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成了战神文男主的妈》 第二章 反派出生了 “啊——” 连清儿算是明白电视上那些女人生孩子为什么会那么狰狞了。 艺术源于生活,这疼,是真的撕心裂肺…… 连清儿躺在床上,攥紧了拳头,痛苦的喊叫,可是小腹一波波的阵痛,让她恨不得再死一次。 接生的稳婆见状,心急如焚,喊道:“夫人,用力啊!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加把劲儿!” 加把劲儿! 她要活着,不让被人打她的崽,抢她的家产! 想到这里,连清儿牟足了力气,一阵涌动,一声啼哭划破天际。 呼…… “恭喜夫人,是个小少爷。” 接生婆也松了一口气,手脚麻利的将孩子洗好包好,递到了连清儿的身边,柔声道:“哭声洪亮,模样也白里透红的……” 她接生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漂亮的初生孩子。 连清儿刚刚生产完,身体虚弱,但是看到这皱巴巴的孩子,心里却涌起了一股血脉缔结的悸动。 上一世,她事业有成,可是唯独感情坎坷,更是错过了当母亲的年纪,可是如今却意外穿入异世,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想到未来这个孩子的境遇,还有他的下场。 不行,这一世,可不能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反派,落了个众叛亲离的结果。 “小姐,您刚刚生产,我命下人将准备好的鸡汤送上来。”红雀在一旁照料着,生怕连清儿产后受风挨饿。 连清儿看着眼前的丫鬟,微微颔首。 书中描述,是红雀偷偷将溺水的原身救上来,替她接生下这个孩子并且带回府中偷偷照料,也是她一直照顾着男主长大,帮他躲过次次算计,只可惜最后惨死在了后宅中,尸骨还被拖出去喂了野狗。 她的死,彻底黑化了反派。 红雀忠心,可惜下场凄惨,连清儿看着忙前忙后关怀备至的红雀,暗暗下定决心,这一次一定要护住他们。 修养三日,连清儿总算是彻底的融入书中生活,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但是既来之则安之却也安之若怡。 只可惜,这一日,麻烦又上了门。 连怀有带人上门了。 “二叔,我正在坐月子,你这贸然打扰,是不是不太好!”连清儿坐在主厅,刚刚生产完尚有些虚弱,手里抱着一个汤炉子,看着眼前尖嘴猴腮的男人,眸底拂过一道冷意。 “连清儿,你们铺子里有人监守自盗,竟然拿假货唬我,白瞎了我这八千两银子,你怎么处理!” 假货? 连家开的是珠宝坊,前些日子,连怀以三千两的低价拿走了一个足金的簸箩,原主懦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没想到如今他竟然反咬一口? “你给我的金簸箩,是假的!” 连怀冷嗤一声,随即令人将金簸箩拿了上来,扔在了连清儿面前,“瞧瞧,外金里铜!还不是假的?” 连清儿见状,眸底拂过一道冷色。 她不着痕迹的瞥了金簸箩一眼,秀眉微颦,铿锵有力道:“连家不出假货。” “那这是什么?” 连怀闻言更是嚣张,一脸奸相,“世侄女,我都跟你说了,连家的产业没有那么容易守着,人心难测,如今咱们是亲戚,还有的商量,若是我告官,你可以要吃官司的!” “明明是你以三千两强买,如今怎么还这般欺人!” 红雀在一旁听不下去了,想到上次他令人拦着自己将小姐投河,对连怀已经是深恶痛绝,如今更是在小姐生产三日上门,其心可诛! “这里有你插话的份吗!”连怀被说的恼羞成怒,狠狠地瞪了一眼,懒得和一个丫鬟计较,随即转向连清儿道:“现在怎么办,要么赔我一万两,要么赔我一个一模一样的金簸箩,世侄女,这已经是我网开一面了!” 一万两,还真的是狮子大开口。 明眼人都能看出连怀使诈,连清儿又不是傻子,怎么不知道他的伎俩,眸间一冷,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绕过一缕头发并至耳后,漫不经心道:“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我赔钱呢?” 此话一出,连怀的脸上顿时挂不住,怒了脸道:“好啊,我给你机会你不收用,那就不要怪我一纸状书告上官府!” 如今两人已经撕破脸,连怀更是不会对连清儿客气。 而连清儿却也不惧,垂眸一笑,随即,抬起一只手,不温不火道:“既然要赔,那也需要给我三日筹钱。” “三日后?你一定会给?”连怀一脸质疑。 连清儿闻言勾唇,飞快的看了连怀一眼,低眸道:“二叔,你都已经铁证如山摆在我的面前了,我总不能抵账不是?” 连怀一听,心里一喜,看来连清儿这丫头是知道怕了,脸上越发得意。 虽然现在没有办法把家产占为己有,但是来日方长,这丫头这么蠢,早晚,这连家还不是自己的? 想到这里,连怀顿时眉开眼笑,轻哼一声,故作大度道:“行吧,那我就给你这三日,如果三日后我看不到钱,你可不要怪我,公事公办!” 丢下这一句,连怀便气焰嚣张的离开。 “小姐,这二爷摆明是讹你!一要就是一万两,当初他用三千两强占已经够无耻了,可是没想到现在,竟然……” 红雀义愤填膺的凑上前,忍不住骂道:“老爷在世的时候,我们连家珠行可是未出过一件假货,怎么到了二爷这里,就出事了?分明是二爷算计好的!” 简直是欺人太甚! 红雀想到老爷逝世后小姐所受的委屈,眼眶也不禁红了一圈,他们小姐怎么就这么命苦,年纪轻轻就要承担起家庭重任,更是被贼人抢占了身子,差点溺毙。 而连清儿却是一脸如常,见红雀哭红了鼻子,轻笑着刮了一下,柔声道:“你小姐我可不是原来的小姐,这三日后,自有办法应付。” 红雀闻言有些茫然,看着连清儿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里莫名的定了下来。 第三章 孩子爸提前出现了 入夜,连清儿守在摇床边,看着安安静静熟睡的宝儿,一片岁月安好。 不过三日,宝儿如今已经长开,不复刚出生的青紫,白里透红,看起来娇憨可爱。 而且他真的是乖得不像话,不哭不闹,吃饱就睡,简直是人间的小天使。 根据书中轨迹,这宝儿在上汴京前,也没有那么残忍恶毒,只是后来在那些后宅内斗中,逐渐走向黑化的道路。 看着这么可爱的睡颜,连清儿的心里又是一阵发酸,轻轻地晃着,暗暗发誓这一世一定要让宝儿无忧无虑的长大。 而就在此时。 “碰”的一声。 一道黑色身影破窗而出,凛冽的刀光朝她凌空一指,低沉的声音随之响起,“如果不想死,就闭嘴!” 男人容似潘安,身形修长,眉宇间隐隐透着几分戾气,声音却透着几分沙哑,还有一丝隐忍? 连清儿蹙眉,下意识护在床边,再嗅到室内氤氲起的血腥味的时候,顿时了然,“你受伤了。” 她语气镇定,态度淡定,宠辱不惊的模样让男人的眼底拂过一道赞扬,可是身上的戒备依旧,寒声道:“与你无关,在这里带着,一刻钟后,我便会离开,不会伤着你。” “你声音小点,别吓着我儿子。” 连清儿从容不迫的从摇床里面抱起了儿子,刚刚的动静惊醒了他,倒也没哭,只是咿咿呀呀的表示了不耐,她轻轻拍了拍,倒是很快安抚下来。 “窗户关上,别冻着我儿子,檀木柜抽屉里面有伤药,自己处理一下伤口。” 连清儿淡淡道,仿佛对着自己的不过是一把塑料刀,毫无威胁。 “你不怕我杀了你?” 黑衣人见状倒是稀奇了几分,往日女子见到这一般场景只怕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可是眼前的女人似乎……习以为常? “不是你说,我不想死,就闭嘴吗?” 连清儿轻笑了一声,并未看眼前的男人,兀自转过身道:“放心,我这人,很惜命。” 男人闻言,脸上拂过一道深色。 突然,院外灯火通明,响起一批又一批的脚步声,随即,红雀急匆匆的赶来,敲门道:“小姐,外头来了一帮官兵,问我们可见过一朝廷钦犯!” 话音刚落,连清儿分明感觉到了室内升起的杀气。 她微微一顿,故作镇定道:“去账房取些银叶子,和官爷们说一声,我们并未见过什么朝廷钦犯,家宅内眷不宜见客,犯请官爷们行个方便。” 红雀应了一声,得令离开。 很快,四下安静。 “谢了。” 男人随即将刀抽回,抿唇,道了一声谢。 “谢就不必了,只是消停片刻,请你轻声离开。”连清儿看向男人,神色自若,言下之意,是别吵着她儿子。 果然是为母则刚,虽然眼前的男人很帅,但是连清儿如今只想明哲保身,不惹麻烦,“你放心,我不会对任何人提及今天的事情。” 男人闻言,瞳仁微动,敛眸,随手却将腰间的玉佩放在桌上,沉声道:“欠你一个人情。” 说完,他便推窗离开,只是这一次风过不留痕,确实是无声无息。 待男人走后,连清儿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按住心口,状似镇定的模样下,早已经心跳如擂鼓,咚咚作响。 刚刚她真的觉得自己离死只有一瞬的距离,吞咽一声,她小心翼翼的将宝儿安放在床榻内侧,轻步走到了桌前,待看清了眼前的玉牌,脸色陡变。 “战”。 上好白玉雕刻的玉牌花纹栩栩如生,上面只有一“故”字,却足以证明这男人的身份。 城关逍遥王,战世宣。 她为什么会认识呢,因为这个男人,就是反派的爹,那个强了她,害她早早殒命的家伙。 书上说,战世宣中了药,阴差阳错强了去庙里祈福的连清儿,后被属下带走,却忘记了这一段往事,等到得知真相已经是六年后,多加追查,终于带回了漂泊在外的反派,取名战连时。 战世宣位高权重,受各方笼络,所以后院那叫一个姹紫嫣红,都牟足了劲儿要给他生下个继承人,偏偏没一个肚皮有动静。所以,这从外面带回来的战连时就成了后院的眼中钉,肉中刺…… “该死的王八蛋,早知道刚刚就应该给他两刀,以解我心头之恨!” 在连清儿看来,自己的不幸都是源于这个男人,而宝儿的不幸,也都是因为这个家伙。 如果不是他养而不管,她的宝儿也不至于黑化成那个地步! “臭男人!” 连清儿骂骂咧咧的几句,倒是很快就回到榻上侧躺,看着睡容恬静的宝儿,恼怒后,却泛起了一丝疑惑。 按理说,战世宣应该在六年后才会出现,怎么现在就提前见面了? 莫不是,因为她的到来,带动了书中的轨迹…… “算了,不想了,反正这一次,他别再想带走我的宝儿。”连清儿暗暗捏紧了拳头,目光拂过一道坚定。 与此同时。 “主人,你,受伤了?” 战世宣上了接应的马车,下属战一见他右臂的伤口,脸色微变。 “无碍,已经处理过了。” 战世宣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摆了摆手,寒声道:“他起疑了吗?” “秦王虽觉得蹊跷,但是也并无证据确定就是主人。” “回关中。”战世宣摩挲着手里的玄色虎符,眸底泛起一层凉意,沉吟片刻,又道:“将战六留在这里。” 战一闻言一顿,虽未询问,但是眼底却升起了几分疑惑。 “守着连家,本王,欠着这户人家一个人情。”战世宣想到了今夜遇到的那个女人,如墨的眸子拂过一道兴味。 这个丫头,倒是有些意思。 “顺便让战六查查这个丫头。”战世宣自觉失神,敛眸,若有所思道:“本王总觉得,这个丫头,似曾相识……” “……是。” 战一应下,看似平静的面容下,却翻起潮涌。 毕竟他们爷可是个不近女色的主儿。 第四章 打脸 此时的连清儿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战世宣惦记上了,着手调查金簸箩的事情,很快到了三日后,连怀大摇大摆的上门,俨然是讨债的姿态。 “世侄女,三日之期已经到了,如今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连怀上门,径直坐在了主位上,一件连清儿从内室出来,便嘚瑟一笑道:“世侄女,我已经给网开一面了。” “红雀。” 连清儿喊了一声,吩咐道:“替二爷奉茶。” 红雀闻言,不甘不愿的替连怀上了一杯清茶,如此一来,连怀更是嚣张几分,接过茶水浅抿一口,端着架子道:“世侄女,亲兄弟明算账,你就算如此,我也不能昧下这大亏。” “二爷说的是,三日一万两,确实是仓促了一些,侄女如今坐守空门,本就艰难,突然找我拿出这么大一笔钱,确实是囊中羞涩。” 连清儿叹了一声,揉了揉眉心,仿佛这三日为了这件事心力交瘁的模样,叹息道:“果然创业容易守业难,我一个小女子,确实艰难……” 连怀闻言,心里越发的窃喜,故作语重心长道:“你知道就好,二叔也不是一定要你赔钱,若是你真的拿不出,就拿那间珠行抵押,二叔我也能吃点亏,收下这行契。” 连怀假惺惺的态度,让红雀都忍不住作呕。 而连清儿闻言,更是心下冷笑,敛眸,扫了连怀一眼,勾唇道:“二叔,正因为我拿不出,所以才更要慎重调查清楚这件事的真伪,可惜啊……” 她缓缓的坐在了檀木椅上,清冽的目光掠过主位上的男人,话锋一转,语气骤冷,“二叔,这件事,倒是让我意外。” “你说什么!” 连怀一阵错愕。 “带上来!” 随即,连清儿呵了一声,随即两个中年男人便低着头从外头走了进来,一站一跪。 左边的男人是珠行的黄掌柜,而右边的男人干瘪瘦练,跪在地上,已经在瑟瑟发抖。 “黄掌柜,你和二爷说说交给他的当初金簸箩是真是假。”连清儿漫不经心看着黄掌柜,说道。 “回禀小姐,当初二爷找我交易,我确确实实称了足金的金簸箩交于二爷,收据具在,小的不敢欺瞒。” 黄掌柜弓身垂首道。 “胡说,我当初相信你们,才没有验货,可是倒好,竟然塞给我一个假货!现在还信口狡辩!” 连怀一听,顿时怒不可遏,破声骂道。 而连清儿却不着急,阻道:“二叔别着急,你且看看,另一人的说法。” 说罢,她又看了右边的男人一眼。 “我……小的陈四,在暗市以造假为生,前些日子,连家二爷让我做了一个假的金簸箩,以假乱真。” “胡说!” 连怀一听,“腾”的站了起来,瞪着地上的男人,脸瞬时涨红,语气难掩心虚。 “小的没有胡说啊!小的也有收据画押,铜制的金簸箩,两日交货,可是二爷您身边的陈管家亲自来取走的!” 一句话,让连怀的脸乍青乍白,身子一晃,重新倒回了位置上,可是这一次,却不复刚刚的气焰。 “胡说八道!怎么会是假的,我……”连怀坑吭哧哧,到现在,仍旧不愿意承认,只能佯装搵怒道:“连清儿,你为了不赔钱,竟然想出这样的损招!” “二叔,您身边的陈管家已经招了,是他换的假。”连清儿语气不徐不缓,缓缓起身,定定的看着连怀,唇角不带一丝笑意,“二叔,只是不知道,这件事,二叔你是主谋,还是,被人蒙蔽?” 一句话,让连怀的脸骤然煞白。 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一个丫头搞得如此狼狈,竟然被她拿捏在手心完全被动。 咬牙,连怀眸色陡黯,深吸一口气,缓缓的垂下手臂,恹恹道:“世侄女,是我识人不清,差点误会了你。” 他输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完全被连清儿玩弄于鼓掌之中。 饶是不甘,他也只能服软,从位置上缓缓站了起来,走到连清儿的面前,勉力扯唇道,“只是希望清儿不要怪二叔我,这件事,二叔给你赔罪。” 连清儿皮笑肉不笑的睨了一眼,语气凉凉,“二叔要赔罪的,可不止这一件事吧?” 一句话,就像是无形的一巴掌,打得连怀脸火辣辣的疼。 害命之仇,谋财之恨。 一桩桩,可没那么容易放过。 “连清儿,你想如何?”连怀捏着拳头紧了又松,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祈求,“是我一时偏差,难不成还要我这把老骨头给你跪下不成?” 连怀的膝盖,她可不稀罕。 连清儿冷睨一眼,唇角讥诮,“还回金簸箩,附上三千两。” “你……”连怀一噎,双目染火。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是他此刻的感受。 可是…… “好。” 如今的他已经走投无路,只能答应。丢下这一句,连怀慌不择路的离开,俨然是落荒而逃。 这一仗,连清儿赢得漂亮。 没过一会儿,连怀便派人送上了金簸箩和三千两银票,很快,这个消息便传到了战世宣的耳朵里。 “连清儿,这个女人,倒是不一般。” 战家书房,战世宣坐在桌前,听着战一的禀告,唇角不觉扬起一抹弧度,想到了那一夜初见,不知为何,这几日竟然始终浮现这张俏颜。 而战一,欲言又止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顿了顿,小心翼翼道:“战六,还传了一个消息回来。” “嗯?” “……这连小姐腹中的孩子,据说是海神赐福,可是……战六调查得知,是连家小姐被贼人强了,才有的这个孩子。” 战一说话间,虽然低着头,但是也能感觉到周围冷气大盛,近乎窒息的气压,一层一层的压来。 “咔。” 战世宣手里的盘珠裂了,半晌,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查,杀。” “是。” 第五章 为什么孩子爹总在我面前转悠 “小姐,我不明白,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要放过二爷啊?” 又是一个月过去,连清儿也彻底的恢复,正值阳光大好,她抱着宝儿在花园亭中晒太阳,红雀伺候在一旁,忍不住问道。 想到那一日的事儿,她依旧义愤难平,二爷狼子野心,差点就害死了小姐,可是小姐为什么反而放他一马。 “这种人,就应该绳之以法,死后也会下阿鼻地狱!” “红雀,现在收拾他,便宜他了,这种人人心不足蛇吞象,你且看着,早晚还要闹幺蛾子。” 连清儿低头逗着怀里的宝儿,对连怀的事情并不放在心上,见红雀鼓着腮帮子义愤难平的模样,轻笑道:“去看看小厨房炖的羊奶,等下拿来。” 红雀点了点头,转身下去。 春风怡人,连清儿轻声给宝儿唱着童谣,耳畔一道劲风袭过,她本能的蹙眉,抬眸一看,眼前便多了一人。 战世宣? 他来干什么! 抢孩子? 连清儿瞳色一张,下意识抱着宝儿站起来,抿着唇,一言不发的打量着眼前凭空出现的男人,眼底满是戒备。 “我没跟别人说过。”她率先开口,打破沉寂。 言下之意,别来找她麻烦。 战世宣背手而站,目光掠过她怀里的孩子,眸底隐隐透着几分冷意,掀眸,语气薄凉,“我可以收你入府。” 收她入府? 连清儿挑眉,满脸不解。 战世宣被盯得有些局促,敛眸,虚掩着拳头轻咳了一声,道:“我知道你的事情,一个女子,带着一个孩子艰难,本王可以给你庇佑,让你们母子安舆一生。” 他知道什么?知道了自己是那个混蛋爹?然后现在要把他们娘俩带走,去面对那些姹紫嫣红? 连清儿光是想要自己要带着宝儿去应付那一屋子的女人,头皮就止不住的发麻,想也不想的拒绝,“我一个人带着孩子挺好的。” 她拒绝本王? 战世宣闻言,俊颜拂过一道错愕,活了二十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被女人拒绝,而且,这也是他第一次主动纳女人进府…… “你知不知道你将面对什么?” 战世宣不由得有些恼怒,上前一步,站定在连清儿的身前,居高临下道:“你可知道如今你周围多的是人虎视眈眈,海神庇佑,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战世宣的语气重了几分,目光掠过她怀里的孩子,眼底的厌恶却莫名淡了几分。 这孩子,虽然不知道是哪个混蛋所留,可是模样确实有些可爱,一时间,战世宣的目光都不忍移开。 可是这眼神在连清儿的眼底那就是个大写的“抢”字,她几乎是下意识的避开,一脸存疑的望道:“你知道什么?” 她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毕竟书上说,他是彻底忘了这件事的…… 战世宣闻言,眸底冷意弥漫,定定的望着连清儿,正色保证道:“我可以帮你找到那个人,并且,杀了他,替你解恨。” “……” 连清儿的表情有些古怪,抿着唇,想笑又不敢笑,看着战世宣这张认真坚定的脸,一时间,突然觉得他没那么混蛋并且还有些可怜。 “别这么说,也许,人家是有苦衷的。” 连清儿垂下眼帘,生怕自己泄露了情绪,轻咳道:“不管怎么样,他也给我留下了宝儿,我不恨他。” “这种人,不值得同情。” 战世宣见连清儿的情绪平淡,心里更是窜起了一股无名火,蹙眉,语气冷了几分,“你在意那个男人?” 战世宣觉得,若是她敢说是,他一定会亲手扭断那个男人的脖子。 连清儿差点没笑出声,故作正经的摇了摇头,扯唇道:“当然不会,只是觉得,虽然那个家伙做事缺德又不负责任,但是毕竟是宝儿的生父……” 这话不假,连清儿在看书的时候,觉得反派的父亲养而不管,但是为人还是挺正直的,而且到后面,反派几乎每一次作恶,他都会跟在后面赎罪,也算是一个不会言爱的父亲吧…… 可是现在这话听在战世宣的耳朵里,却是很不是滋味,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抿唇,下巴崩成一条直线,沉声道:“本王是为了你好。” 连清儿闻言,摇了摇头,“我自己的人生,不需要靠任何人。” 看了一眼怀中熟睡的宝儿,她抬眸,对上了战世宣的黑眸,眸间清光澄澈,一片安然,“因为,这是我选择的路。” 一句话,让战世宣忽而语塞,看着眼下清秀的小脸,他的心里涌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情愫。 这样美好的女子,竟然…… “不过,我也想求你一件事。” 连清儿说着,拿出了那一夜战世宣所给的玉牌,平静道:“我希望,你不要勉强我做任何事情。” 战世宣一顿,目光泛起了几分幽疑,随即点了点头,“好。” 这一下,连清儿暗暗松了一口气。 而恰逢此时红雀折返回来,战世宣也不便久留,随即一个飞身,消失在了白日之中。 连清儿目送战世宣离开,长舒了一口气,眉头依旧颦着。 “小子,你说你爹,会不会提前发现你的存在?”连清儿问道,可是回应她的是宝儿那不知人事的笑容,和咿咿呀呀的婴语。 …… 这头,战世宣刚回行馆。 “主子!” 战一火急火燎的跑来,难得慌张。 “出了何事。” 战世宣蹙眉,看着战一仓皇的模样,面露不悦,“这般慌张,有失体统。” 战一是他最得力的下属,更是暗卫队长。如此失态,让其他人看到,难免会揣测。 “主子,连小姐的事儿,有了进展,可能,和主子您有关……” 顷刻间,室内一片寂静。 “主……主子?” 战一半晌没有得到战世宣的回应,不禁心机胆颤,抬眸,见他面无表情,下意识舔了舔舌头,鼓足勇气,提醒道:“主子,底下人也查出来,当初您中的是,醉春媚……” 第六章 连城 红雀将厚厚的被子抱上马车,问连清儿:“咱们当真要带着小少爷一道去?” 连清儿点头:“自然,这小子除了我们二人,谁还看的住?” 红雀看着在自家小姐怀里啃小手的宝儿,深以为然。 这才不到百日,便已经认起人来,除了小姐和她,谁都不给抱。前几日有个小丫鬟瞧着他可爱,自告奋勇要守着小少爷,谁知刚过去,宝儿便哭了起来。 若是将小少爷留在家里,保不齐还没出院门呢,便哭起来了。 收拾好了东西,连清儿便抱着宝儿上了马车。 虽然近日连怀消停了,没来找麻烦,但是她却不会掉以轻心。连怀对连家珠宝坊势在必得,定然不会就此罢休。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连府里怕是也有连怀的人,连清儿自然是不敢让孩子离了自己的眼。 到了珠宝坊,连清儿便看到有个中年微胖男子站在门口,不住的抻着脖子往外看。 红雀先下了马车,小心的接过宝儿,尚未腾出手来,就看到连清儿自己跳下了马车,吓的心里一颤,见她无事,这才放下心来。 心里思量着,如今有了小少爷,若身边还只有自己一个丫鬟,怕是人手太少了,该与小姐说说再买个丫鬟的事儿。 “小人连城,见过小姐。” 连清儿这才注意到是方才一直张望的那人在说话,她也是听到连城二字,才着急去看是谁。 虽然当时看书的时候走马观花,却也记得了几个对反派好的人,一个是红雀,另一个便是这连城。 炮灰反派的娘死了之后,连城假意投诚连怀,暗中接济红雀,这才让反派小时候少了些磋磨。 只是连城怕连怀起疑,每次偷藏的银子也不多,只在察觉到连怀怀疑自己之后,这才匆匆藏了最后一批货和进货的银子,被连怀五马分尸。 最终,反派也是依靠这些银子发了家,一步步走上巅峰。 却也走向了死亡。 连清儿抿了抿唇,这一世,她再也不会让这些人为她和她的宝儿买单! “城叔不必多礼,咱们进去吧。”连清儿亲自将人扶起来,脸色也柔和许多。 临近年关,街上人来人往,早就在看到连清儿出来的时候便聚了过来。 经过了之前沉海不死,海神发怒之事,怕是整个滕州的百姓都知道了连清儿,也对她生的孩子十分感兴趣。 连城自然也看到了,一双鹰目凌厉的扫了围观之人一圈,这才护着连清儿和宝儿进了门。 连城将连清儿带进了内室,将早就准备好的账本拿出来一一指给她看:“这是这一季度的账本,除了这本是这家店的,还有两本是徽州和汴京的,您先看看。” 连清儿诧异,她只当连家的珠宝行只在滕州开设,没想到连汴京都有? 当下,她便仔细的瞧着,惊讶于汴京那边的生意竟然与滕州的不分伯仲。 “这汴京的生意如今是谁在打理?进账怎的如此可观?”连清儿看完了,将账本放在一边,问道。 连城本来对连清儿认真看账本就觉得不可思议,而且见她竟然都看的明白,更是心中诧异。这若是放在以前,连清儿可是看也不看便让他做主的。 回过神来,连城便赶紧应道:“是小人家里的大儿子在管着,因是悄悄开的,不便透露,便没挂咱们连家的牌子,小姐莫要见怪。” 连清儿没再多问,方才她看账本便知道了,虽说是一个季度的,但是唯独只有汴京的账本只有两个半月的紧张,还有一个月的出账,她便猜是这一季度新开的店。 “那徽州那边是谁在管着?亏损的帐都赶上旁的铺子半年的进账了。”连清儿问。 连城神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红雀听了便小声说道:“小姐,您忘了,半年前连二叔来请求您将徽州的生意交给四公子来做,不见到您就要硬闯您的院子。当时您的肚子已然十分明显,您担心被他瞧见了,便应下了。” 连清儿还真不知道有这种事,只好暗骂一声连怀的厚颜无耻。 她清了清嗓子,问:“那在此之前可是也是亏损的?” “怎么会?”连城愤愤不平的说道,“这徽州的铺子是最赚钱的,不然连怀也不会惦记上,在小人这里讨不了好去,便去寻您的晦气!” 连清儿心里也有底,若不是有利可图,连怀也不会将那处要了去。 她点点头,道:“无妨,咱们再拿回来便是。” “这落到连怀手里的东西,再想拿回来便不容易了。”连城叹了一口气,想到这铺子是小姐亲自许出去的,也不好多说,只道,“小人想想办法便是。” 连清儿心里早就有了计较,但并不多说。 她看着连城道:“城叔一句一个小人,倒是显得见外了,以后在我面前无需附小做低,以我自称便是。” 见连城要拒绝,连清儿便道:“城叔也知道,虽然滕州民风比旁的地方开放些,却也没有女子日日抛头露面做生意的,这连家还得靠您。” “父亲生前便说过,您是他最器重的人,您也是看着我长大的。这么多年,若不是您守着连家的产业,怕是早就被贼人给夺了去。于公于私,您也是清儿最亲的人了,万万不要再推辞了去。” 连城叹了口气,这才应下了。 连清儿这才笑了,又问了些生意上的事,见连城处处打理的妥当,便放下心来。 宝儿在一旁乖巧的听着,也不闹腾,时不时的哼哼两声,引得连城频频侧目,与连清儿说话的时候都有些磕绊了。 连清儿失笑,让红雀把宝儿抱过来,递给连城:“城叔还未见过宝儿吧?” 连城回神的时候,孩子便被自己抱了过来,当下有些窘迫,但也不想拒绝。 怀里的小娃儿白白胖胖的,唇红齿白,一双葡萄般漆黑灵动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看,头发眉毛也长得好,连城越看越喜欢。 第七章 下去瞧瞧 想到当日连清儿受的苦,连城有些懊恼:“当时若是小……我不跟着去汴京,留在滕州,也不会让连怀那畜牲钻了空子,差点伤了您。” 他得到消息之后,连夜往回赶。只是汴京和滕州一个北,一个南,即便是日夜兼程,跑死了七匹汗血宝马,也只在昨日深夜赶了回来。 他回来便找了阿大问了情况,今早紧忙递了帖子,幸好连清儿没事,要不然他还有什么脸面去地下见老爷和夫人? 连清儿却是笑了:“若是您不去汴京,那边的生意如何做大?此事本就不怪您,您也莫要自责。” “是我思虑不周,”连城眉头紧皱,“我已经让内人回来了,想来过几天便能到。老二老三回来之后,也让他们的媳妇留下。你们年纪相仿,也能有个照应,我也放心些。” “这可万万使不得。”连清儿惊讶,急忙拒绝,“婶子是去给大嫂看孩子去了,她回来了,大嫂怎么办?再者,二哥和三哥夫妻伉俪情深,才成婚不到半年,若是因为清儿将人给拆散了,清儿那可成了罪人了。” 红雀却是高兴的,她想起那日小姐孤立无援,被推下陌海的时候,她就一阵后怕。若是连城一家能回来,照应小姐,那是最好不过的。 “小姐放心,老二老三家的都坏了身孕,也不能再跟着出海,也不全是为了您。”连城开了口。 连清儿这才应下了,心里一阵感动。前一世自己虽然出身豪门,不愁钱财,但是却没有感受过亲情的温暖。母亲生下她之后便撒手人寰,父亲对她有怨气,将她交给保姆看管,后来娶了继母,生了弟妹,她在家里更是空气一样的存在。 后来她十四岁便出国求学,到创办自己的时尚产业,一直都是单打独斗,从来都没有人为她这么打算过。 见连清儿有些伤心,红雀当她是想起了逝去的老爷和夫人,便在一旁转移话题:“小姐,您发现没有,小少爷竟然让除了咱们二人之外的人抱了。” 被她这么一提醒,连清儿才发现,宝儿被连城抱着,不哭不闹的,全然不像在府上,别的小丫鬟看一眼都要哭。 “看来咱们宝儿也喜欢城爷爷呢。”连清儿逗弄着宝儿,笑着说道。 宝儿听不懂她说的什么,但是见娘亲笑,他便也跟着笑起来,露出一口尚未长牙的粉嫩牙床,小手还一挥一辉的,别提多可爱了。 连城自然也高兴,虽然连清儿对外说这是海神的孩子,但是他却是不信的。只是连清儿不说,他便不问。 连清儿尚未成婚便诞下孩子,传的邪乎一些,倒是对她也是种保护。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宝儿也困了,连清儿便带着他回了连府。 红雀找了个空悄悄的跟连城提了买丫鬟的事,便放心的走了。 马车刚走了几条街,便停下了。 红雀掀开帘子看了看,道:“前面被人给围起来了,怕是一时半会走不动,咱们不如绕道吧?” 连清儿往外看了看,正要答应,便见那里寒光一闪,一人竟然抽出一把刀来,似乎是要砍杀对方。 她眉头皱了皱,立刻道:“你抱着宝儿,我们下去瞧瞧。” 红雀还愣着,怀里便多了个孩子,自家小姐已经下了车。 她来不及多想,便急忙跟着下了车,小心的护着怀里的宝儿,跟着连清儿挤到前面去。 只见一头发花白的老人躺在地上,鼻青脸肿,一条腿以不自然的角度歪曲着,显然是断了骨头。一个看起来三岁大小的孩子趴在他身边大哭,嘴里叫着“爷爷”。 而对方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一人手里拿着一把刀,嚷嚷道:“咱们滕州民风淳朴,可没有偷盗之人。如今你这小孙子年纪小小的便如此作恶,我便替你管教一番,断他一条胳膊,也好让他记住这个教训,日后好好做人。” “大人,老夫求求您,饶了他这一回吧,他还只有三岁,往后的日子还长,可不能少了胳膊啊!”