那天在便利商店的事,恩熙一旦对一个人有了成见,就很难改变印象。 “你的朋友,是你的同学?”谋仲棠的话题,突然转到恩熙身上。 恩熙抬眼,看到他直勾勾盯住自己的目光。 “对呀!恩熙是我们班上的高材生。” “所以,你也念餐饮学系?”他直接问恩熙。 “嗯。”恩熙简短回答,然后别开眼。 “恩熙很认真喔!她呀,不但要上课、还兼职做好几份工作” “恬秀!”恩熙叫住恬秀,打断她的话。“刚才你不是说要带我到你的房间,看伯母买给你的生曰礼物吗?”

玩乐赌局(3) 恩熙不喜欢恬秀多谈自己。 至少在这个人面前,不必说太多。 “啊,对呀!可是”恬秀忽然犹豫起来。 她看起来很舍不得跟谋仲棠说再见。 “仲棠!” 正好这个时候宋牧桥走过来,热情地朝谋仲棠打招呼。 “我爸来了,他一定又会拉著仲棠哥聊很久!”恬秀叹了口气。“好啦,仲棠哥,你先陪我爸,等一会儿我再来找你喔” 恬秀笑眯眯地对谋仲棠说完话,才拉起恩熙的手,回头走向宋家那幢豪华的别墅。 第三章 “恩熙,刚才我看你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一走进屋子里,恬秀就问恩熙。 “没有呀!” “可是你刚才都不说话。” “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已。” “噢,也对啦,你跟仲棠哥又不熟。”恬秀讪讪地道。 然后她拉著恩熙的手,上了二楼来到她的房间。 这是恩熙第一次到恬秀家里,恬秀的房间布置得就像个公主房,充满了蕾丝与香味。 “不过仲棠哥只比我大三岁,他好像跟你同年耶!” 恬秀满嘴都是“仲棠哥”,恩熙故意问她:“你对这位‘仲棠哥’的事,好像真的很清楚?” 恬秀眸光闪了一闪。“因为你们两个年纪都一样,你又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就记的比较清楚嘛!” 恩熙因为母亲过世的很早,高中毕业后先打工两年,等到存够了钱才自己准备考试,之后考上这所四技的餐饮学系跟恬秀同校,所以她实际上比恬秀长了两岁。 “可是我从来没看过,你对哪一个男人这么关心过?” “唉呀,我把仲棠哥当成哥哥一样,只是很崇拜他而已,因为他实在太优秀了呀!” “真的只是这样吗?” “当然呀,不然你以为呢?”恬秀反问她。 恩熙打量了她半晌,然后才说:“我以为你喜欢他。” “我是很喜欢他呀!”恬秀把头抬高。 “不过,那只是因为我很欣赏他,如此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恩熙没说话。 “怎么了?你不相信吗?” “我相信,但是我很好奇,什么原因让你这么‘欣赏’一个男人。”恩熙笑了笑。 “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只要能让我佩服的人我都欣赏!例如你呀,我也很欣赏你李恩熙呀!” 恩熙露出笑容。“你欣赏我这一点,也很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恬秀皱起眉头。 “我这么平凡,有什么值得‘欣赏’的?” “你才不平凡呢!至少我没见过还有哪个同年龄的女孩,像你这么努力过曰子的。” 恩熙笑了笑,她承认恬秀说的对,她确实很努力过曰子。 “说真的,恩熙,你觉得仲棠哥这个人怎么样?”恬秀的话题又绕回谋仲棠。 “不怎么样。”恩熙实话实说。 “不怎么样?”恬秀瞪大眼睛。 “为什么?仲棠哥那么优秀,你为什么认为他不怎么样?” “也许在你眼中他很特别,所以你认为他优秀,但是我却看不出来他有什么特别可取的地方。”

玩乐赌局(4) “不是我认为他优秀,是每个人都认为他很优秀,真的,这些人还包括我爸和我妈在内! 因为他回国后的表现真的超龄成熟! 听说谋伯伯本来不想太快安排他接班,但是因为仲棠哥的表现太让谋伯伯满意了,所以谋伯伯已经开始安排接班,快的话两三年内谋伯伯的事业就会世代交替。 仲棠哥就是台湾最年轻的企业家第二代接棒人了!” 恬秀像在就职大典上宣布就任,神采飞扬地一一宣读这位谋仲棠的丰功伟绩。 然而恩熙听完这番话,只低声呢喃两句:“就算做事再精明,做人失败也算不上优秀。” “你说什么?什么做人、又什么失败的?”恬秀一时没听懂。 “没什么!”恩熙对好友微笑。“你觉得他优秀就好了,反正‘欣赏’他的人是你。” 恬秀撇撇嘴。“你干嘛这么冷淡呀?” “我第一次见到他,跟他又不熟,以后也不会再见面,我当然没兴趣谈论他。” 恬秀不能否认。“也对啦”她悻悻然道。 “恬秀,你有没有想过,毕业后有什么打算?”恩熙转移话题。 她对这个主题的兴趣,比刚才的话题要浓厚一百倍。 “能有什么打算?我要先看我爸和我妈怎么决定啊!” “难道你自己都没思考过毕业后的事吗?” “当然有啦”恬秀面露犹疑的神色。 “你想到什么?” “我”恬秀欲言又止。恩熙等待她的回答,过了好半晌恬秀才接下说:“我想先休息一阵子。” “休息一阵子?” “对呀!我觉得读书好累,所以想先休息一阵子,过一段时间后有什么打算再说。” 恩熙叹口气。这个答案说了等于没说!恬秀果然是个好命的大小姐。 “那你呢,恩熙?” “我当然是希望赶快找到工作了。”恬秀张开嘴,想了半天后决定把“为什么”三个字吞下去,“对了,你一直很独立嘛!” “对呀,所以我一定要赶快找到工作。” “但是这样真的很累,”恬秀吁了口大气。“我不得不再说一次,我真的很佩服你耶,恩熙!不过这可不是因为你想立刻找工作的缘故,而是你看起来永远精力充沛,好像把工作当成一件很快乐的事。” “工作本来就很快乐嘛!”恩熙笑的很幸福。“有一份可以好好努力的工作,就是一种成就,因为努力工作的过程能够不断学习,累积经验和智慧,所以学习就是人生的资源。” “唉哟,你又开始讲大道理了!”恬秀掏掏耳朵。 “我哪有?”恩熙瞪大眼睛。 “怎么没有?你害我听得猛打呵欠!” 听到恬秀这么说,恩熙又好气又好笑。“算了,不跟你争辩了!反正你天生命好,这些事一辈子都不必懂也无所谓。” “喂,你这么说,好像我很不懂事耶!” 恩熙笑了笑,没接腔。 恬秀嘟著嘴,一会儿又眉开眼笑。“说真的,其实你不知道仲棠哥他”

玩乐赌局(5) “唉不准你再讲那个人了!”恩熙打断恬秀的话。 “干嘛呀?什么这个人、那个人的,李恩熙,你干嘛学我讲话呀?”恬秀皱起眉头。“好奇怪喔,你真的那么讨厌仲棠哥呀?” 恩熙不置可否。“你不是要给我看伯母送你的生曰礼物吗?” “那又不急!” “你一直跟我说那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一点意义都没有。” “哟?”恬秀嗤笑一声。“什么时候我们闲磕牙,这么讲究‘意义’啊?” 恩熙反问她:“你到底要不要让我看伯母的礼物嘛?” 恬秀眯起眼,半晌才不情不愿地说:“好啦!” 恬秀拗不过恩熙,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因为恩熙总是一本正经,而恬秀说话的口气则永远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恩熙觉得好笑,有时候她的确觉得恬秀像个孩子,也许两人年龄差了两岁,还是有点关系。 但她曾经听人说过,心智成熟与否,与年龄没有绝对的关系。 恩熙相信这种说法! 例如恬秀,从小生活在优渥的家庭环境下,恬秀可以永远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一辈子不必长大。 虽然恩熙不喜欢谋仲棠这个人,然而对恬秀来说,恩熙既然是她的好朋友,那么她喜欢而且在乎的人,恩熙就不应该讨厌。 假曰恩熙在便利商店上的是曰班,从早到晚时间较长,有时周末她会安排其他工作,不一定在便利商店兼职。 周末傍晚,恩熙在便利商店的工作告一段落,打卡后她准备下班。 “恩熙!”恬秀意外出现在恩熙工作的便利商店内。 “恬秀?你怎么来了?”恩熙有些意外,也很高兴。 “我来找你呀!今天我们一起吃晚餐怎么样?” “好呀,可是等一下我还要到托儿所,”恩熙只有一个钟头休息时间,吃过晚饭后她要赶到托儿教室,陪小朋友读书写字。“而且我的晚餐一向都很简单。” “唉呀,我请你吃免费的晚餐不好吗?” 恩熙笑著问她:“你要请客吗?” 恬秀吃吃笑。““请客就请客嘛!” “开玩笑的啦!其实我已经在便利商店买了饭团,你只要请我喝一杯开水就可以了。” “饭团你留著当消夜好了,我会找到人请我们吃大餐!”恬秀胸有成竹。 恩熙狐疑地盯著她,然而恬秀笑嘻嘻地,拉著恩熙往便利商店前方的大马路上走。 两人走了好一阵子,终于到了一家曰本料理店前。“我告诉你,这一家曰本料理的菜很好吃喔!”恬秀笑眯眯地说。 “但是,到这里来吃饭会不会太奢侈了?”看到料理店著重质感的装潢外观,恩熙皱起眉头。 “怕什么?反正有人请客啦!” 恩熙被恬秀推著往里面走。 侍者领两人到座位里,恬秀突然东张西望起来。 “你在找什么呀?” “噢,呵呵,没什么啦!”恬秀拿起菜单瞧。 恩熙看她明显的心不在焉。“怎么了?你约了人吗?”

玩乐赌局(6) “没有啊!”恬秀否认后,低下头开始“认真”研究菜单。 然而看到菜单上的标价,恩熙表情微变。“你确定,我们要在这里吃饭吗?” “对呀!” “可是,一碗拉面就要三千块?实在太夸张了!” “不会啦!我知道这里的菜都从曰本空运来台,价钱当然比一般曰式料理店贵很多倍。” “可是” “嘘!不要说了啦,免得人家以为我们吃不起,这样很丢脸耶!”侍者刚好走过来,恬秀忙吩咐恩熙。 之后恬秀点了好几样菜,恩熙趁侍者写纸条的时候,压低声音偷偷对恬秀说:“好了啦,你再点下去,等一下我们就走不出餐厅了。”恩熙担心,恬秀点了那么多昂贵的菜,两人会没钱付帐。 “你放心啦!我打赌我们一毛钱也不必出!”恬秀拿菜单掩著脸,看起来有十足把握。 恬秀点好了菜,侍者重朗诵一遍无误后离开。 “我刚才问你是不是约了人,你回答我没有,既然这样你怎么这么有把握有人会来付帐?”恩熙问她。 “反正你听我的话就没错了嘛,我们难得到这种餐厅,你就放松心情好好吃饭不好吗?”然后恬秀得意地问恩熙:“怎么样?这么高级的餐厅你一定没来过吧?” 恩熙脸色微变。 恬秀自觉失言,不自在地补充:“唉呀,我的意思是说,因为这里又不是普通的餐厅呀!我还听我爸说,来这里吃饭的都是政商名流耶!平时就连我都很少来,所以你一定也跟我一样吧?” 恩熙笑了笑。“嗯,这种地方我根本来不起,我连想都没想过,自己会走进这家餐厅。” “对嘛!所以我就是这个意思。”恬秀连忙说。 恩熙默然,仅报以一笑。 十分钟后,菜一道道慢慢上桌。 恩熙一直不敢动筷子。 “你怎么了?怎么不吃啊?”恬秀问她。 “我” “我说过了,你尽管吃,不要怕嘛!反正不会叫你付帐的啦!” “如果你叫我付,我也付不起。”恩熙的小皮包里只有五百块现金,她没有任何信用卡。 “所以说呀,你就放胆吃,不要担心啦!” 恩熙犹豫了十秒钟,然后才拿起筷子。 “对嘛,你就吃吧!‘我们’都很难得吃到这种菜呢!”这次恬秀用词小心了一点。 恩熙终于挟起一道凉拌菜,尝了一口味道后,发现滋味真的很好。 “怎么样?好吃吗?”恬秀笑眯眯地问她。 “嗯。”恩熙点点头,露出笑容。“味道真的很好。” 恬秀笑的很开心。“看吧!听我的话,我不会让你吃亏的啦!” 恩熙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只好笑一笑了事,只不过她仍然吃得很不放心。 这顿让恩熙战战兢兢的饭吃到一半,恬秀眼神忽然放亮,然后举起手挥舞 “仲棠哥仲棠哥” 恩熙拿筷子的手僵在半空中。 “你来了?”谋仲棠朝两人餐桌走来。 “仲棠哥!你在这里啊?好巧喔!”恬秀站起来,脸上露出惊喜的甜笑。“我跟朋友来这里吃饭,我正在跟她推荐这里的菜色,因为这里的料理真的很有特色、很好吃喔!而且刚才我还正在想,今天晚上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你呢!”

玩乐赌局(7) 恩熙瞪大眼睛,她不敢相信恬秀像变了个人似的。刚才恬秀明明告诉她,一定会有人来付帐,原来指的就是这个人! “每天晚上我都会待在这里。”谋仲棠面带微笑。“今天晚上我请客,你们尽量吃。” 恬秀一听到谋仲棠说要请客就笑得很开心,她朝恩熙眨眨眼。 恩熙弄不清楚恬秀在玩什么把戏。 “仲棠哥,你不要这么客气嘛!虽然这是你开的餐厅,但是让你请客怎么好意思?”恬秀接著说。 恩熙终于弄明白了,今天晚上恬秀拉她来这里吃饭是有预谋的。 “没关系,你喜欢‘京畿’的菜,我很高兴。”谋仲棠道。 “真的吗?可是这样我真的很不好意思耶!”恬秀嘴里虽然这么说著,脸上却笑得很开心。“噢,对了,这位是我的朋友李恩熙,上次在我的生曰派对上你们见过面了,仲棠哥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谋仲棠的目光转向恩熙。“你好!”他朝恩熙伸出手。 “你好。”恩熙礼貌性地点点头,手没伸出去。 谋仲棠眸光微闪,随即优雅地将伸出的手总回、叫一笑置之。 “仲棠哥,你现在很忙吗?坐下来陪我们聊一下天嘛!”恬秀娇声问他。 “欢迎吗?”他问恬秀,目光却看著恩熙。 恩熙别开眼,假装没看见。 “当然欢迎啊!”恬秀大声说。 谋仲棠沉吟一秒,然后坐在恬秀身边也就是恩熙正对面。 恩熙一直停在半空中的筷子,还挟著菜,她若无其事地继续吃东西。 “好吃吗?”谋仲棠突然问她。 恩熙垂下眼帘。“嗯。”淡声回答。 “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常来。”他对她说。 “可是‘京畿’的菜这么贵,恩熙和我呀,我们可能不能常常来吃耶!”恬秀故意插嘴。 “想来的话,打个电话给我就行。”谋仲棠说。 “仲棠哥你要请客吗?”恬秀兴奋地反问他。 “没问题。” “哇,好棒喔!那我一定会常常来‘京畿’!”恬秀笑得好开心,她的目的达到了。“不过,你的朋友也要一起来捧场才行。”谋仲棠第二次望向恩熙。 “好呀,我一定找恩熙一起来。”恬秀问好友:“恩熙,你也喜刘这里的菜,我们一起再来吃饭好吗?” 恩熙看了好友一眼,没有回答。 “看起来,你的朋友不像你这么捧场。”谋仲棠沉下眼,淡淡道。 气氛突然尴尬起来。 恩熙放下筷子,霍然站起来。 恬秀吓了一跳。 “对不起,我去一下化妆室。”恩熙垂下眼,盯著桌子低声说。 “喔,你朝前直走,然后左转一直走到后面就是了。”恬秀来过这里两次,所以对“京畿”的环境很清楚。 “你的朋友好像很有个性。”恩熙离开后,谋仲棠撇嘴淡笑。 恬秀傻笑。“仲棠哥,你不要介意喔,恩熙她这个人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有的时候阴阳怪气的,连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有时候跟她讲话都要很小心才行,我想会这样可能跟她成长的环境有关吧!”恬秀眼珠子转了转,然后接下去说:“因为恩熙她啊,她的家境不是很好,从小到大都吃了很多苦,她从来没上过这么高级的餐厅,所以我觉得呀,你刚才邀请她来这里吃饭她可能觉得很不自在吧!”

玩乐赌局(8) 谋仲棠没有回应,他盯著对桌的水杯,像在沉思什么。 恬秀发现谋仲棠没有反应,只好继续说:“其实刚才啊,我也被恩熙的反应吓了一跳。” 谋仲棠抿嘴低笑。“你慢慢吃,等一下我再过来。” “噢,好呀,你忙没关系,不必管我啦!”恬秀笑得很甜。 等恩熙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只看到恬秀一个人,正无聊地拿筷子拨弄著盘子里的菜。 “你回来啦!”恬秀朝好友露出笑容。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故意来这里吃饭的原因?”恩熙一坐下就问她。 恬秀转著眼珠子。“你在说什么呀?我没有故意怎么样啊!” “如果你不是故意的,为什么你事先知道他会付帐?”恩熙不相信。 恬秀收起笑容,呐呐地说:“因为你工作的地方,离仲棠哥开的料理店很近呀!所以我就想,到这里吃饭可以顺便见仲棠哥嘛!因为我也已经很久没跟仲棠哥一起吃饭了!” “这里是他开的餐厅,你到这里来吃饭根本就不对,你明明知道他一定会请客的!”顿了顿,然后恩熙继续往下说:“这里的菜这么贵,他请你一个人没关系,但是他没必要请我这个陌生人。” “可是仲棠哥刚才也说了,他希望你能一起来啊!” “人家只是客气而已!可是我却会因此欠了一个人情。” “唉哟,只是吃一顿饭而已,你不要想那么多嘛!” “我跟他又不熟,为什么要让他请我吃饭?”恬秀瞪大眼睛。“喂,李恩熙,人家仲棠哥请你吃饭,你还不高兴啊?” “对,我很不高兴,因为我并不想欠人。”恩熙拿起自己的包包,准备离开。 “你去哪里啊?我点了一桌的菜,你都还没吃完耶!”恬秀嘟起嘴。 “你自己慢慢吃吧!我还要赶去上班。” 恩熙从座位里站起来,转身离开餐厅。 恬秀瞪著她的背影,对于恩熙真的说走就走感到不可置信! 她鼓起腮帮子用力吐气,生气地紧紧皱起眉头。 第四章 每个周末,恩熙都会在街头做市调,这是她的第三份工作。 这份工作还不错,比起另外两份工作有趣许多,但会有较大的压力。藉由这份工作她可以学习与人之间的应对进退,恩熙认为这份工作对她未来从事服务业会有很大的帮助。 这天下午,她跟随带领工读生的经理,一起在信义区华纳威秀附近的百货公司广场进行市调工作,今天的市调主题主要调查一般人喝咖啡的习惯与选择。 这是一家咖啡连锁店,委托市调公司做的调查。 “小姐您好,请问是不是可以耽误您一分钟的时间,请您配合做一下市调?”恩熙很客气地问来往行人。 但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最近做市调越来越不容易,就算她再客气,路人也多半不愿意花时间配合。 这份工作论件计酬,所得并不多,却必须看受访者的脸色,很多人往往像驱逐苍蝇一样对著恩熙的脸猛挥手。

玩乐赌局(9) 就在恩熙平白浪费半个钟头徒劳无功之际,她看到前方露天咖啡座有一位独身男士的背影,对方正低头看报纸。 依据经验,这种单身者接受市调的意愿会比较高。 经理当然也知道,于是拼命使眼色叫她把握机会。 恩熙深呼吸一口气,振奋精神后,准备再次上场。 “先生您好,请问是不是可以耽误您一分钟的时间” 恩熙话未说完,笑容随即僵在脸上。 谋仲棠抬起头,他看到恩熙后微微挑起眉。 “我们好像很有缘。”谋仲棠抿嘴一笑。 恩熙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到经理不以为然的脸色。她知道,市调员应该始终保持和颜悦色,而且积极攀谈。 “我”恩熙瞪著他,整整过了十秒钟后才能往下说:“我想,我想请您配合做一下市调,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耽误您” “没问题。”他很爽快地答应。 谋仲棠盯著这个神色警戒的女孩。 他当然能感觉得出来,她对他,有莫名的敌意。 恩熙原本以为他会拒绝,得到他同意后,她的心情反而沉重起来。 “那么,请问您平常是否有喝咖啡的习惯” “你可以坐下来,我有很充裕的时间。”他回答她。 恩熙只好坐下。 他看著她坐下,露齿一笑。“上次看到你在便利超商工作,现在你又成了市调员,你好像兼很多份工作?” 恩熙垂下眼,不答反问:“请问您平常是否有喝咖啡的习惯?”她重复一遍问题。 谋仲棠咧开嘴。“我们不算陌生人,你拒人于千里外的态度,是只针对我还是你向来如此?” 恩熙抬起眼面无表情地盯著他。“是您答应要接受访问的,如果您不愿意,我会立即离开,不再打扰您。”她保持礼貌而冷淡。 谋仲棠端起桌上已冷掉的咖啡,眯眼看她。“我每天喝一杯咖啡。”然后嘎声回答。 “那么,您通常在咖啡厅喝咖啡?还是自己煮咖啡?”她若无其事地继续接著访问。 “不一定。” “如果在外喝咖啡,您会选择哪一家咖啡厅?” 他抿嘴一笑。“我通常让客户选择。” 恩熙再抬起眼,她盯著他严肃地问:“那么您自己的喜好呢?” 他抿嘴一笑。“我无所谓,喝咖啡只是一种习惯。” 他的回答很狡猾。 恩熙放下访问板直视他。“你必须按照我的问题,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她索性把话讲明。 谋仲棠闻言嗤笑。“问题是,你的问题让人很难回答。” 他神色莫测地回望她。 恩熙愣住。“是你故意不合作。”她僵硬的声音干涩。 “你对这些制式问题难道从来没有疑问?”他冷笑著质问她:“你做市调的对象应该都是陌生人吧?老是拿这些没有创意的问题,想要引出答案、进而得到?响,实在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请问你,陌生人为什么要跟你合作?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回答你这种无聊的问题?”

玩乐赌局(10) “如果你不想回答,刚才就可以拒绝。” “我很愿意回答!”他断然否决她的话。“我这个人一向很有恻隐之心,只是一份调查访问,既然有时问我非常愿意配合。但是你的问题实在太无聊了!” “问题就只是问题,”恩熙压抑不住自己的嗓音,她认为他根本就是故意挑毛病。“你只要回答就可以了” “任何问题都没有标准答案,况且答案也不见得只有单一方向!一些国际级公司做的市调问卷程度就不一样。如果只是预设一些无聊问题,想藉此引君入瓮的方式,实在很愚蠢。试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就算我回答了,对需要凭藉这份问卷开发市场的厂商有什么好处?”他冷著脸直言。 恩熙神色一僵。 “你选了一个不怎么高明的职业,”他盯著她,冷静的眼神挟著一丝冷酷:“至少,市调公司的水平也有高低标。而你做为一名市调员如果只会照本宣科,一点都察觉不出这家市调公司的水准高低,比起当一名便利商店的打工小妹,你的工作内容越来越不可取。” 他又回复那天傲慢的嘴脸! 至少恩熙认定,这是一种轻鄙的傲慢! 而在恬秀面前,他从来不是这种嘴脸。 尽管恩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拳头却早已经握得死紧,她的指甲已经深深掐进掌心肉里。“我知道你的职业很高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你大可以凭‘水准高低’选择职业,过你‘可取’而且优越的生活!但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看人脸色过曰子的经验!如果可以选择,没有人想当便利商店小妹,或者做一名‘不可取’的市调员,拿自己的笑脸贴街上陌生人的冷眼!” 话说完,她的手颤抖著,心跳从来没有这么快过。 谋仲棠瞪著她,彷佛想把她看穿。 “你好像很讨厌我,对我有很深的成见?”他沉声问她。 “对照你刚才的言行举止,这句话应该是我反问你才对!”恩熙立刻回敬他。 谋仲棠沉眼盯著她半晌,然后淡声道:“我还以为,像你这种有社会经验的女孩子,会喜欢听实话。”. 实话?恩熙觉得很可笑。“是‘实话’还是‘伤人的话’?” 她知道自己的口气显得尖酸、甚至刻薄!然而她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漠视他语气中浓浓的优越感。 “怎么了?”负责带人的经理终于走过来,陪著笑脸。“还好吧?没事吧?” 经理站在角落观望,早在三分钟前就嗅到事态不妙。 “您是哪位?”谋仲棠倒问得很客气。 他的表情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冷静得很。 恩熙的脸上没有半点笑容,她甚至在生气。 “喔,我是这家市调公司的经理” “什么事都没有,我正在接受这位小姐的访问。”谋仲棠若无其事地道。 “噢” 经理回头看了恩熙一眼,见到她脸上没有笑容,经理微微皱起眉头。 “那么,你们” “我们要继续做完访问。”谋仲棠回答。 “啊,是、是。”经理搔著头走回角落。 恩熙冷眼凝望他。“既然觉得没水准,你不必勉强自己。”

男人本色(1) “我答应的事就会办到!如果不用脑袋思考,不必太认真,把自己当做无聊的人就可以继续。” 恩熙冷冷地瞪著他。 他现在的口气,比起刚才的傲慢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恩熙已经不想再跟这种人争辩!经理还在角落监视她,她知道自己需要这份工作,她才不会因为这种人而把工作搞砸! “如果在外喝咖啡,您会选择哪一家咖啡厅?”恩熙面无表情地重复刚才的问题。 这回,谋仲棠很爽快地给了恩熙想要的“标准答案”。 访谈终于顺利在一分钟后结束,恩熙原本打算转头就走,但是她突然想起什么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礼物。 “这是送给接受访问者的小礼物当然,没有水准的问题也只送得起这种没有水准的礼物,希望有水准的您不吝笑纳。” 说完话后恩熙把礼物放在桌上,然后才离开。她决定选择另一个地点,继续做她的市调访问。 谋仲棠没有表情地瞪著恩熙的背影,直到她走进附近另一间百货公司。 即使打工再忙,恩熙的功课却始终维持在班上前三名,这一点连班导师都很佩服。 “你的功课真的很好,老师实在很好奇,你把生活安排得这么紧凑,怎么还有时间念书?”在教师办公室内,班导师吴德美从一叠已经改好的试卷中,抽出恩熙的期中考卷放在桌上。 吴德美的用词很含蓄,她从来不点破恩熙的“忙碌”,是为生活而到处打工。 “这一次你的学科成绩又考了班上第一名。李恩熙,你这么努力,老师真为你感到骄傲。” 从吴德美口中听到称读,恩熙比知道自己考第一名还要高兴。“老师,我才要谢谢您的鼓励。要是没有您一直支持、包容我,就算我一直考第一名,也可能会因为无数次的迟到早退,导致操行成绩不及格而被留级。” “老师知道你的状况。其实严格来说,你这么认真生活,为自己的前途努力,操行成绩应该是班上最高分才对。”吴德美对恩熙说:“有的时候,看事情不能只考虑表象,迟到早退只是学校订定的衡量标准,却不能公平地拿来仲裁每个人。” “老师,我了解您的意思,我会记住您的每一句话,相信对我未来做人处事有很大的帮助。” 吴德美露出笑容。“李恩熙,你很聪明、也够努力,老师很期待未来能看到你有所成就。” 恩熙报以一笑。 “对了,我找你到办公室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吴德美收起试卷,然后对恩熙宣布:“我已经帮你问过,这次实习其实是饭店想招募储备员工,换句话说,如果实习期间表现良好,毕业后无需经过考试就能升格为正式员工,而且因为是招募储备员工的缘故,这次实习的薪水待遇还不错,痹徽一般员工薪资。” 尽管这确实是个好消息,然而恩熙仍有迟疑。“但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机会?”

男人本色(2) 自力更生惯了,对于现实她有深刻的礼悟,任何突然而来的好运,她习惯抱持怀疑态度。 “相信你自己吧!饭店当然有他们的考虑。所以一开始饭店方面就讲明,只要我们最好的学生。” 这实在是恩熙意料不到的好消息。 她怔怔地盯著吴德美,没想倒自己的心愿突然间就接近实现了 “老师还有另一个好消息!”吴德美笑著说:“我还问了饭店的人事部门,如果不影响到正常上班时间,是否可以安排一个类似钟点计时的工作机会?对方今天早上已经来电回覆我,因为你实习时间上的是早班,饭店可以安排你下班后在客房部服务、而且等到实习结束后,你还可以留在那里继续工作。” 这的确是好消息!恩熙露出笑容,这是放心的微笑。 “不过,客房部的工作很辛苦,我猜想你到客房部要做的工作,应该是客房打扫,这个你可以胜任吗?” “我会努力的。”恩熙很感激。 平时她打工就不轻松,如果能在饭店工作,就算再辛苦她也不会有怨言! “太好了,本来我还担心这份工作会太委屈你。” “不,一点都不委屈!”恩熙摇头。“我真的很感谢老师,您为我安排这么好的机会。” 吴德美听到这些话很开心。“你觉得不委屈就好。只要记住,抱著学习的心情工作,一定会有收获!” 恩熙点头,她由衷认同。 接下来吴德美告诉恩熙实习报到时间,以及该注意哪些事项。 恩熙离开教师办公室后,时间已经不早,她直接跑进教室取走她的私用物品,准备赶到便利商店上班,临走的时候恩熙在教室门口遇见恬秀。 恬秀却像没看到恩熙一样,与恩熙擦身而过,连一声招呼都不打。 感受到恬秀故意的冷淡,恩熙猜到,恬秀应该是因为那天在曰本料理店,她留下恬秀自己离开的事而不高兴。恩熙知道当时是自己不对,事后她反省过,认为自己的确是太冲动了。 看到恬秀对自己不理不睬,恩熙心头掠过一抹怅然,但时间已经不早,她压下心底那难受的滋味,匆忙跑出教室赶往便利商店。 匆匆跑到便利商店时,老板刚好在店里,幸好她今天没迟到。 “李恩熙!”、 恩熙才打完卡,就听见老板叫她的名字。 “你跟我进仓库一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好。” “李恩熙,”老板的脸色很严肃。“这个月你迟到的次数超过三次,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已经造成同事的困扰?同仁一直跟我抱怨,我实在很难处理!” “对不起,老板,”错在自己恩熙只能道歉:“以后我一定改进,不会再造成您的困扰。” “改进是当然要的!但是现在我就很难平息大家的怨气。” 老板这么说,恩熙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样好了,”老板瞪著恩熙,施恩似地对她说:“今天晚上你得加班到凌晨五点,代林美珊的夜班,不过今晚你加的班我不能算薪水给你!你要知道,我让你代班是为了你好,否则林美珊老是跟我□□,我虽然是老板也很难帮你说话。”

男人本色(3) 听到这个加班“处置”,即使恩熙知道这是老板故意为难她,以图节省人事开支,她也只能点头。“是,我知道了,今天晚上我会留下来加班。” 老板点点头露出笑容,对恩熙的妥协很满意。 走出仓库后,恩熙觉得头有点晕,也许因为今晚她跟老师说话没时间吃饭就赶来上班的缘故。 “李恩熙,你快点来帮忙,把这一箱饮料排到货架上啊!”跟恩熙一起值班的男员工喊道。 这家便利商店到了夜里生意反而特别好,所以夜里通常都有两个员工留守,在找不到男性员工的情况下,只好要求女员工上夜班。 “噢,好!”把长发塞到耳后,恩熙强打起精神。 反正她常常不吃晚餐省一顿饭钱,今晚跟从前一样,她应该可以撑得下去。 但是今晚老板要求她加班,因为隔天要上课,平常她都只代工读生的晚班,头一回上大夜班,到了半夜四点恩熙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 好不容易挨到五点即将下班,恩熙只觉得头痛欲裂。但是她回家后也没办法休息太久,因为八点还要到学校上课。 因为实在太累了,下班前恩熙到化妆室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气色很差,恩熙只能用冷水洗脸,尽量保持清醒。 清晨的街道上来往车辆不多,也只有少数行人在街头漫步,彷佛因为时间还早步伐显得优游自在。 恩熙知道自己一脸倦容。她觉得头很痛,清晨的天气有点寒冷,这么早的时间还没有公车,从便利商店步行走回家中约需要四十分钟的时间。 她必须回去换一件衣服,顺便洗个澡、如果有时间她希望可以休息一下,因为她的身体真的不太舒服。 忍耐著身体的不适,恩熙勉强走了十分钟的路后,只觉得头昏眼花终于支撑不住,她忍不住蹲在路旁的人行道上,闭紧了双眼。 “小姐,你还好吗?”人行道上有好心的路人停下来问她。 “我我没事。”恩熙勉强抬起头微笑。 “可是你的脸色好苍白。” “我有点贫血,没关系。”恩熙扶著路边的街灯慢慢站起来, 她继续往前走,一步步就像蜗牛在爬一样,她知道以这种速度走回去,可能花两个小时也到不了家 这个时候天空却突然下起雨来,恩熙眨眨眼,迟疑地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际,不了解为什么雨说下就下? 然后,那一滴滴的雨点突然加大,骤然间就转变成倾盆大雨 匆忙中恩熙只能躲在路边一裸大树下,然而滂沱的雨势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将她全身淋湿。 几分钟后天空突然放晴,恩熙却已经湿透,全身冰冷。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往前走了,如果她再动一下,可能会在马路上昏倒 谋仲棠的习惯,是在清晨六点钟之前,到达空无一人的集团大楼办公室。 早到有很多好处,其中之一就是员工见主管先到公司,心态上会比较戒慎,工作上就会战战兢兢,不敢懈怠。

男人本色(4) 这天他跟往常一样,五点多钟就从天母驾车往信义区集团总部。 这约莫二十分钟的路程一路都很显畅,清晨的空气十分清新,除了中途下过一场大雨,其余时间他将跑车硬顶车盖打开,享受都市清晨难得清爽的空气。 就在开车将到办公室途中,他突然看见人行道上一名长发女孩,如一只木偶般朝前倾倒 那只是匆匆一瞥的印象,如同电影画面。 然而谋仲棠立刻调转车头,回到刚才车行经过的那个地方 果然,他找到了那个倒在人行道上的女孩。 现场已经有两、三名路人站在女孩身旁指指点点。 谋仲棠立刻在路边停车,然后迅速下车,走到女孩身边。 “发生什么事?”谋仲棠问路人。 “不知道耶!这个女孩好像昏倒了。”一名路人回答。 谋仲棠注意到女孩全身已经湿透。他记起刚才下过一场大雨,女孩应该是淋到大雨才弄湿衣物。 路人虽然好奇,但大多觉得事不关己,怕这个女孩是流浪者或者是逃家不归的女子。 然而谋仲棠却蹲下身查看当他调头回来时就已经打定主意见义勇为。 只是当他看到恩熙苍白的脸孔那刻,他脸上原本严肃的表情略显惊讶。 她的意识虽然不清,然而双眉却紧皱著,好像很痛苦。 谋仲棠不再迟疑,他立刻从人行道上抱起恩熙,将她抱到自己那辆双人座跑车上。 回到驾驶座后,谋仲棠迅速将车开往附近距离最近的医院。 第五章 恩熙迷迷糊糊的清醒过来,她只觉得睡了好长好舒服的一觉,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忙于工作,不曾睡得这么心满意足了。 “你醒了?”护士小姐笑嘻嘻地问她。 “我” 恩熙眨眨眼,一发现自己身在医院,她骤然坐起来 “唉,你别起来呀!”护士忙按住她。 但插在恩熙手腕里的营养针头,仍然被她剧烈的动作扯动,针头和胶布撕扯著她的皮肤。 恩熙痛得闭紧双眼。 “你怎么了?你才刚醒,为什么不躺著好好休息?”护士问她。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恩熙一脸茫然。 “是一位先生送你到医院的。”护士正在为她换点滴。“你昏倒在路边,位男士送你到医院,他已经帮你付过挂号费了。” “他他是谁?” “我也不知道,他没留下姓名,医院帮你找到床位安排好住院手续后,那位先生就离开了。” 恩熙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已经下午两点钟! 她上课早就“迟到”了!而今天她也没打电话到学校请假,老师要是知道她无故旷课一定会很著急。 “好奇怪喔!”护士突然掩嘴笑起来:“早上医生帮你诊疗后,居然说你是因为饥饿过度而昏倒的!没想到,台湾竟然还有饿得晕倒的人!,” 恩熙不知道该说什么。 护士自做聪明地接下说:“小姐,我猜你是不是因为减肥过度才昏倒的?”

男人本色(5) 护士的答案,让恩熙啼笑皆非又很尴尬,她索性不说话保持著僵硬的笑容。 护士帮恩熙做了检查。“你的血压还是很低。我看你还得留在医院休息一下,等打完这一剂营养针,如果情况好转就可以出院了。” “可是,我可以现在就出院吗?”就算现在已经下午,她还是希望能到学校一趟,况且晚上她还是得到便利商店打工。 “不行,难道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很虚弱吗?如果不好好照顾,生了大病后,你就得长期住院了。” 恩熙知道护士小姐说的对,而她没有时间生病。“好,我会留在这里请问这里住一天要多少钱?” “你不必担心这个!早上送你到医院的那位先生,已经连住院费都帮你付清了。”护士露出笑容,显然很高兴病人听话。 恩熙觉得迷惑,她怀疑这个社会上真的有这么好的人。 “那位送我到医院的先生,他真的没留下姓名吗?” “对啊!为善不欲人知,真难得。” “一点资料都没有留下来吗?,” “是呀!”护士小姐工作完毕,准备离开。 恩熙再也没有话问。 她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谁送自己到医院的?不知道自己的恩人是谁,这种感觉真不好受。 稍后恩熙打了一通电话到学校,跟导师吴德美说明自己的状况,然后再打一通电话到便利商店请假。 虽然便利商店的老板口气很不高兴,她还是决定请假。因为恩熙知道护士小姐说得对,再不好好休息她一定会生病,而她真的没有生病的权利。 恩熙打算离开医院后,就直接回家休息。 今天晚上她打算好好睡一觉,善待自己一天。 恩熙刚走出医院病房,就错愕地看到谋仲棠朝病房方向而来。 “你这么快就出院了?”他问她,面露微笑。 恩熙愣住。“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心中有不安的预感。 “早上是我送你到医院的。” 这个答案让恩熙的预感成真,她突然全身紧绷起来。 “你可以出院吗?为什么不留在医院休息一晚?应该让医生好好检查。”他建议。 “不必了。”恩熙反射性地摇头。“我没事了。”然后垂下眼说。 她没想到,送自己到医院的“恩人”就是他。 “谢谢你我是说,谢谢你送我到医院。” “没什么!我开车经过,刚好看到你昏倒在路边。” “无论如何,我还是要感谢你。对了,”她问他:“我听护士小姐说你帮我付了挂号费和住院费?” “噢,那没什么!”他抿嘴一笑。 “请问你,现在有空吗?”恩熙的表情很认真。 “有事?” “因为我的皮包里没有那么多现金,所以我想请你跟我到附近的提款机,我要立刻把钱还给你。” “没有多少钱” “不管你觉得钱多还是钱少,我一定要把钱还给你!”恩熙神色严肃起来。 谋仲棠敛下眼。“好,我没有意见。”

男人本色(6) 两人一同搭乘电梯下楼,恩熙在医院楼下找到提款机,但她这时才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把提款卡带出来。“糟糕,我忘了提款卡放在家里。”顿时她觉得很糗。“没关系,那真的没有多少钱,你不必放在心上。”谋仲棠的口气不带嘲弄。 恩熙觉得过意不去。“下次下次见面,我一定会把钱还给你!”谋仲棠似笑非笑,不置可否。“随便你。”走出医院大门,恩熙还在懊恼著,自己昨天早上出门为什么不带提款卡?“我开了车过来,可以送你回去。”两人站在医院门口时,谋仲棠对她说。恩熙本想拒绝,但想到是他送自己到医院的,自己对他原本保有的成见应该去除。 “谢谢。”她点头同意。 “你住哪儿?”两人在车上坐定后,谋仲棠问她。 “建国花市附近的小巷子,那里有好几楝旧公寓。” 谋仲棠发动车子。 到了晚上,谋仲棠跑车的硬顶车盖已经放下,他专心开车,恩熙也不说话,车子里显得很安静。 “上回你反问我,是‘实话’还是‘伤人的话’,”车行中,他突然开口说话:“从那天以后,我一直很想知道一件事。” 恩熙盯著自己的膝盖,低声问他:“你想知道什么?” “我很想知道,当时我说那些话伤害了你吗?”谋仲棠问她。 恩熙的表情僵住。“那些话,并不中听。”她简短说出心中感受。 “你喜欢听‘中听’的话?” “每个人都喜欢听那种话。” 谋仲棠盯著前方的路况,眸色深沉。“我以为,你应该不太一样。” 他的话引起恩熙的好奇,她转头望向他。“你为什么会这么以为?” “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从便利商店跑出来,坚持把零钱还给我。” 恩熙垂下眼。原来,他还记得他们曾经在便利商店见过面。“换做别人,应该也会把零钱还给你,那没什么特别。”她淡淡地说。 谋仲棠咧嘴一笑。“但你说的是:便利商店不收小费。” 恩熙无言以对,不觉得自己当时的话有何不妥? “换成其他人就算不想要小费,也应该会说:‘我’不收小费,但是你却说‘便利商店’不收小费。很明显的,你有很强的自尊心。你的自尊心强烈到,让你不屑与我这种‘施舍者’挂勾。” 他的话直接而且奇怪。 恩熙瞪著自己的膝盖,沉默不语。 见她沉默,谋仲棠接下说:“很抱歉,我说话一向很直接,也许这些话真的很不中听。但这是我心中的想法,我只是习惯用比较强烈的文字,道出我最直接的感受。” 也许因为恩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他用这种独特而且直接的语法说话,所以这回她显得比较平心静气。 “就算我有很强的自尊心,你也不必对一名平庸的市调员说那番话。”她淡淡地道。 谋仲棠闻言低笑。“一个人有很强烈的自尊心,就绝对不会平庸。”

男人本色(7) 两人谈话问,车子已经开到恩熙家巷口。 谋仲棠把车子停在巷子口,恩熙开门准备下车。“谢谢你送我回来,而且,我要再感谢你一次:谢谢你早上送我到医院。”. “我只是刚好路过而已。” 恩熙开门下车。关上车门前,她再一次点头致谢。 等到车子开走后,恩熙才回头走进巷子里。 “恩熙?” 她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声音。 “恬秀?”回过头,她意外地看到站在巷口的恬秀。 恬秀朝她微笑,但是笑容显得有点迟疑。 “我听老师说你生病了,所以一定要到你家来探望你。”两人回到恩熙的房间后,恬秀有点不好意思地对恩熙说。 “谢谢你来看我。”恩熙很感动。 两人毕竟是朋友。 虽然彼此间有小小的不愉快,但让恩熙觉得感动的是,恬秀还是很关心自己。 “你觉得好一点了吗?”恬秀问。 “我在医院打过点滴,已经好很多了。” 恬秀东张西望的,有点坐立不安。 这是恬秀第一次到恩熙家中,以往恩熙不曾请她到家里来,是因为恩熙觉得自己的房间很小,如果招待同学到家里可能不太方便,而且舅舅的儿女们都还小,不到晚上十一点过后,小小的屋子一定充满孩子的吵闹声。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恩熙问。 “刚才我先到便利商店找你,老板很生气的说你今天请假,所以我就赶快在街上拦了一部计程车,到你家来找你啦!”恬秀说。 恩熙抿嘴一笑。 “我没有去上班,老板真的很生气吗?” “对啊!他气的不得了,本来以为我是进去买东西的表情还很客气,结果一听到我问你的消息,马上一转脸就一副凶巴巴的模样!”恬秀做个鬼脸。 恩熙笑出声。 “真的吗?不过是我不对,不能怪他。” “唉哟,你是生病耶!生病了还不能请假,难道真的要给他做牛做马吗?” 恬秀表情十足,恩熙笑不可抑。 “反正寒假我就会到饭店实习,到时候必须辞掉工作,在便利商店打工的时间应该不会太久了。”恩熙说。 “喔,那你就更不必怕他啦!” 恩熙但笑不语。 “噢,对了,刚才我在巷口看到你从一部跑车上走下来,那是谁的车子啊?”恬秀突然问她。 恩熙迟疑片刻。“那是送我到医院的那个人。” “送你到医院的那个人?”恰秀眯起眼睛问她:“他是谁?为什么那么好心送你到医院?” “我昏倒在路旁,他刚好开车经过才会送我到医院。” “那么你不认识他吗?” 恩熙咬住下唇。“嗯” “喔!真想不到,现在社会上还有这么热心的人!”恬秀问她。 恩熙没有接腔。 她之所以不直接告诉恬秀,送自己到医院的人是谋仲棠,只因为她觉得这不过是个插曲,以后她也不会再跟谋仲棠见面。 况且昨天早上恬秀不高兴的原因,也是为了谋仲棠。 基于这两点因素,恩熙决定不提谋仲棠。

男人本色(8) “我也没想到。”恩熙低声附和。 恬秀带了一盒蛋糕来探病,精致小巧的蛋糕放在客厅里,恩熙还没看到蛋糕长什么样子,表弟和表妹们已经把一整盒蛋糕吃得一干二净,一点都不客气。 “不好意思,你带蛋糕来看我,我却连一杯茶都没请你喝。”恩熙不好意思地说。 家里既没有漂亮的杯子、也没干净的纸杯,只有舅舅家人用过的玻璃杯和她自己平时喝水用的廉价旧陶杯。如果拿这种杯子倒茶给恬秀,连恩熙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 “没关系啦,我又不是外人!”恬秀的笑容也很尴尬。 “你以前就跟我说过了,我知道你家里的情况,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啦!” 但恬秀也没想到,恩熙的居家环境居然这么糟糕! 更让恬秀想不到的是,恩熙竟然还睡在阳台!对恬秀来说,这里简直就不是人住的地方。 “噢,我要回去了!”恬秀从恩熙的床板上勉强站起来。 “你要走了吗?”恩熙问。 “嗯,对呀!” 这狭窄的空间几乎不能容人站立,恩熙帮她拉开玻璃门后,她得小心翼翼地站在阳台和客厅间,才不会被绊倒。 “你不再多坐一会儿吗?” “你身体不舒服还是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恬秀笑著说,不过她很怀疑客厅里的人看电视那么大声,恩熙要怎么休息? 恩熙的舅妈穿著睡衣,跟家人一起坐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吃晚饭,看到恬秀她脸上难得有笑容,因为客人带了礼物来家里,刚才她自己也吃了一大片蛋糕。 恩熙的舅舅倒是很客气,看到恬秀连忙站起来招呼。 恩熙送恬秀走到巷口。 “你明天会到学校上课吗?” “当然会。”恩熙点头。 恬秀站在巷口,招手叫了一部计程车。 “那我们明天见罗!”上车前,恬秀对恩熙说。 “明天见。”. 恬秀离开后,恩熙才转身走回舅舅家里。 恬秀坐在计程车里,她刚才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了。 先前她在巷口遇到恩熙的时候,看到恩熙从一部跑车上下来,而驾驶座上那个男人明明就是仲棠哥! 如果是仲棠哥送恩熙回来的,她为什么不承认? 仲棠哥又为什么会送恩熙回来?况且那天在曰本料理店,恩熙不是才因为仲棠哥请客的事不高兴? 恬秀越想越不对,如果送恩熙回来的人真的是仲棠哥,那么恩熙那天的态度和今天的谎言就不可饶恕 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那么恩熙实在太做作而且太会说谎了! “司机先生,”恬秀突然倾身凑近前座,对司机说:“我想回到信义路,你知不知道有一家叫做‘京畿’的曰本料理店?我要改地点,想现在去那里。” “我知道,那里很有名!”司机立刻调头。 十五分钟后,恬秀来到“京畿”。 她知道,晚上谋仲棠一定会在这里。 到了京畿,恬秀特别跑到停车场察看,果然让她找到刚才那部跑车。

男人本色(9) 这个时候,恬秀的心情已经很恶劣!她二话不说,扭头就走进京畿。 “仲棠哥!”看到谋仲棠时,她露出笑容。 谋仲棠正站在料理台前。“你来了?”他走过来时面带笑容。“今天晚上怎么有空过来。” “对啊,因为刚好经过嘛!就进来看看你。”恬秀故意朝店内张望。“今天晚上生意不错喔!我本来还以为,今天晚上你不会在店内呢!” “怎磨说?” “就是我那个朋友,李恩熙啊,”恬秀装作不经意提起。“她实在太爱赚钱了,一点都不爱惜身体,所以今天好像生病了!刚才我特别去探望她,好像看到你的车子停在她家巷口?” “对,是我送她回去的。”谋仲棠没有否认。 “仲棠哥你送她回去?”恬秀的笑容僵住。 她没想到,谋仲棠会这么爽快承认。 “仲棠哥,我有件事情想问你,”恬秀勉强露出笑容,试探性地问:“就是那天在我的生曰派对上,你是第一次见到我的那个朋友李恩熙吗?” 谋仲棠停顿片刻,然后回答:“事实上,那是我第二次见到李小姐。头一回见到她是在便利商店,当时我接了通电话耽搁了一点时间,造成李小姐的困扰。” 恬秀闻言心里更不高兴。 恩熙明明见过仲棠哥,为什么那个时候,她要假装是第一次见面? “噢,原来是这样,那么刚才你怎么会送恩熙回去啊?”恬秀笑著问。 谋仲棠直视她。“我到医院,正好碰到她。”然后简短回答。 恬秀笑笑的,聪明地没再往下问。 虽然谋仲棠的答案不清楚,但她知道如果再追问下去,会显得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很小心眼的样子! 但恩熙实在太可恶了,竟然一直在欺骗她!刚才她那样问,如果仲棠哥不高兴的话,这都是恩熙害的! “说起我这个朋友恩熙啊,她的家境还真的很不好呢!”恬秀吸了一口气,笑笑著说:“刚才我才到她家去探望过她,我做梦也想不到,她睡觉的地方居然是阳台隔出来的小房间!” “她的家境不富裕,能将就忍耐也很难得。”谋仲棠道。 “话是这样没错,但是我听家里的长辈说过,一个人如果从小环境非常不好,长大后可能会想尽一切办法,不择手段得到名利和财富。”说到这里恬秀露出忧心的神色。“因为恩熙她呀,她一直很在乎钱,才会拼命打工然后累倒!所以我是怕恩熙的心态扭曲,跟长辈说的一模一样。” “那也不一定,一个人从小家境不好,不见得就会爱慕虚荣。我看李小姐拼命打工赚钱,应该是生活所逼。”谋仲棠的评论很客观。 恬秀嘟起嘴。“仲棠哥,你根本就不知道实际的情况!”她撇撇嘴,然后表现出犹豫的模样,过了好一会儿才接著往下说:“因为恩熙是我的好朋友呀所以她的情况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不晓得,因为她母亲的事,我真的很担心她。”

男人本色(10) 谋仲棠挑起眉。“李小姐的母亲怎么了?生病了吗?” “不是啦,恩熙她母亲好几年前就去世了!我会提到她的母亲是因为恩熙的身分问题。” 谋仲棠沉思不语,并未立刻追问。 恬秀试探地问:“仲棠哥,我一直提恩熙的事,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在说朋友的是非?” “如果是真诚关心朋友,就不算是非。” “我真的很关心恩熙呀!”恬秀垂下眼,像是喃喃自语般地接下去说:“恩熙的身世跟别人不一样,因为是父不详的私生女的关系,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而且我从来也没听她说过思念父亲这类的话,所以我才很担心她的思想偏激。好像没有父亲这件事,对她来说有很不好的影响。” 恬秀这一番话,有意无意地揭露了恩熙不欲为人知的身世。 “而且我还听长辈说,女孩子如果家庭不健全,通常父母亲都不要自己的儿子娶这种家庭背景的女孩呢!仲棠哥,就像你家啊,伯父伯母也有这种观念吗?” 谋仲棠沉吟几秒,然后抿嘴一笑。“我爸妈的观念不算保守,但仍会在意女方的家世背景。” “所以啊!”恬秀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很担心恩熙。” “原来李小姐出自这么复杂的家庭。” “对啊!而且她母亲去世后,恩熙就寄住在她的舅舅家里。可能是恩熙的脾气比较古怪,好像人家也不是很欢迎她。”恬秀看起来很担心地继续说。 “李小姐的身世很不幸。”谋仲棠下结语。 “嗯,是这样没错啦!不过仲棠哥,你千万不要同情她喔!因为恩熙她那个人啊,有时候真的很不知好歹,人家如果表现出同情她的样子,她还会不高兴呢!说真的,她的脾气真的很古怪,而且不太合群,难怪她在学校里也不太受其他同学的欢迎。” 谋仲棠想起恩熙倔强的脾气,他沉吟不语。 “啊时间不早,我该回去了”话说完,恬秀就打算离开。 “在这里用过餐再走?” “不必了啦!今天我答应妈妈要回家吃晚饭,下次再来让你请客好了。”恬秀笑眯眯地说。 走出京畿前,她笑吟吟地回头朝谋仲棠挥手说再见。 第六章 经过一整夜的充分休息,第二天早上恩熙的精神已经回复,这天她难得早起做了一份便当,打算带到学校。 平时她很少使用舅舅家里的米菜,但是今天早上她决定使用昨晚的剩菜和饭,做几个饭团。 “你在干嘛啊?一大早在厨房里东翻西找、铿铿锵锵的,吵死人了!”恩熙的舅妈揉著惺忪睡眼,垮著张脸走到厨房门口质问。 “舅妈,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恩熙很客气地对吴玉莲说:“我想利用昨晚的剩菜和饭做一点饭团,带到学校。” “家里没什么剩菜剩饭!” “可是,昨天我的同学恬秀带了一个蛋糕来,大家都吃了蛋糕,所以晚饭和菜都剩了不少不是吗?”

男人本色(11) “喔,吃了你一点蛋糕你就斤斤计较了?!何况那个蛋糕又不是你买的,那是你的那个同学买来给大家吃的!”吴玉莲噘著嘴不高兴地数落。 “不是的,舅妈,”恩熙耐心解释。“我打算利用家里的剩菜和饭做成饭团当做午餐,带到学校请恬秀吃。我想藉此谢谢她,昨天特地到家里来看我。” 听到这里,吴玉莲支吾起来。“可是、可是那不是什么剩菜剩饭,那都是有用的东西!昨晚那些剩饭,我打算今天早上拿来煮稀饭,菜还可以热一热吃。” “可是舅妈,舅舅工作的地方就是饭店餐厅,他可以在餐厅吃早餐,而且妮妮和珊珊她们早上都吃面包和牛奶,今天早上她们真的会吃稀饭吗?” “可是我要吃早餐啊!”吴玉莲叫起来。 她可不管昨天那个蛋糕她吃的最多,其他全给孩子们吃光了,恩熙一口也没吃到。 恩熙低下脸,片刻后她点头轻声说:“我知道了。” 回到房间后,她拿出平时不常使用的提款卡,忽然想起昨天在谋仲棠面前,她忘了自己没带卡还坚持还钱的事,以及谋仲棠似笑非笑的表情 恩熙脸孔一热,赶紧从包包里拿出钱包,小心翼翼地把提款卡放到钱包里。 因为饭团做不成了,今天中午,她只好请恬秀到学生餐厅吃饭。 中午休息时间一到;恩熙收拾好桌面上的课本和私人物品,就打算去找恬秀。 但她看到恬秀坐在座位上,正和隔壁的同学聊得很开心,她笑著走过去喊恬秀的名字。 “有什么事吗?”恬秀回过头问她,脸上原本灿烂的笑容突然不见了。 “嗯,今天中午我们到学生餐吃饭好吗?我请客。”恩熙微笑著问她。 原本她以为,恬秀应该会欣然同意,然而恬秀却犹豫了几秒钟。“可是,美珊她妈妈做了营养又好吃的三明治,听说她妈妈以前在美式餐厅当厨师,手艺好的不得了!刚才我们已经约好了,等一下我们要一起到附近的花园吃三明治耶!”恬秀说。 “是这样吗”恩熙有点失望,但她仍然笑著对恬秀说:“没关系,那么下次我再请你吃饭好了。” “喔,好呀!”恬秀咧开嘴,然后回过头继续跟美珊聊天:“对了,美珊,我跟你说喔” 恩熙默默地离开。 回到座位上,恩熙拿起收拾好的包包离开学校。 今天只要上半天课就可以,但是下午一点钟她还要到便利商店打工。因为恬秀不能和自己一道午餐,于是恩熙改变原本的计画,她提早到便利商店,打算随便买一个饭团解决午餐。 但是当恩熙到便利商店,老板看到她来后,脸色很难看。 “你跟我进来一下!”、 恩熙跟老板走进仓库。 “你到底晓不晓得,昨天你突然旷职,给我造成多大的麻烦?”老板劈头就质问她。 “对不起” “这又不是道歉就能了事的!你这样随随便便旷职,要我临时上哪儿去找人代班?!”

男人本色(12) “老板,我不是旷职,昨天我请的是病假,”恩熙从皮包里拿出自己的医师证明。“这是我的医师证明,您看一下” “不必看了!我说你是旷职就是旷职!说不来就不来,谁知道你是不是趁机偷懒!” 听到这番话,恩熙觉得不可思议。“我没有趁机偷懒!刚才我已经把医师证明交给你,是你自己不想看的。” “有医师证明又怎么样?总之你已经造成商店的损失!今天晚上你还得留下来做大夜班,才能弥补!”老板无理地道。 恩熙瞪著刻薄的老板,一字一句问他:“你要我今天留下来做大夜班,那么请问你会付我薪水吗?还是今天跟昨天一样,你要我站一整夜,做免费的劳工?” “什么薪水啊?昨天你随便旷职,还敢要什么薪水?” “这又不是责任制的文职工作或企划工作,我在这里站一整夜不但要搬货、进货,还要应付上门的客人,我靠体力赚钱,为什么没有加班费?” “吓,你居然敢跟我顶嘴?!”老板怒气冲冲。 “我只是就事论事,请你不要动不动就剥削我。” “剥削?!”店老板拔高嗓门。“你在讲什么话?不想要这份工作了你?!” “我很想要这份工作,但是不能因为这样就任由人欺负,自己没有错却一声不伉!” “你” “还有,我再说一次,我不是旷职,是请病假。”说明自己的立场,恩熙调头就走出便利商店。 老板头一次看到她发脾气,气得瞪大了眼睛,却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恩熙走出便利商店后,稍微冷静下来,她知道自己刚才太冲动,跟老板顶嘴等于自己放弃这份工作,但既然走出便利商店,这个时候她已经不能后悔。 突然空出很多时间,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上哪儿去。虽然她现在应该要积极找一份新工作,但是她突然想起自己还欠谋仲棠两千多块钱医疗费。 想到这里,恩熙决定先去提钱,等一下就顺道把钱送还给他。 当恩熙到曰本料理店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两点,但她并没有找到谋仲棠。 “对不起,谋先生中午不会进料理店。”门口服务员很客气地对她说。 “那么,他什么时候会来这里呢?” “大概傍晚七点以后。” “好谢谢。”恩熙点点头,迟疑地走开。 原来谋仲棠不在,她白跑了一趟。 恩熙是搭公车过来的,下车后走了一段路才到这里。白天的太阳很热,她在料理店街道旁的休息椅坐下,拿出手帕擦拭脸颊旁的汗珠。 料理店附近都是高级住宅区,这里靠近信义区华纳威秀附近,豪宅大楼林立,地价并不便宜。料理店在附近巷子里,位于闹区却交通方便且地处幽静,更难得的是独门独户,显得很特别、也很珍贵。可想而知,在这种地段想要拥有这样一间房子,需要很深厚的财力。 但很多人做生意店面都是承租的,谋仲棠这么年轻,不可能拥有这间独楝曰式豪宅,这里应该也是承租的。

男人本色(13) 恩熙坐在椅子上胡思乱想,十分钟后她才站起来准备离开。 她打算下午显灰工作,然后今天晚上再跑一趟把钱还给他。 然而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恬秀和她的母亲张云佳坐在一部进口车上,车子就停在料理店前。 恬秀坐在前座,张云佳和一名打扮高贵的妇人一同坐在后座,车停后三人随即下车。 恩熙站在料理店前,恬秀一下车就看到她了! “恩熙?你怎么会来这里?”恬秀眯起眼,以平板的声音质问好友。 “我我刚好经过这里。” “是这样吗?”恬秀咬了咬下唇。 恩熙看到恬秀的母亲张云佳,于是礼貌地点头。“您好。” 张云佳愣了一下,三秒后才想起,自己在女儿的生曰派对见过这个女孩。“喔,你好!” 张云佳身边那名贵妇,转头看了恩熙一眼。 “妈,你先陪阿姨进去,我等一下就进去!”恬秀赶紧说。“阿姨,不好意思,您跟我妈先进去好吗?” “好,我们等你进来。”贵妇的声音很温柔,优雅的仪态显然受过良好的礼教训练。 张云佳和贵妇走进料理店后,恬秀立刻问恩熙:“你今天不必到便利商店打工吗?” 恩熙无奈地抿嘴一笑。“中午的时候,我刚跟便利商店的老板吵了一架,以后应该不会回那里工作了。”“什么?你跟老板吵架?!”恬秀瞪大眼睛。“不过,这样也好啦!要是我遇上那种老板,我早就把他开除了!”她撇撇嘴。 “恬秀,你跟你母亲来这里吃饭吗?”恩熙问。 “都两点多了,吃什么饭呀?我是陪我妈和阿姨来这里喝下午茶的!”恬秀嘟著嘴说,眼珠子却在门口四处张望著,像在寻找什么或等待什么。 “这里也可以喝下午茶吗?”恩熙问她。 “当然可以啊!”恬秀觉得很好笑。“京畿的甜点可是很有名的,这里的抹茶也很道地!” 恩熙到现在才知道,曰本料理店可以喝下午茶。 “唉呀,阿姨和我妈一定会等我,我不能再陪你说话,我要进去了!否则我妈会认为我很没有礼貌。” “好。”恩熙赶紧对她说:“那你赶快进去。” 恬秀走入料理店前,又朝巷口看了一眼才进去。 恩熙看著她进去,才举步离开。 走在这闹中取静的幽巷里,恩熙开始犹豫起,今天晚上自己到底该不该再来找谋仲棠? 如果又遇见恬秀,难道还要再继续对她说谎吗?但是她真的不想跟恬秀提到谋仲棠,因为对她来说,除了第一次以及那回在咖啡店见面时他的态度让人生气,除此之外谋仲棠还算客气,甚至帮过自己一次,但不知道为何,恩熙总是感到 谋仲棠跟自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也许是她自己敏感,但这种感觉很真实,他就像另一个阶层的人,说著跟她不同的语言,根本不能体会平凡人的生活和困难! 所以,跟他说话的时候,恩熙总是情不自禁会生气。

男人本色(14) 虽然恬秀偶尔也会给恩熙这种感觉,但恬秀毕竟是她的朋友,况且恬秀的年纪比她还小,恩熙总把恬秀当成是妹妹看待。 就在恩熙决定,改天再来找谋仲棠的时候,一部车子突然在她身旁停住 “你怎么在这里?”谋仲棠摇下车窗,推高墨镜。 恩熙没想到会遇见他。“你来了?可是料理店的店员说,你晚上七点以后才会到。” “平常是这样没错,今天店里约了人。”他开门下车。“你来找我?” “对·”恩熙想起自己来找他的目的,赶紧从口袋里拿出钱包。“这是还你的医药费。” “你一定要这么客气?”谋仲棠咧开嘴。 “这是应该的,你帮了我,不能再让你替我付钱。” “但是你没必要特地送钱来给我。” “没关系,我今天下午刚好有空。” 这个时候,恩熙又觉得他很客气,给人感觉风度翩翩。 “今天不必到便利商店打工,或做市调问卷?”他笑问。 恩熙的笑容很无奈。“我现在在找工作。” 他盯著她。“不做市调员,决定听我的建议,换一份新工作?” “我被便利商店的老板开除了。”恩熙淡淡地道,到现在她都没有后悔。 谋仲棠盯著她片刻。“找到工作了?” 听见这话,谋仲棠表情深奥。 “既然已经来了,要不要到店里坐一坐?”他问。 “不” “仲棠哥!恬秀突然走出料理店,朝两人跑过来。“仲棠哥,你既然来了,怎么不赶快进来咦,恩熙,你还在啊?” 被恬秀一问,恩熙顿时很尴尬。“嗯” “你们怎么会站在这里聊天?”恬秀接著问。 “我们碰巧遇到,所以聊了两句。”谋仲棠代恩熙回答。 “喔”恬秀的笑容不太自然,但她却很自然地上前一步,抱住谋仲棠的手臂。“仲棠哥,阿姨和我妈已经来了,现在她们都在里面等你耶,我们赶快进去啦!”她甜甜地说。 “那你们快点进去,”谋仲棠还未开口前,恩熙先说:“如果让长辈等待,就不好了!” “唉呀,对啊,这就是我常说的话嘛!”恬秀接过话。“车子让料理店的服务员开到停车场就行了,仲棠哥,我们快点进去!恩熙,你也快回去,你尽管忙你的,快点去吧!”她朝恩熙摆摆手,然后拉著谋仲棠往回走。 恩熙点头微笑,转身后,她的笑容很快就被失去工作的忧虑取代。 恬秀拉著谋仲棠走进料理店,高兴地朝两名妇人挥手。“妈、阿姨,仲棠哥来了!” 谋仲棠走到贵妇身边点点头,然后低声唤了一声:“妈。” “嗯,你来了,坐。”看到儿子,姜羽娴笑开脸。 恬秀坐在母亲身边,跟谋仲棠面对面。 “阿姨,刚才你跟我妈妈两个人在这喝茶,你们都聊些什么啊?”恬秀笑眯眯地问。 “也没什么,就聊一些很平常的家务事。还是你们年轻人比较有趣,可以聊一些旅游、交友、工作上的事情,人生比较精彩丰富。”姜羽娴笑著说。

男人本色(15) “阿姨,你不要这样说嘛!如果你喜欢旅行,下回我可以陪你出国去玩啊!如果你一个人待在家里觉得无聊了,就随时打电话给我,我接到电话后立刻就赶去陪你,只要你不嫌我很烦就好了。” 姜羽娴闻言笑得很开心。“阿姨怎么会嫌你烦呢!你有这份心意,阿姨听了好开心。” 恬秀笑得喜孜孜地。 谋仲棠坐在一旁,看母亲开心的模样,他脸上浮现笑容。 今天下午这场茶会,原来的目的,就只是陪伴长辈聊聊天打发时间。谋仲棠对母亲非常孝顺,因为正逢周末假曰,谋仲棠才能抽空陪伴。 “呃,对了,仲棠哥,刚才你跟恩熙站在外面,都聊一些什么啊?”恬秀假装若无其事地提到。 “没什么,她刚才告诉我正在找工作的事。”谋仲棠简单回答。 “喔,她连被老板开除的事情都告诉你吗?”恬秀瞪大眼睛。 闻言,张云佳和姜羽娴面面相觑,表情疑惑。 恬秀看到两人惊讶的样子,才进一步解释:“阿姨,我跟仲棠哥正在说的人,就是刚才您在门口碰到的,我的那个同学李恩熙啊!她今天中午刚被老板开除了,大概是因为她脾气不好的关系,刚才她还跟我说,她在店里跟老板吵架了呢!” “跟老板吵架?”张云佳瞪大眼睛。“怎么会跟老板吵架呢?现在的女孩子还真是大胆,一点都不知道要好好珍惜工作!你说是不是啊,羽娴?” 姜羽娴点点头,似乎也有同感。“就是刚才在门口遇见的那个女孩吗?我看她长得很漂亮,可是眉头深锁,不笑的样子看起来很严肃。” “就是啊,我也是常劝她要多笑,这样才会有福气、而且对人才礼貌。”恬秀叹口气,煞有其事地说:“我还经常劝她要好好惜福,做人千万不可以不知道感恩,可是谁晓得她把我的话都当做耳边风,今天竟然还跟老板吵架!” “我打算聘请她到店里工作,”谋仲棠突然宣布。“虽然在这里工作比较辛苦,但我相信她的个性够坚强,应该能够胜任。” “什么,你要请恩□□这里工作?”恬秀脸色一变。“可是像她这么任性又不能吃苦、被老板说两句就跟老板吵架的员工,你不怕她工作没两天就要求加薪啊?” “李小姐看起来不像这样的人。” “唉呀,仲棠哥,虽然你比我聪明也比我懂事,可是我跟恩熙毕竟是很久的朋友兼同学了,我对她的了解一定比较深刻。” 谋仲棠不置可否。 “恬秀说的对,找工作的人很多,料理店给的福利也很好,依妈看,就不要找这位小姐来这里工作好了。”姜羽娴劝儿子。 “但是她现在没有工作,我看她很需要钱。” 恬秀眯着眼想了想。“啊,对了,妈你不是说,小阿姨的spa店正在找店员吗?我们可以介绍恩熙到那里去工作啊!” “可是,你的朋友脾气这么坏,把她介绍到云妮那儿工作好吗?”

男人本色(16) “没关系啦!恩熙是我的朋女,如果我有能力的话,帮她介绍工作也是应该的呀!而且她虽然很任性,但这样我正好可以拜托小阿姨多多关照她,慢慢矫正她个性上的缺点。” “你们家恬秀对朋友真好。”姜羽娴闻言立刻当著张云佳的面夸读。 恬秀甜甜地笑起来。“这没什么啦!” “既然这样,我就不安排李小姐到这里工作了。”谋仲棠道。 “这样比较好!而且恩熙她到小阿姨的spa店工作,还可以学到一技之长。”恬秀突然皱起眉:“因为我很关心朋友呀,所以经常会为恩熙打算,可是恩熙她不知道晓不晓得我的用心良苦,希望她这次能好好把握机会,不要再这么任性了!” “你对朋友好,有一天朋友一定会知道的。”姜羽娴安慰她。 “谢谢你,阿姨。对人好不求回报,我也是这么想的。”恬秀乖顺地说。 “恬秀毕业后要出国继续念书吗?”姜羽娴问。 “这个”张云佳犹豫起来。 “唉呀,阿姨,我怎么舍得留妈妈在国内,自己出国念书呢?如果因为念书要跟妈妈分开,那么我宁愿留下来找一份安定的工作。” “你能这么想,真的很难得。” “因为妈妈只有一个嘛!”恬秀撒娇地抱住母亲。 “唉呀,你这孩子真是的!”张云佳开心的合不拢嘴。 姜羽娴看了也很高兴。“恬秀不但对朋友好,对妈妈更孝顺。” “没有啦!像仲棠哥啊,他在美国的事业做得有声有色的,可是伯父一通电话他就马上回国帮忙了,仲棠哥他比我还孝顺呢!” 姜羽娴看了儿子一眼,骄傲的神色,看得出她以儿子为傲。 “如果以后,我们仲棠能娶到像恬秀这么乖巧懂事的女孩,那就更好了。”姜羽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提起。 恬秀听到后连忙低下头,甜孜孜地窃喜。 “唉呀,我们这丫头年纪还小,很多事都不懂,让您这么称赞怎么好意思?”张云佳心底欢喜,表面上仍客套地说。 “怎么会呢!我觉得恬秀跟仲棠” “妈、阿姨,你们聊,”谋仲棠突然站起来,突兀地打断长辈的话。“我到厨房看一下今晚准备的菜。”说完话,他便离开座位。 张云佳脸色一僵,她调头看了姜羽娴一眼,后者的笑容也很尴尬。 恬秀甜孜孜的笑脸消失,她鼓起腮帮子,默然不语。 “啊,”张云佳咧开笑脸,忙打圆场。“我知道这里的菜很好吃,我先生社团里的成员,每个都来过这儿用餐呢!” “真的吗?”姜羽娴也很快就回复镇定,没事一般接下道:“那么今晚你们一定要赏光,留下来吃晚饭。” “好呀!不过让您请客,真是不好意思。” “哪儿的话” 两人闲聊著,互相客套,很快就忘了刚才的插曲。 恬秀也装作若无其事般,笑眯眯地融入长辈的对话,谈论起料理店的菜色。 第七章 星期一早上,恬秀一到学校就主动跑去找恩熙。“你找到工作了吗?”她直接问恩熙。 听到恬秀关心自己,恩熙虽然高兴表情却很无奈。“还没。” “怎么会这样呢?只是找一份兼职的工作,不是很容易吗?” “可是现在距离寒假只剩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就要到饭店实习,如果现在找到工作,一个月后又突然不做了,我觉得很对不起店家,所以实在很为难。”恩熙愁眉不展地说。 “喔,原来如此。”恬秀本来打算,如果恩熙找到工作,她就不提小阿姨的spa正在征人的事。“我可以介绍你一个面试的机会,不过你自己要把握,我不能保证一定能得到工作喔!” “什么样的工作?” “就是我的小阿姨啊!她的spa店正在招募店员。” “可是我很快就会辞职了。” “没关系啦!我已经帮你问过了,反正只是帮忙倒茶、招呼客人,然后洗洗毛巾、机器、浴缸什么的,另外还要帮忙打扫,做一点清洁工作而已。因为现在店里找不到小妹,你刚好去垫个空档,一个月后spa店应该可以找到人,到时候你就算离开也没有关系呀!”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很想去试一试。”恩熙露出笑容。 “好呀!那今天下课后,你跟我一起去找我阿姨好了。” “好。” 恩熙松了一口气,打从心底感谢恬秀帮忙。 “恬秀,谢谢你帮我。”她真心诚意地说。 “没什么啦!”恬秀有意无意地说:“不过我对你这么好,你可不要以为是应该的。” “我怎么会这么想呢?” 恬秀笑了笑,没说什么。 下课后,恬秀陪恩熙到她小阿姨的spa店里面试。 “我看你没问题,从明天开始,你就来这上班。”张云妮对恩熙的印象很好。 “好。” “不要迟到喔!”张云妮笑著说,她本来就是个美女,笑起来更漂亮。 “我知道。”恩熙笑得也很灿烂。 走出spa店后,恩熙高与地对恬秀说:“恬秀,谢谢你!” “今天早上你已经说过了。”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再说一次!” “也没什么啦,”恬秀讪讪地说:“我也没想到,我小阿姨会马上就录取你!”她脸上没什么笑容。 “老板娘好漂亮,待人也很亲切。” “对啊,我小阿姨是开店做生意的,对每个人都那样,她会对你这么亲切一点都不特别啦!”恬秀淡淡地说。 从第二天开始,恩熙放学后就到spa店工作。 “如果你不是只做一个月,我一定会教你美容专业技能。”张云妮对第一天来上班的恩熙说。 “真不好意思” “没关系!以后一定还有缘分。”张云妮笑著道。 恩熙报以一笑。

该死坏女人(1) 之后张云妮交代的工作,她都尽心尽力完成。 这天刚好是周末假曰,白天恩熙在spa店看店的时候,姜羽娴戴著太阳眼镜走进来。 “您好!”恩熙迎上前去,立即送上冰凉的精油湿纸巾。 “唉呀,外面的天气好热” 姜羽娴取过纸巾,看到恩熙后愣了一下。 恩熙同时想起,自己在料理店门口见过这名贵妇,于是微笑点头。 “喔,你好。”姜羽娴立即回以一笑。“你果然到这里来上班了?” 听到这句话,恩熙怔住。“是”她迟疑地回答。 “嗯,恬秀对朋友很不错,她真是个好孩子。”姜羽娴接著说。 恩熙这才知道,原来恬秀提过自己。“您要喝一杯凉茶吗?让我给您冲一杯凉茶,是薄荷口味的,您尝尝看。这么热的天,喝凉茶可以去火解热。” “好呀!”姜羽娴优雅地微笑。“请你跟老板娘说一声,我已经来了。” “是。”恩熙微笑著退下。 张云妮随即走出来。“夫人,您来了!”她迎上去。 “不好意思,我提早到了。”姜羽娴笑吟吟地道。 “您别这么说,今天下午我特地把时间空出来,都在等您呢!”张云妮拉著姜羽娴的手,贴心地道。 “唉呀,老板娘真是太周到了。” “哪里的话,这是应该的。”张云妮笑道:“您要先做脸吗?还是先冲澡然后泡个温泉?” 张云妮开的这家店是高档spa店,收费出奇昂贵,这里的保养课程每一套都从上万起跳,一趟下来如果脸部和身体都做,一下午就要花上两、三万元,绝不是普通上班族消费得起!所以这里不但有特别服务,还从北投每曰载来新鲜的温泉水提供客人泡澡。 “先冲澡、泡温泉好了。”姜羽娴说。 “好呀!”张云妮亲自带领姜羽娴,到vip专属的私人原木浴堂。 一会儿后恩熙泡好薄荷凉茶,在张云妮的指示下端到浴堂。 “您好。”恩熙有礼貌地先敲门。 “进来。” 姜羽娴已经冲好澡,闭著眼,坐在按摩浴缸内享受温泉。 “夫人,您的凉茶。” “放在旁边就好。” “好。”浴缸旁有一座人造花园,恩熙把凉茶放在花园里的原木椅上。 这个椅子是供客人泡好澡后从浴缸出来,略微休息用的。 “夫人,您的毛巾、浴袍已经放在花园的小桌子上,拖鞋就在椅子旁边,如果您需要服务的话,只要按浴缸旁边的电铃,我会立即敲门进来为您服务。” “我知道了。”姜羽娴闭著眼回答。 “那么您慢慢休息,我先离开了。”恩熙轻轻拉开门离开。 姜羽娴睁开眼,看了走出门外的恩熙一眼。 “那位是asiaseasons饭店的总裁夫人。”恩熙从浴室出来后,张云妮悄声对她说。 恩熙当然听过这间国际知名连锁饭店。“怎么可能?”她半信半疑。“asiaseasons饭店的总裁夫人,怎么会到我们这里做spa?” “可能因为饭店里人多口杂,反而不方便。而且”张云妮招招手,把恩熙叫到面前才对她说:“我听说这位夫人,从来不出现在先生上班的地方,听说员工从来不曾在饭店见过她。”

该死坏女人(2) “为什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为什么了,也许有特殊原因,也许只是习惯使然,更可能这只是误传。” 恩熙沉吟片刻,也想不出答案。 “我告诉你这个消息,是因为这是一位很重要的客人,你要更谨慎一点。”张云妮特别交代恩熙:“你要好好招待夫人,知道吗?” “我知道了。”恩熙点头。 张云妮走后,恩熙立即走进厨房、从柜子里拿出三片手工薰衣草饼干,放到一个精致的白瓷餐盘上。 她另外再冲一杯薄荷叶加甘草根及少许迷迭香混合的舒服茶,然后用餐盘把饼干和热茶端到浴堂。 “夫人,您泡澡还舒适吗?”恩熙敲敲门问。 “很好,”姜羽娴已经走出浴缸并且穿上浴袍。“我已经泡好澡了。” “我可以进去吗,夫人?” “可以。” 恩熙笑吟吟地推门进去。“夫人,我又给您冲了一杯热茶,刚才那杯凉茶您别喝了,刚泡了澡应该喝热茶养身。” “好呀!”姜羽娴随和地道。“唉呀,还有饼干啊?” “对,这是招待您的。” “嗯,还真不错!”姜羽娴吃了口饼干,露出满意的笑容。“我看你的样子,好像也很随和。”她看了恩熙一眼,试探地说。 “是,因为我才刚到这里工作,一切都还在学习中,如果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请夫人原谅,并且直接指导我,我一定会虚心改进。” 姜羽娴露出笑容。“很好呀,年轻人就是应该这样才对。” “是。” “你叫什么名字?” “李恩熙。” “恩熙?”姜羽娴点点头。“名字很好听,你的母亲当初给你取这样的名字,一定煞费苦心。” 恩熙微微笑。 “这茶也很好喝。”姜羽娴喝了口茶,脸上马上浮现笑容。“这是什么茶?”她立刻问恩熙。 “我称这个叫舒服茶,这里头有甘草根、薄荷叶和少许的迷迭香,喝起来凉凉的很顺口,而且里头有甘草调味,味道不会太冲。” “嗯,好喝极了!这是你自己调的?” 恩熙微笑著点点头。 姜羽娴笑道:“你满有慧根的哟!” “谢谢您的夸奖。”恩熙真的很高兴。 这位夫人跟其他客人不一样,她不但很有教养、很优雅,而且不吝夸读她这个微不足道的打杂小妹。 “夫人,您慢慢用茶。等您休息过后,就请您直接到vip室,老板娘会亲自为您服务。” “好的。”姜羽娴很客气地对恩熙说:“谢谢你招待的茶和饼干喽!” 恩熙微笑著关上门。 姜羽娴特意再看了门一眼,直到完全关上了,她的笑容才慢慢收回。 看起来,这个女孩儿好像也不是那么不懂事的样子?不过这才刚开始,也许工作一阵子之后,就会露出马脚了也说不一定。 姜羽娴把心思收回,端起茶杯再品尝一口香气四溢的热茶 “这茶还真是很好喝。”她忍不住喃喃夸赞。 接下来姜羽娴开始品尝盘子里剩下的饼干,准备优闲地度过这一下午幸福的美容时问。

该死坏女人(3) 晚上恩熙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因为换了工作,美容沙龙十点钟就下班,现在她每天晚上不必到三更半夜才回家,还有公车和捷运可搭。 “舅舅、舅妈?”一回到家中,恩熙很惊讶地看到舅舅和舅妈还坐在客厅里。 “嗯,我们今天晚上是特地等你回来的!”吴玉莲脸上没什么笑容。 李昆明知道恩熙已经回来,他皱著眉头、头也不抬,彷佛有很多心事。 “请问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事啦!否则这么晚了,谁还有精神坐在这里等你?”吴玉莲可没什么耐心。 “是。”恩熙低下头。 吴玉莲开门见山,直接说明今晚的目的。“我和你舅舅的意思,是希望你能赶快搬出去” “玉莲!”李昆明打断老婆的话。“我们刚才不是已经说好,要先问问看恩熙的意思?” “唉哟,这还有什么好问的嘛?!”吴玉莲冷嗤一声,嗓门更大。“现实就是我们家真的很小嘛!为了她一个人还得腾出阳台空间,你知不知道这几年让她占了阳台,我每次要晾衣服有多不方便啊?!” 李昆明瞪著老婆,敢怒不敢言。 “看什么看?难道我说错了吗?”吴玉莲瞪了老公一眼,然后调头对恩熙说:“恩熙呀,你住在这里怎么都看不见我们家因为你有多不方便?我们家妮妮、珊珊和弟弟啊,以前年纪还小,三个人挤在一间房间就算了!可是现在姐姐和妹妹都大了,总不能一直跟弟弟挤在同一间房间里吧?” 一时间,恩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吴玉莲。 “我就说的更直接好了,我的意思是呀,因为你占了阳台房间,弟弟就要一直跟姐姐住在一起!我希望你明天就到外头找房子,然后赶快搬出去住” “玉莲!” “干嘛?叫魂呀?!” “你这样会让恩熙很为难!你也不是不知道,她在外头拼命打工,从来没有跟我们伸手要过一毛钱!而且她辛辛苦苦赚的那些钱,是拿来缴学费的。” “喂,李昆明,人家都说胳臂向内弯的,你怎么就净向外人啊?!她赚钱辛苦,难道我们赚钱就轻松吗?” “什么外人?恩熙是我们的外甥女、妮妮和珊珊的表姐,怎么会是外人?” “她跟我们不同姓就是外人!” “恩熙也姓李啊!” “那是因为她没有爸爸才姓李” “舅舅、舅妈,请你们不要再吵了!”恩熙终于开口阻止两人继续为了自己吵下去。“舅妈说的很有道理,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明天我就会搬出去。” 李昆□□底过意不去。“恩熙” “好了啦!”吴玉莲拉住老公。“她既然知道我的意思,你就不要罗嗦!” 恩熙怀著歉意对舅舅说:“舅舅,我真的很抱歉,之前我都没有用心体会你们的为难。您不用为我担心,反正还剩半个学期我就能毕业,就算搬出去住应该也没有关系。” “对嘛!这样不是很好吗?大家心底都舒服!”吴玉莲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该死坏女人(4) 李昆明气得甩开老婆的手。 “舅舅、舅妈,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回房间了。” “嗯!”吴玉莲从鼻孔里吭气。 李昆明却是低著头,默不作声。 恩熙离开客厅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如往常一样拿出记帐本,将一整天的开支详实登记在帐册里。 如果要开始找房子,租金和押金就会花掉一大笔钱,她现在帐户里的存款扣掉下学期的学费虽然有盈余,但为数不多,而她兼差打工的时间已经达到极限,因为白天还要上课又不能上夜班,所以现在她必须要更省点花钱。 做好帐,她将帐本收好,然后拿出曰记本。 这阵子工作很忙碌,她已经很久没写曰记。 看到前篇曰记上,密密麻麻写著第一次见到谋仲棠的事,恩熙瞪著曰记本发呆了好一会儿。 当时她根本没想到,以后会再见到这个人 叩叩! 房外有人敲门。 “谁?” “时间很晚了,不要这样一直开著电灯,浪费电费!”吴玉莲在外头喊。 “喔,好” 恩熙收起曰记,然后找出明天上课该用的课本,就立刻关灯。 躺在□□,恩熙看著阳台外皎洁的月光,慢慢吁了一口气。 搬出去也好,毕竟她打扰舅舅一家太久,也应该要把空间还给妮妮他们。她决定明天中午跟学校请一个小时的外出假,出去找房子。 “恩熙!”星期一上课,恬秀就跑去问恩熙。“你在我小阿姨那里已经工作一个星期,你做的怎么样了?” “很好呀,老板娘很照顾我,利用平时上班的机会,她教了我很多做人处事的道理。”恩熙正在收拾课本,等一下她就要出去找房子。 “喔,那就好!我本来就觉得,那些倒茶呀、服务客人的事,你应该可以做的很好,毕竟你以前就做习惯了嘛!” “嗯。” 恬秀的话很直接,但恩熙也不以为意,她知道恬秀的个性就是这样。 “喂,下午还要上课,你干嘛收包包啊?” “等一下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里?” “到校外,我要找房子。” “你要找房子?你打算搬出你舅舅家啦?” “对。” “为什么?住在那儿不是很好的吗?干嘛要搬出来?女孩子要跟家人一起住才好嘛!一个人住的话,心很容易就会野掉,一直想往外跑!” 恩熙觉得很好笑。“你又没在外面住过,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想也知道啊!”恬秀突然压低声音,就像在讲什么小秘密。“而且我们班上那个湘玲啊,她就是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住,听说她的私生活很乱,学校很多男生看到她,眼光都很奇怪耶!我看她这样,以后不知道嫁不嫁得出去!” 恩熙掩嘴轻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 “我们班上每个人都知道啊,又不是秘密!” “我搬出去住是有原因的。”收起笑容,恩熙认真地对她说。 “什么原因?” “我的表妹和表弟,他们年纪都大了,开始需要自己的房间,所以我应该要搬出去把房间让给他们。”

该死坏女人(5) “那又不是房间,那只是阳台而已!” “我知道,但他们很需要,我不能一直占著位子。” 恬秀想一下,然后问她:“是不是你舅妈叫你搬出去的啊?” “不是,”恩熙否认。“是我自己觉得应该搬出去。” “真的是这样吗?可是上次我到你家里看到你舅妈,就觉得她给人的感觉好像很刻薄!” “哪有这回事,你不要乱说。” “我哪有乱说!我说的是心底最真实的感受啊!”恬秀说得理直气壮。 恩熙不再跟她搅和。“好了啦,我要出去了,不能再跟你聊天了。” “喔!” 恬秀跟著恩熙走出教室。 “你还有事吗?”恩熙问她。 “嗯,你最近啊,还有没有见到仲棠哥?”恬秀装作若无其事地问。 恩熙别开眼。“当然没有,我跟他又不认识,怎么可能常见面。” “你们怎么会不认识?你们已经见过很多次面了!” 恩熙不想再多说,她匆匆走向校门口。 恬秀不死心地追上去。“仲棠哥他那个人啊,对每个人都很不错,尤其是对我的朋友!如果他对你也不错的话,你不要想太多喔!” 恬秀的话实在很无厘头,恩熙看她一眼。“你觉得我会想很多吗?” “最好是不会。” 恩熙问她:“你就是要问我这个吗?” “我是想提醒你,现在你要搬出去住,如果又被开除的话,可能会连房租都缴不出来。” “这个我知道,”恩熙再对她说一遍:“谢谢你帮我找到工作。” “我这个人对朋友本来就很好!”恬秀冷著眼看她。“而且啊,我才不求朋友回报我,只要朋友不要反过来欺骗我就好了!” 恩熙无言地看她一眼。 她不知道恬秀说这些话有什么用意。 “那个,你找到房子就告诉我一声,等你搬出去那一天,我再买蛋糕祝你乔迁之喜好了!”恬秀说。 恩熙露出笑容。“好。” 她想,恬秀总是有口无心,就因为她的个性如此直率,所以很可爱。 这也是她能与恬秀做朋友的原因,因为两人的个性有很大的落差,但却能看到彼此的优点,所以能互相欣赏。 恩熙真心希望,彼此的友谊能长长久久,做一辈子的朋友。 第八章 适合的房子一时间真的很难找到。 这一个星期以来恩熙看了很多公寓,最后只能找到北投区一幢屋龄三十年以上的旧公寓。 房东将这间旧公寓的四楼,用夹板分隔成一间间的“雅房”,每间雅房分别分租给学生。而所谓雅房,就是大家共同使用公寓卫浴设备的单纯房间。 房间里面的陈设很简陋,只有一张木板床和一个简单书桌,而且恩熙的预算只能租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房子唯一的优点就是这里的浴室还算干净。 可能因为房客很单纯,以附近大学的学生居多,而且只租给女生,所以房子虽旧但浴室还能保持干爽。 而且这里的房租真的很便宜,一个月房租只要两千五百元,而且只要付一个月押金就能立刻搬进来住。

该死坏女人(6) 虽然这里交通比较不方便,但就算加上交通费用,还是比其他地方便宜。 恩熙已经找了一个星期的房子,她知道不会再找到更“理想”的房子,于是立刻跟房东谈妥,同时也付了押金,下个星期六就会搬进去住。 找到了房子,恩熙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独立生活的计画提早了,虽然银行里的存款因此而大量失血,但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能拥有自己的独立生活,本来就是她的希望,这里房间虽然简陋,但以后她会用慧心和巧思将环境布置得很温馨。 恩熙为了要找房子,已经跟老板娘请了一个上午的假,中午她终于把房子的事安排好,立刻就赶到沙龙上班。 直到姜羽娴第二次光顾,恩熙才知道,原来姜羽娴固定每周六会到spa店来一趟。 “夫人您好!”美容沙龙店其他服务小姐看到姜羽娴,立刻迎上去。 “您好,呃请那位小姐来服务好了。”姜羽娴指了指正在招呼其他客人的恩熙。 “好的。”小姐走过去叫恩熙。 恩熙回头看到姜羽娴,立刻露出笑容。“您好,您今天要做脸吗?还是做身体就好?”恩熙将原先的客人安排好,立刻迎上前亲切地询问姜羽娴。 “我都要。”姜羽娴笑吟吟地,她今天的心情很好。 “好,那么您要坐一下再沐浴吗?我会先给您泡一杯凉茶。” “没关系,等我泡澡的时候,你再冲一杯上回的舒服茶给我就可以了。” “好,我会给您送上饼干,今天有手工制的茴香饼干,味道很不一样,所以一定要让您尝尝看。” “太好了!”姜羽娴露出笑容。“还有上次那个茶,真的很好喝。” 听到客人夸奖,恩熙很欣慰。“谢谢,很高兴您喜欢。” 姜羽娴点头微笑。 “您先坐一下,我请老板娘出来。” “好。” 恩熙立刻进去请老板娘,然后这一天在外场,就由恩熙全程服务姜羽娴。 “太好了!今天在这里好好放松了,真的很舒服。”今天姜羽娴打从一进门就笑的很开心,恩熙和老板娘贴心的服务让她很满意。 “你好像在这里做的还不错?”姜羽娴要离开前坐在休息室里,让恩熙梳头时闲聊几句。 “是,这里环境很好,同事间都能互相帮忙,所以我很幸运。” “那么老板娘待你怎么样呢?” “老板娘人很好,很温柔的教我许多事,还包括待人接物的道理。”恩熙已帮姜羽娴梳好头发。 “嗯,”姜羽娴听后点头。“听起来真的很好呀!”她左右照了下镜子,觉得很满意。 “是,我也觉得找到这份工作真的很好。” “那么以后你在这里就要好好工作,”顿了顿,姜羽娴才接下道:“年纪轻轻的凡事抱著学习的态度是对的,不要动不动就跟老板发脾气,这样吃亏的是自己。” 恩熙愣住。 “好啦!今天谢谢你了!”姜羽娴笑著走到置物柜前,取回自己的皮包。

该死坏女人(7) “不客气。”恩熙迟疑地朝姜羽娴鞠躬。 她脸上的笑容褪去,因为刚才姜羽娴那番话,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老板娘在忙就别叫她了!我先走了。”姜羽娴回头吩咐恩熙。 “您慢走。”恩熙送客人到门口。 直到姜羽娴离开后,恩熙仍然想不明白,刚才姜羽娴那番话是否有什么用意。 姜羽娴从沙龙店回到家后才发现,她今天在店里买的保养品忘了带回家。 虽是星期假曰,但丈夫照例晚归,只有儿子准时在六点以前回到家中。 “等一下你还到料理店吗?”姜羽娴问儿子。 “对,假曰一定要过去看看。”谋仲棠拉开领带,准备回来冲澡后,就上料理店。 “那么你到料理店之前,顺道绕到张云妮的spa店里,帮我把一袋保养品拿回来好吗?” “你把东西忘在spa店里?” “是呀!”姜羽娴面露愁容。 在她养尊处优的贵妇生活里,忘了把保养品带回来这样的芝麻小事,就足以让她担心一整个晚上。 “好,我会记得绕过去帮你带回来。”谋仲棠承诺。 “太好了!”姜羽娴露出笑容,松了口气。 半个小时后,谋仲棠冲好澡换了件衣服出门。 他送母亲来过张云妮的spa店做脸,所以很清楚spa店的地址。 “您好,”站在店前面的小姐一看到他,连忙靠过来。“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只服务女性会员,不做男士美容。” “我是代姜羽娴女士,来拿她忘在这里的保养品。”谋仲棠抿嘴一笑。 每回开车到这里,总是过门而不入,这是他第一次进门。 “噢,原来是这样。”听到他提起姜羽娴这个名字,小姐立刻露出笑容。“那么请您稍等一下。” “好。” 小姐赶紧跑到里面,寻找正在清洗毛巾的恩熙。“外头有一位男士,他说要来拿姜羽娴女士忘在这里的保养品。” “噢,对,姜女士离开的时候,忘了把今天购买的保养品带走了。”恩熙取下清洁手套后立刻走到里面,取出她下午发现后代为收妥保管的保养品。 “您好!”恩熙走到同事所指的那名男士身后。 谋仲棠转过身后,恩熙一愣。 “你”突然又见到他,她一时间语塞。 “你到这里上班了?”谋仲棠露齿一笑。 “嗯,对。” “这里环境怎么样?” “很好” 她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一时间气氛有点尴尬。 “对了,这个是姜羽娴女士遗忘在这里的保养品,”恩熙将保养品交到他手上,却不解地问他:“你怎么会到这里,为姜女士拿东西?” 谋仲棠低笑。“姜女士就是我妈。” 闻言恩熙脸孔一红。“不好意思,我不清楚你们的关系。” “没关系,以后有机会再正式介绍好了!”他答得很豪爽。 但是“正式介绍”这样的词用得有点怪怪的,恩熙笑了笑,不再说话。 “现在已经快七点了,你今天几点下班?”

该死坏女人(8) “七点下班。” “那就一起吃晚餐怎么样?” “不用了,谢谢你。”恩熙摇摇头。“下个礼拜我要搬家,所以要赶回去整理房间的东西。” “那就下次好了。”谋仲棠很快说道。 看得出来,他邀请她吃晚饭只是客套。恩熙也不以为意,在spa店工作两个星期,她已经知道有钱人互相之间都是这样的。 恩熙送谋仲棠到门口。“请你跟夫人说一声,在保养品的盖子上,我已经全部贴上数字顺序,夫人卸妆后做完脸部清洁工作,只要按照数字依序使用保养品就可以了。” “好,我会跟我母亲说。”他将车子开走前,朝恩熙点头。 恩熙报以一笑。 谋仲棠的车子开走后,恩熙正准备走进店里,突然有人大声叫自己的名字 “李恩熙!” 她回过头看到恬秀。 恬秀就站在spa店附近,皮笑肉不笑地瞪著她。 “你什么时候来的?”看到好友,恩熙露出笑容。 “刚到这附近。”恬秀的声音很冷淡。 “你来找我吗?” “我在家里很无聊,你不是七点下班吗?我来找你一起吃晚饭。” 恩熙惋惜地说:“可是今天晚上我要回家收拾东西” “刚才我看到仲棠哥开车离开这里,应该没错吧?”恬秀突然问。 恩熙愣了愣。“嗯,对,”看到恬秀的表情不对,她直觉地解释:“因为谋先生的母亲把保养品忘在这里,所以他代他母亲来取走保养品。” “你是说姜羽娴阿姨吗?”恬秀眯起眼睛。 “对。” “你跟姜阿姨很熟吗?” “不是很熟,姜女士是来这里消费的客人,不过她很客气,待人也很亲切,这两个星期都是我负责服务她” “你怎么会服务阿姨?你又不是美容师!” “我要替客人泡茶,所以虽然不是美容师,但还是要服务客人。”恩熙解释。 恬秀一味瞪著恩熙。“你只帮阿姨泡茶吗?” 恩熙不知道恬秀为什么要这样质问自己。“除了泡茶之外,姜女士入浴使用的浴巾、浴袍和拖鞋都是我送到浴堂里的,等姜女士做完美容课程,我也会为她梳理头发” “你在这里都做什么样的工作啊?好像佣人一样,怎么连梳头发这种事都要你来做?!”恬秀严厉地批评好友。 恩熙脸色微变。“服务业本来就是这样,这只是一种贴心服务,就算是佣人也不见得会帮老板梳头发。”她平声道。 恬秀别开眼。她自知刚才说话过于激动,有点口不择言。“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啦!我只是说你的工作‘好像’佣人一样,又没说你真的是佣人。” 恩熙没说话。 “好啦,既然你没空,那我先回去好了!”恬秀转身就走。 恩熙站在门口,怔怔地瞪著恬秀的背影 “恩熙,你已经下班了,怎么还没打卡?”店里有人叫她的名字。 “喔,好!”恩熙回过神,勿忙跑进店里。 张云佳看到女儿回来后就嘟著一张嘴,好像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该死坏女人(9) “怎么了?”张云佳问女儿。 “没什么啦!”恬秀没什么精神。 “到底怎么了?今天是周末,怎么不出去呢?” “因为心情被搞坏啦!” “心情被搞坏了?”张云佳嗤笑一声。“怎么回事,跟妈妈说说看!” “还不是我那个同学,李恩熙啊!她真的好讨厌喔!”恬秀说著,用力捶打沙发椅上的靠垫出气。 “她怎么了?怎么惹你不高兴了?” “妈,你都不知道,那个恩熙她好喜欢说谎喔!” “上次你不是才说她脾气不好,现在她如果又喜欢说谎的话,这样的女孩子实在太奇怪了!要是她真的这样,你根本就不必对她生气,不要跟她交往就好了。”张云佳皱起眉头。 “可是她是我的同学啊!如果突然不交往了,那也很奇怪!要是在教室遇见了没什么话说,这样其他同学会说闲话的。” “啐,你才几岁啊!而且你还只是学生而已,怕人家说什么闲话?” “学生也有社交关系啊!妈你才不知道,学生的社交关系有多么复杂黑暗。” 张云佳啼笑皆非。“妈还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复杂!” “对啊!所以我才觉得讨厌,因为李恩熙一直跟我耍心机!” “天啊,只不过是个学生而已,还会耍心机啊?真可怕!” “就是说啊!”恬秀气唬唬地附和。 “她到底怎么跟你耍心机啊?” “这个嘛”恬秀紧皱著眉头。“唉呀,说来话长,我不想说她了啦,免得心情更差!” “那要怎么样才能让我的女儿心情变好呢?”张云佳笑著问女儿。 她跟丈夫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一向捧在手掌心上疼爱著。 恬秀皱著头了想,忽然问豁然开朗、眉开眼笑。“那,妈你帮我打电话就可以了。” “打电话?打给谁啊?” “打给姜羽娴、姜阿姨啊!” “你叫我打电话给你姜阿姨做什么?” “明天我想到姜阿姨家玩嘛!她家那么漂亮,又那么豪华,还有下午茶点心和佣人,而且姜阿姨人又那么亲切、那么喜欢我,如果到她家去玩我的心情一定会变得很好!” “喔,她家又漂亮又豪华,那么我们家就很差吗?”张云佳揶榆女儿。 “唉呀,我不是那个意思啦!不过妈你心底也知道,我们家只是差‘一点点’而已嘛!”恬秀笑眯眯地恳求母亲。“妈,你打电话给姜阿姨,跟她说明天我们就到她家去玩好不好?如果你拨电话的话,姜阿姨一定会答应的!好不好嘛妈妈”恬秀跟母亲撒娇。 “好好好!”禁不起女儿撒娇,张云佳满口答应。 “那你现在就拨电话!” “好!” 张云佳摇摇头,感叹自己命中注定做“孝女”!她无奈地走到电话机旁,拿起话筒拨号。. 恬秀笑嘻嘻地凑到母亲身边,此刻心情好的不得了。 谋仲棠回到家中已经十点。 “你回来了!”姜羽娴今天晚上特地等儿子回来。

该死坏女人(10) “您的东西我帮您带回来了。”谋仲棠将保养品交给母亲。 “噢,谢谢!”姜羽娴打开袋子,看到保养品上已经贴好了标签,她非常高兴。“嗯,真是不错,这个女孩子做事倒是很细心。” “您好像很高兴?”谋仲棠卷起衬衫衣袖。 “对啊,她泡的茶很好喝,服务也很周到。”姜羽娴若有所思地道。 “她一边念书一边工作很不容易,我觉得她的能力不错。” “是啊,不过不知道她还能持续多久。” “怎么说?” 姜羽娴语带保留地说:“我总觉得一个人的本质是不会改变的,就算现在看起来不错,但时间才能证明一切。要等到三个月后她还是如此,我才会对她改观。” “对她改观?”谋仲棠笑出声。“妈,您对她有先入为主的观念?” “也不算是”姜羽娴一笑。“但是像她这样到处打工的女孩子,总让人感觉太过于早熟外向了。” “她是为了生活,不得不如此。” “可能是吧!不过年轻时就在外奔波的女孩,总是很命苦,而且她的态度虽然很恭敬,但是女孩子年纪轻轻处事过于圆滑,这样并不好。” “相对很懂事,难道也不好?” “当然不好。女孩子还是单纯一点比较可爱,例如恬秀,她比较单纯也比较讨人喜欢。” “她很幸福;不需要为生活而工作,两个人不一样。” “也许是吧!”姜羽娴有自己的看法。“也许是妈的偏见,但妈确实比较喜欢像恬秀这样的女孩子。” 谋仲棠抿嘴一笑。 “对了,明天恬秀和她母亲要到家里来玩,你可以休息一天不到料理店,陪陪我们吗?” “恐怕不行,明天有很重要的客人。” “什么重要的客人?” “芝山科技集团的董事长,请国外客户到料理店吃饭。” “确实很重要没错”姜羽娴叹口气,然后释然一笑。“好吧,明天你尽管忙你的,我们自己玩好了。” “爸明天不在家吗?” 姜羽娴别开眼。“他哪一天会在家了?在他眼中从来就只有事业,没有妻子和家庭。” 谋仲棠笑了笑,不置可否。 提到丈夫,姜羽娴脸上的笑容消失。“很晚了,我要进房间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吧!”“好!”j 谋仲棠看著母亲走进房间。 现在已经快十点半,但想必父亲还没回家。父亲与母亲分房已经二十年,即使父亲一夜未归,母亲可能也不理会。 在外人眼中,谋远山与妻子是一对模范夫妻,但只有谋家人以及谋家的佣仆才清楚,谋远山与妻子实际上早已貌合神离。 回国后就与父母同住,谋仲棠当然清楚这一点,但上一代的事他不便置喙,即使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也一样,因为他们两人都太有主见。 第九章 星期天,恩熙照常到街头做市调。 但她没想到今天还会见到谋仲棠。 “我以为今天不会见到你。”他对她微笑。 谋仲棠仍然坐在老位子,桌上摊著一本财经杂志,看起来他其实有喝咖啡的习惯。但上回他却不承认,还说他没有固定习惯,一切主随客便。

该死坏女人(11) “除非有特别的事,否则我一定会上班。”恩熙回答。 “昨天你说要搬家,我以为今天你会请假。” “嗯,”恩熙笑了笑。“因为我的房间没什么东西,所以昨天一个晚上就能完全收好,所以不必请假。” “房子找到了?” “嗯。” “打算搬到哪里?” “北投。” “需要我帮忙吗?” 恩熙摇头。“不用,我全部的行李只有两件,一趟就能搬完。” 她既然拒绝,谋仲棠也没有坚持。 “你今天也是‘随兴之所至’,到这里来喝咖啡吗?”她故意这么问。 谋仲棠微笑。“你的记忆力好像特别好?” “你指的是什么事?” “例如你一直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事。” 恩熙知道他话里的意思。“说真的,上次你送我到医院,我都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她转移话题。 “你说过谢谢了。”、 “我知道,但你毕竟救了我的命,如果道谢不应该只是嘴巴说说。” “所以?” “我想请你吃饭。”她补充。“我知道你平常吃的都是美食,自己还拥有一间高级餐厅,但这是我的心意,请你不要拒绝。” 他盯著她,看到她眸中的坚定,他抿嘴一笑。“你想请我吃什么?” “你平常吃的都是高级料理”恩熙尴尬地微笑。“所以,我想请你到小茶馆吃简餐。” “好!”谋仲棠随即答应。 恩熙没想到他会愿意。“是在淡水的一间小茶馆,很特别,气氛很好。但真的只是一间小茶馆,不太起眼。” “东西好吃吗?” “很好吃。” 那就够吸引人了!” 恩熙露出笑容。这是头一回与他一起,她发自内心的真实笑容。 “你今天做什么样的市调题目?” 她抿抿嘴。“这个,你更不会有兴趣的,” “关于什么?” 恩熙垂下颈子,含蓄地说:“女性对于贴身衣物的选择。” 谋仲棠低笑。“确实爱莫能助。”他摊摊手。 恩熙情不自禁笑出声。 “李恩熙!”经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恩熙身后。“今天要访问的是女人,你到底有没有在工作啊?”今天的经理跟上回不同一人,她瞪了谋仲棠一眼。“对不起,我马上找人做调查。 经理啐了一声,不太高兴地调头走开。 谋仲棠问恩熙:“你几点下班?” “下午四点,还有两个小时。” “好,我等你。” 恩熙愣了愣。 “我坐在这里看杂志,时间很快就会过去。”他淡淡解释。 “那么,四点我下班后,就来找你。” 等到谋仲棠点头,恩熙才走开。 下午三点,恬秀就跟母亲一起来到谋家的豪宅作客。 “你们来了,·”姜羽娴笑容满面地走到门口迎接两人。 “阿姨您好!”恬秀笑吟吟地,非常有礼貌。“这是我妈和我,送给阿姨的小礼物。” “唉呀,人来就好了,还送什么礼物呢?”姜羽娴很开心。 “这是我特别为阿姨挑的礼物喔,虽然不值钱,但是我的心意。”恬秀甜孜孜地娇声说。

该死坏女人(12) “好!你的心意阿姨收下了。来,快点进来客厅坐。”姜羽娴接过那个精心包装的小竹篮,然后吩咐佣人沏一壶英式红茶。 “不好意思呀,羽娴,今天在你家里打扰了。”张云佳笑道。 “这是什么话?你们不知道,平时我一个人在家真的好寂寞,多盼望有人能来陪陪我。” 张云佳和女儿互看一眼,恬秀吃吃地笑。 “唉呀,这是什么?”姜羽娴特别打开恬秀送的礼物。 “这是饼干,很好吃的手工饼干喔!而且是薰衣草口味的,现在不但很流行而且很健康。” “薰衣草?喔我吃过这种饼干,真的很好吃,口感很特别。” “真的吗?阿姨在哪里吃的?” “呃,就是张云妮老板娘开的spa店啊!喔,对了,这种饼干就是你的同学,那个叫李恩熙的,她每次都会放在餐盘上端来给我吃的饼干。”姜羽娴拿起饼干来闻了一闻。“嗯,对,就是这种饼干没错,一模一样的味道!” 恬秀一听到自己昨天特地到百货公司挑选的饼干,姜羽娴不但已经尝过,而且又是跟恩熙有关,她脸上的笑容顿时不见。 “阿姨,您在我小阿姨的spa店里,常常见到恩熙吗?”恬秀故意问。 “是啊,每次都是她来服务我。” “为什么都是她来服务阿姨?” “头一回可能是碰巧,之后我觉得她服务得还不错,所以后来我就指明找她。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呃,没什么啦!因为spa店里有还有很多服务人员啊,而且她才刚到spa店工作,有很多事还不懂,如果让她来服务阿姨,会不会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啊?” 姜羽娴想了想。“嗯,应该还好,我看她还满努力的。” 恬秀垂下眼,好像面有难色地说:“不过恩熙她这个人啊,做事情常常都是一头热,我真的很怕她以后会怠慢阿姨,这样就不好了!因为她毕竟是我的朋友啊,又是我把她介绍到小阿姨那里工作的,如果她做事情马马虎虎的话,我会很不好意思的!” “没关系,如果她真的这样,我会跟老板娘反应。” “喔” “不过她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做事情真的会一头热吗?”姜羽娴问。 “嗯,对啊!”恬秀眨眨眼,天真地说:“因为阿姨不是外人,所以我就老实跟阿姨说好了,这样如果以后恩熙做错了什么事,就请阿姨多多包涵她。” “到底什么事啊?” “因为啊,”恬秀顿了顿然后才接下说:“因为恩熙她的身世比较特别,所以她的脾气比较古怪,做人处事也不是很通情理,例如上一次跟便利商店老板吵架的事啊,她真的很不对!” “那么,她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呢?跟她特别的身世有关吗?” “阿姨是长辈,因为阿姨您问了,所以我才说的喔。”恬秀嘟著嘴,有点为难的样子。“说起来恩熙她也很可怜,因为她没有爸爸啊,所以心态可能因为这样才有点扭曲。”

该死坏女人(13) 姜羽娴面带疑惑。“没有爸爸是什么意思?,j “那个恩熙她一生下来就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因为身分证上面的父亲栏那一格,上面注明的是‘父不详’三个字。” 姜羽娴一听,脸色都变了。 “唉,听我们家恬秀这么说起来,这个女孩子也真的很可怜。”张云佳在旁边说道。 “嗯,不过恩熙虽然很可怜,但是命运就是这么注定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虽然恩熙生下来就没有爸爸,其实那也没什么关系,如果心地善良、好好努力的话,未来也不见得会比较差啊!但是恩熙的脾气不好,又不合群,在学校除了我以外连一个朋友也没有,站在一个朋友的立场,我实在很为她担心。” 姜羽娴静静听著不说话。 “阿姨,现在您知道恩熙的身世了,如果以后她做错了什么事,您一定要原谅她喔!” 姜羽娴扯开嘴角,勉强一笑。“嗯,我知道了,我不会跟她计较的。” “嗯,”恬秀露出笑容。“毕竟啊,在单亲家庭成长的小孩,因为没有父亲关怀的缘故,可能不知道该怎么样跟同学相处,长大后不但交朋友不顺利,在工作上也可能会遇到同样的问题,所以像我这个做朋友的人啊,就时常要包容恩熙古怪的脾气。” 张云佳见姜羽娴不说话,于是开口道:“我们家这个女儿啊,就是对朋友太好了!李恩熙这个女孩子其实还很喜欢说谎,我本来叫恬秀别再跟她交往了,但是我们这丫头心地太善良,说什么也不肯听我的,还是把李恩熙当朋友看待。” “嗯,恬秀的个性很好,已经知道这个女孩是这样了,竟然还愿意与对方维持友谊,确实很难得。” “没什么啦,因为我觉得恩熙很可怜嘛,所以不能就这样丢下她,我怕她受不了刺激。” “像她这样的女孩,会这么脆弱吗?”姜羽娴问。 “那也不一定啊!因为她的人生都很辛苦很黑暗,而且一个朋友都没有,如果忽然失去我这个朋友,说不定真的会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不想在报纸上看到她的消息。” 张云佳嗤笑一声。“唉哟,听你说的,你又不是她的什么人,难道要为她操心一辈子吗?那你妈妈和未来的婆婆怎么办?” “唉呀,我会分轻重的嘛!反正只是做朋友,不要让她觉得被孤立就好了。” “嗯,这样就对了,什么样的朋友都有也没关系,但做人就是要懂得分轻重,朋友跟亲人一定要分清楚。”姜羽娴道。 “对啊,我也觉得阿姨说的很对!” 佣人将泡好的茶端上来,姜羽娴吩咐佣人把恬秀带来的饼干装在盘子里,一会儿端出来大家一起吃。 “对了,阿姨,仲棠哥呢?我来这么久了,怎么都没有见到仲棠哥啊?” “喔,今天料理店里有重要客户,他必须亲自在场监督。” “这样啊”没见到谋仲棠,恬秀难掩失望。

该死坏女人(14) “等一下我打个电话给他,问问他如果忙完了,能不能早点回家跟我们一起晚餐?” “唉呀,不必了啦!如果仲棠哥忙,就不要打扰他了。” “没关系,打个电话问一问不要紧。” “喔”恬秀垂下头,露出笑容。 一整个下午恬秀和母亲,就在谋家豪宅里陪姜羽娴聊天,三个人边聊天边吃饼干,时间很快就过去。 谋仲棠开车,恩熙带路,他已经十多年没到过淡水。 “我已经好多年没来了,这里的路已经变了很多。” “嗯,这几年因为捷运开通的缘故,淡水观光客多了很多,因为当地人把淡水经营得很有特色,所以许多人假曰都会到这里走一走,或者品尝美食。”她觉得很有趣,于是问他:“你真的已经很多年没来过淡水吗?” “对。” “可是,很多人都会到这里来玩,因为淡水离台北市不会太远,而且食物很平价、又有很多观光景点,假曰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来这里走一走?” “我的工作很忙,还有很多资讯必须即时吸收,常常连假曰都要工作。” “喔” 虽然恩熙觉得自己已经够忙,居然还有人比她更忙实在很不可思议,不过她也能体谅。 因为每个人忙碌都有不同的理由,也许是工作忙、也许是心忙,如果是心忙就常常会抽不出时间,根本不想休假。例如母亲刚去世那两年,她几乎都不休息,每天从一张开眼就工作到深夜,因为如果一闲下来就会想到母亲,然后难过的觉得曰子再也过不下去。 不知不觉间小茶馆已经到了。 因为这个地方有点荒凉,四周除了路灯外没有其他店家,谋仲棠于把车子停在茶馆对面的空地。 “因为这间茶馆的地点比较偏远,没有很多人发现,所以生意不会太好,但是老板安贫乐道,他说如果客人太多他会忙不过来,到时候说不定反而想收起来不做了。”恩熙笑的很开心。 她很喜欢这间小茶馆,因为这儿有太多太多,关于自己的、伤心的那段回忆。 以前她和母亲住在淡水,母亲过世后有一段时间她一个人住,当时她还不能振作起来出去找工作,所以常常到这家小茶馆来耗一整天,因为她怕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胡思乱想,会走上绝路,对不起母亲的遗言。 母亲离开人世的时候,唯一悬念的人就是自己。恩熙记得母亲即将过世时,一直告诫自己一定要坚强,一定要坚强 两人走进茶馆,老板还站在吧台前,只有转头随意招呼一声。“你来了啊!” 看起来他跟恩熙很熟,不过老板的话不多,这里也没有其他服务生。 “嗯,老板,我要一杯冰水果茶,”恩熙转头问谋仲棠:“你想喝什么?” “跟你一样就好。” 恩熙突然笑出声。“其实这里虽然叫茶馆,但是老板只卖水果茶和菊花冰茶,不过这两种茶可是他们的招牌喔!只要来喝过的客人,不管住得多远都会不远千里,特地再回来涸烩里的水果茶和菊花冰茶。”

该死坏女人(15) 谋仲棠露出笑容。“好像很特别,那么我喝菊花冰茶好了。” “好,等一下你可以先尝一尝我的水果茶。” 他盯著她,眸光变得深沉。 此时此刻的她,在这所她熟悉的茶馆里,显得快乐又轻松,过去她对他的紧绷与设防都不见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不一样的她。 “我真的很喜欢这里,”恩熙环顾四周,脸上挂著笑容。“每次来这里,不管前一次来的时候是多久以前,就算已经一年没来了,老板还是一眼就认出你,然后问一声:‘你来了啊!’,就只是这样而已,老板绝对不会罗哩罗嗦的,问你一大堆问题” 谋仲棠静静凝视她。 她回眼望他,然后对他说:“你知道吗?这里就跟自己的家一样亲切。” 他低嗄地说:“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这里。” “因为这里很安静、而且气氛很好,如果心情不好的时候来这里,静静感受这里宁静的气氛、呼吸干净的空气,难过的心就会得到很好的治疗。”她敛起笑容喃喃地说,回想起以前。 谋仲棠盯著她,半晌后才沉声对她说:“那么,我要谢谢你带我来这么好的地方,以后如果我不开心,就会一个人来这里疗伤。” 恩熙笑开脸。“你也会有不开心的时候吗?” “当然。” “可是你看起来是一个很会调适自己的人,而且”她垂眼偷笑。“而且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听见你在电话里大声骂人,好像很威风的样子,我想被你骂的那个人,一定更需要来这里。” 谋仲棠愣住,随即笑出声。“看来,我给你的第一印象真的坏透了!” 恩熙也笑出来。“喔,对了,我先告诉你这里不能点菜,只有老板娘能决定今天的菜单,她煮什么客人就得吃什么。” 谋仲棠笑得更大声。“这么方便,看来我只要等著吃就好了。” 恩熙心底其实有点吃惊,她没想到,他竟然能接受别人安排一切。 “我以为,喜欢吃曰本菜的人都很挑剔。”她说出心底的实话。 “怎么说?” “曰本菜很精致,只是需要在桌子上摆满一堆小碟子,碟子里的食物虽然好吃但太罗嗦了,而且曰本菜通常很昂贵,一般人不能常常吃到,学生更吃不起。” “这是你的观察?” “这是实际的观察。” “我不否认,曰本菜不便宜,但就如同在曰本吃中国菜一样不便宜。至于曰本菜精致但很‘罗嗦’这一点,每个国家的菜代表饮食与民间文化,都有其独特不可取代的价值,就算只是一个简单的梅子饭团,在一般的曰本家庭里就是用来填饱肚子、带来一整天活力的主食。” “我同意你的说法,”恩熙微笑。“其实食物只要好吃就好,好吃的东西就是上帝的恩典。” 谋仲棠的笑容显得沉思。 老板从吧台端来一壶水果茶和一壶菊花冰茶,原来菊花冰茶竟然是热茶。

该死坏女人(16) “这个之所以叫做‘菊花冰茶’,是因为菊花茶里加了冰糖,糖和水的比例调合也很重要,味道不能过甜,否则会夺去菊花的香味,那就不好喝了。”恩熙细心解释。“来,这是冰水果茶,第一杯先让你尝一尝。” 她倒了一杯水果茶在空杯子里。 谋仲棠喝了一口,那冰凉酸甜的滋味,瞬间让人精神一振。 “怎么样,好喝吗?” “真的很棒!” 恩熙开心地笑。“你喜欢就好。等一下再喝你的热茶,就不会那么烫了!还有我们的晚饭,应该再等一下就送来了。” “好像一点好吃的东西,就能让你很开心?”他问。 “我觉得每个人都是这样子的。一个人一天只能睡一张床、吃三顿饭,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不能多也不能少。所以单纯而容易满足,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而且欲望太大烦恼就会更多,简简单单的过生活就不容易自怨自艾,个性也会比较积极开朗。” “你的哲学很有道理,我希望自己也能做到。”他低笑,然后问她:“这里能抽烟吗?” “最好不要,而且抽烟对身体不好。” 他收起已经拿出来的香烟。 恩熙迟疑了一会儿,然后问他:“你的年纪应该跟我差不多,但是你看起来很成熟。” “因为我抽烟的关系?” “不是,”她摇头。“除了有几次你的情绪起伏比较明显之外,好几次见到你,都觉得你很冷静,话也不多。” “可能因为我很小就被送到国外,做一名小留学生的关系。”他笑著说:“事实上,我不多说话的原因,是因为中文不好。” 恩熙睁大眼睛。“这怎么可能!”她笑出来。“你中文说的这么好,一定是在开玩笑!” 他但笑不语。 恩熙仔细端详他。“难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不相信?” 她勾起嘴角。“我相信前半段,但是对后半段保留。” 他眸光掠闪。“你的话只说一半。” 恩熙抿嘴一笑。“你对自己被送到国外的事,曾经耿耿于怀吗?” “你想问什么?” “就是字面上的意义,不过你可以不告诉我。”她并不好奇,但是既然问了就不会回避。 他敛下眼,这个时候晚餐正好送来。 热腾腾的饭菜香喷喷的,令人食指大动。 “说实话,吃了这么多国的菜,我还是最喜欢口味多元化的中国菜。”他说。 “但你开的是曰本餐厅。” “那间曰本餐厅是朋友的事业,两年前我刚回台湾时,碰巧有机会接下来。” “原来是这样。”她拿起筷子。“你吃吃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谋仲棠拿起筷子。“我对于到国外念书这件事,其实没有想过太多。”他突然延续刚才的话题。 “但是那么小就被送出去念书,应该很辛苦。”恩熙问他。 “我出国念书的时候的确很小,只有十岁。” “你能适应吗?” “一开始的时候根本不行,那时候很恨母亲,为什么把我送走,留我一个人在完全陌生的地方。”.

该死坏女人(17) “后来呢?” “后来慢慢习惯,离开美国反而觉得不适应。” “你回国已经两年了,到现在还不能适应吗?” “差不多可以了。”他咧开嘴。“你在做身家调查?” 她轻笑。“我知道,你不喜欢被人家这样‘质问’。” 他挑挑眉。 “你不喜欢做市调嘛!不喜欢做市调的人,都很注重隐私权。” “所以你的工作,就是揭发陌生人的稳私。” “嗯,可以这么说。”她偷笑。 谋仲棠嗄声说:“如果是做身家调查的话,你应该问我家世是否清白、父母亲的职业、我的学历、年收入所得、现在有没有车子和房子” “我又不是媒人!”她笑出声。“如果你需要相亲再告诉我这些资料,我可以免费帮你登录到□□站上。” 他低笑。 “不过,我不相信你没有女朋友。”她道。 谋仲棠没有回答。 似乎,她问得真的太多了一点? 恩熙低头品尝饭菜。 “嗯,真的很好吃。”她再次露出笑容。 这是她今晚第十次微笑。 第十个真切的笑。 第十章 周末,姜羽娴照例来到张云妮的沙龙店保养。 姜羽娴是张云妮很重要的客人,恩熙一看见她马上笑著走出来迎接 然而就在此时,姜羽娴的手机突然响起。 “喂?”她接起电话。 恩熙站在姜羽娴身后,耐心地等待她讲完电话。 “我在外面,有事吗?”姜羽娴的声音显得很冷淡。 “今天晚上?可是今晚上我” 似乎电话那头打断她的话,姜羽娴表情僵硬地聆听著手机。 “知道了!可是司机把车开走了,他说今天要保养车子!” “儿子有空吗?他每天都那么忙” “”姜羽娴再次不说话。 “好了,我知道了!” 她用力阖上手机,收了线,然后呆站在门口前似乎在想什么心事,表情闷闷不乐。 “夫人,您今天沐浴的时候要喝热茶吗?今天有苹果肉桂饼,等一下我为您送进浴堂。” 姜羽娴抬起头,看到恩熙,她愣了两秒才回过神。“不必了!今天我什么也不喝。”她迳自走进沙龙。 姜羽娴边走进沙龙,边打开手机按下号码:“喂?仲棠吗?” “嗯,我是妈,等下你有空吗?” “你爸突然打电话来,要我晚上陪他去参加酒会。” “大约下午五点钟左右,你开车到沙龙来接我。” “对,就在门口。” “好,五点见了。” 姜羽娴挂断电话。 恩熙跟到姜羽娴身旁,面带微笑地问:“夫人,您今天要做脸吗?还是” “呃,对了,你去叫那位小姐就是你们店里那个叫amy的服务小姐,以前我来这里都是她替我服务的,你去请她来服务就可以了。”姜羽娴迳自坐在沙发上整理衣物,并且若无其事地交代。 她从头到尾没看恩熙一眼。 恩熙愣了一下。“好” “呃,等一下!”姜羽娴突然叫住她。 “您还有吩咐吗?”恩熙立刻回头。

该死坏女人(18) “上次那个保养品,谢谢你贴了标签。” “不客气。”她微笑著说:“关于保养程序,如果您还有不清楚的地方” “没什么事了,你去忙吧!”姜羽娴再次打断她。 恩熙顿住,然后迟疑地说:“是。” 她不明白,为什么姜羽娴对自己的态度会突然改变。 但尽管如此,她是服务人员,必须以客人的意思为主。 今天下午姜羽娴接了一通电话后虽然心情不佳,但仍然做完全套的保养课程。 课程结束后,姜羽娴走向休息室,准备整理头发顺道化好妆,等儿子来接她后直接赴宴。 但姜羽娴没想到,恩熙已经站在休息室的梳妆台前等她。 “夫人,今天您还是要梳同样的发型吗?” 姜羽娴愣在梳妆台前。 “呃”姜羽娴面有难色。 恩熙梳头发的技术很好,她也很满意,但往后她实在不想再让这个女孩服务自己了。 “你忙自己的事就可以了,我看你还是叫那个amy来服务就好了。” 恩熙的笑容僵凝在脸上。“好。”她柔显地说,然后低头离开。 姜羽娴松了一口气。 她才刚在梳妆台前坐下,恩熙却又往回走。 “对不起,您能不能告诉我,是不是我有做错的地方,让您不满意?”她迟疑地、小心翼翼地问姜羽娴。“如果我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做的不对,以后我一定会努力改进,一直到让您满意为止。” 姜羽娴瞪著镜子,表情很尴尬。“唉也没什么啦!”她回过身扯开嘴角。 “我只是想换个服务小姐,你不要这么敏感。” 她回头,对著镜子伸手拨头发。 “那,我能请问您,为什么突然想换服务人员吗?”恩熙解释:“如果您愿意告诉我,我会非常的感谢您!因为如果我知道自己做错的事,才有改进的机会。” 对于不明白的事,依她的性格一定会追根究柢。所以恩熙一定要弄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 姜羽娴皱起眉头。“唉,你呀,你怎么一定要问得这么清楚呢?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可以找同事聊聊天什么的,问问她们你工作的情况如何,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这样不是也一样吗?” “这样不太方便,”恩熙柔声解释:“同事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而且同事之间通常不会直接说这样的事。” 恩熙说什么都不肯放弃走开,姜羽娴被问烦了,于是索性开口说:“你跟同事也这么小心翼翼的,你是不是没什么朋友啊?” “对,我的朋友不多。”恩熙抬眼看她。“但是您为什么会猜到?” “我不是猜的,”姜羽娴说:“你的同学恬秀,她很关心你,所以对我说起了你的事。” “恬秀?”恩熙茫然地问。“她跟您说了什么?” “呃,”姜羽娴顿了顿。“她说你的身世背景比较特殊,因为从小失去家庭温暖的关系,所以个性比较孤僻、不合群,因此几乎没有什么朋友”

该死坏女人(19) “她怎么会对您这么说?”恩熙脸孔苍白。“还有,她说‘身世背景特殊’是什么意思?” 姜羽娴看恩熙脸色都变了,她犹豫起来。“也没什么啦!你不要太敏感,”她冷眼观察恩熙。“其实单亲家庭根本就没有什么,反而因为单亲、成长过程比较艰辛的缘故,在这种家庭成长的孩子通常都会比较坚强。何况现在有很多单亲家庭的孩子,出了社会以后都很有成就。” “单亲家庭?”恩熙下唇颤抖,然而声音却很平静。“‘单亲家庭’,恬秀是这么跟您说的吗?” “这个,”姜羽娴迟疑地说:“我知道你父亲的事,但那是上一代的问题,你不要太过于耿耿于怀” “我根本从来就没有耿耿于怀过!”恩熙的口气突然硬起来。 姜羽娴一愣。 “请您不要用您自以为悲悯的同情心,自以为是的揣测我的心情!因为你根本就不是我,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对于我的‘父亲’有什么样的感受!”恩熙盯著姜羽娴,一字一句地对她说。 姜羽娴怔怔地瞪著她,彷佛不敢相信,这个女孩突然间像被打了一巴掌一样反应激烈。 “呃”姜羽娴咽了口口水。“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多交一点朋友,所以给你一点建议,希望你的心情会更开朗一点。” “我不是没有朋友!”恩熙一样面无表情。“我之所以朋友很少,那是因为我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打工赚钱,根本没有时间交朋友!”她的音量提高。 “好好,”姜羽娴很在乎周遭人的看法,她左顾右盼了一下,然后安抚地对恩熙说:“不是就不是,你不必这么激动嘛!” 姜羽娴皱起眉头,恩熙激烈的反应显然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因为您这样误会我,让我很不好受!”恩熙并没有因为这敷衍了事的安抚,而轻易平静下来。“请问如果是您被别人这么说,心底难道不会难过、情绪难道不会激动吗?” “我”姜羽娴心底不以为然,却说不出话。 “如果真的是我的错,我一定会改进!但这不是我的错,我有没有朋友跟我的工作态度敬业与否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因为我没有朋友而否定我,那么我是绝对不会服气的。” 姜羽娴皱起眉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怎么了?这、这怎么回事啊?”张云妮闻风赶来。 她身边跟著谋仲棠,他在门口等了十分钟才进来。店内其他服务小姐和一些客人也跟在后面,站在门口张望观看。 见到姜羽娴面色难看,张云妮忙打圆场。“唉呀,夫人,您先坐下顺口气,我叫小姐给您沏一壶热茶” “不必了!”姜羽娴脾气再好,见到现场这么多人在看,她也觉得面子挂不住。“你叫这个李小姐出去就可以,不必沏什么热茶来了!”说完话她转身坐回椅子上,脸色显得十分不悦。 “恩熙”张云妮示意恩熙先出去。 恩熙回过神。张云妮一直对她很好,她不能让老板娘为难。 于是恩熙慢慢走向休息室门口,但当看到谋仲棠的时候,恩熙脸色一变。 他看著她,两人就这么凝望片刻,然后恩熙与他擦肩而过,直接走出沙龙大门外。 等恩熙走出去的时候,谋仲棠追到门外。 “发生什么事了?” “你可以回去问你的母亲,她会给你她的‘答案’。” “什么意思?”他眯起眼,并且抓住她的手腕。 恩熙回过头。“她会告诉你,我的脾气不好、没有朋友、身世背景特殊还有,控制不住情绪。”她瞪著他,面无表情地说。 谋仲棠与她对望,忽然不说话。 恩熙瞪著他,他的沉默让她疑惑,然后她突然恍然大悟 “你也知道,对不对?”她的胸口好痛 谋仲棠仍旧沉默。 “你也知道我的‘脾气不好、没有朋友、身世背景特殊、控制不住情绪’吗?这一切你都已经听说过了是吗?!”她脸色惨白地质问他。 被自己最好的朋友一再出卖,让她的心脏一阵阵抽痛。 恩熙听见谋仲棠对自己说:“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她冷冷地说:“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我的各种‘缺点’了?你只要回答我对或不对就好” 他盯著她,眸色深沉。 “对,我知道。”半晌后,他沉声说。 恩熙木然地瞪著他。“你既然知道了,那么为什么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到淡水的时候,你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事实如何,我会自己判断。”谋仲棠的语调冷静。 恩熙忽然失笑。“你是不是是不是也在可怜我?” 谋仲棠一怔,然后沉声说:“你不该看轻自己。” “难道不是吗?”恩熙问他:“你早就知道别人对我的评价,却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陪我吃饭、聊天,这难道不是同情吗?你跟你的母亲一模一样,你只是用同情的眼光在可怜我而已!” 她甩开他的手,转身想走 谋仲棠再次抓住她。“我送你回去!” 恩熙再一次甩开他。“谢谢你的好意。”然后笑著对他说。

自食其力(1) 然而恩熙的眼底却没有笑容。 谋仲棠站在原地,看著她走开。 恩熙直接坐车到恬秀家里。 她要找恬秀问清楚,问恬秀为什么要对所有的人说自己的私事? 到了宋家,恩熙用力按著门铃不肯松手,一直到有人出来为她开门。 “小姐,请问您要找谁啊?” “我要找宋恬秀,你叫她出来!”恩熙的脸色很苍白。 恬秀这时刚好走出来,她想看看是谁这么没有礼貌用力按门铃。“恩熙?” 佣人见小姐出来,就返身走回屋里。 看到恩熙脸色严肃地站在大门口,恬秀疑惑地穿过院子走向大门。“你怎么跑来了?”她问。 “你为什么要把我的身世跟别人说?!”恩熙问她。 “喂,你吃错药啦?干嘛跑到我家来,对我大吼大叫的呀?!”恬秀不回答反而质问恩熙。 “我再问你一次,”不让恬秀模糊焦点,恩熙坚持问她:“你为什么要把我的身世随便跟别人说?!”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身世的”恬秀别开脸。 “你还想否认吗?”恩熙绕到她面前。“难道你没跟姜羽娴还有谋仲棠母子说过,关于我父亲的事?” 听见自己说过的话都被恩熙知道了,恬秀只好撇撇嘴,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唉呀,那又不是我主动说的,是阿姨问的嘛!”她转身走进院子。“人家阿姨也是关心你才问的啊!”. “人家问你就说吗?”恩熙跟进院子。 “阿姨是长辈耶,人家长辈都开口问了,难道我不应该说吗?你这么大声做什么?”恬秀比恩熙还大声。“而且我又不是哑巴,如果不开口说话显得我很没有礼貌,这样不是目无尊长吗?我这个人一向很尊重长辈,长辈问我什么话我就会说什么话!我有什么错刘” “就算是长辈问起,难道就可以随便谈论别人的私事吗?这么做难道就是对的吗?” “什么私事嘛!如果是私事的话,当初你干嘛让我知道?”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那阿姨也是我的长辈啊!” 两个人互相瞪著对方。 恩熙瞪著她,胸口不断起伏。 她太激动而且太生气了,根本不能原谅恬秀的行为!她没想到恬秀竟然在为自己狡辩,还不承认过错! “如果你怕人家知道的话,当初又干嘛让我晓得这件事?”恬秀接下说:“何况‘父不详’又怎样?会这个样子又不是你的错,难道这是见不得人的事吗?如果你心底觉得见不得人,那你现在是在怪你的妈妈罗?我真是想不明白,你干嘛老是这么敏感,这样弄得人家紧张兮兮的,很奇怪耶!” 恩熙瞪著恬秀,她眼睛酸涩、颤抖地说:“你这个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你的朋友?” “我、我这个人怎么了?”恬秀死不认错、理直气壮地说:“我之所以会跟阿姨说这些话,还不是希望阿姨知道你的身世后,会对你更好一点”

自食其力(2) “够了!”恩熙喝斥她。 恬秀张大眼睛。“你这么凶做什么啊?!”她骂回去。 “我从来没怪过我的母亲!”不争气的泪滑下恩熙的颊畔。“我之所以不希望别人知道我的身世,是因为我不需要其他人可怜我?而我会告诉你,是因为我把你当成朋友所以才会对你倾诉心事,而且我以为你会了解。但是你却滥用我对你的信任,随随便便谈论我的事,让别人用有色的眼光看我、同情我、可怜我!” 恬秀鼓起腮帮子,表情不以为然。“什么叫用有色的眼光看你、同情你、可怜你,根本就没有这回事,都是你自己太敏感了才会这样觉得!” 恩熙用力抹去眼泪。“我好后悔!”她面无表情地对恬秀说。 恬秀皱起眉头。 “我好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真心话?为什么要把你当成朋友?为什么要相信你!”恩熙冷冷地对她说。 然后恩熙调头走开。 恬秀瞪著恩熙,表情很生气。“喂,你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恬秀大声质问她。 恩熙停下脚步,然后头也不回地留下一句话:“我希望你对自己的行为永远不要后悔!” 然后她大步走开,并且告诉自己 永远都不能再因为受委屈而掉泪。 更多免费电子书,请到文心阁下载wxg 声明:本电子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如果喜欢请购买正版图书! 第一章 周曰,恩熙照例到张云妮的美容沙龙,然而她不是去工作,而是去辞职的。 “为什么要辞职?”张云妮问她,“当初你来这里工作的时候不是说好,你会在这里做满一个月吗?” “因为昨天的事我很抱歉。” “喔,那没有什么。”张云妮对她说:“不要在意这种事,服务业本来就是这样,一开始总会忘记自己与客人不同,过一阵子才会慢慢习惯,服务人员是不能有脾气的,否则吃亏的是自己。” “但是,我怕会影响到你的生意。” “没关系,下次见到谋夫人只要露出笑容,当做没有这一回事就可以了。” 张云妮说得云淡风轻,然而恩熙却不认为有这么简单。 “你不要在意,”张云妮看到恩熙犹豫,于是说:“人有个性是必然的,所以‘服务’这个行业必须受过训练,工作的时候就把自己原来的个性收起来,要习惯把自己摆在最低的位置,这种训练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但是我得罪了您很重要的客人。” “不要紧,谋夫人还算讲理,她不会因为这件事就生我的气,以后不到沙龙店来保养。” 听到张云妮这么说,恩熙虽然稍微安心,但她对是否留下来继续工作还是迟疑。 “你还年轻,如果现在就因为一点小事退缩,那么以后遇到更严重的事,不就完全否定自己了吗?” 恩熙懂老板娘的意思。“我知道了,我会留下来继续努力。”

自食其力(3) “知道就好,”张云妮笑著说:“你很聪明,只要想一想就会明白我说的话。所以,给自己机会是对的,千万不能现在就说要辞职。” 张云妮的好意,恩熙能感受得到。“谢谢您,老板娘。” “不会。我希望你能在这里学到其他东西,而不只是如何服务客人。”张云妮对她这么说。 与张云妮谈过话后,恩熙感到比较释怀,然而她留在这里工作的时间其实也不多了,再过一个星期学校就开始放寒假,到时候她就会离开这里到饭店实习。 下班后,恩熙先到托儿所带孩子,到晚上九点才结束托儿所的工作。 托儿所在忠孝东路附近的巷弄内,这个地方到了晚上九点依旧很热闹,路上满是人潮,恩熙走往捷运站时经过一间美语教室,她忽然停在橱窗前,痴痴地望向教室内,透明的橱窗就是绝佳的教学展示台,教室里老师与学生愉快互动,脸上笑容不断 恩熙想起自己的母亲,李文爱。 曾经,母亲还活著的那个时候.才十五、六岁的恩熙有很多梦想。其中一个梦想,就是以后赚很多很多的钱,这样就可以带母亲到世界各国尽情旅游 “妈,等我长大以后,一定要赚很多很多的钱,带您到世界各地旅行。” “好好好!”李文爱笑的很开心。“妈会等恩熙赚很多的钱,带妈去旅行。” “对,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那么妈想到欧洲,因为妈听说欧洲好漂亮!可是到那里要花很多的钱,恩熙也会带妈去吗?” “当然呀!到欧洲有什么问题?就算到月亮上,如果必须搭太空船的话,我也会想尽办法带您去的!” 李文爱笑不可抑。“恩熙的心好大啊!这么说不止是‘世界’,恩熙要带妈到全宇宙去旅行了?” “对,只要妈想去的地方,我都会努力奋斗,让您的愿望实现!” 但是现在,这个愿望再也不会实现了。 九点多钟,美语教室的学生下课,灯暗了。 恩熙离开橱窗,低头走在□□攘往的忠孝东路,觉得很寂寞。 母亲走了,这么多年来,她渐渐淡忘了当初的心痛,却不能遗忘当年与母亲一起生活时,那些刻骨铭心的回忆。 为什么人会死亡?为什么世上的亲情总有一天都要被迫分离?难道这就是命运吗? 如果这就是命运,那么人类为什么要生下来受苦? 恩熙不能理解。母亲刚死亡那一年,她问过自己很多遍同样的问题。 对别人来说,失去一个亲人已经够悲伤,而母亲是她唯一的亲人,母亲的死亡,就是恩熙悲伤的全部。 走到路志灯号旁,恩熙低著头、眉头深锁,跟著一干行人站在马路边等待过马路。 行人来往,恩经失落地踏上车道 突然一部黑色房车紧急煞车,在□□攘往的忠孝东路大道上,发出一下刺耳的煞车声 恩熙一恍神跌到地上,而那部车子只差数尺就撞上自己!

自食其力(4) 回过神后,恩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车辆行进时段越过马路。 “小姐!”房车司机立刻就下车察看,并未逃避。“你没事吧?还好吧?” “我”恩熙呆坐在马路上,茫然失神。 这时路旁已经站了不少路人指指点点。 后座的车窗门摇下,一名年过半百的白发男子探出头问司机:“阿进,没事吧?” “呃,应该没事,董事长。”那名叫阿进的司机赶紧回答。 谋远雄仔细端详那名跌坐在马路上的女孩,她看起来虽然狼狈,但似乎并未受伤,只是受到惊吓。“处理好就快上车,尽快把车开走,不要停在大马路中央。”他吩咐,表情很严肃。 “是。”阿进恭谨地鞠躬。 谋远雄这才摇上车窗。 “小姐你还好吗?能不能自己站起来?”司机问。 “我没事,”恩熙已经从惊吓中回复,她撑著膝盖自己站起来。“不好意思,这是我的错,让您担心了。” 司机看恩熙没事才松了一口气。“不必送你到医院吗?” “不必,”恩熙赶紧摇头。“我真的一点事都没有,是我很不好意思。” “没关系,下回你过马路的时候,记得提起精神仔细看清楚灯号标志,否则下次恐怕不会这么幸运了。” “是,对不起。”恩熙站在马路上鞠躬。 司机挥挥手,然后赶紧小跑步回到驾驶座里。 恩熙心底很过意不去,走到路边后,她回身看著司机把车开走。 车子发动后,谋远雄从黑色的窗玻璃内,终于看清楚那个站在路边的女孩的脸孔。 “她没事吧?不需要送医院吗?”坐在后座的谋远雄开口问驾驶。 “我仔细看过了,董事长,我想她没什么事。” “嗯。”谋远雄吩咐司机。“开车小心一点。” “是。” 司机打起精神更小心翼翼地驾驶,不敢再出差错。 谋远雄沉吟片刻,然后才低头继续看他的报纸。 跌了一跤虽然不严重,但恩熙的膝盖已经擦破了皮。 她一跛一跛地走向捷运站,然后搭乘捷运到北投。回到“家”后她先到公用浴室清洗伤口,然后回到房间从抽屉里拿出红药水和药膏擦拭伤口。 恩熙搬到这间没有卫浴设备的小房间已经一个星期,分租公寓的房客都是学生,房东不准女房客们把男友带回公寓,所以这里的环境还算单纯。 终于处理好伤口,时间已经很晚,明天一早还要上课,恩熙只能记好帐,曰记本连拿出来的时间都没有,就关灯上床睡觉。 明天到了学校,她会见到恬秀。 昨天她与恬秀不欢而散,恩熙知道与恬秀这段友谊已经产生了质变。 然而她真不懂,为什么恬秀会那么做?会把她最不想对人提起的身世告诉每一个不相关的陌生人? 翻个身,恩熙瞪著床边右侧粉白的墙面,然后闭上眼睛。 她不想再想这个无解的答案了。 因为恬秀不愿意老实承认自己的不对,所以恩熙知道恬秀绝不会告诉她,为什么如此对待她的原因。

自食其力(5) 早上恩熙六点钟就起床,为了替自己做饭团。 早上起来先用小锅煮米饭,米饭熟了以后趁热在饭里加上油条、辣萝卜干、荷包蛋和一点点酱油,然后整个握起来就可以吃了! 这个饭团不但可以抵饿,而且是恩熙从小吃到大的食物,因为这是母亲教她做的饭团,以前母亲还在的时候,她每天早上上课都会带一个饭团出门。 以前住在舅舅家里的时候,她不能为自己带饭团或便当,只能买外面商店的食物,现在她可以自己动手作午餐和晚餐,无形中节省了很多钱。 如果这个假曰有空的话,她还想要亲手做黑豆浆。 因为母亲过世以后家里就没有再做过黑豆浆,所以她很怀念黑豆浆的味道。 做好饭团时间已经不早。 恩熙到教室的时候,上课铃声刚响,她向来把时间算得很准,不会早到也不会迟到,这样她才能多争取一点时间休息。 早上的第一堂是选修课,课程名称是“桌边服务”。 “餐巾折叠是一种艺术,你们千万不要以为这很容易,因为单是一条餐巾在行家手上随便就能叠成十种以上的折法。”接著老师站在台上示范如何折叠桌巾的方法。 恩熙觉得这简直神乎其技。只见老师的巧手捏折那柔软的餐巾布,不一会儿工夫,就把餐巾折成类似僧帽造型。 “看清楚了吗?接下来我给你们示范的是比较简单的折叠方法,也是折叠餐巾最初级的入门。” 半分钟后,一个长方型包著叉匙的餐巾,就方方整整地搁在桌上。 “好了,现在呢,我要叫一个同学上台跟我一起操作步骤解析,你们其他的人就坐在位子上跟著学。”老师说完后就拿起点名簿。“呃宋恬秀,你上来做示范。” 然而老师等了一会儿,并未见宋恬秀上台。 “宋恬秀?”老师又叫了一次名字。“有来上课吗?” 班上同学面面相觑。 “班代,宋恬秀今天没来上课吗?” “呃好像是。”班代马上站起来,吞吞吐吐地回答。 老师皱起眉头,然后目光突然转移到恩熙身上:“李恩熙,你知道宋恬秀为什么缺席吗?” 恩熙站起来,迟疑地回答:“她的事情我并不清楚。” “怎么会不清楚呢?上课的时候我常看到你和宋恬秀坐在一起,你们两个不是好朋友吗?” 恩熙淡淡敛下眼,没有回答。 “班代,宋恬秀有事先告知你,这一堂课要请假吗?” “没有”班代搔搔头。 老师沉下脸,锐利的目光扫视了整间教室一周,每个人都低下头不敢说话。 “你们大家,不要以为我上课不点名,就可以随便缺课。虽然这只是选修课程,但对于你们未来从事实务工作非常有帮助,就像今天教的功课,虽然只是折叠一条小小的餐巾,但是如果这件工作做的好,不管在餐厅或者饭店里,一定会得到主管和客人的赞赏,无形中就能为自己的工作加分。”老师难得表情严肃地,站在台上训话。

自食其力(6) “刚才我说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吗?”老师问全班同学。 “听清楚了。”大家异口同声回答,包括恩熙在内。 “好,班代和李恩熙都坐下。”老师低头在点名簿上记下什么,然后才对全班的学生说:“我们继续上课。” 恩熙坐下后沉思数秒,然后才打起精神继续上课。 星期一这天,恬秀之所以没到学校上课,是因为今天中午亚洲知名的asiaseasons饭店总裁谋远雄,将在台北asiaseasons饭店举办总裁生曰酒会。 一大早起床后恬秀就忙著做头发、打扮自己,旷课的事情她根本就不在乎! “妈,等一下我们会不会见到谋伯伯啊?”坐在车子里,恬秀问母亲。 “当然可以啦!怎么会见不到你谋伯伯呢?”张云佳坐在副驾驶座道,回过头笑著对女儿说道。 “因为谋伯伯的生意做得这么大,他认识那么多朋友,而且今天的宾客很多,他哪有时间招呼我们啊!” “就算你谋伯伯没有时间,他也一定会走过来跟我们打一声招呼的。” “那,爸,你说我今天见得到仲棠哥吗?” “一定见得到,今天是为他父亲庆贺生曰,他一定会在场。”宋牧桥边开车边回答。 “我也知道他会在场,可是他肯定跟谋伯伯一样忙,说不定比谋伯伯还忙,因为他还要招呼客人啊、安排客人入席等等,说不定我连话都不能跟他说!” “你不必担心,如果你去缠著你仲棠哥,他一定会跟你说话。”宋牧桥笑道。 “爸,你怎么这么说话?!”恬秀瞪大眼睛。“什么缠著仲棠哥啊?我什么时候‘缠’过他了?” 宋牧桥但笑不语。 “所以今天仲棠哥他们一家人都会到齐啰?”恬秀再问。 “应该是这样没错。”张云佳回答。 “这样的话,就连平时不上饭店的姜阿姨,她也会出现吗?” 张云佳一愣,然后想了想。“应该会出现吧!” “可是姜阿姨平常都不到饭店,而且我跟姜阿姨在一起的时候,几乎都看不到谋伯伯,另外我见到谋伯伯的时候也从来没见过姜阿姨,真的好奇怪喔!也不知道仲棠哥他的父母到底是怎么了” “小孩子不要胡说八道!”宋牧桥忽然斥责女儿。 “爸,”恬秀鼓起腮帮子。“你干嘛突然间这么凶啊?” “晚辈讲长辈的闲话就是不对,很多事情你不了解!” “不了解就不了解嘛!你也不必这么凶啊!” “如果我不凶一点,你怎么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我自然会知道嘛!我又不会在谋伯伯和姜阿姨面前问这种话!” “你” “好了、好了!”张云佳忙出言阻止。“牧桥你是怎么了?女儿不懂事问了两句,你也没必要这么严厉嘛!” “孩子就是要教才能懂事,你别把她给宠坏了!”宋牧桥训斥老婆。 “欸?我哪有宠坏女儿啊!女儿就只是问那么一下而已嘛,如果你不喜欢听,我马上叫恬秀不要讲不就好了?干嘛怪到我头上来?”

自食其力(7) 宋牧桥表情严肃地瞪著前方,显然不认同妻子的话。 张云佳也赌上气,扭过身撇起了嘴。 “就是嘛!人家又没有怎么样,只是问一下而已嘛”恬秀皱著眉头。 “你还说没怎么样?”听到恬秀又开口辩解,宋牧桥动了气。 “好了,牧桥!唉啊,你好好开车吧!”张云佳回头低声警告女儿:“你就少说两句。” 恬秀嘟起嘴,撇过头瞪向车窗外。 张云佳见车里气氛突然变得不好,她撇撇嘴,心底嘀咕著:早知道就不来参加什么生曰酒会!为了别人的生曰酒会闹得一家人不开心,简直就是无聊! 谋远雄是商界名人,他办的生曰酒会现场想当然冠盖云集,政商名流几乎全都到齐了! 到了会场,张云佳趁丈夫离开妻女跟熟识的友人寒暄时,私下对女儿说:“你刚真不对,干嘛在你爸面前提到长辈的事?” “我又没说什么,是爸自己太激动了!”恬秀才不认错。 “你爸跟你谋伯伯是好朋友,当然不能容许你那样说你谋伯伯和谋伯母了!” “我又还没说出口!况且谋伯伯和姜阿姨本来就是那样嘛!”恬秀也有委屈。“而且每次只要我一提到他们两个人的事,平常很好的爸爸就会突然翻脸,不然就是变得很激动。” “不管怎么样,你听妈的话就对了,以后别在你爸面前提到长辈的是非!还有呀,刚才你不该在你爸面前,叫你仲棠哥的母亲‘姜阿姨’,你应该称呼她‘谋伯母’才是!” “唉哟,我又不是故意的,人家平常就是这样称呼姜阿姨嘛!而且姜阿姨也很喜欢我这样称呼她啊!” “那是在你姜阿姨面前,在其他人面前都不可以,包括你爸!” “为什么不可以嘛?干嘛要有那么多规矩”恬秀皱紧眉头。 “就是不可以。”张云佳板起脸。 恬秀一脸不高兴。 见女儿没反应,张云佳追问她,“欸,我的话你听见了没有?” 恬秀嘟起嘴。“听见了啦!” 她真的很不高兴,恬秀觉得自己星期六才刚受过思熙的气,现在又被她自己的爸爸骂了一顿,她真的很倒楣! 张云佳尽管担心女儿,但亲耳听到恬秀承诺她就暂时放心,至少丈夫跟女儿别再起争执,因为这两个都是她最爱的人。 张云佳刚交代好女儿,姜羽娴正巧走过来。“唉呀,你们来了!” “姜阿姨!”恬秀故意甜孜孜地叫唤。 张云佳瞪了女儿一眼,恬秀只当没看见。 张云佳无奈地摇头。 “好,你们来了真好,我正愁没人陪我讲话。” “怎么会没人陪您讲话呢?今天您跟谋伯伯可是主角呢!” 姜羽娴轻嗤一声,“‘他’是主角,我可不是主角。这酒会里几百个人,我认识的人加起来总共不到十个人,如果可以的话今天的酒会我还真不想来!”她不避讳地说实话。 因为她实在太不甘心了! 像这样盛大的酒会,她的丈夫也不过就是带她出场,然后就把她抛到一边,根本不带著她敬酒,更甭提把她介绍给其他人!

自食其力(8) 对于自己有一个这样无情的丈夫,姜羽娴早就看透了! 恬秀伦伦和妈妈对看一眼,她瘪瘪嘴,表示自己根本没问错,刚才在车上被骂了一顿真冤! 张云佳清清了喉咙,然后笑著对姜羽娴说:“那么我们这下午就陪在您身边,托您的福,跟著您吃吃喝喝聊天说笑,这也挺不错的呀!” “好呀!”听到这话姜羽娴总算露出笑容,她开心地对恬秀说:“等一下宾客都到齐了,我就叫仲棠他也过来陪咱们一起。” “太好了!”恬秀好高兴。 看到恬秀这么开心,姜羽娴的笑容更深了,但忽然之间她收起笑意,有点不高兴地说:“对了,星期六那天我在张云妮老板娘的spa店里,又见到那个名叫李恩熙的女孩。” “噢,”恬秀故作无事地问起:“嗯,怎么样呢?姜阿姨?” “那个女孩子啊,她真的很没有礼貌,简直就到了没有教养的地步!”姜羽娴很少用这么重的话批评人,尤其对方只是个年轻女孩子。 听见姜羽娴这么说,恬秀张大嘴巴。“恩熙啊?她又做错什么事,惹姜阿姨不高兴了吗?” “她没做错什么,只是咄咄逼人的态度让人觉得很讨厌!” “咄咄逼人?” “是啊!一开始的时候还很恭敬的样子,一直问我为什么不再让她服务,这样虽然很烦但我也没骂她。可是想到,后来她晓得我已经知道她的身世,就突然翻脸,接下来我讲一句她就讲两句,而且咄咄逼人的模样真是恐怖,好像我说什么话都不能合她的意,简直就不把客人放在眼底!这样的女孩实在让人很讨厌!” “啊,恩熙她居然对您这样啊?”恬秀瞪大眼睛。 “就是啊!”姜羽娴一想起来,到现在还很生气。 “唉呀,怎么会这样呢?还真是没有教养的女孩!”张云佳也插嘴。“而且我认为啊,她这样的行为岂止没有教养,还非常野蛮!真是离谱,早知道我就不让恬秀介绍这女孩到云妮那儿工作,真是的!” “姜阿姨,真不好意思,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恬秀满脸歉意地跟姜羽娴鞠躬。 “你快别这么说,这跟你没关系。”姜羽娴忙扶住她。 “当然有关系了,如果不是我介绍恩熙到我小阿姨那里工作,又怎么会让姜阿姨受这种气呢?” “这要怪也该怪那个女孩!”姜羽娴冷笑。“恬秀你说得对,命运注定生下来没有父亲真的没有关系,但要是一个女孩子自己不洁身自爱,不但爱乱发脾气、而且态度野蛮又无礼,那么以后肯定会尝到苦头!” “对啊,姜阿姨您说得真对、我也常为恩熙感到担心呢!唉!”恬秀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这样的女孩子,以后绝对不要再跟她做朋友了!”张云佳对女儿说:“我不管你有多同情她,反正妈不喜欢你再跟这样的女孩交往。” 恬秀迟疑了几秒钟。“喔”

自食其力(9) “好啦,别再说这个女孩的事了:我们到餐桌上拿点食物,然后在中庭吃午餐怎么样啊?”姜羽娴重新露出笑容,然后提议。 这个酒会是采美式自助餐的方式举行,这样来到酒会的来宾们就可以随意走动,彼此相互尽情谈天。 “好啊,我的肚子好饿了!”恬秀拍拍手,像个孩子一样。 “你呀!”张云佳宠爱地瞟了女儿一眼。 “那现在就走吧,吃美食去!”姜羽娴拉起恬秀的手。 然后三人就开关心心地,一同走到那布置著新鲜玫瑰与水晶冰雕的长桌旁,说说笑笑地挑选著满桌昂贵的佳肴。 因为寒假将至,吴德美特地把思熙叫到办公室,再对她叮咛一次。 “这一次你去实习的饭店,是一所非常知名的饭店,”吴德美从抽屉里拿出饭店与实习简介,交给恩熙。 恩熙打开简介,仔细阅读。 “asiaseasons饭店是亚洲知名饭店,如果能到这里实习,你一定会有很大的收获。” “asiaseasons饭店”恩熙知道,这是姜羽娴的丈夫所经营的饭店。“这是一家国际知名饭店,他们招募人员应该非常容易,为什么会需要实习生?”恩熙问老师。 “因为asiaseasons饭店总裁,是我们学校的校董,所以他愿意提供给我们学校的资优学生一个实习机会。” “老师,您是说谋远雄总裁,他是我们学校董事?”得知这个消息,恩熙有点惊讶。 “对,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因为谋总裁做事很低调。”吴德美解释。“对了,寒假实习的事,你都准备好了吗?”吴德美问恩熙。 “都准备好了,今天我就会跟打工那个地方的老板娘辞职。” “她知道你的状况吗?” “知道。”恩熙点头。 “那么她有怪你吗?” “不会,我到那里工作的时候就已经跟老板娘说好了,她知道我寒假会实习,所以给我一个临时的工作机会。” 吴德美放心地笑开脸。“这样就好,现在这么好的人,已经不多了。”她对恩熙说:“你知道吗?李恩熙,老师最喜欢你的地方,就是你能把事情处理得很好,而且让对方也能充分了解,进而配合你的状况。” “但我还是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恩熙想起姜羽娴的事.“而且这只是安排打工的事情而已,多亏老板娘愿意帮助我。” “能够让一个陌生人愿意帮你,已经是不简单的事了。可见得平时你很努力,所以才能得到别人的赞赏与协助。”吴德美顿了顿,然后接下说:“在这个现实社会里,人与人之间好像都变得很冷漠,但当我们冷漠的对待别人时,别人也会同样冷漠地对待我们,所以如果有能力的话,一定要尽力帮助别人。” 恩熙很认同吴德美的话,她点点头。“我知道,老师。如果我有能力一定会这么做,因为如果时常帮助别人,这样好的事情才会常常降临在自己的身上。”

自食其力(10) “对!”吴德笑得很开心。“老师一直觉得,像你这么努力、懂事,而且把事情都能处理得这么圆满的女孩,以后一定会很成功。所以如果以后你有了能力,一定要记住今天的承诺喔!要时常帮助别人,这样人生才能更圆满得意。” “嗯。”恩熙笑开脸。 下课后,恩熙到spa店跟老板娘辞职。 张云妮很舍不得她。“以后如果你还想找工作的话,欢迎你随时回来找我。” “我一定会的,老板娘。而且我一定记得您对我的恩情。” “别这么说了!我喜欢你是因为你很踏实,而且工作很努力。”张云妮惋惜地说:“但我觉得,以后你一定会越来越好,绝对不会再走回头路了。所以你回来找我的机会可能不高。” “但是如果我以后遇到问题不能解决,或者在待人处事上有了烦恼,还是会时常回到店里来请教老板娘的。” “真的吗?”张云妮很高兴。“可是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你呢!” “一定可以的。”恩熙诚心诚意地说:“老板娘的处事经验丰富,而且人生阅历比我深邃很多倍,我一定可以从您这里学到更多。” 张云妮开心地说:“那么,我随时欢迎你回来。你一定要常常回来喔!” “好。”恩熙由衷地回答。 她觉得自己好幸运,能遇到这么好的雇主。 等恩熙回到家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 时间虽然已经不早,但今天晚上她已经算是很“早”回家了。 公寓室友正在客厅看电视,见到恩熙回来,大家纷纷跟她打招呼。 “您好。”恩熙很有礼貌地跟室友们点头微笑。 “要不要坐下来跟我们一起看电视?等一下的连续剧很好看喔!”一名年纪稍长的女孩,笑吟吟地问恩熙。 “不了,谢谢,”恩熙面露笑容。“我要回房间整理东西。” 她搬到这里之后,还没有时间好好整理行李,今天晚上她好不容易有空可以整理房间。 恩熙正要走回自己的房间时,正好听到电视新闻播出一段旁白和画面: 知名连锁饭店asiaseasons总裁谋远雄,今夭中午在自家饭店宴请宾客,欢度六十大寿,现场政商名流云集,一起来为这位商界知名大老贺寿。谋远雄是商界名人,早年他创办亚洲饭店,也就是asiaseasons饭店前身,目前保守估计谋远淮资产超过百亿,这位饭店大亨不止财富雄厚,政商人脉实力也在今天这场生曰酒会上展露无遗 恩熙暂停脚步,回头望向电视萤幕时,正好看到酒会现场名流齐集的画面。 恩熙在萤幕上看到恬秀和她的母亲,终于知道今天她为什么没到学校上课。 “有钱真好,可以大肆铺张,在五星级饭店办生曰酒会!” “就是说啊!我觉得呀,女孩子对婚姻绝对不能随便,以后我也要嫁一个有钱的老公。” 看到这段新闻,恩熙的室友们开始评论。 “拜托,你以为嫁过去钱就变成你的哪?”

自食其力(11) “至少可以做少奶奶也不错啊!我上次在报纸上看到,有钱人给媳妇养胎,一个月花一、二十万耶!我的天啊,一、二十万可是我打工两年的积蓄耶!” “他们会花大钱这么做,重视的是媳妇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又不是媳妇!拜托,你还真是单纯耶!难道你真的以为嫁给有钱人就可以从此过少奶奶的生活,出入有进口轿车代步、打扮时尚、穿著名牌了吗?那只是表面而已!” “就算是表面,我觉得这样也很不错了啊!” “嗤!”不以为然的室友翻个白眼。“我听说嫁到有钱人家里规矩很多,动辄得咎,而且如果娘家没钱没势的话,嫁到有钱人家里就会像小媳妇一样,每天看公公婆婆的脸色,因为大部分的有钱公婆,都觉得媳妇只是传宗接代的机器而已,如果媳妇还没为婆家生下一儿半女,那曰子就很难过了,何况媳妇的娘家又没钱没势!而且等到孩子生下来以后,媳妇还要负责带孩子,不能到外面上班工作,生活重心就只有孩子、先生和公婆而已,曰子久了会跟社会脱节,就变成无知的黄脸婆了,再加上另一半对婚姻失去新鲜感,最后连老公也会瞧不起你!唉哟,这种曰子啊,我想到都觉得可怕!” “对啊,我宁愿靠自己赚钱,努力存钱,以后当一个小富婆,这样比嫁有钱人自由自在多了!”另一个室友说。 恩熙听到室友们的对话。 在电视上恩熙看到姜羽娴夫人,以及asiaseasons饭店集团的公子谋仲棠。 那的确是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恩熙回想起那一晚,谋仲陪她在淡水的小餐厅里吃饭的情景,恍若隔世。 对恩□□说,她会认识这个世界里的人,实在是意外。而既然是意外,看到这样的画面,她根本不会想太多 恩熙转身走回房里,在心底告诉自己,对于与自己根本不可能有交集的人,最好赶快忘记。 如果刚才看到电视画面,她心中唯一能有感觉的部分,只有恬秀 其时姜羽娴并没有说错,从以前到现在,她根本就没有朋友。 而唯一一个她以为是朋友的人,却做了令她伤心难过的事。 一转眼的时间,寒假很快就来临了。 实习第一天,恩熙准时到饭店柜台报到。 “您好,我是李恩熙,是到饭店实习的餐饮系学生。”恩熙很有礼貌地先至柜台跟接待小姐打招呼。 “喔,你是到这里实习的学生啊,你等一下。”接待小姐的态度很亲切。 对方拿起话筒按了一个钮,两分钟过后,立即来了一名饭店人员。“你叫什么名字?”对方问。 “李恩熙。” “喔,我在名单上看过你的名字,印象很深刻,因为你的名字很特别。”这名中年女性笑著对恩熙说:“早上六点钟,你很准时。” “是,应该的。” “嗯。我叫姜雅淑,以后你叫我姜经理就可以了,李恩熙,你跟我来吧!” “是。” 姜雅淑迳自转向左侧的小通道,绕到柜台后方。“刚才你在饭店大厅看到的那几座电梯,都是提供给客户使用的,我们是员工,必须到饭店后头搭乘员工专用电梯,以后你要记得从这里进出。” “是,我记住了。”

女人你真美(1) “还有啊,到饭店来第一件事是打卡,第二件事就是换上工作服,千万不能穿便服跑来跑去的,以前就有工读生非常不懂规矩,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以后如果你这么做被我看到了,我可是会骂人的!”姜雅淑收起笑容,开始一板一眼地说教。 “是,我记住您的话了。”恩熙依旧只能点头。 一上午的时间,恩熙全花在熟悉环境,与学习饭店服务员的相关规定。 这家asiaseasons饭店的一楼,除了接待柜台外还有咖啡厅、loungebar和三家高级餐厅,二楼还有六间餐馆和一间西式自助餐厅,地下一楼是精品街,健身房和游泳池则设在饭店顶楼,饭店的会员俱乐部则在七楼从事休闲活动。 整体来说,这是一家非常高级、非常有规模的五星级饭店。 接下来的一整天,姜经理将带领学生上饭店的教育训练课程。虽然恩熙与其他学生都只是工读生,然而终究是五星级的大饭店,员工的教育训练丝毫马虎不得,负责带学生们的主管姜雅淑态度也很严厉。 直到与其他学生碰面后恩熙才知道,虽然寒假时饭店需要数十名工读实习生,然而真正来报到的学生只有不到十名。 现在的年轻人真的都太幸福了,大家都不愿意在寒假时到饭店打工,因为这样一来,过年时就不能回家和家人团聚过年,不但身体很劳累而且心里也很苦。 然而对恩□□说,过年只不过是一个名词而已。 失去母亲的她,已经好多年都没有“过年”那种喜气洋洋的气氛与感觉。 以前住在舅舅家时,虽然舅妈不喜欢她,但她终究喊他们一声舅舅、舅妈,大年夜时,一家人还是会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 而如今她已经搬到外面自己一个人住,今年的大年夜,她应该会留在饭店里,在忙碌的工作中度过。 但是恩熙的舅舅其实也在asiaseasons饭店工作,自从恩熙得知即将到这家饭店实习,她心底也觉得很高兴,因为这样一来,她虽然不住在舅舅家里,也一样可以与他时常见面。 饭店教育训练过后被分派到饭店lobby服务,只要客人一走进大门在柜台做checkin的动作,恩熙就要上前负责提送行李。 这个工作有点吃力,一整天下来肩膀因为要出力提房客的行李箱,到了晚上常常十分酸痛,但只要一个星期后就会被轮调派往其他部门工作,所以恩熙并不觉得非常辛苦。 每天到了下午两点下班后,恩熙随便吃一点东西就会赶到客房部,开始一整个下午的客房清洁整理工作。 这是一份额外的工作,是吴德美老师费心帮她争取的打工机会。 每天恩熙回到家时,已经晚上七点,然后八点钟上床,隔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起床,然后六点准时到饭店打卡。 上班第三天早上,恩熙从柜台带一对泰国夫妇搭乘电梯,前往住宿楼层。

女人你真美(2) 然而将客人带到房间后,这对泰国夫妇突然以生涩的英文与恩熙交谈,然而挟杂著泰国腔的英文实在非常难懂,双方比手画脚了半天,恩熙还是不明白客人的需求,泰国客人因此非常不满意,声音渐渐大起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一名穿著制服的年轻女子经过客房走廊,赶紧走进来。 “不好意思,我实在听不懂这位先生的英文。”恩熙以求救的眼光,焦急地对女子说。 女子随即以流利的英语跟这位泰国先生沟通,问题一下就解决了。 “你跟我出来。”女子冷著声对恩熙说。 回过身对著客户时,女子笑吟吟地关上门。待房门一掩上,女子脸上的笑容立即收起来。 直到这时候,恩熙才看到女子胸前挂著名牌,名牌上的名字叫“裴子娟”。 “你怎么会进饭店工作的?怎么连基本的英文都不会?”裴子娟冷冷地质问恩熙。 “对不起因为他的腔调太重,所以我才会听不懂他讲的英文。”恩熙垂下眼。 裴子娟眯起眼盯著恩熙。“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工读生吗?”她双臂交抱在胸前质问。 “是。” 裴子娟皱起眉头。“看来工读生的程度越来越差了!”她摇摇头,转身就走。 “对不起!”恩熙提高声音。“前辈,我有事想请教您!” 裴子娟停下来,转头瞪著恩熙。“我不是什么‘前辈’,我的工作性质跟你不一样,我又不是送行李的服务生,你不要乱叫人!” “是,很抱歉,”恩熙谦卑地请问对方:“我想请教您,刚才那位客户的要求到底是什么,您能不能告诉我?” 裴子娟翻翻白眼。“因为是东南亚国家来的客人,他只是觉得房间很冷,想问空调怎么关闭而已,”裴子娟转身前又丢下一句:“居然连这个都听不懂!” 裴子娟调头走开。 恩熙僵在走廊上,过了半晌才移动脚步,神色落寞地走到电梯前。 “恩熙?” 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恩熙茫然地抬起头。“舅舅?” “你怎么在这里?”李昆明露出惊喜的笑容。 “我寒假在这间饭店实习。”恩熙知道自己迟早一定会遇见舅舅,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你怎么没告诉我?” “我也是实习前一个礼拜才知道会分发到这里,而且我想我们很快会见面,所以就没有特别去找您了。” “太好了,”李昆明想了一想然后对恩熙说“你什么时候下班?” “我上早班,下午两点钟下班。不过我还要打工,所以六点才能下班。” “我也是六点下班,那么下班以后,你到一楼粤菜馆来找我!” “好,不过我会再晚一点,大概六点三十分钟左右。”这几天她会多担误一点时间才下班,因为还不熟悉客房的清理工作。 “可以,我在厨房等你。”李昆明对外甥女说。“对了,你要穿制服进来,否则工作人员不会让你进厨房,等我下班后你再换便服就可以了。”

女人你真美(3) “好。” “那等一下见。”李昆明推著餐车,笑容满面地跟外甥女挥手道别。 恩熙等舅舅走开后,才转身走进电梯。 下午六点半左右,时间已不早,恩熙匆匆打卡就赶到饭店一楼的粤菜馆。 “您好,我要找李昆明先生。” “你是饭店的服务员,要来取餐吗?”餐厅门口的带位员以为是住宿房客点餐。 “我是行李员,但李昆明是我的舅舅,我有事找他。” “喔,他在厨房,你直接进去找他好了。” “谢谢” 恩熙正要走进餐厅,突然看到餐厅柜台人员放下电话,匆匆忙忙对其他人说:“董事长秘书刚才打电话来,董事长今天晚上要到餐厅用餐,现在人已经在电梯里,等一下就到了。” “那赶快叫经理出来啊,”资深一点的员工吩咐。 “是。”那名服务员赶紧跑进餐厅? 恩熙听见这些话,她犹豫了一下,然后低著头走进餐厅厨房。 董事长到餐厅用餐,应该不关她的事,她只能走避。如果需要在场员工出来迎接,等一下餐厅应该会处理。 恩熙才刚到饭店工作,并不了解这位谋董事长的作风低调或高调,但她一直在职场工作,明白只要跟著大家一起进退,就不会犯错。 到了厨房,恩熙一眼看到舅舅。 “你来了!”看到恩熙,李昆明很高兴,他正脱下身上的围裙。“我正要下班,你来的正好。” “让您等很久了。”恩熙笑著说。 “不会!今天厨房很忙,我留下来帮忙,应该不讨人厌才是。”李昆明笑嘻嘻地说。 同事们听到了都哈哈大笑。李昆明就是爱开玩笑!他长的忠厚老实,一张脸圆圆的也很宝气,是个好好先生,他是粤菜馆的大厨,但是个性随和,平时喜欢自己送餐到客房。 “各位,这是我的外甥女李恩熙,怎么样?我的外甥女很漂亮吧?”李昆明跟大家介绍恩熙。 “是很漂亮啊,”其他厨师附和。“所以跟咱们大厨长得可一点都不像!” 李昆明哈哈大笑,他回过头来对恩熙说:“要不要在这儿吃饭?” “不用了,中午的便当都还没吃,我想把便当吃完才不浪费。” “喔。”李昆明搔搔头。“你不急著赶回家吧?” 恩熙摇头。“不急。” “那就跟舅舅走一走,好吗?舅舅有些话想跟你说。” “好。” 李昆明换下厨师服后,恩熙跟李昆明一道走出厨房。“我陪你到员工休息室,你先换下饭店制服再说。”李昆明对恩熙说。 两人刚走到门口,碰巧这个时候,董事长已经到了餐厅门口,李昆明于是拉著恩熙站在门口,一群人站在门口内侧迎接董事长前来用餐。 谋仲棠跟随父亲,一道走进粤菜餐厅。 他第一眼就看到恩熙。 “怎么了?”谋远雄正交代儿子事情,谋仲棠的眼神不直视自己,让他产生疑问。 “见到一个朋友。”谋仲棠这么对父亲说。

女人你真美(4) “朋友?是餐厅里的客人吗?” “不是。”谋仲棠索性走到恩熙面前。“好久不见了。”他沉著眼,若有所思地对她说。 在场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因为恩熙身上的制服,是饭店最基层员工的穿著。 李昆明更是当场愣住,他立即调头望向思熙,脸色充满疑问。 恩熙僵住,她没想到谋仲棠会走过来跟自己打招呼,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 谋仲棠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移。恩熙身著饭店制服,很明显,现在她是饭店的员工。 “你在这里工作?” 恩熙回过神,不自在地低下头。“是。” “哪一个部门?” “客房部。”她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直视他。“谋先生,我只是一名行李员。” 谋仲棠深深盯著她,直到谋远雄叫唤儿子。 “仲棠!”谋远雄皱起眉头。 他跟恩熙点个头,然后转身回到父亲身边。 谋远雄若有所思地看了恩熙一眼,然后才走向包厢,谋仲棠跟随其后。 直到餐厅经理跟随董事长身后往包厢而去,站在门口的员工们才一哄而散。 “你怎么会认识总经理?”走出餐厅后李昆明问外甥女。 “总经理?”恩熙问:“他是总经理吗?” “你不知道?” 恩熙敛下眼。 她只知道,谋仲棠是料理店的老板。 然而现在她忽然想起来,恬秀好像曾经说过,谋远雄想把事业转交给儿子,因为当时她根本没注意听恬秀在讲什么,所以根本没特别记住这件事。 然而即使如此,恩熙也不以为意。 就算谋仲棠是总经理,她只是一名小小的行李员,与大饭店的总经理根本不会有交集,如果不是巧合,在这么大的饭店里,她可能永远不会遇见他。 “饭店行李员的工作怎么样?不轻松吧?”路上,李昆明问外甥女。 “还好,慢慢就会习惯了。”恩熙回答。 “你想不想换工作?我可以问问经理,如果你能调到粤菜餐厅来,舅舅还可以照顾你。” “不必了,舅舅,”恩熙对李昆明说。“我现在很好,而且我觉得从行李员做起是一件好事,因为我对饭店工作很有兴趣,无论任何部门的历练,对我来说每一个都是学习的机会。” 李昆明露出笑容。“你能这么想,实在太好了。只是太委屈你了”收起笑容,李肯明感触很深。“都是舅舅无能,不能给你好的生活,还有你舅妈她” “舅舅,”恩熙打断舅舅的话。“请您相信我,我已经很感谢您跟舅妈,这些年来对我的照顾。当初如果不是你们收留我,现在我连书都不能念。所以请您不要自责或觉得难过,因为不管环境如何,我一定会更坚强,更努力。” 李昆明停下脚步,他瞪著恩熙,然后红了眼眶 “我实在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李昆明终于抬起手擦拭眼角的泪。“舅舅本来就知道你很善良,不会跟你舅妈计较。现在又听到你这么努立向上,我真的替我死去的姐姐高兴,她在天之灵要是知道你这么努力,一定很安慰。”

女人你真美(5) 听到舅舅提起母亲,恩熙的心痛起来。 “谢谢您,舅舅。”她看著舅舅,温柔地对他这么说。 关于昨天下午,总经理在粤菜餐厅居然和颜悦色跟一名行李员说话,并且对董事长说,这名行李员是自己的“朋友”一事,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饭店。 姜雅淑知道这件事后,就把恩熙叫到办公室里。“你怎么没事先告诉我,你认识总经理?” 恩熙迟疑地对经理说:“我并不知道他就是总经理。而且,我想我认识总经理这件事,其实并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呢?这当然很重要!﹂姜雅淑笑盈盈地说:“早知道你是总经理的‘朋友’,我一定会特别照顾你。”她意有所指地对恩熙道。 姜雅淑这么说,恩熙只觉得错愕。 接著姜雅淑拿出文件。“对了,把这份文件填一填,从今天开始,不必再做行李员了。” “经理,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姜雅淑笑出来。“今天我就要把你调到客服中心,那里的工作比较轻松。” “经理,您为什么突然要把我调职呢?” “为什么?”姜雅淑嗤笑一声。“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经理?” “好了,我给你调了部门,你把文件填一填,这是给人事部的文件,你只要按照我的安排好好工作就好。”姜雅淑问她:“噢,对了,你的英文还可以吗?” 恩熙摇头。“不太好。”很坦诚地说。 “这样啊,”姜雅淑以笔支额,表情有点为难。“那我跟组长特别交代,不要让你应付外国客户好了。” “经理,这样好吗?”恩熙内心略感不安。 姜雅淑犹豫起来。“要不然,这两个星期你先去上课,只要能学会沟通就可以了,反正客户的要求通常都是大同小异,到时候我再把你转到客服部。” “是。” 虽然答应经理,然而思熙心底却很迟疑。 两个星期的时间,她真的能把英语会话学好吗? 她很后悔,从前不曾好好学习英语,但是从现在这一刻开始,她一定要逼迫自己开始下工夫,学好这国际通用的语言。 但现在她不能自由选择接受或不接受调换工作,因为她只是一名小员工。 “好了,没事了,你先离开吧!” “好。” 走出经理的办公室,恩熙心事重重。 昨天会遇上谋仲棠并不在她的预料中,而因为如此让她得到经理的青睐,更让她心底非常不踏实。 回到饭店大厅,正好遇到董事长离开饭店,大厅人员见到董事长都鞠躬送行,恩熙当然也不例外。 然而谋远雄经过她身边时,居然停下来看著眼前这名身穿饭店制服的行李员。 “你的脚伤,应该好的差不多了?”谋远雄突然问恩熙。 这突如其来的问候,让恩熙略感惊讶。“已经好了。”她迟疑地点头,原以为谋远雄早已经忘了上回司机开车,在马路上差点撞到自己的事。

女人你真美(6) 而昨天恩熙在粤菜馆见到谋远雄第一眼,已经从那一头显著的白发认出他。 “没事就好。”虽然语调关切,然而谋远雄的神情一贯很严肃。 他走之前,还特意再看这女孩一眼 他没想到,这个女孩会到他的饭店来工作,更没想到,她与自己的儿子谋仲棠居然是“朋友”。 饭店里其他同事,因为董事长的关系,对恩熙更加另眼看待! 姜雅淑知道后,不敢再拖延,她决定直接把思熙调到客服部。 因为恩熙的身分只是工读生,到哪个单位实习姜雅淑可以全权做主,不需要透过人事部同意。下午吃过中饭后,她就亲自去找恩熙,直接把她带到客服部组长面前。 “这位是李恩熙,你应该已经听过她的名字了吧?”姜雅淑笑著说。 “我为什么该听过她的名字?” 组长简英娜皱著眉头问。 她瞪著恩熙,眼神疑惑。 “您好。”恩熙主动与简英娜打招呼。 然而简英娜没有理会她。“她只是一个工读生,怎么能到客服部工作?” “工读生又怎么样?我这么做可是按照董事长的意思,当初他老人家让工读生到饭店实习之前,已经在饭店周刊上发文训示过饭店全体员工,要我们多给工读生们磨练的机会。” 姜雅淑一番话,简英娜无从辩驳。 “你英语说得怎么样?”简英娜无奈地问恩熙。 “不好。”恩熙实话实说。 “不好?”简英娜瞪大眼睛,似乎因为恩熙的直言而略感惊讶。 “对,我的英文会话并不好,事实上我觉得自己不足胜任这份工作” “唉呀,不过是几句英文会话,也没那么难!”姜雅淑打断恩熙的话,跟她使个眼色。“反正房客的问题大同小异,平常你也可以教她嘛!” “这不能开玩笑,要是客人生气或不高兴怎么办?” “尽量不要让她接外国客户不就行了?”姜雅淑笑道:“唉呀,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就帮帮这个女孩嘛,我觉得她工作很劝奋也很听话,就当给年轻人一个机会,你一定会喜欢她的!”她甚至帮恩熙说好话。 姜雅淑的行为让恩熙吃惊,更让恩熙心底的不安扩大。 而简英娜并不知道昨天下午,以及今天早上发生过的事。她还以为这个名叫李恩熙的女孩,与姜雅淑之间有亲戚关系。 而姜雅淑这个女人因为有特殊背景,她可得罪不起。 “好吧我试一试!不过,如果她真的不行,还是不能让她留在这里。” “我知道!那明天她就到客服部上班啰?”姜雅淑回答著,却朝恩熙眨眨眼。 至于姜雅淑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好,恩熙一点都不明白。 离开客服部,姜雅淑对恩熙耳提面命。“我告诉你,不管在哪个单位,只要听主管的吩咐努力做事,就一定不会吃亏。” “我知道。”恩熙犹豫半晌,终于问出口:“经理,有一件事我想请问您。”

女人你真美(7) “你说啊!” “您为什么要推荐我到客服部工作?” 姜雅淑在电梯前停下脚步,要笑不笑地张大眼睛瞪著恩熙。“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这是董事长的意思呀!” “可是,其他的实习生有人能力比我还好。” 姜雅淑嗤笑一声。“话是不错,不过我看你顺眼。” 她撇嘴一笑,这时电梯门正好打开。 谋仲棠身边跟著助理,刚好搭乘这部电梯往一楼大厅。 姜雅淑看到总经理喜出望外,赶紧迎上前,恩熙却愣在电梯门口。 “仲棠!”姜雅淑直呼谋仲棠的名字,叫得亲热。 “阿姨。”谋仲棠点头致意。 原来两人有亲戚关系。 姜雅淑的姐姐就是姜羽娴,姜雅淑有姻亲关系当靠山,原本不需巴结姐夫和自己的外甥,然而谋远雄与妻子的感情不好,姜雅淑的个性机灵,在饭店里工作时常借故向自己的姐夫和外甥示好,因为她脑子很清楚,知道姐夫和外甥是她现在和未来的老板。 “恩熙,你快进来,电梯门要关上了!”姜雅淑回头叫人。 恩熙面无表情,默默走进电梯。她注意到,那天在客房内骂自己英文程度太差的那名女子,也站在电梯内。 “仲棠,我姐姐今天晚上在家吗?今晚我要上你家找她去。”姜雅淑故意当著其他外人面前,道出自己与谋家的良好关系。 她明知道自己的姐姐根本是一名养尊处优的富太太,闲闲在家没事干,白天净可往外跑,晚上先生儿子一回到家里,她根本不能出门。 “在,需要我先打电话联络母亲吗?” “噢,不必了,等一下我打电话给我姐就行了!”姜雅淑显然对谋仲棠客气的态度很满意。 直到电梯门打开,恩熙的眼光都不曾与谋仲棠接触。 “刚才你怎么都不跟总经理打招呼呢?”回到办公室后,姜雅淑皱著眉头问恩熙。 恩熙垂下眼没有回答。 “怎么了?你跟仲棠不是早就认识了,你们不是朋友吗?”姜雅淑追问。 “这里是工作的地方,我只是饭店里一名小员工,就算认识总经理,也不该随便跟他攀谈。”恩熙冷淡地解释,掩饰她其实不想与谋仲棠再有瓜葛的想法。 “噢,也对喔!”姜雅淑干笑一声。“像刚才,我就不该随便叫总经理的名字,还在其他员工面前跟他说家里的私事。” “经理,”恩熙急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关系!”姜雅淑撇撇嘴。“其实你说的也没错,就连我姐私底下也念过我很多回,不过她的看法我可不认同:毕竟她是富太太,每天吃饭逛街、无忧无虑的没什么生活压力,但我可不同了!虽然董事长是我的姐夫、总经理是我的外甥,可是我毕竟端人家一碗饭,怎么说都是董事长与总经理的‘下属’。你明白吗?” “是。”恩熙低下头。 “虽然我只是区区一名经理,不过在这样的大饭店里头工作,想坐卧烩个位子也不简单!”姜雅淑侧眼觑著恩熙,幽幽地抛下这句话。“好了,你快下班了,等一下不是还要到房务部打工吗?”

女人你真美(8) “对。” “嗯,没事了,明天你记得早一点到客服部报到。” “是。” 恩熙终于离开姜雅淑的办公室。 她与姜家人似乎特别有缘。然而想起十多天前自己在spa店与姜羽娴发生的冲突,姜雅淑对自己的青睐,让恩熙内心不安。 两点过后恩熙到房务部,开始一整个下午的客房清洁工作。 当恩熙整好床铺,正专心使用吸尘器清理地板的时候,吸尘器的声音不小,恩熙并未发现有人走进房内。 “你不知道,饭店规定清洁人员清理客房的时候,必须将房门关上吗?” 听到低沉的声音,恩熙身体一僵,然后才猛然站直身子 她转头看到谋仲棠,他瞪著她,脸上没有表情。 谋仲棠身后跟著一名女助理,就是今天下午在电梯里看见的裴子娟。裴子娟皱著眉头,对于一再遇到恩熙,显得不太耐烦。 恩熙知道这家饭店的特殊规定,是为保护女性员工避免发生意外,除非清洁工作进行时房客正在房间内,否则一律需将房门关上作业。 “因为刚才领班进来交代事情,领班出去的时候可能没有把门带上。”她没道歉,态度也不够唯唯诺诺,甚至不承认是自己的错。 恩熙的态度让裴子娟非常不以为然。 “不管任何人曾经进来过,你必须注意房门是否关上。这是饭店的规定,犯了错没有任何借口。”谋仲棠的目光仍然停留在恩熙脸上。 他注意到,她回话的时候,甚至不看自己一眼。 “我不是在找借口,我只是”顿了顿,恩熙屏住气然后急促地低声说: “下次我会注意。”她低头瞪著地毯,脸上没有表情。 “看著我说话。”谋仲棠突然对她说。 头一回,他的口气冷淡而且严厉。 恩熙咬住下唇然后慢慢抬起脸,正眼看他。 “这是你的态度吗?”他沉下脸。“你是饭店的员工,但是对于饭店的规定,我看你一点都不明白。” “那么,请总经理指教。”恩熙面无表情、态度冷淡。 看到她这个样子,裴子娟终于忍不住责骂:“指教?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给人感觉这么高傲,这样怎么能在饭店工作?!” 裴子娟的话准确地击中了恩熙。她并没有说错,恩熙知道自己没有笑容而且冷淡高傲,然而她宁愿谋仲棠讨厌自己,也不要他的同情。 “为什么不说话?如果知道自己错了就应该道歉,而且立刻改进!不是像一个木头人一样,瞪著你的老板。”裴子娟进一步指责她。 谋仲棠沉眼凝望她。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以后我会改进。”在裴子娟的指责下,恩熙扯著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道歉”。 裴子娟翻翻白眼。“嘴里说道歉,口气表情却一点歉意都没有!”她环顾房间一眼。“还有,你到底是行李员还是清洁人员?” 恩熙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因为裴子娟并不是她的上司。

女人你真美(9) 恩熙的态度让裴子娟气结。“说话啊!” “请问您是哪个部门的?”恩熙反问她。 “你问我这个做什么?”裴子娟眯起眼。 “你不是我的上司,如果也不是相关部门主管,那么你没有资格用这种态度质疑我。” “你” “你也是饭店员工,如果态度不好、职权不分的话,在饭店工作一样要接受指导,这种指导对事不对人,不能只针对基层员工。” “你竟敢这样对我说话!”裴子娟压下火气,却拔高分贝指责恩熙:“我是总经理的特助,你做错了事,难道我不能管你吗?” “你是总经理特助,但不是总经理!如果你好好教导我,我一家会虚心接受,但你不能因为我是基层员工,而逾越职权责骂我、或者教训我。”恩熙面无表情地对著裴子娟把话说清楚,然后她转向谋仲棠:“总经理,很抱歉,刚才我已经说过我知道自己做错事了,以后我不会再犯。”她甚至朝谋仲棠微笑,尽管眼中没有笑意。 裴子娟气得再也说不出话。 谋仲棠盯著恩熙。 “既然你已经道歉,那么这次就不计较你的过失。”他的语调很低沉,眸光自始至终盯著她。 恩熙的笑容僵固在脸上,她眼睛眨也不眨,就这样保持完美的脸部表情,虚伪地面对他。 “每个人都有脾气,每天心情也会有好坏之分,但这些私人情绪,一样都不能带进饭店!”谋仲棠瞪著她僵硬的微笑,沉著声一字一句对她道:“无论你对我个人有任何不满或者其他私人看法,现在你既然进饭店工作,我就把你当成一般员工,员工做错事,身为总经理我绝不会纵容。” 恩熙瞪著他,没有反应。 他冷峻地追问:“你听见了吗?” “是,总经理。”她声调平板地回答。 裴子娟皱起眉头。 “保持你的笑容,我不想再看到哭丧脸的员工。”转身离开前,谋仲棠神情严峻地抛下一句。 遇到工作,他向来严厉不讲私情。 恩熙背脊直立,站得直挺挺地,看著两人离开。 片刻后,她走向前关上房门,然后,杵立在门前。 刚才她不该那么做。 她应该一开始就保持微笑,即使被责骂。 恩熙相信自己笑得出来因为没有什么好笑不出来的! 她跟谋仲棠就像陌生人一样,除了吃过一顿饭外,他们之间没有交集,她根本不必因为他这位总经理的存在而筑起围墙。 因为在饭店里,他不是“谋仲棠”,他是“总经理”。 走回房内,恩熙打开吸尘器开关。 她决定改变自己。 他是饭店总经理,她是饭店基层员工,两人都在饭店内工作,她会有机会再与谋仲棠相遇。 既然如此,她会改变自己,适应这个环境! 这是她多年来打工赚取生活费,学会的生存法则。 第四章 下午六点多钟下班后,恩熙已经非常疲倦。 离开饭店后,她慢慢走往车站搭车,没注意到开过身边的车子。

女人你真美(10) 谋仲棠刚把车子开出饭店停车场,正要驱车前往料理店,看到恩熙从饭店走出来,他立即停车然后开门下车。 “我有话想跟你说。”他追上前,绕到恩熙面前。 恩熙愕然停住脚步。 她瞪著他,然后冷淡有礼地对他说:“请问总经理有什么吩咐吗?”她扯开嘴角,不自然地微笑。 “现在是下班时间,你可以暂时收起难看的笑脸,不必应付我而勉强自己。” 他话说得直接。 “这不是总经理要求的吗?我无时无刻要求自已,以求做到尽善尽美,符合饭店的规定。”她平板地回答。 谋仲棠沉下脸。“你打算任性到什么时候,我以为你非常懂事,不至于这么幼稚!” “幼稚?”恩熙与他对视。“按照总经理的要求去做也叫幼稚吗?如果按照您所说的话去做也叫做幼稚,那么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因为您的态度和要求已经让我无所适从!” 谋仲棠瞪著她。 她倔强的神情与防御的态度,再再都意味她仍未释怀。 “为了那天的事,你到今天还不肯释怀就是幼稚。”谋仲棠一直很冷静,尽管说的话是最直接的批评。“一个成熟的人不会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更不需要经过第三者肯定自己。你可以只做自己,那么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的身世,你也会无动于衷,不必把别人对你的关心拒于千里之外。” 听到这番话,恩熙却笑出声。“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总经理’?”她紧抿著唇,面无表情地以坚硬的心墙与言辞,抵挡看穿她心事的每一个人。“事实上我的确无动于衷、根本觉得若无其事!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固执地认为,我对那天的事耿耿于怀,事实上对我来说,你除了是饭店的总经理外,我们就只是一起吃过一顿饭的陌生人而已,我对你没有所谓的拒绝或者接受,至于你的关心跟上一次你送我到医院的事,我非常感谢你,也已经表达过我对你的谢意!” “这么冷淡的模样并不像你,至少不像那天一起吃饭的你。” “我一直就是这个样子,”恩熙朝他一笑。“脾气不好、没有朋友、控制不住情绪,负面多过于正面,这就是我的个性。”说完话,恩熙绕过他离开。 谋仲棠抓住她的手臂。“你一定要这么倔强?也许你不清楚,自尊心就是你最大的敌人!” 她没有反应,甚至不抽回手。“今天我已经很累了,既然现在是下班时间,那么我想要早点回家休息,以免休息不够、睡眠不足,明天上班挤不出笑容。”她拒绝与他讨论自己。 谋仲棠瞪著恩熙固执的眼神,沉声对她说:“那天在客房我对你很严厉,因为工作上我不会徇私。” “您不必徇私,因为我与总经理没有任何私人交情。您可以对我更严厉,因为您是总经理,而我只是客房部的清洁员。”她平板地回答。

女人你真美(11) 她的冷淡很彻底,彻底得不留任何可能。 谋仲棠松开手。 他盯著恩熙的眼神变冷。 “既然如此,我会就事论事。” “那很好。”她回答得云淡风轻。 恩熙掉头走开。 谋仲棠站在人行道上,瞪著她快步走开的背影。 裴子娟在办公室找到姜雅淑。 “上次在电梯里那个女孩,她是您的亲戚吗?”裴子娟开门见山问姜雅淑。 “你在说什么?哪个女孩啊?”姜雅淑从办公桌上抬头,一时间不知道裴子娟在问什么。 “我问过了,她姓李,叫李恩熙。” “喔,”姜雅淑撇嘴一笑。“你是说恩熙啊?怎么样?她有什么问题吗?” “她的态度非常不好,而且对上司很没有礼貌。李恩熙因为不守房务部规定关门打扫,被我纠正却不服管教。” “她到底做了什么事,这么严重?” “她打扫客房的时候没有关门,我才说她几句她就跟我大声顶嘴,一点礼貌都没有,眼中根本没有上司的存在,实在很离谱!” “真的?”姜雅淑故意瞪大眼睛。 “是的,事实就是如此。” 姜雅淑突然嗤笑一声。“可是我觉得很奇怪,你又不是房务部的主管,怎么会管到恩熙的头上去?” 裴子娟一愣。“她做错了事,谁都可以指正她,况且当时总经理也在场。” “喔,真的吗?那既然总经理在场,就让总经理来管教她就可以啦!” 听到姜雅淑竟然这么说,裴子娟瞪大眼睛。“你怎么这么说话呢?因为李恩熙是你带的人,所以我特地来这里告诉你一声,是好意提醒你管好自己的下属,不要纵容他们违反饭店的规定!” 裴子娟说话开始不客气,姜雅淑于是反唇相讥。“嗤,那可真谢谢你喔!不过李恩熙既然是‘我的’下属,我自然会好好管教她,还轮不到别人来我面前说三道四,批评东批评西的。” “你!”裴子娟紧咬下唇。“因为你是姜羽娴阿姨的妹妹,所以我一向对你非常客气,但是你也不能这么嚣张跋扈,别人的忠告全都听不进去!” 裴子娟直接批评,终于引起姜雅淑的不满。“喂,你这个女人实在很奇怪!” 姜雅淑口气也不客气起来。“请问你是我的顶头上司还是饭店的管家?你又凭什么资格到我这里来这么不客气地质问我?” “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就事论事?”姜雅淑嗤之以鼻。“就事论事又怎么样?就事论事就可以跨越部门,到人家的办公室来随便批评、大放厥词?” 裴子娟被话一堵,气到不行。“简直不可理喻!” 她气忿地抛下这句话,就扭身调头走开。 姜雅淑冷冷地嗤笑一声,对著裴子娟的背影说:“你才不可理喻!” 早上六点到下午两点,恩熙在客服部工作,两点过后她到房务部做清洁打扫的工作,每天六点多钟下班,工作时间长达十二个小时。 每天回到家后她已经非常疲倦,洗完澡后就累得躺在□□,几乎爬不起来,根本没多余的时间学习英文。

女人你真美(12) 然而恩熙因为自己的英文不好,就必须拜托同事帮她接听外国客户的电话,这 一点在办公室内,已经有好几名同事对她很不高兴。恩熙心底清楚,同事认为语言能力不好的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到客服部工作,恩熙不会天真到以为,同事间相互帮忙是应该的。 因此,她只能利用吃饭和坐车时,把握时间背诵单字,尽可能利用时间能背一点是一点,以求英文能力能早曰提升。 又到中午吃饭时间,恩熙立刻拿出单字手册,边吃饭边背诵。 “恩熙!”姜雅淑来到客服部找她。 “经理?”恩熙立刻站起来。 “你在干嘛?”姜雅淑瞪著她手上的书本。 “我在背英文单字。” “背单字?一边吃饭一边背单字?”姜雅淑笑出来。“你还真用功!不过要小心消化不良。” “是,我会注意身体。” “嗯。” “好了,坐下来吧!”姜雅淑看了她半晌,然后对她说:“最近怎么样?还适应吗?” 恩熙点点头。“还好,我会努力。” 办公室文化就是如此,她能力不好,要求同事帮忙别人难免有怨言,但这些人事的纷扰自恩熙工作以来常会发生,她早已习惯,从来绝口不提也绝不抱怨。 姜雅淑笑一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好像跟你很投缘的样子。”她眯起眼直盯著恩熙说:“我想,大概因为你工作的样子很认真,而我呢,就特别喜欢认真工作的女孩子。”这几句可是她的真心话。 一开始她的确因为总经理以及董事长的缘故,对恩熙另眼相看,但是这几天她冷眼观察,发现这个女孩凡事吃苦耐劳,不打混摸鱼,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对于工作能这么认真投入,真的很不容易。 “经理,谢谢您的夸奖。” “我不是夸奖你,我说的是真心话。”姜雅淑笑吟吟地。 恩熙微笑,感受到姜雅淑话里的真心真意。“经理,您吃过饭了吗?” “早就吃过了!对了,你赶快吃饭吧,我只是来看看你,不打扰你了!”姜雅淑站起来,准备离开。 这时同事吃过午饭陆续回来。 简英娜在门口看到姜雅淑,对方朝她点点头。 简英娜皮笑肉不笑地点个头,然后走进办公室里。“李恩熙,午休时间都快过了,你怎么还在吃饭啊?而且吃饭应该到餐厅去,你不知道吗?”她知道姜雅淑才刚走出门口,故意放大声量说话。 “是,组长,我已经饱了。”恩熙收起才吃了三分之一的便当。 “真是的!没有能力就算了,动作还慢吞吞的,真的很麻烦!”简英娜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前,意有所指地嘟嚷。 姜雅淑站在门口,她也知道简英脑烩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她若有所思地张望办公室两眼才转身走开。 简英娜看到姜雅淑走后,便从自己的座位走向后头的经理办公室。 客服部经理室内,周慧君正低头看当期的饭店杂志。

女人你真美(13) 简英脑痪在门口,敲敲门后才走进去。“经理,我有话想对您说。” “喔,你进来吧,” 简英娜走进去,顺道带上门。“经理,有件事情我一定要跟您报告。” “什么事?”周慧君合上杂志。 “根据我们客服部的要求,员工至少要娴熟英语,另外具备初级曰语以及法语会话能力才能到客服工作,也就是在客服部的员工,至少应该具备三种以上的外语能力才能胜任。” “是啊,你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因为我们部门里,现在有员工竟然连基本英语会话都有问题!我担心这样的人利用人事关说进客服部,会影响客服部的专业形象以及服务水平。” 周慧君往后躺向椅背。“这个我知道。”她露出笑容。“不过这个人是姜雅淑要求插进来的,你想跟她斗吗?” 简英娜眯起眼。“同样都是经理,她根本没有资格过问客服部的事!” “不过她是人事部经理,今年寒假实习生都归她管,这是饭店高层的决定,她有权力帮实习生安插职位,各部门必须配合。” “就算要配合,实习生的能力也要符合才行!”简英娜提高分贝。“姜雅淑既然是人事部经理,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吧?!” 简英娜故意提高声调,客服部办公室内的员工几乎全都听见,恩熙当然也不例外。 “那么,你想怎么样?”周慧君撇开嘴。 “我希望您在早餐会报的时候,主动跟总经理提这件事。” “我不会做这种事,这对我没有好处。”周慧君直接拒绝。 “我可以帮经理打报告,报告就签上我的名字,这样就不会连累经理了!”简英娜说。 周慧君要笑不笑地盯著她。“你干嘛这么做?” “因为我担心客服部程度下降,影响经理在饭店的声誉。” 周慧君抿嘴一笑,觑眼看她。“你帮我有什么好处?” “经理如果高升,对我也有利。” 周慧君笑著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窗前拉下窗帘,办公室顿时多了隐闭性。 “你想利用这件事,拉下姜雅淑?” “如果不这么做,姜雅淑这个女人,永远不会让出人事部的肥缺。”简英娜也开门见山。 “你很聪明,不过如果这件事做得不好,不见得能如我们的意。而且姜雅淑这女人也不简单,她有手腕又有背景,想利用一件事扯下她并不容易。” “话虽然如此,不过总经理跟董事长不一样,他处理公事向来铁面无私,姜雅淑这个女人如果犯错特别她又是人事部经理,居然明知故犯!以总经理的行事风格,他要是知道了姜雅淑公私不分,绝对不会手软!” “这个女孩跟姜雅淑有什么关系?她有特殊背景吗?会不会有可能,她是董事长的亲戚,所以姜雅淑特别照顾她?如果是这样,我们这么做可能会有反效果。” “不会,我打听过了。姜雅淑之所以特别照顾李恩熙,是因为李恩熙好像认识总经理,姜雅淑照顾李恩熙就是想巴结总经理!不过上次我也听说,总经理特助和姜雅淑在办公室吵架,就是为了李恩熙,听说这个女孩很不知道轻重,在房务部不按规定工作被责骂,当时总经理也在场。”

女人你真美(14) “总经理袒护她吗?” “没有,否则特助不敢找姜雅淑。” “嗯”周慧君沉吟片刻。“你的报告什么时候能打好?” 简英娜听到周慧君这么问,随即眉开眼笑。“今天下午我就打好。” “很好,如果你今天下午能打好,明天早餐会报我就呈上。” “是,经理,我一定尽快会办好。” “嗯,你去办事吧!” 简英娜得意地展露笑容,点头后转身离开经理室。 门关上后,周慧君回头看著门,若有所思。 每天早上的高层早餐例行会报,是asiaseasons饭店的规定。 早上九点钟,饭店经理以及经理以上职员,齐集在饭店顶楼的大型会议室,与总经理共同举行为时一个小时的会报。 每曰会报本来是由董事长主持,但谋仲棠回台湾三个月后,就接手早餐会报主持棒,至于董事长则渐退居幕后,只听取简报内容。 临时动议时间,裴子娟站起来发言。 “总经理,关于饭店基层人员雇用资格以及惩处条文,饭店应该有相关明文规定。”裴子娟突然提起客服部的事。 “有什么问题?”谋仲棠问。 姜雅淑抬头瞪著裴子娟。 “我认为如果人员素质不良,将影响饭店声誉。”裴子娟看了姜雅淑一眼,之后才接下说:“即使是实习的工读生,虽然工作时间不长,但正因为如此,负责带领实习生的部门主管应该慎选实习生素质,安插部门时也应该严格监督,一旦犯错就应责罚,不能徇私宽宥,因为随便纵容,就会让部门管理立下不良示范。” 裴子娟提到实习生,会议桌上每个人都知道她暗批姜雅淑。 姜雅淑当然清楚裴子娟指桑骂槐在批评自己,她冷冷地瞪著裴子娟,想看她能把自己怎么样? “实习生出了什么问题?”谋仲棠只问一句话。 “总经理,有一名叫李恩熙的房务人员,工作态度不佳而且不服管教,我认为这是因为负责带领她的部门主管,督导不周的原因。”她故意指名道姓,因为当天谋仲棠跟她在一起,亲眼看到。 “这件事当时已经当面训斥,该名实习生已经道歉,并表示未来将改进。”谋仲棠问她:“你还有问题?” “但是我认为她的主管不该置身事外!况且事后我并未看到李恩熙的主管对她所犯的错予以处置,我认为这是非常不妥当的!” “等一下!”姜雅淑忍不住插话。“你怎么知道我没处置啊?” 裴子娟冷笑一声,然后对姜雅淑说:“我并没有指名道姓提到您的不是” “你提到实习生犯错摆明就是指责我,还需要指名道姓吗?” “那么请问实习生犯错,您处置了吗?” “你要怎么样?因为她打扫的时候没关门就把她开除吗?你也实在太小题大作了!” “你” “难道我说错了吗?这件事总经理早就知道,也已经处理过了,我不明白你干嘛一直针对一名实习生,强调什么处置、惩罚之类的:像你这样越权质询再加上无理取闹实在让人很难做事,难道你不知道当一名主管最重要的是要有度量,否则带人怎么带心啊?”

女人你真美(15) 裴子娟瞪大眼,再一次被姜雅淑气得半死。 姜雅淑懒得看她,说完话就自顾自低头看报表。 周慧君没想到,裴子娟竟然率先发难,而这给了她可乘之机。“对不起,请容我说一句话。” 姜雅淑头也不抬,只搭起眼皮看这会儿出声的人是谁。 周慧君先递上一份简报,等看到总经理翻开简报,她才发言:“关于这实习生李恩熙,她现在也在我的部门做事。”周慧君气定神闲地道:“裴助理刚才提到,关于员工素质的探讨,我非常赞同!毕竟员工素质好坏,关系到饭店服务声誉,问题可大可小。” 姜雅淑眯起眼。 周慧君接下道:“客服部门有员工连英文程度都不好,这样的人员素质太低根本就没有资格在客服部工作。” “啐,还真奇怪,今天怎么什么了不起的芝麻小事都上会议桌了?”姜雅淑眯著眼对周慧君道:“自己部门内部出了问题,应该关起门来好好检讨:怎么会把自己部门的过错都拿到会议桌上来讨论?难道部门有错不能自己解决吗?” 周慧君抿嘴一笑。她就怕姜雅淑不提。“身为客服部主管,我的确很想解决,不过李恩熙到客服部门工作是人事部的安排,这让我非常为难,无从解决起。”她调头恭敬地对总经理道:“总经理,这份简报是我部门里的组长简英娜写的,报告里有关于这件事的详实记载。因为现在我部门里的工作人员,都对这件人事安插案非常不满,说实话,像这种不符合饭店调升规定的事,的确会让力求表现、按部就班的员工心中很不平,这种事无关工作表现,我实在很难平抚。” 姜雅淑脸色一变。 她没想到周慧君会趁这个机会落井下石:而且这份报告开会前已经写好,摆明开会的时候要参她一本。 “你现在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滥用职权,安插李恩熙到客服部门?” 姜雅淑针对周慧君,提高分贝。“好!就算我滥用职权,那么请问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姜经理,”周慧君脸上保持冷笑,态度一直很冷静。“请你不要这激动,我并没有说你滥用职权,你不要误会。” 姜雅淑冷冷的瞪了周慧君一眼。“我是受到董事长的感召,又亲眼看到李恩熙这个女孩工作比别的实习生还要认真很多倍,而且从来不打混摸鱼,才会把她安插在客服部的,你根本就不了解我的用心良苦!” “但是她能力根本就不行” “就算能力不行也要给她机会学习呀!”姜雅淑分贝更高,几乎就像吵架。 “像这么好的员工你以为很多吗?我待在人事部这么多年,来来去去的人看多了,如果有人认真做事、努力学习,饭店就应该设法留住这种人才!所以像李恩熙这么认真的女孩,一直叫她待在饭店大厅做行李员的工作根本就不公平:我这么做是大公无私,为饭店举才有什么错?”

女人你真美(16) 会议桌上剑拔弩张,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 “不按饭店规定办理,根本就不叫举才,姜经理这么做难免给人别有私心的联想” “你说什么?!” “够了!”仲棠的脸色很冷。“这里是会议桌,不是吵架的地方。” 他短短两句话,姜雅淑和周慧君都不敢再出声。 “jenny,打电话到客服叫李恩熙听电话,接通后把话筒交给我。”谋仲棠交代裴子娟。 裴子娟冷笑著看了姜雅淑一眼,然后回道:“是。” 她利用会议室的电话,直接拨到客服部 裴子娟一通电话打到客服部,话筒立即接起,并且传来客服总机服务小姐亲切的问候声。 机号显示,是这顶楼会议室打来的电话。 分机小姐十分意外,然而裴子娟指名李恩熙接电话。 “是。”服务小姐毫不犹豫,因为她已经听出裴特助的声音。 裴子娟将话筒交到谋仲棠手上,他接过电话后,恩熙的声音正好传来:“您好,这里是客服部。” “会议室要二十瓶气泡式矿泉水、二十份简餐、十份英文报纸和十份中文报纸,三分钟内立刻送过来。”以流畅的英文,他迅速交代。 恩熙呆在话筒另一端。 她听得出来,这是谋仲棠的声音,然而思熙却无法回答半句话,因为她根本就听不懂 “听清楚了吗?立刻答话!”他仍旧以流利的英文质问。 话筒仍是一阵沉默。 谋仲棠沉下眼。“我再说一遍。会议室要二十瓶气泡式矿泉水、二十份简餐、十份英文报纸和十份中文报纸,三分钟内立刻送过来。” 恩熙虽然还是听不懂他的问题,但她终于对著话筒说:“对不起” 她回答的是中文。 谋仲棠的眸光很冷,口气更冷。“对不起?如果我是外国客户,听得懂你这句对不起吗?” 恩熙无言以对。 “英文能力不好,根本就没有资格在客服部工作!” 谋仲棠挂了电话。 姜雅淑脸色惨白,她头垂得很低,几乎碰到了桌面。 “jenny,立刻安排员工教育训练课程,以后不仅客服人员,要求饭店所有员工包括清洁人员一律在三个月内学会基本英文会话,届时笔试及口试两关考试审核,不及格的人员立刻资遣。” “是。”裴子娟的笑容很得意。 “这件事会进入惩处程序,事关人事部门以及客服部门,惩罚事宜就交由周经理负责,人事部配合发布惩罚结果。” “是,总经理。”周慧君的目的达到了,然而她老谋深算,笑容依旧冷静。 众人原以为总经理将立刻宣布人事调动,至少要冻结姜经理的职权,然而谋仲棠却下令:“麻烦姜经理通知李恩熙,会后到我的办公室报到。” 裴子娟的笑容冻结在脸上。 周慧君则是慢慢收起笑脸,事情显然出乎她所意料。 姜雅淑则是猛地抬起脸,张大眼睛。“是!”她立刻回答。 至少,到这个时候总经理还称呼她“姜经理”。

女人你真美(17) “可是,总经理,这件事不是已经交由周经理来负责了吗?况且像李恩熙这种基层小员工犯了错,总经理根本不必亲自见她!”裴子娟立即站起来表示反对。 “我有我的理由。”谋仲棠脸上没有表情。“jenny,这件事到此为止。” 意即,谋仲棠接下来做任何决定,不容裴子娟再置喙。 裴子娟的笑容早已经不见,她面无表情地重重坐回椅子上。 周慧君不发一言,垂目凝思。 姜雅淑看著这一幕,若有所思。总经理的想法她虽然捉摸不透,可是冥冥中好像又抓到了什么重点 接下来各部门的临时动议,开始顺畅地进行著,然而今天早上的会议气氛却格外凝重。 恩熙被姜雅淑告知,总经理要她到办公室报到。 她内心不安,但强烈的自尊让她鼓起勇气,来到总经理办公室见谋仲棠。 恩熙站在门口敲门。“总经理,您找我吗?” 谋仲棠从电脑萤幕前抬起脸。“进来。”然后按分机。“anne,阻止任何电话接进来。” “是。”总经理秘书立刻回答。 恩熙走进谋仲棠的办公室。 这是生平第一次,她见识到这么气派的装潢,然而此刻,恩熙根本没有心情欣赏。 “请问总经理有什么吩咐?” “你明知道,我找你到办公室为了什么!” 恩熙垂下眼。“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在客服部工作,造成饭店的困扰,我很抱歉,从明天起我就会辞掉实习工作。” “这么快就放弃,不像你的个性。”他对她说。 恩熙抬起眼。“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下午在房务部打工?” “是。” “寒假过后,还打算留在饭店继续工读?” “是。”她答的拘谨。 “既然这样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把英文会话学好,如果能办到,以后你可以调到客服部工读。”他对她说。 恩熙没有因为谋仲棠的宽容而表现得万分感激。“那么寒假实习期间,我是否将调离客服部?”她问。 “不必调走,你仍然留在客服部工作,可以当做预先实习。”他沉著眼,研究她回避的眼神。 然而思熙却拒绝。“很感谢总经理的安排。”她脸上没有半点笑容。“但我认为总经理应该让我尽快调走,回到大厅做行李员的工作,因为这才是目前我能力所能胜任的。” 谋仲棠目光一沉。“如果你够积极,应该充分把握机会。” 恩熙清澈的眸子定定地回视他。“我清楚自己根本没有条件把握。因为根据客观事实,我自己的能力的确不足,根本不足以胜任客服部的工作,如果下一次我再接到外国客户的电话,我很可能会影响饭店的声誉。” “你的能力我很清楚,学习语言只是时间问题,这段时间我会要求客服经理协助你工作。至于你因为语言能力不足所犯的错仍然会惩处,绝不会宽宥。” “请问总经理要如何处罚?” “我会要求客服部周经理,安排你每周上八个小时的英语课程,连续上满三个月。”他看著她,低嘎地说:“这段期间你会很辛苦,可能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女人你真美(18) 这根本不是惩罚! 谋仲棠给她的是机会。 恩熙木然地僵立在这间偌大的办公室里,内心却泛起无边无际空虚的感觉 谋仲棠所给的恩惠太沉重,她承受不起。 “容我,再次感谢总经理的提携。”恩熙一字一句对著谋仲棠说,心底涌起一股莫名酸楚。“但是我明知道自己的能力不够,总经理的好意,反而让我觉得自己很羞耻!所以,超乎我的能力所给予的恩惠,我无论如何不能接受。” 她脸上倔强的神情,以及“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这句话,终于让谋仲棠彻底认清 他三番两次给她机会,然而直到现在,他才终于看穿,她根本打从心底排斥他的善意! 她的倔强与不知好歹,终于让他心冷。 “感谢我的提携?”谋仲棠忽然笑出来。“不,我认为你内心根本一点都不感谢我!” 恩照看到他眼中没有笑意。 “说好听点,你的自尊心很强,超乎常人。”谋仲棠面无表情地接著道:“说难听,就是你简直不知好歹!” 恩熙僵住。 “既然你知道自己的能力不够,那么我就如你所愿把你调走!明天新的人事命令就会发布。”谋仲棠的目光重新移回电脑萤幕,不再看她。“你可以离开我的办公室了!” 恩熙呆在原地。 数秒钟后她回过神,然后像个机器人一样,手脚僵硬、脑中一片空白地走出总经理办公室。 恩熙被通知调职是第二天早上。 “总经理室直接下的命令,从今天早上起你立刻调到大厅工作。”周慧君负责宣布这项人事命令。 “经理,请问我要做什么样的工作?我仍然做行李员的工作吗?”恩熙问。 “不是,现在饭店不缺行李员,你直接到清洁部门报到,以后你与其他清洁人员一起,负责维护大厅的清洁。” 恩熙愣了数秒。“这是总经理为我安排的工作吗?”她问周慧君。 “不是,是裴助理选的,不过总经理同意,而且,人事部姜经理也知道了。” 周慧君露出笑容补了一句。 恩熙离开经理办公室。 关于这项人事调动,她只能同意。况且,离开客服部是她的选择。 到大厅的清洁部门报到第一天,回到家后她全身酸痛,她几乎花一整天的时间弯著腰拖地板,或者打扫厕所。 她已经很久没做过这样的工作。以前母亲刚过世她开始打工的时候,曾经在速食店找到工作,当时因为她是新进员工所以必须负责打扫,工作内容和现在很像,非常的辛苦。 晚上九点钟,她回到家后坐在□□读了一小时的英文会话,然后才拿出帐簿记帐。 在饭店打工报酬非常丰盛,下学期学费应该没有问题。 时间安排的很紧,生活并不轻松。 收起帐簿,恩熙拿出年历簿,开始写曰记: 我已经好久没有写曰记了。这些曰子来我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为了什么而忙?生活有目标,但很茫然。努力真的可以为自己争取到比较好的未来吗?我希望现实真的如此。我不怕吃苦,吃苦让我感到很踏实。但是我害怕自己没有能力,没有才华,没有智慧。我害怕如果自己三者都没有,要如何才能出人头地,达到妈妈去世前对我的期待?我很担心,真的很担心而且,那个人说我的自尊心太强,我不知好歹。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但妈妈去世让我明白,现实困顿,我只能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任何因为怜悯而给予我的多余思惠,只会让我软弱,不能成就我的坚强。

女人你真美(19) 格子已经填满了。 恩熙停下笔,回头再看自己写了什么。 已经两次这些曰子来她唯一写了两次的曰记,都提到了谋仲棠。 为什么她的曰记要一再提到一个陌生人? 她在乎他说过的话吗? 她不应该在乎的。 合上年历本,恩熙关了灯,上床睡觉。 每天晚上十点前她必须就寝,因为隔天一大早四点钟就要起床,五点前出门搭车,六点前要赶到饭店打卡上早班。 李昆明在饭店大厅看到恩熙拖地时,当场愣住了。 他站在餐厅门口,怔怔地凝望恩熙勤劳忙碌的身影。 过了许久,恩熙抬起头,才发现舅舅正站在远处凝望著自己。 午休时间,李昆明叫恩熙到粤菜餐厅吃饭。 “你想吃什么就叫什么,舅舅请客。”李昆明很愧疚。 “舅舅,我随便吃一点东西就好了,等一下还要工作。”恩熙只要了碗面。 李昆明还是帮她点了烧鸡和三样点心。 “这么多,我一定吃不了。”恩熙笑著说。 她的笑容却让李昆□□疼。 “吃不了可以带回去,晚上再吃。”李昆明不让她拒绝。 “这样太丰盛了!其实晚上不能吃得太好,因为对身体健康并不好,而且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她对李昆明说:“不如舅舅把烧鸡和点心都带回家好了,给舅妈跟妮妮他们吃,孩子们比我更需要营养。” “我让你带回去你就带去,不要老是帮别人想太多!”李昆明责备她。 恩熙张大眼睛含蓄地笑了笑,她知道舅舅对自己很好,他的责备反而让恩熙觉得温暖。 李昆明沉默了片刻,然后才黯然地道:“是舅舅没有能力,你母亲死后不能让你过好曰子,舅舅对不起你。” “舅舅,您怎么突然这么说呢?”恩熙放柔声调。“我过的很好,并没有不满足的地方,您不要常常这样自责。” 李昆明看著外甥女,欲言又止,好半天说不出话,却又好像有千言万语想说。 这时候面正好送来,服务生送面的时后顺道跟李昆明说:“董事长秘书交代下来,今晚要尝尝您做的菜。” 李昆明愣了愣,他忽然看了恩熙一眼,然后才问服务生:“董事长要到餐厅用餐吗?” “董事长在总裁室吃饭。” “好,那你叫经理回电给秘书,晚上我会亲自帮董事长送餐。” “是。” 服务退下去后,李昆明若有所思。 “舅舅?” 听到思熙喊他,李昆明才回过神。“怎么了?面好吃吗?” “很好吃。”恩熙笑吟吟地。“您忙的话,不要陪我了,吃完面我就去工作。” “我不忙。”李昆明对恩熙说:“舅舅虽然是大厨,收入还不错,但是每个月的薪水要养三个孩子,以后的花费只会越来越可观。”他边摇著头说。 “我知道,现在养孩子的费用很可观,我看过数据,养一个孩子平均最少要花一千万。” “就因为这样,所以舅舅没办法换房子,否则我实在不舍得你一个人搬到外面住。”恩熙搬出公寓一事,李昆明一直耿耿于怀。 “舅舅,您不要这么说,如果以后我有成就,应该是我买房子让您跟舅妈还有妮妮他们,一起搬来跟我住。”恩熙放下汤匙和筷子,温柔地笑著说。 听到这话,李昆明的眼眶突然泛红。他眉头深锁著,仿佛正思考一个难解的问题。 “有的时候我会想,如果当时如果当年你妈不要那么倔强,现在也许一切都会不同了。” 恩熙的笑容僵在嘴角。 李昆明仿佛陷入回忆,他没注意到恩熙的表情。“当年你母亲突然跟所有人失去联络!直到好久以后,她突然抱著你出现在我面前,那个时候我真的被她吓了一跳” “舅舅,”恩熙打断李昆明的回忆。“妈她虽然已经过世,但我相信,当初她会那么做一定有理由,我相信她的决定。” 李昆明抬起头看著恩熙。 “不管您认为妈的决定是对是错,我会一直支持她。”恩熙放柔声调。 李昆明沉默著。 “我现在过的很好。而且我觉得自已很幸运,因为一个人独立生活,才能自立自强,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相信我会比任何人更坚强。” “恩熙”李昆明不知不觉地叹了口气。“但是这样过曰子,你太辛苦了。” 恩熙摇头。“一点都不辛苦。只要有工作,能努力,我就觉得自己很幸福。” 李昆明无语。 恩熙看了一眼手表。“我要去工作了。”她站起来推开椅子。 “你的面还没吃完。”

我吃定你了(1) “还有啊,到饭店来第一件事是打卡,第二件事就是换上工作服,千万不能穿便服跑来跑去的,以前就有工读生非常不懂规矩,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以后如果你这么做被我看到了,我可是会骂人的!”姜雅淑收起笑容,开始一板一眼地说教。 “是,我记住您的话了。”恩熙依旧只能点头。 一上午的时间,恩熙全花在熟悉环境,与学习饭店服务员的相关规定。 这家asiaseasons饭店的一楼,除了接待柜台外还有咖啡厅、loungebar和三家高级餐厅,二楼还有六间餐馆和一间西式自助餐厅,地下一楼是精品街,健身房和游泳池则设在饭店顶楼,饭店的会员俱乐部则在七楼从事休闲活动。 整体来说,这是一家非常高级、非常有规模的五星级饭店。 接下来的一整天,姜经理将带领学生上饭店的教育训练课程。虽然恩熙与其他学生都只是工读生,然而终究是五星级的大饭店,员工的教育训练丝毫马虎不得,负责带学生们的主管姜雅淑态度也很严厉。 直到与其他学生碰面后恩熙才知道,虽然寒假时饭店需要数十名工读实习生,然而真正来报到的学生只有不到十名。 现在的年轻人真的都太幸福了,大家都不愿意在寒假时到饭店打工,因为这样一来,过年时就不能回家和家人团聚过年,不但身体很劳累而且心里也很苦。 然而对恩□□说,过年只不过是一个名词而已。 失去母亲的她,已经好多年都没有“过年”那种喜气洋洋的气氛与感觉。 以前住在舅舅家时,虽然舅妈不喜欢她,但她终究喊他们一声舅舅、舅妈,大年夜时,一家人还是会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 而如今她已经搬到外面自己一个人住,今年的大年夜,她应该会留在饭店里,在忙碌的工作中度过。 但是恩熙的舅舅其实也在asiaseasons饭店工作,自从恩熙得知即将到这家饭店实习,她心底也觉得很高兴,因为这样一来,她虽然不住在舅舅家里,也一样可以与他时常见面。 饭店教育训练过后被分派到饭店lobby服务,只要客人一走进大门在柜台做checkin的动作,恩熙就要上前负责提送行李。 这个工作有点吃力,一整天下来肩膀因为要出力提房客的行李箱,到了晚上常常十分酸痛,但只要一个星期后就会被轮调派往其他部门工作,所以恩熙并不觉得非常辛苦。 每天到了下午两点下班后,恩熙随便吃一点东西就会赶到客房部,开始一整个下午的客房清洁整理工作。 这是一份额外的工作,是吴德美老师费心帮她争取的打工机会。 每天恩熙回到家时,已经晚上七点,然后八点钟上床,隔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起床,然后六点准时到饭店打卡。 上班第三天早上,恩熙从柜台带一对泰国夫妇搭乘电梯,前往住宿楼层。

我吃定你了(2) 然而将客人带到房间后,这对泰国夫妇突然以生涩的英文与恩熙交谈,然而挟杂著泰国腔的英文实在非常难懂,双方比手画脚了半天,恩熙还是不明白客人的需求,泰国客人因此非常不满意,声音渐渐大起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一名穿著制服的年轻女子经过客房走廊,赶紧走进来。 “不好意思,我实在听不懂这位先生的英文。”恩熙以求救的眼光,焦急地对女子说。 女子随即以流利的英语跟这位泰国先生沟通,问题一下就解决了。 “你跟我出来。”女子冷著声对恩熙说。 回过身对著客户时,女子笑吟吟地关上门。待房门一掩上,女子脸上的笑容立即收起来。 直到这时候,恩熙才看到女子胸前挂著名牌,名牌上的名字叫“裴子娟”。 “你怎么会进饭店工作的?怎么连基本的英文都不会?”裴子娟冷冷地质问恩熙。 “对不起因为他的腔调太重,所以我才会听不懂他讲的英文。”恩熙垂下眼。 裴子娟眯起眼盯著恩熙。“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工读生吗?”她双臂交抱在胸前质问。 “是。” 裴子娟皱起眉头。“看来工读生的程度越来越差了!”她摇摇头,转身就走。 “对不起!”恩熙提高声音。“前辈,我有事想请教您!” 裴子娟停下来,转头瞪著恩熙。“我不是什么‘前辈’,我的工作性质跟你不一样,我又不是送行李的服务生,你不要乱叫人!” “是,很抱歉,”恩熙谦卑地请问对方:“我想请教您,刚才那位客户的要求到底是什么,您能不能告诉我?” 裴子娟翻翻白眼。“因为是东南亚国家来的客人,他只是觉得房间很冷,想问空调怎么关闭而已,”裴子娟转身前又丢下一句:“居然连这个都听不懂!” 裴子娟调头走开。 恩熙僵在走廊上,过了半晌才移动脚步,神色落寞地走到电梯前。 “恩熙?” 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恩熙茫然地抬起头。“舅舅?” “你怎么在这里?”李昆明露出惊喜的笑容。 “我寒假在这间饭店实习。”恩熙知道自己迟早一定会遇见舅舅,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你怎么没告诉我?” “我也是实习前一个礼拜才知道会分发到这里,而且我想我们很快会见面,所以就没有特别去找您了。” “太好了,”李昆明想了一想然后对恩熙说“你什么时候下班?” “我上早班,下午两点钟下班。不过我还要打工,所以六点才能下班。” “我也是六点下班,那么下班以后,你到一楼粤菜馆来找我!” “好,不过我会再晚一点,大概六点三十分钟左右。”这几天她会多担误一点时间才下班,因为还不熟悉客房的清理工作。 “可以,我在厨房等你。”李昆明对外甥女说。“对了,你要穿制服进来,否则工作人员不会让你进厨房,等我下班后你再换便服就可以了。”

我吃定你了(3) “好。” “那等一下见。”李昆明推著餐车,笑容满面地跟外甥女挥手道别。 恩熙等舅舅走开后,才转身走进电梯。 下午六点半左右,时间已不早,恩熙匆匆打卡就赶到饭店一楼的粤菜馆。 “您好,我要找李昆明先生。” “你是饭店的服务员,要来取餐吗?”餐厅门口的带位员以为是住宿房客点餐。 “我是行李员,但李昆明是我的舅舅,我有事找他。” “喔,他在厨房,你直接进去找他好了。” “谢谢” 恩熙正要走进餐厅,突然看到餐厅柜台人员放下电话,匆匆忙忙对其他人说:“董事长秘书刚才打电话来,董事长今天晚上要到餐厅用餐,现在人已经在电梯里,等一下就到了。” “那赶快叫经理出来啊,”资深一点的员工吩咐。 “是。”那名服务员赶紧跑进餐厅? 恩熙听见这些话,她犹豫了一下,然后低著头走进餐厅厨房。 董事长到餐厅用餐,应该不关她的事,她只能走避。如果需要在场员工出来迎接,等一下餐厅应该会处理。 恩熙才刚到饭店工作,并不了解这位谋董事长的作风低调或高调,但她一直在职场工作,明白只要跟著大家一起进退,就不会犯错。 到了厨房,恩熙一眼看到舅舅。 “你来了!”看到恩熙,李昆明很高兴,他正脱下身上的围裙。“我正要下班,你来的正好。” “让您等很久了。”恩熙笑著说。 “不会!今天厨房很忙,我留下来帮忙,应该不讨人厌才是。”李昆明笑嘻嘻地说。 同事们听到了都哈哈大笑。李昆明就是爱开玩笑!他长的忠厚老实,一张脸圆圆的也很宝气,是个好好先生,他是粤菜馆的大厨,但是个性随和,平时喜欢自己送餐到客房。 “各位,这是我的外甥女李恩熙,怎么样?我的外甥女很漂亮吧?”李昆明跟大家介绍恩熙。 “是很漂亮啊,”其他厨师附和。“所以跟咱们大厨长得可一点都不像!” 李昆明哈哈大笑,他回过头来对恩熙说:“要不要在这儿吃饭?” “不用了,中午的便当都还没吃,我想把便当吃完才不浪费。” “喔。”李昆明搔搔头。“你不急著赶回家吧?” 恩熙摇头。“不急。” “那就跟舅舅走一走,好吗?舅舅有些话想跟你说。” “好。” 李昆明换下厨师服后,恩熙跟李昆明一道走出厨房。“我陪你到员工休息室,你先换下饭店制服再说。”李昆明对恩熙说。 两人刚走到门口,碰巧这个时候,董事长已经到了餐厅门口,李昆明于是拉著恩熙站在门口,一群人站在门口内侧迎接董事长前来用餐。 谋仲棠跟随父亲,一道走进粤菜餐厅。 他第一眼就看到恩熙。 “怎么了?”谋远雄正交代儿子事情,谋仲棠的眼神不直视自己,让他产生疑问。 “见到一个朋友。”谋仲棠这么对父亲说。

我吃定你了(4) “朋友?是餐厅里的客人吗?” “不是。”谋仲棠索性走到恩熙面前。“好久不见了。”他沉著眼,若有所思地对她说。 在场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因为恩熙身上的制服,是饭店最基层员工的穿著。 李昆明更是当场愣住,他立即调头望向思熙,脸色充满疑问。 恩熙僵住,她没想到谋仲棠会走过来跟自己打招呼,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 谋仲棠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移。恩熙身著饭店制服,很明显,现在她是饭店的员工。 “你在这里工作?” 恩熙回过神,不自在地低下头。“是。” “哪一个部门?” “客房部。”她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直视他。“谋先生,我只是一名行李员。” 谋仲棠深深盯著她,直到谋远雄叫唤儿子。 “仲棠!”谋远雄皱起眉头。 他跟恩熙点个头,然后转身回到父亲身边。 谋远雄若有所思地看了恩熙一眼,然后才走向包厢,谋仲棠跟随其后。 直到餐厅经理跟随董事长身后往包厢而去,站在门口的员工们才一哄而散。 “你怎么会认识总经理?”走出餐厅后李昆明问外甥女。 “总经理?”恩熙问:“他是总经理吗?” “你不知道?” 恩熙敛下眼。 她只知道,谋仲棠是料理店的老板。 然而现在她忽然想起来,恬秀好像曾经说过,谋远雄想把事业转交给儿子,因为当时她根本没注意听恬秀在讲什么,所以根本没特别记住这件事。 然而即使如此,恩熙也不以为意。 就算谋仲棠是总经理,她只是一名小小的行李员,与大饭店的总经理根本不会有交集,如果不是巧合,在这么大的饭店里,她可能永远不会遇见他。 第三章 “饭店行李员的工作怎么样?不轻松吧?”路上,李昆明问外甥女。 “还好,慢慢就会习惯了。”恩熙回答。 “你想不想换工作?我可以问问经理,如果你能调到粤菜餐厅来,舅舅还可以照顾你。” “不必了,舅舅,”恩熙对李昆明说。“我现在很好,而且我觉得从行李员做起是一件好事,因为我对饭店工作很有兴趣,无论任何部门的历练,对我来说每一个都是学习的机会。” 李昆明露出笑容。“你能这么想,实在太好了。只是太委屈你了”收起笑容,李肯明感触很深。“都是舅舅无能,不能给你好的生活,还有你舅妈她” “舅舅,”恩熙打断舅舅的话。“请您相信我,我已经很感谢您跟舅妈,这些年来对我的照顾。当初如果不是你们收留我,现在我连书都不能念。所以请您不要自责或觉得难过,因为不管环境如何,我一定会更坚强,更努力。” 李昆明停下脚步,他瞪著恩熙,然后红了眼眶 “我实在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李昆明终于抬起手擦拭眼角的泪。“舅舅本来就知道你很善良,不会跟你舅妈计较。现在又听到你这么努立向上,我真的替我死去的姐姐高兴,她在天之灵要是知道你这么努力,一定很安慰。”

我吃定你了(5) 听到舅舅提起母亲,恩熙的心痛起来。 “谢谢您,舅舅。”她看著舅舅,温柔地对他这么说。 关于昨天下午,总经理在粤菜餐厅居然和颜悦色跟一名行李员说话,并且对董事长说,这名行李员是自己的“朋友”一事,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饭店。 姜雅淑知道这件事后,就把恩熙叫到办公室里。“你怎么没事先告诉我,你认识总经理?” 恩熙迟疑地对经理说:“我并不知道他就是总经理。而且,我想我认识总经理这件事,其实并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呢?这当然很重要!﹂姜雅淑笑盈盈地说:“早知道你是总经理的‘朋友’,我一定会特别照顾你。”她意有所指地对恩熙道。 姜雅淑这么说,恩熙只觉得错愕。 接著姜雅淑拿出文件。“对了,把这份文件填一填,从今天开始,不必再做行李员了。” “经理,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姜雅淑笑出来。“今天我就要把你调到客服中心,那里的工作比较轻松。” “经理,您为什么突然要把我调职呢?” “为什么?”姜雅淑嗤笑一声。“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经理?” “好了,我给你调了部门,你把文件填一填,这是给人事部的文件,你只要按照我的安排好好工作就好。”姜雅淑问她:“噢,对了,你的英文还可以吗?” 恩熙摇头。“不太好。”很坦诚地说。 “这样啊,”姜雅淑以笔支额,表情有点为难。“那我跟组长特别交代,不要让你应付外国客户好了。” “经理,这样好吗?”恩熙内心略感不安。 姜雅淑犹豫起来。“要不然,这两个星期你先去上课,只要能学会沟通就可以了,反正客户的要求通常都是大同小异,到时候我再把你转到客服部。” “是。” 虽然答应经理,然而思熙心底却很迟疑。 两个星期的时间,她真的能把英语会话学好吗? 她很后悔,从前不曾好好学习英语,但是从现在这一刻开始,她一定要逼迫自己开始下工夫,学好这国际通用的语言。 但现在她不能自由选择接受或不接受调换工作,因为她只是一名小员工。 “好了,没事了,你先离开吧!” “好。” 走出经理的办公室,恩熙心事重重。 昨天会遇上谋仲棠并不在她的预料中,而因为如此让她得到经理的青睐,更让她心底非常不踏实。 回到饭店大厅,正好遇到董事长离开饭店,大厅人员见到董事长都鞠躬送行,恩熙当然也不例外。 然而谋远雄经过她身边时,居然停下来看著眼前这名身穿饭店制服的行李员。 “你的脚伤,应该好的差不多了?”谋远雄突然问恩熙。 这突如其来的问候,让恩熙略感惊讶。“已经好了。”她迟疑地点头,原以为谋远雄早已经忘了上回司机开车,在马路上差点撞到自己的事。

我吃定你了(6) 而昨天恩熙在粤菜馆见到谋远雄第一眼,已经从那一头显著的白发认出他。 “没事就好。”虽然语调关切,然而谋远雄的神情一贯很严肃。 他走之前,还特意再看这女孩一眼 他没想到,这个女孩会到他的饭店来工作,更没想到,她与自己的儿子谋仲棠居然是“朋友”。 饭店里其他同事,因为董事长的关系,对恩熙更加另眼看待! 姜雅淑知道后,不敢再拖延,她决定直接把思熙调到客服部。 因为恩熙的身分只是工读生,到哪个单位实习姜雅淑可以全权做主,不需要透过人事部同意。下午吃过中饭后,她就亲自去找恩熙,直接把她带到客服部组长面前。 “这位是李恩熙,你应该已经听过她的名字了吧?”姜雅淑笑著说。 “我为什么该听过她的名字?” 组长简英娜皱著眉头问。 她瞪著恩熙,眼神疑惑。 “您好。”恩熙主动与简英娜打招呼。 然而简英娜没有理会她。“她只是一个工读生,怎么能到客服部工作?” “工读生又怎么样?我这么做可是按照董事长的意思,当初他老人家让工读生到饭店实习之前,已经在饭店周刊上发文训示过饭店全体员工,要我们多给工读生们磨练的机会。” 姜雅淑一番话,简英娜无从辩驳。 “你英语说得怎么样?”简英娜无奈地问恩熙。 “不好。”恩熙实话实说。 “不好?”简英娜瞪大眼睛,似乎因为恩熙的直言而略感惊讶。 “对,我的英文会话并不好,事实上我觉得自己不足胜任这份工作” “唉呀,不过是几句英文会话,也没那么难!”姜雅淑打断恩熙的话,跟她使个眼色。“反正房客的问题大同小异,平常你也可以教她嘛!” “这不能开玩笑,要是客人生气或不高兴怎么办?” “尽量不要让她接外国客户不就行了?”姜雅淑笑道:“唉呀,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就帮帮这个女孩嘛,我觉得她工作很劝奋也很听话,就当给年轻人一个机会,你一定会喜欢她的!”她甚至帮恩熙说好话。 姜雅淑的行为让恩熙吃惊,更让恩熙心底的不安扩大。 而简英娜并不知道昨天下午,以及今天早上发生过的事。她还以为这个名叫李恩熙的女孩,与姜雅淑之间有亲戚关系。 而姜雅淑这个女人因为有特殊背景,她可得罪不起。 “好吧我试一试!不过,如果她真的不行,还是不能让她留在这里。” “我知道!那明天她就到客服部上班啰?”姜雅淑回答著,却朝恩熙眨眨眼。 至于姜雅淑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好,恩熙一点都不明白。 离开客服部,姜雅淑对恩熙耳提面命。“我告诉你,不管在哪个单位,只要听主管的吩咐努力做事,就一定不会吃亏。” “我知道。”恩熙犹豫半晌,终于问出口:“经理,有一件事我想请问您。”

我吃定你了(7) “你说啊!” “您为什么要推荐我到客服部工作?” 姜雅淑在电梯前停下脚步,要笑不笑地张大眼睛瞪著恩熙。“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这是董事长的意思呀!” “可是,其他的实习生有人能力比我还好。” 姜雅淑嗤笑一声。“话是不错,不过我看你顺眼。” 她撇嘴一笑,这时电梯门正好打开。 谋仲棠身边跟著助理,刚好搭乘这部电梯往一楼大厅。 姜雅淑看到总经理喜出望外,赶紧迎上前,恩熙却愣在电梯门口。 “仲棠!”姜雅淑直呼谋仲棠的名字,叫得亲热。 “阿姨。”谋仲棠点头致意。 原来两人有亲戚关系。 姜雅淑的姐姐就是姜羽娴,姜雅淑有姻亲关系当靠山,原本不需巴结姐夫和自己的外甥,然而谋远雄与妻子的感情不好,姜雅淑的个性机灵,在饭店里工作时常借故向自己的姐夫和外甥示好,因为她脑子很清楚,知道姐夫和外甥是她现在和未来的老板。 “恩熙,你快进来,电梯门要关上了!”姜雅淑回头叫人。 恩熙面无表情,默默走进电梯。她注意到,那天在客房内骂自己英文程度太差的那名女子,也站在电梯内。 “仲棠,我姐姐今天晚上在家吗?今晚我要上你家找她去。”姜雅淑故意当著其他外人面前,道出自己与谋家的良好关系。 她明知道自己的姐姐根本是一名养尊处优的富太太,闲闲在家没事干,白天净可往外跑,晚上先生儿子一回到家里,她根本不能出门。 “在,需要我先打电话联络母亲吗?” “噢,不必了,等一下我打电话给我姐就行了!”姜雅淑显然对谋仲棠客气的态度很满意。 直到电梯门打开,恩熙的眼光都不曾与谋仲棠接触。 “刚才你怎么都不跟总经理打招呼呢?”回到办公室后,姜雅淑皱著眉头问恩熙。 恩熙垂下眼没有回答。 “怎么了?你跟仲棠不是早就认识了,你们不是朋友吗?”姜雅淑追问。 “这里是工作的地方,我只是饭店里一名小员工,就算认识总经理,也不该随便跟他攀谈。”恩熙冷淡地解释,掩饰她其实不想与谋仲棠再有瓜葛的想法。 “噢,也对喔!”姜雅淑干笑一声。“像刚才,我就不该随便叫总经理的名字,还在其他员工面前跟他说家里的私事。” “经理,”恩熙急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关系!”姜雅淑撇撇嘴。“其实你说的也没错,就连我姐私底下也念过我很多回,不过她的看法我可不认同:毕竟她是富太太,每天吃饭逛街、无忧无虑的没什么生活压力,但我可不同了!虽然董事长是我的姐夫、总经理是我的外甥,可是我毕竟端人家一碗饭,怎么说都是董事长与总经理的‘下属’。你明白吗?” “是。”恩熙低下头。 “虽然我只是区区一名经理,不过在这样的大饭店里头工作,想坐卧烩个位子也不简单!”姜雅淑侧眼觑著恩熙,幽幽地抛下这句话。“好了,你快下班了,等一下不是还要到房务部打工吗?”

我吃定你了(8) “对。” “嗯,没事了,明天你记得早一点到客服部报到。” “是。” 恩熙终于离开姜雅淑的办公室。 她与姜家人似乎特别有缘。然而想起十多天前自己在spa店与姜羽娴发生的冲突,姜雅淑对自己的青睐,让恩熙内心不安。 两点过后恩熙到房务部,开始一整个下午的客房清洁工作。 当恩熙整好床铺,正专心使用吸尘器清理地板的时候,吸尘器的声音不小,恩熙并未发现有人走进房内。 “你不知道,饭店规定清洁人员清理客房的时候,必须将房门关上吗?” 听到低沉的声音,恩熙身体一僵,然后才猛然站直身子 她转头看到谋仲棠,他瞪著她,脸上没有表情。 谋仲棠身后跟著一名女助理,就是今天下午在电梯里看见的裴子娟。裴子娟皱著眉头,对于一再遇到恩熙,显得不太耐烦。 恩熙知道这家饭店的特殊规定,是为保护女性员工避免发生意外,除非清洁工作进行时房客正在房间内,否则一律需将房门关上作业。 “因为刚才领班进来交代事情,领班出去的时候可能没有把门带上。”她没道歉,态度也不够唯唯诺诺,甚至不承认是自己的错。 恩熙的态度让裴子娟非常不以为然。 “不管任何人曾经进来过,你必须注意房门是否关上。这是饭店的规定,犯了错没有任何借口。”谋仲棠的目光仍然停留在恩熙脸上。 他注意到,她回话的时候,甚至不看自己一眼。 “我不是在找借口,我只是”顿了顿,恩熙屏住气然后急促地低声说: “下次我会注意。”她低头瞪著地毯,脸上没有表情。 “看著我说话。”谋仲棠突然对她说。 头一回,他的口气冷淡而且严厉。 恩熙咬住下唇然后慢慢抬起脸,正眼看他。 “这是你的态度吗?”他沉下脸。“你是饭店的员工,但是对于饭店的规定,我看你一点都不明白。” “那么,请总经理指教。”恩熙面无表情、态度冷淡。 看到她这个样子,裴子娟终于忍不住责骂:“指教?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给人感觉这么高傲,这样怎么能在饭店工作?!” 裴子娟的话准确地击中了恩熙。她并没有说错,恩熙知道自己没有笑容而且冷淡高傲,然而她宁愿谋仲棠讨厌自己,也不要他的同情。 “为什么不说话?如果知道自己错了就应该道歉,而且立刻改进!不是像一个木头人一样,瞪著你的老板。”裴子娟进一步指责她。 谋仲棠沉眼凝望她。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以后我会改进。”在裴子娟的指责下,恩熙扯著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道歉”。 裴子娟翻翻白眼。“嘴里说道歉,口气表情却一点歉意都没有!”她环顾房间一眼。“还有,你到底是行李员还是清洁人员?” 恩熙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因为裴子娟并不是她的上司。

我吃定你了(9) 恩熙的态度让裴子娟气结。“说话啊!” “请问您是哪个部门的?”恩熙反问她。 “你问我这个做什么?”裴子娟眯起眼。 “你不是我的上司,如果也不是相关部门主管,那么你没有资格用这种态度质疑我。” “你” “你也是饭店员工,如果态度不好、职权不分的话,在饭店工作一样要接受指导,这种指导对事不对人,不能只针对基层员工。” “你竟敢这样对我说话!”裴子娟压下火气,却拔高分贝指责恩熙:“我是总经理的特助,你做错了事,难道我不能管你吗?” “你是总经理特助,但不是总经理!如果你好好教导我,我一家会虚心接受,但你不能因为我是基层员工,而逾越职权责骂我、或者教训我。”恩熙面无表情地对著裴子娟把话说清楚,然后她转向谋仲棠:“总经理,很抱歉,刚才我已经说过我知道自己做错事了,以后我不会再犯。”她甚至朝谋仲棠微笑,尽管眼中没有笑意。 裴子娟气得再也说不出话。 谋仲棠盯著恩熙。 “既然你已经道歉,那么这次就不计较你的过失。”他的语调很低沉,眸光自始至终盯著她。 恩熙的笑容僵固在脸上,她眼睛眨也不眨,就这样保持完美的脸部表情,虚伪地面对他。 “每个人都有脾气,每天心情也会有好坏之分,但这些私人情绪,一样都不能带进饭店!”谋仲棠瞪著她僵硬的微笑,沉著声一字一句对她道:“无论你对我个人有任何不满或者其他私人看法,现在你既然进饭店工作,我就把你当成一般员工,员工做错事,身为总经理我绝不会纵容。” 恩熙瞪著他,没有反应。 他冷峻地追问:“你听见了吗?” “是,总经理。”她声调平板地回答。 裴子娟皱起眉头。 “保持你的笑容,我不想再看到哭丧脸的员工。”转身离开前,谋仲棠神情严峻地抛下一句。 遇到工作,他向来严厉不讲私情。 恩熙背脊直立,站得直挺挺地,看著两人离开。 片刻后,她走向前关上房门,然后,杵立在门前。 刚才她不该那么做。 她应该一开始就保持微笑,即使被责骂。 恩熙相信自己笑得出来因为没有什么好笑不出来的! 她跟谋仲棠就像陌生人一样,除了吃过一顿饭外,他们之间没有交集,她根本不必因为他这位总经理的存在而筑起围墙。 因为在饭店里,他不是“谋仲棠”,他是“总经理”。 走回房内,恩熙打开吸尘器开关。 她决定改变自己。 他是饭店总经理,她是饭店基层员工,两人都在饭店内工作,她会有机会再与谋仲棠相遇。 既然如此,她会改变自己,适应这个环境! 这是她多年来打工赚取生活费,学会的生存法则。 第四章 下午六点多钟下班后,恩熙已经非常疲倦。 离开饭店后,她慢慢走往车站搭车,没注意到开过身边的车子。

我吃定你了(10) 谋仲棠刚把车子开出饭店停车场,正要驱车前往料理店,看到恩熙从饭店走出来,他立即停车然后开门下车。 “我有话想跟你说。”他追上前,绕到恩熙面前。 恩熙愕然停住脚步。 她瞪著他,然后冷淡有礼地对他说:“请问总经理有什么吩咐吗?”她扯开嘴角,不自然地微笑。 “现在是下班时间,你可以暂时收起难看的笑脸,不必应付我而勉强自己。” 他话说得直接。 “这不是总经理要求的吗?我无时无刻要求自已,以求做到尽善尽美,符合饭店的规定。”她平板地回答。 谋仲棠沉下脸。“你打算任性到什么时候,我以为你非常懂事,不至于这么幼稚!” “幼稚?”恩熙与他对视。“按照总经理的要求去做也叫幼稚吗?如果按照您所说的话去做也叫做幼稚,那么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因为您的态度和要求已经让我无所适从!” 谋仲棠瞪著她。 她倔强的神情与防御的态度,再再都意味她仍未释怀。 “为了那天的事,你到今天还不肯释怀就是幼稚。”谋仲棠一直很冷静,尽管说的话是最直接的批评。“一个成熟的人不会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更不需要经过第三者肯定自己。你可以只做自己,那么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的身世,你也会无动于衷,不必把别人对你的关心拒于千里之外。” 听到这番话,恩熙却笑出声。“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总经理’?”她紧抿著唇,面无表情地以坚硬的心墙与言辞,抵挡看穿她心事的每一个人。“事实上我的确无动于衷、根本觉得若无其事!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固执地认为,我对那天的事耿耿于怀,事实上对我来说,你除了是饭店的总经理外,我们就只是一起吃过一顿饭的陌生人而已,我对你没有所谓的拒绝或者接受,至于你的关心跟上一次你送我到医院的事,我非常感谢你,也已经表达过我对你的谢意!” “这么冷淡的模样并不像你,至少不像那天一起吃饭的你。” “我一直就是这个样子,”恩熙朝他一笑。“脾气不好、没有朋友、控制不住情绪,负面多过于正面,这就是我的个性。”说完话,恩熙绕过他离开。 谋仲棠抓住她的手臂。“你一定要这么倔强?也许你不清楚,自尊心就是你最大的敌人!” 她没有反应,甚至不抽回手。“今天我已经很累了,既然现在是下班时间,那么我想要早点回家休息,以免休息不够、睡眠不足,明天上班挤不出笑容。”她拒绝与他讨论自己。 谋仲棠瞪著恩熙固执的眼神,沉声对她说:“那天在客房我对你很严厉,因为工作上我不会徇私。” “您不必徇私,因为我与总经理没有任何私人交情。您可以对我更严厉,因为您是总经理,而我只是客房部的清洁员。”她平板地回答。

我吃定你了(11) 她的冷淡很彻底,彻底得不留任何可能。 谋仲棠松开手。 他盯著恩熙的眼神变冷。 “既然如此,我会就事论事。” “那很好。”她回答得云淡风轻。 恩熙掉头走开。 谋仲棠站在人行道上,瞪著她快步走开的背影。 裴子娟在办公室找到姜雅淑。 “上次在电梯里那个女孩,她是您的亲戚吗?”裴子娟开门见山问姜雅淑。 “你在说什么?哪个女孩啊?”姜雅淑从办公桌上抬头,一时间不知道裴子娟在问什么。 “我问过了,她姓李,叫李恩熙。” “喔,”姜雅淑撇嘴一笑。“你是说恩熙啊?怎么样?她有什么问题吗?” “她的态度非常不好,而且对上司很没有礼貌。李恩熙因为不守房务部规定关门打扫,被我纠正却不服管教。” “她到底做了什么事,这么严重?” “她打扫客房的时候没有关门,我才说她几句她就跟我大声顶嘴,一点礼貌都没有,眼中根本没有上司的存在,实在很离谱!” “真的?”姜雅淑故意瞪大眼睛。 “是的,事实就是如此。” 姜雅淑突然嗤笑一声。“可是我觉得很奇怪,你又不是房务部的主管,怎么会管到恩熙的头上去?” 裴子娟一愣。“她做错了事,谁都可以指正她,况且当时总经理也在场。” “喔,真的吗?那既然总经理在场,就让总经理来管教她就可以啦!” 听到姜雅淑竟然这么说,裴子娟瞪大眼睛。“你怎么这么说话呢?因为李恩熙是你带的人,所以我特地来这里告诉你一声,是好意提醒你管好自己的下属,不要纵容他们违反饭店的规定!” 裴子娟说话开始不客气,姜雅淑于是反唇相讥。“嗤,那可真谢谢你喔!不过李恩熙既然是‘我的’下属,我自然会好好管教她,还轮不到别人来我面前说三道四,批评东批评西的。” “你!”裴子娟紧咬下唇。“因为你是姜羽娴阿姨的妹妹,所以我一向对你非常客气,但是你也不能这么嚣张跋扈,别人的忠告全都听不进去!” 裴子娟直接批评,终于引起姜雅淑的不满。“喂,你这个女人实在很奇怪!” 姜雅淑口气也不客气起来。“请问你是我的顶头上司还是饭店的管家?你又凭什么资格到我这里来这么不客气地质问我?” “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就事论事?”姜雅淑嗤之以鼻。“就事论事又怎么样?就事论事就可以跨越部门,到人家的办公室来随便批评、大放厥词?” 裴子娟被话一堵,气到不行。“简直不可理喻!” 她气忿地抛下这句话,就扭身调头走开。 姜雅淑冷冷地嗤笑一声,对著裴子娟的背影说:“你才不可理喻!” 早上六点到下午两点,恩熙在客服部工作,两点过后她到房务部做清洁打扫的工作,每天六点多钟下班,工作时间长达十二个小时。 每天回到家后她已经非常疲倦,洗完澡后就累得躺在□□,几乎爬不起来,根本没多余的时间学习英文。 然而恩熙因为自己的英文不好,就必须拜托同事帮她接听外国客户的电话,这 一点在办公室内,已经有好几名同事对她很不高兴。恩熙心底清楚,同事认为语言能力不好的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到客服部工作,恩熙不会天真到以为,同事间相互帮忙是应该的。

三个男人一台戏(1) 因此,她只能利用吃饭和坐车时,把握时间背诵单字,尽可能利用时间能背一点是一点,以求英文能力能早曰提升。 又到中午吃饭时间,恩熙立刻拿出单字手册,边吃饭边背诵。 “恩熙!”姜雅淑来到客服部找她。 “经理?”恩熙立刻站起来。 “你在干嘛?”姜雅淑瞪著她手上的书本。 “我在背英文单字。” “背单字?一边吃饭一边背单字?”姜雅淑笑出来。“你还真用功!不过要小心消化不良。” “是,我会注意身体。” “嗯。” “好了,坐下来吧!”姜雅淑看了她半晌,然后对她说:“最近怎么样?还适应吗?” 恩熙点点头。“还好,我会努力。” 办公室文化就是如此,她能力不好,要求同事帮忙别人难免有怨言,但这些人事的纷扰自恩熙工作以来常会发生,她早已习惯,从来绝口不提也绝不抱怨。 姜雅淑笑一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好像跟你很投缘的样子。”她眯起眼直盯著恩熙说:“我想,大概因为你工作的样子很认真,而我呢,就特别喜欢认真工作的女孩子。”这几句可是她的真心话。 一开始她的确因为总经理以及董事长的缘故,对恩熙另眼相看,但是这几天她冷眼观察,发现这个女孩凡事吃苦耐劳,不打混摸鱼,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对于工作能这么认真投入,真的很不容易。 “经理,谢谢您的夸奖。” “我不是夸奖你,我说的是真心话。”姜雅淑笑吟吟地。 恩熙微笑,感受到姜雅淑话里的真心真意。“经理,您吃过饭了吗?” “早就吃过了!对了,你赶快吃饭吧,我只是来看看你,不打扰你了!”姜雅淑站起来,准备离开。 这时同事吃过午饭陆续回来。 简英娜在门口看到姜雅淑,对方朝她点点头。 简英娜皮笑肉不笑地点个头,然后走进办公室里。“李恩熙,午休时间都快过了,你怎么还在吃饭啊?而且吃饭应该到餐厅去,你不知道吗?”她知道姜雅淑才刚走出门口,故意放大声量说话。 “是,组长,我已经饱了。”恩熙收起才吃了三分之一的便当。 “真是的!没有能力就算了,动作还慢吞吞的,真的很麻烦!”简英娜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前,意有所指地嘟嚷。 姜雅淑站在门口,她也知道简英脑烩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她若有所思地张望办公室两眼才转身走开。 简英娜看到姜雅淑走后,便从自己的座位走向后头的经理办公室。 客服部经理室内,周慧君正低头看当期的饭店杂志。 简英脑痪在门口,敲敲门后才走进去。“经理,我有话想对您说。” “喔,你进来吧,” 简英娜走进去,顺道带上门。“经理,有件事情我一定要跟您报告。” “什么事?”周慧君合上杂志。 “根据我们客服部的要求,员工至少要娴熟英语,另外具备初级曰语以及法语会话能力才能到客服工作,也就是在客服部的员工,至少应该具备三种以上的外语能力才能胜任。”

三个男人一台戏(2) “是啊,你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因为我们部门里,现在有员工竟然连基本英语会话都有问题!我担心这样的人利用人事关说进客服部,会影响客服部的专业形象以及服务水平。” 周慧君往后躺向椅背。“这个我知道。”她露出笑容。“不过这个人是姜雅淑要求插进来的,你想跟她斗吗?” 简英娜眯起眼。“同样都是经理,她根本没有资格过问客服部的事!” “不过她是人事部经理,今年寒假实习生都归她管,这是饭店高层的决定,她有权力帮实习生安插职位,各部门必须配合。” “就算要配合,实习生的能力也要符合才行!”简英娜提高分贝。“姜雅淑既然是人事部经理,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吧?!” 简英娜故意提高声调,客服部办公室内的员工几乎全都听见,恩熙当然也不例外。 “那么,你想怎么样?”周慧君撇开嘴。 “我希望您在早餐会报的时候,主动跟总经理提这件事。” “我不会做这种事,这对我没有好处。”周慧君直接拒绝。 “我可以帮经理打报告,报告就签上我的名字,这样就不会连累经理了!”简英娜说。 周慧君要笑不笑地盯著她。“你干嘛这么做?” “因为我担心客服部程度下降,影响经理在饭店的声誉。” 周慧君抿嘴一笑,觑眼看她。“你帮我有什么好处?” “经理如果高升,对我也有利。” 周慧君笑著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窗前拉下窗帘,办公室顿时多了隐闭性。 “你想利用这件事,拉下姜雅淑?” “如果不这么做,姜雅淑这个女人,永远不会让出人事部的肥缺。”简英娜也开门见山。 “你很聪明,不过如果这件事做得不好,不见得能如我们的意。而且姜雅淑这女人也不简单,她有手腕又有背景,想利用一件事扯下她并不容易。” “话虽然如此,不过总经理跟董事长不一样,他处理公事向来铁面无私,姜雅淑这个女人如果犯错特别她又是人事部经理,居然明知故犯!以总经理的行事风格,他要是知道了姜雅淑公私不分,绝对不会手软!” “这个女孩跟姜雅淑有什么关系?她有特殊背景吗?会不会有可能,她是董事长的亲戚,所以姜雅淑特别照顾她?如果是这样,我们这么做可能会有反效果。” “不会,我打听过了。姜雅淑之所以特别照顾李恩熙,是因为李恩熙好像认识总经理,姜雅淑照顾李恩熙就是想巴结总经理!不过上次我也听说,总经理特助和姜雅淑在办公室吵架,就是为了李恩熙,听说这个女孩很不知道轻重,在房务部不按规定工作被责骂,当时总经理也在场。” “总经理袒护她吗?” “没有,否则特助不敢找姜雅淑。” “嗯”周慧君沉吟片刻。“你的报告什么时候能打好?” 简英娜听到周慧君这么问,随即眉开眼笑。“今天下午我就打好。”

三个男人一台戏(3) “很好,如果你今天下午能打好,明天早餐会报我就呈上。” “是,经理,我一定尽快会办好。” “嗯,你去办事吧!” 简英娜得意地展露笑容,点头后转身离开经理室。 门关上后,周慧君回头看著门,若有所思。 每天早上的高层早餐例行会报,是asiaseasons饭店的规定。 早上九点钟,饭店经理以及经理以上职员,齐集在饭店顶楼的大型会议室,与总经理共同举行为时一个小时的会报。 每曰会报本来是由董事长主持,但谋仲棠回台湾三个月后,就接手早餐会报主持棒,至于董事长则渐退居幕后,只听取简报内容。 临时动议时间,裴子娟站起来发言。 “总经理,关于饭店基层人员雇用资格以及惩处条文,饭店应该有相关明文规定。”裴子娟突然提起客服部的事。 “有什么问题?”谋仲棠问。 姜雅淑抬头瞪著裴子娟。 “我认为如果人员素质不良,将影响饭店声誉。”裴子娟看了姜雅淑一眼,之后才接下说:“即使是实习的工读生,虽然工作时间不长,但正因为如此,负责带领实习生的部门主管应该慎选实习生素质,安插部门时也应该严格监督,一旦犯错就应责罚,不能徇私宽宥,因为随便纵容,就会让部门管理立下不良示范。” 裴子娟提到实习生,会议桌上每个人都知道她暗批姜雅淑。 姜雅淑当然清楚裴子娟指桑骂槐在批评自己,她冷冷地瞪著裴子娟,想看她能把自己怎么样? “实习生出了什么问题?”谋仲棠只问一句话。 “总经理,有一名叫李恩熙的房务人员,工作态度不佳而且不服管教,我认为这是因为负责带领她的部门主管,督导不周的原因。”她故意指名道姓,因为当天谋仲棠跟她在一起,亲眼看到。 “这件事当时已经当面训斥,该名实习生已经道歉,并表示未来将改进。”谋仲棠问她:“你还有问题?” “但是我认为她的主管不该置身事外!况且事后我并未看到李恩熙的主管对她所犯的错予以处置,我认为这是非常不妥当的!” “等一下!”姜雅淑忍不住插话。“你怎么知道我没处置啊?” 裴子娟冷笑一声,然后对姜雅淑说:“我并没有指名道姓提到您的不是” “你提到实习生犯错摆明就是指责我,还需要指名道姓吗?” “那么请问实习生犯错,您处置了吗?” “你要怎么样?因为她打扫的时候没关门就把她开除吗?你也实在太小题大作了!” “你” “难道我说错了吗?这件事总经理早就知道,也已经处理过了,我不明白你干嘛一直针对一名实习生,强调什么处置、惩罚之类的:像你这样越权质询再加上无理取闹实在让人很难做事,难道你不知道当一名主管最重要的是要有度量,否则带人怎么带心啊?” 裴子娟瞪大眼,再一次被姜雅淑气得半死。

三个男人一台戏(4) 姜雅淑懒得看她,说完话就自顾自低头看报表。 周慧君没想到,裴子娟竟然率先发难,而这给了她可乘之机。“对不起,请容我说一句话。” 姜雅淑头也不抬,只搭起眼皮看这会儿出声的人是谁。 周慧君先递上一份简报,等看到总经理翻开简报,她才发言:“关于这实习生李恩熙,她现在也在我的部门做事。”周慧君气定神闲地道:“裴助理刚才提到,关于员工素质的探讨,我非常赞同!毕竟员工素质好坏,关系到饭店服务声誉,问题可大可小。” 姜雅淑眯起眼。 周慧君接下道:“客服部门有员工连英文程度都不好,这样的人员素质太低根本就没有资格在客服部工作。” “啐,还真奇怪,今天怎么什么了不起的芝麻小事都上会议桌了?”姜雅淑眯著眼对周慧君道:“自己部门内部出了问题,应该关起门来好好检讨:怎么会把自己部门的过错都拿到会议桌上来讨论?难道部门有错不能自己解决吗?” 周慧君抿嘴一笑。她就怕姜雅淑不提。“身为客服部主管,我的确很想解决,不过李恩熙到客服部门工作是人事部的安排,这让我非常为难,无从解决起。” 她调头恭敬地对总经理道:“总经理,这份简报是我部门里的组长简英娜写的,报告里有关于这件事的详实记载。 因为现在我部门里的工作人员,都对这件人事安插案非常不满,说实话,像这种不符合饭店调升规定的事,的确会让力求表现、按部就班的员工心中很不平,这种事无关工作表现,我实在很难平抚。” 姜雅淑脸色一变。 她没想到周慧君会趁这个机会落井下石:而且这份报告开会前已经写好,摆明开会的时候要参她一本。 “你现在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滥用职权,安插李恩熙到客服部门?” 姜雅淑针对周慧君,提高分贝。“好!就算我滥用职权,那么请问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姜经理,”周慧君脸上保持冷笑,态度一直很冷静。“请你不要这激动,我并没有说你滥用职权,你不要误会。” 姜雅淑冷冷的瞪了周慧君一眼。“我是受到董事长的感召,又亲眼看到李恩熙这个女孩工作比别的实习生还要认真很多倍,而且从来不打混摸鱼,才会把她安插在客服部的,你根本就不了解我的用心良苦!” “但是她能力根本就不行” “就算能力不行也要给她机会学习呀!”姜雅淑分贝更高,几乎就像吵架。 “像这么好的员工你以为很多吗?我待在人事部这么多年,来来去去的人看多了,如果有人认真做事、努力学习,饭店就应该设法留住这种人才!所以像李恩熙这么认真的女孩,一直叫她待在饭店大厅做行李员的工作根本就不公平:我这么做是大公无私,为饭店举才有什么错?”

三个男人一台戏(7) 谋仲棠与裴家兄妹三人经过身边时,恩熙始终低着头整理拖把,与这衣着光鲜亮丽的三人,保持一种距离 一种谦卑的距离。 几天后恩熙在上班时间,突然接到吴玉莲打到饭店的电话。 “你知道不知道,你舅舅为了你的缘故,被饭店强迫提早退休?!白养你这么多年,没有半点好处就算了,现在还害阿昆为了你这个扫把星丢掉工作!”吴玉莲劈头就对着话筒大声痛骂。 “舅舅被强迫退休?为什么?是什么时候的事?”恩熙脑海一片茫然。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违反规定,送餐厅的饭菜给你白吃白暍!”吴玉莲想到就有气。“没看过这么没用的男人!好东西不会往家里带,给你有什么用?你会赚钱养他吗?!现在丢了工作,以后我们一家五口怎么活啊?!” 恩熙脑子嗡嗡作响,说不出半句话。 “死丫头、赔钱货,真是个扫把星!”吴玉莲发泄完了,气得摔电话。 直到话筒传来刺耳的嘟嘟声,恩熙才回过神,慢慢放下话筒。 恩熙忽然想起姜雅淑是人事部经理,她立刻转身跑到人事部找姜雅淑 恩熙到人事部,却看到姜雅淑正在收拾抽屉,桌面上还放了一个大纸箱。 “经理。”恩熙迟疑地呼唤姜雅淑。 “喔,你来了?”姜雅淑暂停收拾,拍拍手弹掉手上的灰尘。 “经理,您为什么收拾东西?”恩熙问她。 姜雅淑避开视线,咧嘴微笑。“没什么,我调职了。” “调职?经理您要调到哪里?不是人事部吗?” “下个星期我就到董事长室报到,以后我就是董事长特助。”姜雅淑撇撇嘴。“严格说起来,我还是高升了。”她自嘲。 事实上,她是明升暗降。 周慧君利用李恩熙的事,在总经理面前打小报告,目的就是要她离开人事部。 姜雅淑很清楚现任总经理的行事作风,她关说李恩熙进人事部是犯了大忌,才会让周慧君抓到小辫子,害她丢了职位。 现在周慧君的目的达成了,她果然被调离人事部,周慧君高高兴兴调到人事部递补人事部经理这个肥缺,即曰就要走马上任。 “不过这位子可不好坐,”姜雅淑接下道:“就凭周慧君那几两能耐,我看这个位子她能坐多久!” “是周经理递补您职缺?” “对啊!” “是因为我的关系吗?” “没有!”姜雅淑不怪她。“不是因为你的关系,你不要想那么多!何况我这是升职,也没什么不好。” 虽然姜雅淑这么说,然而恩熙心底仍有不安。 “对了,你来找我干嘛?” “我想请问经理,粤菜餐厅的大厨李昆明,这几天他是不是被饭店要求提早退休?” “是呀,是有这件事没错!人事命令是两天前交代下来的,当时我还没调走,所以我知道这件事。”姜雅淑盯着恩熙,神色异样。“而且,这件事是总经理亲自交代的。”

三个男人一台戏(8) 听到“总经理”三个字,恩熙脸上忧虑的神色突然转为空白。 “总经理为什么这么做?”她试着问。 “不知道。”姜雅淑很干脆地告诉她:“总经理亲自叫李昆明到办公室谈话,然后就叫秘书发条子下来,只交代李昆明要办优退,详细原因为了什么,我根本就不知道。” 恩熙陷入失神,她怔忡地猜测各种可能。 “你为什么突然跑来问我这件事?你认识粤菜餐厅那个大厨李昆明吗?”姜雅淑试探地间。 恩熙点头。“李昆明是我舅舅。”她落寞地说,心底想着舅妈在电话里说过的话 她说舅舅被迫提早退休,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喔,原来李昆明是你舅舅!”姜雅淑眯起眼,似笑非笑。“好像不该总经理管的事,都跟你有关喔?” 恩熙猛地抬头,看着姜雅淑。 “开玩笑的!”姜雅淑笑开脸安抚她。“应该只是凑巧而已。” “谢谢,我走了。”恩熙转身离开。 姜雅淑若有所思地,看着恩熙离去的背影。 准时七点钟,谋仲棠一定会出现在料理店。 这个地方是谋仲棠招待政商名流,拉拢人脉关系的据点。 开于这一点asiaseasons饭店总裁谋远雄也很清楚,当初之所以答应儿子开设这间曰本餐厅,正是为了这个用意。 今天恩熙准时下班,七点前就站在料理店门外等待谋仲棠。 然而她看到谋仲棠并不是单独一个人到料理店,另一名男子坐在驾驶座边,后座还有两名穿着时尚、身材高号的美女,三人跟谋仲棠一起下车 恩熙认得那名坐在驾驶座旁的男人,他就是那天在饭店大厅与自己对撞的人,恩熙记得,当时她听到裴子娟喊他哥哥。 裴子诺搭谋仲棠的车子一起到“京畿”。 除生意之外,裴子诺与谋仲棠是“哥儿们”。 两人是拜把的兄弟,同是富家子从小一块长大,一起玩车、玩女人。当然,有女人在场的场合,有时为玩乐,有时为谈生意。 例如今晚到“京畿”,除了谈生意之外,有美女作陪能让人更愉悦。 看到这一行四人,恩熙几乎改变心意,迟疑是否要踏出她站立的、不受注意的小角落 然而舅舅即将面临失业的威胁,激励她走到谋仲棠面前 谋仲棠抬头恰巧看到她,然而恩熙不出声,她无言的凝望让谋仲棠对她视若无睹。 眼看着谋仲棠就要转身走进料理店,恩熙终于开口叫他:“总经理!” 她的声音引来其他三人的好奇。 唯有谋仲棠,他慢条斯理地回头,脸上没有表情。 他淡漠的神色,让恩熙感到不安,因为他冷漠的神态,与以往她所认识的谋仲棠,就像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你找仲棠吗?”裴子诺一见到恩熙就记起她 对于美丽的女人,他向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何况,这个女孩清澈的眸底有某种矜冷的意态,让人悬念 “请总经理拨出十分钟就好,我有一些问题,想请教您。”恩熙用词客气。 今天晚上,谋仲棠并不是过去那个她认识的男人。 “你们先进去。”谋仲棠调头低声交代三人。

特别名额(1) 因此,她只能利用吃饭和坐车时,把握时间背诵单字,尽可能利用时间能背一点是一点,以求英文能力能早曰提升。 又到中午吃饭时间,恩熙立刻拿出单字手册,边吃饭边背诵。 “恩熙!”姜雅淑来到客服部找她。 “经理?”恩熙立刻站起来。 “你在干嘛?”姜雅淑瞪著她手上的书本。 “我在背英文单字。” “背单字?一边吃饭一边背单字?”姜雅淑笑出来。“你还真用功!不过要小心消化不良。” “是,我会注意身体。” “嗯。” “好了,坐下来吧!”姜雅淑看了她半晌,然后对她说:“最近怎么样?还适应吗?” 恩熙点点头。“还好,我会努力。” 办公室文化就是如此,她能力不好,要求同事帮忙别人难免有怨言,但这些人事的纷扰自恩熙工作以来常会发生,她早已习惯,从来绝口不提也绝不抱怨。 姜雅淑笑一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好像跟你很投缘的样子。”她眯起眼直盯著恩熙说:“我想,大概因为你工作的样子很认真,而我呢,就特别喜欢认真工作的女孩子。”这几句可是她的真心话。 一开始她的确因为总经理以及董事长的缘故,对恩熙另眼相看,但是这几天她冷眼观察,发现这个女孩凡事吃苦耐劳,不打混摸鱼,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对于工作能这么认真投入,真的很不容易。 “经理,谢谢您的夸奖。” “我不是夸奖你,我说的是真心话。”姜雅淑笑吟吟地。 恩熙微笑,感受到姜雅淑话里的真心真意。“经理,您吃过饭了吗?” “早就吃过了!对了,你赶快吃饭吧,我只是来看看你,不打扰你了!”姜雅淑站起来,准备离开。 这时同事吃过午饭陆续回来。 简英娜在门口看到姜雅淑,对方朝她点点头。 简英娜皮笑肉不笑地点个头,然后走进办公室里。“李恩熙,午休时间都快过了,你怎么还在吃饭啊?而且吃饭应该到餐厅去,你不知道吗?”她知道姜雅淑才刚走出门口,故意放大声量说话。 “是,组长,我已经饱了。”恩熙收起才吃了三分之一的便当。 “真是的!没有能力就算了,动作还慢吞吞的,真的很麻烦!”简英娜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前,意有所指地嘟嚷。 姜雅淑站在门口,她也知道简英脑烩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她若有所思地张望办公室两眼才转身走开。 简英娜看到姜雅淑走后,便从自己的座位走向后头的经理办公室。 客服部经理室内,周慧君正低头看当期的饭店杂志。 简英脑痪在门口,敲敲门后才走进去。“经理,我有话想对您说。” “喔,你进来吧,” 简英娜走进去,顺道带上门。“经理,有件事情我一定要跟您报告。” “什么事?”周慧君合上杂志。 “根据我们客服部的要求,员工至少要娴熟英语,另外具备初级曰语以及法语会话能力才能到客服工作,也就是在客服部的员工,至少应该具备三种以上的外语能力才能胜任。”

特别名额(2) “是啊,你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因为我们部门里,现在有员工竟然连基本英语会话都有问题!我担心这样的人利用人事关说进客服部,会影响客服部的专业形象以及服务水平。” 周慧君往后躺向椅背。“这个我知道。”她露出笑容。“不过这个人是姜雅淑要求插进来的,你想跟她斗吗?” 简英娜眯起眼。“同样都是经理,她根本没有资格过问客服部的事!” “不过她是人事部经理,今年寒假实习生都归她管,这是饭店高层的决定,她有权力帮实习生安插职位,各部门必须配合。” “就算要配合,实习生的能力也要符合才行!”简英娜提高分贝。“姜雅淑既然是人事部经理,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吧?!” 简英娜故意提高声调,客服部办公室内的员工几乎全都听见,恩熙当然也不例外。 “那么,你想怎么样?”周慧君撇开嘴。 “我希望您在早餐会报的时候,主动跟总经理提这件事。” “我不会做这种事,这对我没有好处。”周慧君直接拒绝。 “我可以帮经理打报告,报告就签上我的名字,这样就不会连累经理了!”简英娜说。 周慧君要笑不笑地盯著她。“你干嘛这么做?” “因为我担心客服部程度下降,影响经理在饭店的声誉。” 周慧君抿嘴一笑,觑眼看她。“你帮我有什么好处?” “经理如果高升,对我也有利。” 周慧君笑著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窗前拉下窗帘,办公室顿时多了隐闭性。 “你想利用这件事,拉下姜雅淑?” “如果不这么做,姜雅淑这个女人,永远不会让出人事部的肥缺。”简英娜也开门见山。 “你很聪明,不过如果这件事做得不好,不见得能如我们的意。而且姜雅淑这女人也不简单,她有手腕又有背景,想利用一件事扯下她并不容易。” “话虽然如此,不过总经理跟董事长不一样,他处理公事向来铁面无私,姜雅淑这个女人如果犯错特别她又是人事部经理,居然明知故犯!以总经理的行事风格,他要是知道了姜雅淑公私不分,绝对不会手软!” “这个女孩跟姜雅淑有什么关系?她有特殊背景吗?会不会有可能,她是董事长的亲戚,所以姜雅淑特别照顾她?如果是这样,我们这么做可能会有反效果。” “不会,我打听过了。姜雅淑之所以特别照顾李恩熙,是因为李恩熙好像认识总经理,姜雅淑照顾李恩熙就是想巴结总经理!不过上次我也听说,总经理特助和姜雅淑在办公室吵架,就是为了李恩熙,听说这个女孩很不知道轻重,在房务部不按规定工作被责骂,当时总经理也在场。” “总经理袒护她吗?” “没有,否则特助不敢找姜雅淑。” “嗯”周慧君沉吟片刻。“你的报告什么时候能打好?” 简英娜听到周慧君这么问,随即眉开眼笑。“今天下午我就打好。”

特别名额(3) “很好,如果你今天下午能打好,明天早餐会报我就呈上。” “是,经理,我一定尽快会办好。” “嗯,你去办事吧!” 简英娜得意地展露笑容,点头后转身离开经理室。 门关上后,周慧君回头看著门,若有所思。 每天早上的高层早餐例行会报,是asiaseasons饭店的规定。 早上九点钟,饭店经理以及经理以上职员,齐集在饭店顶楼的大型会议室,与总经理共同举行为时一个小时的会报。 每曰会报本来是由董事长主持,但谋仲棠回台湾三个月后,就接手早餐会报主持棒,至于董事长则渐退居幕后,只听取简报内容。 临时动议时间,裴子娟站起来发言。 “总经理,关于饭店基层人员雇用资格以及惩处条文,饭店应该有相关明文规定。”裴子娟突然提起客服部的事。 “有什么问题?”谋仲棠问。 姜雅淑抬头瞪著裴子娟。 “我认为如果人员素质不良,将影响饭店声誉。”裴子娟看了姜雅淑一眼,之后才接下说:“即使是实习的工读生,虽然工作时间不长,但正因为如此,负责带领实习生的部门主管应该慎选实习生素质,安插部门时也应该严格监督,一旦犯错就应责罚,不能徇私宽宥,因为随便纵容,就会让部门管理立下不良示范。” 裴子娟提到实习生,会议桌上每个人都知道她暗批姜雅淑。 姜雅淑当然清楚裴子娟指桑骂槐在批评自己,她冷冷地瞪著裴子娟,想看她能把自己怎么样? “实习生出了什么问题?”谋仲棠只问一句话。 “总经理,有一名叫李恩熙的房务人员,工作态度不佳而且不服管教,我认为这是因为负责带领她的部门主管,督导不周的原因。”她故意指名道姓,因为当天谋仲棠跟她在一起,亲眼看到。 “这件事当时已经当面训斥,该名实习生已经道歉,并表示未来将改进。”谋仲棠问她:“你还有问题?” “但是我认为她的主管不该置身事外!况且事后我并未看到李恩熙的主管对她所犯的错予以处置,我认为这是非常不妥当的!” “等一下!”姜雅淑忍不住插话。“你怎么知道我没处置啊?” 裴子娟冷笑一声,然后对姜雅淑说:“我并没有指名道姓提到您的不是” “你提到实习生犯错摆明就是指责我,还需要指名道姓吗?” “那么请问实习生犯错,您处置了吗?” “你要怎么样?因为她打扫的时候没关门就把她开除吗?你也实在太小题大作了!” “你” “难道我说错了吗?这件事总经理早就知道,也已经处理过了,我不明白你干嘛一直针对一名实习生,强调什么处置、惩罚之类的:像你这样越权质询再加上无理取闹实在让人很难做事,难道你不知道当一名主管最重要的是要有度量,否则带人怎么带心啊?” 裴子娟瞪大眼,再一次被姜雅淑气得半死。

特别名额(4) 姜雅淑懒得看她,说完话就自顾自低头看报表。 周慧君没想到,裴子娟竟然率先发难,而这给了她可乘之机。“对不起,请容我说一句话。” 姜雅淑头也不抬,只搭起眼皮看这会儿出声的人是谁。 周慧君先递上一份简报,等看到总经理翻开简报,她才发言:“关于这实习生李恩熙,她现在也在我的部门做事。”周慧君气定神闲地道:“裴助理刚才提到,关于员工素质的探讨,我非常赞同!毕竟员工素质好坏,关系到饭店服务声誉,问题可大可小。” 姜雅淑眯起眼。 周慧君接下道:“客服部门有员工连英文程度都不好,这样的人员素质太低根本就没有资格在客服部工作。” “啐,还真奇怪,今天怎么什么了不起的芝麻小事都上会议桌了?”姜雅淑眯著眼对周慧君道:“自己部门内部出了问题,应该关起门来好好检讨:怎么会把自己部门的过错都拿到会议桌上来讨论?难道部门有错不能自己解决吗?” 周慧君抿嘴一笑。她就怕姜雅淑不提。“身为客服部主管,我的确很想解决,不过李恩熙到客服部门工作是人事部的安排,这让我非常为难,无从解决起。”她调头恭敬地对总经理道:“总经理,这份简报是我部门里的组长简英娜写的,报告里有关于这件事的详实记载。因为现在我部门里的工作人员,都对这件人事安插案非常不满,说实话,像这种不符合饭店调升规定的事,的确会让力求表现、按部就班的员工心中很不平,这种事无关工作表现,我实在很难平抚。” 姜雅淑脸色一变。 她没想到周慧君会趁这个机会落井下石:而且这份报告开会前已经写好,摆明开会的时候要参她一本。 “你现在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滥用职权,安插李恩熙到客服部门?” 姜雅淑针对周慧君,提高分贝。“好!就算我滥用职权,那么请问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姜经理,”周慧君脸上保持冷笑,态度一直很冷静。“请你不要这激动,我并没有说你滥用职权,你不要误会。” 姜雅淑冷冷的瞪了周慧君一眼。“我是受到董事长的感召,又亲眼看到李恩熙这个女孩工作比别的实习生还要认真很多倍,而且从来不打混摸鱼,才会把她安插在客服部的,你根本就不了解我的用心良苦!” “但是她能力根本就不行” “就算能力不行也要给她机会学习呀!”姜雅淑分贝更高,几乎就像吵架。 “像这么好的员工你以为很多吗?我待在人事部这么多年,来来去去的人看多了,如果有人认真做事、努力学习,饭店就应该设法留住这种人才!所以像李恩熙这么认真的女孩,一直叫她待在饭店大厅做行李员的工作根本就不公平:我这么做是大公无私,为饭店举才有什么错?”

特别名额(5) 会议桌上剑拔弩张,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 “不按饭店规定办理,根本就不叫举才,姜经理这么做难免给人别有私心的联想” “你说什么?!” “够了!”仲棠的脸色很冷。“这里是会议桌,不是吵架的地方。” 他短短两句话,姜雅淑和周慧君都不敢再出声。 “jenny,打电话到客服叫李恩熙听电话,接通后把话筒交给我。”谋仲棠交代裴子娟。 裴子娟冷笑著看了姜雅淑一眼,然后回道:“是。” 她利用会议室的电话,直接拨到客服部 第五章 “不吃了,下午上班会迟到。”她拿起皮包准备离开。 “等一下!”李昆明吩咐服务生打包烧鸡和一袋点心给恩熙。“晚上我要送餐给董事长,没时间见你,你把这些一起带走。” “可是” “别再可是了!”李昆明把装满食物的袋子塞到思熙手上。 “多吃一点,你太瘦了,” 恩熙只能接受。“谢谢舅舅。”她笑著对李昆明说:“既然这样,那么面也一起打包好了。” “面也要打包?汤汤水水的,而且拿回去面都泡烂了。” “没关系,不能浪费食物嘛!” 李昆明笑著点头。 恩熙走出粤菜餐厅时,午休时间已经结束,下午上班眼看已经迟到。 恩熙匆匆忙忙地在大厅快步行走,一心要赶快赶回休息室,把食物袋放回自己的保管箱,她没注意到门口一名男子,也正快步朝自己的方向而来。 两人各有目标都没留意眼前,就在大厅里撞到彼此 恩熙跌在地上,手上的袋子也撞翻,袋子里的纸盒蹦开,里面的食物全都洒在地板上。 “你没事吧?”撞到思熙的男子赶紧跑过来搀扶,他自已没事,恩熙却被撞得跌倒在地上。 “我没事”恩熙语带痛苦,挣扎著从地上站起来。 她撞到手臂,感到非常疼痛,提在手上的纸袋也掉在地上 “天呀,”看到地板上一片狼藉,恩熙倒抽一口气。 她完全呆住了,下一刻她立刻反应过来,马上蹲在地上,直接用手捡拾油腻腻的食物,然而满地的汤杨水水,她却没有办法用手捧起来。 “哥?”裴子娟才搭电梯下楼,就看到这幕景象。 听到呼唤,裴子诺回头看到妹妹裴子娟,以及好友谋仲棠。这两人一同搭乘电梯下楼,裴子诺就是怕迟到,才会如此匆忙。 看到饭店大厅的地板上,居然洒满了菜渣、油水和鸡块,自己的大哥还愣在那个让她看不顺眼的清洁员身旁. 裴子娟瞪大眼睛,提高声调质问自己的大哥:“哥,这怎么回事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恩熙抬起头。 她看到裴子娟嫌恶的眼神,以及谋仲棠眉宇深锁的表情。 裴子诺试著解释。“刚才我撞到这位小姐!” “什么小姐?!她是我们饭店的清洁员工!”裴子娟抢话。“到底怎么回事啊? 怎么会洒了一地的食物?”她走过去质问恩熙。

特别名额(6) “对不起,是我拿的纸袋打翻了。”恩熙解释。 谋仲棠冷静地转移目光,注意到纸袋上有饭店和餐厅名字。 “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好像天生下来就是惹麻烦的!上班时间,为什么不好好工作,手上还提一个食物袋,你以为自己是到饭店shopping逛街的啊?!”裴子娟开骂。 “对不起。”恩熙低著头,只能说抱歉。 “子娟,别这么凶,错是在我。”裴子诺过意不去。 裴子娟才不理会,逮到机会她狠狠地骂:“你还不赶快拿清洁工具出来,做自己该做的事,把这里清理干净?!” “是。”恩熙绕过气呼呼的裴子娟,往饭店后方的工具室走去。 裴子娟气忿地补上一句:“真的好讨厌,怎么会有这种人!” 恩熙听见裴子娟的话,然而她装作听不见般越过谋仲棠,快步走向工具室。 第六章 恩熙回来之前,大厅经理早已经叫人先来打扫却被裴子娟拒绝,她就想看李恩熙在大厅拖地的模样! 当恩熙拿着笨重的大拖把回到大厅时,裴子诺与谋仲棠正在交谈。 “小姐,实在很抱歉,我来帮你好了!”裴子诺回头追上恩熙,希望她把拖把交给自己。 “不必了” “哥,你在做什么啊?维护大厅的整洁本来是她的工作,你干嘛帮她?!”裴子娟皱起眉头。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不要太鸡婆喔!” 这对兄妹的争执就像完全与恩熙无关,她拿着拖把认真拖着地板,直到地板表面恢复光洁如镜。 谋仲棠从头到尾不曾开口说一句话。 他冷淡地置身事外,裴子娟的颐指气使他毫不干涉。 “对了,我问你,午休时间你干嘛到粤菜馆点这么多菜?”看到恩熙拖地拖得差不多了,裴子娟忽然质问她。 恩熙拿着拖把站在原地,没有回答。 “你又不是哑巴,说话啊!” “子娟,你不要这么没礼貌!”裴子诺看不过去。 “什么礼貌啊?我这是对员工说话的口气,不这样说话,她根本不把我放在眼底。”裴子娟回头追问恩熙:“你干嘛不说话?东西怎么来的,不能说吗?” 恩熙咬着下唇,迟疑数秒后,她徐徐回答:“这是我舅舅帮我点的菜。” “你舅舅?”裴子娟眯起眼。“他到饭店餐厅吃饭吗?” 屏着气,恩熙点头。 头一回,她不顾自尊为了维护亲人而说谎。 抬起眼眸时,恩熙正好接触到谋仲棠冷峻的、犀利的、看不出情绪的眼光她避开他的眼睛。 大厅的地板已经清洁干净,裴子娟已经没什么可挑剔。“下一次不要再犯这么离谱的错了!实在很丢脸!” 抛下最后一句话,她回头走到谋仲棠面前。“没事了,我哥也已经来了,我们走吧!” 裴子娟是谋仲棠的特助,然而谋家与裴家却有非比寻常的,生意上的关系。 裴子娟不再找恩熙的麻烦后,恩熙退到大厅角落,低头直接用手整理拖把上肮脏的棉块。

特别名额(7) 谋仲棠与裴家兄妹三人经过身边时,恩熙始终低着头整理拖把,与这衣着光鲜亮丽的三人,保持一种距离 一种谦卑的距离。 几天后恩熙在上班时间,突然接到吴玉莲打到饭店的电话。 “你知道不知道,你舅舅为了你的缘故,被饭店强迫提早退休?!白养你这么多年,没有半点好处就算了,现在还害阿昆为了你这个扫把星丢掉工作!”吴玉莲劈头就对着话筒大声痛骂。 “舅舅被强迫退休?为什么?是什么时候的事?”恩熙脑海一片茫然。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违反规定,送餐厅的饭菜给你白吃白暍!”吴玉莲想到就有气。“没看过这么没用的男人!好东西不会往家里带,给你有什么用?你会赚钱养他吗?!现在丢了工作,以后我们一家五口怎么活啊?!” 恩熙脑子嗡嗡作响,说不出半句话。 “死丫头、赔钱货,真是个扫把星!”吴玉莲发泄完了,气得摔电话。 直到话筒传来刺耳的嘟嘟声,恩熙才回过神,慢慢放下话筒。 恩熙忽然想起姜雅淑是人事部经理,她立刻转身跑到人事部找姜雅淑 恩熙到人事部,却看到姜雅淑正在收拾抽屉,桌面上还放了一个大纸箱。 “经理。”恩熙迟疑地呼唤姜雅淑。 “喔,你来了?”姜雅淑暂停收拾,拍拍手弹掉手上的灰尘。 “经理,您为什么收拾东西?”恩熙问她。 姜雅淑避开视线,咧嘴微笑。“没什么,我调职了。” “调职?经理您要调到哪里?不是人事部吗?” “下个星期我就到董事长室报到,以后我就是董事长特助。”姜雅淑撇撇嘴。“严格说起来,我还是高升了。”她自嘲。 事实上,她是明升暗降。 周慧君利用李恩熙的事,在总经理面前打小报告,目的就是要她离开人事部。 姜雅淑很清楚现任总经理的行事作风,她关说李恩熙进人事部是犯了大忌,才会让周慧君抓到小辫子,害她丢了职位。 现在周慧君的目的达成了,她果然被调离人事部,周慧君高高兴兴调到人事部递补人事部经理这个肥缺,即曰就要走马上任。 “不过这位子可不好坐,”姜雅淑接下道:“就凭周慧君那几两能耐,我看这个位子她能坐多久!” “是周经理递补您职缺?” “对啊!” “是因为我的关系吗?” “没有!”姜雅淑不怪她。“不是因为你的关系,你不要想那么多!何况我这是升职,也没什么不好。” 虽然姜雅淑这么说,然而恩熙心底仍有不安。 “对了,你来找我干嘛?” “我想请问经理,粤菜餐厅的大厨李昆明,这几天他是不是被饭店要求提早退休?” “是呀,是有这件事没错!人事命令是两天前交代下来的,当时我还没调走,所以我知道这件事。”姜雅淑盯着恩熙,神色异样。“而且,这件事是总经理亲自交代的。”

特别名额(8) 听到“总经理”三个字,恩熙脸上忧虑的神色突然转为空白。 “总经理为什么这么做?”她试着问。 “不知道。”姜雅淑很干脆地告诉她:“总经理亲自叫李昆明到办公室谈话,然后就叫秘书发条子下来,只交代李昆明要办优退,详细原因为了什么,我根本就不知道。” 恩熙陷入失神,她怔忡地猜测各种可能。 “你为什么突然跑来问我这件事?你认识粤菜餐厅那个大厨李昆明吗?”姜雅淑试探地间。 恩熙点头。“李昆明是我舅舅。”她落寞地说,心底想着舅妈在电话里说过的话 她说舅舅被迫提早退休,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喔,原来李昆明是你舅舅!”姜雅淑眯起眼,似笑非笑。“好像不该总经理管的事,都跟你有关喔?” 恩熙猛地抬头,看着姜雅淑。 “开玩笑的!”姜雅淑笑开脸安抚她。“应该只是凑巧而已。” “谢谢,我走了。”恩熙转身离开。 姜雅淑若有所思地,看着恩熙离去的背影。 准时七点钟,谋仲棠一定会出现在料理店。 这个地方是谋仲棠招待政商名流,拉拢人脉关系的据点。 开于这一点asiaseasons饭店总裁谋远雄也很清楚,当初之所以答应儿子开设这间曰本餐厅,正是为了这个用意。 今天恩熙准时下班,七点前就站在料理店门外等待谋仲棠。 然而她看到谋仲棠并不是单独一个人到料理店,另一名男子坐在驾驶座边,后座还有两名穿着时尚、身材高号的美女,三人跟谋仲棠一起下车 恩熙认得那名坐在驾驶座旁的男人,他就是那天在饭店大厅与自己对撞的人,恩熙记得,当时她听到裴子娟喊他哥哥。 裴子诺搭谋仲棠的车子一起到“京畿”。 除生意之外,裴子诺与谋仲棠是“哥儿们”。 两人是拜把的兄弟,同是富家子从小一块长大,一起玩车、玩女人。当然,有女人在场的场合,有时为玩乐,有时为谈生意。 例如今晚到“京畿”,除了谈生意之外,有美女作陪能让人更愉悦。 看到这一行四人,恩熙几乎改变心意,迟疑是否要踏出她站立的、不受注意的小角落 然而舅舅即将面临失业的威胁,激励她走到谋仲棠面前 谋仲棠抬头恰巧看到她,然而恩熙不出声,她无言的凝望让谋仲棠对她视若无睹。 眼看着谋仲棠就要转身走进料理店,恩熙终于开口叫他:“总经理!” 她的声音引来其他三人的好奇。 唯有谋仲棠,他慢条斯理地回头,脸上没有表情。 他淡漠的神色,让恩熙感到不安,因为他冷漠的神态,与以往她所认识的谋仲棠,就像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你找仲棠吗?”裴子诺一见到恩熙就记起她 对于美丽的女人,他向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何况,这个女孩清澈的眸底有某种矜冷的意态,让人悬念

特别名额(9) “请总经理拨出十分钟就好,我有一些问题,想请教您。”恩熙用词客气。 今天晚上,谋仲棠并不是过去那个她认识的男人。 “你们先进去。”谋仲棠调头低声交代三人。 裴子诺撇撇嘴,左拥右抱拉着两名美女先进料理店。他向来很识趣。 “有事?”从口袋掏出一根雪茄烟,谋仲棠依旧没表情地问。 恩熙直接切入重点。“我想请问您,为什么要求李昆明提早退休?” 谋仲棠吸了口点燃的雪茄,未吞下即吐出,浓浓的烟雾喷拂在恩熙脸上。 她没有别开脸,没有避开。 然而,透过层层烟雾,这时的他,看起来如同恩熙第一次在便利商店遇见的,那个高傲傲慢的男人 一时间恩熙觉得错愕,到底谋仲棠是什么样的男人? 可能,她根本就从来没有认清楚过他。 “李昆明跟你有关系?”他只问了一句。 “他是我的亲舅舅。”恩熙回答。 “所以?”谋仲棠低笑。“所以你来找我,目的是什么?” “我希望您告诉我,要求我舅舅提早退休的理由。因为我认为我舅舅他工作很认真,而且应该还不到退休的年纪” “你说的没错。”谋仲棠打断她的话。“不过我不希望饭店里有人利用关系,私相授受。” “我不明白总经理的意思。” “你不可能不明白!”谋仲棠咧开嘴,眸色却很冷。“这是你要求的,不是吗?你要求不需要给你多余的恩惠,那么我就事论事,请李昆明走路。” 恩熙脸色泛白。“我舅舅做错什么?有这么严重,需要请他走路吗?” “他身为大厨,不该浪费饭店食材挪为私用,这件事经过稽查纠举,粤菜馆有很多人证。” 恩熙瞪着他,声音干涩:“但是,如果因为我的缘故,那么应该是我离职,不该是我舅舅!” “你从粤菜馆带走的饭菜,当然会从你的薪资扣除。李昆明是贪渎,情况不一样。” “但是” “饭店有饭店的规定,刚才我已经说过这件事经过稽查纠举,一切照章行事,就算你到这里跟我跪下求情也没用!这就是现实,一切按饭店的规定就事论事。”他的话很无情。 “这真的是稽查纠举的吗?还是你吩咐稽查去纠举的?”她看着他,一字一句质问他:“我知道强迫舅舅退休的命令,是你发布的。” “对,是我发布的!”他冷冷地对她说:“我是饭店总经理,有责任义务肃清饭店内的不当失误。” “但是对你而言只是发布一个简单的人事命令,却让一名有家庭的中年男人因此失业,一个完整的家庭更可能因为经济发生问题而破碎!”她指责他。 “你要求我不必对你徇私,现在又指责我不顾念人情?”他冶冶地嗤笑。“李恩熙,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到这里跟我说这些话?” 恩熙愣住了。 她的确没有资格。 谋仲棠捺熄抽了一半的雪茄。“我看你需要好好冷静。从头到尾,你实在让人很难捉摸。”他冷笑着说完话。

特别名额(10) 然后,谋仲棠转身走进料理店。 恩熙走回饭店途中,神色黯然。 “舅舅,你下班了吗?”路旁经过公共电话亭,恩熙打电话到粤菜馆。 接到恩熙的电话,李昆明愣了一下。“今天会晚一点下班,厨房里还有很多事要交代。”他含糊地说,避开自己即将离职的话题。 李昆明以为,恩熙还不知道自己被迫优退的事。 “好,那我在饭店外面的广场等你。”恩熙挂了电话。 之后她慢慢走回饭店。 刚才那短短的一段路程,恩熙心中已经做了决定。 等李昆明匆匆忙忙奔出饭店时,已经晚上九点钟。 “这么晚了你还没走呀?”李昆明一看到恩熙,立刻露出笑脸。“我还以为你已经先走了!真对不起,舅舅让你等了这么久,因为厨房的事实在很多” “舅舅,我已经知道了。” 李昆明愣住,还没说完的话哽在喉头。“什么事情你已经知道了?”他强颜欢笑间。 “我已经知道,您被饭店要求提早退休的事。” 李昆明脸上的笑容消失。“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你舅妈她” “您应该告诉我的!”恩熙难过地说:“家里发生事情,您不该瞒我。” 李昆明别开脸。“你放心,家里没发生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况且这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下学期我会休学,以后我会更努力工作,负担家里的开销。”恩熙突然对李昆明说。 李昆明回过头瞪大眼睛。“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谁要你休学的?不准休学,你给我好好把书念完。” “我不会再读书了,从现在开始我找一份新工作,然后努力赚钱。”恩熙答得很坚定。 “胡说!”发现自己太激动,李昆明深吸一口气,然后试着平静地说:“我是优退的,优退不但有一笔退休金可以领,而且我退休后可以另外找工作!凭你舅舅的本事很快就会找到工作,说不定这笔退休金还能让我换一幢房子,到时候你就可以搬回来一家人住在一起,这样我被迫退休反而是一件好事!” “现在新工作不会这么好找,就算找到工作,也不可能领到跟现在一样高的薪水。”恩熙很清楚,舅舅的话只是在安慰自己。 李昆明怔怔地瞪着外甥女,再也说不出话。 “舅舅,您不要担心,也不要难过,”恩熙的声调放柔。“我帮家里赚钱是应该的,因为我也是李家的一份子,不是吗?” “你不要胡说,我们家还不至于要你休学去赚钱养家。”李昆明很坚持,背挺得很直。 “舅舅” “不要再说了!”李昆明肃穆的表情,像下定了重大决心。“关于退休的事其实还没有确定,我会想办法,我会尽量想办法留下来!” 恩熙没反应。 她不相信舅舅会有什么办法,对抗饭店里的人事规定。 李昆明看得出恩熙的心情,他神色严肃地对外甥女说:“我待在饭店已经几十年了,相信我,你舅舅不是真的这么没有用,我会有我的办法,你不必担心我!”

特别名额(11) 恩熙默然无言。 她不知道舅舅是否真的有办法留在饭店工作,她只知道,不管舅舅有没有“办法”,她仍然会按着刚才在路上做好的决定去做 她会休学赚钱。 而在这之前,她会先辞职离开饭店。 隔天恩熙就到人事部递出辞呈,姜雅淑看着辞呈皱起眉头。 “如果你半途而废,实习分数就会不合格,这对你未来会有很大影响,你知不知道?” “我明白,”恩熙黯然地低语。“但这是不得已的决定。” “什么叫‘不得已的决定’?你怎么可以在我离开人事部前三天,对我做这种事呢?你这么做,实在很枉费我这么看好你!”姜雅淑不能接受。 “对不起,经理,我实在对您很抱歉,但是我真的没办法在这里待下去了。” “为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这么突然呢?”姜雅淑问她。 恩熙咬着下唇,不知从何说起。 “没有理由,我不能答应这么莫名其妙的事!”姜雅淑摆出一张公事公办的冷面孔,看都不看辞呈一眼就对她说:“辞呈你拿回去,我拒收!” 恩熙怔愣了数秒钟,然后缓缓伸出手拿回辞呈。“如果您不收辞呈,三天后我会交给周经理。”她轻语,语调压抑。姜雅淑没有表情地看了她一眼。“随便你!” 恩熙落寞地走出人事部经理办公室。 无论是否递出辞呈,恩熙都不会改变离开饭店的决定。 李昆明对恩熙说的话,并非只是安慰她。 当天下午李昆明亲自打电话给董事长秘书,请求今晚能为董事长烧几道菜,并且亲自送到董事长室。 很快的,秘书就回电李昆明:董事长答应他的要求,今晚可以吃粤菜。 然而李昆明为董事长烧的却不是粤菜,而是川菜。 秘书帮李昆明布好餐具,随即离开留下李昆明与董事长独处。 谋远雄看到李昆明从餐车下方取出晚餐后,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变色。“阿昆,你送的不是粤菜。” “是,董事长,今天这几道川菜是我特地为您烹煮的。”李昆明取出餐车内所有餐盘后退到一旁。 谋远雄瞪着那几道菜,伸手却提不起筷子。“为什么做川菜给我吃?”他抬起眼,瞪着李昆明。“阿昆,你有事吗?” “是”在谋远雄锐利的目光下,李昆明垂下眼。“我要离开饭店了,以后董事长恐怕再也吃不到我亲手为您做的菜了,所以” “你要离开饭店?”谋远雄神色凝肃。“为什么?” “是我不好,是我违反饭店规定,所以人事部要求我优退。”李昆明委婉地说:“其实是我做错事,饭店还让我优退,总经理对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谋远雄依旧瞪着他。“你要我为你做什么?”他直接问李昆明。 李昆明突然局促不安起来。 “你故意做这些菜给我吃,不会没有理由!”谋远雄的脸色突然凝重。 “董事长” “我已经很多年没吃川菜了!”谋远雄垂下眼瞪着那几道菜。“正确的说,我已经很多年没吃这几道川菜,虽然这些曾经是我最爱吃的菜!”

特别名额(12) 听到这几句话,李昆明木着脸,默然不语。 “当年,你烧得一手好粤菜”谋远雄的嘴角抽搐,仿彿接下来的话有千万斤的重量。“‘她’烧得一手好川菜,你们俩,都是饭店餐厅里的台柱。” “她才是饭店餐厅里的台柱,心灵手巧、蕙质兰心,我烧的菜远远地不及她!”李昆明蒙眬的眼神陷入回忆。 谋远雄怔忡着。 一时间,时光仿彿倒流,两人都回到从前 然后谋远雄从桌边站起来,走到窗前。 “把菜撤下去。”凝望着马路对面灯火明灿的大楼,谋远雄这么对李昆明说。 李昆明凝滞半晌,才终于动手收拾桌上的饭菜,然而他收拾餐盘的动作却因为胸口涌起的悲伤而僵硬。 因为激动,李昆明的眼泪甚至滴落在雪白的桌巾上 谋远雄没有流泪,他早就已经没有眼泪。 “除非是文爱做的菜,否则,这辈子,我不会再碰川菜了。”谋远雄柔声这么说。 然而两人心底都明白,这名叫“文爱”的女人,永远都不可能为谋远雄烹煮他最爱吃的川菜了。 递出离职单之前,恩熙照常到饭店工作。 因为当时能到饭店实习,是吴德美的一番好意,就算现在要离开,恩熙也告诉自己必须有始有终。 下午两点之前,她仍然在饭店大厅工作,两点过后她才会到房务部报到。 中午十一点到下午两点,饭店的客人很多,大部分是到饭店餐厅用餐的客人,这段期间除用餐时间外,恩熙大多待在厕所工作。 这天中午恩熙照常在厕所打扫,她的清洁工作告一段落,只剩洗手台需要清理,恩熙将台面擦拭得一尘不染,然后才拿起她的清洁工具到隔壁的男生厕所打扫,打扫前她会先将“清洁中”的牌子挂在门口,以防男客在她打扫这段期间误入男厕,造成尴尬。 当恬秀走向女厕,却看到恩熙一手拿拖把,另一手提着塑胶桶推门走进男厕时,她呆站在女生厕所门口,惊讶的说不出话。 “她怎么会在这里?” 恬秀震惊得连厕所都不上了,紧忙跑回母亲身边 今天中午,张云佳难得带女儿到饭店用餐,母女俩选择了饭店一楼的曰式自助餐厅,打算好好饱餐一顿。 “妈、妈!”恬秀急急忙忙跑回座位。 “干嘛?你不是去上厕所吗?怎么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又跑回来了?”张云佳手拿着筷子,挟了一片生鱼片正要往嘴里送。 “你不知道啦!我刚才看见她唉呀,好丢脸喔!她居然在饭店里扫厕所耶!” “什么她、她的,你到底在说谁啊?”张云佳皱起眉。 “就是我那个同班同学,李恩熙啊!天呀,她居然连这种工作都做,真的想钱想疯了!” “李恩熙?你是说那个爱说谎的女孩吗?” “对呀,就是她呀!” “她在饭店扫厕所?” “对呀,我刚才上厕所的时候看到她,而且她还打扫男厕耶!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做这种工作真的好丢脸喔!”

特别名额(13) “唉呀,这又没你的事,你有什么好丢脸的?”张云佳不以为然,她兀自将生鱼片放进口中,优雅地咀嚼。 “她是我的朋友,我想到就替她觉得很丢脸啊!” 张云佳嗤笑一声。“拜托哟,扫厕所又没怎么样,至少她还愿意做这份工作就很不容易了,哪像你这个大小姐这么好命呀?从小就被你妈妈我给惯坏了!” “什么呀,妈你在说什么呀!年轻的女孩子扫厕所怎么会可以呢?又不是欧巴桑,扫厕所会被朋友笑的你知不知道啊?而且呀,如果她有男朋友的话,要是知道她在做这种工作,一定会跟她分手的!” “呵,”张云佳笑出声。“这是什么理论啊?” “本来就是这样嘛!她可以到速食店或便利商店工作啊!干嘛到饭店扫厕所?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会做这种工作呀?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张云佳张大眼睛瞪着女儿,啼笑皆非,深觉得她这个女儿都是被她给宠坏了。“算你有理,不过你也未免管的太多了吧?” “我要是不认识她才不会管她!顶多只会觉得:唉哟,那个女孩子好奇怪喔,居然去打扫男生厕所!” 看到女儿挤眉弄眼的夸张表情,张云佳忍不住掩嘴呵呵笑起来。“你这丫头,没你的事你少管人家,快去拿东西吃吧!” “喔” 恬秀左思右想,忽然又想起来,恩熙之前根本没告诉她到这家饭店实习,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仲棠哥是这家饭店的总经理,所以故意瞒她的? 想到这里,恬秀又气起来,两腮气鼓鼓的。 “怎么了?你不饿呀?”抬头见女儿还不去拿菜,张云佳问。 “不是啦!”靠着椅背,恬秀咬着指甲、蹙着眉头若有所思。 “那你干嘛不吃东西?” 恬秀不搭腔。 接着她突然从手提袋里拿出手机,然后按”05查号台。“麻烦你,请帮我查一下台北市信义区,asiaseasons饭店的总机。” “你间饭店电话干嘛啊?”张云佳问女儿。 恬秀急忙挥挥手。“喔,27208888好,我记下来了,谢谢!”她按掉电话,就直接拨出这个号码。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唉啊,妈你不要管啦,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张云佳于是耐心地看女儿葫芦里卖什么药。 电话一接通,恬秀就对话筒里的服务人员说:“我要找饭店的员工李恩熙,木子李,恩惠的恩,□□攘往的熙。对,她是你们饭店的员工,呃,负责一楼大厅打扫厕所的,她是寒假实习生” 恬秀突然倒抽一口冷气,然后按掉电话! “妈,刚才那个真的是她,我没有看错,而且她真的负责打扫厕所耶!”恬秀鼻子眼睛全皱在一起了。 “嗯,你打电话就为了要确认?” “当然不是!”恬秀再打一次电话。“对不起,我要找李恩熙对,不好意思,刚才手机突然收讯不良,对,我知道她现在在工作,拜托你请她现在来听电话,因为我有很要紧的事是关于她家里的事,因为她家里有人生病了好,谢谢你喔!”

特别名额(14) 对方终于愿意帮忙,叫李恩□□听电话。 恬秀又等了三分钟,分机才迟迟被接起来。 “喂?请问您是哪位?” 没错,这就是恩熙的声音!恬秀皱起眉头。 “你在这里工作,为什么没告诉我?!”她劈头就质问恩熙。 突然听到恬秀的声音,恩熙呆住了。 “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 “你要我说什么?”恩熙表情木然。 “说你在这里工作为什么没告诉我!”恬秀追问她。 “这没什么好说的,而且你也不会有兴趣知道。” “我现在很有兴趣知道!”恬秀气呼呼地。“你不告诉我的原因,是不是因为仲棠哥的关系?!” 听到这种猜测恩熙啼笑皆非,却觉得可悲。“我不想回答你这种无聊的问题,而且你提到的那个人,根本就跟我到哪一家饭店实习一点关系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关系,你一定早就知道仲棠哥是饭店的总经理了!” 恩熙不说话。 “干嘛不说话?你是不是心虚了?”恬秀质问。 “我没什么好心虚的。”恩熙静下心。 这阵子发生了很多事,现实的压力沉重地堆积在她的肩膀上,相较于恬秀幼稚的问题,她根本没什么好生气的。 “我告诉你,直到寒假来临之前,老师才宣布实习生将到哪一间饭店实习。我说的都是事实,至于你相不相信我的话,都随便你。”最后一次,她压抑情绪对宋恬秀解释。 “我才不相信!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你不要以为说这种话就能欺骗我?” “我已经说过了,随便你相不相信,我根本就不在乎。”恩熙冷淡地说。 “你当然不在乎了,因为你说的根本就是谎话!”恬秀对她吼叫。 恩熙将话筒拿离耳边。 她瞪着话筒三秒钟,然后当机立断:“现在是上班时间,没什么重要的事,饭店规定不能浪费时间接私人电话。” 恩熙随即挂断电话。 恬秀瞪着挂线的手机,两眼瞪得老大。“她竟敢挂我电话!”她气得对手机尖叫。 张云佳挑起眉。 恬秀不甘心,按下重拨键又拨了一次,这次服务人员虽然不情愿但仍然答应帮她转接,但最后接话筒的却仍然是服务人员,对方却转告她李恩熙不接电话。 挂断电话后,恬秀气得想摔手机! “什么嘛!她以为她谁啊?竟敢不接我的电话!”恬秀大声痛骂。 她肆无忌惮地大声骂人,一时间惹得餐厅里很多人侧目。 “小声一点!你怎么突然这么大声?这样看起来很没教养你知不知道?”张云佳斥责女儿。 “还不都是因为那个李恩熙!”恬秀忿忿不平地对母亲说:“她竟敢挂我的电话还不接我的电话!” “唉哟,她不接电话就算了嘛!你也不要理她不就得了?” 恬秀胸口剧烈起伏着,难以平息心头的气忿 因为她长这么大以来,还没有人敢挂她的电话、甚至不接她的电话! “好啦,你还要不要吃饭啊?”张云佳看女儿那么生气,也觉得心疼。“妈看你刚才根本没吃什么!你快吃饭,等一下吃完饭我们就去找你姜阿姨,跟她一起喝下午茶好吗?”

特别名额(15) 提到姜羽娴,恬秀的心情才好一点,不过她仍然嘟着一张嘴。“当然好呀!”恬秀嘟囔地回道。 “嗯,那还不快吃点东西?”张云佳哄她。 恬秀撇撇嘴,这才站起来走到吧台拿食物。 张云佳看着女儿的背影,无奈地摇头 她这个做妈的是名符其实的孝女,一点都没错! 三天后恩熙果然跟周慧君递了职呈。 “为什么要辞职?”周慧君反问她。 “我有其他人生规画。”恩熙答的很简单。 “是因为把你从客服部调到清洁部门的关系吗?” “不是,不管在哪个部门工作,我都没关系。” 周慧君看着她。“其实把你从客服部调走,并不是我的意思,那是组长简英娜的意思,不过她也是为了饭店,不能怪她。”她藉机把话说出来。 “没关系,我不怪任何人。” “那为什么要辞职?你是实习生,愿意到饭店实习,不就是为了未来谋职做打算吗?你说有其他人生规画,很难让人信服。” 恩熙垂下眼。“不管经理相不相信,我都必须跟您辞职。” 周慧君抿嘴一笑。“你想离职,我也不能不让你辞掉工作,不过你的辞呈必须放一放。”周慧君一向很聪明,她从来不树敌。 周慧君知道姜雅淑帮李恩熙调职,是因为李恩熙认识总经理的缘故,她根本不想得罪李恩熙,更不想得罪总经理! 她不过想藉李恩熙事件调到人事部。 “经理,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恩熙问。 “我要先看一下你的辞呈。以后要辞职的人员,都必须详细填写离职单,这是我上任以后新的规定。” “是,如果有不详尽的地方,我会按您的规定填写。”她礼貌地答覆。 周慧君看了恩熙一眼,然后微笑。“嗯,那你先去工作,我再找你。” “是。” 恩熙离开办公室后,周慧君拿起电话。 “您好,我是周慧君。” “是,我想见总经理,请问他今天什么时候有空?” “好,下午两点我会准时到总经理办公室。” 放下电话,周慧君沉思数秒。 她做人做事一向小心谨慎,这回把姜雅淑赶出人事部,这个打坏的关系以后她会想办法修补,至于这个李恩熙 李恩熙只是一名小小基层员工,居然能被拿到早餐会报上引起激烈讨论,连裴特助都对她特别敏感,不仅如此,姜雅淑那个女人居然为了李恩熙跟裴特助针锋相对!可见这个李恩熙好像不太简单? 周慧君从来不敢看轻底下任何下属,更不会像某些人,专门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如此愚蠢的行为,她周慧君是绝对不会干的! 下午两点,周慧君准时到总经理室报到。 “总经理,这是您要的文件。”周慧君将人事部新修条款呈到谋仲棠面前。 谋仲棠看了文件一眼。“开会的时候不是已经决定,明天早上再呈交?” “是,但我觉得,应该让总经理先看一下文件内容。”

特别名额(16) “好,你放着,明天开会再说。”他看都不看周慧君送上来的案子一眼。 任何议事程序,以及提案企划,谋仲棠向来强调饭店规定。除非关于行销商机报告,必须抢时效在第一时间呈报,有关内部行政程序绝不能任意变通。 “总经理,我希望您能先看一下案子,有个例子我想亲自跟您说明。” “周经理,你不会不知道,任何案子必须在会议上提出,充分检讨。” “是,我知道规定。”周慧君迟疑了一下,干脆自己打开文件。“因为这里有一名员工李恩熙,她正好提离职申请,所以我想拿她的例子先跟总经理做报告。” “李恩熙”三个字,的确有效引起了谋仲棠的注意。 他瞪着周慧君,眼神冷峻。 周慧君心跳得很快,这名总经理年纪虽轻,却有一股强势的领导魄力与一双犀利睿智的眼神! 向来小心谨慎的周慧君,生平没做这么大胆的事,可她虽然紧张,却仍坚信自己的直觉没错。周慧君大着胆子说:“这名员工,李恩熙,她的辞呈是今天早上才提出的,所以我觉得可以利用这个例子,跟总经理做个报告。” 谋仲棠定定地看着周慧君。 他不说话,也不表示意见,那深沉的眼神仿彿立刻就猜测到她意欲为何!这让周慧君更加紧张。 “你说,我在听。”数秒后,谋仲棠才开口。 周慧君松了口气。“是。” 她开始报告自己的提案内容。 当然,周慧君心底明白,谋仲棠愿意花时间听她报告,自己的提案内容根本就不是重点。 下午恩熙还未等到周慧君的通知,李昆明已经来找外甥女。 “恩熙!” “舅舅?”恩熙站在女厕门口,看到李昆明呼唤自己。 “你过来一下。”李昆明朝她招手。 恩熙放下工具,边在围裙上擦手,走到李昆明身边。“舅舅,有事吗?” “我等不及告诉你,只好偷溜过来找你,但没有时间所以不能说太多。”李昆明一扫几天前满面愁容,语调快活。 恩熙疑惑地看着舅舅。 “现在没事了,董事长一句话,我可以留下来了。”李昆明宣布。 然而恩熙没有立刻相信。“是董事长帮的忙吗?董事长为什么愿意帮忙?” 李昆明愣了一下。“只需要董事长一句话而已,我是饭店资深员工,董事长当然愿意帮忙。” “可是饭店里有很多资深员工,如果饭店里每个资深员工都找董事长,他一定忙不过来,而且也不公正。饭店这么大,员工这么多,任何人事调动都有理由,不会这么单纯。” 李昆明垂下眼,想了一会儿才对恩熙说:“因为董事长喜欢吃我烧的菜,所以才愿意帮我,这就是理由。” “真的吗?”恩熙直觉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人事部已经通知我,不必退休了!你还不相信吗?” 恩熙的神情很保留。 她愿意相信这个好消息,但是心底却莫名地觉得不踏实。只是舅舅不必提早退休是事实,她实在想不出任何理由怀疑舅舅的解释。 “好啦,我溜出来很久了,要赶快赶回厨房上班了!”李昆明笑着转身走开,但走没几步他又转回来 “对了!再几天就要过年了,你能不能跟同事或主管好好商量,把排休时间调整一下,咱们调整成同一个时间,一起回家吃你舅妈烧的年菜?”李昆明笑呵呵地说:“每天烧菜给客人吃,每年也只有这天晚上我可以当大爷!” 饭店在大年夜时,规定员工作以排休方式分时段休息回家吃年夜饭。服务业在例假曰时,排休时间就是跟一般行业不太一样。 “好,我会尽量争取。”恩熙笑着答应舅舅。 她隐瞒递出辞呈的事。 李昆明走后,恩熙呆呆站在原地,直到同事喊她:“恩熙,你厕所打扫好了没有?” 跟恩熙一同打扫大厅的阿姨走过来问她。 “喔,好了。”恩熙恢复笑容。 “那你到大厅拖地,我来擦东西。” “好。” 恩熙笑着目送年已半百的同事走开。 当恩熙接到周慧君的通知,已经是隔天下午。 恩熙到人事部经理室,却看到谋仲棠坐在周慧君的位子上。 “你很惊讶?”他咧开嘴,眼底却没有笑容。 “周经理呢?是她叫我来这里” “是我叫你来的!”谋仲棠开宗明义对她说。 恩熙沉默地凝望他。 “你应该已经知道,你的舅舅李昆明因为董事长的缘故,已经被饭店挽留。” 恩熙垂下眼。“是,我昨天已经知道了。” “既然知道,还需要递出辞呈?”他冷冷地盯视她。 恩熙平静地回答:“我已经递出辞呈,如果饭店要求我离开的话” “李昆明继续留任粤菜厅主厨,这件事我没有同意,但这是董事长的意思,所以我不否决,但不是不能否决。你明白这中间的不同吗?”他面无表情地对她说。 “是,我明白。”

辞呈(1) “你递出辞呈的理由,是因为李昆明即将优退,现在他继续留在饭店任职,”谋仲棠盯着她,然后问她:“我要你当面告诉我,你还要离开吗?” 恩熙迟疑着,自尊与期盼在内心交战。“我很喜欢饭店的工作,但是一切要按照饭店人事部的规定” “想留下就明确的说出来!我不喜欢模棱两可的答案。”他严厉地警告她。 恩熙深吸一口气。“总经理,如果饭店能让我留下,我会更努力做好份内的工作。” 谋仲棠冷视她。“为工作屈服,这是你学到的第一课?” 恩熙屏息地回答:“这不是第一课。我很早就学会屈服两个字,但是当原则树立在眼前,我会先选择后者。” 谋仲棠摊开双臂靠在椅背上,寒着眼冷笑。“好!那么之前你递出辞呈的‘原则’是什么?” 她抬起眼,凝望谋仲棠。 片刻后,她平静地对他说:“我递出辞呈,是为了休学。我要休学,然后找一份薪水比较高的工作。” 谋仲棠神色冷漠。“短视近利,是人之常情。想找一份高薪工作,是辞职的好理由。” 对于他的曲解,恩熙没有开口为自己解释。 “现在‘屈服’呢?现在屈服的理由又为什么?”他寒声问。 恩熙别开眼。“我喜欢这份工作,所以如果可以不必离开,我会努力留下。”她答得很谦卑,很低微。 这是恩熙认识谋仲棠以来,武装自己最薄弱的时刻。 “你喜欢这份工作?”他突然发笑,笑容冷酷。“我没想到,会有人喜欢拖地、打扫厕所的工作。” “我不会永远做这份工作!”恩熙的背脊挺得很直。“如果我很努力,未来就会有成就。” 谋仲棠收起笑容,深深凝望她。“自信要建立在实力上。你连基础英语会话都听不懂,你口中自以为是的‘未来’,恐怕遥远得不切实际。” 他的口气冷淡,说出口的话却很残忍。 恩熙心窝一紧。“我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足,所以我会比一般人还努力。” “你的能力确实不足!以你现在的能力,只能做好打扫厕所的工作。”谋仲棠站起来。“想留下继续工作,可以!好好发挥你的能力把厕所扫干净,别让任何抱怨傅进我的耳朵里。”他的言语几近羞辱。 然后他越过恩熙,走向门口。 “感谢总经理让我留下,我会好好努力,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恩熙瞪着地板,在谋仲棠走出经理室前平声回答。 谋仲棠僵住,下一刻迅转身。“很好,记住你今天的话!”他锐利又复杂的眼眸盯住她。“如果你再递一次辞呈,届时又反悔想留下,到时就算跪下来哭着求我,饭店也绝不留人。” 他开门走出经理室。 恩熙站在原地,怔怔地凝望地板,然而她木然的神色 很坚强。 早在年初时,谋远雄就决定出席亚太区酒店总经理高峰会,本来这场会议应该让谋仲棠出席,但是他必须留在台湾处理一件饭店并购案,所以改由董事长代表出席,父子俩分工合作,会后谋远雄的随行秘书将会制作会议纪录与报告,提供谋仲棠参考。

辞呈(2) 谋远雄预定出门这一天,一行人包括谋仲棠,都到饭店大厅送行。 “饭店就交给你了。”谋远雄回头交代独子。 董事长随行秘书与助理姜雅淑,早已经站在门口等候。 “是,我会透过视讯,每天跟董事长报告饭店概况。”谋仲棠回答父亲。 “嗯。” 谋远雄点头后,才刚要转身,突然在饭店大厅角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恩熙手上拿着一个大拖把,正弯着腰努力清理大厅的地板,饭店门口送行这一幕,仿彿与她身处不同世界。 “那个女孩”谋远雄的视线引起其他注意。“那个女孩,她那么年轻,怎么会到大厅拖地?” 谋仲棠看到大厅角落的恩熙,他眸光沉敛,脸上没有表情。 谋仲棠尚未回答,裴子娟已经抢着回话:“董事长,李恩熙的能力,本来只能负责清洁工作。” “李恩熙?这是那女孩的名字?”谋远雄问。 裴子娟一愣。“是。” “嗯。”谋远雄再凝视恩熙一眼,然后才转身走出饭店。 谋仲棠脸色冷肃。 大厅角落那个女孩辛劳的身影,莫名地拉扯谋仲棠的心脏。 别开眼,谋仲棠始终未开口,随即尾随父亲走出饭店。 恩熙下班后刚走出饭店,饭店门口的doorman却追过来喊住她。 “李小姐!” 恩熙停下脚步,迟疑地回头,她不确定对方叫的是自己。 “李恩熙小姐?”对方说出恩熙的全名。 “是”恩熙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 “请您上车,总经理在车上等你。” 总经理? 恩熙回头,看到谋仲棠的车子停在饭店的车道上。 她知道这个人只是来传话的,于是礼貌地朝对方点头后,就往谋仲棠的车子走去。 恩熙刚走到车子旁边,车门已经打开。 “上车再说。”谋仲棠没表情地对她说。 恩熙沉默地上车。 谋仲棠等她上车后,随即将车子开走。 “今天董事长看到你在大厅工作。”离开饭店后,谋仲棠瞪着前方挡镜,面无表情地对她说。 不知该回答什么,恩熙轻声答覆:“是。” “他问我,你这么年轻,怎么会到大厅拖地?” 恩熙瞪着自己的膝盖,沉默无语。 “你也认为,自己不该做这份工作?”他突然问她。 恩熙的视线从自己的膝头上移开,凝望前方。“无论做什么样的工作都没有关系,我很喜欢饭店,而且我相信,每一份工作都是成长的考验。”她淡淡地说。 “你的话,只能用来安慰没有成就的人。”他撇开嘴,说的话很直接,直接得足以刺伤人。“某些人并不需要经历这样的过程。” “你指的,是你自己吗?” “如果你听得懂,就不需要自欺欺人。” 恩熙回眸凝望他。“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两个字,叫做‘忍耐’吗?” 谋仲棠无动于衷。“不要以为只有你知道这两个字,对每个人而言,这两个字的意义都不一样。”他的口气很冷淡。

辞呈(3) “对,这两个字对每个人的意义都不一样。”恩熙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对我来说,忍耐就是现实,现实就是生活。如果我不忍耐,不把现实的挫折转化成考验,就没有力量面对崭新的每一天。因为每一个新的曰子开始,对我这种人来说,都有不同的难关要过。” 谋仲棠突然发笑。“把打扫厕所这件事,与人生的考验相提并论,你不觉得太可笑?” “如果你是我的话,这件事就会变得很严肃,一点都不好笑,因为这就是我的生活。” 谋仲棠突然停车。“你的生活大可不必这么艰难,我给过你机会,是你选择放弃。”他瞪着前方,冷冷地道。 恩熙垂下眼。“谢谢你的机会,因为我真的感谢你,所以才会上你的车。” 谋仲棠沉下脸,从外表看不出他的情绪 “但是,”恩熙接着剀切地低语:“当你要施予的时候,请给我应得的就好,不要给我过分的恩惠,因为,在现实中我并没有太多的幸运,得到多余的恩惠。” 谋仲棠瞪着前方,不发一语。 这段时间,恩熙选择沉默,来等待他的沉默。 “你要我怎么对你?要我给你什么?或者,你还想拒绝我什么?”许久后,他一字字沉声问她。 恩熙的胸口忽然揪紧 突然间紊乱的心跳几乎烧灼了她的胸口! 她不能呼吸,因为他突然而来的话,打乱了他们之间压抑的默契。 “是我害怕,”她低声说,声音轻之又轻。“我害怕一旦接受,就会慢慢习惯,然后开始奢求。”说完话,她拉开门把准备下车。 就在恩熙打开车门同时,谋仲棠突然抓住她的手,将她扯向自己 恩□□不及挣扎,就被谋仲棠带向他宽厚的胸膛 “你” “不管你害怕什么,事情一旦发生就是发生了!谁都不能阻止它!”谋仲棠握住她,坚定沉毅地对她说。 “可以阻止!”恩熙的脸色瞬间转白。“只要我们不再见面就能阻止。而且事实上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根本没有交集,也不应该有交集!” 表面上,两人像在说一件谜样的事。 然而因为这隐藏的默契,谋仲棠确定已到了风雨欲来的时刻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一直很清楚,却一直在逃避!”他压低声,一字一句却清楚深刻。 恩熙脸孔惨白。“我没有逃避!”她固执地反驳他。“没有什么好逃避的” “那就不要说‘两个世界’这种话!你以为理性是矛还是盾?你打算用你的矛跟盾武装到什么时候?!如果能阻止就算每天见面也不必害怕!” 恩熙瞪着他。 他好像铁了心,现在就要把所有从前隐晦不明的暧昧,全都在现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你不要再说了!”恩熙冷漠地对他说:“你说的话我全都不想听,从今以后我也绝对不会再跟你单独见面!” 她挣扎,他却不放开她。

辞呈(4) “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让你丢掉该死的顾忌和自尊?嗯?”他急促的语调低得不能再低,毫不在意她高筑的冷漠围墙,他仍紧紧地握住她。 “跟我的顾忌以及自尊没有关系!”恩熙对他低喊,语调渐渐激烈,不能再保持冷静。“你身边的亲人和朋友不会有一个人喜欢我,也不会有人认同你,居然有一个像我这样的朋友!” “像你这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人?!”谋仲棠比她更大声。“告诉你,我想交什么样的‘朋友’没有一个人能干涉!” “你的母亲能干涉,你的朋友也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你!” “那就看吧!”他几乎贴着她的耳边大喊:“现在我只想得到你!” 恩熙呆住了,她怔怔地瞪着他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颤抖地问他。 他毫无顾忌的话,让她更害怕。 谋仲棠的喘息低沉而且急促。“我清楚,就像你也清楚一样清楚!” 他灼热的眼眸困住恩熙。 恩熙告诉自己,她要努力别开眼,努力忘掉他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因为谋仲棠被一时的激情冲昏头,他疯了! “一名富家公子,会花多少的时间付出真情?”她冷淡地,执着地不被他的热情渲染。“一个月?半年?还是一年?等有一天回首,你会发现一切都很可笑,因为你的执着只是一时的冲动!” “你害怕冲动?还是害怕自己其实也跟我一样冲动?”他扯住她的手臂,把她更贴紧地扯向自己:“李恩熙,看着我说话!”然后命令她。 恩熙喘着气,她的心跳已经快得让她再也不能承受 “放开我!”恩熙的冷静终于崩溃。“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为什么要把我弄得跟你一样疯狂?!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停止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她对他尖声大喊。 她的崩溃却换来谋仲棠的冷静。他紧紧抓住恩熙的手,眸光异常灼热,语调急促地低语:“你也跟我一样疯狂吗?恩熙,你终究不能欺骗你自己,之前那一切你拒绝我、反抗我的冷淡,说明了你只是在逃避!” “不是不是!”恩熙激动地反对,怨恨地对他说:“那都是真的,我真的很讨厌你” 然而她话未说完,谋仲棠湿润的吻已经堵住她的唇 恩熙傻住了。 她孤独的世界在这一刻蓦然起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然而,他怎么可以就这样破坏她辛苦筑起的城墙? 如果没有这堵坚实的城墙保护,未来她要怎么过她艰辛困难的曰子? “不要这样!” 用尽所有力气,恩熙在谋仲棠深深吻住自己的时候推开他 再一次被拒绝,谋仲棠错愕地瞪着她。 这时候的他就像一头狼狈的野兽,他深刻的热情不能理解,她再一次把他推出生命的决心是为了什么? 恩熙怔然地凝望他 下一秒,回复意识后恩熙转身跳下车,在□□攘往的马路上,她像一只无助的猎物,在街头拔足狂奔

辞呈(5) 恍惚地在街头不知道奔跑了多久,恩熙才疲倦停下来,然后找到公车站,等了不知道多少时间,然后上车,上车后找到位子,在车上坐了不知道多少时间,然后下车、转车、搭车 终于,她回到北投的小房间,时间已经超过晚上十点。 恩熙呆滞地坐在自己那张小□□,终究颤抖地意识到 她的唇,竟然还残留着谋仲棠烙下的余温。 今天为什么不能跟平常一样? 恩熙希望今天跟往常一样,不要有任何的变化,让她感到不安。 然而谋仲棠执意改变现状,他的执着让她害怕,更让她一时手足无措的,是那些他不再压抑隐藏,每一字每一句揪紧她心窝的言语。 她不曾想像过,揭开冷静面具,真实直接的谋仲棠竟然会让她有“害怕”以及“逃避”的情绪 她承认,她确实害怕而逃避着他! 然而这些真实的情绪,她永远不可能、也不会对他坦白。 恩熙坐在□□发呆的时候,突然有人敲响房门。 “恩熙,你回来了吗?” 关切的口吻,让恩熙回到现实。 “嗯,我回来了。”恩熙发现,自己的一双脚已经不听使唤。 那是室友前来关切的声音,她却累得无法走过去开门。 “回来就好。因为已经很晚了,所以我来敲门看你回来没,如果你还没回来我们就要开始担心了。”隔着门板,室友对恩熙说。 因为住在公寓里的都是女生,大家约好了互相照应。平常恩熙都八点以前就回家,今天却到十点钟都还没到家,室友才会来敲门关心。 “谢谢你,我没事。”恩熙低声回答。 室友听出恩熙的声音好像很累。“嗯,那你好好休息。” 室友离开后,恩熙再也支撑不住,她疲倦地躺倒在被单上。 如果明天见到谋仲棠,她要拿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他? 恩熙用力闭上眼睛! 现在她没有答案,只能努力让自己紊乱的脑海保持纯净的空白 至少,在不平静而且混乱的今夜,她只需要留白。 第九章 晚上十点钟,恬秀和母亲张云佳还待在谋家陪姜羽娴聊天。 “所以说,毕业后你会留在你母亲身边,真的不打算出国念书了?” “对呀!姜阿姨,我跟您说喔,如果我一个人出国念书的话,一定会很可怜!因为平常都有妈妈照顾我呀,如果妈妈没有陪在身边,晚上如果肚子饿了,都没有妈妈为我煮一碗热腾腾的泡面,这样一个人在异乡念书好可怜喔!” “唉哟,你这丫头,想吃泡面自己煮不就成了?还要我这老妈给你做牛做马吗?你也不怕你阿姨笑你!”张云佳笑骂女儿。 “不是这样的,妈咪!”恬秀溺在妈妈身边跟母亲撒娇。“如果你每天帮女儿煮泡面的话,心情就会很好,女人如果心情好的话就不容易变老啊!而且我听人家说喔,有妈妈的孩子就是个宝,我这个宝如果不陪在妈妈身边,就不是宝啦!”

辞呈(6) “唉哟,瞧瞧这丫头的嘴巴,看有多甜喔!”姜羽娴好羡慕。“早知道女儿这么贴心,年轻的时候我也生个女儿。” 张云佳笑得合不拢嘴。“不怕您笑话,咱们家这丫头呀,就只有这张嘴可爱!哪像你们家仲棠呀?他多优秀啊!才二十出头就念完商管硕士,真给父母挣面子!” “哪里,我看生女儿才好,原来生个女儿能陪在母亲身边,好过我那个优秀、却成天忙得不见人影的儿子!”看着张云佳母女,姜羽娴眼神里透出寂寥。 “呃,姜阿姨,其实儿子才好呀!因为以后仲棠哥娶太太,除了儿子你不是也有女儿了吗?”见姜羽娴不开心,恬秀逗她。 “你说媳妇儿啊?”姜羽娴摇摇头。“媳妇儿哪比得上女儿?女儿是自己的孩子,当然比较贴心!而且以后仲棠结了婚,也不晓得还会不会跟我们住在一起,如果不住在一起的话,说不定以后连孙子孙女都很难得见面!” “不会啦!仲棠哥他一向都很孝顺啊!”恬秀眼珠子转了转,然后接下说:“我觉得儿子和媳妇本来就应该跟长辈住在一起嘛,这样一家人才能互相照顾啊!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会跟婆婆住在一起的,因为婆婆含辛茹苦把我的另一半抚养长大,我心底很感谢她,所以一定要把婆婆当成自己的妈妈一样,侍奉婆婆一辈子。” 姜羽娴听了频频笑着点头。 “唉呀,你这丫头,还没出嫁就想着婆家了?”张云佳调侃女儿。 “啊,妈妈!不是啦!你怎么这么说呢?你这样说人家会害羞耶!”恬秀捧着苹果双颊,故意钻进母亲的怀里撒娇。 张云佳嗤笑。“我才不相信呢!”她宠溺地捏捏女儿鼻头。 “啊啊,妈、妈”恬秀笑嘻嘻地挥手喊痛,其实一点都不痛。 姜羽娴看到这一幕,心底更是羡慕了!“你们家恬秀,真的好可爱喔!真讨人喜欢!” “没有啦,是姜阿姨过奖了。”恬秀连忙坐好,笑咪咪地假装文静谦虚地说。 三个人说说笑笑,恬秀说话逗着两个太太,还不时抬头瞄瞄谋家客厅里那只大立钟。 十点二十分,谋仲棠打开家中大门,表情疲惫而且严肃。 这一晚,他漫无目的在台北街头开了一整晚的快车。 “仲棠哥!”看到走出玄关的谋仲棠,恬秀一双眼都亮起来。 谋仲棠抬头看到张云佳母女,他点头微笑。“你们来了。” “对呀,因为谋伯伯出差啦,所以我和妈妈来陪姜阿姨。”恬秀笑盈盈地解释,笑容很灿烂。 姜羽娴轮流看着儿子和恬秀,心底忽然生出某种想法。“仲棠,你没什么事吧?没什么事的话,就过来这里陪妈和你张阿姨聊聊天。” 谋仲棠站在楼梯口,没有动作。 “怎么了?快过来啊!”姜羽娴热切地挥手叫唤儿子。 他停顿片刻,终抄走向客厅。 恬秀连忙挪动屁股,让出自己身旁的座位。

辞呈(7) 谋仲棠却绕过沙发,坐在母亲姜羽娴身边。 恬秀难掩失望,然而她仍然露出满脸笑容,很有精神地问谋仲棠:“仲棠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我每天都这么晚。”他简短回答。 “喔可是姜阿姨一个人在家里,都没有人陪伴,这样好寂寞喔!” “那你就每天到我家来陪我好啦!”姜羽娴突然笑着说。 “这样可以吗?不会打扰姜阿姨吗?”恬秀张大眼睛,表情喜悦。 她没想到,姜羽娴会这样提议。 “我才担心,你每天到我家来,只怕你妈会舍不得!”姜羽娴笑看张云佳一眼。 “没关系!这丫头很烦人的,她要是能早点嫁出去别一直黏在我身边,我就要谢天谢地了!”张云佳故意说。 “啊,妈!你怎么在仲棠哥面前说这种话嘛!”恬秀瞪大眼睛,一脸惊吓状。“人家现在好丢脸喔!” “没什么好丢脸的!”姜羽娴微笑。“女孩子长大了,本来就该嫁人。”她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 张云佳冷眼旁观,忽然听懂了姜羽娴的意思 刚才她还纳闷,姜羽娴为什么突然邀请自己的女儿每天到谋家来? 姜羽娴进一步对恬秀说:“如果你每天都来陪我的话,我就要求我儿子也要早点回家,每天回家陪我吃晚餐。” “如果这样的话,有仲棠哥陪您不就好了吗?”恬秀心底很高兴,却故意这么说。 “不行呀!如果你不来,他一定不会早点回家陪我!”姜羽娴说:“因为连你都能抽空来陪我,如果我儿子不早点回家的话,就太不孝顺了!”她故意这么说,就是说给儿子听的。 然而谋仲棠却面无表情。 今晚,他甚至连应酬的心情都没有。 恬秀高兴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但当她转头看到谋仲棠一张没有笑意的脸孔,恬秀甜蜜的笑容顿时凝结在脸上。 “仲棠哥,你怎么都不笑啊你是不是不欢迎我来你们家玩?”恬秀试探地问他。 听见这话姜羽娴连忙调头,这才发现儿子脸上真的没有半点笑容。 “不是,”谋仲棠淡淡解释:“工作一天,我只是累了。” 话说完,他提着公事包从沙发上站起来。 “妈,你们慢慢聊,我先上楼。” 在恬秀、姜羽娴与张云佳错愕的注目下,谋仲棠转身往楼梯走 到了楼梯口,他却突然转身。 “对了,恬秀”他看着恬秀,似乎想到什么事。 “仲棠哥,你有事吗?”恬秀笑开脸,很高兴谋仲棠有事想到自己。 “关于你的同学李恩熙,她是否跟你提过关于她父亲的事?”他问恬秀。 恬秀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没有,她那个人从来不提她父亲的事,好像她从来就没有爸爸一样!”她收起笑容,呐呐地回答。 听到儿子问李恩熙的事,姜羽娴的眉头皱起来。“你问那个李恩熙的事干嘛?”她问儿子。 “没什么。”谋仲棠根本不解释,即转身上楼。

辞呈(8) 然而谋仲棠的问题已经引起不安,客厅里,三个女人的表情各自不同。 回到房中,谋仲棠将公事包丢到□□、松开领带,随即走到窗台前,他举起手肘撑在柱子上,沉眼凝望脚底下台北市灯火明灿的夜景。 恬秀的答案在他预料中。 之所以还开口问,只因为今晚依旧被拒绝,让他既忿怒又失望。 单手拿出衬衫口袋里的雪茄,谋仲棠掏出打火机点烟。 李恩熙。 一整晚,这个名字萦绕在他的脑海。 想到她,他就有一股失控的冲动! 她怎么可以那么无情?那么无动于衷?难道他的表白丝毫不能让她感动?! 狠狠地吸一口烟,从来未有的挫败感,让谋仲棠吞下辛辣的雪茄烟雾。 他突然觉得可笑,为了一个女人,他竟然浪费时间在台北市漫无目的,开车绕了一整晚! 再吸口烟,谋仲棠发泄似地用力把烟雾吐出。 “李恩熙,算你厉害!” 瞪着脚底下华丽的夜景,谋仲棠低嗄地呢喃。 在裴子诺的认知里,谋仲棠绝对是个工作狂。 “这件事我已经跟赵董谈过,他的意志很坚定,表明绝不可能出让春泉温泉饭店的经营权,给asiaseasons的大股东。” 谋仲棠眼色很冷。“他欠银行四亿多新台币信贷,贷款已经背得他喘不过气,他有什么选择不卖饭店?” “他想卖,而且积极寻找买主,但是”裴子诺欲言又止。 “他不愿意卖给谋家。”谋仲棠代替裴子诺说出答案。 “他赵天顺的意思,好像是如此。”裴子诺承认。 春泉饭店由赵天顺一手创办,他不希望国际饭店集团介入春泉饭店的经营权,让一家具有特色的饭店变得过于商品化、制式化,然而正因为他太过于感情用事的经营理念,导致春泉饭店不能顺应潮流转型,营运困难度倍增,近年来更因为经营不善到处借贷,以致于欠下银行高达五亿钜款。 “让你父亲出面,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难题,如果连委员的面子都不买,赵天顺就迂腐到骨子里了。”谋仲棠冷冷地道。 裴子诺默声不语。 裴家世代从政,裴子诺的祖父是老一辈国民代表,父亲裴长龄连任数届立法委员,裴家地方势力雄厚、家族资源庞大,在北投著名政商人物间有极大的影响力。 “我会请我父亲再试一试,赵天顺如果有意卖饭店,这个人情和面子,他不能不做给我老爸!”裴子诺只好说。 谋仲棠冷淡地接腔:“下一次我再听到同样的答案就不必试了。” 听到这句话,裴子诺皱起眉头,“你想怎么做?” “赵天顺欠钱,就让他没那么容易借钱。”谋仲棠轻描淡写。 裴子诺脸色一变。“你想叫银行抽银根?这样不太好吧” “你有其他办法?”谋仲棠冷笑。 “可是,赵天顺每个月按时缴息,银行没有理由抽他的银根。” “没有理由可以制造理由,经营事业不能坐以待毙。”

辞呈(9) 裴子诺瞪大眼睛。“仲棠,你可是,他跟你母亲是青梅竹马的朋友” “businessisbusiness!就算是亲戚也一样。”这是谋仲棠冷酷的答案。“赵天顺现在不卖饭店是愚蠢的错误!将来他的财务一旦出问题,饭店就会被拍卖,届时春泉饭店即使贱卖也卖不到现在的一半价钱,赵天顺手上也已经没有筹码,他会失去春泉饭店所有的股权。” 裴子诺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他知道,谋仲棠说得出就做得到。 谋仲棠是留美派,做事向来只看结果不论过程,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谋仲棠看透裴子诺内心的想法。“你不必问我要怎么做,如果赵天顺再拒绝一次,这件事我会交给我手下的人处理。” 裴子诺沉默不语。 “jason,你跟你父亲很不一样,”谋仲棠眼色深沉,却对裴子诺抿嘴一笑。“你的心太软了。”他下结论。 裴子诺莞尔,不以为意。“所以,我永远不可能继承家族的路子。”他无奈地低笑一声。“相反的,我觉得子娟比我更适合继承我祖父和父亲的志业,可惜她是女生,我爸他一向重男轻女,绝对不可能帮她。” 虽然同是富家公子,裴子诺也爱玩、爱车、爱女人,但他对事业却没有雄心壮志!他的个性跟从小一块玩到大的谋仲棠,很不一样。 谋仲棠抿嘴一笑。“好了,我送你下去,有任何结果打电话给我!” 两人一起搭电梯下楼。 在饭店大厅,裴子诺看到恩熙。 他盯着恩熙,迟疑着是否该上前打招呼,然而裴子诺只犹豫一秒钟,就决定走上前 谋仲棠停在原地,直到他发现裴子诺的目标。 “嗨!”裴子诺走到恩熙面前,轻快地打招呼。 正在拖地的恩熙,抬头看到冲着自己微笑的裴子诺。“您好”她露出礼貌的笑容。 “你好辛苦,做这个工作一定很累?” “不会,我已经习惯了。” “呃,”裴子诺尽量找话说。“如果需要我帮忙,我很会拖地。” 恩熙一愣,然后嫣然一笑。“谢谢,我自己来就可以”恩熙的笑容冻结在脸上,因为她看到谋仲棠正朝自己走过来。 “你没时间拖地,”谋仲棠的握住裴子诺的手肘,“你还有工作要忙!”然后把他拽出饭店大门。 “呃,仲棠兄弟” 谋仲棠把裴子诺拉到饭店外,第一时间找到裴子诺停在车道前的跑车,然后开门把他扔上车。 “仲棠,你太不够意思了!”坐在驾驶座上,裴子诺跟好友抱怨。“你干嘛把我拖走?你明知道我” “砰”一声,谋仲棠把车关上。 “喂,仲棠!”裴子诺不死心地摇下车窗。 然而谋仲棠充耳不闻,大步走回饭店。 在原来的地方,他已经看不到恩熙。 “总经理,您找人吗?”大厅经理眼明手快地立即走到老板跟前打招呼。 “李恩熙呢?”谋仲棠直接间。

辞呈(10) 听到这个名字,大厅经理愣了三秒。“李恩熙?”在经理的贵客名单里,他实在想不起来,到底谁是李恩熙? “她是拖地的清洁员工。”谋仲棠没有表情地加一句。 “喔,”经理这才想起来,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那个李恩熙!”他还以为是哪位贵客。 “她在哪里工作?”他仍然找不到她。 “她刚才还在这里现在这个时间,她应该留在大厅拖地才对”经理也很困惑。 谋仲棠的脸色很臭。 他不必想也能猜到,她是故意躲他! 谋仲棠站在大厅中央环目四顾,然后,他看到大厅女厕门口挂上“清洁中”的牌子。 下一秒钟,他立即迈步走向女厕 恩熙躲在女生厕所里打扫。 虽然现在还不到打扫厕所的时间,但是她选择避开谋仲棠。 在她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之前,她只能躲开他。这不是消极,也不是逃避,而是让他冷静最好的方式!况且如果尽可能不见面,恩熙相信谋仲棠不久就会失去热情。 上次到料理店找他那天晚上,恩熙亲眼看到谋仲棠以及他的朋友,与两名打扮时尚的妙龄女郎有说有笑地一起下车。谋仲棠出身富裕,她知道他不可能平庸,他置身的世界里必定有许多她无法想像的,过曰子的方式。 但那是他的自由、他的生活,她根本就不想了解。 她唯一需要的,只有平静。 因为她平凡的生活,要度过每一天都不容易 当厕所的门突然被推开,恩熙头也未回,下意识地说:“对不起,厕所正在打扫” “你在躲我?!”谋仲棠走到恩熙身后,直接拉住她的手臂,不容她挣脱。 看到他,恩熙忍不住屏息。 然而她仍然力持镇定,以平静语调对眼前眸色冰冷的男人说:“总经理,这里是女厕,请你出去” 谋仲棠回报她的,是反手锁上厕所的门。 恩熙脸色一变。 谋仲棠竟然会追进厕所,是她完全想不到的事。 “何必躲我?你不敢面对我?!”谋仲棠质问她。 “总经理,现在是上班时间。”她义正辞严地提醒他。 “如果对昨晚没有任何感觉,根本不必害怕面对我。”对于她的“提醒”,他置若罔闻。 “请你放开我,”恩熙的态度武装起来。“如果你还当自己是总经理的话,就应该尊重员工!” “我认为我就是太尊重你了!”谋仲棠的脾气显然被激起。“事实上,这种毫无意义的尊重,根本毫无必要!如果你需要我的尊重,就不会一再跟我玩游戏,对自己的感情,毫不坦诚!” 恩熙瞪着他,半天说不出话,他的指控很直接,恩熙的情感已经受到伤害。 “说话啊!或者给我一个微笑也行,就像刚才在大厅你给jason的笑容一样!”他冷笑。 他在嫉妒! 刚才看到她对裴子诺微笑,然而她对自己却始终吝惜一笑!她对其他男人的笑容让他嫉妒得疯狂。

辞呈(11) “你现在说的话完全没有理智!”她推拒他不断靠近的胸膛。 “理智?”他低笑,将她圈困在自己与墙面之间。“在爱情之下,理智是最肤浅的东西!” 恩熙呆住了。 他根本不想要理智! “如果你不讲理的话,我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总经理,请你清醒一点,记住自己的身分!”她冷淡地警告他。 看到她冷若冰霜的脸蛋,谋仲棠沉下眼。 “你真的很固执!”半晌后,他嗤笑一声。“如果我已经爱上你,到无法自拔的地步该怎么办?你一再提醒我的身分,难道要我辞掉总经理的位置,跟你到大厅一起拖地?” “就算辞掉总经理的职位,您依旧是总经理!”恩熙强调两人间的身分差距。“人的身分地位是一生下来就注定的。除非我努力工作,有一天也成为一名总经理,或者您真的变成一名清洁工,而不是罔顾事实刻意改变。” 听到这番话,谋仲棠不怒反笑。“说的很好,很有道理。”接下来,他一字一句对她说:“不过,这是你的道理。” 恩熙瞪着他。“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谋仲棠对她微笑。“很简单,从现在开始,按照我的游戏规则来玩。” 放开她之前,谋仲棠忽然低头,在恩熙别开脸之前已经在她唇上烙下一吻。 “不必躲避,从现在开始,你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没用!”他留下誓言。 然后谋仲棠转开门锁,推门离开。 恩熙呆在厕所里 一股焦虑,开始在她心中无边际地扩大 她知道谋仲棠没说错,刚才她可以若无其事地跟另一个男人微笑,然而只要一面对他,她就开始武装自己。 让恩熙不安的是,就连她自己也无法解释,对谋仲棠过于小心防备的武装,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 第十章 董事长谋远雄赶在过年之前回到台湾。 “手上的案子进行得如何?”在董事长办公室内,谋远雄问儿子。 他问的是春泉饭店的并购案,才一回台湾就问并购案的事,可见谋远雄对这件事情的重视度。 “正在进行中,我会在董事长给的期限内处理好。”谋仲棠回答。 “嗯。”谋远雄了解儿子的能力,然而他想了解的是谋仲棠处理事情的手段。“赵天顺这个人不太通情理,也很顽固,这件事很棘手,你要小心处理。” “是。” “裴长龄那里,有什么消息?” “正如董事是所言,超天顺很顽固,他根本不愿意把饭店卖asiaseasons。” “嗯,他这个人我很了解!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对他要软硬兼施,必要的时候就要探取非常手段。”谋远雄交代。 道是他教儿子的方式。 谋远雄督促儿子甚严,对儿子的期许很高。 “是。”谋仲棠简短答应鹰。 除非有进展,否则谋仲棠不会给答案,更不会与父亲商量他即将从事的手段。 谋远雄了解独子,所以他从来不干涉过程,只要结果。

辞呈(12) “今年大年夜,你还要留在馆店吗?”谋远雄问儿子。 “如果父亲回家,我一定准时到家。” 谋远雄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窗前。“旧历年前一天我要到香港,你知道我必须定期巡视尖沙咀的饭店,过年也没办法休息。” “明白。”谋仲棠的态度冷淡。 这是他早已预料到的答案。 父母感情不睦,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但是谋仲棠跟一般做子女的不同,他从来不会温情劝解,试图拉拢父母的感情。 严格来说,谋远雄就是谋仲棠的顶头上司,尽管他一步步把谋远雄交给自己的事业发扬光大例如他接手后,推动的几件饭店并购案。 然而谋仲棠非常清楚,谋远雄只服膺弱肉强食的道理,如果他不够优秀,谋远雄会毫不考虑就把饭店经营权交给专业经理人。即使他是谋远雄的独子,在未正式掌管饭店集团之前,一个不慎随时可能丧失经营权,只能继承饭店股权,成为有股无权的饭店董事。 因此,父子间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情感被企图心取代,谋仲棠不能把谋远雄当做一名普通父亲。 谋远雄就是“董事长”,在谋远雄正式交出饭店经营权之前,这个谋仲棠所领悟并且信奉的真理,永远都不能被改变。 李昆明籍午休时间,到休息室找恩熙。 “你怎么在吃饭团呢?你平常做那么多劳动,体力消耗很大,中午吃这个东西营养怎么会够!”你到餐厅来,舅舅至少请得起你吃一碗面。”李昆明看到那个简单饭团,直皱眉头。 李昆明好不容易能留下来继续在饭店工作,他已经小心谋慎许多,不敢再“公器私用”。 “没关系,舅舅,我是偶尔才吃饭团的,平常我都吃便当。”看到舅舅恩熙笑吟吟地站超来。“而且餐厅的面那么贵,一碗要三百多块,太浪费钱了。” 李昆明露出笑容。“这倒是实话。以前因为我不付钱,所以从来都没有想过,餐厅的面真的很贵。” 恩熙笑出来。 两个人一起相视而笑。 “对了,大年夜,你可以回家吃饭吗?”李昆明主要来问这个问题。 “我还在跟同事商量因为负责清洁的员工大都是中年妈妈,她们一定要回家煮年夜饭,有些人还希望我能帮她们代班。” “绝对不可以,”李昆明皱起眉头。“哪有这种事?她们有家,难道你就不必回家吃年夜饭吗?” 恩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柔声安抚舅舅。“我知道了,舅舅,您不要这么生气嘛,我会尽量争取时间。”。 “你不要太心软了,知道吗?” “我知道了。”恩熙乖巧地答应。 “那妳快吃饭吧!记得,一定要听我的话。” “好。” 恩熙送舅舅到门口,然后才走回休息室。 等过完农历年,寒假实习也已经完成一半,但是还有另一半的日子,她要怎么做才能避开谋仲棠? 但是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恩熙告诉自己,如果她不去想,“问题”就不会困扰自己!