大冷的天,老头的头上就起了细密的汗,显然是疼得不轻,却还在坚持求饶。 那人往老头身上吐了一口浓痰,高声道:“我这是在给你条活路,你说你会雕玉,我家公子这才给了你机会,还先付了你银钱。谁知道你这人是个骗子,小孙子还是个偷,偷换了我家公子的玉佩不说,雕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那人看向围观的众人,朗声道:“大家伙儿给评评理,连家人向来厚道,便是死去的连大老爷也是常做好事,却被这外地的祖孙骗到家里来。就是报了官,他们也得是个死,大伙儿说是不是!” “对!咱们滕州可没有这样品格低下的人!” “就是,打一顿赶出滕州去!” “这样的人在滕州,就是给咱们蒙羞!” “……” 那人见众人都站在自己这一边,得意洋洋的踢了老头一脚,冷笑道:“听见了吧,老东西,还是乖乖的让老子断一条胳膊的好,不然你这小孙子的命可就没了!” 那老头不知是疼得还是吓的抖了一下,半晌,才道:“如此,便用老夫这条胳膊,换孙儿的吧,求求大爷了。” 连清儿看向那只胳膊,准确的来说,是那只手,食指和拇指都有厚厚的老茧,就连虎口也是如此,而中指和无名指上有深深地划痕,这显然是一双做了几十年雕刻的手。 在上一世,连清儿见过不少雕刻名家,都是如此的印记,就连她自己学了雕刻之后,也是在相同的位置磨起了薄薄的茧子,断然不会认错。 所以,是这些人在撒谎! 那老头是真的会雕刻,不知如何得罪了他们,便被陷害了。三岁的小孩哪里知道钱财的重要?用大人的思想来诬陷孩子,可真是恶心! “既然如此,那我便成全你。”那人奸笑一声,抬手就要落刀。 “我看谁敢打着我连家的名义在此作恶!” 第八章 一试便知 那人一愣,恼怒的看向连清儿,却在看到人时眼睛一亮,眼中盛怒不在,反而换上了一副痴迷。 面前的女子面若桃李,皮肤似雪,黛眉微皱,桃花眼下有一颗小泪痣,朱唇不点自朱,身量高挑,娇而不媚,自带一股英气。 他可没在滕州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娘子,当下便心猿意马起来,连话都忘了回。 连清儿嫌恶的看了他一眼,道:“我滕州确实民风淳朴,却也明辨是非。你三言两语便指认这祖孙二人是贼人,可有什么证据?我连家人向来磊落,从不随意打杀,你如今这番做派,若是在我连家正统一支,早就被扭送进官府了!” 众人这才认出来,此人便是有滕州第一美人之称的连清儿。 原是因为原主内向,不喜出门,在父母去世之后,生了场大病,身子娇弱,更是足不出户,是以虽然美名在外,却也未曾一见,除了上次沉海一事。 那男子听了连清儿的话,也羞恼起来,哪里还顾得上美人儿不美人儿了。 “原来是大小姐,当日的丑闻闹得沸沸扬扬,您还有脸出来逛呢?” 连清儿冷笑一声,看也不看他,对身边的父老乡亲们说道:“此事既然牵连到了连家的名声,那我连清儿便不可当做没看见,定是要管上一管的,诸位也做个见证,孰是孰非,咱们也不可光听一家之言。” 围观之人看热闹的居多,见说话人是连清儿,自然都附和。 那男子见众人被连清儿煽动,心中发狠,正想说话,就被身边人拉住。 他眼神一转,挥刀便想砍了那老头的胳膊,吓的众人惊呼一声,连红雀都抱着孩子背过身去,挡在连清儿身前,不敢看到那血腥的场面。 不知在何处掷来一颗石子,堪堪打在那刀上,逼得他退后两步,这才稳住身子。 “是谁?竟然暗算小爷?”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那人是怎么了。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连城急匆匆赶过来,问道。 见连城来了,连清儿这才放心,见他带来的人已经将老头和孩子扶到一边,便将前因后果简单的说了一下。 连城点点头,对方才那男子说道:“雷子,是二少爷让你这么做的?” 傅雷自然不敢说是,他知道连城的手段,也害怕他,当下气焰便矮了些:“这老头和小孩偷了咱们公子的东西,价值五千两白银呢,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城叔也莫要被他们可怜的外表给骗了。” 连城长的威严,端着的时候更是气势逼人:“事实到底如何,查了才知道,你们且先回去,这件事我自然会办。” “不必,”连清儿笑了笑,道,“我这里便有个法子,一试便知孰是孰非。” 傅雷本还想回去告诉连珏连城回来的消息,让他早做打算,没想到却被连清儿给拦下了,当即没好气的问道:“大小姐宅心仁厚,可莫要菩萨心肠又起了,想要养那小儿。” 这便是影射连清儿说自己怀的是海神之子一事了。 连城一巴掌打过去,傅雷的脸颊顿时肿了起来。 “竟敢如此同大小姐说话,我看你们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被打了,傅雷也半句不敢反驳,只能忍气吞声。 不疼不痒的,连清儿自然不会管他人说什么,而是对围观的百姓们说道:“我现在手里有几样东西,咱们便让那孩子选一选,看他拿哪个。” “按照方才那人说的,自然是该挑贵的拿才是。” “谁知道呢,万一那孩子鬼灵精的,现在就挑了便宜的拿呢?” “咱们先看看,连大小姐肯定有法子。” “……” 连清儿将手里的东西一一展示给大家看,有金簪子,有银的耳环,木头雕的小玩意儿,还有些吃食,价值一眼便看得出来。 连清儿蹲下身子,笑着朝小男孩招了招手。 小男孩看了爷爷一眼,见他点头,这才怯生生的走到连清儿身边。 连清儿见他小脸哭的都花了,眼睫毛湿湿的,小鼻子也红彤彤的。心里疼得发紧,亲自给他擦了脸,这才说道:“姐姐这里有几样东西,你选个自己喜欢的好不好?” 小男孩眼睛一亮,但还是看了爷爷一眼,得了应允这才看向她手里的东西。 一样一样的看过去,小家伙先拿了最贵的金簪子。 傅雷见状得意一笑,觉得已经十拿九稳了:“大家瞧见了没?这可不是咱们说假话骗人。” 百姓们心里也都觉得方才傅雷说的是真话,这小孩小小年纪,便是见钱眼开的人。 谁知道小家伙看到最后,竟然将金簪子放了回去,转而拿了一只白胖软香的肉包子,甜甜的说了一声:“谢谢姐姐。” 不等连清儿说话,小家伙便迈开小短腿跑到老头跟前,昂着头举着包子费力的送到老头嘴边:“爷爷,吃包子,吃了包子就不饿了。” 小家伙自己还忍不住咽口水呢,却还是忍着给爷爷吃,看的围观群众一阵心疼。 他们家里也都是有孩子的,谁家的孩子不是如珍如宝的呵护着,哪还有吃不上包子的? 即便如此,家里的那些孩子也没有眼前的这个懂事听话,到底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傅雷咬了咬牙,道:“这样算什么试探?定是他方才听了我的话这才临时改了注意,拿了那包子!” “孩子的心思最是纯粹,哪有你们这些弯弯绕绕,想要什么拿就是了,都说是白给的了,为什么不要?”有百姓不服气的说道。 “就是,即便是听了你的话改了,那也只能怪你口舌快!” 倒是有人心思多些,说道:“我也觉得这个法子不是很好,小孩子的喜好不定,且会看大人眼色。万一那玉佩是老头授意他拿的呢?” 听了他这话,众人也纷纷点头,觉得有道理。 谁知小孩子听了这话,怒气冲冲的反驳道:“你胡说,我爷爷没做过,我也没做过。从小我爷爷就教我,花家家训,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拿,想要什么就要靠自己的双手来挣!” 第九章 连时 连清儿也站起来,冷着脸道:“孩子有孩子的思维模式,大人有大人的处世之道,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傅雷听出来她是在拐着弯儿的骂自己心思恶毒,但是碍于连城在场,不敢造次,只能忍气吞声道:“大小姐一个妇道人家,足不出户,不知人心险恶。而这小乞丐混迹九流多年,早就学会了看人说人话,看鬼说鬼话,您还是莫要被他欺骗了的好。” “我才不是乞丐!”小男孩气呼呼的,握紧了小拳头,恨不得要与傅雷拼命。 “追思,不可无礼。”老者低声训斥了小男孩一句,随即坦坦荡荡的对傅雷道,“小兄弟,孰是孰非,你我心知肚明。你说我什么都无所谓,但是孩子还小,你可莫要再往他的身上泼脏水。” “好了,这件事我自有决断。”连清儿站在老者和小男孩身前,对傅雷道,“今日我便要了这两个人,你该如何?” 主子的交代是处决了这两个人,或者断手,或者直接杀死。如今他一样都没做好,自然不会让她把人给带走。 “清儿妹妹要人,兄长哪有不应的道理。”连珏缓步走来,身后跟着五个小厮,其中之一便是方才拉住傅雷之人。 连清儿看着来人玉树临风,身量与自己相仿,一双桃花眼多情又魅惑,白色的抹额中间镶嵌着一颗大拇指肚大小的红色玛瑙,便知道他是连珏了。 此人看似无害,实际内心扭曲,冷血无情,杀人如麻。原书中的反派儿子战连时便是造了他不少虐待,不过后来被战连时还施彼道,惨死于地牢中罢了。 而她还记得连珏内心扭曲的原因,便是因为他的身高。虽然他现在看起来不过是比一般男子稍矮一些,其实他的鞋底是加厚的,比起一般男子来说,矮了将近一个头! 连清儿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斯斯文文的朝他行礼,道:“既然兄长答应了,那妹妹便带人回府了。” “且慢。”连珏虚虚将其拦下,转而看向了红雀手里的襁褓,“我那乖外甥莫不是就在这里面?” 连清儿心中一紧,挡住了他的视线,问:“你想做什么?” 连珏笑了笑:“我能做什么?不过是好奇海神之子长的什么模样罢了,妹妹何须如此防着兄长?” “他睡了,今日不方便给兄长看了。”连清儿迅速的说道,“若不是遇到这件事,如今我们已然回府了。兄长若是无事的话,我们便回去了。” “哎,妹妹怎么瞧着不想打理兄长的样子。”连珏似是看不出来连清儿的急切,依旧不咸不淡的与她闲话家常,“不知我这外甥可取了名字?若是没有,那……” “叫连时。”连清儿道,“海神赐字,时间的时。因海神无姓,特赦随母姓,取名连时。” 见连珏还想说什么,连清儿便道:“时辰不早了,妹妹便不与兄长多言了,日后有空再会。” 说完,她便回头招呼连城:“城叔,将两位扶上马车,回府上医治。” 连城也不想让她与连珏多接触,立刻便让人将人扶上马车,亲自赶车回了连府。 连清儿担心府上惯用的大夫是连怀安插进来的,想让连城在外面再请个大夫回来,得知那大夫是自己父母留下来的老人之后,便放了心。 她在上一世学的便是中西医临床,还有自己的药品科研实验室,对于这点小伤也能治得,只是不想过早的暴露罢了。 连大夫来了之后,轻车熟路的便将老者的断腿接上了,还写了方子交给自己的药童,让他去抓药。 连清儿瞥了一眼那药方,见无不妥,便放下心来,对老者道:“你们祖孙二人便安心的在此养伤,莫要多想。” 老者方才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接上了断腿,如今还有些气息不稳,却还是抱拳道:“多谢连大小姐出手相助,救下我孙儿的性命,花不朽定谨记这恩情,来日比当报答。” “花不朽?”不等连清儿说话,连城便惊讶的问道,“难道您就是名满雍州的花一刀老先生?” “世人封的诨号罢了,实不敢当。”花不朽牵着小孙子的手,神色暗淡。 连城却是十分兴奋:“之前晚辈曾前去雍州,想要见您一面,却被告知您已离开多时,没想到机缘巧合,竟在此相见。不知您可否愿意留在连家?” 连清儿皱着眉头,她怎么不记得原书中还有一个叫“花一刀”的人? 花不朽注意到连清儿的表情,以为她是嫌弃自己,便道:“我已经老了,昨日方立下誓言,日后不再动刀,怕是要扶了您的好意了。” 连城只当他是被连珏之事气的不想与连家再有瓜葛,便不再多劝,只道:“您现在还是养伤为重,一切待身体好些了再议吧。” 小丫鬟适时端上饭菜,屋子里顿时芳香四溢,小追思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睛一直看着那些饭菜,忍不住吞口水,却没有任何动作。 连清儿想到今日他拿到肉包子的时候,也是先给爷爷吃,暗叹这孩子被教养的好,笑着说道:“你是叫追思吧?肚子饿了是不是?先去吃饭吧。” 小追思看了看爷爷,见他点点头,这才从爷爷的怀里爬出来,走到桌前,费力的把食盒端在手里,慢慢的走向床边。 连清儿眼皮子浅,见不得这种温情又感人的画面,生了孩子之后更是如此,当即便红了眼眶,退出了门去。 红雀跟着悄悄的退出来,将手里的帕子递过去,也叹息一声:“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追思未免也太懂事了些。向他这么大的孩子,哪个不是先想着自己的?” 连清儿想到书里的反派儿子,也是受尽苦楚长大,连城来不及接济他们的时候,便会出去偷东西吃,也是想着先分给红雀姨娘,再自己吃。 许是在追思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儿子前世的影子,连清儿的心便更加柔软了些,想为那孩子多打算些。 第十章 认人好,拐不走 三日后,连府便热闹了起来。 因为连城的夫人顾氏回了滕州,当先便到了连府。 之前连城一家子都是住在连府的,连清儿的父母去世后,连怀为了抢夺家产,便在外散步谣言,说连城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囚禁连清儿。 连城自是不会理会那些闲言碎语的,只是连清儿不愿意让他们受委屈,便做主给他们在外面买了处宅子,让他们搬了出去。 如今顾氏回来,更是得知自己走的这一年连清儿连孩子都生了,便直接到了连府。 “小姐,你受苦了!”顾氏见到连清儿,当即红了眼眶,欲语泪先流。 连清儿见到顾氏,不知为何只觉得心里很委屈,竟破天荒的抱着顾氏哭了起来,惹得红雀心里也不好受,跟着在一旁落泪。 哭了半晌,连清儿才觉得好多了。许是原主便对顾氏很是亲近,是以她与顾氏虽是第一次见面,却并不陌生,细细的问了她在汴京的生活,又问了大嫂和孩子的近况,这才罢了。 顾氏得了空闲,便问道:“小公子可好?红雀也是个小丫头,月子里可照顾的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这女人生个孩子便是往阎王殿转了一圈,若是将养不好,日后可是要遭罪,万不可马虎大意。” “好好好,哪里都好,妈妈莫要担心了。”连清儿见她如此,笑着说道,“您回来了,可是要好好的教训教训那个臭小子,如今还不足百天,便认了人,除了我和红雀,谁都不肯给碰。” “认人好,拐不走。”顾氏笑着说道,“若是谁都给抱,我倒是真不放心了。” 红雀也连连点头:“奴婢也觉得是这个道理。顾妈妈,您此番回来便住在府上了吧?自从您一家子搬了出去,这府上可冷清了许多。” 顾氏看了连清儿一眼,道:“这可得看小姐的意思了。” 连清儿失笑:“妈妈愿意住多久,便住多久,我可再也不敢乱出主意了。” 一行三人便笑作一团,躺在一旁呼呼大睡的小连时睁开眼睛看了她们一眼,便翻了个身又睡下了。 顾氏回来,连清儿便无需日日守着连时,有了时间做自己的事。 “追思,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连清儿背着手,进了花不朽的屋子。 追思正陪着爷爷说话呢,听到连清儿的声音,便飞快的下了床,跑了过去。 “追思见过小姐。”小家伙有模有样的给连清儿行了礼,这才好奇的朝她身后看去。 这是花不朽教的,连清儿说了几次不需要这样,但是追思听爷爷的话,每次见了都要行礼。连清儿纠正了几次,便作罢了。 她将手里的小木马拿出来,递给他,道:“你看这个好不好看?” 这是她今晨带着红雀出门的时候,见街上的小孩子都喜欢这个,这才起了心思,给追思也买了一个。 她本来以为追思会十分高兴,但是小家伙却像是见惯了一样,将小木马拿在手里,一脸正经的说道:“做工粗糙,都未打磨光滑,您看这里还未抛光呢。爷爷说了,这样的东西是半成品,可不能拿出来,被人瞧见了可是要丢咱们花家的脸。” 想到了什么,小家伙这才昂起小脸,对连清儿道:“不过,这不是花家出手的东西,便无需这么苛刻了。追思多谢小姐送的木马。” 连清儿被他小大人一样的样子笑得不行,这才想起来他们家便是做这个的,他定是见惯了好东西,所以这个在外要卖五百文的木马便是不可出手的残次品了。 “那你可会做这样的东西?”连清儿笑着问道。 追思摇摇头,看了花不朽一眼,有些遗憾的说道:“爷爷说做这个没出息,要让追思读书,以后考取功名。” 连清儿这才想起来,追思虽然看着像是三岁左右的年纪,实际已经五岁了,这个年纪正是启蒙的时候,而追思如今还只是由花不朽口头传授,没去学堂。 她站起来,走到花不朽身边,搬了一个椅子过来坐下,对他说道:“既然您想让追思念书,可想好了给他请哪位先生了?” 说起这个,花不朽便有些窘迫。 他的儿子是去给人送货的时候被山贼杀了的,那时候他便发誓不让追思继承祖业,要送他去念书。 可是从那时候起,花家便接二连三的出事,最后只剩下他们祖孙二人。他心灰意冷,也受不得那些街坊或可怜或嘲讽的眼神,便带着追思搬了家。 谁知道一连两年过去了,他不仅没能东山再起,更是连盘缠都散了个干净,两人饥一顿饱一顿,还哪里有银子给追思找先生? 连清儿看出来他的窘迫,便说道:“我年少时的先生如今年岁大了,便在家中颐养天年。不过他之前受过连家恩惠,若是我开口,他定不会推辞。不知老先生可愿意让他给追思启蒙?” “花某如今身无分文,现在的吃穿用度还都仰仗连府,再不敢多想了。”花不朽摇摇头,婉拒道。 连清儿笑道:“知道老先生高风亮节,自然不会让您为难。如今您的药费和吃穿用度我都给您记着,追思的学费也先由连府出了,等您身子好了,有那等手艺,还怕还不了?” 花不朽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您愿意用我这个老头子?” “如何不愿意?”连清儿也惊讶了,“这雕刻的功夫虽然是看天分,但是也需要经验,您又是公认的“花一刀”,我即便是再有眼无珠,也不会嫌弃了您不是?” “可我那日已经答应连二公子,不再动刀。”花不朽默了默,说道。 “那您是要让那等小人得意?”连清儿早就了解清楚了当日之事,沉着脸道,“他为了一己私欲,便要毁人前程,您要将世道让给那等人?” “他不是您的……” “血脉不可混淆,我自是不敢说不是。”连清儿挺直腰背说道,“可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第十一章 重操旧业 第二日清早,连清儿便得了青松苑的消息,说花不朽答应了。 她笑了笑,将连时交给红雀和顾氏,手书了一封信让小厮给连城送去,便坐在一旁安心作画,当日午后便去了青松苑。 昨夜连清儿走了许久,花不朽耳边还是回响着她的话。 “我不想把世道让给那些我鄙视之人,我相信花老伯您也是。” “我命由我不由天,凭什么要因为别人而舍弃了自己的一生?” 他看着正在一板一眼背着《三字经》的小孙子,老泪纵横。 雕刻的技术自从自己的祖辈传到手上的时候,他便发誓定要将其发扬光大,这也是他一生都在抛洒热血的事业。 若不是当时为了小孙子的安危,他也不会发下那种誓言。可他虽然年纪大了,心却不老,也不死板。 为了小孙子的未来,即便百年以后死无葬身之地,他也要无悔! “听闻老先生在雕玉上手艺一绝,不知在胭脂上是否也可雕刻?”连清儿坐下之后,便开门见山的问道。 听了这话,花不朽有些失望,只当连清儿是在给自己台阶下,还是不相信自己的实力,便道:“世间万物,还没有我花不朽不能雕的东西。只是在胭脂上雕刻闻所未闻,不知小姐为何突发奇想?” 连清儿笑道:“自然是为了让它更好看,卖出更高的价钱。先生可看看这个图样,可否雕的出来?” 花不朽一愣,知道自己是错怪了连清儿,接过她的图纸看了看,见不过是寻常的百鸟朝凤的图案,便道:“自然是雕得的。” 连清儿点点头,又把另一张图纸给他,道:“我想在银质和木制的盒子上雕刻同样的图案,样式大小我已经标注清楚,不知老先生可看得明白?” 花不朽看了一下,见图纸上的长宽高都标着奇怪的数字,左下角是注释,认真的看了看那,便知道那些奇怪的数字表达的是什么,问了一下自己的理解是否正确,便点头道:“不知小姐什么时候要?” “一月之内便可。”连清儿说道,“原料我会让城叔打好了送过来,您只管雕刻便好。” 花不朽摇头道:“这银,须得小姐提供原料,但是这木制的,还需小姐提供木头便好。” 连清儿想到他本身便是做雕刻的,想来木匠的活他也会,便应允了。留下几盒胭脂,让他熟悉一下雕刻的步骤,便走了。 这几日她可没闲着,走街串巷的看了些胭脂铺子,就连自己用的上等货她都不敢往脸上用,多是滑石粉和铅,用久了对皮肤伤害极大。 除此之外,她发现这里护肤品更是贫乏,用的都是什么生牛乳,或是做工不甚精细的膏体,又贵又油,连清儿嫌弃的很。 即便是如此,寻常百姓家的更是用不起。而滕州又是靠海,风大日晒,很容易便使得皮肤粗糙。 连清儿当即便想重操旧业,做化妆品和护肤品的生意。 护肤品工艺繁琐,连清儿还未提及,便先从好着手的胭脂水粉做起,打开销路,之后推广护肤品也好做。 好在滕州地处南边,四季如春,鲜花常年盛开,胭脂的原料不难得到。 她躲在屋子里倒腾了几日,便做出来了第一盒胭脂和水粉,先拿给红雀和顾氏看。 顾氏放下手中给宝儿做了一半的小衣裳,惊讶的捧着那胭脂问道:“这是小姐做的?这可比我在汴京见到的都要好上许多,颜色也正。” 红雀用手指肚沾了一点胭脂涂在手背上,惊喜的伸到顾氏跟前,叫道:“顾妈妈,您瞧,就像是咱们自己皮肤里透出来似的,半点看不出来是涂了东西!” 顾氏见了这才惊讶的试了试,只是她到底年岁大了,手上的皮肤有些粗糙,不如红雀那般娇嫩,涂出来的效果不如红雀明显。 连清儿将被她们二人遗忘在一旁的水粉拿在手上,用小木勺取了一些在手背上,笑着上前:“妈妈的皮肤太干燥了,您让我给您装扮一番,等下便焕然一新。便是与红雀比也不差。” 顾妈妈有些不相信,但是看着连清儿这么高兴,也不好扶了她的兴致,便老老实实的坐好,任由连清儿往自己脸上涂抹。 红雀也是不信的,要说那些日日燕窝参汤养着的富贵人家的夫人,待到四十的年岁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她是信的,但是要变成与自己这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一般,她就觉得自家小姐是吹牛了。 而且她看着她家小姐拿着一把刷子像是刷墙一样在顾氏脸上刷,便更是觉得小姐只是一时心血来潮,也不守着看了,逗弄一旁掰着自己小手小脚放嘴里啃的宝儿玩去了。 连清儿细细的上了粉底,又给她上了胭脂,并将胭脂涂在了眼皮上和嘴唇上,直起身子看了看,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好了。” 红雀漫不经心的一瞥,便惊住了,眼前这个唇红齿白,肤若凝脂,看起来最多十七八岁的女子,当真是顾妈妈? “小姐,您怕不是与顾妈妈商量好了,偷偷在外面找来了一个小姑娘来蒙骗红雀的吧?” 顾妈妈原是不抱希望的,但是看着红雀一脸惊艳,又说出来那番话,便满心好奇,自动自发的走到铜镜前,一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当即便愣住了。 她在镜子前摆弄了许久,忍不住用手扶上自己的脸,不可思议的问道:“这真的是我?” “自然假不了。”连清儿十分满意她们的表现,语气里还有些小得意。 红雀也顾不上与宝儿玩耍了,三两步跑到顾妈妈跟前,捧着她的脸细细的看,又拿起方才连清儿用的水粉,兴冲冲的问道:“小姐做的东西这么神奇吗?竟然还能使人回春?” 自然不是人人都有这样的手艺,连清儿不过是在上一世的时候便是个出名的化妆师,堪称会换头术,一手化妆的手艺出类拔萃,这才能达到这个效果罢了。 第十二章 女子会所 连清儿看着顾氏对着镜子不停的摸自己的脸,笑着说道:“若不是东西太少,我还能画的更好。不过不着急,很快我便可以研制出来,到时候日日给妈妈画。” “还能比现在更好看?”顾氏惊讶不已,“小姐是从什么时候学会的这门手艺?” 红雀也眼巴巴的看着连清儿,她日日同小姐在一处,日常都是自己给小姐上妆的,也不见小姐露一手啊。 连清儿自知得意忘形,险些忘了原主的身份,思来想去,也只好推辞说是在梦里学的。 顾氏和红雀不疑有他,顾氏更是说道:“小姐,您这胭脂水粉若是放在铺子里卖,定能卖个好价钱!” 红雀也连连点头:“就算是我这样的小丫鬟看了都想买呢,更别说那些富贵官宦人家的夫人小姐了。” 连清儿见她们都认可自己的东西,自然是高兴的,说道:“自然是要卖的,不过,我要做点不一样的。” “什么不一样的?”红雀快言快语,好奇的问道,“不如就放在咱们的珠宝坊里,都是些有钱人家的,再加上城叔的手段,不怕卖不出去。” 顾氏也觉得红雀的主意好,若是连清儿再把制作这胭脂水粉的方子留着,只教授人们方法,便可大批量生产,也好做大。 可是连清儿却摇摇头道:“我要做一个女子会所,专门给女子看病,卖女子用的私物,解决她们的麻烦。” “什么女子会所?”连城在外面进来,便听到了这句话,忍不住发问。 “城叔,你来了?”连清儿笑着迎他进来,道,“我这里有个想法,想让城叔帮忙找个合适的地方。” 连城给连清儿行了礼,便点头应道:“小姐请说,我定会为您思虑周全。” 他看了站在红雀旁边的女子,诧异的问道:“小姐已经自己买到丫鬟了?年岁瞧着与您相仿,您若是喜欢便也罢了。我今日还买了几个身家清白的,正在训练着,想着过几日给您送过来。” 连清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当即没忍住笑出声来,就连红雀也捂着嘴巴笑得打颤。 顾氏没好气的说道:“什么小丫鬟?你的眼睛长到哪里去了?” “夫人?”连城听到声音,惊讶的问道。 他细细的端详了一番,确实是有她年轻时候的样子,只是…… “夫人,您是得了什么造化,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年轻了?” 难不成宝儿当真是海神之子,是海神感念,特让自家夫人重回青春? 顾氏被他眼中不加掩饰的惊艳取悦,想到还在孩子们面前,便有些羞赧。 强忍着脸色不断蒸腾的热浪,她脸色冷了冷,道:“什么什么造化?是小姐的造化!” 一席话说的云里雾里,连城自然是听不明白。 红雀笑够了,这才说道:“是小姐自己研制了胭脂水粉,给妈妈上了妆的!” “这是胭脂水粉的功效?”连城惊讶的问道,盯着顾氏的脸目不转睛,随即摇头道,“这怎么可能?我走南闯北,即便是口碑最好的万紫阁也做不到如此地步。” 顾氏被他炙热的眼神看的别扭,扭过头去逗弄宝儿了,不再理会他。 红雀拿了胭脂水粉递给连城,笑道:“城叔先别忙着看妈妈了,等晚上回去还怕看不着?现在还是看看小姐研制的胭脂水粉吧,看看可否有销路?” “好你个坏家伙,竟敢编排起我来了!”顾氏羞得耳朵都红了,伸手拧了她的胳膊一下。 红雀笑着躲到连清儿身后,朝顾氏吐舌头。 连清儿方才便一直笑着看她们说笑,这才开口问道:“城叔见多识广,可知道我这胭脂水粉价值几何?” 连城本以为与外面的相比不差多少,拿在手里细看之后才发现,胭脂色泽光润颜色正,水粉细腻,与外面卖的干粉不同,这是像熬的糊糊一般的东西,闻所未闻。 “小姐的手艺自然不用多说,这水粉当真是如水一般,更是闻所未闻。”连城说道,“不过我们滕州地方小,怕是卖不上多好的价钱。” “城叔但说无妨。”连清儿道,“这市面上东西的物价您可比我熟悉多了,您定的价自然是合适的。” 连城却没有第一时间说出口,而是仔细的盘算了一番,这才说道:“这样大小的一盒,胭脂可卖到一两银子,不过这水粉倒是可以试试二十两银子。” 顾氏和红雀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外面卖的胭脂最好的也就五百文,而水粉却是比胭脂要便宜些的,没想到可以卖到二十两子,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了。 不过想到连清儿做出来的东西效果这么好,能做到回春的效果,便是万两也有人买的。 连清儿心里便有了数,点头道:“过几日还有些东西会一并做出来,除此之外我还托花老先生做了些盛放这些东西的容器,到时候出来了成品,我再拿于城叔看。” 连城心里有些激动,道:“我倒是没想到小姐还有这样的手艺,届时可以放在珠宝坊里卖,定不会让小姐失望。” 连清儿笑着摇摇头:“不,我方才说了,我要做一个女子会所,希望城叔能帮我在繁华的地界找个铺子,与珠宝坊差不多大便可,届时怎么装饰我看过了再与城叔细说。” “小姐的意思是,您要亲自去盯着?”连城迟疑的问道。 连清儿点点头:“一开始的时候自然是需要我守着的,不过等日后稳定了,再做打算。” 滕州虽然民风开放,但是女子外出做生意的却不多,且多是孤寡命苦之人,连城是不太希望连清儿出面的。 看出他的想法,连清儿道:“城叔莫要担心,外面说什么我都不会怕。未婚生子已然是最大的包袱,还有什么是值得我害怕的?” “况且,就算是为了宝儿,我也要振作起来,给他做个样子,告诉他他的娘亲是个坚毅之人。流言蜚语不能将人打倒,能打倒自己的只会是自己的软弱。” 第十三章 新店开业 有了连城的帮忙,连清儿的生意进展的很快,花不朽那边也将自己雕刻好的东西差人给她送了过来。 连清儿看了十分满意,银雕和木雕对于花不朽来说十分简单,而过于软糯的胭脂水粉却是有些难度的,是以耽搁了几天的时间。 不过即便如此,看到上面栩栩如生的百鸟朝凤图,连清儿还是十分欣喜。这比后世机器压盘的效果有灵气多了。 连清儿不仅做了胭脂水粉,还将眉笔和眼影做的与后世一般,方便好用,甚至还制作了几套化妆刷。若不是海绵不好仿制,她恨不能将海绵蛋也做出来。 她将自己研制出来的胭脂、眼影、口脂让人给花不朽送过去,让他按照图纸雕刻,打造高级感。 而允诺给小追思找的老先生也早早的便请到了府上,给他启蒙。 临近年关,外出采购的人也多了起来,街上更是热热闹闹的。 连清儿便让连城选好了日子,新店开业。 鞭炮声起,便围上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连清儿和顾氏站在门口剪彩,红绸揭下,“花娇阁”三个行云流水的草书跃然眼前,大家看的云里雾里,不知是什么名堂。 红雀敲了敲手里的铜锣,高声道:“连家女子养生会所开业大吉,顾名思义,女子随意,男子止步。” “什么地方啊还不让男人进?”有人在下面嚷嚷道,“这世道上还没有男子不能进的地方呢!” “就是,你瞧瞧这名字取得,便知道是让男子享乐的地方!” 男子闻言,哄堂大笑,不言而喻。 看着有女子羞红了脸跑了的,气的红雀将手中的铜锣敲得框框响:“瞅瞅你们一个个的贼眉鼠脸的样子,那点龌蹉的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我们这是女子养生会所,是女子找乐子的地方,可不是你们这些臭男人该来的地方!” “什么女子找乐子的地方!不三不四的,要是我婆娘敢来,我就打断她的腿!” “就是,家事还做不完,还想出来找乐子?老子是死了吗?” 听了红雀的话,自然有人站出来嚷嚷。 连清儿站在一旁,丝毫不慌乱。