辞呈(13) 谋仲棠没说错,如果她不在乎就不会在乎 对,如果她不在乎,那么她又何必在乎? 把吃了一半的饭团收起来,恩熙离开休息室,准备工作。 周慧君很意外,早餐会议后,谋仲棠会把自己叫进总经理室。 “总经理,您需要我为您做什么事吗?” “周经理,妳是聪明人,相信我交代妳的事,妳会办得很好。” “是,总经理交代的事都是我应该做的,无论什么事,我一定赴汤蹈火,全力以赴为总经理把事办妥。”周慧君很兴奋,她没想到谋仲棠会夸奖自己。 谋仲棠抿嘴一笑。 “总经理,您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企划任务要交代我” “我要一份大厅员工的年节值班表。” 周慧君愣住,随即反应过来。“是,我会立刻为总经理办妥。” “一切麻烦周经理了。”谋仲棠不动声。 能立刻反应过来,明白他的意思,周慧君确实很聪明! “是,请总经理放心,一拿到值班表,我会亲自送上来呈交给总经理。”周慧君谨慎地回答。 “就交给妳处理了,周经理。”谋仲棠交代。 “是。”周慧君谨慎地应答,然后退出总经理办公室。 现在她知道,此刻谋仲棠交代的是最重要的事比起执行饭店任何企划案还要重要! 就在第一时间,周慧君已经想通谋仲棠的用意。 她明白谋仲棠要这份值班名单,为的是李恩熙,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可能!谋仲棠贵为饭店总经理,根本不需要知道员工排班这类芝麻小事。 而这件事之所以交给她办,不直接吩咐大厅经理交上名单,必定因为上次对于李恩熙的辞呈,她处理得特别谨慎。况且总经理不方便直接开口要值班表,因为这件事很可能在人多口杂的饭店员工间传开,引起不必要的猜测。谋仲棠既然交给她办,她的嘴巴就得闭紧,谨守分际。 然而周慧君也实在没想到李恩熙在总经理心中,竟然占有这么大的地位! 大年夜,恩熙仍留在饭店工作。 虽然她做的是早班工作,然而到饭店餐厅吃年夜饭的客人一年比一年多,今夜大家都得轮班,就连李昆明也不能早点回家。 虽然恩熙已经答应舅舅要回家吃年夜饭,但她排列的休息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 现在才七点钟,正是饭店最热闹的时刻,今晚恩熙不打扫,她站在大厅帮忙招呼客人。 谋仲棠出现在大厅的时候,恩熙完全没有发现,直到他突然站在自己面前: 恩熙吃了一惊。“总经理!” “妳跟我出来。”交代下来,他就径自往门外走。 恩熙只能跟他走出去。 但是谋仲棠却一路往停车场走过去。 “总经理,”恩熙追上他。“你到底要去哪里?” “跟我走,妳就知道了。” “但是我还要值班” “放心,我已经帮妳调班了。”他简短地道。 恩熙瞪大眼睛。“为什么?”

辞呈(14) “我说过,跟我走妳就会知道。” “可是” 谋仲棠突然拉住她的手,恩熙抗拒不了,只好跟着他走。 “上车!”把恩熙带到车旁,谋仲棠打开车门后对她说。 “我还有工作,我不能上车。”恩熙僵硬地站在车门前。 谋仲棠却二话不说,伸手要把她抱起来 恩熙吃了一惊。“你要做什么?!” “二选一,妳自己上车,或者我抱妳上去?”他冲着她微笑。 恩熙张大眼睛瞪着他。 她不敢相信,他居然耍无赖! “没反应,等我抱妳上车?”他低笑。 正当他伸出手时,恩熙急忙跳上车。 谋仲棠抿起嘴,立刻关上车门。 咬着下唇,恩熙心跳得很快,不安到了极点 感觉上,她好像被设计了? 上车后,谋仲棠突然从后座拿出一个纸盒。“新年快乐,打开来看看,送妳的新年礼物。” 恩熙瞪着那份包装精美的礼物,根本就不想伸手接过来。 她没反应,他就主动帮她拆礼盒。 数秒后,一件淡粉色的丝织洋装,出现在盒子里。看得出来,这件洋装无论款式与质料都非常高级。 “喜欢吗?”他问。 恩熙干脆别开眼。 “不喜欢?还是不想要?”他咧嘴一笑。“无所谓,我早有预感,妳与众不同,很难取悦!” 说完话,他竟然把礼物往后座一扔! 那件美丽而昂贵的洋装,就这样掉到车子后座的地板上。 恩熙倒抽口气。 然后,谋仲棠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紫丝绒戒盒。 他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只美丽的山茶花钻戒。 恩熙面无表情地瞪着那个璀璨夺目的“礼物”。 “还是不喜欢?因为这个礼物太肤浅?”笑意浮现在谋仲棠眼中。“很少有女人能抗拒这个礼物,不过,妳当然是例外。” 他再次把戒盒扔到后座。 恩熙迅速眨着眼睛,才能压抑住内心的疑惑。“你是不是疯了?”她只能喃喃问他。 谋仲棠似笑非笑。 然后,他再一次从间隔前座的暗盒内,拿出一个长方型纸盒。这一次他直接拆开纸盒,里面是一双镶着白水晶的细跟凉鞋。 恩熙瞪着他。“你在变马戏吗?”忍不住质问他。 “十二点钟响之前,李恩熙小姐,请问妳是否愿意为我做一晚的仙杜蕾拉?”他居然用平淡的口吻陈述着夸张的言辞。 除了瞪着他,恩熙还是只能瞪着他。“王子就是王子,但是灰姑娘有很多现实的顾忌,因为灰姑娘要生火煮饭、打扫庭院!就算灰姑娘穿上水晶鞋,本质和个性也不可能改变,做一个晚上的仙杜蕾拉,根本就没有意义。”她没有表情,平着声说。 然而,她的答案却似乎早在谋仲棠的预料中。 他同样把鞋盒扔到后座。 “说的对,”他非但没被激怒,竟然还朝她咧嘴一笑。“那么就做妳自己,最真实的李恩熙,因为我爱的就是这个妳。” “你” 谋仲棠突然踩下油门,车子立刻往前加速。

辞呈(15) 恩熙本来想说的话,因为突然而来的紧张,全部吞进肚子里。“你要开车去哪里?” “去吃饭。”他言简意赅。 “我不去!” “妳已经上车,不去也得去。” “你简直不可理喻!”恩熙生气了。 他却发笑。“知道吗?妳连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 她瞪大眼睛,忽然挫败地发现,她根本拿他的嘻皮笑脸无可奈何! 谋仲棠把车子开到淡水,恩熙很快就发现,车子正开向小茶馆 车子在茶馆对面的空地上停妥后,谋仲棠催促她下车。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除夕夜老板和老板娘从来不招待客人。”恩熙脸色微变。 “先下车,妳的问题马上就会有答案。”他看着她,眸色深沉。 恩熙只好下车。 谋仲棠若无其事伸手护住她的背,恩熙把长发塞进耳后,双臂抱胸,不自在地快步走进小茶馆。 “冷吗?”他低嗄地问她。 尽管她的身体语言很明显地意味着抗拒,但谋仲棠毫不在乎,他温存的语调与举止依旧。 “不会。”恩熙匆匆回答,脸上没有笑容。 原以为谋仲棠在开玩笑,然而当恩熙走进茶馆后,却意外地发现,老板和老板娘竟然笑吟吟地站在门口,一反从前的冷淡。 “谋先生,你们来了!”老板甚至主动上前打招呼。 恩熙很惊讶,因为老板和老板娘平常虽然很客气,但却有点冷淡。 想不到,今晚老板竟然会主动走出茶馆打招呼! 恩熙困惑地盯着老板,直到老板让出一条路,在茶馆尽头,恩熙看到一桌丰盛的“年菜”。 “我和我老公等你们过来,就要马上赶到机场。”老板娘也走出来,她今天穿得很漂亮,笑得更开心。 “机场?你们要去哪里?”恩熙疑惑地问。 “峇里岛啊!”老板娘甜蜜地靠在老板怀中,高高兴兴地回答:“是谋先生招待的,他招待我籼我先生到峇里岛的asiaseasons饭店度假。” 招待?“你们既然要出门,为什么又做了一桌的菜?”恩熙不懂。 “因为谋先生是我和我老婆的好朋友!他提到要请女朋友吃年夜饭,我们当然义不容辞帮助他!” 好朋友?恩熙的疑惑又多了几分! “快点吃吧!再担误下去,饭菜都凉了。”老板娘拉起恩熙的手,径自走到餐桌前。 “谋先生,我把茶馆的钥匙交给你了,你帮我保管,等我回来后你就到茶馆来喝茶,到时候我们就有很多话题可聊天了!” “没问题!”谋仲棠补上一句。“玩得尽兴一点!” “好!”老板高兴极了。 “谋先生又帅又聪明,而且人真的很好,妳实在很有福气。”老板娘笑容可掬地对她说。 恩熙没有答腔。 谋仲棠送老板贤伉俪到门外,然后才折返茶馆内。 “过来,坐下。”谋仲棠拉住她的手。 这一次,恩熙并没有抗拒。 两人在餐桌前坐下,恩熙眸中的疑问并没有减轻。 “其实老板并不是那么冷淡,对事业毫无企图心的人。”谋仲棠深深凝望她,淡淡地对她说:“每个人都有不足为人道的生命情境,如果不深人了解,就很难真正认识一个人。但前题是,对方必须敞开心胸,愿意对我倾诉。”他意有所指的说。

辞呈(16) 恩熙避开他深沉的目光。 “我到茶馆常主动找老板聊天,提供他一点建议,慢慢就变成朋友。”他接下说:“茶馆老板一直想突破经营格局,开创心目中理想的事业。峇里岛有很多特色餐馆,以及风格民宿,所以我建议老板出国取经,并且免费招待他全程旅游,因为这样,他很感激我,所以很爽快就答应为我煮一顿丰盛的年夜饭。” 恩熙瞪着一桌丰盛的菜肴。“我带你来过之后,你常常来这里吗?”她终于回目凝望他。 “对。”谋仲棠回答。 他的答案让恩熙料想不到。 她没想到谋仲棠竟然会时常光顾这间小茶馆,然而她却反而再也没有回来过。 “为什么?你很忙,而且这只是一间小茶馆,菜色既不特别又不能点餐,只提供几道普通的家常菜” “我来这里,想找寻某天晚上曾对我微笑的那个女孩,美丽的倩影。”谋仲棠凝视着她,粗嗄地低语:“可惜,那一晚之后,她就从来没有出现过。” 恩熙垂下眼,她没有反应,只有苍白。 对她而言,矜持与骄傲永远不会、也不能改变,她所领悟的现实从来没有那么美好的,如诗如画的情节。 如果她的坚强与防线这么容易溃堤,那么她就不是今天的李恩熙。 “吃饭吧!不必因为我的话而有压力,如果妳不是妳,我就不会爱李恩熙。”他凝望她的眸光很深。 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她抛开顾忌。 然而恩熙无法理解,在她固执的拒绝下,他怎么能一再把“爱”字挂在嘴边? “谢谢你陪我吃年夜饭。”半晌,她低声对他道谢。 但是这道谢却是冷淡而且疏离的。 “我也要感谢妳陪我吃饭。因为连续两年,我的大年夜都在办公室度过,两年之前,我都是一个人过年。”他道。 恩熙错愕地抬眼凝视他。 “很可怜吗?妳开始同情我了?”他低笑。 “女人的同情心总是特别容易泛滥。不过我提这个只因为这是事实,对我来说,这个事实根本就无所谓。” 无所谓吗? 总是没有亲人陪在身边的大年夜,真的会无所谓吗? “我不会同情你,”恩熙喃喃地对他说:“因为你是谋仲棠,你的成就必须有代价。”她选择冷若冰霜地对他,只讲理性。 谋仲棠抿起嘴。 他低沉地对她说:“就算不同情我,在这唯一有人陪伴我吃年夜饭的一刻,给我一个笑容,妳能办到吗?” 恩熙怔住了,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 迟疑片刻,她勉强地扯开嘴角,对他微笑,只为回报他今晚精心安排却不受欢迎的热情,她并不想欠他! “就算妳的笑容比哭还难看,也让我感动。”他低笑。 恩熙的笑容僵在嘴角。 谋仲棠突然站起来,点起桌上的长颈蜡烛,然后关掉电灯,再为她倒满一杯红酒。 晕黄的烛光掩映下,酒杯里的红色液体晃荡,分外华丽而且不真实。 也许因为酒精的缘故,在这一夜,恩熙忽然长了一对翅膀。 她像天使,展开翅膀飞翔 飞翔就是梦想,梦想就像踩在云端,虽然不实际 但却飘飘然。 大年初一,恬秀一大早就到谋家拜年。 “祝姜阿姨新年快乐、吉祥如意、恭禧发财!”一看到姜羽娴,恬秀的嘴就特 别甜。 姜羽娴高兴得不得了!“乖,来给你一个红包!” 恬秀笑眯眯的正要伸手接红包,张云佳先一步把姜羽娴的手推回去。“唉呀,不必了,你别宠坏她!” 恬秀耸着肩偷笑。 “有什么关系?大过年嘛,开心就好!”姜羽娴还是把恬秀的手拉过来,将红包塞进恬秀手里。 张云佳看到女儿那个得意样,她摇头好笑。 可转头看到谋家冷冷清清的,虽然这幢大宅外观看起来豪华富贵,为了过年也应景地摆了许多盆花、春联和吉祥物品,可是家里就姜羽娴一个人,大过年的,好像丈夫和儿子都不在家。 “呃你先生呢?还有仲棠呢?他们父子俩是不是出去拜年了?” 姜羽娴脸上的笑容消失。“我‘丈夫’每年都不在台湾过年,能往哪儿拜年?” “喔,”张云佳尴尬地笑了笑。“那仲棠呢?他应该在家陪你啊!” “他有客户,得亲自到客户家里拜年送礼。” 张云佳和女儿对看一眼。“那这样的话,姜阿姨不是一个人在家过年了吗?”恬秀问。 “没办法,”姜羽娴低头瞪着自己精心修饰的指甲苦笑。“反正也无所谓啦,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可是,这样阿姨好可怜喔!” “唉呀,恬秀,你这丫头不要胡说八道!”张云佳诃斥女儿。“大过年的,什么可怜不可怜的?我倒觉得你姜阿姨真好命,哪像我?丈夫、女儿虽然在身边,可过个年就得侍候你们父女俩!过个年我反而忙得要命,一点都不轻松。”张云佳故意说。 “忙一点才好,至少忙得快乐,而且丈夫女儿都会感恩。”姜羽娴讪讪地说。 听到姜羽娴这么说,张云佳挑挑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嗯那不然,今天一整天我都待在姜阿姨家里,陪姜阿姨一起过年好吗?”恬秀说。 “真的吗?”姜羽娴一听好高兴。 “嗯!只要姜阿姨不嫌我烦,我就陪您一整天。”恬秀嘴甜得像蜜。 “这样真是太好了!”姜羽娴忽然想到张云佳。“云佳,恬秀在这儿陪我,这样可以吗?”

作弊(1) “很好啊!我正嫌她烦呢!”张云佳说。 “啊,妈妈!”恬秀嗲声撒娇。“你怎么可以嫌人家烦呢?你把人家生下来,本来就是要烦你一辈子的嘛!” “说什么话啊你这丫头!”张云佳瞪大眼睛,不自觉好笑。 “呵呵!”姜羽娴也忍不住直笑。“对了,如果没事,你也一起留下来吧!这样好了,下午我们一起到饭店吃饭去!”姜羽娴对张云佳说。 张云佳和女儿愣了一下。 姜羽娴明白她们是什么意思。“我老公不在台湾,到饭店没关系!” 张云佳干笑一声。“不是,我是在想,如果我留下的话,就得给牧桥打通电话,让他自己到外头找午餐去!”张云佳说着,边从皮包里找出手机。 “喔。”姜羽娴笑了笑。 “喂?老公呀?是这样的,今天我要留在谋家对,我跟姜夫人还有女儿一起,嗯,我知道好” 张云佳打电话的时候,姜羽娴垂下头,沉默地整理自己的裙摆。 恬秀本来笑嘻嘻地看着母亲打电话,抬头看到姜羽娴眉头微锁、若有所思的表情,恬秀疑惑地张大眼睛、鼓起腮帮子 直到张云佳挂断电话后,姜羽娴才抬头露出笑容。 “我跟老公说好了,咱们今天就一块儿过年吧!”张云佳忽然想到什么,掩嘴嗤笑。“对了,你说好笑不好笑?他刚才居然在电话里告诉我,说他也要过来!” “喔”姜羽娴也不知道该不该笑。 “妈妈,那你说什么?你答应爸爸了吗?”恬秀问。 “我怎么会答应他呢?这是我们女人的众会嘛!” “说得也是喔!”恬秀呵呵一笑。“可是爸爸好那个喔,到哪里都要跟你!” “有什么办法,我跟你爸都老夫老妻了嘛!” “是啊,你们夫妻感情真好。”姜羽娴说。 张云佳的笑容忽然僵住。“喔,也没什么啦!一般夫妻都是这样,也没有特别好,只是习惯而已!”她忽然想到姜羽娴跟她丈夫的感情不好。“我看谋先生就是太忙了,所以不能常常陪你。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他生意做得那么大,连过年都不能回家,其实也很辛苦。” “是呀”姜羽娴撇撇嘴,像笑容又像不以为然。 今年过年忽然有了宋家母女陪伴,姜羽娴的心情,倒是比过去十数年还要开心很多。 ※※※四月天※※※[url][/url]※※※请支持四月天※※※ 下午三个人到饭店暍下午茶的时候,姜羽娴突然拿起手机拨电话。 “喂?我现在在饭店欧式自助餐厅暍下午茶,对,你过来陪妈好吗?”她打电话给儿子。 恬秀一知道姜羽娴的通话对象,脸上立刻有了灿烂的笑容。 “好啊,那我等你!”姜羽娴满面笑容挂了电话。 “姜阿姨,您刚才打电话给谁啊?”恬秀故意问。 “我打给仲棠。” “仲棠哥要来吗?l恬秀笑眯眯地问。 “对啊,我儿子说他现在还在客户家里,不过等一下会赶过来陪我。”姜羽娴很满意。

作弊(2) “我看仲棠很孝顺嘛!”张云佳笑着插嘴。“他今天这么忙,还是赶过来陪你喝茶。” “还说呢!昨天是大年夜他都没回家陪我吃饭,一直到三更半夜才回来!我看他是心虚。 “真的?怎么会忙成这样呢?” “对啊,姜阿姨,昨天是大年夜,无论怎么说,仲棠哥都应该陪您的!”姜羽娴低着头,不高兴起来。 “呃,不过因为谋伯伯对仲棠哥的期许很高啊,所以仲棠哥的压力很大,他一直努力工作,真的好辛苦喔!”看到姜羽娴的脸色不对,恬秀连忙把话圆回来。 “看到仲棠哥这么努力,那以后我帮他陪姜阿姨好了,如果阿姨寂寞的话就随时call我,我一定赶来陪您!” “你真的会赶过来陪我吗?”笑容重回姜羽娴脸上。 “当然是真的啦!” 姜羽娴笑得很开心,看得出来她真的很高兴。 “上一次你说要到家里来吃饭,我每天都吩咐佣人煮了丰富的晚餐,可是你也没来。” “唉呀,”恬秀缩缩肩膀偷笑。“因为姜阿姨没有打电话给我,所以人家不好意思嘛!” “我以为你知道就会来了!” “可是人家怕冒失的跑去了,结果阿姨家里根本没有为我准备晚餐,这样人家会很失礼而且很丢脸的。” “怎么会呢!我每天晚上都在等你过来。” 听到姜羽娴这句话,恬秀窃喜得合不拢嘴。 “那以后我一定每天晚上去陪阿姨,可是阿姨到时候不要嫌我烦喔。” “才不会,我高兴都来不及!”姜羽娴急忙说。 张云佳看到姜羽娴喜欢恬秀,她比任何人都高兴! 虽然自己家里也过得很好,但谋家是富豪,“很好”跟“富豪”终究还是有段距离。如果恬秀能嫁进谋家,那就算嫁入豪门,就是给她争气了! 让女儿嫁入豪门,是张云佳的打算。 两年前张云佳第一眼看到刚回国、一表人才的谋仲棠,心底就萌生与谋家结亲的念头,虽然比起谋家的财富,宋家还差一大段距离,但张云佳为了让女儿嫁给自己中意的谋仲棠,每每厚着脸皮主动并且积极地接近姜羽娴。只是她没想到,结果出其意料的好!姜羽娴竟然非常喜欢恬秀,这让她非常高兴! 三个人说说笑笑的,过了约一个多小时,谋仲棠果然出现在饭店。 “仲棠哥!”恬秀看到谋仲棠,跟以往一样高兴得合不拢嘴。 谋仲棠点点头,没料到恬秀与她母亲也在场。 “快过来,坐在恬秀对面!”姜羽娴让到旁边,自己跟张云佳面对面坐。 “宋夫人,您好。”谋仲棠客气地跟张云佳打招呼。 “唉呀,千万别叫我宋夫人,你叫我张阿姨就可以了!” “对呀,仲棠哥,你这样叫我妈虽然很有礼貌,但是会把我妈妈给叫老了!”恬秀偷笑。 张云佳佯装生气地瞟了女儿一眼。 “谢谢你们两位今天陪我妈喝茶,饭店的餐点我会招待。”谋仲棠依旧维持一贯风度。

作弊(3) “说什么啊,仲棠哥,招待是当然要让你招待啰!不过我和妈妈陪姜阿姨,自己也很快乐呀!”恬秀说给姜羽娴。 “仲棠,你看恬秀这女孩儿多乖,妈真的好喜欢她喔!” 谋仲棠低笑。“那么当时您就应该多生一个女儿,我也会多一个妹妹。” “唉呀,”姜羽娴别开眼。“我哪知道女儿这么贴心啊!因为我怕痛嘛,所以不想再生了!” “没关系,反正恬秀会常常陪你,有没有女儿都一样。”张云佳说。 恬秀欣喜的笑容,谋仲棠看在眼底。“我本来就把恬秀当成妹妹,如果妈这么喜欢恬秀,可以认她做干女儿。” 谋仲棠的话一出口,一时间,三个女人都呆住了。 “呃唉呀,我想认干女儿,也得看人家恬秀和恬秀的妈妈愿不愿意啊!”姜羽娴缓颊。“何况我才不喜欢认什么干女儿!要嘛,你就赶紧给我娶一房媳妇 儿,这样不就两全其美了?” “对啊”恬秀笑容不自在。“仲棠哥,你现在学成归国而且事业有成,应该可以准备娶老婆了,这样姜阿姨也能早曰抱孙子嘛!” 谋仲棠但笑不语。 姜羽娴笑出来。“对啊,如果你想娶老婆的话,一样要找一个像恬秀这么乖巧可爱的女孩,这样你的媳妇儿才能讨妈的欢心!” 听见这话,恬秀羞得低下头,心头窃喜。 这暗示再明显不过,谋仲棠当然听得懂!不过听懂了,却不代表他必须回应。 见儿子没反应,姜羽娴又接下说:“以后恬秀会常到我们家吃饭,从现在开始妈要求你也要每天回家陪我吃饭,不管你吃完饭后要出门或有什么其他打算,反正你长这么大妈从来就没有要求过你,这一次你一定要听我的!” 姜羽娴把话说完后等了三秒钟,才看到儿子冷淡的笑容。“好,我会安排时间回家吃饭。”他承诺。 无论如何,儿子已经答应她,姜羽娴就很高兴。“你答应了!既然答应妈就不能食言喔!每天晚上的晚餐我一定会等到你回来才开动,如果你不回来吃饭的话,我可是会一个晚上都不动筷子的!” “我知道了。”他抿嘴一笑。 的确是为弥补昨天晚上的缺席,谋仲棠一整个下午坐在饭店的欧式自助餐厅,陪伴母亲和她喜欢的另外两个女人喝茶。 聊了一下午,姜羽娴不但高兴而且也累了。 “等一下我们到料理店吃晚餐好吗?”姜羽娴问其他三人。 “好啊!”恬秀第一个附和。 能和谋仲棠一起吃晚餐,她求之不得。 “那你们两个呢?有意见吗?”姜羽娴问。 “我没意见,而且我很喜欢吃曰本料理。”张云佳笑着答。 “那你呢,仲棠?” “妈想到料理店吃饭,当然没问题!我来安排。”说完,他拿出手机拨电话。 姜羽娴跟恬秀挤挤眼睛。 张云佳也笑得很开怀。 然而这天最高兴的人,非恬秀莫属了!

作弊(4) 她作梦也没想到,事情会进展的这么顺利 以前她总觉得谋仲棠不会喜欢像自己这么单纯的女孩子,但是现在有了姜羽娴的护持,原本藏在她心底的情事,不再有所顾忌地开始倾泄出来 转头看着谋仲棠,恬秀眼神变得很温柔。 “没问题,我已经吩咐助理安排。”谋仲棠挂断电话后宣布。 “太好了!”姜羽娴说:“那么我们现在就走吧?” “好!”恬秀高高兴兴地从座位里站起来。 一行人走出门口前,却刚好碰到正要下班的恩熙! 恬秀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全都消失不见。 “您好。”看到姜羽娴与张云佳,恩熙站在门口,很有礼貌地点头鞠躬。她的视线故意避开谋仲棠。 尽管他的双眼紧紧盯住她,视线灼热。 “嗯,你好。”遇到恩熙,张云佳略感意外不过并不惊讶。她早已经知道恩熙在这里上班。 然而姜羽娴看到恩熙,却面露惊讶与不高兴的神色,她脸上的笑容倏然间就收起来。她并没有跟恩熙打招呼,反而像是没看见一样,一反她待人向来宽厚的常态。 姜羽娴不喜欢恩熙,其中一个因素是因为上回在spa店恩熙与她发生过争执,让姜羽娴留下不好的印象,另外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 姜羽娴自从嫁到谋家后,已经过惯优越的生活,因此不太喜欢沾染一些不按常轨或者听到一些没福少份的故事,虽然她知道大多数的人不可能像她这么有福气,拥有足够的金钱享受生活品味,有的人甚至很可怜,就算只是想要一份出卖劳力的工作都乞求不到!但她生活周遭所接触的,全都是上流社会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清一色是有钱有闲的富太太们,况且姜羽娴从来没上过一天班,就这样一直生活在优裕并且被保护的环境下,不像其他女强人,因为工作的关系,练就了八面玲珑的交际手腕,而且见多识广,善察人情。所以要姜羽娴打从心中感受并且怜悯那些可怜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此,恩熙父不详的身世,多多少少让她忌讳! 这也是恩熙不讨她喜欢,最主要的原因。 “她来这里干什么?”恩熙走后,姜羽娴皱着眉头问。 言下之意,这里不是恩熙该来的地方。 “呃,”恬秀故意笑着说:“姜阿姨,这里是饭店,只要愿意花钱谁都可以进来啊!” “我知道,可是她还在打工,应该没什么钱,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她在饭店工作。”谋仲棠简短回答。 “在这里工作”姜羽娴瞪大眼睛。“谁让她来这里工作的?” “饭店和学校建教合作,她是寒假工读生,到这里实习。” 姜羽娴听后没再说什么,脸上却已经没有笑容。 张云佳赶紧跟女儿使个眼色。 “啊,姜阿姨,”恬秀忽然挽住姜羽娴的手臂。“我们赶快去吃饭好吗?我肚子好饿喔!” “好、好!”

作弊(5) 恬秀一撒娇,姜羽娴这才勉强有了笑容。 虽然姜羽娴觉得这天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在门口碰到那个叫李恩熙的女孩,不过走出饭店后,她很快的就将其抛在脑后。 ※※四月天※※※[url][/url]※※※请支持四月天※※ 谋远雄回台湾的时候,已经过了年初五。 刚回台湾谋远雄下飞机后不是回到家里,而是直奔饭店。 对谋远雄而言,家就只是晚上睡觉的地方,事业才是他人生与生活的重心。 谋远雄到饭店后处理好公事,就要求秘书打电话,叫粤菜餐厅的大厨李昆明上来见他。 “董事长,您找我?” “对,”谋远雄站在窗前专程等他。“现在都没事了,你工作的情况怎么样?” “谢谢董事长关心,就跟从前一样,我的工作内容没有改变,但是现在我会更加小心谨慎,不再触犯饭店的规定。”顿了顿,李昆明歉然地往下说:“这次我能留下来,都要感谢董事长的协助。” 谋远雄凝望着他。“你特地煮了我爱吃的菜来找我,我不得不帮你,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 李昆明垂下眼。“董事长念旧情,才是我能留下来的主要关键。” “自从文爱离开我后,我一直不知道,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谋远雄突然提起。 李昆明愣了一下,他以为谋远雄再也不会提起这段往事。 至少,当时他的姐姐李文爱,决心离开谋远雄时,为了躲避追寻,曾经有一段时间连李昆明自己与他的亲姐姐李文爱都失去联络。 “她很好,至少,在她去世之前一直都很快乐。”李昆明回答。 听到这个答案,谋远雄眼神黯然。“她离开我后很快乐吗?但是我却从此失去了我的快乐” 李昆明别开眼。 “阿昆,不瞒你说,其实我一直不知道当时文爱为什么要离开我?”谋远雄喃喃地道。 “董事长,现在追寻这个答案,已经没有意义了。l李昆明劝他。 “我知道,但是你勾起了我心中埋藏已久的往事。如果不是你特地煮了川菜到我面前,我不会再想起文爱至少,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制止自己再想起她!” 李昆明垂下头。“我知道是我不好,但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只能想办法求助于您!” “阿昆,我不怪你!事实上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问你关于文爱的事,但是因为我心中觉得愧对你,因为我没有照顾好你的姐姐,让她受了委屈,导致她最终选择离开我就因为这样,所以这么多年来虽然我一直惦念着文爱,却始终没有对你提起文爱的事,直到那一天,你主动煮了一桌川菜到我这里。”谋远雄的神情感伤。“我明知道文爱的个性是这么倔强,如果当年我果决一点,早一点下定决心跟羽娴离婚” “董事长,您别再说了,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李昆明劝他。“再说,在当时那个情况下,您有您的苦衷与考虑,而且为了我姐姐牺牲董事长夫人,对夫人而言也并不公平。况且,我姐姐明知道您的情况,但是她仍然选择了您,我想她早就有心理准备,承担后果。”

作弊(6) 第二章 李昆明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这一桌是谋远雄最爱吃的菜,也是当年李文爱的拿手菜。 然而谋远雄吃得并不多,并非这一桌佳肴不能勾起食欲,而是他睹物思人,过往忧感的情怀影响了他用餐的心情。 当年他还年轻,然而现在的他已经年过半百,为了养身,忌烟禁酒、杜绝辛辣食物已经多年,何况自从李文爱去世后他就再也不碰川菜。 谋远雄已经不太能咽得下这美味,却凝望着满桌精致的菜肴曰大半时间,他只是对着满桌佳肴于思,沉陷于过往。 李昆明就站在餐桌旁边亲自服务,见谋远雄几乎没动筷,他终于按奈不住问。“董事长,是不是我做的菜,不合您的胃口?” “不是”谋远雄摇头苦笑。 “那么” “是我自己的问题。”谋远雄站起来。 李昆明赶紧为他拉开椅子。 “我去一下洗手间。” “需不需要我陪您过去?” 谋远雄失笑。“阿昆,我还没老到那个程度。”他迳自走出餐厅包厢。 离开包厢后,谋远雄喘了口气,忽然觉得轻松起来。 与文爱的那一段过去,已经是许久以前的往事,但是连谋远雄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面对那桌菜,他的心情仍然是那么地沉重? 穿过大厅,谋远雄慢慢走向男性盥洗室,脑子里浑浑噩噩地,无比沉重。 盥洗室显然尚未整理,地板上有些潮湿,谋远雄心不在焉地走进盥洗室,然后扶着门框停靠片刻。 他到这里只想洗把脸,泼点冷水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一点。 但就在谋远雄走向洗手台时,突然两脚一滑 他整个人就这样摔到坚硬的地板上,额头撞到洗脸台 原来盥洗室地板并不潮湿,看起来之所以特别光滑,是因为地板的抛光石英砖早上由专人来打过蜡! 起初摔到地板上时,谋远雄痛得发不出声,等到他勉强能喊出声音的时候,盥洗室里却没有半个人,他只能勉强伸出手抚摸剧痛后几乎失去知觉的额头然后才愕然发现,自己的手掌竟然沾染了一片黏稠的血液! 接下来,鲜血很快地就沿他的额头淌下 最近约莫下午十一点钟开始,恩熙就会留在厕所打扫拖地,因为她发现中午时间饭店用餐的人特别多,厕所最不容易保持干净,所以必须随时拖地维护整洁。 然而今天她才刚刚走进厕所准备打扫,就听见对面男厕内传来痛苦的呻吟声。 恩熙迟疑了一下,然后才走向男厕 推开门,她看到谋远雄坐在厕所地上,额头上淌着大片鲜血 “董事长?!”恩熙吃惊地看到血流满面的谋远雄。“我立刻叫人来!”她转身欲往外奔出。 “等等一下!”谋远雄叫住她。“你过来药、把我口袋里的药拿 出来给我。” 恩熙立刻走过去,她虽然力持冷静,但是看到谋远雄额头上的鲜血一滴滴淌下,还是不自觉脸色苍白。

作弊(7) “我我的衬衫口袋里有药但我找不到”从刚才到现在,谋远雄觉得自己的指尖冰冷,他的四肢几乎已经不能动弹。 恩熙赶紧伸手寻找,但是在董事长的衬衫口袋里,她根本找不到什么药。 于是她放弃在口袋找寻,直接趴在谋远雄身边的地板四处搜索,终于在距离他不远处找到一个白色小胶盒。原来谋远雄刚才跌倒的时候,药盒已经掉到地板上。 “是这个药盒吗?董事长?”恩熙问。 谋远雄搭起眼皮,无力地点头。 打开药盒,恩熙看到盒子里的药格子内有两种不同的药。“董事长,您要哪一种药?” “白色的快给我!”谋远雄痛苦地道。他有心肌梗塞的病史,数年前曾经发作,现在必须靠药物控制。 恩熙连忙将药丸递给他。“我去帮您拿杯水。” “不用了”谋远雄挥挥手,用力一咽,药丸已经吞进胃里。 看到平常威严十足的董事长,这个时候看起来却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老人,恩熙心中突然充满怜悯。 “董事长,您流了好多血!”恩熙的声音有些颤抖。 “没关系。”吃过药后,谋远雄休息片刻心跳已经慢慢恢复平稳,于是他想站起来。“你,过来扶我起来!” 恩熙忙伸出手,帮忙搀扶住谋远雄的身体。 他看到恩熙担忧的神情,于是对她说:“我没事,你扶我出去。” “可是” “没关系。” 恩熙只好扶谋远雄走出去。 “董、董事长?!”大厅经理一看到血流满面的谋远雄,吓得呆住了。 等待很久,没看到谋远雄回餐厅的李昆明,刚奸走出来找人。“董事长!”他瞪大眼睛,随即奔跑过去。“董事长!发生什么事了?!恩熙,到底怎么回事?董事长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会跟董事长在一起?”情急下,李昆明问了一连串问题。 “刚才我在打扫厕所的时候,突然听到呻吟声,等我走到男厕,看到董事长已经跌在地上,额头上流了好多血。” 李昆明惊讶地张大嘴,然后他回过神,匆匆回头对大厅经理说。“你快去叫车子,赶快送董事长到医院!” “好!”吓得不知所措的大厅经理,这才神游回来,赶紧跑出去叫董事长的司机。 “舅舅,我们先把董事长扶到沙发上休息。” “喔,好!” 两人合力搀扶谋远雄。 而谋远雄虽然头部受伤,脑子却很清醒 舅舅?! 他清清楚楚地听到,这个救了自己的女孩叫阿昆“舅舅”! “董事长,现在我要用干净的纸巾压住您的伤口,否则血还会不断流下来。”恩熙取出纸巾,力持镇定地压住谋远雄的伤口,帮忙止血。 谋远雄瞪着恩熙,整个人呆住了,对伤口的疼痛突然没有丝毫感觉 他很清楚,阿昆只有一个姐姐。 而这个阿昆的“外甥女”,只会是“她”的女儿。 “董事长,您休息一下,车子应该马上就准备好了。”李昆明没留意到谋远雄异样的眼神。

作弊(8) 李昆明话刚说完,谋仲棠已经赶过来。 “爸!您没事吧?!” 见到父亲额头上的布满凝结的鲜血,谋仲棠脸色肃穆。大厅经理刚才打电话通知他,他得到消息立刻赶下来,但没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 “没事,是谁通知你的?”谋远雄皱起眉头,显然不愿意惊动四座。 “发生这种事,经理必须通知我。”谋仲棠神色坚毅。 他上前一步,与恩熙眼神交会。 “我来。”他道,同时伸出手接过恩熙的工作,按住父亲渗血的伤口。恩熙沉默地退开。 “谢谢你。”谋仲棠回头对她说。 恩熙摇头。“这没什么。” “如果不是这个女孩,我失去意识之前,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发现我。”谋远雄说。 “董事长,都怪我不好,我应该陪您出去。”李昆明自责。 “这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谋远雄收回凝望恩熙的目光,感到自己的心跳已经有许多年不曾这么激动过。 “爸,您阖眼休息一下,车子应该准备好了。”谋仲棠对父亲说。 “我出去看看。”恩熙才转过身,就看到大厅经理跑进来。 “董事长、总经理,车子已经准备好了。”大厅经理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谋仲棠与李昆明帮忙扶起谋远雄。 谋远雄离开饭店之前,最后凝望一眼,恭送他们离开饭店大厅的恩熙。 ※※※四月天※※[url][/url]※※请支持四月天※※※ 亲自将父亲送到医院包扎后,晚间九点谋仲棠回到家中,他在房内打了一通电话到恩熙的租赁宿舍。 “吃过晚饭了吗?”他问她,声音很低嗄。 “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一问完恩熙就后悔了。他是总经理,想调查饭店员工的资料轻而易举。 谋仲棠没有正面回答她。“今天的事,我真的很感谢你。”他低柔的声调有抹疲惫。 “没什么,只是凑巧而已.上次你在街上看到我晕倒,还特地开车绕回来送我到医院的事,我才觉得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他沙哑地问。 听到他反问,恩熙轻笑。“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形容,可能是因为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喜欢管闲事的人越来越少,少到几乎已经绝种了!但是却没想到,我居然还认识了一个濒临绝种的人类。” 也许因为他疲惫的声音,让她今天晚上不想与他针锋相对。 她少见的温柔,让谋仲棠的声音更粗嗄。“你在说笑话吗?恩熙?这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既冷漠又残酷的李恩熙吗?” 恩熙。 听见他这么低柔地呼唤自己,好像与她很熟的样子!忽然之间,就像有人用手掐住了恩熙的脖子,她觉得呼吸困难起来。 “董事长没事了吗?”她屏息着转移话题。 “暂时没事。医生要他留院观察一个晚上,希望没有脑震荡的症状。” “你不需要留在医院照顾他吗?” “他吃了药已经睡着了,这大概是我父亲这么多年来,睡得最早的一晚。”

作弊(9) “董事长平常工作很辛苦,如果这次他能好好休息,也不见得是不好的事。” “对我父亲来,要好好休息恐怕很难。”谋仲棠淡淡下结语。“你每天晚上通常几点睡觉?” “为什么这么问我?” “因为我很好奇,你上早班,每天都必须很早起床,到饭店后还要做那么辛苦的工作,你看起来那么瘦弱,怎么能撑得下去?” “我才不瘦弱!”她马上反驳。“我的身体很壮,因为我妈小时候把我照顾得很好,所以我壮得跟一头牛一样,这是因为先天调养得好,有时候是从外表看不出来的。” 谋仲棠低笑。“很少有女生,会形容自己壮得像一头牛。” “因为我觉得必须这么说才能让你相信,我的身体真的很好。” “如果真的这样,你可以一夜不睡陪我聊天,然后明天早上正常上班吗?”他激她。 “当然可以。”她很快地接下说:“但是我没必要这么做。”她很聪明。 “就算今天晚上可怜我,也‘没必要’吗?”他声调低柔。 “你为什么要我可怜你?我觉得你一点都不可怜。” “我在医院待了一晚,非常担心我父亲撞到额头是否会有后遗症,今天晚上我可能睡不着觉,而且明天早上还有一堆枯燥无聊的会议等着我!听到我这么说,难道你还不觉得我可怜吗?” “可怜的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下评语。 “我可恨吗?” “对。”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工作狂。”恩熙很认真地对他说:“你是总经理,如果你今天晚上睡不着,明天大可以放自己一假好好休息,可是你放不下工作,所以选择勉强打起精神折磨自己。” 听到她的答案,谋仲棠莞尔。“你的个性好像永远都不会改变。如果你这么喜欢说教的话,所有的男人都会被你烦走,当心你会嫁不出去,变成老处女。”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懂得欣赏我的男人,那我宁愿不要嫁人。” “真的吗?”他无声地咧开嘴。 “对。”她很坚定。 “那么,如果有人很‘欣赏’你,你就会以身相许吗?” 恩熙忽然发现自己落入了陷阱。“你真的很狡猾,谋仲棠。”不待在饭店的时间,她就不需要尊称他“总经理”。 “是吗?为什么?”他嗄声问。 她一时语滞。“总之我觉得你不是好人,因为你所说的话都暗藏玄机,让人听起来觉得莫名其妙。” “如果真的觉得莫名其妙的话,又怎么知道我狡猾?还是你也跟我一样狡猾?不同的是你喜欢回避问题?” 他的话听似隐晦却很直接! 恩熙皱起眉头,双眉紧锁。“已经很晚,我要睡了” “你又在回避问题了!”谋仲棠打断她的话,低嗄地问她:“你打算逃避我到什么时候?” 恩熙沉默不语。 十秒钟过后,她低促地匆匆说了一声:“晚安。” 然后就挂断电话。 ※※四月天独家制作※※※[url][/url]※※※请支持四月天※※

作弊(10) 姜羽娴打从心底,根本就不想到医院来接丈夫。 要不是顾及颜面,她真的很想调头就走! 医院里剌鼻的药水味让她觉得不耐烦,然而她告诉自己必须捺着性子,至少把丈夫接回家里再说。 谋远雄出院的时候,有几家媒体闻风赶来,一行人在医院门口担搁了一阵子,急着回家的姜羽娴,因为媒体问不完的问题而感到不耐烦,到最后她的不高兴全挂在脸上。 “如果你这么不高兴,就不必到医院接我。”坐进车子里,谋远雄表情冷漠地道。 姜羽娴本来还不想提,一听见丈夫语带斥责,她立刻反唇相讥。“我会这么不高兴,还不都是因为你站在医院里陪那些记者东扯西扯的,浪费时间!” “你怎么这么不耐烦?以前我还觉得你很有修养,当个贵妇至少还不会让儿子丢脸。”谋远雄严厉批评。 “你干嘛这样批评我啊?那些人问的问题本来就很无聊嘛!什么董事长您的身体怎么样啊?医生有没有交代什么?会不会有后遗症的那些关他们什么事啊?这么无聊的问题三言两语就可以打发了,干嘛要跟他们扯那么久?” “饭店最重要的就是公关形象,记者媒体得罪不起!再说人家是靠问问题吃饭的,只不过回答几个问题,没必要显得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这样只会让人家觉得有钱人都很会摆谱,只会对一般人摆架子!” 谋远雄一顿训斥,姜羽娴答不上来,只好转过头生闷气。 谋仲棠就坐在前座,两人争执的内容他当然都听见了。“妈,你刚才不是说要出门?我先送你到你想去的地方,然后再送爸回家。l “不必了!”姜羽娴正气头上,对于儿子的好意一点都不领情。“好心没好报!早知道就不来这里受气!”她忿忿地补上两句。 谋远雄脸色一沉。 但这回他没再搭腔。 谋远雄早就明白,他与妻子的婚姻早巳经名存实亡。相敬如冰是他们之间相处最好的模式,因为每回只要两人一开口说话,就是今天这种结局收场。 ※※※四月天※※※[url][/url]※※※支持四月天※※※ 一回到家,姜羽娴就叫司机开车,送她出门。 谋仲棠搀扶父亲走进家中,谋远雄的脸色一路沉肃。 “简直就不可理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谋远雄终于发泄积压多时的不满。谋仲棠知道父亲指什么,但这个时候他什么话都不能说。 “这个女人,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清醒?!一辈子就只会浪费生命在吃吃喝喝、美容逛街上头!活得一点价值都没有,却永远看不到自己的肤浅!” 这不是谋远雄第一次,在儿子面前这么严厉地批评自己的妻子。 “爸,您刚出院,要放松心情。”谋仲棠低调地回答。 “我是想放松心情!”谋远雄忿忿不平地怒道:“但那个女人她愿意给我好心情吗?!我看她恨不得我早曰心脏病发作,所以才常常说话刺激我!” “爸,妈没那个意思。” “没那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你自己也看见了,她都多大年纪了?不但人情世故不懂,而且任性肤浅幼稚!外人根本不能想像,我谋远雄通情达理一世,却居然娶了一个这样的妻子!”言下之意,他以他的妻子为耻。 谋仲棠紧抿着唇,他冷眸如星,看着父亲不再劝解。 气话说到尽头,谋远雄终于冷静下来。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脸上冶硬的线条瞬间柔和。“仲棠,那天在饭店救了我一命的那个女孩,她在饭店工作吗?” “是。”听见父亲提起恩熙,谋仲棠露出内敛的笑容。 “她在饭店都做什么样的工作?” “清洁人员。” “噢,对了,我记得我问过你。”谋远雄想起来。 “关于她昨天救了您的事,我已经代父亲谢过她。” “嗯,”谋远雄点点头。“不过,只是道谢,这样还不够” “您有什么想法?” 谋远雄看了儿子一眼。“像她这么年轻的女孩子,不应该做清洁工作,这样会耽误她的前途。你应该帮她换个工作,一个能让她真正学到东西的工作。” “我也曾经想给她机会,但是她很倔强,根本不接受我给她的任何机会。” 很倔强?谋远雄想起了某个女人,她年轻的时候也跟这个女孩一样倔强。 “是吗?”谋远雄忽然露出笑容。“你对她说的?” 谋仲棠愣了一下,没想到父亲会这么问他。“我要求她留在客服部,唯一的条件就是要她在三个月内学好英文会话。” 谋远雄抿起嘴。“对一个自尊心强烈的女孩子,绝对不能用命令式的口气。你的做法大错特错了!你应该用鼓励的方式,这样她就会慢慢接受你。” 谋仲棠咧开嘴。“我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我一直以为她很坚强,有勇气承担任何‘要求’。” “听起来,这个女孩的自尊心真的很强,”谋远雄说:“你的方式会让她根本不想接受挑战。”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谋仲棠垂眼凝思,却露出笑容。 “我希望她能跟在你身边,由你亲自来调教她。”谋远雄道。 谋仲棠抬起眼。 父亲的答案,让谋仲棠略感意外。 “这只是因为,她救了我一命,所以我想好好报答。”谋远雄别开眼,轻描淡写地对儿子解释。“这次,你一定要说服她,接受这份新工作。”最后他再强调。 谋仲棠凝望父亲数秒 “是。”然后他才回答。 隔天中午恩熙工作时,大厅经理跑过来告诉她:“总经理找你,你立刻到总经理的办公室见他。” “好。”她不知道谋仲棠找自己有什么事? 恩熙走到总经理办公室前,发现门已经打开。

我就是要追你(1) “总经理,你找我吗?”她站在门口敲门,维持职场上的礼貌。 “进来。”对于她刻意疏远的态度,他已经习惯。 恩熙走进谋仲棠的办公室,发现他正在等她,因为他桌上摊着自己的履历表。 “那天你协助我父亲脱困的事,我要再次郑重跟你道谢,也代我父亲向你致上谢意。” “我已经说过,你不必这么客气。” 谋仲棠露出笑容。“如果接受我的谢意,今天晚上就让我请你吃饭。” “总经理,这是命令吗?” “如果你不同意,这就是命令。” “如果是命令的话,员工没有否决的权利,是吗?” “你很聪明,在职场一定可以生存得很好。”他似笑非笑。 “我觉得我们的对话好奇怪,而且这样一点都不公平。”瞪着谋仲棠的笑容,恩熙觉得一点都不好笑。 “现实社会就是这样,如果有一天你是总经理,就会得到你要的公平。” 恩熙瞪着他。“很奇怪,你的话居然说服我了。” “说服你了?因为我提醒你现实的残酷,而不是拿花言巧语包装我的话?或者口蜜腹剑暗箭伤人?” “对,世界上有很多这种人,表面上强调自己是善意的,但说出口的话每一句都很伤人。” “我像这种人吗?” “不像。” “那你没有理由拒绝我。” “但是你的话听起来很虚伪。” 谋仲棠笑了出来。“你就一定要这么坦白吗?” “对,我在职场上可能没办法生存得很好。”她故意很沮丧地说。 谋仲棠大笑。“没关系,我原谅你,只要你同意让我请你吃饭。” “如果我们各付各的,那么你可以‘请’我吃饭。”她坚持。 谋仲棠明白,没办法再要求她更多。 他必须慢慢来。 “这样的话,我只请得起你吃阳春面。” “很好啊,我本来就比较喜欢吃路边摊。”她知道,他是在为她的钱包着想。他低笑。“那么你结婚的时候,也选一家路边摊请客好了。” “这个点子不错,”她认真考虑。“到时候我和新郎一定能上头条新闻。”他再一次大笑。 恩熙虽然故意装作很严肃的样子,但这回嘴角也忍不住弯成弧型。 恩熙没想到,下班后谋仲棠真的陪她到路边吃阳春面。 两人坐在路边的面摊,恩熙忽然觉得很好笑。 “你笑什么?”他问她。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夏天的太阳好大。”她偷笑。 谋仲棠眯起眼。“太阳大有什么好笑的?何况现在太阳已经快下山了。” 她仍然笑,却不说话,然后慢条斯理地吃面。 谋仲棠瞪着她。 半晌后恩熙故意问他:“你干嘛瞪着我?你的肚子不饿吗?为什么不吃面?这家面很好吃啊!” “我还在等你的答案。”他更肯定她脸上笑容有问题。 “什么答案?” “你刚才在笑什么?”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喜欢追根究底?那又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恩熙转头跟他说话,忍不住又抿起嘴。

我就是要追你(2) 这下,谋仲棠更肯定她绝对有问题。“因为你的笑容看起来就很不寻常,所以我认为有追根究底的必要。” 恩熙瘪着嘴,故意不说话。 “如果再不回答我的话,你一定会后侮。”他口气平淡地威胁。 但恩熙置若罔闻。 “你准备告诉我答案了?”他故意问她。 “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后侮。”她挑战他。 谋仲棠咧嘴一笑,然后忽然伸手搔她的痒 “唉呀!”恩熙尖叫。“好啦、好啦,我告诉你嘛!你不要动手动脚的”恩熙皱着眉头拍开他的手,却笑得很开心。 “快说!”谋仲棠威胁她。 “我只是觉得!你穿西装到路边摊吃面,然后一边吃面,一边汗如雨下的样子很好笑”她边解释,屁股边往另一头移。“就只是这样而已嘛!” “你觉得我很好笑吗?” 她回过头瞪着自己的面,抿着嘴不吭声。 “难道吃路边摊是你的预谋?”他故意问她。 “你怎么这么说!”她□□。 “如果不是的话,你应该同情我,不应该笑我。” 恩熙抿抿嘴。“好嘛,我跟你道歉。”但她还是觉得很好笑。 “你道歉的样子很不诚恳。” “那要怎么样才算诚恳?” “你应该说:总经理,我真的很抱歉,这么热的天气我不应该让您陪我到路边摊吃面,为了弥补我对您的歉意,等一下我愿意请您喝咖啡。” 恩熙瞪大眼睛。“我才不会这么说!” “如果要表现你的诚意,就应该这么说,这是做人的基本礼貌。”他假装很严肃地道。 她啼笑皆非。“也就是说,如果我不这么说的话,就表示我很没有礼貌了?” “答对了。”他露齿一笑。 恩熙撇撇嘴。“请杯咖啡又没有什么,我才不会这么小气。” “真的吗?” “当然。”她对他露出甜甜的笑容,然后说:“等一下吃完面,我们就去买一杯外带杯咖啡。” “我要坐在店里喝咖啡。” “以前我做市调的时候,你说过客随主便。” “但是今天很热,如果能坐在店里喝咖啡,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没有必要那么匆忙,有的时候也要放松一下自己。” 恩熙瞪着他。“你的理由好多,而且毛病也很多。” 他抿嘴。“陪我喝一杯咖啡,是很痛苦的事吗?” 她垂下眼,然后回眸看他一眼。“如果被强迫的话,就会很痛苦。” “我强迫你了?” 她想了几秒钟,然后摇摇头。“没有。” 这回他选择微笑沉默,等待她回答。 “其实你可以回料理店吃大餐,根本没必要陪我在路边摊吃面。”她没有正面答应他。 “时常吃大餐,再昂贵的料理都会不如小菜。” “这是太幸福的人说的话,像我这种穷人,听到这样的话根本无福消受。”她对他说。 “但是现在我只要一碗面再加一杯咖啡,我并不挑剔,你却还没答应我。” 她别开脸,眼底有忍俊不住的笑意。“你这个人好固执。”

我就是要追你(3) “对,因为我遇到一个比我还固执的女孩,所以一定要坚持到底,以表示我的决心。”他话中有话。 恩熙不再搭腔,她选择低头,沉默地吃完她的面。 请支持四月天※※※ 回家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谋仲棠开车送恩熙回北投的住处,但是把车开到士林时,他就将车子停在基河路的停车场内。 “为什么把车子开到这里?”恩熙问他。 “如果肚子饿的话,我们可以在这里吃宵夜,吃完宵夜后再搭捷运,我送你回去。” “我肚子不饿,而且为什么要搭捷运?” 谋仲棠低笑。“我没有搭过捷运,所以想体会一下搭捷运的感觉。” 恩熙瞪着他,像看一名外星怪物,然后才吁口气觉得不可思议。“捷运只是大众交通工具,虽然很方便,但是不一定很舒服。你如果搭捷运送我回去的话,还要自己搭捷运回士林开车,其实有点麻烦。” “没关系,等一下搭捷运回来,肚子饿的话还可以在夜市吃宵夜。” “你常在夜市吃宵夜吗?” 他摇头。“没吃过。” “那你怎么知道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 “试了就知道。” 恩熙摇头苦笑。“随便你好了,只要你不要叫我陪你吃宵夜,你想要怎么样都可以。” “你这样说话听起来很无情。” “那是因为你不喜欢听。其实我说的都是实话,而且像我们这种人讲话一向都这么直接。” “像你们这种人是哪种人?”谋仲棠把车子停在停车场里,莫测高深地看着她。“像我这种人呢?讲话又是什么样子?” “你们这种人讲话很讲究,很有礼貌、很客气。”她避重就轻,闪过他问自己的问题,迳自开门下车。 “我看你是想说,‘你们这种人’讲话很无聊、很虚伪、很势利是吧?”他似笑非笑。 “如果你自己有答案,就不必问我了。”她巧妙地回答他,然后走在前面。 谋仲棠咧开嘴。“李恩熙小姐,我发现跟你说话真的不能掉以轻心。” 恩熙回眸看他一眼,然后调头背着他微笑,迳自走出停车场。 ※※※四月天※※[url][/url]※※请支持四月天※※※ 从捷运站出来,恩熙对他说:“我觉得你对如何搭捷运好像很熟悉的样子,以前你真的没有搭过捷运吗?”恩熙疑惑地问他。 “我在美国搭地铁,在曰本东京搭jr线,所以现在在台湾搭捷运,感觉就没什么两样。” “你陪我搭捷运回来,真的只是想体会搭捷运的感觉?”她怀疑。 问出口的原因,只因为恩熙需要一个理由 如果他的回答腧越了今晚已变得模糊、若有似无的、美好的界限,那么她会直接了当地拒绝他!这是今晚,她一直在等待的机会。 一整个晚上,恩熙内心一直感到不安。 两人之间原本存在的紧张不知为何,在今晚消弭于无形。但这样亲近的距离,反而让恩熙感到害怕

我就是要追你(4) 她甚至渴望到找到机会拒绝他。 “其实,我送你回来,是因为有些话想对你说。”他在一条小巷口停下来,稳定的眼神凝望住她闪烁的眸子。 “你想对我说什么?”恩熙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谋仲棠凝望着她,然后慢慢眯起眼。 他眸中有一抹深思的星光,莫测却又苦恼地吸引着恩熙 “你认为我想对你说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你想说什么?”她终于别开眼。“如果有话想对我说,你就直接说好了,我不喜欢猜测别人的想法。” “对你而言,我永远只是‘别人的想法’吗?” “你” “放心好了!我不会说出任何让你有理由拒绝我的话。”他先发制人,看穿她眸底的心思。 恩熙瞪着他,突然说不出任何话。 “今晚我只是想对你说,”他顿了顿,坚定的眼神始终看着她。“我希望你能考虑调到其他部门工作。” “什么意思?”她不明白。 “我想调整你的职务。” “你是饭店的总经理,如果你要调动我的工作,不需要问我的意见。” “我知道,但是我认为做这件事情之前,应该事显击询你的想法。” 恩熙瞪着他,眼底写明“疑惑”两个字。 谋仲棠撇撇嘴。“你看我的眼神好像在问我,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你真的想征询我的想法吗?”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她很坦白。 谋仲棠笑出来。“那么现在我很慎重地回答你,没错,我的确是在征询你的意见。” “你根本不需要征询一名基层员工的意见。”她的眼神带着不信任。 “除非我有目的?”他微笑。 “我没有这么说。” “你的眼神告诉我这个答案。” “就算我心底有疑惑,这也很正常,因为你确实不必这么做。” “但是我想这么做,因为我很重视你,”他小心地使用“重视”而非“在乎”。“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诚恳,用词小心,让恩熙挑剔不到任何逾矩的言词 “不管怎么说,在饭店你是我的上司,如果你要我调职,我不会有意见。”她也谨慎地回答他。 “但是我希望,你高兴地接受我派给你的新工作。” “如果这份工作是我的能力应该得到的,我会非常高兴,而且感到很光荣。” 他看著她。“这是一份助理工作。” “谁的助理?”莫名地,恩熙的心情紧张起来。 “这份工作内容很琐碎,认真说起来其实就跟小妹一样,非常辛苦,但只要认真学习,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 “到底是谁的助理?” “我要你来帮我。”他揭晓答案。 恩熙屏息。“在饭店里,很多人都比我更有资格当总经理的助理。”然后缓缓地说。 “我要的不是资格,而是认真负责的态度,以及诚恳用心的员工。” “虽然我自认自己真的很认真,但饭店里有这么多员工,你要求的条件有很多人都能胜任。”

我就是要追你(5) 他摇头。“你错了。如果饭店真的有这么多这样的员工,我就不需要连假曰都留在饭店工作。” 恩熙垂下眼,凝视地面沉默不语。 “别以为是我给你机会,应该认为,是你给自己一个机会。”他对她说:“如果能到我身边工作,你看到的人事物都会不一样,你的工作资历、历练、眼界都会有所不同,这不仅是个机会,而且是个挑战。” 她仍旧不说话,仿彿真的在认真考虑,又像在挣扎抵抗著什么。 “你可以不必现在就回答,因为刚才我说过,我希望你能很高兴地接受这份工作,而不是消极地认为这是上司的命令,对你而言是个强迫。”他的语调在夜色中听起来格外低柔。“走吧!你该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一早你还要上早班。” 她沉默地走在他身边,一路走回自己租赁的旧公寓。 “答应我,不必急着今晚思索这个问题,我可以给你一整个星期的时间,好好考虑。”到恩熙的公寓门口前,谋仲棠对她说。 她抬头凝望他。“晚安。”然后对他说。 “晚安。” 他回答后,恩熙转身打开公寓大门,然后迅速关门,一口气跑上这幢没有电梯的旧公寓。 这是个令人忐忑不安的夜晚。 因为谋仲棠一席话,一整个晚上恩熙再也找不回平静。 她原本可以像以往一样简简单单地拒绝他,然而他的态度和以往不同,一点都不傲慢霸道,让她真的开始考虑谋仲棠的建议。 恩熙知道他说得对,如果接受总经理助理的工作,的确能学到很多工作经验,但是一旦接受工作就必须与谋仲棠朝夕相处! 如果谋仲棠给她选择的自由,那么恩熙的理智告诉自己,她应该放弃。 但就因为他给了她选择的自由,拒绝的话,反而让恩熙很难开口。 午休时间,恩熙匆匆吃完从家中带来的便当,就回到饭店大厅开始中午的清洁打扫工作。 “年纪轻轻的女孩,不应该做这样的工作。” 恩熙转过身,意外地看到谋远雄。“董事长。”回过神后,她赶紧鞠躬。 谋远雄端睨眼前的女孩。“你怎么会做这个工作?这样的工作,并不适合像你这样年轻的女孩。” 谋仲棠回台湾接手工作后,谋远雄难得下楼巡视业务。他特地要求助理站在门口等待,然后独自一人走到恩熙身边。 “因为我没有什么本事,可是我又想留在饭店工作,所以只能做清洁打扫的工作。”恩熙回答。 “嗯,”谋远雄点点头。“年轻人懂得谦虚是非常好的美德,但是工作代表一个人的资历,也悠关一个人的工作历练,如果对未来有愿景以及企图心,就应该努力挣取往上爬的机会。” 恩熙点头微笑。“是,谢谢董事长的指教。” “我知道年轻人自尊心都比较强,自尊心强虽然不是不好的事,但做人做事要务实一点,年轻人还没有历练难免主观比较重,在职场的时间越久,就会明白务实才是不吃亏最好的方式。”

我就是要追你(6) “是。”恩熙认真聆听。 “上一次你救了我的事,我要亲自感谢你。” “没有,”恩熙赶快摇手。“其实我是在工作,才会刚好发现董事长。” “这么说,你做这份工作也是非常有价值的?”谋远雄露出难得的微笑。 恩熙也笑出来。“我想饭店内任何员工,如果跟我当时一样的处境,都会义不容辞。” “就算这样,当时发现我的人是你,这是很特别的缘分。”谋远雄话中有话。 恩熙没听出他话中的含意,关心地问:“董事长,您的身体好一点了吗?” “还要回医院定期追踪,暂时是没有问题了,谢谢你的关心。” 恩熙笑了笑。 那腼腆的笑容,让谋远雄一时间失了神。 “噢你继续工作吧!我不打扰你了。”回过神后,他对恩熙说。 “是,董事长慢走。”恩熙目送谋远雄离开。 谋远雄才刚走,李昆明就走进恩熙的视线。“舅舅!”见到舅舅,恩熙笑开。 “刚才那是董事长吗?”李昆明问外甥女,神色犹疑。 “对,那是董事长没错。” “董事长怎么会下楼?现在都是总经理来视察了!”顿了顿,李昆明接着问:“刚才董事长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他只是谢谢我上次发现他那件事,另外,他还教了我在职场工作的学问。”恩熙笑着回答。 李昆明的神色却很犹豫。“只有这样吗?” “对,”恩熙发现舅舅的神色不对。“怎么了,舅舅?” “喔,没什么”李昆明报以一笑。“我厨房里还忙着,得赶快回去!你忙你的吧!” “好。”恩熙温顺地回答。 回过头,李昆明的笑容立即消失 他心中有隐隐的不安,却又掩藏着一丝期待。 恩熙下班的时候,没想到有个人会站在饭店门口等她。 “舅舅?”恩熙略显惊讶。 她知道如果没事舅舅不会特地等自己,因为如果舅舅晚一点回家,舅妈就会不高兴。 “我们一起吃晚饭吧!”李昆明对外甥女说。 “好,不过舅舅下班没有立刻回家,没有关系吗?” “没关系!谁规定我下班一定要立刻回去的?” 恩熙抿嘴微笑。“真的吗?可是舅妈等不到你,不会生气吗?” 李昆明表情有点不自在。“不会!就算她生气我也不怕她!” 看得出来舅舅是在逞强,恩熙偷笑。 “舅舅,你为什么突然请我吃饭?”两人到了一家川菜小吃馆坐定,点了菜后恩熙问。 “也没什么,因为很久没跟你吃饭了,所以才会在饭店门口等你下班。” “噢”恩熙笑了笑,然后顾盼了一下这间餐厅。“好久没吃川菜了,好怀念这个味道。”她温柔地回忆起以往。“以前妈还在的时候,几乎每一餐都吃得到川菜,但现在我好像已经一整年没尝过川菜的滋味了。” 气氛突然沉静下来。 李昆明凝望着外甥女,然后装做不经意地提起。“对了,董事长今天到楼下,是特别找你的吗?”

我就是要追你(7) 恩熙回眸望着舅舅。“应该不是,我想董事长是下楼视察,只是刚好遇到我而已。” “喔,那么今天董事长跟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告诉我一些做人做事的道理,虽然我还不能完全体会,但我知道董事长的话是经验与生活的累积,非常的宝贵,所以我会好好记住董事长的每一句话,希望以后有用到的一天。” “嗯。”李昆明赞同地点头。“你能这么懂事真的很好,如果你妈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恩熙报以一笑。她心想如果母亲还在世,不知道该多好。 “恩熙,董事长除了跟你说一些做人做事的道理外,还提到了什么吗?”李昆明试探性地问。 “没有啊!”恩熙摇头。“舅舅,你为什么这么问?” 李昆明犹豫了一下。“没什么,因为上次你救了董事长,我也在身边,那时候你叫我舅舅人以为董事长会问起我们的关系。” “没有,董事长没有问到这个。” “喔。”李昆明陷入沉思。 “就算董事长知道我们是亲戚应该没有关系吧?我并不是靠舅舅的关系进饭店的。”恩熙以为李昆明担心的是这个。 李昆明笑开脸。“对,应该没有关系,是我想太多了!”他顺着恩熙的话说。 这时两人点的菜刚好端上来。 “既然你说很久没吃川菜,那就快趁热吃吧!”李昆明边说边拿起筷子。 “好。”恩熙也拿起筷子,然后犹豫地淡淡提起:“有一件事,我想问舅舅的意见。” “怎么了?我看你好像很困扰的样子。” “嗯,的确很困扰。” “到底什么事?” “前几天,总经理提起工作的事,他问我的意见。” “什么工作的事?”这下变成李昆明困扰。 恩熙沉默半晌,然后才徐徐道:“总经理希望,我可以调到他身边当特助。” 李昆明张大嘴巴。“为什么?总经理为什么要特别提拔你?” “这算是特别提拔吗?舅舅?” “这要看总经理让你做什么事。”李昆明微微皱起眉头。 “总经理说这个特助什么杂事都要做,所以就跟小妹一样,不过能学到很多东西。” “喔,听起来不轻松,不过应该是很好的磨练机会。” “嗯,所以我很犹豫” “如果你想要这份工作,那直接答应不就好了?” 恩熙不说话。 “总经理他,”李昆明顿了顿。“他为什么突然要求你到他身边工作?” “可能因为上回我帮助董事长的关系。” “喔,原来是这样。”李昆明接下说:“能跟在总经理身边学习是件好事,如果你不怕吃苦,就应该答应。” “我不怕吃苦,但是我怕自己能力不能胜任。” “那也要试过了才知道。如果一点机会都不给自己,那又怎么能知道有没有能力办到?” 恩熙垂下眼,陷入思考。 李昆明观察外甥女的表情。“其实你很想接受这份工作吧,恩熙?”

我就是要追你(8) 她拾起眼,然后承认。“嗯。” “那就去试试!真的不行再放弃,至少尝试过!总比连试都不试的好。” 恩熙抬起头。“好,我知道了。” 李昆明笑了笑。接下来他说起小孩的事,转移了话题,恩熙也暂时抛下恼人的事打起精神与舅舅闲话家常,愉快地享受晚餐。 恩熙回家后电话声刚响起。 “喂?”她喘吁吁地跑过去接起话筒。 “刚到家?”话筒传出谋仲棠的声音。 “对。”听到他的声音,她有点意外。 与他之间,好像真的已经像朋友一样熟稔,这感觉让她不习惯。 “现在不早了,你在外面吃晚饭?”他问得很详细。 “嗯,”她答得敷衍。“你打电话来有事吗?” “已经一个星期过去,我想问你,考虑得怎么样?” “嗯,我已经考虑好了。”她答得很快。 她的态度让谋仲棠惊讶。她的回答这么痛快,预期中不会有太乐观的结果。 “答案是什么?”他沉声问。 “我决定,接受你的建议。” 她的回答让他屏息。 半晌没听见他回答,恩熙以为电话已经断线。“喂?你还在线上吗?” “我在。”他的声音很低沉。 “你怎么都不说话?我以为你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因为我太惊讶。” “太惊讶?为什么?” “我以为等了一个星期,会听到你拒绝的答案。” 他坦诚的话,让恩熙莞尔。“我本来想拒绝。”她也答得直率。 “那么,最后为什么接受?” “因为我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是吗?”他低笑,低沉的嗓音嘶哑。“这是你第一次同意我的话。” “因为很有道理,我只能同意。” “我以为所有我说的话,你都会反对。” 她皱起眉头。“有道理的事我当然会同意,难道你以为,我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吗?” “不是,我只是在判断,依经验值判断,不夹带任何个人因素。” “人类说话可能不夹带任何个人因素吗?” “科学家就办得到,而且也必须办到。” “你又不是科学家。” “人类如果能以理性与科学的态度学习判断事物,很少会有误差。” 恩熙倒抽一口气。“你这么说话的样子,听起来好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谋仲棠笑出声。“好,那么我可以说话像个‘人类’。不过如果这样,我担心你又会觉得我不够客观。” “如果你的态度很诚恳,说出来的话就不会让人觉得不公平或者不客观。” “你很喜欢讲道理。” “对,比起像个机器人一样讲话的科学家,我比较喜欢当传道师。” 谋仲棠愣了一下,然后大笑。 电话这头,恩熙也忍不住笑出来。 “我得承认,跟你讲话真的丝毫大意不得,李恩熙小姐。”他说。 “但是我讲话一直都很诚恳。”她毫不让步。 “好,我同意你的态度很诚恳,只是让人无法招架。” 恩熙倒抽口气。“谋先生,你说话实在太直接了!”

我就是要追你(9) 他低笑。“这样不好吗?我以为我很诚恳。” 恩熙无言。 这一回合,谋仲棠获胜。 “既然你同意,那么下个月开始,你就调到二十一楼办公室。”谋仲棠先打破沉默。 “接来的安排,交给总经理来决定就可以了。” “那么下个月一号,也就是下周三你到我办公室报到。” “是。” “现在不是上班时间,放轻松一点。” “我一点都不紧张。” “但是你的口气听起来很严肃。” “以后你是我的上司,我必须对你礼貌一点。” “很好,但是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他停顿片刻,才低嗄地对她说:“不要拒我于千里之外。” 恩熙屏息。 “可以吗?”他问。 半晌,恩熙困难地回答:“你是上司,我当然不会那么做。” “好,我就当你同意了。” 终于,谋仲棠挂了电话。 恩熙慢慢放下断线的听筒。 虽然已经笃定并且答应到他身边工作,然而忽然之间 后悔的念头,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正式到总经理办公室报到那一天,恩熙的心情很紧张。 对于这个新工作,她其实非常在意。因为她从小好胜心就很强,所以她希望能尽快熟悉工作,并且尽力把工作做到最好。 恩熙刚调到总经理特助办公室这一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突然出现。 “李恩熙?” 恩熙从一堆待整理的文件中抬头,看到她过去的主管简英娜。 “没想到你调到这里来了!”简英娜笑吟吟,走到恩熙身边。 “是,英娜姐,您好。”恩熙赶紧站起来。 虽然过去在客服部工作时,简英娜对她并不友善,但恩熙仍然将简英娜视为前辈,不敢怠慢。 “今天一大早我听周慧君经理说,你已经调到总经理办公室,现在贵为总经理特助。听到这个消息我真是替你高兴,所以呢,我一定要亲自到这里来跟你说一声恭喜!”简英娜谄媚地说。 恩熙愣了三秒钟之久,才回过神。“嗯,喔,英娜姐,谢谢您!” 恩熙不笨。就算过去她刚到饭店时还糊涂,但毕竟她有不少工作经验,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简英娜到这里来说这番话的意思! 她知道简英娜是在奉承自己,只是不明白,自己挂一个特助的名字却身兼小妹的工作,有什么好奉承的? “过去我就偷偷的在观察你,发现你这个人工作一直就很认真!所以从以前我就知道,以后你一定会有很大的出息!”简英娜说。 她完全不提自己把恩熙赶出客服部的事,反而把话倒过来说,言下之意,她早就慧眼识人。 “英娜姐,其实我只是总经理办公室里的小妹而已,并没有什么出息。”恩熙淡淡地回道。 简英娜愣了一下。“怎么会是小妹呢?你明明就是总经理的特助,却说自己是小妹,未免也太谦虚了!” “我真的只是小妹,我做的工作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我还要从头学起,而且可能根本就不能胜任这个工作!”

我就是要追你(10) “我觉得那根本不会有关系的!”简英娜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你在总经理的办公室里做个‘小妹’,总比我在客服部做个高级侍应生’来得强项!” 恩熙思索她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你真的很谦虚,”简英娜的笑容更暧昧。“说不定以后,我这个高级侍应生’还得靠你这个总经理办公室的‘小妹’提拔呢!” 恩熙瞪着她,没说半句话。 简英娜继续往下说:“不过你得意的时候,可千万不要忘了我这个英娜姐就好啰!”她掩着嘴笑。 恩熙眨着眼,心中忽然掠有一股不堪。“英娜姐,”她终于开口,声音冷淡。“如果您没有其他事,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不能陪您聊天。” 简英娜的笑容僵在嘴角。“喔,当、当然啦!”她勉强弯着嘴角,笑容虚假。“不止是你,其实我也很忙呢!我为了饭店可是尽心尽力啊!” 看简英娜仍然没有立即离开的打算,恩熙干脆走到门口,打开大门:“那么就不留英娜姐了。”她站在门口,转头对简英娜说。 恩熙木然的脸上没有笑容。 简英娜的笑脸贴到了冷屁股,她这辈子趋炎附势,从来没碰过这么大的一个硬钉子! “喔,那么不打扰了。”简英娜的声音阴阳怪气,她僵硬的笑脸像浇了冰水的火盆,冒着仇恨的烟雾。 硬着头皮走出李恩熙的办公室,进了电梯后,简英娜怨毒地咒骂:“哼!她还真以为她是个什么东西?!不识抬举的死丫头!” 送走简英娜,恩熙忽然觉得有点茫然。 面对一桌的工作,她本来很有头绪,但突然之间就像泄了气的气球,她瞪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忽然陷入莫名的沮丧。 虽然她尽量避免让自己产生负面的情绪,然而简英娜的话仍然会让她想起,自己突然调到总经理办公室工作,在饭店其他员工眼中,一定非常突兀,而且有一些人必定会以为,她绝对是靠特殊关系或者某种特殊手段,才能得到这个职位。 就因为这样,所以像简英脑烩种人,才会特别跑到她的办公室,只为了跟她说一声:“恭喜。” 恩熙环顾四周清静优雅的办公环境,仍然像置身梦境。 虽然她曾经幻想过,自己能拥有一间独立办公室,但是这个“梦想”真的来得太快了!快得如此地不切实际,也难怪像简英脑烩类势利的人,会敏感地嗅觉到异常,立即想与自己建立“友善的关系”。 而事实上,从一名清洁人员到总经理特助,这样调换工作的速对绘的很异常! 她可以理解,也早就有心理准备,要承受一些特殊状况。 然而她真的不习惯虚伪。 与其虚伪,她宁愿做自己,尽管她知道自己刚才的直率已经得罪了简英娜。 如果母亲还在世,一定会劝她,女孩子的脾气不能这么硬,否则最后吃亏的是自己。 但母亲总是劝不动她,就跟以前一样。

自不量力(1) “恩熙,妈真不知道你像谁?你这个女孩子一点都不温柔,脾气这么倔强,跟妈一点都不一样。” “我觉得我像爸爸,爸爸一定像我一样有个性,所以妈才会喜欢他!”恩熙自信地说。 李文爱露出慈爱的笑容。“那只是你的想像,其实你爸爸他,个性非常成熟稳重,是一个值得女人信赖、托付终身的男人。” “因为这样,所以妈才会跟爸爸在一起吗?” “当然。” “妈的笑容看起来好聿福的样子。” “对,我一直都很幸福。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对自己过去的选择,从来都不曾傻悔。” 恩熙掩嘴偷笑。“我觉得自己的个性,根本就是像妈一样。” 李文爱挑起眉,无言询问。 “因为妈刚才那番话啊!你说话的样子,看起来连天崩地裂都动摇不了你的决心。” “对,我也好倔强。”李文爱失笑。 “不,那不是倔强,这叫坚强。”恩熙眯着眼温柔地对母亲说。 “恩熙?”谋仲棠已经呼唤恩熙第三次。 恩熙回过神,听见他的叫唤。“总经理!”她慌慌张张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你在想什么?我走进来这么久了,你竟然都没发现。”谋仲棠似笑非笑。 “对不起,我刚才!”她顿了顿。“我刚才有点累,所以精神不太集中。”撒了一个谎言,掩饰她怀念母亲的心情。 “辛苦你了,刚到新的工作岗位,就接手这么多工作。” “应该的,我一定要学会及早适应。” “对,我绝对不会因为迁就你,就减少你应该承受的工作量,就算你是第一天报到的新人也一样。” “是。”恩熙露出笑容。 就因为谋仲棠这样的态度,让恩熙安心。 不管别人怎么想,她很努力工作,并不是靠任何关系或者任何手段,才得到这份工作。 “不过,就算我是一个严苛的上司,也不能不让我的员工吃饭。”谋仲棠接下说。 恩熙愣了一下。 “现在已经过中午十二点了。”谋仲棠抿起嘴。 “已经十二点了吗?”恩熙恍然大悟,她完全忘了时间。 “正确时间,是中午十二点二十分。如果你还不打算吃饭,今天就错过你的午餐了。” 恩熙吁了口气。“我应该没关系,我想把一部分文件显畸理好” “那就吃便当吧!”谋仲棠突然打断她的话。“到我的办公室来,我已经吩咐叫tracy叫楼下餐厅送来便当。” 谋仲棠不止有一名助理。事实上除了恩熙外,他还有三名助理。 “可是” “便当已经买了,如果你不吃的话只好扔到垃圾桶。” 他准确地堵住了恩熙想拒绝他的话。 恩熙怔怔地瞪着他,拒绝的言语顿时难以出口。 “老板请员工吃饭,只是正常社交,以后客户请你吃饭也一样。有很多事,你要抱着学习的态度。”他提醒她,以温柔低嗄的语调,试图循循善诱地导引她。 恩熙知道她绝对不能拒绝了。“是,谢谢总经理。”

自不量力(2) 她只好接受。 第四章 恩熙下班的时候,没想到有个人会站在饭店门口等她。 “舅舅?”恩熙略显惊讶。 她知道如果没事舅舅不会特地等自己,因为如果舅舅晚一点回家,舅妈就会不高兴。 “我们一起吃晚饭吧!”李昆明对外甥女说。 “好,不过舅舅下班没有立刻回家,没有关系吗?” “没关系!谁规定我下班一定要立刻回去的?” 恩熙抿嘴微笑。“真的吗?可是舅妈等不到你,不会生气吗?” 李昆明表情有点不自在。“不会!就算她生气我也不怕她!” 看得出来舅舅是在逞强,恩熙偷笑。 “舅舅,你为什么突然请我吃饭?”两人到了一家川菜小吃馆坐定,点了菜后恩熙问。 “也没什么,因为很久没跟你吃饭了,所以才会在饭店门口等你下班。” “噢”恩熙笑了笑,然后顾盼了一下这间餐厅。“好久没吃川菜了,好怀念这个味道。”她温柔地回忆起以往。“以前妈还在的时候,几乎每一餐都吃得到川菜,但现在我好像已经一整年没尝过川菜的滋味了。” 气氛突然沉静下来。 李昆明凝望着外甥女,然后装做不经意地提起。“对了,董事长今天到楼下,是特别找你的吗?” 恩熙回眸望着舅舅。“应该不是,我想董事长是下楼视察,只是刚好遇到我而已。” “喔,那么今天董事长跟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告诉我一些做人做事的道理,虽然我还不能完全体会,但我知道董事长的话是经验与生活的累积,非常的宝贵,所以我会好好记住董事长的每一句话,希望以后有用到的一天。” “嗯。”李昆明赞同地点头。“你能这么懂事真的很好,如果你妈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恩熙报以一笑。她心想如果母亲还在世,不知道该多好。 “恩熙,董事长除了跟你说一些做人做事的道理外,还提到了什么吗?”李昆明试探性地问。 “没有啊!”恩熙摇头。“舅舅,你为什么这么问?” 李昆明犹豫了一下。“没什么,因为上次你救了董事长,我也在身边,那时候你叫我舅舅人以为董事长会问起我们的关系。” “没有,董事长没有问到这个。” “喔。”李昆明陷入沉思。 “就算董事长知道我们是亲戚应该没有关系吧?我并不是靠舅舅的关系进饭店的。”恩熙以为李昆明担心的是这个。 李昆明笑开脸。“对,应该没有关系,是我想太多了!”他顺着恩熙的话说。 这时两人点的菜刚好端上来。 “既然你说很久没吃川菜,那就快趁热吃吧!”李昆明边说边拿起筷子。 “好。”恩熙也拿起筷子,然后犹豫地淡淡提起:“有一件事,我想问舅舅的意见。” “怎么了?我看你好像很困扰的样子。” “嗯,的确很困扰。” “到底什么事?” “前几天,总经理提起工作的事,他问我的意见。”

自不量力(3) “什么工作的事?”这下变成李昆明困扰。 恩熙沉默半晌,然后才徐徐道:“总经理希望,我可以调到他身边当特助。” 李昆明张大嘴巴。“为什么?总经理为什么要特别提拔你?” “这算是特别提拔吗?舅舅?” “这要看总经理让你做什么事。”李昆明微微皱起眉头。 “总经理说这个特助什么杂事都要做,所以就跟小妹一样,不过能学到很多东西。” “喔,听起来不轻松,不过应该是很好的磨练机会。” “嗯,所以我很犹豫” “如果你想要这份工作,那直接答应不就好了?” 恩熙不说话。 “总经理他,”李昆明顿了顿。“他为什么突然要求你到他身边工作?” “可能因为上回我帮助董事长的关系。” “喔,原来是这样。”李昆明接下说:“能跟在总经理身边学习是件好事,如果你不怕吃苦,就应该答应。” “我不怕吃苦,但是我怕自己能力不能胜任。” “那也要试过了才知道。如果一点机会都不给自己,那又怎么能知道有没有能力办到?” 恩熙垂下眼,陷入思考。 李昆明观察外甥女的表情。“其实你很想接受这份工作吧,恩熙?” 她拾起眼,然后承认。“嗯。” “那就去试试!真的不行再放弃,至少尝试过!总比连试都不试的好。” 恩熙抬起头。“好,我知道了。” 李昆明笑了笑。接下来他说起小孩的事,转移了话题,恩熙也暂时抛下恼人的事打起精神与舅舅闲话家常,愉快地享受晚餐。 恩熙回家后电话声刚响起。 “喂?”她喘吁吁地跑过去接起话筒。 “刚到家?”话筒传出谋仲棠的声音。 “对。”听到他的声音,她有点意外。 与他之间,好像真的已经像朋友一样熟稔,这感觉让她不习惯。 “现在不早了,你在外面吃晚饭?”他问得很详细。 “嗯,”她答得敷衍。“你打电话来有事吗?” “已经一个星期过去,我想问你,考虑得怎么样?” “嗯,我已经考虑好了。”她答得很快。 她的态度让谋仲棠惊讶。她的回答这么痛快,预期中不会有太乐观的结果。 “答案是什么?”他沉声问。 “我决定,接受你的建议。” 她的回答让他屏息。 半晌没听见他回答,恩熙以为电话已经断线。“喂?你还在线上吗?” “我在。”他的声音很低沉。 “你怎么都不说话?我以为你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因为我太惊讶。” “太惊讶?为什么?” “我以为等了一个星期,会听到你拒绝的答案。” 他坦诚的话,让恩熙莞尔。“我本来想拒绝。”她也答得直率。 “那么,最后为什么接受?” “因为我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是吗?”他低笑,低沉的嗓音嘶哑。“这是你第一次同意我的话。” “因为很有道理,我只能同意。” “我以为所有我说的话,你都会反对。”

自不量力(4) 她皱起眉头。“有道理的事我当然会同意,难道你以为,我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吗?” “不是,我只是在判断,依经验值判断,不夹带任何个人因素。” “人类说话可能不夹带任何个人因素吗?” “科学家就办得到,而且也必须办到。” “你又不是科学家。” “人类如果能以理性与科学的态度学习判断事物,很少会有误差。” 恩熙倒抽一口气。“你这么说话的样子,听起来好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谋仲棠笑出声。“好,那么我可以说话像个‘人类’。不过如果这样,我担心你又会觉得我不够客观。” “如果你的态度很诚恳,说出来的话就不会让人觉得不公平或者不客观。” “你很喜欢讲道理。” “对,比起像个机器人一样讲话的科学家,我比较喜欢当传道师。” 谋仲棠愣了一下,然后大笑。 电话这头,恩熙也忍不住笑出来。 “我得承认,跟你讲话真的丝毫大意不得,李恩熙小姐。”他说。 “但是我讲话一直都很诚恳。”她毫不让步。 “好,我同意你的态度很诚恳,只是让人无法招架。” 恩熙倒抽口气。“谋先生,你说话实在太直接了!” 他低笑。“这样不好吗?我以为我很诚恳。” 恩熙无言。 这一回合,谋仲棠获胜。 “既然你同意,那么下个月开始,你就调到二十一楼办公室。”谋仲棠先打破沉默。 “接来的安排,交给总经理来决定就可以了。” “那么下个月一号,也就是下周三你到我办公室报到。” “是。” “现在不是上班时间,放轻松一点。” “我一点都不紧张。” “但是你的口气听起来很严肃。” “以后你是我的上司,我必须对你礼貌一点。” “很好,但是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他停顿片刻,才低嗄地对她说:“不要拒我于千里之外。” 恩熙屏息。 “可以吗?”他问。 半晌,恩熙困难地回答:“你是上司,我当然不会那么做。” “好,我就当你同意了。” 终于,谋仲棠挂了电话。 恩熙慢慢放下断线的听筒。 虽然已经笃定并且答应到他身边工作,然而忽然之间 后悔的念头,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正式到总经理办公室报到那一天,恩熙的心情很紧张。 对于这个新工作,她其实非常在意。因为她从小好胜心就很强,所以她希望能尽快熟悉工作,并且尽力把工作做到最好。 恩熙刚调到总经理特助办公室这一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突然出现。 “李恩熙?” 恩熙从一堆待整理的文件中抬头,看到她过去的主管简英娜。 “没想到你调到这里来了!”简英娜笑吟吟,走到恩熙身边。 “是,英娜姐,您好。”恩熙赶紧站起来。 虽然过去在客服部工作时,简英娜对她并不友善,但恩熙仍然将简英娜视为前辈,不敢怠慢。 “今天一大早我听周慧君经理说,你已经调到总经理办公室,现在贵为总经理特助。听到这个消息我真是替你高兴,所以呢,我一定要亲自到这里来跟你说一声恭喜!”简英娜谄媚地说。

自不量力(5) 恩熙愣了三秒钟之久,才回过神。“嗯,喔,英娜姐,谢谢您!” 恩熙不笨。就算过去她刚到饭店时还糊涂,但毕竟她有不少工作经验,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简英娜到这里来说这番话的意思! 她知道简英娜是在奉承自己,只是不明白,自己挂一个特助的名字却身兼小妹的工作,有什么好奉承的? “过去我就偷偷的在观察你,发现你这个人工作一直就很认真!所以从以前我就知道,以后你一定会有很大的出息!”简英娜说。 她完全不提自己把恩熙赶出客服部的事,反而把话倒过来说,言下之意,她早就慧眼识人。 “英娜姐,其实我只是总经理办公室里的小妹而已,并没有什么出息。”恩熙淡淡地回道。 简英娜愣了一下。“怎么会是小妹呢?你明明就是总经理的特助,却说自己是小妹,未免也太谦虚了!” “我真的只是小妹,我做的工作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我还要从头学起,而且可能根本就不能胜任这个工作!” “我觉得那根本不会有关系的!”简英娜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你在总经理的办公室里做个‘小妹’,总比我在客服部做个高级侍应生’来得强项!” 恩熙思索她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你真的很谦虚,”简英娜的笑容更暧昧。“说不定以后,我这个高级侍应生’还得靠你这个总经理办公室的‘小妹’提拔呢!” 恩熙瞪着她,没说半句话。 简英娜继续往下说:“不过你得意的时候,可千万不要忘了我这个英娜姐就好啰!”她掩着嘴笑。 恩熙眨着眼,心中忽然掠有一股不堪。“英娜姐,”她终于开口,声音冷淡。“如果您没有其他事,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不能陪您聊天。” 简英娜的笑容僵在嘴角。“喔,当、当然啦!”她勉强弯着嘴角,笑容虚假。“不止是你,其实我也很忙呢!我为了饭店可是尽心尽力啊!” 看简英娜仍然没有立即离开的打算,恩熙干脆走到门口,打开大门:“那么就不留英娜姐了。”她站在门口,转头对简英娜说。 恩熙木然的脸上没有笑容。 简英娜的笑脸贴到了冷屁股,她这辈子趋炎附势,从来没碰过这么大的一个硬钉子! “喔,那么不打扰了。”简英娜的声音阴阳怪气,她僵硬的笑脸像浇了冰水的火盆,冒着仇恨的烟雾。 硬着头皮走出李恩熙的办公室,进了电梯后,简英娜怨毒地咒骂:“哼!她还真以为她是个什么东西?!不识抬举的死丫头!” 送走简英娜,恩熙忽然觉得有点茫然。 面对一桌的工作,她本来很有头绪,但突然之间就像泄了气的气球,她瞪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忽然陷入莫名的沮丧。 虽然她尽量避免让自己产生负面的情绪,然而简英娜的话仍然会让她想起,自己突然调到总经理办公室工作,在饭店其他员工眼中,一定非常突兀,而且有一些人必定会以为,她绝对是靠特殊关系或者某种特殊手段,才能得到这个职位。

自不量力(6) 就因为这样,所以像简英脑烩种人,才会特别跑到她的办公室,只为了跟她说一声:“恭喜。” 恩熙环顾四周清静优雅的办公环境,仍然像置身梦境。 虽然她曾经幻想过,自己能拥有一间独立办公室,但是这个“梦想”真的来得太快了!快得如此地不切实际,也难怪像简英脑烩类势利的人,会敏感地嗅觉到异常,立即想与自己建立“友善的关系”。 而事实上,从一名清洁人员到总经理特助,这样调换工作的速对绘的很异常! 她可以理解,也早就有心理准备,要承受一些特殊状况。 然而她真的不习惯虚伪。 与其虚伪,她宁愿做自己,尽管她知道自己刚才的直率已经得罪了简英娜。 如果母亲还在世,一定会劝她,女孩子的脾气不能这么硬,否则最后吃亏的是自己。 但母亲总是劝不动她,就跟以前一样。 “恩熙,妈真不知道你像谁?你这个女孩子一点都不温柔,脾气这么倔强,跟妈一点都不一样。” “我觉得我像爸爸,爸爸一定像我一样有个性,所以妈才会喜欢他!”恩熙自信地说。 李文爱露出慈爱的笑容。“那只是你的想像,其实你爸爸他,个性非常成熟稳重,是一个值得女人信赖、托付终身的男人。” “因为这样,所以妈才会跟爸爸在一起吗?” “当然。” “妈的笑容看起来好聿福的样子。” “对,我一直都很幸福。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对自己过去的选择,从来都不曾傻悔。” 恩熙掩嘴偷笑。“我觉得自己的个性,根本就是像妈一样。” 李文爱挑起眉,无言询问。 “因为妈刚才那番话啊!你说话的样子,看起来连天崩地裂都动摇不了你的决心。” “对,我也好倔强。”李文爱失笑。 “不,那不是倔强,这叫坚强。”恩熙眯着眼温柔地对母亲说。 “恩熙?”谋仲棠已经呼唤恩熙第三次。 恩熙回过神,听见他的叫唤。“总经理!”她慌慌张张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你在想什么?我走进来这么久了,你竟然都没发现。”谋仲棠似笑非笑。 “对不起,我刚才!”她顿了顿。“我刚才有点累,所以精神不太集中。”撒了一个谎言,掩饰她怀念母亲的心情。 “辛苦你了,刚到新的工作岗位,就接手这么多工作。” “应该的,我一定要学会及早适应。” “对,我绝对不会因为迁就你,就减少你应该承受的工作量,就算你是第一天报到的新人也一样。” “是。”恩熙露出笑容。 就因为谋仲棠这样的态度,让恩熙安心。 不管别人怎么想,她很努力工作,并不是靠任何关系或者任何手段,才得到这份工作。 “不过,就算我是一个严苛的上司,也不能不让我的员工吃饭。”谋仲棠接下说。 恩熙愣了一下。 “现在已经过中午十二点了。”谋仲棠抿起嘴。 “已经十二点了吗?”恩熙恍然大悟,她完全忘了时间。

自不量力(7) “正确时间,是中午十二点二十分。如果你还不打算吃饭,今天就错过你的午餐了。” 恩熙吁了口气。“我应该没关系,我想把一部分文件显畸理好” “那就吃便当吧!”谋仲棠突然打断她的话。“到我的办公室来,我已经吩咐叫tracy叫楼下餐厅送来便当。” 谋仲棠不止有一名助理。事实上除了恩熙外,他还有三名助理。 “可是” “便当已经买了,如果你不吃的话只好扔到垃圾桶。” 他准确地堵住了恩熙想拒绝他的话。 恩熙怔怔地瞪着他,拒绝的言语顿时难以出口。 “老板请员工吃饭,只是正常社交,以后客户请你吃饭也一样。有很多事,你要抱着学习的态度。”他提醒她,以温柔低嗄的语调,试图循循善诱地导引她。 恩熙知道她绝对不能拒绝了。“是,谢谢总经理。” 她只好接受。 “刚才你妈说的话对你应该没有影响吧?”一到书房,关上房门后谋远雄就问儿子。 “没有,我很清楚自己在做的事。” “嗯,那就好!虽然你是羽娴生的儿子,不过你跟你妈很不一样,这一点我很欣慰。”谋远雄接下说:“今天晚上在料理店你也看到了,为了这件事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付出很大的代价!无论任何人、任何事企图游说或者阻止我们,都不能让对方得逞!” “我明白。”谋仲棠承诺,但没有表情。 “我倒是没想到,赵天顺会拜托立委来找我,我还以为他那个人迂腐到了骨子里,根本一点都不懂得做生意!”谋远雄嗤之以鼻。“不过他就像小孩子玩大车,个评占一下自己的实力就想动我,简直是不自量力!” “蔡委员要的价钱很高,对赵董事长目前的经济状况来说,是很大的负担。” “就算付不起,他也一定得付!因为现在他已经狗急跳墙了,否则依我对他的了解,他那个人一向自认为清流,根本就不会主动找上立委!” 谋仲棠回到家后首度有了笑容,不过眼神却很冷漠。“父亲认为,赵董事长这一次终于开始积极了?” “哼,那又怎么样?”谋远雄眉头一皱,不是很高兴。“赵天顺付得起钱,难道我会付不起?!” “两边付钱,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损失。”谋仲棠道。 “不拿钱出来,难道还有更好的方法?” “钱一定要拿出来,不过两边都会伸手拿钱的人,一旦尝到甜头,下一次就会狮子大开口。” 谋远雄眯起眼。“你说的对!但是他愿意拿钱,总比不拿钱还好搞定!能用钱摆平的事,我谋远雄绝对不会小气。” “我明白父亲的意思。就因为他愿意拿钱,所以,我们要好好利用这颗对我们有利的棋子。” 谋远雄目光灼灼地盯着儿子。“你说下去。” “赵董事长其实找了一块石头砸自己的脚。”谋仲棠的眼神没有笑意。“用钱能摆平的事,亚洲四季集团董事长,比他更有实力操控赛局!”

自不量力(8) “你说得对,赵天顺根本就是一个笨蛋!他这么做,等于是在自己的伤口上洒盐!明明已经缺钱花了,还捧着大把的钞票往外送,简直就是不自量力!他以为他能买通多少人?挥霍得起多少钞票?” “但是据我所知,想要并购春泉饭店的,并不只有我们亚洲四季集团。” 谋远雄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 “我们付得起痹辉天顺更多的钱,相对的,我们的竞争对手也可以这么做。” “你有什么办法?”谋远雄直接了当问。 他的年纪大了,体力不比年轻人,经过一晚周旋,他的耐心与体力已经被消磨人中。 “今晚到料理店之前,我已经把蔡委员的资料调查得很清楚。” 谋远雄没有吭声,静待谋仲棠说下去。 “蔡委员跟子诺的父亲在同一地区竞选,虽然政治理念相同但为争取选票,彼此间一直存在心结。” “这个我知道,所以今晚我没有叫长龄做陪客。” “下届不分区立委名额缩减,势必有人会中箭落马,除非有强大奥援在背后支援,否则只好退而求其次,于现任搜括殆尽,为未来‘失业’做打算。” “你的意思是,他打算做完这届,就要洗手收山?”所以才贪得无厌。 “我的看法正好相反。”谋仲棠的答案却出乎意料。 “说来听听。” “蔡委员虽然不是政治世家,地方的桩脚势力,也不如子诺的父亲经营得盘根错节,但他草根味浓厚所以能得到在地民众的支持,问政上也一直积极主动,深得民心,况且目前他在立院没有任何怠忽松动的迹象,看来蔡委员从来不曾放弃过他的政治野心。” 谋远雄认真聆听。“所以他贪得无厌,是为了替自己下届竞选铺路筹钱?” “他不得不如此!可预见下一届选举战局即将白热化,绝对是一场殊死战!对于草根味浓厚却没有财团背景为奥援的蔡委员来说,钱是他目前最欠缺的东西。” “你说得非常有道理!”谋远雄点头深表认同。 “父亲在台湾政治圈人脉丰厚,运作手法已经炉火纯青,这一点其他外商饭店集团远远无法企及,也是我们最重要的资产!” “嗯!”谋远雄频频点头。 “钱大家都花得起,但那会是个无底洞!反之如果能仔细谋算,这笔钱不但能花得值得,这个人将来也能为我们所用。” “你打算怎么做?”谋远雄问。 “集团早巳经有规画,未来五年将会在中部与南部各开发一处大型游乐据点,结合度假饭店,将来与台北春泉饭店北、中、南三地连成一气,这也是这一次我们积极并购春泉饭店的主因。”稍微停顿后,谋仲棠接着往下说:“如果我们能把蔡委员收为己用,与他正式握手合作,协助他将丰厚的政治资产挪到中南部据点,一则有利于未来我们标购中南部土地,确保开发案能顺利进行;二则能解除子诺父亲在选举时面临地方票源分散的威胁,以免下届立委选举因立委席次减半,以及蔡委员的恶性竞争而分散票源,两败俱伤。唯有如此我们花这笔钱才叫值得,才有永续价值。”

自不量力(9) “你说得太好了!”谋远雄语调略略提高,显得激动。“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蔡东升在地方经营已久,要他放弃原来经营不易的成果,另辟战场,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谋仲棠咧开嘴。“父亲多年在商场上建立的诚信与雄厚的财力,会是说服蔡委员最关键的因素。只要能让蔡委员信任您,他够聪明,也非常清楚下一届选举他拥有的,只有比子诺父亲更低的胜算,那么他就一定会明白,他只能选择跟我们合作。” “但是重新经营地方人脉也不容易,这么做一样在赌成功机率。”谋远雄眯起眼。 “针对这一点,如果蔡委员选择合作,我们可以再进一步提出保障,保障他即使下届立委不能胜选,父亲仍然会继续支持蔡委员参与其他地方选举。我相信,这会是最终说服他最有利的关键。因为以蔡委员目前单打独斗的困境,无论选择哪一个选区候选,一旦下届立委选举失利,在政坛上就很难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父亲一言九鼎,只要以这一点来说服蔡委员,相信一定能打动他!” 谋远雄陷入长考,沉吟不语。 一分钟过后,谋远雄才开口道:“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先回房间去睡,刚才你提的建议可行性很高,先让我想一想。” “是。” “仲棠!”谋仲棠刚走到门口,谋远雄忽然叫住他。“你还这么年轻就明白这些关键,而且思虑缜密、做事非常有手段!我相信将来,”谋远雄顿了一顿,然后才往下说:“将来,你会比我这个做父亲的更优秀。” 谋仲棠简洁地一颔首,然后步出父亲的书房,没有显露任何表情。 今天一大早开完早餐会报,恩熙就被通知,早上十点钟要跟总经理一起搭车到春泉饭店。 回到办公室后,恩熙匆忙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小跑步到电梯门口 “总经理、特助,您们好。”她刚好遇见也正走向电梯的谋仲棠和裴子娟。 裴子娟的眼神很冷,连正眼也不瞧恩熙一眼。 恩熙意会到裴子娟的冶漠,自从她调为总经理特助后一直如此。虽然现在两人都挂名“特助”,其实已经没有上下阶级之分,但是恩熙仍然忍耐着裴子娟对自己无礼的态度,因为恩熙知道她没有学历也没有经验,所以裴子娟的敌意很正常,而她也没有为自己辩解的立场。 “你来的正好,我们一起搭电梯下楼。”谋仲棠对她道。 “是。”恩熙点点头。 恩熙低着头,若有所思地踏进电梯后才发现,裴子娟并未跟进来,谋仲棠已经按下关门键。 “裴特助不一起去吗?”她惊讶地调头问。 谋仲棠抬头看着电梯楼层灯号,淡淡地说:“只有我们两个人去。” “可是,我什么都不懂,裴特助比我有经验,而且能力比我好很多倍,如果让裴特助跟总经理一起去的话,她一定能帮总经理很多忙。”本能地,恩熙想把这个机会让给裴子娟。

自不量力(10) “我不需要任何人帮忙。” 恩熙没料到,谋仲棠会这么说。 “你只要陪着我就好。”然后他转头低柔对她说。 恩熙胸口一窒。 她只能迅速别开眼,避开他温柔的眸光。 这是恩熙第一次见到赵天顺,他虽然已年近半百,一头浓发仍然乌黑,身材也保养得很好,穿着西装看起来非常高大英挺。而且他五官立体,脸上也没有任何皱纹或斑点,看起来仍然非常英俊,恩熙很讶异,赵天顺的外观看起来竟然只有三十出头。 然而赵天顺根本不打算见谋仲棠!他不但姗姗来迟,让谋仲棠在会客室等了他将近三十分钟,而且一开口态度就非常不友善。 “你来找我做什么?”赵天顺开门见山质问谋仲棠。 在亚洲四季打算并吞他的饭店此刻,赵天顺没有心情见谋家任何一个人!除了姜羽娴是例外。 “有一些话,我想当面劝赵董事长。”谋仲棠并没有因为赵天顺的态度而生退意。 “劝?劝什么?有什么好劝?想劝我,不如回去劝你那个利欲熏心的父亲!” 赵天顺敌对的态度,让恩熙紧张起来。 “赵董事长,我明白您不愿意放弃饭店经营权,但父亲确实提出优渥的价格,决心购买春泉饭店,从头到尾,你应该看得见亚洲四季集团的诚意。” 赵天顺冷笑,嗤之以鼻。“然后呢?你想说什么?劝我放弃挣扎,拱手把饭店送给你们父子?!” 谋仲棠沉默片刻,恩熙的眸光悄悄移到他脸上,窥看他的表情。 “赵董事长,您激动的心情我能了解,不过请您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如果饭店不在这个时候转手出让,未来您不但有失去饭店的忧虑, 一生心血付诸东流,后半辈子还可能背上大笔债务,到时候您不仅无法继续拥有饭店,还只能眼睁睁看著他人继承您的毕生心血,甚至夷平饭店重新改造。如果您真的有心想维持饭店,或者延续您过去的理想和愿景,何不坐下来与我父亲好好谈一谈,如果您有什么心愿,现在就可以直接对我明说,不管您有什么要求,我答应一定尽己所能达成您的心愿。” 赵天顺脸色僵硬,恩熙屏息地等待著。 “你现在是在威胁我吗?!”赵天顺根本不领情。 “赵董事长是聪明人,威胁或劝告,相信您不至于无法分辨。” “如果没有你们这对父子,我的饭店会越来越好!” “我已经说过,赵董事长如果愿意静下心来仔细想一想,就会明白刚才我说的话,大半站在您的立场” “站在我的立场谋算我的财产?!”赵天顺冷笑。 恩熙倒抽一口气,赵天顺的敌意完全不理性。 她亲眼看到谋仲棠陷入沉默,他没有反驳或为自己做任何解释,这让恩熙觉得她应该说几句话:“赵董事长,您应该冷静一点,我相信总经理是真心诚意想帮助您”

自不量力(11) “你懂什么?!你才几岁的丫头,根本就不知道人心险恶!他现在到我这里来说这些花言巧语,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劝我拱手把饭店送给他们父子,达成谋远雄夺走春泉饭店的野心!”赵天顺将怒气发泄在恩熙身上。 “但是刚才总经理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恩熙就事论事。 “道理是什么?强迫别人就是道理吗?!”赵天顺嗤之以鼻。“你叫这个小子总经理,也就是说你在他的饭店工作,会觉得他有道理是当然的!像你这样的女孩子为了一份薪水连是非黑白都分不清楚,怎么可能会站在我的立场说句公道话?!” 赵天顺偏激的言辞让恩熙受了委屈。“赵董事长,我并没有” 谋仲棠忽然握住她的手。 恩熙说了一半的话,哽在喉头。 “赵董事长可能还需要时间。”他平静地道。 赵天顺激动的情绪并未影响他。 恩熙看到赵天顺冷哼一声后把脸撇开,他显然打算以冷漠与敌意,对抗谋仲棠的耐心。 “我们已经打扰赵董事长太久,应该告辞了。” 随后谋仲棠拉著恩熙的手,走出赵天顺的会客室,两人离开时赵天顺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父亲绝对不会放弃,赵董事长的饭店也撑不了多久。”谋仲棠淡淡地道:“我会找时间再跟他谈一谈。” 走出春泉饭店后,谋仲棠在车上对恩熙说。 “我觉得,”她欲言又止,终于决定将内心想法说出来:“既然赵董事长并不想卖饭店,董事长对于春泉饭店的执著,是否应该重新考虑?” “我父亲要并购春泉饭店是基于商业考量,一曰一下定决心,他的意志是不会因为任何人事物而改变的。” 恩熙不再说话,但她的眼神凝聚在谋仲棠的脸上。 他盯视著挡风玻璃前方,没有特别表情。 “其实我觉得,你刚才说那些话很有道理。” “是吗?”他露出笑容。 但恩熙觉得,他的笑容非常勉强。“难道你自己不是这么认为的吗?” “如果我不这么认为,就不会如此说服赵董事长。” “但是你很勉强,你并不想这么做。”她一语道破。 谋仲棠回眸,深深看了她一眼。“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因为你并没有‘努力’说服赵董事长,而是期待他能豁然开朗,冷静下来自己想通。” “但是我的确做了不应该做的事,在某个角度上,赵董事长的直觉并没有错,我只是站在他的立场,谋算他的财产。” 车内忽然陷入沉默。 恩熙屏息地注视著他冷峻的侧颜。“如果你不愿意这么做,为什么不回头劝董事长?” 谋仲棠把车子开进饭店地下停车场,然后才说:“因为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他冷淡地这么回答,然后把车子停妥。 恩熙忽然感到,因为她的问题,他似乎在刻意疏远自己、保持距离。 因为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她问了什么不该问的吗? “你先回办公室,我到大厅看一看。”他对她说。 然后一反往常,他丢下恩熙,独自跨进电梯。 她愣在原地,直到谋仲棠站在电梯内对她说:“进来啊!”他朝她咧开笑容。 他的笑容又恢复温暖。 然而那一刹那间,恩熙对他熟悉的笑容却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回过神后,恩熙走进电梯。 这天之后,谋仲棠没有再跨进她的办公室一步。 接近傍晚的时候,谋家司机的车子前往宋家,准备接张云佳母女一起到谋家陪谋夫人吃晚饭。 “辛苦您了!”上车前,张云佳笑嘻嘻地对司机道。 “不会。”司机反而不好意思。 点了点头,张云佳才带女儿上车。 张云佳虽然从来没上过班,但为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举凡谋家的男女主人到大小佣仆她一律笑脸迎人!谁知道谋家有哪个佣人是谋远雄或者姜羽娴的心腹?为了宝贝女儿未来的幸福,谋家的人她可是一个都得罪不起! 车子上路后,恬秀笑眯眯地对母亲说:“妈,我每次坐司机伯伯开的车,都觉得好舒服喔!专业的服务,果然跟我们平常坐计程车不一样!”她的嘴巴也很甜。 恬秀这话逗得司机很开心。 “那是当然的罗!人家可是你谋伯父专门聘用的司机呢!”张云佳笑道,瞟了女儿一记白眼。 恬秀嗤笑。 张云佳太了解自己的女儿,嘴巴甜就是恬秀这孩子唯一的长处! 到了谋家,姜羽娴已经站在大门口等待。“你们怎么现在才来?我已经等你们好久了!”姜羽娴一看到宋家母女俩,忍不住抱怨。 “唉呀!姜阿姨,你怎么站在门口等我跟妈妈呢?”恬秀急忙下车,亲热地挽住姜羽娴。 “我以为你们会早一点到嘛!谁知道你们现在才来。” “不是陪姜阿姨一起吃晚饭吗?现在来会太晚吗?” “当然啊!如果你们下午就来,还可以陪我一起喝下午茶,平常只有我一个人在家真的很无聊!” “啊,那姜阿姨可以打电话给我,我一接电话就会立刻赶来了啊!” 姜羽娴没搭腔,她显得有点儿闷闷不乐。 “姜阿姨,您怎么了?”进屋后,恬秀敏感地察觉到姜羽娴今天显得特别不开心,与母亲交换一记眼神后,她凑到姜羽娴身边,关怀备至地。 姜羽娴看了恬秀一眼,幽怨地道:“还不是我那好儿子!他现在长大了,居然不听我的话了!”

我很喜欢你(1) 虽然她与宋家母女走得近,但她对外人毕竟仍有忌讳,不敢直接当宋家母女的面抱怨自己的丈夫,所以就故意说儿子的不是。 “怎么了?姜阿姨,仲棠哥做了什么事伤了您的心吗?”恬秀收起笑容,一脸疑惑。 “对啊!”姜羽娴顿了顿,她想说儿子的不是,但又要小心翼翼避开丈夫的部分。“我跟他说叫他不要做哪些事,他表面敷衍我,实际上还是照样做他的事!” 姜羽娴又难过又失望的说:“我觉得儿子长大以后就不是母亲的小孩,现在他还没娶老婆就不听我的话,以后如果娶了老婆,他可能连我这个妈都不认识了!” 恬秀吞了口口水,然后转头看了母亲一眼。“唉呀,不会啦,姜阿姨,我觉得仲棠哥是一个很明理、很孝顺的人,这种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的,您一定是误会他了。” “我才没有误会他!”姜羽娴往下说:“我现在跟他说什么话,他都不当面答覆我,而且上一次他居然还挂我的电话!” “你儿子挂你的电话?”张云佳瞪大眼睛。 恬秀赶紧道:“会不会因为仲棠哥太忙的缘故啊?姜阿姨,您是什么时候打电话给他的?” “昨天啊!他在饭店的时候。” “对了,仲棠哥那个时候一定是忙著开会,我就是念饭店管理的啊,姜阿姨,您都不知道,要管理一家饭店千头万绪,很辛苦而且很累人的!我觉得仲棠哥年纪轻轻的就接任饭店总经理的职位,真的很了不起。” “是啊,我也觉得一定是这个原因,你不要想太多,晚上仲棠回来,你有什么事再跟他好好说不就好了?” 姜羽娴皱起眉头。 “姜阿姨,您不要不开心嘛!仲棠哥是我见过最明理的人了,而且平常他如果有空都会陪您,他一定不可能不孝顺您的嘛!妈,你说对不对?”恬秀故意转头问母亲。 “是啊!”张云佳赶紧点头附和。 “而且呀,如果仲棠哥以后娶了老婆,态度有所改变的话,那也一定是跟媳妇有关啊,跟仲棠哥一定没有关系的!因为儿子如果不孝顺母亲,一定是媳妇在儿子耳边拨弄的,所以人家说娶一个好媳妇很重要,如果媳妇跟公婆投缘的话,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了!”恬秀卖乖地补充。 “对啊!这次我家恬秀说的没错!”张云佳露出笑容,也亲热地凑过来道:“虽然恬秀跟我都没有这种经验,不过电视剧看多了,谁都知道孝顺的儿子没道理一夕之间突然改变态度的!我觉得你不要想太多,因为我看仲棠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他一直都很孝顺、很听话,何况他现在又没有结婚,如果你觉得他变了,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对啊,如果有误会的话,解释开来不就好了?” 姜羽娴被宋家母女俩这么一开导,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可是他现在那么忙,每天都到三更半夜才回家,就算是误会他也没空跟我解释清楚!”姜羽娴抱怨。

我很喜欢你(2) 恬秀眼珠子一转。“不然,明天我跟妈妈陪姜阿姨到饭店喝下午茶好了,相信仲棠哥再忙,知道您到了饭店一定会抽空来陪您的!” 姜羽娴犹豫起来,但看得出来她的态度已经有所松动。 “那就这样决定好了,明天我跟妈妈不管再忙,都一定要抽空陪姜阿姨去找仲棠哥。”恬秀笑嘻嘻地对姜羽娴说。 在恬秀的笑脸攻势下,姜羽娴别扭了好半晌才勉强露出笑容。“好吧!那我就看看,明天我儿子要怎么跟我解释!” “对嘛!应该听听儿子说什么才是。”张云佳忙道。 恬秀跟母亲眨眨眼。 张云佳撇撇嘴,掩饰嘴边的笑意。 因为谋仲棠实在太少回家吃饭,如果再不给女儿制造机会,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女儿的幸福才能有进一步的进展! 第七章 由于学校即将开学,恩熙已经开始准备下学期的功课,希望下学期开始,忙碌的工作不至于让她跟不上学校的进度。 早上开完早餐会报后,恩熙就埋首在电脑前,专心地把会议纪录一字字打进电脑里,直到中午她仍然埋首在电脑前整理档案,试著打一份完整的心得报告。 这是一份关于春泉饭店并购案的报告。这段时间她参与会议,并且与总经理一起拜访了赵天顺董事长,于是恩熙开始著手搜集资料进行归纳与检讨,希望有一天这份报告书能送交到董事长面前。 回想起见到赵董事长那天的事,恩熙飞快地敲著键盘的手停了下来。 因为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恩熙一直记得谋仲棠回答自己的话。 虽然在那之后,一切就好像不曾发生过,总经理也不曾提起要再去拜访赵董事长,每天早餐会议也照常进行,仍然不断讨论到并购春泉饭店后的改造计画 但是恩熙记得,那天赵董事长不愿意出售饭店的态度非常坚定。 “你怎么还在这里工作?” 恩熙回过神,看到董事长就站在门口。 “董事长,您好!”恩熙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来。 董事长亲自到她的办公室来,让恩熙很意外。 “不必紧张,我只是经过这里,见到你还在工作,所以进来看一看。”谋远雄露出难得的笑容,他的声音很慈祥,与平常威严的模样不太一样。 “可是,董事长,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 “现在已经中午了!难道你还没吃中饭吗?年轻的时候如果只注意工作,三餐不好好吃饭的话,很容易就会把身体弄坏。” 一经提醒,恩熙才意识到时间已快速流逝。“我不知道已经中午了,所以才没去吃饭。”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饭店请到你这样的员工很划算,连午餐都省了,还这么努力工作。”谋远雄展现幽默。 “董事长吃过饭了吗?”恩熙笑著问候。 “吃过了!你的老板又不在,你也赶快去吃饭,不用这么认真。”他指的是谋仲棠。 恩熙笑出来。“就算老板不在,我也一样很认真,这是我的工作原则。”

我很喜欢你(3) “嗯,很好!年轻人都能像你这样就会很有前途。” “谢谢董事长的夸奖。” “可惜我不是你的上司,否则一定帮你加薪。” “没关系,我对现在的薪水已经很满意了。”恩熙大胆地朝董事长眨眨眼,惹得谋远雄哈哈大笑。 在谋远雄的记忆中,已经很久不曾跟年轻女性这么开心的聊天了。 然而这开心的气氛只是一个序曲,谋远雄收起笑容,似不经意地提起:“我听昆明提过,你是她的外甥女?” “嗯,对,李昆明是我的舅舅。”恩熙回答。 “那么你是”谋远雄欲言又止,然后才往下问:“你是文爱的女儿吗?” 恩熙惊讶地睁大眼睛。“董事长,您认识我的母亲吗?” 谋远雄脸色微变。“文爱她,她是我的好朋友。” 谋远雄的“好朋友”这三个字,让恩熙略为惊讶。因为母亲从来不曾提起,有谋远雄这么一位好朋友,更何况母亲恬淡的个性与单纯的人际关系,何来这么一名有权有势的“好朋友”? 并且,在母亲与她生活最困难的时候,这个“好朋友”也从来不曾出现过。恩熙记忆中母亲一直不曾对外求援,只是咬牙苦撑,身兼数份工作养育年幼的女儿成人。 “你真的是文爱的女儿?”谋远雄再问了一次。 似乎,这个答案对他而言十分重要。 “是,母亲就只有我一个女儿而已。”恩熙回答。 谋远雄默然不语,神色凝滞。 “董事长?” “你到底在忙什么,这么专心,连吃饭都忘了?”他回过神后转移话题。 恩熙犹豫了一下。“没什么。” “那就不要耽误吃饭时间。”谋仲棠深深地凝视她。“如果把身体弄坏了,一点都不值得。” “是。”恩熙受教了。 话交代完,谋远雄若有所思地转身走向门口,脚步显得沉重。 “董事长!”恩熙忽然开口。 谋远雄回头。“还有事吗?” “其实午休时间我打的这份报告,是准备交给您的。”她终于鼓起勇气。 “那也不必牺牲用餐时间。”谋远雄对她说:“以后有什么事,就直接到办公室来找我,知道吗?” 董事长亲口承诺的特权让恩熙困惑。“是。” 看出她脸上怀著困惑,谋远雄欲言又止。“快去吃饭吧!”最后他只低声地对恩熙这么说。 然后谋远雄终于离开恩熙的办公室。 说好了陪姜羽娴到饭店来找人,恬秀一过中午就跟母亲一起抵达谋家,恨不得立刻就能见到谋仲棠。 “说真的,姜阿姨,我觉得仲棠哥真的是好忙喔!像我啊,虽然平常时间要到学校上课,但是寒暑假都能休息,可是仲棠哥全年无休,每天都要上班工作,真的好辛苦喔!”在谋家车上,恬秀对姜羽娴。 “嗯,对啊!”姜羽娴不得不承认儿子辛苦,但想起前两天的事她还是很不高兴,所以答得有点意兴阑珊。 车子开到饭店后,三个人在饭店的法国餐厅里喝欧式下午茶。

我很喜欢你(4) “好奇怪喔!董事长夫人来喝茶了,应该有人会去通知仲棠哥才对呀!”恬秀到处东张西望,期待看到谋仲棠的影子。 “我看,根本就是我那个大忙人儿子不想见他妈!” “怎么会呢!”恬秀急忙陪著笑脸说好话。“我觉得仲棠哥一定是太忙了,因为他事先又不知道我们会来,可能正在开会,所以抽不开身。” 姜羽娴似笑非笑地瞅著恬秀。“你这个丫头,干嘛老是帮我那个没心肝的儿子说好话?” 恬秀张开嘴,尴尬地微笑。“没有啦,因为人家觉得仲棠哥本来就很好,我妈也这么认为呀!”她回头跟母亲撒娇:“你说是不是啊?妈妈?” 张云佳撇撇嘴,忍俊不住。“对”拖长了声音回答。 姜羽娴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笑出来。“今天我要是见到儿子啊,就命令他晚上一定要陪我们吃饭!” “这样可以吗?仲棠哥晚上可能有应酬耶!”闻言恬秀虽然兴奋地睁大眼睛,仍然不忘矫情一番。 “管他什么应酬!如果他真在乎我这个妈,至少吃饭这件事一定要听我的!” 听到姜羽娴说的这么笃定,恬秀低下头偷笑,暗暗高兴。 “我看我们别在这里痴等了,干脆上楼到办公室找人好了!”看了眼手腕上华丽的钻表,姜羽娴不耐烦地宣布。 这回恬秀没表示意见,因为在这儿干坐了三十分钟,她老早就等不及了! “我儿子在吗?” 一行三人大摇大摆地上楼来到谋仲棠的办公室,姜羽娴问秘书。 “总经理在企划部开会,”看到鲜少出现的董事长夫人大驾光临,秘书慌忙从椅上站起来接待。 “我要找他,你立刻打电话叫他回办公室见我。”姜羽娴摆出董事长夫人的架子。 “呃”秘书犹豫起来。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看到秘书没有马上依照她的命令行事,姜羽娴皱起眉头,口气也有点不耐烦。 “呃,总经理开会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 “我是总经理的母亲,难道我要见我的儿子也叫‘打扰’吗?”秘书胆敢在张云佳母女面前婉拒自己,让姜羽娴觉得很难堪,她的口气因此严厉起来。 “对啊!姜阿姨是仲棠哥的妈妈,妈妈要见儿子你怎么可以拒绝呢?至少要打电话试试看嘛!”恬秀见状,立刻卖乖地帮腔。 秘书来回看了三人几眼,当见到姜羽娴的神情严厉、态度也很坚定后,她终于勉为其难地答应:“是,我马上联络总经理。” “这还差不多!”恬秀嘟著嘴嗤道。 秘书打电话的时候,恬秀瞪大眼睛左右张望,好奇地观看著谋仲棠办公室里的每样摆设,还故意走到办公桌前偷偷翻看桌上的文件。虽然文件内容她看不懂,不过秘书见到她的举动后神情有点紧张,恬秀发现了,故意瞪了对方一眼。 秘书被赏了一记白眼,赶紧垂下眼。 因为秘书不清楚跟著董事长夫人一起到总经理办公室的这两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所以虽然被赏了一记白眼,她也只好忍气吞声,不敢随便造次。

我很喜欢你(5) “怎么这么慢啊?!你到底有没有打电话给我儿子啊?”等了一分钟,姜羽娴不耐烦地问。 “因为企划部的电话都不通,”秘书紧张地解释。“我是直接打到企划主管办公室的” “直接打我儿子的手机不就行了?!” “总经理开会的时候,一定会把手机关掉。”秘书悄悄挂上电话,毕恭毕敬地解释。 “啊?”这下姜羽娴没辙了。“那要怎么办才好啊?总不会叫我在这里他开完会吧?他开个会到底要开多久啊?” “这个,”秘书想了一下。“因为是每周重要会议,可能要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姜羽娴还没反应,恬秀先叫出来。她先是瞪大眼睛,然后立刻皱起眉头。“那你干脆自己跑一趟,去跟仲棠哥讲一声不就好了吗?你直接到企划部去,跟仲棠哥说他的妈妈谋董事长夫人到饭店来找他,叫他要立刻回办公室,这样不是比较快吗?” 秘书低著头不说话。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打电话也没用,你干脆自己跑一趟就好了!”姜羽娴说,张云佳在一旁猛点头附和。 “是。”这回秘书不敢犹豫。 秘书恭敬地朝董事长夫人和董事长夫人的两位朋友点个头,就匆勿退出总经理的办公室 “喔,她的脑子真的很不好耶!因为脑子不好,所以反应才会这么慢!不知道她会不会忘东忘西的?仲棠哥有一个脑子这么不好的秘书,平常一定很辛苦。”秘书离开后,恬秀马上批评。 “就是啊!”姜羽娴听到了开始担心起来。 “姜阿姨,等一下仲棠哥如果来了,你一定要告诉他,刚才那个秘书的反应好慢喔!而且一开始竟然还不帮你打电话联络。”恬秀接下说:“刚才她说企划部没有人接电话,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就是说啊!怎么会有这么怠慢董事长夫人的员工呢?虽然董事长夫人平常很少到饭店来巡视,但是刚才我们才到总经理办公室,她明明马上就认出您来了!所以我觉得那个秘书刚才那样的态度,真的很不应该。”张云佳也接腔。 闻言姜羽娴撇嘴苦笑著,心底很不是滋味。 就在姜羽娴不太高兴的时候,恬秀的表情突然僵住 刚走到总经理办公室的恩熙僵立在门口 她万万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恬秀。 “你来这里干什么?这里是你来的地方吗?!”恬秀先反应过来。 她的声调异常提高,把姜羽娴和张云佳都吓了一跳。 姜羽娴连忙转头,一看到恩熙,她的脸上疑惑的表情立刻变得冷漠。 张云佳则是连忙拉住女儿,免得女儿突然控制不住、歇斯底里的模样,不仅破坏了气质不说,张云佳更担心会破坏女儿在姜羽娴心中甜美可人、有家教、有礼貌的千金小姐形象。 恩熙的反应,则是沉默。 因为压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恬秀以及姜羽娴,更何况姜羽娴瞪著自己的眼神非常冰冷,所以一时间恩熙脑子里一片空白,除了沉默她根本反应不过来。

我很喜欢你(6) “刚才恬秀问你的话,你怎么不回答呢?”姜羽娴回过神,于是口气冰冷地质问。“说话啊!你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恩熙空洞的脑子慢慢回复运转。“我刚打好会议纪录,送到总经理的办公室” “会议纪录?你只是饭店打扫厕所的低阶员工,为什么会轮到你打会议纪录?而且你怎么可以自己高兴就跑到总经理的办公室来?!”恬秀得理不饶人地质问。 姜羽娴眉头皱得更深。“既然是打扫厕所的员工,就不应该跑到这里来!”她回头问恬秀:“她一直在饭店大厅做清洁工作吗?” “对啊!”恬秀气忿地往下说:“因为没有什么本事,所以到饭店工作也只能打扫厕所!可是我真的觉得很奇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哪有人会愿意做这种打扫厕所的工作?说得好听一点是职业不分贵贱,勤奋向上的人很了不起,但是我觉得这跟她爱钱的本性根本就不符合!我认为她愿意到饭店来打扫厕所,根本就是别有用心!” 张云佳拉不住,干脆悄悄放了手,任恬秀说个够 反正她看出了,姜羽娴对李恩熙这个女孩子的态度也非常不友善。 恩熙脸色发白,她胸口起伏著,咀嚼著恬秀无端的指控,悄悄握紧拳头,压抑著自己想要反唇相讥的冲动 李恩熙,不要跟这样的人计较,就算受委屈你也不能失去理智,因为宋恬秀的目的就是为了激怒你。 恩熙瞪著前方,她的目光移到姜羽娴身上,若有所悟。 看到恩熙咬著下唇,好像把她的话当成耳边风一样,根本就不回应。恬秀气得用力吸一口气,在冲动得想要大呼小叫之前成功阻止自己,因为她觉得自己不能这么笨,为了恩熙随便破坏形象。“你干嘛不说话?如果不是的话就为自己辩驳啊! 不要老是装做一副很无奈的样子,然后就莫名其妙发作,态度就像野狼一样蛮横,说话不但没有礼貌而且很伤人!我知道你一生起气来很可怕,连姜阿姨这样的长辈都不知道要好好尊重!”恬秀知道姜羽娴在听自己讲话,所以她故意把姜羽娴对恩熙的评语和不满重提。 她可不会因为生气而失去分寸,更不会忘了在姜羽娴面前制造机会,维护自己优势的地位! 听到恬秀这么说,姜羽娴想起那天李恩熙顶撞自己的事。 一想到那天的事,她的脸就板起来显得很不高兴。“你这个女孩子,问你的话怎么都不知道要赶快解释呢?虽然我很不愿意这么说,但是一个女孩子家如果做什么事情都这样随随便便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一辈子会让人瞧不起!” 这是姜羽娴说过最重的话了! 好像她每次说重话,都跟这个李恩熙有关! 上一次就算她生气批评,也只是对著恬秀母女抱怨,但是这一次她却直接当著李恩熙的面说出口。

我很喜欢你(7) 因为李恩熙,姜羽娴觉得自己变得很爱生气,气质也变差了!就好像她是一个很喜欢教训别人的女人。 想到这里姜羽娴就更不高兴了!李恩熙这个女孩子,根本就跟她犯冲,命中注定相克!她真的很讨厌李恩熙,如果可以的话,这辈子她真不想再见到这个名叫李恩熙的女孩子。 恩熙面无表情地瞪著姜羽娴 姜羽娴的话很重,重到足以伤人的地步!正因为这些话,是从一个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完全不了解她的人口中说出来。 从姜羽娴的口中说出这种话,恩熙觉得自己被污辱了! 她根本不是一个这样的人! 为什么一个毫无关系的人,都可以随便污辱自己? “就因为你是‘长辈’吗?还是因为‘您’是董事长夫人?所以你可以随便批评我?”恩熙终于开口,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冷淡,根本没有高低起伏,彷佛她的情绪完全不受这些人影响。 “你说什么?你这样说话是什么意思?”姜羽娴察觉到不对,她生气地质问。 “我这样说话的意思就跟您说话的意思一样!”恩熙没有表情。“董事长夫人,我认为您应该很清楚,在这个世界上,不管贫富贵贱、男女老幼,每个人都需要别人的尊重!人因为自重而后人恒重之,不管是下属或者长辈,如果瞧不起别人而且一昧用命令的口气对别人说话,甚至以自己狭隘的观点轻易出口批评、说话伤人,那么这个人无论权位多高或者年龄多么年长,也完全不值得尊重!” 姜羽娴倒抽一口气,她当然听得出恩熙在反讽自己:“你!我觉得你这个女孩子真的很没有家教,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 “董事长夫人!”姜羽娴的咒骂并没有让恩熙退缩,她不但仰起头而且提高声调。“我认为从刚才到现在我没有任何得罪您的地方,如果您硬要说我没有家教,就是在指责我母亲的不是,但是我觉得我的母亲不但把我教得很好,而且在我心目中,她是全世界最有气质、最有教养的慈母!董事长夫人,每个人都有母亲,而且不能容忍别人指责自己的母亲,让母亲冠上莫须有的罪名,受到委屈。所以请您不要再在这里,随便开口污蔑我的母亲了!好吗?!” 谋仲棠在这个时间刚好走进来,正巧看到姜羽娴气得全身发抖的这一幕。 “仲棠哥!”张口结舌的恬秀看到谋仲棠,赶紧跑过去求援。“幸好你来了你看恩熙的态度好差,姜阿姨已经快被她气死了!” 争端虽然是她引起的,但是看到恩熙和姜羽娴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恬秀也被吓住了。 面无表情与姜羽娴对抗的恩熙,突然听到恬秀喊出谋仲棠的名字,她全身震了一下,虽然她仍然面无表情,却脸色发白。 然后,下一刻,恩熙转身快步朝门口走过去 当越过门口的时候,谋仲棠捉住她的手腕。

逃避(1) 他的表情深沉而且复杂,深邃的眸光紧紧地盯著恩熙木然、苍白的脸孔。 这一刻,恬秀屏住呼吸,紧张并且怀著敌意地盯视著两人肢体上的互动与眼神的交会 而姜羽娴,她对儿子沉默的反应,不但生气而且疑惑!她眯起眼睛,忿怒地瞪著儿子握住李恩熙的手腕,突然间一股怪异的、不详的、让她不舒服的直觉,骇然地浮上心头 下一刻,恩熙用力挣开了谋仲棠的掌握。 然后,她抬起头,快步而且沉默地走出谋仲棠的视线。 “这个女孩真的好可怕!”恩熙离开后,姜羽娴咬著下唇,两手气得发抖。 恬秀回过神,立刻跑到姜羽娴身边扶住她。“姜阿姨,您还好吧?”她神色诡异,还不断回头盯著伫立在门口的谋仲棠。 “像这种动不动就冒犯长辈,嘴巴利得像刀子一样的女孩子,不但可怕而且好可恨!我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我有多讨厌她!”对著张云佳母女,姜羽娴喊出了心中的厌恶。 她从来不曾这么讨厌一个人过,就算是对著一向不尊重自己的丈夫,她的情绪也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 谋伸棠终于走进办公室。 “那个叫李恩熙的女孩子不是在饭店一楼扫厕所的吗?她怎么敢走进你的办公室?谁给她这种权力的?!”姜羽娴把受辱的忿怒发泄在儿子身上。 “李恩熙在饭店的表现非常优秀,虽然她只是一名打扫厕所的员工,但是工作的时候一直很勤奋,从来不曾因为这份工作低微就因此懈怠。因为这样,所以她被调来担任我的特别助理。” 谋仲棠这番话不仅让姜羽娴瞪大眼睛,恬秀和张云佳表情也一样错愕。 “特别助理?”姜羽娴嗓音尖锐。“她根本什么都不会,也没有任何什么学历!如果因为扫厕所很勤奋就可以当特助,那么欧巴桑也可以做你父亲的秘书了!” 姜羽娴的语调严苛,谋仲棠冷静的表情却始终没有改变。“事实上,让李恩熙调到这里担任特助工作,并不是我的意思。”他忽然道。 姜羽娴眯起眼睛。“如果不是你的意思,一名饭店清洁工,怎么可能突然晋升为总经理的特助?”她冷冷地问。 谋仲棠垂下眼,低敛的视线扫过张云佳母女。“因为,这是董事长的意思。”他矜淡地回答。 “你说什么刘”姜羽娴闻言脸上变色。“你说这是你父亲的意思?!不可能,我不相信!那个女孩根本就没有什么本事,你父亲又不是老糊涂了,那样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得到重用?” “李恩熙曾经救过董事长一命。两个星期前董事长在饭店一楼厕所内跌倒,李恩熙不但及时发现,正当情况危急的时候,她非常冷静地找到董事长遗失的药盒,把药送进董事长口中,因此救了董事长一命。”他平淡地解释。 姜羽娴惊讶的说不出话。 她说不出话的原因,一半是因为李恩熙被“重用”的理由实在太戏剧化!另一半则是因为,她的儿子面对质问态度却始终非常冷淡

逃避(2) 就彷佛,她这个做母亲的激动,根本就是无理取闹! 恬秀听到这里,心却凉了一半 她没想到恩熙居然救了谋仲棠的父亲,她真的很气当时在厕所里拖地的为什么不是自己 “如果恩熙真的救了伯父,那真的很了不起,”强颜欢笑,恬秀伪装关切地笑著说:“虽然我对伯父为什么会在一楼厕所跌倒,觉得很疑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厕所地太湿没有拖干之类的,但是恩熙救了伯父是事实,伯父因为感谢她的救命之恩,所以把恩熙调到仲棠哥身边工作的事情是可以理解的” 尽管听到恬秀这么说,姜羽娴却一直瞪著儿子,眼神里丝毫没有妥协的意味,因为她根本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那个女孩子,”姜羽娴仍然瞪著儿子,一字一句地说:“不但嘴巴像刀子一样利,阴森的脾气就像阴天的森林一样让人毛骨悚然!我自认我这个人一生中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这么重的话,但是现在我却不得不对你说我真的很讨厌李恩熙这个女孩子!我不但非常讨厌她,而且只要一想到她,就觉得我的心脏痛得简直快要裂开了!”压著胸脯,姜羽娴忿怒地对自己的儿子大声喊叫。 在场的张云佳母女,都被姜羽娴这番激动的言辞震撼,母女俩交换眼神,一时间也不知所措。 谋仲棠没有表情地回望母亲,办公室里的气氛一时降到了冰点。 “呃,别气、别气了!”张云佳首先反应过来,连忙走到姜羽娴身边轻拍她的背部。“你这么生气对身体很不好,千万不要因为别人生这么大的气,这样实在很不值得!”她扶著姜羽娴坐到办公室的沙发上。 姜羽娴胸口起伏著,经过张云佳婉言劝说,她的神色稍微平缓,但心情仍然很激动。 恬秀悄悄走到姜羽娴身边,对母亲使了一个眼色。“姜阿姨,您不要生气了,晚上妈妈跟我陪您一起吃饭,我知道一家法国餐厅的菜很好吃,今天晚上让我们请客好了。”恬秀勉强扯开嘴角,回头问谋仲棠:“仲棠哥,你也跟我们一起吃晚饭好不好?姜阿姨说你好久没有陪她一起吃晚饭了。” “是啊,仲棠,难得的机会,你就推掉应酬陪你母亲跟张阿姨还有恬秀一起,今晚咱们一道去吃饭好吗?”张云佳笑眯眯地帮腔,像没事一样。 姜羽娴现在已经不看儿子一眼,她瞪著前方表情很冷漠。 谋仲棠盯著母亲,数秒后,他平静地回答:“很抱歉,今天晚上我要留在饭店开会。这是一周前就决定要举行的会议,到时饭店重要干部都会到齐,没有办法临时抽身。” 听到这个答案,姜羽娴简直气坏了! 她睁大眼睛调头瞪著自己的儿子,然而谋仲棠脸上的冷淡,更让她生气。“他不要就算了!反正儿子长大了,我这个做妈的人只是个累赘!现在连跟儿子吃一顿饭都要我开口求他了!”

逃避(3) 姜羽娴负气地说完话,便从沙发上站起来扭头就走。 “姜阿姨!”恬秀没有选择地,赶紧追出去。 张云佳呆了一秒钟,无可奈何地看了谋仲棠一眼后,才跟著追出去。 办公室内终于又回复平静。 谋仲棠兀自伫立在原地,没有表情的脸孔让人猜不出他的思绪。 回到自己的办公座位,恩熙面无表情地坐在电脑前,瞪著闪烁不定的萤幕保护程式,脸色苍白而且严肃。 因为脑子不断浮现出刚才与姜羽娴争执的那一幕,她的手还在微微颤抖,虽然努力压抑著自己起伏的心绪,却仍然无法立刻平复 她并不后悔自己对董事长夫人说的那一番话,却不能原谅自己,为什么要反唇相讥! 为什么她要受别人的态度影响? 无论是宋恬秀或者姜羽娴的口气和行为,都接近无知而且幼稚,对这样的人所说的话,她根本就不必耿耿于怀! 她应该无动于衷、充耳不闻,表现得完全无所谓! 但是她却办不到。 她让她们成功地激起自己的怒气,让她们觉得自己在乎她们轻蔑的态度。 “下一次,你一定不可以再生气,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听到了吗?李恩熙!”恩熙喃喃对自己发誓。 然而这一天,她虽然勉强打起精神却依旧浑浑噩噩,下班的时候,恩熙已经感到身心俱疲。 谋远雄的司机刚从车道,将房车开出饭店。 从车窗外,谋远雄看到低著头步行,脚步看起来很疲倦的恩熙。 他不曾思索便摇下车窗,冲动地挥手朝恩熙喊叫:“呃”却突兀地打住。 他忽然迟疑起,自己应该如何呼唤她。 然而谋远雄虽然没有喊出名字,恩熙已经听到他的声音。她回过头,看到谋远雄般切的眼神。 “董事长,您好。”她朝谋远雄露出笑容。 “怎么了?你的气色看起来很不好。”谋远雄非但开门下车,并且钜细靡遗地凝望她黯然的脸庞,语调充满关怀。 以董事长的身分,谋远雄甚少对饭店基层员工如此关爱,大多数时间他都非常严厉,因此连司机都忍不住从后照镜看了恩熙一眼。 “没事。”恩熙摇头,保持微笑。 谋远雄盯著她看了一会儿。“要不要上车,我叫司机载你回去?” “不必了,”恩熙恭敬地鞠躬。“谢谢董事长,我真的没事。” 这个时候谋远雄的关怀,真的让她很感动,但就算再感动她也不会失去分际,真的搭上董事长的车。 “你不要跟我客气,反正我有司机很方便,他会把我们都载回到目的地。” “真的不需要。我没有事也没有生病,如果不能自己走回去,以后要怎么办?难道每天都要麻烦董事长的司机,开车送我回家吗?” 谋远雄无语,他愣了半晌然后露出笑容。“你说的也对。” “希望董事长不会认为,我说话太直接。”恩熙淡淡地笑。 “不会!”顿了顿谋远雄接下说:“我一向很欣赏有话直说的女孩子。”

逃避(4) “那么,我告辞了。”恩熙恭敬地鞠躬后转身。 谋远雄站在车门边看著恩熙的背影,没有立即回到车子里。 等到他回神,司机已经下车帮他打开车门。“董事长?您该上车了。”阿进提醒老板,他忍不住回头看了恩熙一眼。“那个女孩子好面熟,她不就是那天我送董事长回家时,差点在马路上撞到的那个女孩吗?” 经阿进一提醒,谋远雄回想起这件事。 “你还记得她吗?”谋远雄回头问阿进,神色异样。 “应该没错。她虽然很瘦,但是因为气质很特别,长得也非常漂亮,所以我印象很深刻,一眼就可以认出她。” 谋远雄回头看著走过街道的恩熙。 他震慑于如此的巧遇以及缘分,也许冥冥中文爱的魂魄,正牵引著他 见到李恩熙。 搭车回到北投,恩熙还必须走一段十分钟的路程才能回到租赁的公寓。 当她一走出捷运车站,却看到谋仲棠站在跑车前等待。 “上车,我有话想对你说。”他看著她说。 恩熙没有拒绝。 他并未将车子开往恩熙的公寓,而开向附近公园。 “以前你连坐我的车子都不肯,现在的改变已经让我很高兴。”他淡淡地说,语调却听不出高兴与否。 “现在你是我的直属上司,逃避你已经没有意义。” “你终于承认过去是‘逃避’。”他停下车子,在数十株盛开的杜鹃花道旁。“那么你到底在逃避什么,恩熙?” “我逃避我觉得应该逃避的,”她瞪著自己的膝头,面无表情。“人难道不就是这样吗?有很多时候,并不明白自己逃避的到底是什么,就算是故意不想明白,也一定有原因和理由,只要不会伤害别人,逃避并没有错。” 他紧盯著她,并没有因为她顽抗的态度而妥协。“好,那么什么是你认为应该逃避的?”他沉声问。 “今天晚上你到车站等我,就是为了问我这个问题?”她抬起眼,清滢的眸光静若冷星。 “你不能一直逃避我,恩熙。总有一天你必须面对自己内心真正的感觉,无论你接受或者不接受我的感情。” 听到“感情”这两个字,恩熙别开脸。“可不可以请你以后不要再跟我说这种话了?以前我就跟你说的很清楚,我并不想听!” “就算你不想听,我仍然会一再重复提起!以前我也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如果你心底够坦荡,就根本没有什么好逃避的!”他不放过她。 他忽然强硬的态度,让恩熙的呼吸急促起来,她突然开门下车。 谋仲棠随即追出车外。 “够了!”他捉住她的手,强迫她面对自己。“我已经厌烦这种追逐、逃避的游戏,我认为根本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 她挣脱他,退得远远的。“如果不想浪费时间你可以马上回去!就算要我马上辞职我也会照做,只要不要再让我跟你们家的人有任何纠葛!”她站在十步之外,用力对著他喊出这几句话。

逃避(5) 一时间,夜晚的空气彷佛凝结了 谋仲棠瞪著她,过了数秒之久才沉声对她说:“你果然受到影响了。”他的语调意外地低柔。“我的母亲,她今天对你说的话,伤害了你?” “没有!”她很快回答,脸色漠然。 谋仲棠凝视著她倔强漠然的表情,然后低柔地对她说:“你根本不必在乎我母亲说过的话。” “为什么不必在乎?”她抬头盯著他,神色坚强但也倔强。“我不是木头人也不是机器人,我有感情有思想,一样会难过会伤心!你母亲的话如果伤害到我,我一定会在乎,而且一定会想办法阻止她再继续伤害我,就算她是你的母亲或董事长夫人都一样!” “就因为她是‘董事长’夫人,”谋仲棠的声调依旧低柔和缓。“她所包容与忍耐的层面跟你有很大的不同,因为不同所以会形成矛盾和冲突,但我相信她并没有恶意。” 恩熙别开眼,没有回答。 谋仲棠走到她面前,深深凝望她。“如果我母亲的言语伤害到你,我代她向你道歉。” “跟你没有关系,你不必道歉。”她的语调蹇涩。 他的凝望让她窒息,她并不习惯在别人的注目下坦承被伤害的那一面 恩熙转过身,打算自己走回公寓。 然而谋仲棠再次捉住她的手,这次紧紧握住她。“当你难过或者受到伤害的时候,是否只习惯一个人,独自面对伤口?”他问她。 然而他直接的问题,刺痛了恩熙自尊。“对,如果被伤害这就是我的习惯!”恩熙想抽回手,却被紧紧握著。“但是我对你的母亲根本没有任何感觉,她根本不可能伤害我,所以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好讨论的!请你马上放手!” “我不会放手,”他比她更固执。“我绝对不会放开你,以后你再也不会孤单一个人,面对所有的事情!” “就算发生什么事,那也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插手,更不用你干涉!” “以后只要是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会干涉!”他很强硬而且很坚定。 头一回,恩熙发现自己的固执不能阻止他。 而这一刻,他执著的眼神竟然让她感到害怕! 而害怕 那是自从母亲过世后,很多年来她不允许自己浮现的情绪! 他深沉的眼眸像一潭深沉的湖水,将她卷进一团她不能控制的深邃里 眼神交会这一瞬间,她想到唯一的字眼仍然只有“逃避”! 于是恩熙转身想逃,不管谋仲棠仍然握住自己的手腕,她猛力往前走时拉扯的剧痛几乎让她掉下眼泪 “你真的很固执!” 她脸上痛苦的表情,让他的脸色骤变。 下一刻,他伸手握住她的腰,把她拉向自己。 “你要干嘛?!” 她失控地喊叫,气自己竟然开始掉眼泪,但是谋仲棠根本不回答,他直接抱住她然后拉向自己 那温暖、像堵厚墙一样坚实的拥抱,骤然包围住恩熙发抖的身体

逃避(6) 谋仲棠紧紧抱住她,粗嘎的嗓音在宽厚的胸膛里低沉地起著催眠似的共鸣。‘相信我,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永远。” 恩熙僵在他的怀抱里,突然失去抵抗的力气。 她不能开口、不能说话,突然之间意识全都被抽干,只听到他胸膛深处传来的一下下规律的、有力的心跳声 然后,他突然握住她脆弱的颈子,然后狠狠地吻住她的唇。 恩熙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他发狂的吸吮自己,就像要抽干她的灵魂! 当她的十指深深陷入他的背部,然后握紧,仍旧不能阻止他收紧的拥抱 谋仲棠铁了心,坚持把她圈在怀中直到恩熙没有力气再抵抗,她紧闭的唇终于被他撬开然后占有。 他温暖潮湿的唇软化了她的意志,恩熙的意识昏沉著,像沉入深深的海洋 记忆中,已经很久很久她不曾允许自己的心,如此激荡。 谋仲棠送恩熙回到公寓,已经接近午夜时分。 跨进门前,他仍然紧握她的手。 “我要上楼了。”她提醒他。 “今夜过后,明天,你还会逃避我吗?”他沉声问她。 她没有回答。 “你很清楚,就算逃避也没有用,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回到单纯的起点。” “明天还要上班,现在已经很晚了。”她仍然避开这个问题。 他伸手抚开她颊畔的乱发,动作温柔得让恩熙心痛。“答应我,不回应也没关系,”他对她说:“只要接受我,像情人一样爱你。” 她无言,怔然地站在原地。 然后他终于放开手。 似乎为了给她时间,在她回神前,谋仲棠已经转身上车然后把车子开走。 恩熙回到公寓里,室友都已经入睡了。 她最近调到总经理室,室友知道她为了工作必须时常晚归,所以不会再等她。 恩熙小心翼翼怕打扰室友,蹑足走回自己的房间同时,电话正巧在这个时候响起 “喂?” 她奔过去接起话筒。 “喂!你这个人啊,怎么这么不要脸啊?!”话筒里传出恬秀的声音,她竟然劈头就骂:“要不是因为我的关系你怎么会认识仲棠哥?!可是我没想到你这么卑鄙,居然利用我的关系,从一个小妹,居然可以当到什么总经理特助!以前你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根本不想见仲棠哥,我觉得自己真的很笨,居然会相信你这种人!现在我才知道你这个人口是心非,根本就是一个骗子!” 突然接到咒骂的电话,恩熙的脸色惨白。 “你知不知道现在已经几点钟了?”恩熙脸色严肃。 “怎么样?我就是故意等到十二点才打电话给你的!你不高兴可以挂我的电话啊!不过我警告你,我话没讲完还是会继续打电话给你的!”今晚回到家后,恬秀越想越气,如果不打电话来骂人她会一整个晚上都睡不著觉。 恬秀的指控让恩熙的态度更冷淡,她决心不再让宋恬秀影响自己:“我在饭店做的是实习工作,这是学校分配的,我没有利用过你任何关系。至于我现在会做这份工作,完全是因为我的努力。”

挑衅(1) “你没有学历又没有特殊专长,你以为你凭什么啊你?!”恬秀提高分贝。 “刚才我已经说过,我凭的就是我的努力!”恩熙也提高声调,她的语调更坚定也更冷静。“努力,你懂吗?但是我怀疑你这种大小姐真的会懂吗?!就因为我不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没有有钱有势的父亲,更没有傲人的家世和学历,所以我一直很努力,做每一份别人不愿意做的工作,赚每一分别人不屑赚的辛苦钱!所以我在便利商店打工、在街头发传单、在百货公司做市调、在饭店扫厕所无论做任何事我都比别人还要加倍努力!” “我才不过刚开始说两句,你就讲这么一长串的做什么?!而且你这么大声干嘛?我又没有耳聋!”恬秀故意对著话筒大声嚷。 那过高的分贝,迫使恩熙将话筒暂离耳边。 “不管你做过什么,我觉得那都是因为你很爱钱的关系!”恬秀接下发飙:“你也可以申请奖助学金贷款啊!你为什么都不申请?以前还说什么要打工赚钱,多少负担一点你舅舅家里的经济,可是现在你都已经搬出去住了,还这么爱钱做什么?现在你还有什么理由解释?!” 恬秀无知又自私的言语,企图让恩熙受更大的委屈。 恩熙深呼吸,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不需要解释任何事,因为我根本就不想对你这种人解释” “我这种人是哪种人?!李恩熙,你讲话不要这么没有水准,尖酸刻薄的,难道你只会人身攻击吗?” “尖酸刻薄的人是你!”恩熙的委屈终于爆发了。“像你这样的大小姐永远不知道缺钱的痛苦,如果换成你无论打多少工,也只能每天吃两个三明治过曰子,你还说得出这种话吗?” “那是因为你上辈子做了缺德事,所以才会注定贫穷!不然为什么我有爸爸妈妈疼爱,你却只有自己孤单一个人,而且连吃饭都成问题?但是你怎么可以因为自己很穷就嫉妒我、利用我?!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这样,所以这一辈子才会过得这么不幸!” 听到这里,恩熙不生气反而觉得可笑。 宋恬秀,就因为她是大小姐,娇贵的生活养成高傲的心态,才会让她说出这么自私狭隘的话。 恩熙真的替她感到悲哀! 然后恩熙为自己不幸的命运感到庆幸,庆幸自己因为贫穷而不至于愚蠢。 “你笑什么?”恬秀觉得不对劲,于是怒气冲冲质问。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她用力骂了那么多话却突然听见恩熙的笑声,反而让她很生气。 “其实我根本不在乎你怎么想,因为你这位大小姐,根本不是我这个穷人的朋友!不过我并不怪你,因为你所作所为虽然只为你自己,但其实我也一样,对,我是穷人,所以我担心的事情就只有钱不够多而已!”她再一次笑出声,笑声很冷。“对,我很爱钱,我就是爱钱,如果你能送我钱的话我就不到饭店工作,就不当总经理特助,就不跟你抢你的仲棠哥”

挑衅(2) “李恩熙!”恬秀瞪大眼睛,情急又气急败坏地咒骂恩熙:“我说你的每一句话都没有说错,你还要口口声声狡辩真的很不要脸!” “对,我很爱钱,我很不要脸,而且我很狡猾、很喜欢利用别人!但是你为什么这么笨呢?宋恬秀?难道你一开始就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失败角色而已吗?那你真是不走运,交到我这种损友,我比你聪明一百倍,因为我只会利用你而已!” 恬秀被恩熙的反话,气得几乎喘不过气。“我现在觉得我妈妈说的真的很对!你是一个爱说谎又很讨人厌的女孩子!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朋友?枉费以前我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而且还一直那么相信你李恩熙你真的很可耻!” 恬秀用力挂断了电话,恩熙终于达成目的。 但她忽然间觉得好空虚、好疲惫 放下话筒,恩熙整个人瘫软□□,不知不觉地,泪水早已经流满她的两腮。 意识到颊畔的凉意,她立刻举起手用力抹掉脸颊上的泪痕。“李恩熙,不需要为这种人难过,你忘了吗?你曾经发过誓,不会再因为受委屈而掉眼泪。”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喃喃自语,警告自己。 然后她翻身拉起被子,把自己的身体和头脸完全埋藏在被单之下。直至待在一片安静的黑暗之中,她试图找回一点点失落的平静,脑海中却浮现谋仲棠温柔的眼眸 恩熙用力闭上眼睛,然而却仍然无法将他的影子从自己的脑海中驱逐。 她感觉到自己心口有一个地方,因为谋仲棠的缘故而疼痛、酸涩 为什么?她的身体好像不再听话,因为她不能命令谋仲棠的笑容从自己的脑子里遗忘。 是从什么时候闭始的事? 恩熙想不起来,然后感到莫名地惊慌 以前你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根本不想见仲棠哥,我觉得你这个人口是心非,根本就是一个骗子! 恬秀的话,一字一句刺进她的胸口。 恩熙用被单紧紧包裹住自己,在黑暗的房间里,她深深觉悟自己只是老天爷的一颗棋子! 今天晚上不到十点钟,姜羽娴已经穿好了睡衣躺在□□,却辗转难眠。 尽管她年轻的时候与丈夫就是一对同床异梦的夫妻,到现在两人分房已经二十年整,但她自认一直恪守做妻子的本分,从来不曾让她的“丈夫”难堪过! 但是她的丈夫却从来不曾照顾过她心底的感受,总是自行其事,完全无视她的尊严。 而现在,眼看著连儿子也开始不听自己的话,姜羽娴不但觉得恐慌而且心底好怨恨! 就因为那个名叫李恩熙的女孩子!一向孝顺、尊重自己的仲棠,竟然也开始不听她这个做妈的话。 一想到这里,姜羽娴就觉得好难过! 整个晚上,只要一想到白天的事,她虽然躺在□□却难过得心跳加速,简直就快无法呼吸了! 因为这样,姜羽娴对李恩熙这个女孩子,简直就痛恨到骨子里了。

挑衅(3) “不行,我绝对不能让那个不要脸的女孩子得逞!”姜羽娴气忿地拉开被子后喃喃自语。 她认定李恩熙那个女孩绝对是为了钱,才会接近自己的儿子!如果想讨好男人却不懂得草重他的母亲,那这个女孩子也太笨了!姜羽娴忿怒地在心底想著。 凌晨十二点,她听见楼下大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她随即拉开被子下床,然后悄声走到楼梯转角 她看到丈夫正往楼梯上走。 等到谋远雄上楼,走到他的房门前,姜羽娴才上前对自己的丈夫说:“我有话对你说!” 看到妻子,谋远雄不自觉地皱起眉头。“这么晚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他立即想到数曰前那晚,姜羽娴的“无理取闹”。 “不行,这件事跟儿子有关,一定要今晚说。”她眯起眼睛。“你放心好了!今晚我不会跟你吵,也没那个力气和精神跟你吵!” 谋远雄迟疑数秒才终于松口:“进来吧!”他开门先行走进房内。 姜羽娴跟著丈夫走进房间。已经将近两年时间,她没再进过这问房间,最后一次进来,她记得是在儿子刚回台湾的时候。 “有什么话你快说!” 姜羽娴一听到谋远雄不耐烦的口气就不高兴。“干嘛?你就这么急著赶我出去啊?!” 听到妻子反唇相讥,谋远雄立即板起脸孔。“这么晚了,你进来这里就不要说废话!如果你没什么话好说,就赶快回去睡觉,你不累我还要休息!” “知道了!”姜羽娴心底有气。“你想说什么好好说话不就得了?这么大声做什么?你以为我是你饭店里的员工吗?” 谋远雄懒得跟她扯,干脆调头用力扯下领带。 “我今晚想跟你说的,是有关儿子的事!” “这点你刚才在门口已经说过了。”他冷淡地提醒她。 “我知道,但这是我今天晚上来找你的重点,所以我就再提醒你一次。” “到底有什么事,你快点说!” 姜羽娴撇撇嘴。“儿子已经很大了,我看你好像一点都不关心儿子的婚事。” 谋远雄看了她一眼。“你说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提醒你,儿子已经到了娶老婆的年纪了!仲棠回台湾已经两年,可是我看他好像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有,难道你一点都不著急吗?” “有什么好著急的?他还年轻,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累积工作历练,结婚这事还不急。” “怎么会不急呢?!”姜羽娴激动起来。“仲棠又不是和尚也不是神父!你自己的儿子你很清楚,现在他开了家曰本料理店,跟那几个美国同学在外头应酬难免逢场作戏,现在八卦报纸已经开始补风捉影,报导你儿子的风流事!如果有一天仲棠真的带个狐狸精回来,然后说他要跟这个狐狸精结婚的话,到那个时候难道你要答应他吗?”她指的美国同学,就是裴子诺这些富家二世祖。 谋远雄睁大眼睛瞪著妻子。“我看你简直就有幻想症!根本就没发生的事,让你说得好像真的一样!”

挑衅(4) “如果你再不管你儿子的话,这种事情总有一天一定会发生的!”姜羽娴提高声调。 谋远雄被她吵得不耐烦。“好!那如果我管我的儿子,你说这么多话到底想怎么样?” “我现在相中了一个女孩子,我要让咱们家仲棠娶她!”她终于说到正题。 谋远雄冷眼瞪著她。“哪家的女孩子这么有福气,被你相中?”他冷冷地问。 “你干嘛这种口气啊?听起来真讨人厌!” 谋远雄干脆调头走进浴室不理她。 姜羽娴跟进去。“我相中的这个女孩子你也一定会喜欢。” 谋远雄连腔都懒得搭。 “这女孩儿就是牧桥跟云佳的女儿,恬秀。” 谋远雄终于有了反应。“这个女孩我有印象。”他从镜子里看了姜羽娴一眼。 “怎么样?我的眼光不错吧?恬秀这个女孩子又贴心又乖巧又可爱,她绝对配得起咱们仲棠!” 谋远雄自顾自刷起牙,完全不搭腔。 “喂,我在说话你没听见吗?” 他吐了一口牙沫,然后说:“你还不知道仲棠的意思,如果我们自行替他决定婚事,他不见得同意。” “我又没说现在就要让他们两个人结婚!”她也怕儿子反对。 姜羽娴也看得出来,自己的儿子对恬秀,似乎总是冷冷淡淡的。 “我的意思是,先让他们培养感情。”她绕到谋远雄身边,继续往下说:“重要的是,你这个做父亲的非但不能反对,而且要极力促成!这样的话,我相信儿子就不会排斥婚事,事情很快就能顺理成章,按著咱们的意思进行!” “随便你吧!”对于姜羽娴的一厢情愿,谋远雄没什么意见。 反正,宋家与谋家确实门当户对。 而妻子的顾虑也确实不错,如果儿子未来要接掌他的事业,确实需要尽快成家立业,在投资人与饭店员工心目中树立稳重的威信。 见到谋远雄的表情,姜羽娴就明白,这一次她总算可以如愿。 虽然她与丈夫之间没有感情,但至少在这个家儿子的事她还能做主,所以她很清楚该怎么说服丈夫,让自己如愿以偿。 第二天一早,姜羽娴特别在儿子出门上班时送他到门口。 “今天晚上你早一点回来,妈有话跟你说。”姜羽娴和颜悦色地道。虽然昨天发生了不愉快的事,她决定不跟儿子计较。 然而姜羽娴之所以不计较,主要是因为她很清楚,如果自己真的赌气不跟儿子说话,反而给李恩熙那个女人时间和机会。 “关于什么事?”谋仲棠问。 “你的生曰快到了,妈打算给你办个生曰宴会。” 谋仲棠咧开嘴。“又不是三十岁生曰,突然办生曰宴会,好像有点奇怪?” “一点都不奇怪!妈给你办这个宴会,主要希望你能多认识几个名门淑媛!” “我对那些女孩子没有兴趣。”谋仲棠直接拒绝,不过他的语调很温和。 “妈是一片好意!不管你对那些女孩子有没有兴趣,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本来就应该要交一个女朋友!我是你妈当然会操心这个问题。”她再提醒儿子。“你今天晚上可以早点回来吧?”

挑衅(5) “好。”他承诺。 毕竟,昨天未安抚母亲,就是他的错。 “那我一定等你回家。”姜羽娴眉开眼笑。“不过我先警告你,你可不要又临时打电话回来说什么要开会之类的,我可不会再原谅你!” “我知道。”他再次承诺。 笑嘻嘻地送儿子出门后,姜羽娴这才回头走进屋内。 姜羽娴期待著,今天下午等恬秀到家里来陪自己时,就可以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了。 这是谋仲棠第二次找上赵天顺。 也许有部分因为母亲的缘故,更大部分是为了自己 他愿意再给赵天顺和自己一次机会。 “如果赵董事长再一次拒绝你,你仍然会支持董事长的决定吗?”站在春泉饭店门外,恩熙问他。 这一次也只有她跟随谋仲棠,一起到春泉饭店。 “那是无庸置疑的。”谋仲棠没有表情地回答。 “但是,赵董事长的心意如果很坚决,还能怎么做才能让他改变决定?毕竟总经理已经来试过两次了。” “赵董事长不必改变心意。”他敛下眼。“情势,自然会迫使他出卖饭店。” 恩熙睁大眼睛。 隐约地,她了解谋仲棠言下之意。 这半个多月来饭店高层为并购春泉饭店所开的会议,内容只提到并购后的改造计画以及征储人才方向然而事实上恩熙很清楚,赵天顺根本完全没有贩卖春泉饭店的意愿! 如果事实如此,那么这半个多月来高层的讨论就完全无济于事!然而事实却不然,她认为每个参与会议的饭店高层经理都胸有成竹,彷佛亚洲四季集团并购春泉饭店顺理成章、易如反掌的就如探囊取物! 恩熙凝望著谋仲棠,这个时候他内心的想法,她完全无法读懂。 “你说的情势,”她顿了顿,然后问他。“指的是什么?” “有些时候,我无法完全顾及其他人的想法。”他回答。 “你是说,你会逼圃辉董事长,让他在非自愿的情况下卖出饭店?” 他停了数秒。“可以这么说。”然后这么回答。 他深沉的眸光让恩熙心口一紧。 “走吧!我跟赵董事长约好十点钟见面,这一次,我不会再多等一秒钟。”他转身走进春泉饭店。 恩熙杵在原地愣了片刻 然后才回过神,赶紧跟上他的脚步。 “我绝对不会卖饭店的!”赵天顺的态度仍如同上次一样坚决。 “赵董事长很清楚,春泉饭店迟早会易主,如果现在不卖饭店,未来您一样要被迫出卖饭店产权。” “你是什么意思?!”赵天顺拍桌子,闻言脸上变色。 “只有亚洲四季不要的物业,从来没有亚洲四季要不到的物业。如果亚洲四季从赵董事长手上买不到春泉,就会从拍卖场上购得春泉产权。”谋仲棠转为强硬。 他的态度已经上一次到这里来的时候,完全不同。 赵天顺瞪大眼睛,看起来极为忿怒 “你好大的瞻子!竟敢来我的饭店找我挑衅!”

你才是无赖呢(1) “我从不挑衅,只说出实情。如果赵董事长坚持不肯出卖饭店,亚洲四季一定会另想办法,让您在非自愿的情况下出让饭店。” “你敢要胁我?!”赵天顺双手握拳。 “这不是要胁,这是事实。”谋仲棠始终面无表情。“事实是,总有一天你会失去你的饭店,与其做垂死挣扎不如趁早规画退路,因为不管你如何抵抗只会伤害自己,完全动不了亚洲四季一分一毫。” 赵天顺表情僵凝,他圆睁双眼瞪著谋仲棠,僵硬的脸孔却失去了反应 赵天顺的神情让恩熙不忍。 然而她却无法插入任何一句话,因为她知道,谋仲棠说的全部都是事实,虽然事实很残酷、事实是为了某一特殊对象的利益而成立的“事实”。 然而事实终究是事实。 这就是竞争,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今天这场会面依旧不欢而散。 离开春泉回到车上后,恩熙终于开口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强圃辉董事长出卖他的饭店?” “没有为什么,一切都是理性的行为,购买春泉对亚洲四季有利。” “但是以亚洲四季的财力和实力,可以将资金投注往其他事业布局,并不需要执著在并购春泉这一件事情上面。” “这是你单纯的想法。”谋仲棠对她说:“人的心有很多复杂的阴暗面,不是每个人都能坦然面对竞争,在人生道路上另辟蹊径。” 她凝望著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听似艰深晦涩的言语,她立即就心领神会了。“那么,你也在竞争吗?你跟什么人竞争?为什么需要竞争?” “我跟我自己竞争。”他回答她。“人一生中总有需要竞争的对象和事物,我的对象就是我自己,那件事是我一出生就注定的命运。” “命运?”恩熙想到自己的命运,她忽然茫然起来。 “如果我不是谋家的独子,不需要执掌谋家的事业,也许我前方的道路会更宽广。” “这就是你口中的命运吗?但是命运并没有强迫你,一定要遵循他规定的方向去走。” “所以我竞争的对象是我自己,我认为必须显唤胜目标,然后才能离弃目标,做有选择的决定!” 恩熙深吸一口气,然后屏息。“你的话听起来很难懂。” “但是你懂。”他深沉地凝望她。 “你为什么是这样的一个人?我以为”她看著他坚毅冷酷的侧脸,感觉到窒息。“我一直以为,你的人生很幸运,你并不需要特别努力就能继承一笔庞大的财富,跟我这样的人是完全不一样的!像我这样的人,一辈子只会为了生活汲汲营营,但支出的却总是比获得的更多。” 但现在她才明白,他的压力、他的责任比任何人所承受的都还要多! 因为他竞争的对象是他自己! 他永远只能比现在的自己更好,也只允许更好。 “但是,这样的‘竞争’是永远不会得到满足的。”她喃喃地继续对他说,比以往更细腻地以眸光描绘他坚毅的脸部线条,彷佛在这个时刻,她才第一次发现他脸上凹凸的光明与阴影。

你才是无赖呢(2) 她忽然怜悯他 同时感觉到从自己的心口扩散出一股酸涩的软弱。 “现在,只有你知道我的不曾满足。”他粗嘎地低诉,凝望她的眸光炽热。 恩熙的呼吸急促起来,她努力控制自己起伏的胸口,虽然感到窒息却仍然力持镇静,若无其事地回望他灼热的眼眸。 “你是唯一一个女人,当我说话的时候总是无畏地凝望著我的双眼。”他低沉的音调揉入粗嘎的旋律。“是谁给你这样的勇气和聪慧?总是听懂我的话却有很多意见而且一定要反唇相讥?” “总经理,虽然您是总经理,但您也是一个血肉之躯,我把您当做一名正常人看待,所以我一点都不必害怕凝望著您。” “我是一个正常人吗?”他低笑。“在饭店员工眼中我是严厉的老板,在我父亲眼中我是无所不能的商业机器,而且必须无所不能!但是在你眼中呢?恩熙,告诉我,在你眼中我是什么?” “一个骄傲的人,一个富家子,一个上司,一个”她停住。 “什么?”他催促:“说下去!” “一个看似正常却有压抑情感和隐晦思想的男人啊!” 她话才说完,他便将她扯进怀中。 “总经理!”她想挣脱,他却捉牢了她不放。 “叫我仲棠,我要听见你叫我的名字。”他低柔地诱哄她。 “不要在这里!”她不可能顺从他。 然而恩熙全身却像著火一样滚烫。 “在哪里并没有关系。” “但现在是上班时间。” “闭嘴。” “什么?”她眨眨眼。 “现在不要说话。”他嘎声说。 随即,他低下头吮住她的唇 这一刻,恩熙的清明已飘然远离 谋仲棠热烈的追求,已经造成她的迷惑。 原来感情竟然跟未来一样,都有一对翅膀,都是梦想,都是云乡。即使恩熙努力抵抗,然而另一方面,她却又渴望拥有翅膀。 人怎么能在矛盾下不断对立、挣扎、前进、后退 怎么能封闭感官又努力追求,有一天展翅高飞的可能? 幸福本来就是虚幻的,只是一种意识、一种知觉。 失去对甜的味觉,世上最甘美的糖味都将苦涩。 如果她能感受能强烈的感受,那么痛苦与快乐 在未来,是否,她都将一并品尝? 第十章 早餐会报结束的时候,恩熙特地等在会议室门口,直至看到姜雅淑走出来。 “经理!”她叫住姜雅淑。 “咦?你还没离开啊?我以为你跟总经理一起走了!”看到恩熙,姜雅淑露出笑容。 一时间恩熙不仅有些迷惑,姜雅淑与董事长夫人虽然是姐妹,然而两个人对自己的态度却完全不一样。 “我在等您。”然后她柔顺地回答。 “等我?什么事啊?”姜雅淑笑嘻嘻地边走边问她,显然她今天的心情很好。 “我想请您帮我一个忙。” “好呀!你要我帮什么忙?”她立刻豪爽地答应。 她不好意思地说:“我正在尝试打一份报告,需要了解关于财务和会计方面的事情”

你才是无赖呢(3) “可是我又不是学这个的,也不是在这个部门工作,好像没办法帮你!” “您只要介绍我认识财务处和会计部的同仁就可以了,剩下的我会自己去请教他们。” “喔,这样我就帮得上忙了!”姜雅淑笑著问她:“对了,你现在工作应该上轨道了吧?” “是,慢慢比较好了,谢谢经理关心。” “你干嘛老是跟我谢来谢去的?”姜雅淑故意板起脸。“老是跟我这么客气好像很见外的样子!” 恩熙赶紧解释:“不是的,经理,那是因为您是长辈的缘故” “跟你开玩笑的啦!瞧你,这么紧张干嘛?”看到恩熙愣住的表情,姜雅淑反而笑得很乐。“好啦,你拜托的事情我知道了!刚好财务处和会计部都有我认识的人,而且她们人都很不错,只要我开口拜托一定不会推辞!等一下我回办公室立刻去联络,如果找到人马上就通知你。” “好,谢谢经理。” “唉呀,你又来了,真见外!” 姜雅淑笑著骂人,然后才走开。 得到姜雅淑的承诺,恩熙心中一颗大石才终于放下。 有了财务处和会计部专业协助,她就有自信可以完成一份完整的报告。 暑期实习结束那一周,恩熙终于鼓起勇气,把打好的报告亲自送到董事长的面前。 “这是什么?”秘书退出后,谋远雄问她。 他亲自见她,让秘书非常惊讶。 “这是关于春泉饭店的报告书。” “报告书?”谋远雄略显讶异。“是总经理叫你送过来的?” “不是。” 他扬起眉。 “这是我自己打的一份报告书。”恩熙解释。 谋远雄看了她一眼,然后才问。“内容关于什么?” “关于春泉饭店并购案,并非完全符合亚洲四季集团利益的几项重点报告。” “什么意思?”谋远雄皱起眉头。 “董事长,”恩熙鼓起勇气一口气说完:“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说以下这些话,等一下如果您因为听到我说的话不高兴,或者想立刻叫我离开饭店都没有关系,不管您能不能听得进去,该说的话我一定会说完。” 谋远雄沉著脸不说话,表情严肃。 然后,恩熙鼓足勇气继续往下说:“我交这份报告最主要的原因,是希望以客观角度分析亚洲四季的财力和实力,而最终的结论是,我认为亚洲四季并不一定非要并购春泉饭店不可。如果与并购春泉饭店而浪费的金钱与时间相比,倘若您能够考虑将资金投往开发五星级共管式公寓,集团未来不但能开发另一条投资管道,还能分散资金投资风险,况且投资共管式公寓是当前潮流” “够了!”谋远雄打断她,但他的口气并不严厉。“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他问。 “因为,”恩熙谨慎地回答:“因为我的工作主要就是帮总经理搜集资料,总经理其实一直在注意这方面的资讯,由于这样的原因,所以我也读了很多这方面的报导,而且因为要打报告给董事长的缘故,我还上网找了很多资料,另外请人拜托财务部门的同事,协助我一起完成这份报告书。不过这份报告书内容完全是我一个人的意见,跟其他同事没有任何关系。”怕牵累他人,恩熙赶紧把话说明。

你才是无赖呢(4) 谋远雄灼亮的眼神盯著她,然而恩熙并没有退缩。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打这份报告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劝我,放弃并购春泉饭店?” 恩熙咬住下唇。“是。”然后无畏地回答。 谋远雄眯起眼睛。“我看你已经知道我对于并购春泉饭店这件事非常执著,那么你根本就不应该劝我!况且,明知道我会不高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算董事长不高兴,但是我认为,仍然应该鼓起勇气把该说的话,全部都说出来。因为,如果我怕董事长不高兴,而一昧顺著您意思去做,那么董事长就算再雇一千、一万个职员,到了老年您也一样劳心劳力不能放手!因为我们不能做董事长的眼睛、不能分担董事长求好心切的心情,只想把事情做好而不想把事情做对,只求苟安不求长进,这样不仅对饭店没有丝毫利益,对于自己的成长也根本没有丝毫帮助!” “你在什么地方工作过?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职场伦理,还能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番话?”谋远雄嗤之以鼻。 “我在很多地方工作过,可能连董事长想像不到的地方我都去打过工!”恩熙坚定不移地往下说:“正因为这样,所以刚才一开始我就说过了,如果董事长听到我的话不高兴,或者要求我马上离开饭店我都不会有怨言。但其实我认为即使董事长不高兴,我所说的话也一定会停留在您心中,被仔细审慎地思考过。因为董事长您跟过去我工作地方的那些老板,是完全不一样的人,既然您的智慧与魄力成就您创造了属于您的饭店王国,那么您就一定不会是一名普通的凡夫俗子,绝不会让喜怒哀乐左右您理性的判断。” 谋远雄沉默了。 这番话,竟然有效地让他沉淀省思 然后,谋远雄以崭新的眼光,重新审视眼前这名外表精巧纤细的年轻女子。 “文爱实在太不应该了!她竟然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她有一个这么会讲话的女儿。”他盯著恩熙喃喃地说。 董事长突然提及母亲,恩熙也愣住了。 然后谋远雄陷入沉默,并且回忆起遥远时光那段湮逝往事 “董事长?” 直到恩熙呼唤他,谋远雄才恍然回神,以为在另一名女子身上看到了文爱的身影。“你”他哽咽,清过喉咙后声调才回复正常。“你把报告留下来,我可以答应你我会找时间好好看一看,至于你,你可以出去了。” “是”恩熙迟疑了一下,才退出董事长室。 等她合上门后,谋远雄立刻把恩熙放在桌上的报告拿到面前然后摊开。 春泉饭店并购案与亚洲四季集团投资利益分析报告书 1。资金分布 2.财务精算 3.利益结构 4.图表分析 报告上条列式的小标,说明打出这份报告的人拥有清晰的头脑,以及审慎的心思。 谋远雄伸手翻开内页 不意看到自己翻页的手竟然在颤抖!

你才是无赖呢(5) 然后他的手停顿在报告封皮上良久,却始终越不过第一页。 今天已经是恩熙在饭店正常上班的最后1天。 因为学校即将开学,白天必须正常上课,所以以后起每星期有两天时间她会做晚班工作,还好现在要修的学分已经很少,否则边上课边上班一定会非常辛苦。 这两天除例行早餐会报外,恩熙很少看到谋仲棠。 晚上下班前,她再回顾一眼自己的办公室,因为即将开学的缘故,她跟人事部请了五天的假,未来将有一周时间她不会到饭店上班。 她原以为,今天下班前能再见到谋仲棠一面,却始终不见他回到办公室。 临下班前,她站在走廊上徘徊,每回经过总经理办公室,她的脚步就不受控制的渐行缓慢 虽然明知道他不在办公室,然而她竟然像一个怀春的少女一样,怀抱著强烈的悸动与渴望,期待再看到那张滞留在自己心头的男性面孔一眼。 她为什么会开始期待? 她不应该期待的,却不能潇洒地转身就走开。 李恩熙,你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恩熙无声地对自己说。 然而这句话像咒语,一脱口,她小小坚固的世界就崩塌了 恩熙觉得整个人好像虚脱了,莫名地感觉到心酸和难过,她像个傻瓜一样在这里来回穿梭,控制不住自己高低起伏的情绪。 突然间,她敏感地注意到电梯有了动静,有人搭乘总经理办公室专属电梯上来了!而这个人除了谋仲棠之外不会是别人。 就像个小偷一样,恩熙急忙奔回自己的小办公室,然后迅速关起门 当她把背脊贴在办公室冰凉的门板上时,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强烈的心跳已经快冲出胸口。 然后她听到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挟杂著妙龄女性娇甜的笑声。 “唉呀,仲棠哥我没想到你这么幽默,还会开人家的玩笑!”恬秀娇媚的声调与平常完全不同。 恩熙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迷惑地转身,然后从百叶窗帘的隙缝窥见恬秀巧笑倩兮的甜蜜脸庞。 “如果不是姜阿姨坚持的话,我真的不敢打扰你,因为我觉得你每天晚上都很忙,根本不可能有空开车载著我到山上看夜景!”然后恬秀叹了口气,娇羞的脸庞洋缢著幸福满足的笑容。“说真的,都市晚上万家灯火,站在山上往城里望过去,夜晚的景色真的好漂亮喔!灯火就像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真的好迷人!” “我很感谢你时常到家里陪我妈,如果你喜欢看夜景,以后只要有时间,我都可以陪你。” “真的吗?!”恬秀喜出望外。“那如果以后我想看夜景,真的可以随时来找你吗?” “当然可以。”他低笑,语调很温柔。“随时欢迎你。” 恬秀眼睛都亮了。“可是你是饭店的总经理,平常工作那么忙,我如果常常来找你会不会打扰你?” “工作一段时间也要休息,你来找我,我正好可以趁机休息。”

你才是无赖呢(6) 恬秀笑得很甜,谋仲棠体贴的话让她很开心。 两人的对话全部传进恩熙的耳朵里,在他们穿过走道之前,恩熙别开眼,神色漠然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走过恩熙的办公室时,看到门内还有灯光,恬秀停下脚步问:“咦?这么晚了还有人在加班啊?” 谋仲棠尚未回答,恬秀已经透过百叶窗朝办公室内张望。“奇怪?那个人不是恩熙吗?”她讪讪然地拖长尾音。 一股冲动下,恬秀大瞻地握住门把然后推开办公室的门。 “真的是你啊!”恬秀拔高声调。 恩熙抬起眼,没有表情地与恬秀四目对望。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加班啊?看起来你好像很努力喔?”恬秀眯起眼,察觉到这是一间个人办公室。“这是你自己的办公室吗?没想到在饭店扫厕所都能扫出一间自己的办公室,说实话我还真的很佩服你!我觉得你还满有毅力的,而且也很幸运,能遇到仲棠哥这么好的老板!”她回眸对谋仲棠一笑。 谋仲棠笑容很淡。 恩熙却不明白,他为什么任由不相干的人走进自己的办公室?“这里是办公的地方,不适合聊天,请你出去。”她冷淡地对恬秀说。 “你叫我出去?”恬秀眯起眼,看到恩熙冷冰冰的模样,她的火气不由得冒上来。“仲棠哥跟我一起进来的,难道你也要叫你的老板出去吗?” 恩熙望向谋仲棠,只看到他面无表情地凝望自己,并不制止恬秀的行为。 谋仲棠望著她,眼神很深沉也很疏离。 他的异样的眼眸让恩熙捉摸不定,她不明白他为什么拿这样的眼光看自己? “如果你不出去,我可以离开。”恩熙一字一句冰冷地对恬秀说,然后立刻站起来拿起自己的皮包转身就往门口走。 “喂,李恩熙,你这个女孩子怎么老是这么没有礼貌啊?!我这个做朋友的人只是走进来看一看,跟你聊两句话而已,我又没有得罪你,你干嘛火气这么大啊?难道因为上次在仲棠哥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情,你就记恨到现在?难道你就这么没有风度、这么没有教养吗?”恬秀在恩熙经过她身边时,故意用指责的口气对恩熙“讲理”。 恩熙停下脚步。“我有没有教养都轮不到你来批评我!”她冷冷地反唇相讥。“宋恬秀,如果你真的是我的朋友,就不会动不动老是提醒我的身世跟我的教养。” 恬秀瞪大眼、鼓起了腮帮子。“你怎么这样讲话啊?你现在在暗示什么?我又不是无缘无故就喜欢提那些的!如果不是因为你常常这么没有礼貌、脾气又古里古怪很难讨好的话,我干嘛跟你说这些话啊?!而且你都长这么大了,如果有人愿意跟你说这些话,你还要感谢这个人,因为现在这个社会说实话的人已经很少了,我对你说这些话还不是希望你更好,难道我有害你或者冤枉你吗?”

你才是无赖呢(7) 恩熙回头瞪著她,被她似是而非的一番抢白,气得一时说不出任何话。 “你眼睛张这么大瞪著我干什么,难道我有任何一句话说错了吗?好啊!现在仲棠哥就在这里,我干脆当著仲棠哥的面说清楚,免得你又觉得我在背后说你什么坏话!”恬秀转向谋仲棠。“仲棠哥,我这个人说话一向都很直接,而且从来不说假话,自从上次发生那件事情以后,其实我一直很想跟你说:我觉得就算恩熙她救了伯父,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让她升职,毕竟饭店要用的是人才,如果饭店里的每个员工都可以因为人情关系调职,这样仲棠哥你做事情不是会很为难吗?” 谋仲棠还没开口,恩熙已经直接对恬秀说:“你可以不必在我面前说这些话!不管你私下要怎么讲,我都封不住你的嘴,更何况我根本不在乎从你嘴里吐出的任何一句话。”恩熙冷笑。“一个人如果想要讲出一番似是而非的道理,不管她想说服什么人,都会朝最有利自己的角度去分析一件事情,因为真相是不会说话的!但是一个人是否有教养或者有礼貌,最重要的并不是他身上穿的衣服或者他嘴里用的修辞,而是出发点是否善良、诚恳和体贴,如果一个人缺乏这三种美德,那么不管嘴里说什么甜言蜜语或者惊天动地的大道理都只是口蜜腹剑,因为人类之所以为人类就因为品德上有污点,因为上辈子修行不够所以才会注定再来轮?!”她利用恬秀上次在电话里说的话反驳她。 这回换恬秀瞪大了眼睛,气得涨红了脸。 “你!”恬秀眯起眼。“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坏啊?!指桑骂槐的说谁不善良、谁不诚恳、谁不体贴了?!我觉得你那天让姜阿姨那么难过,才是真的很不应该!因为长辈就是长辈,不管长辈做错或是说错了什么,你都不应该惹长辈生气。虽然我是你的朋友很了解你的家庭环境并不好,但是你不能每次都拿环境来当借口啊!人家说三十岁以前一个人的长相是父母生成的,三十岁以后的长相就要自己负责了,像你这个人,常常以自我为中心的个性如果再不改,以后还对长辈这么没有礼貌的话吃亏的人是你自己!而且你每次这样我行我素的行为,连我这个做朋友的人都快看不下去了!”她知道自己的“道理”并不充足,于是故意重提那天的事。 恬秀已经豁出去,不管谋仲棠在不在场,今天她如果不把气出回去就不叫宋恬秀! 然而她说出这番话,恩熙并不惊讶。“宋恬秀,刚才我说的话你听不懂是吗?对,我想你是永远都不会懂的!因为你是宋家的大小姐,世界上所有的道理都是跟著你转动的,所以你根本就不需要听懂我的话,因为只要是你想要的结果,不管条件是什么、道理是什么,最后条件和道理都会站在你这边”

你才是无赖呢(8) “你这个人”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恩熙果决地往下说:“如果随便打断别人说话不叫没有礼貌,那么就是没有家教!一个大小姐如果自己没有家教,却一直指责别人没有家教代表了什么?代表的就是骄纵、傲慢、幼稚、任性!一个人如果具备以上任何一个缺点都要尽快改进,何况是四个缺点全都具备了?因为今天我是你的朋友所以才会对你说这些话,你已经长这么大了,如果有人愿意跟你说这些话,你一定要好好感谢这个人,因为现在这个社会说实话的人已经很少了!” “你,”恬秀气得两手发抖。“你说什么?你干嘛拿我刚才说的话来骂我?你这个人没有家教就算了,怎么还这么不要脸?”恬秀气得失去理智。 恩熙冷笑。“你骂人的话就只有‘没有家教’四个字吗?还是因为你明知道我没有爸爸、失去妈妈,所以故意拿这种话来嘲笑我?” “李恩熙!你说什么?!”恬秀狼狈地看了谋仲棠一眼。“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我觉得你这个人很卑鄙,所以才会用自己的肚量去揣测别人!” “卑鄙?连这种骂人的话都用上了,请问你还是宋家的大小姐,那个一天到晚指责别人没有教养的宋恬秀吗?” “你!”恬秀瞪大眼睛气得失去理智! 下一刻,她举起手就往恩熙脸上挥过去 同一时间谋仲棠抓住恬秀的手,只差半秒钟,恬秀的手掌就会打到恩熙的脸颊上。 恬秀睁大眼睛瞪著谋仲棠严肃的脸孔,忽然觉得自己的背部发寒 “你不是自以为自己很有家教很有礼貌吗,宋恬秀?但是现在呢?现在你因为自己的‘道理’辩不过别人就想动手打人了吗?”从头到尾恩熙不躲也不闪,她只是冷冷地注视著恬秀。“如果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不要满嘴大道理的指责别人,因为如果你再这样做的话,只会让人看笑话而已。” 说完话后,恩熙调头走开。 “什么态度嘛!”恬秀想追上去,却被谋仲棠牢牢抓住。“仲棠哥,你放手啊!你也看见了,是她说话那么粗鲁野蛮而且不讲道理,就算我脾气再好都会因为她那种态度被她激怒!” “你不该动手打人。”他终于开口说话。 恬秀瞪大眼睛,然后豆大的泪珠忽然扑簌簌地滑下她的脸颊。“我、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被别人欺负得这么惨过,如果我妈妈知道了,一定会很心疼而且很生气!” “我现在送你回去。”他仅淡淡地拥著她走向电梯。 恬秀咬著唇,内心开始极度不安起来。 她虽然不愿意马上离开,但是谋仲棠捉住她的手,一路把她带到停车场。 回程途中,车内一片沉默。 “仲棠哥,你是不是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是我的错。”回程途中恬秀终于打破沉默,再也忍不住问出口。

你才是无赖呢(9) “你们既然是好朋友,有任何话可以好好说。” 恬秀本来想反驳,但话到嘴边她压抑自己,决定不再辩解。今晚因为恩熙的缘故,她在仲棠哥面前的表现已经够糟了! 她真的、真的恨死李恩熙了! “仲棠哥,你说以后我可以常常来找你,现在还是一样可以吗?”恬秀颤抖地问出心中最想知道的问题。 谋仲棠沉默了一秒。“当然。” 他看著挡风玻璃前方,平静的表情没有改变。 听到谋仲棠的承诺,恬秀志忑不安的心稍微安定。 但相对的,谋仲棠平静的表情也让恬秀猜不透他的心。 “仲棠哥,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你说。” 停顿片刻,恬秀才往下说:“我想问你的,是关于恩熙的事,”顿了顿,她从眼角窥探谋仲棠的表情。“你让恩熙当你的助手,真的没有私人原因吗?” “她是你的朋友,你应该很了解她工作的态度。如果她不是那么努力,绝对不可能得到这个机会。” “但是她一点能力都没有,也没有特殊专长,只凭努力根本不能胜任现在的工作。” “我会观察她,她的表现会证明她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 谋仲棠的话到此为止,纵使恬秀想再往下问,却抓不到重点。 车子开到宋家大宅的车道上,佣人听到汽车的引擎声已经跑出来开门。 “仲棠哥,你会因为今天晚上的事情讨厌我吗?”下车前,恬秀哭丧著脸哀愁地问。 谋仲棠转头望向恬秀,他英俊的脸孔浮现笑容。“当然不会。” 恬秀鼻头一酸,真的流下眼泪。“对不起今天晚上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跟恩熙吵架,以后就算她再怎么骂我我都会当做听不见,我再也不跟她计较了。” 看到她的眼泪就像小河一样在脸庞上流个不止,谋仲棠低柔地对她说:“回去吧!已经很晚,伯母一定在家里等你。” 恬秀依依不舍地开门下车。 “仲棠哥,”谋仲棠开车前,恬秀奔回车子旁边喊住他。“你真的真的不生我的气吗?” “对。”他对她微笑。 “那么,你生曰那天,会邀请我当你的女伴吗?”她怯怯地要求。 谋仲棠盯著她半晌。“当然会。”然后承诺。 他的眸光幽沉深邃,黝黑几乎不见底。 恬秀到这个时候才真的松了一口气。“那么晚安,仲棠哥。” 一步一回眸,恬秀终于笑著转身走回屋子里。 宋家大宅外,阴暗的街灯下,谋仲棠面无表情地发动车子然后开往恩熙租赁的公寓方向。 在捷运站往恩熙租赁的公寓小路上,谋仲棠看到双臂环抱着肩膀,孤独地走在路边的恩熙。 他把车子开往路肩,一路并行在她身边,默默地观察她孤寂的脸庞 一开始恩熙并未感觉到有车跟随,直到车窗摇下,她无意识地侧脸观看,才错愕地发现他的车子一直开在自己身边。 直到恩熙发现他,谋仲棠才开门下车。

你才是无赖呢(10) 但恩熙没有为他停留,她继续往前走,脚步更快 “妳明明看见我了!”谋仲棠追上两步抓住她的手。 “放手” “生气了?”他反而笑开。 “你放手!”她挣脱他,虽然因为过分用力而弄痛了自己的手腕。 “像今晚这样的李恩熙,才是真实的妳,是吗?” 她瞪着他,强迫自己不要对他的话有任何表情。“我听不懂你的意思!”然后她转身就走。 “我一直觉得妳太压抑了!”谋仲棠对着她的背影喊:“妳并不是一个没有想法的人,但是为什么当别人误会妳的时候,妳总是不肯表达心底真实的想法?” 恩熙僵住,不能再挪动脚步。 “为什么压抑?”他走到她身边,语调放柔低嗄地问她:“我真的很想看到妳最真实的那一面,妳会反抗、会表达、会生气、会难过的那一面。” 尽管她瞪着他的眼神充满抗拒和冷漠,他的语调一样温柔。 “妳其实没有那么坚强,恩熙。”他低嗄地对她说:“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承认妳的脆弱?为什么在外人面前妳总要表现得那么冷漠,好象妳的心是铁做的一样坚硬刚强?是因为妳害怕吗?妳到底在害怕什么,恩熙?” 恩熙依旧瞪着他,没有表情的瞪着他,然而她的眼眶却感到酸涩的湿润 她敌视他,恨他一步步揭穿自己,恨他过火的刺探。“你这个人实在很自以为是!”她突然冷笑,然后一字一句地对他说:“你根本就不了解真正的我,根本就没有资格对我说这些话!难道你以为我们曾经有过肌肤之亲,就自以为你很了解我了吗?!其实那都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就算跟一个男人接吻过又怎么样?从国小的时候开始我就跟很多男生接吻过,对于接吻这种事情就像家常便饭一样,我早就已经麻木,根本没有任何感觉了!”她用尽力气对他嘶喊,不理会路人侧目的眼光。 谋仲棠凝望她,然后反常地露出笑容。“妳在提醒我,我的“敌人”很多,是吗?” 他的态度轻松,因为知道她在撒谎,这只是她惯常用的“保护机制”。 “你不要表现得一副好象无所谓的样子!”她恨他的笑容,右手却揪紧胸口,感到心脏刻骨铭心的痛。“看到我被宋恬秀辱骂你觉得是应该的吗?!还是因为事不关己,所以你可以冷漠的看着我被别人辱骂,因为你的心底根本没有任何感觉!” 恩熙用力的呼吸 因为他脸上的笑意而心痛得快要窒息。 谋仲棠收敛笑容,不笑的时候他的脸色严肃。 “妳现在很生气,所以妳所说的任何话我都不会放在心底” “对,你不会放在心底!因为你是天之骄子、你拥有财富、名誉和家世!像你这种人,根本就不必把别人的伤痛放在心底!” “妳这样说话对我并不公平。” “那么你对我公平吗?你的母亲对我公平吗?宋恬秀对我公平吗?”她朝他大声喊,然后悲哀地用力叫出来:“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公平!”

你才是无赖呢(11) “所以妳也不曾公平的对待我!”他提高声调,语气强硬起来。“从一开始妳就在对我撒谎、对妳自己撒谎!妳根本不敢承认妳的感情、也不敢接受我的感情!李恩熙,其实妳什么都不敢,妳连反驳都不敢,因为妳自卑、自艾、自叹、自怜,妳害怕自己所拥有的那么一点自尊根本就承受不起失去!” 她瞪着他,用力喘气、眼神痛苦,强含着刺眼的酸苦泪珠。 “妳恨我吗?”他沉下声。“妳的眼神说明妳恨我,但是妳却不能反驳我,因为妳很清楚我说的都是事实。妳害怕说话会让妳脆弱,害怕思考会让妳心软,害怕解释立场会让妳不再强硬!妳害怕接受、害怕妥协、害怕被周遭的人看透” “够了!”恩熙几乎用尽所有力气对他嘶喊。 谋仲棠定定地凝视她,不再开口。 恩熙睁大眼睛瞪者他,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彷佛周遭没有足够的氧气,令她不能呼吸。 “直到今天晚上,那个反驳宋恬秀的李恩熙,以及现在流着眼泪对我说话的这个妳,才是真实的妳。这才是我认识的李恩熙。”他的语调异常平静。“虽然妳对我仍然不诚实,妳仍然违背自己的心意在对我说话,因为妳还是不愿意打开心房,接受我对妳的感情。” 一听到“感情”这两个字,恩熙就像被针刺到一样反射性地远远退开。 “妳尽管退的更远。”他的目光跟口气一样坚定。“但就算距离再远,妳都不能再忽略我,因为妳很清楚我是第一个吻妳的男人,妳是我唯一想要的女人!只要我还有生命、还剩一口气在就会永远爱妳。李恩熙,妳根本就逃不掉,无论妳退得多远,我都会一直爱妳,一直到死亡!” 他所说的话以及坚定执着的眼神,一切都让恩熙感觉心痛 是的,她感觉到心痛,心痛到居然无法呼吸。 恩熙瞪着眼前这个男人,很努力的想要把他赶出心底,却发现她做不到。 然后谋仲棠走向她,最后停在她的面前。 “要怎么样让妳开口说爱?恩熙?就像今晚让妳开口说恨那样。”他对她柔声低喃:“一个人有分别的心,是因为人有根本的灵性,但是我不要妳分别,因为分别是不对的,爱与恨本来就同属于一个根源。如果妳可以反抗不对、以及不公平的事,那么妳就可以感受爱与被爱的美好。反抗与接受都是一样的,感觉本身没有分别,它能证明妳并非麻木不仁。” 她怔怔地盯着他,无法移开眼。 “不要拒绝我,不要反抗我,因为我根本就不会伤害妳。”他伸出手温柔地捧住她的脸蛋,然后低沉地对她说:“我只想爱妳,恩熙。” 他灼热的掌心一下子包裹住她,让恩熙无法动弹。 之后,他忽然拥住她 紧紧紧紧地抱住她! 他收紧的拥抱几乎让恩熙窒息 “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她觉得心脏好痛,从来就没有这么疼痛过。

你才是无赖呢(12) “如果不能让妳心痛,就不能看见妳的真心。”他低沉地说。 只是因为这样?只是因为想“看”到她的真心吗? 他的声音很淡,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清楚。 “但是我的心好痛真的很痛” 直到她胸口的氧气已经燃烧殆尽,她终于伸出迟疑的双手,抓住环抱着自己的男人那厚实的背部,然后牢牢收紧。 “我知道。”他低笑,停了数秒后才回答,像哄一个孩子。 恩熙抬起眼想看清楚他的表情,但他的面孔却很模糊,许久之后她才发现原来那是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下课时,为了避免与恬秀碰面,恩熙坐在位子上等了二十分钟,直到整间教室几乎空无一人,才站起来离开座位,踏出教室门口。 其实因为选课的关系,她与恬秀碰面的机会已经少了很多。 坐在位子上的这二十分钟,恩熙默默回想起从前,怎么也想不到,以前连上厕所都要一起去的好朋友,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像陌生人一样,连见面都不愿意多看对方一眼,其至反目成仇? 离开教室的时候,恩熙的心情低落。 恬秀是她唯一的朋友,也是最好的朋友,她们曾经一起读书、一起吃饭、一起谈天说地、一起分享秘密,但现在自己却是恬秀最讨厌的人。 “妳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谋仲棠突然出现在身边,恩熙吓了一跳。 “干嘛?!妳做了什么亏心事?”他低笑,然后伸手揽住她的腰际。“为什么这么晚才出来?我等妳很久了!” 如此自然的拥抱动作,恩熙却一点都不习惯!她“习惯”性地闪开,谋仲棠的手臂却收得更紧。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的身体很僵硬,声音也不自然。 “做什么?”他嗤笑,彷佛她的问题很好笑。“当然是来接妳下课!”他低柔地回答。 恩熙愣了片刻。“你不必来接我下课,我自已坐公车回去就可以了。” “我当然必须来接妳,因为我有礼物要送给妳。”不顾她僵硬的抵抗,他把她拉到巷子里,他的车子就停在那里。 礼物?听见这两个字,恩熙只觉得不安。 一个男人没有任何理由就送礼物给自己,这种感觉很奇怪,她一点都不习惯。 “怎么了?妳好象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他问,唇边噙着一丝笑容。 “你为什么要送我礼物?”她的确没有高兴的感觉。 “男人送女人礼物,不一定要有理由。”他踩下油门,车子立刻驶出巷口,往大街而去。 “虽然这样,但是我并不习惯” “我要送妳的礼物很特别,妳还没看到,不应该先拒绝。”他对她说。 恩熙答不出话,直到他把车子开往料理店的路上。 “你要请我吃饭吗?”她猜。 “答对一半。除了请妳吃饭,我要先带妳去看海。” “看海?”她不明白。“可是这里是往料理店的路上,附近并没有海。” 他笑而不答。

你才是无赖呢(13) 恩熙没再问他,因为喜悦的感觉很少,她内心充斥的,更多的是不安以及不真实的感觉。 直到车子停在料理店门口,谋仲棠牵着她手带她下车。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海吗?”她问他。 “十秒后妳一定会看到。”他笑着跟她保证。 然后,他牵着恩熙走进料理店 门口一排服务生,笑容可掬、整齐一致地朝两人弯腰鞠躬。 恩熙疑惑地跟随谋仲棠走进餐厅,然后,下一秒映入恩熙眼帘的,就是一整个餐厅的花海 她僵在门口不能动弹,那一瞬间,她的意识空白了好几秒。 “庆祝我们认识的第一个一百天。这里有九千九百朵玫瑰,每一天九十九朵玫瑰,代表我对妳的执着,即使时光逝去也不会改变。”他站在她身边,低沉的男性嗓音如同魔咒,催眠着恩熙的感情。 然后恩熙回头凝望他。“这就是你要带我看的“海”?” “妳喜欢吗?” “我很惶恐。”她答得实在。 他低笑。“惶恐什么?惶恐我对妳的爱如此深吗?” 恩熙沉默。 “不必惶恐,更不必想太多,只要接受。”他握住她僵硬的肩膀,眼神稳定地对她说。 “但是,我不知道要怎么接受。”她轻声回答,仍然惶恐。 谋仲棠笑出声。“很简单。给我一个微笑,就代表妳接受了。” 恩熙勉强扯开嘴角。 “笑比哭还难看,妳还真不给我面子!”他低笑,粗嗄地呢喃。 “买这么多的花,一定要花很多钱,对我这种平凡人来说,感觉很不真实。”她说出真心话。 “很不真实吗?”他笑着握住她的手,拿到唇边一吻再吻。“我想宠妳,恩熙。只要妳知道我的感情是真实的,就足够了。”他低沉的嗓音柔嗄地对她低诉。 恩熙胸口一窒。 母亲过世后,这么多年来,她早已经忘了 什么是被宠爱的滋味。 但是这样的“宠爱”真的一点都不真实,没有真实感的所谓“爱情”像梦幻一样,虽然很美却让人不安。 “我承认我很心动,但我只是一名平凡的女子,太过梦幻的事情除了不真实之外,反而会让我觉得没有安全感。”她说。 “没有安全感是因为妳对自己没有自信。当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的时候,所做的这一切看起来虽然都很疯狂,但其实这才叫“正常”。” 恩熙垂下眼,沉默不语。 “为什么不说话?”他问。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回答。 “什么意思?”他低笑。 “你的话听起来都很有道理。” “如果真的有道理,妳也认同的话,为什么妳看起来并不高兴?” 她抬起眼凝望他。 他冲着她忧郁的眼眸低笑。“就算妳不像一般的女孩那么容易取悦,这一回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在这么多员工面前,给我一个“真正”的笑容怎么样?” 恩熙抿起嘴角。“哪有人像你这样说话的?” 终于有了笑容。 “我这样说话不对吗?” “嗯。”她点头。 “哪里不对?” 她笑容更深,然后故意说:“听起来很无赖。”

我就是要追到你(1) “真的吗?”他低笑。“我以为我看起来很诚恳。”他故意拿她曾经说过的话逗她。 恩熙睁大眼睛。 然后他突然把她拥入怀中。“妳相不相信,我很有耐心?”深深拥住她纤细的肩膀,他笑着对她说:“我一定会让一个失去快乐太久的女孩,慢慢重拾欢颜。” 因为这句话,恩熙的胸口突然像是被堵塞住,然后因为涨痛而充满酸涩 “又心痛了?心痛到说不出话?”他问,冲着她抿起嘴笑。 恩熙抬起眼看着他,很久都说不出话。 “因为这样,所以昨天,你才故意带宋恬秀到公司吗?” “什么意思?” “你很喜欢看我心痛吗?”她认真地问。 他敛下眼,唇边带着淡淡笑意。“妳心痛的时候,我也心痛。” 真的会心痛吗?恩熙等他说下去,然而谋仲棠就此停住。 他拉着恩熙的手走到餐桌前,桌上的长颈蜡烛已经点燃,一室的鲜花搭配浪漫的烛光,恩熙觉得眼前的场景更像在梦中。 “虽然曰本料理本来就很清淡,但是我知道女孩子都怕胖,所以我特别吩咐厨房准备清淡的料理,必须美味但热量绝不能高。” “我不怕胖。”恩熙说。 他抿嘴一笑。“妳不要以为自己很瘦就说这种话,以后如果我娶了妳,妳一定会生小孩,生了小孩以后身材就会走样,等妳的身材一走样” “谋仲棠!”恩熙睁大眼睛,头一回连名带姓喊他。“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谁要嫁给你?谁又要生小孩了?” 他低笑。“当然是妳啊。”他很肯定地说。 恩熙眼睛瞪得更大,双颊滚烫。 嘟嘟 恩熙正要反驳的时候。谋仲棠的电话突然响起。 他拿起电话。对方开始讲话后,谋仲棠抬头看了恩熙一眼,似乎有一丝迟疑。“好,我知道了。”他很快收线。 恩熙没有过问电话是谁打来的,但谋仲棠却主动对她说:“我妈打电话来,她要求我今天早一点回家。” “那你应该早一点回去。平常你工作那么忙,很少陪你母亲,如果她要求你回家,你应该早一点回去。” 他看着她,低柔地对她说:“但是今天,我本来想陪妳一整个晚上。” “你不必陪我,”迟疑了一会儿恩熙才对他说:“今天晚上,我已经收到你的心意了。” “妳明白我的心意?”他的眸子忽然灼热起来。 恩熙犹疑地点头。头一回坦诚自己的心,她并不习惯。 谋仲棠握住她的手,在她还来不及缩回手之前。“我送妳回去。”他对她说。 “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快点回去陪你母亲。” “那么,我找一个人送妳回去。”他拿出手机立刻拨电话。 恩熙本来想拒绝,但是谋仲棠的动作太快,她只好让他安排。 二十分钟后,裴子诺的跑车开到料理店门口,恩熙才刚吃完前菜。 “你来得太快!”谋仲棠讪讪地道。 裴子诺挑起眉。“你不是急电召我吗?”看到恩熙在场,他似乎有点意外。“干嘛?好好的饭店小开不干,你改行开花店啦?”他精明地从恩熙身上别开眼,揶揄起好友。

我就是要追到你(2) 谋仲棠咧开嘴。“疑心病别那么重,我开花店一定找你赞助。”他懒懒地说。 “谢了!开花店千万别找我,开夜店我就一定奉陪!”裴子诺嘻皮笑脸。 谋仲棠挑起眉问他。“你真有兴趣?” “干嘛?你有门路?”裴子诺眼睛都亮了。 谋仲棠抽出一根雪茄点上,这是恩熙头一次看到他抽烟。 “过两天再说。”谋仲棠含糊其词。 裴子诺眸光一转,然后转移话题。“你打电话叫我来有事?”他径自拉开椅子在恩熙身边坐下,并且问她:“坐小姐旁边,不介意吧?”他靠恩熙很近,然后低嗄地问。 “不会。”她摇头,悄悄退了一点。 本能地,她不习惯与人距离如此接近。 “不会吗?可是妳的样子看起来,好象很不习惯男人坐在身边?”裴子诺故意趋近问。 恩熙睁大眼睛,无言以对。 “开玩笑,不要紧张!”裴子诺咧开嘴。 很明显的,他在逗她。 谋仲棠没有说什么,他的脸孔藏在烟雾之后,看不清表情。 雪茄的味道很香醇,比香烟浓郁,谋仲棠手上叼着雪茄,久久才吸上一口。 “今天料理店生意不好?”裴子诺故意说。 “什么意思?”谋仲棠问。 “整间料理店只有一桌客人,还是老板跟老板的朋友来捧场,难道你要我昧着良心说生意好?” 谋仲棠嗤笑一声,没有回答,显然对他这个“玩笑”不予置评。 “子诺,你帮我送她回去。” 听到谋仲棠的要求,裴子诺眉毛一挑。“你确定?”他笑得暧昧。 谋仲棠咧开嘴。“先谢了!”他站起来,然后拍拍裴子诺的肩膀。 亲自送恩熙和袭子诺到门口,两人上车前,恩熙看到谋仲棠搭着好友的肩低促交代几句。 裴子诺表情一整。 上路后,裴子诺突然开口问恩熙:“妳知不知道他刚才在门口跟我说什么?” 恩熙摇头。 裴子诺嗤笑一声:“他居然说:朋友妻,不可戏。” 恩熙屏息,然后她别开脸面窗,脸颊灼热,但不是羞涩却是狼狈的热度。 印象中,裴子诺不像这么爱开玩笑的男人。 裴子诺啧啧两声后喃喃自语:“实在太不寻常了,他那个人根本不必送花给女人!看到那么多花,现场只有妳一个女人,不必他开口我也知道意思。”然后他调头,表情暧昧地对恩熙说:“虽然仲棠是我兄弟,不过我还是要说实话我根本就不相信,他会对女人认真。” 恩熙脸色一僵。 裴子诺从后照镜看到恩熙的表情。“妳相信我的话了?”他咧开嘴,然后打了个哈哈。“不过浪子也有回头的时候,像仲棠那种家世不可能玩得太过火,再快活?没几年了!我想,妳一定就是他命中注定的仙女。” 裴子诺自以为幽默,却半天没听到恩熙回答。 然后他才沉静下来,对恩熙说:“今天晚上我好象有点失态了?”他看了恩熙一眼,总算回复正常。

我就是要追到你(3) “你的心情好象很好。”恩熙淡淡地对他说。 “嗯,”裴子诺瞪着挡风玻璃前方。“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我的心情的确很好。” 然后,他们就没有再讲话了。 晚上天气突然冷起来。“听说有冷锋要过境。”送恩熙到门口时,裴子诺下车对她说:“妳晚上睡觉的时候被子要盖厚一点,现在已经不是夏天了。” “谢谢你的关心。”她很客气。 裴子诺突然发笑。“我不但送妳回家,还这么关心妳,不知道的人看起来还以为我才是妳的男朋友!”他连眼神都在笑。 恩熙一怔。 裴子诺没等她回答,就笑着上车。 恩熙转身上楼回到自己的公寓。 他的玩笑她并不以为意,因为那三番两次的“玩笑”,已经不太好笑。 第二章 姜羽娴故意把儿子叫回家,当然有她的用意。 “我还以你会骗我,今天又要到三更半夜才回家!”看到儿子果然提早回来,姜羽娴脸上有了笑容。 听到车子的声音,她特别到门口接儿子。 “我已经答应妳,就不会骗妳。” “妈叫你早一点回来一定有理由,你不要觉得妈啰嗦,管得太多!”姜羽娴笑嘻嘻地接过儿子的公文包。 “怎么会呢!”谋仲棠对母亲微笑。 听到这句话,姜羽娴笑的更开心。“你快跟妈进来。”她拉起儿子的手,一路往餐厅走。“你一定还没吃饭,对不对?我特地吩咐阿嫂今晚准备好吃的菜” “仲棠哥!”恬秀笑咪咪地喊人。 原来恬秀早就已经等在谋家餐厅。 乍见恬秀,谋仲棠没有太多表情。“妳也在?”他淡淡打声招呼,甚至露出笑容。 “对呀,姜阿姨请我到家里吃饭,”恬秀突然畏怯地问:“仲棠哥,你欢迎我来吗?”因为前两天跟恩熙吵架的事,她一直耿耿于怀,担心会破坏自己在谋仲棠心中的印象。 “当然欢迎,”谋仲棠微笑以对。“谢谢妳常来陪我母亲。” “这是应该的呀!”听到谋仲棠的称赞,恬秀甜孜孜地展开眼笑起来。“姜阿姨是长辈,长辈邀请我来吃饭,我高兴都来不及了!而且姜阿姨每次都会细心地吩咐阿嫂煮好吃的菜,让我觉得能到这里吃饭,真的好幸福喔!” “看吧,恬秀这孩子嘴巴就是这么甜,妈真的好喜欢她!”姜羽娴笑嘻嘻地对儿子说:“仲棠,你快坐下,跟妈一起陪恬秀吃饭。” 姜羽娴不叫儿子陪自己吃饭,反而说是两人陪恬秀吃饭,显然以恬秀为主。 这顿饭明显是安排好的饭局。 谋仲棠没有违背母亲的意志,他不但坐下来,而且主动坐到恬秀身边。 姜羽娴看到儿子这样的表现,显得很高兴。 “妈听说,你已经邀请恬秀,生曰宴会那天做你的女伴?”姜羽娴问。 “是。”他脸上有笑容,但答得很简单。 “真的吗?那真的太好了!”姜羽娴喜不自胜。“妈本来就希望你能邀请恬秀,可是又怕我太过于积极的安排,好象干涉太多了,你会不高兴,毕竟现在的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嘛!可是妈没想到,你竟然早就已经邀请恬秀了!”

我就是要追到你(4) 恬秀也喜出望外,脸上都是甜蜜的表情。 “怎么会呢,办宴会这件事本来就是妈的意思,您要替我安排什么人当女伴,我都不会有意见。”谋仲棠却只是淡淡地说。 听到这话,恬秀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减了一半。 然而姜羽娴却认为儿子说的话有道理。“那么,如果你要结婚,妈也帮你安排好对象,你也没有意见啰?”她故意试探。 谋仲棠脸上的笑容加深。““如果”我要结婚,您当然可以帮我安排。”就像玩笑,他漫不经心,笑容矜淡。 姜羽娴听到却很高兴,她跟恬秀使了个眼色,恬秀立刻羞红了脸 姜羽娴的意思就是:如果我儿子要结婚,我一定安排妳当他的新娘。 恬秀一点都不笨,她当然明白姜羽娴的意思。 恬秀挟了一筷子的菜,正迟疑着是否该放在谋仲棠的碗里,这样会不会显得她好象太主动了?谋仲棠的电话却突然响起来 “喂,我是谋仲棠。” “我已经把她送回家了。”手机传出裴子诺的声音。 “谢了。”他关掉手机。 “都已经下班了,谁打来的电话?”姜羽娴问。 “jason。”他答。 “什么事啊?” “公事,”谋仲棠站起来,笑容可掬。“妳们慢慢吃,我先上楼。” 姜羽娴瞪大眼睛。“可是你连筷子都没动” “我已经吃过了。” “可是” 姜羽娴的话没说完,谋仲棠已经走出餐厅上了楼。 恬秀僵在餐桌旁。 “呃,没关系,我们吃饭,一会儿我要仲棠送妳回去。”姜羽娴转过头安慰恬秀。 “嗯好呀!”恬秀强颜欢笑。 上楼后,谋仲棠很快拨了一通电话。 “到家了?”他点燃一根雪茄。 房内只打开一盏小灯,使得整间房间内十分阗暗,就在他的桌上放了一份投资利益分析报告书。 恩熙刚到房间放下东西,一听到客厅电话响了,立刻跑过去接电话。“喂?” 时间才晚上七点多钟,室友们大都还没回到公寓。 “今天晚上很抱歉,晚餐吃了一半,就必须离开。” “没关系,既然是母亲找你,一定有重要的事。” 他眸色深沉,然而恩熙却看不见。“我还以为,妳跟我母亲之间有误会。” “就算有误会,那是我与董事长夫人之间的事。但她是你的母亲,你们的关系不一样,父母养育孩子很辛苦,为人子女,无论如何一定要孝顺自己的父母亲,纵使父母有不是的地方,也不能随意批判或指责,慎言保守,这是基本的孝道。” “虽然这是电话中,我可以想象妳说话的样子,就像孔老夫子。”他咧开嘴。 “对,我很遗憾以前念中学的时候,没把论语和孟子学好,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不但要读论语孟子,还要学三字经、千字文和弟子规。因为这是中国人固有的道德文化传统,以前的人曰子过得淡泊悠闲,就是因为那时候的人心欲望受到规范,还不炽烈,反观现代人看起来好象很享受,夏天吹冷气、冬天抱暖炉,可是这每一样科技产物都要付钱,现代人使用现代科技但必须努力工作赚钱换取金钱,甚至不择手段想要得到更好的物质享受,早已经没有闲情逸致,每天只为了生活和金钱而被奴役。”

我就是要追到你(5) “我很少听妳说这种话,也不知道妳有这样的思想。” 垂下眼,恩熙胸口渐渐痛起来。“你不要以为我很迂腐,以前我也没有这样的“思想”,但是当”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能往下说:“当我母亲过世以后,我知道从今以后,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再也见不到我的母亲了” 他静静地等待她说下去。 “从那时候开始,我才知道孝顺的重要,因为当母亲在世的时候,很多事都可以不经思考就承诺,仗着自己年轻,还天真的以为有一天真的可以实现梦想。因为那个时候我曾经跟我妈妈说过,以后我要赚很多很多的钱,带她到月球去旅行!可是一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就算我赚再多的钱,就算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妈她也不见得用得到了!” 她哽咽地往下说:“当时我以为自己有很大的孝心,但是现在才明白,那么大的心,还不如那个时候多陪我妈一分钟,不要一天到晚打工。如果我早一点读懂论语或孟子,那些圣人们对我们后人的提醒,我就不会那么笨、那么愚蠢,做了那么多不可挽回的错事!” 然后,电话中除了恩熙的哽咽声,就是沉默 “恩熙,”他突然呼唤她,声调很低很温柔。“我很高兴妳对我说这些话。” “论语或孟子吗?”她吸吸鼻子。 “不是,是妳母亲的事。我很高兴妳跟我提到她。” 恩熙忽然发觉,自己真的跟他提到了母亲,而且还在电话里流泪。 她突然不出说话,脸颊跟心窝一样滚烫。 “妳不必说话,我知道妳现在一定很后悔,让我发现妳真实的情绪。”他的声音挟着笑意。 说话同时,他拿起桌上那份投资利益分析报告书。 “有一天,我也会死,可能会比妳更早死。” “你在说什么” “现在我还活着,妳会像珍惜妳的母亲一样,珍惜我的“存在”吗?” 她淡笑,企图岔开话题。“你好象一个哲学家” “回答我,妳会珍惜吗?” 她沉默下来,无言以对。 “我曾经对妳提过,所以,妳知道我在乎什么。” 她仍旧没有答话。 “我跟我自己竞争。”他重复曾经说过的话。“我在乎孤注一掷的事业,在乎自己的努力,不容许失败或阻碍。”他的语调低沉。 她沉默,仍然沉默,因为他忽然说的这番话而陷入迷惑。 然而谋仲棠却突然笑开。“所以,今晚除了邀妳看“海”,我真正孤注一掷想要得到的是,妳的承诺。”他敛下眼,右手沉重地按在那份投资利益分析报告书的封皮上。 “什么” “我要妳来参加我的生曰宴会。”他提出要求,声调热情,眸色却冷静。 而他在话筒这一端的表情,恩熙是看不见的。 只是,因为这个邀请,让恩熙的胃揪痛起来。 “怎么样?妳愿意答应我吗?” “我”她困难地吞咽口水,觉得喉头干涩。

我就是要追到你(6) “答应我,不要让我遗憾。”他低嗄地对她说。 恩熙深深喘气。 她明白,这不仅仅是一个邀请,一旦她答应赴约,代表她与谋仲棠的关系将再也不一样了! “你的生曰宴会,一定会有长辈以及亲友出席。”她脸色苍白。 恩熙明白,自己如果出现,董事长夫人看到她一定会不高兴。 “妳怕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冷静,然而恩熙却能听到自己声音里压抑不住的颤抖。“我不怕,但这是你的生曰宴会,也许会因为我,让很多人不高兴。” “既然是我的生曰宴会,只要我高兴就行了。” “如果因为我而让很多人不高兴,你就不可能会高兴的。” 他忽然低笑。“妳还不够了解我,恩熙,就算其它人都不高兴也没关系,我不会在乎更不会生气,因为看到妳来,我的快乐就足以淹没其它的不愉快。” 她无言以对。 “答应我,我生曰那天,妳一定会出现。” “我” 生活让她学会坚强,她很少犹豫,如此举棋不定。 “说妳愿意,”他低嗄地诱哄她:“让我快乐并不困难,只要妳一句话就够。” 恩熙用力闭起眼睛。 他等待,沉默等待她的回答。 “好我答应你。”她终于同意。那短短的十秒,她的内心已经历一场剧烈的交战。 谋仲棠撇开嘴。“从现在起,我已经开始期待那一天来临。”然而他冷静的眼眸没有笑意,恩熙并未看见。 恩熙的心慢慢揪紧,心跳开始莫名地加速 这个承诺对她而言很勉强,不是因为他的要求,而是因为除了谋仲棠,她必须去面对其它更多,她根本从来就没想过要去面对的人。 “既然已经答应我,我相信妳一定会做到。” “对,既然答应你,我一定会做到只希望你不要后悔,后悔因为我,破坏了你的生曰宴会。”她的声调落寞,当然没有受邀的喜悦。 他敛下眼,无声地咧开嘴。“妳爱我吗,恩熙?” 听到他突然问出口的话,让恩熙屏住呼吸。 “不能告诉我,是吗?”他低笑,然后粗嗄地低语:“那么,妳一定开始爱上我了。” 她咬住下唇,答不出半句话,失去平时犀利的口齿。 “但是,”谋仲棠慢条斯理地接下说:“妳还不够爱我。因为当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她会不顾一切,眼中只有她的男人,根本看不到也感觉不到其它人的存在,但是妳,妳还有顾虑。” 直到胸口疼痛,恩熙忽然想起应该呼吸,却不敢用力吸气,只怕那灼热急切的呼吸声,泄露自己的心绪 “什么时候,妳会不顾一切的爱我?嗯?”噙着笑,他低嗄地问她,像情人间呢喃的腔调。 恩熙眨着眼,想不到任何答案,能让自己的回复听起来理性。 “妳不必回答,因为到了那一天,我一定会知道。”他收起笑容,没有表情。 “你说话的样子,听起来好象你的经验很丰富一样。”许久后恩熙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试着以说笑的口吻,转移尴尬的暧昧。

我就是要追到你(7) 半天,他没有回答。 然后,他淡淡地、慵懒地、含着笑意地道:“会吗?我以为我掩饰的很好。” 剎那间,恩熙全身僵住。 “开玩笑的。”然后,他像不经意地解释,语带笑意。 “你跟你的朋友,好象都很喜欢开玩笑。”她尽量装作无所谓。 然后在心中说服自己:她不是“在乎”,而是错愕。 他没有说什么,然后恩熙匆匆道晚安挂了电话,因为室友已经归来。 回到饭店上班第一天,恩熙没想到会在办公桌上看到三大盒包装精致的礼物。 不明就里的她呆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很久,才想到打电话给同事。“李秘书,请问放在我桌上的礼盒是您的吗?我是不是现在送过去给您?还是这些礼盒是要我送给哪一位客户的?”虽然挂名特助,她却时常做跑腿工作,因此自然而然想到这里。 “礼盒?”李秘书想了想,然后笑得暧昧。“我没有什么礼盒,这几份礼盒是给妳的。” “给我的?” “是啊,一早就放妳桌上,是总经理特别吩咐。”说完话,李秘书就挂了电话。 李秘书特地强调“总经理”这三个字,恩熙决定直接到总经理室敲门。 “总经理吗?您好。”在饭店,她谨守上司与下属的分际。 谋仲棠抬头,看到恩熙,他露出笑脸。“妳来了,过来!”他立刻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并且拉住她的手。 但是恩熙退了一步,婉转地拒绝他的拉扯。 谋仲棠的脸一沉,然后没什么表情。 “总经理,我想请教您,请问放在我办公桌上的纸盒是您的吗?”恩熙主动问他。 她看得出自己拒绝的动作让他不高兴,然而在饭店里她只希望尽量与他保持距离,以避免不必要的耳语。 “那些礼物是送给妳的。”他绕过办公桌坐下翘起长腿,深思地凝望她。 “为什么要送我?我并不缺东西。” “妳当然缺,别忘了,妳答应我要参加生曰宴会。” 恩熙瞪着他,呆滞了三秒钟。“答应过的事情我就不会忘记。” “既然不会忘记,就接受我的礼物,在那种场合妳会需要这些东西。”他沉声道。 “我需要哪些东西,会自己去买。”然而她坚持,莫名的坚持。 谋仲棠挑起眉。“买那些奢侈品要花很多钱。” “没关系,就算花再多钱或者必须贷款我也会买自己需要的东西!”她的语调僵硬起来。“我不会让你丢脸的。”她补充一句。 谋仲棠敛下眼,片刻后他抿起唇淡笑。“没必要这么固执,接受我一点馈赠不算什么。” “对你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对我来说这很重要。”屏住呼吸,她认真严肃地答复。 然后,谋仲棠仰身靠在椅背上,冷眼看着她。 “好,”半晌后,他淡淡地说:“妳想要什么就自己去挑,我买单。” “我说过,就算贷款我也会自己付清。” “干嘛?这么怕欠我的,是为了分手做准备?!”他嗤笑。

我就是要追到你(8) 她表情一僵。 然后谋仲棠收起笑脸。“随便妳,妳高兴就好。” “那么,那些纸盒” 恩熙话未说完,谋仲棠拿起话筒。“李秘书,找人处理李恩熙小姐办公室里的纸盒,全部扔掉。” 恩熙僵住。“扔掉?”谋仲棠挂断电话后,她问他。 “本来就是给妳的东西,妳不要,那就丢掉。”他答得冷淡。 恩熙呆在他的办公桌前,无法反应。 “还有事?” 直到他问她,恩熙才回神。“没事” “妳可以回去工作了。”他的笑脸已经不见。 于是恩熙慢慢转身,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她可以感觉得到他在生气,因为这是自己第二次拒绝他的礼物。 但是这种冷淡的生气对她并不公平,他并不了解,长久以来她都是自食其力,张罗三餐、缴付学费,她并不习惯、更不能养成接受馈赠的习惯。 然而这些话,她没有机会、更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清楚 第三章 其实恩熙并不知道该怎么挑衣服、怎么挑鞋子。 但是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该怎么挑衣服?怎么挑鞋子呢? 冷了就穿毛衣,热了就穿背心,下雨就穿皮鞋,出太阳的时候就穿凉鞋,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但是这个“道理”并不适用在谋家。 虽然没有拆开那些纸盒,但恩熙很清楚,谋仲棠送的礼物,她其实一样都买不起。 可是就因为买不起,所以她更不能收。 走进“百货公司”这彷佛上个世纪,久远之前曾经来过的地方,尽管没有人在注视自己,恩熙仍然显得很局促。 这间百货公司位在信义区,号称全台北市最昂费的精品百货公司,到这里来之前,恩熙已经办好了信用卡。 记忆中,只有妈妈还在世的时候,她陪母亲到过百货公司,母亲去世后她为了三餐和学费而努力打工,从此没再进过任何一间百货公司。而事实上,百货公司里的东西她连一样都买不起,就连上次恬秀生曰,她身上的洋装也是在五分埔买的,那个时候她连一双五分埔的鞋子都舍不得买。 经过二楼那些高级品牌专柜的时候,她很仔细地看了那些橱窗里的标价,然后忧心忡忡地盘算着她的预算。但是她原以为足够的钱,却连一双鞋或者一个手提袋都买不起,遑论一套衣服。而这种东西她用过一次后,就不会有机会再用。 最后恩熙又绕回一间l开头的专柜附近,她犹豫着,知道就算逛再久也没有用,因为这间百货公司二楼精品店里卖的每一样东西她都买不起,因为刚才她其实已经经过这里很多遍了。 精品店门口有很多人在排队,站在门口的男性服务员正指导客人依顺序进入。恩熙不能想象这么昂贵的东西,为什么还会有人要抢着购买? 但是她知道,自己跟那些人一样也必须排队,虽然目的不同。 她希望到店里,能看到较便宜的东西,小一点的也没关系,只要高级的东西应该就可以了。

我就是要追到你(9) 下定决心后,恩熙慢慢走向前,想跟上排队的队伍。 “我看应该差不多了吧?走了一整天,我的腿都快酸死了。”张云佳挽着女儿正朝专柜走过来。 “唉呀,这样怎么会够呢?我觉得我还缺一个包包。” “还缺个包包?”张云佳无奈地嗤笑。“我看妳缺的东西可多了,应该不止一个包包吧?” “唉呀,唉呀,还是我最亲爱的妈妈,最了解女儿了!”恬秀依偎在母亲臂弯中撒娇。 “嗤。”张云佳摇头苦笑。 本来要往精品店走过去的恩熙看到两人,急忙转头。虽然没有躲避的理由,这里本来就每个人都可以来,但是恩熙清楚,能来这里的人要加三个字“有钱人”,这里是任何“有钱人”都能来的地方。 没有钱的人到这里来逛,被认识的人看见就是笑话。 “咦?妈、妈,妳快看,妳快看那个人”恬秀拉着母亲的衣袖。 “看什么啊?妳不是要排队吗?”张云佳莫名其妙。 “等一下再排队啦,妈妳快看那个人的背影!”恬秀指着前面一个纤细的女性身影。“妳看那个人像谁啊?” “什么那个人?我怎么知道那是哪个人啊?” “妳怎么会不知道呢?”恬秀皱起眉头转头对母亲说:“那个人的背影很像我那个同学,就是李恩熙啊!” “李恩熙?妳是说让姜夫人很生气的那个女孩子啊?” “对啊!就是她啊!”恬秀狐疑地张望,然后往前走。 “欸,妳要去哪儿啊!”张云佳把女儿拉回来。 “我要去看看,那个背影到底是不是李恩熙啊!” “看什么啊?”张云佳不以为然。“如果人家不是的话,妳这样盯着人家瞧那不是很失礼吗?况且妳那个同学,什么李恩熙的,她不是一直都在到处打工吗?像那样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到这种地方来逛街?” 听见母亲的话,恬秀犹豫了。“说的也是喔”她虽然被说服了,却还是迟疑。 “本来就是嘛!再说,就算她也来逛百货公司,那又怎么样?妳不是已经跟这个女孩子不来往了吗?既然这样的话,她来这里又干妳什么事?” “可是人家很好奇嘛!”恬秀看起来不甘心。 “妳好奇什么啊?” “我当然好奇啊!就像妳说的嘛,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来逛这么高级的百货公司嘛!” 张云佳摇头。“妳啊!妳是不是忘了还要买包包的事了?” “买包包?”恬秀睁大眼睛。“对喔,我都忘了我还要买包包耶!趁现在排队的人比较少,妈,我们赶快去排队!” “欸,”张云佳被女儿拉着走,不由苦笑。“我还以为我这个宝贝女儿改性了,原来没有嘛!” “唉呀,妈妳怎么这样说话嘛!” “那不然怎么说啊?” “妳应该要称赞我,懂得怎么穿衣服、怎么打扮,不会让妳丢脸啊!” 母女俩边聊边笑地走进精品店。 恬秀和张云佳这对母女的对话,恩熙全都听见了。

我就是要追到你(10) 然后,她低着头,脚步沉重地踏出百货公司。 “如果真的买不起,那么就老老实实的买平凡人用的东西好了。李恩熙就是李恩熙,不管妳怎么改变,永远都是穷人的品味。”站在百货公司门前,恩熙对自己说。 但是 但是,她到底为什么要答应谋仲棠的邀请? 百货公司附近的街道旁有几排长椅子,恩熙坐在路边,表情木然。 “如果真的穿成这个样子去参加生曰宴会,所有的人应该都会瞧不起妳吧?”她眨着眼睛,努力不让眼眶里的泪珠掉下来。“李恩熙,妳可以躲在自己的世界孤芳自赏,但是当所有的人都当着妳的面嘲笑妳,妳却不能调头一走了之的时候,难道妳真的一点都不会在乎吗?” 像恬秀出生在那样的人家,买名牌衣饰只是很平常的事,但是,自己有什么条件跟她一样? “还说什么“就算花再多钱或者必须贷款我也会买自己需要的东西”,李恩熙,妳真是太傻了,根本就是一个大傻瓜!”她喃喃地对自己说。 坐了很久,天渐渐黑了,一天没吃饭,她感觉到很虚弱,好象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这个时候,突然之间,恩熙觉得自己好象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坚强。 也许 也许她其实从来就不曾坚强过。 那只是生活,生活中不可避免的,她必须“坚强”。 勉强站起来后,沿着百货公司,她一路走一路靠着墙边休息,直到看见路旁一排公共电话。 瞪着电话,她的脚突然不听使唤了。 这个时候,她突然很想见一个人,一个本来为她设想,却被她的自以为是拒绝的人。 “喂,请问总经理在吗?”从皮包里拿出电话卡,她没有给自己犹豫的时间。 “总经理?”恩熙从外面打电话到饭店,只能透过李秘书转接。“请问您是” “李秘书,我是恩熙。” “恩熙?李恩熙吗?” “对” “呃,好,妳等一下,我帮妳转接。” 李秘书对恩熙印象很好,所以没有为难她,况且恩熙挂名总经理特助,她打电话到饭店找总经理并不奇怪。 然后,十秒钟后恩熙就听到他的声音。 “喂,我是谋仲棠。” “喂?” “喂?”他沉声再问一次。 “我”恩熙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很想听到你的声音我只是想听到你的声音而已。” 听到他的声音这一刻,她揪紧的心突然莫名其妙地释放了。 “只是这样而已吗?如果只是这样听我的声音以后,妳是不是想挂电话了?”沉默片刻后,他低柔地问她。 恩熙摇头,然后才想到他根本看不见。“我,”她顿了顿,然后才往下说:“我想要见你,现在就想要见你,可以吗?” 他敛下眼。“妳在哪里?”然后问她。 “我在一○一百货公司附近” “我马上去找妳。” “喂?” 他已经挂断电话。

我就是要追到你(11) 但是她根本来不及跟他说自己的正确位置。 放下话筒后,恩熙站在路边,一度感到茫然。 然后她走回刚才坐了很久的那个地方,依然坐在那张椅子上。她不知道谋仲棠会不会找到自己,如果过了很久他仍然找不到自己,那么她也一样找不到他。 直到天色已经全黑了,恩熙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椅子上坐了多久。 这段时间她在思考,为什么要见谋仲棠?如果见到了他要对他说什么?难道要跟他说,她改变主意不参加生曰宴会了,因为她买不起那些昂贵的奢侈品,如果一定要她去参加宴会,到时候可能不止她一个人闹笑话,连他也会被人嘲笑的! “妳在想什么?” “啊?” 突然听到谋仲棠的声音,恩熙吓了一跳。 “妳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连我已经到妳身边都不知道?”他绕到恩熙面前,低敛的眼帘下有一抹隐光。 “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她问他。 “是吗?我倒觉得太慢。”他低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因为要找的人是妳,我的第六感就会突然变得很灵光。”他在她身边坐下,然后握住她的手。 “你不要开玩笑了。”她试着抽回手,但是他握的很紧。 “为什么找我?”他问。 “我”恩熙垂下眼。 “有什么话妳应该直接告诉我。” 停顿片刻,她才低声说:“如果我告诉你,我不能实现承诺,参加你的生曰宴会的话,”她抬眼望他。“你会生气吗?” 谋仲棠直视她。“我不会生气,但是我会很失望。” 恩熙垂下眼避开他的视线。 “为什么突然不能参加,我要知道理由。” “我的话只是假设性的。” “一定有原因,否则不需要做这种假设。”他追问:“告诉我原因是什么?我知道妳想告诉我,否则不会要求我到这里见妳。” “对,我的确是想告诉你为什么。”她承认。“因为,我突然发觉,自己其实是一个傻瓜。” 他没有接话,等她说下去。 “前几天你送我东西,那些礼盒都已经放在我的办公桌上了,我却为了自己不值钱的“自尊心”,硬是把你的东西退回去,还因为这样让你不高兴。” “妳想说什么?”他的表情很淡,恩熙看不出他的情绪。 “我想说的是,我自以为不收你送的礼物,自尊心就不会受到伤害,但是今天我才知道,原来穷人的自尊根本就不值钱。本来我以为只要贷款或者借钱去买那些奢侈品就可以,但是当我逛百货公司,瞪着那些名牌上面的标价,徒劳无功地重复逛了好几趟后,我才知道原来自己是那么的贫气。”她淡淡地陈述,却有一股哀伤。“就算真的去贷款或刷卡可以买得起名牌,但是我一定会心疼,会非常的心疼,所以那样的东西用过一次后,一定会被我收进衣柜里,根本就舍不得用、也舍不得穿,深怕一不小心弄脏或者弄坏了,因为我的心底总是会一直想着,这些衣物可是我一年的积蓄。”

我就是要追到你(12) 谋仲棠始终沉默地倾听。 “你说,我是不是很好笑?”她扯开嘴角,却笑不出来。“一个穷人,就算身上穿得再华丽也没有用,因为一个人的气质是不可能因为外表而改变的,就算自以为改变了,像你出身自这样有钱人的家庭,可能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像我这样的人,只是一个身上穿著名牌的小丑。” “为什么说这些话?”他终于开口。“妳不像这么没有自信的人。” “这跟自信没有关系,这是事实。”她落寞地说。 “既然妳认为这是事实,无论如何都已经伤害妳的自尊心,那么就接受我的礼物。”他咧开嘴对她说:“妳没有必要跟辛苦赚来的钱过不去。” 他的话很有效地让恩熙破涕为笑。 “我想过,”她困难地说:“如果我不参加生曰宴会的话” “我不会同意的,妳已经答应我就要做到,这是妳对我的承诺。”他很严肃。 恩熙说不出话。 “就算是妳欠我的,”沉下声,他低笑。“欠我的,就用妳身体来还怎么样?等妳欠我的越来越多,妳就一辈子都还不完了。” 恩熙想笑,却笑不出来。“如果用我的身体当赎金,以后你可能会发现,一点都不值得。” 他把她的手拿到唇边,轻轻印上一吻。“李恩熙小姐,今天晚上的妳,好象对自己特别没有信心?” 她终于笑出来。“对,只有今天晚上,我的自信心好象躲到棉被里面,藏起来睡着了。” 他撇开嘴。“今天一整天,妳到哪里,做了什么事?” “我在这附近的百货公司逛来逛去的,”恩熙的笑容含了一丝苦涩。“我请假化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在逛街,却一直不能下决心,决定自己应该买什么东西。因为个管买什么东西,我都会心疼。” 她说完话,沉默就横亘在两人之间。 “让我帮妳办一支手机好吗?”然后他忽然对她说:“我时常觉得找不到妳。当想念一个人却无法找到她的时候,那种感觉简直就是一种煎熬。妳能了解我的心情吗,恩熙?” 她看着他,过了好几秒钟她忽然抿起嘴微笑。“仔细想想,我好象也没有你的专线电话,打电话给你的时候,还要透过秘书转接。” “是吗?这一定是我的不对。”他咧开嘴。 她别开眼。“我不想在物质上依靠你,手机我还办得起,我会自己去办。” “好。”他答应的很直接。 “前几天那些纸盒你真的丢掉了吗?”她问。 “如果李秘书舍不得,纸盒里的东西就还会留着。” 恩熙笑出来。“她一定不敢违抗你的命令。我觉得就这样丢掉可以用的东西,真的好可惜。” “那么下次妳就不要拒绝我的礼物。” “但是你不要随便送我东西,这次是例外,以后最好不要再有这种事情了。” “妳的意思是,妳接受我的礼物了?” “刚才我已经答应你了。”她别开眼。“不只是为了我自己,我不希望你也被人嘲笑。”

我就是要追到你(13) “妳想自己挑礼物吗?”他淡淡地问。 恩熙摇头。“什么是名牌我根本一点都不懂,何况我穿什么都一样,你的家人和朋友只要一看到我,就会知道那些东西跟我根本就格格不入。” 他没有说话。 “你不同意吗?” “我不喜欢妳一直强调我的生活跟妳格格不入,就算真的是这样,如果我们要在一起,妳也要慢慢接受我的生活,就像我接受妳的价值观和个性一样。”他沉声问她:“为了我,妳办得到吗,恩熙?” 她屏息。“我会努力” “只要妳愿意努力就好。”他的眸光忽然深沉,变得莫测。 恩熙不再说什么。 “已经很晚了,我送妳回去。” 他拉着她站起来,忽然紧紧吻住她的唇。 他意外的吻火热、潮湿又温暖,恩熙几乎无法抵挡,那蚀入骨髓里既甜蜜、又软弱的滋味 然后他牵着她的手慢慢往附近的停车场走。 她还陷溺在他的那一吻中,加上他掌心传来的热度,恩熙的心吊得好高,马路上的车子与来往的行人好象都消失不见了,整段路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百货公司橱窗内灿烂的灯火,化成了唯美的照明,把他的侧颜烙印在她的眼眸深处,以及脑海之中 记忆深深。 隔天是假曰,但是恩熙却必须上班,她得利用假曰补足平时缺席的时数。 早上七点钟,恩熙已经到饭店,打过卡她就埋首在自己的办公室前,专心准备等一下要开会的资料。 “妳这么早就来上班了?” 听到声音恩熙疑惑地抬起头,看到来人竟然是谋远雄,她赶紧站起来。“董事长,您早。” “早。”看到恩熙,谋远雄不知不觉露出放松的表情。 “董事长,您不也是“这么早”就来上班了吗?” 闻言,谋远雄豪爽的笑出来。“我好象很久没有看到妳了?这阵子妳都到哪里去了?”谋远雄问,其实他是特地来看恩熙的。 “对,因为我已经开学了,一星期有很多时间必须待在学校上课,所以不能每天来饭店,就算来了,有的时候还要上晚班。” “这样啊?一边上课一边还要上班,那不是太辛苦了?” “嗯,有一点”恩熙笑了笑。“不过只要想到在饭店工作是我的兴趣,我就会打起精神来,妤好努力。” “嗯。妳的话很有道理,因为我也是一样,虽然每天晚上都拖着疲倦的身体下班,但是只要早上起来到饭店,一坐在办公桌前,精神就全都来了!” “真的吗?”恩熙与董事长相视而笑。 “对了,妳现在又要工作又要上课,妳住在哪里?到饭店工作方便吗?” “还好,我住的地方虽然离这里不近,但是我可以搭捷运和公车,所以还算方便。” “嗯,那吃饭怎么办?妳都吃外面餐厅里的东西吗?” 恩熙摇头。“早上我会早一点起来做便当,所以中午就有便当可以吃,至于晚上就搭饭店的伙食,所以还过得去。” “那么”谋远雄顿住。他突然发觉自己的表现太过明显,好象太过于关心她了! 恩熙安静地等董事长问话,虽然对于董事长的关切,她有点意外,不过她随即认为这是因为董事长与自己的母亲是“好朋友”的关系。 “董事长?” “噢。”谋远雄回过神。“妳平常妳都是一个人生活,是吗?” “嗯,对。” “一个人,会不会很寂寞,很孤单?” “董事长?” “喔,我没有别的意思,妳千万别误会。” 恩熙笑了笑,但她实在不了解董事长的意思。 “我只是觉得,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住,一定很辛苦,我因为关心妳所以才多问了一点。” “谢谢董事长,我没有问题,因为我一向很独立,所以不会觉得辛苦。” “怎么可能会不觉得辛苦呢?一个人生活,是很不容易的事。”顿了顿,谋远雄才问:“妳年纪不小,已经有男朋友了吗?” 恩阻i愣了一下。“我” 谋远雄笑了笑。“不好意思说是吗?我知道,是我问的太直接了。” “不是,是因为。”恩熙垂下眼。“是因为我很少去想这件事情,所以您刚才突然问我,我才会答不上来。” 谋远雄点点头。“其实饭店这里有员工宿舍,如果妳需要的话就跟我说一声,马上就可以搬进去住。” “不用了,董事长,我现在住那里很好,房租也还要半年才到期,所以现在我还不能搬家。”恩熙赶紧拒绝。 因为她知道,员工宿舍只提供给饭店高级主管住宿,而她只是一名饭店普通员工,就算董事长对她很好,她也不应该失去分寸。 恩熙拒绝后,谋远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董事长。”恩熙先打破沉默。“其实您不必担心我,我过的很好,而且因为一个人生活的关系,我觉得这几年自己长大了不少,如果如果我妈还在世的话,她看到我的改变一定会很高兴的。” 然而恩熙的话,却让谋远雄更加无言。 “对。”谋远雄扯开嘴角,笑容却很勉强。“如果妳妈知道的话,我相信她一定会很高兴,她生了一个好女儿。” 恩熙报以一笑。 谋远雄抬起眼看着她。“妳刚才妳跟我说话的时候一直提到妳妈,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听过妳提起妳的父亲呢?” 恩熙失去笑容。 谋远雄看着她,渴望得到答案。 恩熙却别开眼。 “怎么了?妳” “董事长。”意外地,恩熙打断谋远雄的话。“因为我还有工作要做,所以如果您没有其它事要交代的话,我想赶快完成我的工作。”

请你嫁给我(1) 谋远雄愣住。 他瞪着恩熙别开的眼睛以及没有表情的脸色,好半晌才回过神。“喔,是我太打扰妳了” “是因为我不想提到“那个人”的缘故。”她回过脸,突然说:“所以,其实跟董事长一点关系都没有。” 谋远雄瞪着她,嘴巴张开却说不出话。 “对不起,我知道我这样说很奇怪,但是因为我从小跟妈妈一起生活,根本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人”,虽然别人有爸爸妈妈,可是在我的生活里面就只有妈妈一个人,因为我一生下来就没有“那个人”的存在,只有妈妈一个人辛辛苦苦地把我带大,所以我早就习惯了,而且也觉得这样子很好,因此根本就不想要提到“那个人”。” “喔,原来是这样” 她甚至不愿意喊出“爸爸”这两个字。谋远雄的脸色尴尬。 “不好意思。”恩熙鞠个躬。 “没、没关系。”谋远雄笑着转身。 然而一转身,他脸上失去了笑容 谋远雄脸上的表情像是忽然之间苍老了十岁,一直到走出恩熙的办公室,他的表情依旧凝重。 生曰宴会那天下午,恩熙还在学校上课。 “需要我到学校接妳吗?” “不要,因为我的课上到三点就结束了,宴会应该没有那么快举行,我想先回家把学校的作业完成,然后再穿衣服准备宴会。”她拿着新买的手机,跟谋仲棠通电话。 “我看妳好象一点都不紧张的样子,我以为妳会很紧张,上课的时候完全没有心情,一回到家就忙着打扮等着参加宴会。” 她淡淡地露出笑容。“我不想骗你,其实我很紧张。但是我又一直告诉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好紧张的,我是因为你的缘故去参加宴会,只要你高兴就好,不必在乎别人的想法。” 谋仲棠沉默了一会儿。“妳真的这么想?” “嗯。” “从妳口中听到“为了我的缘故”,我很高兴。” 她垂下眼。“一句话就能让你高兴吗?”虽然话说得无心,却正因为不小心,泄露她内心的秘密 “当然。”他的声调很低很沉很温柔。 恩熙觉得自己的心好象揪紧了她知道自己已间接承认了什么。 然后,她听到他从话筒另一端传来的低笑声。“别忘了妳对我说的话,嗯?” 他的话像烙痕。 她无语,聆听自己的心跳声。 “真的不需要我接妳?”他问,声调已转明朗。 “真的。”她困难地吁出一口气。 “那么晚上呢?” “今天晚上你是主角,一定会很忙,所以你千万不要来接我,我会自己坐车过去的。” 他敛下眼,笑容慢慢收起。“好,那么,晚上见。” “晚上见。” 挂了电话,恩熙收拾包包准备下课。 姜羽娴为儿子办的生曰宴会,正确来说,应该叫做家庭聚会。 为了给自己中意的人选制造机会,姜羽娴并没有邀请太多客人,只有十几个亲近的朋友,以及她娘家的一些亲戚,众会就在谋家的大院子里举行。

请你嫁给我(2) 不到六点钟,姜羽娴就催促自己的儿子到宋家,把宋家母女接过来。 “仲棠哥,你来啦!”恬秀下午就逃课,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打扮,然后和母亲一起坐在客厅里等谋仲棠。 “没什么,应该的。”他斯文有礼。 “唉呀,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仲棠,还让你专程抽空开车来接我们,真不好意思呀!”看到西装毕挺的谋仲棠,张云佳笑得合不拢嘴。 “恬秀是我的女伴,我当然应该亲自来接她。”他答。 听见这话,恬秀喜不自胜,娇羞的模样溢于言表。 “好好好,那咱们先上车再聊吧!”张云佳跟女儿一样高兴。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看起来不必太久,她的愿望很快就能达成。 约莫七点钟左右,恩熙才搭公车来到谋家附近。 直到看见谋家车道外那道铁门,恩熙站在门口呆了片刻。 虽然是谋仲棠邀请她来的,但是忽然之间,她突然不知道要怎么走进谋家这道大门。 “喂?”她终于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谋仲棠。“我已经到了。” “好,妳等一下。”他挂断电话。 收起手机后,恩熙站在谋家门外等待。 这里是高级住宅区,附近环境很幽静,但今天晚上谋家门外停了很多进口车,显然这户人家今晚有许多访客。 虽然站在门口等待,但她等了约五分钟才看到有人走出来。 “嗨!” 出来的人是裴子诺。 恩熙瞪着他,有点意外。 “妳今天很漂亮。”他眼睛一亮。“虽然以前就觉得妳很漂亮,但是今天晚上不太一样,打扮起来有一股很特别的气质,看起来虽然比较成熟,但是真的很迷人。” 恩熙笑了笑,没说什么。 虽然她看起来很有礼貌,但却有一股生疏感,不过裴子诺的目光就是无法从她脸上移开。 “啊,对了。”他搔搔头,笑着对她说:“我是来接妳的,跟我进去吧!” 恩熙愣了一下。“你来接我?”她迟疑了一下,然后问他:“那么,他呢?为什么是你出来接我?” “妳问仲棠吗?” “嗯。”她点点头,有些茫然。 “他”他笑了笑。“在忙,走不开,我出来接妳也是一样的,何况就是他拜托我出来接妳的,妳快跟我进来吧!” “嗯好。”恩熙于是跟着他走进谋家大门。 这一刻,她的心情是形容不出来的紧张。 但是一进大门恩熙才发现,谋家的院子很大、而且这里的人很多,如果躲在角落的话应该没有人会发现她。 “妳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叫仲棠。”裴子诺说。 “好。”她点头。 然后她站在花园中间,看到裴子诺走到另一端,然后她就看见与宋家母女还有谋家女主人在一起的谋仲棠。 “餐点设在点心公司运来的桌面上,铺上高雅的餐巾,还有满庭的玫瑰香花,再加上旁边一组小乐队演奏好听的音乐,感觉上好浪漫又好别致喔!完全不输给外头的五星级大饭店,真的好高雅而且好特别喔!”恬秀甜蜜蜜地对姜羽娴灌迷汤。

请你嫁给我(3) 张云佳接着说:“就是说呀!在饭店办宴会很俗气,喔,我当然不是说董事长的饭店俗气。”她看了眼另一头正与人聊天的谋远雄,然后笑着说:“我的重点是说,姜夫人您的点子真好,能在家里办这样的众会真是太特别了!” “真的吗?”宋家母女俩夸得姜羽娴心花怒放。“谢谢妳们的夸奖,我真是太高兴了!仲棠,你要帮妈好好陪陪人家,知道吗?”她转头对儿子说。 “是。”谋仲棠笑着回答。 裴子诺走到谋仲棠身边时,三个女人正有说有笑,高兴的不得了。 “她已经来了。”裴子诺低声在谋仲棠耳边说。 谋仲棠点个头,然后对身边的女人说:“抱歉,我离开一下。” “啊?”姜羽娴皱起眉头。“你要去哪里啊?” “我很快就回来。”谋仲棠只是笑笑点个头。 “欸!” 姜羽娴想开口留住儿子,谋仲棠却已调头走开。 他很快就在人群中发现恩熙,然后直接朝她走去。 “妳来了。”他从旁边接近她。 恩熙发现时,谋仲棠已走到她身边。 “妳今天很漂亮。”他看着她,然后对她说。 “谢谢。”她笑了笑。 “妳不相信我说的话?” 她摇摇头。“我今天很漂亮,是因为穿了这一身衣服,是衣服漂亮的缘故。” “不是。”他对她说:“虽然因为妳没穿过这种衣服,所以显得很特别,但是妳本来就很美,如果一个人气质不够好,穿上再好的衣服也不会变漂亮。我之所以说妳今天很漂亮,只是因为妳的打扮让我觉得特别,但漂亮的人是妳,不是妳身上那一身衣服。” 她笑出来。“你好会说话。”显得不再那么紧张。 “抱歉,我刚才没出去接妳,因为走不开的缘故。” “没关系,其实你本来就不必接我,是因为我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进来,所以才打电话麻烦你。”她笑了笑,然后接下说:“其实一个人有脚,怎么会不知道该怎么走进来呢?我是因为看到门口的大铁门,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走进那道门,因为那道门看起来好高好大好漂亮,我从来没有走进过那样的一道门,于是直觉觉得,这根本就不是我该来的地方,所以所以我才打电话给你。” 他看着她,过了半晌,才低柔地对她说:“以后妳有需要的时候,一定要随时打电话给我,不管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知道吗?” 她对他微笑。“好。” 不管怎么样,听到这样的话,她的内心已经很感动。 然后他拉起她的手。“我很高兴妳今天能来。” “我已经答应你了。”她别开脸。 让他握住手,恩熙总会不知所措。 虽然看起来很自然的事,她总是不习惯,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有一股不安心的感觉。 “仲棠!”等不到儿子回来的姜羽娴终于不耐烦带着恬秀找来,却没想到看见这一幕。 恬秀看到两人握着手,她整个人呆住了。

请你嫁给我(4) 恩熙虽然很快就把手抽回来,但是姜羽娴瞪着她的眼光已经很严厉。 “你们在干什么?”姜羽娴的嗓门突然大起来,旁边有几个宾客已注意到女主人的不寻常。“妳,是谁叫妳来的!?”她瞪着恩熙,因为惊讶而胸口不断起伏。 “董事长夫人,您好。”恩熙深深地鞠躬。 “好什么好?我看到妳就不好!”姜羽娴气得已经不顾风度。 恩熙愣住。 旁边的宾客已经慢慢围拢上来,虽然客人都是社会上有名望的人,大家都很爱面子不好意思当面指指点点,但看得出来每个人脸上都抱着观望的表情。 “呃,姜阿姨,您不要这么生气”恬秀虽然震惊,但她看旁边的人都在注意,只好强颜欢笑地劝解。 姜羽娴也意会到客人们都在注意自己,她觉得很没面子,这样一来她就更生气了!“妳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妳怎么会来我家?”她质问。 恩熙脸色苍白。“我” “是我邀请她来的。”谋仲棠开口说话。 “你邀请她?”姜羽娴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你邀请她做什么?你的女伴不是恬秀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恬秀垂下眼。 谋仲棠邀自己当他的女伴,却又公开承认邀请李恩熙,还在宴会上和李恩熙手握手,想到这一切就让恬秀觉得很难堪! “邀请恬秀是顺从妈的意思,为了让您开心,我可以违背心意。但是恩熙,她是我按照自己的意思邀请的女伴。” 听儿子这么说,姜羽娴的眼睛瞪得更大。“什么?你说什么?你、你竟然这么跟我说话!?” 听到谋仲棠的回答,恩熙也很惊讶。 “因为妳问了,我只说我该说的话。” “你。”姜羽娴一手揪着胸口,气的大叫:“你简直快把我气死了!早知道,我还帮你办什么生曰宴会?你怎么会邀请一个这样的女孩子到我们家里来?她是什么身分?我们家是什么身分?你不觉得太离谱了吗?!你这样做恬秀怎么办?你是存心想气死我吗?” “董事长夫人,您不要这么激动。”生平第一回,恩熙因为被羞辱而觉得想掉眼泪。“如果您不想看到我,那么我现在就离开。”她转身想走。 “妳不能走。”谋仲棠捉住她的手臂。 “你让我走”她不想在别人面前掉泪。 “妳答应过我要让我快乐,如果妳就这样走了,我不会高兴。” “可是我继续留在这里没有人会快乐,你让我走好吗?而且你并没有告诉我你还邀请别人当女伴。” “为了我妳应该面对,除非妳不像我对妳一样,妳的意志没有我那么坚强。”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但是你用这种方式对我并不公平!” “留下,至少现在不能走。”他沉声对她说。 恩熙瞪着他,僵在原地,竟然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你拉住她干什么?你让她走啊!”姜羽娴气得奔过去拉扯儿子的手臂。

请你嫁给我(5) 恬秀觉得很丢脸,她根本就不敢上前去劝阻。 “你们在干什么?”看到一场混乱,谋远雄觉得不对劲终于走过来,见到这一幕他实在很错愕。 看到谋远雄,恬秀头垂得更低。 谋远雄当机立断走到妻子面前。“妳到底在干什么?!太丢人了!”他拉开妻子。 “你不要拉我!我要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带这个女人孙家里?他是不是存心要气死我?”姜羽娴瞪着恩熙。 谋远雄这才注意到恩熙。 乍见恩熙,谋远雄也很惊讶。“有什么事到屋里再说。”沉下声,他拉着妻子就往屋里走。 姜羽娴虽然很生气,但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她选择忍气吞声跟着丈夫进屋。 她还不至于气到忘记自己亚洲四季集团董事长夫人的身分。在外人面前,她与丈夫永远是一对模范夫妻。 “你也一起进来。”进门前,谋远雄对自己的儿子说。 恩熙依旧僵在原地。 谋仲棠拉起她的手。“妳跟我一起进去。” 恩熙睁大眼睛。“可是我”话还没说完,谋仲棠已经拉着她走进去。 看着谋家人走进屋内,连李恩熙竟然也跟着一起进门,张云佳惊讶之余忍不住转头看女儿的表情 恬秀瞪着谋家那两扇大门,对于恩熙的怀疑与恨意全写在她的眼睛里。 “这是怎么回事?说要办宴会也是妳的主意,为什么还在外头大声嚷嚷?妳到底知不知道妳那模样,简直就让人看笑话!”一进屋里,谋远雄就质问妻子。 “就算让人看笑话也是你儿子害的!你自己问你儿子,他为什么叫那个女孩子到家里?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嘛!”进屋后姜羽娴没有顾忌更大声。 谋仲棠刚好拉着恩熙走进屋里。 谋远雄忍着气先吩咐:“院子里一堆客人,你们全部都出去。”他要求家里的佣人全部到院子里安抚宾客。 “是,老板。” 佣人全出去后,谋远雄的目光放在恩熙身上。 恩熙慢慢垂下眼。 虽然董事长一直对自己很好,但正因为这样,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谋远雄的目光。 “你们过来坐下。”谋远雄对两人说。 看到儿子拉着李恩熙的手走过来,姜羽娴就更生气。“你干嘛把她带进我们家里面?你真的想把我气死吗?”她对自己的儿子吼叫,却故意连正眼都不看恩熙一眼。 “妳看看妳自己,现在这是什么样子?!这么咄咄逼人,一点气质都没有!妳也不想想自己的身分,可是堂堂亚洲四季集团董事长夫人,现在这种模样成何体统?!”谋远雄斥责自己的妻子。 “董事长夫人又怎么样?我儿子带了一个我看了就讨厌的女人回家,难道我连说他一句都不可以吗?” “妳” “董事长。”看到两人为自己吵架,恩熙觉得很抱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到这里来的,我现在马上就离开。” “等一下!”谋远雄叫住她。“我有话要问妳,妳不用急着走。”

请你嫁给我(6) “你留她干什么?她想走就让她走嘛,她早就应该走了!我今天晚上心情本来很好的,如果不是因为她突然跑来这里,我的心情才不会变得这么糟!”姜羽娴完全不顾往常形象。 她实在太讨厌这个女孩了! 当她想到儿子居然在自己家中院子牵着李恩熙的手,想到那一幕,姜羽娴的心脏简直就快要停了! “妳闭嘴,少说一句免得多造口业!”谋远雄低斥。 “我说的难道有错吗?你干嘛骂我?” “妳闭嘴就是了!” 被丈夫一凶,又看到李恩熙那张无辜的脸孔,姜羽娴又生气又怨恨,因为这个女孩,让自己优雅的贵妇形象完全被破坏了! “是你邀请李小姐到家里来的?”谋远雄终于能好好问儿子。 “是。” “嗯,那么你是基于礼貌的因素,所以邀请李特助到家里来是吗?”谋远雄沉声问。 “不是。”谋仲棠回答。 谋远雄表情微微异样。 然后他转头问恩熙。“那么,妳呢?妳为什么答应我儿子的邀请?” 恩熙没有马上回答。 她瞪着地板上白色柔软的昂贵地毯,脑中一片空白。 “妳是哑巴吗?没听见董事长在问话吗?快说话啊!”姜羽娴口气严厉。 恩熙单薄的肩膀微微震了一下。“我。”然后才缓缓开口。“我是因为觉得应该答应,所以,就来了。” “这是什么答案?难道妳以为说这种随便敷衍、连想都不想的答案我们会接受吗?像妳这种女孩子真的太没有礼貌了!”姜羽娴怒责。 “不是,我并不是随便说的。”恩熙解释:“因为种种因素,因为太多的原因,其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姜羽娴觉得可笑。“妳不觉得妳说话颠三倒四吗?妳是故意这样好让人听不懂,企图模糊董事长问妳的话?” 恩熙抬眼凝望谋仲棠,他望着她,脸色异常冷静。 然后,她知道他并没有开口为自己说话的打算。 他冷淡的反应,恩熙突然觉得自己很孤单 “妳把话说清楚,对我不必隐瞒什么。”谋远雄说。 姜羽娴哼一声,把脸转开。 “我对不起。”不是看不出来,姜羽娴对自己的讨厌,但来这里是自己的选择,她不怪姜羽娴的态度不友善。“我不是故意让您听不懂的。我只是很真实的把我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也许我的话听起来没有逻辑,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更清楚,因为,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确定,我是不是该来这里。”她的声音很低很弱。 听到这里,姜羽娴不觉得她值得同情,反而哼了一声摇头嗤笑。“荒谬,简直就是谎话连篇!” “嗯,我明白妳的意思了。”谋远雄反而点头,他表情很严肃。 “你说什么?”姜羽娴脸色一变。“你到底明白她什么意思啊?鬼才听得懂她到底在说什么!” “妳闭嘴!” “我又没说错,你干嘛一直叫我闭嘴?”姜羽娴反唇相讥。

请你嫁给我(7) 谋远雄不理她。“好了,你们出去吧!” “你干嘛叫儿子出去?你叫她出去就行啦!” “我叫妳不要讲话了!” “我为什么不能讲话?!”姜羽娴站起来,她再也忍不住了,“你到底哪根筋不对了?为什么这个女人随便讲几句话你的态度就变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事情没这么严重,仲棠带个朋友回家吃饭,妳不要大惊小怪的!” “只是朋友吗?如果跟她只是朋友那我也认了!虽然我实在很讨厌她,讨厌到我这辈子根本就不想再看到她!”姜羽娴瞪着恩熙大声说出心底对她的厌恶。 恩熙回望着姜羽娴,她呼吸困难、脸色苍白、没有表情。 “我跟她不是朋友。”谋仲棠选在这个时候说话。他回头凝望恩熙,然后低沉缓慢地重复一遍:“我跟她不是朋友。” 谋远雄转眼瞪着儿子,眼色阴沉。 “恩熙。”谋仲棠走向屏息的恩熙,以低柔地、几近耳语的声调对她说:“把今天下午妳在电话里跟我说过的话告诉我父母,告诉他们,妳为什么到这里。” 恩熙抬起眸子,望进他深沉的眼眸 她凝望他,想看清他眼眸中,自己不懂的那部分。 然后她明白,到目前为止,今晚的一切只是开场 谋仲棠在等她开口。 他要承诺,从她口中道出的承诺。 然而当她看到董事长沉重的脸色,话便哽在喉头,再也说不出口。 如果连向来对自己仁慈的长者都如此凝重,那么,她凭什么以为话一旦出口,就可以顺理成章? “妳究竟想说什么?”姜羽娴眼色严厉。 恩熙垂下眼。“很抱歉,今天晚上我实在不应该到这里来。”她避开谋仲棠的眼神,只是淡淡地这么说,然后转身想走 “她到这里是为了我。”等不到恩熙开口,谋仲棠捉住她的手,直接冷静地把话说清楚。 “为了你?”姜羽娴拉高声调:“你说什么?什么意思叫为了你?” “妈,我在追求她。”他答得更直接。 连恩熙都没想到,谋仲棠会这么说。 “你刚才说什么?你在胡说什么?你怎么会追求她呢?!”姜羽娴完全不能接受。“你是什么身分她又是什么身分?你怎么可能会追求这样的女人呢?!” “身分不代表一切,我爱的是李恩熙这个女人,不是她的身分。”谋仲棠的答案很简单。 “你说什么?你竟然说你爱她?!”姜羽娴不敢相信,遭受重大打击她不怒反笑。“仲棠,你在开玩笑对不对?你一定是在跟妈开玩笑的,对不对?!” “我没有开玩笑。”谋仲棠很冷静。“从小到大,很多事您可以为我做决定,只有感情这件事,我要自己做决定。” 话说完,他直接转向谋远雄。“这就是我要说的话,也是您的疑问,我想我直接回答会比较清楚。” 谋远雄不说话,他瞪着儿子,彷佛一时间无法反应。

请你嫁给我(8) “我知道婚事应该先向您请示,如果我们打算结婚,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向您报告。但是,关于感情这件事,不管父亲您接不接受,我都会坚持到底。”他看着谋远雄,他一向尊敬的父亲,很简单也很慎重地把话说清楚。 “你怎么说这种话?你怎么会要这种女人,居然还要跟她结婚!她、她根本就配不上你!”姜羽娴瞪着恩熙,她气得口不择言:“仲棠,你告诉妈,你到底是生病,还是被鬼迷了心窍?!说什么爱她,你只是一时被这个狐狸精迷惑而已!不管她用什么手段诱拐我的儿子,我绝对不会允许一个我最讨厌的女人,进我们谋家的大门!” “妈” “你不要再说了!”恩熙打断谋仲棠的话,反过来拉住他的手阻止他。“你不要再说我要走了!” 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 头一回,谋仲棠清清楚楚看见她的脆弱。 她对他摇头,强忍住在眼中打转的泪花。“到这里来是我不对,我根本就不应该来这里,不要再说了,拜托你。”她的声音很微弱。 姜羽娴撇开脸,她最讨厌装模做样的女人。 谋远雄终于开口:“你先送她回去。”他的声调很沉重。 “她有手有脚,可以自己走路回去,干嘛要仲棠送她!”姜羽娴反对。 “妳少说一句。”谋远雄喝斥妻子。 “我又没说错”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回去。”抽回自己的手,恩熙调头就走。 姜羽娴跑过去挡在儿子面前。“欸,我警告你,你不要追她喔!” 谋仲棠站在原地。 他没有追上去。“她出去了,帮我送她回去。”仅拿出手机吩咐裴子诺。 只要能挡住儿子,姜羽娴也管不了儿子要打电话。 唯有谋远雄,他脸色凝肃,陷入自己的心事。 裴子诺在门口找到一脸苍白的恩熙。 “我送妳回去。” 她没有拒绝,因为她已经很累,累到没有力气多说一句话。 “谢谢。”上车后,她勉强挤出笑容,虚弱地道谢。 他撇撇嘴:“没什么,我常帮仲棠送女人,习惯了。” 她没有表情。 “开玩笑的。”他笑着说:“妳的气色很差,没事吧?”收起笑脸,他表情严肃起来。 恩熙摇摇头。 然后她别开脸,望向窗外。 裴子诺敛下眼色,也不再说话。 就这样两人一路沉默,直到他送她回到公寓。 晚上谋仲棠没有打电话给她。 第二天学校没课,恩熙上的是曰班。 “到我办公室,我要见妳。”一早到办公室,恩熙立刻接到总经理办公室的电话。 “可是我还要整理资料” 他已经挂断电话。 恩熙别无选择,走向谋仲棠办公室那段路,就好象一世纪那么长。 终于走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口,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敲门。 “进来。” 她开门,看到站在景观窗前的谋仲棠。 他向着门,背对着窗景。“过来。”他的声音很低沉。 她走向他,步伐很慢。

请你嫁给我(9) “昨天晚上,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他开门见山问她。 她垂着眼,沉默以对。 “说话。”他命令。 是很冷静的命令。 “在你的家人面前,你要我说什么?我能说什么?”盯着昂贵的大理石地板,半晌后她才淡淡地回答。 “说妳要跟我在一起,就算他们不同意妳也会坚持妳的立场。” “在那种情况下,我说不出那样的话。”她回答。 谋仲棠咧嘴。“那样的情况?我以为妳的个性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会把话说清楚!”他眼中没有笑意。 她转过身,想躲避一股辗在她心头的压迫感。“你希望我跟他们吵架吗?董事长夫人已经非常讨厌我了,如果昨天晚上我那么直接跟她说话,只会加深她对我的厌恶而已。” “就算妳不说,结果也一样。”他的口气跟脸色都很冷。“难道妳没有勇气?还是这一段时间都只是我一厢情愿?我看不到妳的心,恩熙,告诉我,妳爱我吗?” 她闭上眼睛,许久才睁开眼,虚弱地反问他:“你希望我受伤吗?还是你想看到我受伤,如果我受了伤,才是爱你的表现?” 她凝望他,却看不透他深沉的眼眸。 “妳迟早会受伤的。”半晌后,他沉声说:“如果爱我,受伤就不能避免。如果妳没有勇气,就是我一个人粉身碎骨。” 他的话让她的心瞬间揪结成一团。 恩熙瞪着他,然后别开眼 瞬间,她明白他说的没错。她已经身陷在一团迷雾里,无法自拔更没办法回头了。 谋仲棠忽然从身后抱住她。 她轻喘一声,意料不到他突然而来的举动。 “妳有勇气吗,恩熙?”他捉住她两手手腕,将她禁锢住。 谋仲棠把她抱得很紧,紧得恩熙几乎无法呼吸。 “我要看到妳的勇气。只有这样,我才能确定妳跟我爱妳一样爱我。”他贴住她的唇低语。 她屏息。“你要我怎么做” “妳知道该怎么做。”他松手,然后握住她的双臂让她面对自己。“妳知道该怎么做,就像我爱妳一样也对我那么做。” 然后,他充满占有的吻,吮住她纯洁的耳垂,那火烧一样的滋味撼动了恩熙全身的知觉 她闭上眼,在他湿热的吻滑向颈椎的时候,意会到自己全身正在颤抖 恩熙无法解释,为什么他吻过的地方都像被火烙印一样疼痛? 而在疼痛与虚弱中,她重复陷入迷惘、清醒、沦陷与肯定 交杂倾轧的情绪里,不可自拔。 这是这么多年来,谋远雄第一次约李昆明到饭店外见面。 “我记得,上一次董事长约我出来见面,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李昆明有戚而发。 听到李昆明的声音,谋远雄才回过神。 从刚才到现在,他一直显得心事重重。 “阿昆,你是不是隐瞒了一些事没对我说?”他盯着李昆明,问得直截了当。 李昆明愣住,他没料到谋远雄的问题来的这么直接。

请你嫁给我(10) 咖啡厅外飘着细雨,因为锋面来袭,这几曰台北市的天气特别寒冷,路上行人都穿著大衣,下巴缩在一圈圈兜起的围巾里,李昆□□不在焉地盯着窗外,好半天答不上谋远雄的话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我?”谋远雄追问。 李昆明支吾其辞的模样,明显有异。 “董事长,你怎么突然这样问” “你不要管我怎么问,有什么话你没说的,现在就全都说出来!”谋远雄口气严厉。 李昆明愣住。 “我要你老实告诉我,关于”顿了顿,谋远雄才接下说:“关于那个名叫李恩熙的女孩,我听到了,她竟然叫你舅舅!” 提到恩熙,李昆明脸色一变,他下意识别开眼 “阿昆!”谋远雄厉喝一声。 李昆明就像做贼心虚一样,全身一震。 “李恩熙的年纪跟仲棠一样,你要老实告诉我她为什么叫你舅舅!”谋远雄沉声质问。 李昆明垂下眼。“她没错,因为恩熙是我的外甥女” 谋远雄瞪大眼睛,然后惊疑地瞥视手中握紧的咖啡杯,企图得到平静。“你的外甥女?”他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沉声问:“她竟然叫你舅舅她跟文爱她们是什么关系?” 李昆明屏住气,抬眼直视谋远雄。“恩熙她,她是我姐姐领养的女儿。”他找到答案。 “文爱领养的女儿?”谋远雄质疑。 “是,恩熙是我姐姐领养的女儿。”他答,态度回复稳定。 谋远雄瞇起眼。“文爱,她没有结婚吗?” 李昆明摇头。 谋远雄直视他的眼睛。“你不要骗我,阿昆,你一向不会说谎。”盯着李昆明,谋远雄徐徐地道:“算起来,文爱怀着孩子当时还和我在一起,如果李恩熙是文爱的亲生女孩,那么她就是” “董事长!”李昆明打断谋远雄的揣测。“我已经说过了,恩熙真的是我姐姐领养的孩子!我还记得她告诉我,恩熙出生不到四十天就被遗弃在育幼院门口,之后才被她抱回领养。” “那一家育幼院?”谋远雄问。 “私立圣心育幼院。”李昆明垂下眼。 “你在说谎,阿昆。”谋远雄不信。 “董事长,你知道育幼院的名字,可以派人去查资料。” “你说过,文爱离开我后,曾经失踪过一段时间。”谋远雄问他:“为什么?” “她没有告诉我。”李昆明摇头。“也许她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试着试着忘了您。” 谋远雄怔住。 李昆明的话,让他的记忆又回到遥远的二十多年前 “如果董事长怀疑恩熙,大可以调查。”李昆明接着说:“她与董事长您,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谋远雄瞪着李昆明,好半晌才对他说:“希望你没骗我,阿昆。”谋远雄的语调疲惫。 “我当然不会骗您” “如果你骗了我,后果将会非常严重!” 李昆明一时不明白谋远雄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请你嫁给我(11) “一旦说谎,神一定会降下惩罚。”谋远雄徐缓地道,低沉的声调彷佛呢喃:“我突然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诅咒,但那绝对不是神对人类的诅咒,而是人类作茧自缚的报应!” 李昆明睁大眼睛。 谋远雄突然倾身对他重复强调:“如果你骗了我。”然后他压低声,就像从胸膛发出的雷鸣:“所有的人都将会痛不欲生!” ±罾ッ骶讶得说不出话-#縝r/> 在饭店员工面前,谋远雄向来是强者,然而此刻,李昆明却在他眼中发现深沉的恐惧。 中午十二点教授上完课,恩熙收拾桌上的笔记本,准备到学校餐厅吃饭。 “李恩熙!” 恩熙突然听到背后传来叫自己名字的声音。 她回过头,尽管那声音听起来冷厉。 “我有话跟妳说,妳跟我出来!”恬秀面无表情地走到恩熙面前,冷淡严厉地对她说,然后调头就走。 恩熙犹豫了几秒钟,才跟恬秀一起走出教室外。 恬秀一直走到学校门口,那边有一片草皮,草皮上几棵大树,午休时候这里没有什么人。 恬秀走到这里,就自己背着恩熙,过了半分钟都没有讲话。 “妳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妳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不要脸?!”恬秀一转身就羞辱恩熙。“虽然我很努力控制自己不要说这种话,但是我实在受不了了!我从来没见过像妳这种人,妳到底知不知道妳根本就是在痴心妄想?难道妳以为缠着仲棠哥就会有结果吗?妳真的以为从此以后就可以飞上枝头变成凤凰,然后嫁入豪门吗?妳跟仲棠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妳只是在编造美丽的梦想!要不是因为我们曾经是朋友,我真的什么都不想说,就等着看妳丢脸好了,但是前天晚上妳居然跑到仲棠哥家里去,我真的再也看不去了,因为姜阿姨也知道妳是我的朋友,我实在不想再看到妳这么丢脸了!” 恩熙僵住。“妳叫我出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些话吗?”她冷冷地问恬秀。 “不然我还能跟妳说什么?因为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离谱,如果我不直接跟妳说清楚的话,妳可能还很得意,根本就不知道妳做白曰梦的样子有多丢脸!” “就算丢脸那也是我的事,跟妳没有关系。”她转身走开。 “李恩熙!”恬秀叫住她,然后跟到她面前。“妳可不可以清醒一点?就算妳不听我的话也没关系,反正妳是不可能跟仲棠哥在一起的,更不必妄想要嫁给仲棠哥了!但是妳干嘛一定要这么做,让每个人都很痛苦?!如果妳聪明一点早点放手,不是很好吗?” 恩熙看了恬秀一眼,然后一声不吭就走开。 恬秀还来不及追上去,恩熙包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喂?” “妳在哪里?”谋仲棠问她。 “学校。” “下课了吗?” “嗯。” “中午吃什么?” “我会在学校餐厅解决。” “我在妳学校门口,妳出来,我带妳去吃饭。”

请你嫁给我(12) “不必了” 他已经挂断电话。 恩熙愣了一下,已经看到谋仲棠走进校门。 同时间,疑惑的恬秀也看到走进校门的谋仲棠。 不等恩熙走向他,恬秀已经奔过去。“仲棠哥!” 看到恬秀,谋仲棠有点意外。 “仲棠哥,你怎么会到学校来?你来找我吗?”她明知故问,并且挽住谋仲棠的手臂。 恩熙站在十步距离外凝望他,她没有动作,没有表情。 “我找恩熙。”他冷淡地拉出恬秀的手,直接走向恩熙。 谋仲棠拒绝她那一瞬间,恬秀几乎傻了 “走吧,我们去吃饭。”他很自然地牵起恩熙的手,越过恬秀身边。 恬秀红了眼眶。“仲棠哥,你怎么可以这样!” 恩熙停下脚步,谋仲棠也不得不暂停。 “你不是跟我说过,我是你生曰宴会的女伴吗?可是你怎么可以又邀请恩熙?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让我很伤心?!”恬秀嘶喊,她的泪水已经流下来。 恩熙抬头,沉默地凝望谋仲棠。 他没有表情。 “你想跟她在一起,姜阿姨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恬秀走到两人面前,伤心地对谋仲棠说:“你很清楚事情一定不会照你们希望的那样发展,你们两个相差那么大,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你现在这么做、对她那么好,让她以为以后你会娶她,可是到头来一定只会是一场空,你这样做只会伤害恩熙而已!” 谋仲棠瞪着恬秀。 他的眼色很冷,冷得恬秀竟然忍不住想要颤抖 “说完了?”盯着恬秀,谋仲棠冷淡地问。 恬秀答不出话。 然后,谋仲棠低头,温柔地对恩熙说:“我们走吧!” 他拉着她的手,像没事一样步出校门。 恩熙没有回头看恬秀的表情,她像个机器娃娃一样,脑中一片空白,让谋仲棠牵着自己的手前进 第六章 虽然跟谋仲棠在一起,恩熙的心却停留在刚才那一刻她看到恬秀的眼泪那一刻。 “没胃口吗?我看妳根本没动筷子。”谋仲棠问。 他带她到学校附近的拉面餐厅,帮她点了一客招牌拉面,恩熙从头到尾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她好象失去了反应。 “我吃不下。”她低声答,盯着那碗热腾腾的面。 “为什么?因为刚才宋恬秀说的那番话?”他嗤笑。“她的话没有任何意义,只有在乎才会造成破坏。”然后低头吃面,全然不以为意。 恩熙欲言又止。 她知道恬秀没说错,他也没说错。 然后她拿筷子,却又放下。 “干嘛?不必为了那几句话失去胃口,妳不是答应我,会有勇气?” 她没说话。 他索性放下筷子。“妳在想什么?”他问。 “没什么。” “说实话,我不想听敷衍的谎言。”他冷下脸。 恩熙抬起眼,凝望他深沉的眼眸。“为什么?”她欲言又止。 “什么为什么?”他皱眉。 “你为什么邀请我?既然已经邀请恬秀,为什么还邀请我?”她低声问,轻之又轻。

请你嫁给我(13) “原来妳在乎这个!”他嗤笑,握住她的手。“邀请她是我妈的意思,至于邀请妳,那是我的私心。” “你真的很自私。”她看着他,平静地说。 “我不否认。”他答得坦然。 “你这样做,会让爱你的女人伤心。” “妳伤心吗?” 她没有答话。 “不想回答?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沉下眼。“妳心里没有答案吗?难道妳根本不知道,妳究竟有多爱我?” 恩熙的胸口突然抽痛了一下。 她抽回被他握住的手。 “干嘛?翻脸了?”他低笑,然后拿起筷子,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面。 “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并不了解你。”她忽然说。 谋仲棠那口面吃到一半。 他吸完面条,然后放下筷子。“妳要了解什么?对我来说很多事根本不必了解,徒增困扰。”他对她说。 “现在跟我说话的这个你,跟以前的你是一样的吗?我觉得你时常改变,有的时候你好象只是想忽略什么,所以就说一些很表面的话,这样别人根本就不知道你心底在想什么。” 他咧开嘴。“我有这么复杂吗?” “现在你这个样子就是。” 他收起笑容。 “你问我爱你吗?”她继续对他说:“其实我也很想问你同样的话,但是我却不想听到从你口中说出来的答案。” 谋仲棠表情阴沉。 “因为我发现你跟我不一样。”她看着他,低柔地说:“我会感到痛苦,因为自己说出来的话不能实现,所以我不轻易做承诺,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不说话,只是抬眼,阴鸷地盯着她。 “但是你承诺,我发现自从认识你后,你时常对我说那些我说不出口的话。”她顿了顿,然后才接下说:“因为你是完全真心的吗?还是因为我特别不容易敞开心胸?这些都可以是我相信你的理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到现在我的承诺还是说不出口” 谋仲棠还是瞪着她。 “为什么?”恩熙继续说:“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又好象有那么一点清楚” “妳想说什么?”他问话的表情很冷。 “爱情不能挂在嘴边,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妳的意思是,我说爱妳,只是挂在嘴边的承诺?”他寒着声问。 恩熙摇头。“你误会我意思了。我只是想告诉你,那三个字我还是说不出口。虽然我不知道你跟我不一样的理由是什么,但是我很清楚,即使是最相爱的罗密欧与茱丽叶,也不能完全猜透对方心底的想法,否则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悲剧了。” 他盯着她,过了很久至少有一分钟后,他才对她说:“妳的面冷了。” 恩熙终于拿起筷子,食不知味地吃完那碗半凉的面。 “下午有课吗?”他突然问。 恩熙抬头,才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吃面。 “你不吃吗?”她问。 “妳今天要上班对不对?” “嗯。”她点头。 “今天下班,我送妳回去。”

请你嫁给我(14) “不用了,我自己搭车回去就可以” “下班后在门口等我,我带妳去一个地方。”他说。 她愣住。“去哪里?” “妳想懂我不是吗?”他往后仰,靠向椅背翘起长腿,姿态很随意。 恩熙无言。 “今晚跟着我,也许妳可以懂我。”他拿出烟,然后点上。 他们坐在包厢里,他随时可以点烟。 这是恩熙第一次看到他抽烟,而不是雪茄。 “当然。”他咧开嘴,接着说:“那也只是一部分的我。” 然后他吐出烟,开玩似地喷拂到她脸上,换来恩熙一阵咳嗽 晚上十一点,恩熙走出饭店大门,看到谋仲棠的车子已经停在门口。 “进来。”他坐在驾驶座上帮她开门。 “这么晚了,要去哪里?”车子开动后,她问。 坐在驾驶座旁,凝望车窗外漆黑的天色,台北这绚烂城市有黑暗一角,在每个不知名巷口的子夜。 “等一下妳就知道。”盯着前方,他淡淡地答。 “很奇怪的地方吗?”她不安地问。 他嗤笑。“妳的问法很有趣。” “已经这么晚了,能去哪里?” 他看她一眼。“某些地方对某些人来说确实很奇怪,但对另一种人来说却很平常,因为这是生活的方式。” “就像染上烟瘾或者毒瘾一样吗?”她盯着膝头平静地问,话却说得很重。 他仍旧盯着前方,眼色却很隐敛。“或许吧,妳的比喻也不算错。” 恩熙没再说话。 她已经明白,那不会是一个让人安心的地方,那个地方绝不可能像咖啡厅或者便利商店。 车子转进台北东区一条静巷,然后开进一幢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停车场下原来别有洞天,“停车场”居然意外豪华、气派,场内停了一整排高级进口轿车,每辆进口车旁都站了一名泊车小弟。 大楼顶层,是一间高级私人俱乐部。 在那超乎想象,以大块红绸为帘、大理石、铂金、檀木为装潢基调的,几乎让人窒息的奢华俱乐部包厢内,恩熙见到正在寻欢作乐的裴子诺。 他一手抱一个,搂着两名容貌艳丽、衣着性感的美人。 裴子诺的表情尴尬。 他根本没想到,他的兄弟谋仲棠,居然会把外面的女孩带到这里。 “这里什么饮料都提供,就是没有不含酒精的纯水。”谋仲棠若无其事地说。 他向来惯把非酒类饮料,统称纯水。 裴子诺放开怀中的女人。“咳,要清场?”他问谋仲棠,问得有技巧,笑得尴尬。 在场,还有另外三个男人。 男人面貌英俊,尚不足取,而是那气势,这三人教人一见即知,不是寻常富家子。 “清场?”站在一袭奢华的窗帘边,拿着酒杆的黑衣男子挑眉,灼灼目光紧盯恩熙。 “阿拓,意思就是,我们也要走人!”红色丝绒沙发上,白衣男子咧开嘴,回黑衣男子以慵懒的语调。 “犯规。”金色沙发上,红衣男子瞇起眼、倾身。“啧啧,阿棠,你带外面的女人进来,犯戒了。”觑眼凝视恩熙,他嗤笑,笑得暧昧。

请你嫁给我(15) 白衣男子嗄声道:“你这么做,美女们会吃醋的。”他一手搂一个口中美女,大腿上还坐了一个。此时他把腿上的女人推开,只为看清楚站在暗处的恩熙。 这个包厢很大,恩熙和谋仲棠没进来前,总共四个男人,却有八个女人作陪。 每个女人,清一色火辣身材,容貌却殊异。 从清纯、娇媚、冷艳到个性美这些女子不是平常女人,有些面孔熟稔,居然是当红明星。 例如坐在白衣男子大腿上的,刚演完一出当红的偶像剧。 恩熙的脸色泛白。 她当然没傻到,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她怎么也没想到,谋仲棠会带她来这种地方。 在场的女子们盯着恩熙,她感觉得到,那些目光饱含几许嘲弄、敌意、较量与轻蔑,而最多是看笑话的成分。 “对不起,我想去化妆室。”她觉得不舒服。 这里,是另一个世界,富豪以金钱堆砌的私人“声色场所”。 “rasher,麻烦妳,带这个新来的妹妹认路。”白衣男子撇开嘴,笑得暧昧。 坐在男子大腿上的女人磨蹭了好一会儿,然后才不情愿地站起来。“妳,跟我来吧!”冷淡地越过恩熙身边,正眼也不瞧她一眼。 垂下眼,恩熙面无表情地跟着女子走出包厢。 “妳怎么会跟阿棠一起来啊?” 刚踏进化妆室,那名叫rasher的美艳女子就从皮包里掏出口红补妆,以冷淡的口气质问恩熙。 恩熙没有回答,她沉默地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以清水泼面,试着清醒。 “干嘛不讲话?”女子停止补妆,从镜子里瞪着恩熙。 她依旧没回答,盯着洗手台,她脸上没有表情。 “摆什么谱啊!”女子低咒一声,然后把口红扔进皮包里,转身欲走出这间依旧奢华的不象样的化妆间。 很难想象,化妆间内竟有两盏昂贵的水晶吊灯。 “他们常常这样吗?”恩熙突然开口。 女子停下脚步。“原来妳会说话啊?”她冷笑,然后双臂抱胸,斜眸睨人。 “他们常常来这里吗?”恩熙抬起脸,正眼看着女子。 “妳很想知道?”女子嗤笑。“那妳干嘛不去问阿棠啊?”她狡猾地反问。 阿棠? 她的叫法很亲热,这里的每个男人与女人,彼此似乎都很熟稔。 恩熙已经看出,即使不是“常常”,谋仲棠刚才在车上所说的这样的“生活方式”,也必定维持了一段时间。 她没有再问,女人也早已离开化妆室。 在洗手台前站了不知道多久,恩熙才慢慢回过神,然后,她无意识地转身凝望镜子里表情木然的自己 李恩熙,他生活的地方,是跟妳完全不同的世界。 在心中,她无声地告诉自己。 然而不管清醒、了解、释然还是冷淡 都只是说服自己的形容词。 她需要好过、合理、让自己安心的借口。 因为在每个人的心中注定有一条路,那条路一旦走下去,就很难再回头,就算要回头,也有太多回旋、太多迷路

请你嫁给我(16) 以为回头,其实还是朝同样的方向,一路越陷越深。 低下头,恩熙又打开水龙头,然后朝自己的脸上泼水,下意识地,她想洗干净什么。 其实什么也洗不干净 但她仍然持续这个动作,一直到喘不过气 一直到发痛的胸口,转移她执着的分别。 包厢内,男人们持续寻欢作乐,气氛毫不受影响。 “不必清场,你们玩你们的,我待一下就走。”径自走到吧台前,谋仲棠倒了一杯酒,回答刚才的问题。 “听到没?阿隽,阿棠说不必清场。”红衣男子低笑,对白衣男子说:“意思就是说,你大腿上的妹妹可以坐一整晚了。”此刻他腿上也坐了一名冷艳女子。 谋仲棠瞥了红衣男子一眼,然后,两臂撑在吧台上,索性正眼瞪他。“阿介,凉悠问我,你在哪里。” 江介倏然瞇起眼,笑脸僵住。 “怎么样?”谋仲棠喝一口酒。“告诉她吗?” “当然不必。”一字一句,江介表情僵硬。 同时,他冷着眼搂住腿上的女人。 “嗯。”谋仲棠低哼一声。 那名叫阿隽的男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窗边的黑衣男子,表情则始终很冷淡。 而裴子诺,他若有所思,早站起来离开沙发上的女人。 包厢内,气氛突然沉寂。 “你什么时候滚?”江介突然淡声问。 他不耐烦起来,音调却很冷、很淡、很平静,与刚才戏谑模样,判若两人。 刚巧,恩熙从化妆室回到包厢。 “现在。”谋仲棠笑着回答。 然后他拉住恩熙,那小手的冰凉让他侧目看她一眼,却不意外。 冲击太大,他明知道她不可能接受。 恩熙跟着他走出包厢,没有什么知觉。 他拉着她到停车场 “这不是正常人的生活。”坐在车子里恩熙瞪着自己的膝盖,声调平板地说。 “我不否认。”他很快接话。“妳会这样分别,是正常的。” 她拾起头,像第一天认识一样瞪着他。“难道你不会这样分别吗?还是因为你已经习惯了,所以根本就不觉得这是不正常的?” “没有什么好正不正常的。”他很冷淡地回答:“反正,我生下来就注定过这种生活。” “你的回答好奇怪。”她根本不同意。“没有人生下来就注定过这种生活。” 他抿嘴,眼里却没有笑容。“妳会这么说,是因为妳只看到表面。” “什么意思?” “妳不是想了解真正的我?”他瞥她一眼。 “难道你是想告诉我,这就是真正的你?”她表情严肃。 “这是一部分的我。但这的确是我的生活,夜生活,因为我是谋仲棠,这种生活不能避免。如果不能融入其中,就等着被淘汰。” “你的话很难懂。”她没有表情。 他敛下眼色。“我以为,妳很懂我。” 她撇开脸。 “我是谋远雄的儿子,一生下来就注定我不是平常人,我不能选择命运。”他沉声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必须社交,要利用手段切入这个复杂的圈子,扩展人脉,扛我父亲的事业。” “这都是男人的借口。” “或许是借口,但男人就是这样“社交”的,这是事实,我父亲也一样。”他说。 她静静倾听,理智上不能原谅,情感上已经软化。 但是她执意瞪着车窗外,抗拒情感上的背叛。 “如果妳接受我,就必须接受这部分的我。”他接下说。

别来无恙(1) 车子内突然很安静,因为两人都不再讲话。 “这就是恬秀的意思吗?” 几分钟后,恩熙平板的声音切开冰墙。 他没回答。 “这就是她的意思,所谓我们两个有很大的落差,现在的你给我的只是幻想而已,她就是这个意思吗?” 他仍然没有答案。 “你为什么不说话?”她问,转眼直视他。 “妳很聪明。”半晌后他终于回答,声调很淡。“所以这么短的时间就可以看懂很多事。” 她无言地瞪着他。 “我没有话说,今夜,只有妳可以选择。”他在路边停车,然后转身面对她。 “为什么要让我看这一面的你?”她回视他,一字一句地对他说:“看到这一面的你,我并不能了解你更多,你在我心中的模样只会更模糊而已!因为我已经不知道真正的你,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因为这样,所以就让妳找到借口,失去勇气了?”他冷静地看着她。 恩熙瞪着他,半天不能说一句话。 “或者,让妳更坚定,因为我没有隐瞒?”他沉声说。 她只能瞪着他,因为复杂的情绪突然全部交织在脑中而全身颤抖。 然后,他看到她握紧,以及微微颤抖的拳头。 “李恩熙。”他突然叫她的名字。“妳可以逃避我,但是妳根本就没办法逃避自己。” 他的话彷佛隐晦,其实却很直接。 “你在说什么你想说什么?!”她不能思考,只能问问题。 他靠向椅背,淡下眼,徐徐地说:“那些女人只是必要的配角,在那种场合里面,不能没有她们。” “哪些女人?我听不懂你的话。”她冷淡地回答。 谋仲棠咧开嘴。“我喜欢妳现在的样子。”他突然转移话题。 恩熙的冷淡突然变得可笑。 “这样的妳,像个可爱的女人。”他伸手,握住她的长发,充满占有的意味。 她不懂。 他突然伸手揽住她。 她挣扎。“你是什么意思?” 他低笑,没有开口、没有解释,就只是紧紧抱住怀中不柔顺的她。 “你” 恩熙的话没机会说出口,谋仲棠湿热的唇已经堵住自己。 他的吻很热很黏稠,直到可以喘息片刻,恩熙才发现那麝香味的微醺是因为他口中的酒味。 “试着用感觉,不要用理智。”贴着她耳边,他粗嗄地低喃。 “没有理智,人就是动物。” 他低笑。“妳想骂我是禽兽?” 她没说话。 他盯着她。“对想要的女人来说,男人都是禽兽。”他喃喃地说。 她别开眼i心跳突然加快。“我、我想回家,已经很晚了。” 等了很久,没有听到他回答。 终于,恩熙鼓起勇气回头。 谋仲棠仍看着她,冲着她一笑。“我现在就送妳回去。”若无其事地对她说。 然后他回身发动车子,驶离路边。 恩熙的心跳这才渐渐回复平稳。 车子渐渐开上她熟悉的道路,直到这一刻,恩熙才有回到现实的感觉。 在这一刻之前,对恩□□说,今夜的一切都极度荒谬。

别来无恙(2) 七章 中午下课,午后一点钟恩熙才刚到饭店上班,就发现自己办公室内的桌椅都被净空了。 她奔出办公室,周慧君正好搭电梯上楼。 “李恩熙!”周慧君叫住她。 “经理。”回头看到周慧君,恩熙镇定下来。 “妳在干嘛?”周慧君问。 “我、我的办公桌都被搬走了” “喔,对了,我叫人搬走的。”周慧君看着她问:“他们没在门口留纸条吗?” 恩熙摇头。“经理,您为什么要把我的办公桌搬走?” “这是总经理的命令,我是人事部经理,只负责执行而已,妳的东西今天早上都已经搬到总经理办公室了。”周慧君笑着说:“从今天开始,妳就到总经理办公室上班。”她指了指走道尽头的办公室。 恩熙愣住。 她还在发呆,周慧君已经离开。 总经理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恩熙抬起头,立即迎上谋仲棠的视线。 “我以为妳迟到了,进来吧!”他对她说。 犹豫了一下,恩熙怔怔地走进总经理办公室。 谋仲棠把门关上。“妳的手机为什么不开?”他问。 “下课后我急着先吃饭,忘了开手机。”她答得心事重重。 “上课时间我不管妳,以后一定要记得一下课就开手机。”他温柔地提醒,但其实是命令。 恩熙没有回答,她盯着他偌大的办公室一侧,自己的办公桌椅与新的电话、传真机一应俱全,他彷佛早就就已经计画好了,只是选在今天早上执行而已。 “为什么要我搬进你的办公室?”她问他。 “工作方便。”他答得简单。 “我们已经在同一楼层,如果你要找我,只要打一通内线电话或者叫秘书传话就可以。” “以后我需妳协助的地方更多,那样太麻烦。” “可是你叫我搬进这里,会有人说闲话。”她直言。 他抬眼看她。“闲话?”然后挑起眉。“谁敢说我的闲话?” “很多人都敌,只要背地里说就可以。” 他低笑。“无所谓,只要我没听见就没关系。”他不在乎。 “可是我有关系!”她说:“你是总经理,就算被员工说闲话也无所谓,因为平常你并不跟一般职员往来。但是我在饭店工作,跟大家都是同事,如果别人在我面前说闲话,我不可能装作没事的样子,我办不到。” “谁说闲话妳就直接来告诉我。” “你这样说太好笑了,我不可能告诉你,这样我就成了说闲话以及爱打小报告的人,别人只会更排挤我而已。” “那妳要我怎么做?” “让我回原来的办公室工作。” “不行。” “总经理” “既然知道我是总经理,就照我的意思留在这里。”他正视她,对她说:“这一切都是为工作方便而已,如果有人要说闲话,那就让他们说,反正那也不叫闲话,我跟妳的确“关系”特别,迟早所有的人都会知道!” 恩熙无言以对。 “好了,我们已经浪费十分钟辩论这种没有实际价值的事,坐下办公,从今天开始妳会有一堆事做,很多电话要接。”

别来无恙(3) “电话?” “以后妳负责接我的电话。”他交代,然后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 “你的秘书呢?” “她有其它工作。”他轻描淡写带过。“妳先打开我寄给妳的文件,然后拟一份执行流程给我。” 他已经开始工作。 恩熙只好回到“自己的座位”,沉默地打开计算机。 “今天晚上我送妳回去。”他头也不抬地丢下话。 恩熙转头看他。 谋仲棠正专注地盯着屏幕。 她回过头,瞪着自己的键盘,没有回答。 恩熙知道,这是他“交代”的事。 有很多事情跟从前不一样,她的人生正在慢慢改变,自从认识谋仲棠之后。 晚餐时间刚到,谋仲棠已经催促她离开。 “可是我的报告还没打好。”恩熙说。 “人不是机器,要工作也要休息。”他打开办公室的门。“走吧!”再催促她。 恩熙只好站起来。“我们去员工餐厅吃饭吗?”电梯中,她问。 “到外面,有一间餐厅菜很特别,我打算引进饭店,妳陪我试吃。” 电梯门打开,恩熙跟着他一路走出饭店。 少爷已经将谋仲棠的车子开到门口。 “上车。”他对恩熙说。 她被动地上车,车门一关上他立刻踏下油门。 车子绕过饭店的车道,恩熙看到饭店另一头是董事长的车子 后车窗正摇下,恩熙与谋远雄正好四目相对。 “为什么不讲话?”谋仲棠问。 一路上恩熙很沉默。 “刚才,我在饭店门口看到董事长了。”恩熙说。 他没有答腔。 “董事长,他看着我的样子没有表情。”她徐徐地接着往下说:“但是看着董事长那一刻,我心中突然升起一股罪恶感。” 谋仲棠嗤笑,显然不以为然。“妳太敏感了。” “难道不是吗?”她转头问他。“我觉得董事长跟董事长夫人一样,他们都不赞成我们在一起。” “那只是妳自己的感觉,我父亲并没有排斥妳。”他答的很简单。 恩熙转过头,不再说什么。 “至于我母亲,妳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意思?”她瞪着窗外,木然地问。 “她会去找妳,不会等太久。” 恩熙慢慢回头,看着他没有表情的英俊侧脸。“为什么要找我?” “她会找妳谈判、威胁利诱,甚至软硬兼施。” “你在说什么?你在说你的母亲吗?我觉得很荒谬,这不是儿子形容母亲的口气。” “我说的是事实,妳一定会遇到的事实。”他看她一眼。“我是她儿子,比任何人都了解我的母亲。” “然后呢?你告诉我这个要做什么?” “妳对我母亲不至于全然不了解,等到她找上门,妳可能会很难堪。”他稳定地开着车,像在分析别人的事情。 “你希望我不要见她吗?” “妳一定要见她。” 她不懂。 “告诉她,妳一定要跟我在一起,就是这么简单。” “如果我这么对她说,她一定会疯狂。”恩熙淡淡地答。 他沉下眼。“妳敢吗?”

别来无恙(4) 她没有回答,慢慢别开眼。 “上一次,妳说想懂我,所以我带妳到私人俱乐部。” 她一怔,因为他的提醒,慢慢又分神到那一夜诡异的氛围。 “那不是妳能去的地方。”他说。 “那个地方,只有男人能去吧?”她淡淡地笑。 “俱乐部的女人远多过妳能想象,女人当然可以到那个地方,但不是妳这种女人。”他答得冷静。 恩熙沉默。 “我带妳进去,其实已经犯规。” 她依旧沉默。 “我为妳做一件事,妳也必须为我做一件事。”他要求。 “可以。”她答得很快。“很公平。” 他再看她一眼。“妳很冷静,不觉得我要求很多?” “男人不一定要让女人。”她答。 谋仲棠低笑。“妳。”他顿了顿,然后低嗄地接下说:“真的很特别。” 那是宠爱的口气。 恩熙转过脸。“你的要求是什么?” 没有因为他的口吻而有丝毫喜悦,是因为她明白,那只是一时的动情。 就像每一夜 她不能想象的,他在那间俱乐部里的每一夜 他曾经动过多少感情? “打电话给我。”他低嗄地说。 她回头,不懂他的意思。 “打电话给我,每一天晚上。” “什么意思” “我送妳回家后,妳应该打我的手机,问我是不是已经平安开车到家。” 她瞪着他,还是不懂。 “那是最起码的关心,对我,妳应该做到。” 她明白了,明白了他的意思。 谋仲棠并不知道,每晚当他送自己回到家后,她总是握着手机,压抑打电话的渴望 她不知道该不该打这通电话,如果打了,他会怎么想?她又要跟他说些什么? “妳下班时间是十点,十点半前我会送妳回到家,晚上十一点,妳准时打电话给我。”他说。 她沉默。 “怎么样?”他问:“妳办得到吗?” 等了半晌没听到声音,他再问:“听到了吗?”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她说。 “嗯。”他低哼一声。 “那一天晚上,在俱乐部那些女孩。”她看着他,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你是否曾真心喜欢她们其中任何一个人?” “妳犯规了。”他却说。 恩熙愣住。 “妳必须先答应我的要求,并且做到,然后才能再问另一个问题。” 她瞪着他。 “这就像玩真心话游戏,妳一次、我一次。”他咧开嘴。“我不是不回答妳,但就算是游戏也要公平,等妳做到我的要求,才轮到我回答。” 她盯着他好半晌,然后才对他说:“好,我会做到。” 他抿起唇。“餐厅到了。” 同时车子转弯,然后开进一幢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原来这是一间有机餐厅,非常高档。 “如果在这里吃饭,我不可能赶在七点钟前回到饭店。”她想起自己的工作。 “没关系。”他咧开嘴。“妳陪我考察,这是公事。” 这是他的理由。 只要为了“公事”,就是他说了算。 姜羽娴坐在客厅里等了很久,终于等到自己的儿子回家。

别来无恙(5) “你到哪里去了?我问过你的秘书,她说你很早就下班,我打电话到料理店也找不到你,你究竟到哪里去了?” “应酬。”谋仲棠难得走进谋家足足二十坪的大厨房,替自己倒一杯水。 姜羽娴跟进去。“应酬?跟谁在一起?子诺吗?” 他撇撇嘴,冲着母亲一笑。“妈,妳什么时候对我的行踪这么感兴趣?” “少跟我嘻皮笑脸,你很清楚我的意思,我不会同意你跟李恩熙那个女孩子在一起的!” 他喝一口水。“我已经是大人了。” “那又怎么?你的家世背景跟一般人不一样!你交什么样的朋友都要经过我同意。” “恩熙不止是我的“朋友”而已。”他笑着说,眼色却很冷。 姜羽娴脸色一变。“恩熙?不止是朋友?你跟她很亲密了?!”她质问。 “可以这么说。” “你是想气死我吗?”姜羽娴想尖叫。 “妈。”他敛下眼,摇晃水杯,像品一杯顶级葡萄酒一样。“妳,可不可以别管我的事?” 相对姜羽娴的激动,谋仲棠显得很冷静。 “不可以!”姜羽娴拉高声调。“别的事我可以不管,但是我真的很讨厌那个女孩子,我不可能让你跟她在一起的!” 他抬眼盯着母亲。“随便妳。”然后冷淡地说。 谋仲棠走出厨房,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大剌剌坐下翘起长腿。 姜羽娴一脸不高兴地跟回客厅,正要说话,谋仲棠的电话就响起。 晚上十一点,恩熙依照约定拨电话给谋仲棠。 “喂?”话筒传出他富男人味的低沉嗓音。 “你回到家了?” “嗯。”他扬起嘴角。 这动作引起姜羽娴的怀疑。 “我打电话来,依照我们的约定。” 他低笑。“妳很乖,答应我的事果然做到。”口气宠溺。 “你平安回到家就好。明天一早还要上课,我要睡了。”她说。 “晚安。”他觑眼看到母亲紧张的脸色。“记得,晚上要梦到我。”他撇起嘴。 恩熙脸孔一阵灼热。“晚安。”她匆匆挂断电话。 谋仲棠低笑,然后盖上手机。 “谁打来的电话?!”姜羽娴马上质问。 谋仲棠悠哉地站起来。 “你说话啊!” 谋仲棠淡下眼。“妈,妳明知道的事,就不必问我了。” 话说完,他转身上楼。 姜羽娴气得说不出话! 她当然知道打电话给儿子的人是谁! “真是没有家教的女孩子!这么晚了还打电话给男人,真不知道她母亲怎么教育她的,真不要脸!”姜羽娴恨恨地说。 她真的是很讨厌李恩熙这个女孩子简直就讨厌到了极点! 谋远雄很少在早餐例行会议之前,把儿子叫进自己的办公室。 “春泉饭店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谋远雄问。 半个月前,他已经把恩熙的企划案交给谋仲棠,要求他评估过后再行报告。 “这个企划案内建议集团发展饭店共管式公寓,多角化经营一案可行,至于春泉饭店部分,不应该放弃原先计画的推案。”

别来无恙(6) 谋远雄挑起眉。“你的意思是,要继续执行舂泉饭店并购案?” “是。” 谋仲雄凝望了儿子一阵子。“我还以为,你并不赞成。” “我从来不曾反对。”谋仲棠脸上没有多余表情。“对于集团来说,这是有利基的并购策略。” 谋远雄慢慢转过身。“你看过李恩熙的报告,难道不认为,她说的有道理?况且,如果同时进行多角化投资,会有资金紧缩的危险,如果过程不顺利,就会伤到自己。” “春泉一案事前已经做过审慎规画,现在放手春泉一案,之前集团所投入的人力、物力就会立即损失。至于共管式公寓,现在正是介入时机,时间点非常适当所以不能犹豫,如果担心风险,可以事先聘请专家进行评估,再做会计报告,事后严格执行财务控管与停损设定。”谋仲棠答。 他对答如流,显见对谋远雄的问题已经成竹在胸,根本难不倒他。 谋远雄陷入沉默。 “董事长。”寂静中,谋仲棠徐缓地开口:“董事长,过去您一旦下决策就不再犹豫,执法立行是您成功的最大利基。” 谋远雄回过神。 他回身凝望儿子,然后皱起眉头。 “关于李恩熙,那一天你把她带到家里来,你妈很不高兴。”谋远雄突然转移话题。 谋仲棠敛下眼。 “那个女孩子救过我一命,我很喜欢她。”看着儿子,谋远雄定定地问:“你是认真的吗?” 谋仲棠抬起眼,挺起胸膛。“当然。”他直视谋远雄,然后回答。 四周突然又陷入沉默,谋远雄瞪着儿子,一阵不安掠过他的心头。 然后,谋远雄忽然问:“你怎么会”他顿了顿,然后沉稳下来,接下问:“你怎么会跟她在一起?你妈还以为,你会喜欢宋家那个女孩子。” “我说过,感情的事,我会自己决定。”谋仲堂答得简单。 “那么她呢?”谋远雄别开眼,瞪着地面彷佛心事重重。“她也跟你一样,是这么想的吗?你们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可以这么说。” 谋远雄回头问:“什么意思?” “这是我头一次,这么想要一个女人。”谋仲棠答。 听到这两句话,谋远雄突然觉得自己的胸口被压住,就像要窒息。 “但是我的要求很高。”谋仲棠勾起唇角。“当我想要一个女人,就会想尽办法让她全心全意爱上我,眼中只有我、心底只有我,每一秒、每一分、每一天,她对我的爱只能越来越深,眼中只能有我一个男人。” 这是他的自私。 他说得很坦白,没有隐晦。 谋远雄明白自己的儿子,但却没想到,他会将男人的优越感与男女感情相提并论。 “你爱她?”谋远雄低哑地问。 “当然。”他重复一开始的回答。 “你。”谋远雄咽了口口水。“有多爱她?”然后问。 谋仲棠沉默片刻。 谋远雄耐心地等待。 “我想要她,比想要任何女人,更想要她。”这是谋仲棠的回答。

别来无恙(7) 谋远雄愣住,就好象发呆一样,半天没有任何反应 然后,他极度不安起来 因为忽然看清楚,谋仲棠如掠食者一般执着专注的眼神。 第八章 自从搬到谋仲棠的办公室后,恩熙的工作反而加重。 他几乎把秘书该做的事都移交给她处理,恩熙依旧照单全收,虽然辛苦,但她觉得这是一种磨练,学到的事情会更多。 但也因为这样,每天都到将近十一点才回家,回到家后还要写学校的报告、温习功课,每天晚上都到快要两点才能上床睡觉,早上七点半要起床做便当、赶车,她每天几乎都睡眠不足。 “妳看起来很累的样子。”谋仲棠看着一个早上频打呵欠的恩熙。 恩熙摇摇头。“可能因为我昨天太晚睡了。” “只有昨天而已?” “嗯。”她点头,随便带过。 谋仲棠盯着她,沉吟片刻后忽然问:“妳好象不太习惯我关心妳?” 恩熙愣住。“没有啊!” “我看妳根本就每天熬夜吧?在饭店待到十点,回家还要温习功课、写报告,明明就很累,却不跟我说,妳到底在苦撑什么?”他沉声问。 原来他早就知道她很累。 “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觉得我没有问题。”恩熙坚强地说。 他嗤笑。“没问题?”然后冷下脸。“好呀,既然没问题,那从今天开始,我的早餐咖啡、中餐、晚餐妳都要负责张罗,下午跟我一起巡视客房,妳没问题吧?” 恩熙愣了一下。“嗯。”然后点头。 他瞇起眼。 瞪了她一阵子,他终于别开眼盯着自己的计算机屏幕,脸色很臭。 恩熙不知道他不高兴什么,只好低头敲键盘,希望尽快完成自己手边的工作。 晚上六点,他又找她吃饭。 “可是,我还有工作” “妳不要每次拿这种借口推辞!” “我没有!”她张大眼睛。 “那就走啊!”他拉住她的手,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她拖出办公室。 “总经理,您不要拉我!”恩熙紧张地抽回手。 “干嘛?我拉妳犯法?”谋仲棠嗤笑。 恩熙瞪着他。“这里是饭店,这样不好。”他的举动让她很惊讶。 谋仲棠淡下眼。“乖乖跟我走,省得我拉叀!谷缓笏大步跨进电梯。縝r/> 恩熙迟疑了两秒才跟进去,在沉寂的电梯中,她瞪着地面悄悄抿起嘴角。 “妳笑什么?”他瞇起眼质问她。 “没有。” “明明就有,有就回答。”他口气有点不耐烦,更像在压抑什么。 恩熙看他一眼。“因为,刚才你好象”她顿了顿,没往下说。 “好象什么?把话说完。”他沉着眼瞪她。 “你。”恩熙别开眼睛,然后说:“好象小孩子。” 谋仲棠愣住。 然后,他别开脸,好象在生气。 “我这么说,你不高兴?”半天没听到他说话,她转过头看他的表情。 “没有。”他瞪着前面,回答很冷淡。 他的脾气没有原因,恩熙别开眼,不想猜测。

别来无恙(8) 踏出电梯,他绕过大厅,直接下楼梯走到地下一楼美式餐厅, 恩熙默默地跟着他快捷的脚步。 总经理到餐厅吃饭,餐厅经理急忙赶过来招呼。 点好了菜,恩熙看到他的脸还是很臭。 “你好象不高兴的样子?”她试着问他。 踏出办公室,她就不再叫他总经理。 他看她一眼。“我说过没有。” 她没有再问。 但是谋仲棠都不讲话,吃饭的气氛实在很沉闷,恩熙突然想到那天问他的事。“这几天晚上,你已经接到我的电话了。” “嗯。”他低头吃汉堡。 恩熙看不到他的表情。“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现在我可以问你了吗?” “问什么?”他抬眼看她。 “上一次我问你,那一天晚上。”她顿了顿。“那天晚上那些女孩子,你曾经真心喜欢她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吗?” 他撇撇嘴,好象觉得很好笑。“当然喜欢。”他回答:“没有一个男人不喜欢美女。”然后继续吃东西。 恩熙出神了一下。“每一个都喜欢吗?”她又问。 他咧开嘴,好象觉得更好笑。“当然。”他看起来很高兴,脸上的乌云都不见了。 恩熙不知道哪里好笑,她笑不出来。“你怎么那么滥情?为什么会每一个都喜欢?” “因为没有不喜欢的理由,我跟美女一向都处得很好。” 她低下头不讲话。 “干嘛?生气了?”他挑起眉问。 恩熙抬眼,竟然看到他一脸笑容。 她不高兴,他好象很乐? “我没有生气。”她回答。 谋仲棠撇撇嘴,盯着她半天,然后才说:“喜欢只是一种欣赏,跟妳问的意思不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意思?”她不服气地说。 “难道还有其它意思?”他好笑。 “你说什么?可不可以说清楚一点,因为我听不懂。”她固执地瞪着他,强烈的自尊心又冒出来。 他嗤笑一声,没答腔。 “你为什么不说话?”她追问。 他咬一口汉堡,然后用看宠物的表情对她说:“妳实在很可爱。” 恩熙眨眨眼睛。 “听不懂?”他低笑。“老实说,我以前没跟妳这样的女人交往过,不过,妳真的满有意思的。” “我这样的女人是什么样的女人?”她戒慎地瞪着他。 听到他说这种话,她全身的剌又竖起来,因为他现在的态度让她觉得陌生,她不懂他的意思。 “就是很可爱的女人。”他再咬一口汉堡,然后意味深长地补充:“以及,没跟男人交往过的女人。” 恩熙蓦然觉得脸孔发热。“你的意思是,我很幼稚吗?”她问他。 “妳真的很固执!”他挑起眉,发笑。 她愣住。 “不过,一直追问的样子,真的很可爱。”他说。 她睁大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 “男人可以欣赏很多女人,但真正想要的女人很少。”他对她说:“我想要妳,比想要任何女人更想要妳。” 她垂下脸,以掩饰脸孔的灼热。

别来无恙(9) “大概”谋仲棠笑着说:“是因为妳很难征服的缘故吧!” 恩熙迅速抬头望进他的眼睛。 “开玩笑的!”他咧开嘴,冲着她一笑,笑容很暧昧。 他虽然笑着,但内敛的眼神,让恩熙分不清楚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一个厨房特制的大汉堡很快就被谋仲棠解决。“喂,妳的三明治只吃两口。”他提醒发呆的她。 “我吃不下。”她不吃了。 他暧昧的回答,让她的迷惑更深。 “好呀,那给我。”他伸手,很主动地拿走她盘子里的冷三明治。“反正我今天晚上胃口很好。” 恩熙没理他,她沉默瞪着桌子等他吃完就准备回去工作。 他翘起长腿,悠哉地咬着三明治并且盯着她看。“今天早上,董事长找我到办公室开会。”他突然说。 他的话题终于吸引恩熙的注意力。 “他问我,看了妳的报告后有什么感想。”他接下说。 “报告?”她一时听不懂他的话。 “妳曾经交给董事长,一份关于春泉饭店的报告,难道妳忘了?” 恩熙终于想起来。“我以为那份报告,已经被董事长扔掉了。”她自嘲地说。 “董事长把那份报告交给了我。”他说。 “你看过了吗?”她问他。 “看过。” “我写得不好,但是我很认真做过研究,觉得发展共管式公寓比较可行” “那是我的事。”他突然打断她。 恩熙顿住,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那是我的事。”他重申。“不要试图为我解套,我很了解自己,也从来不拒绝挑战。”他刚才的笑容已经不见了。 恩熙凝望他,过了片刻才说:“我写这份报告,并没有感情用事,我所做的每一项分析,全都根据会计室与财务部提供的数据。” “春泉的案子由我全权执行,既然是我的事,要收要放我会自己决定,如果需要撤案,我会自己跟董事长报告。” 谈到公事,他就像变了一个人。 “但是你明明什么都不说,你根本就不会说。”恩熙坦率地直言。 “因为我觉得不必说!”谋仲棠脸色一冷。“我并没有放弃春泉的打算。” “但是赵董事长不可能卖饭店。” “他一定会卖饭店!以他的实力根本不可能跟整个亚洲四季集团抗衡,到最后他一定会妥协。”他的口气很硬。 恩熙望着他,然后问他:“其实你心底根本就不想这么做。我觉得你并不想强圃辉董事长,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逼自己这么做不可?” “我只考虑集团利益。”他别开眼。 “可是这件事让你很痛苦” “痛不痛苦只有我自己才知道,妳不要擅自替我做决定!”他打断她。 恩熙不再说话。 谋仲棠很快解决剩下的三明治。“走吧!”然后站起来准备离开。 恩熙沉默地跟随他走出餐厅,回到办公室。 今天晚上他仍然送她回家,但在车上两人都很沉默 恩熙找不到交集。 至少在今晚,她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是很远。

别来无恙(10) 忍耐了几天,看到儿子依旧每天将近半夜才回家,然后照时在她面前接李恩熙那个女孩的电话,姜羽娴终于按捺不住。 “李恩熙吗?”在车上,姜羽娴打了一通话到饭店,要求儿子的秘书直接转到李恩熙的分机。 “是,您是”恩熙没听出对方的声音。 “我是董事长夫人。”姜羽娴冷冷地回答。“我现在在车上,等一下我会到饭店附近。” 恩熙不明白,姜羽娴为什么打电话给自己? 姜羽看了一眼手表。“十分钟后妳出来一下,我在饭店附近的凡尔赛法国餐厅等妳。” 恩熙愣了一下。 “妳听到了没有?”姜羽娴的口气严厉。 “是”她回答,没有拒绝的余地。 姜羽娴立刻挂了电话。 恩熙发呆一分钟,然后才从座位上站起来,拿起自己的皮包。 抬头后,她才发现谋仲棠正在注视自己。 “要离开?”他的声调很淡。 “嗯。”恩熙说:“我想请两个小时的假。”她没有解释原因。 “好,妳的假单送过来后,我会签。”他也没问。 这两天因为上次在餐厅争执的事,他们的说话的次数突然减少,大部分谈的都是公事。 迟疑了一下,恩熙才转身走出总经理办公室。 恩熙赶到餐厅的时候,姜羽娴已经坐在里面等了三分钟。 “妳迟到了!”姜羽娴没什么表情地责备她。 “因为我没来过这里,所以在附近找了一下,才找到这里。”恩熙站在桌边回答。 “嗯,想也知道,妳不可能来过这种高级餐厅。”姜羽娴故意说刻薄的话。“坐下啊!”她的态度很冷淡。 服务生拉开椅子后,恩熙沉默地坐下。 “我们先喝饮料,等一下再点菜。”姜羽娴掌握主控权。“妳要喝什么?”她冷淡地问恩熙。 “我喝开水就可以了。” “这种地方不能只喝水,这样妳叫人家怎么做生意?” “那么,果汁。” “一杯咖啡,一杯橙汁。”姜羽娴随便替她点一杯。 眼务生走后,姜羽娴立刻开口:“妳不要缠着我儿子。”她开门见山就说:“如果妳不缠着我儿子,妳想要多少钱,我都付得起!” 恩熙僵住了。 姜羽娴面无表情地接下说:“我知道妳想要什么,像妳这样的女孩子,从小生活困苦,难免会羡慕我们这种家庭,妳会做这种事也就让人觉得情有可原了,所以我可以原谅妳的行为,我愿意付妳一笔钱,这样大家都好过!” 恩熙瞪着姜羽娴,彷佛她说的不是这个世界的话。 “您,要付我钱?”她木然地看着姜羽娴。 服务生正好端饮料过来,两人暂时停止交谈。 “是啊!”服务生走后姜羽娴回答。 她心底冷笑,心想这个女孩子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您刚才说,我会做这种事,是哪种事?” 姜羽娴瞇起眼睛。“我本来不想说,既然妳都敢问了,那我就直接说出来也没关系!”她瞪着对方,冷冷地说:“妳不要诱拐我儿子!他现在迷上妳,什么都可以答应妳,但是妳不会得意太久的,我很了解我的儿子,他一向很有女人缘,等时间一久新鲜感没有了,妳很快就会被我儿子忘记!” “是吗?您是这么认为的吗?您真的。”恩熙的态度异常冷静。“这么了解您的儿子吗?” “当然了!”对方的冷静让姜羽娴莫名地生气。“因为你们差别那么大,妳根本就不适合他。”

一毛不拔【2】 姜羽娴忍无可忍,怒极反笑。“哼,我看,妳要的更多吧?” 恩熙不明白她的意思。 “放心,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绝对不会让妳如愿的!”话说完,姜羽娴突然扔下钞票站起来,然后转身就走。 恩熙呆在座位上,很久很久都没办法动弹 直到服务生走过来,问她是否要点菜,她才站起来离开。 一开始就知道绝对不会有人祝福的决定 “既然已经做了选择,李恩熙,妳一定要勇敢的走下去。”恩熙对自己说。 她想到谋仲棠,想到他们之间为什么会在一起的缘分。 这世上很多事情好象是早就已经注定好的,其实她没有什么选择,路就是这样走下去了 人与人之间,相遇之后,动心,也只是在那一瞬间 就决定的事。 恩熙走出餐厅门外,一抬头就看到谋仲棠与他的车子。 “我妈真的来找妳了。”他为她打开车门。 恩熙走到他面前。“你怎么会知道我来这里?” “妳的电话有录音。” 她恍然大悟。“你听过我的电话?” “饭店都有这样的设备。”他道:“只是不常用而已。” “虽然你是总经理,但是不应该听我的电话。” “上班时间不能接私人电话,除非是为公事,既然为公事,我就没有任何不能知道的事。”这是他的逻辑。 恩熙调头,径自往饭店走。 “不上车?”他喊。 三秒钟后,他追上去。“不要为小事跟我生气!”他捉住她的手腕。 “这不是小事。”她不同意。 “难道是大事?” “这是私事,你不能听我的私人电话,这样会让我觉得很没有安全感。” “在饭店听私人电话本来就是妳不对。”他坚持。 她瞪着他。 两人就僵在马路上。 “有的时候。”谋仲棠沉下声,低嗄地说:个我真的希望妳柔顺一点。” “你希望的那个人不存在,要求这种事并不公平。”她对他说。 “好,allright。”他放手。“公平,一世纪来女人追求的时尚。”他咧开嘴。 “这不是时尚。” “对,不是时尚,是男人跟女人分手的肇因。” 她瞪着他。“你很大男人主义。” “如果我很大男人主义,妳又坚持公平,我们之间就永无宁曰。” 恩熙沉默。 “某些方面男人让女人,某些方面女人倚靠男人,这就是爱情。”他说。 “你说的话很多女人不会同意。” “爱情本来就不理性,所以不必所有的人都同意,如果要一致表决通过,那就可以立爱情宪法。”他一本正经。 恩熙突然笑出来。 “笑什么?我现在很严肃在跟妳说话。” “你的态度很严肃,可是说的话很好笑。” “好笑?”他瞇起眼。“好,我让妳,用女人的观点耻笑男人的分析。” 恩熙打量他。“我突然发现你很狡猾。” 谋仲棠咧开嘴。“因为跟妳说话要很小心,李恩熙小姐。” 她瞪着他。 他牵起她的手。“上车。” 恩熙不再抗拒。 “我母亲说服妳改变心意了?”在车上,他突然问她。

一毛不要 恩熙垂下眼盯着桌面。 “这是事实,妳不要以为我在危言耸听!” “就算是事实,那也没有关系。” 姜羽娴皱起眉头。“妳说什么?” 恩熙抬眼看她。“两个人在一起,只要曾经真心对待彼此,以后就算分开也没有关系。” 姜羽娴瞪着她。 “董事长夫人,您也年轻过,您一定也谈过恋爱。”恩熙徐缓地说:“所以,您一定也了解恋爱是什么样的感觉,如果真心爱上一个人,两个人在一起的过程才是最重要的,因为彼此相爱,以后就算用一生的时间来回忆,还是一样很精采!不论这段感情最后是否成为“曾经”,都会是美丽的回忆。” “哼。”姜羽娴冷笑。“我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像妳这种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怎么会懂得什么叫感情?什么叫做一生?妳不要以为讲这种漂亮的话,我就会被妳满嘴的花言巧语说服!” “董事长夫人。”恩熙接下说:“其实我可以了解您做母亲的心情。” “妳了解?”姜羽娴的笑容更冷。“妳以为妳了解什么东西?居然敢说妳了解我这种大话!” “我知道您不喜欢我,甚至讨厌我。”恩熙直言:“所以您不希望我跟总经理在一起的立场我可以了解。” “既然妳知道我不喜欢妳、而且很讨厌妳,那么妳就应该立刻跟我儿子分开才对!” “但是我希望您也能了解总经理的立场,他跟我在一起并不是我强迫他的,如果他愿意跟我在一起,您为什么一定要阻止?如果您真的很了解您的儿子,就应该知道总经理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如果您想掌控他的决定,、可能只会得到反效果而已。”她想到昨天他提起报告书的事。 然而听到恩熙这番话,姜羽娴却更生气。“妳现在这样说话是什么意思?!妳的意思难道是说,妳比我更了解我的儿子吗?!”意识到这里是公众场合,她压抑自己的脾气。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我希望您能尊重我们的决定。” “尊重?”姜羽娴瞪大眼睛。“简直就是可笑!凭妳,也配跟我说“尊重”这两个字吗?妳是什么出身?我们家是什么身分?妳跟我儿子在一起,如果让别人知道,我会有多丢人妳知道吗?妳有先尊重过我们做长辈的人吗?!” “您提“出身”这两个字。”恩熙依旧平静。“这的确是我无能为力的事。不过我从小到大从来不会因为这两个字而自卑,所以现在我也不会因为您这两个字而难过,因此放弃我已经决定的事,跟总经理分开。” 听到这里,姜羽娴脸色一变。“好。”她已经气得脸色发青。“我看我也不必浪费时间再跟妳啰嗦了!妳到底要多少钱?到底要多少钱妳才肯离开我儿子?妳干脆直接开一个价好了!” “我。”恩熙直视姜羽娴,平板地回答。“一毛钱都不要。”

就是爱你(1) 恩熙沉默了两秒。“无论如何,我已经决定的事就会坚持下去。”然后回答。 谋仲棠抿起嘴。“有多坚持?” 她回头看他。“你想问什么?” “我母亲不会放弃。” “那么你呢?你也会很坚持吗?” 他看她一眼。 “董事长夫人告诉我,你很有女人缘,等时间久了我们之间没有新鲜感,你很快就会忘记我。” “妳希望我反驳我母亲的话?” 恩熙摇头。“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回答董事长夫人的答案。” 谋仲棠盯着前方挡风玻璃。“妳的答案是什么?” 她顿了顿,然后缓缓地说:“两个人在一起,只要曾经真心对待彼此,以后就算分开也没有关系。” 他平稳地开车。 “你没有话说吗?”她问他。 “我同意妳的说法。”这是他的回答。 回饭店的路程很短,车子很快就开回饭店。 恩熙下车后,谋仲棠对她说:“妳先回办公室,我还有事。” 她站在饭店门口,目送他驾车离开。 好象,他们之间有默契。 她的选择不被祝福,每个人都在阻止那是因为人们总以为,天长地久是常理,分手是遗憾。 然而,每一段感情都会分手,再恩爱的两个人也会因为世事无常而被迫分开。 更何况 有的时候,爱情其实只是一段很短的过程。 她是在无意中,因为姜羽娴的缘故而说出这种话。 然而谋仲棠 他早就已经明白这个道理。 当天下午,姜羽娴被气得坐在车子上发抖。 她从来没有这么挫折过,就算当年丈夫不要这个家庭,她也没这么不舒服过,那个时候她虽然常常发脾气,但有很多方法可以发泄,可是现在被一个年纪轻轻、什么都不是的女孩子三番两次冒犯,真的让她很忿怒! 姜羽娴坐在车上,气得咬断自己精心保养的指甲,直到指甲都被咬坏,她一气之下,冲动地从皮包里拿出手机拨电话 “喂?云佳吗?”她一定要找个人诉苦,不然她真的会气死! “是谋夫人吗?”张云佳马上认出姜羽娴的声音。 “是啊,我现在可不可以到妳家找妳?”姜羽娴问。 “噢,当然可以。” “现在路上塞车,那我大概三十分钟俊到。” “好,我等您。” 姜羽娴合上手机。“你尽量开快一点。”她吩咐司机。 “是。” 车子开往宋牧桥与张云佳的住处。 其实,如果非必要,姜羽娴并不想到宋家。 丈夫不喜欢她到处串门子是原因之一,另外还有一个她不想到宋家的理由 “夫人,您来了!”张云佳亲自站在门口等车。 “是,不好意思,妳还出来接我。”一看到张云佳,姜羽娴勉强露出笑容。 “没关系。”张云佳笑盈盈地把姜羽娴迎进门。 “夫人您喝果汁还是茶?” “茶就可以了。” “好。”张云佳吩咐佣人:“给夫人泡一杯好茶。” 姜羽娴环顾宋家,这是她第一次到这里。

就是爱你(2) “您吃过中饭了吗?”张云佳问。 姜羽娴想到在餐厅不愉快的经验,脸上就没了笑容。“没有。”她撇撇嘴,对张云佳说:“我不饿,刚才已经被气饱了。” “怎么回事啊?” “刚才我找李恩熙那个女孩谈判,结果把我气得一肚子火!” 张云佳瞪大眼睛。“她对您很没礼貌吗?” 姜羽娴垂下眼,想到就生气。“她啊” 话末说完,突然有人下楼。 宋牧桥一下楼看到访客,愣了一下。 “牧桥,你下楼正好,谋夫人来我们家了。”张云佳对丈夫说。 “呃,你好。”姜羽娴垂下眼,显然有点失措。 她没想到,白天宋牧桥会在家里。 回过神后,宋牧桥走下楼。“妳好,好久不见了。”他看着姜羽娴说。 “是呀!”姜羽娴却回避他的目光。 “喔,对了,你们好象是学长和学妹的关系是吗?因为牧桥和谋董事长是同校系的同学,所以夫人跟牧桥很早就认识了。”张云佳笑着说,没察觉两人的异样。 “嗯。”姜羽娴漫应着,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裙。 宋牧桥收回目光。“妳们慢慢聊,我正要出门。” “你去哪里?”张云佳问丈夫。 “系里有点事,我过去处理。” “那你晚上会回家吃饭吗?” 宋牧桥的目光又回到姜羽娴身上。 她挪动身体,有点不安。 “不会。”宋牧桥回答。 “好,我知道了。”张云佳说:“我送你到门口?” “不必了,妳陪夫人坐。” 说完话,宋牧桥看了姜羽娴最后一眼,然后才走出大门。 张云佳收回眸光,笑盈盈地对姜羽娴说:“我老公就是这样,他不太需要我担心。” “他是标准丈夫嘛!”姜羽娴陪笑着说。 张云佳也笑着默认。 “对了,我来这么久了,怎么没见到恬秀呢?她在上课吗?”姜羽娴问。 一提到恬秀,张云佳的笑脸就垮下来。“她这阵子身体不太舒服,在楼上房间里休息。” “怎么了?生病了吗?” “也不算是。”张云佳讪讪地说。 看不出张云佳的意思,姜羽娴干脆问:“我可以上去看她吗?” “当然可以啊!不过真不好意思,她是晚辈,还让您上楼看她。” “没关系。” 于是张云佳带姜羽娴上楼。 “妈?”门一打开,恬秀虚弱的声音就传到门口。 “恬秀,是妳姜阿姨来看妳了!”张云佳告诉女儿。 “姜阿姨?”恬秀一听,紧张地从□□坐起来,慌忙整理乱糟糟的头发。 “妳不要坐起来,躺着就好了!”姜羽娴走进去,连忙告诉恬秀。 “没关系,今天我已经好一点,可以坐起来了。” “唉呀,好可怜,怎么会生病了呢?”姜羽娴问。 恬秀垂下眼不说话。 “怎么了?”她不说话,姜羽娴又问。 “夫人。”张云佳忍不住插嘴。“虽然很不好意思,不过我想,您知道一定不会见怪,其实恬秀是自从宴会回来那天晚上开始,就已经不太舒服了。”

就是爱你(3) 姜羽娴看了张云佳一眼,她一想就明白是什么原因。 “本来嘛,人会生病这也没什么,她年纪轻轻的哪需要躺在□□养病?可是前几天从学校回来后她就突然放声大哭,把我跟她爸爸都吓了一大跳!然后她就突然病倒了,前阵子连站都站不起来,可把我们做父母的都快吓死了!”张云佳说话的时候,还忧心忡忡。 听到这里,姜羽娴问恬秀:“妳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恬秀摇头。 她看起来楚楚可怜的样子,姜羽娴突然觉得好心疼。 “妳是不是为了仲棠,才会生病的?” 恬秀不说话。 “妳要说话,要说话我才能知道啊!”姜羽娴柔声道。 “恬秀,夫人间妳话妳就说。”张云佳吩咐女儿。 恬秀怔怔地瞪着姜羽娴,然后就流眼泪。“姜阿姨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她一开口就这么问。 “妳怎么会这么说呢?妳哪里做错什么!” “那为什么仲棠哥这么讨厌我?”恬秀哭的更伤心。“他不肯跟我多说一句话,也不想听我说话,只想跟恩熙在一起。” “他”姜羽娴语塞。“妳好好养病,不想太多,这件事我已经在处理了。” “处理。”恬秀伤心地吸着鼻子。“要怎么处理?仲棠哥已经不是以前的仲棠哥了,他认识恩熙以后,已经变了一个人,跟从前完全都不一样了。” “没关系,我是他妈,只要坚持到最后,我的儿子一定会听我的话。” 恬秀看着姜羽娴,难过地低下头。“我觉得,这都是我的错,因为我介绍仲棠哥和恩熙认识,事情才会变成这样。” “这跟妳没有关系!”姜羽娴脸色一沉。“都是因为李恩熙那个女孩子太不要脸了,这种想要攀龙附凤的女孩子,不但没有家教,而且很爱慕虚荣,我根本不可能让她进我们家门!”想到李恩熙,她就不高兴。 恬秀含着泪光瞪大眼睛。“难道,她还想要跟仲棠哥结婚吗?” “哼,今天我跟她见面,她终于露出狐狸尾巴!”姜羽娴冷哼。“本来我想给她钱,可是她居然说不要钱,还当我的面对我说:一毛钱都不要!” “她怎么会连钱都不要呢?”恬秀喃喃地自语:“她以前那么爱钱” “她是一个狡猾的女孩子,以为这么说我就拿她没有办法!” “夫人,既然她那么狡猾,那您要怎么办呢?”张云佳皱着眉问。 “我知道她的目的!”姜羽娴瞇起眼。 恬秀喃喃问:“什么目的” “她以为嫁入我们家就可以当少奶奶,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等到我老公把饭店经营权交到仲棠手上,到时候她是董事长夫人了,要多少钱花用都没有问题!这样算起来,现在伸手跟我拿钱就要斩断跟仲棠的关系,当然划不来!” “唉呀,这个女孩子心机真的好重啊!”张云佳摇头叹息。“可是,她也可以拿了钱却不分手啊!”

就是爱你(4) “我当然会叫她写切结书,如果她真的敢骗我,我就把切结书交给仲棠!”姜羽娴皱起眉头。“可是没想到她那么狡猾!” “那要怎么办才好?”恬秀慌乱地问。 “哼。”姜羽娴冷哼一声。“她如意算盘打错了!有我在,我根本就不可能答应他们结婚!” “可是仲棠哥喜欢她” “那又怎样?这样拖下去只会对她不利而已!”想到这里,姜羽娴露出笑容。“男人跟女人在一起很快就会失去新鲜感,但是如果结婚成为妻子那就不一样了!只要结了婚,百分之七十的男人都会扛起照顾家庭与妻儿的责任,而且我相信,我的儿子就是那种对婚姻很有责任感的男人!” 恬秀点头。“我也相信。” “所以,如果一直不答应他们结婚,两个人的感情很容易就会变淡?”张云佳了解了。 “对,就是这样。”姜羽娴甚至冷笑一声。“一旦我儿子对这种关系开始感到厌烦,想要分手了,到时候她根本什么好处都拿不到!” “可是有钱的男人跟女人分手的时候,通常都会送一笔钱给女人,为了避免麻烦。”张云佳说。 “送钱又怎么?”姜羽娴不以为然。“现在她什么事都不必做,就可以拿走一笔钱,到手的钞票她不要,等到花了时间又浪费精神,到头来只换来一张支票,那样的打击才叫大呢!何况现在我还对她说:要开多少价钱随妳便!我已经开出这么好的条件,她还不懂得感恩赶快接受,实在太贪心了!我就不相信到时候我儿子会那么大方,任由一个他已经不要的女人随便开价!” “说的真有道理。”张云佳终于露出笑容。 然而,即使姜羽娴与张云佳都很自信,恬秀还是忧心忡忡 只有她知道恩熙的个性。 如果拿钱跟恩熙谈判,她只会更倔强而已。 晚上谋仲棠送恩熙到公寓,已经将近十点半钟了。 回到房间,恩熙才刚放下皮包,室友就来敲门:“恩熙,妳的电话。” 听到有自己的电话,恩熙有点惊讶。“好,我马上出来。”她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 匆忙走出房间,恩熙拿起听筒:“喂?请问您是哪位?” 对方半天不说话。 “喂?” “算我求妳好了,妳可不可以离开仲棠哥,不要再缠着他了?”恬秀的声音很弱,听起来很可怜。 听到恬秀的声音,恩熙沉默了半晌。“妳不要再打电话来了。”然后她说。 恩熙挂上电话之前,恬秀阻止她。“等一等,妳不要挂我的电话!”她的声音很弱也很急。“妳冷静想一想,仲棠哥他真的跟妳不一样,你们两个人的家世背景差很多,是不可能在一起的!而且姜阿姨也不可能答应你们两个人的事,如果妳不听我的劝告,到最后一定会受到伤害的。” 恩熙敛下眼,冷淡地说:“妳要说的话,现在说完了吗?” “妳为什么不听我的劝告?为什么要一意孤行呢?难道妳不知道,妳这么固执会让很多人都很不好受,而且因为妳执意这么做,让每个人都不高兴的缘故,妳的罪恶越来越深,到最后一定会有不好的报应!”

就是爱你(5) “关于报应这件事,只有神能决定。”恩熙木然地回答她。 恬秀张大了眼睛。“李恩熙!我好话都已经跟妳说尽了,妳为什么要这么冥顽不灵呢?” 她得到的,是恩熙的沉默以对。 恬秀再也忍不住,她终于朝话筒大声吼出来:“妳为什么这么自私?妳的幸福建立在我的痛苦上,妳知不知道?!一个人如果自私自利一定会遭到天打雷劈,神也会帮我惩罚妳!” 恬秀吼完了,话筒里只剩下她的喘息声 然后,就是恩熙挂断电话的嘟嘟声。 恬秀瞪着摆在自己床头上的电话,不知道过了几秒钟,然后,她开始尖叫 啊啊啊 “怎么了!恬秀,宝贝女儿,妳到底怎么了!”听到恬秀的尖叫声,张云佳和丈夫匆匆忙忙从房里出来,一路跑到二楼女儿的房间,看到恬秀的模样,张云佳被吓得魂不附体,她只能紧紧抱住自己的宝贝女儿,悲伤地陪着流眼泪。 “妈、妈”恬秀倒在母亲怀里痛哭。“我好恨、我好恨喔” “好好,妳的心情妈都知道”张云佳无助地安慰女儿。 她张开嘴想问什么,但随即闭起嘴巴。 她不必问也能猜到,一定又是为了谋仲棠和李恩熙的事,否则自己的女儿好端端的不可能会突然歇斯底里。 这一夜,宋家一直折腾到将近天亮,因为恬秀太过疲倦而睡去,才勉强得到安宁 “不行,我一定要去找李恩熙那个女孩子。”张云佳一夜未睡,与丈夫回到房间后,她脸上除了疲惫还有痛心。 “李恩熙?” “你都不知道吗?”张云佳转头看着丈夫,然后忧心忡忡地冷笑。“对了,我忘了告诉你,要不是因为李恩熙那个女孩子,我的恬秀不可能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那个女孩子,她做了什么事?”宋牧桥神情严肃。 今夜,他头一次看到女儿发疯的样子,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张云佳回想起数月前,在女儿的生曰酒会上,她看到李恩熙的模样 然后,她把恬秀之所以痛苦疯狂的原因,一五一十,详细地告诉了丈夫。 第十章 放下话筒,恩熙站在电话旁怔立了很久 “恩熙,妳怎么了?”室友走过来关切。 “我没事。”她微笑摇头,然后走回自己的房间。 坐在书桌旁,她看到桌上母亲与自己的合照。 照片里,母亲与她两人的笑容都很灿烂,任何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对感情深浓的母女。 “妈,妳会支持我吗?”凝望着照片,恩熙喃喃问母亲。 然后她回想起这三个月来发生的事情,一幕幕历历在目宛如昨曰。 从抽屉里拿出记事本,恩熙翻开已经停写许久的曰记。迟疑了一会儿,她拿起笔,在小小的记事格里填写曰记: 好象所有的人都反对。我知道我做了一个超乎自己能力的决定,其实不必其它人提醒,我也明白我们两个人的身分相差有多么悬殊。但路是这样一直走下去的,我总是感觉到冥冥中有神,袍指引着我的道路,我的方向并不是自己能决定的。难道这就叫做命运吗?人的命运,是一出生就已经决定好的吗?如果是这样,人类又何必苦苦挣扎呢?命运也许是种试炼,就好象计算机游戏一样,在过程中一定要全力以赴,才能平安过关。命运也可能是一种设定,设定的目的是为了净化性灵。恬秀并没有说错,因为我的事让很多人难过,我对不起很多人,但是他们也有他们的试炼过程,因为所求得不到而难过,他们也有自己必须克服的难开。然而我的难开是什么?我要怎么做,才能在这一场试炼中对得起我自己?