这样的场景她早就想到了,这世道是男子为尊,女子卑贱,这样的地方自然会受到那些男子的反驳。 人群中也有不少女子,站出来反驳道:“怎么女子就非得在家做事了?处处打理妥当了,还不能出来逛逛?” “就是,男子出来找乐子是天经地义,女子便不可了?” “……” 能说出来这样的话的女子必然是有底气,不是家境殷实,便是自身能力不俗,名声在外,那些男子也不敢轻易反驳。 而连清儿,等的便是她们。 “几位姐姐说的不错,自来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可我却不同意,女子打扮自己,是为了让自己心情愉悦,更有自信。” 连清儿今日特意上了妆,杏腮桃脸,眉目含情,一颦一笑皆是风情:“我瞧着有些女子在娘家是娇滴滴的小姑娘,而成婚几年之后,便被蹉跎成了黄脸婆,实在痛心。生活固然磋磨,可女子若是多考虑一下自己,便会有不一样的心境。” “你说的简单,你是连家的大小姐,衣食无忧,自然可以多考虑自己,就连我们往日做事也要多考虑考虑你们连家呢。可是我们贫苦百姓如何考虑自己?”有看不惯的婆婶站出来说道。 此话一出,自然有人出来跟风附和:“刘姐说得对,连大小姐你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多为自己考虑,那相公和孩子便要受了委屈,这可如何使得?” “这如何使不得?”连清儿脸上丝毫没有顶撞的恼怒,反而像是在同她们探讨这个问题一般,“两位大家,按照你们的说法,家里里里外外都是靠你们二人操持吧?你们可曾想过,你离了他们,可以自己赚银子养活自己,而他们虽然会赚银子,却生活上一团糟?” 连清儿没有给他们反驳的机会,继续说道:“我们常说男主外,女主内。男子在外自然需要光鲜亮丽,女子在家里便无需刻意打扮。千百年来向来如此,可你们有没有发现,即便你们委屈自己,他们还是不会更爱你们,反而对外面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多看几眼,甚至会嫌弃你们,是也不是?” 底下人顿时没了声音,因为她说的是对的。 有男子不服气的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们变丑了,我们在外面看几眼漂亮的又怎么了?” “可你的娘子也曾经那样年轻漂亮过,不是吗?”连清儿反问道。 那男子一噎,梗着脖子说道:“人都会老的!” “这话确实不假,”连清儿点点头,“可是有的人老的快,有的人老的慢。而你的娘子是嫁给你之后才变老的,你不仅不感念她的辛苦,反而嫌弃她,这是何道理?” 她有看向台下的女子,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是说每个人都有追求美的权利,而我们花娇阁便是这样一个地方,可以让女子延缓衰老,健康舒心,甚至年过半百,风姿依然不输二八年华,反而更有韵味。” “吹牛吧?” “就是,年过半百就是那霜打的花,怎么和开的正盛的比?” “得了海神眷顾就是不一样,心比天高了,也要看有没有那个命!” “……” 连清儿丝毫不在乎她们说什么,反而她们现在反驳的越厉害,等下便越是信服。 见下面说的差不多了,她才打断众人,道:“我知道,现在我这样空口白牙的说多少句都没用,不过,谁敢上来让我试一试?我不敢说让你从里到外焕然一新,但是光是外貌的变化,便足矣让你震惊众人。” 下面的人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有些方才被戳到痛处的男子朗声问道:“能让年逾半百重回二八年华?” 连清儿笑着点头:“这是自然。” 听了这话,有些女子便来了兴致:“能让丑女变美?” “没问题。”连清儿笑道。 第十四章 骗人的把戏 众人窃窃私语中,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泼辣女子站出来道:“我来,若是你没把我变年轻了,可有什么惩罚?” 连清儿指了指一旁的托盘,红雀将上面盖着的红绸揭下,她笑道:“若是你们觉得我所言非实,便可从上面取一定银子走。” 见状,那些人便蠢蠢欲动起来,那银子一定可有足足五十两,够他们一家人好吃好喝过个几十年了。 那妇人便道:“好,我来试试!连大小姐可要说话算话。” “这是自然。”连清儿笑道,“敢问夫人尊姓大名?” “相公姓姚,姚李氏。”那夫人噔噔噔上了台子,朗声道,“人称一声姚三娘。” 连清儿就是喜欢这样爽快的人,细细的端详了一番,心中喜悦更甚,叫了一声“姚三娘”。 随即她看向台下的人,道:“过程可能比较漫长,也为了避免你们觉得我是使了什么妖术,我便就在这里给大家演示。来人呐,给现场之人送上座位,上茶水和点心。” 连清儿这话一出,便堵了那些想着等下闹事之人的嘴,但是听到有茶喝,有点心吃,便也罢了。 白吃白喝一番,还能看场热闹,也不算差。 红雀带着几个小丫鬟很快便将梳妆镜端过来,手法熟练的将连清儿要用的东西一一摆在一旁的桌子上,便退到了一边。 连清儿先是让她净了脸,给众人展示了她脸上的细节,这才让她坐下。 滕州靠海,风大日晒,有些是常年在海上飘的,对皮肤的伤害更是大。而姚三娘便是其中的典型,皮肤暗黄,脸颊上有红血丝,颧骨上还有些雀斑和黄褐斑,毛孔粗大。脸上的皮肤有些松弛,眼角长了皱纹,整张脸的走向都是往下的,看起来颇为老气。 不过好在脸型不错,只是一双单眼皮显得没精神了些,鼻梁有些塌,嘴唇有些薄。整个人看起来便是泼辣的样子,轻易不敢惹。 在人们的眼中,鹅蛋脸,杏眼或者桃花眼的女子才是最为标准的长相,姚三娘这样的,在年轻的时候便是不讨喜的一类。 底下的人也都好奇连清儿怎么让她变回二八年华,纷纷抻着脖子看。只见其拿起旁边桌子上的瓶瓶罐罐,用刷子往姚三娘的脸上刷,但是却丝毫看不到姚三娘的脸变成什么样了,更是抓心挠肝的难受。 有些人更是忍不住站了起来,可是姚三娘被梳妆镜挡的严严实实的,一点都看不见。 一个时辰过去,连清儿这才直起身子,站在姚三娘的身后,仔细端详了一番,这才放下手中的刷子,道:“好了。” 此言一出,底下的人如临大赦,纷纷站起来,嚷嚷着让姚三娘起身给他们看看。 可是不管他们怎么呼唤,都不见人出来,等的不耐烦了,便跑到了台子的一侧偷看,当场便愣在原地。 就在底下的人嚷嚷声越来越高的时候,听到一个颤抖的,不敢置信的声音问:“这真是的我吗?” 连清儿笑着点头:“自然是你。” 有人听到了对话,与姚三娘相熟之人便喊道:“三娘,出来让咱们瞧瞧!” “就是,让我们也看看变成什么样了!” 叫嚷了几声,梳妆镜之后之人这才站起来,底下的人当场愣住。 “骗人的吧?是不是换了个人?” “真是不敢相信,这还是姚三娘?” “肯定是换人了,骗人的把戏罢了!” “什么情况,我都看不见,你们能不能让我也瞧瞧?” “就是,前面个子高的坐下成不成,坐着都能看见!” “……” 听见下面七嘴八舌的声音,连清儿这才说道:“各位父老乡亲还是坐下吧,莫要挡着后面之人了。若是有什么疑问,你们便问,我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下面的人稀稀拉拉的坐下,后面的人这才看到姚三娘如今的样子。 肤白如凝脂,丝毫看不出来皱纹的痕迹。原来的吊梢眼变成了杏眼,更显妩媚端庄,鼻梁还是不高,却也秀气了不少,原先的薄唇变得厚实了些,五官比例恰到好处。 虽说看起来像二八年华之人有些夸张了,但是说是二十出头也有人信的。 况且比那些正值青春年华之人显得有韵味多了。 姚三娘身上还是穿着那身旧衣裳,朴实无华,头饰也是用的惯用的布巾缠绕,只是换了个包扎的方法,整个人看起来便像是落难的世家小姐,坚强不服输,深陷泥潭却依旧不改其气质。 下面那些想找茬的人也歇了心思,不过更多的是蠢蠢欲动之人。 姚三娘眼睛微红,却高声道:“我方才不过是抱着试试的心态,觉得连大小姐是吹牛罢了,不成想竟然效果这么好。我这一辈子也没被人夸过好看,甚至觉得自家男人在外面看看那些好看的也没什么。可是现在我知道了,我也可以变得更好看,值得更好的。” 她落下泪来,却是笑着:“虽然我已经半截入土,但是我觉得还不晚,就算是明日便死了,也值了。你们应该比我年纪小,机会比我多。连大小姐有句话说的没错,变好看了确实是更自信,我现在觉得就算是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我也不是不能肖想!” 底下传来一阵哄堂大笑,却是善意的。 有个老夫人拖着手里一个女子站出来,颤巍巍的问道:“连大小姐,您手艺好,可能帮帮我这孙女?” 见到她过来,有些便可惜的摇摇头。 连清儿见那年轻女子年岁不大,半边脸被头发遮挡着,而另半张脸冰肌玉肤,看起来吹弹可破,这是滕州人里少有的肤质。 她心中了然,怕是那半张脸有什么瑕疵吧。 “不知我可否看看这位姑娘的脸?” 那女子看起来有些抗拒,躲在老夫人的身后不出来。 姚三娘认得她们祖孙二人,苦口婆心的劝道:“莲娃子,你就让大小姐瞧瞧,你看三婶我都能变好看,大小姐肯定也能帮上你。” 第十五章 只接待女子 容莲抬头看了看她,咬了咬唇,心中还是有些迟疑。 连清儿便走下台来,小声说道:“最差也不过是跟现在一样,你在担心什么呢?有些事情,只有迈出去那一步才会天高海阔,固步自封除了困住自己,没有任何帮助。” 见容莲紧咬着唇,一副想试又不敢的样子,连清儿了然,道:“你是怕试了之后会失望是吗?” 容莲身子一僵,却没反驳。 连清儿笑道:“可是你不试一下,往后都是这样,试了,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这个道理,你一定能明白。” “莲妹子,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的。如果试了能让你开心,你便去试,我只想让你开开心心的。”一个黝黑却俊朗的男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容莲的身后,憨厚的声音响起。 容莲似是被吓了一跳,都不敢回头看他。可是最终,还是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见她应着,那老妇也高兴,朝连清儿拜了拜,便催着容莲上去。 方才她也是不信的,但是看到姚三娘的变化,她便心动了。 容莲是她收养的弃婴,便是因为她脸上的胎记才被人丢弃。容莲的另半边脸十分美艳,若是能遮住,那便可以过上如常人一般的生活了。 连清儿得了容莲的允许之后,看到她半边脸淡粉色的胎记,印证了她的猜想。 女子多爱美,更何况是容莲这么大的年纪,用头发挡着脸,无非就是疤痕或者胎记。黑色的胎记不好遮,但是这种浅粉色的,却是极为容易的。 “想必大家都见过莲儿,那我便不让她再站起来让大家端详一番,现在便为她上妆了。”连清儿看过之后,起身对大家道。 容莲本来担心她看到自己的脸之后露出嫌弃或厌恶的表情,但是什么都没有,甚至感觉自己是与常人一样。 或许是因为肤质原因,再加上容莲平日不多出门,所以皮肤细嫩。 连清儿只帮她润肤之后,便用遮暇给她细细的遮盖。那颜色比容莲本身的皮肤要黄一些,等上完了遮暇之后,她便又上了层粉底。随后便简单的上了胭脂和口脂,便放下了手中的道具。 众人没来以为还要等待许久,但是看她这么快便停了手,便觉得她是放弃了容莲,等着看容莲拿银子呢。 一时间众人便羡慕起她来,那胎记本来便是她胎里带的,没想到如今竟然还能用它来赚上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这可以说是血赚了。 可是没等他们说话,容莲便站了起来,朝向容老妇的方向,高兴的说道:“阿婆,黑海哥,我的脸好了!” 众人这才看到容莲,没了胎记的脸,光滑如白脂,往日暗淡的双眸如今飞扬肆意起来,带着这个年纪女孩子的朝气,竟让人看的错不开眼。 容老妇和黑海对视一眼,也高兴不已,本来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喜人的结果。 特别是看到往日满面忧愁的容莲如今笑得这么开心,他们更是感激连清儿,恨不得当场给她跪下。 连清儿和红雀赶紧把人给扶住,笑着说道:“我只是把她的胎记盖住罢了,并没有治好,洗了脸之后还是能看见的。” “这样便很好了,这样便很好了。”容老妇擦擦眼泪,拉着容莲的手,眼睛不舍得从她的脸上挪开,“我的孩子终于也能见天日了。” “阿婆……”容莲也红了眼眶。 而黑海就站在一旁,眼睛一直盯着容莲看,心里也是由衷的为她高兴。 “那些东西多少钱?我们买了!”容老妇拉着容莲,高兴的说道。 能让容莲改头换面的东西,多少钱她都舍得出! 连清儿笑着说道:“莲儿是愿意站出来尝试的人,我便不收她银子了,将方才所用之物,全部免费赠送给她,也算是我的谢礼。” “哎呦,这可使不得。”容老妇是个实在人,半点便宜都不肯占人家的,“您一双巧手让莲儿改头换面,该是我们谢您才是。” 容莲和黑海也赶紧点头。 连清儿笑道:“这可不算是改头换面,不过这胎记也不是没有法子祛除。这样吧,若是莲儿没事,便上我这花娇阁来,我帮你祛除胎记,你帮我做工。什么时候你脸上的胎记好了,你再选择留下还是离开。若是离开,没有银子,若是留下,便按月发月钱,这样可好?” “这……”容老妇有些担忧,这女子在外抛头露面可不是什么体面的活,再加上容莲本身便有争议,怕是更不好说婆家了。 容莲却点了头:“我愿意,若是真能治好,即便是往后都是白做工,那我也是愿意的。” 知道她的心病,容老妇见她答应了,也不好多说什么。最差也不过是将她留在身边,两人相依为命,更何况还有连清儿在,即便自己百年之后去了,大小姐肯定也不会亏待了她去。 见容老妇也点了头,容莲便回头问黑海:“黑海哥,你可会嫌弃我出来做事?” “怎么会?”黑海一下子窘迫起来,好在脸黑看不出来,“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支持你。” 容莲这才娇羞又满意的回头对连清儿道:“大小姐,莲儿愿意。” 等她们都安排好了,连清儿才解释道:“二位放心,方才我的丫鬟也说了,我们花娇阁只接待女子,男人一概不可入内,所以你们放心好了。” 这么一说,容老妇便多少放心下来,只要不与男子接触,又是背靠连府,想来黑海家也不会嫌弃莲儿。 他们这边说的热闹,底下的人却等不住了,有些性子急的便问道:“连大小姐,您还没说您这胭脂水粉多少银子呢,咱们也想买啊。” “就是,您快说说,就不要吊我们的胃口了。” “……” 连清儿笑了笑,说道:“这里人多眼杂,不好多说,若是有感兴趣的,便进来看看,等下我一并与你们说说。” 第十六章 危言耸听 见底下蠢蠢欲动的人,连清儿笑着提醒:“只能女子入内,男子留步。” 有好事的男子问道:“我们想买给家里的婆娘,也不能进去吗?” 连清儿道:“这胭脂水粉的选择都是看肤质来的,还是您夫人亲自来试试比较合适。等日后她试过了觉得不错,你悄悄记了那名字,送到宝鑫阁去,管事会与这边交涉的。” 又回答了几个人的问题,连清儿便让人在外接待,自己进去,给她们讲解去了。 先是上了一节护肤的课,随后便是教她们如何正确选择适合自己肤质的粉底。 最后,她说道:“化妆和护肤,产品关键,我们上妆的手法也很关键,只有两者都好,才能让我们焕然新生。若是各位对我们的化妆手法感兴趣的,也可以去那边报名学化妆。现在大家可以去选择自己想要的东西,上面都明码标价了,也有试用品可以试。” 大家这才起身,兴致勃勃的去选方才连清儿告诉她们的几样东西。 每种产品跟前都有三个小丫鬟,不管她们问什么都能对答如流,有口齿伶俐的还能帮着推荐,态度很是殷勤,却又不让人反感。 这样购买东西的方式她们都没遇见过,寻常便是遇到自己喜欢的便买下了,回去之后多半要后悔。但是如今这样被拉着推荐,不是适合自己的人家都不卖,还真是让她们感到新鲜。 是以,每个人都选了几样东西回去,除了那些外面见不到的东西贵了些,其余的都是比外面卖的稍微贵了些,但是却比那些精致好用多了。 有三位夫人却坐在座位上没动,看着那些人都在选东西,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我们可都是用惯了好东西的人,不是京城来的东西,我们不用。连大小姐若是只有这些货色,那我们便回去了。” 连清儿放下手里的茶杯,淡淡的笑了:“这位夫人可是平日里爱生气,一旦生气必会心慌手抖,呼吸不畅,浑身发软,久久不能平息?” 那人顿了顿,不答反问:“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难不成你卖的胭脂水粉还能改了我的性子?” “胭脂水粉不能,但是我能。”连清儿自信的说道,“若是我猜的不错,您的胸脯时常会胀痛,特别是到了小日子的时候,更是难受,喝了药也不管用,是也不是?” “放肆!”那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怒不可遏的呵斥道。 这一下便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纷纷看过去。 连清儿却是丝毫不怕她,她愤怒却还是没走,这就说明自己说对了,而她也想治好。 她用食指轻轻的敲了敲桌子,道:“这里都是女子,您不必觉得难堪。其实这种事情对于女子来说十分常见,只是有的人症状轻些,有的人症状重些。但是这也不是说都有便是不碍事的毛病,相反,这种情况对我们的身体极为不利,若是不加以疏导,或会丧命。” “你不要危言耸听,我还没听说过那里疼能把人疼死的!”那人底气不足的说道。 连清儿道:“自然不是疼死,而是因为那里的病症,引发了更大的病症,药石无医,这才丧了命。” “其实这也是与我们自身的情绪有关,常爱生气的人症状便会重一些。”连清儿解释道,“不如夫人跟我去雅间,我帮夫人按摩一下,您便可知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本来想走的人听了这话便也不走了,这种隐私之事,她们也不好与旁人说,只能憋在心里。而外面多是男医,更是不好看大夫,是以每到小日子前后的日子,有些人都疼得眼泪直流,不敢多碰。 现在知道连清儿可以治,便多了心思。不痛不痒的东西无可厚非,但是这种的疼起来要人命的病症,她们还是想治一治的。 见人对此感兴趣,顾氏便让她们坐着等,上了茶水和点心。 进了雅间,那夫人见正中间有一张床榻,不明所以的看着连清儿。 连清儿道:“您先躺在那床上,我净了手便给您按摩。” 那人想了想,便听了她的话,躺在了床上。 连清儿先是扶上了她的腋下,轻轻的按了一下,便见她眉头皱了起来,显然是有些疼得。她用适当的手劲往下按,直到对方没有反应才停手。 随后,她说了一句“得罪了”,便扶上了那人的胸上。 那人惊呼一声,而连清儿也是微微皱了皱眉,用下用力。 那夫人忍不住惨叫起来,挣扎着要让连清儿放手。 连清儿没管她,继续按揉了一番,这才停了手,道:“夫人的结节已经有些严重了,等下我给你开个方子,你按时服用,以后每日过来这里,我帮你按摩半个时辰,届时我再给你看看。” 对方脸色有些发白,此时还疼的直喘粗气,从床上爬起来,正想破口大骂,随即便愣了愣。 今晨起床之时,她稍微动作大了还疼的要命,方才自己急急的爬起来,却没觉得那么疼了,看来当真是连清儿的手法奏效了? 见她不回应,连清儿低头看她,了然道:“连家做生意向来以诚为本,我也代表着连家,自然不会危言耸听,夫人放心便是。” 那夫人脸色好看了些,点了点头,整理好衣衫,便出了雅间。 等在外面的人都翘首以盼,见人出来了,便纷纷看过去,但是对方板着个脸,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一时有些纠结。 那夫人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披风围上,便往外走,到了门口,她回头对连清儿道:“方子我便不拿了,那药等着我来这里吃,连大小姐可莫要忘了。” 连清儿本来心里也没有底,如今见她开了口,这才笑着应下。 目送她离去,顾氏才凑到连清儿跟前问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谁?”连清儿正在想接下来如何引出自己会医术之事呢,听到她的问话便回问道。 “她是滕州知府的正牌夫人,郭湘。” 第十七章 稀奇货 连清儿愣了愣,这才想起来郭湘这个角色是个刚毅又悲情的角色。 她本是崇州首富之女,地位便如滕州的连清儿,可惜被美色迷惑,死活要嫁给一个穷秀才周知行。 郭老爷子拗不过她,又担心她嫁过去受了委屈,便出钱给周知行买了个官,本想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谁知道他功名考的不好,做官却有两把刷子,短短半年便升任滕州知府。 走马上任滕州,郭湘自然是要跟着的,却没想到欢欢喜喜的一颗少女心,到了滕州支离破碎。 离开了郭老爷子的视线,周知行便暴露了本性,一连纳了三房小妾,圈养的美人更是数十,郭湘还没回过神来,后院里已然是莺莺燕燕一群了。 郭湘自小在家里便是受宠的那个,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可是闹也闹了,哭也哭了,周知行却是仍然我行我素。时间长了,她便歇了心思,索性不闻不问。 她记得当时看书之时,写到滕州受到倭寇袭击,而周知行在温柔乡里毫不知情。是郭湘披上战甲带着城中守卫和百姓共同御敌,击退倭寇,自己却重伤不治而死。而周知行得到了消息之后,先是吓的躲进暗室里不敢出来,得知倭寇退败才急匆匆的出来主持大局。 之后,更是冒领军功,将郭湘的功劳全都按在了自己身上,做了京官,还做了驸马。他怕郭家知道真相,更是暗中将郭家弄得家破人亡。 她之所以知道这么多,是因为宝儿幼时受过郭湘的帮助,在倭寇进城之时他也亲眼所见。就是在那时战世宣发现了他,并将他带回京城。而之后他有了权势之后,便将周知行杀了,背负了一生的骂名。 而如今她来了,定不会让这种事发生,而这个她在书中为数不多喜欢的角色,她也不会让她再有这样悲情的结局。 顾氏自然是不知道连清儿的想法,还在与她说道郭湘命苦,罢了见连清儿正在愣神,便推了推她,问:“怎么发呆?是不是太累了?你将这里交给红雀并这些丫鬟,我瞧着她们做的不错。” 连清儿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事,只是在想事情罢了。以后知府夫人过来的时候,你便告知与我,我亲自接待。” 顾氏只当她是为了打开富贵人家的销路,不做多想,便应下了。 屋里的人还都等着连清儿说道说道这些女子之事呢,见她终于回来,便拉着她细细的问,也不害羞了。 连清儿收拾好情绪,便一五一十的讲解,顺便告知她们若是平日里有什么不好与男医说的病症,都可来花娇阁找她。 那些手里头余钱不多的,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只余下几位富贵官宦人家的夫人和小姐。 连清儿坐在主座上,笑着说道:“各位可随心看看,若是有看的上眼的,便带走。” 一位夫人道:“我们这样的身份怎么能用跟那些百姓一样的东西?我知道你这里必定还有好货,快点拿出来吧,不要耽误功夫了。” “就是,连大小姐身份也是尊贵,自然理解我们这样身份的人的脸面,便不要藏着掖着了。”另一位夫人也附和道。 连清儿见她们都是一样的意思,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笑道:“看来还是几位夫人有眼光,我这里确实是有些稀奇货,各位若是感兴趣,便随我来吧。” 说吧,她便施施然站起来,带着她们往二楼去。 早在之前装修的时候,她便让连城帮她做了规划,一楼是寻常的玩意儿,二楼便要贵上许多,三楼是瑜伽馆,四楼最高也最隐蔽,便是养生堂了。 看过许多电视,知道这古代有掀人瓦片的喜好,这五楼便做了宿舍和仓库,供丫鬟们休息,放些杂物。其余的便空闲着。 到了二楼,摆放的物品便比下面的少了许多,看起来也更精致,特别是外面的盒子,雕龙画凤,竟像是活的一般。 这几位都是识货的,即便是她们在汴京运来的东西,那外面的盒子也没有这个精致的,一看这个盒子的雕工便知道价值不菲。 敢用这样的东西做包装的,那里面的东西定是好东西。 几个夫人心临福至,自发的便上前拿起那盒子,细细的打量,见膏体上面都是雕了花样,栩栩如生,更是心喜。 随即便试了试打开的胭脂,涂在手上,色泽光鲜,竟像是皮肤里透出来的一般,顿时惊艳不已。 “清儿妹子,你这个是怎么做的,怎么这样好看?比我在汴京粉黛楼里买的还要好上许多。”一个夫人眼睛亮亮的问连清儿。 连清儿笑了笑,没说话。 站在那人身边的夫人推了她一把,笑道:“舒雅妹妹就是快言快语,这制作的方子是人家吃饭的东西,你开口便问了,让人家怎么回答?” 安舒雅这才意识到不妥,连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感叹你做的好罢了,没有真想要你方子的意思。” 见她就要哭出来了,连清儿笑道:“我知道,安姐姐不必解释。” 随即,她看着她们说道:“你们是第一批来这一层的客人,所有商品一律打八折。” “八折是什么意思?”安舒雅疑惑的问道。 “便是十两银子的物件,我只收八两。”连清儿笑着解释。 此言一出,大家便兴奋了起来。虽然她们顾及着自己的面子,但是更顾及荷包。这里的东西都是明码标价的,她们一进来便看到了价格,是下面的十倍,但是比下面的精致多了。 她们虽然比寻常百姓有钱些,但是却没有这样花大钱来买胭脂水粉的,都是买些布匹首饰,都在心里算计着买些什么比较划算,听了连清儿的话,当即便不再估计了,生怕买的少了,这样的好事以后便没了。 几个人选好了东西,连清儿又送了她们刷子,细细的教了她们和她们的丫鬟如何使用,这才将她们送了出去。 第十八章 说我儿子更不行 许是走了的那些人口耳相传了出去,她们下楼的时候,一楼便又满满当当的了,红雀和那些小丫鬟都忙不过来了。 不一会儿,三个穿着艳丽的女子走进来,一副轻蔑的模样四处打量着。 红雀看到她们,顿时如临大敌。 “蔷姐姐,这里怎么乌烟瘴气的,什么人都有?”一名年岁较小的女子嫌恶的说道,“咱们还是走吧,免得辱没了身份。” “薇妹妹莫怪,好歹是清儿姐姐的店子,咱们不来捧捧光,可不是显得咱们没有人情味儿?”连蔷用拿着帕子的手抵了抵唇,笑着说道。 见连薇一脸的不情愿,连蔷便劝道:“咱们就随便看看,若是看不上,咱们便走,也算全了咱们的心意。” 连薇这才勉强点了点头,不耐烦的走向一个无人的角落。 连蔷看着在一旁给人推荐的连清儿,嘴角勾了勾,便走了过去:“清儿姐姐,听闻你生了孩子?外甥可还好?” 连清儿闻言回头,见是个不认识的人,眉头皱了皱,问:“你是谁?” 连蔷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当下心思转了转,便说道:“姐姐被海神瞧上,便忘了我们姐妹吗?连我都不认得了?” 连清儿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样子,更加不耐,这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典型的绿茶婊属性,她还是躲得越远越好。 “这位小姐,若是想买胭脂水粉,看上什么,找站在柜台前的丫鬟便是。” 连蔷见她这就要走,当即便拉住了她的袖子,问:“姐姐不亲自给妹妹介绍一番吗?” “丫鬟们也会介绍,无需我。”连清儿将自己的袖子收回来,板着脸道,“若是无事,我便走了。” “清儿姐姐果然厉害,未婚生子也不怕被万人耻笑,还敢厚着脸皮出来开店,当真是令人大开眼界!”连薇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见连蔷吃瘪,当即过来护着她,对连清儿冷嘲热讽一番。 连清儿挑眉,问:“你又是谁?” “你!”连薇没看到她气急败坏或者落荒而逃的样子,反而被不痛不痒的问了这么一句,当下觉得下不来台。 这个连清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若是放在往常,早就哭着走了,今日怎么还装作跟她们不熟的样子? “瑾儿见过清儿姐姐。”跟在连蔷和连薇身边从未说话的少女朝连清儿拜了拜,娇声喊了一句。 对于她们,连清儿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是耐不住她记性好。思来想去,觉得这三人便是原主那恶毒的二叔家里的三姐妹了。 细细的想了想,连清儿便能对号入座了。 她脸上挂了笑,道:“哎呀,真是忙糊涂了,连三位姐妹都没认出来,实在是该罚。不知三位今日过来,所为何事啊?” 连薇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冷哼道:“装模作样!” 连蔷赶紧拉了她的袖子一下,低声训斥道:“不得无礼,清儿到底是姐姐,咱们要对她客气点。” “客气什么?要不是她未婚先孕,毁了咱们连家姐妹的脸面,我又怎么会被恒公子嫌弃?就是她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害的!”连薇气的当即便尖叫起来,不顾场合就要扑上去抓连清儿的脸。 连清儿自然不会让她得逞,躲了过去,看着扑空的连薇,挑眉道:“我是连家嫡系唯一的血脉,你们是偏支,咱们本就互不相干,怎么你的亲事坏了便要赖在我的头上?你怎么不想想是不是你做的不够好,才让人家瞧不上你?”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哪里不好了?”连薇怒喝道,“本来都已经说好了的,却在你生下孽种之后对方便反口了,不是你是谁?” 连清儿的脸顿时拉了下来,毫不顾忌的一巴掌打过去,直接打的对方嘴角流血。 “你说我不行,说我儿子更是不行!”连清儿冷声道,“我警告你,再让我听到从你嘴里说出什么我们娘俩不好的话,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被她的眼神捉住,连薇吓的打了个寒颤,把想要骂出来的话也吓的缩了回去,悄悄的躲在了连蔷的身后。 连瑾上前拉了拉连清儿的袖子,小声道:“清儿姐姐不要生气,薇姐姐不是那个意思,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不要与她一般见识了。” 连清儿心里冷笑一声,这个妹妹看着忍气吞声,实则扮猪吃老虎,若是她没记错,连薇的婚事便是被连瑾给搅和黄的,自己反而摘了出去。 原先原主对她也好,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的,实际就是她无意间知道了女主的秘密,将消息透漏了出去。 这样的人,才更可怕! 当下,连清儿便要与她撕破脸面:“你是哪位?为什么我要看你的面子?难不成你的身份比我还要高贵吗?” “这……自然是清儿姐姐最为尊贵的,瑾儿……瑾儿……”看着连瑾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连清儿更是厌恶。 而连薇更是炸了毛,完全忘了方才被连清儿吓住的样子,站出来喊道:“连清儿,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往日里你对瑾儿妹妹也是好,怎么得了海神的眷顾,你便要翻脸不认人了?” 连清儿怜悯的看着她,冷笑道:“连薇,你不要再蠢下去了,被人卖了,还帮别人出头呢?” “你什么意思?”连薇愣了一下,问道。 连薇想不过来,连蔷却不是个蠢得,当即一个冷眼便看向了连瑾。 连瑾本来对自己所做之事十分放心,没想到却被连清儿说破,如今见连蔷用那样的眼神看向自己,心里更是慌乱,当即便移开视线,装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连清儿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会伤害宝儿的人,勾了勾唇,道:“字面上的意思罢了,想来连蔷已经知道是什么事了,剩下的事情便由你们自己处理吧。红雀,送客。” “等下!”连蔷脸色也冷了下来,她今天一定要问清楚了,这件事事关连薇,她不可放过任何细节! 第十九章 不需要父亲 连清儿看着连蔷,问:“还有什么事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连蔷直接问道,“若是你是陷害他人,又该如何?” “我?”连清儿被气笑了,“我可什么都没说,信不信都是你们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连蔷咬了咬牙,当即便出了门。 连薇见她走了,扔下一句狠话便跟在了她身后。 连瑾满含深意的看了连清儿一眼,这才跟在她们身后离开。 连清儿自然不会示弱,她可是天不怕地不怕。况且连蔷和连薇是亲姐妹,都是正室所生,连瑾不过是个妾室生的,平日里仰人鼻息,若是让连二夫人知道被自己平日里养的狗给咬了,会怎么对付那条狗,还不知道呢。 所以,连瑾自身难保,自己更是不用担心她会报复自己了。 红雀见她们都走了,这才走过来,朝连清儿竖起一个大拇指:“小姐真是厉害,往日里连蔷和连薇两位小姐都要在您这里占些便宜才走,今日却被您三言两语便劝走了,真是厉害。” 说罢,她意犹未尽的说道:“方才连薇小姐被您打了耳光,连半个字都不敢多说,怂的那个样子哟,真是少见。” 连清儿笑了笑,道:“往日她们再来,莫要让她们占了便宜去,该多少钱,一分都别少收。” 她可对连怀抢了她的金簸萁之事耿耿于怀,还想倒打一耙,真是给他脸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的这些儿女们也没个好东西! 红雀见连清儿如今爱憎分明,自然高兴,想了想,问道:“往日里连瑾小姐对您也是极好的,您与她也算亲厚,怎么今日您也对她不假辞色?” “对我好?”连清儿冷笑一声,“若是将我身怀有孕之事透漏出去也是对我好的话,那我当真是要谢谢她。” “什么?那件事是被连瑾小姐给透漏出去的?”红雀惊呼一声,捂住了嘴巴。 连清儿点点头:“无事,既然我活了下来,那这笔账就要一点一点的清算。会咬人的狗不叫,往后离她远一些。” 红雀这才点点头应下,心里早就掀起了狂风巨浪,没想到那样温柔的连瑾小姐竟然心肠这么狠毒,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一直到深夜,花娇阁才消停下来。 连清儿抱着账房记得帐,越看越高兴。只今日短短一日的功夫,便已然回本了,往后便是纯赚。 她自己也知道,胭脂水粉不是高消耗品,卖出去一件,少说要一个月不见人再回来,她也不在乎这些,瑜伽馆和养生堂才是她想做大的地方。 顾氏早就被连清儿打发了回去,连清儿有心早些给他断奶,便给他找了奶娘,煅练他适应不赖在自己身边。 但是府上没个贴心的人照看着,连清儿也不放心。 她本来是打算自己早些回去的,没想到生意这么火,她实在是走不开,只好让顾氏回来照看着。 晚上等自己回去的时候,宝儿都困的头一点一点的了,还是坐在花不朽为他做的摇篮里不去床上呢。 见看到自己便高兴的直挥手的宝儿,连清儿顿时暖心又心疼,赶紧把人抱在怀里,狠狠地亲了几口。 宝儿笑得咯咯的,被自己的娘亲抱到了小床上,这才一翻身便呼呼大睡过去了。 连清儿直盯着他看,虽然不是自己怀胎十月,但是到底是自己亲自把他生出来的,早就是血脉情深了,一天没见,想念的紧。 红雀帮她准备好了热水,她这才离开去洗漱。 出来的时候便只穿了寝衣,头发还未绞干呢,便看到坐在床边看着自己儿子的男人。 她愣了愣,当即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挡在宝儿身前,戒备的看着他,问:“你想干什么?” 战世宣收回眼神,落在眼前的女子身上,见她粉黛朱唇,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充满了防备,就想深山里的小兽一般,不由得喉结滚动。 良久,他才说道:“让你受苦了。” 连清儿一愣,随即瞪大了双眼,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想到方才他看向宝儿的眼神,连清儿就心惊胆战,他是不是要来跟自己抢孩子了? 不,她绝对不会让战世宣把宝儿带走,让宝儿重蹈覆辙! 看着她惶恐的眼神,战世宣便知道她的心思,问道:“你一直都知道我才是孩子的父亲对不对?” 连清儿看着他,道:“不管谁是宝儿的父亲,现在他都是只是我的孩子。” “不,我是他的父亲。”战世宣看着她,道,“我应该对你们负责。” “不用了,我们娘俩现在很好,我也有能力养活宝儿,不需要再有一个父亲。”连清儿拒绝道。 他是有官配的,与其现在接受他,付出了一颗真心,到了正牌归来的时候,看着他们双宿双飞,自己遍体鳞伤,还不如现在就将一切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战世宣不知道她为何这么抗拒,明明上次她帮自己掩护的时候是那样温柔的一个人。 想到战一查到的消息,战世宣便心痛起来。 她小小的一个人,娇弱的小姑娘,该是有多大的勇气才能下定决心把这个孩子生下来?遇到这样的事情,该是多么担惊受怕啊。 临产之时,还要被拉出来祭海,好在最后挺了过来,这才给了他赎罪的机会。 一想到她靠着海神之名才有了活命的机会,战世宣便难受的要命。本来他就不嫌弃她生了孩子,如今知道这个孩子还是自己的,他便更下定决心要把人给带回去了。 “你或许不需要丈夫,但是孩子肯定需要父亲。”战世宣只好采取迂回战术,耐着性子跟她讲道理,“你想让宝儿一辈子活在别人异样的眼光里吗?你舍得吗?” 看着连清儿挣扎的眼神,他再接再厉:“你肯定不舍得对不对?宝儿还这么小,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不能保证能做的比别人好,但是我肯定尽最大努力对你们娘俩好,好吗?” 第二十章 一尸两命 连清儿有些迟疑,她当然知道一个孩子的人生里不可缺少父亲这个角色,但是若是对方是战世宣,便不好说了。 且不说他未来有官媒出现,到那时自己肯定不能允许他纳妾,少不得便是个和离的结果。但是到了那时,宝儿跟着谁呢? 若是跟着战世宣,便会重复上一世的结局,若是跟着自己,战世宣愿意吗? 思来想去,她都觉得这件事不好弄。 最后,她只好说道:“现在全滕州都知道我的宝儿是海神之子了,若是此时突然出来个他的父亲,怕是会出乱子,此事还是暂且搁下吧。” “那你呢?”战世宣盯着她的眼睛问道,“那你便要因着你撒的谎,自己过一辈子吗?” “那又有何不可?”连清儿看着他,“我现在有钱也有自己的事业,为什么不能选择我喜欢的人生?” 战世宣见她有些生气,便妥协道:“我知道你不缺银子,但是身边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生病了怎么办?” “我知道你现在有对你忠心的丫鬟,可是你要狠心留她在你身边一辈子吗?”战世宣见她要反驳,立刻说道,“她也会想有个家,你忍心吗?” “我……”连清儿犹豫了,她确实是不忍心让红雀跟着自己一辈子,也不嫁人。 原文中红雀便是为了宝儿没有嫁人,而且还落得惨死的下场,这一辈子,无论如何她都要看着她幸福。 战世宣拉着她的手道:“我不求你现在便原谅我,也不求你现在给我一个答复,我只想让你不要这么排斥我,让我有个机会,尽一尽自己的责任。” “你……”连清儿将自己的手收回来,看了他一眼,被他滚烫的眼神吓到,顿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只支支吾吾的说道,“那就给我时间让我想想吧,我要睡觉了,你先回去吧。” 说罢,便爬上了床,背对着战世宣,轻轻拍打着宝儿的后辈。 战世宣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上前帮她盖好了被子,这才悄无声息的出去。 连清儿在他靠上来的时候便吓的屏住了呼吸,就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没想到对方却是为她盖被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看着宝儿熟睡的小脸,无奈道:“你告诉我,我该不该给他这个机会?” 一夜都没睡好,连清儿疲惫的起身,眼底还有青黑。 “小姐,是不是这几日太累了?您的脸色看起来好差,不然您今日便在府上休息吧,我和顾妈妈过去。”红雀一边帮她递毛巾,一边担忧的说道。 连清儿擦了擦脸上的水,这才觉得自己清醒了不少。 她将毛巾递给红雀,道:“无妨,这几日是关键,我必须得亲自去盯着。” 用过早膳,给宝儿喂了奶,连清儿这才去了花娇阁。 本以为昨日的生意火爆,这几日便要冷清下来,不料她们到了的时候,门口早就围了不少人了。 见到连清儿过来,她们都激动的围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问题。 红雀知道连清儿如今看起来并无不妥是因为她今日给自己化了妆,可并不代表她能站在这里被这些人围着还能面不改色。 她将连清儿护在身后,笑着说道:“各位夫人小姐,有什么话咱们还是进里面坐着说吧,里面已经给大家准备好了茶水和点心。” 屋里的小丫鬟们也赶紧的出来帮忙,连清儿这才得以喘口气。 喝了一杯参茶,她这才觉得自己缓了过来。 她忍不住自嘲,在上一世,为了产品能如期进行,连续几个月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都熬过来,如今短短数月便撑不住了,竟是娇气了许多。 待到众人落座,还没顾得上吃点心喝茶水呢,便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 连清儿皱眉,示意红雀出去看看。 不多时红雀便进来了,对连清儿说道:“前一阵子咱们这里不是新来了个县令?他的娘子生产,昨日傍晚便请了稳婆过去了,到现在还没生下来,听说人快不行了,那稳婆担心出事赖在她头上,便偷偷跑了,这半路上被抓住了,正往回叫呢。” 众人闻言窃窃私语:“这还叫什么了?叫回去也不顶用了吧?” “就是,生了这么久,保不齐就要一尸两命,最好的结果也是保住大的。但是男人啊,谁不是第一反应要包小的?” “……” 连清儿听了一阵难受,在上一世医疗如此发达之时,生孩子都是个遭罪的活,不慎就要丧命,更何况是这里? 而且,那时候女子地位与现在相比提升了不少,都会出现保小不保大的现象,更何况是这里? 可是,这件事让她遇见了,那就要试一试了! “红雀,咱们去看看。”连清儿脸色沉着,起身对在坐之人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人命关天,连清儿必须得失陪了。喜欢什么便让丫鬟们帮你们试,凡是看中的商品,一律八折优惠。” 说完,不等下面的人如何反应,她疾步出了铺子。 外面县令府上的侍卫还在与那稳婆拉拉扯扯,围观之人不少,很是难看。 连清儿也顾不得管他们,让人给连城送了信儿去,便上了马车。 谁知到了县令门口,正巧遇上战世宣。 “你怎么在这里?”连清儿惊讶的问道。 战世宣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连清儿,只当她是找县令令狐风有事,便拦住了她:“现在令狐兄有急事,不会见你的,你先跟我回去,改日我带你来拜访。” “什么改日,哪里还有改日了!”连清儿挣脱了他的手,急匆匆的就上前对那门卫道,“我是来给你家夫人接生的,你快带我进去。” 那门童看着连清儿不过十几岁的模样,还梳着姑娘发髻呢,当即打断了她的话:“走走走,我家老爷正心烦呢,怎可让你前去捣乱,快走快走!” 连清儿无语,道:“我真的是来给你家夫人接生的,那稳婆都被吓跑了,若是再不让我进去,就真的晚了!” 第二十一章 把她打醒 那门童索性站在门口,一副如果连清儿敢硬闯,便要将她痛打一顿的模样。 战世宣见连清儿急得不行,也知道令狐风与海棠伉俪情深,想了想,便问连清儿:“你当真会医术?” “当真。”连清儿点头,知道他身份不一般,急切的问道,“你可是有法子带我进去?” 战世宣点点头,对门童道:“放我们进去,若是出了差错,算在我的头上。” 门童还记得管家面对战世宣之时恭敬的样子,见他发话了,便放他们进去,还找了个小厮带路。 三人跟着小厮往里走,一路上见到的下人们都是谨小慎微的样子,脚步匆匆,生怕出来一点声音,就要被责骂一样。 到了一处院子,那小厮道:“便是此处了,几位进去吧。” 连清儿皱眉问道:“你家夫人当真是在这里生产?” 这静悄悄的,也太反常了吧?怎么不见产妇疼得喊叫? 小厮不敢撒谎,道:“没错,我们老爷和夫人都在这里。” 战世宣拉着她的袖子道:“咱们先进去看看。” 他武功高强,能感觉到里面有不少人,知道那小厮并未撒谎。 三人进门,果然见院子里的小丫鬟们一个个的端着铜盆,清水往里进,血水往外出。 连清儿目光一凛,产妇在里面,却没有听到声音,再想到已经生了一夜,想来人已经虚脱,没了力气,或者是晕了过去。 再耽搁不得,她急匆匆的上前,却被拦在了门口。 “你是谁?不要在此添乱!”一个嬷嬷沉着脸,没好气的说道。 连清儿忍着着急说道:“我是连家的大小姐连清儿,会些医术,听闻府上夫人难产,特来瞧瞧,还望通秉一番。” “会点医术的人也敢出来替人接生了?你才多大点,快点离开!”那嬷嬷冷着脸呵斥道,脸色更是难看。 “人有能耐,你管她年龄多大做什么?”连清儿担心产妇的安危,也顾不得礼数了,气场全开,斥责道,“里面之人是你的仇人吗?你为何要拦着人救她?你知不知道,或许因为你这一耽搁,便是无可挽回的局面了!” 战世宣朝一旁的男子说道:“将你家老爷叫出来,就说我找到大夫了。” 那男子拱手便进了屋里,隔着门板说了几句,令狐风便出来了:“人呢?还不快让她进去给棠儿看看!” 连清儿顾不得多说,便立刻进了屋里。 只见孕妇已经晕了过去,嘴唇早就咬破了,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 她不敢耽搁,上前把了把脉,见只是虚脱失力,松了一口气,吩咐道:“准备参汤给夫人灌下去,再后切一片参片垫在夫人的舌头下面。” 一旁哭红眼睛的小丫鬟愣了愣,这才带着哭腔应了一声,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参汤很快送了进来,连清儿帮着小丫鬟把参片垫在了她的舌头下面,问道:“可有银针?” 小丫鬟点了点头,便出了门。 不多时,令狐风也跟着进来了,瞧了瞧海棠,便冷着脸对连清儿说道:“你最好是将我夫人治好了,不然,我便砍了你的脑袋!” 连清儿闻言直起身来,冷着脸对他说道:“你搞清楚,是我在救你夫人,应该是你求着我才对。现在在我跟前说这个,你就不怕我一针扎死她吗?” “你敢!”令狐风立刻瞪眼道。 连清儿可不怕他:“你瞪什么瞪?不想让她死就赶紧出去,不要耽误我救人。” 令狐风还想威胁她几句,一想到她方才说的话,又把到嘴边上的话咽了下去。 “令狐兄,人是我带来的,定会保嫂子无事。”战世宣的声音传来,“你还是先出来吧,免得在里面碍手碍脚的,耽搁了大夫救人。” 令狐风叮嘱了方才那丫鬟几句,这才出去。 连清儿已经将针扎进了海棠的人中,见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这才拔了针,道:“夫人,你清醒一下,等下还要用力。” 海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迷茫的点了点头。 连清儿见她这个样子,心里也担忧,让她的贴身丫鬟跟她说这话,自己先检查胎儿如何。 一看她的下身,这才知道那稳婆逃跑的原因。 宫口开了大半,可以看见孩子了,但是看见的是孩子的脚! 胎位不正,重则一尸两命。 在现代,这种情况只要抛宫产便可,可是在这里,却没有这个条件。 连清儿深吸一口气,起身揉海棠的肚子,试图让孩子根据她手的动作,能够顺过来。 可是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孩子没有丝毫动弹,而海棠也慢慢的又昏昏欲睡起来。 耽搁了这么久,连清儿担心羊水流尽,孩子在肚子里窒息,咬了咬牙,只好亲自上前。 “红雀,让厨房烧更多的热水来。”连清儿叮嘱了一句,有队海棠的丫鬟道,“你,继续跟你家夫人说话,若是她不精神,你便把她打醒。” “这……小玉怎么敢打夫人?”小丫鬟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颤着声音说道。 连清儿的手已经摸到了孩子的脚,当即便聚精会神的调整胎位,不再打理她。 连清儿小心又小心,担心伤着孩子和产妇,额头上不由得冒了一层细汗,也顾不得擦。 不知过了多久,连清儿终于松了一口气,接过红雀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这才说道:“好了,可以让夫人用力了。” “可是……可是夫人已经没有力气了。”小玉眼睛红红的说道。 连清儿顿时怒了,忍不住拔高声音呵斥道:“我方才是怎么说的?不是说让你打醒她?你是不是想害死她?” 小玉被训斥,吓的半句不敢回嘴,悻悻的站在那里不敢说话。 连清儿把脏了的帕子扔到一边的桌子上,上前用力掐了掐海棠的人中,见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便用力打了她一个耳光。 耳光响亮,连屋外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再加上方才连清儿暴怒的声音,令狐风顿时急了,想要冲进来,却被战世宣给拦下了。 第二十二章 胎位不正 两人你来我往,便在外面打了起来。 连清儿顾不得他们,对清醒了些的海棠道:“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未出生,你只要努把力他便可以出来,若是你先卸了力气,那你们二人都保不住了。你说,你是想让他活着,还是与你一起死去?” “活着……”海棠咬着牙说道。 连清儿点点头,扶上她的肚子,眼神坚定的看着她,道:“现在,你跟着我的指示,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 许是被连清儿的眼神鼓舞到,海棠也完全没有方才稳婆吓的魂飞魄散之时的慌乱,她只一心相信连清儿,相信她可以护住自己和孩子。 “好,现在,深呼吸——” 海棠稳住心神,连清儿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用力!” 海棠觉得肚子一阵抽搐,想也不想的跟着用力起来。 连清儿一手放在海棠的肚子上,一边绕过去看她的身下,见到孩子黑黑的头发,当即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再用力,我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他的头发很黑,像你一样。” 海棠受到了鼓舞,立刻又用力起来。 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连清儿索性用手脱出孩子的头,喊道:“加油,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再用点力,孩子便能出来了!” “啊——” 连清儿随着她的力道,手抓着孩子的肩膀便拖了出来。 孩子已经全身青紫,显然已经被憋坏了,而且不会哭。 连清儿顾不得其他,先是拍打了孩子的屁股几下,见他不哭,当即将其翻过来,打开他的小嘴一看,里面全是像痰一样的东西,糊住了孩子的喉咙。 担心孩子当真窒息而死,她伸手便小心的帮他清理,一点一点的清理干净,然后又重重的打了他一下屁股,孩子这才虚弱的哭了起来。 外面听到小孩子的哭声,风声立刻朝打作一团的二人喊道:“老爷,将军,别打了,夫人生了!” 令狐风一愣,俊脸便被挨了一下,他也顾不得还手,三两步跑到门前,问道:“你说什么?夫人生了?” “是生了,属下方才已经听到孩子的哭声了。”风声忙不迭的说道。 令狐风这才露出笑容,推开门走了进去。 连清儿正将清洗干净的小孩子递给小玉裹好,见令狐风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进来了,皱眉道:“关好门,孕妇不能吹风,仔细过了病气。” 令狐风又小心的回去关了门,见不无不妥,这才走到海棠床前,也不顾空气里难闻的血腥味,低头便吻上了她的额头。 见海棠毫无反应,他皱眉问道:“棠儿怎么了?晕过去了吗?” “生孩子用光了力气累的睡着了罢了,等会儿便醒过来了。”连清儿盯着小玉包裹孩子,抽空回答道。 见小玉笨手笨脚的,便索性自己动手。 包好了小孩子,连清儿也不管令狐风,检查了一下周围,见没什么不妥,正想出去,想起来什么,便问道:“你们可见到胎盘了?” 众人均摇了摇头。 连清儿回忆了一下方才的经过,敲了下额头,便回到了海棠的身边,掀起了她身上的被子。 “你干什么!”令狐冲愤怒的按住被子,“棠儿刚生产完,不能见风,你想做什么!” 连清儿觉得今天自己没被气死都是自己福大命大。 她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微笑道:“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 令狐风一愣,道:“当然你是。” “既然我是大夫,现在我要给我的病人看病,你为何要阻拦我?”连清儿试图与他讲道理。 令狐风说道:“孩子都生完了,还看什么病?” “女人的病,你懂吗?”连清儿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继续问道,“你知道生完孩子,一块从你夫人肚子里出来的不仅是孩子,还有胎盘吗?” “这个我是知道的。”令狐风点头道。 连清儿微笑着点点头,道:“你知道就好,现在你夫人只把孩子生出来了,胎盘还留在肚子里,所以,我要把它取出来,你要留在这里看吗?” “你!”令狐风顿时双眼猩红,“你怎么做大夫的,竟然犯这么大的错误!” “我犯错误?”连清儿觉得自己气的快要七窍生烟了,这真的是那个护着宝儿给他收拾烂摊子的摄政王令狐风吗? 她觉得她是认错人了。 摄政王怎么会这么蠢! 她当即没了耐性,呵斥道:“你是留在这里还是出去?不要再多说废话浪费时间了。” “我留下盯着你。”令狐风说道。 听了这话,连清儿索性也不理他,自顾自的用热帕子净了手,这才又掀开了海棠的被子,将手伸了进去。 不多时,她本来白净的小手便被血水染红了,手里还拿着一个绿色的盘子一样的东西。 令狐风看了一眼,顿时紧张起来:“胎盘怎么是这个颜色?难道棠儿是中毒了?” 连清儿原谅他是个直男没见过这东西,见他如临大敌的样子,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不是中毒,正常的胎盘也确实不是这个颜色的,而是紫红色。而贵夫人的胎盘之所以呈现这个颜色,原因是你的乖儿子在上面拉了臭臭。” 见令狐冲眉头皱了皱,连清儿以为是自己没说明白,便又解释了一下:“意思是这上面是胎粪,贵公子不慎排在了母亲体内,因为孩子是与胎盘相连的,所以沾染上了,这无可厚非,你明白了吗?” 令狐风艰难的点了点头,道:“明白是明白,就是有些嫌弃他了。这不会对棠儿的身体有什么影响吗?” 连清儿见他一心只放在他夫人的身体健康上,对他方才的所作所为稍微原谅了些,也耐着性子解释道:“不会有影响,不过这也可能是导致产妇难产的原因。一般情况下,胎粪排在羊水里是会导致胎儿缺氧的,不过贵公子没事,是万幸。” 令狐风闻言眉头又皱了起来:“是个男孩?怎么不是个像棠儿一样的女孩子?” 第二十三章 宴无好宴 连清儿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都要挂不住了。 如果她知道原书中的佞臣摄政王是这么一副德行,她肯定不会听到消息之后火急火燎的来救人。 她索性不理会他,让小玉把孩子先抱出去,这才跟着出了门。 战世宣站在外面等她,见她出来,便问道:“怎么样?令狐风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连清儿摇摇头,站在风口上,嗅到身上的血腥味,有些不舒服。 但是想到海棠还虚弱,便忍着不适写了个方子交给小玉,叮嘱道:“一定要让你家老爷亲自去抓药煎药,若是出了岔子,不必再来寻我。” 不是危言耸听,原书中就是海棠九死一生生下了孩子,孩子是个死胎不说,就连她都被身边人害死,没能活到出月子。 至于是谁害的海棠,书中没写,连清儿并不知晓,也只能以此来提防着了。 站在县令府门口,看着慷慨挥洒的阳光,连清儿抿了抿唇,吩咐了一声回府,上了马车。 刚坐好,便看到战世宣也跟着上了马车。 连清儿惊讶,问:“你怎么上来了?” “我同你一道回去。”他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连清儿皱眉:“我还没答应你呢,你跟着我做什么?就不怕被人给瞧见?” “我是不怕。”战世宣看着她的眼睛说道,“至于你,更不用怕。” “我可是清清白白的一个人!”连清儿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 战世宣点点头,表示认同她的话,但是他笑着开口:“可是只有让人觉得你不清白了,对我才更有好处。” “你!”连清儿又累又气,眼前一阵阵发黑。 战世宣上前,帮她顺了顺气,小声道:“夫人不要太生气,莫要气坏了身子。” 连清儿躲开了他的手,索性不再搭理他,免得被气出个好歹来。 明明看着是个清冷稳重的性子,怎么今日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一个令狐风,一个战世宣,全都刷新了她对书中人物的认知! 马车停下,连清儿便想下车,却被战世宣给拦住了。 “你想干什么!”连清儿以为他又是想捣乱,没好气的问道。 战世宣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不要说话。 连清儿皱眉,就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我家老爷想请连大小姐去旁边的茶庄一叙。” “你家老爷是谁?”红雀问道。 来人态度傲慢,道:“我家老爷自然是咱们滕州的知府大人,请大小姐移步吧。” 连清儿冷笑一声,周知行? 宴无好宴,她冷声道:“我今日身子不适,还是改日吧。” “连大小姐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人没想到连清儿会拒绝,当即冷脸道。 “敬酒不吃?”连清儿今日受了一肚子的气,刚好遇到一个不长眼的装上来,“大街上拦人,这便是你请人的态度?我身子不适不能前往,你便说我敬酒不吃,还要请我吃罚酒?怎么?咱们滕州的王法,是你写的吗?” 那人丝毫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高声道:“连大小姐好大的架子,我们老爷日理万机,请你喝杯茶便是看得起你,你却要驳了老爷的面子,还在这里胡搅蛮缠,不知所谓!” “看来滕州的王法不是你写的,而是我们知府大人写的了。”连清儿眯起眼睛说道,“那这雍朝的国法,是不是也要他来写一写?” “你莫要含血喷人!”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那人方才还高高在上的模样顿时心虚起来。 见旁边还有百姓指指点点,他呵斥了一番,这才对连清儿道:“连大小姐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自然是不去。”连清儿脸色愈发的冷,“你家老爷的面子没有我的命大,快些让开,我要回府治病。” 马儿突然嘶鸣了一声,无人驱动便往前跑去,险些要撞上那男子。 那人手忙脚乱的闪开,再朝马车离开的方向看去,便只能看到一骑尘土了。 他咬咬牙,一脸阴沉的离开。 马儿突然狂奔,连清儿没反应过来,险些撞在车壁上,却被一双铁臂紧紧的勾进怀里。 待坐稳了之后,她红着脸将对方推开,小心的退到角落里。 战世宣“啧”了一声,要笑不笑的说道:“方才还紧紧的抓着在下,怎的安全了,便这么着急就要弃在下于不顾了?” 连清儿的脸又红了红,小声道:“明明是你主动扶的我,怎么就变成是我主动的了?” “夫人说什么?”战世宣像是没听见,将头凑到连清儿面前问道。 连清儿又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战世宣见她的脸红的像是煮熟的虾子,心中好笑,面上却不显,只是也没再多逗她。 好不容易回到连府,连清儿急匆匆的跳下了车,往府里跑去。 红雀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赶紧跟上。 战一从暗处出来,手里牵着疾风。 “王爷……” 战世宣收回视线,翻身上马,吩咐道:“盯着周知行,给他找点事情做。” 方才街上的一幕战一也看在了眼里,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当即便吩咐了人手下去护住花娇阁和宝鑫阁。 连清儿一路跑回自己的闺房,回头望去,见战世宣没有跟上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姐,您怎么这么早回来了?”丫鬟红袖出来,看到连清儿,惊讶的问道。 