就是爱你(6) 瞪着记事本,那个小小的空格已经被她填满了。 慢慢阖上记事本,恩熙呆坐了一会儿,直到皮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她吓了一跳,然后才回过神拿出手机。 “喂?” “为什么没打电话?”话筒里传来谋仲棠低沉的声音。 “我。”她想到理由:“我在整理笔记,所以忘了” “就算再忙,都不应该忘记妳对我的承诺。”他的口气很不高兴。 “我知道。”这是她的错。“对不起,你不要生气了。” 他没说话。 “你还在生气吗?”她试着问。 “妳在整理笔记?” “嗯” “什么笔记?” 她愣了一下。“餐餐饮管理。” “哪个教授的课?” 恩熙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张先渝教授。”五秒钟后才想起来。 “笔记内容是什么?” 她屏息。“你在质问我吗?” 他沉默。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妳的声音听起来很忧郁。”他没有直接回答。“如果妳有事,一定要对我说实话。” 她深呼吸,然后强颜欢笑。“没有”抬头看到母亲的照片,她低郁地说:“只是刚才,我突然想到我妈。” 谋仲棠沉默片刻。“需不需要我过去陪妳?”然后他说。 恩熙傻住了。“陪我?” “我可以陪妳一夜。” “为什么?” “现在妳心情一定不好,这种情况下,我不想让妳一个人独处。” 她忽然说不出话,不知道为什么,胸口突然涌起一股酸涩 “我现在马上过去。” 他已经打算挂电话,恩熙急忙阻止他。“不要,你不要来!”她解释:“如果你来了,我一定会一整夜都睡不好。” 他低沉地笑出声。“妳的话很暧昧。” 恩熙脸孔一热。“我的意思是,你在这里我觉得很奇怪,我不习惯房间里有其它人,这样我会睡不着。” 他咧开嘴。“以后还不是一样要“习惯”?现在应该先适应。” 从书桌前方的镜子里,恩熙看到自己的脸孔已经涨红。“如果明天早上我室友出门,看到你放在门口的鞋子,或者碰到你的话,这样我很难解释。”她故意忽略他的暗示。 “那就不必解释,除非妳的室友很不识相。” 她倒抽一口气。“你说话好过分!” 他低笑。“真的不要我过去?” “不要。”她别扭地答。 “真的不要?不必花钱的喔!”他引诱她。 恩熙睁大眼睛。“谋仲棠!”她真不敢相信。 他大笑。 “我要挂电话,不跟你说话了!”她好气又好笑。 “恩熙?”他忽然叫她的名字。 她怔了怔。“嗯?” “开心或难过的时候,都要想到我的存在,千万不要以为妳只是一个人,把我忘记了,知道吗?” 她没出声。 “喂?”他问:“妳在吗?” “在”她声音有压抑不住的颤抖。 “怎么了?”他敏感地觉知。 “没什么”他突然这么说,让她控制不住而悄悄流泪。 “早点睡,明天妳还要上课。”他柔声说。

就是爱你(7) “如果你是我,有这么多人反对你、瞧不起你,你也会义无反顾,相信你自己的决定吗?”她忽然问他。 谋仲棠沉默了一会儿。“我的抉择就是爱情。我爱妳,恩熙,妳比我自己更清楚。”然后他回答。 闭下眼,眼眶里多余的泪水从恩熙的脸颊淌下 “我知道了。”然后她温柔地说。 “明天见。” “明天见。”她收线。 抬眼看到放在桌上平平整整的记事本,她再次翻开,从第一次遇见谋仲棠那天留下的曰记开始读起 这一夜,他不在身边,她一样整夜无眠。 谋远雄选在下午的时间,突然打电话叫谋仲棠到饭店门口。 “我现在要出门,你搭我的车跟我一起出去。”谋远雄吩咐。 “有重要的事?” “嗯,有一点事,你跟我一起去办。”谋远雄表情严肃。 “是。”谋仲棠进入父亲的黑色房车,父子两人一起坐在后座。 车子开了很久,期间谋远雄未曾开口,谋仲棠虽然疑惑,但他保持沉默。 车子一路开到桃园县,在杨梅镇一家育幼院门口停住,司机先下车等候, 谋仲棠等待父亲先下车,然而谋远雄却坐在车上,迟迟未行动。 “你心底一定觉得很奇怪,我为什么要求你跟我一起到这里?我又到这里来做什么?”谋远雄终于开口。 “您一定有理由,时机适当,您自然会对我解释。” 父子俩在车上交谈起来。 谋远雄说:“这是一家育幼院,你应该看出来了。” “您打算办一场慈善捐款活动,为饭店做宣传?” 谋远雄摇头。“不是。” 谋仲棠不再猜测。 “等一下我要跟你说的话,可能会让你很惊讶,不过你一定要听我把话说完,因为我认为这些话已经到应该告诉你的时候。” “是。”谋仲棠回答。 谋远雄暂时沉默,思绪忽然飘忽游走,过了半晌才回到现实。“我。”他顿了顿,然后才接下去:“我可能有一个孩子,一个这二十多年来,我一直不知道她存在的孩子。”他暂停片刻,双眼望向自己的儿子。“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她就是我的亲生女儿。” 谋仲棠面表无情。 “虽然现在我还不能证实她的身分,不过我认为这件事应该先告诉你。”谋远雄很清楚,这段话对谋仲棠的冲击之剧烈,绝不像他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这个孩子是我年轻的时候我年轻的时候,跟你妈的感情就不好,那个时候因为很多原因,我们常常吵架,当时我很痛苦,而那个女人就在那个时候,因为她的温柔与体贴吸引了我,因此,她很自然地走进了我的生命。”他解释的很仔细,虽然在儿子面前坦言自己过去的婚外情,其实难掩不堪。 谋仲棠依旧未置一辞,没有表情地倾听。 “那个孩子如果她真的是我的孩子,那么她就是那个女人为我生下来的女儿,她是我的亲生骨肉。”

就是爱你(8) 谋远雄的解释告一段落。 谋仲棠还是沉默。 “刚才我说的这些话,你可以接受吗?”沉寂中,谋远雄开口问。 “您提到这间育幼院,有什么原因吗?”谋仲棠只问这个。 “我要调查一些事情。”谋远雄说:“关于那个孩子的身世。” “您还不能证实,那个女孩是不是您的亲生骨肉?” “对。”谋远雄垮下脸,神色突然苍老十岁。“但是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我一定要开始调查,尽快弄清楚真相。” 他凝望儿子,眸色复杂。 谋仲棠表情很平静。“这个时候,您需要我陪在您身边?” 谋远雄点头。“没错。”他一反往常直接命令的口气,试探地问:“你可以陪我进去吗?” 停了片刻,谋仲棠终于回答。“当然可以。” 他先行下车,然后绕过车尾,走到车子另一边为父亲打开车门。 下车前,谋远雄迟疑起来。 谋仲棠的表情始终很冷静,事实上,他根本没有表情。 谋远雄忽然察觉到,除了公事,父子俩从来不曾谈心,他从未花时间了解自己的儿子。 下车后,谋远雄抬头看着这间狭小破旧的私人育幼院。 育幼院看起来虽然破旧,但还算干净,一名工作人员正在小小的院子里,清扫水泥地上的落叶。 谋仲棠跟随在父亲身后,走进育幼院。 “您好,请问您们有事吗?”突然看到来访的陌生人,工作人员有点意外。 “我要找你们院长,我已经跟他约好了。” “喔,您是谋先生吗?” “是。”谋远雄点点头。 “院长已经在等您了,请跟我进来。”工作人员微笑着带路。 走进育幼院那曲折的廊道与狭小的木梯,谋仲棠沉默并且仔细地观察这间明显因经费不足,而陈设简陋的私人育幼院。 如果他真的有一个亲生妹妹,而她竟然就在这种地方长大,的确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工作人员停在二楼的走道尽头,伸手敲打那道已有斑驳木纹的大门。 “进来。”院长在门后喊道。 “请跟我一道进来。”工作人员对两人说,然后打开门。 门后是一名头发已经斑白的老妇人。“您是谋先生吗?”她对谋远雄说。 两人电话交谈过,院长知道对方应该已有一定年岁,不可能是老者身后的年轻人。 “是,您是曲院长吗?” “对,我是曲敏,您好。”院长自我介绍,上前与谋远雄握手。“这位是” “他是我的儿子。”谋远雄简单介绍。 “噢,原来是令公子。”曲敏招呼道:“两位请坐。”她指指一旁的沙发。 带两人进来的工作人员殷勤地道:“我去倒茶。” 谋仲棠点头示意。 谋远雄一心放在曲院长身上。“很抱歉,前几天打电话来就要求亲自拜访,突然冒昧打扰,您一定感到很意外。” “没关系,如果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尽力。”曲敏道。 她约莫六十出头上下,笑容和蔼可亲。

就是爱你(9) “有关这件事,我实在很难启齿”顿了顿,谋远雄才接下说:“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您能成全。” “您尽管说。” “因为我的社会地位特殊,我担心这件事如果揭露出来会被有心人士炒作,所以我希望,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越少越好。” “这是当然的,谋先生是知名人物,行事当然要特别小心谨慎。”曲敏已经认出眼前这名长相气派、架势十足的六十多岁男子,是亚洲四季集团的负责人。 她回忆起曾经在电视新闻里见过他。 谋远雄点点头,沉吟了一会儿才接下说:“很感谢您的体贴,今天我之所以会到这里来拜访您,是为了我自己的事。”他又停下来。 曲敏不打断他,她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倾听。 谋仲棠则始终不发一语,他坐在父亲身边,似亲近又疏离,像个局外人一样淡漠。 “我想调查贵院一名院童的资料。” “这个很抱歉,我必须知道您的用意,才能决定是否可以将院童资料交给您。” “我明白,我会详细对您说明一切。”谋远雄于是从头说起,并没有隐瞒。 二十分钟后,曲敏已经了解,这一个复杂又单纯的故事。 不管当年为了什么理由而背叛妻子,一个曾经出轨的男人,当他知道亲生女儿可能存在,出于亲情的召唤,让他不顾一切揭开往事,想要重新寻回自己的骨肉。 “您可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姑且不论男人负心是否值得原谅,至少她同情一个做父亲的心情。 “我知道。”谋远雄点头。 “那么,请您把这个女孩的名字告诉我。”曲敏说。 谋远雄垂下眼,说出这个犹如千斤重般的名字 “她叫李恩熙。” 当“李恩熙”三个字从谋远雄口中道出,谋仲棠迅速调头,直视谋远雄肃穆的神色 时间彷佛瞬间停住 谋仲棠冷凝的脸孔,没有表情。 张云佳决定选学校门口守株待兔。 “妳问过恬秀,今天下午确定有课吗?” “问过了,女儿说李恩熙也选这堂课。”张云佳回答丈夫。 宋牧桥与妻子坐在车子里等待,他看起来很冷静,正专注地盯着前方的学校大门,等待李恩熙出现。 “老实说,虽然女儿的事让我很担心,但我还是很高兴你主动要求跟我一起来见这个女孩子,这表示你很关心自己的女儿。”张云佳说。 “恬秀也是我的女儿,我当然关心。” “可是你以前没有这么积极嘛!” 宋牧桥没有回话。 “你已经知道女儿生病,是为了谋夫人的儿子,你有什么想法吗?”张云佳又问。 “这件事情我也是刚才知道,暂时还没有什么想法。” “难道你不希望女儿嫁进谋家吗?” 宋牧桥看了妻子一眼。 他没有说话,沉默取代了张云佳期待得到的响应。 “你怎么不回答我?”张云佳不死心地问。 “那个女孩刚才从学校门口走出来那个女孩子,她是不是李恩熙?”宋牧桥忽然问。 他在恬秀的生曰酒会上见过李恩熙,还记得她的长相。 当时李恩熙虽然没有特别打扮,但是因为她长得很漂亮,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独特气质,因此宋牧桥对她的记忆很深刻。 “啊,好象就是她!”张云佳连忙开门下车。 宋牧桥跟随妻子打开车门,朝李恩熙而去。 “妳是李恩熙吗?”张云佳在后头喊叫。 恩熙停下脚步。 呼唤自己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她迟疑地回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妳好,我是宋恬秀的母亲,张云佳。”张云佳走到对方面前自我介绍。 恩熙略感错愕。 “您好。”她回过神,礼貌地点头打招呼。 “这位是我的丈夫。”张云佳随口介绍宋牧桥。 “您好。”恩熙同样跟宋牧桥点头致意。 宋牧桥略略颔首。 他的表情不像妻子一样充满敌意,反而显得深沉。 宋牧桥冷静地观察这个女孩,他微瞇的眼色有一抹不易让人察觉的冷酷。 “妳现在有时间吗?我们希望可以和妳好好谈一谈。”张云佳要求。 她的声音很冷漠,盯着恩熙的眼光很冰冷。 “请问,有什么事吗?”恩熙直视张云佳,平静地反问。 张云佳瞇起眼睛。 李恩熙应该知道自己跟丈夫亲自来找她是为了什么事,张云佳想下到,这个女孩年纪轻轻,表现居然这么冷静沉稳! 真是可怕!看到李恩熙这个模样,张云佳相信,她的女儿恬秀当然不是李恩熙这个女孩的对手! “到餐厅再说。”张云佳不想在马路上说话。 到了餐厅时间比较充裕,想说的话才能说得清楚。 她跟丈夫使个眼色,然后朝学校附近一间西餐厅走去。 “我的时间有限,等一下还要赶到饭店上班,不能跟你们谈太久。”恩熙站在原地提高声音对张云佳说。 张云佳转身停下来。 然而她还来不及说话,宋牧桥已经开口:“放心,不会占用妳太多时间,毕竟妳跟恬秀也曾经是妤朋友,关于恬秀的事,妳不应该漠不关心。”他口气很淡,出口的话却很重。 恩熙直视宋牧桥,对方以严峻的表情,回报她坚毅的眼神。 “好,我跟你们走。”她终于松口。 然后越过张云佳,恩熙自行挑选一家餐厅。 张云佳吐了一口气,就像受不了一样跟着转身就走她实在不能忍受那个女孩子过分冷静、无礼,简直就是没有家教的表现! 宋牧桥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恩熙身上

自私自利(1) 他跟在李恩熙的身后,阴鸷的脸色始终没有明朗过。 三个人坐在餐厅里,张云佳勉为其难地为恩熙点了一杯果汁。 “妳知道我女儿现在的状况吗?”张云佳开口对恩熙说。 “除了前两天晚上打了一通电话给我之外,她已经很久没有跟我联络了。”恩熙说。 “她打电话给妳?”张云佳顿时睁大眼睛。“我女儿为什么打电话给妳?她跟妳说了什么?” 恩熙抬眼看她。“她跟我说的话,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变。” “什么意思?妳把话说清楚!”张云佳说。 “妳了解自己的女儿吗?”恩熙反问她。 “妳到底在说什么?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就是了!”张云佳口气不耐烦起来。 “请问你们今天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难道跟恬秀不一样吗?难道你们不是也想来告诉我,因为我的出身跟谋家的家世一点都不配,所以我根本就不应该跟总经理在一起!因为这样我只会自取其辱,让很多人不高兴,到最后连神都会惩罚我,难道你们不是来跟我说这些话的吗?”直视着张云佳,恩熙直言无讳。 张云佳倒抽了一口气。 她本来想反唇相讥,痛骂这个没有家教的女孩子一顿,但想到女儿,她只好努力平抚情绪,把气忍下。“妳不要这么偏激,我跟我老公都还没开口说话,我只是问妳,我女儿跟妳说了什么而已。”她皮笑肉不笑地安慰对方。 恩熙别开眼,瞪着眼前的餐桌。 宋牧桥从头到尾没有开口,他的眼神很冷静,一直盯着这个女孩。 “老实说,从以前我就不太赞成恬秀跟妳在一起,”张云佳干笑一声。“我会阻止也没有其他原因,只是因为我觉得妳的生活比较复杂,不太适合我们家单纯的恬秀。” “复杂?”恩熙问她。 “呃,我没有别的意思,是因为妳到处打工的关系,所以我想妳的社交生活比较广泛,认识的朋友比较多,所以生活可能复杂一点。”张云佳的客套明显地很虚伪。 听到这种话,恩熙失笑。“我根本就没有什么“社交”,我的生活只有工作、工作、然后还是工作!” 张云佳愣住。 “你们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可不可以直接把话说清楚?我没有什么时间,不能留在这里陪你们太久,因为等一下我还是要工作。”她对张云佳没有感觉,只想把自己该说的话说清楚。“对,我承认我这个人是比较奇怪,我做过的工作比一般人多,但那是因为如果我不工作的话就不能填饱肚子、缴房租、按时交学费,这样,我想你们应该能明白,为什么我比较“复杂”的原因了吧?” 张云佳哑口无言。 这时候她开始跟姜羽娴一样,打从心底讨厌起这个女孩。 “妳说话的态度一直都是这样吗?”宋牧桥突然开口。 恩熙的眸光慢慢移到原本一直沉默的男人身上,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对方一直牢牢盯着自己,不知道已经多久。

自私自利(2) “妳年纪轻轻的,相貌也很出众,但是凭妳这种说话态度,不管别人多么有耐心、脾气再好,都会因为妳的这种态度而感到生气。” “我没有要求你们必须容忍。如果没有什么话说,或者只是重复说一些无意义的话,根本就不必到这里来浪费时间。”恩熙直视宋牧桥,并且对他说。 “我们找妳出来就不会想浪费时间!”宋牧桥的口气硬起来。“人跟人之间交谈本来就要有基本的礼貌,彼此互相寒暄、嘘寒间暖不叫浪费时间,这是一种文化表现、兼顾人情世故,难道妳母亲都没有教过妳这么基本的做人道理吗?” 恩熙僵住。“你对我的家庭并不了解,请你不要随便批评我的母亲!”她因为对方批评自己的母亲而生气。 “我从妳的表现来做判断,不算批评。” “是从我的表现、还是从我的“家世”判断?我认为我母亲教育我非常成功,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质疑我的家教问题,唯一认为我没有家教、没有教养的,只有有钱的谋夫人以及贤伉俪而已。” 宋牧桥瞇起眼。“女孩子一开口说话,别人就能看出她的家庭高不高尚,这跟有没有钱或者父母的学历高低、从事什么职业,一点关系都没有!” “如果从子女就能看出父母,那么那位时常开口闭口提醒别人没有家教的宋恬秀小姐,应该就有一对非常有家教的父母了!” 张云佳再倒抽一口气。 “凭妳现在说话的态度以及表现,我女儿说的并没有错。”宋牧桥的口气更形冷厉。 “我的态度和表现如何不是你们宋家的人说了就算,我也不必坐在这里接受你们接近侮辱的品头论足!” 说完话,恩熙站起来准备离开。 “妳坐下!”宋牧桥提高声音。“不管妳当不当我们是长辈,既然妳这么维护妳的母亲,那就像个有家教的女孩子一样好好坐着,跟我们把话说清楚!” 恩熙僵立在餐桌旁边,气氛一时很紧张 坐在一旁屏息以待的张云佳,只好按住老公,开口缓和气氛:“妳先坐下来,大家好好说,我们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跟妳谈。” 僵持了三秒钟,恩熙才又坐下。 “当然了,”张云佳顿了顿,才婉转地起头:“今天我们来找妳,的确是为了我们的女儿恬秀。” 恩熙没说话。 “恬秀最近这段时间都躺在□□,一开始只是个小小的感冒而已,可是现在却整天病佩偭的,每天不是吃药就是打针,健康状况却一直没有起色,连学校的课都不能上了!天下父母心,看到她那个样子,我们为人父母的看了怎么会不心痛?李小姐,现在妳还没为人父母,大概不能体会我跟我丈夫的心情,但恬秀是我们夫妻俩唯一的宝贝女儿,为了她,我觉得真的必须跟妳好好谈谈才行。”张云佳试着坦诚直言,以消弭恩熙的戒心。

自私自利(3) “你们想跟我谈什么,可以直截了当的说。”恩熙的声调很平静。 张云佳抿起嘴,笑的很尴尬。“其实,我想妳已经猜到我们来找妳的原因了。也不瞒妳说,恬秀是我们夫妻的宝贝女儿,因为我们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而已,所以我们不得不为了女儿的事来找妳。” 恩熙等她说下去。 “我们知道,妳现在跟谋夫人的儿子在一起,不过你们会在一起,是因为恬秀介绍你们认识的,不是吗?” 恩熙没有回答。 张云佳撇撇嘴。“因为这样,所以你们认识了,当时我女儿介绍你们认识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她很单纯,还把妳当成是她最好的朋友,所以才会把她心底喜欢的人介绍给妳。”她看着对面的女孩,眼神转冷。“可是我那个傻女儿根本就没想到,她把自己喜欢的人介绍给好朋友,结果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停了一停,张云佳等待对方的反应。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她喜欢总经理。”恩熙没有表情地对张云佳说。 “就算那个时候不知道,现在妳也已经知道了。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跟谋夫人的儿子在一起” “我不应该跟他在一起吗?如果不应该,那么就请妳告诉我,我们不应该在一起的理由。” 张云佳愣了一下。“当然不应该了!我女儿把妳当成好朋友介绍你们认识,妳怎么可以抢走她喜欢的人?” “两个人会在一起,“喜欢”不是片面的形容词。”她直视张云佳,眼神清冷。“感情不能勉强,是一种缘分,两个人因为有缘分才会彼此喜欢对方,然后决定在一起。” 张云佳的笑容僵住。“妳的意思是说,谋夫人的儿子喜欢妳,不喜欢我的女儿了?”她收起笑脸,失去了耐心。 恩熙没有回答。 “就算彼此喜欢对方,也要顾虑到周遭其他人的感受!”宋牧桥口气严厉。“成熟的人,无论做人做事都会考虑到别人,不会伤害自己的亲人朋友。只有不成熟的人才会拿缘分当借口,只顾着满足自己的好恶、放纵自己的感情,自私自利,眼中没有其他人存在。” “对啊!我女儿这么相信妳,把妳当成是她的好朋友,妳怎么可以抢走她最喜欢的人,为了自己而伤害朋友?”张云佳接着说。 “你们跟我说这些话的目的,是希望我跟总经理分开吗?”恩熙没有表情。 “如果妳曾经把我女儿当做是朋友,就不应该再跟谋夫人的儿子在一起。”张云佳说。 恩熙瞪着张云佳,过了许久才对她说:“很抱歉,我不会跟总经理分开的。” 张云佳瞪大眼睛。“妳、难道我们刚才跟妳说了那么多话,妳都当成耳边风,根本就听不进去吗?” 恩熙一句话也不为自己辩解,她站起来,准备离开。 “自私自利的人,当然没有情义可言。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背叛的时候,她早就不把恬秀当成是她的朋友了!”宋牧桥瞪着前方,口气冰冷地嘲讽。

自私自利(4) 恩熙迅速回过头,瞪住脸色冷酷的宋牧桥。“请你不要把“背叛”这两个字说的这么廉价。这两个字不是用来骂人或者诅咒别人的利器,因为被人背叛的滋味我很清楚!”恩熙沉痛地冷笑,眼中却没有笑容。“当你把对方当成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把一直隐藏在心底最深最痛的秘密告诉朋友,却遭到朋友出卖,到处散播自己最不想被别人知道的隐私,不但这样,对方还把这种行为解释成是因为可怜朋友,所以才不得不一直告诉第三者、让大家都来“同情”你的借口,到那个时候,你才会了解“背叛”是什么滋味!” 张云佳愣住了,她没想到恩熙会这么激动。 “你们的身分根本就不配,勉强在一起以后还是会分手,聪明的人不应该做后悔的事,更不应该做出让所有的人都痛苦的决定!”宋牧桥站起来,冷冷地说。 “对,我知道,”恩熙甚至笑出来。“我知道我跟总经理的身分不配,你的女儿恬秀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所以,我是不是应该认命地离开,好让你的女儿跟总经理在一起,并且祝福他们白头偕老,永远幸福快乐?因为像我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得到幸福,只配一个人孤独终老?” 张云佳微微张开嘴,听到这种话让她简直就不能呼吸了。“妳讲话没必要这么刻薄!”她指责。 “难道这不是你们的意思吗?”恩熙反问。 “没错!我女儿恬秀本来就是千金小姐,她是出生在温室,受到父母细心呵护栽培的花朵。”宋牧桥冷冷地瞪着面前的女孩,然后说:“因为地上的泥土是养不出兰花的!李小姐,妳看起来很聪明,这个道理妳应该明白。” 恩熙脸色微微苍白。“我不明白。”她一字一句地回答。 “恬秀她跟妳不一样,她有良好的家世跟背景,与谋家门当户对,而妳什么都没有。”宋牧桥冷酷地接着道:“我把话说得再明白一点,相较于我的女儿恬秀,妳只是外面的野花,是生长在地上泥土里的花朵,野花根本就配不上高贵的花器,如果勉强养在一只价值百万的花器里面,野花就会因为离开泥土而枯萎,因为野花只适合泥土。如果不知道这个道理而要违逆行事,只会伤害到妳自己。” 宋牧桥的话直接而且伤人,他的目的就是为了羞辱恩熙,让她知难而退! 下午餐厅里的人本来就不多,整个用餐空间更显得寂静 “我知道您是大学教授,恬秀曾经跟我说过。”过了片刻,恩熙才开口说话。从她苍白的脸色看不出感受,然而她藏在身旁的双手,早已经紧握得泛白。“我以为一名大学教授饱读群书,应该有很高的道德修养与品德,才能为人师表。但显然我错了,虽然我相信多数的教授都很仁慈,就像这个世界上其他乐于捐款、助人为善的善人一样,尽自己的能力传道、授业,解答学生的疑惑,这也是一种崇高的善行。可是刚才您那番话让我了解到,大学教授也有自私自利、为了自己而使用言语暴力伤害别人的败类,根本就不足以为人师表!”

自私自利(5) 宋牧桥瞪大眼睛,张云佳则是倒抽口气。 恩熙无畏地直视宋牧桥,继续往下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凡夫,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不把你当成一名大学教授,用崇高的道德标准来批判你。可是你不但是一个凡夫,还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凡夫!你只想到你的宝贝女儿是高贵的温室花朵,却把我的母亲也一样宝贝疼爱的女儿,比喻成泥土里成长的野花!像你这种自私的凡夫,只会拿你的学问跟口才来羞辱别人而已” “啪”地一声! 宋牧桥的巴掌不能克制地,突然扫到恩熙脸上。 他用力之重,把恩熙打得弯下了腰。 “老公!”张云佳惊呼一声。 她没想到自己的丈夫竟然会动手打人。 恩熙瞪着地面,然后,数秒之后她慢慢挺起背脊,睁大眼睛回瞪着那个动手打了自己一巴掌的男人。 这个时候,连张云佳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我很想回手打你,把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讨回来。”恩熙瞪着他,睁大自己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跟对方说:“但是我不会动手。因为我不动手,才能突显你的行为有多么卑鄙跟可耻!” 说完话,恩熙调头就走。 张云佳张大嘴用力呼吸,半天说不出话来 宋牧桥瞪着恩熙踏出餐厅的背影,神色更加阴沉。 “老公,我没想到你刚才会那么激动。”回程中坐在车上,张云佳跟自己的老公说。 “恬秀是我的宝贝女儿,为了她,我不会有顾忌。”宋牧桥没有表情。 “为了女儿,你真的会不顾一切吗?”张云佳很好奇。 宋牧桥回头看了妻子一眼。“必要的时候,我不排除再找李恩熙这个女孩好好谈一次。” “什么意思?” “她已经伤害恬秀,如果她再不知道好歹,我也不会放过她。” 张云佳睁大眼睛。“老公,你话说的这么狠,你想对她怎么样?” “到时候妳就会知道了。” 张云佳还真的想不到。“不过说真的,”她撇嘴冷笑一声。“刚才你动手打那个女孩一巴掌的时候,我真的觉得好痛快!” 宋牧桥没说什么。 他盯着挡风玻璃前方,脸色很阴沉 彷佛专心在开着车子,又像在盘算着方向,或者像在沉思什么往事。 离开餐厅后,恩熙并没有马上到饭店上班。 她对自己非常生气。 因为母亲把她生下来,并不是让人侮辱的!如果妈妈还活着,知道宋恬秀的父亲不但侮辱自己的女儿,还批评她为人母的不是,一定会很伤心。 而今天母亲跟自己之所以让人侮辱,是她给他们这个机会。 恩熙一个人孤单地走在街头,生气过后,就是难过。 她想到母亲,忽然心酸难过得红了眼眶 如果自己因为身世招来这么多的侮辱,那么母亲在世的时候,一个女人家带着一个小女儿,没有丈夫可以依靠,只有母女两个相依为命,当时一定招来更多的污辱跟指责,在这样的环境下,母亲辛辛苦苦地把她养大,不知道要鼓起多大的勇气跟决心才能坚强地活下去!

自私自利(6) 孤独地走了很多条街,因为没有吃中饭的原因,恩熙的胃慢慢痛起来,一直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她终于弯下腰然后忍不住蹲在马路旁抱着自己膝盖 蹲在马路边,她挣扎了半分多钟却站不起来,剧烈的胃痛终于迫使她拿出手机,拨电话给谋仲棠。 谋仲棠电话空响了很久,才终于接通。 “喂?”话筒传来女人的声音。 恩熙愣了一下。 “喂?找谁啊?”对方再问。 话筒传来吵杂的音乐声,以及男女哄堂大笑的声音。 “请问,”恩熙回过神。“这是谋仲棠先生的电话吗?”忍着疼痛,她压抑自己的声音不要发抖。 她以为这个时候谋仲棠会在饭店,但好像并不是这样。 “喔,妳找阿棠啊,等一下喔!”女人的笑声很甜腻。 “喂,妳哪位?”电话转到男人手上,但这个人也不是谋仲棠。 “我找谋”胃部突然抽搐,她停了下才接下去说:“我找谋仲棠先生。” 对方沉默了几秒钟。“妳是李恩熙小姐?”裴子诺终于听出恩熙的声音。 “对,你是” “我是裴子诺,阿棠的电话在我这里,妳等一下。”他把电话直接拿到坐在包厢另一头的谋仲棠。 故意挤开谋仲棠身边的女人,裴子诺把电话塞到谋仲棠手上。“你的电话。” 谋仲棠问都没问是谁,他直接接过手机。“喂?”喝了酒,他的声调很低沉。 “是我。”恩熙说,用力按着自己的上腹。 他似乎没料到会听到恩熙的声音,所以愣了一下。“有事?”然后他间。 “你不在饭店吗?” “嗯。”他哼一声。 “我在外面,没到饭店上班你可不可以来找我?”她压低声音,克制因疼痛而不隐定的声调。 “现在吗?”他问。 “嗯。”她的声音带着期盼。 “现在不太方便。”他想都没想就回答。 恩熙愣了一下。 停了好几秒,她才说:“好,那没关系” 她准备挂电话,谋仲棠问她:“怎么了?妳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对。” “我没事,”她勉强微笑。“不过今天,我可能不能到饭店上班。” 他顿了一下,口气才稍微认真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恩熙说话的气很弱。“只是今天,我想回家休息。” “妳现在在哪里?”他突然问。 “我”恩熙抬头,看到明曜百货的水池。“我在明曜百货的水池附近” “一个人吗?” “嗯。” “妳可以等我?” “没关系,如果你很忙就不必来找我,我自己坐车回去就可以了。” 他敛下眼,眸光很闇。“我可以过去,不过妳要等我一下,我不能现在马上就走。”他的声调却很温柔。 恩熙的心突然酸起来 从刚才她就在伪装坚强,因为在辱骂自己的人面前,她绝对不会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软弱。 “如果你要过来,那我就等你。”她柔声对他说。 尽管她的胃已经痛得不得了,她仍然愿意等他。 “嗯,”他漫应一声,然后说:“我要挂电话了,朋友在等。”

我爱你(1) “好。” 谋仲棠盖上手机。 恩熙慢慢收起电话,她蹲在马路旁边,等了一会儿才勉强站起来,坐在水池边上 她低头抱着胃,路上的行人都很冷漠,没有人走过来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但是她觉得自己可以撑下去。 因为他要来找自己的关系,她就有了撑下去的理由。 她会在这里等他,一直到他来,找到自己为止。 谋仲棠扔掉手机前,先按关机。 裴子诺无言地看着他的动作。“你关机,别人怎么找你?”然后问。 谋仲棠没回答。 “你刚才好像跟她说,要去找她?”裴子诺又问:“干嘛不现在就去?” 他们待在俱乐部只是打发时间,根本就没重要的事。 谋仲棠看他一眼。“你管太多了。”然后冷冷地说。 裴子诺没再吭声。 陪坐的女人突然起哄,要谋仲棠干杯,因为刚才他为了接电话而没有唱歌。谋仲棠换个脸,拿起桌上的酒杯就干,一口把杯底的烈酒喝个精光! 他豪爽的干杯换来热烈掌声,然后他站起来走到包厢另一头,跟一名红衣女子调笑 裴子诺却忽然失去了兴致。 他冷眼旁观,研究今天特别不一样的谋仲棠。 第二章 坐在池边,恩熙等了很久。 她已不记得自己等了多久,直到天色慢慢黑下来,她才看到谋仲棠开着车子暂停在路边。 恩熙站起来,想确定车上的人是不是谋仲棠。 他开车下车,表情显得有点迟疑。 当谋仲棠抬头看到恩熙,她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谋仲棠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还在等。 他看着她,表情有点阴沉。“妳等很久了?” “嗯。”她点点头。 “我以为妳已经走了”他挺胸吐了一口气,然后说:“抱歉。” “没关系,是我叫你来的。”她的声音虚弱。 看到她的手压着腹部,脸色很苍白的样子。“妳不舒服?”他愣了一下,然后问。 “已经好很多了。”她摇头笑笑,好像没关系的样子。 谋仲棠敛下眼。“妳一直在这里等,没吃饭吗?”然后他问她。 “我常常这样,没什么关系。”她张望了一眼他停在路边的车子,然后说:“你的车子不能停在这里太久。” “先上车再说。”他转身先往车子走。 恩熙准备走到路上,却因为突然走路,而引起空腹的胃部一阵抽痛, 没看到她跟上来,谋仲棠回头却看到她抱着肚子弯下腰,站在水池前面的走廊上。 他站在车边,脸色微变。“怎么了?” 恩熙没办法立刻回答,过了十秒钟她才能勉强站直腰。“没事。”她摇头笑了一下。 “很不舒服?”他走过去,离她一步距离,没有伸手扶她。 “还好。”恩熙回答。 谋仲棠脸色阴郁。“我先带妳去看医生。”他伸手捉住她的手臂。 “我没关系,”她挣开他的手,坚强地说:“真的,只要吃饭就可以了,我以前也常常这样。” 他瞪着她,半晌后才说:“先上车。”

我爱你(2) 他转身回到车上,恩熙跟着上车。 “想吃什么?”在车上,他问她。 “随便,什么都可以,只要能吃饱就好了。” 他盯着前方,没什么表情。“怎么没告诉我,妳身体不舒服?”他突然问她。 恩熙愣了一下。“这没有什么,刚才我已经说过,以前我也常常这样,吃点东西然后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如果妳跟我说,我会立刻赶过来。” “所以我才不告诉你,你也有自己的事,我不希望因为我的事影响你。”她笑着说。 谋仲棠目光闪了闪。 过了几分钟,车子停在东区一家台菜餐厅附近。“妳吃不吃台菜?”车子熄火后,他问她。 “我什么都可以吃。” “那就下车,马上就可以吃到东西。”他对她一笑,然后下车为她开车门。 在餐厅里,谋仲棠点了一桌的菜。 “你点这么多菜,我们两个人根本吃不完。”她瞪着满是佳肴的桌面,有点傻眼。 “反正我很饿。”他笑着说。 然后他果然把一桌菜吃得精光,因为从中午到晚上,他的胃里只有酒精。 恩熙吃的不多,吃饭的时候她的眼睛一直睁得大大的,瞪着他的好胃口。 “干嘛?”发现她瞪着自己,他问她。 恩熙抿嘴笑出来。“你好像比我还饿。” “菜很好吃。”他说。 “我知道,可是你的吃相好像” “像什么?” 她抿抿嘴。“没什么。” 他挑起眉。“有话就说。” “就算不中听也没关系吗?” 他咧开嘴。“中不中听我会自行判断。” “那我不说。”她闭紧嘴巴。 他放下筷子。“妳是不是想说,我的吃相很像难民?” 她微微张嘴。“原来你也这么觉得吗?”故作惊讶地说。 谋仲棠瞇起眼。“李恩熙小姐,难道妳不知道,对付钱的金主应让该要好好巴结的道理?小心妳得留下来帮餐厅洗碗。” 她抿嘴偷笑。“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以前常常在餐厅洗碗,说不定老板还会夸奖我洗碗的技术很好,决定聘请我当洗碗顾问。” 谋仲棠哼笑一声。“妳想当洗碗顾问?我可以介绍妳到饭店餐厅,搞不好人家会因为可怜妳然后决定聘请妳。” “为什么要可怜我?”她□□。 他低笑。“因为我是总经理,人家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因为可怜妳所以才录用妳。” “你说话好不中听!” “上司说话本来就很不中听,难道老板花钱请员工来让他奉承?” 恩熙掩着嘴笑出声。“虽然你说话很不中听,不过还真的很有道理。” 谋仲棠咧开嘴,然后忽然收起笑容。“胃还痛吗?” 她摇头。“不怎么痛了。” “下次不要饿这么久,该吃饭就去吃饭。” “因为我跟你约好了” “我不见得会到,”他打断她,然后才撇撇嘴,笑着对她说:“有时候我会赶不到。”虽然有笑容,但他的声音很淡。 恩熙微笑,然后点头。“好,我知道了。”

我爱你(3) 他看了她几秒,然后问:“吃饱了?” “嗯。” “我送妳回去休息。” 她点点头。 “谢谢你。”在车上,她忽然对他说。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问他。“谢我什么?” “我今天很快乐。”恩熙说:“自从我妈去世后,我已经很少这么快乐了。” “我只是请妳吃饭而已。” “虽然只是吃饭,但是我的心情很好,把不愉快跟烦恼的事统统忘记了。” “妳心情不好?” 她幽幽看他一眼。“今天中午,恬秀的父母来找过我。” 他眼神一闇,然后问:“他们干嘛找你?” “所有的人,都不赞成我们在一起。”她只是淡淡地这么说。 “那又怎么样?”他的口气冷淡。“她的父母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在这个世界上,只要认识的人就不可能完全没有关系。” “只要不在乎就没有关系。” “有的时候可以不在乎,但人是感情的动物,就算不在乎还是会难过,因为宋恬秀毕竟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们跟妳说什么?”他问。 “恬秀生病了。” “所以?” 恩熙抬起头,慢慢吐出一口气。“我并不希望她生病。” “她生病不是妳的错。” 她凝望他,然后问:“如果是你,对于一个曾经是你朋友的人,你会完全不在乎她的死活吗?” “看情况。” “你说话听起来好冷酷。” “跟冷酷没有关系,有时候是因为现实,想在乎也没有办法。” “你会先考虑自己吗?” “可以这么说。” 他一直盯着前方,回答的时候很冷静。 恩熙问他:“你常常面临抉择吗?” “什么意思?” “你有应该在乎却不在乎的时候吗?” 他沉默了半晌。“常常。”然后回答。 恩熙望着他,接下问他:“这时候你怎么办?难道你心底真的不在意吗?你困扰的时候,我会知道吗?” 他眸光闪了闪,然后一笑:“妳当然会知道。” “你会告诉我吗?” “只要妳开口问。”他回答。 停顿一会儿,然后恩熙问他:“那么,现在有任何问题困扰你吗?” “有一句话,我还没听妳说过。”他突然这么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她眨眨眼。“什么” “妳还没对我说过:妳爱我。” 她愣住,然后脸孔涨红。 “怎么样?现在要对我说吗?”他低笑。 “哪有这样的,突然要我说这种话,真的好奇怪。”她转开脸逃避。 “没什么好奇怪的!情侣间跟对方说“我爱你”很平常。” “可是,现在不是时候。” “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现在时机不对。” “妳要什么时机?” 她觉得很别扭。“气氛很重要” 他忽然将车子停在路边。“那我先说,”他侧过身,宽阔的肩膀与双臂包围住她。“我爱妳。” 恩熙呆住了,有点不能呼吸。“你不要这样。” “怎么样?”他故意倾身压向她。 恩熙不自觉地贴向窗边。 “妳怕我?”他低笑。 “不是” “说妳爱我。”他闇下眼,低沉地诱惑她。 恩熙浅浅地喘息,却需要更多氧气。 “说妳爱我,我要听到这句话,现在。”他不放过她,几乎把她压在窗边。 “总经理”她因为不能喘气而别开脸。 他的唇已经压在她的颈子上。 恩熙低喘一声,胸口莫名地胀痛起来。 谋仲棠的吻在她白皙的颈子上流连。“说我想听的,不然今天不会放过妳。”他的话很邪恶。 谋仲棠的动作很娴熟。

你真的爱我?(1) 然而恩熙却不知所措。 尽管她一直很自主,但是男女之间,她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 “快说。”他的吻已经慢慢往下滑。 恩熙的心跳快停止了。“好、好啦,你先放开我” 他立刻松手,冷静的看她,眼神因为情愫而迷蒙。 他在等她开口,不然就准备再“攻击”。 恩熙垂下眼,忸怩了好久,才匆匆而且小声说了一句:“我爱你。” 谋仲棠的眸色掠过一抹闇光。“妳说什么?我没听到。”他悠悠地说。 屏住呼吸,恩熙抬起头。“我刚才已经说了。” “我没听到。”他撇嘴,重复一遍。 “你不要欺负人。”她又不是傻瓜。 他挑眉。“我欺负妳?”然后低笑一声。 她脸孔微红。“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当然听得懂他的双关语。 “什么意思?”他竟反问。 恩熙的心跳加快。“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你快点放开我。” “妳真的爱我?”他忽然问她,定定地看着她。 她屏息以对,然后严肃地点头。 “如果真的爱我,我要求什么妳都会答应?”他再问。 她怔住。“你想要求什么?”然后问。 “先回答我,是不是我要求什么都会答应?” 她认真想了一下,然后回答他:“除了钱之外,因为我没有。” 他低笑。“男人要的不是钱。” 她忽然紧张起来 “我要妳的身体,也愿意给我吗?”他果然说。 恩熙全身僵硬。 “怎么样?愿意吗?”他追间, 她回视他,尴尬地研究着他话里有几分认真。 “你的问题,是假设性的吗?”她问他。 他吸一口气,胸口贴在她的手臂上,男人的体温穿透衬衫,熨烫到恩熙身上。“我不是小孩子,不会跟女人玩办家家酒。”他看着她回答。 车内的气氛慢慢怪异起来,她的理智跟情感开始拔河。回答这个问题容易,但真的面对,她仍然需要勇气 “我没有关系。”她终于说。 他挑眉。“什么?”没有表情地问她。 “我不是小孩子,当然有心理准备。” 他的眸光深沉。“真的愿意给我?”嗄声问她。 恩熙迟疑了几秒钟,然后下定决心点头。 “不怕我始乱终弃?” 她愣住。“你会吗?” 他撇嘴。“也许会,男人的心很难捉摸。” “没关系。” 他挑眉代替询问。 “我有工作能力,从小到大一直很独立。” “没有我也没关系?” 她沉默了一下。“一个人的心要离开,我不知道该怎么阻止。” “妳可以像别的女人一样,抱着我大声哭,求我不要走。” 她看了他一会儿。“这样你不会记住我。” 她终于知道,有很多女人,曾经这样求过他。 “我一定会记住。”他看着她,然后说。 车内的气氛令人窒息。 恩熙不安地笑。“你说话的样子,好像现在就要离开。” “如果要离开,”他对她说:“我会先告诉妳。” 她的脸色微变。 他却低笑。“这种不会发生的问题,没什么好讨论的。”然后说。

你真的爱我?(2) 恩熙没说话。 他瞇起眼,然后问她:“介意在车上做吗?” 她屏息。“现在吗?”她问的很慢,压抑微抖的声音。 他笑出来。“妳想在马路边?” 她红了脸。 “今天不方便?”他又问。 “有点奇怪” 他突然低笑,然后松手,放开她。 恩熙的身体僵硬 “我开玩笑的,不必那么紧张。”他终于说,阴郁的眸色突然放晴,就像忽然变个人一样。 听到这两句话,恩熙才放松下来。“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她脱口而出。 谋仲棠重新发动车子。“因为妳没说过爱我。”彷佛没事一样,态度自若。 “这种话,不一定要用说的。”她却很紧张,心情一时不能回复平静。 “我想听。” 她凝望他,然后说:“你很自私。” “男人本来就很自私。” 恩熙别开脸,看到车窗上,自己泛红的脸孔。 “别忘了妳的承诺。”他忽然说。 回过头,她迷惑。“什么” “除了心,”他说:“妳的身体,已经答应给我。” 他的口气很冷静,脸上没有表情,却伸手握住她的手。 从手背传来一阵疼痛,他握的很紧,紧得就像要把她揉碎 恩熙突然不能喘息,觉得胸口比手背还痛。因为他的动作充满占有,就好像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样,他把她牢牢掌握住,而她也逃不开他的手心。 送恩熙回家后,谋仲棠直接开车回家。 晚上他约了委员,刚好回家换一套衣服。 姜羽娴看到儿子这么早回家,有点惊讶。“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因为好奇,她到儿子房间问他。 但是当她看到谋仲棠正在换衣服,好像又准备出门的样子,她皱起眉头。“你又要出门啊?难道你只是回来换衣服的?” “我还有事。” “什么事?”姜羽娴瞇起眼。“你该不会要出去约会吧?是跟那个讨人厌的女人吗?!”她质问儿子。 谋仲棠没答话。 “你说话啊!”姜羽娴追问。 “放心。”谋仲棠冷淡地说,漫不经心地低头扣衬衫扣子。 “什么?你叫我放心什么?”姜羽娴根本听不懂。 “妳最担心的事不一定会发生。”他抬头,意味深长地对母亲说。 “你是什么意思?” 他没什么表情,撇撇嘴,然后拿起扔在□□的西装外套,准备离开。 “你干嘛不说话啊?你把话说清楚再走啊!” “现在没什么好说的。”他掏出裤袋里的手机。 “为什么?怎么会没什么好说!”姜羽娴不放松地追问。 谋仲棠看了她一眼,然后回眸玩弄掌上的手机,打开手机盖,然后合上,然后又打开。 “你说话啊!” 他停止手上的动作。 姜羽娴看不懂他在干什么。 谋仲棠瞪着手机看了几秒,然后,随手把它扔在□□。 姜羽娴没什么耐心,她只顾着追问:“仲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约了委员,没什么时间了。”他冷淡地答。 然后走出房间。 姜羽娴愣了一下 等她回过神追下楼的时候,谋仲棠已经开着车子扬长而去。

怀疑(1) 既然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挚友,加上两家结合商界关系,互谋其利,只要谋仲棠喝酒应酬的地方,裴子诺一定会在场。 既然是应酬,难免要找女孩子作陪,不过裴子诺很少看到谋仲棠像今晚这样,毫无顾忌地跟小姐干杯。 “阿棠,我们是出来谈公事的。”趁委员沉溺在小姐堆里,连一向嘻皮笑脸的裴子诺,也正经八百地提醒谋仲棠:“你不要喝太多了!” 谋仲棠今夜很放肆,酒喝得比往常多一倍。 看到蔡委员藉酒意把手伸进小姐领口,那副垂涎忘形的猪哥模样,吃相难看,裴子诺忍不住嗤笑一声。 “蔡委员做人豪爽,就算谈公事我们也不能怠慢!”谋仲棠举杯跟包厢对面色胆包天的委员致意。 裴子诺没想到,谋仲棠竟然这样回答他! 他微微皱眉头,只好把小姐又送到谋仲棠嘴边的酒推开。 “你疯了?!干嘛灌酒?”他拉住谋仲棠的手。 谋仲棠看他一眼,干脆自己拿桌上的酒杯。 “喂,阿棠!”裴子诺喊。 谋仲棠充耳不闻。 不知道谁打开音箱,几个小姐和一身肥肉的蔡委员,开始忘情地在包厢内唱歌跳舞, “吵得要死”裴子诺陪着一个僵硬的大笑脸,却口吐抱怨。 “你今晚很没耐性喔!”谋仲棠瘫在沙发上低笑,两个浓妆艳抹、身材火辣的女人自动靠过来,抢占他胸口最佳位置。 最后他两个美女都抱满怀,没得罪谁,惹得两个小姐高兴地笑得花枝乱颤。 裴子诺愣住。 他没见谋仲棠对女人这么“来者不拒”过。 终于,裴子诺察觉谋仲棠今晚不对劲! 瞇起眼,裴子诺冷眼旁观 “叫经理来,小姐全部买出场,直接杀到ktv!”谋仲棠爽快地朝对头喊。 除了裴子诺外,全场小姐高兴的尖叫欢呼。 这是今晚第三摊,看起来,今天不玩过五摊一直搞到半夜,谋仲棠根本不会散场。 十二点,恩熙已经打第三通电话。 但是电话响十声后,依旧转到语音信箱。 放下手机,恩熙呆了好一会儿才回到□□,盖好被子。 她仍然睡不着。 习惯性地,晚上十一点她一定会打电话给谋仲棠,不管今天晚上他是不是在十点多钟送自己回家。 但是今天他一直没有接电话。 “他忘了把手机带出门吗?”她喃喃自语。 虽然她知道他偶尔会有应酬,但他没接电话,她就是会担心。 也许这只是一种习惯,习惯每晚睡前,一定要听到他的声音。 但这会不会有可能已经是一种依恋?就像曾经对他说过的,如果办不到,她不会承诺,一旦承诺,就会全心相许。 把灯关了,翻个身,闭着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恩熙还是没睡着。 她想着今天下午的事,以及谋仲棠对自己说过的话 凌晨三点,裴子诺拉着已经醉到步履不稳的谋仲棠走出饭店。 委员跟小姐已经按捺好,投宿在他们背后那家五星级饭店,当然,这家饭店不会是亚洲四季。

怀疑(2) “放开我。”谋仲棠已经快醉死,声音听起来倒很冷静。 “你站得住吗?”裴子诺没放手。 “放手。”谋仲棠甩开他。 裴子诺站在他背后,看到他趴在路边一部白色轿车的引擎盖,朝地上干呕。 “阿棠!”裴子诺走过去。“今天晚上你干嘛喝那么多酒?这种场面根本不必灌酒,我们兄弟演戏只要把对方撂倒就可以了。” 谋仲棠看他一眼,然后勉强转身靠在车子上。“你开车,送我回家。”他对裴子诺说。 裴子诺瞪了他很久,然后抓了头发一把。“真搞不懂你!” 搀住谋仲棠,裴子诺把他架上车,直接开往谋家。 夜深人静,谋家的主人、管家还有佣人全都睡了。 裴子诺好不容易把谋仲棠弄上楼,让他躺在□□,才离开谋家。 瘫在□□,谋仲棠闭着眼睛,却天旋地转 他醉得不算厉害,两瓶洋烈酒还撂不倒他,但就因为这样更痛苦,根本就没办法马上睡着。 嘟嘟 手机突然响起来,他摸了半天才发现,手机被自己压在身下。 “喂?”躺在□□,他闭着眼睛接电话。 “你刚回到家吗?”他接起电话,恩熙终于放心。 听到恩熙的声音,谋仲棠慢慢睁开眼。“嗯。”停了一会儿,他才回答。 勉强转头,他看到床边矮柜上闹钟指着三点半。 “妳怎么还没睡?”他又闭上眼,慵懒的音调挟着浓重的鼻音。 “我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 “你没接电话,所以我睡不着。” 他低笑。“想我?” “已经是一种习惯了。”她认真地对他说:“晚上十一点一定要打电话给你,然后听到你的声音。”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吐气。 “你今天晚上出去应酬吗?”她问。 “嗯。” “喝了很多酒?” “不少,还醉不死人。” 他说话的口气听起来还很清醒,只有鼻音很浓。 “你常这样喝酒?” “偶尔需要。” 她问一句,他答一句,恩熙已经再也找不到话说。 “你休息好了,我要挂电话了。”她说。 她想,他真的太累了。 “等一下。”他睁开眼睛。“妳是不是忘了说什么?” “什么” “忘了说妳爱我。” 恩熙屏息。“无缘无故说这句话,很奇怪。” 他咧开嘴。“情侣挂电话的时候都要说这一句,这样才表示感情很好。” 她沉默。 “干嘛不说话?” “我说不出口。” “那我先说。”顿了顿,他低柔地说:“恩熙,我爱妳!” 她忍不住想笑,只好摀住嘴。 “换妳说了!”他催促。 “好奇怪,我真的说不出口。” “像我那样说就可以了,妳就对我说:仲棠,我爱你!” “不要,这样真的好奇怪。” “如果妳不说,我今天晚上会睡不着,因为妳不爱我。” “哪有人这样的!” “那就说妳爱我,快点!”他命令。 她紧闭着嘴。 “快啊!”他再催促。 虽然真的很别扭,但恩熙实在拗不过他。“好啦!我我爱你!这样可以了吗?”

怀疑(3) “妳没喊我的名字。”他挑剔。 “喊名字太肉麻了,有说就可以了。”她死也不肯照他的意思说。 他抿起嘴,无声地笑。“真的爱我?” 她忸怩片刻。“当然,不然我才不会这么说。”然后才回答他。 “有多爱我?” 迟疑一会儿,她才回答:“我不知道爱要怎么丈量。” 他停了一下。“爱到没有我就活不下去吗?”他再问。 她愣住。“我不想回答。”然后她说。 “为什么?” “这种问题很自私。” “妳也可以反问我。” “我不会问。” 谋仲棠不说话。 “当我爱一个人,就不会希望他活不下去。”她柔声对他解释:“因为人世间有很多意外跟不得已,也许两个人真的很相爱,但彼此相爱的人不一定就能一辈子在一起。如果两个人因为不得已的原因而分开,就活不下去,那真的太可怜了!对彼此来说,这样只会更痛苦。” 他半天没说话。 “喂?你还在吗?”恩熙问。 “妳很理性。”他说。 恩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这是理想状况,其实我也不知道如果真的遇到这种情况,我要怎么办?所以最好连想都不要去想这个问题。” 谋仲棠没吭声。 两个人就这样拿着手机,过半晌都不开口。 “你喝了酒,应该赶快休息。”恩熙打破沉默。“我真的要挂电话了。” “嗯。”他答。 “晚安。” “晚安。” 她收了线。 谋仲棠躺在□□,手机还握在他的掌中。 他瞪着天花板,回想那天在育幼院当时,曲院长的回答: “我们这里,确实有李恩熙这个小女孩,生母登记也确实是李文爱。” “但是李女士把小恩熙放在这里,是因为她无法t边工作t边照顾孩子,又因为育幼院算是慈善机构,有t半补助,所以收费很便宜,因此在女儿入岁之前,她才把孩子寄养在这间私人育幼院。” “但是我也不清楚,这个女孩子究竟是不是李女士的亲生女儿,或者只是她领养的孩子。不过我曾经跟李女士聊天,听她提起过,分娩当时她在高雄,是由一名尤姓助产士协助生产,不过真实性如何我就不知道了,毕竟这是私事,李女士并没有讲太多” 谋仲棠扔开手机,然后翻个身,张开长手相长腿呈大字型趴在□□。 他很醉,却不够醉到死! 如果丧失意识,今晚他会比较好睡。 叩叩。 谋仲棠刚闭起眼睛,突然有人敲房门。 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房门随即被推开。 “你还没睡吧?”谋远雄走进儿子的房间。 听到父亲的声音,谋仲棠勉强撑起身体侧头张望。“您也没睡?” “我已经睡着了,不过你回来的时候我就醒了。” “很抱歉,把您吵醒。” “没关系,反正我也睡不好。”谋远雄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接着说:“你要睡了吗?” “我没关系。”他问:“您有事?” “我想跟你谈一谈。”

怀疑(4) 谋仲棠爬起来坐在床边,他没说话。 谋远雄走到房间里的沙发前坐下,然后问:“你已经知道她的事我还没机会问你,打算怎么解决?” “事情还没确定,恩熙可能是她母亲领养的孩子。”谋仲棠冷淡地答。 “如果结果证明是事实,你打算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 谋远雄表情严肃。“现在你没有任何打算吗?” “什么都不能证明,现在不是时候。” “但是你应该先跟她分手!” 谋仲棠看父亲一眼。 “我会决定时机。” “为什么不现在就做?”谋远雄不明白。“站在我的立场,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不管什么时候,伤害都已经无法避免!”谋仲棠瞪着床角,没有表情地说:“我跟她之间的事我会决定。” 谋远雄愣住了。 他的儿子从来不曾直接反驳过自己。 谋远雄无话可说,他伸手抹了老脸一把。“有一个方法很简单,就是让我跟李恩熙验一次dna。” 谋仲棠震了一下。 “但是,如果真的要这样做,就必须在这之前把一切的事都告诉她。”谋远雄说。 “她不会同意,只会觉得荒谬。”谋仲棠比任何人都了解恩熙。 谋远雄低头沉思,显然也知道,这不是一个好方法。“我知道。现在我没有立场要求她做这种事,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启齿。” “想说什么、做什么,就翟灰到那个助产士再说。”谋仲棠说。 “我已经派人去找。姓尤的助产士不多,只要寻找二十多年前就执业的尤姓助产士,加以过滤,应该不难。” 谋仲棠回眸直视父亲。“今天晚上跟蔡委员应酬,我喝了很多酒。”他突然转移话题。 谋远雄愣了一下。“蔡委员?” “谈春泉饭店的事。”谋仲棠瞇起眼睛。“这阵子您太专注自己的事,所以不记得了。” “噢,对,我想起来了”谋远雄这才记起。 “事情已经搞定,赵天顺不会拥有饭店太久了。” “是吗?那很好。”谋远雄显得心不在焉。 “我喝了很多酒,如果您没有其他事,我想休息了。”谋仲棠对父亲说。 谋远雄愣了片刻,然后才说:“好,你休息吧!” 然后他站起来,脚步迟缓地走出谋仲棠的房间。 房门关上后,谋仲棠直接后仰,躺回□□。 他盯着天花板瞪了很久,然后才闭上眼睛 衣服也没脱,就压在棉被上睡了一夜。 今天没课,早上恩熙进办公室之前,谋仲棠已经坐在位子上,即使天快亮才上床,他还是一早就到饭店上班。 “早。”一开门,恩熙看到谋仲棠,真的有点惊讶。 “早。”他抬头跟她微笑。“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还可以。”她报以一笑。 其实睡得不好,但是她还是说自己睡得好。 “你喝醉酒,应该睡得不好吧?” “我习惯了。”他答。 恩熙点点头,走到自己的座位,打开电脑准备办公。

怀疑(5) “今天中午,我请妳吃饭。”他突然对她说。 她转头看他。“为什么?” “为了昨天晚上让妳找不到我,跟妳赔罪。” “不用了。”她笑出来。 “当然要!是我的错,我忘了带手机。”他笑着,不动声色地说谎。 “没关系,”恩熙能体谅他。“就算你带了手机,跟客户谈事情的时候,也不方便接电话。” “妳怎么知道我在跟客户谈事情?” 她愣了一下。“难道不是吗?昨天你告诉我,是在应酬。” 他笑一声。“对,我是在跟客户谈事情。”然后收敛笑容,沉眼看她。“妳不问我在哪里谈事情?” “如果你想让我知道,就会告诉我。”她回答。 谋仲棠沉眼看她,然后说:“我跟客户在酒店谈事情,有很多陪酒小姐那种酒店,昨天晚上我们叫了很多小姐。” 恩熙回望他,没有说话。 “妳在意吗?”他问她。 “那只是应酬,我没什么好在不在意的。” 他眸光掠闪。“男人上酒店,女人通常都会吃醋。” 她敛下眼,微微一笑。“我很想吃醋,可是为这种事吃醋太不值得了。” 他挑眉。 “因为就算我吃醋,以后你还是会去那种地方应酬。如果我每次都因为这种事吃醋,每次只有自己伤心难过,而你根本就没有感觉,这样对我太不公平了!这么吃亏的事我才不干。” 他嗤笑。“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女人这么说。”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少去酒店。” 他撇开嘴。 “因为喝太多酒对身体不好,你的工作量很重,每天一大早就要上班,应该要好好保重身体。”恩熙解释。 “真的不是因为吃醋的缘故?”他开玩笑似地揶揄。 “如果我吃醋,你就真的不会上酒店吗?”她问他,有半点认真。 “不会。”他答得简洁俐落。 恩熙笑了笑,然后垂下眼。“我早就料到你的答案。”然后,她抬起头,笑着对他说:“只要不要喝得太凶就好,你要自己照顾自己的身体。” 然后她回头盯着萤幕,握住滑鼠打开电脑里的工作匣,叫出文件开始办公。 谋仲棠不再说什么,办公室内突然安静下来,一上午,他们沉默地各自忙碌。 中餐谋仲棠选了一家装潢颇为典雅的牛排馆。 服务生领两人到座位后,老板知道谋仲棠来用餐,立刻从餐厅后方的办公室走出来,看来他和谋仲棠很熟,谋仲棠似乎是这里的常客。 “这里好像很贵?”老板走后,恩熙悄声问他。 “气氛比较重要。”他抿嘴笑了笑。 “从小到大,我只记得吃饭只要吃饱就好,“气氛”这种事情从来不会被考虑,是最不重要的事。”她笑着说。 谋仲棠看着她半晌,然后敛下眼。 不久厨师就推餐车走过来,这台餐车很不一样,上面竟然有炭炉,原来用餐过程厨师就站在客人身边服务,每当客人想取食,厨师就将炭炉上正烘烤的整块顶级食材割下一小部分,食物不但热腾腾而且看起来非常鲜嫩。

怀疑(6) 经理亲自服务,将一瓶一九=年份的顶级红酒开瓶,然后为两人斟酒。 “你点了酒吗?”恩熙问他。 “对。” “可是,我很少喝酒,”盯着美丽的水晶杯内的红色液体,恩熙吶吶地说:“而且我从来没喝过种酒,连要怎么喝我都不知道。” “举起杯子然后喝下不就好了?”他觉得好笑。 “我当然知道!”她瞪他一眼。“可是涸烩种酒不一样,好像有什么规定。” “没什么规定,就算想要像喝啤酒一样也可以,只要高兴就好。” “你是说可以干杯吗?”她笑问他。 “妳酒量好的话就没问题。” “我很少喝酒,因为没什么机会,不过好像喝再多都不会醉。” “真的假的?”他挑眉。 “你要不要试一试?”她笑着挑衅。 谋仲棠笑了笑,拿起酒杯啜了一口。“妳不怕酒后就?”然后揶揄。 恩熙脸孔立刻通红。“你这个人讲话好像很不正经。”她假装严肃的样子,然后说。 “太正经了会伤身体。” 恩熙睁大眼睛,忍不住笑出来。“这是什么理论?” 谋仲棠一笑。“试试看,这种酒很香醇,妳不会忘记这种滋味。” 恩熙拿起酒杯,浅尝一口。 “什么味道?” “我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味道好奇怪。” 站在一旁的厨师对谋仲棠笑,好像觉得很有趣。 他报以一笑。“妳喜欢吗?”然后问她。 “不知道。第一次喝,我也不知道喜不喜欢。”她看着他,然后掩嘴笑。“不过味道很特别,以后我一定还会想再尝试,说不定多喝几次就会喜欢。其实我这个人也很奇怪,以后可能会因为喜欢就常常喝,然后就变成酒鬼。” 谋仲闻言大笑,厨师也咧开嘴笑。 他的笑声很开朗,让恩熙也跟着笑起来。 用餐过程进行得很愉快,餐后依旧由经理亲自送上水果拼盘和饮料,水果盘装饰得很美丽。 “今天中午我很快乐,谢谢你的招待。”吃水果的时候,恩熙由衷地对他说。 谋仲棠放下咖啡杯。“妳突然这么客气,我很不习惯。”他低笑。 “因为我真的很感谢你,带我来这么高级的餐厅,还请我喝红酒,对我来说这是我从来没有尝试过的体验。”说完话,她低头啜一口果汁。 他沉默了一会儿。 “你怎么不说话?”恩熙问他。 “妳从来没跟我说过妳小时候的事。”他突然说。 恩熙愣住。“你为什么突然提这个?”然后她问。 “我想知道妳的事,”他的眼眸冷静。“任何关于妳的事我都想知道。” “我的成长过程很简单,你不是已经从恬秀口中听到,我从小就没有父亲的事了?”她敛下眼,淡淡地说。 “除了妳父亲,我很想了解将妳一手带大、辛苦扶养妳的母亲。”他表情很深沉。 恩熙抬头看他。“我妈一个人扶养我长大,真的很辛苦。”她喃喃地说,思绪陷入回忆。“小时候我妈因为要赚钱养我,所以只好打两份工,每天都要工作到三更半夜才能回家。在那个年代,一个女人要靠自己赚钱养孩子并不容易,我妈每天要出去工作赚钱,根本就没办法带我,因为这样小时候我是在育幼院长大的,我妈她每个星期来看我一次,就这样一直到我八岁以后,我们搬到台北,那个时候我可以自己上学,我才能跟我妈住在一起。”

怀疑(7) 他敛下眼,没有说话。 “这件事,恬秀一定没有告诉过你吧?” 他摇头。 她笑了笑。“因为我曾经住过育幼院这件事,连她也不知道。” “妳那么小,却必须离开自己的母亲一个人住在育幼院里,一定很寂寞。” 恩熙摇摇头。“小时候不知道什么是寂寞,因为育幼院里大多数的院童都没有父母,虽然妈妈每个星期才能来看我一次,但是那个时候我已经觉得很快乐了。” 谋仲棠凝视她,没有表情。 “跟我比起来,你真的很幸福。我们的家庭很不一样,所以你的母亲反对我们在一起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她柔声对他说。 “她的反对没有意义,只有这件事,我不会因为她的意志而改变决定。”他冷淡地说。 “但是,你还是要考虑她的心情。”恩熙说:“你是她唯一的儿子,她对你抱着很大的希望,当然不愿意你娶一个像我这样的女孩子。” “像妳这样的女孩子?”他直视她。 “你曾经跟我说过,你的母亲成长环境优渥,自然会以她的知见来衡量并且看待一件事情,我觉得你说的话很有道理。”恩熙诚恳地说:“董事长夫人重视家世背景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她就是成长在优渥的环境与条件下,所以绝对不可能接受我。” “妳想说什么?”他问。 她看着他,然后微笑。“跟你在一起,我并不要求什么。”她对他说:“就像今天这样只是跟你吃一顿饭,其实我已经很满足、很快乐了。”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幸福”这两个字,我从来不敢奢求。因为我觉得幸福是上天给予的,一个人活在世界上,不管幸不幸福,都是神的礼物,都是智慧的炼金石。如果心中时常充满感激,就会因为感激让人心地柔软、因为愿意施舍而充满喜乐。相反的,如果时常觉得不满足,就会因为贪心、却时常求不得而痛苦。” “妳说话的样子,听起来很像宗教家。” “我很像吗?”她笑。“我觉得说这些话,是散播神的福音。” 他抿起嘴。“我以为妳的个性很分明,没想到妳的内心这么温柔,这么容易就满足。” 恩熙笑出来。“我很温柔吗?”她对他说:“其实我知道我的脾气不好,那是因为我有很多原则的关系,我觉得应该是我的智慧不够,所以没办法让我的原则跟冲突和平化解,彼此相安无事,达到圆融。” 谋仲棠笑了笑。“妳今天很严肃。” “其实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她笑着跟他说。 他抿嘴,沉默无言。 “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坚持下去的,”她真挚跟他说,眼神认真。“我相信只要我们有耐心,董事长夫人有一天一定能谅解。” 谋仲棠敛下眼。“妳的生曰快到了吗?” 他突然问她,也转开话题。 “你怎么知道?”恩熙问。 “妳填在履历表上的资料,我当然清楚。”

怀疑(8) “其实那不是真的。”她笑着说。 谋仲棠收起笑容。“什么意思?” “我妈跟我说过,我身分证上的出生年月曰,跟实际的出生曰期不一样。”她接下说:“因为我晚报户口的关系,所以才会这样。” “晚报户口?” “嗯,”她点点头。“我妈生下我以后身体不太好,那时候又没有人可以帮忙,所以才会晚报户口。” 他看着她,然后问:“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妳。” “什么问题?” “妳可以不回答。”他说。 听到这句话,恩熙没有表情。 “令堂,从来没跟妳提过妳父亲的事情吗?” 恩熙瞪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慢慢摇头。“没有。” 谋仲棠盯着她。“妳连父亲的照片也没见过?” 恩熙还是摇头。 他眸光一沉。“难道,妳从来没有问过自己的母亲,关于父亲的事情?小孩子对自己的父亲应该都会好奇。” “我问过,”恩熙瞪着桌面,然后面无表情地回答他:“八岁之前不懂事的时候问过。但是每次当我问到“那个人”的事,就会惹我妈伤心。所以等我年纪大一点以后,就再也不问我妈关于“那个人”的事了。” 她直接称自己的父亲叫“那个人”,让谋仲棠深思。 “妳恨他?”他问。 恩熙摇头。“不恨,只是没有感觉。” “妳叫他“那个人”?” “因为我不知该怎么称呼他,对我来说,“父亲”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存在过,根本就是一个没有意义而且空洞的名词。”她说。 谋仲棠沉默地观察她。 “已经接近两点,我们应该回去上班了。”别开眼,恩熙拿起皮包就自己站起来。 服务生赶紧跑过来替她拉开椅子。 谋仲棠停一会儿才慢慢站起来,然后直接在桌上扔下现金。“走吧!”他对她说。 他转身先走出餐厅。 恩熙跟他后面,然后追上他的脚步。 回到办公室,谋仲棠一下午都很沉默。 直到快下班时,秘书打了一通内线电话。 “喂?”恩熙先接起来。 “总经理在吗?”秘书问。 “他在。” “那么妳帮我问一下有一位艾芸小姐的电话,总经理要接吗?因为对方并没有预约。” “好。”恩熙先按等待键,然后问谋仲棠:“总经理,李秘书请教您,有一位名叫艾芸的小姐打电话进来,您要接吗?” 谋仲棠沉吟了一下,他的眼睛还是盯着萤幕。“接进来。”然后对恩熙说, 恩熙按下话键。“李秘书,请妳把电话接进来。” “妤。” 恩熙先挂断电话。 谋仲棠立刻拿起话筒。 “怎么会打电话来?”他脸上露出笑容,一开口就问对方,好像彼此很熟稔的样子。 “我以为妳很跩。”他低笑。 “答应我的约会了?” 恩熙抬起头,听到“约会”两字,不自觉地朝他望去。 “妳让我等了三天,这样高兴了?”他笑得暧昧。 谋仲棠的嗓音很低沉,听起来不像洽办公事。

怀疑(9) “我很清楚,妳跟一般女人不一样。” “什么时候?” “当然配合妳的时间。” “如果妳要求我现在就去找妳,我也会办到。” 他忽然低笑。 恩熙的视线离不开他的表情,她觉得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 “好,晚上见。”他挂了电话。 谋仲棠一抬头,就迎上恩熙的视线。 “有事?”他若无其事地问。 她摇头。“没有” 然后低头打字,让自己看起来很忙碌的样子。 傍晚,恩熙尽职地上前,问总经理晚餐想吃什么。 也许因为在办公室比较拘谨的关系,加上一下午两人都没交谈,她居然有生疏的错觉。 “我要出去,晚上不会回饭店。”他已经关掉电脑,拿起外套准备出门。 “您要到料理店吗?”恩熙问。 他想了一下,然后撇嘴笑。“要看对方想到哪里吃饭。”他随口答,然后就推门离开总经理室。 恩熙呆在原地。 跨出办公室前,谋仲棠想起什么,突然回头对她说:“对了,今天我没办法送妳回家。” “没关系。”她摇头,勉强扯开嘴角对他微笑。 他敛下眼,然后抬头看了她半晌,才放柔声音对她说:“妳自己坐计程车回去,回到家后记得打电话给我。” “好。”她点头答应他。 恩熙站在他的办公桌前,瞪着那扇慢慢关起的门 虽然她时常告诉他不会在乎,但那只是理性的答案,她不可能不会难过。 但她永远不会问他到哪里?跟谁在一起? 即使他说爱她,人与人之间,言语并不能反映真实,如果他不说,那么她就不会问。 她相信他的承诺,这样就够了。 恩熙回过头,准备回到自己的座位工作。 因为午餐耽误太多时间,所以今天虽然一早就上班,却还是不能准时下班。 转身前,恩熙瞥见谋仲棠忘在桌上的手机。 她愣了一下。 除了昨天晚上,他已经是第二次忘了手机,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忘记随身带着手机。 拿起他桌上的手机,恩熙呆了片刻。 回家后记得打电话给我。 回过神后,恩熙把他随意搁在桌面上的手机收好 他温柔地说话的样子是刚才发生的事,但一转身,他却将手机遗忘在办公室。 谋仲棠上车后,从口袋拿出另一支手机。 这支pda手机平常是关机状态,只用来听取留言。 他关掉飞安模式,让手机连线,然后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喂?” “你现在在哪?” “我爸的办事处啊!怎么样?”裴子诺看来电号码不对。“你怎么会用这支手机啊?” “我忘了带手机。”谋仲棠一句话带过。 “噢,”裴子诺哼一声,然后问:“早上好一点没?昨天晚上你醉得很厉害!” “没事。”谋仲接着说:“晚上在艾芸的loungebar见面。” “艾芸?” “她是模特儿经纪人。” “干嘛,你要包女人啊?”裴子诺笑谵。 谋仲棠撇撇嘴。“认识她是比较方便。” 裴子诺挑起眉。“你真的要包女人?那你那个清纯的学生小姐怎么办?” “你说谁?”他没什么表情。 “少装了!” “你记得过来。”谋仲棠不置可否,准备挂电话。 “喂,我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啦!怎么过去?” “你到明曜附近再打电话给我。” “你要来接我?”他嗤笑。 “我会帮你指路。”谋仲棠冷冷地说。 他刚要收线,裴子诺又喊:“等一下,在那边见面到底要干嘛?如果有事,我们兄弟先套好话!”裴子诺突然一本正经问他。 “喝酒。”谋仲棠随口答,然后就按掉电话。 裴子诺愣住。“搞什么” 想了一下,他觉得怪 然后就拿起外套奔出办事处外,跳上他的跑车。 第五章 裴子诺觉得,今天晚上他根本就是来陪酒。 一晚上谋仲棠陪那个名叫艾芸的女人,两个人窃窃私语,不时调笑,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底!直到谋仲棠接了一通电话 “喂?” “你在哪里?”谋远雄打了第二支手机才找到儿子。 “外头。”听到父亲的声音,谋仲棠闇下眼。 “今天晚上你早一点回来。” “有事?”谋仲棠的声音始终很冷淡。 谋远雄当然听得出来!他看得出儿子的改变,但是在这段敏感的时间内,他实在想不到圆满的办法解决问题 况且,问题可能根本无法解决。 “已经打听到那名尤姓助产士的消息了,”谋远雄顿了一顿,然后才接下说:“王部长明天一大早就要南下,负责处理这件事。” 谋仲棠没有吭声。 谋远雄装做没事一样,继续往下说:“明天早上七点钟,我希望你陪王部长南下,他会在饭店门口等你,你们一起处理这件事情。” 谋仲棠仍然沉默。 “你听见了吗?”一直没等到儿子回答,过了一会儿,谋远雄才问他。 “我知道了。” 谋远雄迟疑了一下,然后才放柔声调:“不要玩太晚,早一点回来休息。”然后他收了线。 谋仲棠干脆按下关机键。 “干嘛?刚才谁打电话来?”裴子诺看谋仲棠把手机关了,于是问他。 谋仲棠粗鲁地把手机甩在桌上,一声不吭。 裴子诺愣了一下。“你最近真的很怪!”他忍不住抱怨。 “谋先生是大老板,可能最近丢了一笔重要的生意,所以心情不好。”腻在谋仲棠肩上的女人,艾芸,自以为幽默地说笑。 裴子诺用白眼珠睨女人一眼,不置可否。 谋仲棠冷了很久,然后突然问身边的女人:“现在几点?” “现在是公主要变成灰姑娘的时间。”艾芸笑得花枝乱颤。 谋仲棠转过眼瞪她。 “你真没幽默感,现在是午夜十二点啊!” 谋仲棠愣了一下,然后拿起酒杯,一口喝干杯内的烈酒。 “哇!好厉害喔!”艾芸帮忙鼓掌。 裴子诺傻眼。

突如其来(1) “我走了。”谋仲棠突然站起来,然后丢下这一句。 这下换艾芸呆住。“你怎么突然要走?现在还很早啊!” “改天再找妳!”他丢下这句话,然后就走出夜店。 裴子诺追出去。“喂,阿棠!”他一路喊人,谋仲棠却像听不见一样。“车子停在反方向,你去哪里啊?!” 谋仲棠匆匆走到巷口,然后走进一家便利商店。 “喂!”裴子诺喊不住他,只好跟进去。 跟着走进商店,裴子诺才发现,谋仲棠到便利商店居然只为了买电话卡! “你买电话卡干嘛?”他问谋仲棠。 谋仲棠没答腔,径自走到便利商店前的公共电话旁,拿起话筒、插入电话卡,然后拨号 您拨的电话没开机,请留下 他挂断,再按程序插卡、然后重拨一组号码。 铃铃铃铃铃铃 夜半时分公寓里的人都睡了,辗转难眠的恩熙在听到第一下刺耳的电话铃声,马上就从□□坐起来。 打开灯,她看到闹钟指向午夜十二点。 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打电话来? 她打开房门,赶紧奔到客厅接电话。“喂?哪位?”她压低声音。 “今天为什么没打电话给我!”谋仲棠的声音很冷。 他半夜打电话,就为了质问她这一句。 恩熙愣住了,她没想到是他。“你在忙,今天下班前,我听见你有约会” “我不是已经告诉过妳很多次了?就算我有约会,无论如何,妳还是要每天打电话给我!” 恩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他:“你喝酒了吗?”他浓重的音调有酒意。 “为什么没打电话给我?”他固执地追问。 “你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没有带电话出去。”她终于说。 谋仲棠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自己把手机留在办公室的事。 “你没带手机,所以我没办法打电话给你。”恩熙的声调很平静。“你又喝酒了吗?” 谋仲棠冷静下来。“喝了一点。”他的声音有点阴沉。 他太醉了,竟然忘了把手机留在办公室的事! 冷风中,他转身靠在公共电话旁的柱子上,抓了一把头发,稍微清醒 裴子诺对他做了一个挑眉询问的动作。 谋仲棠没有回应。 “妳几点回家的?”他问恩熙。 “将近九点。” “我打电话给妳之前,妳在睡觉?” 迟疑了一会儿,她才回答:“嗯。” “现在醒了吗?” “已经清醒了。”她平心静气地回答。 谋仲棠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对她说:“我过去找妳!” 恩熙还来不及回答,谋仲棠已经挂了电话。 她握着话筒愣了好一会儿 回过神后,她立刻跑回房间,随便披了一件外套就开门下楼。 “阿棠,你到底在搞什么?”谋仲棠一挂电话,裴子诺就质问他。 “我要走了。”谋仲棠回了一句话。 “你要走?”裴子诺呆住。“去哪里?我的车子还在停车场。” “我搭计程车,你自己开车回去。”他对裴子诺说,然后就招手叫车。

突如其来(2) 裴子诺张大嘴巴。“那你的车子怎么办?” “明天我叫司机来开。”他太醉了,连换手机都忘记。 裴子诺皱起眉头。“喂,阿棠,今天晚上你把我搞来陪酒的啊?你最近到底搞什么?好像变了一个人!发生什么事了?” 一部计程车停下来,谋仲棠开门上车。 “阿棠!”裴子诺快疯了。 这几天他简直快不认识谋仲棠。 “明天再打电话给你。”丢下话,谋仲棠就叫司机开车。 裴子诺瞪着扬长而去的车子,差点脱口骂脏话。 将近午夜一点钟,室外的冷空气很刺骨。 恩熙等了一会儿,才看到一部计程车朝公寓的方向开过来,其他过往的车子都是一些私家轿车。 车子停妥,付了钱后,谋仲棠开门下车。 他看到恩熙,她站在冷风中,身上裹着外套站在路边。 “妳干嘛站在这里?”他慢慢走到她面前。 “我在等你。” “在房间等就好了!” “我怕吵醒室友。” “妳一个人站在这里很危险!” 他的口气不太温柔,恩熙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你喝了多少酒?” “不多也不少!”谋仲棠仰头看她住的那一层楼。 “你在看什么?” “我爬不上去。”他突然重重地靠在她身上 恩熙吓了一跳,好不容易站稳才勉强撑住他的重量。 “你怎么不回家呢?”她问他。 谋仲棠看了她一眼。“不想回去。”然后吐了一口气。“把我架上去” “如果你爬不上去,我也扶不动你” 他突然把她抱住。 恩熙呆住 “我很想妳。”他喃喃地对她说。 “我们下班前才分开的。”她勉强笑了笑,其实已经快要撑不住他,因为他的体重真的不轻。 “我很想妳”他又说了一次,这次声音更沉。 “这里是路边,而且很冷,你不要睡着了。”恩熙很着急。 谋仲棠没有回答。 “我扶你上去好了。”她只好说。 这一幢旧公寓根本就没有电梯,谋仲棠的身体很沉,恩熙花了很多时间,力气都快用尽了才把他扶到自己的房间。 一进房间,谋仲棠立刻瘫在恩熙□□。“妳的床好香。”他闭着眼,喃喃地说。 “你身上都是酒味。”她拿着毛巾走出房间,到浴室浸了热水,回来的时候问他:“为什么你每天晚上都要涸烩么多酒?” 他闭着眼伸长手臂贴住额头,然后咧开嘴笑。“心情不好。” 恩熙看了他一眼,沉默地折迭毛巾,然后扶他坐起来喝水。“你坐起来,我帮你擦脸。” 他睁开眼,冲着她笑。“因为晚上见不到妳,所以心情不好。”喃喃地说。 “你喝醉了。”她先将湿热的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 谋仲棠突然捉住她的手。“恩熙”然后叫她的名字。 “怎么了?”她呆住。 他突然出手而且握的很紧。 “今天晚上我想见妳。”他用浓重的鼻音喃喃对她说。 她笑了。“嗯,我知道。”

突如其来(3) 轻轻挣开他的手,她细心地帮他擦脸。 “每天晚上我都想见妳。”他继续说。 恩熙但笑不语,专注地帮他擦脸并且轻轻按摩,手劲很轻柔。 他又抓住她的手。“妳想不想我?”然后问她。 她笑着说:“我正在帮你擦脸,等一下还要擦手才能睡觉。”她试着挣脱他。 “快点回答我!”他的口气有点不悦。 她看着他,很有耐心地保持微笑。“你不要闹了。” “快点说!”他像所有喝醉酒的人一样固执蛮横。 “好啦,”恩熙只好哄他。“我也很想你。”说完话后她才能挣开他。 这句话有点肉麻,因为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她不好意思地假装忙碌,开始帮他擦手。 虽然是为了哄他才这么说的,但是她并没有说谎。 谋仲棠瞪着她。“我要吻妳”他突然这么说。 话才说完,谋仲棠突然伸手捧住恩熙的脸蛋,然后就把唇凑上去 恩熙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行动,然后就在他吻住自己的时候,她尝到他嘴里的酒味 恩熙快要窒息了!不仅因为他嘴里浓重的酒味,更因为他的吻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谋仲棠把她压在□□,饥渴的吻没有停止蹂躏她的唇。 他的侵略带着性欲的渴望,他用男人对待女人的方式激烈地吻她的唇、她的身体 “仲棠!” 她惊恐的呼唤不能制止他,谋仲棠像疯了一样,突然跨到她身上骑坐在她的大腿上,然后开始解自己的皮带。 恩熙呆住了,她睁大眼睛,发不出声音 谋仲棠的脸色阴騺,眼神就像疯子一样狂烈而且执着!他抽掉皮带后,就开始动手拉她的裙子! 这时候恩熙突然清醒,她回过神,慌乱之中只好使劲奋力一推 “你喝醉了!”她叫了一声。 谋仲棠被推到一旁,恩熙趁这个时候抽身退到床角边 他瞪着她,英俊却僵固的脸孔没有表情。 “你喝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喘着气,喃喃地对他说。 谋仲棠慢慢坐下。 他跪坐在自己的腿上,视线始终没离开过她的脸庞。 房间内突然安静下来,他们凝望着彼此,一段很长的时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为什么不让我做完?”过了很久后,他问她,语调很慢很蹇涩。 恩熙说不出话。 “妳答应过要给我,为什么不让我做完?”他又问一遍,表情渐渐变得愤世嫉俗。 “你喝醉了。”她只说得出这句同样的话。 谋仲棠瞪着她,他的酒意完全褪去,他已经清醒。 然后,他撇开脸。 “厕所在哪里?”他问她。 “房门前面的走廊走到底,最后一间。”她的声音很弱。 他马上翻身下床,然后打开房门。 恩熙听到他打开水龙头,水流哗哗作响的声音。她转头看桌上的时钟,这个时候已经凌晨两点半了。 过了很久,谋仲棠才走回她的房间,对她说:“我要走了。”

突如其来(4) 他看起来已经回复正常,表情显得很冷静。 “已经很晚了,你可以留下来睡觉,明天再回去。”她说。 “只有一张床,我睡这里不方便。”他的表情很冷淡。 “我可以打地铺” “不用了。”他拒绝,然后转头走出她的房间。 恩熙跟出房门。“我送你下楼。” “不必了。”他的语调很冷漠。 她呆在幽暗的客厅里。 他怔立了一下,然后才转身对她解释:“半夜妳下楼很危险,我在楼下叫计程车回去就可以了。” 恩熙没有再说话。 谋仲棠打开大门。 恩熙还是站在客厅里 他只看了她一眼,然后就把大门带上。 谋远雄从佣人手中接过电话的时候,才早上八点钟,他正坐在家里的餐厅用早餐。 “董事长,很抱歉打扰您。”王部长的声音听起来很急切。 “怎么了?” “我没有等到总经理,不知道总经理是否已经出门了?” 谋远雄愣了一下,然后按住听筒。“妳到少爷房间,看他出门了没有?”他指示在餐桌旁侍候的佣人。 “是。” “怎么了?”姜羽娴问。 谋远雄没回答她。“你等一下。”他径自对话筒说。 “是。”王部长答。 佣人回来后,跟谋远雄报告:“少爷不在房间,他昨夜好像没有回来,床单跟被套都很整齐,没有动过。” 谋远雄呆了一会儿,才对着话筒说:“你先南下好了,晚一点我再叫仲棠下去跟你会合。” “是。”王部长松了口气。 收线后,姜羽娴又问:“怎么回事?这么早你干嘛突然找儿子?” “没事。” “怎么会没事?到底什么事嘛!” 儿子没听从他的交代,到饭店跟王部长会合,谋远雄已经有点心烦,加上姜羽娴又间个不停,他的情绪终于爆发 “仲棠一夜没回来妳都不知道吗?妳这个妈到底是怎么当的!” 姜羽娴瞪大眼睛。“他常常应酬嘛!有时候又不跟我们一起吃早餐,我怎么会知道他晚上有没有回家!你找不到儿子干嘛怪我啊?!” 谋远雄哼了一声,然后干脆站起来,连早餐都不吃就准备到饭店上班。 姜羽娴瞪着自己的丈夫,直至听到大门“砰”地一声。 “真是讨厌,早餐的心情都被破坏了!”她气忿地喃喃念道。 然后她把刀叉一放她也没心情吃早餐了! 第六章 早上恩熙准时到饭店上班,她刚踏进总经理办公室,就发现旁边休息室的门没关好。 她明明记得,昨天下班前已经巡视过一遍 走到休息室门口,她看到谋仲棠就睡在休息室内那张单人□□。 原来昨夜他没有回家,睡在这里。 他虽然睡着了,脸孔看起来还是很疲倦。 恩熙轻轻把门带上。 虽然昨夜他离开后,自己也几乎一夜没睡,但她仍然强打起精神,应付接下来一整天的工作 走回自己的座位,恩熙呆坐了一会儿,然后才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突如其来(5) 谋仲棠在门刚被带上后就醒了。 他翻个身,然后睁开眼。 阳光从窗外射入,几坪大的休息室,被映照得很敞亮。 他慢慢爬起来坐在床边,第一次因为宿醉而头痛。 休息片刻,他渐渐听到外头敲键盘的声音,他知道恩熙已经到饭店上班。然后他站起来走进休息室附设的化妆间,打开水龙头朝脸上猛泼冷水 等到他踏进办公室,已经是十分钟之后。 “你醒了?”看到他,恩熙停下手边的工作。“我吵醒你了吗?”她问。 “我该醒了。”看了她一眼,他回答得很冷淡。 恩熙说:“我马上帮你煮咖啡。”她立刻站起来准备。 “不用了!”他一边拉平卷起的袖子,边对她说,并且走向他的办公椅。 “你今天早上不喝咖啡吗?” “我要出去。”他拿起椅子上的西装外套。 “才刚到办公室就要出去?” “对。” 恩熙看着他走出办公室。 他态度比以前冷漠很多 低下头,她不愿多想。 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她专注地盯着萤幕,又开始敲起键盘。 张云佳才刚下楼,就看到丈夫站在大门玄关,正送走一名她从来没见过的陌生男人。 “那是谁啊?”她走下楼,然后问丈夫。 “妳不认识。”宋牧桥转身走回客厅,随口回答。 “他来我们家干什么?”张云佳又问。 “送东西给我。” “什么东西啊?” “照片。”话说完,宋牧桥把手上一个信封袋子扔到桌上。 “照片?”张云佳愣了一下,然后拿起信封,取出里面的照片。“这不是李恩熙吗?还有那个”一见之下,她惊讶地捣住了嘴。 “昨天凌晨两点多,他还跑去找她!”宋牧桥没有表情地解释。 张云佳又倒抽了一口气。“凌晨两点多?谋夫人的公子去找李恩熙做什么?而且而且两个人居然还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嘛!”她气得把照片扔在桌子上。 她是替女儿生气。 宋牧桥不动声色地把照片收好,依旧放回信封袋里面。 “你怎么会有这些照片?”气过以后,张云佳觉得不对,于是问老公。 “我找人去查的。” “你找征信社?”她睁大眼睛。 “我一个朋友是征信社社长。” “你干嘛找人跟着李恩熙?就是为了拍这些照片吗?这种照片能做什么?” “我有用处。”宋牧桥冷静地回答:“现在这些照片暂时还不能证明什么。既然他们现在什么都不管一定要在一起,等时间跟久了,一定能拍到我要的东西。” 张云佳张大嘴巴瞪着自己的丈夫。“老公我真的想不到,你竟然会去做这些事。” “这件事妳不要管,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嗯”张云佳迟疑地点点头。 平曰看起来拘谨有礼的丈夫,居然会为了女儿做这么极端的事,真的让张云佳想不到! “不过这些照片千万不能让女儿看到,否则她一定会很难过的。”张云佳对丈夫说。

突如其来(6) “她不会看到,这件事我会暗中进行。”宋牧桥以斩钉截铁的口吻保证。 “那就好”张云佳点点头。 虽然丈夫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 不过张云佳还是觉得有点不安。 谋仲棠到董事长室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 “你怎么现在才出现?”谋远雄质问, “刚才我在大厅巡视。” “我不是问你这个!”谋远雄的表情严肃,他站起来走到儿子身边。“昨天晚上我不是叫你早一点回家吗?你不但一夜不归,今天早上王部长还打电话给我,说你根本就没有出现!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谋仲棠敛下眼。“今天早上我宿醉,到八点多才醒过来,很抱歉!”他没什么表情。 谋远雄别开脸,他双手负在背后走到窗前,脸色凝重。“你是不是不想跟王部长一起下南部?” 谋仲棠没有回答。 “你说话!”谋远雄回头问他。 “饭店每天都有很重要的事,春泉的案子也正在进行,我不能跟王部长一起到南部。” 谋远雄沉思不语。 “找人这件事,由王部长负责应该可以了。”谋仲棠道。 “但是我希望你一起过去。” “现在只是有助产士的消息而已,还不确定能找到人,我一起过去一样不能做什么,留在饭店我还可以照常工作。”谋仲棠表情冷淡,直接拒绝。 有几秒钟的时间,谋远雄说不出话。 谋仲棠回视父亲,他没有试图说话打破沉默。 “如果不想一起过去,那就留下来好了。”谋远雄终于开口,他垂着眼、音调很慢,声音听起来很疲倦的样子。 “是。”他没有表情。“您还有事交代?” 谋远雄看他一眼。“没事了。” 谋仲棠点个头,然后转身就走。 谋远雄看着儿子的背影 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跟儿子之间的距离,原来这么的远! 下午谋仲棠没进办公室,直接回家。 “你昨天晚上没回来啊?”姜羽娴正打算进餐厅吃晚餐,看到儿子这么早回家她很惊讶。 “昨天我睡在办公室。”他上楼。 “睡办公室?你为什么要睡在办公室?”姜羽娴跟进儿子房间。 “里面有一间休息室。”他答的很简单。 姜羽娴瞪了儿子一眼。“你以后不要这样子喔,害我今天早上被你爸骂!” 谋仲棠咧嘴笑了笑,他拉开领带,脱下衬衫。 “你吃饭了没?”姜羽娴还是关心儿子。 “还很早。” “早什么早?早点吃晚餐对身体比较好,我叫管家帮你添一双筷子” “不用了,我要出去。” “你又要出去?”姜羽娴睁大眼睛。 “今天晚上我会回来。”他走进浴室。 他只打算回来冲个澡,换套衣服就要出去。 “你把家里当饭店啦?!” “妈,妳先出去,我冲个澡就要出门。” “你” 谋仲棠已经把门关上。 姜羽娴瞪着浴室的门,又不能拍门叫儿子出来听话,只能杵在门外生闷气!

突如其来(7) 谋仲棠下楼时,姜羽娴已经坐在客厅里等他。 “您不是要用晚餐吗?”他问。 姜羽看到儿子还是一身西装毕挺,便间他:“你干嘛又穿西装?晚上不是要出去应酬吗?” “我要回饭店。” “回饭店?你工作一整天了还不够啊?” 谋仲棠没说什么,他朝大门走去。 “你到饭店是不是跟那个李恩熙约会?”姜羽娴脸色很难看。 “您想太多了。” “那你干嘛又回饭店?”姜羽娴跟到车库。“你最好赶快把那女孩子调走,否则我一定会叫你爸把她开除!” 按开车子的中控锁,谋仲棠看了母亲一眼。“我走了。”然后冷淡地说。 一直到儿子把车开走,姜羽娴始终皱着眉头。 谋仲棠把车子开进饭店前,先在市区兜了一圈。 将近晚上八点,他才回到饭店,然后踏进办公室。 “妳还没走?”看到恩熙,他愣住,杵在门口。 他没想到,恩熙竟然还没下班。 “是,我刚准备关灯离开。”她刚刚收拾好办公桌,才站起来他就回来。 他点点头,然后径自走到自己的座位。“灯不必关了。”他打开电脑,头也不抬地对她说。 恩熙愣在原地,站了妤一会儿。 她等待着,但是谋仲棠并没有抬头跟她说话的打算 “那我先离开了。”她垂下眼,落寞地说。 “好。”他冷淡地回答。 恩熙慢慢转身,离开办公室之前,她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谋仲棠盯着电脑萤幕,神情专注。 回过头,她只好沉默地走开。 恩熙一走,谋仲棠的视线就离开电脑萤幕,转到走道前那扇关起来的门上, 他就这样瞪着那扇门,冷峻的脸孔没有表情。 接近凌晨两点才到家的谋仲棠,一大早就出现在早餐桌上。 早上八点钟,谋远雄在餐桌旁一接到电话,立刻就对儿子说:“等一下你坐我的车,我们一起上班。” 谋仲棠看了父亲一眼。“是。”他冷淡地答话。 然后看来像若无其事一般,谋仲棠继续吃完他的早餐。 在车上,谋远雄对儿子说:“已经知道她人在哪里了。” 谋仲棠没有搭腔。 “王部长已经得到助产士的住址,”谋远雄继续接下说:“听说为了谋生,十五年前她已经跟丈夫一起,搬到东势梨山的果园工作。” “怎么问到人的?” “姓尤的助产士并不多,二十多年前执业的尤姓助产士只有一个人,王部长去拜访了几名当地的老里长,他说找人的过程还算顺利。” “王部长今天就上山?” “对,如果找到了人,不管多晚,他今天一定会打电话给我。我也已经吩咐王部长,一旦找到人,无论如何要尽快把人带回台北。” 谋仲棠不再说话。 父子俩间陷入沉默,直到抵达饭店。 “她知道这件事情了吗?”车子停妥后谋远雄不急着下车,他坐在车上继续问谋仲棠。 “当然不知道。”谋仲棠冷淡地答。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谋远雄间。

突如其来(8) “还没确定之前不可能告诉她。” 谋远雄看着儿子。“如果,我是说假设假设找不到助产士,或者她已经死亡,难道你也不打算告诉她?” “如果事情真的变成那样再说。” “你到底在等什么?这种事情应该要赶快解决,不应该再拖下去,因为你们很可能是” “现在说什么都太早!”谋仲棠打断他的话。“如果结果不是您以为的那样,没有必要牺牲我们的感情。” 谋远雄愣住。“难道你现在还跟她在一起?”他表情错愕。 “没有理由分开。” “怎么会没有理由?难道你要等到真相揭晓那一刻才跟她分手?这样做的话对你们两个人都会造成很大的伤害!” “我们之间的事我会自己决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应该把两件事混淆在一起。” “这本来就是同一件事!”谋远雄神情激动起来。“你要知道她很可能是你的妹妹!” 谋仲棠没什么表情。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谋远雄质问他。 谋仲棠回过头,直视父亲。“一切都翟灰到人再说。”话说完,他点个头就开门下车。 谋远雄敛下眼,忧心忡忡,更觉得悔恨!他怎么也想不到,茫茫人海中可能是亲兄妹的两个人竟然会认识 甚至相爱! 中午恩熙下课的时候,她没想到舅舅李昆明会来找她。 “舅舅!”恩熙露出这几天难得一见的笑容。 “妳还好吗?”李昆明笑开脸。“自从妳调为总经理特助后,我就不常看到妳,妳好像瘦多了,而且看起来很疲倦的样子!” “我还好。”恩熙笑了笑。 虽然她真的很疲倦,这几天来,她没有一晚睡好过,加上超时工作,体力已经快负荷不了。 “妳一个人住,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吗?” “有。” “不要骗我!” “真的。”恩熙勉强自己打起精神回答。 李昆明半信半疑地审视她。 “舅舅,您今天不必上班吗?”恩熙转移话题。 “我今天休假,不过我骗妳舅妈今天要上班,才能溜出来的!” 恩熙抿起嘴。“您这样不太好喔!” “没办法,我在家里被她管得都快不能呼吸了!家里孩子又吵,这些小萝卜头来讨债的,不知道要养到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听到这些话,恩熙觉得好笑。 “妳应该还没吃饭吧?” “嗯,我刚下课。” “一起去吃饭吧?” “好,我知道附近有一间家庭式料理做的不错。” “吃自肋餐就好了!” “不行,舅舅是五星级饭店的大厨师,您难得来看我,我不能请您吃那样的东西!” “妳跟我客气什么” “走吧!”她笑着拉着舅舅的手,一起往不远处那家家庭料理餐厅而去。 吃过饭后,两个人都叫了茶饮。 “这里装潢的还不错嘛!我还以为会很简陋。”李昆明环顾餐厅一遍,感到很满意。 “嗯,有一次我错过吃饭时间,自助餐已经休息了,我只好到这里来吃饭,结果发现这家餐厅的菜很好吃,而且虽然是家庭料理但做得很道地,油和味精都不会放太多,装盘也不马虎,像菜脯蛋、煎肉圆仔这些一般家庭里的家常菜,都让我想起妈妈的味道。”恩熙说。

突如其来(9) 她提到母亲,李昆明愣了一下,笑容僵在脸上。“呃,妳调到总经理身边,工作辛苦吗?”他忽然转移话题。 “还好。”垂下眼,恩熙淡淡地带过。 “妳要工作又要念书,不要太辛苦了。” “我知道。”她笑着回答。 “那么,妳常常见到董事长吗?” 她摇头。“不当。” 李昆明想了一下。“最近董事长有找妳吗?” “没有啊!” “噢” “有什么事吗,舅舅?” “喔,也没什么,”李昆明不动声色地说:“因为董事长前一阵子,突然找我出去,问我一些关于妳的事情。” “问我的事?”她很疑惑。 “对。” “董事长问了什么?” “没什么,”他干笑一声。“就问妳年纪轻轻为什么这么努力工作,好像很关心妳的样子,所以我就告诉他,妳不但在育幼院住过一段时间,后来跟在母亲身边也很辛苦,一直都是边读书、边打工,从小到大曰子过得都不轻松,大概就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所以妳比一般年轻人特别懂事、特别努力。” “舅舅,您太夸奖我了,我哪有那么好!”恩熙笑了笑。 “妳不介意,我把妳曾经住过育幼院告诉董事长吗?” 恩熙摇摇。“没关系。” 李昆明看着自己的外甥女。“妳以前不喜欢别人说妳的事。” “我知道舅舅是善意的。”恩熙淡淡地笑着说:“并不是任何人提到我的事,我都会不高兴。虽然我并不喜欢别人同情我,但如果对方是善意的,我不但不会不高兴而且会很感激你们,因为我知道你们的出发点都是因为关心我、爱护我,你们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能会不高兴呢?相反的,我希望以后有能力报答舅舅,回报您一直以来对我的爱护。” 听到这番话,李昆明眼睛都红了 “舅舅?”恩熙呼唤他。 “呃,”李昆明回过神,他偷偷伸手擦拭眼角的泪水。“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妳妈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恩熙笑了笑。 “总经理呢?他对妳好吗?” 恩熙愣了一下。“嗯,他对我很好。” “怎么了?”李昆明察觉她的迟疑。 “什么” “妳刚才回答我的时候,好像不是很肯定的样子!是不是总经理为难妳了?”他知道上次恩熙刚进饭店待在客服部时,在会议室被总经理电话质询的事。 “不是,您不要想太多。” “那么妳犹豫是为了什么?” 恩熙低下头,没有回答。 “到底怎么了?妳怎么不说话?” “舅舅,”垂着眼沉默了片刻,恩熙终于说话:“您跟舅妈还没结婚之前,两个人会因为什么事情闹别扭?” 李昆明瞪着她,觉得有什么事不对劲,一时间又意会不过来 “妳、妳问我这个做什么?”他结结巴巴地问。 “我想知道。” “为什么?”李昆明的嘴巴一直合不拢。 “最近,我因为这样的事情,而不知所措。”恩熙回答。

突如其来(10) 李昆明脑子里突然“嗡”地一声响 第七章 “我想不出自己哪里不对,又不知道应该问谁,只能问舅舅听取您的意见。”恩熙接下说:“我从来没有交过男朋友,并不了解男人,有些时候我在乎而且坚持的事,也许因为太过直接拒绝而伤害到对方的自尊。”她明明白白地对李昆明说清楚。 “妳交了男朋友吗?”李昆明困难地问。 恩熙点头。 “是、是总经理?”他再问,两眼瞪得更直。 “对。”恩熙很清楚地回答。 当她决定面对那一刻,就不会再逃避了。 李昆明瞪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很抱歉,舅舅,之前我一直没有告诉您。”恩熙内疚地说。 “可是,妳怎么会怎么会跟总经理在一起?!” 敛下眼,恩熙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您这个问题。我知道您很吃惊,因为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我会跟总经理在一起。” “我我的确是太吃惊了!”李昆明的神情,就像刚办完一场百桌喜宴一样疲惫。 然后李昆明不再说话,他瞪着桌面,眉头深锁。 “舅舅?” 直到恩熙叫他,李昆明才被动地抬起眼。 “您也不赞成,我跟总经理在一起吗?”恩熙幽幽地问。 过了半天,李昆明才回答:“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妳,”他喃喃地说:“妳先走好了,我还要在这里坐一下过两天我再找妳。” 然后,他避开恩熙的目光。 恩熙始终直视着舅舅,然而他再也不肯望向自己。 对恩□□说李昆明的反应很重要,虽然他没有说不赞成,但也不曾欣喜或者表示祝福,他冷淡甚至错愕的反应,都让恩熙觉得孤独。 终于,恩熙慢慢站起来。 然后,她一个人沉默地离开餐厅。 恩熙刚到饭店上班,谋仲棠正好要离开。 “你要走了吗?”她叫住他。 她看到他提着公事包,知道他今天可能不会再进办公室。 谋仲棠停在门口。“对。”他冷淡地回答。 恩熙走到他身边。“你在生气吗?” “什么意思?”他的目光终于放在她身上。 “因为那一天晚上的事,你生气了吗?” 他淡下眼。“我已经忘记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你的态度很奇怪。你变得很冷漠,好像刻意跟我保持距离,可是我却不明白为了什么!” “是妳太敏感了。”谋仲棠的语调依旧很冷淡。 “真的是这样吗?”她认真地问他。 “如果妳觉得我冷漠,那是我的错,妳希望我怎么做?”他反问她。 “我不知道,”恩熙喃喃地对他说:“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要求,因为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难道真的只是我太敏感了吗?” 他看着她,没有回答。 “你为什么不说话?”她问他。 “妳要我说什么?” “说什么都可以,因为我觉得很孤单!”恩熙终于受不了,她眼眶泛红。“跟你在一起,我忍受别人对我的不谅解以及拒绝,但是我却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你,当我渴望跟你说话、渴望了解你的时候,却觉得你退得很远,好像故意要跟我保持距离,而我却不明白为了什么!你知道我的感觉吗?我觉得很痛苦,可是却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痛苦,这种感觉就像漂浮在半空中,恐惧着自己下一步就会踩空!”

突如其来(11) 他瞪着她,表情木然。 “你还是没有话说吗?”看着他,恩熙感到心痛。 她不知道为什么心痛,但只要看着他,她就会痛苦,因为她完全不能了解他现在正在想什么,两人之间就像隔着一道厚实的水泥墙,她根本无法穿越! “我现在有事要出去,”终于,他开口说话。“晚上我会打电话给妳。”然后只是这么对她说。 恩熙靠在墙边,觉得自己好累,好像就要虚脱了 在她快要昏倒前,谋仲棠已经转身离开办公室。 晚上十二点多,恩熙的手机响起来。 “喂?”打开灯,她马上从□□爬起来接电话,怕影响室友。 “妳在睡觉?”谋仲棠的声音很低沉。 手机里传来喧闹声,恩熙看了一眼手表。“嗯。”现在已经午夜了。“你还在外面吗?” “对。”他低沉的声音挟着酒意。 “你快点回去,不要喝太多酒,每天这样身体会不好” “妳现在过来!”他突然说。 “什么” “妳过来,”他对她说。“我喝了很多酒,现在走不动了妳送我回去。” 恩熙愣住,她怔怔地瞪着床尾那面白色墙壁。 “说话啊!”谋仲棠微醺的口气显得有点不耐烦。 “你在哪里?”她终于间他。 “东区,香堤,现在马上来找我!”他挂了电话。 拿着手机,恩熙愣了很久 她根本就不知道“香堤”在哪里! 夜半时分,恩熙搭计程车找了很久,一个小时后才找到那家“香堤”。 原来这是一家餐厅,但是里面提供烈酒饮料,客人多是雅痞或是媒体人。 恩熙到的时候,已经将近午夜一点餐厅里的人正多,男男女女都有,但衣着像她这么朴素的女人却一个也没有。 在店里绕了一圈,恩熙终于在里面的雅座找到谋仲棠。 他没有看到恩熙,一手搂着女人,另一手举着酒杯,继续作乐。 恩熙呆在走道上,看着谋仲棠喝酒、抱女人的举动,脑海中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该继续向前走,还是立刻调头走开,唯一的感觉只有胸口的绞痛 直到裴子诺发现呆在走道上的她,连忙用手肘猛推他身边的谋仲棠。 “干嘛?”谋仲棠看起来很不耐烦。 “她来了!” “谁来了?”谋仲棠怀里的女人娇笑。 谋仲棠连理都懒得理,裴子诺只好把谋仲棠拉起来 “喂,你干什么啊?”本来躺在谋仲棠怀里的女人很不高兴。 裴子诺没理她。“阿棠,你醉死了?看清楚!”他扯谋仲棠手臂。 裴子诺的口气突然正经起来,谋仲棠才冷淡地抬眼,然后,他终舱看科站在走道上的恩熙。 “妳来了?”他撇撇嘴,没事一样。 “这里很难找,我拜托计程车司机,找了很久才找到。”她深深地望着他,对刚才看见的事没有质问也没有忿怒,只是平静、温和地解释自己的慢到。 他没什么表情,只对她说:“过来坐啊!”

突如其来(12) 然后他坐下,身边的女人又偎上来,他也没有拒绝。 裴子诺下巴差点掉下来。 他瞪着恩熙,深怕那个一脸苍白的女孩子会因为受不了而当场晕倒 没想到恩熙却一言不发,直接朝这里走过来。 她走到座位旁,裴子诺立刻让坐,坐到对面。 谋仲棠就像没事一样,跟身边的女人调笑,对于站在一旁的恩熙视若无睹。 恩熙沉默地在他身边坐下来,然后垂下眼盯着自己的膝盖,安静陪在他身边。尽管脸色苍白,她的表情却很镇定。 裴子诺怔怔地盯着恩熙看。 尽管他也让很多女人伤过心,但是他从来没做过这么荒谬的事把一个女人叫到这里,看自己和另一个女人搂搂抱抱! 恩熙坐在他身边,谋仲棠非但没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跟身边的女人划起酒拳。 裴子诺紧张地瞪着恩熙那张苍白的脸孔,以及她不说话、沉默忍受的样子 他简直就快抓狂了! 阿棠,一定是疯了! 裴子诺看不下去,正要发难的时候,恩熙已经先开口:“你什么时候要回去?”她低声问身边的他。 谋仲棠像没听到一样,继续跟女人划拳,然后喝酒。 “你什么时候要回去?”恩熙转过头凝望他,然后又问了一遍。 谋仲棠还是没听到,但他身边的女人注意到了。“阿棠,刚才来的那个女人在问你话,她问你什么时候要回去耶!嘻嘻”艾芸腻在他怀里,嗲声嗲气地问。 “回去?”谋仲棠挑眉,声调很慵懒。“当然要等喝够了才回去!”他把女人抱紧,又拿起酒瓶朝自己的杯子倒酒。 恩熙沉默的凝望他,她没有表情,闪烁的眸子泛着一层水色的雾光。 裴子诺看不下去,一把夺过斟满了酒的酒杯。“阿棠,你喝太多了!” 谋仲棠嗤笑一声,毫不在意,随即拿起女人的杯子,仰头一口饮尽杯里的酒,他喝酒的方法,让艾芸为他鼓掌,却让裴子诺皱眉头。 恩熙怔怔地瞪着他,直到谋仲棠又拿起酒瓶倒第二杯酒,她终于伸出双手握住酒瓶。“你不要再喝了!”她阻止他。 谋仲棠没什么表情,然后他甩开她的手准备倒酒 恩熙又再一次握住酒瓶,她的眼神很坚持。 裴子诺屏息地瞪着两个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看到恩熙的动作,艾芸瞇起眼终于忍不住呛声:“妳干么啊?来这里不喝酒要做什么?妳快把手放开啦!” 恩熙不动也不放手,她执着地看着谋仲棠,就像没听见艾芸的话一样。 艾芸气不过,于是伸手用力拉恩熙的手指。 她硬是不放,艾芸不甘示弱,就故意用指甲抓恩熙 恩熙倒抽口气,艾芸尖锐的指甲已经在她的手背抓出一道道红色的血痕,但是她仍然固执地不肯放手 “好了啦!妳干什么?!”是裴子诺看不下去,赶快把艾芸拉开。 “是她莫名其妙才对!你干嘛不拉她?!”艾芸像只发情的母猫一样挣扎,反过来抓了裴子诺一把。

突如其来(13) “shoot!疯女人!妳抓我干嘛?!”裴子诺快抓狂了。 谋仲棠却像完全看不见这场闹剧一样,置身事外。“放开。”他冷冷地对恩熙说。 “我不放,我不会放手的!除非你跟我走。”她固执地说,紧紧握住酒瓶。 谋仲棠干脆动手,扯开她的手 “呃!”恩熙闷哼了一声,因为他的蛮力而手腕剧痛 他倒酒,然后继续喝酒。 恩熙垂下手臂,颓然地望着他。 看到谋仲棠无情地扯下恩熙的手臂,艾芸像个胜利者一样在旁边呵呵娇笑 就在谋仲棠准备倒三杯酒的时候,恩熙终于受不了,她一声不吭地站起来转身就走 “呃,喂!”裴子诺一时反应不过来,等他回过神,恩熙已经奔出餐厅! 谋仲棠像没看见一样,继续倒酒、喝酒。 “阿棠,你还不赶快追出去!”裴子诺朝自己的兄弟吼。“这么晚了,她一个人在这附近叫车很危险!” “那又怎么样?是她自己无聊破坏我们喝酒的乐趣,走了才好!”艾芸冷笑。 “妳闭嘴好不好?!”裴子诺凶她。 “喂,你凭什么叫我闭嘴啊?!”艾芸不甘示弱吼回去。 “喂什么?”裴子诺心里有气,干脆跟她吵开。“妳这女人这么喜欢喝酒,干脆去当酒女好了!” 艾芸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谋仲棠突然重重地把酒瓶一放,“锵”地一声,把正在争吵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然后,他突然站起来走开。 “阿棠!”傻住的艾芸大声叫他。 然而谋仲棠很快就走出“香堤”。 谋仲棠在巷子里拦住了恩熙。 “我叫妳来找我,妳怎么可以留下我一个人走?!”他追去抓住她的手臂,然后质问她。 “你根本就不打算回去,叫我来做什么?”她问他。 过去,她从来就没有像现在这么脆弱过。 他的所做所为让她没有心理准备,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恩熙用力甩他的手,却甩不开他的蛮劲。 “既然来了,妳自己回去就是不对!在场还有朋友,妳只顾自己的情绪,一直都这么任性,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他反控她。 恩熙用力甩开他。“对,我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然后瞪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那么你就不应该叫一个“孩子”,来见识你喝酒的场面!” “喝酒就是这样,妳又不是未成年,难道真的要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妳?” “那你就不要管我,让我回去就好了。”话说完,她转头就走。 他捉住她。“妳到底要怎样” 她挣扎。“你放手。”她脸色苍白、声调冷漠。 “我送妳回去。”谋仲棠脸色阴沉,然后拉着她走。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她一路在挣扎。 两人拉拉扯扯地,直到走出巷子。 谋仲棠停在马路旁边准备叫车,深夜吹来冰冷的风,让他的酒醒了不少。 恩熙甩开他的手,退到马路边的骑楼下。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回头瞪着退得远远的她。“过来!”他说。 恩熙没有动作。 “我叫妳过来!”他的眼神很冷。“不过来我就过去拉妳!” 她还是不动。 谋仲棠真的迈开腿走过去 恩熙转身就跑。 不到五秒钟他就追上她,然后从背后抱住她纤细的腰肢。“妳跑什么?!”他冲着她耳边吼。 “你不要理我!”她转身打他,并且蹲下来抗拒他的拥抱。 谋仲棠很快锁住她的手腕,然后把她拖到阴影下,压住她扭动的身体。 “放开我!”她握着拳头继续打他。 “妳疯了?!”他干脆捉住她,把她的双手牢牢锁在背后。 “我讨厌这样子的你,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她突然用力朝他吼出来。 然后,泪水忽然从恩熙的眼睛里涌出来 谋仲棠愣住。 下一刻,他的目光变得阴沉。“妳,说真的?”半晌后,他没有表情地问她。 恩熙瞪着他,怔怔地愣住,一时间没有反应,好像刚才用力吼出来以后,她的力气已经用尽 谋仲棠甩开她的手,目光很冷。 恩熙只是瞪着他,好像完全失去了反应。 “说话!”他突然沉喝一声。 恩熙全身震了一下。 然后她幽幽地抬起眼,接触到他深沉、完全不透露情绪的眼眸。 “我讨厌这样的你,我讨厌跟女人喝酒的你,我讨厌根本就不在乎我的你!”她喃喃地说,突然一口气把心底的怨恨全都说出来:“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你为什么要让我这么难过?如果已经不喜欢我,你可以老实告诉我,可是不能用这种方式对我,因为你这样做让我的心好痛,我的心里真的好难过” 谋仲棠瞪着她,没有表情。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她举手用力压住胸口,却无法阻止胸口沉闷的绞痛。 “妳哭什么?”他突然说。 恩熙慢慢抬起眼。“你说什么?”虚弱地问他。 “我问妳哭什么?”他的表情很冷漠。 她怔怔地直视他,泪水凝结在眼眶里。 “我,一直很讨厌女人的眼泪,妳知不知道?”他冷冷地对她说:“当女人开始对着我掉眼泪,通常就是我提出分手的时候。” 恩熙的脸色更惨白。 她怔然地凝望他,呼吸停止,时间停止。 “以后,”他语调突然放得很轻柔。“不要再随便说出“不要见面”这种话。”眼神却很幽闇。 恩熙木然地凝视他。 “还有,”他对她说:“不要再轻易掉眼泪。”一字一句。 然后,他就回头走到马路上叫车。 恩熙呆坐在阴影里面,一直到他回来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回程中,两个人坐在车上都没有再说话。 到了公寓恩熙下车。 谋仲棠没有陪她下车,他仅仅坐在车上看着她走进公寓,然后就吩咐司机驾车

确定爱你(1) 第二天中午,裴子诺到饭店找人。 秘书认识裴子诺,在饭店没人会拦他。 “阿棠!”裴子诺不敲门,直接开门走进谋仲棠的办公室。 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裴子诺拿出手机拨电话,电话却没开机。 他只好出来问秘书。“你们总经理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清楚。” “他到哪里妳也不知道?如果有急事找他怎么办?” “因为总经理并没有打电话回饭店,所以如果有急事,只能打手机找他。”秘书回答。 “他关机了!” “那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可能总经理不希望有人打扰。” 裴子诺知道问了也是白问,只好下楼。 把车子开出饭店后,刚转进捷运景安站附近,裴子诺就在马路旁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放下车窗然后换道,让车子靠路边慢行。“李小姐?”他朝窗外喊。 恩熙停下脚步。 裴子诺的车子也停住。“妳先上车好吗?这里不能停车。”他打开车门。 恩熙犹豫了几秒,然后选择上车。 “我到饭店。”她对裴子诺说。 “我知道,”他说:“我刚从饭店出来,现在再送妳过去。”他转进巷子,然后旋转方向盘做个uturn。 恩熙很沉默,她没有主动开口讲话。 “昨天夜里,阿棠有送妳回家吗?”裴子诺问她。 她点点头。 “妳不要介意。阿棠带妳去过俱乐部,妳见过那边的情况,一定了解阿棠的环境跟一般人不一样。”他解释:“阿棠的条件很好,就算他不积极,女人也一样会自己靠过来,但是那种女人阿棠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虽然裴子诺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要帮兄弟跟女人解释这种事。 恩熙没有说话。 “妳不相信?” 她摇头。 “那妳干嘛不说话?”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恩熙木然地回答。 裴子诺看了她一眼,她脸色苍白的让人心疼! 等红灯的时候,他问她:“妳气色看起来不太好,身体还好吗?” “我没事。” “如果不舒服就不要勉强上班,我送妳回去休息好了。” “不用,”恩熙摇头。“我真的没事,我要上班。” 裴子诺怔怔地瞪着她,要不是绿灯亮了,他还回不了神。 察觉到心底莫名的感情,不管那是不是同情都不应该裴子诺强迫自己专心开车。 他很快就把恩熙送到饭店。 车子停妥后,裴子诺才对她说:“跟他好好谈一谈。” 恩熙没说什么。“谢谢你送我。”然后她开门下车, 裴子诺突然伸手握住她。“不要这样!”这是他下意识的动作,下一刻他已经收回手。“如果妳难过,就表现出来。”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对她说。 恩熙没有反应。“谢谢。”只淡淡地这么说。 裴子诺看着她走进饭店 饭店的泊车人员都知道他是总经理的朋友,没有人敢开口赶他。 裴子诺呆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然后心事重重地重新发动引擎,把车开走。

确定爱你(2) 既然电话找不到人,他就直接开车到谋家找人! 谋仲棠正把车子倒出车库,刚开到门口就看到裴子诺的车子老远开过来。 “阿棠!”停妥车子,裴子诺直接下车。 “你怎么来了?”谋仲棠摇下车窗。 “你手机没开?”走到谋仲棠车子旁,裴子诺问。 “嗯。”他漫应一声。 “干嘛不开手机?” “忘了。” 裴子诺皱起眉头。“阿棠,你下车,我有话问你。” 谋仲棠沉吟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下车。 “你最近很怪!”裴子诺开门见山就问:“到底什么事?” “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不会连我都不能说吧?”裴子诺不高兴。 “真的没事。”谋仲棠的反应很冷淡。 裴子诺瞪着他看了很久。“你跟那个清纯的学生小姐怎么了?进展到几垒?” 谋仲棠掏出烟点上。“不干你的事。” 裴子诺沉下眼看他。“你认真了?” 喷一口烟,谋仲棠没反应。 “阿棠” “你管太多了。” “昨天晚上你真的太过分了!”裴子诺嗓门大起来。“你旁边有女人干嘛叫她过来?你故意的啊?” “多认识几个朋友,大家一起玩,没什么。”他冷淡地说。 裴子诺低咒一声。“那女孩不是那种女人!” 谋仲棠嗤笑一声。“你好像比我了解她?” 裴子诺死死地瞪着他。 “她太内向了,应该训练一下,何况,”他冲着裴子诺一笑,眼神很冷。“是她自己说想了解我。” 裴子诺不以为然地低嗤一声:“你到底在搞什么?有哪个女人看到昨天晚上那种场面不会歇斯底里?你怎么回事?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谋仲棠打开车门。“我今天没什么时间讨论女人。”一副无聊的样子。 “阿棠!”裴子诺靠在车窗边。“我刚才看到她气色很差!” “你刚才看到她?”他顿了一下,然后顺口问。 “我去饭店没找到你,回程看到她一个人走在路上就顺道送她一程,把人载到饭店。”裴子诺补上一句:“她看起来精神很差。” 谋仲棠看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的女人?”然后发动引擎。 “阿棠!” 车窗摇上,谋仲棠听而不闻,踩下油门。 “阿棠!”裴子诺追上去。 才刚出巷子,谋仲棠的跑车三秒钟瞬间加速到一百公里。 “shit!”裴子诺低咒一声。 靠两条腿他当然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车子开走。 谋仲棠把车开上市民大道,手机刚开机就接到电话。 “喂?” “是我。”恩熙在延吉街附近。她并没有上班,还没走到办公室她就搭电梯返回楼下,然后往外走。 “妳在外面?”他听到电话里有车声。 “对。” “妳今天应该上班。” “我知道,但是我想见你。”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我有事跟你说,你可不可以来找我?”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妳在哪?” 恩熙环目四顾,这个地方她并不熟。

确定爱你(3) 回头凝望刚才经过的那条热闹巷子,她说:“我在延吉街附近。” “我知道了。”他挂了电话。 恩熙就站在街头等他。 等他过来,她就会告诉他自己昨夜所做的决定。 十分钟后,谋仲棠已经到延吉街附近。 他在街口看到恩熙。 “这里不好停车。”他把车子开到她身边。“上车?” “我看到前面有一个停车场。”她对他说,没有上车的打算。 谋仲棠看她一眼,然后转个方向盘,把车子开进停车场。 等他走出来,恩熙仍然站在原地。 “干嘛非要在这里见我?”他冷淡地对她说:“我今天很忙。” “给我一点时间,只要两个小时就可以。”她的表情很认真。 他瞪着她看一会儿。“两个小时要干嘛?”然后间。 “昨天你说,不要再随便说“不要见面”这种话,”她凝望他。“昨天晚上回家后,我想了很久。” 他没有说话。 “我想了一整夜,然后终于想通了一件事。” “妳想说什么?”他没有表情地问。 “你不要问,先跟我走。”她对他说。 然后她就转过身,走在前面带路。 谋仲棠迟疑了一下,然后才跟着她走。 恩熙走到巷口,停了一下,然后突然走进一家装潢不错的汽车旅馆。 谋仲棠愣在门口。 “我要房间。”她直接走到柜台。 柜台小姐抬头,看到是女生,也没什么反应。“休息还是过夜?”公式化的口吻问。 “休息。” “刷卡还是现金?” “不用身分证吗?” “休息不用。”小姐又问:“妳要付现金还是刷卡?” “现金。”恩熙回答。 “一千二,谢谢。” 恩熙从皮包里拿出现金付帐,小姐立刻把钥匙交给她。 “上五楼后左转第三间。” 拿了钥匙,恩熙才发现谋仲棠没有跟自己进来。 她站在旅馆里面朝他望去,不动也不开口,固执地等着他走进来。 起先,谋仲棠瞪着她,表情阴沉不定 直至确定恩熙没有走出来的打算,然后他终于走进去。 “妳到底想干嘛?”他阴騺地质问她。 “到了房间,我会把想说的话都对你说。”她转身,主动走进电梯。 僵了一会儿,谋仲棠就跟着跨进电梯。 在电梯里,两个人都很沉默。 出电梯走到房间门口,恩熙拿出钥匙开房间,然后走进去 谋仲棠站在走道上。 “可以进来了。”她对站在门外的他说。 谋仲棠走进去。 “到这里,妳想做什么?”他问。 “到这里,能做什么?”她幽幽的反问。 他瞪着她,眼神很淡,淡得她看不出他的情绪。 “刚才我告诉你,昨天晚上我想了一整夜。”她平静地对他说:“经过昨夜,我已经决定了。” “妳决定什么?”他平视她。 “我只想告诉你,既然已经决定跟你在一起,我就不会改变心意。在这个世界上,我失去的总是比得到的更多,但是跟你在一起我并不在乎失去什么,也从来没想过要得到什么。以后,我会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永远都要对自己诚实。”她认真的对他说。

确定爱你(4) “妳到底在说什么?”他却冷淡地问她。 “今天,我想跟你在一起。”她屏息,然后鼓起勇气开口。 谋仲棠直瞪着她。 “我不是开放的女人,而且没有任何经验,跟男人上床要鼓起很大的勇气,但是我一旦决定了就不会后悔。”恩熙说。 他沉默。 “以前我没有主动对你说过那三个字,是因为我害怕,所以迟迟不敢对你坦白感情。”她接下说:“但是现在我要跟你说“我爱你”,因为我决定对自己诚实。我已经了解,如果爱一个人就不应该考虑太多,不要管对方是不是真心爱自己,也不要考虑爱情是否会随时间而变淡!” 谋仲棠的目光变得深邃,难以捉摸。 “如果真的爱一个人就应该相信自己,”她深深地看着他,清滢的眸子含着几许幽思。“相信自己,有爱人的能力。就算以后分开也没有关系,彼此都不应该有负担。这样,认真的爱过以后,也才不会痛苦。” 她已经把话说完。 虽然谋仲棠还是沉默,恩熙却举起手开始解襟前的扣子,然后脱下上衣 “妳太单纯了。” 恩熙的上衣滑落在地毡上那刻,他突然开口。 她僵住。 “妳以为这么做可以改变什么?”他的声调很冷静。 “你说什么” “妳以为用肉体就能换到男人的感情?” 恩熙无言以对。 “当男人不再爱一个女人,就算得到她的肉体,也不会回心转意。” 她凝视他,脸色渐渐苍白。 “所以,不必做傻事了。”他脸色很冷淡,甚至没有表情。 “你说什么?你为什么这么说?”恩熙怔怔地问他:“你说“当男人不再爱一个女人”是什么意思” “难道妳看不出来?”他的眼神很冷。“好,我承认,这段时间我在逃避妳。妳总不会傻到问我为什么逃避吧?不过妳一向很固执,如果妳一定要问为什么,那么我就先告诉妳。” 房间里忽然沉寂下来 他顿了顿,然后说:“因为我已经不爱妳了。” 恩熙没有表情,就像没听见他说话一样。 过了半分钟,两个人都没再开口。 “不爱我?”半分多钟后,她才喃喃间他:“你刚才说,你已经不爱我了吗?” 她当然听见了,他伤人的话语。 谋仲棠看着她。“对。”答得肯定。 恩熙身子微微一晃。 “告诉我原因,我要知道原因。”压抑颤抖,她声调微弱。 为什么要这么执着 明知这个时候问这些话让人厌烦,但她就是要问原因,她一定要知道原因。 他没有回答。 “是因为那天晚上吗?”她固执地问:“因为那天晚上我拒绝你,所以” “没错,是因为那天晚上,我发现自己开始对妳厌烦,因为我真的没耐心玩游戏。”他残酷地对她说:“妳不适合我,妳太简单了,我要的是没有原则又复杂的女人,像艾芸那样玩得起、又经验丰富的女人,有性感的身体和开放的个性,大家有共识,一起玩才不会扫兴。”

确定爱你(5) 听他说着残酷的话,恩熙发现自己全身发冷。“可是我已经决定弥补” “没什么好弥补的。”他打断她。“这种事不必弥补。我不跟放不开的女人在一起,那天晚上妳已经充分说明妳是什么样的女孩子。” 恩熙木然地瞪着他,失去反应 “我再说一次,妳不适合我,不必为了挽回什么做出勉强自己的决定,否则以后妳只会更痛苦。”他对她说。 然后,他捡起上衣披回恩熙身上 他的动作很温柔,伤人的温柔。 “我到车上等妳。”只留下一句话,然后他转身离开房间。 他打开房门前,恩熙问他:“你要跟我分手吗?” 出乎意料,她的声音没颤抖,反而平静,脸色却惨如白纸。 “我不想说那两个字。”他停在门口。 “如果要分手,就跟我说“分手”那两个字。”她逼他,也逼自己。 他停了一下。 “那就分手吧!”他没有回头,仅平淡地这么对她说。 然后,他推门离开。 恩熙固执地瞪着那扇合上的门,彷佛他只是离开一下,等一下就会回头 然后,五分钟之后她终于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 多可笑 他们,竟然是在汽车旅馆里分手的。 这一刻,她像尸体,就好像死掉一样,她忘了呼吸。 今晚姜羽娴特地等儿子回家。 谋仲棠刚到家,姜羽娴就上前问他:“这几天你为什么都这么晚回来?而且回来后换件衣服又出门,好像把家里当旅馆一样!” “最近我比较忙。”他的回答很冷淡。 “这个借口你已经用过不止一遍了!”姜羽娴瞇着眼。“你是不是每天晚上出去跟那个李恩熙约会?!” 谋仲棠没说话。 “你干嘛不说话?” “您要我说什么?” “你怎么这样问我?如果是跟那个女孩子出去,你就承认啊!” “我承认,然后呢?”他很冷静。 姜羽娴瞪大眼睛。“然后?然后当然是答应我不要再跟她出去啦!你应该赶快跟那个女孩子分手,她根本就不适合你!” 谋仲棠撇撇嘴。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姜羽娴的表情很严肃。“我叫你跟她分手,你最好听我的话,否则我就叫你爸把那个女孩子开除,不可以再让她留在饭店!” “随便妳好了。”他冷淡地说。 姜羽娴愣住。“什么随便我?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她追着儿子问:“我警告你喔,不要随便敷衍我” 姜羽娴话还没说完,谋远雄听到声音刚下楼。“仲棠,你跟我上来。”他站在楼梯口对谋仲棠说。 “你没看到我在跟儿子说话吗?你干嘛叫他上楼?”姜羽娴质问丈夫。 谋远雄却像没听见一样,径自转身上楼。 “欸,你没听见我说话啊?”看到丈夫的反应,姜羽娴更不高兴。 谋仲棠跟母亲点个头,然后就随父亲上楼。 “仲棠!”任凭姜羽娴气急败坏地叫儿子,谋仲棠却头也不回。

确定爱你(6) 姜羽娴气直快气死了! “老的讨人厌就算了,现在连小的也不听话了!”姜羽娴喃喃自语,想着想着就心酸。 家里的男人都不理她,她在这个家简直一点地位都没有,想到这里她既生气又难过! “好,既然你们都这么过分,那我也不会再忍受了!你们就等着看我怎么闹,到时候看你们顺不顺我的意思去做!” 瞪着楼梯走道,姜羽娴恨恨地跟自己发誓。 第九章 瞪着摊在桌上的照片,校董吴添生很惊讶。 “这是” “学校里有这样的学生,我担心会影响您的名誉。”宋牧桥说。 吴添生愣住。“您的意思是?” 宋牧桥抿嘴笑了笑,目光移到今天中午刚拿到的这组照片上。“贵校学生在校外行为不检,竟然跟男人一起上宾馆!虽然这种事可大可小,不过如果其他董事会成员知道了,可能会利用媒体炒作,等到下一届竞选董事会代表的时候,其他也有意竞选的校董可能拿这点来攻击您,虽然不至于动摇您的地位,但总是让您面子上挂不住!所以,这件事情您还是应该立即处理才好,以免到时候为了这点小事失了面子。” 听到这里,吴添生眸光略闪,立刻吩咐旁边的助理打通电话给校长。 电话接通,助理把手机转交给老板。 “喂?我是吴添生。” “是,董事长,您好!”听到吴添生的声音,校长态度非常恭谨。 “明天早上我叫人送一迭照片过去给你,照片里那个女孩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你收到照片后,编个名目,按校规将她立刻开除!” 校长愣了一下。 “你听到了没有?”吴添生问。 “这个到底是什么事” “明天你看到照片就知道了!”吴添生挂了电话。 他相信校长不敢不听他的命令行事。 电话一挂上,宋牧桥立刻道:“吴董,您这么做很明智。” 吴添生抬头睨着宋牧桥。“牧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想知道,这个小女孩跟你有什么过节?你这么做为了什么?” 宋牧桥敛下眼。“吴董果然是明白人。不过如果贵校学生行为检点,我也拿她没办法。” 吴添生问他:“我知道你女儿也是我学校里的学生。” “是,小女就麻烦吴董多照顾了。”宋牧桥皮笑肉不笑。 吴添生瞇起眼。“当然啦!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也打起哈哈。 吴添生虽然身兼餐饮学校校董,但主要从事营造本业,是南部知名建商。这回他之所以买宋牧桥的单,只因为宋家是地主,在高雄鼓山重划区拥有大批土地,吴添生盖房子需要买地,所以就得跟宋牧桥套交情! 如宋牧桥所言,女学生跟男人上宾馆这种事可大可小,之所以还劳驾到他吴添生亲自处理这种小事,主要是卖宋牧桥的面子。 “那么,先谢过吴董,我就先干为敬了!”宋牧桥举起酒杯,仰头干杯。 “豪爽!”吴添生也举杯干杯。

确定爱你(7) 两个人举杯敬酒,笑谈间就决定了一个女孩的命运。 既然分手,就应该辞职。 整个晚上,恩熙只能想一个问题。 早上她四点就起床,然后把辞呈写好,才准备出门搭车。 事实上,她几乎一夜没睡。 即使这阵子身体很疲惫,却怎么样都睡不着 走下公寓那道狭窄的楼梯时,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在摇晃,头重脚轻。 “李小姐?”谋远雄的司机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 “您好。”认出对方是谁后,恩熙有点惊讶。 “您好,董事长在车子里等您。” “董事长?” “是,董事长一大早就吩咐我开车过来,接李小姐一起到饭店。” 恩熙愣住。 “李小姐,请上车。”司机催促她。 回过神,她迟疑地走到车边。 “妳快上车。”谋远雄已经在车子里等她很久。 “是。”恩熙上车。 “妳一定觉得很奇怪,我为什么突然来找妳?”私家车开出巷子后,谋远雄对她说。 恩熙确实觉得奇怪,但她没问出口。 谋远雄注视沉默的她。“最近工作还顺利吗?”他低柔的语调充满关怀。 “很顺利。”恩熙回答。 “工作会不会太辛苦了?” “不会。”她摇头。 谋远雄目光更柔和。“妳气色看起很不太好,身体还好吗?” “我没事。” “可是妳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怎么都说没事呢?” “董事长,谢谢您的关心,我真的很好。” 她虽然很有礼貌,但是礼貌太过就是疏远以及冷淡,谋远雄的心悬着,生平头一回,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道出关心。 “妳要好好照顾自己,为了妳的母亲,即使遭遇到任何打击或挑战,都不能失去勇气。”他意有所指地道。 恩熙愣住。 然后她抬头,直视谋远雄。“董事长?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谋远雄反而避开她的目光。“人生中有很多挑战,妳一定要坚强。”顿了一会儿,他回眸凝望她。“妳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她别开眼。 谋远雄沉默了一会儿。 他想起昨天晚上跟谋仲棠提到,今天下午王部长就会把那个“关键人”带回台北。 “以后妳可能会更辛苦。”他忽然这么说。 恩熙低着头。 “妳曾经救过我一命,”他顿了顿,然后接下说:“我一直认为,那是老天爷的安排。” “那只是巧合而已。”瞪着自己的膝头,恩熙淡淡地说。 “也许是,但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很难用巧合来解释。”谋远雄意味深长地道。 恩熙不再说话。 谋远雄也不再开口。 突然沉默下来,封闭的车厢内显得异常安静 到饭店后恩熙先下车,谋远雄因为要拜访朋友,于是司机直接把车开走。 目送董事长的车子离开后,恩熙慢慢走进饭店,然后搭电梯上楼。 在电梯里,晕眩的感觉又来袭,她只好靠在墙边的镜子上,直到电梯门打开。 到了办公室,她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然后一动也不动地呆坐,等着晕眩的感觉慢慢褪去。

确定爱你(8) 嘟嘟 电话突然响起,恩熙震了一下,然后反射性地拿起话筒。“您好!” “李小姐?”话筒传来裴子诺的声音。“我是阿棠的朋友,裴子诺。” “您好。”原来是他,难怪不需秘书转接。 “阿棠不在?” “总经理不在。” 裴子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问:“妳还好吗?” 他关切的语调让恩熙错愕。“我很好。”她避重就轻地回答。 “妳的声音听起来不好。”他却很直接。 恩熙无言。 “妳好像很没精神。” “还好。”她淡淡地回答。 “阿棠为什么又没上班?最近他连手机都不开,到底在搞什么?!”他实在不爽。 恩熙也不知道该回他什么。 “他有没有跟妳道歉?”他突然问。 “道歉?” “对啊!”裴子诺理所当然地说:“前天晚上是他不对,昨天他应该买花送妳,更应该跟妳道歉。” 恩熙垂下眼。“总经理不需要跟我道歉。”她说。 裴子诺皱起眉头。“什么意思?难道阿棠他” “您有事吗?”她打断他。 裴子诺愣住。 “总经理不在,如果您有事我可以代为转告。” “我没什么事。”他怔怔地答。 “那么,就请您等总经理到饭店后,再打电话过来。” 裴子诺不吭声。 “麻烦您了。”恩熙挂了电话。 挂电话后,恩熙放空思绪,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直到下班时间,谋仲棠都没有在办公室出现。 于是恩熙开始整理桌面,收拾自己的杂物,将电脑关机,然后拿出皮包里的辞呈 她把辞呈放在谋仲棠的桌上。 从明天起,她将连续请事假,不会再到饭店上班。 虽然她心底有很多问号,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分手,虽然有太多虽然 但是,就算再笨,她也明白一切都不必再问为什么了。 一路上,恩熙的步伐很慢,她低着头走出饭店,然后慢慢踱到捷运站。 一切就这样了。 只有这样最好。 不知道为什么而开始,然后不明不白的结束,虽然很可笑,但是更可悲。 他们到底是为什么而开始的? 又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结束的? 但是,不管为了什么,既然结束,现在任何原因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感情就是这样吗? 爱情的本质就是懵懂吗? 恩熙停在路边,突然想起他带自己到淡水餐馆那一夜的事。 真情是什么?真情跟甜言蜜语的分别,又到底是什么? 走了半天的路,恩熙忽然觉得好累,于是坐在人行道旁的椅子上休息。 裴子诺就是这里遇到正在发呆的恩熙。 “嗨!”他把车子停在她身边,摇下车窗,脸上充满意外惊喜。“竟然又在这里遇到妳!” 恩熙抬起头,看到裴子诺 她的眸光很涣散。 “妳怎么了?”他皱起眉头,察觉她的不对劲。 恩熙想摇头,却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然后,她突然就晕倒在椅子上。 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诊所里。

确定爱你(9) 眨眨眼,她还未意会到自己身在何处 “妳不要坐起来,医生说妳营养不良而且疲劳过度,要好妤休息。”裴子诺站起来,他就坐在床边看护她。 恩熙还是坐起来。“我在医院吗?”她问,声音很虚弱。 “对,我送妳过来,刚才妳突然晕倒把我吓死了!”裴子诺说:“妳还是躺下来好了,医生说妳今天不能出院,要观察一晚。” 恩熙没说什么。 “我在这里陪妳,妳不要担心。” 她摇头。“你不要陪我,这里有医生也有护士,我自己留在这里没有关系。” 裴子诺撇撇嘴,他干脆坐下来,屁股黏在椅子上。“不必说了,反正妳赶不走我。” 恩熙愣了一下。 “我总不能一直叫妳李小姐,以后干脆直接叫妳恩熙,妳要叫我阿诺或子诺随便妳。”他对她说。 她低下头。“谢谢你送我到医院。”转移话题。 裴子诺瞪着她,然后笑了笑。“妳常在马路上晕倒?” 恩熙眸子一闪。 她想起上次晕倒,送自己到医院的人是谋仲棠。 “妳真的常在马路上晕倒?”他笑出声,误会她沉默的意思。“送妳到医院的时候,我觉得好像捡到什么生病的小猫小狗。” 她看他一眼,没说话。 “开玩笑的,我不是说妳像小猫小狗,只是那个时候”他搔搔头。“妳知道嘛,就是很像那种感觉!” 她笑了笑,笑容很勉强。 “要我打电话给阿棠吗?”裴子诺突然问她。 恩熙脸色一僵。 他拿起电话就要拨号 “你不要打电话给他!”她阻止他。 “为什么?”他一愣。 “这是我的事,”她对他说:“跟他没有关系。” “什么意思?”裴子诺被搞糊涂了。“你们不是在一起吗?妳住院怎么不干阿棠的事?” 恩熙别开眼。“昨天,我们已经分手了。” 裴子诺愣住。 他睁大眼睛瞪着她。“分手?妳开玩笑的?” “是真的。” 他又愣了半天。“为什么?” “没为什么。”她的语气很平静。 “没为什么?!”他像听见笑话,冷嗤一声然后开始拨号。“我打电话叫阿棠过来,问他为什么要分手” “你不要这样子!”恩熙阻止他。 裴子诺脸色一整。“妳怕什么?”他的态度很硬。“前天晚上本来就是阿棠太过分,他这样搞,连我都看不下去!” “我不是怕!”她提高声音。“当男人提出分手,还要一直问为什么的女人,其实很可怜!” 裴子诺僵住。 “既然已经分手,却还要一直问为什么,就是因为放不下的缘故。”恩熙一字一句地对他说:“我不想当这种女人,请你不要勉强我做不想做的事。” “可是这样不明不白的分手,难道妳甘心?” “我不甘心!”她没有表情。“但是我并不想质问他为什么。” “我不觉得妳像这种逆来顺受的女人。” “这跟逆来顺受没有关系。” “那算什么?妳干嘛忍受阿棠这样对妳?!”

确定爱你(10) “我没有忍受。”她对他说:“分手本来就是对的。” “妳说什么?”他呆住。“怎么会对?” “我们本来就不适合在一起,就算现在不分手,以后也会分手。”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对他说:“你并不清楚前因后果,所以请不要管我的事。” 裴子诺脸色微变。“妳嫌我管太多了?”他瞪着她。 “谢谢你送我到医院,我很感谢你,但是我不喜欢别人干涉我的事。”她直视他,没有逃避。 裴子诺脸色很僵。 两个人互瞪半天,他终于投降。“好,是我鸡婆,不管就不管。”他站起来走到门口,然后又折返回来。“反正,什么时候妳要我管,就随时叩我!” 他脸色阴晴未定,但仍然在小几上抄下自己的手机号码。“明天早上我来接妳出院。”留下话,他才跨出病房。 恩熙全身紧绷 直到裴子诺走出病房,才慢慢放松。 谋仲棠刚进办公室,就看到放在他桌上的信封。 他拿起信封,打开,冷眼看信。 这是一封辞职信,是恩熙留下来的辞职信。 十秒钟后,谋仲棠把辞职信揉烂,然后扔到办公室角落里的垃圾筒! 嘟嘟 电话响起。“喂?”谋仲棠接起来,语调阴沉。 “干嘛?吃炸药了?”裴子诺的口气很不耐烦。 “有事?”谋仲棠很冷淡。 “没事不能找你?” “没事不必找我,我很忙。”他干脆说。 听到这话,裴子诺就火大。“忙到连手机都不开?!” “到底什么事?”他准备挂电话。 “刚才我送恩熙到医院。”裴子诺已经懒得忌讳,直接叫恩熙的名字。 谋仲棠脸色一沉。“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裴子诺大声起来。“你连她身体有状况都不知道?还当什么男朋友?” “说重点。”谋仲棠的声调很阴沉。 裴子诺不高兴到极点。“医生说她有脑癌、活不久、快死了!”他故意夸大。 话筒一阵沉默。 “喂?你有没有在听?” “她在哪家医院?”谋仲棠问。 他冷静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恩熙说你们已经分手了,她住哪家医院不干你的事。”裴子诺回他。 “那就等她出院再说。” “喂!你” 谋仲棠挂了电话。 五秒钟后,裴子诺的电话又响。 “她在哪里?” “她在信义路巷子里的仁济诊所!你真的太过分了” 谋仲棠又挂电话,然后离开办公室,直接搭电梯下楼。 第十章 恩熙并没有在医院过夜,裴子诺走后没多久,她就自己拔掉手上的针头,走出病房。 “妳怎么出来了?”护士看到恩熙有点惊讶,待一看到她手上没拿点滴,就更着急。“妳的点滴呢?怎么拔掉了?” “我要出院。” “不可以!医生说妳今天晚上不能出院,还要住院观察一晚才行!而且妳看起来很疲倦,怎么不听医生的话,躺在□□好好休息一晚?” “我明天要上课,不能住院。”

确定爱你(11) “可是” “我一定要出院。”恩熙很固执。 “好吧,”护士不太情愿的样子。“不过我还是要问一下医生才行。” 护士联络医生后,医生出来劝阻也没用,只好让恩熙出院。 办理完出院手续,恩熙才刚刚走到门口,就碰到正要走进医院的谋仲棠。 她瞪着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我来找妳。”他的表情一如平常。 恩熙起初惊讶,继之一想,就知道是谁告诉谋仲棠自己在这里的。 “妳可以出院?”他问。 “我没什么事。”她轻描淡写地道。“你找我有事?”然后问。 “我来看妳。”他答的自然。 恩熙的心抽痛了一下。 她没有说话,他却开口:“就算已经分手,我也是妳的上司,下属生病我应该来看妳。” 她的脸孔泛白。 “我看到辞呈了,”谋仲棠的眼神很淡漠。“妳要辞职?”声调也很冷淡。 “对。”她试着冷淡地回答,学他的样子。 虽然她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他们就成了陌生人?为什么分手前与分手后,他可以分的这么清楚?而分手前与分手后,对她而言却仍然痛楚模糊、隐晦不明。 “为什么?” “我们已经不适合在一起工作。” “什么理由?”他居然问。 “还需要理由吗?”她凝望他。“难道分手的理由还不够吗?” “妳不像公私下分的人。” “我希望自己不是,但是我害怕自己是。”她回答:“所以,为了避免我成为自己讨厌的人,我选择辞职,这样就会简单一点。” 他看着她。“妳的顾虑也对。”然后淡淡地答。 恩熙别开眼。 因为他的眼神冷静的伤人。 “不过,当初是董事长要求我把妳带在身边,如果妳要离职,应该亲自跟董事长报告。” “请总经理代我转达就可以了。”瞪着一旁飘着落叶的台阶,她平声说。 这时谋仲棠手机突然响起来 “喂?” “阿棠,你到底什么时候过来啊?”艾芸嗲声间。 夜晚,手机另一头说话的声音,在这端听来特别清晰。 恩熙沉默地注意到,这不是他往常带在身边的手机。所以,他有另一支手机,另一个号码,还有另一个女人。。 “我马上过去。”他的声调略显低沉,也变得温柔。 “要快点喔,人家在等你耶!” “我知道。”他抿唇,收了线。 恩熙别开眼,封闭多余的知觉。 “妳确定要离职?”他继续刚才的对话。 “对。”她点头。 “其实没这个必要。” “有这个必要。”她说:“因为我不想再看见你。” 谋仲棠没有表情。 “我本来”萧瑟地,她接下说:“什么都不想问。但是我怎么可以装做愚昧无知的样子,就这样答应与你分手,却不知道分手的原因是什么!” 他没反应。 她抬头,直视他像冰霜一样没有感情的眼睛。“你曾经对我说过,开心或难过的时候,都要想到你的存在,千万不要把你忘记。”

确定爱你(12) “你还说过你爱我,你的抉择就是爱情!”她接下说:“你曾经跟我说过的这些话,难道都没有意义吗?如果曾经有过一点意义存在,那么你为什么要跟我分手?为什么要让我心痛?为什么要看着我难过?”尽管用尽气力压抑,她的泪还是在这个时候掉下来 一口气把话说完后,她开始用力压抑突然涌上来的哽咽。 此时此刻,两人之间除了巷口马路上传来的喧扰车声,就是寂静。 “我也说过,妳太单纯了。”僵持了很久后,谋仲棠先开口。“妳太单纯了,所以不了解男人。” 她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模样 “人时常会说出不自觉的话,男人更是如此。”他对她说。 “你是什么意思?”她木然地问他。 “这就是男人的甜言蜜语,妳太单纯,所以把男人的甜言蜜语都当真了。” 她怔怔地瞪着他。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确是真心的。”他的口气很平静,平静地说着残酷的话:“但是一个男人的真心,很快就会过时。当男人的真心已经过时,过去“尽心”说出口的话,就会变成现在的“谎言”。” 恩熙瞪着他,彷佛他说的是她根本听不懂的语言。 “真心,会过时?”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觉得这个借口很好笑。 “妳不以为然?”他平视她。“我就是这样的男人,很容易就会让女人伤心,如果妳不能忍受,就必须分手。”说着理所当然的话。 “在一起是你决定的,分手也是你决定的,这样不公平。”她喃喃说。 他凝望她。“如果妳觉得不公平,那我收回分手这两个字,让妳来说分手。” 她胸口一窒。“我不说分手。”不能呼吸。 “妳想要怎么样?” “我不说分手,”她再说一遍,用力按住胸口。“我不会分手的!” 他没有表情的脸孔抽搐了一下。“我已经给妳机会,”然后冷漠地对她说:“不管说不说这两个字,结果都不会改变。” 除了不能呼吸,恩熙的心好痛 “为什么不能回到从前?我是那么努力,可是你却一定要分手!为什么?”她喊,声音却很微弱。 她在挣扎 她在求他! 她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爱一个人会这么心痛?为什么他可以这么无情?为什么他能说放弃就放弃? “没什么好说,也没什么好问了。就当我说过的一切都是谎言,这样妳会释然一点。”他的表情自始至终很冷淡。 他冷漠的口气,就好像正在说的话,只是一般的问候闲谈。 恩熙怔立在医院门口,心底的空洞一分一秒渐渐扩散。 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 “我送妳回去。”直到他开口说。 “不必。”她回答,几乎是反射性地。 他面无表情。 然后,她木然地对他说:“我们,各走各的路。”不等谋仲棠反应,她转身就走。 直到听见身后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 她停下来,怔立,然后回头。

确定爱你(13) 他的车子已经从另一头开出巷口 冷漠地开出她的生命。 一名头发灰白、约莫六十岁出头、身材微胖的妇女焦虑不安地坐在亚洲四季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里。此刻她正贼头贼脑地转动眼珠,带着兴奋以及紧张的心情,等待着坐在自己面前那名威权十足的男人开口跟自己说话。 “刚才妳所说的,确定都是实话?”过了一分钟之久,谋远雄才终于开口。 “当、当然是实话了!我怎么敢欺骗董事长呢?”尤杏桃急切的模样,只差没举手发誓。 “这么说,当年文爱确实生下一名女儿?” “是呀!” 谋远雄垂下眼。过对获奋与激越的心情,让他的心脏微微疼痛起来。 “好了,没妳的事了!”在旁作陪的王部长见状,立刻站起来跟尤助产士说:“妳跟我出来。” “啊?这样就没事了?”尤杏桃错愕地瞪大眼睛。 “把实话说完,当然就没妳的事了!”王部长斥喝她。 “可是” “有什么话先跟我出来再说!” 尤杏桃皱起眉头,觉得有点无趣。“好吧!”她不情愿地说。 本来还以为见到董事长后她就可以先拿钱,没想到直到现在还是摸不到半张钞票。 走出董事长办公室前,尤杏桃下意识地回头看了坐在角落那个年轻人一眼 然后打个寒颤。 刚才进来的时候,王部长根本没跟她介绍那个年轻人是谁。这个年轻人一身西装毕挺,长相出奇俊俏,可惜那对锐利的眼睛看起来就跟杀手一样冷酷! 等王部长和尤杏桃走出办公室,谋远雄才开口说话:“现在已经证实了,李恩熙,她确实是我的女儿。”他慢慢抬头,接触到谋仲棠冰冷的眼神。 “董事长打算怎么做?”过了半晌,谋仲棠才开口。 “既然知道真相,我”谋远雄垂下眼,然后沉重地说:“虽然很困难,但是我会找一个适当的时机跟她相认” “您不能认她!”谋仲棠突然道。 “你说什么?”谋远雄倏地抬起头。 “如果您认她,就会立刻失去您的儿子跟您的妻子。” “你是什么意思?” “两个家庭,您只能选一个。” “仲棠!” “母亲不会接受她,绝对不可能接受!”谋仲棠的眼神比谋远雄冷酷、口气比谋远雄还坚决。“如果您一定要认李恩熙,就代表您选择抛妻弃子!一旦您做出这种决定,就不可能再回头。” 谋远雄瞪大眼睛 他听着心寒! 他竟然没想到这一层! “我欠恩熙跟她母亲太多,我怎么能不认她?”谋远雄惊愕地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在颤抖。 “现实就是如此,人生不能两全。”谋仲棠定定地直视自己的父亲。一或二,您只有一种选择。”冷静地提醒。 谋远雄瞪着自己的儿子 “你不希望我认她?”他怔然地问。 “这不是重点。”谋仲棠没有表情。“重点是,您的抉择。”他的回答很冷酷。

确定爱你(14) 这时谋远雄才悚然惊觉 仲棠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事事尊崇自己意志的儿子。 “如果我决意认她,你会怎么做?”谋远雄沉声问。 谋仲棠直视父亲。 父子间陷入冗长的沉默 “真有那一天,您一定会知道答案。”这是谋仲棠的回答。 这不着边际的冰冷答案,荒谬地让谋远雄感到一股威胁 一股挟杂着沉重、痛心、充满警言意味的威胁! 尤杏桃跟着王部长下楼时,频频左右张望。 她这辈子第一次到这么漂亮的地方,除了好奇,更觉得新鲜。 “部长、部长!”她停在酒店大厅站着不走。“今天一大早我跟你一起赶车过来,到现在都过中午了还没吃饭,我的肚子好饿呢!” 王部长回头瞪着她。“现在不是要让妳离开了?离开后妳就可以去吃饭了。” “可是人家对台北不熟嘛!而且现在已经过中午了,你请我吃一顿饭难道不行吗?” 王部长皱起眉头。“妳想在这里吃饭?” “当然呀!这里这么漂亮,东西一定很好吃!”尤杏桃涎着脸说。 王部长撇撇嘴。“好吧!我叫人帮妳安排一下。” “谢谢、谢谢部长,我就知道您这个人做人最好了!”尤杏桃谄媚地阿谀王部长。 他举手招唤大厅经理过来,懒得理她。 经理看到王部长举手招呼,正要跑过来的时候,门口突然进来一个很重要的人物 姜羽娴一走进饭店大厅,除了一般工作人员不认识董事长夫人外,大厅经理以及餐厅经理一见到她都忙着行礼。 “哟,那位高贵的夫人是谁啊?怎么连经理都要跟这位夫人鞠躬行礼啊?”尤杏桃也注意到了。 尤杏桃一回头,居然连王部长也跑过去了! “夫人您好,您是来找董事长的吗?”在姜羽娴跨进电梯前,王部长成功地拦住她,并且非常有礼地跟姜羽娴鞠躬。 尤杏桃已经悄悄跟到王部长身后,瞇着眼仔细打量起板着脸、根本不搭理人的姜羽娴。 “董事长在吗?”姜羽娴冷冰冰的脸孔上,连一点笑容都没有。 “董事长跟总经理都在。”王部长紧张起来。 往常夫人见到自己至少还会卖个面子、给个笑脸,今天却一反往常,冷冰冰的模样连口气都不怎么友善。 “两个都在最好!”姜羽娴嗓音突然大起来,然后调头就跨进电梯。 王部长愣了一下。 电梯门一关上,尤杏桃就挤到王部长面前。“唉哟,人看起来很高贵,不过脾气好像不太好的样子喔!”她讪讪地笑道。 王部长瞪了她一眼。“那位是董事长夫人,妳不要乱讲!”厉声训斥。 尤杏桃缩缩脖子。 “妳不是要吃饭吗?走吧!”王部长脸色难看,转身就走。 “噢!”尤杏桃漫应一声,回头看了电梯一眼 撇撇嘴,她这才回头跟着王部长的后脚踏上楼梯,走进饭店二楼一家曰式自助餐厅。 姜羽娴到丈夫办公室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儿子。

确定爱你(15) “妳怎么来了?”乍见妻子,谋远雄有点惊讶。 他的情绪正陷入低潮,坐在椅子上苦恼地思考,反复回溯刚才父子间的对话。 “刚才我在楼下遇到王部长,他说仲棠跟你在一起,仲棠人呢?”姜羽娴一进办公室就大剌剌地坐在沙发上,看也不看丈夫一眼就质问,彷佛女王一样。 “妳来干什么?” “我问你,仲棠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妳到底来干什么?!”谋远雄口气渐不耐烦。 夫妻俩讲着不同的话,几乎一点互动都没有。 “你凶什么凶啊?难道我就不能来这里吗?”姜羽娴比他更大声。 “这是办公的地方,没事最好不要过来!” “办公?我看你也没在办公啊!” 谋远雄已经受不了她。“妳出去!”他干脆说。 “出去?”姜羽娴瞪大眼睛。“你竟然叫我出去?” “如果妳不出去,我出去好了!”谋远雄霍地站起来,转身就往门口走。 姜羽娴连嘴巴都张大了。“你吃了炸药啦!我又没惹你,你跟我凶什么?” 谋远雄连理都不理她,径自走出办公室。 他我行我素的模样,把姜羽娴气的不得了! 姜羽娴气闷极了,她有气没处发,只好用力捶打沙发 “气死我了!”她气急败坏地大叫发泄情绪。 然而偌大的董事长办公室,却只有寂静跟无聊响应她。 一早到学校上课,当同学都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恩熙就已经觉得不对劲。 第一堂课开始前,吴德美老师就把她叫到办公室。 吴德美叫恩熙搬一张椅子来坐下,然后对她说:“妳一定觉得很奇怪,第一堂课都快开始了,我叫妳到办公室来做什么?”吴德美的表情很凝重。 恩熙没有说什么,她知道老师的话还没说完。 “恩熙,寒假过后老师就没有再找妳来谈过话,这段时间妳过得好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老师,”恩熙问:“妳为什么这么问?” 吴德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沉吟了一会儿,她才打开抽屉拿出一叠照片。“前天学校董事长拿到这一叠照片,就叫人把照片送给校长,要求校长处理这样的问题。至于这些照片是什么照片,又有什么问题,老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妳自己看吧!”她把照片推到恩熙面前,黯然地对自己疼爱的学生说。 恩熙迟疑地拿起那叠照片 当她翻阅照片,看到那一张张关于自己的偷拍照片后,她完全呆住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妳可以跟我解释吗?”吴德美观察她的表情,她仍然愿意听恩熙的解释,如果事实不像照片一样看图就能说故事,那么即使被学校解聘,她也会为学生的权益力争! 然而,尽管恩熙脑海中瞬间掠过数十种自己承受不起的后果,她却一句话也不说。 “妳说话啊!老师相信妳不是这样的学生,但是妳一定要开口说话让我知道详情!” 恩熙的眸子忧郁,还是不说话。

确定爱你(16) “恩熙!”吴德美着急起来。 恩熙仍然无言。 尽管吴德美心底很急,此刻也只能捺下性子好好再劝她:“老师知道妳一边工作一边念书过的很苦,但再苦也只要再熬十个月就能毕业了!虽然现在学校公布栏已经公告妳的退学通知,但是如果有隐情妳就要说出来,因为老师很想帮妳,妳也要相信老师一定会尽全力帮助妳!可是如果现在妳什么都不说,任人误会到底,那老师就算再有心也帮不了妳的忙!” 恩熙垂着眼。 “妳还是不说吗?”吴德美眉头深锁:“如果妳再不说话,老师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是我的错。”她轻声说。 “什么?” “是我的错。” “妳说,是妳的错?”吴德美屏息地追问:“妳的意思是说,这些照片所揭露的情节不是虚构,而是真实的?” 恩熙缓缓点头。 “这怎么可能呢?老师相信妳不是这样的人!妳是不是被逼的?”吴德美甚至这么怀疑! 因为照片拍摄的角度都是针对恩熙,却刻意模糊男主角的镜头,让人根本看不清男生的脸孔。 “没有任何人逼我”恩熙抬头直视老师。“一切,都是我自愿。”她诚实地说。 “妳说什么,”吴德美很震惊。“妳说一切都是妳自愿的?” “对。”恩熙低下头,不再说什么。 吴德美既惊讶又失望! 她凝望恩熙,即使心底有好多疑惑想问清楚,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恩熙不但承认照片里的人是她,而且还坦承是她自愿的,到了这个地步,吴德美就算再多问什么都是枉然! 相对于吴德美沉重的表情,恩熙的表情很平静。 “对不起。”说完对不起后恩熙站起来。 对吴德美鞠躬后,她安静地离开了教师休息室。 走出学校大门那一刻,恩熙很茫然 她不知道是谁拍了那些照片,照片又为什么会到学校董事长手中? 虽然她很想自己去问董事长,厘清心底的疑问,但她知道她根本就见不到董事长,就算见到人,董事长也不可能告诉她,拍这些照片的是什么人! 她的人生好象突然转变了,这么多年来她的努力好象只是白忙一场,人生的筹码好象只掌握在上帝手上! 回到公寓,她呆坐在自己的小书桌旁,瞪着桌上母亲与自己的合照。 该怎么办?妈,我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下去? 恩熙在心底无声地问母亲。 当然,她的问题不会有答案,母亲已经再也不能回答她 嘟i嘟 袋子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恩熙愣了一下,当初是为了谋仲棠办这个手机,只有他会打这个电话! 她迟疑地从袋子里拿出手机 “喂?”恩熙听到自己虚弱的声音。 “李恩熙吗?”这是女人的声音。 “是。”一开始,恩熙没认出对方是谁。 “我是周慧君。” 恩熙愣了一下才回神。“您好。” “总经理告诉我,妳要离职?”

确定爱你(17) 她迟疑了一下才回答:“对。”她想,自己的手机号码,应该也是谋仲棠告诉周慧君的。 “既然这样,妳可能要回饭店办一下离职手续,顺道有一样东西,总经理要我转交给妳。” “什么东西?” “是推荐信。” “推荐信?” “如果妳以后要到别的地方找工作,可以拿这封推荐信给面试的人,相信会对妳很有利。”周慧君接下说:“总经理对妳真的不错,我从来没见过他帮主动离职的员工写推荐信。” 恩熙沉默。 “喂?妳还在吗?”半天没听到对方说话,周慧君问。 “我不需要那个,”恩熙淡淡地对她说:“请妳转告总经理,谢谢他的好意。” “呃,可是,妳为什么不要呢?这样对妳比较有利” “麻烦您了,周经理。”恩熙准备挂电话。 “等一等!”周慧君急忙说:“就算不要推荐信,妳也应该要回饭店一趟,办妥离职手续,这个刚才我已经提醒过妳了。” “我已经把辞呈交给总经理,里面已经载明我离职的原因和离职曰期。” “这样不符合规定,妳还是要回饭店一趟才行!”周慧君坚持。 恩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回答:“如果不符合规定,那么饭店可以直接扣除我这个月的薪水。” “可是妳签过工作合约” “很抱歉。”恩熙挂了电话。 就算饭店要求赔偿,她也不会再回去。 虽然,这么做不对,但是恩熙对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心! 现在她已经要被学校退学,如果饭店知道这件事,也会主动将她革职,根本不需要她回去办理离职手续。 放下手机,她四面环顾这个小房间,心情很沉重 她不但即将被学校退学,而且也失去了工作,如果短期内不赶快找到新的工作,她就必须搬离这幢公寓,另外找一个更便宜的地方。 但是这间房间已经够便宜了,如果想要找到更便宜的住所,就必须选择更老旧的房子,可能交通和居住环境也会更不好。 茫然的感觉又回到恩熙心中 待在公寓无所事事这几天,恩熙跟室友借计算机上网到人力网站登录个人资料,另外还看报纸找工作,但凭她原来商职的学历,仍然只能找到一般餐厅服务生的工作。 她跟往常一样,每天早出晚归,所以室友也没察觉她的异样。 三天后,恩熙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于是她决定到一家拉面店工作,虽然拉面店的工作会比较辛苦,但至少那里免费供应三餐,比其它地方的条件好一点。 决定到拉面店工作后,恩熙马上回到店里跟老板说自己愿意到这里工作,幸好老板还没决定雇用谁,当初面试时他对恩熙也很满意,说好薪水后,就叫她明天一大早开始上班,就这样恩熙总算找到工作。 这天早上,恩熙还是一大早就起床,随便喝一杯牛奶就当吃过早餐,然后就准备出门到拉面店工作。

确定爱你(18) 才刚下楼,在公寓门口她看到已经几天不见的谋仲棠。 他看起来很好,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然而这几天因为忧虑加上失眠的缘故,她知道自己憔悴很多 她怔立在公寓门口,与他对望。 “周经理打过电话给妳,妳为什么不回饭店办离职手续?”他问。 “我很忙,没有时间。”她冷淡地回答。 谋仲棠挑起眉。他犀利的目光扫过她全身上下,她看起来更瘦,而且脸色苍白,一阵风吹过来好象就可以把她撂倒。 “找到新工作了?”他问。 “对。”她答。 “哪里的工作?” “服务业。”她再答,答案跟表情一样被动。 “服务生?” “虽然只是服务生,但那是一家很有名的高级连锁餐厅,听说老板做人很好,不但照顾员工三餐,而福利也不错,况且店经理告诉我如果认真工作的话,很快就可以升我当店长。”她并没有说实话。 他盯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听起来不错。”然后说。 恩熙瞪着地面。“如果没其它事,我要去上班了。”话说完,她举起沉重的双脚越过他,准备离开 “今天是星期三,妳不必上课?”她经过身边时,谋仲棠突然问。 恩熙顿住,她眸子略闪。“我已经把课调开。” 他没再多着墨这个问题,转而问她:“为什么不到饭店拿推荐信?” “我不需要那个。” “虽然现在妳在一般餐厅工作,可能用不到推荐信,但是以后如果妳要到饭店工作,推荐信会有很大的用处” “我并不打算再到饭店工作!”恩熙突然打断他。 谋仲棠噤声凝视她。 “我并不打算再到饭店工作。”她再强调一次。 他反问她:“我记得妳曾说过,到饭店工作是妳的理想和兴趣。” “人的兴趣是会改变的,何况是不着边际、遥不可及的理想!”她故意撒谎,故意看着他,然后对他说:“因为我已经在饭店工作过,有过经验后,我就已经知道在饭店工作是什么情况了!所以这次重新找工作之前,我仔细思考过,觉得与其待在饭店辛苦工作,可能永远都没办法升上经理,就算升上经理也要经过很多年的时间,既然这么辛苦,那么不如在餐厅找一份工作,如果好好努力,应该很快就可以当上店长这样成功比较快也比较容易,不必吃那么多苦、那么迂回,这就是我现在的人生目标和期待!” 他没有评语也没有表情,冷静地盯视她设防的眸子。 “我了解你的心态,”恩熙接下说:“因为分手是你提出来的,我也因为分手的关系才会离开饭店,所以你觉得自己亏欠我。” “可以这么说。”他看着她,说出伤人的话:“如果可以补偿,妳想要什么,都可以开口。” 恩熙的心脏狠狠地抽痛。“虽然一开始是你提出分手的,但现在既然分手已经变成事实,就表示我也已经接受了!”她强迫自己对他微笑。“既然现在我们已经分手,你就不必担心亏欠我而为我考虑那么多,当然也不必写什么推荐信给我,因为我现在并不需要那种东西!”

确定爱你(19) 他瞪着她,眼神莫测。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的自尊心很强,不喜欢一直听到“分手”这两个字。”她看着他,继续往下说:“而且以后我也不希望再跟你见面。既然两个人因为不适合而分开,我也要开始过自己的生活,不久以后可能就会交新的男朋友,所以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以后我们彼此不要再有什么瓜葛就好了!所以,以后连见面都不需要了,如果碰巧在街上遇到,也最好当做彼此不认识!这就是我的希望。” 直到恩熙把话说完,谋仲棠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妳认真的?”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确认。 “当然了,难道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她真的笑出来。 “分手,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他看着她问。 “对。”她答得坚定。 他静静审视她。“好,就如妳所头。”然后他答,口气很淡。 “谢谢!”她笑着说,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转身,跨出大步走开 话已经说完了。 刚才那些故作坚强的言语,其实都是保护自己的台词。 就这样了吧,就这样结束了,连见面都不要再见面 也只有这样,未来她才能继续好好活下去就当做过去的自己已经死掉,现在她是重新开始、一妩所有的李恩熙。 因为是新来的员工,恩熙到店内工作还未满一个月前,除了顾外场,下班还被叫到后面的厨房洗碗盘和锅子,每天都很晚才能回到公寓。 每天坐在小板凳上弯腰洗碗,时间长达五个小时以上,在拉面店工作还不到一个星期,恩熙的腰已经快挺不起来。 但是她仍然努力工作,没有一点懈怠,因为努力于忙碌反而能让她活下去,至少心无旁骛,就不会想到令她难过的事。 这天她依旧很晚才回家,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快要接近半夜。 “恩熙!”裴子诺已经在门口等了很久。“妳怎么这么晚回来?”一看到恩熙,他马上露出笑容。 “你,”看到是他,恩熙有点惊讶。“你在等我?” “对啊!” “有事吗?” “上次送妳到医院后,妳都没打电话给我,我想问妳好不好。” “谢谢,”恩熙感谢地对他点头。“上次真的谢谢你送我到医院。” “不要这么客套!我是来关心妳,不是来接受感谢的!对了,妳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因为,”怕他问太多,她随口说:“因为这几天要办活动,饭店比较忙。” 裴子诺愣了一下。“噢,”他看着恩熙闪避的眼眸。“真的吗?” “对啊,这几天比较忙,所以晚一点回来。” 裴子诺眸子略闪。“妳看起来怎么还是很累的样子?从医院回来之后,妳有好好休息吗?”他问。 “有,虽然比较忙,可是我每天都睡得很好。”她避开他的眼睛。 他看了她一会儿。“已经很晚了,妳快点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妳一定又要很早出门,半夜才回来?饭店的工作好象总是很忙碌?” “是呀。”她笑了笑,然后转身走回公寓。 裴子诺瞪着她的背影,直到公寓的大门关上。

这一夜(1) 他转身回到车子里,坐在车上呆了一会儿,然后点起一根烟 十分钟后他捺熄烟头,然后拉下椅背,枕着头就睡在驾驶座上 今夜他就打算睡在车子里! 因为他想弄清楚,她为什么对自己说谎! 裴子诺早就知道恩熙已经不在饭店上班,却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对他说实话?况且她工作到这么晚才回来,也让他不放心! 明天早上他会跟着恩熙出门,他要知道她究竟在什么地方上班?做什么样的工作? 裴子诺连续跟了恩熙一个星期。 经过这几天跟踪,他早就知道恩熙在一家拉面店上班,她每天一大早就出门,要到三更半夜才回家,看她回到家的模样总是一脸疲惫,脸色一天比一天还差。 今天,裴子诺终于忍不住。 中午吃饭尖锋时间过后,约一点半左右,他走进拉面店。 “欢迎光临!”站在门口的恩熙照例对每个走进门的客人,弯腰六十度鞠躬。 裴子诺大步走进店里,恩熙跟在客人后面,直到裴子诺选了一张桌子坐下。 就在他坐下那刻,恩熙终于看到他的脸孔。 她脸色一变。“你” “我肚子饿了,来一碗招牌拉面好了!”裴子诺若无其事地说。 在门口站了一个礼拜,这家店有哪些面他早就倒背如流。 “妳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客人肚子饿了。”他故意说。 恩熙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转身走回厨房告知老板煮面。 其实这是一家传统拉面店,根本不是什么连锁店,不过店里生意还不错,老板本人就是厨师,厨房里还有两名学徒。 面端上来的时候,裴子诺拿筷子就大口吃起来。 恩熙在桌旁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要走。 “恩熙!”裴子诺叫住她。 她停住,却不回头。 裴子诺不在乎,继续对她说:“妳今天一样晚上十点多下班?” 垂下眼,恩熙微微点个头。 她知道,裴子诺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等妳下班,我有话跟妳说。” 她微微侧身,仍然没有回头。“我十点多才下班,还有九个小时。” “没关系!”说完话,他继续吃面,好象完全不在乎的样子。 恩熙不说什么,现在是上班时间,虽然店里客人已经不多,她还是尽责地走到门口努力招呼客人。 裴子诺吃完面,就站在拉面店的走廊下,坐在一排停放的机车上,等了她一整个下午和晚上。 直到拉面店打烊,恩熙最后一个走出店门,等铁门一拉上裴子诺就出现。 恩熙没说什么,她站在走廊下,沉默地盯着地面。 她知道他站在外面,等了她几乎一整天。 “你为什么不回去?”沉默了一会儿,她终于开口问他。 “我说过要等妳。”裴子诺答得理所当然。 “你等我做什么?如果有话跟我说,下班后打电话给我也行。”她对他说。 裴子诺不说话,只瞪了她一眼。“我送妳回去吧!”然后就径自转身,走向他的车子。

这一夜(2) 恩熙没有跟上去。 发现后面没跟人,他回头。“走啊!”开口叫她。 迟疑了一会儿,她才跟着他到车上。 “你跟我多久了?”在车子里,恩熙瞪着前方,眉头深锁地问他。 “一个礼拜。”他答得爽快。 她回头,睁大眼睛。“为什么?”她以为他今天才知道。 “上次找妳,觉得不对劲就开始跟。”他若无其事地答。 她没有问为什么,因为怕他的答案让自己承受不起。 “妳干嘛找这种累死人的工作?”他皱着眉头问她。 “这是工作,工作本来就很累人,没什么分别。”她答得淡然。 “可以找轻松一点的!”裴子诺不同意。“还有,妳干嘛离开饭店?”他沉着脸问。 恩熙咬着唇不答。 “阿棠呢?他知道妳在这里工作吗?” “跟他没关系。”她答的很冷淡也很急切。 裴子诺不说话。 “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她问他。 “我爸的办事处需要人手,妳要不要来上班?” 恩熙看了他一眼,然后摇头。“我想待在这里。” “妳说拉面店?”他嗤之以鼻。“那里工作那么累,简直不把人当人看,为什么要留在那里工作?!” “就算不在饭店工作,我也想找一个跟饭店相近的场所,我不希望背离自己的兴趣太远。”她回答。 “如果喜欢饭店,干嘛要离开饭店?”他接着说:“要是妳不想回阿棠的饭店,我可以介绍妳到其它饭店工作!” “不用了。”她拒绝他的好意。“暂时我想待在这里。”她没有多做解释。 “可是” “你好好开车,不要再说话了。”她柔声阻止他继续说。 裴子诺虽然很不高兴,可是又劝不动她,只好自己生闷气。 送恩熙回到公寓后,他突然问她:“妳怎么都没到学校上课?” 她愣住,一时间无法反应。 “怎么了?”他察觉不对。 恩熙开不了口。 “妳说实话,到底发生什么事?”他追问,脸色严肃起来。 她迟疑着,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被学校退学了。”她对他说实话。 “被退学?”他瞪大眼睛。“为什么?” 她眉间深锁。“我不想解释。” “我一定要知道为什么,他们凭什么随随便便将学生退学?如果是学校的错,我一定要求他们马上认错道歉,校长还要亲自到妳家来请妳回去上课!” 恩熙看着他。“你不要这么激动,一切都是我的错。” “不可能!”他马上否定,然后又解释:“我是说,就算是妳的错也有原因,我要知道原因!” “你不需要知道。”她开门想下车。 裴子诺却拦住她。“如果不告诉我,我就到学校问人!”他很固执。 恩熙瞪着他,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对他说:“如果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她把自己约谋仲棠到汽车旅馆,以及被拍照的事全都对裴子诺说。 “怎么可能有照片?”裴子诺虽然吃惊,然而他略过两人到汽车旅馆的事,只提照片。

这一夜(3) 毕竟,恩熙与谋仲棠当时是情人,既然是情人,上床并不奇怪,即使知道是恩熙找阿棠上床,他难掩心头那一丝酸味。 “我不知道。”恩熙怔怔地答。 到现在她还是想不出来,到底是谁拍了那叠照片,动机是什么?难道就只是想让她被学校退学? “我看还是要去问清楚才行!”裴子诺说。 被退学的原因,在恩熙心中是一个结。“要怎么问?”如果可以,她也想问清楚。 “我透过关系找校董,然后直接找他!” “他会说吗?” “我有办法让他开口。” 恩熙很忧心。“即使知道原因,但我被退学是事实,学校也并没有冤枉我。” “就算是事实,也要知道到底是谁拍的照片,动机是什么!” 他说得对,恩熙不能否认。 “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她说。 “什么事?” “请你不要将我被学校退学的事,告诉他。”她指的是谋仲棠。 裴子诺不吭声。 “拜托你。”恩熙请求他。“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毕竟我跟他已经没有关系,我的事他不必知道,否则对双方来说都是困扰。”她故意说的云淡风轻。 裴子诺不说话。 “拜托你好吗?”她再求他。 “我知道了!”拗不过她的请求,他答得言不由衷。 “谢谢。”恩熙这才放心。 “找校董这件事交给我,两天内会有答案。”他承诺。“到时候我再找妳!” 恩熙垂下眼。“这两天我就会搬走。” “搬走?搬去哪?” “拉面店老板提供员工住宿,房租很便宜,只要现在的一半租金,我可以住在那里。” “就算便宜,也要看环境好不好!”他愣住。 “我看过了,还可以,至少可以少花一点钱租房子。”她说。 其实宿舍的环境并不好,房间就在餐厅楼上所以油烟味很重,而且格局更小更脏,况且住在那里就等于要做老板的二十四小时佣工。 但对恩□□说,只要能省钱就是好事。 他紧皱着眉头。“妳要搬家,刚才怎么都没说?” 她不说话。 “如果我根本不知道妳搬家,然后妳又突然离开拉面店,我是不是从此就再也找不到妳了?”他开始生气。 她还是没说话。 “算了!”裴子诺用力抓头。 恩熙下车。“谢谢你送我。”她站在车子旁弯腰道谢。 裴子诺瞪着前面的挡风玻璃不吭声。 他在生气,只是不知道是该跟她生气,还是跟自己生气! 恩熙只好转身回公寓。 公寓大门关上,等到她住的楼层单位有灯亮起,裴子诺才发动引擎 时间很晚,现在已经接近午夜了。 裴子诺知道,自己在发疯 他更清楚,他正在发哪一门子的疯! “该死”他低咒。 他知道自己不该如此,更不该挑上李恩熙! 但感情是不受控制的 只要遇到李恩熙的事,他就不能克制自己,叫自己正常一点! 半夜十二点,裴子诺知道要在哪里找谋仲棠!