连清儿收拾了一下心情,道:“方才出了些事,身上弄脏了,回来换身衣裳,梳洗一番。” 红袖这才看到她衣裙上的血迹,惊呼一声:“怎么回事?您的身上怎么有血?您没事吧?” 她一顿嚷嚷,直把顾妈妈也喊了出来。 “哎呦,我的小姐哎,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伤着了?”顾妈妈慌慌张张的出来,拉着连清儿左看右看,担忧不已。 连清儿无奈,只好解释道:“不是我的血,县令令狐大人的夫人难产,我去帮了下忙,这是县令夫人的血。” “你这孩子,你小小年纪,哪里会接生啊,去瞎凑什么热闹! 第二十四章 师承何处 见顾妈妈不赞同的样子,红雀便知道她小瞧了连清儿去,急急的替连清儿说话:“顾妈妈,您可别小看了我们小姐,此番还当真是多亏了小姐,那县令夫人才得以活命。” “到底怎么回事?”顾妈妈一听这话,也回过味来,她原先还当是连清儿只是过去凑个热闹,没想到是真的出力的那个? 红雀见顾妈妈有兴趣,便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解释清楚了,罢了,才一脸神往的说道:“这学医之人多是男子,可咱们小姐当时的样子比外面那些大夫也不逞多让,谁说女子不可做这做那的?红雀瞧着小姐做的就很好。” 连清儿换好衣裳出来,便听到红雀在吹嘘自己,不由得好笑。 “我也只是得了好造化罢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红雀见她出来,便小跑过去扶她,待她坐好,还贴心的倒了杯茶给她,道:“小姐,您就是谦虚,你这医术,都可以出去坐诊了。” 顾妈妈也没见过,但是听红雀说的凶险,便也觉得她是有些医术的,也说道:“若是当真如红雀那丫头说的那般厉害,倒是当真医术不错。咱们身为女子,有些病不好与男子说,是以有些病症只能忍着。若是小姐有心,怕是当真可以开个医馆。” 开医馆的事连清儿自然也是想过,但是急不得,只能徐徐图之。 “这是人命关天的事,马虎不得,还是等个好时机吧。”连清儿只敷衍道。 顾妈妈也点头迎合:“是啊,花娇阁刚刚开业,您那里不是还有什么养生堂?若是有心人,找过去也便救了。” 连清儿便笑起来:“妈妈听了红雀的话,当真便觉得我医术不凡了?” “小姐自小做什么都是稳扎稳打的,从不说大话,您今日肯过去,便是对自己的医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了。”顾妈妈可不是和红雀一样无脑吹。 连清儿笑了笑,哪里有什么百分之百的把握,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宝儿睡醒了,躺在床上哼唧,连清儿便过去将他抱在怀里温柔的哄着。 许是小家伙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见到娘亲,高兴的直挥舞小手,连顾妈妈递过来的羊奶都不理。 在府上用过午膳,连清儿不放心店里,将宝儿交给顾妈妈看着,便又悄悄的出了门。 到了铺子里,见一切都井井有条,这才松了口气,暗笑自己心越来越小了。 “小姐,您来了?知府夫人在楼上瑜伽馆等着您呢,还有同行的几位夫人一道。”管事的丫鬟见到连清儿进来,便上前说道。 连清儿点了点头,便上了楼。 见到她来,一位夫人便冷笑道:“连大小姐果然架子大,叫我们好等。” 连清儿笑了笑,也不在意她的态度,解释道:“方才有事耽搁了,让几位久等了,还望海涵。” “得了,无需与我们说些用烂了的借口。”那位夫人翻了个白眼说道,“我问你,你师承何人?” 连清儿一愣,看向郭湘。 郭湘这才开口道:“她们都是我曾经的闺中密友,嫁到滕州来。昨日听我说你对女子私护有些心得,便跟着我一道过来瞧瞧。” 连清儿点点头,坐在首座,不卑不亢的说道:“说来惭愧,小女子并无师承。想来各位之前也听说过我的传闻,便是因那事儿得了造化,有了一身的医术。” “你糊弄三岁孩童呢?”方才那人皱眉喝道。 “灵茵,注意你的身份。”郭湘看着她,语气平淡。 不过,那蔺灵茵听了她的话之后,便靠在椅子上不动了。 其他的几位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怀疑。 本来崇州深处富庶的内陆,对海神之说持怀疑态度,是以当日连清儿之事散布出来,她们也是当个笑话听听,如此便罢了。 可是如今听到连清儿自己说出来,便有些怀疑了。 郭湘心里也没底,但是她昨日按摩了一番,确实是好了许多。 思量了一番,她便问道:“连小姐的医术当真不错?” “这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连清儿也不自夸,道,“昨日知府夫人亲自感受了一番,可是觉得有帮助?” “这自然是不错的。”郭湘点头道。 可是,这也不能代表她在旁的地方也有过人之处。 几人正说着话,红雀便喜滋滋的上来,道:“小姐,县令大人差人来了。” 小玉满面笑容的上前,行了礼之后,便将手里的篮子递过来,笑道:“此番多谢小姐出手,这才保住了我们夫人和小公子的性命。夫人醒来还惦记着您,听闻您回了府,便差小玉来送喜饼,让您多去我们府上走动走动。” 连清儿让红雀把篮子接过去,这才说道:“夫人有心了,生产是大事,伤了根本,要好生养着才是,莫要操心旁的了。” “小姐放心,我们小姐在宝亲王府时候的奶嬷嬷方才已经到了,都是我们老夫人亲自挑的人,保证不会让我们夫人委屈了去。”小玉喜上眉梢,可见是万分满意的。 连清儿闻言便放了心。 蔺灵茵可是听说过这两位,宝亲王府的嫡小姐海棠和郡马爷令狐风,都是京城里响当当的人物,如今虽然 沦落到偏远的滕州来,谁也不敢小瞧他们,巴结都找不到门路呢,这连清儿就成了人家的救命恩人了? “这位姑娘,不知连大小姐是如何救了你们夫人的?”她急忙问道。 小玉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方才见她坐在此处,还以为是连清儿的好友,原来竟不是? 府中秘辛自然是不能说的,只说道:“我家小姐今日生产,稳婆跑了,多亏了连大小姐出手相救,这才母子平安。” 说完,她也不予多说,朝连清儿施了一礼,道:“出来的久了,怕我家夫人身边缺了人手,便不多留了。还望小姐改日到县令府上喝茶,我家夫人定然十分高兴。” 连清儿起身,道:“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红雀,送小玉姑娘出去。” 第二十五章 母凭子贵 等小玉走了,剩下的几人才窃窃私语起来。 “我早上听我那丫鬟说起来,说那县令夫人难产,孩子的脚先露出来的,吓得稳婆都跑了。” “什么?脚出来?”穿着黄色褂子的夫人吓得捂住了嘴巴,“那岂不是要一尸两命?” “可不是!之前我那乡下的庄子上的管事的夫人便是生产之时遇到了这种事,大人孩子都去了。”另一个微胖的女子小声说道,面上全是惊悚。 蔺灵茵不管她们说什么,她只拉着连清儿问:“当真是你给那郡主接生的?” “是我给县令夫人接生的。”连清儿没有说是郡主。 不过在她们看来,郡主和县令夫人都是同一人,当着外人的面自然是说县令夫人的,但是私下里聊起来,都要替那位郡主惋惜。 好好的郡主身份,一落千丈成了流落县城的丧家之犬,任谁听了都要道一句“造化弄人”。 见连清儿承认了,又有海棠身边的贴身丫鬟亲自来道谢,她们再没有怀疑的道理,也知道她今日不在店里,让她们苦等了这么许久是何等原因,对连清儿的恼怒便散去了。 郭湘是个清冷的性子,原本以为连清儿只是有点本事,但是见她连那样凶险的境遇也能转危为安,不由得对她又高看了几眼,细细的问了,这才罢了。 “既然如此,便不要浪费时间了。”郭湘看向连清儿,“昨日你说给我按摩,不知何时才方便?” “现在便可。”连清儿朝她点头,“夫人可先去里面的榻上等着,容清儿去净个手。” 见她们起身,蔺灵茵等人也想跟着去,却被连清儿拦下了。 “几位夫人,不好意思,事关顾客隐私,不可跟去厢房。几人若是闲来无事,可去下面转转,等这里的事情办好了,我再让红雀去寻你们。” 蔺灵茵不高兴的嘟囔道:“我们可是闺中密友,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夫人此言差矣,君子当行止有度。相信如果是夫人躺在里面,也不希望旁人知道您是患了什么病症吧?将心比心,咱们花娇阁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最后这一句,连清儿的语气便重了些。这里等级森严,地位一级压一级,若是不提前立好了规矩,到时候有人仗着身份压人,她还如何经营了? 蔺灵茵等人倒也不敢擅闯,毕竟里面是知府夫人,听了连清儿的话,倒也沉着脸又坐了回去。 连清儿净了手回来,小心的按压在昨日郭湘觉得疼痛的地方,见她不再紧皱眉头,便用了更大的力气。 郭湘的眉头便皱了起来,贝齿咬着唇瓣,看起来疼痛难忍。 连清儿在她疼痛的部位着重按揉了一段时间,道:“越是疼痛便越是要揉开,通则不痛,痛则不通。” 郭湘忍着疼点头,等连清儿按完了,她的额头上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好了,昨日我给您抓得药您可按时吃了?” 郭湘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听到她问话,这才点点头:“吃了,不知是药效快,还是你按的好,今日我便觉得比昨日好些了。” 连清儿笑了笑:“自然是双管齐下治疗起来更好,等回去之后,你也可以自己按按,那方子还是要接着吃。你气血两虚,每月的小日子也不按时来吧?来的时候可会疼痛难忍?” 见她问的直白,郭湘的脸红了红,却也点头应道:“是。” “如此便对了,那方子吃着,活血化瘀,对您每月的小日子也好,吃上一段时间,便不会再那么痛了。”连清儿扶她起来,说道。 郭湘点点头:“多谢。”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罢了,当不得您一个谢字。”连清儿笑道。 见她们出了门,蔺灵茵等人立刻站起来问道:“如何?” 郭湘面容冷凝,看不出喜怒,只道:“不错。你们若是有什么要问连大小姐的,如今便去吧。” 说罢,便坐在一旁喝茶了。 蔺灵茵等人面面相觑,都不肯第一个去。 连清儿在旁看着,问距离她最近的一个女子道:“您的身上稍微磕碰可是会有淤青?” 那人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连清儿笑了笑,便不再说话了。 她不说了,但是被问之人便急了:“连小姐,您可知道我这是为何?” 连清儿点点头,指了指一旁的厢房,问:“需要到那里面去聊聊吗?” 那女子咬着唇想了想,便点了点头。 两人进去,将房门插上,连清儿便说道:“好了,想问什么您便问吧。” 那人想了想,问:“我身上为何如此容易出现淤青?可是身体有什么问题了?” “自然不是,您面色红润,可见身体不错。”连清儿摇头道,“不过是酸性体质罢了。这也是您生的孩子皆是女儿的原因。” “什么?”那女子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那我以后是不是都生不出来儿子了?” “夫人别急,自然不是。”连清儿给她倒了一杯玫瑰花茶说道,“这人的体质是可以调的,寻常爱吃肉食的,体质便偏酸性,容易生女儿,寻常爱吃蔬菜水果多些的,体质便偏碱性,易生男孩。” 女子抓住连清儿的手问道:“我平日里是爱吃些肉食,那我以后不吃了,只吃蔬菜水果是不是就可以生儿子了?” 也不怪她重男轻女,只是世道如此,母凭子贵,她成不出来,若是有人生出来了,她的地位便不保了。 连清儿自然知道这个,在她那个时代,也都想凑个“好”字,更是理解她。 “夫人不必着急,调理体质不是一朝一夕便可的,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况且,不吃肉对身体也不好。” 见她又要急,连清儿便道:“您先伸出手来,我给您把个脉,看看如何给您调理才好。” 那人赶紧将手伸出来。 连清儿细细的把了脉,想了想,这才说道:“这样,您先改变一下饮食,减少肉类的摄入的同时,多吃些蔬菜水果和杂粮,平日里不要吃的太精细。平时也多运动,不要总是坐着,可以去院子里晒晒太阳。” 第二十六章 避子汤 “只这样便可以了吗?”那人将信将疑,道,“连小姐,你不要担心银子的问题。我们白府虽然比不上连府富贵,但是却也不缺银子,不管多贵重的药材我都能买到,你尽管说便是了。” 连清儿失笑,道:“夫人这不是什么病症,无需用药,只需要注意平时的生活习惯和饮食便可。” “况且,若是不对症,即便是再贵的药材也是无用,反而可能会对身体不利。” 听了这话,那人才不说让她开方子的事了,只说道:“那我先按照你说的吃一段时间,什么时候再来找你?” “一个月后。” “这么久?”那人惊呼一声。 连清儿道:“这也不久,夫人需记住一句话,欲速则不达。” 见没得商量,那人只好道了谢,悻悻的出了门。 “梦蝶,如何了?”蔺灵茵急切的问道。 她方才在这里听着,想偷听一下里面说什么,可不知道这门是什么建的,竟然半点声音也透不出来,她只好耐着性子等着。 黄梦蝶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但是听着连清儿说的像是那么一回事,便道:“连小姐医术不错,童叟无欺,是个诚心的人。” 知道她有银子也不漫天要价,还只是说些最简单的法子,可见她是医者父母心吧。 或许,是人家钱多的花不出去,不在乎自己那点家产罢了。 见她也这么说,蔺灵茵便等不及了,拉着连清儿便进了厢房。 连清儿见她坐下也没说话,便问道:“您可是来问生子之事?” “你怎么知道?”蔺灵茵还在纠结怎么说呢,却不成想被她一语道破,顿时惊慌失措起来。 连清儿道:“我看您身量窈窕,不管是走路还是神态都与生过孩子之人不同。又联想到您已经成婚,便猜到这里。” 蔺灵茵便彻底服了,也没了顾忌,直接说道:“是,连小姐猜的不错,我确实是为了此事而来。我之前看了许多郎中,都说我身子正常,不如您给我看看?” 连清儿点点头,让她伸出手来替她把脉。 见她身体确实是无恙,心里泛起了嘀咕,莫非是她相公的身体出了问题? 她皱眉想了想,便问了出来:“不知可否问一下,您府上可有孩子?” “你是问我夫君有没有孩子吧?”蔺灵茵说道,“有,都是些小妾生的。前不久还有一个生下了儿子,成了府上的长子,那妾室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竟要踩在我的头上去了!” 见话说到了这里,蔺灵茵也不藏着掖着了,说道:“我曾经也以为那些孩子不是我相公的,但是我偷偷滴血验亲过,确实是我相公的孩子不假。可是怎么她们能生的出来,我便生不出来?” 连清儿问:“那你们夫妻关系可好?” “好的。”蔺灵茵点点头,“虽然我们成婚五年无所出,婆母也逼着他休妻,抬了他的表妹进门,但是都被他拒绝了。每晚,他也多是歇在我的房里的。” 想起来连清儿虽然生了孩子,却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她脸红了红,便转移了话题:“自从他的表妹生了长子之后,他便每次之后都会让人给那些妾室准备避子汤,府上便也再没有穿出来好消息。” 连清儿点点头,道:“您的身体确实是没有什么问题,若是夫人有空,我明日可以去府上瞧瞧,看您的住所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您看如何?” “你是说,有人想刻意害我生不出来孩子?”蔺灵茵可不是个傻的,一下子便想到了关键之处。 连清儿也不敢打包票,只道:“既然您和您的相公都没有问题,那我也只能想到这个了。” 蔺灵茵点点头,眼神突然阴郁:“好,那明日我便在府上等着您过去!” 又接连给剩下的两人看了,这天都黑了。 送走了这群人,连清儿与管事丫鬟说了一下,便带着红雀回府了。 晚间,连城带着花娇阁的账本回来的时候,任谁都看得出来他脸上的喜色。 “小姐可睡了?”他站在门口,轻声问丫鬟。 顾妈妈听到声音出来,见他这么晚了还过来,惊讶道:“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我来看看小姐,她可是睡了?”房门开着,但是他也不好往里看,只盯着顾妈妈的脸问道。 顾妈妈摇头:“没呢,小公子今日兴奋的很,现在还没睡呢,小姐也陪着。你是找/小姐有事?” “是城叔过来了吗?进来吧。”连清儿听到他们的交谈,开口说道。 顾城应了声,便进了门。 顾妈妈无奈摇头,只得把房门打开,也跟了进去。 “城叔这么晚了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连清儿抱着宝儿,问道。 连城逗弄了一下宝儿,这才说道:“没什么大事,只是今日白露将账本给我送过去了,我看了进账,很是吃惊,特来给小姐看看。” 白露便是花娇阁的管事丫鬟,是连城找来给连清儿做贴身丫鬟的。连清儿发现了她有经商的天赋,便将她安排去了花娇阁。 这两天观察下来,白露果然没让她失望。 连清儿把宝儿交给顾妈妈,接过账本,先是看了一下今日的总营业额,挑了挑眉:“竟然是昨日的两倍?” 连城点点头:“方才白露说有些库存已经空了,需要尽快补上。咱们滕州靠海,我瞧着,是有人见咱们的东西卖的好,便往外销了。” 连清儿笑了笑:“咱们定价可不低,他们这样往外销,可是赚不到什么钱。” “小姐有所不知,前一阵子您做出来成品之后,我便让人往京城送了几样过去。” “可有销路?”连清儿问道。 连城脸上的笑容便更深了:“恰逢大长公主来看首饰,轩儿便将其赠给了她,结果,隔天便有好些小姐夫人去问,只剩一两件了,她们竟然叫价,一盒水粉竟然叫到了五百两银子。而那精雕细刻的胭脂更是离谱,有人出一百两黄金!” 第二十七章 玉佩 “多少?”顾妈妈抱着宝儿,惊讶的问道。 “一百两黄金。”连城重复道。 连清儿笑着摇摇头,道:“不过是物以稀为贵罢了,这才溢价卖出,不然可卖不到这样好的价钱。” 连城看着她说道:“是,所以若是当真有人拿着咱们的水粉往外销,或许不是没有销路。” 连清儿顿时笑不出来了。 方才她还想着即便是往外卖也卖不了什么好价钱,但是现在看来,他们不需要备多少货,甚至不需要备货,只需要收定金,到时候定了多少便来自己这里拿便是。 说是买不了多少钱,若是当真如京城这般,这便是无本万利的买卖了。 可若是如此,她的招牌便坏了,日后她想做大,定会有人出来阻拦。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是挡了他们的财路! “城叔,这件事不能再这么发展下去了,定要想个法子才行。”连清儿沉着脸说道。 连城走南闯北,见识的不比连清儿少,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 他沉吟一番,道:“我在来的路上便想,咱们不妨就把店铺开到汴京去,那边有轩儿照看,不会出乱子。” “为今之计,也只好如此了。先将价格压下来也是好的。”连清儿点头道。 见她同意,连城便道:“明日睿儿和尧儿也该到了,让他们此番晚些出航,往京城运批货过去。” 即便是如此说好了,连清儿的心里却老是不踏实,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一直到天快方亮才睡着。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晌午了。 连清儿慌忙起身,一连喊了几声红雀的名字,忙不迭的自己换衣服。 红雀端着水盆进来,问道:“小姐,您醒了?早膳在小厨房里热着呢,奴婢这就去给您端来。” “不用拿了,我要迟了。”连清儿慌忙系上衣带,因着着急,语速又急又快,“昨日不是说了要去林府?你怎么不叫我起床?” 红雀拧了帕子给她擦手,这才知道她急得原因,道:“小姐睡得沉,早上林夫人身边的丫鬟白桃来了,说林夫人上午有事,邀您过了晌午再过去呢。奴婢见时间尚早,便没叫您。” 连清儿洗脸的动作一顿,这才不急了,动作便缓了下来。 “如此便好,若是迟了,那可就太失礼了。”连清儿松了一口气,将帕子递给她,便道,“既然如此,那就把早膳准备好了吧。对了,宝儿呢?” “昨日在县令府上遇见的那位公子过来了,正好碰见顾妈妈抱着宝儿出门晒太阳,此时怕是还在后花园带着宝儿玩耍呢。”红雀笑着说道。 连清儿脸色却变了变,昨日在县令府上见到的人,不是战世宣是谁? 他来做什么?还带着宝儿玩耍去了? 可是要与她争孩子了? 想到这里,她可没了用膳的心思,当即便跑了出去。 红雀见她穿了一件薄薄的衫子就出了门,急得不行,取了衣架上的披风便跟着去了。 “战世宣,你在做什么!”大老远看着战世宣将孩子举过头顶,松手又接住,吓的连清儿心肝都在颤,不由得叫出声。 早在连清儿过来的时候,战世宣便看到了,只是装作没看到的样子,想看看她有什么反应,万万没想到,将她吓了一跳。 战世宣将宝儿接住抱在怀里,带着他一同转身看向连清儿。 连清儿心里一颤,一大一小,眉眼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若是没有自己编的瞎话骗人,想来任谁都能将他们认成父子。 可她现在竟然并不担心有人将他们认出来,只觉得阳光下父亲抱着儿子回头看自己的样子,让她心里一阵发软,想要竭尽所能的温柔呵护他们。 宝儿看到连清儿,高兴的直在战世宣的怀里蹦,张着小手要连清儿抱。 连清儿将人接过来,问战世宣:“你怎么来了?” 怀里突然空了,战世宣忍着心中的不适,说道:“听说今日你要去林府?” “你怎么知道?”连清儿狐疑的看着他。 她好像没告诉过他这件事吧? 战世宣并不回答,而是说道:“林府水深,我怕你受伤,等下与你一道过去。” “只是去做客罢了,能有什么事?”连清儿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想,只觉得听到他这么说,竟然觉得很开心。 “你去了便知道了。” 等到到了林府,她才知道战世宣的意思。 蔺灵茵与昨日瞧着不同,虽然上了妆,看起来精神了些,但是眼睛里满是疲惫。 她抿了抿唇,问道:“林夫人,你怎么样?” 知道她的能耐,蔺灵茵也没想过能瞒过她去,只虚弱的笑笑:“让连小姐看笑话了,不过是些寻常琐事罢了。” 不等连清儿说话,蔺灵茵接着说道:“昨日连小姐说来我府上看看,你瞧瞧这里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屋里的丫鬟们早就叫她撵出去了,此时只剩下她的替身丫鬟白桃和从小将她奶大的嬷嬷。 连清儿见她说起正事,便不好多问,细细的查了,眉头不由得皱起来。 这房中,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她看向蔺灵茵,眼神带着审视。 蔺灵茵被她看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不自在的起身,走到她身边问道:“连小姐可是看出什么来了?” 连清儿神情突然严肃起来,盯着蔺灵茵看,见到她腰间的玉佩,问道:“林夫人,你这玉佩是何处来的?” “你说这个?”蔺灵茵将那玉佩拿起来,眼神变得柔和起来,“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 连清儿皱了皱眉头,见蔺灵茵的眼神似乎多是怀念,便知道她们母女二人的关系必然极好,是以蔺夫人不会害她才是。 连清儿看向那个玉佩,凑近了闻了闻,眉头皱得更紧。 最终,她还是问道:“这个玉佩可否给我看看?” 蔺灵茵见她脸色不对,心里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一边解下玉佩,一边问道:“可是这玉佩有什么问题?这是我母亲给我的东西,定然是不会出错的。” 第二十八章 戴绿帽子 连清儿便安抚道:“令母给你的,自然不会出错,但是保不齐会有人在上面做手脚。我方才看了你惯用的物件儿,都没有发现异常。只方才你走过来的时候,我似乎嗅到了一种不应该出现在你身上的香味。” “香味?”蔺灵茵皱眉,“可是檀香?我从小用惯了那香,所有衣裳都得熏过了才穿的。” 连清儿点头:“是檀香不错,不过,在檀香之下,还有别的。” 她伸手接过玉佩,放在鼻子下仔细的闻了闻,脸色便更沉了。 这玉佩有股淡淡的麝香味,像是整个玉佩被浸泡在麝香中入了味一般。 她不由得看向了白桃和蔺嬷嬷。 她问蔺灵茵:“你这玉佩一直都是贴身佩戴的?” “是啊。”蔺灵茵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但是看她脸色这么差,便知道事情是出在这玉佩上了,不由得着急道,“这玉佩到底怎么了?还请连小姐告知。” 连清儿也不想瞒着她,便一五一十的说道:“这玉佩怕是被人做了手脚,这上面有麝香味。” “麝香?不可能!”蔺灵茵皱眉道,“我日日都戴着,怎么没闻见过麝香味?” “那是因为您这屋子里的檀香味太重了。”连清儿沉着脸说道,“你衣服上也都是檀香的味道,而那麝香味道轻,便被盖住了,若不是鼻子特别灵,也不会发现。” 见蔺灵茵脸色不好,连清儿说道:“再者,这玉佩是您母亲赠予你的,自然也不会有人觉得这东西有问题。” “那……这……”蔺灵茵顿时跌坐在椅子上,使了心神。 这玉佩是她出嫁之时母亲亲手给她戴上的,怎么会出现问题? “小姐!”白桃突然出声,道,“您还记不记得,当时您刚嫁过来,这玉佩便丢过一次,是表小姐寻着了给送过来的。” 被她这么一提醒,蔺灵茵便想起来了,当时自己刚嫁过来,柳如是还只是借宿在林府的表小姐。当时自己嫁过来,人生地不熟,柳如是便常常过来与她说话,久而久之,她也对柳如是极好,两人经常玩在一处。 可就在她嫁过来的一月之后,她的玉佩便不见了。当时林谦还召集了府上的人帮她找呢,只是没找到,她伤心了许久。 是半月后柳如是送过来的,说是在后花园的水池子里找到的。因着她下水把玉佩取了上来,还大病了一场。自那之后,她对柳如是更好。 只是后来机缘巧合,她发现柳如是对林谦的感情,这才慢慢的与她疏远了,直到后来柳如是突然闹到婆母那里,说是怀了林谦的孩子,闹着要嫁给林谦,两人才彻底决裂了。 但是那件事发生之前她是真心对柳如是的,可若是在那么早之前柳如是便算计她,让她无法给林谦生儿育女,那她绝对不能原谅她! 各种缘由自然不是连清儿想管的事情,她见事情似乎水落石出,便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说一句。这玉佩沾了麝香,若是夫人想怀孕生子,那便不可再戴了,最好是放在寻常接触不到的地方。” “这样我就能怀上了?”蔺灵茵问道。 连清儿摇头:“自然不是这么简单。你这身子常年受这麝香的熏染,怕是需要调理个十天半月。我等下写个方子给你,让信得过的人去抓药来煎了,按时服用,不日便可有好消息。” 想到当年柳如是只是个寄人篱下的表小姐就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给自己使绊子,现在她母凭子贵,就更是不得不防了。 思量之下,蔺灵茵道:“这方子我便不要了,还请连小姐将汤药准备好,我按时去花娇阁喝药可好?” 连清儿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一个郭湘便罢了,现在蔺灵茵也是如此,不知道还当她多抠门,连个方子都不往外泄露呢。 可是见蔺灵茵心意已决,连清儿也不好再多说,只能应下,告知她时辰,便告辞了。 因是要进女子的闺阁,连清儿便没让战世宣跟着进去,让白桃给他找了个地方坐着乘凉。 等出来的时候,便见他身边已经坐了个身姿曼妙的女子,不知战世宣说了句什么,那女子便用手背抵着唇,抿嘴笑了起来。 连清儿看的一阵火大,想到书中所写,战世宣的后院里一堆的莺莺燕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想也不想,她便冲上前去,目光不善的盯着他问道:“怎么?我不过是离开一小会儿,你便按捺不住,要招蜂引蝶了?” 战世宣眼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跑过来的,见她像只小兽一般龇牙咧嘴的样子,不由得好笑。 他看了坐在那里不知道在哪里出来的女子一眼,心中了然,不由得高兴的笑了。 这小女子,似乎是吃醋了? 连清儿见他竟然看着人姑娘笑,更是生气,掉头就走,一句话都不想和他多说。 这个狗男人,果然不该对他抱有希望。当着她的面还跟别的女人眉来眼去的,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 还说什么要给他一个机会,什么机会?给她戴绿帽子的机会吗?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好在她没相信他,不然到时候恐怕要赔的骨头都得碎了! 连清儿一边气呼呼的往外走,一边在心里将战世宣骂了个狗血喷头。 战世宣见连清儿气呼呼的掉头就走,就知道她是当真生气了,半点没了捉弄她的心思,急忙跟在后面道歉。 柳如是本是见战世宣气宇不凡,一人坐在凉亭下喝茶,问了人才知道是蔺灵茵的客人,不由得恼怒,便起了旁的心思。 可是与他说了几句话,不管是他的样貌还是见闻,都令她心驰神往。想到林谦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面对谪仙一样的战世宣,便更是心悦。 可是如今见他对一女子如此上心,不由得妒火中烧,起身喊道:“这位夫人,您有什么话好好说便是,怎好掉头就走,岂不是太不知礼数了?” 第二十九章 不守妇道 连清儿本来便是一肚子火气没地方撒,如今见她自己撞到枪口上来,自然也不会放过她。 她停下脚步,转头问她:“你说的是我?” 柳如是笑了笑,道:“此处只有你一个夫人,不是叫你还是叫谁?” 连清儿便被气笑了,她是生了孩子不假,不过今日顾妈妈给她梳的仍然是姑娘家的发型,她却如此唤自己,怕是存心想让自己出丑了。 见连清儿笑起来更是明艳动人,柳如是捏紧了指尖,开口便有些咄咄逼人了:“我瞧着夫人走路的姿势,怕是生育过了,怎么还做姑娘家的妆扮,莫不是未婚生子?” 说了这话,她便看向战世宣,想看看他的反应。 见他脸色比方才沉了些,眼神中更显恼怒,心里痛快了些。 她再接再厉,道:“若是守妇道之人,却做不出来像夫人这般的做派。这位公子,你可莫要被她骗了。” 连清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问:“不知你是谁?竟然在此对我指手画脚!” “小女柳如是。”她含羞似怯的偷眼瞧战世宣,见他不理自己,想来是被连清儿气坏了,便说道,“小女子不是想对夫人指手画脚,只是看不惯罢了。我们女子,最重要的便是守名节,若是人人都像夫人这般,岂不是乱了套了?” 一口一个夫人,就怕旁人不知道连清儿是已育之人一样。 连清儿点点头,道:“你说得对,我们女子的名节十分重要,女子出嫁之后也该谨守妇道。