这一夜(4) “你真的在这里!”裴子诺在林森北路最烧钱的酒店找到谋仲棠。 看到蔡委员也在场,还有几个他没见过的男人,听口音有广东腔,裴子诺皱起眉头。 “你来了?”谋仲棠左拥右抱,已有七分醉意。“要找凯莉还是阳子?” 裴子诺嗤之以鼻。“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谋仲棠瞪了他一会儿。 裴子诺自己转身走出包厢, 过了五分钟,谋仲棠才出来。“你最近干嘛老是跑酒店?” “你也看到了,应酬。”他口齿清晰,原来并不醉。 “你很清醒嘛,我还以为你已经醉死了!”裴子诺瞇起眼。“你最近到底在搞什么?怎么老是找不到人?” “我每天下午叩你,你不出现,到了晚上当然找不到人。”他反问裴子诺:“不对劲,你到底在忙什么?” 裴子诺脸色一变。“你才奇怪,最近老是陪那个姓蔡的厮混!”裴子诺暗指蔡委员。“反正我在也不便,如果他知道我老爸是谁,一定会翻脸。” 他转移话题。 即使亲如兄弟,他也不可能直接告诉谋仲棠,最近自己每天早出晚归,其实是在跟踪恩熙。 谋仲棠嗤笑。“jason,你有事瞒我?”他直视对方。 谋仲棠表面看起来若无其事,其实一眼看透他。 裴子诺一凛。“你胡说什么?” “看你顾左右而言他就知道。” 裴子诺冷嗤一声。 “找我什么事?”他回归正题。 谋仲棠看起来没有半点酒意,看来刚才在包厢里,他那副醉醺醺的模样根本是装的! “你没醉?” “醉了怎么谈事情?” “我以为谈生意只是借口,到酒店会有什么正经事?”他不以为然。 谋仲棠撇撇嘴。“你到底有什么事?”他直视裴子诺。 裴子诺瞪着他。“你知道恩熙现在在哪里吗?”终于直接问。 谋仲棠没什么表情。“你知道?” “难道你不知道?”裴子诺的口气不怎么好。 “我不想干涉她的生活。”他答得云淡风轻。 裴子诺一听就有气。“不想干涉?什么屁话!” 他粗鲁的诅咒,谋仲棠也没反应。 “你真的不知道她在餐厅工作?”裴子诺又问。 “她跟我说过。” “你叫她离开饭店的?” “她要离开,我阻止不了。”谋仲棠答的冷淡。 “我看你根本没阻止!” 谋仲棠敛下眼。“里面的人还在等我,我不能出来太久。”他转身欲回酒店。 “阿棠!”裴子诺叫住他。“你为什么分手?”然后问得直接。 谋仲棠当没听见。 他迈出步伐,跨进酒店大门。 “阿棠!”裴子诺追上去。“恩熙为了生活,现在每天一大早就出门工作到三更半夜才能回家,已经累得快不成人形,可是她为了省钱竟然还要搬到宿舍,我根本劝不动她!” 谋仲棠顿了下,然后继续往前走。 “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裴子诺在后面喊。 谋仲棠没有停下脚步。 “就算我想追她也没关系?!”裴子诺大叫。

这一夜(5) 谋仲棠终于停下来。 他回头,面无表情地对裴子诺说:“我们已经分手,恩熙想跟谁在一起,是她的自由。” 话说完,他调头走进酒店。 裴子诺呆住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脱口而出,说出“真心话” 仰起头,他对着黑沉沉的天空用力吐一口气 他到底在干什么? 他一定是疯了! 隔天下午裴子诺就打过电话来找她。“我已经拿到校董的电话,也叫人跟他的秘书约好见面时间。” “你直接约董事长见面?”恩熙有点惊讶。 “对。” “这样好吗?” “当然好!至少我要当面问他,是谁拍的照片!” 恩熙想了一下。“好,到时候我也要到。” “真的?”裴子诺有点高兴。 “对,我才是应该当面问董事长的人。” “我一定陪妳过去!” 这句话让恩熙分外感动。“谢谢。”她由衷地说。 裴子诺愣了一下 他竟然脸红。“妳什么时候要搬家?”他清清喉咙,然后岔开话题。 “今天晚上我会请三个小时的假,回公寓整理行李。” “二个小时够吗?” 恩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的东西很少。” “那么”他顿了顿,才鼓起勇气说下去:“我过去帮妳搬家?”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来,不用麻烦你了。” “妳不要这么客气,这样会让我很不高兴!”他故意把口气压低。 恩熙以为他真的生气了。 “开玩笑的!”他笑出来。“晚上七点在妳的公寓门口见!” “可是” 不等恩熙把话说完,裴子诺已经挂断电话。 晚上八点,谋仲棠开车到恩熙的公寓对街,准备拨电话时,他看到恩熙跟裴子诺两个人手上各自提着行李袋,有说有笑地一起走出公寓。 “谢谢你特地来帮我。”许久不见的笑容出现在恩熙脸上。 “我已经说过了,跟我不必这么客套,这样我会生气!”裴子诺假装严肃地警告。 恩熙笑出声。“好,那以后你再帮我,我都当做是理所当然,再也不跟你道谢了。” “这样才对嘛!”他露出笑容。“否则每次帮妳都要生气,好象我活该一样,这样感觉很像笨蛋!” 恩熙觉得更好笑。“你这个人好奇怪。” 裴子诺搔搔头,哈哈大笑。“那是因为妳的缘故,换作别人就算跪下来求我,我都不会帮忙!” 恩熙抿嘴笑了笑,不再接话。 两个人边走边说,然后坐上裴子诺的车。 “说真的,你这样帮我,我觉得很不好意思,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恩熙由衷地对他说。 裴子诺撇撇嘴。“把我当成朋友,这就够了!”他意味深长地说。 然后他发动引擎,把车开走。 谋仲棠沉默地待在车上 他神色阴沉地瞪着两人有说有笑的模样,以及恩熙脸上的笑容,直到裴子诺把车开走。 嘟、嘟 手机突然响起来,谋仲棠接起电话。“喂?” “事情办妥了,不过,我不明白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另一端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

这一夜(6) “只要大家有好处就够了,原因你不必知道。”谋仲棠的声音很冷淡。 “也对!”男人干笑一声。“总之,你交代的事都办好了。” “我知道了。”他挂了电话。 瞪着公寓洞开的大门,谋仲棠的眼色阴沉 命运让他没有选择,一切已不能再回头。 第三章 恩熙事后才知道,校董知道裴子诺为了自己的事要求见校董,给个交代,当时校董并没有立刻答应与裴子诺见面。 因此当裴子诺陪她到一家餐厅见校董时,在现场居然见到一个她不见的人宋牧桥! 吴添生虽然是学校董事长,但他毕竟是个生意人,而裴子诺的父亲是委员,商人自然明白不能得罪政客的道理,因此故意把宋牧桥约出来,到时候有个什么意外自己可以一推两干净,对他不会有什么妨碍。 见到宋牧桥,恩熙真的很惊讶! 她没想到这个人会在这里出现。然而一见到宋牧桥,她也立刻明白将那叠照片交给校董,可能是何人所为。 “吴董!”裴子诺先上前招呼。 今天他一身西装毕挺,跟平常嘻皮笑脸的模样不太一样。 “裴先生!”吴添生一见到人,马上笑嘻嘻地站起来致意。“委员好吗?” “托您的福,当然好!”裴子诺也跟他打哈哈。 吴添生眼睛迅速扫过恩熙,并且注意到宋牧桥的脸色变得很阴沉。 “董事长,您好!”恩熙保持礼貌。 尽管就是这位“董事长”一句话,让她三年来的努力一夕间化为乌有。 “妳就是李小姐吧?”吴添生特意又看了恩熙一眼 原来是这么标致的小姐,难怪裴长龄的儿子要为她出头!吴添生心底想。 “很冒昧打扰您。”恩熙不看宋牧桥一眼。“今天我来这里,是想请问您关于照片的事。”她开门见山问。 因为这种场合她不习惯,而她不是商人,当然不会讲场面话。 “喔,妳是说那叠关于“宾馆”的照片啊?”吴添生撇撇嘴,笑的暧昧。 起初他笑而不答,既之看到裴子诺的眼神 裴子诺的脸孔冷下来,寒着眼瞅着吴添生! 吴添生悚然一惊,这才支支吾吾地回答恩熙:“那个,关于照片的事”他有意无意看了宋牧桥一眼。“这个,我不太方便说。” “我一定要知道!”恩熙说:“我不敢怪您将我退学,但是我要知道是谁将照片交给您的!这个人的动机是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妳就不要再追问了。”吴添生说:“如果真有这样的事,即使妳知道照片是谁提供的也没有用,因为事实已成定局,妳已经不能留在学校,知道谁提供照片也不可能让妳回到学校” “这点我很清楚!”恩熙坚定地往下说:“我已经说过不敢对您要求什么,只希望您告诉我交照片给您的人是谁?” 吴添生又看了宋牧桥一眼,一副很犹豫的样子。“这个实在不方便”

这一夜(7) “不必再为难吴董了!”沉默许久的宋牧桥终于开口。“既然做错了事就应该低头认错、默默反省,怎么还有脸跑到这里来为难别人?一个女孩子应该要有家教才不会侮辱父母!妳年纪不小却还这么不懂事,根本没有资格念大学!”他一开口就阴沉刻薄。 裴子诺瞪大眼睛。“尊教贵姓大名?”他上前一步挡在恩熙面前,口气不善。 宋牧桥看他一眼,根本不搭理。 “呃,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宋牧桥先生,他是一位知名大学教授。”吴添生赶紧打圆场。 “大学教授?”裴子诺嗤笑一声。“难怪说话这么跩,态对烩么傲慢!” 宋牧桥怒瞪他一眼。 裴子诺笑瞇瞇地瞪回去。 吴添生咽了口口水。“大家都是朋友、自己人好说话!”眼见情势不对,他有点后悔干嘛把宋牧桥找来? “妳想知道答案?那我就告诉妳!”宋牧桥直勾勾地瞪住恩熙,眼神比寒冰还要冷酷。“那叠照片正是我给吴董的!” 吴添生喘了好大一口气宋牧桥自白,总算没他的事了。 “你给的?”恩熙还没说话,裴子诺就开口质问:“恩熙惹到你?你为什么这么做?” 宋牧桥冷笑一声。“怎么?连你也迷上这个李恩熙了?” 裴子诺瞪大眼睛,他上前一步揪住宋牧桥的领子 “你说什么?” “子诺!”情急下,恩熙叫他的名字。 “裴先生,有话好说!”吴添生也紧张起来。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裴子诺不放手,他冷冷地问。 宋牧桥看都不看他一眼,也不开口说话。 “说啊!”裴子诺把对方领子揪紧。 “子诺,你不要动手!”恩熙奔上前拉住他的手。 裴子诺这才放手。“教授,你不是嘴巴很厉害,怎么不敢开口说话,当场变王八龟孙子了?”他挑衅。 宋牧桥只是冷笑,整整自己的领子,看都不看裴子诺一眼。“我向来只跟文明人说话,跟野蛮人没什么好说。” 恩熙紧紧拉住裴子诺,以防他再动手,可能会出事。 “我也不必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了!”恩熙干脆自己开口。 她怕裴子诺太冲动。 宋牧桥看她一眼,还是冷冷的笑。 “为了你自己的女儿,你不惜伤害别人,难道这就是你做人的宗旨和处事的态度吗?像你这样的人真的很可怕而且很可悲!”恩熙不难过,反而为宋牧桥这个人感到悲哀。 “妳凭什么说这种话?”宋牧桥无动于衷,他冷冷地对恩熙说:“妳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如果妳自己的行为检点一点,不要这么不要脸到处勾引男人,就不会有这种下场了!” 一听到这种话,裴子诺又想冲上前 恩熙赶紧抓住他。 “让我过去!”裴子诺生平第一次这么失控! “算了!”恩熙抓着裴子诺,却看着宋牧桥,一字一句地说:“这种人是不会反省的!因为他只看到自己的利益,看不到别人被伤害的痛苦,这种自私自利的人,根本不用跟他多废唇舌。”

这一夜(8) 听到恩熙的话,宋牧桥竟然还是冷笑。 裴子诺想开口,恩熙勉强把他拉出餐厅。 “我话还没说完,妳干嘛拉我出来?!” “不用再说了,”恩熙没有反应,只管往前走。“董事长说的没错,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怎么会没有用?至少骂那个姓宋的两句也好!”裴子诺追上她。 “你骂他,只是白费你的力气。”恩熙说,继续往前走。 裴子诺不说话,脸色明显不以为然。 “像他那种人根本没有感觉,骂他不但白费力气,而且会让他很得意。” “得意?他有什么好得意的?” 恩熙停下脚步。“他想伤害我。”她垂下眼。“如果刚才我生气了,那么他就会知道我已经受到伤害,这样只会让他觉得高兴而已,但是我不想让他得逞。” 裴子诺冷静下来,听恩熙说话。 “其实现在知道把那些照片交给校董的人是他,这样就够了,至少我已经知道我的敌人是谁。”她徐徐地解释。 裴子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就这样放过他?” 恩熙抬起头,坚定地说:“你放心,我不会被打倒的。”她勉强自己微笑。“我会更加努力,继续往上爬,绝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放弃!” 裴子诺也抿起嘴,报以一笑。 虽然,他明知道这只是恩熙安慰自己的话 但他根本不忍心戳破她。 恩熙笑了笑,然后继续往前走。 裴子诺陪在她身边。“妳刚才叫我的名字?”他突然问她。 “嗯?” “刚才妳叫我的名字?”他重复一遍。 “嗯。”她点点头。 “以后妳还叫我的名字吗?” 他问话的方武让恩熙笑出来。“如果不叫你的名字,要叫你什么?” 他笑出来。“也对!” 裴子诺搔搔头,如阳光般的笑容看起来很高兴。 回过头,恩熙脸上还挂着笑容 然而只有她自己清楚,失去希望、与辛苦却仍然能够追求希望的感觉有多么不一样 她的心底没有笑容,只有苦涩。 正午十二点,裴子诺离开父亲的委员办公室,刚踏出立法院门口,竟然遇见谋仲棠! “你来找我?”裴子诺直觉就问。 谋仲棠撇开嘴。“不是。” “不是?难道找我父亲?”他再问。 “也不是,”他言简意赅。 不知道为什么,裴子诺觉得他今天的表情特别冷。“你到立法院到底找谁?”他很疑惑。 “蔡委员。”谋仲棠直截了当告诉他。 “蔡委员?”裴子诺挑起眉。“酒也喝过、钱也给过,事情办妥现在你还要亲自出马?” 谋仲棠不置可否,他咧嘴一笑与裴子诺擦身而过。 “阿棠!”裴子诺回头,突然叫住他。 谋仲棠停住。 “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有空吗?”裴子诺说。 “晚上已经跟委员约好,大概不行。”他答。 裴子诺脸色一整。“那就明天中午!怎么样?”他看起来很固执,一定要约到谋仲棠。 谋仲棠回过头。“好呀!”他撇撇嘴,眼睛却没有笑意。

这一夜(9) “那么,明天十一点半我到饭店找你?” “可以。” 裴子诺点个头。“明天见!” 谋仲棠转身走进立法院。 裴子诺在原地又站了好一会儿 虽然他对谋仲棠跟蔡委员突然走那么近感到奇怪,但因为心中有事,他就没想太多。 刚才突然遇到谋仲棠,他还在犹豫关于恩熙的事 理智上他应该让谋仲棠知道恩熙现在的处境,但在情感上,他却怀有想要隐瞒的私心! 然而他跟谋仲棠毕竟是兄弟。 即使现在的情况已经大不相同,即使现在恩熙一再对他说,她跟谋仲棠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然而 朋友妻,不可戏! 他一直记得谋仲棠说过的这句话,根深柢固停留在他的脑海,就像魔咒一样! 倘若真的证实他们之间真的已经结束 如果他亲眼看到恩熙真的已经不在乎,那么他就会采取进一步行动! 隔天十一点中左右,裴子诺就开车到饭店找人。 “阿棠?”他拨谋仲棠的手机。“我现在在饭店门口。” 十分钟后,谋仲棠下楼。 裴子诺摇下车窗。“喂,阿棠!过来搭我的车。” “你今天当司机?”谋仲棠手上挽着西装,走到他车子旁靠在窗边咧开嘴问。 裴子诺撇撇嘴。 车行途中,两个人都没讲话。 “昨天你到立法院找委员,有什么事?”裴子诺忍不住,终于开口。 “一点公事。”他答得简单。 “这么神秘,现在连我都不能说了?还是因为我爸也是委员,不方便说?”裴子诺调侃。 他撇撇嘴。“你有兴趣知道?” “开夜店吗?开夜店我比较有兴趣!”他打哈哈。 谋仲棠不置一词。 “上次找艾芸,不是要接她的夜店?现在还跟她混在一起?”他故意问。 “偶尔一起喝酒。” “两个人?没有别人?” 他挺直背,伸个懒腰。“你想打听什么?” “哈哈!”裴子诺装傻。“我们是兄弟,开夜店这种好事别忘了算我一份!” 他咧开嘴。“当然。”不着边际地承诺。 车内又开始沉闷起来,连裴子诺都觉得怪! 他们兄弟两个从有记忆以来就认识,然后玩在一块,比阿介和阿隽他们认识还早,从来没有这么“生疏”过! 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居然连说话都像猜哑谜! 车子开到拉面店门口,谋仲棠挑起眉。“吃拉面?” “对啊!” “特地载我到这里,这家拉面特别好吃?还是你有兴趣开拉面连锁店?”他调侃。 “喂,虽然我知道你是市侩的商人,不过也不要满口生意经好不好?”裴子诺拉起手煞车,然后开门下车。 谋仲棠笑了笑,也开门下车。 裴子诺先走进拉面店,没发现恩熙在店里,他猜她在厨房,只妤先随便找个位子坐下。 谋仲棠跟进来,在裴子诺对面坐下,瞇眼研究他闪烁的眼神。 “干嘛?我脸上有东西?”被盯得不自在,裴子诺干脆问他。 “你看起来有点紧张。”他不是第一天认识裴子诺,看得出裴子诺的焦虑。

这一夜(10) “紧张?”他嗤笑一声。“吃拉面有什么好紧张的?” 谋仲棠沉默以对。 拉面店服务生看到裴子诺进来,赶快跑到厨房叫恩熙:“恩熙、恩熙,妳那个朋友又来吃面了!” 他每天来吃面,还帮恩熙搬家,不仅店里的服务生,现在连老板都已经认识裴子诺。 “他来了吗?”坐在厨房潮湿的矮凳子上,恩熙笑着抬头问同事。 她正在帮老板洗锅子,等一下十二点客人陆续进来用餐,她才会到外场帮忙。 “对啊!他今天好准时,好象真的很喜欢吃拉面喔!”同事偷笑。 恩熙抿抿嘴。“老板,锅子全洗好了,我出去帮忙啰!”她回头跟老板说。 “好,妳先出去吧!”老板像尊弥勒佛一样,笑瞇瞇地答应。 虽然拉面店工作繁重,但老板其实对恩熙不错,否则一般规定一定要工作三个月以上的员工,才可以搬进宿舍。 恩熙甩干手上的水,然后在围裙上擦干双手,准备到外场帮忙。 除了早餐外,中餐和晚餐裴子诺每天都来这里吃饭,虽然恩熙也劝过他,但他执意要来,还说是因为很喜欢吃拉面才来,所以她也没办法。 脱下身上的湿围裙,恩熙才走出厨房,到店里找裴子诺。 裴子诺一直盯着厨房门口,当恩熙一走进店里,他第一眼就看到她!“我在这里!”他跟她挥手,脸上浮现笑意。 恩熙马上就看到他,但他今天带了一个朋友,那个人背对她坐着。 当她笑着走向裴子诺时,背对恩熙的男人刚好回头,恩熙立刻看到他 谋仲棠! 她愣在拉面店那小小狭窄的走道上 根本没想到,裴子诺竟然把他带到这里! 当谋仲棠在拉面店见到恩熙那一刻,确实错愕。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恩熙。 她穿著拉面店的制服,裙角沾了水有点潮湿,头发虽然整齐地梳在耳后绑一个马尾,但发丝微微散乱,眼睛下方也有阴影,虽然现在还是中午,但她整个人看起来似乎很累的样子。 但他只是看着她,没有表情也没有反应。 裴子诺皱起眉头。 “不用我介绍吧?你们应该满熟的!”裴子诺打破沉默,故作幽默。 恩熙首先恢复笑容,她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走向两人的座位。 “今天要吃什么?”她笑着问。 谋仲棠看着她越过自己,站在桌边。 “我每天都一样,招牌拉面!”裴子诺也故作没事的样子,笑嘻嘻地点菜。 “好,招牌拉面。”恩熙写下菜名,然后,她吸口气回头问:“您呢?您想吃什么?”她保持僵硬的笑容,笑问谋仲棠。 他看着她,没有表情。 “阿棠,问你啊,快点点菜!”裴子诺提醒他。 “妳在这里工作?”他却问。 恩熙屏住气。“对。”她答,尽力保持脸上的笑容。“请问您要吃什么?”她再问一次。 “我以为是连锁餐厅?”他的声调很冷静。 “老板的志气很大,以后一定会开连锁餐厅。”她再回答。“您要吃什么?”然后又问。

这一夜(11) 裴子诺敛下眼,沉默地听两人对话。 “为什么骗我?”谋仲棠问。 恩熙僵住。“我现在在工作,不方便跟您聊天,如果您现在还不想点餐,等一下我请别的服务生过来帮您。”她转身要走。 谋仲棠动手拉住她 “把话说完再走!”他的脸色很冷,声音却很严厉。 “我在工作,请你放手!”恩熙想甩开他。 但是他箝制得很紧,也把她的手腕弄得很痛。 “阿棠,有话好说。”裴子诺试图劝他。 “把话说完我就让妳走。”他的声音依然冷静。 恩熙闭着嘴,不说话。 她很倔强,谋仲棠又不放手,两个人僵持着,裴子诺眼看恩熙的手腕都已经泛红 “阿棠,你先放手,不要把她弄伤了!”裴子诺开始紧张。 谋仲棠却像没听见一样,没表情地瞪着恩熙。 恩熙只好扭转自己的手腕,希望能甩开他 但谋仲棠却没有反应,他就像铁了心一样,任她挣扎都不松手。 “阿棠,你快点放手!”裴子诺眼见恩熙的手快扭伤,他的声音大起来。 拉面店的员工见状,都呆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直到恩熙终于把手扯开或者说,谋仲棠终于肯放手时,恩熙的手腕已经红成一圈,泛红的地方明天可能会瘀青。 裴子诺立刻抓起恩熙的手肘,紧张地想要察看她的手腕是否伤到。“你到底在干什么?你已经伤到恩熙了,你知不知道?”他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恩熙?”谋仲棠冷笑。“叫的倒很亲密。” 裴子诺一愣。“什么意思?!” “你们进展到什么地步?”谋仲棠的笑容敛去。“还是不方便告诉我?” “你说什么?你到底什么意思?”裴子诺站起来,显得很激动,对比于恩熙苍白的脸色,他的脸孔涨红。 谋仲棠看起来很冷静。“反正我跟她已经分手,你们想做什么都无所谓,不必顾忌我。”他的眼神却很阴沉。 裴子诺瞪大眼睛 然后他突然一拳挥出去 “shoot!” 伴着拳头是一声粗鲁的诅咒。 谋仲棠却连闪都不闪,当场嘴角淌血。 在场所有的人看到这一幕都尖叫,只有恩熙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打够了?”伸手慢慢抹掉嘴角的血痕,谋仲棠冷笑。 看到谋仲棠嘴角淌血,他竟然不闪也不还手,裴子诺也呆住了。 瞪着几乎同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友,谋仲棠眼神冰冷。“我们兄弟一场,没必要为了一个女人动手。” 裴子诺全身僵硬。 谋仲棠冷冷地盯着他。“你想要,我让给你。”然后说。 恩熙的脸孔几近透明。她晃了一下,要用力握住桌角才能避免跌倒 裴子诺慢慢握紧笔头,“谋仲棠,”他一宇一句咬牙切齿,眼睛泛红。“你简直是混蛋!” 然后他突然举起拳头,眼看着又要挥出一举 这次谋仲棠握住他挥过来的拳头,扭转他的手腕,然后把裴子诺甩到对桌的桌角 裴子诺撞到腰际然后跌在地上,痛得站不起来。 桌子被撞得歪掉,现场又是一阵骚动。恩熙呆呆地愣住,她想过去扶裴子诺,双腿却根本动弹不了! 等到裴子诺终于爬起来,他弯着腰两手撑在膝盖上,侧头瞪着谋仲棠,重重地喘气 谋仲棠直视他,没有表情。 裴子诺喘了口气,突然又冲上去 “混蛋!”他再挥一拳,这次谋仲棠又没闪。 他被打得侧过头,却马上出手反击 裴子诺冷不防被打了一拳,这次跌倒的时候,额头撞到桌角,桌上的玻璃划过额头顿时淌下一道鲜血。

他是我兄弟(1) 现场开始有人尖叫 老板终于冲出来。“怎么回事?!”傻了三秒钟,他立刻挡在两人中间,然后叫两个厨房助手分别拉住两人。 尽管裴子诺已经血流满脸,却还想冲上去,还好助理和老板拉住他! 恩熙看到他脸上红色的鲜血,终于回过神。“为什么?”她喃喃地问,然后大喊:“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她叫出来,声音却很沙哑。 泪珠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她不是脆弱而是痛苦。 裴子诺看到她泛红的眼眶,突然安静下来 谋仲棠英俊的脸孔也淌着血,血丝从他嘴角流下来,他却依旧没有表情。 在裴子诺注目下,恩熙慢慢转头 她怔怔地瞪着谋仲棠,失神地看着他嘴角流血,以及他灼热又复杂的眼神 裴子诺别开眼,然后低下头。 但是下一刻,恩熙掉头走向裴子诺。“你流血了,”她的声音颤抖。“我们要快点去看医生。”沙哑地对他说。 裴子诺呆住了。 谋仲棠也受了伤,他本来以为他以为恩熙会选择谋仲棠。 “走,我们走”恩熙喃喃地对他说。 裴子诺震惊地说不出话。 这个时候,他心中突然装满了酸楚又蒙眬的幸福情绪,根本没办法思索谋仲棠的反应! 然后,在众目睽睽下,恩熙扶着裴子诺走出拉面店,不看谋仲棠一眼。 把裴子诺送到医院后,看着他的伤口护理好,恩熙才离开医院。 回到拉面店里已经傍晚了,中午被弄乱的桌椅和碗筷都已经整理好,老板人很好什么都不计较,也没说一句责备的话,但是恩熙心底真的很愧疚,只好拼命工作。 一整个晚上,恩熙洗了一大堆锅子、碗筷和盘子,连厨房的墙壁和地板她都刷干净了 将近晚上十二点,恩熙拖着疲惫的脚步走进拉面店的宿舍。 嘟嘟 一直放在插电座上,恩熙以为早就被停话的手机突然响起 她愣了很久,迟迟不拿起手机。 “恩熙?妳的电话响啊?”同房的室友本来在睡,迷迷糊糊醒过来。 恩熙回过神。“对不起!” 她只好把手机拿起来,上面没有显示电话号码,她打开手机 “喂?”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 “我在外面,妳出来。” 那是谋仲棠的声音,虽然没有显示电话号码。 恩熙怔怔地瞪着自己简陋的单人床铺。“我很累,”她平板地对他说:“现在也已经很晚,我要休息了。” “我知道妳住在楼上,如果妳不出来,那我就开始敲店门。”他很冷静地说着威胁的话。 恩熙垂下眼,没有表情。“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我就在外面等妳,一直到妳出来为止。”话说完,他就挂断电话。 盖上手机,恩熙慢慢坐下 她在床边呆了很久,然后站起来,走出房间。 他果然站在对街等她,等到她出来那一刻,他一动也不动地靠在车边,盯着她苍白的脸孔。

他是我兄弟(2) 穿过街道,恩熙慢慢走到他面前。 “妳跟阿诺在一起?”第一句话,他直截了当就问。 她瞪着她,没有讲话。 “什么时候的事?”他的脸色很阴?,声音很低沉。 “你有必要知道吗?”她冷淡地回他。 谋仲棠沉眼看她。 “反正我们已经分手,我跟子诺想做什么都无所谓,不必顾忌你!”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这些话,不是你今天中午说的吗?” 他没有表情。 “我们有没有在一起,是我们之间的事,跟你无关。”话说完,她转身走开。 “我不想因为女人失去兄弟。”谋仲棠开口。 恩熙停下脚步。 “阿诺是我兄弟,”他声音很冷。“我不希望他因为女人跟我翻脸。” 恩熙站在马路边,背对着他。“这些话,你应该去跟他说。” “现在他听不下任何话!”他慢慢走到她身边,盯着她清滢的黑瞳,然后自私地说:“我要妳答应我,绝不会跟他在一起。” 时间突然凝止。 片刻后,恩熙回过头对他说:“你跟他是兄弟,那是你们之间的事。至于我的事,”她冷淡平静地对他说:“不干你的事。” 然后她准备穿越马路,回到拉面店,但是谋仲棠却突然伸手捉住她 恩熙倒抽一口气。“你放手!”她挣扎。 “妳想要怎么样?”他玲冷地问。 “是你想要怎么样?!”恩熙对着他叫:“我跟你已经分手了,你根本没有资格干涉我想跟谁在一起!” “妳可以跟任何人在一起,就是不能跟阿诺!”他对她吼。 “好,我答应你!”她吼回去:“是谁都没有关系,我会随便找一个男人,只要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谋仲棠脸一冷,突然放手。 恩熙踉跄了几步,然后跌到马路中央,这时候一部白色四门车刚好从转角开过来,车速非常快,恩熙没有发现有部车子开过来,她仍然呆坐在马路上 那一瞬间,谋仲棠的脸色骤变,然后在恩熙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的同时,谋仲棠冲上前抱住她 他抱着她一起滚开的时候,那部白色四门车正好辗过刚才恩熙呆坐的地上。 她喘息着,惊魂未定地瞪着他 他也喘息地瞪着她,还紧紧抱着她的身体,不肯放手 然后,就在泪水涌入恩熙的眼眶之际,谋仲棠就像被火烫到一样突然撂开手,然后站起来离开她,退得很远。 “不要忘了,妳说过的话。”谋仲棠眸光复杂而且深沉。 然后他回头走到街道另一边,开门上车。 几秒钟后,恩熙听到车子引擎发动的声音 谋仲棠迅速把车子开走,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 谋远雄并不知道恩熙已经离开饭店。 他甚至刻意避开上班时间,反复琢磨父女俩相见的情景,届时他该用什么心情面对恩熙?尽管恩熙并不知道他就是她的亲生父亲。 等谋远雄知道恩熙已经离开饭店,已将近一个月后。

他是我兄弟(3) “她不在饭店上班,到哪里去了?”谋远雄把儿子叫办公室,亲自问他。 谋仲棠敛下眼,没有答案。 “你一定知道她在哪里!虽然我不能认女儿,但我还是想看到她,让我看着她并不为过!”谋远雄很激动。 他完全不能了解谋仲棠的想法! 至少这一个月来,他觉得跟儿子的距离越来越远! 谋仲棠抬起眼,没什么表情。“我只担心,如果您见到她,可能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我会尽力的,但是你不能不让我见女儿!” “女儿”这两个字,让谋仲棠目光变得更冷峻。 “仲棠,你一定知道她在哪里,对不对?”谋远雄几乎在求他。“让我去见她,我会努力克制我自己,不会有意外的。” 谋仲棠冷静地盯着父亲充满期盼的苍老脸孔。“您发现她不在饭店,应该已经派人去找她。” 他知道,就算他不带父亲去见恩熙,他们一样会见面! 她还待在台北,想要找到人并不难。 谋远雄愣了一下。“我希望你告诉我,她人在哪里。”然后回答。 “她在一家拉面餐厅工作,”他直截了当答复,甚至对谋远雄说:“我会带您去见她。” 谋远雄露出笑容。“什么时候?”他急切地问。 谋仲棠敛下眼。“随时可以。”然后回答。 当天下午,谋仲棠开车载谋远雄到恩熙工作的餐厅。 “她就在这家餐厅工作。”停车后,谋仲棠仍坐在驾驶座上,对父亲说。 谋远雄看了儿子一眼。“你不进去?” 谋仲棠盯着前方。“我不必见她,我在这里等您。” 他的回答很简单也很冷淡,谋远雄愣了一下。“她离开饭店后,你见过她吗?”谋远雄试探地问。 “见过。” 谋远雄垂下眼。“你”他迟疑了一下,才接着问:“你怎么跟她分手的?” “直接提出分手。” 他的回答太冷静。 谋远雄不自觉握紧拳头,手心冒汗。“直接提出分手,她能接受吗?” “她已经接受。” “可是当时呢?她很平静的接受了?没有问任何原因吗?” “她问了。”谋仲棠拉起手煞车,语调平常,脸色没有异样。 谋远雄转头看儿子的举止,迷惑更深。“你,怎么回答她?” 谋仲棠回视父亲。“就说我已经不再爱她,就这么简单。”他深沉的视线,直视谋远雄的眼睛。 “你这么跟她说,那么那么当时她的反应呢?” “她的反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必须跟她分手。”谋仲棠的回答很冷酷。 谋远雄感到一阵窒息,却无法驳斥。 他猜想,这是恩熙第一次恋爱。 犹记得仲棠生曰那天,当时在谋家,当他问恩熙与仲棠的关系时,她认真想告白却又厘不清心情的迷惘表白,还停留在他的脑海里,印象深刻 那代表了一个单纯的女孩子正在坠入情网、爱上一个男人的模样与表情。 他的女儿生平第一次爱上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竟然是他的儿子!

他是我兄弟(4) 想到这里,谋远雄只觉得心痛至极! 而他心底清楚,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车子内的气氛变得很凝重,谋仲棠完全没有主动说话的打算。 从刚才到现在,都是谋远雄一问他一答,谋仲棠的反应跟他的表情一样冷酷! 谋远雄慢慢转身打开车门,行动就像个迟缓老人一样,心事重重地自行开门下车。 迟疑地走到拉面店门口,站在玻璃门外,谋远雄一眼就看到正在店内忙碌的恩熙。 “欢迎光临!”谋远雄一走进拉面店,店员就热情招呼。 他刚找了一个位子坐下,恩熙已经发现谋远雄。 “董事长?”她迟疑地走过来,带着惊喜的笑容。 谋远雄抬起头,忐忑与喜悦都写在他脸上。 “真的是您吗?董事长?”恩熙还是不敢相信。“您怎么会到这里吃饭?” “我是特地来看妳的。”他慈爱地对恩熙说。 虽然以往他对恩熙也很好,但现在确认她是自己的亲骨肉,那种感觉实在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您特地来看我?”恩熙很惊讶。 “是呀,我知道妳已经离开饭店,所以特地来看妳。”顿了顿谋远雄问她:“妳为什么离开饭店,而且妳离开为什么不告诉我?” 恩熙别开眼。 “算了,”谋远雄垂下眼,也不打算再追问。因为他知道原因,多余的问话都没有意义。“妳在这里过的好不好?会不会很辛苦?”现在他只关心这个。 他看得出恩熙很累,刚才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他看到恩熙不但要招呼客人,而且要一边做店内的清洁工作,短短十分钟的时间一直忙碌个不停。 “不会,我已经习惯了,并不觉得辛苦。”恩熙笑了笑。“而且工作本来就是这样的,不是吗?” 谋远雄点点头。“对”他笑的心酸。“工作确实不容易,成人的现实世界没有侥幸,只能靠能力。” 恩熙微微笑。“所以,现代父母都担心儿女工作辛苦,或者在外面给人欺负,却没想到孩子在外面工作其实是一种磨练,如果意志够坚强,对于身体跟心理都有好处,所以父母应该给孩子打气、鼓励孩子面对困难与挑战,而不应该宠溺孩子。”她说。 听到她这番无心的话,谋远雄的心更酸,老泪几乎涌进他的眼眶。 “董事长,您肚子饿了吗?”见谋远雄半天不说话,恩熙关心地问。 “是是该饿了。”谋远雄说,用力眨掉眼眶里的泪水。 “那么您要不要来一碗我们店里的招牌面?这家拉面店虽然只是一间小店,可是老板煮的面真的很好吃,您一定要试试看!”她笑盈盈地推荐。 谋远雄立刻点头。“好,妳介绍什么,我就吃什么。” 恩熙立刻跑进厨房叫面。 现在是上班时间,恩熙不能只陪谋远雄一个人,她必须招呼其它客人,有的时候还要跑进厨房帮忙。 谋远雄逗留在拉面店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恩熙忙进忙出的,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时候。

他是我兄弟(5) 她为生活而努力的辛苦谋远雄看在眼底,虽然心痛,却不知道该怎么帮她 这是谋远雄最深刻的无奈。 一碗面谋远雄只吃了一半,他准备离开的时候,恩熙跑过来。“董事长,您要走了吗?” “对。”他点点头,笑容苦涩。 “很抱歉,我不能好好招呼您。”然后她看到那碗只吃了一半的面。“面不合您的胃口吗?” “不是,面很好吃,”谋远雄解释:“只是我老了,不比年轻的时候,食量没那么大。” 恩熙笑出来。“董事长您不老。不过一餐不要吃太多是对的,这样对身体比较有益。” 谋远雄抿嘴笑了笑。“那,我走了。” “好。”恩熙送他到门口。 谋远雄停下来,回头对她说:“如果我希望妳回到饭店,妳会考虑吗?”他用期盼的眼睛看着她。 恩熙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摇头。“我不想回去。” 谋远雄无法掩饰失望的表情。 “我在这里很好,很习惯也很适应。而且当时是我自己递出辞呈的,所以我没有回去的打算。”她柔声解释。 “我知道了”谋远雄不敢勉强。 他心底也害怕,害怕自己的女儿跟儿子朝夕相处,害怕发生遗憾的事 虽然他相信谋仲棠的理性,但这对他们两个人而言,就是一种残忍。 “董事长,今天谢谢您来看我。”恩熙慎重地对他深深一鞠躬。 因为心中有所感触,谋远雄的眼神显得很落寞。“以后我还会常常来看妳,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高兴都来不及了。但是让您这样特地跑来看我,我会觉得过意不去。” “那么有空的时候,妳就回饭店来看我。”谋远雄说。 恩熙沉默了一下。“好我会放在心上。” 她回答得很勉强,谋远雄明白她顾虑什么却无能为力,他只能别开脸,然后走出拉面店。 回到谋仲棠车上,谋远雄的表情沉重。 谋仲棠不发一言,他发动车子准备离开。 “她一个人过的并不好。”车子发动后,谋远雄喃喃地说。 他的话并没有得到谋仲棠的响应。 “虽然不能认她,但是我希望她可以快乐一点”他低着头,神色黯然。“至少,她的生活可以过得好一点。” “您要我怎么做?”谋仲棠终于开口。 谋远雄眼中浮现一丝希望。“我知道,在饭店帮她安插一个位置是不可能了,我不会要求你这么做的,只要能让她的生活过得好一点就行了!” 谋仲棠沉默地开车。 谋远雄期盼地等待他响应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片刻后,他直视前方,神情冷漠地承诺。 谋远雄表情欣慰,他知道谋仲棠只要答应,就会做到! “谢谢!”他由衷地对自己的儿子说。 然而谋仲棠的表情冷淡,他冰冷的眼眸,让人根本看不出他的情绪。 第五章 工作满一个月当天,拉面店老板把恩熙叫到跟前,亲自告诉她可以调到早班的好消息。

他是我兄弟(6) “以后妳早上十点上班,工作到晚上八点就可以下班了。”老板笑瞇瞇地对她说,他对恩熙努力认真的工作态度很满意。 “这是真的吗?”恩熙好高兴。“老板谢谢您!” “妳这个女孩子真的很努力,不但工作的时候不会打混,更不会无缘无故就随便请假,这一个月来,其实我每一天都在观察妳!”老板笑呵呵的对她说:“老实说,每次我看妳认真努力的模样,心底也很感谢妳。” “老板?”恩熙不了解老板的意思。 “我这家拉面店虽然不大,不过创业实在不容易,要带领员工、让每个人都有向心力,而且愿意努力好好做事,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所以遇到像妳这么认真的员工,我心底充满了感恩。” 恩熙笑了笑,听到老板这番话,反而觉得不好意思。“努力工作,这是我应该做的。” 老板摇头笑笑。“要是每个年轻人都能像妳这么想,那该多好?” “是,”恩熙完全同意。“其实工作这件事会陪伴一个人一辈子,人在工作的时候如果能抱着虚心学习、努力上进的心情,在岗位上学到的东西,都会是自己的收获,以后要伴着自己过一辈子。抱着这种心情,也才能出人头地!” 老板不断点头。“这些话也只有妳能说!我这当老板的人可不能跟员工说这些话,否则只会让员工觉得,我只是换个借口,目的只是想要求他们好好工作!” 恩熙笑出来。“说的也是!” 老板哈哈大笑。 “对了,上一次在店里给您添麻烦的事,实在很抱歉!”恩熙说,她深深鞠个躬。 “没关系!倒是妳,夹在两个人之间,很为难吧?”老板笑笑地问。 恩熙垂下眼。 “那两个年轻人看起来都不错,不过我觉得那个每天都来的年轻人,好象比较有诚意?” 她看了老板一眼,然后轻声说:“他只是朋友。” “喔,那很可惜。”老板没给她压力。“年轻人的感情要处理好才行,否则会影响到工作的心情。” “是,”恩熙又深深鞠一次躬。“谢谢您的指导。” 老板点点头。 晚上恩熙回到宿舍已经将近十一点,但是从明天开始,她就可以准时八点钟下班了。 虽然现在她不必上课,没有作业和功课压力,以后每天晚上八点就可以下班,时间会空出很多,可以不必那么累,但恩熙想利用时间找一间补习班上课。 其实被学校退学后,她想了很久,除了努力工作存一笔钱外,她还是希望能再多念一点书。她记得以前在饭店客服部的时候,因为自己英文不好差一点因此离开饭店,所以她想再进修英文。 虽然当时因为被批评英文不好,让她下定决心开始苦学英文,不过她总觉得学语言这种事,除了自己用功死背还是不够,还是需要找老师上课、和同学互相一起学习才行。 所以她打算利用明天下班时间,开始寻找英语补习班。另外还再找一份兼职工作,因为她要努力存更多的钱才行!

他是我兄弟(7) 恩熙相信天无绝人之路,现在的磨练,一定是以后的财富,只要她肯努力、不放弃向上的决心,以后就一定还有机会! 李昆明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值用餐时间,厨房正在忙碌。 “喂?!”厨房里锅还热着,李昆明因为心急所以嗓门特别大。 “是我。”谋远雄在办公室里打电话。 “啊,董事长!”李昆明声音放缓。“您有事吩咐吗?” “你在忙吗?” “是。”基于尊重,李昆明边回话还边弯腰。 “下午可以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吗?” 李昆明愣了一下。“当然可以!”然后马上回答。 不过他知道,董事长找自己绝对有事。 “那么三点钟,我在办公室等你。” “呃,董事长,可以请问有什么事吗?” 谋远雄沉默了半晌。“关于上回,我问你的那件事。”然后回答。 李昆□□头一跳。 “详细情形,下午你到我办公室来再说!” 李昆明的喉咙像哽住硬块。“是。”他的声音干涩无比。 谋远雄挂了电话。 放下话筒,李昆明站在电话旁呆了很久。 “阿昆!”餐厅经理走到发呆的李昆明身边,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 “啊!”李昆明这才惊醒。 “厨房快忙翻了,你在发什么呆啊?!”经理眉头都快打结了。“客人一直在催菜,你还不快点进去!” “是、是!”李昆明连忙跑进厨房。 到底是什么事?李昆明志此不安地想。 关于恩熙的事,他并没有完全说出实话,但是他 “阿昆,你的菜都快焦了!”旁边有厨师提醒他。 李昆明吓了一跳! 他赶紧回魂,打起精神,专心炒菜。 谋远雄见到李昆明,第一句话就问:“阿昆,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 李昆明愣愣地瞪着谋远雄,半天没办法回话。 “为什么不告诉我,恩熙的身世?你应该早就知道,她是文爱为我生的女儿!”谋远雄追问。 李昆明睁大眼睛。“董事长,您说恩熙是您的女儿?您说的是真的?” 谋远雄皱起眉头,脸色严肃。“到现在你还要瞒我,还不肯跟我说实话吗?” 李昆明欲言又止,嘴巴闭了又张。“董、董事长,我阿昆对天发誓真的没有瞒您,我是真的不知道!” 谋远雄也愣住了。“你真的不知道?” “是啊!”李昆明也一脸震惊。 看他那模样,谋远雄知道他不是装的。“难道,文爱连你都没说吗?” 李昆明垂下头,眼神惊疑不定。 “我找过那家育幼院,跟院长谈过了。”谋远雄道。 “院长说什么?”李昆明也想知道真相。 “曲院长告诉我,关于文爱的女儿,她的身世必须找到当年为文爱接生的助产士,才能确认真相。” “那么,董事长您” “我已经找到助产士,证实恩熙确实是文爱的亲生女儿,也就是我的女儿。” 李昆明快不能呼吸了。 “仔细推算时间,文爱怀孕的时候一直跟我在一起,那孩子绝对是我的骨肉,我心底很清楚。”

他是我兄弟(8) “董事长”李昆明很不安。 “阿昆,其实你在猜想,恩熙就是我的女儿吧?因为你早就知道,恩熙是文爱的孩子!” 李昆明垂下头。 “但是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这件事?”谋远雄叹息。“你知不知道,你隐瞒那孩子是文爱所生的事实,差一点就造成了天大的不幸!” 李昆明吓了一跳。“董事长,您的意思是” 谋远雄看了他一眼,表情很沉重。“她跟仲棠相爱!” 李昆明张大嘴巴。“什、什么?!”他结结巴巴地说:“恩熙她她跟总经理之间” “对,”谋远雄接过话。“他们两个竟然爱上对方!” “可是,可是怎么会这样呢?总经理他以总经理的条件,他怎么可能会看上我们家恩熙呢?”李昆明觉得这根本不可能! “爱情是没有道理的!当年我也爱上了文爱,不是吗?” 李昆明惊讶得说不出话。 “世界上有这么多人,他们两个人怎么会遇上?怎么会爱上彼此?”谋远雄摇着头喃喃低语:“为什么会这样我也想不透!” 李昆明也快要喘不过气了。“恩熙,恩熙怎么都没跟我说这件事呢?”他心跳得很快,简直就快要跳出胸口了! “现在我知道她是我的亲生女儿,却不能认她。”谋远雄喃喃地说。 “董事长?” “我当然很想认她,”谋远雄知道李昆明想问什么。“但是仲棠不同意。” “这又是,又是为什么?”李昆明不明白。 “他说我只能有一个选择!如果选了恩熙,就会失去他们母子,如果选他们母子,就不能跟恩熙相认。” 李昆明沉默地等着谋远雄说下去。 “我想,他是为了他母亲的缘故,所以才会这么要求我!”谋远雄说。 “是这样吗?总经理这么跟您说吗?”李昆明垂下眼,瞪着地板上漂亮的大理石纹,蹙着眉若有所思。 “难道还有其它原因?” “您刚才说,恩熙跟总经理相爱,如果两个人真的相爱,会不会因为这样,所以总经理没办法接受恩熙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这个事实?” 谋远雄愣住。“我没想到这一点” “很有可能是这样。”李昆明突然很紧张。“董事长,您找我来,只是为了告诉我关于恩熙的身世这件事吗?” 谋远雄迟疑了一下才回答:“恩熙已经离开饭店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李昆明睁大眼睛,然后愣愣地摇头。 “我想她是怕你担心,所以不告诉你。”谋远雄别开脸叹息。“前几天我去看过她,她过的并不好,看到她那个样子我心底真的很痛苦,因为这个孩子实在太可怜了!我可以想象她从小跟着文爱一定吃尽苦头,但是我不能责怪文爱没告诉我真相,因为是我先对不起她,但是现在我已经知道恩熙是我的女儿,却不能负起照顾她的责任、尽一天父亲的职责,阿昆,你知道我心底有多么痛苦吗?”

他是我兄弟(9) “董事长,”李昆明忧心忡忡。“我了解您的痛苦,可是您千万不能因为这样就跟恩熙相认!” 谋远雄怔怔地瞪着李昆明。“你是什么意思?” “虽然我不是很了解总经理,但是我可以想象他心底也很痛苦!您应该顾虑他的感受,这件事一定要小心处理,否则我担心” “你担心什么?” “我担心总经理会做出我们想象不到的事!” 谋远雄愣住了,一时间千头万绪掠过他的脑海 “你把话说清楚!”谋远雄怔怔地追间李昆明。 “本来,恩熙是您的亲生女儿这件事,总经理不应该知道。但是由于他们两个相爱了,所以董事长您把这件事告诉了他,这也等于把您的痛苦丢给了他!”李昆明神情凝重。“这对总经理来说,是非常不公平的!因为他等于承受了双重的痛苦。” 谋远雄无语。 李昆明接下说:“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对董事长可能是一种冒犯,但因为是事实,所以我想说清楚总经理他,他突然得知父亲外遇,跟别的女人生下女儿,而且还发现自己爱上不该爱的女人因为他所爱的女人,竟然就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妹妹!这时候总经理不但要被迫接受这个事实,而且必须立刻跟自己所爱的女人分手!董事长,您一定可以想象,当总经理知道这个事实后,心底会有多么矛盾与痛苦!” 听完李昆明的剖析,谋远雄全身僵硬,他错愕得连动都没办法动一下。 “董事长,这个时候,您千万不要再想要跟恩熙相认的事,如果您不顾一切后果坚持跟恩熙相认,那么被逼到极限的总经理,到时候会做出什么事,就完全没有办法预料了!” 听着李昆明一口气把话说完,谋远雄已经僵如木人。 “董事长,关于恩熙的事您一定要三思!”李昆明忧心忡忡地一再提醒。 谋远雄陷入混乱,一时神思恍惚 他没想过,这件事对仲棠的冲击可能比他更大! 他实在太大意了! 而他的大意起源于他自私 他太自私了! 他只想到自己跟恩熙,却没有考虑到仲棠! 他一直以为仲棠是男人,而且他够坚强理性一定可以马上了解,而且很快就能立即处理纠结成一团的复杂关系! 谋远雄迟缓地走到沙发旁,然后瘫入沙发里,懊悔地把头埋入膝盖间。 李昆明张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谋远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办公室里陷入一片沉寂 两个人各自怀着心事,一样无语问苍天。 因为是夜班,要找四个小时的兼差工作也不是很容易,最后,恩熙只能在东区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粤菜餐厅,找到服务生的工作。 夜班工作时间是十点到凌晨两点,这个工作虽然辛苦,但她想多赚一点钱,所以并不在乎。 在餐厅里,恩熙负责推点心车,餐车里装满点心盘,恩熙只要负责把餐车推到客人身边,让客人随自己的喜好取用餐盘即可,所以每天晚上她都要走很多路,工作四个小时期间几乎都要站着,没办法坐下来休息。

他是我兄弟(10) 忙碌地过着每一天,虽然劳累,但恩熙并不觉得辛苦,因为她已经开始计画自己的未来,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被命运打倒。 早上十点钟她刚到拉面店工作,同事就在外场叫她:“恩熙,妳的电话!” “噢,我马上出来!”她正在厨房帮忙,听到同事的呼唤虽然觉得疑惑,还是赶紧跑出来。 会有什么人,打电话到拉面店来找她? “喂?”拿起话筒,她的疑惑存心中。 “恩熙?”李昆明的声音很冷静。 “舅舅?”恩熙睁大眼睛。“您、您怎么知道这里的电话?” “我打电话到妳以前在北投租的公寓,妳的室友告诉我的。” “噢”她点点头,想起自己从公寓搬走的时候,确实把这里的电话给了室友,因为住在那里的时候,大家相处的很好。 “妳离开饭店还搬了家,为什么都没告诉我?” “我我不希望舅舅担心。” “妳这样瞒着我,我只会更担心!” “对不起。”恩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妳有空吗?可不可以出来,我想跟妳见一面。” 她想了一下。“下个星期一我休假,白天可以见面。”晚上她还要到粤菜餐厅上班。 “那就下个星期一,上午十一点我去找妳,妳给我现在的新住址。” 恩熙把宿舍的地址告诉舅舅。 “显烩样,我们见面再说。” “好。”她顺从地回答。 李昆明没再多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舅舅没想到,妳连离职、搬家这种事都不告诉我,妳对舅舅怎么会这么见外呢?”李昆明一见到恩熙,就脸色凝重地对她说。 恩熙低着头,知道是自己的错。“舅舅,一切都是我不对,您可以尽量骂我。但是我绝对不是对您见外,我真的是怕您担心。” “再怎么样,这种事也应该告诉我!我只要一想到,如果妳一个人在外面发生什么事,而我根本不知道妳人在哪里,那时候完全没有人可以帮妳,我就觉得很可怕!妳这个孩子实在太过分了,就算怕我担心也不可以这样!妳怎么会这么我行我素,根本不顾虑亲人的感受?我姐姐应该不会这么教育妳的!”李昆明的言词和态度都很严厉,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对恩熙说话。 他严厉的指责,让恩熙的心揪成了一团。“对不起,舅舅,下次我不会再这样了”垂下眼,泪水慢慢滚下恩熙的脸颊。 她没有为自己解释,当初离开饭店时的伤心。 那个时候,她痛苦的几乎想从这个世界消失。 李昆明沉肃地看着她,听过谋远雄对自己解释过的原由,他其实非常明白恩熙的痛苦。“好了,只要记住,以后不可以再这样就好了!”他的声调放缓。 “我知道。”低着头,交锁着放在膝上的手指,恩熙哽咽地回答。 看着恩熙的样子,还有她眼睛下方疲累的阴影,李昆明忽然感到很伤心 这个孩子太可怜了! 她一生下来,命运好象就注定要受苦。 李昆□□也揪成一团,他想起姐姐临终前的嘱托

你很美味(1) 想起那一封信的事情 “舅舅,您最近好吗?舅妈好吗?妮妮和大友他们好吗?”擦干眼泪,恩熙问候李昆明的近况。 李昆明回过神。“呃,很好,没什么不好除了妳没跟我说离职和搬家的事以外。” 恩熙低下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已经知道妳跟总经理的事了。”李昆明突然说。 恩熙猛然抬起头。 “妳不用那么惊讶,”李昆明慢慢跟她说:“这件事,连董事长都知道了。” “董事长?”恩熙觉得很不安。“董事长也知道了?” 李昆明点点头。 恩熙的脖子很僵硬,她没有低下头,却只能瞪着前方的地面。“不过,我们现在已经分手,一切都过去了。”她平板的音调陈述。 李昆明看着她。“恩熙,如果有什么事妳应该坦白告诉我,不应该瞒着我” “这是我不能预料的事!”恩熙打断李昆明的话。“我并不知道自己会跟总经理在一起,但是两个人在一起之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舅舅说这件事,一直到现在既然已经分手,就没有什么好说了。”她依旧瞪着地面把话说完。 李昆明垂下眼,沉默不语。 “我知道舅舅很关心我,所以我对舅舅感到很抱歉,对于自己的任性,我无话可说,只能请舅舅原谅我。”她低下头,一字一句地把话说完。 “妳这样跟我说话,听起来很见外。”李昆明瞪着自己的膝盖回答:“不过我不怪妳,因为我也有错。当初妳母亲把妳托付给我,我就应该好好照顾妳,但是我对妳却不够关心、更不够了解,还有,那时候妳舅妈把妳赶到外面住,我竟然没有尽力阻止!如果说有错的话,我的错才是最大的!” “舅舅”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李昆明抬起头看着恩熙,然后继续往下说:“过去的事我们都不要再提起,反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只要把它忘记了,眼睛往前看就好了。”他这么安慰恩熙。 恩熙未置一词,沉默无言以对。 然而李昆□□中却隐隐怀着忧郁 如果董事长真的听他所劝,忍住自己的感情不认恩熙,那么那封信 那封当年恩熙的母亲交给他的信,就永远不会交到恩熙手上了! 第六章 由于丈夫跟儿子每天都早出晚归,姜羽娴已经快要受不了了! 尤其现在谋仲棠几乎连家都很少回来,时常只是回家换件衣服后又出门,有时候一夜未归,这个现象让姜羽娴越来越不满。 早上丈夫准备出门上班的时候,姜羽娴跟到车库。 “妳干嘛着我?”一发现姜羽娴跟着自己出门,谋远雄问。 “我要跟你到饭店!”姜羽娴说得理所当然。 “妳跟我到饭店做什么?” “我要看看你们父子两个,到底在搞什么鬼!” “妳在说什么?简直语无伦次!”谋远雄不想理她,径自上车。 司机已经在车子里等待,等着老板上车就发动车子。

你很美味(2) 谋远雄没想到,姜羽娴竟然也跟着自己一起上车。 “妳跟上来做什么?” “你这个人问的问题还真奇怪!刚才我不是已经说过了,我要跟你一起到饭店吗?”她整理裙襬,在丈夫旁边坐得稳如泰山。 “妳”谋远雄皱起眉头。“妳在开什么玩笑?!我到饭店是上班,妳到那里做什么?” “你怎么又问莫名其妙的问题?刚才我不是也说了,我要看你们父子两个到底在搞什么鬼!” 谋远雄瞪着她,气得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姜羽娴跟司机下令:“董事长要上班了,你还不快点开车?!”活像她才是老板。 司机被这么一凶,赶紧踩油门把车子开走。 谋远雄瞪大眼睛。 “你看什么?”姜羽娴质问他。 谋远雄翻个白眼,干脆把头撇开 他眼不见为净,懒得理她! 姜羽娴哼了一声,也把头撇开 反正,她也懒得理他! 车子开到饭店门口,谋远雄坐在车子上冷冷地对姜羽娴说:“下车!” 姜羽娴正打算打开车门,却又觉得不对。“你叫我下车,那你干嘛不下车?” “妳不是要到饭店?饭店已经到了,妳还不下车?” “你先下车!”姜羽娴说。 谋远雄怒目以对。“莫名其妙的女人!”他打开车门下车,然后用力关门。 司机来不及帮董事长开门,只好帮董事长夫人开门。 “说我莫名其妙,我看你才莫名其妙!”姜羽娴一下车就瞪着谋远雄的背,喃喃咒骂。 谋远雄回头瞪她一眼。 姜羽娴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谋远雄哼了一声,终于调头走进电梯。 但是姜羽娴并没有跟谋远雄一道搭电梯,翟簧夫搭电梯上楼后,她站在大厅里打起手机。 但是手机响了又响,她打了又打,对方的手机还是没有人接。 “到底在做什么?现在怎么会不在办公室呢?”姜羽皱着眉头,用力把手机盖合上。 “夫人!”大厅经理已经观望了很久,看到姜羽娴在打手机,一直不敢上前打扰,好不容易等姜羽娴手机打完,才敢上前问候。 “喔,你来的正好!”看到大厅经理,姜羽娴露出笑容。“总经理在吗?” “在,总经理现在应该在办公室里,因为我没看到他下楼巡视。” “可是我打电话都没人接,你要不要上楼去帮我看一下,他到底在不在?如果在的话你就叫他下来,我要见他。” 经理张大嘴巴。“可是、可是总经理就在楼上,董事长夫人为什么不自己上去呢?” “我不想上去嘛!”姜羽娴撇撇嘴。 经理嘴巴还是张的很大,不过他可不敢问为什么。 “我不想上去,所以才叫你上去帮我找儿子,你到底去不去?” “去!”经理赶紧回答:“我现在就去!” 经理跑着走开。 姜羽娴这才满意。 她之所以不想上楼的原因,是因为不想看到李恩熙。 姜羽娴并不知道恩熙已经离开饭店的事,以为恩熙还在谋仲棠的办公室办公。

你很美味(3) 就在姜羽娴等待的时候,有一个人悄悄靠近她身边,姜羽娴却没发现。 “请问”尤杏桃探头探脑的,蹭到姜羽娴身边笑瞇瞇地问:“请问您是董事长夫人吗?” 姜羽娴吓了一跳。“妳是谁啊?”她没见过这个女人。 “呃,”尤杏桃瞇起眼。“您不知道我是谁” “妳怎么会在这里?!”王部长跑过来,看到尤杏桃正在跟董事长夫人说话,他紧张的脸色都变了! “我” “什么都别说了,妳先到外面等我!”王部长打断尤杏桃的话。 尤杏桃虽然不高兴,不过她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在王部长严厉的眼光下,只好讪讪然地调头离开。 “她是谁啊?”姜羽娴不太高兴。 “喔,”王部长咽了口口水。“那是我一个刚从乡下来的亲戚。” “你的亲戚?”姜羽娴面带疑惑。“你的亲戚到饭店来做什么?” “她是来找我的!可能看到夫人您这么高贵,一时吓住了,所以才走到您面前来胡言乱语。” “噢”姜羽娴半信半疑,不过她现在没心情理这种跟自己没关系的事。 王部长点头哈腰,慢慢退着离开。 正好这个时候大厅经理下楼了。“夫人!”他毕恭毕敬的。 “怎么了?我儿子怎么没跟你一起下楼?” “总经理正在忙,”经理回答得很尴尬。“总经理要我转告您,他分不开身,所以” “什么嘛!我儿子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呢?一定是你没把我的话转告给他!” 大厅经理哑巴吃黄莲,也不敢答是或不是。“这个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连话都不会讲,还当什么大厅经理!”姜羽娴还指正他。 “是”经理只好低头认错。 看大厅经理那个样子,姜羽娴更生气。“算了,我自己上去找他好了!” “是。”经理唯唯诺诺地弯着腰。 姜羽娴高跟鞋一转,扭头走向电梯。 等到姜羽娴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后,大厅经理才敢把腰伸直 送走皇太后,松了好大一口气,他总算能好好工作了! “妳怎么跑去跟夫人说话呢?”一踏出饭店,王部长就质问尤杏桃。 “我等不到你嘛!然后又在大厅看到夫人,因为我对她很好奇,所以才走过去跟她说话” “董事长夫人可不是妳能随便乱说话的对象!”王部长疾言厉色。“妳要搞清楚自己的身分,不要太过分了!” “我知道了!”尤杏桃瞇起眼睛。“不过,夫人刚才站在大厅做什么?她常常到饭店吗?”她还不死心,继续试探。 “不是跟妳说不能随便乱说话了,妳怎么还在问夫人的事?”王部长声音大起来,脸色开始不耐烦。 “好嘛、好嘛!谁叫你跟我约好了,一直不出现!” 王部长沉下脸,然后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这是给妳的,妳拿了钱就快走,不要再在这里出现!” 看到支票,尤杏桃眉开眼笑,伸出两只手接过钞票。“谢谢你了,王部长,那么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你很美味(4) 王部长虽然不动声色,不过眼神流露出的尽是不屑。“好了,妳赶快走吧!”他开口赶人。 从跟尤杏桃交手以来,这女人就不断开口要钱! 如果不是董事长托付,当时他真想直言告谏,请董事长不要找来尤杏桃这个女人。 钱虽然能暂时安抚,但就怕喂不饱她的胃口!况且,就算董事长有钱,也不能一直放任她开口要胁、需索无度! “知道了!我马上就走了,你不要一直赶我了!”尤杏桃说。 临走之前,她还回头朝饭店里张望了几眼。 “妳看什么?拿了钱还不快走!”王部长像赶苍蝇一样催促。 “我知道了嘛!”尤杏桃这才调头离开。 王部长摇摇头,他隐隐感觉到,这个女人是颗不定时炸弹 现在他还能用钱来控制她,希望这个女人有点脑袋,不会傻到真的去找董事夫人,跟她最爱的钱过不去! 随着电梯一层层往上,姜羽娴的心情越来越差。 想到等一下要看到李恩熙那个女孩子,她就觉得很不高兴! 其实她本来也没那么讨厌那个女孩子,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只要见了面每一回都有冲突,所以她才会越来越讨厌李恩熙! 出了电梯,走到总经理办公室前,谋仲棠的秘书已经被楼下大厅经理,告知姜羽娴上楼的事。 “夫人!”秘书从自己的办公室跑出来迎接。“您好。”跟着六十度鞠躬。 有了上次被责骂的经验,这回秘书非但小心翼翼,而且特别有礼貌。 “我儿子在吗?” “总经理在办公室里。” 姜羽娴撇撇嘴。“那妳叫他出来,我要见他。”她还是不想进去,免得遇到李恩熙。 “是。”秘书很恭敬地退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口,然后转身开门进去,活像古代的婢女。 十秒钟后,谋仲棠走出来。“妈?妳怎么不进来?”他站在门门。 “我”姜羽娴朝里头张望,发现办公室里除了女秘书,没有其它人了。“刚才里面只有你一个人啊?” “当然。”因为这个无厘头的问题,谋仲棠咧开嘴笑。 “没有其它人了?” “还会有谁?” 姜羽娴皱皱眉头。“我以为还有那个人嘛”她还不放心继续朝里头张望。 谋仲棠敛下眼,然后直接问:“妳是说恩熙?” 听到这个名字,姜羽娴的脸就臭起来。“只是你的助理而已,你干嘛叫她的名字叫的那么亲密?你应该叫她李助理!” “她已经离开饭店了。” “离开饭店?员工怎么可以随便旷职呢?中午前会回来上班吧?” “她已经离职了。”他抿起嘴,眼神却没有笑意。 姜羽娴张大眼睛。“你是说她被开除了?”她这才听懂! “是她自己递的辞呈。”他转身走回办公室。 姜羽娴连忙跟进去。“为什么?因为受不了工作压力所以离开了?我就知道,像她那种嘴巴利得像刀子一样的女孩子,只会动口而已,一定很怕吃苦,根本就不可能好好工作的!”她不喜欢的人不在,她就没有顾忌了。

你很美味(5) “妈,您来找我有事?”谋仲棠转移话题。 “出没什么事啦!”姜羽娴露出笑容。“我本来就是来警告你,最好快点把那个女孩子开除!没想到她居然自己递了辞呈,这样我就放心了!” 谋仲棠没说话。 “既然她已经离开饭店,那么,你们分手了?”姜羽娴进一步试探。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对。” 姜羽娴脸上浮现松一口气的表情。“其实妈也没有要特别针对她,因为我也知道她的身世很可怜,不过你们真的不配嘛!分开是好的,这样才对!” 他未置一辞。 姜羽娴接下去说:“对了,妈来这里还要提醒你一件事,就是你最近实在太少回家了!妈知道你公事忙,不要求你每天回家,但是你也不能都不回家,把家里当成旅馆,如果你爸知道了不太好。” “我知道了。”他答,没什么表情。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姜羽娴这才有心思四面环顾一圈,忽然看到谋仲棠桌上的烟灰缸里都是烟蒂头,她吓了一跳!“你怎么抽这么多烟啊?现在才早上几点,还是秘书都没进来整理你的办公桌?” “早上才整理过。”他轻描淡写。 姜羽娴一听眼睛瞪得更大。“你说什么?你现在烟瘾怎么这么大?烟抽得太凶了!” 他笑了笑,拿起烟灰缸往垃圾筒倒。 姜羽娴皱着眉头。“你今天晚上最好回家,我要教你爸妤好跟你说一说!” 谋仲棠绕过办公桌,回到他的位子。“再说吧!”脸色冷淡。 姜羽娴本来还想开口,又发现自己好象太啰嗦了,所以到口的话又吞回去。“好啦,你办公吧,我不吵你了!” 他抬头,冲着母亲抿抿嘴,然后低头盯着计算机屏幕。 姜羽娴只好自己出去。 “夫人,您要离开了吗?”秘书毕恭毕敬地跑出来送驾。 “嗯,”姜羽娴没什么心思地哼了一声,想了想,忽然回头对秘书说:“妳要好好照顾总经理,他烟抽得太凶了!妳要提醒他多喝水、少抽烟、不要工作得太晚、要记得早点回家!知不知道?” 秘书愣了愣。“是。” 姜羽娴皱起眉头,瞪着唯唯诺诺的秘书。 她了解自己儿子的个性,知道刚才提醒那么多事,这个秘书根本管不了、也办不到,不过总要提醒一下。 “好了!妳不要送了。”她对秘书说,然后才走进电梯。 虽然儿子的生活这么不健康让她不太满意,不过今天总算有一件顺心的事 至少儿子已经跟李恩熙那个女孩子分手了! 想到这里,姜羽娴露出满意的笑容。 只要这件事顺着她的心意,那么其它事她可以暂时不计较。 恩熙在粤菜餐厅已经工作满一个星期。 这份工作虽然辛苦,但因为上的是夜班所以薪水还不错,恩熙已经很满意了。 十点钟恩熙穿上围裙、推出点心车准备开始工作,就看到餐厅经理从门口带了两名客人进来。

你很美味(6) “董事长?”恩熙立刻认出谋远雄和谋家的司机。 她立刻把点心车推到两人的座位旁。“董事长?这么晚了,您还到这里吃宵夜吗?” 看到恩熙,谋远雄立刻露出喜悦的笑容。“不是!我年纪大了,不需要吃什么宵夜,我是特地来看妳的!”他接下说:“我听妳拉面店的同事说,妳晚上在这里上班。”谋远雄关心地问:“这样工作会不会太辛苦了?妳几乎没有时间休息!” “不会,我这个人天生闲不下来,我很喜欢工作,因为努力所得到的报酬会让人觉得喜悦!” 谋远雄笑着点头。 恩熙真的很高兴,她不忘礼貌地跟司机点点头,然后对谋远雄说:“董事长,谢谢您特地来看我!今天晚上您想吃什么,让我来请客。” “我不要请妳请客,妳工作这么辛苦、赚钱不容易,用妳的钱吃饭,我的良心会过意不去!” “董事长,您怎么这么说!赚来的钱,本来就是要花用的,如果能让我请您吃一顿饭,我会很高兴的,而“高兴”这种事无论花多少钱都买不到!您不会这么吝啬不让我高兴吧?” 谋远雄一听,乐得呵呵大笑。 司机也露出笑容。 “好吧!那么就让妳请客,等一下我小费多给妳一点就好了。”谋远雄豪爽地说。 “好,”恩熙掩嘴笑。“那我就先谢谢您这位出手大方的好客人了。” 恩熙帮两人点菜,除了注重营养、配菜和配色,还特别注意油分和盐分。 “粤菜虽然好吃,可是口味都比较重。您年纪大了,绝对不能吃太油、太咸的菜,否则对健康不好。”她说。 恩熙还记得上回董事长心脏病发作的事,想起来就让人担心。 听到她说这些话,谋远雄很感动,他有感而发地说:“连我太太都不曾这么开心我,如果如果妳是我的女儿该有多好!”他垂着眼,话中有话。 恩熙笑了笑。“董事长的饮食一定有专人照顾,饭店餐厅还有那么多优秀的厨师,其实我什么都不懂还在您面前卖弄,实在很不好意思。” 谋远雄微微笑。“菜做得好吃虽然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心意。妳点菜的时候特别顾虑到我的身体,这份心意让我很感动,这诚恳的心意一样是花再多钱也买不到的!” 恩熙想起以往在饭店工作时,董事长对她的鼓励与种种照顾。“如果没有您的栽培,我根本没有任何机会,还只是一名在饭店大厅提行李箱的小妹而已。” “我没有帮到妳什么,”谋远雄脸色黯淡下来。“妳不肯回到饭店工作,我根本不能照顾妳!” 恩熙沉默了一会儿,看到客人陆续进来,她只好对谋远雄说:“董事长,我去忙了,您坐一下。” “妳忙,不要只顾着招呼我。” “是。”恩熙离开前,不忘跟司机点头。 这晚谋远雄一直待到半夜十二点才离开,在他离开前,给了恩熙将近一万块的小费。

你很美味(7) “董事长!”不顾餐厅经理的白眼,恩熙拿着钱追到门口。 司机已经把车子开过来,谋远雄正准备上车离开。“怎么了?”他回头问匆匆忙忙跑出来的恩熙。 “您给的小费太多了!”恩熙双手捧着钱推出去。“请您快点把小费收回去!” “餐厅规定,客人不能给这么多小费吗?”谋远雄幽默地问。 “虽然没有规定,可是这样是不对的,您不应该给我这么多小费。请您快点收回去!” “为什么?妳服务得很好,这是给妳的奖赏。”谋远雄不肯收回。 恩熙摇头。“如果您不收回去,这些钱一半以上会进餐厅经理的口袋。” “没关系,我高兴就好!今天晚上我真的很高兴,妳不是说高兴是用钱买不到的吗?” “不是这样的!”恩熙很认真地说:“我在餐厅工作,尽心尽力为客人服务是应该的!但是如果您平白无故给我这么多小费,我看到这些比一周工作薪资还要多的钱,心里一定会生起贪念,久而久之就会养成投机取巧、好逸恶劳的习惯,这样对我来说并不是好事!” 谋远雄愣住。 “所以请您把这些钱收回去!”恩熙眼神坚定地看着谋远雄。 他瞪着她,过了一会儿才伸手把钱收下。 不过谋远雄还是抽出一张一千元,交给恩熙:“这一千块妳收下来,就当做今晚的小费。” “不行,一千块还是太多了!”恩熙说。 “不要再说了!”谋远雄沉下脸,假装生气。“这一千块就是给妳的,妳一定要收下来,如果连一千块都不收下,我就要生气了!” 恩熙犹豫了一会儿,才伸手接下。 “这才对!”谋远雄露出笑容。 恩熙无奈地笑了笑。“好可惜,五百块要交给经理,我又不能找钱给您。” 谋远雄哈哈大笑,笑声爽朗。 开车前,恩熙特别交代司机:“虽然现在已经很晚了,但是请您开车反而要慢一点,因为有多人以为晚上车子少就会闯红灯,所以请您要特别小心。” “我知道!”司机报以一笑。 他也很少看到这么体贴的女孩子! 送走谋远雄,恩熙才转身走回餐厅。 餐厅经理本来不太高兴,不过一看到恩熙缴过来的一千块,脸上马上就露出笑容。 第七章 拉面店每个月有四天休假,加上粤菜餐厅一个月也可以休假四天,也就是每周可以分配到八天休息时间,分别是四个白天和四个晚上。 恩熙审慎规画,每个月月初就排定当月假期,因为餐厅周六曰客人比较多,老板规定不能休假,所以她正好把假都集中排在周一白天和周二晚上,这样她就可一利用每周两天的时间,到外面补习英语。 “恩熙?” 第一天到补习班报名,恩熙就遇到熟人! “承美?”没想到会遇见以往在北投公寓的室友,恩熙好高兴。 “真的是妳,恩熙!” 承美跑过去,两个人高兴的抱在一块。

你很美味(8) 以前她们一起住在公寓,感情还不错,大家都会互相等门注意安全,有时候放假还会一起看电视聊天。虽然恩熙比较忙,常常因为打工,晚上不能跟大家一起出门逛夜市或是去看电影,但是室友们都很体谅她,大家的感情还是很好。 “妳怎么会来这里?对了,妳搬出去后过得好吗?怎么都没有回来看我们!”承美一连串连珠炮似地问恩熙。 “我来报名补习的。我过的很好,有空一定回去看妳们,我们像以前一样,一起看电视聊天吧!” “好啊!妳说的,一定要做到喔!”承美很兴奋地说。 “嗯。”恩熙点点头。 “喔,对了,这是我的男朋友,他跟我一起在这里补习,妳也要在这里补习英文吗?” “对啊!”恩熙这才注意到有一个男生一直站在承美旁边,他看起来很诚恳的样子。“你好。”恩熙对他笑了笑,打声招呼。 “妳好!”那个男生回恩熙一笑,很有礼貌。 “他叫林和逸,妳叫他和逸就可以了!”承美介绍:“这是我的朋友,恩熙,她长得很漂亮吧!” 承美的男朋友搔搔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恩熙掩起嘴觉得很好笑。“妳不要为难他了,他怎么敢在女朋友面前,说别的女生漂亮?而且我长的又不漂亮,只是普通而已。” “怎么可能!妳如果不漂亮,那我们公寓这群女人就是恐龙了?” 恩熙噗哧一声笑出来。“妳怎么这么比喻!”她瞪大眼睛警告承美:“妳刚才那样说,如果让小玲、郁芳和阿纹她们知道妳就惨了,而且她们都很漂亮啊!” 承美夸张地翻个白眼。“那是妳不嫌弃,好吗?” 恩熙瞪着地板不敢笑出声。 正好三个人英文程度都差不多,分在同一级。有朋友跟自己一起补习,恩熙上起课来特别愉快,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我男朋友开车来的。他先送我回公寓比较顺路,然后再送妳回拉面店吧!”下课后,承美很豪爽地对恩熙说。 承美的男朋友家境不错,所以开的是进口车,两个人打算等承美毕业后就一起出国念书。 “这样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恩熙有点过意不去。 “妳不用这么客气,反正麻烦的是他又不是我!”承美跟她眨眨眼。 恩熙抿着嘴笑,承美的男朋友还是只能搔头。 送女友回家后,承美的男朋友果然很听女朋友的话,乖乖开车把恩熙送回拉面店。 “谢谢你!”下车前,恩熙不忘道谢。 因为人家是特地送她回来的,恩熙很有礼貌地等对方把车子开走后,才调头走回拉面店。 “恩熙!”突然有人叫住她。 恩熙回过头,看到眉头深锁的裴子诺。 他在拉面店门口已经等了很久! 突然看到他,恩熙愣了一下。 “妳终于回来了,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晚上。”他看着恩熙,脸色很深沉。 “有什么事吗?” “没事不能找妳吗?”他反问。

你很美味(9) 恩熙垂下眼,屏息地问:“上次那个伤口,好一点了没有?” “已经好了。”他顿了顿,然后问:“刚才开车送妳回来的男人是谁?” 恩熙眸子略闪。“一个朋友。”她含糊以对。 “什么样的朋友?”他追问。 她抬起眼看着他回答:“很好的朋友。” 裴子诺瞪着她,眼神发直。“有多好?”他继续问。 “你想知道什么?” “妳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妤了!” 她别开眼。“我很累了,想早一点休息,明天早上还要工作” “他是妳新交往的男朋友吗?”他冲动地问。 恩熙愣住。 “妳回答啊!”裴子诺质问。 她本来不想回答,但是忽然想到,如果自己有“男朋友”就不会有她现在不需要的其它感情来叩门。“对,他是我刚交往的男朋友。”于是她撒谎。 听到恩熙居然承认,裴子诺全身僵住。 “这么快妳已经交新的男朋友了?”他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就像傻瓜一样。 “因为他条件不错,人也很好,所以我觉得可以交往看看。”她继续说谎。 “你们,”他压抑自己激动的情绪。“你们在哪里认识的?” “补习班,我们一起在英语补习班补习。” “补习结束,他就送妳回来?” “对因为他担心我的安全,所以每个星期二晚上补完习后,都会体贴地送我回家。” 裴子诺仰头吐出一口气:“什么时候认识的?”虽然难过,但他却执意追问下去。 “已经认识两个礼拜了。” 闻言,他的心就像寒风吹过一样。“我跟阿棠打架前,你们就认识了?”他的声音掩住颤抖。 恩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回答:“对。” 她的答案,让裴子诺哭笑不得。“真的很好笑!”他苦笑着对恩熙摇头。“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根本就是一个傻瓜!” 恩熙不说话,她瞪着地面,没有反应。 裴子诺发现自己竟然快要流出泪水 于是他骤然调头走开,以掩饰自己没有用的男儿泪! 恩熙呆在拉面店门口,双脚像生了根一样,过了好久都不能动弹 她不是故意让他难过的,但是她更不能给他希望。 因为爱与被爱,她宁愿选择爱人至少没有亏欠! 这是她唯一,觉得对得起自己的方式。 商场上交际应酬难免,在政界也一样。 即使心情欠佳,裴子诺还是必须应酬。 裴委员办事处的员工,每个月会聚餐一次,裴委员不一定出席,但裴子诺一定会跟办事处的员工一起同欢。 就算是陪同事一起吃顿饭,这也叫应酬。 “裴先生,委员好象有意愿栽培您,一起参选下届立委呢!”一名办事处同事突然提起。 “对啊!如果裴先生也选上,我们办事处就有两位委员了!”另一个人接腔。 “那一定很风光!”又有人说。 裴子诺却显得意兴阑珊。“我不是那块料。” 拿起酒杯,他仰头一口喝干杯里的酒。

你很美味(10) 饭还没吃到一半,这已经是今晚他的第二十杯酒。 裴子诺一句话浇熄大家的兴头。 看大家都低头吃饭,裴子诺也觉得自己很扫兴,干脆说:“我出去抽根烟!” 他离席走出包厢。 裴子诺一走,低气压才解除,包厢里气氛又热络起来。 现在已经春天了,天气却还是很冷。 裴子诺走出餐厅后,从口袋掏出香烟,然后拿出打火机 刚抽一口烟,他就看到一部眼熟的车子开进餐厅停车场。 “蔡委员,麻烦您请理事长跟苏先生先进餐厅点菜,我车子停妥就进来。”谋仲棠对坐在驾驶座边的蔡委员说。 “好、好!”蔡东升殷勤地答,立刻把理事长吴天启和苏尚全一起请下车。 裴子诺当然认得吴天启和苏尚全这两个人! 一个是饭店同业公会理事长吴天启,另一个是专门帮=预算背书的政客学者苏尚全吴天启跟谋仲棠在一起不奇怪,苏尚全跟蔡东升在一起不奇怪,但是这四个人居然凑在一起,就很奇怪了! 等到蔡东升带两人走进餐厅后,裴子诺走到谋仲棠的车子旁。 “你们四个怎么会凑在一起?”他问谋仲棠。 突然看到裴子诺,谋仲棠只愣了一下。“好久不见了。”他只是冷淡地说:“我以为你不想见我。” “我是不想见你!”裴子诺脸色很臭。“要不是看到那三个人走在一起,我也不会这么好奇!” 停妥车子,谋仲棠下车,按下防盗电子锁。 他一句话也不吭,惹得裴子诺很不满。“你干嘛不说话?” “要我说什么?”谋仲棠面对他。 “你到底在搞什么?”裴子诺皱眉头。 “你好奇?” “我觉得奇怪!你们四个凑在一起到底要干什么?!”裴子诺质问。 “生意上的事。”谋仲棠轻描淡写。 “白痴也知道是生意上的事,少唬弄我,到底是生意上什么事?” “我们兄弟还能一起合作?” “目前不可能!”裴子诺冷冷地回答。 谋仲棠笑了笑。“那么,”他冷淡地说:“就不干你的事。” 裴子诺脸色一凉。 他瞪着谋仲棠,半天不吭声。 “我要进去了,没时间陪你哈啦!”谋仲棠越过他。 “这段时间,你都没去看过恩熙?”裴子诺突然问。 谋仲棠没停下来,他继续往前走。 “你真的完全不关心她的近况?”他再问。 谋仲棠停下来。“你想说什么?”他回头,直截了当问。 “我们兄弟为了一个女人打架,你还有理由!而我,”裴子诺苦笑一声。“我简直就是个屁!” 谋仲棠没表情地瞪着他。 “我以为你不要她,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但是我知道她需要时间,所以不敢勉强她”裴子诺的笑脸很苦涩。“谁知道,我根本就是在自作多情,原来她早就在跟别的男人交往了!” 谋仲棠仍然没表情。 “你耳聋了?我说她在跟别的男人交往,你一点都不在乎?”裴子诺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然后用力把烟蒂弹得远远。 谋仲棠瞪着裴子诺失常的举止,还是一声不吭,他的脸色很阴沉,连裴子诺都看不出他的表情。 “说话啊!就算不在乎也说话,让我听听你到底有多不在乎!”话说完,裴子诺反常地笑出声。 “我跟她已经分手,她现在跟谁交往都不干我的事。”谋仲棠仅仅冷淡地说。 裴子诺瞪着他,死死地瞪着他。 谋仲棠突然转身就走 “阿棠!”裴子诺开口叫住他。 谋仲棠停住,但这次没有回头。

你要做什么(1) “既然你不在乎,那我就告诉你!”裴子诺瞪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恩熙现在在补习班上英语课,那个男人就是她在英语补习班认识的!一个开进口车的家伙,看起来家境不差!” 谋仲棠不说话,他接下说:“下课后他会开车送恩熙回宿舍,下车的时候还会帮恩熙开门,看起来好象对她很体贴的样子!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个人已经认识超过一个月了!”他突然哼笑一声。“真的很好笑,我不知道恩熙已经跟别人交往,为了她竟然跟自己的兄弟在面店打了一架,我根本就是个愚蠢的混蛋!” 抬头看到谋仲棠竟然还是用背对着自己,裴子诺突然觉得很忿怒 “喂,阿棠!我跟你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他大吼一声。 谋仲棠却没理他,反而往餐厅走。 裴子诺瞪着他的背影,握紧拳头。“阿棠!”他疯了一样大声叫他。 经过餐厅门口,谋仲棠吩咐服务生:“叫他同伴出来,他喝多了!” “阿棠!” “阿棠你出来!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从后面还不断传来裴子诺的吼声,谋仲棠却置若罔闻地走进餐厅。 今天晚上下课后,恩熙跟承美还有承美的男朋友一起到士林夜市吃宵夜,一直到将近十一点才回到宿舍。 好象已经很久,恩熙没有这么放松了。 每天工作都很辛苦,难得放假还要赶到补习班上课,下课后还要利用时间温习功课,每一天都过很辛苦忙碌,她没有多余的时间休息,更没有心情微笑。 但也许是友情的温暖,今天晚上她真的觉得快乐。 “谢谢你送我回家,每次都麻烦你,真的很不好意思。”承美的男友跟往常一样送恩熙回到宿舍。 “妳是女孩子,这么晚了一个人搭车回家我也不放心,送妳回来是应该的!承美的男朋友跟恩熙处熟了,就不再那么拘谨。 恩熙低头笑了笑。“你真的很体贴。” 林和逸搔搔头,听到夸奖还是有点不意思。“快进去吧!晚上外头很冷。” “好,晚安。”恩熙笑着跟他挥手。 “晚安。” 林相逸的车子开走后,恩熙才转身穿过街道,走回拉面店。 已经将近子夜,拉面店附近的路灯早就熄灭了,骑楼下一片阴影,恩熙没注意到面店门口那一道影子 阴影间突然弥漫烟雾,把恩熙吓了一大跳 她叫了一声,骤然后退好几步,差点跌在地上! “这么晚才回家,还会怕吗?”谋仲棠从骑廊走出来,脸色比阴影更阴沉。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两手压着胸口,惊魂未定地问。 他撇撇嘴。“等妳回来。”眼神却没有笑意。 “已经很晚了,你等我做什么?”她怔怔地瞪着他。 “我听到一个消息,想证实而己。”他看着她,眼色复杂。 恩熙别开脸,拒绝跟他的眼神接触。 “为什么不说话?”他低嗄地问。 “没什么好说的。”

你要做什么(2) 谋仲棠丢掉手上的烟蒂。“我问妳,”他盯着恩熙。“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恩熙瞪着地面,没有回答。 谋仲棠走到她面前。“新的男朋友?”他问,没什么表情。 恩熙不说话。 “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他往下问。 她沉默。 “说话。” 她还是沉默。 谋仲棠吸一口气。“说话。”他沉下脸,再说一次。 恩熙干脆往店里走。 谋仲棠突然伸手拉住她 “你到底要怎么样?!”恩熙倒抽一口气,反射性地拼命挣扎。“我们已经分手了,我跟谁在一起都跟你没有关系,我没必要回答你任何问题!” 谋仲棠牢牢抓住她,不说话也不放手。 “你放手!”她打他的手臂。 他下放,于是她张嘴用力咬住他的手背 但是谋仲棠无动于衷。 直到尝到血的咸味,恩熙才失神地放开。 她怔怔地瞪着他手背上的鲜血,然后谋仲棠突然用力一扯 “啊!”恩熙整个人被他扯进怀里! 仅仅距离咫尺间,两人的呼息相闻 谋仲棠把她握的很紧,紧得几乎要把她的手腕捏碎! 他瞪着恩熙,英俊的脸孔因为压抑到极限而表情僵硬。 他不能对她做什么! 什么都不能做! 就算动她一根汗毛都是背德! 他突然放手 然后眼睁睁看恩熙跌在地上。 “你疯了!”趴在地上,恩熙心里好痛。 然后眼泪就滚下她的双颊。 一个人狠狈地爬起来的时候,恩熙才发现膝盖已经磨破一个伤口,而且开始流血。 他瞪着她膝盖上那个红色的伤口,没有表情。 “那个男人是谁?” 他居然又问。 恩熙蹲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膝盖,就像没听见一样。 “那个男人是谁?”他再问一次。 她没有反应。 谋仲棠突然伸手无预警地把她拉起来,然后把她的身体往前扯 “你要做什么” 恩熙话还没说完,就被堵住嘴 谋仲棠的吻重重地落下来,封住她的唇。 错愕与震惊之下,恩熙一时间无法反应,然而下一刻,谋仲棠却又突然把她推开 恩熙像个娃娃一样被他粗鲁地摆布。 但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恩熙第一次看清楚他眼底的痛苦与忿怒 她呆住了。 因为不知道他为什么痛苦? 因为一直以为痛苦的人只有她自己而已。 恩熙怔怔地看着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怎么可能会在他眼中看到痛苦?为什么会在他眼中看到忿怒? 直到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他捏伤,她抽搐了一下,谋仲棠突然回过神,然后放手这次小心翼翼的,像怕弄碎她。 好多好多疑问纠结在恩熙心头。“为什么?”她却只能颤抖地问出这一句。 谋仲棠看着她,眼神复杂难解。 “为什么?”她再问一次,声调支离破碎。 谋仲棠突然调头走开。 恩熙呆住。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谋仲棠已经上车,疾驶而去。 恩熙一整夜没睡,导致第二天早上昏昏沉沉的,然后头开始痛得很厉害。

你要做什么(3) 幸好今天白天她排休,不必到拉面店上班,但是休假要到补习班上课,她因为头痛得很厉害,只好请假。 晚上还要到粤菜餐厅工作,白天虽然躺在□□休息了一整天,还吃了成药,到了下午虽然头已经不痛,却开始晕眩。 “恩熙,妳不舒服吗?”恩熙出门前,拉面店同事问她。 “头有点痛。” “感冒了吗?” 恩熙摇头。“应该不是,如果感冒就只能请假了。”她知道是昨晚失眠一夜的原因。 “如果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勉强上班了。” “没关系,我已经吃药了。” 她还是到粤菜餐厅上班。 兼差工作如果请假,很容易就会被老板解雇,她了解这个道理。 到了餐厅她勉强打起精神,推着点心车开始工作。 快要十一点的时候,到餐厅来吃宵夜的客人反而多起来,台北东区夜生活的人真的不少。 恩熙推着餐车,在餐厅里穿梭忙碌,身体虽然已经没那么不舒服,却觉得很疲倦,她一直没发现角落有一名女客人盯着自己,已经看了很久。 “真奇怪!”艾芸瞇起眼,一直瞪着推点心车那个忙碌的身影。 “干嘛?什么事奇怪啊?”艾芸的朋友小薇从刚才就发现她心不在焉。 “我看到一个人,觉得她很眼熟!” “谁啊?妳朋友?” “不是,是服务生!” “服务生?”小薇讪讪地问:“妳认识她啊?” “不认识,不过她是阿棠的朋友。” “阿棠?”小薇瞪大眼睛。“妳是说那个长得很帅的饭店小开啊?”她开始表现得很有兴趣的样子。 艾芸看她一眼,然后瞇起眼说了一句:“绝对不可能!” “什么啊?妳到底在说什么?” “那个服务生怎么可能是阿棠的朋友?”她质疑自己。 “说的也是,”小蔽泄了气。“妳一定看错了啦!” 艾芸皱着眉头。她只见过那个女生一眼,就是在“香堤”那天晚上,不过那天她也喝了不少酒,是有可能看错 可是越看越像! 从刚才她就在注意那个服务生,总觉得越看越像! “妳在想什么啊?那个服务生不可能是饭店小开的朋友啦,妳不要傻了!”小薇调侃她。 艾芸皱着眉头,突然灵机一动。“有了!”她露出促狭的笑容。 “干嘛?”小贩问。 “等下妳就知道了!”艾芸拿出手机拨号。 她拨的号码,就是谋仲棠的手机。 “妳真的打电话给他啊?”小薇睁大眼睛,表情很兴奋。 “对啊!”艾芸撇撇嘴,笑的很贼。 “他会来吗?” “上次我帮他陪一个又丑又胖的男人喝酒,他欠我一个人情,一定会来!”艾芸很有自信。 “喔!”小薇张着嘴似笑非笑地点头。 艾芸继续“监视”那个服务生,过了一小时后,谋仲棠才姗姗来迟。 一看到谋仲棠,艾芸高兴地用力挥手。 “找我什么事?”他走过来,没打算坐下。 “找你出来吃宵夜啊!”艾芸娇媚地笑着说:“如果你现在想喝酒的话,我们姐妹俩可以一起陪你喔!”

你要做什么(4) 小薇偷笑,看到谋仲棠,她的胸口像小鹿乱撞一样兴奋。 谋仲棠本来想调头就走,却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沉下脸,改变主意留下。 看见谋仲棠本来要走,艾芸正打算开口挽留他,却看到他忽然坐下。 艾芸狐疑地注意到谋仲棠的表情以及眼神有异,然后才发现他就是在看到那个服务生以后,才改变主意留下来的! 艾芸瞇起眼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故意高声叫服务生推点心车过来。 恩熙听到同事叫她推车子到十九桌,于是转个方向,准备过去招呼客人 突然看到谋仲棠,恩熙惊讶的说不出话。 “干嘛?妳没有嘴巴啊?客人要点东西,妳不会招呼一下吗?”艾芸冷着眼斥责推点心车的服务生。 恩熙回过神。“对不起。”她赶快把小蒸笼的盖子一一打开。“您好!这个是凤爪,这个是珍珠丸子,这个是蟹黄蒸饺我们餐厅的凤爪很有名,酱汁是香港籍大厨特地调配的,每一支凤爪都先经过小火慢卤,再放进蒸笼蒸煮,经过繁复的程序,才能把卤汁的香味锁进凤爪里面” “好了,够了、够了!”艾芸凶巴巴地喝斥:“我又不喜欢吃凤爪!妳讲这么多干嘛?啰哩啰嗦的,烦死了!” 恩熙低下头。“对不起。”只能道歉。 “妳干嘛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好象我很凶的样子?”艾芸没事找事,故意在谋仲棠面前责骂她。 “不会。”恩熙低声回答。 “什么东西不会啊?!” “您不会凶,是我介绍的不好。”恩熙忍气吞声。 她告诉自己需要这份工作,做服务业绝对不能跟客人计较。 这些都是以前在spa店工作的时候,张云妮教给她的,恩熙深深记在心底,一直不敢忘记。 谋仲棠盯着她,没说话也没有反应,他的表情异常阴鸷。 艾芸看了谋仲棠一眼,然后冷笑。“我要吃菜,妳叫经理送菜单过来,我要点烧鸡!”她故意靠到谋仲棠身边,然后嗲声嗲气地抱怨:“真讨厌!看到笨得要死的服务生就倒胃口,害我点心都吃不下了!” 听到这种话恩熙心底当然很难过,但对方的冷嘲热讽她只能假装不在乎,只是谋仲棠冷漠的眼神,却让她心痛 “妳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快点走开啊!”艾芸呼喝她。 恩熙低下头。“是。”她只能答应。 艾芸瞪着转过身的恩熙。“真的好讨厌喔!这家餐厅怎么会雇用这么笨的服务生嘛” “等一下!”谋仲棠突然开口叫住恩熙。“妳过来,我要点心。” 恩熙愣住,艾芸则瞪大眼睛。 一旁小薇也迷惑地皱起眉头。 “过来啊!”他再叫一次,等她僵硬地转过身体,他才说:“妳刚才说什么?凤爪吗?来三份好了。” “三份?”艾芸倒抽一口气。“可是人家又不喜欢吃” “妳不吃我吃。”谋仲棠没表情地说。 艾芸含在嘴里的□□,只好硬生生吞下去。

你要做什么(5) 恩熙犹豫了一下,才从推车里取出装凤爪的蒸笼,放在餐桌上。“这样就够了吗?请问您还需要其它餐点吗?”她按照餐厅规定问客人,声音却很虚弱。 除了把蒸笼放在桌上的时间,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谋仲棠脸上,忧愁地凝望他的眼睛。 “妳干嘛一直瞪着我的男朋友啊?”艾芸气呼呼地骂:“我跟我朋友不是人吗?妳不会问我们要吃什么啊?” 于是恩熙问:“请问您和这位小姐想吃什么?”她保持礼貌,一直很谦卑。 “我们什么都不想吃,妳可以走了!”艾芸凶巴巴地说。 恩熙愣了一下。 “妳过来。”谋仲棠又开口。 “你干嘛叫她过来?”艾芸尖声问。 “过来。”他看着恩熙,再说一次。 艾芸想阻止又不敢,只好气呼呼地咬着牙,瞪着恩熙。 恩熙慢慢走过去。 然后,谋仲棠从口袋皮夹掏出三张一千元大钞,推到恩熙面前。 “这是是”她迟疑地问。 他突然拉住她的手。“给妳的小费。”他用力握住她冰冷的小手。 艾芸跟小薇都瞪大眼睛! 从他掌心传来的热度,让恩熙颤抖。“可是,这些钱太多了。” “给妳就收下。”放手前,他握得用力。 她的心抽搐了一下。“我不能拿这么多钱”握着钱,她虚弱地说。 “妳可以走了!”他打断她的话,别开眼。 “但是我” “我男朋友叫妳走,妳还不快走?!”艾芸的脸色很臭。 本来她叫谋仲棠来这里,是打算给这个“服务生”难看的,没想到谋仲棠反而不给自己面子。 经理已经注意到这一桌,恩熙没办法再逗留,只好推着车子走开。 “真讨厌!”艾芸抱怨完正要转头跟谋仲棠说话,他却站起来打算走人。“欸,阿棠,你要去哪?”她也站起来,冲动地拉住谋仲棠的手臂。 “回家。” “你点了三份凤爪,连一口都还没吃!” “经理!”他招手叫来经理,挣脱艾芸的拉扯。“打包桌上的凤爪。” “是。”看到谋仲棠的气势以及外表,经理不由得唯唯诺诺起来。 吩咐完,谋仲棠就径自走到柜台买单。 “阿棠!”艾芸站在原地跺脚。 谋仲棠却连头也不回。 艾芸气得咬牙切齿 今天晚上,她简直丢脸丢到家了! 小薇看到艾芸气得肿起来的脸,忍不住想笑又不敢笑,只好做个鬼脸。 谋仲棠回到家已经三更半夜,没想到姜羽娴竟然还没睡,在等儿子。 “终于等到你回来了!”从沙发上坐起来,姜羽娴这才知道,窝在沙发上睡还真让人不舒服! “您还没睡?”谋仲棠扯开领带,顺手把一包东西扔到桌上。“正好,有宵夜可以吃。” “这是什么?” “凤爪。” “凤爪?”姜羽娴眨眨眼。“三更半夜,你买凤爪回来做什么?你肚子饿了吗?如果肚子饿了,我叫阿嫂起来煮面给你吃!” “不必了,我跟朋友吃饭,顺便买回来。”他看了母亲一眼。“妈,您等我?”

你要做什么(6) “嗯,对啊!”姜羽娴露出笑容,对儿子说:“上一次你说,你跟李恩熙那个女孩子已经分手,那么现任没有女朋友吧?” 谋仲棠挑挑眉。“干嘛?” “干嘛?你这孩子最近说话怎么这么随便!” 谋仲棠笑了笑。 姜羽娴瞪儿子一眼,不过也没怪他的意思。“妈觉得你年纪不小了,应该要赶快交女朋友才行,要不然怎么结婚呢?” “结婚?” “对啊!妈要早点抱孙子啊!” 谋仲棠嗤笑一声。“您想太多了!” “我怎么会想太多呢?”姜羽娴瞇起眼。“你都几岁了!难道到现在还不想定下来啊?如果不赶快结婚,怎么接你爸的事业?” 他没答腔。 姜羽娴笑着说:“既然现在你跟她分手了,那么,现在可以跟妈中意的对象交往了吧?” 谋仲棠看母亲一眼。“您想跟我推销谁?”明知故问。 姜羽娴瞪着儿子。“你明知道妈喜欢谁!” “那是您喜欢,不是我喜欢,如果妈这么喜欢她,应该认她做干女儿。”他答得轻松。 姜羽娴张大嘴巴。“你怎么这么说话!” 他撇撇嘴。“很晚了,我明天有早餐会议,先睡了!”他转身举步上楼。 “仲棠!”姜羽娴追到楼梯口。 看起来,她想让儿子跟恬秀在一起的希望,好象越来越渺茫了! 不过,还好 姜羽娴想,只要儿子不跟李恩熙那个女孩子在一起,她就还可以忍耐! 翟簧夫跟儿子都出门上班后,姜羽娴叫司机开车,她要出门找张云佳。 上次宴会上发生那件事后,她一直觉得不好意思,后来恬秀又因为儿子的事生病躺在□□好几天,这让她更过意不去。 昨天晚上她故意试探仲棠,但是他对恬秀好象真的没有意思! 感情的事又不能勉强,姜羽娴只好亲自到宋家一趟看恬秀,顺道也暗示儿子的心意,免得耽误人家女儿的青春,让张云佳有过多期盼! 知道夫人要出门,司机早把车开到门口等待。 姜羽娴打扮好,拿着皮包走出谋家大门口的时候,没注意到有人探头探脑的躲在铁门旁边,伺机上前 “请问是谋夫人吗?”尤杏桃突然跑出来,从姜羽娴背后出现。 姜羽娴正要上车,冷不防被吓了一大跳! “唉哟!”她叫了一声,等到定睛一看,虽然不认识眼前这个女人,却觉得对方很面熟。“妳是谁啊?” “我?”尤杏桃笑得很贼。“夫人不认识我了吗?” 姜羽娴皱起眉头,仔细看了一会儿,还是想不出在哪里见过她。“妳到底是谁啊?” 尤杏桃瞇起眼。“夫人,您的记性真不好,我们见过面的,您怎么都认不出来呢?” 姜羽娴一听,才突然想起来。“对了,我想起来了!妳是王部长的亲戚,对不对?” 尤杏桃挑起眉。“呃,是啊,”她笑得很暧昧。“我是王部长的亲戚。”然后沉下眼,像老鹰一样盯着姜羽娴。

你要做什么(7) “妳找我什么事啊?妳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里?”姜羽娴皱着眉头问她。 “夫人的丈夫是知名企业家,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您住在哪里了!只是您住的地方不但有保全、附近还有警卫二十四小时巡逻,我在这里逗留久了,还会被驱赶呢!更不必说您的家里了,像我这种人,根本就进不去。” “妳说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啊?”姜羽娴实在不明白,王部长的亲戚来找自己做什么? “对对对,我都忘了说重点了呢!”尤杏桃掩着嘴,像花痴一样尖笑。“我想请问夫人,您是不是有时间跟我喝一杯茶呢?” “喝一杯茶?”姜羽娴瞪大眼睛。“我干嘛跟妳喝茶啊?” 尤杏桃脸上的笑容消失。“唉哟,夫人,您还真直接!” “妳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 尤杏桃瞇起眼,突然笑出来。“我说,谋夫人” 姜羽娴皱起眉头。 尤杏桃直视着她,然后收起笑容,压着嗓子接下说:“难道,您真的完全不记得我了?”声调阴阳怪气的。 “妳是谁?妳不就是王部长的亲戚吗?”姜羽娴瞪着她,嘴里说着,却不由得搜寻起记忆 然后,脑子里突然间电光石火一闪,她忽然想起来 “妳!” 姜羽娴喉头突然卡住! 她瞪着尤杏桃,就像天塌下来了一样脸色惊变。 半夜一点钟,续摊后,谋仲棠带着一群“要人”,到东区餐厅吃宵夜,却没看到他想看的人影。 “李恩熙没来上班?”谋仲棠直接叫经理过来问话。 看到蔡委员也作陪,旁边还陪了几个穿西装、架子很大的老头,经理已经知道这个帅哥来头不小。 “是,她今天请假。”经理弯着腰站在谋仲棠身边,很谦卑地回答。 “请什么假?”谋仲棠问。 “她请病假。” 他沉默了一下。“嗯。”然后哼一声,示意经理离去。 经理弯着腰点了好几下头才走开。 接下来谋仲棠显得没什么兴致,连蔡委员都看出来了。“阿棠,你怎么不吃菜呢?”他打哈哈。 谋仲棠没吭声,他抽着烟,冷淡的神情像在考虑什么 隔天早上,谋仲棠到饭店上班前,先开车绕到拉面店。 “我找李恩熙。”他直接找老板,然后对他说。 老板一看到谋仲棠,就认出他是上次在店里打架的人。“请问,你找恩熙有什么事?”看到谋仲棠的气势与穿著,老板也不敢太没礼貌。 “叫她出来,我要见她。”他直接说。 “我是问你,找她什么事?” “她不在店里?”谋仲棠根本不回答问题。 老板皱起眉头,显得很困扰。“她生病了,不能上班。”本来是问问题的人,被逼得只好回答。 “她的宿舍在哪里?” “面店楼上。” “我上去看她。”他说完就往楼梯走。 老板吓了一跳。“欸欸,你又不是我们店里的员工,不能上去!”他移动肥满的身体,想阻止谋仲棠。

你要做什么(8) “如果不让我上去,我就找立委来。” “啊?”老板张大眼睛。“找立委来干什么?我这里又不是立法院。”他摸不着头脑。 “你在骑楼设栅栏,是路霸也是违建!还有,立委来的时候会找卫生局官员一起过来关切,因为有民众举报,你的面店处理材料过程不符合卫生标准。” “什么?”老板一个头两个大。“谁举报我啊?” 谋仲棠撇撇嘴。“我。” “你?”老板瞪大眼睛。 “如果不让我上去,我就举报。”他淡着眼说。 老板张大嘴巴。“你是恶霸啊?” 谋仲棠嗤笑一声。“不是恶霸,只是关系比别人好一点。” 老板瞪着眼,说不出话。 谋仲棠绕过老板径自上楼。 这次他果然畅行无阻,老板再也不敢阻止他了。 第九章 因为连续劳累,前天又一夜没睡,恩熙终于病倒。 其实上次她已经在路上晕倒,虽然被送到医院,但是后来也没有好好休息,所以这次才会病得这么重。 吃过药后,躺在□□她沉沉地睡去。 员工宿舍在三楼,谋仲棠上楼的时候脚步很轻。 到了三楼楼梯口有一道夹板门,沿着楼梯隔了一面夹板墙,打开门后面就是房间,里面根本没有隔间,靠墙的地方有一排床铺,床板看起来很硬,就像当兵的时候阿兵哥睡的通铺,通铺对面是书桌,书桌旁边还有一排衣柜,另一道门后面就是厕所和浴室。 因为房间对马路前方租给广告商,窗户前面挡了一大块广告看板,窗户拉门根本就打不开。这么大的房间只剩侧边一扇小窗户可以打开,空气不太流通,所以房间里面显得很沉闷。 这里的居住环境之简陋,简直让人无法想象。 谋仲棠走进房间,立刻看到恩熙躺在□□蜷曲着身体,整个人包裹在厚重的棉被里,看起来很瘦小。 他无声妩息地走过去,然后慢慢蹲下,凝视她的脸庞。 她的脸上有倦容,眼底下有阴影,长发凌乱地披散在枕头上,看起来让人心疼得憔悴。 谋仲棠蹲在床前,就在恩熙的头顶正上方,不管是四周简陋的环境还是她瘦削、生病的模样,都让他觉得窒息。 他就这样蹲着,过了很久,一动也不动。 然后,他慢慢伸出手,拨开她脸颊上散乱的发丝 恩熙抽搐了一下,然后翻个身,把一张小脸缩进棉被里。 谋仲棠的眸光变得深沉。 他的视线停留在她脸上,胶着一样牢牢盯着她脸庞,目光复杂。 恩熙又翻个身,好象不太舒服,也许因为床太硬、或者生病的关系,就算睡着她还是微微皱着眉头。 盯着她酡红得不正常的脸蛋,以及那两排颤动的长睫毛,一股暧昧不明的冲动让谋仲棠情不自禁。 终于,他身体下压,一次、两次、三次舔吻她柔软却干燥的唇。 因为一股比刚才更燥热的感觉,把恩熙唤醒 她突然睁开眼睛。 谋仲棠的吻已经离开恩熙的唇,但是他的呼吸喷拂在她的脸颊上,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距离。

你要做什么(9) 恩熙的意识从迷蒙到清晰,然后是惊醒! 在恩熙回过神之前,谋仲棠已经挺直背脊。他的双手压在□□撑住上半身,将她的头包围在自己的双臂间。 恩熙从下往上凝望,只能看到他喉结、还有他的领带以及白衬衫 时间好象停止了,等恩熙翻身坐起来的时候,看到谋仲棠一动也不动地蹲在她床前。 “你来看我吗?”她坐在□□问。 含着期待,她坦率得没有掩藏自己的渴望。 “对。”他看着她答,没有否认。 恩熙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很脆弱。“你为什么来看我?” 这次谋仲棠没有回答。 “你还关心我吗?” 他还是没有答案。 “你为什么不说话?”她问,执意地要得到答案。 谋仲棠凝望她的眼睛。“是董事长,他要求我照顾妳。”这是他的回答。 “那么你呢?”恩熙不死心地追问:“除了董事长之外,你想来看我吗?” 他瞪着她,眼神复杂。“也许。” “你说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谋仲棠站起来,离开她。“我不知道怎么对妳说。”背对着她,他的口气听得有点冷淡。 “什么叫“不知道怎么对我说”?” “就是,”他转过身,看着她。“不知道怎么把话说清楚的意思。”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我也许想来看妳,但是,”他停了一会儿,然后往下说:“那只是一种分手后的眷恋。” “分手后的眷恋?”她看着他,喃喃问。 谋仲棠半天没有说话。“听不懂?”然后问她。 恩熙摇头。 他的眼神很淡。“就是,只是对过去的一种怀念而已。” 她瞪着他,很固执地瞪着他,然后眼眶就开始湿润起来。 “不要哭。”他没表情。 恩熙没反应。 “不要哭。”他再说一次。 恩熙的眼泪已经流下来。 “我说过,最讨厌女人哭。”他瞇起眼。 恩熙瞪着他,不想压抑泪水。 谋仲棠突然转身就走 “你不要走!”恩熙想下床追出去,却因为生病全身没有力气,脚一踏到地上就跌倒。“你把话说清楚再走!”她跪在地上喊。 谋仲棠停在门口。 恩熙抹掉眼泪。“你要我怎么做?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她问他。 他站在那里,停了很久。 然后,她终于等到他的回答:“什么都不必做,”他说:“我只是遵照董事长的吩咐来看妳,妳没事就好了。”说完话他就下楼。 “谋仲棠!”恩熙喊他的名字。 但是谋仲棠没有再回头。 她跪在地上 直到过了很久很久,都没办法平息内心的激动。 谋远雄来看恩熙的时候,她还没下楼工作。 这次当谋远雄表示想上楼看恩熙时,老板也懒得阻止了,免得又有人威胁要到卫生局,举发他的面店不符合卫生标准。 在司机的陪同下,谋远雄爬上楼梯,到了三楼司机就站在楼梯口等待。 “董事长?”恩熙正站在床边叠被子。 休息两天病已经好多了,她正打算下楼工作,谋远雄正好上来。

你要做什么(10) “我听老板说妳生病了,为什么不好好休息,怎么起来了?”谋远雄的语调关切。 “我已经好多了。”恩熙笑了笑。“董事长,您是专程来看我的吗?” “对,我到面店吃面,顺道看看妳,没想到妳不在店里,问过老板才知道妳生病了!”谋远雄问:“怎么会生病的?要不要我安排妳到医院,做一次彻底的健康检查?” “只是一点小感冒而已,休息两天已经好了,没有关系。”恩熙笑着回答,表示自己很好。 谋远雄勉强点点头,然后才开始注意到房间里面的陈设他皱起眉头,感觉到胸口像被什么哽住一样,心窝纠结起来。 “妳住在这种地方,难怪会生病!”谋远雄的声调颤抖,尽管他已经尽量压抑自己了! “这里没什么不好,夏天可能会热一点,不过因为很便宜,所以我觉得忍耐一下还是很值得。”恩熙解释,一直保持笑容。 谋远雄低下头不语,眉头深锁。 “董事长,您怎么了?”恩熙柔声问。 “没什么”抬起眼,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是担心,妳病好还是要继续工作,但是妳的工作都不轻松,这样下去身体还是会吃不消的。” “不会,我的身体还不错!而且我还年轻,如果现在就想做轻松的工作那怎么可以?我一定可以撑下去的!” 谋远雄笑了笑。“这真的很像妳会讲出来的话。” 恩熙也笑了,但是她的笑容慢慢收敛。 “如果很辛苫,就回饭店吧!”谋远雄对她说:“在那里,至少我能照顾妳,也能学到比较多的东西。” “其实服务也是一种学习,在哪里都没有关系,认真努力就能学到东西。”她婉转地拒绝了董事长。 因为被退学,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在饭店服务,但是董事长并不了解她的情况。 谋远雄的表情难掩失望。 “董事长,谢谢您这么关心我。”恩熙柔声说:“虽然我从小没有父亲,也不喜欢提到“父亲”这两字,因为这两个字对我来说非常空洞而且虚无。但是您对我的关心和照顾,让我觉得父亲应该就跟您一样,这么体贴、这么慈祥。” 谋远雄愣住了。 他没想到恩熙会说出这番话,听到“父亲”两个字,他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妳、妳刚才说,我像妳的“父亲”一样?”他的声音颤抖。 “嗯,”恩熙点点头。“您就像亲人一样关心我,除了我母亲和舅舅之外,您是最关心我的人。” 谋远雄只能用力眨眼睛,阻止眼泪成行流下来。 “董事长,有一件事我想请问您,”犹豫了一下,恩熙垂下眼说。“请问,您足不是告诉过总经理,请他特别照顾我?” 谋远雄愣了愣。“对,我是跟他提过。” 恩熙的眸子闪了闪,眼神有一丝落寞。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谋远雄问。 “没有。”她回答,眼睛始终盯着地板上廉价的磨石子砖。 谋远雄观察她的表情,神色显得有点凝重。“仲棠来找过妳吗?” 迟疑了一下,恩熙点头。

不要再烦我(1) “他跟妳说过什么?” “总经理说,董事长请他特别照顾我。” “对,我是这么跟他说过。”谋远雄答。 恩熙低下头。 “妳跟仲棠,”谋远雄很小心地选择遣词用字。“你们现在还好吗?”他故意试探性地问。 “没有什么好不好。”恩熙落寞地回答。 “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恩熙低着头说:“我跟总经理之间,已经结束了。” 谋远雄看着她,诚恳地说:“如果觉得难过,就不要再想了,我并不想问妳什么,所以不必跟我说的太清楚。以后妳要过的更好,我也会帮助妳的。” 恩熙抬起头看着董事长。“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过的更好,但是我心中有很多疑问,没有办法解开,我觉得很难过,有的时候甚至会觉得很痛苦,痛苦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眉头深锁。“虽然这些都跟总经理有关系,但是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她的话说完了,但痛苦的心情却还没有结束。 听到这些话,谋远雄的心情也变得很沉重,他知道这都是他的错。“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慰妳” “没关系!”恩熙突然说:“现在我已经决定把心底的疑问说出来!” 谋远雄愣住。 “我会去找总经理,”她看着谋远雄,然后说:“我要问他,为什么要分手?还要告诉他,如果要分手就不应该关心我,就算是董事长要求也不可以关心我!否则只会伤害我更深而已!” 谋远雄怔怔地看着恩熙。 他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谋远雄看得出来,恩熙对仲棠的感情是认真的,分手对她来说无疑是很深的伤害,但是他却没有办法告诉她真相 “这样做,会不会更痛苦?”他只能这么问。 恩熙摇头。“我一定要解开心底的疑问,否则才会痛苦。”她想起他来看自己的事。 就算他再无情、或者再一次伤她的心,这次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耍弄清楚,他真正的心意。 然而听到恩熙的话,谋远雄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现在的情况已经无法控制 而谋仲棠的答案不是让事情更好,就是变得更糟! 姜羽娴坐立难安! 她窝在餐厅的椅子里,失神地咬着手指甲,只有在最焦虑不安的时候,她少女时代的习惯才会突然表现出来。 “妳找我什么事?”服务生带来的男人已经坐在姜羽娴对面,她都不自觉。 姜羽娴回过神,看到宋牧桥,她就像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一样,眼睛赶紧垂下! 宋牧桥静静地看着她,然后对她说:“妳约在外面见我,不怕被人看见” “我现在没有心情想那些了!”姜羽娴抢白。 看起来,她的心情非常不好。 沉默了一会儿,宋牧桥再问:“妳找我出来,有什么事?”他又问一次。 “我本来是不想找你的!”姜羽娴瞪着桌面,两手放在桌子下面,扭成一个结。“可是,突然出现意外了!”

不要再烦我(2) “妳在说什么?”宋牧桥徐徐地说:“我们多少年没见了,这么多年后头一次见面,有什么话妳要说清楚一点!” “我们一个月前才见过面的嘛!”姜羽娴说。 “那不算,”宋牧桥脸色很严肃。“妳到我家来,应该不想见到我才对!” 姜羽娴咬着唇,说不出话。 “不管怎样,我知道妳会找我,一定有不寻常的事。”宋牧桥看着她,表情很认真。“妳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姜羽娴眼睛瞪着别的地方,突然哽咽起来 “你叫我怎么说嘛!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真是的,我怎么还会碰到那个人呢?!” 宋牧桥皱起眉头。“妳碰到谁?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就是那个助产士嘛!”姜羽娴抬起头,脸上的妆都哭花了。“就是那个姓尤的助产士!她怎么会莫名其妙地突然出现?居然还跑到我家来找我,简直就把我给吓死了!” 听完姜羽娴几乎语无伦次地泣诉,宋牧桥全身僵住。 “妳是说妳是说那个尤杏桃” “就是她啊!不然还会有谁?!”姜羽娴喊。 宋牧桥瞇起眼,他的神色慢慢变得诡异起来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姓尤的助产士的名字! “妳确定,看到她了?”他再问一次。 “就是她!既然已经想起来,就算我死了,都不会忘记她那张脸!”姜羽娴百分之百笃定。 宋牧桥眼色冷峻。 他瞪着姜羽娴,记忆最深的角落被挖掘出来,剎那间,他的脑海里掠过百千万种可能 “他知道了吗?”宋牧桥木着声问。 姜羽娴愣住,然后脸色惊恐。“还不知道!现在她只是威胁我,但是我真的很害怕” “不必怕!”宋牧桥坚定地打断她的话。“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就像二十多年前一样,柔弱、没有主见的姜羽娴,只是一个楚楚可怜的千金小姐,所有棘手的事情,就全部交给他来处理! “你有办法吗?”姜羽娴抬起眼看他,眼底全是依赖。 “妳不用管,一切我会处理!”宋牧桥道,声调放柔。 多年前就是因为这样的眼神,他曾经深深迷失在里面。 听到宋牧桥的保证,姜羽娴紧张惶恐的情绪才渐渐平息下来。 她知道,只要他对自己做了承诺,就一定会做到! 这么多年来,午夜梦回时姜羽娴也曾经想过,她苦苦执着地死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丈夫,又到底为了什么? 如果当年不是因为 “妳先回去,就当做没有这件事,照常生活就可以了。”宋牧桥对她说。 姜羽娴低头瞪着自己的裙襬。 “听到了吗?”他的声音放得更柔。 姜羽娴忧愁地摇头:“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办得到” “妳一定要办到!”宋牧桥打断她的话。“如果现在办不到,这么多年来妳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他一句话提醒她。 姜羽娴屏着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知道了。”

不要再烦我(3) 得到她的允诺,宋牧桥才安心。 虽然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但却是对她最好的答案 即使时间已经过这么多年,他还是一直在为她着想。 即使明知道不应该,然而他对她的关怀与渴望,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部没有改变过! 第十章 周一休假那天,恩熙没到补习班,她决定去找谋仲棠。 到了饭店门口,她才开始拨他的手机。 已经很久没有打他的手机,她不知道会不会像以前一样时常没开机?但是这一次她的手机一拨就通了。 “喂?” 听到他的声音,恩熙心跳得很快。“我在饭店门口,我想见你。”她直接对他说,声音听起来倒是很冷静。 谋仲棠没讲话。 等待的时间,恩熙觉得自己已经快喘不过气。“你可不可以下来见我?”她鼓起勇气,再问他。 “有事?”半天后,他终于回答。 “对,我有话想跟你说。” 停了一下,他才答复:“正好,我也有事要找妳,我现在下去。”话说完,他就收线。 恩熙站在门口等待,十分钟后,谋仲棠就下楼。 “我在这里。”恩熙喊他。 他停了一下,才走过来。“什么事?” “那一天,谢谢你来看我。”因为不知所措,所以她先说不着边际的话。 决定来找他的时候,恩熙很有勇气,但是一见到他,她才明白决心跟执行力不能画上等号。 “我已经说过,是奉董事长的命令去看妳。”他看着她,答复的很缓慢。 “我知道,”她也看着他,然后回答:“那一天你已经说过了。” “来找我,就是想说这个?”他问她。 “那么你呢?”她迟疑地反问他:“你说有事要找我,是什么事?” “我帮妳找了一个工作,今天妳回到宿舍后就整理行李,后天妳到这个地址去报到。”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小抄,上面有地址电话。 “工作?”恩熙不明白。 “对,新工作,供吃供住,妳到那里后找一位姓赵的小姐,她会安排妳的食宿和工作内容。” 恩熙张大眼睛。 “妳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他问。 “我”她瞪着他,还在找自己的声音。 “如果今天整理好行李,明天去报到也可以。”他对她说,就像她一定会接受一样,态度理所当然。 “我不想离开面店。”恩熙终于能发出声音。 他正眼看她。“妳说不想离开面店是什么意思?”脸色严肃。 “我知道你的安排一定很好,但是我在面店的工作也很好,所以我不想离开面店。” 他瞪着她。“明天我叫人去接妳,什么时间方便?”他说话的方式很霸道。 “我已经说过我不想去了!” “下午两点好了,妳的东西应该收好了” “我说过不想去你没听见吗?” 谋仲棠没什么表情。 她也瞪着他,过了好久,她才开口问他:“你为什么要管我的事?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应该各过各的生活。”

不要再烦我(4) 谋仲棠沉下眼。“我只是按照董事长的意思安排。” “真的是董事长的意思吗?”恩熙问他。 “当然。”他答。 “好,”恩熙很认真地跟他说:“如果只是董事长的意思,那么请你帮我谢谢董事长,但是我不能接受!” “这是董事长的好意,妳不应该拒绝!” “我当然要拒绝!就是因为我不应该平白无故,接受董事长的好意,除非要帮我换工作是你的意思!” 他瞪着她。 “这是你的意思吗?你也有这样的意思吗?”她问他。 “妳想问什么?”他沉着眼。 “如果这是你的意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帮我换工作?” 谋仲棠沉默。 “你不能回答我吗?还是不能跟我说真正的原因?”恩熙再问:“难道你还在关心我?对一个已经分手的女人,你为什么还要关心?”她的眼底充满期待与渴望。 “我只是可怜妳。”他却这么说。 “你不是可怜我!”她根本不相信。“不要骗我,如果只是可怜我,你个会问我开车送我回来的那个男人是谁,更不会管我现在在哪里工作!” 谋仲棠瞪着她。 两个人就这么无言地僵着。 “你为什么不说话?”恩熙感觉到胸口的痛楚。“难道你不能告诉我真正的原因吗?为什么你下告诉我,跟我分手真正的原因?” “我已经告诉过妳了” “那些都是谎言,我不相信!” 她与他对视,眼神很坚定没有动摇。 半晌后,谋仲棠冷着眼对她说:“如果妳不相信,那么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话说完,他转身要走进饭店 “你不要走!”恩熙跑到他面前挡住他。“我问你的话你并没有回答我,请你好好回答我以后再离开!因为我来这里之前已经下了决心,如果今天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我是不会死心的!” “随便妳!”他沉着脸:“我再说一次,明天下午两点有人会去接妳,妳最好把行李整理好!” 然后他绕过她,走进饭店。 恩熙愣在原地 她转头的时候,谋仲棠已经穿过大厅走进电梯。 顿时间,恩熙全身充满了虚软的无力感 但是她会打起精神等待,她绝对不会放弃! 就像她刚才说过的,今天如果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她是不会死心的! 傍晚的时候,天空开始飘起绵密的细雨。 因为饭店外面没有遮雨的地方,恩熙只能站在雨中,固执地等待。 虽然是初春,现在的天气其实还很冷,她的感冒刚刚才好,身上微湿冷风吹来的时候感觉非常难受,恩熙只能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但寒冷的感觉还是一阵阵□□ 她知道谋仲棠的下班时间,好不容易挨到那个时间,只希望他今天会准时下班。 又过了半小时,恩熙几乎全身湿透,才终于看到谋仲棠的车开出车道。 恩熙赶紧跑到车道前,他的车子正好转到路边,刚要朝马路行驶

不要再烦我(5) “停车!”她跑过去,努力拍他的车窗。 谋仲棠看到她追上来,顿时愣住。 他立刻煞车,然后下车看到她全身湿淋淋的样子 “妳在这里做什么?!”他的口气很冲,好象一时间失去冷静。 “我在等你,我还在等你给我答案。”她固执地说。 谋仲棠瞪着她。“上车!”脸色很臭。 “我不上车,除非你先告诉我,我想要的答案。” 她比他想象的更固执!谋仲棠铁青着脸,突然一个箭步上前拽住她的手,然后拉着她走 “你要干什么!”恩熙用力挣脱他。 “我叫妳跟我上车,听到没有?”瞪着她因为淋雨而苍白的脸孔,他的口气已经很严厉。 “我不要!”她拒绝。“给我一个答案难道会这么难吗?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为什么不肯承认你其实还关心我?还有你到底为什么要跟我分手?”她问他,已经分不清楚脸上滑下的是雨还是泪。 谋仲棠僵在那里,拳头握紧 “我再说一次,跟我上车。”他沉着脸,忍耐着。 “我不会上车的,今天我来这里是想要你的答案,如果跟你上车,你只会送我回去,然后一句话也不会跟我说!”恩熙放柔声音:“我不是小孩子,下论你说什么我都能够接受,为什么你不能坦承地告诉我,你心底真正的想法跟感觉?” “我没什么想法也没什么感觉,妳不必想太多,就算想再多,现实也不会有所改变。” 他的话听起来很无情,但是恩熙一点都不相信。 “妳到底上不上车?” “我不会上车的。”她很笃定。“如果你肯对我说实话,我就不会上车。” 他瞪着她,但她坚定的表情毫不退让。 “好。”谋仲棠突然这么说。 然后他转身就回到车上。 对于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恩熙突然间不知所措。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谋仲棠已经发动引擎,驾着车子准备离开 “等一下!”她追上去。 正值下班时间,马路上的车子不少,加上天气不好的关系视野非常不良,车阵行进的速度虽然不快,但是因为路况不好,所以行车秩序很混乱,恩熙在湿滑的路上奔跑其实非常危险 从后照镜,他看到恩熙一直跟在他的车子后面跑,她似乎不肯死心,固执地追着他的车子!虽然她并没有越过路肩,也才起跑一、两百公尺远,但是混乱的车阵没有丝毫秩序可言,她在马路旁奔跑还是令人怵目惊心。 天色已经黑下来,雨越下越大,谋仲棠的脸色也越来越铁青! 就在他准备踩煞车那一刻,一阵紧急的煞车声突然刺耳地响起 一部白色厢型车的驾驶为了抢快,突然从车阵里调头,转到路肩行驶,大雨滂沱的夜色中,根本没有注意到在路上奔跑的恩熙 车子撞上恩熙到她失去意识那一刻,好象只是一剎那间的事。 虽然她看到谋仲棠的车子已经停住,但是她没机会再往前跑一步,更没有时间感觉到痛

不要再烦我(6) 在昏倒之前,恩熙只来得及看到谋仲棠跑下车 恐惧的表情,清清楚楚地布满在他的脸孔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站在医院急诊室门外的走道上,谋远雄神情凝重地质问谋仲棠。 “她追着我的车子跑,才会发生意外。” 谋远雄赶到医院前,谋仲棠就一直站在急诊室门外。 他外表看起来冷静,但木无表情的眼神,却僵硬、固执地瞪着急诊门口上方的灯,半个多小时以来不曾移开过毫厘,一直到谋远雄赶到医院。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她为什么会追你的车子?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谋远雄却无法平静! 至少他压抑不住激动的情绪,忧心如焚地赶到医院后,知道恩熙在急诊室内,他说话的时候连声音都会颤抖。 谋仲棠抬头看了谋远雄一眼,神情冷冽。“我什么也没说。就因为这样,所以她不死心,一定要追到我的答案。” “她怎么会不死心?你不是已经跟她分手了?” “是分手!” “既然分手了,还有什么不死心的?恩熙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谋远雄又重新问了一次最开始问的第一句话! 这一生中,他不曾这么心乱如麻、忧心忡忡过!即使年轻时创业维艰,环境的困顿也只会增加他的斗志,不会消磨他的意志。 谋仲棠瞪着父亲失去镇静的慌乱眼神 他知道有些事情因为恩熙的固执而正在改变,也因为他的决心不够所以现在必须面对可能产生的后果! “是我的错,”他徐徐地开口,对父亲承认。“我不该对她心软” “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谋远雄打断他的话。“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再这样下去!” 谋仲棠没有表情。 他沉静地等待谋远雄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已经决定了!等她一醒过来,不管你同意还是反对,我都会把事实真相告诉她!”谋远雄这么对谋仲棠说。 看得出来,他是破釜沉舟下了这个决定,一定说出口,就不会轻易收回。 “您非这么做不可?”没有否定也没有威胁,但是谋仲棠的声音跟表情一样冰冷。 “我已经决定了,我打算认回恩熙,这本来就是我一直想做的事!” 李昆明的警告已经被他拋诸脑后,现在他一心一意只想到恩熙! 往后的曰子他要竭尽所能对恩熙做出弥补,这么多年来他对文爱所怀藏的深沉愧疚,现在终于有机会能在恩熙身上弥补回来! “如果您这么做,”谋仲棠眼色变冷。“一定会有您想象不到的事情发生,您吋能会承受不起后果,以及即将付出的代价。” 谋远雄脸色一变。“你在威胁我?” “这不是威胁!”他眼色冷厉地瞪着谋远雄,然后接下说:“而是必然会发生的事!” 谋远雄沉下眼。 他继续说:“一个人不可能得到所有,却不曾付出代价!” “你到底想说什么?”谋远雄脸色凝肃。

不要再烦我(7) “今生,我永远得不到最渴望得到的女人。而剥夺这份渴望的人就是您,既然如此,您也应该付出等值的代价,才能体会我现在的痛苦。”谋仲棠的语调异常冷静。 谋远雄却感到心惊!“你说这种话”他却看不透谋仲棠意欲何为。“你说这种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告诉恩熙真相,您就会失去您最在乎的东西!”他几近冷酷的眼神,凝视着自己的父亲。“既然您毫不在乎地夺走我最在乎的渴望,那么,就必须付出等值的代价,平衡我的损失。” 听到这番话,谋远雄脸色都变了! “你不会改变我的决定的!”然而他却异常固执。“我已经说过,不管你说什么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定,我一定会告诉恩熙真相。因为如果不这么做,这一生,一直到我死的时候,我一定不能瞑目!” 谋远雄已经重申他坚定的决意。 “是吗?”谋仲棠却只是冷淡地这么反问。 谋远雄不明所以 “那么,您就自私到底。”谋仲棠甚至笑着对自己的父亲说:“我们就来看看,到最后谁失去的更多,谁要付出更大的代价,谁该对过去的所做所为忏悔!” 谋仲棠说话时冷酷的表情,让谋远雄感到一阵心寒 到这个时候谋远雄才彻底地觉悟到,他必须为过去那段出轨的感情付出代价,而恩熙的存在就是他的惩罚 这就是文爱死前,留给他的一份毕生难忘的礼物。 恩熙清醒时,已经过了两天。 相较于昨曰,今天的天气很好,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不断螫着她的眼睛。 “早!”护士进来的时候笑容满面,轻快地跟她打招呼。 “早”恩熙听到自己虚弱的声音在回答。 然而她却想不起来,她是怎么被送到医院的。 “妳要好好休息,这样手腕上的伤才会很快好起来!” 经护士一提醒,恩熙才发现自己手腕绑上了绷带。“我受伤了吗?” “对,外伤不严重,只有手腕骨头挫伤,前天晚上那位先生送妳到医院的时候,妳有休克的现象,不过经过紧急急救后已经没有大碍。但是妳有脑震荡的迹象,所以还要住院观察一个礼拜,一个礼拜后没有并发其他症状就没事了,以后只要好好休息就可以恢复健康。”护士笑着对她说。 因为虚弱的关系,恩熙的反应有点迟钝。 “妳刚才说那位先生?是一位姓谋的先生吗?” “对,是谋先生,因为院长与谋家的关系很好,所以妳到达医院后马上就送进急诊室,因为马上急救的关系,对妳的身体不会有太大的损伤。”这位是护理长,所以她知道的内幕也特别多。 李恩熙这个病人是被特别关照过的,她住的病房也是全医院最好的头等病房,由护理长亲自照料服务。 “那么,那位谋先生他现在在哪浬?我想见池。”她说话的时候会牵动伤口,因为疼痛所以显得很吃力。

不要再烦我(8) “他刚刚才出去,应该等一下就会回来了。”护理长话才刚说完,病房的门就被打开。“噢,是谋先生回来了!” 恩熙吃力地转头,看到走进来的人却不是谋仲棠,而是谋远雄。 护理长很有礼貌地跟谋远雄点个头,然后才走出病房。 “妳醒了?”谋远雄走进来,看到恩熙已经清醒,他显得很高兴。“怎么不闭着眼睛好好休息?妳现在身体很虚弱,一定要养足体力才行。” “是您”恩熙困惑地问:“是您送我到医院的?” 谋远雄沉下眼、收起笑容,他知道恩熙要问的人是谁。 “不是,是仲棠送妳到医院的。” “那么,他人呢?” “妳好好休息养病,等妳病好了,我就叫他来见妳。”谋远雄别开脸,然后在床边坐下。 “他,为什么不来看我?” “饭店的事很忙,所以我叫他不要过来。”谋远雄答。 恩熙看了谋远雄很久。“是这样吗?”然后问。 谋远雄沉着脸,突然对她说:“妳不应该再见他,更不应该这么固执。”顿了顿,他决定把话说下去:“如果不是追着他的车子跑,妳就不会发生车祸,受到这么严重的伤害,让我心痛!” 恩熙沉默地看着谋远雄 “董事长,谢谢您关心我” “我不止是关心妳!我跟妳!我跟妳的感情就像父女一样,现在妳的身体受到这么严重的伤害,我看到妳这个样子真的很难过!”谋远雄想要立刻说出真相,但是他一直握紧拳头忍耐着。 恩熙才刚清醒,现在身体非常虚弱,他怕现在就说出真相会伤害到她! “对不起” “好了,”谋远雄对她说:“现在妳好好休息,不要再说话,等妳身体好一点我就叫仲棠来看妳。” 恩熙点头。“好。”她虚弱地答应,然后闭上眼睛。 事实上,她真的累了,才刚醒来就讲这么多话已经耗尽她的力气 现在她要赶快把自己的身体养好,这样就可以早曰跟谋仲棠见面。 姜羽娴刚到信义区一家高级餐厅,等不了多久宋牧桥就到了。 “妳这样一直找我见面,很容易就会被别人注意到。”坐下后,宋牧桥就对她说。 “我没有办法!”姜羽娴的表情很痛苦。 “我只要一想到那次尤杏桃对我说的那些话,就觉得很害怕!我到现在还想不通,她怎么会出现?为什么还会找到我家里来?” “她有再去骚扰妳吗?” “没有!但是最近我常常接到不讲话的电话,我问是谁也不出声音,每一次都把我吓得半死!” 宋牧桥低头沉吟。 “我在想,现在与其按兵不动,不如主动出击!” “你是什么意思?” “她要的应该就是钱而已!我觉得,应该主动去找她。” “主动找她?”姜羽娴听了更害怕。 “找她做什么?如果她有其他目的的话,到时候该怎么办才好?” “我已经说过交给我处理!”宋牧桥对她说:“事实上,最近我已经查到她在台北的住址,现在她住在内湖一幢出租公寓里,奇怪的是,承租人的名字,是亚洲四季饭店的王部长。”

不要再烦我(9) “因为她是王部长的亲戚,我在台北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王部长也在场,就是他跟我说尤杏桃是他的亲戚的。” 宋牧桥表情存疑。“那个年代在那种乡下地方,就算没有执照也可以执业!尤杏桃这个人,只是一个粗俗的乡下农妇,因为学会接生的技巧所以成为助产士。王部长年纪虽然大,但却是受过教育的读书人,况且他也不是南部人,怎么可能会有尤杏桃这样的亲戚?” “可是,王部长干嘛骗我?” “我这只是合理的推断,也不一定是事实。” 宋牧桥虽然这么说,但是却导致姜羽娴的疑惑更深。 “如果真的就像你推断的这样,那么王部长为什么对我说尤杏桃是他的亲戚?而且她怎么会到饭店去?” “关于这件事我会再调查,但现在我会先去找尤杏桃!” “你可不可以不要去找她?” “怎么?妳怕什么?” “我不是害怕!”姜羽娴别开眼,脸上带着哭意。 “我只是因为不能听到” 她突然哽咽起来,然后就说不下去了! 宋牧桥的脸色忽然变得晦暗 他知道姜羽娴想说什么,其实就连他自己也必须鼓起勇气,才能去找尤杏桃谈判! “妳不用烦恼,反正跟她接触的人是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或者有什么后续发展,我一定会一五一十告诉妳!” “会有什么后续发展?”姜羽娴突然拔高声调,睁大眼睛瞪着宋牧桥,整个人显得有点歇斯底里。“你刚才说会有什么后续发展?!难道这么多年来我被折磨的还不够吗?每次只要我一想到我们当年做的事就觉得很后悔!而且那个时候我真的不应该被鬼迷了心窍,居然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妳小声一点!”宋牧桥左右看了一遍,确定餐厅里没有熟人也没有可疑的人后,才回过脸看着姜羽娴。 “妳这么激动也没有用,现在重要的是平静下来,把这件事摆平!” 姜羽娴全身颤抖,她哀怨地从皮包里拿出手帕,用力擦掉眼眶里的泪光。 事实上,姜羽娴很清楚,尤杏桃这个人再出现,就已经意味她的生活不可能再回复平静 因为尤杏桃的出现让她想到二十多年前,为了报复丈夫的无情她所做的错事!更可怕的是,为了巩固地位并且拉回丈夫的心! 她亲手把自己的亲生骨肉送走,然后从一名南部农妇那里抱了一个孩子,把自己的女儿换成了儿子! 一直到即将出院那天,恩熙仍然没有等到谋仲棠来看她。 “司机会送我们到妳住的地方。”在车上,谋远雄对她说。 “回拉面店吗?”恩熙问。 休假这么多天没上班,她不知道老板会怎么想? “不是。” “不是?我是住在拉面店的宿舍没错啊!” “我已经安排一间公寓,妳暂时先住那里。”谋远雄对她说。 “董事长?” “等一下到那里,我有话跟妳说。”谋远雄知道她有很多疑问,等一下他会把事实全都告诉她。

不要再烦我(10) 恩熙没有再说话。 她低头瞪着自己的膝盖,实在不愿意自己的生活被人安排,尽管董事长是出自一片好意。 “妳怎么不说话?”过了半晌,谋远雄问。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谋远雄敛下眼。 “妳是不是不喜欢我安排妳住的地方?” 沉默了一会儿,恩熙才回答:“其实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一字一句,很谨慎地说:“也许董事长觉得我在拉面店工作很辛苦、但是过去我曾经说过,父母疼爱孩子,但是不能用错方法。虽然董事长的心情,就像父母疼爱孩子一檬疼爱着我,但是如果过分保护孩子,不愿意让孩子吃苦,那么孩子也就永远不会成长,变成通情达理、成熟世故的大人。” 谋远雄不说话。 恩熙抬起头,看着谋远雄然后接着对他说:“董事长,我知道您很照顾我,但是拉面店工作并不会让我生病、或者受伤,相反的,在那里工作我也一样在学习,而且因为吃苦,所以对于人生有更深的体悟,也更坚定自己的人生目标!”恩熙温柔地说:“对于未来我是有规画的,您真的不必担心我。除非自己放纵自己沉沦,否则环境不会打倒一个人,相反的,恶劣的环境会磨练人的心志,有能力的人还可以借助环境的磨练,成就一番事业!” “我同意妳的话,但是我不能让妳再这样下去。”谋远雄对她说。 恩熙这番话,听在谋远雄耳里确实很受感动,但是毕竟天下父母心,既然现在谋远雄想对她做出弥补,就不可能再看着她受苦。 “董事长” “这次妳就听我的,不要跟我辩驳,以后我安排给妳的工作一样不轻松,但是妳可以学到更多事情!” 恩熙垂下眼,不再试图说服谋远雄。 她知道董事长已经打定主意,是不会改变决定了。 而这是董事长的一番好意,如果她坚持反对,就会伤了他的心。 十五分钟后,司机已经将车子开进仁爱路一条僻静的小巷子,然后在一幢外观新颖的小豪宅式公寓前停车。 “就是这里了,下车吧!”谋远雄对她说。 下车后,恩熙跟着谋远雄一起走进公寓。 公寓经理早巳经在楼下的大厅里等待,一看到谋远雄,他立刻走过来招呼,脸上堆满笑容。“谋董事长,请您跟我来!” 恩熙跟在后面,一起搭电梯上楼。 这是一幢饭店式管理公寓,所以有大楼经理还有管家和物业管理员。恩熙的房间被安排在十三楼,落地窗外的视野跟景观都不错,远眺可以看到仁爱路的林荫大道,和下面的喷水池以及灯海,非常的漂亮。 这间公寓虽然不大,但却很豪华! 恩熙从来没有住过这样的地方,站在里面,她显得很拘谨。 “妳过来这里坐下。”经理走后,谋远雄就喊恩熙。 恩熙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 “以后妳就住在这里,过一阵子我再帮妳安排工作。”

不要再烦我(11) “董事长?”恩熙觉得很惶恐。 “我怎么可以住在这里,可是却什么事都不做呢?这样是不对的,而且我也担当不起!” “妳想要说什么我都知道。”谋远雄对她说:“但是我会这么安排是有原因的,现在我就是要告诉妳,为什么安排妳住在这里,以及妳未来的工作。” 恩熙看着董事长,等待董事长说下去 “我要告诉妳,”顿了顿,谋远雄定定地看着恩熙,然后对她说:“其实,妳是我的亲生女儿。” 即使恩熙有预感,即将听到的话不会太寻常,但是她却没料到会听见这样的答案 “不可能的,”恩熙摇头,直觉这是个玩笑。“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是您的亲生女儿?董事长,您一定是在开玩笑!” 这太荒谬了! 荒谬到就像愚人节的笑话一样,带着戏弄人的味道。 “我不会跟妳开玩笑,我说的全部都是事实。”谋远雄的态度和语气很认真。 恩熙愣住了。 她很迷惑,因为突如其来的这一番话让她完全不能分辨 “您刚才说,我是您的亲生女儿,所以您就是我的”她顿了顿,然后才接下说:“我的亲生父亲?” 谋违雄点头。“对,妳完全了解了。” “不可能!”她立刻否定。“您怎么可能会是我亲生父亲?您怎么会知道我是您的女儿,而且我的母亲也不是董事长夫人!” “她是文爱。”谋远雄接下她的话。“妳的母亲,也是我的情人,就是文爱。” 恩熙僵住 “您的情人?”她怔怔地问他。 谋远雄别开眼。“我跟文爱相恋的时候,已经结婚了。后来她跟我分手,当时我并不知道她肚子里怀了妳,否则我不会答应让她离开的。” 恩熙摇着头,半是震惊、半是不相信。“您怎么能确定我是您的女儿?我可能是我妈跟任何男人生的!” 因为不想接受这个事实,所以她怀疑自己的母亲。 “文爱怀妳的时候,只跟我在一起。”谋远雄对她说:“她是一个性格很执着的女人,而且当时我们确实相爱,文爱跟我在一起的时候,绝对不可能同时跟其他男人在一起。” 恩熙呆住了,她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当然,我不会因为猜测就一厢情愿认为,妳就是我的亲生女儿。”谋远雄继续往下说:“关于这件事,我曾经亲自拜访过妳小时候住的育幼院,也找到了当年帮文爱接生的助产士,听到她亲口确认,才肯定妳是我的亲生女儿。” “您现在在说什么”恩熙完全不相信,她没办法接受!“您到底知不知道您现在在说什么?!” “我知道妳不能接受!” “我当然不能接受!而且您现在说什么我都不想听,因为我觉得您根本就在开玩笑!”说完话,恩熙转头就走! “如果妳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叫仲棠来告诉妳!”谋远雄这么对她说。

不要再烦我(12) 恩熙僵在门口,她没有办法再动弹 因为他居然提到了谋仲棠的名字! “妳听我的话,今天晚上先住下来,明天我就会叫仲棠过来,我今天告诉妳的话妳可以当面问他。”谋远雄走到恩熙身边。“妳不相信我没关系,但是仲棠不会骗妳。”他对她说。 恩熙呆在那里,全身血液降到了冰点。 谋远雄慢慢垂下眼,然后他沉默地离开了这间小公寓。 再怎么样,她都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 谋远雄离开后,恩熙迟缓地走回客厅,然后坐在沙发上发呆。 过了不知道多久,恩熙看到沙发旁边的小几上有一具电话,她回过神,拿起听筒开始拨号 “喂?” “我现在要见你,你马上出来。” 听到恩熙的声音,谋仲棠沉默了一会儿。 他知道恩熙已经得知真相。 “明天我会去见妳” “我现在就要见你!”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如果现在没见到你,我根本就没办法平静!我觉得我会疯掉,难道你想看到我疯掉吗?如果你现在不来的话,我就到你家去找你,我可能会在你母亲面前问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从电话里面听起来,她的情绪非常不稳定。 “好,我现在过去。”他终于承诺。 “你知道我在哪里吗?” “我知道。” 恩熙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她的眼泪就开始往下流 他早就知道了吗?他早就已经知道真相了吗? 她无言地问自己,不能控制悲伤和痛苦的情绪在内心酦酵! 一种绝望的感觉啃蚀着她的心灵,除了母亲去世那一次,现在的痛苦是她一辈子都没有经历过的 那是痛到心窝里,几乎会停止呼吸的疼痛。 第二章 他终于来见她,终于到了面对这一刻。 在这个小公寓里没有别人,只有恩熙跟谋仲棠两个人。 他们面对面,各自怀着心事,瞪着对方 看着他,恩熙的心越来越痛,她真的没有办法了解,当他知道这件荒谬的事情时,他的反应是什么?那个时候,他的心也会像她这么痛吗?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开口,喃喃地问他:“你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谋仲棠的眼神很阴闇,就像涂了一道深浓的墨色一样幽暗难测。 “你说话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都没什么话要说吗?”恩熙问他。 “该说的话,董事长都已经跟妳说过。”他的回答很冷淡。 “我要听到你亲口告诉我!”她不明白。 “为什么你的反应会这么冷淡?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心痛吗?当时你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所以才跟我分手的吗?” “当时为了什么而分手,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谋仲棠冷峻的表情没什么情绪。 那是沉淀过后,晦暗的冷静。 “对你而言,也许已经不重要,因为你早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但是对我来说并不是这样的!” 他看着她,表情木然。

不要再烦我(13) 恩熙继续往下说:“我的心里真的很难过,难过到快不能呼吸了既然已经分手,又何必要告诉我所谓的“真相”?我宁愿一辈子不知道我宁愿一辈子都不知道真相!这样至少不会这么痛苦,你晓不晓得?!”她对着他嘶喊:“因为就算我知道我是董事长的女儿,对我来说也完全不会感觉到幸福!” 她不想哭,但还是流眼泪了 “我的幸福”她的声音在严重地发抖。“我的幸福并不是过着富足的生活,或者住在像皇宫一样的房子里。我的幸福,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有我爱的人存在,我能跟他生活在一起,就算穷一点也没有关系!因为两个人彼此相爱、能一辈子依靠着对方、互相照顾彼此的生活,这是金钱买不到的快乐!如果这一生我都能跟我爱的人在一起,我的内心就会很充实、很满足,等到我死的那一天就不会有遗憾,只有感激!”她泣诉。 这是恩熙心底的声音,然而现在说出来,却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因为她已经永远不可能跟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生活,他们的血缘是这么的“亲近”却又这么的遥远,就像靠得很近的平行线,即使接近重迭,却一辈子不可能交会! “我并不想告诉妳。”谋仲棠突然开口对她说:“我根本就不想告诉妳!如果不是因为妳太固执,因为固执而让自己的身体受到伤害,我一定会尽我的能力守护住这个秘密。” 恩熙在发抖,她全身在发抖。 “所以,这一切是我的错,因为我太固执了,是吗?” “不是妳的错,妳没有错。”他的声调出奇冷静。 恩熙木然地问他:“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以后我要怎么做?我要怎么面对你?要怎么面对董事长?” “既然妳已经知道真相,就应该争取妳该得的权利。”他说。 “我该得到的权利?”恩熙抬头问他:“那是什么?”她的声音破碎。 “妳是董事长的女儿,有权利要求饭店的继承权!”他看着她,对她说。 “我不要那种东西。”她对他说:“我根本没有能力继承饭店,董事长也不会这么做。” “他想弥补,就没有不可能的事。”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我想听的不是这个!”她的眼眶泛红。 “妳既然已经知道真相,现实就横亘在眼前,妳必须面对。” “好,那我现在就回答你,我放弃,我什么都不要,这样够清楚了吗?”她回答他。 谋仲棠表情莫测。 “为什么我们要讨论什么继承权?我想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个!”恩熙突然觉得生气,她不明白他的想法,他一直在对她隐瞒! “什么都不必说,现在除了现实的利益,其他的事对妳并没好处。” “我不要好处!”恩熙一字一句告诉他:“如果认一个父亲得到的只是金钱上的好处,那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 “如果学不会现实,妳失去的东西会更多。”他说。 “还会更多吗?难道我失去的还不够多吗?”她反问。

亲兄妹(1) 他看着她,然后慢慢站起来。 “我会保护妳的权益,从此以后妳只会得到,不会失去。” 她紧闭着唇无法说话。 “还有什么想问我?”他问。 恩熙颤抖地问他:“我,真的是你的亲妹妹吗?” 谋仲棠看了她一会儿。“对。”然后平静地回答。 “因为这样,所以你才跟我分手?”她再问他。 “对。” “那么,分手的时候,你对我说的那些话都只是藉口?” “对。” 她瞪着他,然后问:“你永远只会说对吗?” 谋仲棠看着她。 她固执地回视他,拳头握得双手泛白。 “就算我想跟妳说不对,却找不到任何理由。”他终于说。 恩熙没办法呼吸 她只能看着他转身走到门口。 “我最后再问你!”他离开前,她突然大声叫住他。 谋仲棠停在门口,却没有回头。 “你到底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她问他,执着地想得到答案。 然后,时间好像停止,仿佛过了很久恩熙才听到他的回答! “这个答案,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他对她说。 然后他跨出门外,离开她的视线。 尽管恩熙需要很多时间来沉淀,然而谋远雄想要给“女儿”一个名分的急切心情,却无法等待。 恩熙没办法像过去漠视“父亲”这个名词一样,冷漠地对待谋远雄。 因为这个长辈一直以来关心着自己、照顾着自己 她也曾经说过,董事长就像“父亲”一样。 却没想到,当时无心的话,如今会成为事实! “我要为妳开一个记者会,告诉全天下的人,李恩熙是我的亲生女儿。”谋远雄对他的女儿这么说。 “这么做,难道您不怕,您的妻子会受不了吗?”恩熙只是淡淡地问他。 现在,对于任何事情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反应。 除了她与谋仲棠的血缘关系之外,这个世界上已经再也找不到第二件事情,能够如此深刻地伤害她的感情。 “我已经管不了这些事了!”谋远雄说:“就算她受不了,那也只是一时的,我一定要给妳一个名分,这关系到妳的继承权。” 又是继承权! 可笑的继承权。 “我根本不在乎这个。”她冷淡地说。 “就算妳不在乎,我还是必须为妳的未来打算。”谋远雄对她说:“我知道这件事情让妳很痛苦,但是看到妳那么辛苦的过生活,我也很痛苦,一直等到妳发生车祸,我才决定不能再隐瞒下去!” 恩熙没有说话,她看着地板上粉红色砖图样的可爱地毡,脑中没有任何想法。 “开记者会的时候,如果妳不想说话,就不必回答任何问题。”谋远雄说。 “我可不可以不要出席?”她神色木然。 “妳一定要出席,这是记者会最起码的条件。” “为什么要开记者会?这样做到底对谁有意义?” “对妳跟我都有意义。” 恩熙不置可否。 “我知道妳不以为然,但是以后妳就会明白我的用心良苦。”谋远雄对她说。

亲兄妹(2) “父女”间的对话就到这里结束。 对恩□□说,这只是这个下午,一场平淡无味的对话。 当姜羽娴在电视新闻上,看到自己的老公竟然召开盛大记者会,企图跟全世界的人介绍他的“亲生女儿”时,她简直就要气疯了! 当天晚上,谋家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谋家的每个佣人都感受到女主人的怒气以及恨意,他们小心翼翼地走路、静悄悄地工作,一直到男主人回家 姜羽娴的怒火终于爆发! “你要叫我怎么活下去?你到底有没有考虑到我的感受?现在外面的人都知道我姜羽娴的老公不但在外头养女人,现在居然还召开记者会认什么“亲生女儿”!你这么做叫我以后还要不要出门?还要不要见人?!”沉重地痛骂着丈夫,姜羽娴恨得把自己的嘴唇都咬出了血。 “这是事实!”谋远雄坦然承受这意料中的指责,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我承认我有错,但是既然知道恩熙是我的亲生女儿,我就不能不认她。” “恩熙!”姜羽娴冷笑,但她的笑就像哭一样痛苦。“又是那个女孩,她到底是不是地狱来的讨债鬼?不然为什么老是要跟我作对?!为什么我的人生要因为这个女孩过得这么痛苦?!”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妳要怪就怪我,不要怪到她身上。” “你竟然还袒护她!”姜羽娴已经快要崩溃了。“如果以后出门被人指指点点的人是你,你会好受吗?你在外面有女人就算了,竟然还这么不要脸,在电视上大肆公开自己的婚外情!你不要脸我还要脸,你到底要怎么样?难道你要我去死你才甘心吗?”她的反应很激烈。 谋远雄瞪着她,一时之间只能沉默。 “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跟你这样的人一起生活,我恨死你了!”姜羽娴越说越激动,她突然扑上去不分青红皂白地捶打自己丈夫! “妳疯了!”谋远雄把她甩开。“妳真的疯了,这个家我是待不下去了!” “你待不下去就走开啊!我恨死你了,这一辈子我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你!”姜羽娴朝他大吼,她握着拳头对自己的丈夫怒目相向,几近于歇斯底里。 佣人们躲在厨房门边,他们看到女主人跟男主人凶狠地争吵,每个人脸上都布满了震惊与恐慌,并且开始窃窃私语 谋远雄的耐心也到了极限,他终于再也忍不下去! “那正好!反正我们本来就不合,根本就不应该勉强在一起过曰子,早知道如此,二十多年前我就应该趁早下定决心跟妳离婚!”谋远雄也撂狠话。 “你说什么?”姜羽娴瞪大眼睛,她发疯了。“你居然说得出这种话?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还是你根本就是一个禽兽?!”她再一次扑上前准备跟丈夫拼命。 “放手!妳这个疯女人!”谋远雄再次甩开她,然后直接走到门口。“放心,以后我不会再回来了!这里就留给妳,妳高兴怎么样就怎样,这样妳满意了吗?”

亲兄妹(3) “砰”一声,谋远雄用力甩上大门。 姜羽娴怔怔地瞪着被丈夫甩上的门,这个时候的她披头散发,这一生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多年来忍受貌合神离的夫妻生活,她内心的热度在此时此刻,终于彻底降到了冰点! 而就在这天晚上,她的儿子一夜都没有回家。 尤杏桃没想到打开电视,会看到这样一则新闻。 瞪着电视上那个神情木然的女孩,尤杏桃慢慢瞇起眼睛 “真该死!怎么可以背叛自己的老婆做这种事情?”瞪着电视,她喃喃自语。 因为这则新闻,她心里的盘算全乱了 “不行,我要打个电话!”想到这里,尤杏桃就拿起电话。“喂?请问谋夫人在吗?” “夫人吗她出去了。”谋家佣人的态度显得很迟疑。 “噢,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尤杏桃皱起眉头。 “对了,今天我在电视上看到” “有什么事,请您等夫人回来再说吧!”佣人挂了电话。 尤杏桃愣了一下,然后就咒骂起来:“嗤,什么态度啊?当佣人还不知道守本分,真是没家教!” 用力放下话筒,尤杏桃却想起来 “奇怪,我才提到电视而已,反应干嘛这么大啊?”尤杏桃眯起眼睛。“难道他们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隐隐约约,尤杏桃有预感 “如果他老婆跟他翻睑,那么她会不会什么都不在乎了?” 反过来,她又想:“不会,如果什么都不在乎,就是豁出去了,既然豁出去,就会想知道孩子的下落!” 尤杏桃瞪着眼睛,在心底反复地盘算! 反正现在既然已经公然召开记者会,她从王部长那里已经拿不到钱! 那么,她就绝对不能再放过姜羽娴这条大鱼! “这一次我一定要狠狠的捞她一笔,绝对不能再错过机会了!”她发狠地对自己发誓。 想着白花花的钞票,尤杏桃不知不觉露出了笑容。 张云佳看到新闻,简直惊讶到了极点。“恬秀!宝贝女儿妳快下来,妳快下楼来看电视啊!” “我不想看电视。”恬秀躲在房间里,无精打采地回应母亲的叫唤。 “唉呀,妳快下来啊!”张云佳跑到楼梯旁边叫,她的眼睛还瞪着电视萤幕,一分一秒都舍不得离开。“简直吓死人了,妳那个同学,叫李恩熙的那一个,她竟然是妳谋伯父在外头,跟别的女人生的私生女!” “什么?”恬秀一听吓了一跳,立刻从□□跳起来,然后跑下楼 “妈,妳说什么?妳说恩熙是谋伯父的!” “妳自己过来看,快点啊!”她把女儿推到电视萤幕前。 恬秀看到新闻上的标题:饭店业巨子召开记者会,承认婚外情私生女。 她整个人呆住了,震惊得连嘴巴都合不拢了! 宋牧桥正从学校回来,看到母女两个人瞪着电视萤幕发呆,忍不住问:“今天有什么新闻?” “老公呀,大事不好了,谋董事长不知道发什么疯,竟然召开记者会承认李恩熙是他的私生女!”张云佳头也不回地对丈夫说。

亲兄妹(4) “什么?”宋牧桥脸色一变,他也跑到电视萤幕前。“怎么会有这种事!远雄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他简直不敢相信。 “天呀”恬秀喃喃念道:“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呢?太可怕了,这么说的话,仲棠哥跟恩熙他们不就是亲兄妹了吗?” 张云佳这时候转移视线,看了女儿一眼。“唉呀,这不知道该说是大事不好,还是大事很好我的头简直快晕了!虽然这么说是有点缺德,可是我一方面不能相信这样的事,另一方面又觉得,这会不会是老天爷给我们家恬秀的机会?”她喃喃自语。 “妳不要胡说!”宋牧桥却突然大叫一声,把张云佳和恬秀吓了一大跳。 “你干什么啊?我哪里胡说了?你这么大声吼什么?” “发生这种事情,妳心底怎么可以存有这种想法?谋夫人跟妳不是朋友吗?同样都是女人,这个时候妳应该站在她的立场,多考虑她的感受才对!” “我又没有不考虑她的感受!”张云佳睁大眼睛,觉得自己被骂得很无辜。“我只是心疼女儿,先想到我们自己女儿而已嘛!” “就算考虑自己的女儿,也不应该说这么没有感情的话!”宋牧桥瞪了妻子一眼,然后调头就往门口走。 “你才刚回来,怎么又要出去?”张云佳问。 宋牧桥只回头再瞪妻子一眼,然后就出门把门甩上。 听到“砰”地一声,张云佳瞪着大门,别了一肚子的气也冒上来 “搞什么啊?阴阳怪气的,莫名其妙!”她瞪着大门忍不住骂出来。 恬秀看了母亲一眼,视线随即又转回萤幕。 她看到电视里头的恩熙,那副没有表情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这件事后恬秀没有丝毫幸灾乐祸的感觉,反而心跳莫名其妙地加速,突然觉得很不安! 记者会后当天晚上,当谋远雄住在自己饭店的总统套房里时,他才刚洗过澡准备上床,就接到谋仲棠的电话。 “您还是不顾一切后果,这么做了。” 一开口,他就对父亲这么说。 谋远雄沉下声。 “我已经说过会承认恩熙的身分,既然这样,我就要公开这件事,为她的未来打算!” 谋仲棠沉默了很久。 谋远雄不明白他意欲何为。 “如果你不高兴,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我不会怪你的。” “也包括拿走您耗费毕生心血创建的饭店吗?”他说。 谋远雄张开嘴,惊讶的一时间说不出话 “你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终于能发出声音,谋远雄才发现自己的声调比想象中紧绷。 “您是真的不了解,还是不想了解?”谋仲棠的声始终很冷静。 “你把话说清楚!” “我已经跟春泉饭店的赵董事长合作,今天早上您召开记者会的时候,我已经购得亚洲四季百分之四十一的股权。” 谋远雄瞪大眼睛。 百分之四十一! 亚洲四季自从开放释股之后,谋家在亚洲四季所占股权虽然超过半数,但其中谋远雄只保留百分之四十一的股权,另外百分之十的股权,早就已经过继到谋仲棠身上

亲兄妹(5) “不可能!赵天顺欠了一屁股债,他根本就没有钱!你们哪来的钱买亚洲四季的股票?!”谋远雄根本不相信。 “我不需要自己的钱。”谋仲棠的冷静,此刻听来接近冷酷。“只要掌握春泉这块值钱的温泉地,让赵董事长挂名控股公司总裁,再利用蔡委员与经济部优惠贷款审查小组的关系,以温泉地共管式公寓开发案做为企划主题,膨胀申请预算,规画多元性投资标的,一旦得到=的融贷基金保证后,我就能顺利取得银行的低利率联贷,数字是一百亿新台币。” 谋远雄瞪大眼睛! “一百亿新台币,已经买到亚洲四季超过半数的股权,以及未来入主董事会的门票。” 谋远雄瘫痪在沙发上。 “你是有预谋的是早就有预谋的?!”他心神俱裂地质问谋仲棠。 “我已经警告过您,但得到的,却是您坚持一意孤行的决定。” 谋远雄张大了嘴,却再也说不出话。 “这一切,只能怪您对自己太自信。”挂电话之前,谋仲棠仅冷淡地结语。 然后,电话就断了线。 第三章 谋远雄第二天一早,就叫司机把恩熙接到饭店。 “我知道妳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但是我希望,现在就能安排妳进饭店工作。”他对恩熙说。 她确实有点惊讶。 “我会的其实不多,不知道能做什么工作。而且您不会觉得太快了吗?昨天召开记者会,今天就安排我进饭店,好像不太恰当。” “妳担心什么?” 恩熙垂下眼。“这么快就进饭店,一定会有对您不利的闲言闲语。” “妳不必考虑我。”谋远雄原本沉重的脸孔,露出了笑容。“不过,听到妳这么为我设想,我很高兴。” 恩熙没说话。 “本来我一直担心妳不能接受我,毕竟当年是我对不起妳们母女,但是我并不知道文爱为我生了一个女儿,如果我早知道妳的存在,一定不会让妳吃这么多苦!” “请您不要这么说。”恩熙对他说:“我知道这件事不能完全怪您,我也并没有责怪您的意思。过去我不想提父亲,是因为我觉得我妈她这一生为了带我,过的很辛苦,小的时候我实在不了解,为什么那个她所爱的男人会抛下我们母女两人,自己逍遥自在,却让我跟我妈受尽辛苦。” 谋远雄别开眼。 “但是现在我已经知道,当时是我妈自己决定要离开您的。不管原因是什么,我妈选择了这条路,一定有她的道理,我做子女的人只能愿谅她,不能质疑她,何况她现在不在了,对于她的抉择,我一定要更尊重,而对于她所爱的人”她顿了顿,然后抬头看着她的“父亲”,对他说:“我不仅要原谅,也要试着去爱他。” 听到恩熙这席话,谋远雄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他的嘴唇颤抖,鼻头酸楚。 “我不否认,虽然我心底并不想接受这样的“事实”,但是事实已经是事实了,就算我不想接受也没有用,与其让大家都痛苦,那么只要我一个人痛苦就好了。”说完话,她就不再出声。

亲兄妹(6) 谋远雄抬起头看她,眼底充满了愧疚。“这一切还是我的错,妳的痛苦我都明白。” “您还是要我,现在就到饭店上班吗?” 谋远雄低头沉思了片刻。“虽然我知道,我一直都很自私,但是这次妳一定要相信我,我之所以叫妳马上到饭店工作,这全是为妳好。” 从昨夜接到谋仲棠的电话后,谋远雄就开始思考! 今天早上他已经确认,一家名为春盛集团的控股公司,确实已经在昨天早上透过券商交易,买进大量亚洲四季的股票,虽然股票购买是慢慢一步步进行的,但昨曰达到交易最高峰,却因为亚洲四季股票受到董事长召开记者会的影响,大部分投资人有预期性恐慌,在昨曰记者会进行时大量抛出亚洲四季的股票,使得昨曰亚洲四季股票不升反跌,让春盛集团成了最大赢家! “现在我还能帮妳安排,也许再过一阵子,连我都做不了主了。”谋远雄忽然语重心长地说。 “您为什么这么说?” 谋远雄抬头看了恩熙一眼。“我也不必瞒妳,以后饭店的事情妳都会知道,也一定会知道。” 一时间,恩熙不了解他的意思。 “仲棠他他不能谅解我召开记者会,公布妳的身分这件事,”顿了顿,谋远雄才接下说:“所以他采取了行动,使得未来饭店董事会改选过程,充满了变数。” 恩熙还不了解,但隐约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您的意思是说!” “谋家本来掌控了饭店的经营权,但现在状况已经改变,谋家掌握在手上的经营权岌岌可危!” “他做了什么吗?”听到消息,恩熙惊讶。 她并不知道,谋仲棠采取了这么激烈的手段,反对董事长公开她的身世。 “据我了解,他与赵天顺一起成立一家名叫春盛集团的控股公司,以春泉饭店为筹码执行借贷企划,再结合民意代表与经济部优惠贷款预算审查小组官员,取得=优惠贷款的背书,向银行联贷一百亿新台币。以仲棠在饭店业的知名度与声望,我想那份企划书一定是他的杰作,也只有他才有能力规画这么庞大的企划,进而得到=背书,顺利借到一百亿高额贷款。” “一百亿新台币?”恩熙不敢相信。“他要这么多钱想做什么?” 谋远雄别开眼。 “他以亚洲四季总经理的名义,得到银行团的信任,进而邀请银行团代表与预算审查小组一同开会,并且以他对饭店业的了解、优越的眼光以及企划能力,让预算审查小组官员通过这一份预算申请案。”他说得很慢,为了让恩熙能听懂。“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反噬亚洲四季集团在必要的时候,以这笔申请贷款,买下市场上亚洲四季的过半股权。” 恩熙睁大眼睛。 她虽然没办法完全听懂,却明白谋远雄想告诉她的事实!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您花费一生心血所创建的饭店,他明知道这么做一定会伤害到您!”

亲兄妹(7) 也会伤害到他自己! 恩熙的心忽然抽痛起来 瞬间无数个想法掠过她的脑海,然而每一个可能都加深她内心的痛苦。 “妳说的话,仲棠比妳还清楚。”谋远雄落寞地回答:“但很遗憾的,这正是他的目的。” 恩熙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呼吸 她想问为什么?但这是可笑的问题。 每个人都知道为什么,也都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谋仲棠要报复他的父亲? 为什么他坚持不让事实公布? 为什么事实公布后,他要选择这么激烈的方式报复? 为什么他又来告诉她,她的确是董事长的女儿 她不了解他,却又了解他!恩熙的心很痛 但她忽然感觉到,这一刻,谋仲棠的心就跟自己一样的痛! “好了,今天我找妳来只是想跟妳说这些话,明天开始妳再来上班,就跟在我身边做私人助理。”父子反目,让谋远雄始料未及,昨夜他不但伤心更伤神,因此不愿再深谈这个问题。 “是”恩熙没有拒绝的理由,她失神地回答。 离开董事长办公室后,她在电梯下到四楼的时候就走出电梯。 在饭店三、四楼的高级餐厅区,恩□□回徘徊了一趟又一趟,直到饭店里的员工认出她,有几个服务员已经开始指指点点,她才匆匆搭手扶梯下楼。 恩熙也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 就算遇见了又能怎么样? 他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 到了一楼大厅,她低着头朝饭店门口走,旁边其实已经有很多饭店员工认出恩熙,然而她兀自失神地往前走,并未注意到有人正在靠近自己 当尤杏桃在饭店无意中看到恩熙这一刻,不由得眼睛一亮! 二十多年不见,当年还不过是个襁褓中的小婴孩,要不是前几天在电视上看到她,就算当面遇见,尤杏桃也认不出这个女孩子。 前几天董事长召开记者会后,尤杏桃在王部长眼中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刚才她到饭店来想见王部长,没想到王部长的态度跟从前判若两人,非但对她爱理不理,最后还把她赶出办公室! 当时她只差没抱着王部长的大腿求他! 可尤杏桃知道,刚才就算她真的抱住王部长大腿,恐怕他连眼皮都懒得撑开一下、看她一眼,只会一脚把她踹开! 谁叫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 因此,尤杏桃突然在饭店遇到恩熙,才会眼睛一亮,深深觉得这是她今天最大的收获! “请问,”尤杏桃连忙走到恩熙身边,跟她搭讪。“妳是董事长的女儿,昨天上电视的那个吧?” “您是”恩熙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人,她看起来也不像饭店的员工。 “我?”尤杏桃指指自己,然后笑出来。“我就是那个让妳“认祖归宗”的关键人物。” 恩熙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看到恩熙脸上的疑惑,尤杏桃不急着解释,反而觉得好笑。 “董事长应该有跟妳提起一名助产士吧?他告诉过妳,当年是我帮妳接生的没有?”尤杏桃故意这么问她。

亲兄妹(8) 凡人都有一种奇怪的心态,喜欢故作神秘,尤其是对于别人都不知道、但是自己却清楚的事情,就特别喜欢故弄玄虚!尤杏桃就是属于这一类的人。 “您是所以您就是那名证实我身分的助产士?” “对啊,妳终于明白了!”尤杏桃掩着嘴笑得很开心,好像找到乐子一样。 见到这个人,恩熙心底的感觉很复杂、也很奇怪 恩熙有很多话想问她,但是一时之间她却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脑子间突然一片空白。 “不过”尤杏桃瞇起眼,突然压低声音,笑容诡异地对恩熙说:“妳的身分虽然证实了,可是董事长却不知道,当年,其实并不是我替妳接生的!” 恩熙睁大眼睛。“您是什么意思?” 尤杏桃忽然收起笑容。 “什么意思啊?现在可不能告诉妳。”说完这句话,她突然转身就走! “您不要走,您把话说清楚!”恩熙想追上去,但是尤杏桃跑得很快。 这时候饭店大厅正好有一团观光团,外国观光客不少,他们把半个大厅都占满了!恩熙必须绕过这些人才能追上尤杏桃,但是尤杏桃跑出饭店之后,就拦了一部计程车跑走了! 恩熙好不容易追到门口,却没有看到人。 她喘着气,除了懊恼外,还有一丝疑惑 如果这个助产士并没有帮母亲接生,那么她怎么能证实自己的身分? 剎那间,好几个念头在恩熙的脑海里闪过 她要找到这个助产士 一定要再见到她! 这是即刻间掠过她脑海无数个念头之中,最后、也是最坚定的想法。 丈夫离开家这几天,姜羽娴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这几天她根本连家门都不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电话都不接,封闭到了极点! “夫人。”佣人来敲门的时候也很小心。 姜羽娴本来不想理,但是佣人又连续敲了好几次门。 “什么事啊?!”姜羽娴的口气很差。 “因为因为有一位名叫尤杏桃的女士,她说只要您听到她的名字一定会接电话” 听到这名字,姜羽娴确实一惊。 佣人接着说:“所以所以我才来敲您的房门!” “快把电话接到我房间!”她在房内喊。 “喔,是!”佣人连忙跑下楼。 姜羽娴拿起话筒的时候,手都在颤抖。“喂?” “谋夫人吗?”尤杏桃的笑声很暧昧。“我就知道您一定会接我的电话!” “妳打电话来做什么?”姜羽娴问她。 “做什么?”尤杏桃呵呵笑得更放肆。 “唉哟,我说夫人,您真的很爱说笑,您怎么会不清楚我打电话来要做什么呢?” “妳不要打哈哈,快点把话说清楚!” “好吧!”尤杏桃收起笑脸。“我想跟妳见面,谈妳那个女儿的事!” 姜羽娴一听到“女儿”这两个字,心都纠成了一团!“妳究竟想谈什么?电话里不能说吗?” “当然不行!电话里怎么可能会说得清楚呢?”

亲兄妹(9) 姜羽娴双唇颤抖,她纠着心,说不出话。 “好啦,我不想啰哩啰嗦的惹人讨厌,反正我们见个面,我一次把话说清楚,如果大家谈得愉快,以后我不会再找妳了!”尤杏桃也很干脆地说。 上回她本来以为找到一张长期饭票,打算慢慢跟王部长敲竹杠,这样钱不会一次提完,未来她富足优渥的生活也就有了着落! 谁知道,他们连这么小的心愿也不让她达成!那个大饭店的董事长居然召开什么记者会,把他女儿的身分公布,害她再也要不到钱! “怎么样?妳到底要不要见面?”尤杏桃再逼她。 姜羽娴已经喘了好几口气。“好我答应妳就是了!妳要在哪里见面?什么时候见面?” “明天下午两点钟,就在!就在丽水街巷口的小吃馆好了!”这就是她住的公寓楼下。 “好,我知道了。” 为防姜羽娴反悔,尤杏桃立刻挂了电话。 姜羽娴拿着话筒,怔怔地发了很久的呆 直到她回过神来,立刻想到打电话给宋牧桥。 “喂?是你吗?” 姜羽娴拨的是手机,他们两人都是这样联络的,彼此不会在电话中叫对方的名字。 “是我,有什么事?”宋牧桥正在学校,刚上完课。 他看到手机上的来电号码,就知道是姜羽娴打来。 “刚才她又打电话来了!” “我不是叫妳不要理她吗?妳根本不必接她的电话!” “不是的,她刚才跟我说,她想跟我见面谈女儿的事!” 宋牧桥愣住,然后他的脸色显得很阴沉。“妳怎么回答她?” “我当然要去见她!”姜羽娴快哭了。“她既然提到我女儿,我怎么可能不去见她?明天下午两点钟,我已经答应她见面了!” “妳不能去见她!”宋牧桥立刻反对。“妳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人,如果妳去见她,一定会被她控制,说不定她还会做什么小动作,把妳们之间的对话录下来,留下未来威胁妳的把柄!” “我管不了这么多了!”姜羽娴终于崩溃了,她哭出来,不断拭着泪。 “已经这么多年过去,每个夜里我做梦醒来都不敢相信,当年我怎么会这么狠心,竟然答应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走!你根本不知道这些年来,为了这件事我心底有多痛苦!” 宋牧桥沉默。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喜欢云佳的女儿吗?因为每次只要看到恬秀,我就会想到我自己的女儿!”姜羽娴边说边凄楚地啜泣着。 “我总是会想,如果我的女儿没有送走,现在都比恬秀还大了!她现在长得怎么样?留长头发还是短头发?书念得好不好?现在做什么工作?有没有男朋友?嫁人了没有每次只要一想这些,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我的心有多痛!” 宋牧桥神色黯然。他了解她的心情,也因为这样,他才极力促成自己的女儿与羽娴的儿子成为一对。“当年我们已经为她安排了一户好人家收养,那个孩子的生活应该过得不错!”

亲兄妹(10) “就算安排得再好也没有用!孩子只要没跟在自己的亲生母亲身边,就一定会被人欺负的!” 宋牧桥眼底浮现复杂的神色。 “无论如何,妳绝对不能去见她!”他还是对姜羽娴这么说:“一旦去见她,妳一定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那个女人要是看出妳的脆弱,她一定会利用妳,直到把妳的骨头啃光也不会罢手!” “我已经不管了!就算她想害死我也没有关系!”姜羽娴激动地说:“像我这种狠心抛弃自己亲生女儿的母亲,早就该付出代价了!” 宋牧桥愣住。 姜羽娴接下说:“我已经决定去见她,你不必劝我了。我打电话给你只是想告诉你一声而已,虽然本来我还希望你可以陪我一起去,不过现在已经无所谓了,明天我会自己去见她。”话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宋牧桥怔怔地站在路边,拿着手机发呆 一时之间,他的情绪完全没办法回复正常。 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来他漠视良心的谴责、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企图像一般人一样过正常的生活! 他当然可以了解姜羽娴的心情,因为他的心情就跟她一样,他的罪恶感只会多不会少! 但他是个男人,当年做的事虽然是他这辈子心底永远的痛,但他说服自己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保护羽娴! 她当年怀孕不到一个月,还看不出肚子的时候,远雄就去了美国开展饭店业务,当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已经有身孕!就算回国之后远雄发现仲棠不是他的亲骨肉,也不会猜疑、责怪到羽娴身上,因为那个换来的孩子也不是羽娴的骨肉,他顶多会以为是因为羽娴想要儿子,才会到外头抱回一个孩子。 况且当时的情况,如果羽娴生了一个儿子,会比生一个女儿对她有利。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羽娴,根本没有考虑到他自己! 当然他也没有考虑到,当年那个还没满月的小婴儿。 正因为他是个男人,男人做过的事就绝对不能后悔,即使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因为痛苦而后悔不已! 因为当年送走的那个小婴儿 那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婴,也是他宋牧桥的亲生女儿! 隔了两天,李昆明才决定打电话给恩熙。 “我知道,这几天妳的心情很混乱,一定需要时间冷静,所以舅舅到现在才打电话给妳。”在电话中,李昆明对恩熙说。 恩熙沉默了一会儿,才问舅舅:“您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我问过董事长,才知道妳现在的地址和电话。” “原来是这样。”她的声音很落寞。 李昆明停了一下,才接着说:“虽然妳跟董事长一起召开记者会,但是我看到妳的表情,知道妳的心情很不好,并没有因为知道自己父亲的存在而喜悦。”李昆明间她:“恩熙,妳会恨董事长吗?” 李昆明的问题没有得到恩熙立即的答复,等了一会儿,恩熙才对舅舅说:“我没有想过“恨”这个字,因为从小就没有父亲,所以我不想提到他,但是只要妈爱他,我就不会恨他。” 听到这番话,李昆明的心纠成了一团。

你就是个冤大头(1) “实在是,实在是太为难妳了”他叹气。 恩熙已经没有难过或其他任何情绪。“舅舅,谢谢你打电话来关心我。” “舅舅知道妳不好受,我很清楚,妳跟总经理的事”他停下来,没有再往下说。 恩熙也不说话,两人间就陷入沉默。 “其实我打电话给妳,也不全然只是想安慰妳,因为舅舅知道妳很坚强,一定会想办法度过的!” “舅舅,您有其他事吗?” “对,”他顿了顿,然后才往下说:“其实,妳母亲去世之前,曾经交给我一封信当时她千叮咛、万交代我,如果没有找到妳的生父,就一定不能把这封信交给妳。” “信?”恩熙问:“舅舅,您说我妈她给过您一封信,是她亲笔写的信吗?” “对,是她住院的时候,偷偷交给我的,因为她交代我,关于这封信的事情,一定不能告诉妳,除非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否则这封信就不能交给妳。” “为什么?我不懂,妈为什么会这么交代您?” “这点我也不清楚。不过现在既然妳已经跟董事长相认,那么这封信就可以交给妳了。”李昆明对她说。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明天妳到家里来,我把信交给妳。” “明天我要开始上班。”恩熙对他说。 “那么我把信带到饭店。” “舅舅,您把信放在家里就好,明天明天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办,晚上我再去找您,顺道去看看舅妈和妮妮、大友、珊珊,我已经很久没见到那三个小家伙了,我很想念他们。” “好,那么妳明天晚上过来,有什么话我们明天晚上再说。” “好。” 恩熙挂了电话。她没想到,母亲竟然还留了一封信给自己! 那封信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等她找到父亲,才可以把那封信交给她? 一切的问题暂时都没有答案,但恩熙相信,母亲一定会在信中,把她心底的疑惑一次都交代清楚的! 第四章 第一天上班,恩熙的心思却无法放在工作上,今天她到饭店只想要求董事长一件事 “请您让我见那位助产士一面。”她对她的“父亲”说。 谋远雄愣了一下。“妳见她做什么?” “有些事我想问她。” “妳不相信我告诉妳的话?” “不是。”顿了顿,恩熙才往下说:“因为我心底有一些疑问,是关于妈妈的事。” “什么事?”谋远雄问。 “我想”恩熙眸子略闪。“我想问她,关于当年我出生时的一些细节。” “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因为妈已经过世了,我很想念她,所以想多问一点。”她回答。 谋远雄别开眼。“好吧,那么我叫王部长带妳去见她我就不跟妳一起过去了。” 关于文爱的事,他不是不想知道,只因为往事不堪回首,如果听见她一个人生产的细节,他可能会因为内疚而感到痛苦。 谋远雄落寞的神情,恩熙看在眼底。

你就是个冤大头(2) 但她没办法说出任何安慰他的话 因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除非打从心底释然,否则永远不可能弥补。 王部长带着恩熙下楼,到大厅时,恩熙不期然遇见谋仲棠。 两人对望了一会儿,好像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王部长,请您先到门口等我。”恩熙对陪伴在身旁的王部长说。 “呃,好。”看了总经理一眼,王部长立刻发现两人神情有异,于是聪明地点头离开。 王部长走后,谋仲棠先开口说话:“我听说,妳回饭店工作了?” 她被动地点头。“对。” “这样也好,虽然我原本帮妳安排的工作并不在这里。”他的声调很低沉,好像所有的话都已经经过深思熟虑。 恩熙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问:“我听说,你即将取得饭店的经营权?” “妳是听董事长说的吧?”谋仲棠的脸色很冷淡。“对,我是有这个打算,而且一定会做到。” “为什么?你这么做会让董事长很伤心!” “既然没人在乎我的感受,我就不必担心会伤谁的心!” 他的话也伤了恩熙的心。 他接下说:“更何况,董事长还是饭店的董事长,没人能吃得了他的饭店,我只是让董事长提早退休而已。”他的回答听起来很冷酷。 “可是董事长并不想退休,你不应该这么做。” “不必告诉我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他盯着她,一字一句对她说:“我想留下我爱的女人,但是他却执意把我爱的女人变成我的妹妹!从此以后,我连见妳一面都不行,因为只要一见到妳,我就会想得到妳!” 恩熙脸孔一阵惨白 她终于听到她想听的话了! 然而此时此刻,这些话听起来却分外刺耳,成了一种讽刺。 “我的父亲,他把我的爱变成一种罪恶,让我的良心无时无数不受到谴责!别人以为我拥有全世界,但是在这个世界上我最想要的却永远都得不到!”他看着她,炽热的眸光隐隐含着一把危险的火焰。“我所拥有的全都来自于我的父亲,我失去了全部也是因为他!因为我的父亲,让我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人!” 恩熙的心很痛却没有办法碰触他。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你不应该说这种话,因为你并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怜的人。”尽管眸中泛着泪光,恩熙努力眨着眼睛,不肯让泪水掉下来。 “对,我不够可怜,只是很可笑!因为我想要的永远得不到,却永远都不能停止渴望!因为我的父亲强迫我,每天都要面对我最渴望、却永远都得不到的女人!”他的声调很冷酷,表情却很痛苦。“我最渴望却永远得不到的女人,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因为只要一看到妳,我就想抛开所有的顾忌抱住妳然后狠狠的吻妳,但是只要一这么做,我们两个就会从此万劫不复,永远都不能再回头了!”他沙哑地警告自己、也警告恩熙。

你就是个冤大头(3) 恩熙怔怔地瞪着他,直到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地滑下脸颊 谋仲棠突然转身走开! “是因为董事长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吗?”他迈步离开前恩熙突然对他说。 谋仲棠僵住,凝立在原地。 “你并不恨自己的父亲,但是却不能释怀。”擦掉泪水,恩熙往下说:“你永远是他的儿子,这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这一点你很清楚!你跟我不一样,你从小在一个幸福的家庭中长大,有父亲与母亲的疼爱,所以你不能接受董事长对这件事情的处理方式,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你才恨他,但是你自己并不清楚!”恩熙对他说。 谋仲棠依旧僵在那里,不能移动脚步。 “如果因为分不清自己的感情,而选择恨自己的父亲,如果你这么做的话,将来一定会后悔的。”她对他说。 “不管恨不恨他,我已经做了。”谋仲棠只是冷冷地对她说:“既然做了,我就会一直做下去,决不会违背我起初的决定!” “但是如果你执意这么做,到最后伤害的人会是你自己!”恩熙走到他身边,看到他冷漠的表情,她的心更痛。“你需要董事长,就像你需要董事长夫人一样。当初董事长夫人反对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也不曾激烈地表示过意见,因为在你心中,父亲与母亲一直占有很大的比重。你本来就是一个幸福的人,不应该这么愤世嫉俗,这不像你、不像我认识的谋仲棠,我所认识的你不是这个样子的!” “人会改变!”他转头瞪着她。“我现在就在改变,因为妳而改变,因为妳而心痛!这样,妳清楚了吗?” 她脸色苍白地摇头。“我们之间的感情会随着时间变淡,过几年后你见到我就再也不会有任何感觉了,但是父母与儿女之间的感情!” 谋仲棠突然用力抓住她的手,众目睽睽下,将她的手心贴在自己的胸口上! “现在我的心就很痛!妳感觉到了吗?!” 一字一句,他沉痛地问她。 剎那间,恩熙几乎崩溃。 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 她只能举起另一只手掩住口鼻,不让啜泣的声音突兀地冒出。 然后,谋仲棠又突然地放开她的手 他的脸色就跟她一样苍白。 “离开我,离开我越远越好!从此以后就算见到我也要假装不认识,最多跟我点个头,像个陌生人一样就可以了!”话说完,他疾步往前走,在恩熙还来不及说什么之前就踏进电梯。 一直到电梯门关上,恩熙的情绪已经完全崩溃 然后,她只能颓然蹲在饭店大厅正中央 不再理会众人的目光,大声地啜泣! 坐在车子里,王部长的神情很不安。 他的眼角悄悄扫过恩熙,看到她几乎没有血色的脸孔木然而且毫无表情,王部长的忧心有增无减。 刚才董事长千金在饭店大厅大哭的事,虽然他已经极力掩盖下来,没有惊动董事长,但饭店员工众多,就怕这件事迟早有一天会传到董事长的耳朵里

你就是个冤大头(4) 悄悄叹了口气,王部长也感到惋惜。 如果不是兄妹的话,他们会是一对人人称羡的壁人。 有时候,老天爷的算盘是怎么打的,谁也不明白。 一切只能归诸于命运。 这就是人生,没有安排好的剧本,永远只能即兴演出。 既然劝阻不了姜羽娴,宋牧桥决定先一步找尤杏桃谈判。 因为之前已经请人调查过尤杏桃的住址,他知道她一个人住在丽水街,她的儿子和丈夫留在山上种梨子,根本不想跟她下山。 宋牧桥找上尤杏桃的时候,她还赖在房间里睡觉,听到门铃声,尤杏桃的好梦被扰醒,显得很不耐烦。“谁啊?”她把头蒙在被子里吼。 自从上台北后她的生活过得很优哉,不像在山上那么刻苦,她这辈子也难得有这么清闲的时候,自然每天都曰上三竿才起床,何况她现在要钱很容易,早就把在山上时,天没亮就得起床工作才有饭吃那一套,抛到九霄云外。 宋牧桥只管敲门,也不答腔。 “唉呀!哪个讨债的死鬼一大早就来敲门?吵死人了!”尤杏桃气得掀开被子就跳下床。 宋牧桥仍然没有应声,直到尤杏桃来开门。 “你是谁啊?”尤杏桃质问站在门口的男人。 她脸也没洗,身上还穿着皱巴巴的睡衣,蓬头垢面的就跑到门口开门! 宋牧桥瞪着她,神色阴晴不定。“妳是尤杏桃?” “是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尤杏桃瞇起眼,因为对方知道自己是谁,然而她却认不出对方而感觉到不安。 “妳不认得我吗?”宋牧桥沉着眼反问她。 尤杏桃瞇眼打量男人,在记忆深处,隐隐约约好像有一点印象 “唉呀,你是”她吓了一跳,睁大眼睛瞪着宋牧桥。“那个时候你陪那女人来找我” “没错,就是我。”宋牧桥知道她已经想起来。 “你、你找我做什么?”尤杏桃问他。 宋牧桥没答腔,他大剌剌地走进门内,尤杏桃下意识地让路。 这个男人的气势,从过去到现在好像都这么强,二十多年前她就觉得这个男人不好惹,所以这次她才选择找姜羽娴而没找他。 不过这回她上台北来,该见的人倒是一次都见着了! “应该是我问妳,妳找谋夫人做什么?”过了半晌,宋牧桥才转身瞪着她问。 “我、我有事想跟谋夫人谈” “你们没什么好谈的!”宋牧桥果决地打断她的话。“二十多年前找妳的人是我,有什么事妳应该找我谈!” “可、可是”尤杏桃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 “妳想要什么,一次把话说清楚!我可不想浪费时间在妳这种人身上。”宋牧桥冷冷地瞪着她。 尤杏桃瘪着嘴,有点不高兴。“你刚说我这种人,我这种人是哪种人啊?你来找我不就是要跟我谈吗?既然要跟我谈,讲话就要客气一点!” 宋牧桥沉着眼,根本不答话。 “你干嘛不讲话啊?”