可是林柳氏,你身为林公子的妾室,又抢先生出了长子,不仅没有一分做妾室的自觉,反而在这里与一陌生男子攀谈,看起来十分尽兴,是不是太不守妇道了些?” 连清儿才不听那套守妇道、婚后不能与旁的男子说话的女德规矩,但是既然柳如是要用这些话来埋汰她,那就不要怪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柳如是的脸色煞白,她没想到连清儿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这可是林府的秘辛,林谦让下人们闭紧了嘴,不可宣扬,她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你方才不是说的一套一套的,如今怎么不说话了?”连清儿沉着脸看着她,冷笑道,“做人贵有自知之明,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你以为你耍的那些肮脏手段旁人都不知道吗?不过是不与你一般见识罢了,我劝你好自为之,莫要玩火烧身。” 说罢,再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可柳如是被连清儿骂了一通,如何咽得下这口气,顿时便攥紧了拳头,高声道:“你又不是府上之人,如何知道我过得是什么日子?蔺灵茵仗着自己是正室夫人,对我动辄打骂,我又去何处诉苦?公子,我确实是已经生子,可谁又知道我是不是自愿的?” “不是自愿的?”连清儿这辈子也没见过这样厚颜无耻之人,她冷笑道,“不管你是不是自愿,既然进了别人家的门,便要守规矩。说好听了你是个妾室,而林夫人却是当家主母,你竟然直呼她的名讳,这可是大不敬,还说她对你动辄打骂,怎么?打骂你这许多次你也记不住吗?” “若是如此,那打你也是应该。林公子和林夫人感情深厚,你非要横叉一脚,怪不得别人看不上你。你还觉得自己特委屈?”连清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说我的时候一口一个不守妇德,放在你自己身上便是无尽的委屈,你还真是双标的可以,白莲婊!” “你!”柳如是本想引起战世宣的怜爱,却没想到被连清儿一顿抢白,骂的一无是处,当即便变了脸色。 可是想到战世宣还在一旁,她挤出来两滴泪,对战世宣道:“公子也看到了,如是说两句,她便说了这一车的话来羞辱于我。我也是为了公子,若是她不心虚,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公子还是擦亮眼睛,莫要被人给欺骗了。” “你是说我眼瞎?”战世宣这才得空插了句嘴。 柳如是一愣,慌忙摇头:“如是怎么会是这么个意思,只是怕公子被人给骗了罢了。毕竟这位夫人巧舌如簧,我们也说不过她。” “那你的意思便是我不眼瞎,但是心盲?”战世宣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不给柳如是开口的机会,直接说道:“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我心悦谁也与你无关。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柳如是不相信他对自己这么薄情,见他拉着连清儿要走,疾走了几步迈下台阶,慌忙问道:“公子可是恼怒如是多管闲事?可我也是为了公子好。我知道你是嫌弃我给人生过孩子,可是她不也是一样?而我却是不得已为止,寄人篱下的苦楚,谁又能明白?” 连清儿都不知道这个柳如是这种脑子是如何在林府爬到这个位置的,竟然当众对一个男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白心意,她就不怕被林谦知道了吗? “我竟然不知道柳氏在我府上住了十载,吃穿不愁,竟还是委屈了你。” 说曹操曹操便到,林谦扶着蔺灵茵站在一旁的柳树下,面无表情。 柳如是顿时脸色煞白,想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她就一阵后怕。 她僵硬的转过头去,看向林谦,问道:“表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不早,不过就是在你说连大小姐不守妇道之时罢了。”蔺灵茵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她本来还想找机会让她犯错,逐出府去,看来瞌睡有人送枕头,得来全不费工夫。 “夫君,连大小姐可是我的贵客,这方来我们府上一次便受到这样的待遇,这怕是……” 她话未说完,却一切尽在不言中。 连府虽然只是做珠宝生意,但是连城的二子和三子都是做航运开码头的,这谁家的货物往外运不得走这条门路? 滕州人都知道鸿运码头的当家人将连大小姐视作主子,谁敢轻易得罪了她去? 林府做的事茶叶生意,自然是少不了与连泓睿做生意,若是得罪了连清儿,这往后谁还敢收他林府的货? 他当即对连清儿抱拳道:“是林某府上之人不懂规矩,冲撞了连大小姐,我这便处置了她,还望您莫要怪罪。” 第三十章 心甘情愿 连清儿敛了神色,对林谦的态度还算认同。 “林公子明辨是非,那我也不便多说,不过我也不希望以后再从柳小姐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毕竟,我们可不是一样的人。” 她微抬下颌,语气傲然,目光中带着不屑。 柳如是站在原地,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她抬眼看向林谦,泪光盈盈,好不可怜。 “表哥,如是方才不过是一时口快,万万没有对表哥的不敬,如是已经知错了,表哥,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谅如是好不好。” 听到这话,林谦的表情些许松动。 他沉吟半晌,对着蔺灵茵道:“如是在府上也有几年了,性子一向顺受,况且刚出月子不久,性情是有些变化,夫人你看……” 看到夫君这副模样,蔺灵茵心中不悦。 “妹妹不要误会,你若当真知错,就该正正经经地给连小姐赔礼道歉,你在夫君身边这么久,当是更理解夫君,难道你也想让夫君落一个管教无方的名头?” 经她提点,林谦才恍然。 “如是,给连小姐赔罪。” 连清儿可算是对林家的一摊子事儿有了些理解,也是,若不是林谦耳根子软,又怎么会让柳如是在府中扎根驻足。 柳如是低头,转向连清儿,福了福身,声音颇为委屈:“是如是唐突了连小姐,还望连小姐大人大量,不要与我一介弱女子计较。” 她一副寡不敌众的模样,在几人的目光下似乎成为了一朵可怜的小白花。 连清儿看着她拙劣的演技,嗤笑一声:“计较不敢担,柳姑娘是弱女子,难道我就不是了?此事是你挑拨在先,我才该求着柳姑娘不要与我纠缠。” 蔺灵茵看着柳如是弱柳扶风的样子就心烦,她捏着帕子,正色道:“既然知错了,最近府里人多眼杂,不得清净,妹妹不如回柳府修养些时日罢。” 这就是让她离开林府的意思了。 柳如是哪里不懂,若是她真走了,再想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当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梨花带雨地哭道:“姐姐,如是侍奉夫君多年,一直谨言慎行,对姐姐也是尽心服侍,这里就是如是的家,如今孩儿尚在襁褓,姐姐就要让如是走,这不是逼着如是去死吗。” 她一边哭着,一边去拉林谦的衣摆。 当着外人的面,林谦左右为难,他知道夫人有理,可又不能真答应了她让柳如是直接离开林府。 原本想的也就是禁足几日,以儆效尤罢了。 到底还是连清儿看不下去这场闹剧了,施施然开口:“这些是林公子的家事,有我在场也不便定论,林大人还是回头再处置罢。” 林谦如蒙大赦,连拱手对着连清儿感谢:“多谢连小姐大度,林某感激不尽,日后定当严加管教府中人,万不会再次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林谦知道连清儿此来是为了自己的夫人,没有要与自己攀谈的意思,况且他还有要事在身,和连清儿打了个招呼,便急匆匆地离开。 “夫君,外面日头大,我给你准备了点解暑的汤,喝了再走吧。” 蔺灵茵回头看连清儿,说道:“连小姐,麻烦你在正厅稍等片刻。” 等到连清儿点头,她才随着林谦而去。 “去正厅吧。”连清儿说道,不打算再理会柳如是。 眼前几人两两成双,被独自留下的柳如是心中泛酸。 又见战世宣若有如无地朝着连清儿靠近,更是嫉妒,便“好心”提醒道:“这位公子,男女授受不亲,为了连小姐的清誉,您还是不要与连小姐太过亲密,免得惹人非议。” 连清儿回头,真真觉得这柳如是是不是得了什么红眼病。 正准备开口,便听到身旁的战世宣低沉的声音。 “卿卿佳人,朝思暮念,盼与亲之,不舍半刻。” “可,可连小姐已经有孩子了。”柳如是继续道。 “您应该找一个更……”她点到为止,生怕又得罪了连清儿。 战世宣没有理她,他拉起连清儿的手,定定地看着她,面上一片深情似海。 “这些我都知道,可那又如何,我心悦连小姐,愿意接受她的一切,就算她有一个孩子,两个孩子,我对她依旧一往情深。” 就算有两个,也只会是他的。 不过他这一副上赶着接盘戴绿帽子的操作,彻底震惊了柳如是,她呆愣在原地,脸上的泪痕犹在,表情却宛如吃了一只苍蝇一般。 她感觉自己如一个跳梁小丑。 饶是连清儿,此时也有些忍俊不禁,没想到战世宣也有演戏的天分。 直至两人的身影离开柳如是的目光,连清儿才憋不住笑声,捂着嘴“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方才盛气凌人的模样消失不见。 看到柳如是一脸的菜色,她可真是愉悦至极。 “演技不错。”她点头对着战世宣评价。 看着她开心,战世宣也被感染,露出一个笑容。 “如果我说的都是真的呢?”战世宣忽然收了表情,定定地看着她。 他的眼里似有细碎的晨星,望向连清儿的时候,好似将整个夜空都捧付与她。 不愧是男主,这颜值简直了,连清儿心中赞叹。 被他这般看着,她都感觉自己有些顶不住了。 这林府怎么一点都不凉快,反而燥热得很呢,不行,她得问一下蔺灵茵,这府里的风水是不是有点问题。 “开什么玩笑,林夫人还在等我,我先走了。”连清儿偏头转移了话题,抬脚就走。 只不过背影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看着又一次溜走的人,战世宣好整以暇,他有的是时间,慢慢地撬开这个严丝合缝的贝壳。 连清儿走到正厅上,见蔺灵茵已经送走了林谦正在等她。 “连姑娘,你说,我该如何才能让这恶毒的贱人露出狐狸尾巴。”蔺灵茵咬着牙问道。 她实在恨不得将柳如是除之而后快。 蔺灵茵也算是和自己有些交情,连清儿想了想,提点了一句。 “她陷害你的目的就是让你不能怀孕,那么我们就可以借这件事情,让她狗急跳墙。” 柳如是忙着巩固自己的地位,想要借孩子拴住林谦,那如果她最大的敌人怀孕了呢? 第三十一章 红花才配碧叶 第二日连清儿刚到花娇阁,便碰到之前许诺来阁里做工的容莲。 近日事多,连清儿差点忘了还有这件事,她坐在雕花楠木椅上,端着茶,细细地打量着焕然一新的容莲。 初见时那个以厚重刘海遮面,自卑怯弱的姑娘不见了,容莲将刘海束了上去,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脸上的胎记被胭脂水粉遮住,不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不错,是个美人胚子。”连清儿喝了口茶,微笑道。 面对连清儿的赞赏,容莲有些羞涩地低下头。 “连小姐谬赞了,如果不是您,莲儿只怕一辈子也不敢抬起头,连小姐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知道感恩,品性也算是不错,连清儿想了想,便道:“既然这样,你就先留在二楼吧,跟着白露,她是这儿的管事,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她,不过万事记住,以客人为先。” 至于她脸上的胎记,连清儿倒是有些想法。 先前给她化妆的时候就注意过,这一片胎记不是深入肉里的,通俗来说,就是在娘胎里的时候,胎毒附在了皮肤上。 这些年她大概对它避如蛇蝎,不肯触碰,以致这半边脸上的皮肤有些粗糙。 等她调配些药膏让容莲涂抹,去掉外面的死皮,加上内服药帮助排毒,不出一载,胎记估计就不明显了。 连清儿说道:“不要太担心胎记,我已经答应了你要帮你去掉,就不会食言。” 听到这话,容莲更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客人已经陆续光临,白露先带了容莲去熟悉环境。 不多时,郭湘也过来了,通过这几日的接触,她对连清儿明显多了几分熟稔。 待连清儿给她推拿按摩过后,更是感觉浑身舒畅。 “连小姐好手法,我已经感觉身体好了很多。”郭湘扶着她的手坐起来,拢了拢衣衫,平时冷若寒霜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红润。 “夫人的身体平日里保养得不错,只是有所偏差,我也不过帮着调理罢了。”连清儿并不自满。 见此,郭湘对她更是刮目相看。 “连小姐有此手法,屈居小小滕州可真是明珠蒙尘了。”她突然说道。 连清儿不知她话中的含义,她扶着郭湘到外间坐下,让人看了茶,才接过话头。 “夫人抬举,我不过有些傍身技艺,当不得明珠二字,自然也不算蒙尘,况且滕州虽小,却是我的故里家园,我在此也算是安然自得。” 她面上一片坦然,素手执盏,沉静气质环绕周身,连郭湘都忍不住被她吸引。 见她这淡然模样,郭湘叹了口气,说道:“可是连小姐应该知道,树大招风,民不能与官斗,纵然你坐拥连家,可无权无势傍身,便如纸上繁花,一炬可付之。” 连清儿放下茶盏,抬眼去看郭湘,展颜一笑:“看来夫人知道知府大人的事情了。” 郭湘当然知道,她对这个被美色蒙眼的丈夫实在是恨铁不成钢,连清儿美名在外,这不能怪她,但是周知行明知她不好惹,竟然还敢用知府的名头去压她就范,实在是色令智昏。 “只是提醒连小姐,要保护好自己。” 毕竟,谁能保证有权有势看上连清儿的只有周知行一个呢? 连清儿知道郭湘是个直爽的人,即使这件事关乎自己的夫君,她还是愿意提醒自己,这样的善心,她怎么忍心看她受磋磨。 “夫人放心,清儿心中自有度量,定能独善,也望夫人珍重自身,凡事多为自己考量。” 一盏茶毕,郭湘起身告辞,款款离开。 连清儿最近在着手建造一间专门的药理室,方便自己在其中调配药物,好不容易将屋内的陈设规划好,一不留神就过了午膳的时辰。 白露在外面敲了几次门,连清儿才走了出去。 “小姐怎如此废寝忘食,若总是这般忘了吃饭,不仅对身子不好,要是连叔知道了,又要怪我们没有好好照顾小姐了。”白露语重心长地说道。 “不愧是我的管事,教训起人来一套一套的。”连清儿心情不错,看着白露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调笑两句。 引得白露绷不住脸色,也露出了笑容。 “好了我们回去吃饭吧,下午我就不过来了。”连清儿拍拍白露的手,今天就当给自己放半天假了,她好久没陪家里的小包子了。 容莲受了白露的吩咐去隔壁药铺取了东西,一路抱着回到花娇阁。 还没到门口,抬眼便见到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站在门口在等人。 战世宣长身玉立,面容冷峻,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可他姿容过人,花娇阁进进出出有不少的女子,其中也有不少偷偷觑着他,猜想着这位气度不凡的公子是何身份。 眼前的莺莺燕燕如同空气一般,战世宣连眼神都吝啬。 他要是看了,指不定连清儿得气成什么样。 容莲从他的身边路过,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战世宣对她还有点印象,据说之前脸上有一块胎记,但是在连清儿的手下,竟然化腐朽为神奇,一点小小的水粉就能将印记遮住。 这样的伪装潜藏手法,和他身边暗卫的易容之术比起来,怕也是不相上下。 不愧是他儿子的娘亲。 “你到底还藏着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他喃喃道。 他兀自想着,却不知道容莲因为他这随意的一瞥,心跳了许久。 她进了花娇阁,还在晃神,连连清儿从她的身边过去都没有发现。 从前她可不敢奢望能见到这么英俊的公子,他是在等他的夫人吗? 她放下东西,又忍不住走到门口,探出半个头去看。 却看到了战世宣和连清儿一起离开的背影。 “莲儿,在看什么呢?”旁边有连家的侍女跟着好奇地看过来。 容莲仿佛被发现了秘密一般,脸一红,摆手说道;“没看什么没看什么,刚刚进来遇到一位公子,没想到是在等连小姐。” 那侍女笑了一下,语气颇为自豪的说道:“我们小姐可是滕州第一美人,以前想提亲的人可是从东街头排到西街尾呢。” 哪怕经历了这么多变故,想一睹芳容的依然大有人在。 果然只有美人才配拥有万千宠爱。 第三十二章 孩子爹要离开了 连清儿也是没想到战世宣竟然又在等自己。 现在的王爷都这么清闲的吗? 当然不是,战世宣手下的密信已经一封接着一封了,无一不是催促他赶紧回汴京去的。 可连清儿和宝儿在这里,他竟然有些不舍。 两人一路走到了连府门口。 见身侧的男人非常自然地想跟着进去,连清儿一步站定,转身有些无奈地看着战世宣。 已经迎出来的红雀也是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呸,要不是顾妈妈提醒她,这个男人对小姐有所企图,她差点被忽悠过去了! 可千万不能让小姐引狼入室。 “战公子,多谢您护送我回府,不过咱们男女授受不亲,就不方便请您进来喝茶了。”连清儿客客气气地说道。 东街这一条最为繁荣,连府门口来往人也不少,战世宣就算手腕通天,无所畏惧,也做不出众目睽睽之下强闯府门的事情。 不过嘛。 连清儿前脚刚进了门,他后脚就从院墙上飘然落下。 连清儿不理会他,进了房里,从顾妈妈的手里接过刚喂饱的孩子。 圆溜溜的大眼睛,白嫩嫩的小脸,一见到娘亲,小家伙就迫不及待地手舞足蹈起来。 “好宝儿,想死娘亲了,你有没有想娘亲呢?” 连清儿抱着孩子走了两圈,在宝儿的额头上响亮地印下一枚吻,看得旁边刚站定的战世宣非常不是滋味。 他靠近连清儿,看着她怀里软软的小孩子,心中柔软一片。 “这人怎么进来的!”红雀气鼓鼓地站在顾妈妈的身边,恨不得将这个登徒子马上扫地出门。 顾妈妈多精明的一个人,她能看出来战世宣对连清儿有所图,自然也能看出来这两人之间不同的氛围。 恐怕事情没有她们想的那么简单。 于是她便借着给小姐准备午膳的理由,邀红雀一起去厨屋。 “不行,我得盯着,咱们小姐可不能受委屈。”红雀一心护主,站在门口还不愿意走。 “傻红雀,小姐一向是个极有主意的,你何时见过她吃亏了?”顾妈妈点了点她的额头,不由分说拉着她走了出去。 “看够没有。”连清儿看着越靠越近的男人,察觉两人有些过于亲近了,遂往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看着他没好气地说道。 “没有。”战世宣轻声道。 无论是这珠圆玉润的耳垂,还是这吹弹可破的肌肤,他都没看够。 一边看还一边想着,他怎么就不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呢。 “没看够就自己抱着看。”连清儿一把将宝儿塞进他的怀里,自从战世宣上次表态之后,她知道他不会对宝儿怎么样。 小家伙一天比一天沉,抱久了还真有点吃不消。 战世宣抱着宝儿,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战世宣叹了口气,宝儿吐了个泡泡。 他那一双平素只用来舞刀剑握符印的手,抱着对他来说轻若无物的孩子,却仿佛是最贵重的宝贝,一丝一毫也不敢松懈。 直到宝儿在他的怀里睡着,他才将他放回了摇篮,看着正在窗边看风景的连清儿,开口道:“我要离开了。” 京中事务已不容他搁置,必须尽快回去处理。 这些时日陪伴在连清儿和孩子的身边,已经是他难得偷来的浮生之闲了。 连清儿一怔,心中的情绪消失,转头看向他,姣好的脸上有几分惊讶。 “这么快?”她下意识地问道。 书里面反派小时候的部分对这个亲爹的描述并不多,只知道他一直在关中和汴京来往,直到滕州兵变才着重登场。 “嗯,有些事情必须要处理,不过你放心,等我处理完之后,一定第一时间回来。”战世宣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他说的轻松,又仿佛许下一个诺言。 不知不觉中,他对这里竟然有了归属感。 有些地方养育了他,培养了他,却不比这小小一方庭院更像一个家。 “不要太想念我。”他看着连清儿,明亮的眸子里有着些许揶揄。 “我才不会念你。”连清儿咬牙,这个臭男人又不是什么稀世奇珍,平白无故想他做什么。 她不过是觉得事情有些突然罢了。 “我说的是宝儿。”战世宣忍着笑,果不其然又看到了连清儿羞恼的模样。 “他还那么小,几天不见就会忘记你的。”连清儿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她敢保证,不出一个月,宝儿就能把他忘得干干净净,这小家伙机灵得很,只会记对自己好的人。 “那我可要抓紧时间了。”战世宣感叹,不努力一点,连儿子都不记得自己。 时间不早,战世宣最迟三日便得到达汴京,是以越早出发越好。 连清儿虽然不知道他回汴京到底有什么事,不过想来也是充满危险的,到底还是忍不住叮嘱一句。 “路上当心些罢。”她可不想宝儿还没长大就没了亲生父亲。 要是再像上次那样被人追杀,可不一定有像她一样好心收留他的人了。 连清儿坐在床边,看着摇篮里睡得四仰八叉,无知无觉的宝儿,又抬头看走出房间,留下一地细碎阳光的男人。 心中忽然升起莫名的情愫。 “你知道宝儿的大名吗?我起的,随我姓,单字一个时。”她轻声说道。 “嗯,很好听,时如逝水,不可追兮。”战世宣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连清儿。 战世宣来的快,走的也快,等红雀摆好了饭,急冲冲来看望小姐和小小少爷有没有被人欺负,却发现房间里好似没有外人来过一样,只有连清儿在窗边轻轻摇着摇篮,唱着不知名的小曲儿。 “小姐,那位公子呢。”红雀奇怪地问道。 “别管他了,他已经走了。”看着红雀这幅模样,连清儿不由得轻笑出声,那一缕愁思很快被抛诸脑后。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想要在这里扎根驻足,保护所有自己想保护的人,她可是片刻都不能停歇的。 一转眼便过了七八日,这日,蔺灵茵派人来请连清儿去林府了。 林府的一出好戏就要开场了。 第三十三章 夫人有喜 连清儿第二次登门的时候,惊讶的可不止林谦了。 “连小姐大驾,不知有何贵干?”林谦今日正好在家里,见连清儿登门,还专程是来找自己的夫人,心中突然有了些预感。 这些时日里,花娇阁名声可是响亮得很,城里的贵人们纷纷光临,往日里不好说与外面大夫听的女子病,听说都在这里得到了妥善的调理。 更何况之前连清儿还为县令夫人接过生。 他甚至听说,连清儿在私底下还有了个送子娘子的诨名。 女人的病,不都是和子嗣有关么,这病好了,子嗣不就来了。 自以为想得通透,林谦对连清儿的态度愈发和善。 “林夫人在我的小店调理了也有一段时日,今日是来为林夫人看看成果的。”连清儿对着林谦笑道。 她一身藕色长裙,素妆净面,不施粉黛,鬓发上只插了一支玉簪,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小的药箱。 远远看去,竟然和画像上提着孩篮的观音菩萨一样。 林谦一听,定然是夫人有了好消息,当即神情便有些激动了。 “连小姐医术如此了得,莫非是拙荆……” 连清儿也不戳穿,只含笑看着林谦,道:“不如林公子与我一同去看望夫人罢。” 林谦见连清儿不答,心底便有了计较,喜不自禁地一口答应,手头的事情都顾不得了,一马当先为连清儿引路。 刚走到后院门口的时候,蔺灵茵便面露笑容迎了上来。 林谦一见,连忙上前,关切地扶住了蔺灵茵,声声切切道:“夫人莫要劳累。” 蔺灵茵尚有些茫然,夫君这一脸的喜色是怎么了? 连清儿不动声色地朝蔺灵茵使了个眼色,她便一下子明白过来,夫君这是误会了。 原本她还担心戏做的不够真,这下子,那些人不想信也得信了。 “夫君,我没有那么娇弱,我们进去说罢。”蔺灵茵含羞带怯,挽着林谦的胳膊,两人宛如一对新婚的夫妇,亲亲热热地进了门。 蔺灵茵屏退了下人,房间里徒留三人,她拉着连清儿坐下,伸手为她斟茶。 “连小姐,新进的碧螺春,尝尝。” 这一举动吓坏了林谦,他一把接过蔺灵茵手里的茶壶,就要替她动手。 “夫人莫动,让我来。” 蔺灵茵端着茶躲开,见他还要伸手,只得无奈地拍开他,说道:“夫君,我没有身子,这些事儿没什么做不得。” 林谦高大的身躯一下愣在了原地,连抬起来的手都没放下,过了好一会,脸上的惊讶才转为失落。 仿佛为自己的急切感到懊恼一般,他扶了一下自己的额,叹气道:“是为夫心切了,还以为……” 他抬头看看自己的夫人,又看看连清儿,想法尽显。 见他一时间眼眶都有些红了,蔺灵茵有些心疼。 “林公子不必失望,夫人的身子已经完全调理好了,子嗣也只是迟早的事情。”连清儿喝了一口醇香的茶,缓缓开口道。 林谦这才找回了情绪一般,瞪大了眼睛连问道:“连小姐说的是真的吗,夫人当真好了?” 说完这话,又似乎怕唐突了连清儿,解释道:“林某的意思不是质疑连小姐的医术,只是夫人的身子一向不好,与我成亲多年也未有消息,一时间不敢置信。” 连清儿摇头,表示自己并未被冒犯道。 “林夫人的身子是好了,可她的心病却尚未痊愈,林公子可知,害的林夫人多年无孕的罪魁祸首是谁?” 今日令人震惊的消息可谓是一个接一个,林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直到蔺灵茵将连清儿的调查和推断一一道来,他才勉强接受了几分。 “你是说,是如是在你的玉佩中浸入了麝香……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林谦白了一张脸,他依然不敢信青梅竹马表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当下不由得看向了夫人。 柳如是性格恬静,在府中一直也是温婉不争,对府里人都是非常和气的。 “是或不是,一试便知。”连清儿沉声道。 看着夫人因为自己的不相信而委屈得掉泪,林谦一颗心又似乎被揪住。 见此,蔺灵茵咬紧唇,道:“谦郎,你我成亲多年,我受了多少的委屈,你记得吗,当初嫁与你之时,你便言,一生一世不会负我,而如今……” 林谦惯是个心软的人,听着夫人的控诉,他也不由得反思起了自己。 确实,这五年来,府里争执不断,母亲强势,夫人委屈,这样的日子他也受够了。 若柳如是当真犯下大错,就算她是自己的表妹,也绝不会姑息。 思及此,他握住蔺灵茵的手,帮她擦干眼泪,脸上露出坚毅的神色,信誓旦旦道:“夫人,为夫当然记得,要如何做,全听夫人和连小姐。” 蔺灵茵这才含泪点头。 连清儿喝了一口茶,她此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我此来是受林夫人所托,上门看诊,看来林夫人的心病有了根治的法子了,就不多叨扰了。” 三人在房里坐了两刻钟不到,林谦和蔺灵茵将连清儿送了出来。 蔺灵茵回了屋里不多久,身边的小丫鬟便嘴角含笑地去了厨房。 “哎哟我说是谁呢,这不是芸儿么,怎么,夫人又让你来熬药了。” 还没进厨屋,小丫鬟芸儿便被人拦住了,一抬眼,是个盛气凌人的大丫鬟。 “不许进去,里面我用了,柳姨娘要的鸡汤还没好呢。”厨屋里的丫鬟不少,可见到芸儿被为难,没有任何一个人帮她说话。 芸儿瞪了她一眼,说道:“关你什么事,夫人让我进去熬参汤。” 说着就要绕过她。 “怎么跟我说话的,我可是柳姨娘身边的大丫鬟,得罪了我,就不怕我告诉柳姨娘,狠狠罚你!”那丫鬟靠在厨屋的门口,伸手拦住了芸儿,觑着眼看她手里的锦盒。 “怎么,夫人连嫁妆都拿出来了?要我说,夫人的身子这么弱,吃什么药都不效果,还不如别白费劲了,反正咱们柳姨娘已经给公子生了长子。” 说罢伸手就抢过了芸儿手里的锦盒。 第三十四章 新的想法 “你!”芸儿气得直跺脚。 锦盒被打开,里面放着一根质地极好的人参,那丫鬟眼睛一亮,这人参至少有几百年了,顿时便起了私心。 “夫人哪里用的上这么好的东西,不如给咱们柳姨娘补补身子。”她将锦盒揽在怀里,倨傲地说道。 反正这样的事情她也没少做,至于夫人那边,一整根人参她那里用得上,到时候送几片回去就是了。 “你还给我,这是公子拿出来给夫人养胎的!”芸儿气得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那丫鬟惊得手里的锦盒都差点没抓住。 不仅她不敢置信,连厨屋里切菜倒水的丫鬟厨娘们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纷纷支起了耳朵。 芸儿趁机抢回了锦盒。 仿佛不敢置信,那丫鬟抓着芸儿的手,再次道:“怎么可能!” 这好几年了都没有动静,她们都知道这正室是个不能生的。 怎么说有就有了? “没听见吗,今儿个连大夫来给夫人诊治,夫人有喜了。”芸儿得意洋洋地说道。“咱公子马上就拿出来了这价值千金的人参,要给夫人补补。” 说罢便甩开了锢着自己的手,抬脚进了厨屋,对着正在看火的厨娘道:“都听到了吧,现在我能用了吗?” 厨娘连不迭地点头,甚至将灶上原本的汤锅挪到了一旁,还不忘小声问芸儿:“你说的可是真的?夫人当真有喜了?” “难道公子和夫人还能骗你不成?”芸儿撇着嘴,看着刚才为难她的丫鬟,道:“你若是敢克扣夫人的东西,回头我便告诉公子,有你好看的!” 那丫鬟哪还能顾得上鸡汤,摔了袖子就朝着西厢房而去。 她得赶紧告诉柳姨娘。 托芸儿的福,府里很快就传开了。 柳如是正在卧房里哄孩子,闻言失声道:“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难道这连清儿当真如此神? 不,她不能让蔺灵茵生下孩子! 柳如是气得差点将手里的帕子绞碎。 连清儿回了花娇阁,又收到了连城的消息,先前她曾经托付他去寻找的香料植物有消息了。 连城说,这东西来自一个海上商队,他们雍朝人同异域的生意来往不多,只是在滕州这些靠近雍朝边缘,又近海的州省,才能见到异域商人带着大批货物乘着海船来到雍朝,用稀有的香料换取些丝绸瓷器。 连清儿早知道这些人手里或有他们没有的好东西,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消息。 看着桌上精致的小盒子,连清儿拿了起来,胡人的宝石工艺一向不错,这小小的盒子上竟然也能镶嵌上宝石。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些白色的凝固膏体,细闻之下,还有淡淡的香味。 错不了,这就是她要找的吐鲁香。 确定是自己想找的东西之后,连清儿便让连城将这些商船里的吐鲁香都买了下来。 知道小姐有自己的打算,连城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有些疑惑。 毕竟这些东西可不便宜。 “小姐,这香膏虽然味道特别,但是能代替者甚多,它究竟有何妙用?” “自然是有妙用的,连叔且等着。”连清儿自信一笑。 她在药理室鼓捣了几天,终于拿出了几盒做好的乳膏,放在了连城的面前。 “连叔,这可是好东西,咱们花娇阁如今卖出去的都是些修饰女子形容的胭脂水粉,虽然比别家的细腻质地好,但是胭脂水粉这些东西用多了,皮肤依然会松弛暗淡。” 她将乳膏挑出来一些,涂在了自己的手背上,而后轻轻推开。 被滋润的皮肤水滑一片,细看之下皮肤近乎透明,淡青色的血管隐隐可见。 她这几日总在调配药材,没能好好保养这双手,手上不仅有些干燥,在虎口的位置还有淡淡的划痕。 在乳膏的涂抹下,不一会,她的手竟然重回细嫩,毫无痕迹。 “此物名为吐鲁香,除了清香怡人的味道,还有非常不错的药用价值,外敷可消炎镇痛,滋润皮肤,内服还能杀菌祛热。”连清儿向连城展示道。 她记得,在战时,吐鲁香的树脂甚至可以作为“战地急救包”。 和其他材料混合制成的乳膏,实在是上等的护肤品。 连城对她的本事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这东西实在是奇妙,小姐当真是无所不能。”连城的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赞扬,若是老爷在天有灵,看到小姐如此聪慧,定然也会欢欣。 有花娇阁的名声在外,想必这乳膏的推广是没什么难度的。 不过这次连清儿是没想到,这些乳膏在花娇阁放了几天,慕名来看的人不少,买的人却不多。 连清儿坐在书房里,看着账本上的进项,也有些想不明白了。 这么好用的东西,为什么会没有人喜欢? 连城在一旁,见连清儿疑惑,细想便知道了问题所在。 “小姐,您的乳膏虽然效果好,但是外表却有些不起眼,同样价格的胭脂水粉,无论是盒子还是内里都有着精心雕刻的花纹,而乳膏柔软无法雕刻,单从盒子上入手,普通的雕工是做不出更细致的,而花师傅虽然可以雕刻出来,但仅凭他一人也供应不及整个花娇阁的。” 乳膏的成本高,价格也不可能降不下来。 连清儿觉得自己低估了这些小姐夫人们对这些物品的外表要求了。 “容我再想想罢。”连清儿收了账本,决定慢慢琢磨一下。 她总不能像胭脂水粉一样再次在所有人面前展示一下,这东西的效果没有那么立竿见影,行不通。 午后,连清儿坐在床边,逗弄着宝儿。 宝儿已经四个多月了,正是好动又动不了的时候,总喜欢手舞足蹈地想要到处摸摸碰碰,连清儿让人做了不少的圆滚滚的玩具锻炼他的眼力。 其中就有一个连城从异域商人那里淘回来的小圆球,上面缀满了打磨圆润的宝石,是个稀罕玩意。 连清儿的目光随着小球滚来滚去,一个不注意,小球落到地上滚到了窗前。 正有一缕阳光阳光洒进来,落在小球上,竟然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夺目得很。 宝儿兴奋地啊啊直叫。 连清儿眸光一闪,她有主意了。 第三十五章 灵光乍现 回头看着宝贝儿子,她眉开眼笑,抱着宝儿就香了一口。 “不愧是妈妈的好大儿,真棒。” 没错,连清儿将目光放在了装吐鲁香的盒子上。 虽然不知道这些商船来处到底是何方,但连清儿大概能猜出这些地方应该是盛产宝石,相当于现世的非洲之类,在他们那里,只有质量和色泽顶级的宝石才能做成装饰。 但是小小的香膏盒子上,细碎的宝石就可以了。 连清儿让连城去打听,果然他们也有不少存货。 连清儿买了一批,又找人将它们打磨得更加细碎,再根据乳膏味道在不同在盒子上雕刻花样纹路,最后将细碎宝石填进雕刻的纹路里,一个精美无比的乳膏盒子就诞生了。 “这些盒子,就放在靠近窗边的物柜上。”连清儿站在花娇阁里,将二楼重新布局,分出一个护肤品的空间。 等第一批客人们光临的时候,正是阳光正好,洒进窗迥的时候。 只见那一个个小小的盒子上,宝石反射着日光,竟然展现出异常夺目的光彩,映照得一方如同幻境一般,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们不是没有见过异域商人的宝石,但是谁能想到,这些细碎的部分也如此好看。 “这是什么,给我来一盒。” “我也要,我也要。” “实在是太好看了,我多要几个,什么?不够了,那赶紧给我包两个,我要给刘夫人送一盒过去。” 整个二楼一时间人声鼎沸。 连清儿站在楼上看着下面的动静,不由得咋舌,果然宝石对女人的诱惑是无与伦比的。 只不过让她哭笑不得的是,出名的竟然不是这乳膏的效果。 “不过,等她们使用一段时日,就知道这乳膏的效果,就会爱不释手了。”连清儿如此安慰自己。 吐鲁香乳膏很快就被抢购一空,即使是价格昂贵了不少,依然有人趋之若鹜。 当然,连清儿也没有忘了给几位交好的夫人打包了几盒送到府上去。 “这里还剩下几盒,你和红雀一人一盒,然后给容莲一个罢。”连清儿对着白露吩咐道。 桌子上还有几个普通盒子装的乳膏,是她后来做的,里面又加了一些材料。 她还没忘了容莲,脸上的胎记多擦一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就这样又忙了几日,蔺灵茵亲自登门了。 她一身艳色衣裙,上面绣着大片的牡丹,通身的气派,再看看脸上,面色红润,肤若凝脂,嘴角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下去。 连清儿一看就知道她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和连清儿初见她时的冷漠高傲相比,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连小姐,近日府里事务繁忙,还没来得及谢谢你的香膏。”蔺灵茵坐在连清儿身边,笑着说道。 “看来林夫人是心愿达成了。”连清儿抿唇淡笑。 “自然是,连小姐可知,那柳如是如今的下场?” 柳如是有什么下场,连清儿其实是不在乎的,但是蔺灵茵一脸想要分享的喜悦,她便也遂她的愿了。 “愿闻其详。” “我与夫君做戏不过几日,后院里的那一群就开始忍不住了,尤其是柳如是。”蔺灵茵说道。 一想到柳如是在自己面前做小低服,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她就心情好得不行。 自她和夫君开始在府里做戏开始,夫君一连好几日都歇息在她地房中,贴身陪伴,对旁人连眼色都给一个。 府里的人心思各异,尤其是后院的一众妾室,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虑万分。 若是她这个生下了嫡子,这些妾室可就再没有好日子了,有了孩子的还好,那些没有的,定然只能落得遣出府的下场。 “她还以为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多隐蔽,哪里知道,我和夫君都看在眼里,一清二楚。”蔺灵茵抚着茶,得意地说道。 最开始几日,她还只若有若无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试探,但是随着身边保护的人越来越多,柳如是连她连面都见不上了,就开始准备下手了。 想要害了蔺灵茵肚子里的“孩子”。 “她当真是狗急跳墙了,竟然敢在我的膳食里动手,还想嫁祸给后院里的其他人,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她竟然敢直接下毒。” 说道这里,蔺灵茵脸上的笑容有些淡了,想起来这件事还有些后怕。 幸好她和夫君早有准备,抓了个正着,牵连出一系列柳如是的丑事。 原来柳如是不仅在蔺灵茵的身边动了手脚,后院里的小妾也有不少遭了她的毒手,她盯着妾室们的肚子,一旦发现她们怀的可能是个儿子的时候,就会用各种方法害其小产。 甚至她和林谦的这个儿子,也是她给林谦下药得来的。 不仅如此,他们还查出了府里的老太太的食水里被人下了让人逐渐神志不清的慢性毒物。 柳如是为了控制老太太为自己撑腰,无所不用其极。 蔺灵茵想起柳如是跪在自己脚边,抹着眼泪说自己只是一时间想不开,却被夫君一脚踢开,抱着胳膊蜷缩在门边的样子,便觉得心中的一口气都舒畅了。 而后林谦一气之下让人将她关进了柴房里,准备过几日就发卖了出去。 “可她不是林公子的表妹么,柳家能接受这样的处置?”连清儿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她未曾婚配过,对雍朝的姻亲律法还不太懂。 蔺灵茵微微一笑,说道:“连小姐可知,为何女子婚嫁,都盼做长做嫡?正因这嫡庶之分如天上月和地上泥,妾室说得好听是位小主,其实也只是个高贵点的奴婢,从自降身价成为妾室开始,她就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一个物品。” 如同一个生育机器,运气好的,生个儿子得到主家的厚待,运气不好的,几年生不出来一子半女,便连一个奴婢也不如了。 连清儿若有所思,古代的妻妾虽然同处一室,但是身份确实天差地别。 “不过,总有些人相信宁做富家妾,不做贫家妻,贪图一时荣华富贵,最后也只能落得凄凉下场。”蔺灵茵仿佛想到了什么,哂笑一声。 第三十六章 树大招风 “柳家虽然不是豪门大户,但柳如是也算是体面小姐,林府也曾做主为她寻觅了不错的姻缘。 可惜她为了林府的荣华富贵,甘愿自降身份挤进门做个妾室,有这样的下场也是罪有应得罢了。” “所以连小姐,若你日后有婚配的想法,可一定要想清楚了,千万不要自降身份才是。” 蔺灵茵是善意提醒,连清儿未婚生子,还未成亲便带了一个拖油瓶,日后如果成婚,是很难觅到好人家的,也很有可能成为他人的妾室。 那未免太让人可惜了。 连清儿没想到这件事还能扯到自己的身上,愣了一下,才回道:“林夫人多虑,我此生怕是不会再有这些想法了。”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了战世宣。 这个男人日后会有一个身份高贵,貌美如花的妻子,和百花争艳的后院。 先前还说过可以将她收入后院之类的话,哼,这不就是想让自己做妾室? 狗男人。 城里就这么大一点地方,花娇阁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自然就引起了其他人不满。 你一个做珠宝生意做的好好的连氏,怎么就突然转做胭脂水粉了,还做的这么好,让他们这些小铺子都怎么活? 香云居的掌柜已经愁眉苦脸大半月了,花娇阁没有出来之前,他家的生意都是不错的,各种胭脂水粉深得姑娘贵人们的喜欢。 “掌柜的,今天又没有什么生意,再这样下去,咱们可就得喝西北风了。”长得精瘦的账房先生看着空白的进账本子,也是一筹莫展。 柜子上的香粉盒子,有的甚至都落了一层灰了。 “您可赶紧想想办法啊,要不咱们也像他们一样,在这外面花点心思?”账房提议道。 掌柜的能有什么办法,他没好气地拿起架子上的一盒香粉,打开又关上。 “短短一个月,咱们的香粉盒子已经换了三四个样式了,从里到外都成了新的,可人家就是不来买,你说能怎么办?” 都怪那花娇阁。 抢了生意不说,还说什么只有女人最了解女人。 这意思不就是他们这些胭脂铺子的掌柜都是男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好? 笑话,他蒋老板做了快二十年的胭脂水粉,做生意那是一套一套的。 “小小女娃敢放此厥词,不知天高地厚,咱们走着瞧,我就不信,还找不到方法抢回生意!” 他这厢还在柜台里和账房先生嘀咕着对策,一抬眼看见自己的夫人带着婢女兴高采烈地从门口进来。 手里还爱不释手地捧着一个小巧的妆奁盒子。 “夫人,这东西打哪儿来的?”他眼前一亮,这东西小巧精致,一打开里面竟然应有尽有,一看就深受女眷喜欢。 蒋夫人看他对着盒子左右摆弄,生怕他弄坏了,赶紧一把拿过来。 “刚刚去了花娇阁,消费满一百两银子,连小姐就送这样一个小盒子,用来装他们的胭脂水粉正正好。” 蒋老板气得眼前一黑。 他一整个铺子半个月的进账才多少,这败家婆娘一口气就送了一百两出去。 还是送给了花娇阁! 他和花娇阁不共戴天! “以后不许去花娇阁了!”他气得一拍桌子,对着夫人就吼了出来,“咱们家生意这么差,都是因为花娇阁,你还给人家送钱,这不是缺心眼是什么!” 见他竟然敢这样跟自己叫板,蒋夫人自然也是不甘示弱。 “从前是不知道有这么好的东西,才一直用自家的,现在有了更好的,我用一用怎么了,好你个蒋伍良,我跟你了这么多年,买一点东西你就敢对我大吼大叫了。” 最后的结局不言而喻。 蒋老板顶着满脸的抓痕,对着铺子里女子梳妆的镜子,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 花娇阁,连清儿,我看你得意到什么时候。 “来人。” 不过几日,连清儿和花娇阁便迎来了第一个闹事的。 一个粉衫女子掩着面,哭哭啼啼地跑到花娇阁门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控诉。 “大家来看看啊,花娇阁卖的是什么东西,我用了之后整个脸都烂掉了,这就是谋财害命啊!” 一边说着,她还将从花娇阁买回来的乳膏盒子丢在了地上。 众人围上来一看,确实是花娇阁的东西不错。 这盒子上的样式可是他们独一家的。 当下便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难花娇阁的东西真的有问题吗,我家的婆娘还拿了我不少钱来买呢!” “不可能吧,我用了好些时间了,没有问题啊。” “那是你还没到出问题的时候!” 那女子听着声音不过二十多岁,只不过一直遮着面,众人看不清楚她的长相。 “你的脸到底怎么了,给我们看看啊,别空口无凭啊。”有围观者不怕事大,嚷嚷着要看这女子的面容到底被毁成什么样了。 连清儿早得了消息,有人来花娇阁门口闹事,便带着红雀赶了过来。 刚到被人围观的花娇阁门口,便听到人群中爆发一阵惊呼,夹杂着零星的骂声。 “去看看怎么回事。”连清儿皱着眉头让下人拨开人群。 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连小姐来了”。 人群如分水一般让出一条通道。 连清儿还没来得及看清坐在地上的那位“主角”,只见一个粉色的身影飞扑上来,眼看就要一把抱住她的腿。 连清儿身边的下人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 “大家都来看看,这就是堂堂花娇阁掌柜,我不过是找她讨个公道,竟然就让人拉着我,想要打我一个弱女子啊。”那女子立马哭诉道。 听着这中气十足的哭声,连清儿定睛去看女子的形容。 女子身材纤细,一身衣衫也是不错的料子,手上染着蔻丹,带着玉镯,露在外面的胳膊和颈项间肌肤娇嫩,看得出来平日里也是爱保养的姑娘。 可惜这美好却被这张脸毁掉了。 女子的脸上浮肿一片,红痕遍布,尤其是五官周围一片,青青紫紫的一片,衬得一张脸简直惨不忍睹。 她一边哭着,一边拿帕子在脸上擦拭,直把原本就肿起来的脸擦得通红一片。 第三十七章 这我可不背锅 “大家都来看看,这就是花娇阁的东西,可怜我一张原本貌美如花的脸,竟然被毁成这样了,以后我可怎么见人啊。” 连清儿一时间竟然不忍心打断她的表演。 直到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渐大,她才清了清嗓子,道:“这位姑娘,有话好说,我们花娇阁可从不做不仁不义的买卖。” 连清儿对自己出手的乳膏和胭脂水粉还是比较有自信的,在售卖之前,她给花娇阁里的丫鬟们进行全面的培训,为的让她们能根据客人的情况进行推荐,避免出现这些不适用的情况。 但是,如果真的有那个百里挑一的问题,她也不会逃避。 “我的脸都摆在这里了,你还敢不承认!”那姑娘一听这话就不干了。 “这位姑娘,我花娇阁做事向来是脚踏实地,如果确实是我们的问题,定然会妥善帮你解决,可若不是我们的问题,也不会白吃这个亏。”连清儿正色道。 不过,她觉得有些奇怪。 这女子手上的玉镯和耳朵上的坠子,都是做工非常精贵的东西,看起来也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又怎么会此般当街撒泼。 差下人奴婢过来,花娇阁也不会怠慢。 “敢问姑娘姓名,住在何处?”连清儿想进一步了解。 站在一旁的连城似乎想到了什么,适当地开口道:“小姐,外间日头大,不如让这位姑娘先起来,去阁里慢慢说。” “连叔?”连清儿疑惑道。 “小姐,这女子当是出身青楼。”连城轻声说道。 他家小姐做生意是一把好手,但是对雍朝的民风习俗似乎不太了解,很多地方还需要他提点着。 “花娇阁开门做生意,虽然不论客人的身份年龄,一视同仁,可在她们的眼里是有三六九等的。” 连城浸润商铺多年,知道有些规矩是潜移默化的,达官贵人家的夫人小姐,从来不屑于和三教九流的人相提并论。 连清儿听懂了这话,花娇阁接待这些身份的人没有关系,但是若被有心人传播就会变味。 地上坐着的那青楼女子做惯了皮肉生意,最会察言观色,此时见两人的反应,便直接嚷嚷了起来:“怎么,还不让人说了?奴家名唤燕儿,住在倚红楼。” 嚯,是个窑姐儿,围观的人脸上顿时浮现嫌弃的神色。 “没想到青楼的人也来花娇阁,真是晦气!” “只会勾引人的狐媚子,脸坏了也是罪有应得!” “该不会是的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病吧。” “这连小姐也给她们治过病?”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连清儿也不好直接让人将燕儿拉进阁里慢慢解决。 “花娇阁的胭脂水粉不错,我和姐妹们都挺喜欢,银子也没少给,连小姐难道是看不起我们的出身?”燕儿一扭肩,一副生气的模样。 只是原本有些娇嗔的动作搭配那张脸,怎么看怎么让人想发笑。 “自然不是。”连清儿沉声道,“我不过是想看看姑娘脸上的浮肿是否和生活的环境有关联,和你的身份没有任何干系。” 连清儿两句话又将问题带回了燕儿的脸上,免得围观的人再做文章。 “那就好,我可告诉你,咱们楼里的姑娘,个个身价不菲,这些胭脂水粉,再贵也是买得起的,说不定以后,你们花娇阁还得靠我们倚红楼养活呢。” 这就是连清儿之前担心过的问题,她好不容易将花娇阁为女子解忧的名声传了出去,可不能青楼混为一谈。 事已至此,她也算是看出来了,这燕儿来找茬是假,诛心才是真。 背后想要对付他们的人还算有几分聪明,知道想从他们的货物上找出问题破坏他们的名声不容易,便换了个角度,逼走他们的客人。 “是或不是,这是我们花娇阁的事情,但是现在,还请燕儿姑娘里面请,外面人多眼杂,你总不希望这幅模样被您的某位恩客看见,失了宠爱罢?”连清儿并不着急,既然对方有备而来,她顺势而为就是。 果然,原本还打定主意在门口闹事到底,讲这件事宣扬得沸沸扬扬的燕儿有些动摇了,她朝人群里看了一圈,好像还真看到一两个熟悉的身影。 “既然如此,进去就进去,不过我可说清楚了,如果你治不好我的脸,你这招牌我是砸定了!”燕儿扔下这句话,趾高气扬地走进了花娇阁。 连城留在外面将看热闹的人一一遣散,连清儿带着燕儿进了客房。 燕儿有些嫌弃地看了看面前的茶,道:“这花娇阁的待客之道也不怎么样,茶都不新鲜。” 连清儿不置可否,她端起茶,吹了一下上面的浮叶,浅尝一口。 “我倒觉得这茶还不错,入口微涩,回味微甘。” 她气定神闲的模样让燕儿心里有些没底,可是听那人说,这花娇阁的掌柜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好对付得很。 “废话少说,我今日是来让你们给我的脸一个交代的,如果拿不出让我满意的结果,你们知道会有什么下场。”燕儿轻蔑地说道。 仿佛成竹在胸,她甚至还有心情对着光欣赏自己指甲上的蔻丹。 “燕儿姑娘,这蔻丹的颜色不错,朱砂做的吧?”连清儿仿佛欣赏一般,执起了她的手,不经意间从她的手上拂过。 “不过朱砂虽好,燕儿姑娘可不要多用,对身体不好。” “不用你管这么多,我说的是我的脸。”燕儿收回手,对连清儿的顾左言他很不满意。 连清儿还是不答话,兀自喝了半盏茶,在燕儿都快忍不住的时候突然开口。 “哎呀,燕儿姑娘,你这手上是怎了?”她仿佛有些惊讶地指着燕儿的手说道。 燕儿一低头,发现自己的手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浮肿了一片。 心中一慌,她连忙用衣袖遮住,道:“没什么,一点小事而已。” 连清儿这才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看着燕儿说道:“燕儿姑娘不用遮挡,我知道这是一种病症,俗称划痕症,病症有轻有重,有些人的皮肤甚至只要按压都会浮肿一片。” “你借自己这特殊的体质,来我花娇阁闹事,到底所为何事?” 第三十八章 背后有人 连清儿早在她闹事的时候,就将她脸上的红肿仔细观察了一番。 很快她就推断出,这不是胭脂水粉的问题造成的,而是她对其他的东西过敏,或者是特殊的体质。 没想到一试便试出来了。 见她这么快就识破了自己的计划,燕儿也不恼,她摸着自己的脸,露出一个不算动人的笑容,而后说道:“连小姐好眼力,我脸上的这些确实不是花娇阁的东西造成的,这是我自小娘胎里带来的病症,明天就会恢复如初。” 见她承认,连清儿索性也不兜圈子,直截问道:“既然不是为了这件事,燕儿姑娘又为何当众泼这一盆污水给我花娇阁?难道仅仅是为了坏我们的名声?” “让我猜一猜,你背后的那人,是想让你借你青楼女子的身份,来给我花娇阁冠上一个下九流的名声,是不是?”连清儿将自己的推断说出来。 燕儿这才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没想到她如此聪慧。 “可这些也不过是连小姐的推测罢了,有什么证据?若是我当真将这件事做到底,将我楼里的姐妹都带过来,花娇阁是接还是不接?花娇阁开门迎客,总不能将我们拒之门外。”燕儿看着连清儿,一副“你拿我怎么样”的神情。 连清儿知道这件事确实不太好办,外人刻意的抹黑或造谣,她都不担心,但若是这种潜移默化的改变,给了大家一个不好的名声,花娇阁就很难入滕州城贵人们的眼了。 “我并非对青楼女子有什么偏见,还请燕儿姑娘高抬贵手。”沉默半晌,连清儿说道。 “我知道连小姐平易近人,否则也不会有花娇阁这样的地方,但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连小姐,你要找的不应该是我,而是你背后得罪的人。”既然两人都是直爽的性子,燕儿也懒得和连清儿兜兜转转。 得罪的人?连清儿想了一下,她得罪的人可不少,光是连怀那一大家子就数不过来。 显然燕儿也是不会轻易将这人说出来。 连清儿沉思。 虽然方才经历了一场闹剧,但花娇阁的生意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进进出出的客人不少,倒也有几个偷偷地朝着内室看过来,大概想看看连清儿和那青楼女子到底在说些什么。 桌上的茶有些凉了,连清儿叫了人换茶,一掀帘子,容莲进来了。 她低着头,恭敬地给两人换了新茶,连清儿伸手拿茶的时候,便注意到,燕儿的目光似乎若有若无地往容莲的脸上瞥。 她便让容莲留下,站在一边。 “燕儿姑娘可是对我们的女妆感兴趣?”连清儿问道。 燕儿将目光移开,状似不经意地道:“没什么,只听说花娇阁有个丫头,脸上有一块胎记,竟然被连小姐鬼斧神工般的妆技掩盖了。” 听到这话,连清儿突然有了主意。 “不过是雕虫小技,只是遮掩了几分,该有的终究是有的,不过……”她故意截断了话。 “不过什么?”燕儿不禁顺着她的话往下问道。 “不过我已经答应了她,会配出一些药,帮她把脸上的胎记祛除,相信不到一载,她的脸就能完全复原。”连清儿轻松地说道。 “当真能祛掉?这可是生下来便有的。”燕儿有些怀疑地盯着容莲的脸看了许久,直到容莲有些不自在地别过了脸。 “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先父曾留有一本医术,我也从其中略略学过一些药理,这样的小问题自然是手到擒来,当然,若是燕儿姑娘有兴趣将自己这体质上的病根祛除,我也愿意试上一试。”连清儿抛出了自己的诱饵。 既然找不到幕后之人,那她就从明面上的人下手,背后的人或许知道燕儿的身份适合办这件事,但是他大概忽略了女人的爱美之心。 燕儿听得心中一跳,不可否认她心动了。 因着自己这体质,晚上黑灯瞎火的还好,若是白日里,脸上一碰就会浮肿,根本见不了客。 “当真有办法?”她忍不住开口。 “自然有,燕儿姑娘这病症并不难治,我可以给你开两张药方,一张抓药喝上一段时间,一张配药沐浴,很快就能改善。”连清儿将自己的方法说了出来。 “连小姐有什么要求?若是需要我将背后的人告诉你,抱歉,这个我做不到。”虽然美貌的诱惑非常大,但是燕儿也深知以自己的能力,是不可能与这个人相抗衡的。 连清儿摇头,道:“背后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我只希望燕儿姑娘给那人带一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燕儿身上没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地方,她没有必要将她拉入这趟浑水里。 相反,这次的事情给她提了一个醒。 正如之前郭湘提醒过的,树大招风,没有任何依仗的花娇阁就像是一块香喷喷的肥肉,众多饿狼正在背后垂涎欲滴。 花娇阁需要一个靠山。 燕儿拿着方子从后院离开,连清儿回了府,便招来连城一同商量这件事。 连家的财力丰厚,背后也没少打点各路神仙,但真正算得上靠山的却没有,更别说连清儿之前还得罪了知府周知行。 再往上也就是州刺史大人了,连清儿自认没那个面子去结交。 当然,要说大靠山,宝儿的便宜爹算不算? 那可是堂堂逍遥王,皇亲国戚。 不过连清儿也就想一想,按照战世宣这个神出鬼没的样子,是一点用处也派不上了。 不对,好好的怎么又想到这个人身上了,连清儿懊恼地暗骂。 “说起这件事,前几日钧儿倒是给我修书一封,提及秋季的皇商选拔了。” “皇商?”连清儿有些疑惑。 “不错,朝廷每隔十年便会选举一次皇商,入选的都是些资质好的行商世家,虽然为宫里采办不一定是赚钱的生意,但是有了这一层身份,便相当于有了金字招牌,上一个十年,老爷还在世,可惜错失了机会,没能入选。”连城说道。 第三十九章 燕儿之死 可是连家怎样才能在一众实力雄厚的世家中脱颖而出,成为那百里挑一的御属皇商呢? 连清儿犯了难。 连家珠宝产业虽然发展得好,但是在汴京这种满是天潢贵胄,扔一锭银子都能砸到好几个大人的地方,实在是有些不够看。 更别说花娇阁了,没那个实力。 思来想去,连清儿只得暂时打消这个念头,她不能指望一口吃一个胖子。 这日天气不错,铺子里的事情少,连清儿得了空便出门转一转。 先去了自家的珠宝铺子视察,快到午间的时候,连清儿找了一个临街的茶楼歇脚。 红雀跟在身后,怀里的大包小包都是给小孩子的玩具,什么小木鸟,拨浪鼓,磨牙棒,应有尽有。 连清儿一想到书里宝儿小时候可可怜怜的样子,就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好玩的东西都给他买回来。 “小姐,您买了这么多玩具,小少爷玩得过来吗?”红雀甩了甩酸软的胳膊。 等小少爷把这些东西玩腻,怕是都要长大了。 “你不懂,我就是想买。”连清儿喝了一口茶,看红雀一副累垮的样子,伸手给她也倒了一杯茶。 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红雀去开了门,竟然是一个陌生的姑娘。 “姑娘有什么事吗?”红雀奇怪地问道。 “我是来找连小姐叙话的。”女子穿着一身蓝色衣裙,面容姣好,眉眼间风情流转,引人注目。 红雀的目光落在她提着一个药包的手上,上面的玉镯碧绿通透,才恍然大悟,是燕儿。 “红雀,怎么了?”连清儿见红雀迟迟没有过来,扬声问道。 正抬眼看着便见燕儿款款走了进来。 自上次一别,连清儿也许久没见她,不过看样子她有认真按照方子吃药,脸上皮肤光滑细腻,甚至有些圆润了。 “刚好路过,还以为看错了,没行到真的是连小姐。”燕儿笑着说道。 “在府里闷久了,免不得想出来走走。” 连清儿请她坐下来一起喝茶,燕儿刚坐下来便看到了桌子上的一堆玩具。 “连小姐这是给孩子买回去的吧。”她的目光有些歆羡。 “逛街看到了,想着带点回去。”看到这些小玩意,连清儿的目光也有些柔软了。 “真羡慕连小姐,有勇气独自带着孩子,还能做出花娇阁这样受欢迎的地方。”燕儿说着,手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的肚子。 “不过是生活所迫罢了,人总要向前看的。” “好了,还得谢谢连小姐的药方,我的浮肿之症已经好很多了,现在只要不是太过用力,就不会浮肿一片了。”燕儿笑道,一边伸出胳膊给连清儿看,还用力按了一下自己的手背展示给她看。 说着她又有些感慨,没想到困扰了她这么多年的病症,短短的十几天,就有了这样的进展,连清儿可真是她的大恩人。 连清儿淡笑不语,这段时间,这些话她已经听到很多次了。 燕儿也是出来逛一逛,连清儿留她一起用了午膳,而后两人便要分道扬镳。 “连小姐,这拨浪鼓是从哪里买的,我瞧着喜欢,想买一个收藏着。”燕儿忽然说道。 “就是街角的那个小摊子!”红雀嘴快地说道。 “多谢。”燕儿道了谢便转身离开。 连清儿看着她的背影站在原地没动,直到红雀提醒她到时间回府,才转身背道而去。 可是不出三日,花娇阁突然闯入一众不速之客。 身着灰衣,腰间佩刀的衙役将整个二楼团团围住,引得一众女眷惊恐地四处躲藏起来。 连清儿让女眷们进了会客室,安抚了一番,而后走了出来。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长相威严的衙役,他环顾四周,看着瑟瑟发抖的侍女们,粗声粗气地说道:“你们谁是连清儿!” 一听是找自己的,连清儿上前一步,道:“我就是,官爷大张旗鼓来我花娇阁,所为何事?” 一见连清儿承认,那衙役上前一步,正色道:“你就是连清儿?县衙接到报案,你涉嫌一宗毒杀案,跟我们走一趟!” 