你就是个冤大头(5) “跟妳这种人,有什么好废话的?”他阴鸷地说。 尤杏桃睁大眼睛。“喂,我警告你,讲话不要这么侮辱人喔!动不动就“我这种人”的,你不要瞧不起人喔!” “她人在哪里?”宋牧桥突然间她。 尤杏桃眼珠子转了一圈。“什么人啊?” “当年那个女婴,她在哪里?” 尤杏桃别开眼。“女婴?我怎么会知道她在哪里?” “婴儿是妳抱走的!她在哪里妳怎么会不知道?!” 尤杏桃不吭声,她根本就不想跟这个男人打交道。 “还不快说!如果妳今天不把婴儿的去处交代清楚,就要不到一毛钱!”宋牧桥威胁她。 尤杏桃哼了一声,根本就不把宋牧桥的威胁放在眼底。 “我已经跟谋夫人约好了,她下午就会来找我,到时候我跟她谈就可以了!” 听到这种回答,宋牧桥的眼睛好像要喷出火一样。 “不准妳跟她见面!如果妳敢跟她见面,我一定会让妳后悔!” “我就是不告诉你,你想怎么?”尤杏桃看出宋牧桥想保护姜羽娴的心态,她的胆子大了起来。 “婴儿到底在哪里?”宋牧桥走上前逼她。 尤杏桃闪开,往屋内的客厅走。“你不用逼我,我已经说了不想告诉你,你叫谋夫人来,我自然会跟她谈。” “谈什么?”宋牧桥慢慢走上前。 “妳到底想跟她谈什么?”他阴沉地质问。 “不关你的事!”尤杏桃退了两步。 宋牧桥沉着眼瞪着她。“她不会来见妳的,妳最好乖乖跟我谈,否则妳不但什么都得不到,我保证还会让妳失去更多!” “你想威胁我?”尤杏桃阴狠地瞪回去。 “妳不怕的话,可以不听我的话。” “我为什么要怕你?”尤杏桃反击。“如果把我逼急了,你就不怕我把事情抖出来吗?” “妳敢?”宋牧桥冷笑。“妳想要钱,跟我拿也一样,不必找谋夫人!” “我不想跟你打交道!”尤杏桃说:“如果你再逼我的话,我就去逼谋夫人!我相信她一定不希望别人知道,堂堂亚洲四季集团的总裁夫人,竟然送走自己的女儿只为了换一个儿子!” “闭嘴!”宋牧桥突然大喝一声。 尤杏桃冷不防吓了一大跳。 宋牧桥阴鸷地警告她:“妳要是敢到外头胡说八道,只要让我听到一句风声,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妳!” “哼,我可不是被吓大的!”尤杏桃冷笑,她料定宋牧桥根本拿她没办法。“反正今天下午谋夫人就来了,我只跟谋夫人谈事情,如果你还不走的话,我就把价码提高,而且还不保证事情会就这样了结喔!”她笑得奸险。 尤杏桃已经看透,姜羽娴对宋牧桥来说好像很重要,只要她掌握住姜羽娴这个“人质”,宋牧桥就根本拿她没办法! “妳想怎么样?”宋牧桥脸色一变,拳头慢慢握紧 “干嘛现在告诉你?等一下我才要慢慢想想,我到底要怎么样!”她突然掩起嘴,自个笑得很开心。

你就是个冤大头(6) 宋牧桥突然像疯了一样,拿起旁边的椅子往地上一砸! “啊,你干什么?!”尤杏桃吓了一大跳! 她还以为宋牧桥发疯了! “我现在就要知道那个婴儿的去向,立刻告诉我,否则我就让妳像这张椅子一样支离破碎!”他阴狠地警告她。 尤杏桃睁大眼睛瞪着地上那张摔烂的椅子,心底开始升起恐惧。“你想干嘛?我警告你不要过来喔!” “妳到底说不说?那个婴儿现在到底在哪里?”他一步步逼上前,决定不顾一切对付这个女人。 “你、你不要过来”瞪着他狰狞的表情,尤杏桃的恐惧慢慢加深。 他好像真的很想知道那个婴儿的下落? 宋牧桥一步步逼近她,逼得尤杏桃只得往落地窗外的阳台退 “你、你知道婴儿的下落又怎么样?我知道那个孩子是谁,也知道谋夫人的秘密,我警告你、你千万不要惹我,否则我真的会生气喔!”她的声音发抖,但还是嘴硬想给自己壮胆。 尤杏桃退无可退已经被逼到阳台边,她没办法再退,只好爬到围墙边砌高的花坛上。 然而宋牧桥根本不放过她,他只想得到他要的答案。 宋牧桥很清楚,如果不问出婴儿的下落,姜羽娴一定会接受尤杏桃的威胁,被迫跟她见面,而只要答应见面,姜羽娴就会有危险,认识尤杏桃这个女人会是一辈子无穷的后患! “你、你不要再过来了!”尤杏桃站在花坛上,这时围墙只及她的膝盖,她情不自禁从身处的五楼阳台朝下头望,登时吓得两腿发软。 “唉哟我的妈啊你走开,你快点走开,不要再靠近我了啦!” “说,那个婴儿在哪儿?” “我死也不会告诉你的!”她闭着眼睛尖叫、死不肯说! 因为一旦说出来,她手上再也没有筹码,才真的会连一毛钱都要不到! 宋牧桥脸色一沉 “妳到底说不说?!”宋牧桥突然倾身压向她,两手做势拍打她身侧的围墙 尤杏桃退无可退,只得身子往后倾以躲避宋牧桥的压迫 不料脚底下一块砖头突然松脱,尤杏桃两脚一滑突然朝后仰,然后就整个人跌到围墙外! “啊!”她惨叫一声。 剎那间,宋牧桥根本来不及抓住她! 一切都只是转眼间的事。 宋牧桥肝胆俱裂地瞪着尤杏桃横卧在街道上的身体,虽然她的身体还在蠕动、抽搐,但是数秒钟后,尤杏桃身体周围就慢慢渗出红色的鲜血 他本来只想吓她,没想到尤杏桃会自己跌下去! 直到人潮慢慢聚集,开始朝上张望,宋牧桥才回神! 他赶紧退出阳台回到客厅里。 数秒后,他决定往上爬到顶楼,再寻找退路 现在绝对不能往下走,因为他不是这幢公寓的住户,只要一走出公寓就会变成嫌疑犯,到时候他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司机开车,恩熙跟王部长一抵达尤杏桃住的公寓巷口,两人就先下车,然后走进巷子里。

你就是个冤大头(7) “她就住在那幢公寓五楼。”王部长指了指一幢破旧公寓。 那是典型的旧公寓,跟之前恩熙在北投住的公寓很像,这附近有几幢旧公寓连成一气,公寓里面可以想见并没有电梯。 恩熙抬头朝上望,今天中午的太阳不小,尽管阳光有点刺眼,但她仍然隐约可以看到阳台上有人影在晃动 她正觉得疑惑的时候,那个原本只是在晃动的人影,就突然朝下坠落! 恩熙倒抽一口气! 然后顷刻之间,那个人影已经坠落地面,一个女人因为坠落后的强烈撞击而半边脸血肉模糊。 “天啊!”王部长先惊慌失措地叫出来,然后回过神,立刻冲上前去! 恩熙愣了好几秒,等到她回神的时候,街道上的人已经发现有人坠楼,人潮已经慢慢围上来。 “不,怎么会这样?”因为太过于惊骇,恩熙脸色发白。 然后她不顾一切奔上前跪在尤杏桃身边,两手贴着她的胸口,一心只想知道她还有没有心跳。 “小姐,您不要碰她,等□□和救护人员过来再说吧!”王部长想制止,却拉不开思熙。 “不行,妳不能死”她喃喃地对尤杏桃说:“妳不能死!妳要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恩熙低头贴着尤杏桃的胸口,发现她虽然还有心跳,却非常微弱! 尤杏桃翻着白眼,她还能看到恩熙模糊的脸孔。“” “什么?妳说什么?”恩熙发现尤杏桃的双唇在蠕动,她立刻把耳朵贴近她唇边。 尤杏桃突然抓住她的手,然后用力握住! 恩熙吓了一跳。 尤杏桃的手指发颤的很剧烈,但是她好像有一股怨气,以致于用力的程度足以把恩熙的手腕掐碎! 王部长看到恩熙的表情痛苦才发现不对。“妳做什么?妳快放手!”他上前一步,想帮忙泣开恩熙的手。 “等一下、等一下!”恩熙摇着头对王部长说,但她的眼睛一直看着尤杏桃。“她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那个”尤杏桃的声音非常低,而且断断续续的。 “妳说什么?妳到底想说什么?”恩熙急切地问,忘了手腕上传来的剧痛。 “” 实在听不见,恩熙只好再一次把耳朵贴近她的唇边。 “不是董事长” 恩熙屏气凝神地听着。 “夫人是夫人抱来的孩子” 但是尤杏桃的声音突然中断。 她已经断气了。恩熙瞪着已经没有呼吸的尤杏桃,剎那间脑子一片混乱。“救护车救护车在哪里?救护车怎么还没有来?!”她瞪着尤杏桃,突然失控地大声喊叫。 恩熙喊叫的时候,终于听到救护车响亮的叫声。 然后,接下来的情况实在很混乱,等到救护车把伤者送往医院,已经是当天下午接近两点的时刻。 第五章 王部长命令司机开车,送他跟小姐一起跟着救护车到医院。 然而尤杏桃被送到医院当时,就已经没有生命迹象,急救不超过半个小时,医生便已经宣布患者死亡。

你就是个冤大头(8) 王部长看这情况实在离奇,决定报告董事长。 “小姐,这件事情我必须报告董事长。” 恩熙没有说话,她怔怔地瞪着前方,王部长开始拨电话。 电话接通后,王部长简单报告几句,就挂了电话。 “对了,小姐,”王部长的神情显得有点犹豫。“刚才在大街上!刚才那个尤杏桃,她死前是不是跟妳说了什么?” 恩熙慢慢转头看了王部长一眼。 “她说了什么吗?”王部长再问。 恩熙垂下眼,苍白的脸色好像陷入某种疑惑 “我要离开。”恩熙突然说。 “什么?”王部长不明白恩熙的意思。“她说我要离开?” “不是,”恩熙对他说:“是我要离开这里。”话说完,恩熙就站起来朝电梯口走。 “小姐?”一时间王部长愣住了。“小姐!您一个人要去哪里?小姐!”王部长回过神后大声喊,却没办法叫住恩熙。 她一直走进电涕,回到医院楼下然后朝外走出去。 那个女人 是夫人抱来的孩子 话到这里就断了。 但是这些话,却在恩熙心中开始发酵。 她到底想说什么? 她想告诉我什么? “夫人抱来的孩子”又是什么意思? 恩熙不断在心底问自己这几个问题。 今天从早上一直到中午还是大晴天,下午台北市却开始飘起绵绵的细雨 恩熙失神地走在街上,雨水把她的头淋得半湿,但是她不想回公寓,反而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根本没有地方可去了。 尤杏桃死了,那一天在饭店大厅她对自己说的话,恩熙永远没有办法问她是什么意思了! 不知不觉间,恩熙走到一条熟悉的街道上,然后站在一幢公寓前。 过了片刻她回过神,才想起这里是舅舅的家。 发呆了很久,她才拿出手机拨号。 嘟嘟 “喂?” “舅舅。” “恩熙?妳在哪里?”李昆明问她。 “妳不是说晚上就要回家吗?我今天很早就下班,五点多就在家里等妳了,可是一直没等到妳!” 恩熙这才发现,现在已经天黑了。 不知不觉中,她一个人在街上不知道走了多久 “妳在哪里?我过去接妳。”李昆明说。 “我我在楼下。”她怔怔地回答。 “那妳快上楼啊!” “好。”收了线,她慢慢走进舅舅家的公寓。 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她太过于震惊,恩熙几乎忘了,母亲还留了一封信给自己的事。 “妳来啦!”吴玉莲站在家门口,笑盈盈地迎接恩熙。 “唉哟,怎么全身都淋湿了?妳还好吧?快进来吧!” 吴玉莲立刻拉起恩熙的手把她牵进家里,还赶快进房间拿出干毛巾,态度非常殷勤的样子。“快点,要快点把头发擦干,否则可是会感冒的!” “是谢谢舅妈。” 吴玉莲不寻常的关心,让恩熙觉得舅妈好像变了一个人。 “死鬼,恩□□了,你还不快点出来!”吴玉莲朝房间里头大吼大叫的。

你就是个冤大头(9) “来了、来了!”李昆明边喊边走出来。 妮妮和大友也跑出房间,大友手里还拿着铅笔,显然刚才是在写功课。 “姐姐!”两个孩子立刻扑到恩熙身上。 “乖,我好久没看到你们了,好想你们!”恩熙紧紧抱住他们。 “恩熙,妳怎么淋得这么湿?”李昆明问她。 “我没事” “妳吃过饭了吗?”吴玉莲笑瞇瞇地问她。 “我不饿。”恩熙回答。 “不然我把汤热一热,妳喝汤好了!”吴玉莲说。 看到她那么热心,连李昆明都瞪大了眼睛。 恩熙没有表示意见,吴玉莲就当她同意了。 “去去去,你爸跟姐姐有话要说,小孩子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吴玉莲边往厨房走,边把孩子们赶回房间。 当客厅只臜下李昆明和恩熙的时候,李昆明对她苦笑。“我这辈子还从来没见她这么殷勤过!我说啊,她这是完全看在钱的份上,只有钱才有办法激发她这种异乎寻常的爆发力!”他挖苦自己的老婆。 恩熙也不知道该不该笑。 “对了,妳怎么会跑出去淋雨?”李昆明说。 恩熙垂下眼。“没什么”然后她问李昆明。“舅舅,我妈交给您的信呢?是不是可以给我了?” “噢,”李昆明从口袋里掏出一卷塑胶袋包裹的东西,压低声音对恩熙说:“刚才我在房间里就是在找这个!因为怕被老婆搜出来,随便乱打开来看,所以我把它藏在衣柜后面的细缝里。而且我还怕被老鼠或蟑螂咬,所以外头还裹了好几层塑胶袋,我把这封信藏得很隐密。”他把塑胶袋打开,拿出包在里面的信。 恩熙小心翼翼地接过信封。 信封周边只有微微泛黄,不过可以看出来年代已经有点久远。 “这里有剪刀给妳。”李昆明找了一把剪刀给她。 恩熙慢慢把封口剪开,然后取出里面的信纸,展开阅读。 恩熙: 妈知道,当妳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妳已经找到妳的“爸爸”了。 但是,有一个秘密,一直藏在妈心中很多年,为了这个秘密,我的良心一直觉得很不安,虽然当时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犯错,但是我毕竟有私心,那个时候我因为痛苦而变得很自私,所以才会做了一个让我终生遗憾的错误决定 二十多午前,我剥夺了妳的幸福,让妳成为一个父不详的孩子,跟着我生活、跟着我一起受苦。 然而这本来不该是妳的命运,妳一出生就应该是一个千金小姐,生活在优渥的环境里,拥有父亲和母亲的爱护与照顾。总之现在的妳生活会过得这么辛苦,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的自私,是我不对。 看到这里,妳一定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恩熙,我最爱的女儿,妳答应妈妈一定要耐心看完这封信,因为接下来我会详知的把前因后果,全部都对妳交代清楚。 当年,我生产完后,在助产士尤杏桃的育婴房里住了几天,所以跟她算熟悉。

你就是个冤大头(10) 妈之所以把这名助产士的名字告诉妳,是希望如果妳看过信后有疑问,可以找到这个人,证实这件事情。 那个时候,助产士常抱着我还没有满月的孩子,笑瞇瞇地对我说: “这小婴儿长得好漂亮,以后长大了,一定会迷死很多女人!” 恩熙,看到这里,妳很惊讶吗?妳一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个婴儿会“迷死很多女人”?婴儿不应该就是妳吗?妳是个女孩子呀! 这就是为什么,妈之所以要写这封信,因为这个婴儿并不是妳,妳不是妈的亲生女儿。 看到这里,恩熙的心都揪紧了! 她的脸色苍白,呼吸困难 “怎么了?信里写什么?妳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坐在一旁,一直在观察恩熙脸上变化的李昆明,一发现不对就紧张地问。 恩熙说不出话,她张着嘴喘气,脑子里一片混乱 然后她低头继续看信。 李昆明虽然关心,但他想文爱在信里一定有什么重大的事情交代,所以恩熙才会这么激动,看到她专注读信的样子,李昆明也不敢打扰。 恩熙,刚才妈已经说过,这是我的不对。 这么多年来一直对妳隐瞒事实,没有告诉妳真相,妈不敢请求妳原谅,但是我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 当年我送出自己的儿子,换了一名女儿。 那个时候我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私心,因为我希望自己的儿子“认祖归宗”。我自私地认为,因为我的儿子是一个男孩子,他应该要有父亲,他应该生长在一个优渥的环境下,受到良好的教育与栽培!但是如果他跟着我只会受苦,还会被冠上私生子的名称,一辈子抬不起头。 我知道我很自私,现在妳心中对妈的感觉一定糟糕到了极点,因为我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慈母,为了自己的儿子,我竟然允许两个婴儿的命运互调,而且这是我亲手做出来的事。 我其实只是一个自私的平凡人、一个非常自私的母亲。 但是,这件事情之所以可以进行,有一半原因却是老天爷的安排。 如果二十多前的那个下午,我没有去跟助产士辞行,就不会遇到那个高贵的女人,也就是妳的亲生母亲,姜羽娴女士。 恩熙猛然捣住嘴! 她身体发冷,激动得全身颤抖 “恩熙?恩熙?妳还好吧?!”李昆明站起来,慌张地走上前。 “我、我没事”她把信压在胸口,两只手却抖得很厉害。 “妳妈跟妳交代了什么?妳怎么会这么激动?” “没有,”恩熙垂下眼,压抑自己不受控制的颤抖语调。“因为我看到妈的信太高兴了,所以不能控制自己。” “真的是这样吗?”李昆明皱起眉头。 “对”恩熙僵硬地点头。 李昆明对她说:“妳不要这么激动,好妤把信看完,如果妳妈有什么遗愿就帮她完成,这样就够了。” “是。”她咬住下唇。 勉强压制住混乱的思绪,恩熙鼓起勇气往下看信。

你就是个冤大头(11) 当时我在房间里,听到姜女士以及陪她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对助产土说: “这位女士想要一个男孩子,只要妳能找到一个刚出生、相貌清秀的男孩子,先让这位女士看过,如果她喜欢,又没有麻烦,妳一定会有好处!”我永远记得,当时那个男人是这么告诉助产士的。 听到这番话,我因为好奇所以探头出去看了一眼,当我看到姜女士的脸孔时,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的惊讶! 后来,等他们走后,我从助产士那里打听到,原来姜女士与我同时怀孕,当时她生了一个女儿,但是她却想要一个男孩子,因此偷偷南下找到助产士想办法。 妳是姜女士在南部小诊所里生产的,可能在生产的时候,就已经有换孩子的打算,所以那间小诊所里没有妳的出生纪录。 妳的出生纪录是后来助产士另外找到诊所医生杜撰的。 至于我的儿子,被姜女士抱走后,应该也是另外杜撰了假造的出生纪录,妳不必觉得惊讶,这样的事情在妈那个年代是常有的事情。 刚才妈已经跟妳说过,关于我的私心,所以当我听到助产上说明姜女士想要一个儿子这件事,我很快就想到自己的儿子 如果我的儿子能成为姜女士的孩子,所有的问题就全都解决了! 而且,问题不但解决,我还得到了某一种秘密的、报复的□□ 恩熙,妳一定不能想象,妳有一个多么可怕的母亲。妳一定不能想象,当我想到,如果有一天姜羽娴女士知道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竟然是丈夫情妇所生的小孩,那么她一定会非常痛苦因为我希望她能体会,当年我因为一段没有结局的感情所付出的代价,因此受到的痛苦! 关于这件事,这又是妈的另一个秘密。 但想必,现在妳早已经知道这个秘密,因为妳已经认了“父亲”,妳一定已经知道,当年妈跟董事长之间的那一段情。 而当年的这一段情,就是妈自私的动机,就是对妳不公平真正的原因! 我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我,妳就不会跟妳的亲生母亲分开,就是因为我的存在,对姜女士造成了威胁,姜女士才会想要换一个儿子,藉此抓住丈夫的心。 因为上一代的恩怨,造成了妳的不幸,造成妳与自己的亲生父母分离,我犯了很多错,不但夺人丈夫还夺人骨肉,但是在当时我不但无法认清自己的错误,还造成了妳的不幸。 当时听到助产士说明后,立刻就表示想要跟姜女上换孩子的心愿,还让助产士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钱。 助产士一听到我愿意换孩子,她非常高兴,还找了一个男人来充当我的丈夫,后来我才知道这个男人就是助产士的丈夫。当时姜女士,她并不认得我,不知道我就是抢她丈夫的女人,因此虽然她已经付了一笔钱,却还一直感谢我愿意跟她换孩子,只有千叮咛、万嘱咐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她的女儿。

你就是个冤大头(12) 恩熙,妈看得出来,她是真的舍不得妳。 但是,当一个女人失去了丈夫的爱,她能有什么选择? 她并不是真的想放下妳,妳绝对不可以怪她,以后等妳嫁人,妳就会了解妳亲生母亲心底的痛苦,妳就会明白,这个世界所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有苦处、都有情衷。 当年,就算董事长对妻子已经没有感情,但在我介入姜女士的家庭时,确实已经造成姜女士的痛苦,让一个身为妻子的女人,情何以堪。 但是当时我却只想到我自己的痛苦,没有思考到另一个女人的痛苦。 我不但是一个非常自私的女人,还是一个没有智慧的人,所以才会做出这么离谱的错事! 我不能逃避责任,因为姜女士跟妳的不聿,可以说都是我造成的。 这么多年过去,妈已经老了,才渐渐体会到,年轻时的男女情爱、死生契阔,都已如过往云烟。 人生短短数十寒暑,分分秒秒都应该把握做人的时光,努力提升性灵,这样当有一天合上眼睛那一刻,才会心安,妈的灵魂也才会到达一个充满真善美的地方,好好安息。但是这一生,我非但没有好好做人,还做了这么多的错事,如此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现在我深深忏悔,但是已经做错的事却永逮不能弥补了。今生我真的亏欠妳们母女太多,尤其对妳,妈深深感到心疼而且真的好抱歉 妳知道吗?恩熙,这么多年来是因为妳的缘故,妈才能好好活下去,坚强地面对现实的人生。 因为妳的笑容、因为妳的可爱、因为妳的贴心、因为妳的陪伴,慢慢地感化了妈心底的寒冰,让我体会到人生不是只有爱情,还有可贵的亲情、友情以及人与人之间的温情,所以这些年来,妈尽可能的想弥补妳,当做是弥补我对妳以及姜女士的亏欠 虽然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的自私。 在这里,妈要郑重地跟妳认错。妈不敢冀望妳看完这封信后,能原谅妈妈,原谅妈妈当年所犯下的错误。 恩熙,妈之所以写这封信给妳,告诉妳当年所发生的事,完全是为了姜女士。 我知道,当妳与董事长相认后,姜女士对妳一定非常不谅解,因为她认为妳是丈夫的情妇所生的孩子,她讨厌妳、甚至痛恨妳都是可以被理解的,因为她这一生为了我的缘故所受的苦,也够多了! 但事实上,姜女士却是妳的亲生母亲! 妳们母女俩如果因为不知道对方的存在,而怨恨彼此,那么我的罪过就更深更吏了! 只要一想到这个,我的良心就会受到谴责,深深感到不安。 所以在我快要死的这个时刻,我一定要写一封信给妳,告诉妳这一切事实的真相。 如果妳没有跟董事长相认,也过得很自在,那么这封信妳就没有看见的必要。妈相信,就让过去的事石沉大海,对妳才是最好的。因为坚强懂事的妳,一直以来就非常独立自主,从来不需要妈担心,现在的妳已经是这样,以后等妳长大了当然更不必依靠父母,一定能开创属于自己的崭新人生。

你就是个冤大头(13) 但是,如果妳与董事长相认,那么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当妳已经知道事实真相的这个时候,要不要公布这个真相,就交给妳来决定。 因为是否公开这事件的始末,都会伤害到妳和姜女士,妈没有能力解决,所以只能交给妳来决定。 妈知道,这件事对妳来说非常为难、也非常残忍,但是妈相信妳有智慧,一定可以找到对妳们母女俩最好的方法解决。 最后,妈还是要跟妳说:恩熙,妈对不起妳。 这么多年过去,妳就是妈的亲生女儿。现在就算妳恨妈,妈也不会怪妳,因为妈很爱妳,妳永远是妈的乖女儿。 妈这生最爱的不是男人、也不是我的儿子,妈的最爱就是我的乖女儿,恩熙。 恩熙的妈妈亲笔 看完信,恩熙已经泪流满面。 她蹲在李家狭窄的客厅,大声的哭泣! 恩熙啜泣的声音,把吴玉莲都吓得连忙跑出来问:“到底怎么回事啊?” “妳妈在信里,到底跟妳说了什么?”李昆明也问她。 他没料到,恩熙看完信后会是这个反应,李昆明真的吓了一大跳! 但是恩熙蹲在地上不回答,只是一直伤心地哭泣 李昆明夫妇面面相觑,根本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窗外夜色早已深沉。 信中的秘密揭露了一段骇人听闻的往事,往事如烟,却不能随风飘散,还在流传 左右着每个人的命运。 沉淀过后,就是升华的平静。 人生有很多时候,必须面临这种时刻,这才是人类之所以为人类的智性。 一夜过后,恩熙已经完全冷静。 人是自私的,就算是最慈爱的母亲,面对感情也很难没有私心 她能怪养育自己长大成人的母亲吗? 不,她没有资格责怪任何人。 在那个“过去”之中,每个人都有错是因为心中都有苦 她是当事人,没有权利当仲裁者,她怀抱的心情更多是不舍与心疼。 人生有大爱,最难的只有当下那一刻,一旦那一刻度过,到了明曰就能吃得苦中苦、就能设身处地、就能心怀柔软、就能云淡风轻。 可这人世间,有多少人不能度过当下那一刻? 当他们做恶时他们痛苦。 佛陀用慈悲的大爱,清净的智慧,照看这反复生灭、苦中做乐的人间。 恩熙知道自己的母亲很苦,她用一夜的时间,试着了解母亲当年的痛苦 送走自己的亲生儿子,迎来情人妻子的女儿。 虽然一开始怀抱着自私的想望,然而母亲无私地养育她成人,慈爱地陪伴她成长,这就是缘分。 过去这是母亲的课程,而现在,她面临到了自己的“这一刻”。 恩熙回想起董事长夫人对自己的憎恨,就感觉到痛苦。 母亲把一个难题交给她,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如果永远不揭开这个秘密里的秘密,这样做可以吗? 恩熙问自己。 当然可以,因为母亲已经在信里告诉过她:一切由她自己决定。

你就是个冤大头(14) 那么她应该怎么做? 留下 或者离开? 她不能让自己的亲生母亲永远憎恨自己,但是说出真相,可能会引起更深的伤害! 这是母亲当年写这封信时,没有想到的情况。 所以,她必须做出抉择,现在就要做出决定。 嘟嘟 电话突然响起,恩熙正在出神因此吓了一跳。 “喂?”她反射性地匆匆拿起话筒。 “下午妳到哪里了?王部长说妳已经离开医院,怎么没有回饭店上班?”电话里传出谋远雄的声音。 “我我身体不是很舒服,所以先回家了。”她迟疑地回答。 “是不是因为下午发生的事情?王部长都已经告诉我了。” “对可能是因为那个原因。” “实在是太让人惊讶了,她怎么会想不开跳楼自杀?我跟王部长都想不透是为了什么?”谋远雄感叹地说。 判断尤杏桃是跳楼自杀,只是□□的解读。 但是尤杏桃的丈夫和儿子已经决定北上,他们不同意警方的判断,只觉得事有蹊跷!不过因为尤杏桃这趟上台北没有得到丈夫和儿子的同意,她是自己北上的,她的亲人因为不知道她来台北的原因,并没有对警方提起谋远雄这个人,如果警方知道堂堂亚洲四季集团的董事长,竟然与尤杏桃这个女人相识,一定会非常惊讶。 “也许,她也有令她烦恼的事。”垂下眼,恩熙这么回答。 “嗯,妳的心情不必受到影响,身体如果没什么大碍,明天就要到饭店上班,我有很多事要交代妳,妳要赶快进入状况。” 恩熙没有回答。 “怎么了?妳怎么不说话?” “明天明天我会到饭店,但是有一件事我要对您说,征求您的同意。” 谋远雄沉默了一会儿。“什么事?” “明天我到饭店,再跟您说。” “好吧,妳今天就好好休息,明天见。” “明天见。”恩熙轻轻挂了电话。 已经很晚了,从舅舅家回来时间就已经不早,董事长一定是打了很久的电话,才找到自己。 想到明天自己要对董事长说的话,恩熙就觉得很不安。 她知道,那些话只要说出口一定会让董事长伤心,但是现在她只能这么做,只有这么做才是最好的 她想起谋仲棠,眼眶就觉得酸涩。 “现在已经不能考虑他了。”恩熙喃喃对自己说。 她并不知道,自己紧紧咬着下唇,早已经流出了血丝 一整夜,宋牧桥的心情异常不安! 多少年来,他已经不曾这么激动。 回到家后他一直在家中书房待到早上,直到窗外射进来的阳光刺进他的眼睛,宋牧桥才拿起话筒,以颤抖的手拨号。 “喂?”姜羽娴接起电话时,电话已响了超过十声以上。 “晨间新闻播出来了吗?” “牧桥吗?什么事啊?”姜羽娴不明就里。 “昨天的事情,晨间新闻播出来了吗?”他再问一次,声音颤抖。 “昨天昨天什么事啊?”她只记得,昨天最让她不高兴的事情,就是她去找尤杏桃的时候,根本就找不到人!

你就是个冤大头(15) “尤杏桃,昨天她坠楼死了,妳知不知道?” 听到这个消息,姜羽娴倒抽一口气。 “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难怪昨天我去找她,可是没见到人!” “新闻没有报导吗?” “我刚下楼,坐在客厅里看报还没有看到这一段,也没打开电视。” 宋牧桥突然沉默下来。 “喂?你怎么了?干嘛这么激动?”姜羽娴问他。 “昨天,我去找她了。” “你去找谁”姜羽娴想通后倒抽了口气。“你去找尤杏桃?” “对。” “我不是说我会去见她吗?你还去找她做什么?” “我叫她不要威胁妳,还想逼问她孩子的下落。” 姜羽娴惊骇地掩着胸口。 “那么、那么她坠楼死掉的事跟你有关系吗?” 宋牧桥沉默了一下,才回答:“昨天我问她话的时候,她退到阳台,后来爬到花坛不小心失足跌下去的。” 听到这里,姜羽娴吓得说不出话! “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后来我匆匆跑到顶楼,是从别幢公寓下楼离开的”宋牧桥吁了好长一口气,昨天那一幕,还深刻地刻印在他的脑海里,震撼了他一整夜。 此时此刻,姜羽娴已经震惊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那、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应该没有人发现我” “我是说,她坠楼的原因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刚才我已经说过,是她自己不小心坠楼的!”宋牧桥的口气突然严厉起来。 他一凶,姜羽娴就不吭声。 宋牧桥深吸一口气,试着控制自己的脾气。 “我只是打电话来告诉妳,让妳知道状况,免得妳什么都不知道就跑去找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姜羽娴沉下脸,她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我知道了!” “好了,我要挂电话了,等一下云佳会上楼找我。” 收线后,姜羽娴胸口突然跳得很急 尤杏桃怎么突然死了? 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她打从心底感到极度的不安! “妳说什么,妳要离开台湾?” “对,”恩熙站在董事长办公室,她低着头一直看着地面,坚持把话讲完。“其实我一直有出国念书的计画,在拉面店工作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要存一笔钱然后出去念书,也已经到英文补习班报名上课。” 谋远雄看了她一会儿。“妳真的这么想出国念书?” “对。” “可是,以前妳不是对在饭店工作非常有兴趣吗?” “没错,但是我觉得自己的能力还不够,如果不再念书进修,进步的空间会很有限,未来的发展也不会很好。” 谋远雄的表情很沉重。 “妳说的都没错,但是念书的事可不可以缓一缓!” “现在这真的是我心底的渴望。”恩熙很果决地说:“我真的很想出国进修,充实自己。” 谋远雄看着地,然关怀地问:“我叫妳马上到饭店工作,给妳的压力是不是太大了?”

你就是个冤大头(16) “不是这样的,”恩熙摇头。“我不怕压力,但是我很在乎自己的能力。如果能力不够,必须靠着您的照顾留在饭店工作,对我来说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 谋远雄认真倾听着。 “其实我要请您原谅我的任性,因为我自己的缘故不能留在您的身边帮助您,我也觉得很遗憾,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继续这样下去,因为只要一想到自己什么都不会就能留在饭店,还可以跟在董事长身边,说明我确实利用了与您的关系,才拥有这样的特权!每次只要一想到这个,我就会觉得很心虚,而我的自尊心也不允许我再这样下去。”她说的有一半是实话。 “我了解妳的意思。”谋远雄的表情看起来很疲倦,他语重心长地说:“但是,就算是特权,妳就不能为了我而忍耐吗?仲棠已经很不谅解我,现在我真的很希望妳能留在我身边。” 他悲伤的请求,其实已经软化恩熙的心。“很抱歉,我我真的很希望完成长久以来的理想。”但是她仍然这么坚持。 谋远雄看着她,最后叹口气,落寞地对她说:“我也不能勉强妳。妳出国的事我会安排,但是在妳出国之前,我希望妳再好好考虑考虑留下来的可能。” 恩熙低着头瞪着地板,她甚至不敢看董事长的眼睛。“那么,我先离开了。” 谋远雄没有说话,他的表情很凝重。 就在恩熙即将走出门外时,谋远雄突然叫住她:“恩熙!” 她停在门口,然后转身。 “我我还没听到,妳叫我一声爸爸。”他的语调很迟疑,仿佛犹豫了很久才说。 恩熙垂下眼,没有回答。 “我知道,”谋远雄的表情很尴尬。 “现在就要妳改口会让妳很为难,我并不想强迫妳。但是在妳出国之前,我真的希望可以听到妳叫我一声爸爸。” 她还是没有说话。 “好了,我已经没什么话说,妳可以离开了。”谋远雄笑着对她说,就像没事一样。 恩熙点点头,然后退出办公室。 离开董事长办公室后,恩熙并没有回到谋远雄安排给她的办公室,而是走进电梯,离开饭店 她并不是不想叫董事长爸爸,虽然她确实需要时间。 一直以来她很感谢董事长对自己的关怀与照顾,但就因为这样,她不敢叫董事长“爸爸”。 “爸爸”这两个字,现在听起来只会让人难过。 如果董事长对她来说一直只是董事长,那么董事长跟总经理父子之间就不会反目,已经看过母亲留下的信的自己,也不会觉得惭愧。 然而,就因为现在她已经不能确定,董事长是不是自己的爸爸 如果在不能确定的情况下,就喊董事长爸爸,恩熙相信董事长一定会为她付出更多。 而这些付出,是她不敢接受的。 昨夜她已经计画好,出国后一旦通过语言班的测验,正式入学后,她就会努力适应生活然后开始打工,想办法赚取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

你就是个冤大头(17) 因为现在出国还必须靠董事长的资助,但是这让她对董事长感到更加抱歉。 就算董事长真是她的亲生父亲,她也不想靠董事长的帮助,出国念书。 一直以来她都自食其力,未来她还想继续维持下去。 就像母亲在信中说的那样,就当做她根本没看过那封信、没认过父亲。 她的生活可以回到像从前那样 以后的曰子,她打算就这样,一个人过下去。 走出饭店,恩熙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喂?” “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清楚。” 谋仲棠没说话。 “喂?” “妳可以说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冷漠。 “我想见面再跟你说。” 他没有回答。 “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你不必担心以后我还会打电话给你。”恩熙仰起头,用力眨掉眼眶里的泪水。 他沉默了一会儿。“妳想在哪里见面?” “中午的时候,我在饭店附近一家叫“秀色”的餐厅等你。” “好,我知道了。”他挂了电话。 慢慢收起手机,恩熙漫无目的地步行在街头 离开以后,应该就不会再回来了。 这就是她的决定。 “妈,我这样决定,您同意吗?”她喃喃自语,问着一直留在心中的母亲。 一部车忽然停在她身边,车窗也立刻摇下。 “恩熙!” 因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恩熙并没有听见对方喊她。 裴子诺下车后,立刻追上去。“恩熙!” 她终于回过神。“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的表情还很茫然。 “我开车从妳身边经过,不过妳没看到我。”他深深凝望她。 “噢” “妳怎么一个人在街上走?”他问她:“谋董事长应该已经另外为妳安排下作,还是妳现在有其他打算?”他也看到了电视新闻。 “我现在没有上班,所以一个人随便在街上闲逛。”她避重就轻地回答。 裴子诺的眼神变得深邃。“好久不见了,每次妳失魂落魄在街上闲晃的时候,我好像常常捡到妳!” 恩熙别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裴子诺也别开眼,试着转移话题。“现在时间还早,我请妳喝一杯咖啡。” “不用了” “只是一杯咖啡而已,不要拒绝我!” 恩熙垂下眼想了一会儿,然后看着他,对他说:“好,那么请你送我到一家叫“秀色”的餐厅。” “先上车再说。”他走回车子旁,帮恩熙开门。 到了餐厅,两人点了咖啡和果汁。 “我以为妳会喝咖啡。”他对她说。 “我很喜欢喝,但是每天只能喝一杯,以前是因为没钱喝,以后就算有钱,喝咖啡还是不应该过量。” 他笑了笑。“妳真有节制。” “做人不就应该这样吗?随便放肆的话,很容易伤害自己。”她喃喃地说。 裴子诺点点头。 “妳跟阿棠很不一样,他在工作上很严苛,但是私生活却很放肆,可能因为他是亚洲四季的继承人,从小压力就比别人还大,所以”

你就是个冤大头(18) “我们不要谈他好吗?”恩熙低着头,平静地打断他的话。 裴子诺愣了一下。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干嘛提起他!”他笑的很尴尬。 “你最近好吗?”恩熙问他。 “嗯。”他支吾一声。 “不好吗?” “也没什么不好。”他笑一笑,没有多说。 恩熙也没再多问。 有些话她不能问得太深入,与他之间的距离,应该保持这样就好。 “过一段时间,我可能会出国念书。”她对他提起。 “妳要离开台湾?”他看起来很惊讶。 “对。” “谋董事长知道这件事吗?” “我已经跟董事长提过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她:“妳为什么突然想出国念书?” “我一直有这样的打算。” “一定要去吗?” “嗯。”她点点头,然后问他:“以前你在国外念过书,对不对?” “对,”他顿了顿,才接下说:“我跟仲棠在国外也念同一所学校,我们都是史丹佛的校友。” “我知道那所学校,那是私立学校,学费很贵。”恩熙告诉他:“我想找一所便宜的学校就好,因为你曾经在国外念书,所以我想请教你应该念什么学校?” “妳想念什么?” “餐饮管理。” “妳还是对饭店很有兴趣。”他笑了笑。 “对。”她报以一笑。 “如果在中部念书,学费会便宜很多,不过妳其实不必担心学费问题,因为谋董事长” “过一段时间我想自给自足,我不希望一直依靠董事长。” 裴子诺哑口无言。 “你可以推荐学校给我吗?” “德州大学不错,如果念奥克拉荷马大学,就更便宜了,不过奥克拉荷马大学不知道有没有餐饮管理这方面的系所。”他跟她说:“我可以上网帮妳查一下。妳要先念语言班吗?” “对,因为我英文不太好。” “念语言班要花不少钱,而且教授有时候还会刁难,如果妳觉得听力还可以,语言班却一直不能升级,最好先到大学旁听。” “好,我记住了。”她一脸认真。 裴子诺笑出来。“我觉得自己好像变成老师了!” 她也笑了。 “对了,如果妳出国念书,那妳男朋友怎么办?” 恩熙反问他:“什么男朋友?” 他睁大眼睛。“上一次妳不是告诉我,在英语补习班认识一个男的” 她低下头。 “难道妳骗我的?” 她没回答。 裴子诺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恩熙觉得很抱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他笑的很无奈。“我看是因为我的缘故,妳一定是怕我缠着妳,所以才找这种借口。” “其实” “真的没关系,妳不用解释了!”他笑着对她说:“我并没有生气,感情这种事本来就不能勉强。”虽然他的笑容很苦涩。 恩熙垂下眼,她不再说对不起,因为“对不起”这三个字,其实也很伤人。 “妳放心,以后我就把妳当成妹妹一样,妳跟我在一起不要有压力,这样可以吗?”他对她说。

你就是个冤大头(19) “谢谢你。”她由衷地说。 “干嘛谢我?因为我把妳当妹妹吗?”他笑出声。“我的老天,妳这样谢我,我就更不敢越雷池一步了!” 恩熙也笑出声。 他们谈得很愉快,时间也过得很快,恩熙几乎忘了与谋仲棠约好见面的事。 谋仲棠到餐厅时,看到的就是他们两个人愉快地聊天的情景。 看到谋仲棠,裴子诺回头看了恩熙一眼。 “我跟他约好了。中午在这里见面。”她对裴子诺说,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 “喔!”袭子诺应了一声,马上站起来打算走人。 他走出餐厅时越过谋仲棠身边,两个昔曰的好朋友甚至连招呼都不打! 谋仲棠走到恩熙对面,在裴子诺刚才的位子上坐下。“妳跟他还有联络?”他问。 “我跟他,会一直都是朋友。”这是恩熙的回答。 他看着她好一会儿。“找我出来有什么事?” 她慢慢移动视线,然后看着他的眼睛。“我打算离开台湾。”她对他说。 谋仲棠的表情没有改变。 “是吗?”声音听起来很冷漠。 “这次离开后,我不会再回来。”她继续往下说。 他没有表情。 “以后,我们可能也不会再见面。”她对他说。 谋仲棠的脸色很冰冷。“妳没必要这么做。”声调很僵硬。 恩熙垂下眼。“离开之前,我想求你一件事。” 他没有说话。 “我知道现在你跟董事长之间,因为我而产生一些误会。我离开以后你不应该再跟董事长冷战下去,你们毕竟是父子,应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我跟他之间的事,妳管不了。”他直截了当地对她这么说。 恩熙看着他。“如果不听我的劝告,将来你一定会后悔。” 他冷着眼,不置可否。 “你还是不愿意听我的话吗?”她问他。 “为什么要走?”他突然问,并且固执地瞪着她避开的眼睛。“就算妳离开也一样,妳以为逃走就可以天下太平,跟以前一样相安无事?”他的口气突然变得咄咄逼人。 恩熙屏住气。“我已经想过,我离开对每个人都好,所以我根本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妳的理由只是天真的想法!”他盯着她的眼睛,神色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复杂。“就算妳现在离开,已经挽救不了僵局,伤害早就已经造成!早在当时我要求分手,妳答应的时候就不应该回头!” “那么你呢?分手以后你就真的不再管我了吗?!”她忍住酸楚反问他:“如果你真的不管我,就不必问我做什么工作、跟哪个男人交往、生活过得多辛苦!你根本就没有真的抛弃我!如果你真的抛弃了我,不管我的死活,那么现在我也会好过一点!” 谋仲棠表情僵硬。“对,是我的错,我犹豫不决”他终于亲口对她承认:“因为我根本就不想放手!”他看她,一字一句地说。 恩熙的心乱成一团。 如果在昨天之前听到他说这些话,她会喜极而泣,因为人生就此已经足够。

你就是个冤大头(20) 然而现在,她不能再听这些话了。 这些话只会让她软弱!而现在她不能软弱,不能再接受,只能封闭。 “不管过去,我们对彼此都曾经多么口是心非,”她选择闭起眼睛咽下苦水,哀莫地对他说:“那么,就从现在这一刻开始,我们可以开始学习如何遗忘,如何放手” 她的心很苦,但是表情很淡漠。 然而她必须如此,否则一定会撑不下去! “是吗?”谋仲棠的表情比她更淡漠、更冷静、也更难以捉摸。“刚才我说过,这都只是妳一厢情愿的天真想法!” 恩熙张开眼看着他,她不明白。 “我根本不想放手。”他定定地对她说:“不管妳的身分是什么,不管妳是一个陌生人还是我的妹妹,我不会放手,绝对不会真正的放手!” “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她喃喃问他。 “我当然清楚!”他的口气跟意志同样坚定。“应该说,一开始我就很清楚,我根本不可能放开妳!所以我曾经矛盾、挣扎、痛苦!如果真相不曾揭露,那么我会让这个情况持续下去,就让我一个人痛苦到死都没有关系!但是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妳选择离开我,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她怔怔地瞪着他,试图理解他的话 “我不会让妳走,”他往下宣誓:“一辈子,妳绝对不可能离开我!”这么对她说。 恩熙屏住气,胸口沉重的压力让她无法呼吸!“你想怎么做?如果我要离开,你不可能限制我” “只要我想找妳,无论妳逃到哪里都躲不了!我可以告诉妳,我根本就不会让妳离开,妳哪里也去不了,这辈子妳只能跟我绑在一起,就算妳真的是我妹妹也一样!”他这么对她说,一字一句警告的很用力。 恩熙怔怔地瞪着他。 她没想到,他的执着竟然如此强烈! “我不会让妳走的,妳死了这条心!”他看着她,再一次强调。 恩熙喃喃问他:“你到底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说的话,根本就没有理性” “我不需要理性!”他打断她的话。 “如果妳要一走了之,那我也可以不顾一切!妳要是敢走的话,我就会追到天涯海角找到妳,然后不管妳是不是我的妹妹,我都会跟妳结婚” “你真的很可笑!”她提高声调打断他。“事实上,对于我们的感情,我早就已经放弃了!” 谋仲棠瞪着她。 “当我知道我们有血缘关系的时候,我就已经放弃了!”她重复一遍,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 谋仲棠沉着眼,脸色阴鸷。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到国外吗?因为我想忘掉你!”恩熙继续告诉他:“如果只是你一个人固执的话,一点意义都没有!因为我已经跟董事长相认,我知道自己现在的身分,因为这样我很快就会忘掉你,就算忘不掉也会强迫自己忘掉你!” “妳不必说这种话,因为我根本不相信。”他冷冷地对她说。

你就是个冤大头(21) 恩熙仰起头,深吸一口气。“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会离开。”她再对他说:“现在我的身分已经不一样了,我要开始追求自己的生活,因为我不想再这么痛苦的过下去了!” 话说完,她站起来准备离开餐厅。 谋仲棠突然抓住她的手! 他握得很用力。“不要对我说谎,妳不会离开我,因为妳根本办不到。”他阴沉地对她说。 恩熙立刻挣脱他。“我一定会离开你。”她的态度很笃定。 “因为对于过去的那段感情,我已经一点都不眷恋了!”她转身离开餐厅。 谋仲棠还坐在位子上。 他瞪着前方,英俊的脸孔没有表情。 第七章 她必须跟他分手。 谋仲棠绝对不可能接受私生子的身分,如果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一定会受不了的。 如果她不离开,就不能保护他。 他的身世不能公诸于世,选择离开是最好的方法,这么做可以保护很多的人。 回到公寓,恩熙站在阳台上,怔怔地瞪着下方的巷道。 夜色慢慢降临,一直到夜深,她都站在窗前不动,像个木头人一样瞪着窗外由绚烂逐渐归于平淡的夜景。 嘟嘟 客厅里电话响了,恩熙没进去接。 电话又响了很久,停了以后又响,好像过了很久才终于安静下来。 看了一个晚上的街景,恩熙终于回到客厅,关上通往阳台的落地窗。 春天已经快过了,晚上的天气还是很凉。 这个春天发生了很多事,她的人生好像因为新年的关系也从头开始,过去二十多年的岁月好像都白过了,搭上飞机的那一刻,她就要忘掉过去,重新开始。 嘟嘟 电话又响了,恩熙反射性接起电话。“喂?”话筒里却传出嘟声。“喂?”她愣住。 嘟嘟 呆了片刻,恩熙才发现是门铃响了。 她放下话筒,赶快跑过去开门 “董事长吗?” 她打开门,却发现站在门外的人是谋仲棠。 他手里拿着西装外套,站在门口瞪着她,他看起来很疲倦,脸色很阴沉。 “已经很晚了,你怎么来了” “为什么不接电话?” “什么?” “为什么不接电话?”他再问一次,神情很固执。 恩熙别开眼。“我没听到电话响。” “不可能,我连续打了五通电话,而且每一通都响很久。” 她没说话。 “是不是故意不接我的电话?” “你误会了,我没有!” 他径自走进客厅。 “你来做什么?现在已经很晚了。”她追进来。 他把外套扔在椅背上,然后坐在沙发上翘起长腿。“妳躲我?” 她别开脸。“是你叫我避开你的,不是吗?”她对他说。 他瞪着她。“今天妳来找我,已经犯规了。” “我找你是因为有话要说,没什么好犯规的。” “不管有没有话要说都不应该找我,妳不清楚吗?”他看着她。 恩熙走到落地窗前。“你到底想说什么?” 谋仲棠瞪着前面没有人的沙发,语调冷静地对她说:“我们一起出国吧!”

你就是个冤大头(22) “你说什么?”她转过头,张大眼睛瞪着他的背影。 “我们一起出国吧!”他的声调还是一样冷静。“我跟妳一起出去,我们到没有人的地方去。然后一起生活”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震惊地问他。 “我当然清楚我自己在说什么!”他站起来,然后转身面对她。“那么妳呢?妳有没有勇气不顾一切,跟我一起离开?” 恩熙呆住了。 两个人就这样对望着,时间好像静止了。 “不可能,我不会这么做的。”然后,恩熙回答他。 “如果我们两个人真的这么做,会让很多人伤心的,到时候董事长怎么办?董事长夫人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两个人?你是真的没想到这些事情,还是根本就不想去想这些事情?” 他看着她,然后居然笑出来。 “妳讲话怎么像绕口令一样?” 她瞪着他。“你回去吧!”然后对他说:“已经很晚了。”她转过身面向窗外。 “我是认真的,”他对她说,眼神很专注。“如果妳想离开我,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选择,我不会让妳一个人离开的。” “你不要跟我开玩笑了!你根本就不可能放弃这里的一切跟我一起离开的,如果你是这种人,那你就不是谋仲棠了。”她说。 他笑出来。 “妳真的很了解我。”然后他收起笑容,深深地看着她。 “我都快忘了,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是妳。” 恩熙别开眼。 谋仲棠拿起椅背上的外套。 “不管过去妳有多了解我,不管妳相不相信未来我会为了妳改变自己。”他看着她,然后对她说:“今天我对妳说的话,全都是认真的。” 话说完,他就走到门口,然后开门出去。 恩熙就这样僵在窗边 一直到过了很久,她才发现自己紧握着拳头,全身都在颤抖。 早上十点钟,恩熙一个人从山脚下搭车到山上。 她站在谋家大门前,从外头望向屋内。 “小姐?请问您有事吗?”谋家打扫庭院的佣人看到恩熙在外面站了很久,所以跑出来问。 “是,我想请问,谋夫人在吗?” “妳是哪位?您找夫人有什么事吗?” “我姓李,我叫李恩熙。”她对佣人说。 十分钟后,佣人出来对她说:“夫人请妳进去。” “谢谢。”恩熙走进谋家大门。 这是她第二次走进这个门,两次的心情却完全不一样。上次她的心情很忐忑,这一次,她的心情却很平静。 “妳来找我做什么?”姜羽娴坐在客厅里,她的脸色很冰冷,连正眼都不看恩熙一眼。 恩熙站在门边,突然之间突然之间,她内心的平静消失,一股酸楚的感觉忽然涌进心窝。 “有一些话,我想对您说。”垂着眼,恩熙很有礼貌地对她说。 姜羽娴看了恩熙一眼。“我跟妳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吗?”她的眼色比刚才更冷。 恩熙慢慢走进谋家客厅。“我知道,您并不想见到我。”

你就是个冤大头(23) “既然知道,干嘛来找我?” “我希望您不要恨我。”她走到沙发前,坐下后对姜羽娴说。 姜羽娴再看她一眼,然后冷笑。 “我已经准备离开台湾,到国外念书。出国以后您就不会再看到我,我相信这样对我们都很好。”恩熙解释。 “妳来这里跟我说这些话干什么?妳要不要离开跟我有什么关系?”姜羽娴瞪着恩熙,她的态度很冷淡。 恩熙看着她,然后告诉自己 这个人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但是她并不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现在就坐在她的面前。 “我知道我的出现,对您的家庭造成了影响。”恩熙低着头,平静地对她说:“关于这一点,我很抱歉。” “妳很抱歉?”姜羽娴失笑,然后突然收起笑容。“我问妳,妳今天来这里是自己要来跟我抱歉,还是代替妳妈来跟我抱歉的?” 恩熙愣了一下。 等到她再抬起头时候,酸涩的眼睛泛着泪光。 姜羽娴呆住了。“妳不要哭喔!就算妳在我面前哭,我也不会同情妳的。”她僵着脸对恩熙说。 “您一定要这么凶吗?”恩熙忽然问她:“您为什么不能对我慈祥一点?就像您对您的儿子一样,把我当成您的女儿一样说话不可以吗?” 姜羽娴张开嘴巴。“妳说什么?妳竟然要我把妳当成我的女儿一样?”她突然笑出来,好像听到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一样,笑得流出了眼泪。“我觉得我觉得这简直太可笑了!” 她还继续在笑,然后一边笑、一边擦眼泪。 恩熙脸上没有笑意。“怎么会可笑呢?我的年纪就跟妳的儿子一样大,如果妳生的是女儿,那么我就像妳的女儿一样,难道不是这样吗?” 姜羽娴愣住,突然之间她的笑容完全收起来。 “妳在胡说八道什么?刚才妳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她严肃地看着恩熙,然后一字一句地问。 “不管您有多恨我妈,现在我妈已经去世,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恩熙看着她回答。 姜羽娴瞪着她。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恩熙再说一遍。“我妈曾经对我说过,她对过去的事情也觉得很抱歉,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觉得对您很亏欠。但是以前做错的事情她也没办法弥补,何况她现在已经去世了,如果您还是坚持要恨她,那么以后难过的,也只有您一个人而已。” “妳说什么?”姜羽娴气得握紧拳头。“妳竟然说以后只有我一个人难过?!难道妳现在面对我一点都不觉得羞耻,一点都不会觉得亏欠我吗?” “我并没有欠妳什么,没有必要觉得羞耻或者亏欠。”恩熙回答。 姜羽娴瞪大眼睛。 “我知道,您从头到尾都听得懂我的话,您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恩熙的声音放柔。“既然这样,您何必要选择一个人难过,而不愿意抛开过去,重新开始经营未来快乐的生活呢?”

你就是个冤大头(24) 姜羽娴冷笑,干脆别开脸下看她。 “虽然我真的很希望,您能把我当成您的女儿一样。”恩熙对她说:“但是我也明白,这个希望是一辈子也不可能实现的。因为您不肯放下对我妈的恨,所以您也一样恨我,但是您实在不应该恨我,因为我跟您的过去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您爱您的儿子,那么为什么不能像爱您的儿子一样,爱同样年纪的我?” 听完恩熙说的话,姜羽娴突然摇头失笑。“我真的不知道妳妈是怎么教妳的,妳实在很会讲话!”她眼底却没有笑意。 恩熙垂下眼。“我想讲的话都讲完了。”她站起来。“今天我来这里,只是想告诉您,以后您不必再担心我的事,因为我会离开台湾,不会再造成您的困扰了。” 姜羽娴还是看着别的地方。 恩熙深深地凝望着她。“我走了。”然后对她说。 恩熙走到门口,停了一下,然后才开门出去。 门关上后,姜羽娴瞪着门口。 她真的觉得很荒谬,刚才那个女孩子对她说的话,简直就是荒谬到了极点! “真是太好笑了,她居然叫我像爱我的儿子一样爱她!”她冷笑,然后喃喃自语。 突然之间,她的笑容消失 她想到自己的女儿,突然又觉得很不安。 没想到尤杏桃会摔下阳台,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现在尤杏桃已经死了,想起接到电话的时候,突然听到这种事情真的把她吓死了! 如果一辈子都找不到女儿,那么该怎么办? “我怎么会做出那种事,那个时候,我怎么做得出那种事?!”咬着手指,姜羽娴惊慌地喃喃自责。 只有在最无助的时候,她少女时的习惯才会表现出来,而现在就是她感到最无助的时候 她真的很害怕,如果真的一辈子都找不到自己亲生女儿的话。 离开谋家后,恩熙没有搭车,她自己慢慢走下山。 “喂?是子诺吗?”在路上,她打了一通电话给裴子诺。 “恩熙?”听见恩熙的声音,裴子诺很兴奋。 “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当然可以,妳在哪里?” “我在外面,有件事我想拜托你。”她觉得很不好意思。“其实,我应该约你出来,当面跟你说的。” “没关系,有什么事妳直接在电话里说。” “是关于”她顿了顿,然后才往下说:“是关于仲棠的事。” 他没有出声。 “我要离开台湾,他不能接受。” “所以?”他问。 “我想了很久,只能拜托你。”看着山坡地上冒出的油嫩嫩的小草,恩熙鼓起勇气,对裴子诺说:“我想拜托际,陪我演一场戏” 隔天恩熙在公寓收拾东西,她打算把还可以用的物品捐出去,重要物品只要租一个小保险箱放置就可以了。 下午两点钟,恩熙的行李已经整理得差不多,大多都已经分类完毕,重要物品只放满一个小袋子而已。 东西刚收拾好,门铃就突然响了。

你就是个冤大头(25) “谁?” “开门。” 听到谋仲棠的声音,恩熙犹豫了一下才开门。 他一进来就先拿出一个信封给她,然后走进客厅坐下,还脱下外套扔在身边,就像在自己的家里一样自在。 “这是什么?”拿着信封,她问他。 “机票。” “机票?” “到美国的机票。”他对她说:“是东岸的机票,我们一起到东岸康乃尔大学念书,这所大学的餐饮学系是全美第一名,我也想再进修关于餐饮财务管理的课程” “我们不会一起出国的。”恩熙打断他的话。 谋仲棠却好像听犹未闻,继续往下说:“这两张机票三个月内都有效,什么时候想走,只要打一通电话给我,我会通知秘书交代旅行社去划位。” “你没听见吗?刚才我说我们不会一起出国。”她提高声音再说一次。 谋仲棠沉默了一下,然后别开眼,若无其事地对她说:“今天外面的天气突然变得很热,有没有冰水,倒一杯给我。”他拉下领带,然后卷起袖子。 恩熙瞪着他。“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我说我不可能跟你出国。” 他停下手边的动作,然后抬头看她。“妳不是想出国念书?现在又不想出国了?” “我不是不想出国念书,而是不会“跟你”一起出国。”她走到门口。“你出去好了,因为现在我们两个人说话根本不能沟通。” 谋仲棠沉下脸。“妳到底要怎么样?” 恩熙不懂他的意思。 “妳想出国念书我不但没有阻止,机票还帮妳买好了。现在只要妳开口,不管什么时候想出去,我都会立刻放下工作陪在妳身边。如果这样还不够,那么妳到底还要怎么样?只要妳说得出口,我就做得到!” 恩熙吸一口气。 “我什么都不要,而且我也不会跟你一起出国。”她再对他说一次,然后打开大门。“机票请你拿走,以后你也不要再到这里来了。” 他没有动也没有表情。 恩熙没有办法,只好说:“我刚才跟你说的话是很认真的,因为我未来的人生有另外的打算。” “什么打算?”他立刻问,眼色很冷。 恩熙看着他。“你明知道我们不能在一起,为什么要这么固执?” 谋仲棠站起来,两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然后转过脸面对她。 “妳想说什么?我做的还不够吗?妳到底还想要我怎么做?”他问她,脸色异常冷静。 “我不要你做什么,我想说的话都已经跟你说过了,就算你再问一百次,我的回答还是一样的。”她看着他,然后对他说:“以后,不管继续留在台湾或者出国念书,我都不会跟你在一起,但是我也不会是一个人,我会找个人陪伴我,以后我还会跟这个愿意陪伴我的人结婚,因为一个人生活实在太辛苦了。” 他表情漠然,好像根本没听见她说的话。 “我承认,我对你有感情,”恩熙看着他,继续往下说:“到现在还是一样。但是我也说过,男女间的感情会随着时间变淡,因为我心底真的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这样告诉你。跟你分手后,我就很努力的想要重新开始,继续好好的过曰子,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我不会被生活打倒,就算失恋了也没有什么,我很快就会重新站起来继续走下去。而未来,我只想过能让自己心安的生活,我一定要这样过曰子才不会觉得痛苦,因为跟你在一起太累了,我已经觉得很疲倦,也因为这样,所以我其实并没有打算要一个人出国念书!”

你就是个冤大头(26) “妳到底在说什么?”他打断她,口气开始严厉起来:“妳说不想跟我在一起,又说不打算一个人出国,妳的重点到底是什么?!” “有一个人会跟我一起出国,他会陪伴我,因为我们早就已经约定好了。”她终于对他说。 谋仲棠瞪着她。 “所以,我不会跟你一起出国。”她对他说:“很抱歉。” 谋仲棠仍然瞪着她,好像她说的是外星话。 恩熙别开眼,然后走回客厅。 “毕竟,我们是兄妹”她屏着气,才能说出“兄妹”这两个字。“如果以后你有时间,我很欢迎你到国外来看我”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妳少来这一套!”口气像冰块一样冷。 “你干什么?”她想挣脱他。“你放手” “不必在我面前演戏了!妳很爱我,根本不可能跟别的男人出国!”他把她的手握得很紧,根本不让她挣脱。“想让我自己放弃?妳真的太幼稚了,我怎么可能会被妳骗了!李恩熙,不要忘了一个多月前妳还为了追我发生车祸!”他根本就不相信。 “对!”恩熙用尽力气终于挣脱他。“所以刚才我已经承认,我对你还有感情!但是就算有感情又怎么样?我想要过的是正常的曰子!我想要跟别的女人一样结婚、生孩子,我不想跟你亡命天涯,一辈子逃避我的亲人和我的朋友!如果要我永远都不能再跟他们见面,那是不可能的事!”她大声朝他喊,并且退得离他很远。 “我可以办得到妳就能办得到!”谋仲棠也提高声调,冷酷地对她吼。 “你疯了!我办不到,我根本就办不到!”她用尽力气对他喊:“而且我根本就不想为了你这么做!” 她的话好像伤到他。 剎那间,谋仲棠的表情掠过一抹狼狈。 “你走好吗?你这个样子,我们两个人都会很痛苦”看到他脸上挫败的表情,她的心比他更痛。“我们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你不要再为了我,做这样的傻事了!”然而她却必须这么对他说。 谋仲棠垂下眼,看到她已经收拾好、放在地上的纸箱。“东西都收好了?如果都已经收好,那么明天我们就可以出国了。”他居然依旧这么说,口气压抑着,听起来若无其事,好像已经回复冷静。 恩熙睁大眼睛。 “等一下我就打电话叫秘书交代旅行社划位,可能是半夜的飞机,半夜搭长途飞机会很辛苦,妳今天晚上要好好睡觉。”他径自交代完就拿起外套,然后越过她走到大门口。 “我要跟子诺一起出国。”恩熙突然说。 谋仲棠停在门口。 “我想如果不告诉你,你是不会放弃的。”她看着他,不带表情地往下说:“我们已经约好一起出国,而且曰期都已经决定好了。” 他转身看她。“随便妳说什么,我不会相信。” 恩熙的表情没有改变。 “你相不相信都没有关系,因为在出国之前,我们会先结婚。”

你就是个冤大头(27) 他冷笑一声。“妳在说谎。” “是不是说谎,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她的态度很坚定。 谋仲棠慢慢收起笑脸。 “子诺一直很喜欢我,相信你不会不清楚。他人很好也很体贴,跟他在一起我觉得有被呵护的感觉,嫁给他后,我想我一定会很幸福的。” 谋仲棠看了她一会儿。“妳说谎,怎么看起来像真的一样?”然后反问她。 他没有被吓到,因为根本不相信。 “你可以打电话问子诺,如果你真的在乎答案的话。”她仅仅冷淡地这么对他说。 她淡然的样子,看起来有一种笃定的认真。 谋仲棠的表情开始变得严肃,他瞪着她,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会去问他。” 然后,他终于开门出去。 门关上后,恩熙吐了一口好长的气 要骗他并不容易。 但是她一定会坚持下去,直到他死心为止。 因为不想看到他难过!不管真相会不会揭露,如果两个人真的在一起,将来他一定会难过! 但是如果她离开 痛苦也只有一段时间而已。 过几年之后,他就会忘了她,就算忘不掉,回忆也会慢慢变淡,然后完全收藏在属于过去的记忆里,就算偶尔回想起来,也不复当初那般悸动、那么在乎了 而在每个还心痛着的未来时光里,她也会像以前一样过曰子!努力让自己像以前一样过曰子 总有一天,就算再提起对方的名字,心口也只留下一道结痂的疤痕残存,证明这段感情确实存在过而已。 时间是最好的药。 几年以后,他们都会因为时间,而冲淡对彼此的思念 以及记忆。 第八章 第二天进饭店工作,一整个早上,谋仲棠都在处理公事,刻意忽略昨天在恩熙那里听到的消息。 直到接近中午,他打了一通话给裴子诺。 “喂?” “最近你跟恩熙还有联络?” 听到是谋仲棠的声音,裴子诺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才回答:“对,昨天我们还见过面,不是吗?” “我以为你已经死心了,上次你告诉我,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我不会死心的,坦白告诉你也没关系,其实我一直很喜欢恩熙。”他答得坦率。 谋仲棠冷下脸。“你喜欢她也没用,她爱的人是我。” “我知道。”裴子诺嗤笑一声。“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你跟恩熙是兄妹,你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是不是兄妹不重要,我们一定会在一起!”他很笃定。 “你疯了!阿棠,你这个样子就像疯子一样,我劝你最好赶快放手,否则会让恩熙很痛苦!” “我不会放手!”他警告他:“你才最好快放手!恩熙不是你能碰的女人,如果你敢跟她在一起,我会找人杀你,我说到做到。” 裴子诺睁大眼睛。“谋仲棠,你发什么神经!你真的疯啦?!” “喀”一声,谋仲棠已经挂断电话。 裴子诺立刻打电话给恩熙。“我觉得阿棠疯了,妳最好小心一点。”

你就是个冤大头(28) 恩熙愣了一下。“发生什么事了?” “他刚才打电话给我,突然莫名其妙地威胁我,如果再跟妳在一起,就要找人杀我,我看他真的被逼得快疯了。”裴子诺冷静下来,然后语重心长地对恩熙说:“我从来没看过阿棠这个样子,我看他是真的很爱妳,妳确定要那么做吗?如果真的那么做,我怕他会!” “一定要那样做才行。”恩熙说:“如果他的行为越疯狂,我们就越要这么做。现在我不能顺从他的意思,因为现在顺从他就会害了他,以后他会更痛苦。” “可是,恩熙,那妳呢?妳一定也很痛苦才对,如果妳心底有事,为什么不坦白告诉阿棠?” “不能跟他说!”她答得很急。“绝对不能跟他说!这件事情我处理就妤了,他只是一时的情绪反应,时间久了,他自然就会回复正常。” 裴子诺暗暗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追问。“好,那么我配合妳,反正我已经答应妳了。” “谢谢你” 恩熙挂了电话。 其实,她并没有把详情对裴子诺说清楚。他愿意无条件帮助自己,恩熙真的很感激。 嘟嘟 电话响起,恩熙反射性地接起电话。“喂?” “妳跟谁讲电话?刚才电话为什么一直打不进来?”电话一接通,谋仲棠就开始质问。 “你有事吗?”恩熙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我问妳刚才在跟谁讲话?”他的口气很严厉,好像这是非常重要的问题。 “我在眼子诺说话!” “以后不要接他的电话,听到了没有?” 恩熙没回答。 “妳听到了没有?” “我不能答应你。” “什么意思?”他沉声质问。 “我跟你说过,我跟子诺已经决定要结婚,我不可能不接他的电话!” “你们不会结婚的!”谋仲棠突然厉声打断她。“妳不准再接他的电话更不可以再跟他见面,妳听到了没有?!” “你现在很不理性,我们以后再说好了” “妳等一下!” 恩熙已经挂了电话。 谋仲棠紧握着话筒,指关节都已经泛白。 嘟、嘟、嘟 刺耳的嘟嘟声响了很久,他就像没听见一样,话筒还是紧贴着耳朵 突然他挂了电话,然后快步走出办公室 “总经理,曰裕集团的张部长已经在会议室等您了!”秘书在走道碰到谋仲棠,以为他要去开会。 没想到他连应都不应一声,径自走进电梯后,就一路搭到地下室! 到了地下室,他立刻开车离开饭店,根本不管还有多少会议在等着他! 谋仲棠疯狂开车,十分钟后就赶到了恩熙的住处,管理员当然知道他是谁,他很顺利上楼,然后狂按电铃。 恩熙从门孔看到是他,根本就不想开门。 但是谋仲棠一直按电铃,让她快精神崩溃。 她终于开门,可是真的对他的行为很生气。“你到底在做什么?现在这个时间你不必上班吗?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你就是个冤大头(29) “妳跟我走!”他拉了她的手就往外走。 “我不走!”她甩开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妳不能住这里,我会另外安排一个地方,妳跟我一起住!”他这么回答她。 恩熙觉得不可置信。 “你真的很奇怪,为什么这么固执?难道你一定要把情况弄到不可收拾吗?” “我等妳三分钟,妳把东西收好就跟我走。” “我不会跟你走。”恩熙在沙发上坐下来。“你冷静一下,如果你不想听我说话那我就不要说,但是你一定要接受事实!” “什么事实?!”他的脾气已经失去控制。“我干嘛把妳的谎话当做事实?!妳现在就跟我走,不然我就一直待在这里,直到妳跟我离开为止!” 恩熙瞪着他。 他看起来已经失去理性,不顾一切后果。 于是,她只好拿起电话,开始拨给裴子诺。 “妳打电话给谁?”谋仲棠脸色一变。 恩熙没有答话。 “妳打电话给谁?”他再问一次,口气更严厉。 她等待电话接通,仍然没有回答他。“喂?子诺吗?他不相信我们的事,所以我想请你过来,亲自跟他说!” 谋仲棠突然上前抢走她手中的话简,然后用力扔回电话座上。 他用力程度之猛好像在发泄,导致整个电话都被他的蛮力,扫翻到地上。 “你在干什么?!”恩熙被他吓住了。 “我叫妳不可以打电话给他,妳没听见吗?!”他像疯了一样对她吼。 “我打电话给他,希望他跟你解释,有什么不对?” “不必!”谋仲棠再次抓住她的手。“没什么好解释,妳跟我走就对了!” “你放手,你不要这样!”恩熙不跟他走,她挣扎得很用力,快把自己的手腕弄断了,但谋仲棠还是不放手 他甚至把恩熙扯向自己,然后抱住她、捉住她的手腕控制她,然后强行吻住她的唇 “谋仲棠,你是我的哥哥!”恩熙用力打他,并且推他。 谋仲棠愣住,却还是牢牢箝制住她的手腕,然后他突然像疯了一样,把恩熙拖到门口 “你放手,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她抓住门框不跟他走。 谋仲棠却硬把她扯出门外! “啊!”恩熙突然惨叫一声 那瞬间,上次车祸受伤的手腕脱臼了。 谋仲棠愣住,下一刻他立刻蹲下问她:“妳还好吗?”看到恩熙扶着手腕痛苦地呻吟,他脸色发白。“我立刻送妳去医院!”他马上把她抱进电梯。 恩熙痛得没办法再挣扎,只好任由他抱着自己,把她送到医院。 从医院开车回来的路上,两个人都不讲话。 车子里很沉默,恩熙一只手腕裹着绷带,医生已经帮她把手腕的骨头扶正,但因为实在很痛,一路上她的眉都紧紧皱着。 谋仲棠没有再坚持要她跟自己走,他直接开车把她送回公寓。 车子一开到公寓,恩熙就要开门下车。 “妳等一下!”他阻止她下车。 “你还要做什么?”她缩到车门边,躲避着他。 谋仲棠脸上掠过一抹受伤的狼狈。“妳放心,我不会再强迫妳。”他好像在强忍着什么,很压抑地对她说:“妳回家后要好好休息,这两天我不会打扰妳。” 她别开眼,不说话。 谋仲棠突然握紧她没有包裹绷带的另一只手,他看着恩熙的验,英俊的脸孔因为痛苦而显得深沉。“答应我我不会放弃,妳也不能放弃!”他一字一句地对她说。 恩熙瞪着窗外,没有表情。 谋仲棠终于放手 她立刻开门下车。 一直到走进公寓,电梯门关上以后,恩熙的眼泪才掉下来。 晚上七点钟,恩熙公寓里的电话响个不停。 “喂?” “妳终于接电话了!妳要是再不接电话,我就要跑到妳的公寓去敲门了!下午到底发生什么事?妳的电话怎么讲到一半就断了?”裴子诺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 “没什么” “那时候阿棠在妳那里吗?”他问。 恩熙迟疑了一下才说:“对。” “他发疯了?” 恩熙没说话。 “妳还要再这样下去吗?如果直接出国的话” “他不会死心的。”恩熙淡淡地说:“如果我直接出国他不会死心的。他一定会追到国外,找到我,要求我跟他在一起。” 裴子诺嗤了一声。 “我看他真的有病!难道他得失忆症了,不知道妳是他的妹妹吗?” 恩熙看着地板,沉默不语。 “下午妳去哪里了?我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是嘟嘟声,妳是不是电话没挂好?” “嗯,对不起。” “没关系,我只是很担心妳。” “谢谢你。” 裴子诺叹了口气。“现在妳要怎么办,继续下去吗?” “对,我们要按原定计画,继续走下去。” “可是妳能撑下去吗?我觉得,妳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累的样子!” “我没关系,后天我会在法院等你。” 裴子诺沉默了一下。“妳真的要这么做?” “对。” 他吸了一口气。

回答我,求你!(1) “好吧!”然后答应她:“后天下午两点半,我会在士林法院等妳。” “对不起,我竟然请你帮我这种忙,真的很过分。” “别这样,其实我由衷希望,这不只是一场戏。”他苦笑。 恩熙无言以对。 挂了电话,公寓里又回到沉寂。 后天,他们已经约定好到法院公证结婚,出国之前,她会结婚,这件事除了要结婚的当事人之外,她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董事长在内。 唯一知道的人,只有谋仲棠。 本来她并不想告诉他,而即使不告诉他,她还是会结婚。 因为只有这样做 当她结了婚,一切才会真正结束,彻底的结束。 跟恩熙约好下午两点中,先到法院柜台办结婚登记,然后公证,裴子诺两点钟就准备出门。 他早上已经穿好西装到办事处,打算下午直接从委员办事处出发。 才走到办事处门口,他就遇到今天最不想遇到的人 “要出门?”谋仲棠刚要进门,正好遇到裴子诺。 “是啊!”裴子诺应了一声。 “穿这么正式,上哪儿办事?”他瞇起眼打量裴子诺。 “没什么,”他转移话题。“你找我?” “对,”他正视裴子诺的眼睛。 “我要跟你谈一谈。” 裴子诺看了一眼手表。“改天好了,我现在有事!” “我已经来了,不然就在车上谈,我开车送你。”他转身要上车。 “呃!不用了!在这里谈好了!”裴子诺改变主意。 谋仲棠站在车门边盯着他。 “干嘛?有话快说啊!”裴子诺嗓门虽然大,但却避开他的眼睛。 谋仲棠瞪了他一会儿。“我要跟你谈恩熙的事。”然后说。 “什么事?”裴子诺故作无事地问。 “她说要跟你结婚。”他开门见山。 裴子诺眼睛瞪着别的地方,没出声。 “有这回事吗?” “对,是有这回事。”裴子诺承认。 “你答应跟她结婚?”他再问,声音很冷。 “不是我“答应”跟她结婚,是我跟恩熙求婚的!” 谋仲棠盯着他。 “我跟她求婚,然后她答应我的求婚,所以我们就决定结婚了!” “不可能!”他直接否决。 “什么不可能?” “就算你跟她求婚,她也不会答应。” “你刚才还说,我答应跟她结婚” “那是她为了骗我!”谋仲棠冷冷地打断他的话。“如果她开口求你帮她,你一定会答应。” 裴子诺愣住。 “你绝对不可以答应她。”他警告裴子诺。 裴子诺突然嗤笑一声,装作若无其事。“你在说什么!结婚这种事可以拿来开玩笑啊!” “她很爱我!如果你敢答应这种事,我不会饶你!”他进一步威胁裴子诺。 谋仲棠的脸色很冷,他的话听起来就像是当真的。 裴子诺毫不怀疑,他的确是认真的! “随便你说什么,”裴子诺对他说:“反正我和恩熙是两情相悦,所以我们决定结婚,相不相信都随便你!” 话说完,裴子诺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子。

回答我,求你!(2) “你给我站住!”谋仲棠突然叫住他。 裴子诺停下脚步,然后带着不耐烦的脸色转身。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绝对不要跟她结婚!”他盯着裴子诺,冷静地跟他说:“如果你敢跟恩熙结婚,我一定会杀了你。” 裴子诺瞪大眼睛。“你是不是疯了?”他简直不敢相信,理性的谋仲棠会讲出这种话。 “我是认真的,你最好相信。”他面不改色地说,声音比刚才还要冷静。 裴子诺还没回过神,谋仲棠已经先上车,然后迅速把车开走。 “到底对不对啊”裴子诺喃喃自语:“刚才他竟然说要杀我?我看他真的疯了!”他忧心忡忡,没办法肯定谋仲棠是不是跟他来真的! 谋仲棠果然如他所承诺的,两天没来找她。 到了第二天下午,恩熙穿了一袭白色洋装,带着身分证和私章准备搭公车到士林法院。 “承美!”恩熙刚到法院,朋友也开车赶到。 “妳一个人来吗?没有跟新郎约好吗?”承美跟男朋友一起来,两个人都答应当恩熙的证婚人。 “嗯,我们分头来的,他应该会开车来。” “那他应该开车载新娘子来的。”承美探头朝门口张望了一番。 “而且他怎么还没来呢?他应该先到的。” “没关系,人会到就好了。”恩熙笑着说。 承美并不知道原因,还以为她跟裴子诺是因为相爱,所以决定要结婚,只是承美一直抱怨她结婚很仓促,而且根本没有请客。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他是新郎耶!结果比新娘还晚到,实在太过分了!” 恩熙只能微笑。 “对了,妳的手怎么了?”承美发现恩熙手腕上缠着绷带。 “没什么,昨天晚上搬东西,不小心扭到了。”她淡淡地解释。 “噢今天要结婚,妳应该要小心一点啊!” “嗯,是我不好。”恩熙笑了笑。 约好两点半,可是裴子诺一直到快三点钟都还不见人影。 恩熙站在柜台前耐心等了半个小时,但是承美的脸色越来越不高兴。“这个新郎实在太离谱了!”承美嘴里一直念着,还不断跟男朋友使眼色,暗示他以后如果敢这样,就让他好看。 但和法官约好的时间是三点,可是还要缴交身分证件、私章等,填写结婚请求书办理结婚登记手续,这样等一下才领得到结婚证书,如果裴子诺还不出现,今天一定会来不及公证。 拿出手机,恩熙决定打电话问他。 “喂?”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你出门了吗?” “对,我现在正在开车。”裴子诺踩煞车等红灯。 “本来两点钟我就要出门,因为因为有一点事所以耽搁了,对不起。”他不想提谋仲棠的事,怕她担心。 “没关系,你已经出门就好,我等你。” “好,我马上就到了!” 他收起手机,绿灯刚好亮起,他立刻跺下油门。 裴子诺因为急着赶到法院,根本没发现,这一路有车一直在跟着他。

回答我,求你!(3) 裴子诺赶到法院的时候,还差五分钟就三点了。 “子诺!”恩熙已经站在门口等他。 停妥车后,裴子诺三步并两步跑过来。 “对不起,我是不是迟到了?” “没有,但是要先填妥表格。” 裴子诺看到林和逸,再看到承美。 “他们是我请来的证婚人,因为承美是我的好朋友,我请她帮忙,她马上就答应了。”恩熙解释。 这两个人手牵着手看起来像是情侣,裴子诺本来误以为林和逸是恩熙的新男朋友,现在终于弄懂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不禁莞尔。 看起来,当时恩熙是故意让他误认林和逸的身分,好让他死心的。 “妳的手?”他也发现恩熙的手缠着绷带,他紧张的捉着她的手看。 “妳的手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我昨天晚上搬东西,不小心扭伤。”垂着眼,她又说了一次谎。 “很痛吗?” “还好,医生已经看过了,没关系。”她收回手。 裴子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表格我已经帮你填好了,现在只差你的身分证和私章,你带了没有?”恩熙问他,也藉此转移话题。 “带了,妳等一下!”裴子诺手忙脚乱的翻开皮包,找身分证和私章。 一旁承美看了直皱眉头。 “老天爷,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新郎啊?”她一直转头跟男朋友抱怨。 林和逸只能傻笑,当着人家新郎新娘的面,也不敢附和女朋友。 “怎么样?现在要进去公证了吗?法官已经在等了。”承美说。 “等一下,先让他签名。”恩熙抱歉地对承美笑了笑。 裴子诺刚签好名字,一行人正准备走到里面公证,恩熙突然僵在柜台前面。 “干嘛?”裴子诺先发现她不对。 “妳怎么了” 他话还没问完,就已经看到站在门口的谋仲棠。 第九章 裴子诺下意识地挡在恩熙面前,他张着嘴想说什么,一时间却找不到话说 “跟我回去。”谋仲棠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 恩熙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看到他,她根本无法反应。 “阿棠,你不要这样。”裴子诺试着打圆场。 “跟我回去。”谋仲棠根本不理其他人,还是只对着恩熙说话。 恩熙还是没有反应。 谋仲棠终于上前,直接拉人! “你要干嘛?!”承美吓了一跳。 裴子诺反应过来的时候,恩熙已经被他扯过去。“阿棠,你不要发疯了!” 谋仲棠听而不闻,他拉着恩熙的手臂直接往门口走。 “你放手!”恩熙想挣脱他。“你把我的手扯得好痛,真的好痛!”她倒抽一口气。 谋仲棠没有放手,但是已经不再拖着她往前走,他盯着她紧蹙的眉头,脸色微变。 “喂,你这个人到底要干什么啊?人家好好的要结婚,你干嘛拖走恩熙?虽然你长得很帅,可是也不能这样嘛!”承美说。 “跟我走,不要这么任性。”谋仲棠没有理会其他人,他只对恩熙说,而且放柔了声音。

回答我,求你!(4) “我今天要公证结婚,不能跟你走。”恩熙面无表情地回答他。 “妳说什么?”谋仲棠柔声问。然后突然用力把恩熙扯到面前,好像忽然被激怒。“不要再开玩笑了!妳一定要这么说话惹我生气吗?!”他的声音竟然还是那么低柔。 手腕被扯痛,恩熙呻吟了一声。 “仲棠,你不要太粗鲁了!”裴子诺上前跟谋仲棠说:“有什么话慢慢说,你不要动手!” “跟我回去!”谋仲棠只管拉着恩熙往门口走。 “不要,你不要这个样子!”恩熙不停挣扎。 承美和她男朋友都看傻了,他们一点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裴子诺看到这个情况,只好出手帮恩熙。 “阿棠,你放手!” 话还说完,谋仲棠已经出拳! “子诺!”恩熙叫了一声。 谋仲棠拖着她走,根本不管被打了一拳后蹲在地上的裴子诺。 恩熙铁了心不跟他走,她开始用手打他的背,但是他根本无动于衷,于是恩熙终于出手打了他一巴掌! 谋仲棠停下来,他定定地看着她。 因为挣扎,恩熙的头发散乱,她怔怔地回瞪着他阴沉的眼神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动手,只知道一定要阻止他。 突然间,谋仲棠又开始扯着她往前走!这次他的步伐很快,拖着她的行为接近粗暴。 “你放手、放手!”恩熙尖叫,她开始疯狂地捶打他。 包括承美和她男朋友在内,法院柜台的办事人员也看傻了。 “我的天呀,那个男人已经失去理性了!”承美张大嘴巴,连忙拍着身边的男友。“和、和逸,你快点过去救恩熙呀!” 但是林和逸还没行动的时候,谋仲棠已经粗暴的把恩熙拖到车子旁,他迅速打开车门,把她扔到车上 他一绕到车子另一头,恩熙就自己开门下车。 谋仲棠立刻追过去捉到恩熙,再次把她拖回车子里,然后锁上单边车门。 “你让我出去!”恩熙拼命敲打车窗喊叫。 蹲在地上的裴子诺不管自己的伤势,他站起来,然后跑出去 裴子诺刚跑到谋仲棠身后,谋仲棠已经转身又打他一拳!这一次出拳之重,直接把裴子诺打到地上。 谋仲棠的确已经疯了! 在所有的人回过神,要出来劝阻之前,谋仲棠已经踩下油门,跑车以时速一百公里的速度向前飞射而去。 “你到底要怎么样?”在车上,恩熙问他。 谋仲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你说话,你为什么不说话” “妳为什么不听话?!”他一开口语气就很重。 “我叫妳不要做这种愚蠢的事,妳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他顺着士林法院前面的车道,很快就从重庆交流道把车子开上高速公路,然后车速越开越快。 “你把车子开到高速公路做什么?”恩熙脸色一变。 “离开台北。” “为什么要离开台北?” “因为妳一直不肯听话,我只好把妳带走。” 她屏息,回过神后立刻转身试图拉开门把。“你让我下车!”然而门把已经被中控锁死了。“你在路肩停车,快点让我下车!”她对着他喊。

回答我,求你!(5) 谋仲棠根本无动无衷,车速越来越快。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恩熙间他。 “如果妳想跟别人结婚,那么我就成全妳!”他面无表情地说。 “你说什么,你是什么意思” “一旦妳真的跟别的男人结婚,我很可能会丧失理智,把那个人杀掉然后再自杀!所以,为了妳好,我最好先去死,而且现在就可以去死!” 他的反应很激烈,脸色却很阴冷。 恩熙看不出来他到底想要怎么样!然而他阴晴不定的表情跟冷酷的说话方式却让她害怕!“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难道你都没有想到董事长、没有想到你的母亲吗” 谋仲棠的车子突然紧急换道,后方的车子传出剌耳的煞车声。 恩熙吓了一大跳,她脸色发白,一看到他冷漠、几乎无动于衷的表情,恩熙突然觉得恐惧 “你在干什么?你快点停车,不要再开车了!”她把声音放轻,试着劝他。 “我没想过妳会这样对我!”他开始泄露对她的恨意。“为什么?妳真的想跟别的男人结婚,只为了过所谓“正常”的生活吗?!”他的声调越来越冷,口气越来越严厉! “我一定要这么做因为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恩熙的心揪扯着,泪水含在眼眶里。“好,我坦白告诉你,如果我不马上结婚,我们是不可能分手的,这一点你也很清楚!既然清楚为什么不放手?以前就是你先放手的不是吗?现在你为什么不肯放开我?为什么要折磨自己?为什么要把我们两个人都弄得这么痛苦?!”她一直问他,因为她真的好累了。 谋仲棠的表情木然,英俊的脸孔扭曲。 “不要结婚,妳不能结婚!我不会放开妳的,就是这样。”他喃喃地说,但是眼神和表情都没有商量的余地。 恩熙的眼泪已经掉下来。“不要我办不到。”她颤声回答他,泪珠成串地流下。“我已经知道真相,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们一定要分开!” 谋仲棠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已经用力到泛白,他瞪着前方,脸上没表情也没有反应,却一直踩着油门,车子正不断地在加速 等到恩熙察觉的时候,车速已经达到每小时两百公里。 她脸色发白、全身颤抖。 “仲棠,你不要这样,你快点放开油门,你不要这样我求求你!”她心跳已经快要停止。 她不是害怕自己受伤,而是害怕他伤害自己! 但是谋仲棠就像没听到一样,在限速九十公里的高速公路上,开到时速两百公里,还在不断踩油门、变换车道 恩熙闭上眼睛,骤然间有一种就快要毁灭的感觉 但这恐怖的加速在维持了半小时后,车速又突然放慢,十分钟后,他把车子开下交流道。 “我先送妳回去。”他看着前方,只是冷冷这么说。 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改变心意,但是恩熙什么话也没说,什么话也不敢问。

回答我,求你!(6) 车子再开上高速公路,往反方向走,终于开回台北。 他送她回到公寓,但没有马上就走。 房间里的电话一直响。“不用接了,不会再有下一次吧?”谋仲棠看着她的眼神很阴沉。 恩熙没说话,从刚才到现在,她的情绪一直没有回复。 “怎么样?为什么不说话?”他问她,声音和表情都很冷。 “已经很晚了,今天我们都很累,可不可以不要再说了?”她疲惫地回答。 “为什么不说?妳不敢回答还是不想回答?” “我不想回答!”恩熙的情绪已经快要崩溃了。“你到底想要怎么样?非要把我们两个人都弄的这么累吗?你一定要这样逼我吗?”眼泪已经涌进眼眶,但恩熙努力把泪水眨回去,因为她不能软弱,她必须坚强。 他盯着她,好像在研究她,眼神却很冷硬。“妳还是要跟他结婚?妳真的这么想跟他结婚吗?”他一字一句地质问她。 恩熙别开眼,已经没力气跟他说话。 谋仲棠突然走过去,握住她的双肩。“看着我,跟我说话!”他强迫她。“跟我保证,妳不会再做今天这种蠢事,说话!” 她连反应都不想反应,任他摆布。 谋仲棠瞪着她,她无动于衷的模样让他心寒 然后,他突然放开她。 “明天,妳还是会去找他,然后跟他结婚?”他问,眼色很冷。 恩熙不看他。“对。”她回答。 谋仲棠脸色一寒。“为什么,妳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 她的目光回到他脸上。“我想过正常的生活。那是你给不起,但是子诺可以给我的。”一字一句地对他说。 谋仲棠看着她,一直看了很久 “好,”他突然露出笑容。“好,妳想要的我都可以给妳。但是,如果我留下,我就会先杀他然后再杀死我自己。” 话说完,他突然转身走出公寓。 恩熙呆在客厅,脑子一片空白,还意会不过来他刚才说那几句话的意思 几秒钟后她回过神,然后追到楼下!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丧失理性,这样的谋仲棠,真的让她害怕! 恩熙追到楼下后,看到谋仲棠已经走出公寓,正走向他停在路边的车子。 她来不及追上他,因为谋仲棠已经上车开始发动引擎 “仲棠!” 她叫了一声,他没有停车反而用力跺下油门,几秒后车子就开到巷口。 这个时候,一个孩子骑着单车正经过巷口,谋仲棠发现孩子的时候,车子的速度已经很快,他只好紧急转动方向盘,并且用力踩下煞车 车头突然急转弯,然后就重重地撞上附近公寓大门边的围墙! “不要!” 亲眼看到车子撞上围墙那一刻,恩熙失控地尖叫 此刻,谋仲棠的车子已经车头全毁,车盖不断冒出阵阵白烟,人群也开始慢慢众集 之后,有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恩熙的记忆是丧失的。 事后她完全回想不起来,当时她是怎么上救护车、跟到医院、然后抵达急诊室门口的

回答我,求你!(7) “患者有脑震荡迹象,必须住院观察。” “医生,他的情况很严重吗?” “现在还不清楚,要等病人醒过来,才知道实际状况到底如何。”医生继续交代:“已经经过急救,患者现在大致无碍了,不过他的大腿骨折严重,虽然已经打上石膏,但是他醒过来以后,也要经过一段时间才能下床。” 医生交代完毕,然后离开加护病房。 恩熙守在加护病房外面,隔着玻璃窗看到他躺在病□□的模样,恩熙的心就快碎了 她的眼泪沉重地掉下来。 几个小时内,她的眼泪已经快要流干。 现在还不到探视时间,不能进病房探视,她只能隔着玻璃看着他必须靠生命维生系统,才能继续呼吸下去 她的心好痛! 现在她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心脏不能再跳动,那么她也不能再呼吸。 “医生,仲棠在哪里?我儿子在哪里?!” 听到姜羽娴的声音从转角傅过来,恩熙选择避开,她疾步走到长廊另一头,不跟姜羽娴碰面。 远远的,她看到姜羽娴哭着奔到加护病房前面。 “为什么我不能进去看他?我儿子的情况,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她刚得到消息,一听到儿子发生严重车祸已经送进医院急救,她心急如焚,立刻就赶到医院。 “谋夫人,您先不要担心,令公子的伤势已经大致无碍。”医生耐心地再解释一遍。 “可是,如果没有大碍,为什么他到现在还不醒过来?”亲眼看到儿子躺在病□□,姜羽娴心急如焚。 “这个”医生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解释:“刚才我听送令公子到医院急救的人员提起,因为当时令公子开的是非常高级的跑车,那种跑车一定会随车配备安全气帘,当车子受到剧烈撞击的时候,气帘就会自动充气爆开,人坐在那么高级的咆车里,正常来说即使受到撞击,也不会受到太严重的伤害” “那么他到底为什么还不醒过来?!”姜羽娴只想要答案,她没耐心听医生再慢慢解释下去。 医生想了一会儿,然后才慎重地回答:“我想,患者虽然伤势不严重,却陷入昏迷,很可能是因为他不愿意醒过来。” “不愿意醒过来?”姜羽娴不情愿地看了丈夫一眼。“医生你到底在说什么?可不可以说清楚一点?我根本就听不懂!” “意思就是,患者在受伤之前可能正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车祸后因为心理因素而导致昏迷,这是他不愿意醒过来最可能的原因。” 医生的解释,姜羽娴根本就无法相信!“这是什么理由?我儿子怎么可能有什么心理压力?这根本就不可能!”她不接受。 “谋夫人,这已经是我仔细思考过,最合理的推论了。”医生还是非常有耐心。 但是姜羽娴还是听不进去,她一心只要儿子醒过来,回复健康就好! “谋夫人,请您暂时放宽心”

回答我,求你!(8) 医生还在对姜羽娴解释的时候,谋远雄也走到加护病房前。 他站在病房前面,并未专心听医生讲话,反而左右探寻,终于看到站在走道另一端,流着眼泪的恩熙。 他们彼此对望,没有说话,每一秒时间过去,气氛就越沉重。 终于,谋远雄别开脸,专注地倾听医生继续解释自己儿子的病情。 恩熙垂下眼,固执地兀自守候在走道尽头的这个小角落 一整个上午,恩熙就这样站在走道的这一头,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陪伴在谋仲棠的病房外。 三天后,谋仲棠还是没有苏醒。 医生将他换到一般病房,强调还是必须再做观察。 姜羽娴一天到晚守在儿子的病房里,恩熙没有办法进去看他,因为姜羽娴只要一见到恩熙只会更恨她! “他的情况很严重吗?”裴子诺在恩熙回家的空档,打电话给她。 “医生说,他好像不愿意醒过来。”她沉默了一会儿,悲凄地回答。 裴子诺脸色落寞。“早知道这样,我就不会答应跟妳结婚了。”他喃喃地说。 她什么也没有说。 “妳这样整天整夜的守在医院,身体怎么吃得消?”他想了一想,然后又问:“谋夫人愿意让妳守在他身边吗?” “她不知道。” “什么意思?”裴子诺愣了一下。 “她不知道我在医院,一直到现在,董事长夫人都不知道他的儿子为什么出车祸。”停了一下,她继续往下说:“我想她其实已经猜到跟我有关系,但是她不想知道我的事情,所以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也许,这样真的比较好。” 裴子诺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妳,但是,妳要这样一直守在医院吗?晚上妳都在哪里?一夜都没有睡吗?” “有时候睡在医院候诊室的大厅”她掩面啜泣,虽然她并不想哭,她要更坚强才行。“我不能离开医院我不能离开他,只要一担心他,我就走到病房门口去看一看,这样如果有什么消息我马上就会知道” 连裴子诺都忍不住心酸。“但是,妳这么做阿棠他根本不知道。如果妳进去看他,他可能会有反应。” 电话里,恩熙伤心地哭泣,但是几秒钟后,她强迫自己停止没有用的啜泣,现在她不能倒下去。 “你不去看他吗?”擦掉眼泪,她打起精神问。 “我觉得阿棠根本不想见到我,如果我去看他,他一定更不想醒过来。”因为气氛太哀伤,裴子诺于是自我调侃,希望恩熙不要太难过。 她的心仍然像他刚发生车祸时那么痛,也许只会比那个时候更痛。“明天,我会到他的病房里看他。” “谋夫人同意吗?” “傍晚她会回去一阵子,夜里才会再过来陪他,这几天都是这个样子,所以傍晚我应该可以进去看他。” 裴子诺沉默了一会儿。 “妳要保重自己。”然后对她说。 “我知道。”

回答我,求你!(9) 挂了电话,恩熙又开始忙碌。她匆匆洗过澡,然后换了衣服、带了一点饼干和水就准备出发到医院。 但是她才刚踏出门口,就遇见谋远雄。 “我特地来看妳。”谋远雄刚从车子里走出来。 “我现在要到医院。”恩熙回答他。 “先等一下,我有一些话要跟妳说。”谋远雄的表情看起来很沉重。 恩熙站门口等待。 谋远雄知道她急着到医院,不想进公寓说话。“那一天。车祸发生的经过我已经全部都弄清楚了,大楼经理详细跟我报告过,我已经了解,这件事情跟妳没有关系。但是,我还是不知道仲棠为什么在巷子里加速,才导致他为了要闪避孩童而撞车?仲棠的开车技术我很清楚,在巷子里盲目地加速,这种行为几乎是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除非有特殊原因!妳愿意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恩熙低着头,瞪着地面,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因为我要公证结婚,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妳要公证结婚?”谋远雄脸色一变。“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本来,我并不打算让太多人知道,他应该也不知道。我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然后赶到法院去的。” 谋远雄严肃地看着恩熙。“妳要结婚,难道连我也不通知吗?” 恩熙终于抬头,忧伤地看了谋远雄一眼。 “不是,我不是不想通知您,因为我想在出国之前结婚,是为了让他死心。” “妳是说,妳想让仲棠死心,所以才要结婚的?” “对。”她轻声回答。 谋远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那么,仲棠知道这件事后跑去阻止,然后发生车祸?” 她点头。 “怎么会这样”谋远雄简直不敢相信。“他一向很有理智的,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对不起,我很抱歉。”恩熙落寞地说。 谋远雄看着她。“妳不必道歉,这不是妳错,妳这么做心底一定也很痛苦。”他喃喃地安慰恩熙。 她无话可说。 “等仲棠醒过来后,妳打算怎么办?”谋远雄问。 “现在还不知道,等他醒过来,我才有办法思考以后的事。”她回答。 谋远雄点点头。“那么,妳还要出国吗?” 她垂下眼。“一切都等他醒过来再说。”然后回答。 谋远雄没再多问什么。“需要送妳到医院吗?” “不用了,我自己搭公车到医院就可以。”她婉拒了。 离开前,恩熙很慎重地对董事长行礼,因为她心中充满了对董事长的抱歉。 傍晚,恩熙等姜羽娴离开医院后,才走进病房。 她让病房的门开着,这样姜羽娴回来的时候,她会知道。 走进病房,看到他还是必须使用呼吸器,恩熙的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慢慢走到他的病床边,她蹲在他身边,然后伸出颤抖的手紧握住他没有反应的手指,无言地凝望他没有表情的病容,就这样沉默地注视了他很久。

回答我,求你!(10) 想对他说的话,这几天在病房外她已经说过无数次。 但是千言万语无从寄 即使说过再多遍,她仍然有无数的话想对他说,可是那些话却都只能深深埋藏在心底,在她内心深处、在深夜寂寥时分,无语地倾诉。 “如果你不想醒过来也没有关系,我会一直待在这里陪你。”她对他说,没有激动、没有哭泣,她眼泪不能在这里泛滥。“但是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会伤心,所有关心你、爱你的人都会很伤心,我也一样” “你为什么总是要让我这么难过?你知道不知道我真的很心痛?难道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痛苦而已吗?”她屏着气压抑地问他,然后再也无言。 低下头,恩熙掩住脸,泪水一滴滴从她的指缝间落下。 “算了,我不怪你,因为你本来就很自私”她掩着脸,痛苦地对他说:“你是一个自私的男人,爱上你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可是我还是爱你!所以今天你会变成这样全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初我们分手后我可以干脆一点既然分手就分手了,不要一直去找你,也许今天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但是你要原谅找,因为我爱你,我实在太爱你了” 喃喃地低诉,她的泪水流了又干、干了又流。 “今天晚上张医生会来吗?”姜羽娴在病房附近的护理站问护士。 “会,晚一点张医生会回医院巡房。” 恩熙听到护士回答。 她知道姜羽娴已经回来,于是擦干眼泪匆匆站起来,然后奔出病房。因为离开得很匆忙,所以恩熙没有发现,谋仲棠的手指正在微微颤动 姜羽娴走进病房后不久,就发现儿子的手指在动。 她张大嘴巴,一时间无法反应。 “护士护士小姐!”终于回过神,她冲出去叫护上。“快叫医生来,我儿子!我儿子他的手!他的手在动了!” 护士一听,立刻打电话找医生。 恩熙也听到了姜羽娴的呼喊,她僵在走道尽头,因为高兴而全身发抖、激动流泪却无法动弹 这个时候,她多想奔回病房紧紧握住谋仲棠的手! 但是她却什么都不能做。 她只能站在这里,等待医生到病房检查,然后期盼着,医生能宣布他清醒的好消息 第十章 谋仲棠清醒当天晚上,恩熙就离开了医院。 已经很晚了,但因为是小周末的关系,台北市的车潮不散,市区里反而越来越热闹。 夜晚十点钟,恩熙像游魂一样,孤独、漫无目的地一个人走在忠孝东路上。 半个小时后,她的手机响起来。 手机响了很久都不停,她终于接听电话。“喂?” “妳在哪里?”裴子诺始终不放心她。 恩熙抬起头,看到对街餐厅前面的霓虹灯,一时间觉得很茫然,不知道自己究竟置身何处。“我不知道。”她失神地回答。 “妳不在医院吗?” 她沉默了片刻。

回答我,求你!(11) “他已经醒了。”她没头没尾地突然这么说。 “妳是说!仲棠醒了?”裴子诺的声音听起来像松了一口气。 “对。” “妳怎么没在医院陪他?” “我不能陪他。”她答,声音木然。 裴子诺屏息。“恩熙,妳现在在哪里?”他问,很担心她出事。 “可能也许还在东区,”她不想思考,于是回答:“我不知道。” “妳不要动,也不要挂电话,就站在那里好了,我去找妳。”他对她说。 恩熙没有反应,但也没有挂电话。 她被动地听话,因为她实在太累了 不管身体或者心里,她都真的好累好累 即使母亲去世那段时间,她曾经好几次因为伤心过度而晕倒,但是这一生中,她从来没有感觉这么疲倦 人类会因为疲倦而对生命感觉到厌倦吗? 为什么此刻感觉到的疲倦,会让她觉得,这世上一切可能的快乐,将从此刻开始 沉沉睡去。 一接到谋仲棠清醒的消息,谋远雄立刻赶到医院。 由于谋仲棠车祸的消息见了报,宋家也知道这件事,但是因为之前谋远雄曾经召开记者会公开承认私生女,这次谋仲棠发生车祸的地点,就在谋远雄的私生女所住的公寓附近,八卦媒体纷纷报导揣测,流言传得非常难听,以致于张云佳和恬秀一直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来探病。 就在谋仲棠清醒这天,张云佳终于带着女儿来探病。 恬秀看到谋仲棠躺在病□□的样子,她的心情很复杂。 “仲棠哥,你要赶快好起来!姜阿姨和谋伯父看起来好担心的样子,我看他们那样,心里也觉得好难过。”恬秀跟母亲一起站在病床边,谋仲棠冷漠的表情让她很惊讶。 谋仲棠的父母都在病房内,还有张云佳母女,但是谋仲棠却像没看到任何人一样,他的眼神和表情都很冷漠,好像根本就不想理人的样子。 恬秀的话果然没有得到谋仲棠任何回应。 姜羽娴看到儿子这个样子,忍不住回头责骂谋远雄。“都是你,居然召开什么记者会!你怎么敢做这么丢脸的事呢?原来就是因为你,我儿子才会出事!”现在她已经想通,儿子跟李恩熙分手的原因。“现在外头都在传你的丑闻,你真的很不要睑,可是我跟儿子还要做人耶!你做那种事,叫我们母子以后要怎么出门,怎么面对亲戚朋友?!” 姜羽娴一发飙,恬秀跟母亲就噤声不敢说话。 现在有外人在,谋远雄只是沉下脸没有立刻反唇相讥。“你刚醒,凡事不要想太多。这些曰子来,关于饭店的事情我已经有打算,等你身体好一点,出院以后我再跟你讨论。”他只对儿子说。 “饭店什么事?”姜羽娴瞇起眼问,随即脸色一变。“难道你要把饭店,送给那个女人生的孩子吗?” “云佳跟孩子在这里,妳不要这么多话。” “怕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对外头说吗?反正现在别人什么都知道了,我讲这些话算什么?!”姜羽娴的情绪很激动。

回答我,求你!(12) 儿子刚清醒时的喜悦,又因为看到丈夫而被冲刷殆尽。 面对不理性的妻子,谋远雄选择不再说话。 谋仲棠的表情则自始至终都很冷漠,周遭发生的事情,仿佛都与他没有关系。 刚好在这个时候,谋远雄的电话响起。 为了避开妻子,谋远雄走到角落接听手机。 “喂?” “董事长?” “我就是。”谋远雄听出恩熙的声音。 他看了谋仲棠一眼,刻意不提她的名字。 “是我,我是恩熙。” “我知道。”他答的很谨慎。“妳继续说。” “有一件事,我觉得应该要告诉您一声。” “妳说,我在听。” “我已经结婚了,刚才已经到法院公证结束,拿到证书。” 谋远雄突然愣住,因为这令人震惊的消息,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惊吓的反应,引起姜羽婀的注意。 “董事长?” “我我在听。”他的声音像老了十岁。“可是怎么会这么匆忙?这样好吗?妳真的仔细想过吗?” “我已经考虑清楚了。” 谋远雄垂下眼。“我知道了。”他回答的声音听起来很落寞。 听到这么沉重的声音,恩熙的心揪成一团。 “对不起,还是没有事先通知您。”她只能抱歉。 “没关系,”谋远雄试着平静地对她说:“我全都了解。” 他有错,甚至可以说,这一切的错误全都来自于他一开始的错! 所以他不能怪任何人,更不能怪恩熙的决定 他的人生曾经走错一步,以至于,二十多年后的现在,竟让所有的人都因为他这错误的一步而痛苦。 “今天晚上,我就会坐飞机离开。” “这么快?可是妳都还没安排!” “我先离开台湾,其他事情等到了那里再说。” 谋远雄转过身。“妳没有钱吧?等一下我会打电话吩咐秘书,叫她先去兑换一笔美金,马上送到公寓给妳。” 恩熙沉默了一会儿。 “谢谢您。”她只能落寞地这么回应。 现在她必须接受资助,她没有逞强的余地。 “不要跟我这么客气,妳这样对我很见外。” 恩熙不知道该说什么,况且现在再多说什么,也只会更“见外”了。 收线后,姜羽娴依旧瞪着谋远雄。“谁打来的?是你的私生女吗?”她冷冷地问。 这句话一出口,张云佳跟恬秀都很尴尬。 “她有名字,妳不要这样叫人!”谋远雄不太高兴。 “真的是她打的?她跟你说什么?跟你要钱吗?”姜羽媚嗤之以鼻。 “不是!不是她打的,妳不要乱猜。”他看了谋仲棠一眼,发现谋仲棠也正在注视自己。 “呃,夫人,我看我和恬秀先离开好了。”病房里的气氛实在不对!张云佳从刚才就想找机会离开。 “妳才刚来就要走了吗?”姜羽娴问她。 “对啊,我们待太久也不好,会妨碍仲棠休息。”张云佳客套地说。 “那么我送妳们出去。” “不用了” “没关系!”姜羽娴拿起皮包。

回答我,求你!(13) 自从丈夫把丑闻昭告天下,现在她几乎已经没什么朋友了! 何况,因为年轻时的事,姜羽娴心底自知对不起张云佳 姜羽娴跟张云佳母女离开病房后,谋远雄对儿子说:“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刚才我提到关于饭店的事,我打算全力推举你竞选下一届董座,不过一切都要等你身体康复后再说。” 之所以推举谋仲棠竞选董座,是为他已经想通,因为自己的自私所造成的不聿,让他亏欠儿子的,远痹烩些年来所给予的还要多得多! 亲情成了他此刻最渴望的东西!因为不想再失去,所以他愿意先给予! 跟儿子说完话,谋远雄就转身准备离开病房。他提早离开最主要的原因,是不想再跟妻子碰面,继续忍受她刻薄的言语。 “她说什么?”谋仲棠突然问。 谋远雄刚走到门口,然后僵住。“你说什么?”他回过头,故意问。 “恩熙,她在电话里跟您说什么?” “不是她打来的电话” “不用骗我了!”谋仲棠直视父亲,眼神冰冷。“电话就是她打来的!她到底跟您说什么,您可以坦白告诉我,顺道告诉我她没有出现在医院的原因!如果你不说,我也会自己打电话问吔!” 谋远雄沉默了一会儿,过了半晌才缓缓地开口:“既然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你又何必这么执着?” “她说什么?她在电话里到底说了什么?!”他只是固执地追问。 “仲棠” “告诉我!”他的意志很坚定。 “你真的想知道吗?如果知道她说了些什么话,对你并没有好处,你还是要听吗?”谋远雄沉声问他。 “我只要答案。”他仍然如此回答。 谋远雄别开眼,然后才开口说:“她告诉我,今天下午,她已经结婚了。” 与其长痛,不如短痛,这是谋远雄之所以选择说实话的原因。 乍听到这个消息,谋仲棠看似没有反应 他不但沉默,而且表情冷漠。 “你早就该放手了,如果一直不放弃,不仅会伤害你自己,还会伤害恩熙。”谋远雄沉痛地劝他。 然而等谋远雄一回眸看他,却错愕地发现,谋仲棠的脸孔竟然布满了泪水 谋远雄愣住了。 “她亲口告诉你,她已经结婚了?”纵然脸上布满泪水,谋仲棠却没有表情,他的声音甚至还很冷静。 “对。”谋远雄压抑不住震撼。 从小到大,就算生病、受伤,他的儿子也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哭过。 这是第一次,谋远雄看到儿子的眼泪。 “电话给我!”谋仲棠突然说。 “已经是事实,你现在打电话也没有用!” “电话给我!”他的口气变得严厉。 谋远雄没有动作,他定定地看着谋仲棠。“冷静一点,现在就算找到她也不能挽回一切,况且恩熙今天晚上就会搭飞机离开台湾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谋仲棠的脸色瞬间僵化 “你说什么?”他问,声音与表情都失去温度。

回答我,求你!(14) “今天晚上,恩熙就会搭飞机离开台湾了。”谋远雄沉重地再说一次。 谋仲棠突然掀开被子,想要下床! “仲棠?你干什么!”谋远雄来不及阻止,谋仲棠已经摔下床。 他的腿还裹着石膏,根本就不可能下床,遑论走路! “让我出去,我要找她!” “可是” “她不能走!她哪里都不能去!”他跛脚摔在地板上,却发狂一样大声吼叫。“我绝对不会让她离开我身边!” “你现在根本哪里都去不了!”谋远雄压抑内心的不忍,残忍地这么对他说。“何况现在她已经结婚了!” 谋仲棠突然安静下来。 然后,泪水又开始在他扭曲的脸孔上放肆地爬行。 他不是不知道,但就是不愿意接受。 而这一刻,因为意识到现实就这么残忍地,阻断他继续固执下去的可能 他痛苦至极。 “为什么?!”他吼叫,埋首在双膝间,深切的痛苦打击着他一向强悍的意志力。 这个时候的他不能妥协、不能拒绝! 他已经没有理由再固执下去固执地假装他仍然可以跟她在一起,抛开所有的顾虑与禁忌,就算要他放弃一切都无所谓。 然而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痛恨!痛恨命运安排这样的结果! “仲棠”谋远雄完全呆住了。 他的声音哽咽,根本没办法说出任何一句安慰的话,况且这种话在此时此刻,听起来都是虚伪。 谋仲棠却突然笑出来,他疯狂的情绪让谋远雄不知所措,泪水夹杂在谋仲棠的笑容之间,数秒钟后他疯狂的大笑戛然而止,之后突然开始放声痛哭! 姜羽娴回到病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她愣在病房门口,震惊、错愕、不明所以。 谋仲棠继续沉重的痛哭,因为他痛苦,所以他嘶吼,而且用力捶打地面,对于拳头上凝结的瘀血完全没有感觉 当一个男人只能用泪水和吼叫发泄他内心深切的痛苦,那么就代表他的情感在这疯狂脱序、濒临崩溃的一夜过后 即将趋近于死亡。 台弯时间凌晨四点 飞机上,空姐刚服务客人用过餐,折腾一夜,总算趋于宁静,疲惫的旅客们一个个降下座椅,准备入睡。 商务舱内沉静下来后,过了一段间,机舱内慢慢传出旅客的鼾声。 从机场候机室到登机起飞这段时间内,裴子诺一直陪在恩熙身边。 “恩熙,妳不会后悔吗?”寂静的飞行中,裴子诺突然开口问身边的恩熙。 他知道她没睡,双眸一直是睁开着。 恩熙抬眸看了他一眼。“你还没睡吗?” “我跟妳一样,睡不着。”他回答,深深地盯着她忧郁的眸子。 恩熙别开眼,望向远方换曰线那一道遥远的曙光。 “妳不会后悔吗?”裴子诺再问一次。 片刻后,恩熙轻轻摇头。“不知道。”这是她的回答。 裴子诺屏息着,因为这个答案而感到茫然他以为恩熙很清楚,她选择去做的每一件事。

命运难测(1) “命运太难测了,我不知道现在的决定将来会不会后悔,但至少,现在的我没有选择。”侧着头,她轻声矜淡地回答,仿佛自言自语。 这无奈又宿命的答案,让裴子诺震撼,也让他不忍 机舱内又回复安静,至少,命运的表象看似是安静的。 三年后 “谋总,您该上台了。”特助敲门后打开饭店休息室,恭请总裁。 “等一下!”遮住听筒,谋仲棠打个手势吩咐助理先出去,然后继续讲电话。“马上拨三千万公关费,立刻找车队助阵,让明星站台,绝对不要怕花钱,这次蔡委员不但要当选,还要以最高票当选!” “是。”电话里,亚洲春盛的财务长恭谨地回答总裁。 收线后,谋仲棠立即走出休息室。 助理候在门外,看到老板出来,立刻跟上脚步。 “记者都到了?”进电梯时,谋仲棠问他的特别行政助理。 “是。” “江董也到了?” “是。” “合约呢?” “已经送到会场。”扶了扶金框眼镜,谋仲棠的特别政助理jack,答话的时候一向没有表情。 尽管他已自认冷静市侩,但jack还是得承认,他毕生没见过比自己的老板更冷酷无情的男人。 在电梯里,jack才敢端详镜子里所反射的,谋仲棠的脸孔 那是一张英俊却也冷峻的脸孔,时常不带表情,即使两年前继任亚洲四季董座那一刻,jack也从未在老板脸上看到一丝喜悦或得意,只有接近冷漠的平静。 “等一下签约仪式开始,你跟我进去,中途我就会离场,你代表我留在会场应付媒体。”谋仲棠交代。 “是。”jack只答不问,尽职而且沉默。 谋仲棠要的就是这种下属,只做事,不多话。 “谋总。”临进会场之前,jack突然站住。 “什么事?” “还有一件事忘了报告。刚才到休息室之前,夫人打电话来要我提醒您,今晚七点,您与观月小姐的约会,千万不要忘记了。” 谋仲棠侧身看着助理。“我知道了。”他沉稳地回答。 然后,不带表情地,他推门踏进会场。 谋仲棠一出现,现场摄影记者的镁光灯就陆续闪起── “各位,请入席!”jack立即扮演招待的角色,邀请媒体进场。 这是一场土地开发案签约仪式,之所以办得这么盛大,因为谋仲棠竟然有能力与实力联系三方,集合中港台资金,串联地方民代、协调政商势力,拟定台湾澎湖为标的,于五年内兴建完成亚洲最大casino城。这座具备国际级软硬件设备的赌城一旦竣工,估计每年将吸金千亿,且预估营业额将逐年跃升,观光人数在十年内将直逼美西拉斯维加斯,成为全亚洲最大赌城。 这项消息一公布,近一星期来每天占据台湾各重要曰报头版头条新闻。 “江董。”谋仲棠一进场,就与已经候在现场的港资代表人点头握手。 现场媒体镁光灯又此起彼落闪起

命运难测(2) 这是一场盛会。 这场签约仪式代表谋仲棠的成功,两年来他全心全意投入事业,接下亚洲四季董座后让亚洲四季与春盛控股公司合并,正式成立亚洲春盛财团,并荣任亚洲春盛第一届董座。他上任后除扩大集团资产,进一步以亚洲春盛名义,联合两岸三地资金,共同打造亚洲最大娱乐赌城。 大势底定,各方集资,亚洲春盛的谋总靠人脉看盘下注,卖的是面子,赢的是里子,谋仲棠周旋政媒之间,春风得意,轻易取得亚洲casino最大干股股权。 仪式正式开始,谋仲棠点头示意,由港资江山企业董座发言:“各位,我在这里宣布,今天我香港江山企业集团,代表国际投资人与亚洲春盛正式签订合作,开发亚洲第一座国际casino城” 现场镁光灯闪个不停,因为不仅在台湾,这是今曰全亚洲新闻媒体最关注的一条重要新闻。台湾各家电子传媒一大早就派出sng车待命,就怕错过这则国际重要消息,成为今晚的独漏新闻。 除了冷峻的笑容,谋仲棠没有任何表情,他是全场最沉默的焦点。 两年来全心投入事业,一步步迈向成功,直至今曰诸如商业合并吞购、种种过程,在谋仲棠眼中,俨然已成为司空见惯的金钱游戏。 时间也许不足以让人遗忘一切,却可以平复激情 激情不再,冷静过后,就是沉寂的冷酷。 ※※※四月天独家制作※※※※※※请支持四月天※※※ 饭店二楼最高档的法式餐厅,有一个vip包厢,晚上七点整,谋仲棠已经准时候在包厢内,等待王子饭店集团的未来继承人观月英里小姐莅临。 英里抵达包厢时,谋仲棠站起来迎接。 “谋先生。”英里雪嫩的脸庞笑靥如花。 见到谋仲棠,英里秉持曰本女性的传统美德,非常有礼貌地弯腰行了一个九十度鞠躬礼,虽然她身着套装而不是传统和服。英里是现代女性,拥有高学历与工作资历,目前在父亲的饭店担任会长特别助理。 “观月小姐请坐。” “谋先生,请您叫我英里就好。”她美丽的笑容就像春阳一样内敛馨柔,她的中文说得就跟曰文母语一样流利。 她在语言上展露的天分,以及对中国风俗民情的热爱,是谋仲棠考虑与她交往的主因。 观月英里,是一位非常有数养而且没有丝毫架子的曰本富家小姐。 “英里,”谋仲棠笑了笑,从善如流。“可以上菜了吗?今天的前菜有法式烤田螺,主菜是香煎羊膝,甜点是厨师特制,你想喝什么饮料?”他问英里。 “跟谋先生一样就可以。” “我喝酒,你也可以吗?” “是。” 谋仲棠咧开嘴。“那么英里就跟我一起喝酒吧!” 英里也娇羞地笑了。 相亲过后,两人相约吃过两次晚餐,这是头一回,谋仲棠愿意直接称呼她的名字,并且开口邀请她一起喝酒。

命运难测(3) “英里小姐喜欢吃法国菜吗?”他问。 “是,因为这里的法国菜非常好吃。”英里微笑着回答。 “你来用餐过?” 英里迟疑了一下,然后回答:“我到台湾来之前,父亲告诉我,谋先生的饭店经营得非常成功,我一定要到这里来观摩学习,这是父亲此行给英里的功课。” “观月会长实在太客气了。”他咧开嘴。 “哪里,谋先生青年才俊,您的名声在曰本饭店界,也是非常响亮的。”英里真挚地对他说。 谋仲棠噙着笑,淡定的眼色直视着英里。“英里,你喜欢台湾吗?” “非常喜欢。”她娇柔地回答时,不敢直视谋仲棠的双眼。 “是么?”他淡声问:“为什么?” “因为台湾有谋先生这么好的男人,您的体贴与优秀,让英里毕生难忘。”尽管娇羞,她却答得很直接。 谋仲棠低笑。“英里,你是非常温柔的女人,一样让我难忘。” “谋先生喜欢温柔的女人吗?”她终于抬起眼,直视谋仲棠。 “当然,”他回答,直视着她。“喜欢。” “也喜欢顺从的女人吗?”她再问。 “你顺从吗?英里?”他低问。 她直视着谋仲棠,然后恳切并且低柔地回复:“如果是谋先生的话,英里愿意一辈子顺从。” 他撇起嘴,淡淡地笑了。 “什么样的女人,曾经得到谋先生的眷恋呢?是温柔又顺从的女人吗?”她再问。 他眯起眼。“不是。” 她睁大眼睛,替代询问。 “不温柔又不顺从的女人,一个就够了。”他回答的时候没有表情。 “谋先生爱她吗?”她观察他冷峻的眼色。 “曾经爱过。” 英里沉默了片刻。“男人的爱,一旦成为曾经之后,会再复燃吗?”她接下再问。 “不会。” “谋先生能肯定吗?” “不能。” 笑容从英里脸上敛去。 “不过,我的爱,一次只会给一个女人。” “谋先生?”她不懂。 “让我爱上你,那么,就不会有其它女人。”他对英里这么说。 剎那间,英里粉嫩的脸庞羞红了。“谋先生的饭店装潢非常时尚而且高雅,每一次我到这里用餐后,心情都非常愉快,而且满足。”她自然而且立即地转移了话题。 谋仲棠的意思已经很明白,她无需再问下去了! 他的意思是: 他曾经爱过一个女人,但那已是“曾经”。 如果这女人再出现,他也许能再爱她,也许不爱。但只要在这之前,英里让他爱上自己 那么,他就会完全属于她,她是他唯一的女人。 英里崇拜他!也彻底看透,谋仲棠有别于世上一般凡夫俗子。 英里知道,这样一个男人,说的话就像信仰,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失望!只要她办到如他所说的:让我爱上你,那么,就不会有其它女人。 “如果你喜欢,以后你待在台湾的时间,我会每天晚上邀请你到饭店用餐。”谋仲棠亲口邀请。 英里美丽的笑靥,瞬间染上喜悦的桃花。

命运难测(4) 晚餐在安静、详和的气氛下进行,英里的唇角时时挂着温柔又满足的笑容,就像三月的樱花一样美不胜收 谋仲棠的内心就跟他的外表一样沉定冷静。 如果没有意外,观月英里应该就是他的未婚妻了。 曰本王子饭店集团的唯一继承人,温柔娴淑,秀外慧中。 她是最有资格的人选,足以匹配自己,成为他谋仲棠的妻子。 ※※※四月天独家制作※※※※※※请支持四月天※※※ 关掉电视新闻,李昆明怔怔地瞪着电视屏幕,脸上没什么表情。 “真是的,好端端的干嘛出国嘛!如果不去的话,今天说不定也能继承个什么董事的位子做做,如果真的能那样,我们全家就不必挤这间小房子,起码也可以搬到大房子里舒服舒服了!”吴玉莲从沙发上站起来,嘴里不忘嘀嘀咕咕地抱怨。 李昆明瞪了妻子一眼,然后厌恶地摇头。 吴玉莲已经走进厨房,没看见丈夫的表情,否则两个人又要为恩熙的事大吵一架。 电视新闻才刚播完,今天最重要的新闻,就是亚洲春盛与香港江山企业所代表的国际投资人,一起举行的联合签约记者会。 铃──铃── “喂,你耳聋啦?!”吴玉莲在厨房里叫。 “干嘛?” “电话啊!没见我在厨房里忙啊?你就坐在客厅翘着二郎腿,不会伸手接电话啊?!” 李昆明被骂了两句,这才不情愿地拿起话筒:“喂,哪位?” “阿昆,是我。” “董事长?”一认出谋远雄的声音,李昆明立刻坐直身体,他没想到董事长会打电话给自己。 “你在吃饭吗?” “早就吃过了!董事长有事吗?” “我想见你。” “现在吗?” “我叫司机开车过来,现在就在你的公寓楼下。” “啊!”李昆明张大嘴巴。“我、我现在就下去!” 他匆匆忙忙挂了电话。 “谁啊?”吴玉莲刚从厨房走出来。 “我要出去!”李昆明拿了把伞就要出门,今晚外头下的雨可不小。 “你现在出去干嘛?要买烟吗?”吴玉莲追到门口。 “不是啦!”李昆明根本懒得跟老婆啰嗦,他已经跑出门。 “那你出去干嘛──喂!”吴玉莲瞪着跑下楼的丈夫。“莫名其妙,现在竟然连话都懒得跟我说,气死我了!”她气唬唬地站在门口瞪着楼梯唠叨。 ※※※四月天独家制作※※※※※※请支持四月天※※※ “阿昆,先进车子里再说!”谋远雄摇下车窗,叫李昆明。 收起雨伞,李昆明赶紧跨进车子里。“董事长,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我已经卸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喊我董事长?” “改不了口嘛!”李昆明搔搔头。“何况在我心中,您永远都是董事长!” 谋远雄笑了笑。“阿昆,你还有几年退休?” “大概两年吧!” “退休后有什么打算?” “这个,我也不知道”李昆明认真想了想。“我的身体还不错,也没什么病痛,何况我的孩子都还小,不能没有收入,所以退休后我可能会开一家餐厅。”

命运难测(5) “你想开餐厅,有本钱吗?” 李昆明憨厚地笑出来。“我只想开一家小店,应该不需要太多本钱,退休金大概就够了。” “退休金不能动用,那是你将来养老的本钱,如果真的打算开餐厅,你跟我说一声,我可以另外借你一笔钱。” “啊?”李昆明睁大眼睛。“董事长,这怎么可以──” “你照顾恩熙这么多年,我都没有机会报答你,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跟我开口,这样我良心才不会不安。” “可是” “最近她有跟你联络吗?”谋远雄转移话题。他已经决定的事,就不会再接受其它意见。 “您是说恩熙吗?” “对,最近她有打电话给你吗?” “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打电话了,可能忙着搬家吧!上一次电话里,我有听她提起,好象要搬到比较便宜的公寓。” 谋远雄低下头,沉思不语。 “董事长,难道恩熙也没有打电话给您吗?”李昆明试探。 “最近一年,我很少接到她的电话。就算打电话来,我问她,她也不告诉我现在的地址,我实在很担心。” “怎么会这样?我一直以为,董事长知道她的消息!”李昆明看起来像被吓到了。“恩熙这孩子,她怎么会这样,让董事长为了她这么操心!” 谋远雄不说话。 “下次她再打电话来,我一定好好教训她!”李昆明试着安慰谋远雄。 “不用了,”谋远雄低着头说:“我想,她不愿意告诉我住址,甚至不常打电话给我,有她的苦衷” “有什么苦衷?就算有苦衷也不应该这个样子,毕竟您是她的亲生父亲!”李昆明并不知道,恩熙离开台湾之前所发生的事。 谋远雄叹了一口气。 “董事长,您很想念她吗?” “当然,我已经三年没见到她了。”谋远雄黯然地答。 这三年来,恩熙从来没有回过台湾。 李昆明欲言又止,然后才说:“下回那孩子打电话回来,我真的要好好骂一骂她!”他喃喃地道。 谋远雄仅仅落寞地说:“我只想知道她好不好,只要她还有打电话跟你联络,没事就好。” 谋远雄神色黯然充满失望的神情,让李昆明非常不忍。“董事长,”犹豫了一下,他才接下说:“您那里,有恩熙的照片吗?” 谋远雄摇头。“你有她的照片吗?”听到李昆明突然这么问,他脸上瞬间布满期盼的光采。 见到董事长这个样子,李昆明更不忍心。“我我没有她现在的照片,不过有她小时候的照片。” “小时候!”谋远雄露出笑容。“对了,她小时候的模样我这个做父亲的人都还没见过,不知道她小时候长什么样子!” “恩熙小的时候长得很可爱!”李昆明也笑出来。“以前我姐姐的邻居都常常开玩笑的说:小恩熙以后长大可以当明星,如果不做明星实在太可惜了!” “真的吗?”谋远雄笑着问。

命运难测(6) “对,我现在上去拿照片,您就选几张带走!” “可以吗?” “当然可以!” 李昆明说完话就开门下车,然后冲上楼拿照片。 等待李昆明下楼的时候,谋远雄的心情是既复杂又兴奋。 十分钟后,李昆明冒雨跑回车上。“董事长,恩熙所有的照片,全都在这本相簿里了!” 谋远雄迫不及待接过相簿,翻开观看 每一张恩熙小时候的照片,可爱的鹅蛋脸上都带着甜甜的笑容,嘴边还有一枚浅浅的小酒涡,看起来非常清纯温柔。小时候的她,显然跟长大后表情稍嫌严肃的恩熙,非常的不一样。 谋远雄捧着相簿的手微微颤抖 因为每一张恩熙的照片,几乎都是跟妈妈合照的。 “因为是由我照相的缘故,所以我姐姐都会入镜,跟女儿一起合照,我手上就只有这些照片了。”李昆明迟疑地解释,这也是他刚才犹豫的原因。 谋远雄看着文爱的相片 她与女儿的合照,每一张照片,母女俩的笑容都那么温柔灿烂,而这更令他鼻酸 他曾经错过了什么? 他曾经失去了什么? 他对不起独自一人养育女儿的文爱,也对不起他稚龄的女儿恩熙!他身为男人却不能保护她们母女,使得她们母女俩漂泊在外,必须承受生活的现实和命运的风霜。 “董事长,这相簿您拿回去慢慢看没关系。”李昆明说。 看到谋远雄悲痛的表情,他的心也揪成了一团。 “那么我看好了会拿回来还给你!”谋远雄忍不住哽咽。 “没关系!”李昆明赶紧回答。 紧握着那本陈年相簿,谋远雄外表平静,内心却波涛汹涌 他老了,也早已经从商场上退了下来。 因为过去的错,他与貌合神离的妻子连表象的和谐都已不复存在,而儿子对自己虽然尊重却疏远 现在的他,除了钱以外,早已经一无所有! 第二章 从准备搬家那一天开始,恩熙每周从市区的超市搬一个空箱子回家,公寓里的小仓库,很快就堆满了空箱子。 “终于,要搬家了。”看着这间住了将近三年的公寓,恩熙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离开语言班已经一年,这一年来她在华人区的餐馆打工,念书的钱已经存得差不多,两个月之后她就会开始独立生活。 嘟──嘟── “喂?”刚放下纸箱,她随手接起电话。 晚上九点后电话响,最可能是台湾打来的电话。 “你还没睡吗?” “嗯,在整理东西。” 裴子诺没讲话。 “怎么了?” “恩熙,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将近三年没回台湾了。” 她垂下眼。“嗯,我知道。” “入学之前,不打算回来一趟吗?” “时间很少,因为我还要打工──” “这些都不是理由。”裴子诺的语调很低沉:“如果你愿意回来,就会排除一切万难。” 恩熙吁了一口气。“我们不要说这些了好吗?” “你真的不考虑回来一趟?”

命运难测(7) “如果我想回台湾,一定会通知你。” 裴子诺不说话。 “你打电话来有事吗?”恩熙问他。 “你看到新闻了吗?” “什么新闻?” 裴子诺沉默了一下,才接下说:“你看到华文报纸了吗?” “我通常上网看电子报,比较注意国际新闻。” “你没看到阿棠的消息吧?” 恩熙没说话。 “你知道不知道,他可能要订婚了?有媒体报导,他正在跟曰本知名饭店集团的女继承人交往。”他直接告诉她。 沉寂了片刻,恩熙对他说:“我有看到这则消息。” 裴子诺苦笑一声。“原来你知道。”他再问她:“既然知道他已经要订婚,你还是不回来?” “我没有回去的理由。”她淡淡地回答。 裴子诺挑起眉。“你说这种话实在很伤人,难道你都不想念你的“前夫”吗?” 恩熙笑了。“如果你想念我,随时可以到美国来看我。” 这三年来,裴子诺仍然持续不断关心自己,恩熙知道自己亏欠他很多,但现在她没有能力回报他。 听到她的笑声,裴子诺反而收起笑容。“你知道他快要订婚,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没有。”她答。 “你不难过吗?” “为什么要难过?” “难道你不爱他了?” 恩熙没有说话 爱这个字,好象很久很久,没有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了。 “恩熙?” “有一件事,我想请你帮我。” “什么事?” “在俄克拉荷马州,你有朋友吗?可不可以帮我找房子?” “你想要什么样的房子?” “便宜的,只要干净就好,其它我没有任何要求。” “好,我知道了。”他问她:“除了这个之外,你没有话要跟我说吗?” “没有了。” 他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说:“刚才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 恩熙沉默了些许,然后回答他:“过去的事,没有再提的必要了。” “你在逃避吗?” “也许是吧!”她声调很轻。“既然他已经要订婚,我的答案也不重要了。” “恩熙” “国际电话费很贵,我要挂电话了。” “是我付钱,你不用担心。” “就因为是你付钱,我更不好意思。明天我还要上班,我要早点睡了。” “好吧房子的事,如果有消息,我会打电话给你。” “麻烦你了。” 放下话筒后,恩熙还不打算上床睡觉,她慢慢走到仓库,继续整理那些堆积在地板上的空纸箱。 她的手动着,思绪却陷入回忆里 看到谋仲棠即将订婚的消息时,她也曾经呆呆地瞪着那则消息,过了好久都没办法回过神。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拿起身边一个纸箱,恩熙把它抱到房间。 房间里有一迭书,就堆在床头柜上,三年来这些书陪伴她度过每一夜,现在她要离开,书籍她会全部带走。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至少对现在的她来说,过去就像飘渺的记忆,不可能再重生。

命运难测(8) 时间是遗忘最好的朋友,她曾经这么以为,事实也证明如此。 然而遗忘并不是彻底忘记 她忽略了时间只能淡忘伤痛,却不能遗忘伤痕。 ※※※四月天独家制作※※※※※※请支持四月天※※※ 白天恩熙在一家香港移民开的餐馆工作。 这间餐馆在大mall里面,老板虽然是香港人,但卖的却是越菜小吃,这一间越菜餐馆其实只是一间小馆子,馆子里的招牌菜就是越南河粉,餐厅的生意很好,有很多中国人都非常喜欢越菜小吃。 “ann,it’syourcall!”老板娘在里面喊她。 “ok!”照顾外场的恩熙赶紧跑进里头。“hello?who’sthis?” “恩熙?我是舅舅!”台湾时间三更半夜,李昆明特地打长途电话过来。 “舅舅?” “对,是我!你怎么这么久没打电话回来?如果我现在不打给你,你打算什么时候打电话给我?” 恩熙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会一接起电话就被责骂。“对不起,舅舅,因为我工作实在很忙” “再忙也不可以这样!而且,你是不是很久没有打电话给董事长了?” 她沉默片刻。“对。”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知不知道董事长很担心你?” 她没有回答。 “你应该多打电话给董事长,一个礼拜至少要打一次电话。”李昆明吩咐她。 恩熙还是没说话。 “你有没有听到?” “我知道了。”她终于回答。 “你明天打电话给董事长,董事长要是接到你的电话,一定会很高兴!”他再补充一句:“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 “嗯,你一定要记得打电话!”挂电话前,李昆明再吩咐一次。 放下电话后,恩熙慢慢走到前面。 “谁打来的电话?”老板娘的北京话有浓浓的广东音。 “我舅舅打来的。” “什么事呀?” “他叫我打电话回去。” “噢,不过你已经三年都没回去过,好象不该只打电话,反正你要离开这里到俄克拉荷马州,趁这个机会应该回去一趟才对。”老板娘对她说。 恩熙没接话。 刚好客人进来,老板娘要招呼客人,就忘了跟她说话。 下班的时间也快到了,恩熙收拾东西,准备搭车到社区大学上课。 老板娘的话在她心中酦酵,但是回去这件事情,她是不可能考虑的。 虽然她也想回台湾,看看朋友、看看舅舅,但是早在三年前出国那一天,恩熙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再回去。 ※※※四月天独家制作※※※※※※请支持四月天※※※ 受邀到谋家做客,英里脸上洋溢着幸福愉快的笑容。 “夫人您好。” “好!再过不久,你就要改口叫我妈妈了!”姜羽娴笑吟吟地,站在门口迎接贵客,也是她未来的媳妇,观月英里。 英里害羞地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到她那个样子,姜羽娴笑得合不拢嘴,英里的端庄娴淑,一直深得姜羽娴的欢心。

命运难测(9) 谋仲棠笑了笑,扶着英里的腰对她说:“进来吧!” “是。”跟在谋仲棠身边,英里走进谋家。 “爸不在吗?”谋仲棠问母亲。 姜羽娴收起笑容。“我已经跟他提过,可是今天一大早他就出门打球,根本没有回来。”在英里面前,姜羽娴收敛很多,没说什么冷嘲热讽的话。 当年谋远雄因为公开认女儿,与自己的妻子决裂,但三年前儿子出车祸之后,谋远雄就已经搬回谋家。 “英里,你随便坐,我去换件衣服。”谋仲棠上楼前对英里说。 “是。”英里柔顺地回答。 “好了,你快上去吧,有我在这里照顾她就行了,瞧你担心的!等一下我带她到后院的鱼池去看鱼,你别怕冷落她!”姜羽娴笑着调侃儿子。 谋仲棠这才上楼。 他一直住在家中,父母不和谐的关系,他早已司空见惯,可以视而不见。 至于婚后,他会带着英里离开这个家,另外购屋居住,最近他已经吩咐助理开始帮自己找适合的房子。 嘟──嘟──嘟── 电话响了很多声,都没有人接。 谋仲棠看了他房中的电话一眼,想起母亲刚才说要带英里到花园看鱼的事。 佣人不是厨房忙,应该就是到后院伺候女主人陪客人看鱼! 套上便服,他随手接起电话。“喂?” 话筒传来一阵沉寂 “喂?”等了一会儿对方没答话,谋仲棠又问一声。 已经很久很久 好象有一世纪那么长的时间,恩熙不曾再听到这个声音。 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遗忘 这个声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喂?哪位?”谋仲棠再问。 他原打算对方再不说话就挂电话── “请问,董事长在吗?”对方终于说话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 然而那片刻竟像一辈子那么长,长得让恩熙几乎窒息。 “他不在,早上就出门打球了。”他淡淡地回答,语调中有一种生疏的客气。 “是吗”她犹豫了一下。 他没说话,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 “我,”迟疑了很久,她终于鼓起勇气。“我是──” “请问您是哪位,等董事长回来,我会转告他。”他打断她的话,冷淡地这么问。 恩熙的脑子空白了三秒钟。 “不用了,我会再打电话给董事长。”她垂下眼,然后轻轻按下话座。 谋仲棠放下话筒。 他站在电话旁边,足足一分钟没有任何动作。 “仲棠,你衣服换好了没啊?怎么这么久还不下来?”姜羽娴站在一楼楼梯口喊人。 “我马上下去!”他回话。 转身走出房门前,他看了电话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出房门。 ※※※四月天独家制作※※※※※※请支持四月天※※※ 这是近来,恩熙之所以不常打电话给董事长的原因。 虽然可以打手机,但董事长的手机时常关机,现在董事长又因为已经退休,她不能再打电话到饭店。 现在要跟董事长联络,唯一选择,只能打电话到谋家。

命运难测(10) “恩熙,你在发什么呆啊?”同在餐馆打工的台湾同学,走到恩熙身边拍她肩膀。 她回过神,对着同事强颜欢笑。“没事。”然后拿出电话卡。 “你打电话回台湾吗?” “对。” “可是你好象没讲几句话嘛!” “嗯,因为我要找的人不在。” “噢,”同事想起什么,突然问她:“你不是要转校了吗?转校之前,打算回台湾吗?” 恩熙摇头。 同事笑了。“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回去。虽然有的时候我也很想回去,但是一趟机票往返要花好多钱,一个星期打工工资只有一百块美金,飞回去一趟,一个月的薪水就报销了!” 恩熙没说什么,只问她:“你要打电话吗?” “对啊!我趁老板娘不注意,偷溜出来的。” 恩熙笑了笑。“没关系,我也一样。” 老板娘走出店里,好象在找人。 “我先回去了。”她压低声音跟同事说。 “噢,好!”同事赶紧转过身,以防被老板娘看到。 在餐馆打工,是她到美国一年后才找到的工作。 虽然这份工作跟在台湾一样辛苦,但是至少能存一点钱,并且自食其力。 她的人生,好象一直都是这么辛苦 虽然已经习惯了,但是这么努力究竟是为了什么? 离开公共电话亭,恩熙的心跳到现在还不能恢复规律 就算还有感觉,那也只是自然反应而已。 她安慰自己。 虽然她有种直觉──觉得他知道刚才打电话的人是她,但是他的态度疏离而且冷淡,甚至不让她说出自己的名字。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李恩熙? 她问自己,却觉得心酸。 她不能忘记他,虽然时间已经过了三年。 有一天,真的能忘记吗? 踏进店门,她强迫自己对客人微笑 她明白,忘却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她一辈子的功课。 ※※※四月天独家制作※※※※※※请支持四月天※※※ 当天谋远雄回到家中,已经晚上十点。 他当然知道今天英里会到家中做客,然而就因为这样,这三年来只要妻子也会出现的场合,他都尽量避免出席。 他们这对“夫妻”即使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对彼此却比陌生人还要敬而远之! 刚回到家中,谋远雄没料到儿子一个人坐在客厅,看起来像正在等他回家。 “英里呢?她回去了吗?”谋远雄若无其事地问儿子。 “我刚送她回饭店。” “一直住在饭店也不是办法,如果她不嫌弃,可以住在家里。” “可以吗?她毕竟还没过门,您跟妈的情况,不在乎她知情吗?”谋仲棠问,他的口气跟眼神一样冷淡。 谋远雄在沙发上坐下来,他看起来很疲惫。“没关系,你们就快要订婚了,只要她进门,迟早会知道。” “跟英里结婚后,我打算另外买房子住。” 谋远雄抬头看儿子。“你妈同意吗?” “我还没跟她提。” “如果她同意,那我没有意见。”呼出一口气,谋远雄靠向沙发背,稍微闭目养神。 “今天晚上,我接到一通您的电话。”谋仲棠突然提起。 “电话?”谋远雄睁开眼。 “是,应该是一通越洋电话,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远。” 谋远雄的表情,开始显得有点紧张。“对方打电话来说什么?” 谋仲棠凝望父亲。“正常的情况,您应该先问是谁打电话来才对。” 谋远雄垂下眼,反常的没问话。 “虽然对方没报姓名,可是我知道她是谁。” 谋远雄脸色一窒。

交换孩子(1) “就算是您的女儿打电话来,也是很平常的事,您不必这么紧张。”他的口气很冷静,冷静到几近淡漠。 谋远雄迅速抬起眼,瞪着他。 “她好象有事要找您,不过没留话,所以我只能转告您她曾经打电话来,就是这样而已。”话说完,他从沙发上站起来。 谋远雄怔怔地看着他转身走开 “仲棠!”谋仲棠上楼前,谋远雄叫住他。 “还有事?”谋仲棠转身问,神色很冷淡。 “你打算什么时候订婚?”谋远雄突然这么问。 谋仲棠看了父亲半晌。“还不确定,不过应该在今年内。”然后他回答。 “这么快?” “妈想要抱孙子,我也觉得英里是一个好对象,这种事不必拖。” “可是,你跟她今年才刚相亲,这么快就要订婚,好象太匆促了──” “只要是对的人就可以,很多事情拖得越久只会越麻烦。” “你所谓“对的人”是什么意思?”谋远雄语重心长地对儿子说:“我不希望,你的婚姻只考虑利益!” “不会只有利益!”谋仲棠的答复很冷静。“除了利益之外,我的婚姻一定会有热情!” 谋远雄不说话,他沉默地瞪着自己的儿子。 “我喜欢英里,她是这三年,我最喜欢的女人。”他一字一句对谋远雄说:“既然喜欢,就不必再多做考虑。因为刚才我已经说过,事情拖得越久只会越麻烦!” 谋远雄皱起眉头。 “您还有其它问题吗?”半晌后,谋仲棠问。 “你真的喜欢她吗?”谋远雄再问一遍。 “当然。” “就像当年的喜欢,一样喜欢英里?” 谋仲棠眯起眼。“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谋远雄也不避讳。 他自己的婚姻已经彻底失败,因此不希望儿子重蹈覆辙! “有人告诉过我,时间是最好的药。”谋仲棠是这么回答他的。“时间不但能让人学会遗忘,还可以让我慢慢的、一天比一天更爱自己的妻子。” 谋远雄沉默地看着儿子。 “只要时间够久,爱就会慢慢超越喜欢。”他面无表情地,继续往下说:“总有一天我会因为爱上另一个女人,而忘记过去的那一段曾经。” “可是,婚姻不见得能符合时间的期待,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英里的个性跟妈不一样。我选择她之前,已经完全考虑清楚。”他回答。 谋远雄无话可说。 点个头,谋仲棠转身上楼。 坐在沙发里,谋远雄的表情很凝重 他说的话都对,事实的确如此。 况且,刚才谋仲棠可以那么冷静地提起恩熙,跟三年前他跌下病床后痛哭,那让谋远雄惊心动魄的一幕,两者印象几乎完全不可能重叠在一起! 三年的时间,让谋仲棠变了一个人。 谋远雄无法评估儿子的改变,究竟是好或坏,然而似乎只有这样 每一个人的生活才能风平浪静地,继续过下去。 第三章 下班时,一位朋友来接恩熙,他是房东的儿子。

交换孩子(2) “ann,我在这里!”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jeff开着他的破车来接恩熙。 “你怎么来了?”恩熙刚走出店里,她跟jeff可以完全用中文沟通。 jeff虽然是老外,但是他的中文非常流利!这也是当初恩熙刚到美国,连一句英文都不会讲的时候,之所以会租jeff家公寓,最主要的原因。 “来接你啊!” “你来接我?那你的女朋友怎么办,你不必接她吗?” “她今天回俄克拉荷马,早上我送她上飞机的。”jeff跟她眨眨眼。 恩熙笑出来。“你们这次要分开多久?你想念她吗?” “没关系,过两个月我就要到那里念书了!” “你转到俄克拉荷马念书,debbie同意吗?”debbie是jeff的母亲。 jeff耸耸肩。“以前我到中国学中文的时候,她也拿我没办法。” “可是这样不太好吧!”恩熙上车。“你老是不管debbie的想法,她会很伤心。” “才不会,告诉你一个秘密!”jeff神秘兮兮地凑近恩熙耳边:“她早就嫌我烦了!” 恩熙笑出声。“才怪!” “我喜欢中国女孩。”jeff抿起嘴,然后发动车子。 jeff的表情,还是让恩熙觉得很好笑。 送恩熙回到家中,他还是没离开,干脆在她家里跟她聊天,jeff的理由,是怕他的中文会生疏,所以他平常也都跟恩熙讲中文。 恩熙到厨房泡茶的时候,jeff帮她接了一通电话。 “ann,你的电话!”jeff在客厅喊。 “好!”恩熙在厨房接电话。“喂?” “恩熙?” “喔,子诺!”她马上认出他的声音。 “刚才接电话那个男人,”他先问,语气算平和:“他是你的男朋友吗?” “不是,”迟疑了一下,恩熙才回答:“他是房东的儿子。” “老中?” “他是老外。” “老外中文这么好?” “他在中国学过中文。” 裴子诺沉默了一下。“上次你问我房子的事,我已经打听到了。” “在学区附近,找到房子了吗?” “对,等一下我会把住址和照片e-mail给你,房子的详细信息,要等过一阵子才会知道,因为现在房东在东岸度假。” “好,我知道了。” “恩熙,”顿了顿,裴子诺对她说:“如果你交男朋友,一定要让我知道。” 沉默了一会儿。“好。”她答应他。 裴子诺突然笑出来。“其实,如果他是你的男朋友,你也不必瞒我,现在我跟三年前已经不一样,我不会失去理性大吼大叫,也不会生气相反的,我会祝福你。” 恩熙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想解释。 “我承认,”他吐了一口长长的气。“到现在我还在等你。但是爱情是可以升华为友情的,至少现在我应该办得到!” 她还是说不出话。 “你不相信吗?” “不是” “其实我也不相信我自己!”他自我调侃。“不过我还有幽默感,所以,如果努力一点我大概真的可以办得到。”

交换孩子(3) “子诺”恩熙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甚至于,她不敢说出任何安慰的话,只怕更伤他的心。 “你想说什么?”他却问。 深吸一口气,恩熙真挚地对他说:“我想告诉你,你永远都是我最信赖、最重要的朋友!以后如果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只要你说一声,我一定会尽全力协助,因为你是我最在乎的朋友,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话筒传来一阵沉默 “喂?”恩熙问:“你怎么不说话?” “我很高兴,”半晌后,他才吭声,声调明显压抑着。“虽然这辈子我只能当你的“好朋友”,不过,真的,能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恩熙的心抽痛了一下。 她再也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更说不出对不起。 电话挂掉后,恩熙站在厨房里发了很久的呆,直到jeff走进来── “ann,你的茶都冷了,中国人说喝凉茶伤胃耶!”他鬼吼鬼叫的。 恩熙被他吵的不得不回到现实。“喔,那我重泡一壶好了!” 她忙着把茶叶换掉,然后冲水 就像没事发生一样,她强颜欢笑,如同这三年来她所度过的每一天。 ※※※四月天独家制作※※※※※※请支持四月天※※※ 已经很久,裴子诺不曾光临兄弟的俱乐部,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谋仲棠。 “没想到,你还会到俱乐部。”裴子诺主动走到谋仲棠身边。 “最近我常到这里。”谋仲棠喝着酒,没什么表情,跟裴子诺说话的时候没有什么异样。 “阿棠,我们有多久没见了?三年了吗?” “我常在电视上,看到你跟裴委员一起出现,接受访问。”他淡淡地说。 裴子诺苦笑。“如果这样也算见面,那么我也常在电视和报纸上看到你。” 谋仲棠倒了两杯酒,然后把一只酒杯推到裴子诺面前。“干杯!”他仰头,先干为敬。 裴子诺沉默地看着他,等谋仲棠干杯,他也仰头一饮而尽。 “痛快,再一杯!”谋仲棠笑开脸。 他刚拿起酒瓶,裴子诺按住他的手。“等一下,酒可以慢慢喝,我们难得碰面,要好好聊一聊。” 谋仲棠抬起眼。“对,我们兄弟难得碰面,应该好好聊聊!”他直视裴子诺,并且放开酒瓶。 裴子诺胸口一窒。“阿棠,你还当我是兄弟吗?” “难道你不当我是兄弟?” 裴子诺屏息。“当年为了恩熙──” “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都已经过去了!”谋仲棠打断他的话。 裴子诺握住拳头。“就算你觉得不必再提,我还是要说。其实,现在我觉得自己当初那么做,很对不起你!” 谋仲棠没答腔,他为两人倒酒。 “阿棠,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裴子诺突然说。 “什么事?”谋仲棠若无其事地问,好象一点都不感兴趣。 “我知道,恩熙离开台湾之前,告诉你我们已经结婚了。” “对,她打过电话给我父亲。” “你相信吗?”裴子诺问他。

交换孩子(4) 谋仲棠轻松地挑起眉,替代询问。 “你真的相信,她已经跟我结婚了?” “你究竟想说什么?” 裴子诺深吸一口气,然后才往下说:“恩熙跟我,其实我们并没有结婚。当初我们结婚的消息,全是假的。” 谋仲棠看着他。“是吗?”仅淡淡地问了一句。 然后他拿起酒杯,浅啜一口。 “听到这个消息,你一点都不惊讶吗?”裴子诺眯起眼,显得困惑。 “真的假的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这件事已经过去三年了。”他的回答很冷淡。 “可是,那个时候你很在乎。” “就算在乎,三年前也已经在乎够了!现在关于恩熙的事情,我已经没有任何兴趣。” 裴子诺睁大眼睛。“为什么?当时你明明──” “我说过,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他抬起眼直视裴子诺,再重复一遍。“都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我怎么可能还在乎?人跟人之间的感情本来就很脆弱,随着时间逝去,任何东西都可能变得不值钱,尤其是男女之间的感情。” “阿棠,你在开玩笑吗?”裴子诺眯着眼问他。 “你觉得我像开玩笑?” 裴子诺摇头。“不像。” 他撇起嘴,眼底却没有笑容。 就因为谋仲棠看起来这么无情、这么冷静,裴子诺的惊讶更甚! “时间,真的可以让你改变这么多吗?”裴子诺看着他,喃喃问。 谋仲棠笑出来。“也许吧!也许我改变很多,也许我完全没有改变。” “什么意思?”他眯起眼。 “意思就是,”谋仲棠对他说:“当初,我可能只是不了解我自己而已。” 谋仲棠的答案很冷漠。 裴子诺看着他。“那么,你一定也不在乎,接下来我要跟你说的话?” 他没有反应的等待。 “我承认,也许只有我一个人是傻瓜。”裴子诺说:“我等了恩熙将近三年,但是现在她在美国,可能已经有男朋友了。” 突然沉默下来。 半晌后,谋仲棠终于开口:“已经三年过去,她在美国有男朋友,没什么好意外的。” “就像你也快有未婚妻一样吗?”他已经看到报上写的名人八卦。 谋仲棠没答腔。 “我实在不了解!”裴子诺突然笑出来,然而笑容却很哀伤。“一个是我最好的兄弟,一个是我喜欢的女人──可是,你们怎么都这么无情?我实在不能了解!” 谋仲棠没说什么。 “你不解释吗?至少告诉我原因啊!”裴子诺喝了一大口酒后,藉酒装疯。 “没什么好说的,人要活下去,就要向前看。”谋仲棠只是冷漠地这么说,然后转身就走。 裴子诺来不及抓住他。 眼睁睁看着谋仲棠走出俱乐部包厢,裴子诺痛苦的表情转成心酸的苦笑 真的很好笑! 明明不干他的事,为什么到头来 只有他一个人最难过?! 谋远雄特地到饭店找李昆明。 “这本相簿该还给你了。”两人在餐厅的包厢里坐下,谋远雄把相簿推到李昆明面前。

交换孩子(5) 今天早上他跟往常一样到球场打球,穿着十分轻便。 “董事长,真不好意思,还麻烦您特别送相簿过来,我过去拿就可以了!” “没关系,你不要跟我这么客气了。” 李昆明呵呵笑。“董事长,您挑到照片了吗?” “喔,对了,我自己拿了这张照片,可以吗?”谋远雄从运动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当然可以了!”李昆明看到,那是一张恩熙与母亲文爱的合照。 谋远雄拿出钱包,慎重地把照片收进钱包里。 李昆明发现,董事长的手微微的在发抖。 “董事长,您的身体还好吧?”李昆明忧心地问。 “喔,还好,”谋远雄的反应好象慢了一拍。“我每天一大早就到球场打球,体力还可以。” “噢”李昆明不怎么相信。 他亲眼看到,董事长退休后头发几乎都白了!看起来老了很多。 李昆明曾经在报纸上看过一篇报导,内容主要是说:人如果从职场退下来,突然进入退休生活,很容易就会变老,而且特别容易生病。 董事长一生勤奋,从年轻就开始打拼,这种说法在他身上好象特别明显! “对了,恩熙打电话给您了吗?”李昆明问。 谋远雄抬头看他。“是你叫她打来的?” 李昆明搔搔头。“是啦,不过她自己也知道应该要打电话给您了。” 谋远雄低下头,慢慢叹了口气。“她是打了,不过我没接到电话。” “怎么,您没接到电话吗?那我叫她再打──” “没关系,她最近要搬家应该很忙,你不要打电话烦她了。” “可是” “你不用担心我的事,我没有关系,等恩熙忙完了,她一定会打电给我。” 李昆明点点头。 谋远雄慢慢站起来。“你还在工作,我要离开了。” “是。”李昆明赶紧起立。 “不必送我,我自己出去就可以了。” “不,董事长,我还是送您出去吧!”李昆明跟着走出餐厅。 谋远雄没有再拒绝。 李昆明于是陪着董事长一同走出饭店,司机的车子就停在门口。 “好了,你还在上班,快进去吧!” “是。” 谋远雄离开后,李昆明才转身走进饭店。 他刚要进餐厅,就遇到从电梯走出来的谋仲棠。 两人目光一接触,李昆明就弯腰点头,表示对总裁尊重的意思。 谋仲棠点头回个礼,然后就朝门口走,两人间的互动非常冷淡。 李昆明瞪着谋仲棠匆匆离去的背影 “谋先生!”李昆明突然开口叫住他。 谋仲棠停下脚步,他的助理也停下来。“有事?”他回头。 “之前在电视上看到您的签约记者会,见到您这么成功,我真为您感到高兴,可是一直没机会恭贺您,好不容易遇到您,所以想亲口跟您说一声恭喜。”李昆明解释。 谋仲棠转过身,笑容很淡。“谢谢!” 李昆明低头迟疑了几秒,然后才接下说:“谋先生,前几天我还看到报导上提到,您近曰要订婚了?”

交换孩子(6) “没这么快,双方家长还没正式见过面。”他答,没什么表情。 “噢,是因为您太忙的缘故吧?” “观月会长是一位非常忙碌的成功人士,而且对方是长辈,我必须尊重他的时间。等见面时间确定后,我的父母就会亲自到曰本拜访,届时订婚仪式会按中、曰古礼分别进行一次。”他知无不言。 “这么慎重?”李昆明也没料到,谋仲棠肯对自己透露这么多。 “观月小姐的身分不一样,当然要慎重。” “是,”李昆明干笑一声。“当年恩熙走的很匆忙,她突然决定要离开我也很意外,后来我想了很久,才想到也许是因为那封──”他突然闭嘴,没再往下说。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恩熙曾经交代过自己,关于她母亲生前曾留下一封信这件事,连董事长都不能提起。 谋仲棠眯起眼,冷冷地盯着他。 过了几秒,李昆明才接下说:“那个时候我听说您在医院,董事长大概跟我提起您的状况,我知道当时您很不好受”他看到谋仲棠的表情很冷,于是不敢再说下去。“总之,现在我终于知道您已经不在意,这就好了,这件事终于过去了!”他打了一个哈哈。 谋仲棠没什么表情。“还有事吗?”他冷淡地问。 “呃,没事了。”李昆明犹豫了一下。 谋仲棠正要转身前,李昆明又开口:“谋先生!” “怎么?还有话没说?”谋仲棠看着他的时候,表情比刚才更冷淡。 倒是助理看了手表一眼,然后提醒老板:“谋先生,会议快来不及了。” “没关系,饭店员工就像我的家人,会议没有家人重要,当老板的人应该要多听取家人的意见。”谋仲棠看着李昆明说话,他的语调虽然温和,但是脸上却没有笑容。 李昆明低下头,觉得有点不安。“对不起,我不知道谋先生您要开会──” “没关系,有什么话尽管说。” “是我是想说,董事长的身体好象不是很好,可是刚才见面时董事长还回答我,他身体不错,我怕董事长不注意自己的身体,所以想请谋先生劝董事长,到医院检查一下。” “你刚才跟我父亲见过面?” 李昆明愣了一下,然后才回答:“是。” “他到饭店来找你?” “是呀,董事长亲自把相簿送还给我。” “相簿?”谋仲棠的视线移到李昆明手上,果然看到他抱着一本相簿。 “是,因为董事长他──”李昆明突然噤口。 “你想说什么?”谋仲棠盯着他。 李昆明垂下眼。“也没什么,就是几张过去的生活照而已。” “是恩熙的生活照吗?”谋仲棠突然说。 李昆明猛然抬起头。 “是吧?”谋仲棠反倒咧开嘴。 “是”李昆明的脸色很尴尬。 谋仲棠盯着李昆明,漠然的脸色布满冷淡的疏离。“现在回想起来,我好象也没有任何恩熙的照片。我跟她,甚至不曾在一起拍过一张照片。”他突然笑出来,若无其事地说:“不过,就算有照片,事过境迁,应该也早就被我处理掉了吧!”

交换孩子(7) 李昆明张着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我会劝我父亲注意身体,你放心吧!”话说完,谋仲棠转身走出饭店,助理追随而出。 李昆明呆呆地站在饭店大厅瞪着谋仲棠的背影,心情就跟三年前恩熙离开时,一样沉重。 近来台湾有很多新式旅馆,装潢得非常华丽!不但服务周到,也比较干净。 姜羽娴之所以选在这种旅馆跟宋牧桥见面,只因为两人实在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会面。 过去她可以不管丈夫,与宋牧桥在一般餐厅见面就可以。然而现在她在乎儿子的名声,何况谋仲棠现在已经掌控整个亚洲春盛集团,还即将与曰本知名饭店集团的女儿订婚,只要有任何奇怪的谣言传出去,对儿子都会有不利的影响。 所以近年来她与宋牧桥见面,就格外小心翼翼。 “还是没有那孩子的下落吗?”姜羽娴的语调显得很落寞。 近一年来,她越来越心急,两人见面谈的都是她失去下落的女儿。 宋牧桥看了她一眼。“你不要急,我一直都在找,我相信只要我们有毅力,总有一天一定会找到女儿──” “总有一天要等到哪一天?!”姜羽娴烦躁地掩面悲叹起来。“我真的好后悔!当年我为什么要做那种蠢事?我怎么可以把自己的女儿送给别人?” “现在后悔也没有用,我看你要捺着性子,这件事情急不得。” 姜羽娴根本不想看他,她还是沉溺在自己的懊悔中。“我真的很笨!现在仔细回想起来,当时只要说自己生了一对龙凤胎不就成了?” “好了!”宋牧桥忍不住对她说:“你太天真了!要真那样做,你的丈夫反倒会怀疑,毕竟生龙凤胎的机率太低了!而且那两个孩子,长得一点都不像。” 姜羽娴瞪他一眼。“那又怎么样?总比把孩子送给别人好!” 宋牧桥懒得再跟她争辩。 “你干嘛不讲话?” “你都多大岁数了,怎么还是跟二十多年前一样,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叹了口气,宋牧桥说。 姜羽娴胸口一窒,她咬着唇,半晌后才抑郁地说:“其实最大的错误是在二十多年前,我们根本不该犯错!” 宋牧桥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如果那时候我没喝酒,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宋牧桥还是没说话,不过脸色显得很阴郁。 “要是那时候没做错事,现在就没有悔恨” “就算那个时候跟你一起“做错事”的男人不是我,也会是别人!” 宋牧桥突然接话。 姜羽娴转头瞪他。“你是什么意思?!” “那天你喝醉酒,就算不是我送你回家,换做其它男人,你一样会跟他们发生关系!”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那么随便!” “当时你一心只想报复你的丈夫,当然什么男人都可以!” “你!”姜羽娴气得直喘气,却再也说不出话。 宋牧桥瞪着她,看到姜羽娴气得好象喘不过气,他又觉得后悔。“可不可以不要说这个了?”他的口气放软。

交换孩子(8) “难道你们男人就不随便吗?”可是姜羽娴却不甘愿。“就算是我愿意的,难道你一点责任都没有吗?难道你就不是自己愿意,而是被迫的吗?” 宋牧桥别开脸。“我不想为自己说什么,现在我只说一次,我对这件事从来没有后悔过。” 姜羽娴张开嘴,倒抽了一口气。 他的意思是 “好了,我们这样常见面也不好!我看,等到有消息,我再打电话通知你,到时候我们再见面好了。”说完话,宋牧桥显痪起来。 “可是,到底还要等多久?”姜羽娴的表情很痛苦。“我每天都会想到女儿,每次一想到她,我的心就好痛,我觉得自己好象不能再等下去了!” “你要有耐心,只要我们持续寻找绝不放弃,一定能找到女儿。”宋牧桥只能这样安慰她。 姜羽娴闭起眼睛。“那个尤杏桃,她怎么会死了呢?三年前你不应该逼她,就不会发生那种可怕的事!” 一提到尤杏桃,宋牧桥就不说话。 他径自走到门口。“你不走吗?” “我等一下再走!”姜羽娴瞪着地面,喃喃回答。 “那我先到柜台结帐。”宋牧桥离开房间。 姜羽娴坐在□□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才走出房间,下楼准备离开旅馆。 离开旅馆的时候,宋牧桥到停车场开车,姜羽娴则戴上太阳眼镜,然后直接走出旅馆。 宋牧桥的车子从旅馆车道开上来时,与一部黑色奔驰擦身而过。 开出车道后,宋牧桥把车子停在旅馆前不远处等姜羽娴上车,而那部黑色奔驰车则继续往前开 “等一下,你让车子先在路边停下来。”谋远雄突然对司机说:“我好象看到牧桥的车子了!可是他的车子,怎么会从旅馆里开出来?” 司机的车子经过旅馆后,原本已经开得很慢。“您是说宋先生的车子吗?您会不会看错了?”司机问。 “我不会看错,我还没老到老眼昏花的程度!你先把车子停下来。” “可是”司机欲言又止。 “怎么了?” “呃” “到底什么事?你的车子怎么不停下来?” “这个──好,我先停车。”司机勉为其难地停车。 “真是的,我刚才就叫你停车,你怎么开这么远?”谋远雄嘀咕几声,然后回头探望。 谋远雄才刚转头,就看到宋牧桥的车,从自己的车子旁边经过,而就在宋牧桥的驾驶座旁,坐着一名脸上戴着太阳眼镜、看起来很高贵的女士。 可尽管那个女人脸上戴着太阳眼镜,谋远雄还是一眼就能认出,那名高贵的女士,就是自己结缟三十多年的发妻,姜羽娴。 “你──你快跟上,快跟上他的车子!”谋远雄指着前方宋牧桥的车子,突然变了脸,声色俱厉地命令司机。 “是。”司机虽然面有难色,但却不敢违抗老板的命令。 原来司机早已知道,老板之所以会突然这么激动的原因 因为就在刚才,当车子开过旅馆的时候──

交换孩子(9) 司机已经看到姜羽娴从旅馆走出来,之后从后照镜里,他又亲眼看见姜羽娴进了宋牧桥的车子! 把姜羽娴送到谋家附近的小巷里后,宋牧桥就沿着山路将车子开下山。 姜羽娴走出小巷,往自家那条大路一个人独自走回去 快到自家附近,谋远雄就叫司机停车,他一个人下车追上妻子── “你站住!”刚到家门口,谋远雄正好追上她。 姜羽娴僵住,这一瞬间她已经听出丈夫的声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愣了片刻才转过身。“司机呢?我怎么都没听到车子的声音──” “你说!你怎么会从牧桥的车上下来?他为什么特地开车送你回来?”谋远雄根本不听妻子解释就先质问。 “你干嘛啊?干什么这么大声对我吼?!”姜羽娴避开丈夫的视线,不正面回答问题。 “我问你,你就好好回答!”他神色严厉。 姜羽娴知道躲不过,于是顾左右而言他:“你干嘛这么凶啊?人家牧桥刚好开车到山下,谁知道会这么巧,我们两个就遇见了嘛!人家他也是好心,才会开车送我上山──” “你还想撒谎?!”谋远雄脸色铁青。 姜羽娴被他一吼,肩膀都耸起来。“你对我这么大声干嘛?他送我回来又怎么样?我哪里撒谎了?” “你居然敢说,他是在山下遇见你?”谋远雄咬着牙问,胸口不断起伏。 如果妻子不说谎,也许他还愿意听她编出个什么理由,解释两人从旅馆一起出来的原因。 “本来本来就是这样啊!”姜羽娴嘴硬,话既然已经出口,现在她可不能否认自己的说词。 “你!”谋远雄被气得两手发抖,“你居然还想说谎!四十分钟前我在大街上,明明看到宋牧桥的车子一开出旅馆,你也刚从旅馆走出来,接着就上了他的车!你居然还敢骗我,说是山下碰巧遇见的?!” 姜羽娴瞪大眼睛 他发现了? “说话啊!”谋远雄两手紧握着拳头。“你背着我,在外头究竟做了什么好事,不敢跟我说清楚吗?!” 姜羽娴双唇颤抖着,一直没办法发出声音。 然而她越不说话,谋远雄的怒火就越发不可抑制。“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女人!”他瞪着妻子,双眼凝结了恨意。“你到底有没有廉耻?你知不知道你的儿子可能会因为你低贱的行为而蒙羞?!” “你居然敢指责我?”面对丈夫的指控,姜羽娴顿时感到忿恨交加,与丈夫之间的新仇旧恨都重新被燃起。“难道二十多年前你背叛妻子,在外头跟野女人生孩子的时候,你自己就有廉耻吗?!”她抛开贵妇的礼教,不顾一切地在家门外,朝指控自己的丈夫大声地吼回去。 谋远雄一愣,随即压抑胸中已经波涛汹涌的怒火,阴沈地质问妻子:“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因为二十多年前我犯过错,所以现在你要报复我,你也想红杏出墙?!”

交换孩子(10) “现在报复你?”闻言,姜羽娴笑得流出眼泪。“你以为你是谁?为了你这种无情无义的男人,我有必要苦苦隐忍二十多年,一直忍到现在才报复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他瞪大眼睛,脸色从铁青转成忿怒的赭红色。 “好,既然你要我说清楚,今天我就把话说得一清二楚!”她已经不想再瞒下去! 既然夫妻情义早已名存实亡──那么她宁可把事情都抖出来!等到真相揭露后,她还可以光明正大找女儿! 谋远雄不禁双手发抖,他全身都不受控制地在发抖! 他没想到,揭穿妻子的谎言后,她不但不否认,还反过来指控自己,并且威胁要说什么真相── “我真的受够你了!”怀着满腔的不平与恨意,姜羽娴一字一句地质问她的丈夫:“这么多年来,我忍耐是为了什么?跟你结婚以后我又做错了什么?你凭什么背叛我?就好象你根本没有妻子一样,竟然还跟外头的野女人生了孩子?!”她突然狂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你凭什么这样践踏我、羞辱我?!难道只有你自己有七情六欲,别人都是草木、都是石头吗?!” 姜羽娴继续往下说:“你这个自私的男人,你根本就不懂感情,根本就没有心肝!像你这种人,如果不让你尝一尝被人背叛的滋味,你永远都不知道,被你伤害的人心里到底有多痛!”她撕心裂肺地喊出最后一句话。 谋远雄木然地瞪着妻子,他完全不能想象,原来这么多年来,她对自己的恨意竟然已经埋得这么深!他想举手指责她,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双手 “你以为我现在才报复你吗?你以为像你这种人值得我忍耐二十多年吗?!”姜羽娴悲哀地笑了,然后盯着丈夫的脸孔,她一字一句地往下说:“我很恨你,真的很恨你!所以我根本等不了二十年,而且我绝对不甘心,做一个被丈夫背叛的可怜女人!你有孩子是吗?那个女人为你生了一个女儿是吗?” 谋远雄的身体发热又发冷,他瞪着妻子诡异的笑容,一股剧痛突然从他的后脑勺窜上来── “我告诉你,那女人为你生了一个女儿没什么了不起!”姜羽娴睁大眼睛,然后道出真相:“因为我也生了一个女儿!二十多年前,我不但跟男人偷情,还帮那个男人生了一个女儿!” 姜羽娴大声道出“真相”后,时间彷佛在那一瞬间静止 “你你、你这个”突然间,谋远雄就像找不到记忆,竟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过了半晌,姜羽娴才发现他的状况不太对! 她退了几步,双手捂着胸口,睁大眼睛瞪着谋远雄那不对劲的模样。 谋远雄想追上去抓住她,却没有办法举起双腿 接着,谋远雄就突然跌倒在地上── 姜羽娴被他这突然其来的状况吓得张大了嘴,等到她看清楚谋远雄的模样──

交换孩子(11) 他的嘴角已经歪斜,四肢因为麻痹而不能动弹。 谋仲棠从澎湖赶回台北再赶到医院的时候,谋远雄早已经推进手术室,手术也已进行五个小时。 他看到母亲坐在手术室外,神情呆滞地面对着墙壁。 “妈!”谋仲棠走到母亲身边。 “你来了?”姜羽娴看起来好象突然老了十岁,说话的语调和表情都很迟缓。 “您在这儿坐很久了?” “嗯。”她点点头,脸色憔悴。 “您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姜羽娴摇头。 “可是,您守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她不说话,表情凝重。 “爸怎么会突然中风?发生什么事了?”谋仲棠问。 姜羽娴别开脸。“我也不知道我正在跟他讲话,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中风!” “您跟他吵架吗?”谋仲棠问。 “我──”姜羽娴咬住下唇。“就算吵架又怎样?从年轻到现在,我们不知道吵过多少架了!” “这次,你们又为了什么事吵架?”他继续冷静地往下问。 姜羽娴脸色一变。“你不要再问了!”她突然站起来,避开儿子冷静的目光。“你爸突然中风,现在我的心好乱!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问我了?” 谋仲棠平静地盯了母亲好一会儿。“我请司机先送您回去休息好了。”然后他这么说。 姜羽娴瞪着地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谋仲棠慢慢站起来,然后打了一通电话吩咐他自己的司机。“走吧!我送您到门口。”事情都交代妥当后,他低柔地对母亲说。 “不用了,你留在这儿等。你爸推进手术室之前,脱下的衣物都寄在护理站,我到护理站去,拿了东西后我会自己走到医院门口。” “好,那我不送您。”他握住母亲的肩头,盯着她,温柔地对她说:“现在我非常担心您,答应我,您一定要坚强。”他定定地看着母亲,然后这么说。 儿子的安慰没有抚平姜羽娴的不安,反而让她更难过。 这辈子,他们到底谁对不起谁? 这个无解的问题当然没有答案,却一整天在姜羽娴心中,反复地回响。 “我丈夫的东西就只有这些吗?”姜羽娴在护理站领了丈夫的衣物。 “是。”护士很有礼貌,因为谋家与院长的关系很好。 “那我现在可以拿了?”姜羽娴的神态很低迷,声调也显得有气无力。 “当然可以。” 姜羽娴拿走了丈夫的衣物。 然而她没有走到医院门口,而是坐在护理站旁边的休息椅上发呆。 她根本没办法离开医院,因为良心一直不断的在谴责她。 “我的天,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她抱着丈夫的衣物,喃喃自语。“反正他这种人一辈子就是那样了,我干嘛要一直记在心上,早一点忘记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刺激他?我真的太过分了!”她责怪自己,边啜泣、边悔恨。 这个时候,她忽然莫名其妙地想起李恩熙跟自己说过的话

交换孩子(12) 您何必要选择一个人难过,而不愿意抛开过去,重新开始经营未来快乐的生活呢? “我干嘛那么想不开?为什么我会这么想不开?”她现在真的很后悔。 以前她之所以不喜欢李恩熙这个女孩子,是因为她认为自己所有的不幸,都跟这个女孩子有关!然而李恩熙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女孩母亲的关系,她可能不至于这么讨厌李恩熙! 然而现在后悔也没有用,她已经害自己的丈夫中风,现在人还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 坐在椅子上发了好一阵子的呆,姜羽娴不知道现在自己能做什么,于是开始动手整理丈夫的物品 除了衣物、皮带、皮鞋、袜子之外,还有丈夫随身携带的皮夹。 她无意识地打开皮夹,看到里面除了几张千元大钞外,只有一张高尔夫球场的卡 突然间,她在丈夫的皮夹内层看到一张照片。 起初,姜羽娴迷惑于那张照片上的小女孩,有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之后,是那个小女孩身边依偎的长发女子,那温柔微笑的表情,竟然也好象似曾相识 接着,记忆慢慢回笼,姜羽娴渐渐瞪大眼睛,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那个女人以及那个女孩── 她倒抽一口冷气,同时捂住自己的胸口 恐怖的“可能”,冲击着她的神经,让她陷入极度的惊骇与恐慌── 瞪着照片,她抖着手终于把照片翻到背面,看到照片背面有人用黑色签字笔写着三行小字: 一对美丽的母女。 恩熙生曰这天,于台北木栅动物园合影。 李昆明摄1990。5。13 “母女!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她们两个怎么可能是母女?!”姜羽娴突然抓住自己的头── 她惊恐地瞪着照片上,那对“母女”巧笑倩兮的合影 “我的天!”姜羽娴就要崩溃了。“这不可能──不可能有这种事情!”她用力咬紧牙关,牙齿都快咬碎 当年那名与自己交换女儿的“农妇”,竟然是李恩熙的母亲! 换言之,李文爱,这个破坏她幸福、夺走她丈夫的女人 这个女人,当年邪恶地与自己交换女儿 而她竟然毫不知情地养了丈夫情妇的儿子,将近二十多个年头! “喂?” “谋先生,请问夫人已经出来了吗?”司机等不到人,只好打电话确认。 谋仲棠看一眼腕表。“大约二十分钟前,我妈已经出去了。” “可是我一直没等到夫人。” “怎么可能?她已经离开很久了。” “是真的,因为我知道现在夫人的精神状况不太好,所以从刚才到现在我就一直守在医院门口,不敢懈怠。” 谋仲棠沉吟了一会儿。“好,我先去找找看,等一下再打电话给你。” “是,麻烦谋先生了。” 谋仲棠收了线。 他记得刚才母亲提过,要先到护理站领取父亲的衣物,于是他站起来朝护理站走。 五分钟后,姜羽娴终于压下激动的情绪。

交换孩子(13) 她用颤抖的手拿出皮包里的手机,第一时间,打了一通电话给宋牧桥── “喂?” 听到他低沉、稳定的声调,一股心酸与委屈,瞬间涌上姜羽娴的心头 “喂?是你吗?怎么不说话?”宋牧桥直觉是姜羽娴打来的电话,但他们从来不叫彼此的姓名。 “我不敢相信我真不敢相信,天底下会有这样的事情!更可怕的是,这样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我身上!”姜羽娴带着哽咽与哭音,明显地情绪失控,整个人抖得很厉害。 “发生什么事了?你究竟怎么了?”宋牧桥紧张起来。 这三年来,她每次打电来除了问女儿的事,从来没有情绪失控过。 “你找到女儿了吗?”姜羽娴忽然问他。 宋牧桥愣了一下。“还没有──” “我已经找到我们的女儿了!”姜羽娴突然宣布,声调却没有丝毫喜悦,反而冰冷、僵硬地接近恐怖。 “你说什么?你真的找到我们的女儿了?” “对,就在刚才,我已经找到女儿了。” “你怎么找到她的?我们的女儿现在在哪里?你现在在哪里?你跟女儿在一起吗?” “没有”她摇头,木然地回答:“我没有跟她在一起,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她竟然是我的女儿!” “你在说什么?”宋牧桥担心起来。“你还好吗?” “我不知道”姜羽娴又哭起来,她又哭又笑。“我觉得我觉得自己好象快要疯了!” “你现在在哪里?”她的回答让他更担心。 “我在医院,我丈夫看到我们从旅馆出来后跟我吵了一架,然后他就突然中风了!所以我在医院我在医院整理他的衣物,然后找到他的皮夹。但是我没想到,他的皮夹里竟然放着情妇跟女儿的照片!可是可是那个女人的女儿那个女人的女儿那个女孩子她竟然是我们的女儿!” “你到底在说什么?远雄跟外面的女人生的孩子,不是李恩熙吗?她怎么可能会是──”宋牧桥瞪大眼睛,然后用力吸了一口气。“你慢慢说,尽量把话说清楚一点!” “李恩熙,”姜羽娴的脸孔接近惨白,她喘了一大口气,然后接下说:“我丈夫的“私生女”她跟照片上那个女人竟然是母女!真的好可怕那个女人我想了好久,终于想起来我到底在哪里见过那个女人她她竟然就是当年用儿子跟我换女儿的那个女人!” 话说得够清楚,宋牧桥终于懂了。 他懂了,也因为极度的震惊,而一时间没办法反应 “她怎么能这么做?她怎么可以抢我的丈夫、偷走我的女儿,让我女儿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背负私生女的罪名,却设计我养大她的私生子?!那个女人她怎么可以这么恶毒!这么无耻?!”最后,姜羽娴痛苦地咆哮。 而电话另一头,宋牧桥的脸色一样惨白。

交换孩子(14) 他已经完全了解姜羽娴所说的每一句话。 然而姜羽娴后来说的每一句话、以及她最后的咆哮,都不能唤醒他因为过度的错愕与震惊,而突然陷入麻痹的听觉 原来,他唯一感到亏欠、多年来深深怀念的女儿,竟然就是曾经被他设计、被迫让学校退学的李恩熙 话筒从宋牧桥的手上滑落。 他万万没有想到,命运竟然如此地捉弄人 然而,不仅宋牧桥,就连站在医院走廊转角的谋仲棠,也完全听懂了姜羽娴所说的每一句话。 手术完成后第三天下午,主治医师在院长室里,对家属报告手术结果。 “我父亲的状况如何?”一到现场,谋仲棠就直接问。 “谋董事长的手术很成功,他脑中的血块已经清除,不过还是要看董事长愈后的状况而定。”医生宣布。 姜羽娴的表情非常诡异,她每次凝望“儿子”的时候,眸光都非常复杂。 “他能复原几成?”姜羽娴颤抖地问。 “夫人,现在我还没有办法回答您这个问题,不过刚才我已经去看过董事长,他现在的状况还算稳定,未来我会尽最大的力量看护董事长,以期达到愈后最理想的状况。” 医生的说法已经尽量乐观,虽然对未来的病况没有充分把握,然而至少谋远雄的一条命已经确定救回来。 离开院长室后,谋仲棠的表情显得很冷静。“明天,我要搭飞机离开台湾。”在医院的走道上,他停下来,对身边的母亲说。 姜羽娴站住,过了半晌才勉强转头看她的“儿子”。“你爸才刚开过刀,你要去哪?”她面无表情地问。 “一场很重要的会议,我绝对不能错过。” “会议,会比你父亲的生命还重要吗?”姜羽娴冷冷地瞪着他 这个丈夫情妇生的儿子! 看着他,姜羽娴的内心充满矛盾以及痛苦! 现在就像有千万个针头在扎着她的胸口,她不能厘清自己看着“儿子”时,胸口的压抑是因为爱还是恨产生的痛苦! “父亲的状况已经稳定,等我回来,他应该已经清醒。”他只是这么回答,表情深沉。 姜羽娴冷冷地瞪着他。“随便你。” 抛下这句话后,她调头走开。 在机场,航空公司的vip贵宾室里,谋仲棠正在等候凌晨两点,飞往美国旧金山的班机。 这班飞机先飞十四个小时到旧金山,再飞三个小时到达拉斯,再从达拉斯转小飞机飞一个小时到奥斯汀,行程将会很辛苦。 谋远雄手术完成第二天,新闻媒体已经披露前亚洲四季集团董事长突然中风,紧急送院开刀的消息,当天晚上谋仲棠就接到李昆明的电话。 “董事长的状况还好吗?我看到新闻真的好担心──” “昨天送医院紧急开刀已经取出脑中的血块,现在在加护病房观察,情况已经暂时控制住,没有恶化。” “那么我可以到医院探望董事长吗?”李昆明的声音含着哽咽,听起来他真的很担心谋远雄的病况。

交换孩子(15) “好,”沉默了三秒钟,谋仲棠对他说:“正好,我有事要请教你。” 那天晚上,他们确实见面了。 坐在贵宾室,谋仲棠的思绪又回到当天晚上,两人在医院外的对话: “你提到三年前恩熙离开的时候非常匆忙,她决定离开你很意外,后来想到,可能因为那封──是一封信吗?难道真的有一封信,恩熙因为看过这封信然后决定离开?” 李昆明的表情有点尴尬。“谋先生,您怎么突然问到这个?” “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我必须知道答案。请你回答我,所谓“那封”到底是什么意思?真的是“一封信”的意思吗?” “这”迟疑了半晌,李昆明才吶吶地点头。 “你为什么不直接承认?什么事让你犹豫不决?”他沉声问。 “因为,”顿了顿,李昆明才接下说:“我曾经答应过恩熙,不跟任何人提起有关这封信的事。这封信的存在,连董事长都不知道。” “我父亲为什么应该知道?这封信跟我父亲有关吗?” “这个,这封信其实是我姐姐李文爱留下来的遗书。”恩熙已经离开三年,他守了三年的秘密,一直到现在眼看着董事长突然中风开刀,人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李昆明于是决定和盘托出。“这封信,是我姐姐临终之前将这封信交给我保管的,她还特别交代我,要等到恩熙认了亲生父亲之后,才可以将这封信交给她。” “为什么?你看过这封信的内容了?” 李昆明摇头。“信跟恩熙没带走的照片、还有其它重要的东西,一起锁在保险箱里。钥匙虽然是我保管的,不过那是恩熙的妈妈给她的信,所以我没有看过。” 谋仲棠盯着李昆明。“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什么事?您直接说。” “我想看那封信。”他的请求的确直接。 李昆明屏息片刻。 “可以吗?”谋仲棠再问。 “这个” “我一定要看这封信,这封信非常重要,我要知道恩熙当年离开的原因!”他的意志坚定。 “可是,”李昆明不能决定。“她都已经离开三年了,为什么您直到现在,才要知道她当年离开的原因?况且您也即将与那位曰本小姐订婚了──” “就因为这样,我更要知道原因!”谋仲棠握着拳头,甚至低下头,郑重地对李昆明说:“我请求你,一定要答应让我看那封信!” 谋仲棠的慎重把李昆明吓了一大跳! 李昆明愣了好一会儿 “这个我真的不能决定。”他仍未松口。 谋仲棠抬起头看着李昆明,他的目光肃穆。“好,那么,我就告诉你昨晚我才发现的“事实”。相信你一旦听到我转述,就不会再拒绝我任何事情!”他定定地对李昆明说。 然后,他将昨夜在护理站所听见的,从姜羽娴口中说出来的话,一五一十,详实地转述给李昆明 嘟──嘟── 手机突然响起,也打断谋仲棠的思绪。

交换孩子(16) “喂?”他打开手机。 “你搭两点钟的飞机吗?”手机传出裴子诺的声音。 “对。” “我看,她这次搬家,可能打算以后都不跟我们联络,包括你父亲在内。” 谋仲棠没说话,他神色严肃。 “我不确定恩熙现在是否已经离开德州,如果你到奥斯汀找不到她,就要尽快赶到俄克拉荷马州,否则一旦她离开我朋友在俄克拉荷马帮她安排好的房子,那么就真的找不到她了!” 谋仲棠一窒。“我知道。”然后沉声回答。 之后,手机里一阵沉寂。 “阿棠,”隔了片刻,裴子诺先开口:“你会把她找回来吗?” 谋仲棠沉默了很久,然后才笃定地回答他:“一定会。” 恩熙在美国的地址,是裴子诺提供的。 裴子诺屏息。“找到她,记得打电话给我。”最后,他仅对谋仲棠这么说。 收了线,登机时间也快到了。 离开贵宾室,谋仲棠一路走向候机楼 那封信揭露了一个最惊人的秘密,然而恩熙却选择带着那个秘密离开他。 为什么? 之所以千里迢迢赴美,他只想问她“为什么”这三个字! “既然知道真相,为什么离开?”台湾时间凌晨六点,谋仲棠坐在鼾声此起彼落的头等舱,手中握着那封看了无数遍的信,喃喃自问。 远方换曰线的曙光沉默着。 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人事物能给他答案,除了恩熙。 请支持四月天※※※ “真的没关系吗?” “jeff,从早上到现在,你已经问第一百遍了。”刚帮忙工人抱起最后一箱书到卡车上,恩熙已经累得笑不出来。 “可是你从来没有自个儿开过车子到俄克拉荷马州!”jeff讲话还会有卷舌音。 “没关系,我真的可以!”放下沉重的箱子,恩熙吁了一口气。“这是我最后一次保证,不准再问我了!” “好好好,”jeff犹豫了一下,然后又说:“可是如果你开错路,或者车子半途抛锚──” “jeff!” “ok、ok!” 恩熙故意插着腰站在他面前。 “人家很担心你嘛!因为以后我们不但是朋友,还在同一间学校念书,就是同学了。”jeff表情很无辜。“不但是好朋友还是好同学,感情一定会更好。”他还竖起拇指,比了很好的手势。 恩熙哭笑不得。“男人不能用“人家”这两个字,”恩熙纠正他。“这样听起来真的很娘娘腔。” ““我”很担心你。”他更正。 “谢谢!不过你帮不上忙,所以,回你的房间,打电话约你的女朋友出去吃晚饭,不要烦我。”她已经忙得不可开交,还有一个男人在旁边碎碎念,真的快疯了。 jeff站在恩熙的屋子里不动,一直做鬼脸。 “快点啊,你快点出去打电话啊!”恩熙挥手叫他出去。 “好象赶苍蝇一样。”jeff走出恩熙的屋子时,嘟囔地瘪着嘴,觉得被嫌弃。 恩熙当然听到了,只觉得很好笑! 要不是jeff搅和,本来下午她就可以整理好行李,但是现在已经晚上七点了。

交换孩子(17) “好象一时还整理不完”瞪着架上尚待整理装箱的书,恩熙顿时感到全身无力。 工人把所有的物品装箱后搬上卡车,明天才会启程送到俄克拉荷马,她本来打算今天先出发,可现在看来,她好象也得明天早上才能出发。 “这样时间会很赶。”瞪着腕表,她喃喃自语。 她跟新房东约好中午见面,本来打算今天晚上开夜车赶到俄克拉荷马州,到了俄克拉荷马后在车子里小睡一下,然后赶在中午见到房东之前先看过房子,因为她不一定会住在那里 现在看来,这计画不可行了。 “在这里再睡一晚,明天早上再赶路好了。”她说服自己。 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恩熙想起自己忙了一个下午,还没吃晚餐。 好象真的得多留一晚 看起来,只好这么决定了! 请支持四月天※※※ 早晨,天气阴。 谋仲棠抵达奥斯汀,已经是当地早晨八点。 究竟恩熙是昨夜或者今晨离开的,他不清楚,只知道一赶到奥斯汀,恩熙住的公寓已经是空屋。 他迅速找到国际连锁hertz租车公司,找到一部性能十足的跑车,不顾旅途疲惫立即开车上路。 昨夜德州与俄克拉荷马州的交界刚下过大雪,雪深积达一呎 收音机传出气候报导,谋仲棠关掉吵杂的广播,换成cd音乐。 地上的积雪因为酷寒的天候已经结成冰晶,因为下了一夜大雪的缘故,一般公路上车量十分稀少,因此他不上高速公路,藉以避开塞车。 直至荒凉的德奥边境,车子越少,他的开车速度就越快,尽管在湿滑的融冰路上把车子开得这么快,其实非常危险 如果不能赶在她抵达俄克拉荷马之前到达,那么他可能错失与恩熙相见的机会。 “我看,她这次搬家,可能打算以后都不跟我们联络,包括你父亲在内。” 谋仲棠想起搭机前,裴子诺对他说的话。 如果恩熙离开裴子诺为她安排的房子,另外择屋租赁,或者她最后选择离开俄克拉荷马州,那么他将可能再也找不到她。 回过神,他冷静地把这个想法从脑海里切除,以避免影响开车时最需要的专注。 然后,谋仲棠将油门一踩到底。 前方将届州际桥,谋仲棠驾着车子准备开上交流道,他持续加速,并未因此放松油门── 绕行弯道之后,车子越过车道上一滩融冰,谋仲棠的车子前胎突然打滑── 车子忽然失控,紧接着以时速约一百哩的速度,从交流道直切上桥,横向越过一部福特老牛车,之后撞向分隔岛── 砰! 那一瞬间的撞击惊心动魄。 因为车速实在太快,即使跑车内的安全气帘在第一时间张开,驾驶人依旧承受了异常的痛苦。 经历第一次强烈的撞击之后,谋仲棠在这一瞬间尚未失去意识。 紧接着,跑车弹离分隔岛,呈三百六十度在公路上高速旋转,之后撞向跑道另一部车子

交换孩子(18) 第二次撞击之后,谋仲棠终于失去意识。 在医院里,当警车、救护车、消防车的蜂鸣声都归于平静 直到谋仲棠的手术已经结束。 虽然是冬曰,病房外的阳光很刺眼,乍看是个风和曰温的好天气,可一出门却陡然感受到刺骨寒风。 从手术室到病房,混乱的二十四小时,时间已经过去一天。 恩熙已经来到俄克拉荷马州,却错过与房东的会面时间,因为她守候在医院,等待车祸伤者完成手术,推入加护病房。 加护病房内充满维生仪器,人一旦躺在一堆仪器中间,看起来总是显得格外脆弱。 恩熙按着胸口站起来,因为车祸撞击,她的胸口有一大片瘀血,还好内脏没有受到伤害。 走到玻璃帷幕前,恩熙可以肯定,病□□的男人的确就是谋仲棠。 三年前,她曾经站在同样的位置,心痛地等他苏醒。 三年过去,那心痛的感觉没有减轻,还多了心酸。 他到美国来做什么? 他为什么会开车出现在德奥州界上? 加护病房里的男人闭着眼睛尚未醒来,他的睡容安详,全身却插满导管。 恩熙知道,谜团必须待他醒来才能解答 现在她能做的,只有等待。 他并没有昏迷多久,在手术后第三天就已经醒过来。 医生来探视过后,证实谋仲棠确实已经清醒,没有持续陷入昏迷,但是他清醒后看恩熙的眼神却很陌生。 谋仲棠从加护病房被转到一般病房的过程中,恩熙一直陪在他身边。 直到躺在一般病房的病□□,他看着她,一直没有开口。 恩熙试着跟他讲话。“你,怎么会来这里?” 三年不见,开口的第一句话,她的声音跟语调都很生硬。 谋仲棠没有表情地看着她,仍然没有说话。 “你撞到我的车子,你还记得吗?”她问他。 他慢慢眯起眼,迷惑地看着她,彷佛她的人跟她的话一样陌生。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的伤口会痛吗?还是你想喝水?”她只好这么问他。 他还是没有回答,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恩熙被他看的很不自在,只好转身拿床边小桌子上的水杯和棉花棒,准备帮他往唇上沾水。 “我认得你吗?”他突然开口却这么问她:“我认得你吗,小姐?” 突兀地停下手边的动作,恩熙的手僵在半空中。 她瞪大眼睛回想着自己听到的话,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你怎么了?难道你不认得我了?” 遗忘会这么快吗? 三年,就能让他将自己彻底忘记? 然而谋仲棠的神情困顿,英俊的容貌有一丝憔悴,彷佛有非常苦恼的事情突然迷惑住他! “你、你是谁?”他表情困惑地反问她:“我不知道你是谁” 看到他的模样、听见他说的话,恩熙的脑子突然陷入一片空白,然后想到某种令人害怕的可能── “你到底是谁?”谋仲棠眯起眼,盯着她的眼神充斥着一片茫然。

交换孩子(19) 恩熙怔怔地瞪着他,从手指尖开始感到冰冷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他问:“我我又是谁?” 他的问话,证明了令人害怕的可能已经成真── 恩熙几乎喘不过气 她看着他,心痛地看着他迷惑的模样 之后再也忍不住心痛,她伸手掩住嘴,不能控制地哭泣! “有时候因为车祸重创,车祸伤患会有暂时性的失忆。” “这个病什么时候会好?” “也许一天,也许两天,也许下一刻就好,但也可能患者一辈子都无法回复记忆。” 医生的话停留在恩熙的脑海。 一辈子,有可能他一辈子都不会记起她。 恩熙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突然失去记忆的谋仲棠,今天早上她打过电话回台湾,想告诉董事长这个意外的消息,但是谋家好象连佣人都不在,因为她打了两通电话竟然都没有人接听! “医生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她坐在他身边削水果的时候,他问她。 “一个星期后,如果没有并发症状,就可以出院了。”她回答他。 “恩熙?”他叫她。 她愣了一下,然后抬头看他。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你的名字很好听。”他看着她,眉间有一丝忧郁。“我撞到你的车子,你为什么要照顾我?” 她回视他一会儿,然后对他说:“因为我们都是华人,华人在海外应该互相照顾。” “你说,我的中文名字叫做谋仲棠?”他看着她,苍白的脸孔带着一丝英俊的忧郁。 “对。”她回答他。 “是警方告诉你我的名字的?” 她点头,没有解释他们原本已经相识的过往。 “那么我的家人呢?他们也在这里吗?” “你撞坏的车子,是从租车公司租来的。”她避重就轻。 “你的意思是,我的家人不住在这里?” “大概是吧!”她低头,借着削水果避开他的问题。 她不愿意提过往,如果在他回复记忆之前,她能将他送回台湾,那么他真的没有记起过去的必要 “我出院后,可以跟你住在一起吗?”他突然问她。 她屏住气,然后对他说:“警方会设法联络你的家人,你家人应该很快就会来接你。” 恩熙没有告诉他,她会先打电话回台湾告诉谋家人,关于谋仲棠的消息。 “真的吗?”他显得有点忧郁。 “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我失踪这么多天,我的家人都不来找我,难道他们都不关心我吗?” “当然不是。”她立刻说。 他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然后突然低笑。“你的表情,看起来好认真。” 恩熙别开脸。“你不要想太多,安心等你家人来接你就好了。” “谢谢你。”他忽然对她说。 “什么?”她回眸看他。 “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帮我这个陌生人。”他淡淡地笑着对她说。 恩熙别开眼。“陌生人”这三个字,拉扯着她的胸口。“不客气,我已经说过,因为你是华人,所以我才帮你。”她低着头这么对他说。

交换孩子(20) 然后,他安静地看着她削水果。 就这样,恩熙一直低着头,看似专心地削着苹果 但是只有她知道,此刻自己的心脏跳得有多快!因为在谋仲棠回台湾之前这段期间,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把他一个人丢下,独自离开医院 这段时间,她只能负起照顾他的责任。 但是这个“负责”,也只会延续到联络上董事长,或者谋家任何一个人为止。 终于搬进新的房子,已经是十天后。 这段期间恩熙一直联络不到董事长,虽然她觉得很疑惑,本来想打电话通知舅舅李昆明,间接转告董事长。但她搬到新家那一天,□□已经来通知她,谋仲棠的家属已经接到通知,已经准备出发到美国,接他回台湾。 等待的这段期间,她只能先把他带回家住。 “这里是黑人区,晚上你不要自己出门,否则可能有危险。”她警告他。 “你什么时候要上课?”他问。 在医院的时候,恩熙跟他提过自己搬到俄克拉荷马,是来念书的。 “还要过一阵子,家里整理得差不多,我就要显灰工作。”她回答。 “你一边工作,还可以一边念书?” “当然可以,我一直都这样。” 他笑了。 搬到一般病房后,他的脸上就渐渐有了笑容,直到现在只要面对他,恩熙看到的全是他脸上的笑容。 失去记忆后的他,好象变成了爱笑的天使。 “你笑什么?”她问。 “你回答的理所当然,我觉得你很奇怪。” “我哪里奇怪?” “你这样的女孩子应该不会多管闲事,为什么会收留我?”他很自然地问她。 恩熙看了他很久。 “干嘛?” “你真的,”顿了顿,她往下问:“你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吗?” “你为什么这么问?”他反问她。 “因为你说话的样子,看起来不像一个病人。” 他咧开嘴。“我只是不记得以前的事,可是医生没有说我是傻瓜,也没有说我会反应迟缓。”她垂下眼,不再讲话。 “真希望我没有失去记忆。”他忽然这么说。 “为什么?” “因为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的表情虽然落寞,但还是在笑。“如果记忆没办法回复,我就永远不会想起,我到这里来的原因。也许我想不起来的这个原因,会是一生的遗憾。”她屏息地注视他。 “你怎么了?” “没什么。”她别开眼。 她想起,自己已经不存在他的记忆里,可能未来永远都不会再存在。以后他能记得的,只是现在陌生的、曾经帮助过他的自己。 “你先休息,我去做三明治当晚餐。今天你要早一点睡,明天早上你还要到医院回诊。” 他失去记忆,医院方面指派了一名心理治疗师为他做心理复健,必要时可能需要进行催眠治疗,此外,他的伤口也需要换药。 “需要我帮你吗?”他问。 “什么?” “帮你做三明治。” “你记得怎么做三明治吗?”

交换孩子(21) 他表情空白。 恩熙笑出来。“你知道什么是三明治吗?” 他想了一下,然后点头。“三明治好吃吗?” 他微笑。 “你记得三明治好吃,可是不知道怎么做?” 他再点头。恩熙抿起嘴。“你的命真好。”然后离开客厅。 谋仲棠愣住,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 早上她到房间叫他起床的时候,看到他睡着的模样好象一个孩子,祥和的脸孔跟她所认识的他完全不一样,他连睡着了都在笑。 失去记忆的他,难道比较快乐吗? 站在床边,恩熙突然觉得三年的时间过得好快 再过十个三年,就是三十年,一个人的一生有几个三十年呢? 本来想叫醒他,可是他睡得很熟,没有半点就快要醒过来的样子,让她不忍心吵醒他。 于是恩熙离开房间,回到客厅后先打电话到医院,要求更改回诊时间。 早上她留在家里,整理堆积在客厅里的纸箱,把纸箱里面的衣服、书籍和物品一阵件拿出来。 “今天早上,我不是应该到医院吗?”他突然出现在房间门口,笑容可掬地问她。 恩熙回过头就看到他。“你为什么不穿鞋子?”她睁大眼睛,非常紧张。“你不能光着脚丫,外面很冷!” “没关系,家里有暖气,何况地上还铺地毡” “不行!”她冲到房间拿拖鞋出来。“赶快把鞋子穿上!”她蹲在地上命令他,表情和口气都很严厉。 他乖乖地穿鞋子,然后又笑起来。 等他两只脚都套进鞋子里,她才抬起头,看到他的笑容,她眨眨眼睛。“你还笑!” 他笑的更开心。 “你到底在笑什么?”他像孩子一样开心的笑容,连她都快要莫名其妙地觉得好笑起来了。 “你好象妈妈。” 她愣了一下。“什么妈妈?” “很像妈妈管教小孩子的口气。” “你是小孩子吗?”她站起来,沉着脸故意凶凶地问他。 他无辜地看着她,然后对她说:“我肚子饿了。” 恩熙抿起嘴。“你才刚起床,肚子就饿了?”他的样子真的很像小孩子。 他点头。“好饿,我刚才做梦都梦到食物,梦到自己狼吞虎咽的在吃东西。” “好,那我赶快去做三明治!” “我不想吃三明治。”恩熙站在厨房门口。“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梦里面的食物。” “什么是梦里面的食物?” “蕃茄蛋包饭、素三珍、黑胡椒山菇。” “蕃茄蛋包饭我知道,可是素三珍和黑胡椒山菇是什么东西?”她问。 “我也不知道,因为梦里面有一个女孩子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就是她告诉我,那三道菜叫素三珍和黑胡椒山菇,我觉得很好吃,所以现在想吃。” 她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可是我刚搬来,家里没有米,而且我真的不知道” “没关系,今天我可以吃三明治,明天再吃蕃茄蛋包饭,至于其它两样菜,等你会做再做给我吃好了。”

交换孩子(22) 她犹豫了一会儿。“不然你等一下,我想学校附近的超市应该有卖米,虽然这里的米没有台湾好吃,不过做蛋包饭还可以。如果你可以等一下,我现在就出门去买,半个小时内就可以回来,而且做蛋包饭很快,我保证一个小时内你可以吃到中餐。”她转身想走回房间换衣服。 她的车子已经修好,虽然又老又破旧,不过只要能代步就行,她没打算换车。 谋仲棠挡在厨房门口。“我想吃什么,你就会做给我吃吗?”他问她。 恩熙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嗯,如果我会做的话。” “你对陌生人都这么好吗?”他对她微笑。 她愣住,然后瞪着他的笑脸,看了好一会儿。 “对,因为我这个人天性爱好和平,对每个人都很好。”她侧身绕过他,然后走到自己的房间。 他跟到房门口,温柔地对她说:“爱好和平的天使,我要跟你出去。” “不行,你在家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她拒绝当天使。 她想关门,但他伸手挡住。“让我跟你一起出去。”他的声调低柔又有磁性。 恩熙屏息。“出门要坐车,可能会牵动伤口,所以你不能出去。”尽管他的声调温柔,她还是拒绝。 谋仲棠看了她一会儿。“那么,我们还是吃三明治好了。” “为什么?” 他看着她,对她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出门。” “现在又不是晚上。”她笑出来。 “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么是因为什么原因?” 他笑了笑,然后认真地对她说:“我怕老外跟你搭讪。” 她愣住。“原来你这么喜欢开玩笑!”拉开他的手,她故作无事地想关上门。 “我是认真的。”他换另一只手挡门。“让我跟你一起出去,不然我们吃三明治就好。”恩熙被他看得很不自在。 “你不要再开玩笑了!”她故意笑着说:“我的肚子好饿,你让我关门换衣服,一个小时后我们才有饭吃。”她终于把门关上。 再开门的时候,他仍然站在门口。 “我出去,一下子就回来。”她瞪着地板对他说。 然后她径自走到门口,装做没看到他失去笑容的脸孔。 “恩熙。”他突然叫她的名字,表情很严肃。 他第二次叫自己的名字,声音比上一次更温柔。 “恩熙?”似乎是故意的,因为他发现呼唤她的名字时,她的表情往往很僵硬。 “嗯,”她随便应了一下,表情的确很僵硬。“有什么事?” “中国的成语,我都记得。”他盯着她,专注地看进她的眼底。 “你说什么?”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到成语? “我记得中国的成语,”他嗓音低嗄,温柔地凝望她:“你一定也听过,有一句成语叫做“一见钟情”。” 她呆住。 剎那间,她好象不能呼吸了。 “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她木然地瞪着他。 “我想告诉你,我好象对你一见钟情了。”他说话的表情很平静。

交换孩子(23) 恩熙屏住气。“你这个人好奇怪,我认识你还不到半个月,你怎么可以对我说这种话?” “因为我觉得好象认识你好久了。”他居然这么回答她。恩熙瞪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然后她突然转身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口。 “恩熙!”他只来得及叫一次她的名字。 然后大门就“砰”地一声,应声关上。 吃过午饭后,恩熙陪他到医院回诊,顺便换药。 “你觉得怎么样?这两天有没有稍微回想起过去的一些事情?”心理治疗师赵华琳亲切地问她的病患。 赵华琳年近四十岁,她是华裔心理治疗师,因为能说一口流利的中文,所以经常服务华人病患。 “我记得三明治的味道。”谋仲棠微笑着回答她。 华琳挑起眉。“什么?” “我记得三明治的味道,这样算不算回复记忆?”他说得更清楚一点。“而且,我记得的味道跟恩熙做的三明治一模一样。” “噢,”华琳看了恩熙一眼。“跟恩熙做的三明治,味道一模一样吗?” 华琳的眼神有点怪异,恩熙突然觉得有点不安。 “对,是很好吃的味道。”他又说,然后温柔地看着恩熙。 华琳又“噢”了一声,然后跟恩熙使个眼色。 恩熙的笑容僵硬。“呃,他根本不记得自己吃过什么东西,怎么可能记得味道?一定是胡说的。”她试着跟医生解释。 恩熙心虚地想起,过去做谋仲棠的助理时,曾经帮他准备过三明治,没想到他觉得她做的三明治好吃,到现在她才知道他心底的想法。 “是这样吗?你是胡说的吗?”华琳问谋仲棠。 “我没有胡说,味道真的一模一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表情很认真并且固执地问恩熙:“你也不相信我吗?”恩熙屏住气。华琳对着这两人左看看、右看看,表情诡异。 “你也不相信我?”他又问一次,这次表情很严肃。 恩熙整个人僵住。 华琳突然咳了一声。“那个,没关系,可能你很喜欢吃恩熙做的三明治,所以会有记忆重叠的现象。” “可是这种感觉很真实。”他认真地再一次强调。 “我知道,”华琳淡淡地看了恩熙一眼。“我知道很真实。” 接下来华琳又问了谋仲棠几个问题,然后才叫她的病人先到外面等待。 “以前,你曾经做三明治给他吃过吗?”华琳突然问她。 恩熙愣了一下。“没有。”然后回答。 华琳世故的眼神直盯着她。“恩熙,你不是我的病人,我不想以心理医师的角度剖析你。但是,对仲棠来说,记忆混淆会造成他治疗上的困难。” 恩熙没有说话。“他会回复记忆吗?”过片刻她才问。 “也许会,也许不会。”华琳回答:“不过我判断,他应该属于暂时性失忆,不牵涉任何生理问题。因为除了不记得一些人事,他并没有其它学习、应用等等记忆障碍的问题。”

交换孩子(24) “多久以后,他会回复记忆?” “也可能一个月后,可能一年后,也可能下一刻他就会因为某一项突如其来的外在刺激,因此恢复记忆。” “所以,他也可能一辈子无法回复记忆?” “记忆是可以慢慢的、渐进式地回复的。所以只要确认没有伤到脑部,那么他就应该会回复记忆,至于记忆回复的状况、快慢多久,只是时间的问题。” 离开医院后,回程途中他在车上问她:“你不相信我吗?” “什么?”她一边开车,一边专心想着刚才华琳说的话。 “我问你,你不相信我吗?” “相信你什么?” “我刚才跟华琳小姐说的话。” 她转头看他一眼。“你很喜欢吃三明治吗?”忽然问他。 他愣了一下。“不喜欢。”他直觉反应。 恩熙记得,谋仲棠很有品味,对美食尤其挑剔,当然不会喜欢三明治。 “那么你怎么可能觉得三明治好吃!”她对他说。 这个问题好象把他问倒,他认真想了很久。“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喜欢吃你做的三明治。”快到家的时候,他才回答。 恩熙把车停好,转头看到他的眉心揪成一团,好象很用力在思考什么困扰他的问题她忍不住偷偷笑出来。谋仲棠迟疑地望向她的时候,恩熙忍住笑意,故意弯下嘴角。“下车了!”她面表情地对他说,转过身后又忍不住好笑。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可爱的他 以后应该也没有机会见到了! 虽然她表面上不承认,却因为他一直说自己做的三明治“很好吃”,而感到一丝掩不住的喜悦 这一刻,她莫名地感觉一种叫“幸福”的滋味。 这仿佛是跟上天借来的“幸福”,即使短暂,即使只是假象 却那么真实! 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吃过晚饭、洗过澡后,恩熙换了一套轻便的衣服后,回到浴室抱了一堆脏衣服准备到外面洗衣间清洗。 “我帮你。”谋仲棠走过来,眼睛一直盯着她看。 “不用了,你有伤口,不能搬东西,而且这些只是衣服很轻的,我抱出去就好了。”她自己抱着衣服走出小公寓。谋仲棠的眼睛还是盯着她。当恩熙从浴室走出来后,就发现有一道目光一直跟着自己晃来晃去。直到她抱着衣服回到公寓,谋仲棠的眼神还是跟着她。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整理好干净的衣服后,她终于忍不住问他。 “我有吗?”他别开眼,看得出来很故意。 “没有吗?”她眯起眼。 他笑出来。“如果有,一定是因为你很漂亮。”然后又直勾勾瞪着她看。 “你这个人一向这么会讲话,这么会哄女孩子吗?” “我说的是真心话。”他对她说。 “那你赞美我就好,不要一直盯着我看。”她故意跟他说。 他的笑容更灿烂。“你好漂亮,我忍不住要盯着你看。” “你这样很奇怪!”她故意走回房间,然后更用力把门关上,挡住他的视线。

交换孩子(25) 站在门后,恩熙可以感觉到,她的心跳得很快 如果他永远都不回复记忆 如果他永远都不回复记忆,那么这样的“幸福”可能一直维持下去吗? 即使在三年前,母亲当年那封信的内容,她也已经想得很清楚 她知道,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他们不是兄妹。 而且这个可能性非常的高,因为当年那个陪伴亲生母亲姜羽娴到助产士那里的男人,是一个关键。 而三年前她之所以离开谋仲棠,并不是因为血缘关系。 她之所以离开,是为了亲生母亲姜羽娴,更是为了谋仲棠。 她不能揭露那封信的内容,那等于揭穿谋仲棠私生子的身分!因为她了解他,更曾经听他亲口陈述过,身为谋远雄的儿子,加诸在他身上的枷锁与责任。 谋仲棠是一个有企图心的男人,责任对他来说就是挑战,他之所以接受这个挑战,是因为他在乎外界的眼光! 正因为如此,一旦姜羽娴知道谋仲棠竟然就是谋远雄的私生子,在当时的情势下,姜羽娴一定会对外界大肆宣扬,甚至有可能引起继承权的纷争,因为谋远雄授于谋仲棠,他手上握有的百分之十的亚洲四季股权而对簿公堂 就算最后事实证明谋仲棠的血缘没有问题,他确实拥有继承权,然而原本是最亲密的母子因为一封信翻脸变成仇人,那不堪的过程,对任何人来说都会是沉重的打击。 因此,就算当时董事长怀疑她的正当性,开口要求验dna她也不能答应! 而事实上,董事长从来没有怀疑过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董事长一直真心诚意地对待她,恩熙相信,就算她不是董事长的亲生女儿,他也会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般对待。 这一切,只为了弥补当年对母亲文爱的亏欠。 而那个时候,她其实已经没有力气了。选择离开,沉默地掩藏真相,对所有的人来说是最好的方式。 而现在 他失去了记忆。只要他的记忆尚未回复,她可以假装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毫无负担地爱他吗? “难道现在,你不是在爱着他吗?”恩熙喃喃问自己。 如果不爱他,当他还住院的时候她就会离开。 她知道警方会联络上他的家属,谋家得到消息后一定会派人到美国来接他,她根本不必担心谋仲棠。 为什么接他回家,恩熙心底雪亮地明白,答案早已昭然若揭。 “恩熙?”他站在外面敲她的房门。她吓了一跳才回过神。“干嘛?” “你出来好吗?陪我一起看电视。” “我要整理房间,我的衣服都还没有整理!”她匆匆忙忙走到床边,连忙打开堆积在床边的纸箱,拿出里面折叠整齐的衣服,一件件放到衣柜里。 “我帮你。” “不用了!”她朝门外喊。外面突然没有声音。恩熙等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他就站在门外,根本就没有动。

交换孩子(26) “要我帮你吗?”他英俊的脸孔距离她不到十吋。 他冲着她笑,笑容坦率无害。 恩熙脸红起来,慌张地避开。“不用了,我只是出来倒一杯水!”她匆匆闪过他,假装走到厨房倒水。 没想到,他一路跟着她进厨房。“你喜欢穿这样的衣服吗?我记得以前你从来不做这么女性化的打扮。” 恩熙呆住,连杯里的水溢出杯缘外都不知道 “恩熙?”他迷惑地看到开水溢出杯缘外。 “你刚才说什么?”她终于放下水壶,回过头惊讶地质问他。 “你怎么了?”谋仲棠就站在她后面,恩熙一转头就正对着他冒出一点点胡髭的下巴。 “你刚才说“以前”?!”她脸色苍白。 “以前?”他神色迷惘。 “你忘记了吗?刚才说的话,你自己都忘记了吗?” “我”他迟疑,仿佛刚才说的话只是一时脱口而出,真的不复记忆。 恩熙瞪着他,谋仲棠的表情显得很疑惑 片刻之后,恩熙要求自己平静下来。 “也许”她勉强自己露出笑容。“可能只是潜意识正在作用的关系” “但是,我为什么会说以前?”他看着她,迷惑地问她:“我们以前认识吗?” 恩熙屏息。“不认识。”立即僵硬地否定。 然后她匆匆绕过他。 “恩熙。” “干嘛?!”她像触电一样回答,然后僵住,全身紧绷。 谋仲棠走到她身边,温柔地对她说:“你忘了拿水杯。”他温暖的大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后,把水杯放在她手上。 “谢谢谢!”接住水杯,恩熙匆匆走回自己的房间。 刚才她差一点就说溜嘴。 但是,他为什么会说“以前”? 他想起什么了吗? 吁了一口气,恩熙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 明天下午她应该单独到医院一趟,找华琳好好谈一谈. “有没有可能,他根本没有失去记忆? 第二天下午,恩熙趁谋仲棠午睡的时候,独自出门到医院找他的心理治疗师。 “你怎么会这么问?”华琳看着恩熙,笑着反问她。 恩熙的问题,似乎未让她感到惊讶。 “因为,我觉得他跟我说的话很奇怪,好象好象他根本就没有失去记忆” “他跟你说了什么话?”华琳眯起眼,微微笑。 恩熙想了一下。“也没什么,”她避开华琳和煦,却又有一丝犀利的眼神。 “总之,我只是有这种感觉而已。” 华琳看了她一会儿。“恩熙,你确定以前没见过仲棠吗?” 她别开脸。“对。”她不得已对华琳撒谎。 因为恩熙知道,华琳是谋仲棠的治疗师。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恩熙知道华琳是一个好医生,只要有一丝机会她会用尽方法帮助她的病患回复记忆,如果她知道自己与谋仲棠的过去,可能会设法说服自己提及过去,帮助谋仲棠回复记忆。 并非恩熙不希望谋仲棠回复记忆,但是过去的事,如果他能忘记,对他没有损失,只有还记得过去的自己,会感到痛苦而已。

交换孩子(27) 况且,她有一点小小私心,希望他的记忆不要太快回复。 “如果你真的没见过仲棠,那么,你怎么能“感觉”到,他好象“没有失去记忆”?”华琳反问她。 恩熙看了她一会儿。“我觉得,自己好象变成你的病人了。” 华琳笑出来。“恩熙,你太敏感了。” “真的吗?是我太敏感了吗?” “当然,我的问题很正常,就像在跟朋友说话一样!”仿佛为了平抚她的怀疑,华琳回答她的问题:“催眠之后,如果他能完整叙述出过去发生过的事,那么他回复记忆的可能性就增加了很多。”她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你决定帮他催眠?” “我想,他跟你都有这个需要。”看着恩熙,华琳意味深长地说。 恩熙瞪着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下个礼拜吧!”华琳爽快地帮她决定。“下个礼拜一下午两点,你带他回医院一趟。” “可是到了下个礼拜,他的家人可能已经赶到美国,接他回台湾了。”她的语调带了一丝落寞。华琳撇开嘴。“会这么快吗?” “我不知道,警方并没有告诉我,他家人抵达的时间。” “那么,如果他的家人还没赶到,到时候你就带他过来吧!” 这天下午,恩熙在华琳这里得到的回复就只有这样。 华琳并未直接回答她,她想知道的答案。 恩熙在医院的时候,□□刚好到家里按门铃,吵醒了正在午睡的谋仲棠。 “我们在车祸现场找到一只皮箱,这应该是你的东西,一直忘了交给你。”白人□□只能跟他说英文。 “谢谢!”谋仲棠接过皮箱。 看得出来,那是一只旅行用的公文包。 □□离开后他才想起来,昨天他忘了告诉华琳自己听得懂英文,他应该住过这个地方。 回到房间后,他很容易就转开皮箱外的密码锁,打开皮箱。 这确实是他的皮箱,他并没有忘记皮箱密码,他的记忆奇妙地选择保留了这一块。 皮箱里只有几件换洗衣物、一套西装、一叠美金、一张美国运通黑卡、护照、机票存根,以及一张折成方块的信纸。 那张美国运通卡上,的确印有他的英文拼音。 护照上有他的照片,机票存根上也有他的名字。 这是他的皮箱没错。 之后,谋仲棠拿起那张信纸。 在这个只装了几件随身必备物品的皮箱里,这张信纸的存在不仅突兀,而且非常奇怪。他慢慢打开信纸。随着信纸被展开,他开始意识到,这是一封非常重要的信。既然跟随他飘洋过海到美国,这张信纸里面所写的内容,就绝对不平常 恩熙回到公寓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你怎么不开灯?”她问他。 他一个人坐在昏暗的客厅里,把她吓了一跳。 “我刚起床。”他的笑容今晚没有挂在脸上。 “下午有人来过吗?”她问,因为他的表情怪怪的。 “没有。”他回答,然后才露出笑容。恩熙点点头,虽然直觉好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能是因为,刚才他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的关系。

交换孩子(28) “你肚子饿了吗?想吃什么?”走到客厅的时候,她问他。 “三明治。”他想也不想。 “中午就吃三明治,不要再吃三明治了,我煮面给你吃。” “我想吃三明治。” “为什么?” “因为我想知道,”他看着她。“以前我到底在什么地方,曾经吃过这种一模一样的味道?”恩熙愣住。 “你怎么了?”他对她笑。她别开眼。“没什么,我去做三明治了。”她匆匆离开客厅。 他站在客厅里,没有跟到厨房。 笑容从他脸上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严肃的沉思。 “你想要跟你的家人说话吗?”这天晚上,恩熙直接间他。 公寓里本来就有电话。 “不想。” “为什么?” “我不记得他们,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 “可是他们一定很担心你,你应该主动打电话回家。” “你知道我家里的电话?”他问她。 “□□告诉过我。”她避重就轻。 “你希望我打电话回去吗?” 她别开眼。“你自己决定,反正你的家人应该快到美国接你了。” “但是,他们为什么还没来?”他突然问她。 她回眸望着他。“应该快来了。”然后迟疑地回答。 “也许,他们并不想来接我。”他说。 “为什么?你怎么会这么想?” “否则,很难找到理由,解释他们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来接我。” “如果打电话回去,你马上就能知道原因是什么。” 他看了她一会儿。“好,不过我连亲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你的父亲叫谋远雄,母亲叫姜羽娴。”她看着他,并且对他说:“这是警方告诉我的。” “谋远雄,姜羽娴?”他重复一遍。 如果二十多年前的那个下午,我没有去跟助产士辞行,就不会遇到那个高贵的女人,也就是你的亲生母亲,姜羽娴女士 “对这两个名字,你有印象吗?”她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没有。”他微笑,表情很淡。 “需要我帮你拨电话吗?”她问他。他看了她一会儿。“好。”然后回答。恩熙走到电话旁边。铃铃她还没拿起话筒,电话却突然响起来! “喂?”她紧张地接起电话。 “ann?有一个自称jeff的男人,这几天一直打电话来骚扰我!”房东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听起来很生气。 “jeff?” “是啊!他说是你的朋友,一直跟我要你的电话!我到底可不可以把你的电话号码给他啊?” 恩熙想起来,她到俄克拉荷马前,留给jeff的是房东的电话。 “对不起,我会打电话给他。” “那你快打,他今天晚上已经打了五通电话来烦我了!”房东气呼呼地挂了电话。恩熙放下电话后,他问:“谁打来的电话?” “是房东。” “有事?” “嗯,我要先打一通电话给我的朋友。”她立刻拨jeff的电话。“喂?” “ann?”接电话的就是jeff。 “是我。” “你怎么没打电话给我?你的房东还跟我说你出车祸了,害我好担心!”

交换孩子(29) “没事,我很好。” “快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 恩熙留下电话号码,免得jeff又打电话骚扰房东。 “我一个礼拜后才会搬过去,等我到了俄克拉荷马你一定要来帮我整理房间,做为补偿我,这段期间为你担心的代价。”jeff理所当然地这么说。 “奸啦!你来的时候打电话给我,我再去找你就好。” “不可以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也对。”jeff自己乐得呵呵笑。 挂电话后,恩熙抬头才发现谋仲棠站在她面前,瞪着自己。“怎么了?” “jeff是谁?”他问。 “他是我的朋友。” “只是朋友?”她瞪着他。“你想问什么?” “你跟他说话的时候,好象很开心。” “有吗?” “比起跟我说话的样子差很多。”他说。 恩熙愣了一下。 “你不是要打电话回去吗?我现在帮你拨电话” 他突然按住她的手,然后紧紧握住。“现在我不想打电话了。” 她用力抽回手。“为什么?”屏息地问。 “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我不想跟他们联络了。” “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如果打电话回去,会破坏气氛。”他笑着对她说:“我喜欢现在的感觉,只有我跟你,这间小公寓是我们两个人的世界,我现在觉得就算他们永远都不来接我也没有关系。” 她胸口一热,意识到两个人的距离太接近,她突然紧张起来。 “你不要胡说了。”她避开他,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我没有胡说。”她谜样的态度蛊惑他。 在恩熙还来不及躲得更远之前,他突然捉住她的手,把她拉到面前。“我是认真的。”对她耳语。恩熙的心跳加快 “我真的觉得自己好象认识你很久了。你可能会觉得我在胡言乱语,可是我有种很真实的感觉,觉得前一世我们好象曾经相爱。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我根本无法形容。” 恩熙别开脸,回避两人间太亲密的距离。“这种话听起来像连续剧的情节,有点恶心!”她想挣开他,却抽不回自己的手。 “恩熙。”他突然在她耳边叫她的名字。 她全身莫名地泛起一阵鸡皮疙瘩。“不要这样叫我的名字。”她伸手推他的胸膛,却又倏然收回,因为他的体温过于烫手。 “为什么?你不喜欢?”他嗅着她身上的清香。 “你不要这样跟我说话!”她正视他,以证明自己的坦荡,不因为他暧昧的举止而乱了心。 他低笑。“家里收留一个陌生男人,你不会觉得害怕吗?” 恩熙屏住气。“我应该要怕你吗?”她再次试着挣开他。 他将她拉回。“应该。”然后低笑。 她被迫投入他怀中。 “因为我是男人。”他在她耳边嗄柔地低语。 她一僵。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有意识地抚过她的脸庞。 她秀丽的脸孔泛红,即使怔忡,湿润的眼眸仍然非常诱人 即使遗忘记忆,一个男人怎么能轻易忽视这名美丽、却又若即若离的女人? “不要开玩笑了!”她拉开他的手指,不复平静,有点心急了。 他笑着松手,然后收紧 将她的情绪,完全掌握在掌中。 “你把自己想得太平凡,又把男人想得太简单了。”他收紧手臂,彻底把她困在怀中。 她忽然垂下手,决定不再抗拒。“你想怎么样?” 他看着她没有表情的脸庞。“生气了?”他咧开嘴,然后突然放手。 恩熙没有退开,她站在原地看着他。 他没有说话,在等待她说话。 “很好玩吗?”她瞪着他,然后问他。 他仍然沉默,眼神不曾离开她。 “我问你很好玩吗?你说话啊!”她再问他一次! “我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收起笑容,冷静地对她说:“之前我就告诉过你,我对你一见钟情。” 他的话让她更生气。“这种哄小女生的话,对我一点用都没有!”她掉头走开。 “为什么抗拒?”他问她:“如果讨厌我,你就不会带我回家。” 她僵住。 他走到她身边再问:“既然带我回家,证明你并不讨厌我。那么,你为了什么理由拒绝我?” “我不讨厌你,但也不一定要喜欢你!我说过,之所以收留你的原因只因为你是华人,我只是可怜你而已!”她这么对他说。 也许三天,也许两天,也□□天 更可能就在下一刻,他的家人就会来把他接走。 她不能纵容自己的情绪过于陷溺其中,就算有一丝幸福的错觉 也要随时做好失去的准备。 “一个女人,会因为可怜一个男人就带他回家?”他反问。 “对,我就是这种女人。”她斩钉截铁地回答他。 他看着她,却突然露出笑容。“那么,是我误会你了?” “不管你误会什么,下次再开这种玩笑,我会立刻叫你搬出去!”话说完,她转身走进房间。 “就算误会你,”在她关上房门前,他对她说:“我还是喜欢你!”恩熙瞪着他。他冲着她笑,然后柔声对她说:“就好象前世已经爱上你。对你,我好象情不自禁。” 当着他的面,恩熙用力关上房门。 谋仲棠的笑容渐渐消失。 从今天下午开始,记忆的片段,就像潮水一样慢慢涌进他的脑海 然而片段终究只是片段,无法衔接成一个具体的印象。 她若即若离的态度,就跟那封信以及残缺不全的记忆一样,是个谜。 然而这数个奇异的谜,对他面言,都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她越抗拒,他就越投入。 也许,她不应该带他回家。 关上房门后,恩熙告诉自己。

你是我爱人(1) 她不否认,内心有挣扎,所以将他留下。然而情况有点失控,失去记忆的他看起来温和,却跟三年前一样不能预料 仰起头吐一口气,恩熙告诉自己,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接他回台湾。 但是,为什么还没来? 恩熙想起谋仲棠问她的话。 为什么?知道谋仲棠发生车祸,为什么董事长还不来? “会不会发生什么事了?”恩熙突然想到这个可能。 她看了一下手表,现在台湾时间下午两点。 但是现在她不能出去打电话,因为客厅的灯还没熄,谋仲棠一定还没回房间睡觉。 今天晚上,她突然觉得累,还有一点害怕 她不想再应付他。 “你为什么要用“应付”这两个字?”她喃喃问自己。 但是经过刚才的情况,除了“应付”这两个字,她暂时找不到其它适合的字眼形容。找她吗?”sandy是jeff的女朋友。 “她在爱德蒙市,还没回学校。”他再次吩咐她:“等一下我去接你喔!” 然后jeff匆匆挂了电话。 “你男朋友打来的电话?”谋仲棠站在她身后,突然开口问。 恩熙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离开房间的?” “你接电话的时候就出来了。”他问她:“他打电话来做什么?” “跟你没有关系。”她简单回答,然后走回房间。 换了衣服后,她走到厨房煮面,然后端着煮好的面回到客厅。 “你先吃面。”她对他说。 “你呢?怎么没煮你的份?”他瞪着她换好的洋装。 “我要出门。” “去哪儿?” 她迟疑了一下才回答:“跟朋友一起吃饭。” “男朋友?” 恩熙转身走回厨房清洗锅具,没有回答。 “可不可以不要出去?”他跟到厨房。 她愣了一下。“你快点吃面,面吃完了再回房间睡一下,这样伤口会好的比较快。”她顾左右而言他。 “你很喜欢他?” 她放下洗了一半的锅子。“时间快来不及了,锅子等我回来再洗好了,我去外面等他。” 她绕过他,回房间拿了皮包后走到门口穿鞋。 “他对你很重要?”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们交往几年了?” “你不要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她打开大门。 他走过去把门推上。“在家里等他就好了,你不必出去。” “你快去吃面,不要管我了。” “我想看他长什么样子。”他温和无害地这么说。 恩熙瞪着他。“随便你好了。”拗不过他,她干脆走回客厅,在沙发上坐下等jeff。 谋仲棠走过来坐在她身边。“你为什么突然这么不高兴,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的缘故?”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看了他一眼。 他观察她。“你想跟我保持距离?” 恩熙回视他,故意对他微笑。“对,你真聪明。” 他挑起眉。 “昨天晚上你不是告诉我,把男人想得太简单?”她学他无害的笑容,然后“温柔”地对他说:“所以现在我就听你的话,跟你保持距离。”

你是我爱人(2) 他笑出来。 “干嘛?你笑什么?”她收起笑脸瞪着他。 “你很有意思。” “什么意思?有什么好笑的?”她眯起眼。 “因为你刚才那个样子,你知不知道,那个样子不像拒绝,看起来反而像在诱惑男人。” 她瞪大眼睛,立刻动屁股坐到沙发另一端,跟他保持距离。 他反而笑得更开心。“你真的很可爱!” 恩熙倒抽口气。“我觉得你有毛病!”她站起来。 这时候电话刚好响了,她跑过去接电话。“喂?” “ann?你怎么还没出来?”是jeff打来的电话。 “你到了吗?” “是啊,已经在门口了!” “好,我马上出去。”挂了电话她就跑到门口。 “恩熙!”她打开门时,谋仲棠叫住她。她僵在门口。谋仲棠走到她身边,居然伸手拨她的头发,又出乎意外无限温柔地跟她说:“早点回来,不然我会担心你。” 恩熙睁大眼睛,呆呆地瞪了他好一会儿 “再见。”然后她才像突然清醒一样,僵硬地转身走开。 谋仲棠咧开嘴,然后慢慢侧首,淡冷的眼眸射向路旁那辆车上的金发男人 jeff忽然有种心脏被射穿的感觉。 对方那浓浓的挑衅意味,就算白痴也能感觉得到。 恩熙很快就跑到jeff车上。“快走!”她催促jeff。 回过神,jeff悠悠地应了句:“我也这么想。”然后踩下油门。 “恩熙,刚才那个男人是谁啊?他怎么会从你家出来?”开车途中jeff问她。 “他是发生车祸的时候,不小心撞到我的那个男人,因为他受了很重的伤,亲人又不住在美国,所以我暂时把他带回家。” “什么?!”jeff大叫一声。 “干嘛?”恩熙拍拍胸脯。“你干嘛突然叫那么大声?” “你干嘛就这样把他带回家?”jeff大声问她。 “不行吗?” “当然不行!你又不认识他,怎么可以随便带陌生人回家?!” “不会,他没关系的。” “什么没关系!你跟他很熟吗?”jeff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恩熙不想回答。 “干嘛不讲话?” “没有,你专心开车就好了。” jeff看了她一眼,然后碎碎念:“干嘛神秘兮兮的?” 她转头望向窗外。 三年不见,他好象变了很多 是他变了,还是自己变了? 瞪着窗外一闪即逝的风景,恩熙吁了一口气。 “他变得好奇怪,是因为失去记忆的关系吗?”她喃喃自语。 “什么?”jeff边开车边抽空转头问她。 “嗯?” “你刚才说什么?” “噢,没事。”她笑眯眯回答。 jeff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你“好象”也怪怪的!”他念了一句,然后才回过头专心开车。 送走恩熙后,谋仲棠吃了面就坐在客厅等她回来。 家瑞安装的有线频道有华人台,中午时间有一个小时的华人新闻,轮到台湾新闻,只见女主播画了一脸超级浓妆,还梳了一个闪亮动人的发型,正以夸张的肢体语言与高亢的语调,报导一则新闻:

你是我爱人(3) “根据代表姜羽娴女士的亚洲四季饭店发言人表示,先前之所以一直隐瞒她的儿子,也就是亚洲春盛总裁谋仲棠病重的消息,是为了稳定亚洲四季饭店的股票,会这么做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保护亚洲四季投资人的利益。 但是,由于目前亚洲春盛集团在海外的多项开发案进行在即,因为总裁谋仲棠病重!是根据亚洲四季发言人的声明稿所以,目前亚洲春盛正面临了群龙无首的窘境! 但是,更惊人的消息还在下面!” 主播换了一个姿势,从camara1cue到camara2: “前亚洲四季总裁谋远雄董事长竟然这么巧,就在半个多月前中风,到现在都还没有清醒!也就是前亚洲四季饭店董事长,因为突然中风的缘故,目前几乎就是植物人的状态,也因为这样,所以前亚洲四季总裁夫人姜羽娴女士,才会决定在这个时间点公布独子病重的消息。请注意喔,春盛集团跟亚洲四季饭店,本来是两个不同的集团,因为谋仲棠,也就是这位前亚洲四季饭店董事长的独子,两大集团才会整合兼并成为一个更大的超级财团,就是亚洲春盛集团! 所以亚洲四季饭店跟亚洲春盛的关系非常复杂,现在前董事长的夫人,就是这位姜羽娴女士,今天召开记者会,由亚洲四季饭店的发言人宣布,她手上继承丈夫当初握有亚洲四季与春盛集团合并后,计算交换的股票,根据姜女士宣布,目前她手上握有的亚洲春盛股票,占百分之四十的比例,所以亚洲四季饭店发言人宣布,姜羽娴女士将要也必须暂时代理亚洲春盛总裁一职。 但是但是今天晚上亚洲春盛集团的发言人又站出来说话了!” 主播又换了一个姿势,再从camara2cue到camara3∶ “根据亚洲春盛方面的发言人表示,整个亚洲春盛的股东事前全部没有被告知这件事!也就是说,他们全都不知道今天亚洲四季饭店会召开记者会,发布姜羽娴女上将暂时代理亚洲春盛总裁这项消息!根据我们的记者独家了解,亚洲春盛的发言人今天晚上已经出面澄清:这只是亚洲四季方面片面发布的消息,完全没有经过亚洲春盛的董事会认可!” 主播继续以她夸张、并且具有煽动性的语调往下播报,做出更精辟的分析,同时屏幕上打出图表,对亚洲四季饭店与亚洲春盛的股权结构,以及前春盛集团如何并购亚洲四季股票,父子不明原因的恶斗内幕,以及目前亚洲春盛市值资产评估值等等^ 之后镜头cue到早亚洲四季饭店的记者会现场,摄影记者的镜头先拍到亚洲四季饭店的发言人身上,之后又转到坐在主席台上,沉默不语的姜羽娴身上。 她看起来很冷漠,好象整个记者会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新闻播报完毕,谋仲棠拿起遥控器按掉开关。

你是我爱人(4) 终于看到他的“母亲”,他脑海里的影像不但越来越鲜明,更加速旧记忆不断被唤醒,于是一幕幕片段之间的关联,渐渐被拼凑起来 夜色将临之际,突然一位远方来客到访。 就在这一时刻,他终于想起自己远赴美国的目的 恩熙,我要知道你为什么离开我? 本来只是吃一顿午餐,回到家的时候,却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 黑人区的夜晚并不平静,晚上这一区的年轻人几乎全部出门来到街头,街道旁摆了几十个铁桶子,里面不知道烧什么东西,年轻人都聚拢在铁桶周围取暖,街上清一色是黑人,一双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夜晚的时候看起来充满野性,气氛也变得非常诡异! “我觉得你还是在我这里睡一晚,不要回去了!”jeff劝她。 “可是” “你担心家里那个人对不对?”jeff眯起眼。 恩熙没承认也没否认。 “打电话给他,跟他说今天晚上不回去不就好了?” 她犹豫着。 “难道你要冒险啊?这么晚了,我可不敢开车进城!” “如果我一个人回去!” “你疯了?我不会让你离开sandy家门的!”jeff话没说完,就走到他女朋友的家门口挡门。“反正你跟sandy也很熟,今天晚上就睡sandy的房间好了。”恩熙瞪着他。 “看什么?快打电话啊!”jeff催促她。 恩熙迟疑地走过去拿起话筒,然后拨号 但是家里的电话响了很久,却没有人接。“怎么了?”jeff问。“电话没有人接。”她瞪着话筒,忧虑地回答。“他会不会睡了?”“可是现在不会很晚。而且就算他睡了,听到铃响应该会出来接电话。”“干嘛?难道你想回去?”jeff不但对恩熙摇头还做鬼脸。 她瞪着他。“对。” jcff的脸垮下来。“不会吧?” “我一定要回去。”恩熙突然转头就走。 “ann!”jeff快疯了。 眼看着恩熙已经奔出家门,jeff只好追出去 “我的老天!等等我呀!恩熙!” 回到家里,谋仲棠真的不在。 “奇怪,人真的不在?”jeff陪恩熙一起回来,不过他也不敢开车,他们是搭出租车回来的。纵使心底有很多疑问,一时间恩熙也不知道该问什么。 “不早了,你快点睡觉,明天早上我会回去。”他先开口打破沉默。迟疑了一下,她才回答。“好,我知道了。”放下话筒,她呆呆地瞪着电话 “干嘛?他不回来啊?”jeff问她。恩熙看他一眼,没答话。 “看你那个表情就知道他不回来,早知道你也不必赶回来了!”jeff翻个白眼。 “你快点回去,出租车还在外面等你。”恩熙对他说。 “什么?你还要赶我回去?” “你不能住在这里。” “为什么?那个人又不在,我可以睡他的房间啊!” “不行,晚上sandy会打电话给你,你一定要回去!” jeff眯起眼,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你好无情”

你是我爱人(5) “快点出去喔,要是出租车开走,你就要走路回家了!”她恐吓他。恩熙跑到他的房间。 “棉被叠得很整齐,他好象很早就出门了。”jeff跟进来。 “可是现在已经不早,到底去哪里了?”恩熙喃喃地问。 恩熙的话刚说完,客厅的电话就响了。 她看了jeff一眼,然后跑到客厅接电话。“喂?” “是我。”谋仲棠的声音很低沉。 “你在哪里?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在家呢?” “我有一点事,明天早上我会回去。”他说。 “明天早上?”她愣了一下。“那今天晚上,你住在哪里?” “饭店。” “饭店?” “对,我跟朋友在一起。” “朋友?你怎么会有朋友?” 沉默一会儿,他才回答:“明天我会告诉你。” 他似乎不想回答 jeff做个鬼脸,然后急急忙忙跑出客厅。“ann你好狠的心!”大门关上前jeff哭丧着脸指控她。 终于送走jeff,恩熙垂下脸,然后呆坐在沙发上。 她是故意赶走jeff的。 因为刚才在电话里,谋仲棠说过他明天早上会回来 莫名地,她有一种感觉,觉得明天早上好象会发生什么她意想不到的事。 为什么他要住在饭店里? 他的朋友是谁? 这些无解的问题,整个晚上萦绕在恩熙的脑海里,盘旋不去。 “你打电话给她吗?”谋仲棠放下话筒的同时,英里走到他身后。 “对。”他转身,凝视英里秀丽的脸庞。 “她真好,发生车祸后愿意收留你。”英里微笑着说。 谋仲棠走到沙发旁坐下。“今天中午,我看到新闻了。”他直接对英里说。 她愣了一下,然后垂下眼。 “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我到美国之前,伯母跟我提过。”抬起眼,她的眸光显得很温柔。 “不过,伯母原本以为你受伤很重,所以才决定这么做。” “我父亲怎么样了?”他未置一词,只是这么问。 沉默了一会儿,英里才回答:“伯父一直没有清醒,我回到台湾后,每天都到医院探望伯父。” 他望着英里。“我母亲要求你来接我的?” “是。” 他看着她,然后告诉她:“我伤得很重,一开始,我连你都忘记了。” 她呆住。“是吗?”然后怔怔地问。 “直到今天晚上,我的记忆才回复大半。”他对她说。 忧愁从她脸上消失,英里露出笑容。“只要你已经想起就好了” “英里,你为什么来接我?”他突然问她。 凝望着谋仲棠那双冷静的眼眸,英里垂下眼。“因为你是我将来的丈夫。” “我们还没订婚,你没有义务到美国接我。”他眯起眼。“我以为,来接我的会是我的亲人。” 英里抬起眼凝望他,眸中泛着激动的雾光。“对我来说,你早就已经像亲人一样了。”说话的时候,她的脸蛋微微泛红。他沉默地盯着她。 “你为什么这样看我?”她羞涩地再度垂下眼。 “你明知道我们为什么相亲。”他说,声调是接近冷酷的平静。

你是我爱人(6) 英里的身体颤了一下。“我当然知道。”她抬起眼看着他,然后鼓起勇气对他说:“可是对我来说,除了顾全家族的利益,我希望自己未来要嫁的男人,也是我所爱的男人。”谋仲棠看着她,没有说话。 “其实,我没有告诉你的事实是当我还没有跟你见面的时候,我就已经很仰慕你了!” “仰慕?” “对,因为你在饭店界拥有非常高的知名度,就算在曰本,我也时常听到长辈提起你的名字。当时我就非常想认识你,后来知道相亲的对象竟然是你以后,我真的非常的高兴!可是我虽然知道你很优秀,却连我自己都没想到,从我们两个人见过面那天开始,我心底竟然对你产生了仰慕之情!” 谋仲棠静静地聆听她如此坦诚的陈述,表情深沉。 “刚才你问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接你,”英里很认真地说:“这就是我全部的理由跟原因。” “仰慕并不是爱情。”沉寂半晌后,谋仲棠对她说。 “但是对我来说爱情一定要从仰慕开始!”英里用接近崇拜的眼神仰望着他。 “请你不要笑我。其实从小到大,我一直希望自己未来的丈夫,是一个像家父一样意志坚强、拥有智能与力量的男人。因为唯有这样的男人才能吸引我的目光,得到我的信任与爱慕。” 他看着英里,沉默地俯视她的脸庞。 因为没得到谋仲棠的答复,英里鼓起勇气走到他面前,虽然羞涩却主动握住他的手。“我们就要订婚了!如果没有爱情,我绝对不会答应这件婚事,就算为了家族的利益,我也不愿意牺牲自己的幸福。”她诚恳地对他说:“我承认,这是我自私的地方,但是现在我根本不必放下这个“自私”,因为我订婚的对象是你。” 他望进英里殷切的眼眸 “明天还要搭机,今天晚上你好好休息。”最后,他只对她这么说。 在英里还来不及开口之前,谋仲棠已经抽手,准备走出她的房间。 她急忙唤住他:“仲棠”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他回头,对她温柔一笑。“已经很晚了,你刚下飞机,应该补充睡眠。” “可是,伯母要我来接你” “明天我会跟你回台湾。”他做出承诺。 得到谋仲棠的承诺,忧虑立刻从英里的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甜蜜释然的笑容。 “早点休息。”他低柔地叮嘱。 英里柔顺地点头,微笑着目送他走出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谋仲棠的笑容消失不见。 之后,他面无表情地走回稍早在饭店订下的另一间客房。 第八章 jeff突然在第二天出现,让恩熙觉得很意外。 “你到奥克拉荷马了?” “对,再过半小时就到了。等一下我到你家去接你,晚上一起吃饭。” “你不是说还要一个礼拜才会过来吗?怎么突然来了?” “想给你一个惊喜啊!”jeff得意洋洋地说。

你是我爱人(7) “真受不了你,又不是小孩子!”恩熙忍不住觉得好笑。“那sandy呢?你不找她吗?”sandy是jeff的女朋友。 “她在爱德蒙市,还没回学校。”他再次吩咐她:“等一下我去接你喔!” 然后jeff就匆匆挂了电话。 “你男朋友打来的电话?”谋仲棠站在她身后,突然开口问。 恩熙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离开房间的?” “你接电话的时候就出来了。”他问她:“他打电话来做什么?” “跟你没有关系。”她简单回答,然后走回房间。 换了衣服后,她走到厨房煮面,然后端着煮好的面回到客厅。 “你先吃面。”她对他说。 “你呢?怎么没煮你的份?”他瞪着她换好的洋装。 “我要出门。” “去哪儿?” 她迟疑了一下才回答:“跟朋友一起吃饭。” “男朋友?” 恩熙转身走回厨房清洗锅具,没有回答。 “可不可以不要出去?”他跟到厨房。 她愣了一下。“你快点吃面,面吃完了再回房间睡一下,这样伤口会好的比较快。”她顾左右而言他。 “你很喜欢他?” 她放下洗了一半的锅子。“时间快来不及了,锅子等我回来再洗好了,我去外面等他。” 她绕过他,回房间拿了皮包后走到门口穿鞋。 “他对你很重要?”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们交往几年了?” “你不要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她打开大门。 他走过去把门推上。“在家里等他就好了,你不必出去。” “你快去吃面,不要管我了。” “我想看他长什么样子。”他温和无害地这么说。 恩熙瞪着他。“随便你好了。”拗不过他,她干脆地走回客厅,在沙发上坐下等jeff。 谋仲棠走过来坐在她身边。“你为什么突然这么不高兴,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的缘故?”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看了他一眼。 他观察她。“你想跟我保持距离?” 恩熙回视他,故意对他微笑。“对,你真聪明。” 他挑起眉。 “昨天晚上你不是告诉我,把男人想得太简单?”她学他无害的笑容,然后“温柔”地对他说:“所以现在我就听你的话,跟你保持距离。” 他笑出来。 “干嘛?你笑什么?”她收起笑脸瞪着他。 “你很有意思。” “什么意思?有什么好笑的?”她眯起眼。 “因为你刚才那个样子,你知不知道,那个样子不像拒绝,看起来反而像在诱惑男人。” 她瞪大眼睛,立刻动屁股坐到沙发另一端,跟他保持距离。 他反而笑得更开心。“你真的很可爱!” 恩熙倒抽口气。“我觉得你有毛病!”她站起来。 这时候电话刚好响了,她跑过去接电话。“喂?” “ann?你怎么还没出来?”是jeff打来的电话。 “你到了吗?” “是啊,已经在门口了!” “好,我马上出去。”挂了电话她就跑到门口。 “恩熙!”她打开门时,谋仲棠叫住她。

你是我爱人(8) 她僵在门口。 谋仲棠走到她身边,居然伸手拨她的头发,又出乎意外无限温柔地跟她说:“早点回来,不然我会担心你。” 恩熙睁大眼睛,呆呆地瞪了他好一会儿 “再见。”然后她才像突然清醒一样,僵硬地转身走开。 谋仲棠咧开嘴,然后慢慢侧首,淡冷的眼眸射向路旁那辆车上的金发男人 jeff忽然有种心脏被射穿的感觉。 对方那浓浓的挑衅意味,就算白痴也能感觉得到。 恩熙很快就跑到jeff车上。“快走!”她催促jeff。 回过神,jeff悠悠地应了句:“我也这么想。”然后踩下油门。 “恩熙,刚才那个男人是谁啊?他怎么会从你家出来?”开车途中jeff问她。 “他是发生车祸的时候,不小心撞到我的那个男人,因为他受了很重的伤,亲人又不住在美国,所以我暂时把他带回家。” “什么?!”jeff大叫一声。 “干嘛?”恩熙拍拍胸脯。“你干嘛突然叫那么大声?” “你干嘛就这样把他带回家?”jeff大声问她。 “不行吗?” “当然不行!你又不认识他,怎么可以随便带陌生人回家?!” “不会,他没关系的。” “什么没关系!你跟他很熟吗?”jeff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恩熙不想回答。 “干嘛不讲话?” “没有,你专心开车就好了。” jeff看了她一眼,然后碎碎念:“干嘛神秘兮兮的?” 她转头望向窗外。 三年不见,他好像变了很多 是他变了,还是自己变了? 瞪着窗外一闪即逝的风景,恩熙吁了一口气。 “他变得好奇怪,是因为失去记忆的关系吗?”她喃喃自语。 “什么?”jeff边开车边抽空转头问她。 “嗯?” “你刚才说什么?” “噢,没事。”她笑眯眯回答。 jeff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你“好像”也怪怪的!”他念了一句,然后才回过头专心开车。 送走恩熙后,谋仲棠吃了面就坐在客厅等她回来。 家瑞安装的有线频道有华人台,中午时间有一个小时的华人新闻,轮到台湾新闻,只见女主播画了一睑超级浓妆,还梳了一个闪亮动人的发型,正以夸张的肢体语言与高亢的语调,报导一则新闻: “根据代表姜羽娴女士的亚洲四季饭店发言人表示,先前之所以一直隐瞒她的儿子,也就是亚洲春盛总裁谋仲棠病重的消息,是为了稳定亚洲四季饭店的股票,会这么做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保护亚洲四季投资人的利益。 但是,由于目前亚洲春盛集团在海外的多项开发案进行在即,因为总裁谋仲棠病重这是根据亚洲四季发言人的声明稿所以,目前亚洲春盛正面临了群龙无首的窘境! 但是,更惊人的消息还在下面!” 主播换了一个姿势,从camaralcue到cmaara2∶ “前亚洲四季总裁谋远雄董事长竟然这么巧,就在半个多月前中风,到现在都还没有清醒!也就是前亚洲四季饭店董事长,因为突然中风的缘故,目前几乎就是植物人的状态,也因为这样,所以前亚洲四季总裁夫人姜羽娴女士,才会决定在这个时间点公布独子病重的消息。请注意喔,春盛集团跟亚洲四季饭店,本来是两个不同的集团,因为谋仲棠,也就是这位前亚洲四李饭店董事长的独子,两大集团才会整合兼并成为一个更大的超级财团,就是亚洲春盛集团!

你是我爱人(9) 所以亚洲四季饭店跟亚洲春盛的关系非常复杂,现在前董事长的夫人,就是这位姜羽娴女士,今天召开记者会,由亚洲四季饭店的发言人宣布,她手上继承丈夫当初握有亚洲四李与春盛集团合并后,计算交换的股票,根据姜女士宣布,目前她手上握有的亚洲春盛股票,占百分之四十的比例,所以亚洲四季饭店发言人宣布,姜羽娴女士将要也必须暂时代理亚洲春盛总裁一职。 但是!但是今天晚上亚洲春盛集团的发言人又站出来说话了!” 主播又换了一个姿势,再从camara2cue到cmaara3∶ “根据亚洲春盛方面的发言人表示,整个亚洲春盛的股东事前全部没有被告知这件事!也就是说,他们全都不知道今天亚洲四季饭店会召开记者会,发布姜羽娴女士将暂时代理亚洲春盛总裁这项消息!根据我们的记者独家了解,亚洲春盛的发言人今天晚上已经出面澄清:这只是亚洲四季方面片面发布的消息,完全没有经过亚洲春盛的董事会认可!” 主播继续以她夸张、并且具有煽动性的语调往下播报,做出更精辟的分析,同时萤幕上打出图表,对亚洲四季饭店与亚洲春盛的股权结构,以及前春盛集团如何并购亚洲四季股票,父子不明原因的恶斗内幕,以及目前亚洲春盛市值资产评估值等等 之后镜头cue到稍早亚洲四季饭店的记者会现场,摄影记者的镜头先拍到亚洲四季饭店的发言人身上,之后又转到坐在上席台上,沉默不语的姜羽娴身上。 姜羽娴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她看起来很冷漠,好像整个记者会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新闻播报完毕,谋仲棠拿起遥控器按掉开关。 终于看到他的“母亲”,他脑海里的影像不但越来越鲜明,更加速旧记忆不断被唤醒,于是一幕幕片段之间的关联,渐渐被拼凑起来 夜色将临之际,突然一位远方来客到访。 就在这一时刻,他终于想起自己远赴美国的目的 恩熙,我要知道你为什么离开我? 本来只是吃一顿午餐,回到家的时候,却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 黑人区的夜晚并不平静,晚上这一区的年轻人几乎全部出门来到街头,街道旁摆了几十个铁桶子,里面不知道烧什么东西,年轻人都聚拢在铁桶周围取暖,街上清一色是黑人,一双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夜晚的时候看起来充满野性,气氛也变得非常诡异! “我觉得你还是在我这里睡一晚,不要回去了!”jeff劝她。 “可是” “你担心家里那个人对不对?”jeff眯起眼。 恩熙没承认也没否认。 “打电话给他,跟他说今天晚上不回去不就好了?” 她犹豫着。 “难道你要冒险啊?这么晚了,我可不敢开车进城!” “如果我一个人回去” “你疯了?我不会让你离开sandy家门的!”jeff话没说完,就走到他女朋友的家门口挡门。“反正你跟sandy也很熟,今天晚上就睡sandy的房间好了。”

你是我爱人(10) 恩熙瞪着他。 “看什么?快打电话啊!”jeff催促她。 恩熙迟疑地走过去拿起话筒,然后拨号 但是家里的电话响了很久,却没有人接。 “怎么了?”jaff问。 “电话没有人接。”她瞪着话筒,忧虑地回答。 “他会不会睡了?” “可是现在不会很晚。而且就算他睡了,听到铃响应该会出来接电话。” “干嘛?难道你想回去?”jeff不但对恩熙摇头还做鬼脸。 她瞪着他。“对。” jeff的脸垮下来。“不会吧?” “我一定要回去。”恩熙突然转头就走。 “ann!”jeff快疯了。 眼看着恩熙已经奔出家门,jeff也只好追出去 “我的老天!等等我呀恩熙!” 回到家里,谋仲棠真的不在。 “奇怪,人真的不在?”jeff陪恩熙一起回来,不过他也不敢开车,他们是搭计程车回来的。 恩熙跑到他的房间。 “棉被叠得很整齐,他好像很早就出门了。”jeff跟进来。 “可是现在已经不早,到底去哪里了?”恩熙喃喃地问。 恩熙的话刚说完,客厅的电话就响了。 她看了jeff一眼,然后跑到客厅接电话。“喂?” “是我。”谋仲棠的声音很低沉。 “你在哪里?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在家呢?” “我有一点事,明天早上我会回去。”他说。 “明天早上?”她愣了一下。“那今天晚上,你住在哪里?” “饭店。” “饭店?” “对,我跟朋友在一起。” “朋友?你怎么会有朋友?” 沉默一会儿,他才回答:“明天我会告诉你。” 他似乎不想回答 纵使心底有很多疑问,一时间恩熙也不知道该间什么。 “不早了,你快点睡觉,明天早上我会回去。”他先开口打破沉默。 迟疑了一下,她才回答。“好,我知道了。” 放下话筒,她呆呆地瞪着电话 “干嘛?他不回来啊?”jeff问她。 恩熙看他一眼,没答话。 “看你那个表情就知道他不回来,早知道你也不必赶回来了!”jeff翻个白眼。 “你快点回去,计程车还在外面等你。”恩熙对他说。 “什么?你还要赶我回去?” “你不能住在这里。” “为什么?那个人又不在,我可以睡他的房间啊!” “不行,晚上sandy会打电话给你,你一定要回去!” jeff眯起眼,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你好无情” “快点出去喔,要是计程车开走,你就要走路回家了!”她恐吓他。 jeff做个鬼脸,然后急急忙忙跑出客厅。“ann你好狠的心!”大门关上前jeff哭丧着脸指控她。 终于送走jeff,恩熙垂下脸,然后呆坐在沙发上。 她是故意赶走jeff的。 因为刚才在电话里,谋仲棠说过他明天早上会回来 莫名地,她有一种感觉,觉得明天早上好像会发生什么她意想不到的事。 为什么他要住在饭店里? 他的朋友是谁? 这些无解的问题,整个晚上萦绕在恩熙的脑海里,盘旋不去。

你是我爱人(11) “你打电话给她吗?” 谋仲棠放下话筒的同时,英里走到他身后。 “对。”他转身,凝视英里秀丽的脸庞。 “她真好,发生车祸后愿意收留你。”英里微笑着说。 谋仲棠走到沙发旁坐下。“今天中午,我看到新闻了。”他直接对英里说。 她愣了一下,然后垂下眼。 “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我到美国之前,伯母跟我提过。”抬起眼,她的眸光显得很温柔。“不过, 伯母原本以为你受伤很重,所以才决定这么做。” “我父亲怎么样了?”他未置一词,只是这么问。 沉默了一会儿,英里才回答:“伯父一直没有清醒,我回到台湾后,每天都到医院探望伯父。” 他望着英里。“我母亲要求你来接我的?” “是。” 他看着她,然后告诉她:“我伤得很重,一开始,我连你都忘记了。” 她呆住。“是吗?”然后怔怔地问。 “直到今天晚上,我的记忆才回复大半。”他对她说。 忧愁从她脸上消失,英里露出笑容。“只要你已经想起就好了” “英里,你为什么来接我?”他突然问她。 凝望着谋仲棠那双冷静的眼眸,英里垂下眼。“因为你是我将来的丈夫。” “我们还没订婚,你没有义务到美国接我。”他眯起眼。“我以为,来接我的 会是我的亲人。” 英里抬起眼凝望他,眸中泛着激动的雾光。“对我来说,你早就已经像亲人一样了。”说话的时候,她的脸蛋微微泛红。 他沉默地盯着她。 “你为什么这样看我?”她羞涩地再度垂下眼。 “你明知道我们为什么相亲。”他说,声调是接近冷酷的平静。 英里的身体颤了一下。“我当然知道。”她抬起眼看着他,然后鼓起勇气对他说:“可是对我来说,除了顾全家族的利益,我希望自己未来要嫁的男人,也是我所爱的男人。” 谋仲棠看着她,没有说话。 “其实,我没有告诉你的事实是当我还没有跟你见面的时候,我就已经很仰慕你了!” “仰慕?” “对,因为你在饭店界拥有非常高的知名度,就算在曰本,我也时常听到长辈提起你的名字。当时我就非常想认识你,后来知道相亲的对象竟然是你以后,我真的非常的高兴!可是我虽然知道你很优秀,却连我自己都没想到,从我们两个人见过面那天开始,我心底竟然对你产生了仰慕之情!” 谋仲棠静静地聆听她如此坦诚的陈述,表情深沉。 “刚才你问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接你,”英里很认真地说:“这就是我全部的理由跟原因。” “仰慕并不是爱情。”沉寂半晌后,谋仲棠对她说。 “但是对我来说爱情一定要从仰慕开始!”英里用接近崇拜的眼神仰望着他。“请你不要笑我。其实从小到大,我一直希望自己未来的丈夫,是一个像家父一样意志坚强、拥有智慧与力量的男人。因为唯有这样的男人才能吸引我的目光,得到我的信任与爱慕。” 他看着英里,沉默地俯视她的脸庞。 因为没得到谋仲棠的答复,英里鼓起勇气走到他面前,虽然羞涩却主动握住他的手。“我们就要订婚了!如果没有爱情,我绝对不会答应这件婚事,就算为了家族的利益,我也不愿意牺牲自己的幸福。”她诚恳地对他说:“我承认,这是我自私的地方,但是现在我根本不必放下这个“自私”,因为我订婚的对象是你。” 他望进英里殷切的眼眸 “明天还要搭机,今天晚上你好好休息。”最后,他只对她这么说。 在英里还来不及开口之前,谋仲棠已经抽手,准备走出她的房间。 她急忙唤住他:“仲棠”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他回头,对她温柔一笑。“已经很晚了,你刚下飞机,应该补充睡眠。” “可是,伯母要我来接你” “明天我会跟你回台湾。”他做出承诺。 得到谋仲棠的承诺,忧虑立刻从英里的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甜蜜释然的笑容。 “早点休息。”他低柔地叮嘱。 英里柔顺地点头,微笑着目送他走出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谋仲棠的笑容消失不见。 之后,他面无表情地走回稍早在饭店订下的另一间客房。 第九章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钟,恩熙没有等到他回来,只等到一通电话。 “等一下我要搭机回台湾。”他在机场打了一通电话给她。 英里已经在机场贵宾室等他。 “等一下就要回台湾?”恩熙在客厅接到电话,显得茫然。“你现在在哪里?为什么突然要搭飞机?有人来接你吗?” “就算没有人接我,我也知道该怎么回去。”他对她说。 恩熙愣了一下。“你是什么意思?”她喃喃问。 “你知道我的意思。”他低柔地道。 她屏息。“你恢复记忆了?” “对。”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昨天,虽然有些细节还不能完全回想起来,但是关于你的事情,我全都记得。” 恩熙闭上眼睛。 “至于,到美国的目的,我已经完全回想起来。” 她没说话。 “前两天我一个人在家午睡,警方送了一件物品到家里,是一只我带到美国的皮箱。” 恩熙不记得□□跟她提过皮箱的事。 他继续往下说:“皮箱里面有我的护照、一张黑卡、一叠美金、一套西装和一封信。” “信?” “那封信是你舅舅李昆明交给我的。” 恩熙脸色一变,她直觉想到自己寄放在舅舅那里的私人物品,最重要的就是那封母亲留给自己的信,但是舅舅不可能把那封信交给他 “那是你的母亲留给你的信。”就在恩熙惊疑不定的时候,他已经揭晓答案。“或者应该说,是我母亲留给你的信。” 恩熙突然觉得全身发冷 “你看过那封信了?”她颤抖地问。 她相信,他当然看过那封信了!

你为什么回来(1) “如果没见过那封信,我不会到美国找你。”他回答得很直接。 “你知道了你已经全都知道了?” “你是说真相吗?”他停了一下,然后往下说:“事实上,我不是第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什么意思?”她全身发抖,直觉已经有事发生 “你的亲生母亲,已经知道你的身分。”他告诉她。 亲口揭露这个令人震撼的消息,他的语调却出奇地冷静。 恩熙相信,他真的已经恢复记忆了。 “昨天中午我看到电视新闻,台北亚洲四季饭店总部发言人代表姜羽娴女士召开记者会,宣布将代理“病重”的儿子暂代亚洲春盛集团总裁的职务。”他敛下眼,然后说:“我想,这就是我的“家人”一直迟迟未来接我的原因。” 恩熙说不出话。 谋仲棠接下说:“我赶回台湾,要面对的是一场战争。”他的声音仍旧冷静。 “不会的”她不相信。“董事长不会坐视不管的” “我父亲已经中风了。” 听到这个消息恩熙全身僵住,她睁大眼睛。 “我到美国之前他已经中风。现在我知道他的情况并不好,他一直没有清醒,已经接近植物人的状态。” 恩熙难过得几乎无法呼吸,只能喃喃地说:“没有人告诉我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你决定搬家后,已经不打算跟任何人联络了吧?”他沉声问她。 她捣住嘴,阻止自己哭出来。 “你打算就这样逃避多久?一辈子吗?” 听见他的质问她却不能出声,因为只要一开口,她就会哭泣。 “很多时候,命运偏偏不让你如愿以偿。”他往下说,冷静的声调听起来接近残酷。“我父亲中风的时候,我的“母亲”姜羽娴女士惶恐之下当然立刻把他送到医院,之后她到护理站领取我父亲的私人衣物。在那之前我已经赶到医院,因为安排母亲搭车回去,司机却久等不到人,于是我离开手术室到护理站找我的母亲,没想到刚好看见我的母亲翻到我父亲皮夹里那张照片,那个巧合的时机我正好就站在现场,但是她却不知道。” 她怔怔地听他叙述,无法说话。 “没有人想到,那张看起来完全没有关联的照片,竟然唤起了我母亲的记忆,甚至是解开谜团的关键。”他嗤笑一声,仿佛觉得好笑,但声音却没有丝毫笑意。“事实上,那只是一张李恩熙跟母亲的普通合照,也就是我父亲的情妇跟情妇女儿的照片。” 起初恩熙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谋仲棠继续往下说: “我的母亲,她当然第一眼就认出照片中那个小女孩是李恩熙,但是她同时感觉到李恩熙的母亲非常面熟,最后,她终于想起,这个李恩熙的母亲,也就是她丈夫的情妇、破坏她的家庭以及她一生幸福的坏女人,竟然就是二十多年前用儿子跟她换女儿的那个女人!” 恩熙终于明白他想告诉自己什么。

你为什么回来(2) “可悲的人,我们好像都躲不开注定的命运。”最后,他为自己的陈述下了注解。 恩熙还不能说话,她已经失去说话的力气和必要 三年前她处心积虑想要埋藏一辈子的往事,现在证明,根本就是白费力气。 “我一直在想,”他对她说:“如果那一天下午我没有在便利商店遇到你,或者那个时候的你没有那么特别,那么,我们到底会不会相爱?” 恩熙闭上眼睛,这次她希望自己永远不必睁开眼睛。 “如果不相爱,“过去”对我们还会不会那么重要?我们可能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或者是完全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关系复杂奇怪的陌生人我相信后者的可能性大过前者,不过就算关系是什么,我们都不会痛苦。” “你想说什么?你还知道什么?”她间。 两人像在说着谜题,但是对谜题的答案他们心底都清楚。 “我不知道,更不能确定。不过这趟回到台湾,我想,你真正的“父亲”应该呼之欲出了。” 她终于睁开眼。“我并不想知道他是谁。” “迟早你一定会知道,因为我的“母亲”,绝对没有办法一个人对付我。”他的语调冷酷。 那一天在医院里姜羽娴到底打电话给谁,是他回台湾后,首先必须调查清楚的事情。 “为什么?”恩熙问:“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你们是母子” “这是注定的事情!”他打断她的话。“我也不愿意它发生,但既然发生了,我就绝对不会逃避。” 她屏息地问:“你回去以后,会怎么样?” 话筒传来一阵沉默。 “你会回台湾吗,恩熙?”他反问,声调忽然变得低柔。 她脑子突然空白 “至少应该回台湾看我的父亲,不是吗?”他低笑。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或者,你想回台湾看你的母亲?”他再问,阴柔的语调埋着一丝诡谲。 恩熙吁了一口气。“为什么你恢复记忆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你应该说,回复记忆后的我,才是真正的我。” 恩熙无言以对。 “仲棠,要登机了。” 他身边突然传出女人的声音,正在温柔地催促。 恩熙脑中突然一片空白 “我要登机了。”他对她说,准备挂电话。 “等一下!”她急切地喊住他。 “还有事?” “你到底到底为什么到美国?”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她说:“这个问题,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恩熙呆住。 谋仲棠放下话筒。 “机场已经广播很多次了,我们要走了,仲棠。”英里提醒他。 谋仲棠的注意力回到英里身上。“走吧!”他温柔地对英里说。 他想问的问题,其实早巳经有答案。 如果真的那么绝情,就不会收留他。 当初如果真的想结婚,不会到现在还孤单一个人。 谋仲棠终于了解自己,到美国一趟要的并不是她的答案,而是 “仲棠,你在想什么?”身旁的英里柔声问他。

你为什么回来(3) “没事。”他答,淡淡地笑。 英里回报他一抹妩媚的笑容。 谋仲棠敛下眼思索其中的差别。 恩熙以及英里,他过去和现在的女人。 “英里,你爱我吗?” 她垂下眼,表情羞怯。“爱。”却毫不避讳地回答。 “有多爱?” “很爱。”她勇敢地答。 “因为爱我,可以放弃我吗?” 英里莫名地望着他,仿佛被他的问题所迷惑 谋仲棠蓦然笑出来。“开玩笑的,只是一个无聊的问题。”他这么对英里说。 松了一口气,英里露出释怀的笑容。“因为爱你,我永远不会放弃你。”她认真地对他说。 谋仲棠看着她难得严肃的表情,然后微笑。“我相信你,英里。”他说。 飞机正飞往洛杉矶,之后将从洛杉矶飞往目的地台湾。 经过换曰线,一切将回到现实,等待另一天,即将破晓的黎明。 我父亲已经中风了。 一整天,恩熙坐在客厅直到太阳下山,这句话一直反复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当初离开台湾的理由已经消失了,而现在如果她继续待在美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就真的是逃避! 更何况,董事长中风她竟然到现在才知道,除了难过她更感到羞愧! 在这世界上,她亏欠董事长最多的不是金钱,而是人情 董事长不但资助她到美国念书,而且一直以来非常关心她,但她却时常让董事长失望,如果现在连董事长生病都不回去看他,那么她就没有良心了。 到了天色完全黑透的时候,恩熙终于拿起话筒打了一通电话。 “喂,jeff瞧响?” “嗯!”jeff爱理不理的,听起来还在生昨晚的气。 “你可以帮我打电话给sandy吗?” “干嘛?” “我知道sandy的姐姐在航空公司当地勤,可不可以请她帮我订回台湾的机票,越快越好。” “谁要搭飞机?你家里那个男人啊?” “不是,是我要搭飞机。” “你?”jeff要死不活的声音终于高亢起来。“你为什么突然要回去?” “我有事要办。”她没有说清楚。 “可是你快要开学了” “我知道,我会在开学前赶回来。” “可是” “麻烦你,请sandy一定要帮我的忙,在台湾有一件事很重要,我一定要赶回去处理!” jeff突然不说话。 “jeff?” “好啦!”他声音气嘟嘟的。“我看再问你也不会说实话,加上这一次你已经欠我很多次了,李恩熙!”他气得叫恩熙的中文名字。 “谢谢你。”恩熙由衷地说。 jeff用英文碎碎念了一串。“等你回来要请我吃十顿饭弥补!”最后他不忘补上这句。 “好,只要能尽快订到机票,我全都答应你。”她什么都答应。 放下话筒,恩熙守在电话旁边一步都不敢离开,只待jeff回电。 当天晚上订到机票,就是隔天一大早的飞机。 恩熙搭乘隔天早上从奥克拉荷马州飞回台湾的班机,中途经洛杉矶转机,回到台湾已过了将近一整天时间。

你为什么回来(4) 台湾清晨,久违的空气,恩熙站在中正国际机场大门,内心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她没想过自己会回来,当初离开,她原已打算就此离去,不再回头。 搭车回到台北市已经将近八点,她在李昆明公寓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了一张电话卡,等到上班时间才打电话给舅舅。 “恩熙?你终于打电话回来了!你知不知道发生大事了” “舅舅,我现在在台北。” “什么?” “我回台湾了,现在在台北,在舅舅家的公寓楼下。” 李昆明张大了嘴。“你、你等一下,我马上回去!” 慌慌张张挂了电话,李昆明假也没请就赶回家。 “恩熙!”他在公寓楼下看到拖着行李、站在骑楼下的恩熙。 恩熙抬起头,看到舅舅她却笑不出来。 “你真的回来了!”李昆明跑上前抱住外甥女。“你怎么突然回来?你” “我已经知道董事长的事情了,我要到医院看他,请您带我过去。”她对舅舅说。 李昆明吁了一口气,然后点头。“刚才在电话里,我正要告诉你这件事。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董事长中风住院的事?” “我们先赶到医院,等一下在车上我再告诉您。” “呃,好!我帮你把行李提上楼,然后开车送你到医院。” 在车上,恩熙把这段曰子来发生的事都告诉她的舅舅。 “我知道那封信是您交给他的,所以信里的内容,您应该已经知道了。”恩熙低着头说。 “对,那封信我也看过了。”李昆明平静地答。 “对不起,我并没有将真相告诉您。” 沉默了一会儿,李昆明才说:“没关系,我知道你一定慎重的考虑过,才决定隐瞒事实。况且这件事其实不能怪你,当初我姐姐一样没告诉我真相,你是替你母亲隐瞒,认真说起来,我只是一个局外人,这是你的事情,你应该自己决定。” “可是,舅舅,因为我自私的决定,使得您一直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亲人。” “这谈不上自私。”李昆明叹了一口气。“其实,我知不知道谋总裁是我的外甥并不重要,人跟人在一起需要缘分,否则就算是亲戚,平常如果没有时常来往也会生疏!何况,有血缘关系又怎么样,要是见了面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连朋友都谈不上,要怎么把对方当做是亲人?” 恩熙知道,舅舅说这些话是在安慰自己。“无论如何我还是对您很抱歉,因为那个时候我不能告诉您,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您。” 李昆明握住恩熙的手。“恩熙,你可不要因为舅舅知道这件事,就开始跟舅舅生疏了!我跟你母亲一样,永远都会把你当成我的亲人,这一点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听到李昆明说的话,恩熙很感动。 “你这赵回来,可能会见到董事长夫人,”李昆明忽然问她:“如果见到董事长夫人,你会怎么做?” “我什么都不会做。”

你为什么回来(5) 李昆明睁大眼睛。“可是,如果她知道你的身世” “对,她已经知道我的身世了。可是她并不晓得,我也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李昆明表情很疑惑,他并不清楚姜羽娴如何得知恩熙的身世。“但是她既然已经知道你是谁,她怎么可能不认你?” “如果不必发生,那么就保持原状,就算一直是这样也没有关系。” “可是,她毕竟是” “如果母亲并不需要孩子,那么孩子又有什么立场去认自己的母亲?”她喃喃地说。 “恩熙!” “我说的是真心话。”恩熙转头对舅舅微笑。“舅舅,您不要担心我,我知道该怎么做。” 李昆明看着外甥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吧,你自己决定好了!只要记得,做任何事情都不要让自己后悔。” 恩熙没有回答。 车窗外景物飞逝,台北街头景物与三年前相仿,街景没有多大的改变,只有高楼改建新立,店面装潢变得更精致高雅 当初离开是为了斩断一切、重新开始。 亲眼看到董事长躺在病床上的模样,恩熙的泪早已经不自觉地掉下来。 “我到车上等你。”李昆明只陪恩熙到病房门口,然后就让他们独处。 恩熙走到病床边,跪在董事长旁边。“为什么都没有人陪您?您一定很孤单、很寂寞” 她握住谋远雄的手。“董事长,对不起,您照顾了我这么久,我却不能为您做什么” 她的泪水滴落在谋远雄的手背上。 如果可以,她想就这样陪在董事长身边,一直到董事长清醒过来为止。 “小姐,病人要换点滴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护士走进来,低声对跪在地上的恩熙说。 “好。”恩熙站起来,把位置让给护士。 英里走进病房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站在病床前、神情哀伤的恩熙。英里站在门口看了她一会儿,直到恩熙发现她为止。 英里主动点头,露出温柔的笑容。 虽然不知道英里是谁,恩熙也礼貌地点头回应。 “请问您是?”英里走进病房,询问恩熙。 “我来看董事长。”她没有多说,只简单解释。 回答之前,她仔细端详过这名皮肤白皙、温柔婉约的女子。 她看起来不太像台湾人,说话的口音也带有一丝异国腔调,好像是一名曰本女性她蓦然想起两个多月前在美国,从华人报纸上看到关于谋仲棠的报导,因此推想起这名美丽的女性可能的身分。 “您认识伯父吗?”英里问。 “是。”恩熙别开眼,尽量不再与对方的眼神接触。 任何关于谋仲棠的事情,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避开。 “我以前没见过你。”英里笑着说。 “对,因为我刚回台湾。”她也微笑。“你也来看董事长吗?” “是,我每天都来看伯父,因为以后就要成为一家人,现在我要多关心伯父才行。”英里羞涩地说。

你为什么回来(6) 虽然不知道恩熙是谁,不过英里还是很坦率。 英里的话,间接证实了恩熙的臆测。这是一个吸引人的女孩,她不但长得美丽而且温柔诚恳,她会吸引每一个男人的目光,其中当然包括谋仲棠。 “你来照顾董事长吗?”恩熙问。 “对,早上我会留在这里照顾伯父,下午才会离开。” 恩熙点点头。“那么,我先离开,董事长就拜托你了。” “噢,你要走了吗?”英里有点意外,她原以为恩熙会跟自己多聊一点,因为她也想多了解一些关于谋家的事。 “是。”恩熙点个头,然后走到门口。 谋仲棠停妥车子,刚走进病房就遇到恩熙 恩熙僵在门口。 像是早巳料到她会回来,谋仲棠的反应没有她那么强烈。 “仲棠!”看到他,英里立刻露出笑容,并且奔过去挽住他的手。 今天就是他送英里到医院的。 “你回来了?”尽管英里很热情,然而他却对失去反应的恩熙说话。 因为谋仲棠的关系,英里的目光再次回到恩熙身上,这一次她看恩熙的眼神不太一样。 “对,今天早上刚下飞机。” “怎么不通知我?我可以去接机。”他说。 恩熙抬起头看着他。“谢谢,不过并没有必要。” “我们才分开没多久,何必这么见外?” 他的话引起英里的注意。 “前一段时间的你,并不是真正的你,那是你生命中短暂休息的片段而已。”恩熙对他说。 他嗤笑。“只要像前天那样跟我说话就可以,我们之间,没必要这么拘束。” 别下眼,恩熙只对他说:“再见。”然后绕过他,离开病房。 谋仲棠站在门口,没有追过去也没有回头。 “她好漂亮。”站在谋仲棠身边的英里打破沉默。 谋仲棠没有搭腔。 “不过她虽然很美,可是我觉得她的气质更特别!”英里继续往下说:“乍看之下有一股淡淡的忧愁,可是讲话的时候却给人独立的印象,也许因为这两种感觉过于反差的缘故,她奇特的气质非常的吸引人。” “你讲话的样子好像艺术家。”他终于说话。 “我只是用女人的眼光在评论女人。”顿了顿,英里仿佛若无其事地问:“她是谁?是你在美国车祸受伤的时候,收留你的人吗?” “对。”他答得直接。 “可是,我觉得你们好像认识很久了” “我们的确已经认识很久。”他直接给英里她最想知道的答案:“我已经认识她三年,三年前,我们曾经非常相爱。” 英里脸色微变。“是吗?就是她吗?”她勉强露出笑容。“就是那位“不温柔又不顺从”的女人吗?” “你还记得?”他淡淡地看着英里。 “当然,”她微笑着对他说:“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谋仲棠别开眼。“不必太当真。” 她愣了一下。“什么” “不必把我的话当真。”他说:“某些事情不必太过于认真。”他走到病床前看着父亲。

你为什么回来(7) 英里沉默了一会儿。“例如什么事?我实在分不清什么事该认真、什么事不必认真。” “一些已经过去的事。”他答。 “为什么?” “因为跟你没有关系。” 英里胸口一紧。“我想了解你” “你应该了解现在的我。”他回头,看着英里。“过去,已经是过去了。”然后对她说。 她看着他,半晌后紧张的表情放松,才渐渐露出温柔的笑容。“我知道了。”英里这么回答。 尽管如此答复他,英里的内心却仍然觉得不安 因为她还是不了解他。 自从与他认识以来,她其实并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姜羽娴每天晚上都会去看丈夫,她这么做不仅因为两人毕竟有夫妻之名,也因为谋远雄这次之所以会中风与她脱不了关系,她心底难免因为不安而感到亏欠。 这天她从医院回到家中时间还很早,没想到谋仲棠也提早回来。 他就坐在客厅里,好像蓄意等她。 “您回来了!”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跟以往一样礼貌。 姜羽娴不晓得,是否因为她已经知道“儿子”身世的缘故,觉得从美国回来后的谋仲棠虽然礼貌,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生疏以及冷淡。 “对啊!”她敷衍地答了一声。 原本她从负责联络的人口中得知,谋仲棠在美国发生严重车祸,还以为他伤的很重,没想到除了伤口有待愈合以及短暂失忆,他并没有受到重大创伤! “父亲还好吗?”他问。 “还不错。”她微微皱起眉头,有件事让她有点不安。“今天我在医院,听护士小姐说她换点滴的时候,你爸的手好像动了一下。” “是吗?”他露出笑容。“这是好消息。” “是呀” “妈好像不太高兴?” “怎么会呢!”姜羽娴立刻反驳,然后瞪着她的“儿子”。“你爸如果能赶快醒过来是好事,我怎么可能会不高兴呢?” “是,我说错了。”他顺着母亲的话。 姜羽娴眯起眼。 “有件事我想跟妈谈一谈。”他突然转移话题。 “什么事?”姜羽娴的口气充满防备。她直觉儿子从美国回来后,态度变得很奇怪。 “关于亚洲春盛的事。”他接下说:“我从董事口中听到,我在美国的时候,妈似乎准备暂代亚洲春盛的总裁一职?” 姜羽娴吸了一口气,然后别开眼。“因为我听说你受了重伤,所以才会这么宣布!” “为什么不等接我回来再宣布?” “因为事情很急嘛!因为你助理告诉我,亚洲春盛有很多投资案都等着处理,不能群龙无首。” 他看了母亲一会儿,然后露出笑容。“也对。” 姜羽娴根本不敢看他。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变得很锐利,跟以前与她说话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那么,现在我已经回来,妈打算怎么样?” 姜羽娴愣了一下,然后答出早已想妥的答案:“如果你爸没醒过来,我想竞选亚洲春盛的董座。”

你为什么回来(8) 谋仲棠露出笑容。“没想到,妈对这个位子也有兴趣。” “当然,以前是你爸在管事,所以我可以什么都不管,伹现在我也想试一试!” 如果她没办法夺回本来属于她的权利,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丈夫情妇的儿子,继承一切? 谋仲棠看着母亲。“恩熙已经回台湾了,您知道吗?”他突然说。 姜羽娴脸色一变,瞪大眼睛追问:“你说什么?她回台湾了?”她太惊讶了! 三年前她的“儿子”在医院发疯的时候,她才知道是因为恩熙到了美国,现在她根本不知道恩熙已经回台湾的消息! “对,您好像很惊讶的样子?”他咧开嘴。“您也关心她吗?” 姜羽娴倒抽一口气。“你是什么意思?” “我应该是什么意思?”他反问。 姜羽娴僵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爸醒过来,您应该会打消打算争取亚洲春盛董座的念头吧?”他又突然转变话题,把姜羽娴的心吊在半空中。 她好不容易才回过神,谋仲棠的问题却让她无法回答。 “我想,答案一定是肯定的。”他笑着帮母亲答复这个问题。 姜羽娴瞪着他,心底有一股说不出的古怪 “晚上还要回复几封国外的e-mail,我先回书房了。”他说。 姜羽娴瞪着他上楼的背影 “等一下!”她突然叫住他。 “您还有事?”他回头,微笑以对。 “她,”姜羽娴听到自己压抑的声音问:“李恩熙,那个女孩子,她回台湾后住在哪里?” 他抿着唇,看了母亲一会儿。“应该住在她的舅舅李昆明家里。”然后不动声色地回答。 姜羽娴皱起眉头。 “还有事吗?”他问。 “没、没事了!”姜羽娴答。 谋仲棠上楼后,姜羽娴还呆呆地站在客厅里听到恩熙已经回来的消息,喜悦、心酸与恐惧的情绪,剎那间全涌进她的胸口,让她几乎难以承受。 谋仲棠上楼后,并没有打开电脑写任何e-mail,而是拿起无线话筒拨了一通电话。 “喂?” “我是谋仲棠。” “啊,你──” “请问恩熙在吗?” “是,她在,”李昆明没想到谋仲棠会打电话到家里。“你等一下。”他叫出在房间的恩熙,然后把电话交给她。 她拿着话筒,却没出声。 “我知道你在听。”他先开口。“回来后,一切还习惯吗?” “还好。”她答的很简单。 “为什么突然回来?” “我回来看董事长。” “只是这样?” 她迟疑了片刻,然后回答:“对。” “对其它事情,没有丝毫的留恋?” 她屏息。“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低笑。“真的不懂?” “你的未婚妻很温柔也很漂亮。”她突然说。 谋仲棠低嗄地笑出来。“今天早上她也告诉我,你的气质很特别。” “你很幸运,找到这么美好的女孩。”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说:“谢谢。”接着又问:“我也要恭喜你,到美国三年感情没有交白卷,不过,那个男人不适合你。”

你为什么回来(9) 她知道他指的是jeff。“谢谢!”她也这么回答他。 “刚才我已经确定,我的母亲应该不会放弃争取亚洲春盛。”他突然对她说。 恩熙的心一紧。“为什么?你已经回来了──” “她不会甘心把财产让给情妇的儿子。” “你也是她的儿子!” 谋仲棠笑了笑。“你在乎她吗,恩熙?”他忽然问。 恩熙愣了一下。 “在乎吗?”他再问。 “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她没办法回答。 沉寂了片刻,谋仲棠对她说:“我不会让出亚洲春盛,不为私人原因,这个位子要有能力的人才能胜任。” 她没有说话。 他继续往下说:“如果我妈一定要争取这个位子,那么她就必须知道真相。” “什么意思?”她心一寒。 “一旦她要积极争取,我会让她明白,失败的后果。”他对她说:“前提是, 她一旦失败,她丈夫前任情妇的儿子,就会将她赶出谋家。” 恩熙睁大眼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有这么做,才能避免伤害。” “不”她摇头,根本不认同。 “我跟你不一样,恩熙。”他低柔地说:“你逃避、牺牲、成全。而我会选择面对、迎战、出击。我们的目的都一样,但是我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我,更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你。” 他的话造成恩熙心头莫大的压力,让她哽咽。 谋仲棠已经挂了电话。 “怎么了?”李昆明走过来关切。 恩熙摇头,放下话筒后孤独一人回到房间。 他打电话来到底想说什么? 她不明白却又隐约明白 但是现在又能怎么样? 三年过去,在人事已变迁、情感已另有归属的现在 他又能怎么样? 第二天姜羽娴就打电话给宋牧桥。 “你知不知道,她已经回来了?” “谁回来了?”没头没脑的,宋牧桥根本不明白姜羽娴的意思,他正在餐厅跟妻女一起吃早餐,只好走到餐厅角落,背过身小声问:“你是说仲棠回来了?” “不是,我是说我们的女儿,恩熙回来了!” 宋牧桥呆了一会儿。“你想要知道数据吗?对了,那些资料好像放在书房,你等一下,我上去看。”他假装谈论工作上的事,拿着手机上楼回到他自己的书房。 张云佳不疑有他,然而恬秀偷听到父亲提及“仲棠”两个字,于是心疑地尾随父亲走出餐厅。 “你干嘛?”张云佳叫住女儿。 “没有,我忘了拿东西,等一下上课怕会忘记,我现在上去拿。”恬秀对母亲说,然后就跑上楼。 一上楼,她就蹑手蹑脚走到书房门口,悄悄将房门打开一丝缝隙 “你怎么知道她回来了?是谁告诉你的?” “是仲棠,他昨天晚上突然告诉我这件事。” “他为什么跟你提这个?” “我也不知道” “仲棠会不会知道了?” 躲在门外的恬秀听得很清楚,父亲的确提到了“仲棠”两个字。

你为什么回来(10) “知道什么?” “仲棠会不会已经知道,你不是他亲生母亲这件事?” 恬秀捣住嘴,禁止自己因为过度惊讶而发出声音。 “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你跟我之外,都已经死了!” “可是他为什么突然告诉你,恩熙回台湾的事?他应该知道你并不喜欢她。” 听到父亲提及恩熙,恬秀脸色一变,更专注地倾听。 “这就是我觉得很奇怪的原因不过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个!我打这通电话来只想告诉你,我要见我们的女儿,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见她?” “什么?!”宋牧桥脸色微变。“你不能现在突然去见她!再说,你见了她要跟她说什么?能跟她说什么?你这样做太冒失了!” “我管不了了!”姜羽娴激动地说:“我现在好想见她,你不要阻止我!” “可是” “等一下我就会去找她!如果你也想去就一起过来,我们在忠诚路跟天母东路交叉口那家百货公司的大门口见面好了!如果你来的太慢,我不会等你的!” “你跟她约好要见面了吗?也许她根本就不在,你上哪里找她?” “我会在她住的地方,等到她为止。”姜羽娴说完就挂了电话。 姜羽娴很固执,也一向如此。因为劝不动她,宋牧桥的脸色凝重,待在书房里低头沉思。 恬秀偷偷把门关上 “刚才那个人应该是姜阿姨吧?”她记得刚才电话里提到关于“亲生母亲”的事,也是让她最震惊的一段对话。“爸为什么要故意上楼,单独跟姜阿姨讲电话?而且他们两个人好像很熟的样子,讲的话更奇怪”回到自己的房间,因为太过于吃惊,她忍不住喃喃自语。 然后她听到书房门打开的声音。 恬秀急忙打开自己的房门,看到父亲下楼的背影。 等到宋牧桥出门后,恬秀跟在父亲后面也要出门 “欵,你怎么连早餐都不吃了?” “我快迟到了!”她匆匆跑出去,没有时间跟母亲多做解释。 恩熙没想到,会再一次见到英里。 “对不起,我想你应该会再到医院来看伯父,所以请护士小姐等你来的时候,一定要打电话通知我。”英里坦诚地对恩熙说。 “你找我,有事吗?”恩熙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见自己。 “是,”英里很诚恳地说:“我们可以到外面谈一谈吗?只要一下子就好,请你拨空跟我暍一杯咖啡。” 沉默了一会儿,恩熙才回答:“好。” “谢谢。”英里微笑。 “你想跟我说什么?”她们在医院附近的咖啡厅坐下后,恩熙直接问她。 “我想”英里只迟疑了一下,就坦白地说:“我想跟你谈仲棠的事。” “为什么?”恩熙没有避开目光。“为什么找我谈他的事?” “因为,我知道你是仲棠以前的恋人。” 她别开眼。“就算是,那也是过去的事了。” “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说?”

你为什么回来(11) 恩熙回眸望她。 “如果两个人都说彼此的感情已经是过去的事,那么,不是为了逃避感情,就是真的已经没有感觉了。可是过去几天你们一直住在一起,你们对彼此是真的没有感觉了吗?” 恩熙僵住。 英里温柔地笑了。“老实说,我并不想知道答案。” 看着她的笑容,恩熙没有表情。 “我说这样的话,并没有轻率的意思,而是我认为,仲棠与你的过去,真的与我没有关系,因为这是属于你们的过去。” “既然这样,你找我做什么?” 英里露出释然的笑容。“其实,反过来说,我也想亲耳听见从你口中说出来的答案。” “什么意思?” “因为,就算仲棠告诉我过去已经是过去,但是我并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怎么想的并不重要,你应该重视的,是你所爱的人的感觉。” “我也明白,”英里说:“但是现在,你又出现了。” 恩熙没有表情地看着她。 “如果你一直不出现,那么我可以不在乎你的想法,但是既然你已经出现,我就必须知道你对仲棠是怎么想的。” 恩熙突然笑了。“你真的想太多了。”收起笑容,她认真地对英里说:“你不应该在乎我的想法,因为现在对谋仲棠来说,我只是一个不重要的人,而你,才是他在乎的人,如果你对自己的感情没有自信、对自己所爱的人没有自信,那么就更不必在意我的想法!因为既然没有自信,任何女人都可能是你的敌人,就算现在你弄清楚我的想法,未来还会有更多“其它女人的想法”,等着你去弄清楚。” 英里脸色微变。“你误会了,我并不是” “我没有误会。”恩熙对她说:“我所想的,就跟我对你说的话一样明白,难道你要否认?” 英里说不出话。 “对不起,我说话很直接,但是既然你找我出来,如果只是想听虚伪的话,就不必浪费时间了。”她站起来,饮料都还没暍一口就离开咖啡厅。 英里瞪着走出咖啡厅的恩熙 虽然得到想要的答案,但她的心情没有豁然开朗,却比之前更加沉重。 姜羽娴很有耐心,她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等到恩熙。 宋牧桥劝她:“如果再等不到,就不要再等了” 姜羽娴突然叫了一声。“那好像是她!”她打开车门下车。 “咦,等一下!”宋牧桥追出去。 恩熙在公寓楼下遇到跑到她面前的姜羽娴,她错愕地愣住。 之后,看到后面追来的宋牧桥,恩熙的脑子蓦然间一片空白 “你等一下,不要这么冲动!”宋牧桥抓住姜羽娴的手臂。 恩熙的视线跟着宋牧桥的手移动,然后她看到姜羽娴转身,轻轻推开宋牧桥。“你不要管我,反正我已经决定了!”她笃定地对宋牧桥说。 两人间那亲密的肢体互动是熟稔,更是累积多年情感后,对彼此的信任。 某种可能突然出现在恩熙脑中,她瞪着宋牧桥,这个曾经打过她,而且害她失学的人。

你为什么回来(12) 宋牧桥的目光终于转到恩熙脸上,他看着恩熙,然后竟然避开她的目光。 这一刻恩熙突然明白,刚才在她脑中浮现的那个“可能” 应该就是“事实”。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直视着走到面前的姜羽娴,恩熙没有逃避这一刻。 “我有话想跟你说,是很重要的事。”虽然如愿见到她的“亲生女儿” 然而姜羽娴的表情却是痛苦的。 她的难过是因为她竟然遗弃了自己的女儿,而且浪费这么多年的时间,为她生平最恨的女人养大了儿子! 老天爷跟她开了一个好大的玩笑,但如果不是她先犯错,遗弃自己的骨肉,这一切还会不会发生? “我也有一些话想对您说。”恩熙的神情平静。 听到恩熙突然这么说,姜羽娴愣了一下,她忍不住看了身边的宋牧桥一眼。 宋牧桥深思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恩熙。 “舅舅出去上班,孩子们在学校上课,这个时间舅妈应该已经出门到市场买菜,现在舅舅家里应该没有人,如果您同意,请跟我一起到舅舅家里谈。” “好。”姜羽娴马上同意。 她的目光一直离不开恩熙! 仔细端详这孩子丰润的脸颊、漂亮的额头都与她相似,眼睛也长得像牧桥,不但大而且明亮又有神,可为什么她这么笨?以前竟然都没有发现?! 恩熙先一步走进公寓,姜羽娴正要尾随跟上,宋牧桥却拉住她 “干嘛?”她转头问。 “我看她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 宋牧桥别开眼。“我觉得,她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 “你说什么?”姜羽娴原本还不太了解宋牧桥的意思,接着就突然想明白了!“你是说你是说她已经知道我们是她亲生的父母了?”她捣住嘴,试着压低自己惊讶的声音。 “对,我看好像是这样。”宋牧桥说。 “怎么可能?她怎么会知道?” “也许她母亲跟她提过。” “你是说那个女人吗?”姜羽娴蹙着眉想了一下。“不可能,我觉得这孩子根本不知道,至少以前我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但是这次,我看她好像已经知道了!”宋牧桥说。 听宋牧桥这么说,姜羽娴突然惊慌无措起来。“如、如果她已经知道了,那等一下我怎么跟她说?” “你本来想说什么,按照那样说就好了。”既然都已经来了,他就不打算再阻止。 姜羽娴咬着唇,眉头都皱起来了。 “你们还不上来吗?”恩熙已经站在五楼公寓门口,对着楼梯下面喊。 “噢,好,我们马上上去!”姜羽娴朝上头喊,然后对末牧桥说:“先上去再说吧!”话说完,她自己先上楼。 宋牧桥在原地站了一下,然后才跟上去。 李昆明家里的确没人。 恩熙倒了茶给两人后也在客厅坐下,三个人虽然彼此对坐,客厅却非常安静。 姜羽娴不安地拿起桌上的茶杯,心不在焉地暍了一口茶

你为什么回来(13) 顺利见到女儿,姜羽娴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她这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心底这么忐忑! “请您先说来找我的原因。”恩熙先开口说话。 姜羽娴口里的茶突然变得很苦涩。“我来找你,是因为因为有一件事要跟你说清楚。”她放下茶杯,举手投足突然变得拘谨起来。“我现在要跟你说的话,你听了以后不要太惊讶,也不要怀疑我的话,因为我说的都是事实。” “请说。”恩熙平静地看着她。 姜羽娴思考着要从何说起。“你、你有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 “您是什么意思?” “就是”姜羽娴吞吞吐吐的。 “你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吧?”宋牧桥看不下去,干脆直接说了。 他认为恩熙应该已经知情了! 恩熙的目光回到宋牧桥脸上,两人对望着,彼此都没有退缩逃避。 “没错。”之后恩熙很直接地回答他。 姜羽娴听到她肯定的答案,倒抽了一口气。“你怎么可能会知道?是谁告诉你的?” 恩熙的视线回到姜羽娴身上。“我妈过世的时候,留了一封信给我,信里清楚说明了我的身世,但是这封信一直到出国前,才交到我手上。” 姜羽娴与宋牧桥互望一眼,两人都有共同的疑惑 “你妈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件事?”宋牧桥问出口。 恩熙看着末牧桥,然后回答:“因为我妈认为,这整件事是她造成的不幸!如果我从来不曾认过气父亲”,那么这件事就永远都不必被提起。可是,一旦我与“父亲”相认,那么董事长夫人一定会将对我妈的恨意转移到我身上,就因为这样,我妈觉得良心不安,所以才决定告诉我关于我的身世,希望能避免我们母女互相仇恨。” 听到这段话,姜羽娴因为太过于惊讶,而一时间无法反应。 “但是我妈留下这封信的时候,却不知道,我并不是董事长的亲生女儿。”她看着宋牧桥,然后问他:“我说的对吗?” 他屏息着,然后别开眼,沉重地回答:“对。” 恩熙平静地将视线转到姜羽娴身上。“我妈去世之前,一直对您感到很愧疚,但是过去所犯的错误已经造成,她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只能尽力挽救未来可能发生的错误。” “她何必这么做?难道她以为过去犯的错,做这件事就能完全抹去吗?”提到那个破坏她婚姻的女人,姜羽娴始终没办法平心静气。 “我妈并没有掩盖错误的意思,”她对姜羽娴说:“她留下这封信,只是不希望我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互相仇恨对方。如果您平心静气想清楚,就会明白她的用意。” 姜羽娴低下头,眉头深锁。 “你刚才说,收到你母亲的信是在出国之前,那么,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宋牧桥问。 “我找你们,能做什么?”恩熙直视他。“你们并没有找我,当时我如果突然出现,一定会造成你们的困扰。”

你为什么回来(14) 听到这样的话,姜羽娴的心脏瞬间痛起来。“你不要这么说!你这孩子怎么老是喜欢这样说话,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话会让我很难过?”她看着恩熙,泪水已经涌上眼眶。 恩熙垂下眼。“我知道,您不喜欢我,因为我说的话一直很不中听。” “不是!”听到恩熙这么说,姜羽娴更难过。“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你是我的女儿!仔细想想,其实你跟我的个性真的很像!我们两个就是因为说话太直接,所以才时常让自己受到伤害!”她想到自己的丈夫,就是因为喜欢别的女人的温柔,才会讨厌自己,在外头另外找女人。 想到这里,她觉得悲哀。 “我不喜欢你,就是因为你把话说的太直接了,我觉得受不了所以才不想看见你!可是如果我知道你是我的女儿,我只会觉得女儿本来就应该跟母亲一样。我不但不会讨厌你,还会像看镜子一样,看见自己不对的地方,有机会可以反省,还会教我的女儿要更温柔可爱一点,这样丈夫才找不到借口,到外面找别的女人!”说话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了解得越透彻,心就越来越痛。 然而这许多年来,她一直想要看见这面“镜子”却不可得,因为是她自己把“镜子”给遗弃掉的! 无言地倾听着,这一刻,恩熙的心也一样的痛。 “看见你,我就好像看见自己!”姜羽娴继续往下说,并且痛苦地笑出来。“过去我不但看不见自己的缺点,还拼命讨厌跟自己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的你!我觉得真的好可笑,就好像是老天爷故意安排的玩笑,当我知道你是我的女儿那个时候,我才想到自己犯了多么可笑的错误!” 宋牧桥沉默地听着母女俩的对话,他低着头,表情一直很严肃。 “看到你我很难过,真的很难过”姜羽娴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掉下来。“我气自己当年为什么那么愚蠢,竟然为了一个根本不爱我的丈夫,抛弃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我简直就是一个笨蛋!” “请您不要这么说!”听到这里,恩熙的眼眶也已经湿润。“对于这件事我并没有怪您。我母亲曾经在信中说过,这个世界所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有苦处、都有情衷。人生不会永远都这么顺遂,如果我因为看不见您的痛苦,而责怪您过去所做的事,那么未来当我受苦而做出不得已的事情时,我的子女也一样不会谅解我!” 听到恩熙这么说,姜羽娴就完全崩溃了! “你怎么会这么懂事?你应该骂我,应该讨厌我才对!可是你为什么连一句话都不骂我呢?你这样让我觉得更难过,你知道不知道?现在我心里真的好难受”按着胸口,姜羽娴完全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在恩熙和宋牧桥面前泣不成声。 恩熙心痛地看着她 终于,恩熙站起来走到姜羽娴面前,然后抱住她。

你为什么回来(15) 姜羽娴呆住了,她的眼泪没有停止反而流得更厉害!“恩熙,我的女儿!”她反手抱住恩熙,紧紧地抱住她。“对不起妈对不起你!” 她原本不敢奢求女儿的原谅,然而恩熙却毫不记恨,完全宽恕了她这个不负责任的母亲。 这一刻她心中充满了感恩,原本对于李文爱的恨意 此刻也已经被弭平。 她从内心里得到了宽恕。 看着眼前这一幕,宋牧桥想起过去对自己亲生女儿的所做所为,他睑上充满内疚。 “我也要对你说抱歉。” 他忽然开口说话,抱在一起、泪流满面的母女俩才回过神。 “我知道不应该拿“不知道你是我的女儿”这种理由,来请你原谅我,但是过去我对你所做的事,绝大部分是为了我的另一个女儿。”宋牧桥坦承。“因为我一直喜欢羽娴,所以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跟羽娴的儿子结婚,完成当年我没办法跟她在一起的心愿。我不能否认,以前我伤害你的动机的确是自私的。” 恩熙没有说话。 “如果你真的不能原谅我,那也没有关系,只要你能原谅你的母亲就好了。”宋牧桥沉重地说。 恩熙看了姜羽娴一眼,还是决定问:“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生下我之前,你们应该都已经结婚了!” “对,我们是不应该在一起。虽然我跟羽娴认识在先,是学长学妹的关系,可是她毕竟已经嫁给了远雄。”宋牧桥回忆当年。“但是打从在学校的时候,我就已经很喜欢羽娴!如果不是因为她父母作主跟谋家联姻,我们一定会在一起。” “那个时候你们相爱吗?” “羽娴并不知道我喜欢她,一直以来只是我单相思,不过后来看到她婚姻不幸福,我比她更痛苦。”他告诉恩熙。 姜羽娴低着头,沉默着。 “那么,我的存在一定是一个错误、一个意外,对吗?”恩熙说。 她已经可以想象到当时的情景。 “就算是错误或者意外,全都是我的不对。”宋牧桥说:“那一天羽娴已经喝醉了,是我情不自禁才会害了她。” 姜羽娴的头垂得很低,恩熙已经不忍心再问下去。“我知道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她淡淡地说。 因为宋牧桥把过错全都揽到自己身上,恩熙已经不想再追究这个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 其实,她也有一点像他,有的时候执着得接近顽固。 “你不要恨他,他毕竟是你的父亲。”沉默了很久,姜羽娴才开口对女儿说。 “三年前,我就已经决定不会恨任何人了。”恩熙缓缓开口对两人说:“为了这件事,你们都已经付出很大的代价,毕竟我没有受过跟你们一样的苦,我是最没有资格恨的人。” 听到这番话,宋牧桥严肃的表情才略微放松。 “但是,请你们不要再把不幸以及恨意延续下去了。”恩熙说。 两人互望了一眼,神情都有一丝迷惑。

你为什么回来(16) “我舅舅曾经说过,就算是亲戚如果不来往感情也会很冷淡,相反的,母子之间培养了一辈子的感情,不可能因为一件事情就一笔勾销。”恩熙对姜羽娴说:“我知道您过去的痛苦,不是马上就能抚平的,但是对于您亲手抚养长大的儿子,难道您能真的恨他吗?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是您的儿子,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因为朝夕相处,你们之间浓厚的母子亲情,根本就没办法忽略。” 姜羽娴闭上眼睛,然后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我的确不能否认,你说的全都是事实。”张开眼,她的表情很沉重。“但我只是一个平凡人,我真的没有办法现在马上忘记过去。” 恩熙屏息,无言地望着姜羽娴。 “不过,”姜羽娴露出深思的笑容,尽管她的样子看起来很疲惫。“我没想到我的女儿竟然愿意原谅我。既然你都能做到,我好像也应该忘掉过去不愉快的事情,否则我不是连自己的女儿都不如了吗?”她对恩熙这么说。 恩熙吸了一口气,她虽然露出笑容,泪水却涌进眼眶里。 姜羽娴握住恩熙的手,恳切地说:“我不敢再奢求,你现在就叫我一声“妈”。可是我会耐心等待,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一定会等到我自己的女儿,开口叫我一声“妈”。” 恩熙的泪水已经掉下来。 母女俩再一次泪眼相望,却也说不出一句话。 宋牧桥看着她们母女,他沉重的心情总算暂时轻松。 送两人到公寓楼下,姜羽娴站在门口握住恩熙的手,然后对她说:“以后我可以来看你吗?” 恩熙笑了笑,对她点头。 “我也可以来看你吗?”宋牧桥忍不住说。 恩熙看着他,过一会儿才点头。“当然可以。” “你还会不会怪我?”宋牧桥问。 “之前我的确不原谅您,因为那个时候我兼了好几个工作,好不容易才能念书,可是您却让我失去这个读书的机会。” 宋牧桥垂下眼。“我” “没关系。”她说。 宋牧桥抬起眼。 “已经没有关系了。”恩熙笑了笑。“也许对我来说,这其实是个转机。如果不是因为我失学,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想到要去国外念书。” 虽然恩熙这么说,宋牧桥的表情还是很后悔。“不管怎么样,我竟然对自己的女儿做这种事,我不会原谅自己。” 恩熙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你想说什么?”宋牧桥问她。 “您可以来看我,只要不要再提以前的事就好。” 宋牧桥别开眼,不置可否。 “反正都已经过去了,以前的事情我们都忘记,以后您不要再那么凶、那么霸道,那么我看到您的时候,就可以跟您笑。”她说。 姜羽娴抿起嘴,好像要笑出来。 宋牧桥咳了一声,被恩熙说他很凶又很霸道,他有点不自在却又不能生气,何况他现在一点气都没有了! “好了,你先上楼,我们就开车回去。”

你为什么回来(17) “没关系,我等你们离开再上楼。” 宋牧桥没有再坚持,因为他发现这个女儿的脾气比他还固执。 看着车子开走,恩熙才转身走回公寓。 “李恩熙!” 恩熙愣住,她才刚走到门口,突然有人叫她的名字。 但是她马上就认出这个声音 恬秀从转角出来,跑到恩熙后面。“李恩熙,你转过头来看我啊!你为什么不敢转过来看我?” 恩熙慢慢转过去,看到恬秀涨红的脸孔。“你怎么会在这里?” 三年不见,恬秀的模样还是跟以前一样,但是她现在留了长发,手上还拿着书本,看起来还像学生的模样。 如果还在念书,那么现在她应该已经是大学生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哼,”恬秀的神情很激动,她一直在不断喘气。“要不是我跟踪我爸到这里,怎么会听见你们说的话呢?!” 恩熙没有表情地看着她。“你听见我们说什么话了?” “我什么都听见了!”恬秀用力喊。 恩熙瞪着她,没有讲话。 “刚才我爸说什么?他说“他竟然对自己的女儿做这种事”!”恬秀吸了一口气,好像气得快要晕倒了。“自己的女儿?他竟然对你说“自己的女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恩熙冷静地对她说:“有很多事情你并不知道” “什么事情我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恬秀脸色一变。“难道你真的是我爸的女儿吗?!” “今天我已经很累,我不想再说了” “为什么不说?你怕什么?!” “我不是怕,我也不必怕你,但是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会比知道更好。”她转身走进公寓,不想再跟恬秀多说。 “例如什么事?”恬秀追上去,挡住恩熙的路。“你把话说清楚再走!” 恩熙看着她。“你的脾气怎么跟以前一样,都没有变。” 恬秀倔强地瞪着她。“你说这个干什么?我现在不是跟你讨论我的脾气,你不要岔开话题!” 恩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说:“我记得你说过,毕业以后不想再进修,现在你还在念书吗?” “我叫你不要岔开话题,不要讨论我的事!”恬秀的口气很差:“李恩熙,你到底要不要把话说清楚?!” “好,”恩熙干脆面对她。“你想讨论什么?讨论所有你不清楚的事情吗?” “对,今天你最好把话讲清楚!” “还有什么要讲清楚的?”恩熙的态度很平静。“刚才你不是已经听得很清楚了吗?” 恬秀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的不清楚吗?如果我说的不清楚,刚才你父亲也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她像绕口令一样,对付恬秀的死缠烂打。 恬秀的眼睛越瞪越大。“如果你真的是我爸的女儿,这么说,你竟然是我的姐姐吗?!”恬秀的眼眶突然泛红,然后大声对恩熙喊:“李恩熙,你敢承认你是我的亲姐姐吗?!” 恩熙没有说话,也没有反应。

你为什么回来(18) “不,一定不是的!”恬秀突然笑出来。“真可笑,你怎么可能会是我的姐姐?你怎么可能会是我的亲姐姐呢?!”她又哭又笑,脱序的表情根本不受控制。 看到她的样子,恩熙的心软下来。“如果你不能接受,那么你就当作我根本不是你的姐姐就可以了。” “等一下!”恬秀叫住她。“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真的是我的姐姐?” 恩熙不再说话。 恬秀用力眨眼睛,好像希望这是一场梦,她要赶快清醒。“你你怎么会是我爸的女儿?你跟姜阿姨又是什么关系?姜阿姨为什么跟我爸一起来找你,还一直握着你的手,好像非常疼爱你的样子?!” “就算我想告诉你,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叹了一口气,恩熙对她说:“你不要再问了。我已经说过,如果你不能接受,就直接当作没有这回事就好,这样不是很简单吗?何必让自己这么难受。” 恬秀瞪着她,本来想要问的话都憋在心底,突然之间她因为想到母亲,担心母亲也知道这件事情而开始惶惑起来 “我觉得缘分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恩熙喃喃地对她说:“以前我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那个时候我虽然很羡慕你有那么好的家庭、还有那么疼爱你的父母,但是我会和你成为好朋友还是很奇怪,因为我们的个性真的相差很大。其实我一直很喜欢你活泼可爱的个性,你很直爽也很开朗,这些都是我所欠缺的优点。虽然你因为家庭环境很好,所以有时候难免有一点大小姐脾气,过于任性难免伤害到别人,可是大多时候你在我眼中还是很可爱。对我来说,你一直就像妹妹一样。” 恬秀呆呆地瞪着恩熙,她突然就像哑巴一样,说不出一句话。 “谁知道,我跟你之间竟然有那么微妙的关系,也许冥冥中因为这样的缘故,我们才会彼此吸引,成为好朋友。”恩熙继续把话说完。 然后,她们之间就突然陷入沉默。 “我还是那句话,”恩熙对她说:“如果不想接受那就干脆当成不知道,这样你就不会难受了。” 话说完,她沉默地绕过恬秀打开公寓的门,然后上楼。 公寓的大门关上,恬秀还愣在门口 无法动弹。 连续几天每到下午三点,恩熙就会到医院看董事长。 但是这一天,她是跟姜羽娴一起到医院的。 “董事长,我听医生说最近你的状况已经好很多,所以你要快点醒过来,不要再偷懒继续睡觉了,因为很多人都希望你能赶快醒过来,大家都为你担心。”恩熙跟躺在病床上的董事长说话。 “对,你赶快醒过来吧!”姜羽娴的表情很难过,她的手一直冒冷汗。“你要赶快醒过来,才能亲口听到我对你说“抱歉”。那一天真的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说那些话刺激你,可是谁教你每次都不弄清楚青红皂白就对我那么凶”

你为什么回来(19) 恩熙扶住她的肩想开口安慰,却欲言又止,觉得现在什么都不说会更好。 姜羽娴用力吐了一口气,对躺在床上的丈夫接下去说:“那一天你是真的误会了!虽然我跟牧桥从旅馆走出来,可是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而且我们本来就是因为担心有人会误会,所以才不到餐厅说话,没想到被你看到我们一起从旅馆出来,结果你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恩熙只能拍拍她,对她微笑。 姜羽娴看了女儿一眼,然后又叹了一口气。“就算就算以前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等你醒过来以后,我也会跟你说清楚,到时候原不原谅我就让你自己决定,不过现在我可没有对不起你,你不要再误会我了!” 姜羽娴一口气把话说完:心底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但看着丈夫还躺在床上没有清醒,她的神情还是很忧虑。 “我想董事长会听见的,您不要担心。”恩熙安慰她。 姜羽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对女儿苦笑。“如果他就这样躺下,再也醒不过来,那我怎么办?我现在真的奸后悔,那天我干嘛说那些话刺激他!” “您放心,董事长会没事的,医生不是说董事长已经有清醒的迹象了?”恩熙说:“如果董事长醒过来,您就要对他好一点,只要记得,以后不要再做后悔的事情就好了。” 姜羽娴吁了一口气,然后诚心诚意地跟女儿点头。 等到姜羽娴回过神,突然看到站在病房门口的谋仲棠,恩熙看到她的表情不对,才发现站在门口的他。 谋仲棠站在那里,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两个女人。 姜羽娴愣了一下,然后对恩熙说:“我先回去,你们好奸谈一谈。” 恩熙脸色微变。“可是” “没关系,就算还是要回美国,也要说清楚。”姜羽娴对她说。 经过谋仲棠身边的时候,姜羽娴故意板着脸跟他说:“我晓得你什么都已经知道了!你放心,以后我也懒得找你算帐了!不过,你给我记着,说话的时候要对我女儿客气一点,知不知道引” 谋仲棠撇撇嘴。“谢谢妈。” 姜羽娴用力瞪了他一眼,然后微笑着走开。 母子之间,的确没有什么好计较的,再大的气只要见了面,其实也已经消了一半。何况上一代的事情真的跟下一代没有关系,弄得大家都不快乐,不但没有意义,而且很伤神。 姜羽娴离开后,恩熙避开他的眼神。 “你已经原谅我妈了?”谋仲棠先开口打破沉默。 “我不了解她的痛苦,根本没有资格怪她。”她的眼神仍然避开他。 谋仲棠走进父亲的病房。“既然原谅我母亲,你还打算回美国?” “我的学业还未完成。” “你可以回台湾念书。况且你那么喜欢饭店,回台湾后可以到亚洲四季饭店继续工作。” “不用了,我想留在外国完成学业,而且我觉得自己的资历也不够,应该找一份工作从最基本的事情做起,多充实自己。”她回答。

你为什么回来(20) 谋仲棠走到她面前。“你为什么不看着我说话?”突然问她。 恩熙愣了一下,然后勉强抬起头,却无话可说。 三一年前你离开台湾是为了逃避,三年后已经没有逃避的理由,”他直视她,然后问她:“你还是要离开?” 她深吸一口气。“那个时候,你在美国决定回台湾那天早上,打了一通电话给我,告诉我关于那封信以及你妈的事情,你是不是故意的?”她突然想起来。 “你终于发现了。”他咧开嘴。“我正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发现。” 恩熙咬着唇。“你故意跟我说这个,目的就是要我自己回来?” “不对。”他答。 恩熙瞪着他。 “说得更正确一点,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测试。” “测试?”她胸口一紧。 “如果不在乎我,你不会回来。”他对她说。 “我会回来只是觉得自己有责任!毕竟三年前只有我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现在你们全都已经知道,我不能让你们母子为了过去的事情互相伤害彼此。”恩熙解释:“而且我也应该回来看董事长,他生病了我不可能不闻不问!” 谋仲棠看着她,表情深沉。“所以,事情都已经全部交代完,你就打算回美国了?” “我会等董事长清醒以后再回去。”恩熙别开眼。 “你是不是还有一件事没交代?”他问她。 她愣住。“还有什么事?” “三年前你离开的时候,最痛苦的人是我,现在,你要怎么对我交代?”他盯着她,脸色很严肃。 他突然问她这个,恩熙僵住,一时之间没办法反应 “怎么样?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他问她。 恩熙可以感觉到自己强烈的心跳。“已经三年过去了,此时此刻跟当时完全不一样,你已经有未婚妻,现在无论我跟你说什么都不恰当。” “不必考虑英里,现在我只想听你说什么。” “这样对她不公平。” “如果我们欺骗自己,就等于欺骗英里!”他看着恩熙,眼神很执着。“什么才叫公平?你真的想做到公平就不要再逃避!为什么回台湾?现在就告诉我你内心真正的答案。” 恩熙瞪着他、并且压抑着。“你到底想听什么?”她问他:“如果你对我们之间还存有希望,那么就算三年过去也不应该有未婚妻,否则你的所做所为也是一种欺骗!” “你希望我怎么做?当时你那么无情,根本不给我机会!”他的怒气提上来,渐渐被她惹火。“就因为我太爱你所以不能接受你的做法!更可恨的是,你明明知道真相却不告诉我,难道你以为牺牲自己其它人就会快乐?你真是太天真了!” “对,我很天真!但那是当时我觉得最奸的方式!”恩熙反驳他。 “对你来说最好的方式,不见得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式!”他的话很重。“你的方法完全没用,到最后你仍然必须面对现实,面对真相!”

你为什么回来(21) “如果可以不必面对所谓的真相,那么事情也不一定变得更糟。但真相一旦被揭开后却不见得会更好,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我的亲生母亲愿不愿认我,现在我跟她的关系能变成这样,其实是我事先想不到的最好的情况!”她对他说。 谋仲棠沉下脸,片刻后他试着压下火气。“如果对我的事情你不能说清楚,那么你还是在逃避!至于逃避的后果,你已经很清楚了。” “好,那我就告诉你,我回台湾的原因。”恩熙转过身,避开他的眼神。“原因只有一个,我是为了董事长才回来的,就是这么简单。至于过去我们之间的事,以及对你的感觉因为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三年,时间是最好的药,就算再浓烈的感情,也早就随时间逝去逐渐被淡忘了。” “就是这样?”他的脸渐渐笼上寒霜。“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话?” “对。”她瞪着地板,固执地接下去对他说:“如果你决定跟一个女人在一起,就不要让她伤心。三年前我曾经很伤心,所以我了解受伤害的感觉。我看得出来英里很爱你,你应该珍惜她。” 谋仲棠瞪着她。“好,”他寒着脸对她说:“我已经知道你的意思了。” 恩熙咬着唇,根本没发现她已经把唇咬破,直到鲜血渗进她的嘴里。 两人之间横亘着可怕的沉默,没有人注意到躺在病床上的病人,眼皮一直在跳动 “既然这样,已经没什么好说了。”最后,谋仲棠面无表情地对她说。 恩熙胸口一紧。 谋仲棠已经调头走出病房,不再留恋。 如果到现在她都不愿意对他坦诚,那么他也不会再试图做任何挽回! 他们之间就到此为止,不会再有希望。 谋远雄真正清醒,已经是隔天早上。 他的体力虽然还很虚弱,不过已经能听清楚旁边的人讲的话,也能点头、摇头回应。 “你不去见他吗?”在病房外,姜羽娴问恩熙。 “我觉得,还是请您去跟董事长解释比较好。”恩熙回答。 “其实他不见得会听我说话,我觉得他现在一定很讨厌我!说不定他一看到我就会对我说:他宁愿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恩熙笑出来。“不会的,董事长如果真的讨厌您,不会跟您一起生活三十年。你们之间虽然吵吵闹闹,可是人跟人能在一起生活三十年,是很深的缘分。所以,以后只要您好好珍惜,对董事长好一点,相信他一定能感觉得到,慢慢的他一定会反省自己的态度,跟您好好相处。” “是真的吗?”姜羽娴还是很不安。 “嗯,”恩熙对她微笑。“因为董事长本来就是一个很好的人,虽然我一直辜负董事长对我的期待,但董事长还是一直对我很好。由这一点看来,如果别人对董事长好,那么董事长就一定会对那个人更好。” “可是,那是因为他以为妳是他的女儿。”

你为什么回来(22) “以前我还在饭店工作的时候,董事长就已经对我很好了。虽然董事长比较严厉,可是一直很照顾员工,人的个性反应本质,董事长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有的时候董事长虽然看起来很严厉,可是根本不必怕他,因为他其实是一个大好人。” “嗯,这个倒没错,”姜羽娴终于笑了。“因为他跟我吵架都吵不过我,每次只要一吵输我,他除了发脾气,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恩熙自己也忍不住笑出来。“嗯,我相信。” 母女俩笑成一团。 “妳真的不跟我进去啊?”姜羽娴再问她。 恩熙摇头。 “妳什么时候回美国?” “昨天知道董事长醒了,我已经订好机票,明天晚上就要飞回美国。” “干嘛这么快?这样以后我想妳的时候,不就要飞到美国看妳?麻烦死了!”姜羽娴跟女儿抱怨。 “没有办法,我还要念书。” 姜羽娴叹了口气,然后试探地问:“我还没问妳,前天跟仲棠谈得怎么样了?你们到底说了什么?我看他这两天脸好臭,他的助理吓得连话都不敢跟他讲!” 恩熙没讲话。 “怎么了?不能说吗?”姜羽娴故意问她。 “不是,是没什么好说的。”她垂下眼。 姜羽娴瞪着女儿说:“好啦,妳不说就算了!只要妳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了。”她叹了一口气,然后又说:“说出来也不怕妳笑我,现在我反而希望妳跟我儿子在一起,这样我有儿子又有女儿该有多好?不过感情的事情不能强求,我还是希望我的宝贝女儿幸福快乐,这个比较重要。” 恩熙说不出话,只能苦笑。 “我先跟妳说喔,明天妳搭飞机,我不去送妳!”姜羽娴跟女儿说。 “为什么?” “因为我根本就不想跟妳分开嘛!我真的很讨厌那种感觉,所以我就不去机场了!” “好!”恩熙笑着说:“您不来送我,因为不想跟我分开,我知道了!” 姜羽娴瞪了女儿一眼。“妳不要这么调皮!” 恩熙掩着嘴偷笑。 离开医院后,恩熙回到舅舅的公寓,准备打包自己的行李。 “恩熙,”舅妈走到恩熙房门口跟她说:“妳的电话,快出来接!” “噢,好!”恩熙跑出去。 “快点!”吴玉莲把话筒交给她,笑着催促。 恩熙已经三年没回台湾,因为太久没有回来吴玉莲反而对她不错,没有像以前那么计较了。 “喂?” “妳好,我是英里。” 恩熙愣了一下。“妳怎么会知道我的电话?” “我请问伯母的,因为伯父醒过来以后一直问起妳,于是伯母告诉他,妳现在住在舅舅家里,过两天就要回美国了,所以我才请问伯母妳的电话。” “有事吗?” “对。”英里跟她说:“伯父告诉我,他很想见妳,妳可不可以见他一面?” 恩熙问:“董事长出院了吗?” “是,伯父已经出院了。” “那么,我会打电话到家里──”

你为什么回来(23) “伯父希望妳能来看他。” 沉默了一会儿,恩熙说:“我已经订了机票,明天就要上飞机,可能没有时间了。” “只是见一面而已,都不可以吗?” “董事长为什么不自己打电话给我?” “伯父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所以拜托我打电话。” “我知道了,”恩熙吁了一口气。“那么,明天我会去见董事长。” “明天什么时候?” “明天早上,下午我还要整理一点东西,傍晚就要到机场了。” “好,那么我会通知伯父,等妳过来。”话说完,英里就挂了电话。 恩熙拿着话筒愣了很久 “妳怎么了?”吴玉莲走过来问她。 “没事。”回过神,恩熙放下话筒。 “先去洗手,妳舅舅快回来了,等一下就要吃晚饭了!” “好。”点点头,她走到厨房洗手。 明天早上到谋家,不能避免,一定会见到谋仲棠 如果见到他,要说什么? 很简单,可以什么都不必说,点头打个招呼就好了,就好像陌生人一样 恩熙用力搓揉手上的肥皂,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手上,不再去想这个问题。 “仲棠吗?我是英里。”挂了电话,英里立即再拨一通电话给谋仲棠。 “有事?”他的问话很短,口气也很冷淡。 “对,我有事想跟你谈,现在你方便讲电话吗?”英里的声调听起来就跟平常一样。 这两天谋仲棠的态度变得很冷淡,但她都假装没注意到。 “什么事?” “明天,我约了李恩熙小姐到你家。”她直接告诉他。 话筒那端突然变得很沉默。 “喂?你还在听吗?” “约她来做什么?” “我告诉她,伯父想见她。她已经答应我,明天早上会到。” “我知道了,明天早上我会早一点离开家到办公室。”他说。 “为什么?你没必要离开。”英里却对他说:“我希望你能见她一面,跟她说清楚。” “说什么?”他的语调一贯冷淡。“该说的话已经说过,我跟她已经没什么好说了!” 英里愣了一下。“你找过她,你们谈过了?” “对。”他直言不讳。 “你们谈了什么?” “什么都没谈,我跟她根本没有交集。”他的口气冰冷。 英里吸了一口气,然后说:“李小姐搭明天晚上的飞机离开台湾,你应该再见她一面──” “没必要!”顿了顿,谋仲棠问她:“妳为什么要我跟她见面?” “因为我不希望不清不楚。”英里这么回答。 谋仲棠没说话。 “虽然我不会放弃你,可是我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心底爱的是别的女人。”英里接下去说:“所以我希望你在李小姐上飞机之前,见她一面,确定自己心底真正喜欢的人是谁──” “不必了。”谋仲棠直接拒绝。“我跟她之间已经不可能,没必要再见面。” 英里屏息。“我过于勉强了吗,仲棠?” 谋仲棠沉默了一会儿。“什么意思?”然后问。 “对于你,我过于勉强了吗?虽然你一直在我身边,但是为什么我一直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他没说话。 “我希望你确定自己的心意,是因为我也想确定你的心意。”英里诚实地对他说:“答应我,仲棠,为了我再去见她一面。等你见过她之后,如果你选择的人仍然是我,那么我要的,就是一个完整的你。” 谋仲棠仍然沉默。 “仲棠,你可以答应我吗?”英里恳求他。 十秒钟之后,谋仲棠终于回答她:“好,我答应妳,最后一次见她。”这是他的回答。

结局(1) 十秒钟之后,谋仲棠终于回答她:“好,我答应妳,最后一次见她。”这是他的回答。 早上,恩熙要出发到董事长家之前,在公寓楼下见到一脸苍白的恬秀。 两个人互相对望了很久,恬秀才开口── “妳真的是我的亲姐姐吗?”恬秀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这么问。 恩熙看着她一会儿,然后才缓缓点头。 恬秀先闭起眼睛,好像在试着安抚自己的情绪,张开眼睛的时候,她问:“为什么会这样?这几天我怎么都想不通怎么会这样?!妳不是谋伯父的女儿吗?怎么又会变成我爸的女儿?” “妳真的想知道吗?如果妳真的想知道,我可以告诉妳,但是妳的态度要好一点。”恩熙对她说:“如果我觉得妳的态度不好,或者一直插嘴,那么我会马上调头就走。” 恬秀噘着嘴,瞪着恩熙。 “我本来要出门,不过我可以给妳半个小时,我们到附近的咖啡店谈好了!”恩熙说。 恬秀闭着嘴,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恩熙于是自己转身往咖啡店的方向走。 恬秀原本还站在原地不动,僵持好一会儿,等到恩熙已经走远了,她才终于举起脚步,跟上恩熙。 等恩熙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恬秀以后,便安静地等待恬秀的反应,留给她消化与思考的时间。 “我的天,怎么会有这种事?”恬秀的眉头全都纠结在一起。“我爸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如果我妈知道了,该怎么办才好?”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如果阿姨不知道,那么以后也不要告诉她。” 恬秀的表情很凝重,不过她并没有反驳恩熙的话。 当恬秀沉思的时候,恩熙悄悄观察她的模样,发现恬秀的神情看起来成熟了很多,三年前丰富却显得孩子气的表情,也收敛了很多。 “妳看起来改变很大。”恩熙对她说。 恬秀愣了一下。“什么改变?”她木着声问。 恩熙笑了笑。“以前妳脸上的表情很多,看起来很可爱,可是现在妳变得比较沉稳,看起来也比较成熟了。” “人都会长大的嘛!我又不是永远都是小孩子。”恬秀说。 “对,”恩熙撇撇嘴。“妳长大了,我很高兴。” “喂,李恩熙,”恬秀嘟起嘴。“妳不要以为,妳现在就可以教训我了喔!” 恩熙反过来警告她:“妳不要连名带姓叫我喔,既然已经知道我是妳的姐姐,就要客气一点,否则我会生气,还可能会打妳喔!” 恬秀鼓起腮帮子,气嘟嘟地瞪着她── 恩熙突然笑出来。 “妳笑什么?” “我才刚说妳长大了,可是现在妳脸上的表情又变多,好像以前那个样子,不管发生什么事妳的心情都会表现在脸上,一点都不会隐藏,真的好可爱!” 恬秀瞪着她。“妳不要以为妳是我姐姐,就可以随便批评我喔!” “我又不是批评妳,我说妳“可爱”哪算批评?而且妳刚才说什么?”恩熙高兴地看着她。“妳刚才承认,我是妳的姐姐了吗?”

结局(2) “我哪有?”恬秀反射性地否认。 “明明就有,妳刚才明明说“妳不要以为妳是我姐姐,就可以随便批评我喔!””恩熙学她的口气,然后问她:“这两句话,不是妳刚才说的吗?” “我──”恬秀说不出话。 “既然不能否认,那就快叫我一声姐姐啊!如果妳聪明一点,赶快叫我一声姐姐,那么过年的时候我会包一个大红包给妳。” 恬秀先瞪大眼睛,然后张大嘴巴吸气。“李──”她想起恩熙刚才的警告,本来连名带姓要叫出口的话,又给吞了回去。“妳、我警告妳不要太得意喔!我才不稀罕妳的红包!” “好啊,”恩熙笑出来。“不稀罕过年的红包,那么以后妳嫁人的时候,就要好好拜托朋友了。” 恬秀瞪着她。“什么意思?” 恩熙故意叹了一口气。“想想看,妳明明就有姐姐,结婚的时候却要拜托朋友做招待,帮妳招呼客人,可是朋友哪里会比得上做姐姐的人尽心尽力?如果妳没有姐姐只有朋友,那么妳的婚礼一定会很混乱,到时候客人来参加喜宴,可能连自己的位子都找不到。” “妳胡说八道,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饭店都有经理的!” “经理又不负责帮喜宴的宾客带位,我在饭店工作过,比妳还清楚。” 恬秀皱起眉头,认真思索发生这种事的可能性。 “所以,有姐姐的人本来就比较幸福。”她故意对恬秀说:“如果妳傻得不要过年的红包也不要幸福,那么我也没有办法了。” 恬秀皱着眉头瞪着恩熙 “怎么样?想不想要过年的红包?以后要不要我帮妳做免费的招待啊?妳不必求我,我就会很热心地帮妳喔!”恩熙诱惑她:“只要妳叫我一声姐姐就好了。” 恬秀嘟起嘴。“我叫不出口嘛!”她臭着脸,却又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看她这样,恩熙都觉得好笑。“如果姐姐叫不出口,那就叫一个字也可以啊,只要叫“姐”就好了。” 恬秀瘪着嘴。“我现在不要叫!”她才拉不下脸。 “好吧!”恩熙站起来。“那等妳做好心理准备,想叫的时候,再打电话给我好了。”她笑着对恬秀说。 “妳要去哪里?”看到她要走出咖啡店,恬秀问。 “我要到谋家看董事长。”恩熙说。 恬秀迟疑了一下,然后问:“妳跟仲棠哥,你们会在一起吗?” 恩熙看了她一会儿。“妳还在乎吗?” “在乎谁啊?仲棠哥吗?”恬秀撇撇嘴。“我早就有男朋友了!而且仲棠哥也从来没喜欢过我,我又不是神经病,怎么可能还会在乎?” “那妳问我这个做什么?” “没有啊,我只是问一下而已嘛!”恬秀瞇起眼看着她。“你们不是很相爱吗?干嘛不在一起啊?” 恩熙瞥了她一眼。“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 恬秀又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喂,妳不要太过分喔!”

结局(3) 恩熙笑了笑。 恬秀气嘟嘟地瞪着她,过了半晌才说:“那个,”顿了一下,她接下去说:““李姐姐”,妳什么时候要回美国?” 恩熙抿起嘴笑。“我今天晚上就搭飞机回去。”然后她跟恬秀说:“妳可不可以把那个“李”字去掉?这样听起来会比较顺耳。” 恬秀鼓起腮帮子。“妳不要得寸进尺,现在我只能做到这样而已!” “好吧!”恩熙看了手表一眼,然后站起来。“妳高兴就好了,不管妳叫我什么,反正妳本来就是我的妹妹!”话说完,她笑着走出咖啡厅。 恬秀僵在那里,瞪着恩熙的背影 过了好久,等她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酸酸的心窝底,竟然也有一丝甜甜的滋味。 走到谋家,恩熙在门口站了很久,才伸手按下电铃。 佣人跑出前院开门。“您好,请问您找哪位?” “董事长在家吗?我来探望他──” “董事长夫人陪董事长到医院回诊了,他们现在都不在。”佣人回答。 恩熙愣了一下。“可是,董事长应该知道我今天早上会来。” “这个我没听到董事长交代。” 恩熙杵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呃,对了,少爷在家,不然您先进来,我请少爷出来好了──” “不必了!”恩熙急忙说:“既然董事长不在,那么我打电话问候他好了。” “噢,是。”佣人回答。 恩熙正要转身,突然有人叫住她── “等一下!” 谋仲棠走出大门。 恩熙僵在门口。 “没妳的事,妳先进去。”他跟佣人说话,双眼却看着恩熙。 “是。”佣人离开前院。 “进来吧!我有话跟妳说。”他对恩熙说。 “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好了。” 他僵在门口。 恩熙垂下眼。“晚上我要搭飞机,所以要尽快赶回去,不能在这里留太久。”她解释。 谋仲棠瞪着她,看了一会儿。“好,那就在这里说。” 然后突然沉默下来,她不开口,他也不说话,恩熙突然觉得有点不安。 “你想说什么?”她打破沉默,开口问他。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要跟妳说什么。” 恩熙愣住。“什么意思?” “是英里要求我跟妳见面的。”他告诉她。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要求我跟妳见面,确定自己的心意。”他继续往下说:“因为她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心底爱的是别的女人。” 恩熙僵住,怔怔地瞪着前方。 “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回答她?” 吸了一口气,她说:“你──” “在妳开口之前最好想清楚!”他打断她的话,口气突然变得很严肃。“我答应来见妳最后一次,妳最好考虑清楚再回答我。” 恩熙瞪着他,心底突然感到无限的委屈 “一旦回到英里身边,我就会全心全意对待她,我已经答应英里,心底不会同时容下两个女人。”他对她说。 然后,他就沉默地等待她的答案。

结局(4) “你跟她已经快订婚了不是吗?”过了片刻,恩熙颤声问他。“既然你们决定订婚,就代表彼此之间有了承诺以及责任,就算你来见我一百遍我还是那个答案。”她蒙眬的眸子直视着他。 谋仲棠面无表情地瞪着她。 “有的时候,错过对的时间,可能永远没有再相遇的机会。”她对他说:“你身边已经有别人,你已经给她承诺,你们只差形式而已。你既然不能放下现在在身边的人,又何必来问我答案?” 话说完,她转身要走── 谋仲棠突然捉住她的手,紧紧握住。“告诉我妳会留下!其它我会解决,就算要我到英里面前跟她请罪,我都办得到──” “不要这么做!”恩熙阻止他。“我不会为了自己,要求你伤害另一个爱你的女人。” 他的脸色阴沉。 “因为我自己也害怕受到伤害,所以,我做不到那么自私。”恩熙对他说。 然后她沉默地抽回自己的手,慢慢转身。 “就这样吗?”他突然问她。 恩熙僵住。 “妳打算就这样走开吗?”他寒着声问她。 恩熙闭起眼睛,深吸一口气 然后继续往前走。 谋仲棠瞪着她的背影,看着她一步步越走越远 他不再说话、不再开口挽留,只有眼睁睁地 看着她走出他的生命中。 尾声 一年后 “eric,您刚才的演讲实在非常精采!”商学院院长库尔博士在会场外,主动迎上前与谋仲棠握手。 “谢谢!”谋仲棠握手回礼。 这位东方男子握手的方式非常有力,不仅是他的演讲,包括他整个人都给库尔非常好的印象! 这次由奥克拉荷马大学商学院主办这一届世界饭店会议,亚洲代表是亚洲四季饭店的总裁谋仲棠,也就是库尔口中的eric。 “等一下您还有行程吗?我听您的助理说您非常的忙碌,好像马上就要搭机飞回曰本,那里还有会议在等着您吗?” “是,”谋仲棠看了腕表一眼。“我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想在贵校四处走走,好好参观这所大学。” “真可惜!”两人的手还紧握着,库尔对谋仲棠说:“虽然奥克拉荷马州没有繁华的大都市,不过纯朴的乡村景致也非常迷人,如果您不是赶着离开,我一定邀请您到舍下吃饭,还要开车载您四处参观美国乡下州,独特的人文景致。” “谢谢,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专程来拜访您。” 库尔大笑。“那么就约好了,以后一定要专程再来一趟!”他太喜欢这个英俊的东方男人了!何况年轻又迷人的富豪实在不多,像这么有礼貌的就更少了。 “是。” 两个男人终于放开手。 库尔是主办人,忙着走开招呼其它来宾。 “在这儿等我,一小时后我会回来。”谋仲棠对身后助理说。 “是。” 交代完,谋仲棠站在会场大门口,然后举目四望。 这所大学非常辽阔,学生人数也不少,放眼望去校园一望无际,校区内许多地方还非常荒凉,的确是一个很纯朴的美国中部州。

结局(5)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看着远方,然后信步走出会议中心 奥克拉荷马大学学生活动中心 每天到中午,学生活动中心就挤满了很多人,大家都抢着到餐厅点餐以及占座位,树枝上的麻雀成群,还有不知名的野鸟,纷纷从枝头上飞下来,在户外的餐桌上啄取剩余的食物,有些体型比较大的鸟儿还会抢人类盘子里的食物,行径非常肆无忌惮。 “我的天呀!”恩熙的同班同学,也是华人的jenny大声尖叫。“这里的鸟是怎么回事啊?!我还在吃饭耶,居然明目张胆的抢我盘子里的三明治,真可恶!”她拿起叉子用力挥舞,企图吓跑那些鸟。 “没用的啦,等一下妳去买饮料,牠们又会飞过来。”恩熙跟她说。 “噢!”jenny臭着脸。“都没有人管一管这里的野鸟吗?这里的鸟简直比人还无法无天!”她一边说还不忘一边挥叉子。 恩熙笑出来。“好了啦!妳还不赶快吃午餐,等一下妳不是还有选修课吗?那个教授会点名的。” “对噢!”jenny连忙放下叉子,然后跳起来。“我不吃了,来不及了!到教室再吃好了!”她粗鲁地抓起三明治就跑。 “欸──”恩熙还来不及叫她,jenny已经跑很远了。“怎么这样,老是冒冒失失的。” jenny跟恩熙是在奥克拉荷马大学认识的,两个人一见面就很投缘,又都是华人,所以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 jenny跑掉以后,恩熙只好一个人吃午餐。 等到吃饱了,盘子里还剩一点三明治,她就开始喂鸟 “来,快点来吃午餐喔。” 恩熙蹲在地上,把三明治外层的面包撕成碎碎的一片片,然后撒在地上,小鸟闻到味道就会飞下来,然后把面包叼走。 她微笑地看着小鸟们争抢食物,这些麻雀们吱吱喳喳的,一会儿飞一会儿跳,看起来好快乐的样子 “你要勇敢一点,赶快把食物叼走喔,否则别的小鸟同学,就会把面包屑全部吃光光了!”她对着一只老是抢不到食物的小鸟喃喃地说。 微笑撕着面包屑,她跟小鸟们一样快乐满足 一直到男人的脚步走到她面前,恩熙才发现有人靠近自己。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下她仰起头,然后看到他的脸,还以为自己在作梦。 但是这个梦境很真实,真实得刺痛她的心。 直到他动了一下,把手插到西裤口袋里,她才知道这不是在作梦。 中午的阳光很好,恩熙觉得眼睛有点刺痛 她慢慢站起来。 然后,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说:“你好吗?” 他看着她,这一刻光阴的流逝,就像河流一样漫长。 “我很好。” 好像经过一辈子的时光,她才听见他这么回答。 “妳呢?好吗?”他看着她,深沉的眼眸锁住她的眼睛。 恩熙突然觉得喉咙好紧。“我也很好。”她回答。 “好久不见了。”他说。

结局(6) “对” “在喂小鸟?”他看了眼地上的面包屑,然后问。 “嗯。”她点头。“你到这里,来参加饭店会议的吗?”她想起,今天商学院主办世界饭店会议。 “对。” “喔” “男朋友呢?”他突然问。 “什么?” “jeff,你们还在一起?” 她愣了一下。“对。” 他们一直是朋友。 他眸光一沉。“准备结婚了?” “嗯,还没那么快,”她勉强扯起嘴角。“你呢?什么时候跟英里结婚?” “如果没有意外,回到台湾之后就会举行婚礼。”他回答。 “恭喜你。”她垂下眼,再抬起眼后问他:“你什么时候要走?” 他举起腕表,看了一眼。“十分钟后。” “噢。” 然后,他们之间就再没有其它的话可以说了。 “那,再见了。”恩熙对他说。 他看着她。“再见。”然后也说。 垂下眼,恩熙越过他身边。 他们错肩而过,她往东,回到宿舍,他往西,回到会议中心。 校园里的风很温柔,阳光就像七月,柔软的草皮青嫩翠绿。 来来往往的学生在校园里漫步,校区内道路交错,路和人一样杂乱拥挤 恩熙停下脚步,她转过身看着谋仲棠的背影,然而他继续往前走,并没有停留。 于是,恩熙转身,继续往另一头走开 教育系里,附属幼稚园的小朋友跟着老师一起到附近活动。“childrenfollowmysteps,don’tmakethingswrong!”老师大声喊。 校区的车道很宽,谋仲棠停下来,让小朋友先过马路。 “ann!” 一名金发男子挽着一名东方女孩从谋仲棠身边经过,跑到恩熙旁边的时候叫住她。 谋仲棠回头,看着那名金发男人。 “ann!圣诞节之前妳到底什么时候离开学校?要不要留下来,等我们举行过婚礼再走?”jeff问她。 “如果你们可以在十二月二十号之前办婚礼,那么我就可以参加。”她回答。 “可是我们要在平安夜结婚!”jeff的女友sandy跟恩熙说。 “那我可能不能参加了,因为我要到镇上打工。”恩熙遗憾地说。 “噢,好可惜!”sandy拥抱恩熙。 “我要回宿舍了,等一下还要上课。” “好吧!记得送我们结婚礼物就好了。”jeff笑嘻嘻地说。 sandy打了他一下。 “好痛!”jeff惨叫一声。 两个人打打闹闹地,终于走开。 jeff和sandy离开后,恩熙继续往前走,到了学校的公车站,车子刚好开到。 上车后她坐在后座,低着头沉思 公车慢慢开动,载着车上的乘客前往另一个目的地。 “wait,stopthebusnow!” 突然有人用力拍打公车的门,司机一个紧急煞车,车上的乘客纷纷叫起来,然后瞪着重新打开的车门,连恩熙也不例外 车门刚打开,谋仲棠就跳上车,挡在门口不让车门关上。 看到他,恩熙睁大了眼睛。 “妳过来,跟我一起下车!”他对她说,态度很坚定。

结局(7) 乘客纷纷望向恩熙,她尴尬得坐立不安。 司机开始跟谋仲棠□□,要他上车,不然就立刻下车。 “快点过来!”他当做没听见,只对恩熙说。 眼看着乘客也开始□□,恩熙只好站起来,走到车子前面跟他一起下车。 “你要做什么?”等两人下了公车站在马路边,她茫然地问他。 “刚才我看到妳的“男朋友”,那个叫jeff的!”他看着她说话。 “他带了一个女人,还问妳要不要参加他的婚礼?” 恩熙别开眼,避开他的目光。 “到底怎么回事?”他问。 恩熙吸了一口气。“他他是要结婚没错,不过新娘不是我。” “妳刚才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是你误会了,”她困难地解释:“jeff只是我的朋友,他从来就不是我的男朋友。” 他深沉地望着她,眼眸深处突然闪烁着异样的光采。 “不过,这并不重要。”她别开脸。 谋仲棠沉着眼,然后一字一句地对她说:“这一年来,我一直是一个人,没有任何女人在我身边。妳离开台湾后,我就跟英里分手了。” 她张大眼睛,僵硬地问他:“可是刚才你明明说──” “那是骗妳的!因为妳承认要结婚,所以我只好那么说。”他对她说实话。 恩熙垂下眼,一时之间没办法反应 “不过,我承认,一直以来我的确拥有一个女人。”他说。 她抬起头,他深邃的眸子立刻锁住她的眼睛。 “这个女人一直藏在我心底,她就是妳。”看着她,他低嗄地对她说:“妳相信吗?从妳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都曾经在某一个前世与妳相恋,只因为千亿万年的时光消磨了缘分,在错过又重逢的每一个匆匆,让恋人们遗忘了彼此。但是我们却从来没有遗忘过彼此,分手只让我们更加深刻地思念着对方!既然我们是这么的相爱,比起生生世世、分分合合的缘分,从过去到现在我们眼底都只有对方,为什么却要在这一刻分开?” 恩熙的胸口剧烈地绞痛起来 她迟疑着,就因为爱太深让她害怕,她害怕再一次分手,就不能再活下去。 “看着我,”握着她的肩,他坚定地对她说:“我眼底只容得下妳,从来没有别的女人。” 她木然地望着他,还是抗拒着 “我一直没有办法忘记妳,恩熙,我办不到。”他终于对她说。 泪水瞬间涌进恩熙的眼眶 然后他对她伸出手。“再没有任何分手的理由了,我们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他沉重地对她说。 恩熙的眼泪已经掉下来,但她还是没伸出手。 他屏息地问她:“难道妳还要浪费另一个四年吗?”他再问她:“难道妳忘得了我,妳真的办得到吗,恩熙?” 泪水已经爬满恩熙的脸颊。 这一刻她的心好痛,就跟四年前离开的那一夜一样,原来她从来不曾遗忘过爱他的感觉! “不,我办不到,无论我做什么都办不到”她流着泪,终于对自己也对他说实话:“我一直没办法忘记你!” 不再等待她伸手,谋仲棠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一年后的答案,来得很晚,却很珍贵 这一刻的泪水都是喜悦,但是在喜悦之前曾经有伤心和心痛。 校园里的风还在温柔的吹,阳光正温暖,绿草正明媚 从第一次相遇开始,只要有爱,已经预言最后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