连清儿一头雾水,脸上浮现疑惑的神情,皱眉道:“不知道官爷可知,是关于谁人的案子?” 那衙役见她一副不知不觉的模样,正欲发作,又想起县令大人的吩咐,不要与她动粗,便冷冰冰地道:“倚红楼的一个娼妓死于非命,鸨母报了案,说她这些时日都在喝从你这里拿的药方,我们怀疑你有很重大的嫌疑。” 倚红楼?燕儿! 连清儿脑中瞬间空白了一下,怎么可能。 几日前她们还在一起用过膳,怎么突然就。 这是连清儿第一次直观地面对自己身边的人死亡,一时间竟然忘了反应。 过了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思绪,只是脸色依然有些不好。 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但是她要走一趟。 “我明白了,我跟你们走便是。”连清儿对着白露和红雀吩咐着,将这里整理一番,客房里等待的女眷好好安抚一下。 便跟着衙役走了出去。 等到了县衙,才发现高堂上的县令大人是令狐风。 令狐风还未着官服,他站在公堂上,看着“明镜高悬”的牌匾,又看看堂下衣衫单薄,似乎柔弱不已的连清儿。 想起她那日在自己府上指着自己怒骂的样子,一时间心里有些纠结。 连清儿行事果决,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做出毒杀人命的事情。 可那鸨母就是一口咬定,是吃了连清儿的方子。 “连小姐,我兄弟如今不在这里,护不住你,还希望你能认真协助本官将这件案子破了。”令狐风沉声对着连清儿说道。 就算他不信连清儿,但是不能不信战世宣的人品和眼光。 “有什么问题令狐大人只管问,民女绝不藏私。”连清儿斩钉截铁道。 “好。” 令狐风进了内堂,换了一身官服,带着乌纱帽,重新来到了公堂之上。 “来人,传原告白妈妈。” 连清儿虽然是第一次站在公堂上,但是心中却无半分怯意,她看着被衙役领上来,身材丰腴,脸上浓妆艳抹的鸨母,不发一言。 她没见过这个人。 第四十章 知府出动 “大人,燕儿她自小丧父丧母,是我一手将她拉扯大的,她就是我的亲生女儿啊,如今她被人害了,您可要为我的女儿做主啊!”白妈妈一上来就开始抹着眼睛哭诉,一边抽泣一边拿恨恨的目光去看连清儿。 那样子,活脱连清儿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公堂之上严禁喧哗,慢慢说来。”令狐风一拍惊堂木,不仅吓了那白妈妈一跳,堂门口围观的人也吓了一跳。 早在衙役带人进花娇阁的时候,周围便有人发现了,一下就炸了锅。 “看见没有,官老爷带人进花娇阁了!” “难道是这掌柜的犯什么事了!走走走赶紧去看看。” “一起去,我也赶紧喊人一起来。” 七呼八应的,堂门口聚满了看热闹的人。 这厢,白妈妈开始徐徐道来了。 “是,是这样的,昨儿个晚上,燕儿说自己身体有些不舒服,不想接客,我就让她回房休息了,这一直到今天早上丫头们去敲门的时候,见房间里一直没动静,才告诉我,我也以为她偷懒睡觉呢,就让人撬开了门。” “可谁知道!我一进去,就发现我那可怜的女儿,身子都僵了啊!” 白妈妈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哭了起来,胖胖的身子一颤一颤,好不可怜。 令狐风闻言,凝声问道:“那你如何能确定,这燕儿的死和连清儿有关?” 连妈妈一拍手,说道:“她那床边还放着一碗药呢!我一看就知道,这就是她这些日子一直在吃的药,听说是从花娇阁的连掌柜手里拿的,有什么用处。” “我先前就说了,这花娇阁又不是正经医馆,里面的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哪里能治病,都是骗人的,她非不信,这不,就出事了,一定是她的药出了问题,吃死人了!” “大人啊,杀人偿命,咱楼里的姑娘虽然是做皮肉生意的,但也是活生生的性命,是妈妈我的命根子啊,大人一定要明察秋毫啊!” 听着这白妈妈的一词一句,连清儿始终不发一言,等到令狐风开口问她的时候,才淡淡开口:“我要看燕儿的尸首。” 这要求来的突然,饶是令狐风也没法办成。 不过,她一个弱女子,竟然有勇气看尸体? “有什么好看的,我可怜的女儿,生前没有享荣华富贵,死后还要被这样侮辱,你让她怎样入土为安!是妈妈没用啊!”白妈妈好一阵捶胸顿足,这架势恨不得要跟着燕儿去了一般。 “收起你假惺惺的眼泪,你哭的不过是燕儿已去,不能再给你赚钱罢了。” 不然怎么可能哭了半天,脸上的妆都没怎么花,帕子上还一片素净。 白妈妈被噎了一下,没好气地瞪了连清儿一眼,说道:“那又怎样,燕儿是我倚红楼的人,我伤心是应该的。” “大人,我想看一看燕儿的尸首,可以办到吗?”她看着令狐风,再次说道。 令狐风想了想,说道:“并非本官不愿,只是现在天热,尸首不易保存,本官并未带回县衙,而是在倚红楼的冰房中,明日便要抬出去火化了。” 连清儿想起来,雍朝人中无父无母,无亲无故,身份低贱的人是不能全身安葬的,而是会进行火化,然后骨灰放在义庄里。 想到这里,连清儿便道:“大人,花娇阁的医术虽然算不得顶尖,但是也绝对不会治死人,我所用的皆是性情温和的药材,与平日里饮食并无相克原理,我可以提供和燕儿姑娘手里的药方一模一样的药材给大夫们鉴定,保证绝对没有毒性。” “所以我不承认燕儿姑娘的死和我的药有关。” 她的话不无道理,这件事其实非常容易验证,让城里的权威大夫们看一看药方便知。 “不可能的大人,她一定是故意的!”白妈妈突然想到什么一般,转头指着连清儿。 “我想起来了,半月之前,燕儿曾经因为花娇阁的东西出了问题,在花娇阁门口闹事,一定是因为这件事,她觉得燕儿毁了花娇阁的名誉,想要毒杀她!大人,当时很多人都看见了的!” 连清儿还没来得及反驳,围观的人群就开始七嘴八舌地开腔佐证了。 “没错!当时我也看见了,那姑娘整张脸跟毁容了一样,哎呀丑死了!”有人夸张地开始描述。 “对对对,她说是花娇阁的东西出了问题,后来进去就没见出来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这件事,就被杀了?”有人不敢置信地问道。 “谁知道呢,那窑姐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刺耳的声音环绕在周围,连清儿面上寒霜一片。 令狐风一拍惊堂木:“死者为大,诸位慎言,若是有想为这位白妈妈作证的,站出来就是。”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都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 倒是从后面挤出来两个,说可以证明。 “我邀燕儿姑娘进花娇阁便是为了处理这件事,并未产生冲突,当时在花娇阁里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之后我也只是让人将她从后门送走了。” “非但如此,我还为燕儿姑娘配置了药方,帮助她改善这浮肿的体质,最后也有所改善。” 质疑的声音始终在耳边环绕的,但是她依然非常冷静,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她只要说清楚就好。 那燕儿是怎么死的? 连清儿其实是有些头绪的,但是有些事情得在她检查过燕儿尸首之后再说。 “既然如此,那这件案子当和连清儿无关,白妈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令狐风威严万分,盯着白妈妈,直看得白妈妈吞吞吐吐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哎呀,本官只不过是恰好来巡查一番,没想到刚好碰到令狐大人升堂问案。” 一道爽朗的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众人纷纷让出位置。 定睛一看,嚯,这不是知府大人吗? 周知行其人,外表虽是文弱书生模样,但做了几年官,早已是一身圆滑,书生气荡然无存,官架子倒是很大。 他走上高堂,看着连清儿的脸,眼中划过一丝惊艳,开口却是对着令狐风。 “本官听闻,连清儿对令狐大人有救妻救子之恩,想来断案可能有失偏颇,这个案子,由本知府接手如何?” 第四十一章 知府大人 连清儿能感觉到,这个周知行,是有备而来。 不然怎么好好的,平日里百八十年不会来县衙走走的,今儿个大驾光临了。 令狐风虽然面上神色不变,心中却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越级审案也不是不行,但这一般都是因为涉及的原告被告身份有些问题,譬如乡里的秀才进士,县令压不住,才会逐级上报,请知府大人断案。 连清儿没有功名诰命,死去的燕儿和堂上的白妈妈也没有任何势力,倒是是什么让他这位顶头上司如此在意。 “大人,连清儿虽与下官有些私交,但下官乃是这滕州城的父母官,上有明镜高悬,下有百姓黎明,怎敢徇私舞弊,此事就不麻烦知府大人了。”令狐风正色道。 虽然他身上穿的只是普通的县吏服饰,可笔直的背和一尘不染的官服衬得他像个十足的青天大老爷。 连清儿再次怀疑自己从书里看的那个性情阴晴不定,做事全凭喜好的摄政王是不是眼前这个人。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她救下了海棠母子,才让令狐风没有性情大变? 周知行冷哼一声,不屑道:“令狐风,不要仗着你妻儿的身份,就敢与本官作对,天高皇帝远,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处处受人吹捧的郡马爷?别说是你,就算是宝亲王亲自来,本官也不会怕他。” 今日他就是冲着连清儿来的。 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自己肯赏脸让她陪陪,竟然敢威胁于他,要不是前些日子接了急文上京述职,他早就腾开手收拾她了。 这次,他倒要看看,她怎么逃出自己的手心! 令狐风看着趾高气扬的周知行,心中十分唾弃,若不是为了那件事,他才不会留在这地方,还要看这等小人嘴脸。 “连氏,原告白妈妈控告你毒杀燕儿,你可知罪?”周知行站在堂上,一双眸子盯着连清儿,迸发出势在必得的光彩。 只要他找个机会将连清儿收监,以后就有的是机会,慢慢审,慢慢问。 反正人命案子,从收集证据到案情裁断,拖延个一两年是很正常的嘛。 “回大人,民女不认。”连清儿挺直了腰板,斩钉截铁地说道。 “白妈妈人证在此,物证可寻,你还有什么可说。”周知行走下台阶,绕着连清儿转了一圈,丝毫不掩饰眼里的垂涎,而后低声开口:“不过以本官看来,连家财大气粗,若是连小姐不想受这牢狱之灾,也可多给些白妈妈财物补偿,我看你们连家的宝鑫阁就很不错嘛。” 他一副无所谓的语气,仿佛再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又或者,若是连小姐愿意让本官一亲芳泽,本官也不是不可以格外开恩。” 眼珠子一转,他有如是说道。 民怎能与官斗,这就是不识好歹的下场。 “大人,此言差矣。”连清儿后退一步,想要远离这令人作呕的目光。 “白妈妈手里的证据哪一项明确指出我就是凶手?是亲眼看到我在药里下毒,还是看到我和燕儿姑娘大打出手,结下深仇大恨呢?若是我找到证据,是不是也可以控告白妈妈污蔑于我,妄图掩盖真相?” 连清儿站在原地,美貌无比的面容上是前所未有的坚毅,她一个人就好似千军万马,铜墙铁壁。 “放肆,你这是在说本官黑白不分,不会断案?”周知大喝一声,面色十分的不善。 “既然大人是清正廉明的好官,又为何不给民女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若是民女实属无辜,而大人却想着将我绳之於法,放走了真凶,那大人是否担当得您这一身青袍?”连清儿反问。 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让周知行的脸上青一块白一块,恨不得给这张“巧嘴”一巴掌。 而围观的人,竟然觉得这些话有些道理,当即议论声便大了起来。 “如果真的是无辜的,那岂不是错判了?” “连小姐要是真的能证明凶手另有其人,那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放了呗。” …… 恰好这个时候,令狐风也一拱手,说道:“这话有理,此案无论是下官还是大人审理,都当讲求一个公道,既然连小姐有办法证明自己不是凶手,又或者能找出真正的凶手,给她一个机会又如何。” 事已至此,周知行可谓是白费一番功夫。 他咬着牙说道:“既然这样,那本官就给你两天时间,找出这件事的真凶,否则尸首火化,你就得乖乖的蹲大牢。” 连清儿应允。 周知行从她身边走过,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区区一个破鞋,也敢反抗本官,你给我等着。” 连清儿脸色一变,抬手就想伸手给他一巴掌,不过到底是忍住了。 她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盯着周知行的背影,内心狠狠唾弃。 这样的人渣,怎么当上滕州的父母官的。 危机暂时解除,令狐风也松了一口气,他看着旁边畏畏缩缩不敢说话的白妈妈,又看看满脸淡然的连清儿,清了清嗓子,道:“既然知府大人已有决断,连小姐将要找出真凶,还望白妈妈和倚红楼行个方便,配合一下。” 白妈妈虽然心中不忿,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等堂审结束,人群散去,令狐风进内间换了常服出来,才换了一副潇洒公子哥的模样。 “你放心,这两天内,无论有什么要求,我都会尽力帮你达成,衙门内有仵作,可以验毒,但是若你执意要去看尸首,就得抓紧时间了,现在的日头大,尸首极易腐败,有什么痕迹之类的,时间久了就消失了。” 连清儿点点头,她正有此打算,直接去倚红楼开始调查。 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有一点疑问。 “令狐大人,你为何如此信任于我,仅仅我为尊夫人接过生?” 令狐风笑了一下,说道:“你我心知肚明,若不是因为他,又或者你真的有点本事,我也不会这般刮目相看。” “我有一种预感,滕州这样的小地方是留不住你的,我很期待,你会成长为什么模样。” 第四十二章 查验尸首 事不宜迟,连清儿要在燕儿的尸身火化之前,找到足够的证据。 她站在倚红楼的门前,看着身边老神在在的令狐风,有些怀疑他究竟是不是来帮她查案的。 “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令狐大人不必跟随,我不会跑掉的。”连清儿说道。 有令狐风这个聪明人在,很多地方她不好直接查探。 “楼里的姑娘们都在哪里。”令狐风不答她的话,只对着白妈妈问道。 “咱们倚红楼做的是晚上的生意,白天姑娘们都在休息呢。”白妈妈回答道。 连清儿觉得令狐风的神情似乎有些失望。 “我要看看燕儿的尸首。”她打断两人的对话,沉声道。 进门之前,令狐风又拦住了她。 “你当真不怕死人?”他怀疑待会连清儿看到尸首之后会被吓到手足无措。 连清儿懒得回答,她总不能说,大学的时候她主修临床医学,见过的死人怕是比令狐风见过的多得多。 “难道是令狐大人怕了?”她偏头,似乎有些“关心”地问道。 “自然不是。”令狐风挑眉。 一踏进倚红楼,连清儿便闻到了一股软糜的香味,这里常年居住着姑娘们,各种胭脂水粉的味道杂糅在一起,对鼻子实在是不友好。 “燕儿的尸首在哪里。”连清儿一边问,一边打量着倚红楼的构造。 倚红楼分上下五层,一层是大厅和舞台,用来观看歌舞和进行拍卖,两边有楼梯通往开放式的二层,这里就是各色厢房,供客人们吃喝享乐。 再往上,就是更豪华的包厢和卧房,姑娘们住在四楼和后院,最上层的五楼,据说是为某些身份隐秘的客人准备的。 楼层结构一览无余,燕儿住在四楼的位置,通往外间只有一条通道,往后打开窗户,只能看到一望无际的江面。 也就是说,当时不会有任何人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进入燕儿的房间。 白妈妈带着两人往后院走,中途也偶尔看到刚刚睡醒,满脸无神的楼里姑娘。 她们穿着白色的里衣,苍白着一张不施粉黛的脸,双眼茫然地向着白妈妈问好。 和连清儿印象里花枝招展,眼含秋水,浓妆艳抹的青楼姑娘们不一样,她们眼里有疲惫和冷漠。 也许这才是她们真正的样子。 燕儿的尸首被放在倚红楼的冷房里,这里放着不少从地窖里拿出来的巨大冰块。 都已经到这里了,令狐风再想阻拦也没有用了。 “你们可赶紧看完了就离开,燕儿的尸首马上就要送到义庄火化了。”白妈妈嘟嘟嚷嚷的说道。 几人还没靠近,便听到冷房里似乎传来呜咽的哭声。 那声音,仿佛随着风拂面而来,细碎却清晰无比,若是在晚上,定然能吓得人一身冷汗。 连清儿看着午时的日光,毅然推开了房门。 她可是无神论者。 呜咽声突然消失,连清儿看到,除了房间正中央摆着的一具尸首,在她的身边,还有一个瑟缩的身影。 “秋蝶,你怎么在这里?”白妈妈惊讶地说道。 名叫秋蝶的女子抬起头,露出一张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面容,和白妈妈的猫哭耗子不一样,连清儿知道,她是真的在伤心。 “我,我是来看看燕儿的,她在的时候,我们俩是最要好的,现在她不在了,我……我实在忍不住。”秋蝶哭着说道。 令狐风让她先回去,他们要调查一下燕儿的死。 燕儿虽然死的蹊跷,可尸身却十分的安详,如同一个沉睡的美人一般。 “她的妆是谁画的?”连清儿突然问道。 白妈妈说燕儿是前一天晚上身体不适,提前休息了,可若是休息的人,怎么可能浓妆艳抹? 白妈妈一愣,看着她的脸也感觉奇怪地很,说道:“我们可没有动过她。” 连清儿在燕儿的脸上和衣服上看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天气实在炎热,即使冰块再多,这房里也不免有淡淡的臭味。 人死如灯灭,留下的只有一具发烂发臭的躯壳而已。 令狐风实在对连清儿刮目相看,她竟然敢伸手去触摸燕儿的手。 连清儿看得很认真,人在去世后身体内的水分会迅速蒸发,体重大幅度降低,所以她可以很轻易地将燕儿的胳膊抬起来。 衣袖滑落下去,连清儿惊讶地看到连清儿的胳膊上有几道清晰的浮肿。 令狐风显然也看见了,他走上前,仔细观察了一番,说道:“这些痕迹是新添的。” 连清儿点头,又伸手在燕儿的腹部按压了一番。 心中缓缓有了一个想法。 随后,几人来到燕儿的房间查探一番,却并没有什么收获,连清儿给的药方都被燕儿收在妆奁盒子里。 令狐风在燕儿的另一个梳妆盒里找到了一块不知名的玉佩。 连清儿看了看,觉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可能是燕儿去见她的那天带在身上了罢。 眼看着日头渐渐西落,倚红楼却并没有什么动静,白妈妈说的是燕儿出了事,楼里歇业一天。 “还能找到其他的东西吗?”令狐风看着面前几件没有实质性作用的东西,有些无奈。 燕儿的东西不多,无外乎一些金银珠宝和贴身物品,能作为证据的也只有那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再呆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连清儿准备再去看看燕儿。 三人刚出了房门,便听到外面的哭声。 仔细一看,后院竟然火光冲天。 “怎么回事!”不仅是连清儿,连令狐风都变了脸色。 两人连连朝着后院赶过去,便看到了这样一幅场景。 燕儿的尸身被放在空旷的地上,周身木板堆叠,熊熊火焰吞噬了木头,也吞噬了燕儿的脸。 火光中,一切正在灰飞烟灭。 在火堆的旁边,两个手持火把的壮汉站在一边,面色冷漠地看着。 “不是说明天才火化的吗?”令狐风不敢置信。 后面紧赶慢赶跟过来的白妈妈脸上闪过心虚的神色。 “倚红楼里都是女人,阴气重得很,一个尸体放在这里实在晦气,反正都是要烧的,我就让人提前烧了。”白妈妈解释道。 “你是有意的。”连清儿转身,冷静地开口。 火光映在她的脸上,显现出妖娆的影子,连清儿目光低垂,眸子里冷意一片。 第四十三章 毁尸灭迹 连清儿敢肯定,燕儿的身上一定还有什么他们没有发现的问题,而这个白妈妈,怕他们发现了什么,才匆忙将尸体火化。 否则,怎么可能前一刻还让他们查验了尸体,后一刻就让人直接毁尸灭迹。 “胡说什么,尸体是你要看的,现在你看也看了,我提前烧了又如何,燕儿已经去了,应当让她早些入土为安,你的心肠怎能如此歹毒,难道要让她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白妈妈竟然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趾高气扬地看着连清儿。 “若是我不能找出杀害她的真正凶手,她才是真的不得安宁。”连清儿冷声说道。 可事已至此,他们已经无法从燕儿的尸身下手了。 “看来只有另外一个法子了。”连清儿自言自语道。 “什么法子?”令狐风颇有些兴趣地问道。 “当然是今日哭她的那个人。”连清儿说道,当然,她也不能直接去问,若是让白妈妈或者其他人知晓,恐怕会连累秋蝶。 “这样,我帮你安排一下,但是你要确保,能从她的嘴里得到有用的消息。”沉吟半晌,令狐风说道。 连清儿眼前一亮,看向令狐风。 “别看我,如果他在这里,你甚至不用亲自来查案。”令狐风说道。 “他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连清儿狐疑道。 令狐风突然对自己这么有好感,要说这其中没有战世宣的功劳,她是不信的。 令狐风听到这话,盯着连清儿的脸看了半晌,才故作高深地说道:“是说了一些事情,不过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件。” “当然是……”连清儿开口。 令狐风竖起了耳朵。 “既然都告诉你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不是吗?”连清儿话头一转,才不上他的当,她已经确定,战世宣确实没有告诉令狐风关于孩子的事情,顶多嘱咐他多多关照一下。 令狐风没意思地撇嘴。 今天色已晚,连清儿先回了连府。 宝儿一整天都没有见到娘亲,听红雀说,晚饭都没有好好吃,眼巴巴地瞅着门口的方向,好不可怜。 连清儿看着倔强地睁着正在打架的眼皮的宝儿,心疼地抱在怀里亲了两口。 “乖宝儿,是娘亲不好,今天有些事情绊住了,没能回来陪你吃饭,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顾妈妈端着盥洗的盆从旁边过来,看着连清儿一本正经地对着话都还不会讲的宝儿解释,笑着说道:“小少爷才多大,小姐你说这些他也听不懂。” 连清儿却认真说道:“虽然还小,但是该说的还是要说,免得以后绝对他的娘亲是个不守信用的人。” 她相信,无论是多大年纪的人,都不应该被敷衍。 顾妈妈想了想,也有道理,她家小姐如此聪慧,讲的话定然是有道理的。 连清儿抱着宝儿背对着顾妈妈,颠了两下,小声开口。 “你娘最讲信用,但是你那个便宜爹一点都不讲,以后别理他。” 说好尽快过来的,这都几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也不知道宝儿听进去没有,这个只知道拉着自己手指头笑的小傻子。 哄睡了宝儿,连清儿才出了门,趁夜去了之前和令狐风约好的地方。 这宅子是他的私产,对外来说是一个不知名的外乡商人买下来的,只不过商户一年到头住不了几次,空置了下来。 连清儿还没进正厅,便听到了秋蝶的声音。 她的嗓音如同浸了蜜糖一般,又软又甜,和白日里听到的哭泣声截然不同:“这位公子,不是说让秋蝶来陪您喝酒赏月吗,秋蝶还没见过像公子这般大度的人,今天定然好好服侍公子。” 原来令狐风是花了钱,把秋蝶包出来了。 这若是让海棠知道了,连清儿想,令狐风怕是要脱一层皮。 “非也,秋蝶姑娘,今夜约你的人,其实并不是在下。”令狐风坐在主位上,带着一张面具,一身黑衣裹得严严实实,披着一件宽大的斗篷将身形掩藏,连声音也变得更加低沉,乍一听一看还真认不出来这是县令大人。 连清儿正准备让身边的人通报一声,听到秋蝶接下来的一句话,猛地顿住了脚步。 “是他让你来的吗,我,我什么都没有说出去的!”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惶恐和小心,脸色也有些苍白。 这其中有内情。 显然令狐风也察觉了出来,看着面前变了脸的秋蝶,决定将计就计,开口道:“真的么,可是主子不信。” 秋蝶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样打了一个冷噤,声音不由得放低了几分,哀求道:“真的没有,他们还没有来问我,妈妈也早就把燕儿的尸火化了,他们绝对查不出来的。” “若是他们问起来,你还记得该怎么回答么。”令狐风盯着她,慢慢问道。 “当然记得,这些事情和任何都无关,燕儿是被那连……”秋蝶赶忙说道。 可话说道一半,她突然顿住,捂住了自己的嘴,失声道:“你不是他派来的!” 眼看已经暴露,再套不出话,连清儿索性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将兜帽放下,露出一张花容月色的脸,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秋蝶姑娘,是我请你过来的。” 秋蝶显然没想到竟然是连清儿,失语半晌后,冷静下来,故作镇定道:“原来是连小姐,深夜邀我前来,所为何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就知道她会这么回答。 连清儿想和秋蝶单独谈谈,她向令狐风点了点头,后者便起身出了房间,顺便将门带上。 “秋蝶姑娘不必紧张,我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有些事情想问一下你。” 面对连清儿,秋蝶显然硬气了很多,无论她说什么,都一口咬定她什么都不知道。 “燕儿姑娘去世后,我曾经两次见到你在她的尸首旁边哭泣,想必她生前,和你的关系一定很好。”连清儿缓缓说道。 “不过是因着她的际遇,想到了以后的自己,哀从中来罢了。”秋蝶叹了口气。 “你们亲如姐妹,一定知道,她怀有身孕的事情吧。” 连清儿开口。 第四十四章 雨夜惊魂 虽然秋蝶脸上的心虚转瞬即逝,但是连清儿还是察觉到了。 只见秋蝶用手帕捂住嘴,非常惊讶地说道:“燕儿竟然怀孕?这件事我并不知晓!” 连清儿看着她,问道:“秋蝶姑娘当真不知道?按照我的观察,月份应该不大。” 秋蝶摇着头,回忆道:“确实不知道,咱们青楼的姑娘,服侍客人之前,都会服用避子汤药,确保不会怀上客人的孩子,若是有不留神中招的,妈妈也会早早安排我们打掉孩子。” 像她们这样的身份,孩子只会成为累赘,这也是无奈之举。 听到“打掉孩子”这几个字,连清儿愣了一下,若是以前的连清儿在得知自己不慎怀孕后选择打掉,也就不会有这个孩子的降生了。 不过她并不觉得宝儿是个累赘,反而更像是她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不知道秋蝶小姐可知道这个孩子是哪位客人的?”连清儿接着问道。 “燕儿的客人那么多,身份那么混杂,我哪里知道!”秋蝶没好气地说道。 “可是方才你和那位公子聊天之时,隐约提起过一个人,你对他颇为忌惮,不知道秋蝶姑娘是否方便告知,这个人是谁?” “没什么,只是最近得罪了一名客人,担心是他来找我的麻烦罢了。” 秋蝶明显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秋蝶姑娘可想清楚了,若是到了县令大人和知府大人的面前,你依然这么说,却被我找到漏洞了,事情可就没那么简单了。”连清儿打定主意,要逼迫秋蝶说出这个人。 可是秋蝶显然对这个人的忌惮超过了令狐风和周知行,一口咬定,她什么也不知道。 “我从燕儿姑娘的房间里,找到了我给她开的药方,但是桌上那碗药并不是按照药方抓的,回春堂的医师已经验过了,这是一碗养胎药。” 也就是说,燕儿并不想打掉这个孩子,甚至可能是为了隐藏这个孩子的存在,偷偷抓了安胎药,不料却被人毒杀。 “不如我大胆地猜测一下,这个孩子的父亲,就是威胁你,不许你将一些事情告知与我的人。”连清儿笃定道。 也可能背后指使白妈妈的人。 竟然还妄想将这黑锅甩到她的头上,简直做梦,她可不是好欺负的。 “说再多这也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没什么证据,夜深了,如果连小姐没有什么想说的,秋蝶就先回了。”显然秋蝶并不想提起这件事,起身就想离开。 出乎意料的,连清儿并没有拦她。 等秋蝶走后,令狐风才出现,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放她走了。” 他瞧着连清儿一点不着急的样子,周知行给她的时间可不多了,两天,今天一天基本上都没有什么收获,明天日落之前再查不出来,她一定会被带进府衙的。 这次,进去了就没那么容易出来了。 连清儿说道:“已经问不出什么来了,如果没有进一步的刺激,她是不会向我们说出实情的,令狐公子,你派人护送一下她回去吧。” 她有预感,秋蝶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个人的监视之下,今天的事情他十有八九知道,秋蝶恐怕会有危险。 夏日的雨说来就来,连清儿出门的时候还是月明星稀的天气,这会儿竟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不一会儿就转成了大雨,伴随着闪电雷鸣划破天际。 连清儿站在屋檐下,一时半会也没法回去,索性和令狐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 “一直想问,连小姐的医术师承何人,竟然比回春堂的大夫医术还要精湛。”令狐风问道。 连清儿笑了笑,道:“也算不得多厉害,只是早年前,父亲乐善好施,曾经帮助过一位隐世医者,得到了一本医术,后来我便跟着慢慢学了一下罢了。” 反正她的父亲也已经去世,那个胡诌的医者,也寻不到下落。 “那连小姐可有修习其他的技艺?”令狐风再次问道。 连清儿有些疑惑:“你说的是?” “未卜先知。”令狐风面色沉静,淡淡注视着她。 一道闪电劈开黑夜,照亮了令狐风的脸,也将他一双饱含深意的眼睛点亮。 连清儿心中一跳,很快便掩饰了过去,说道:“令狐公子说笑了,我连医术都只学了一个皮毛,又何来的未卜先知这等神力?” 令狐风也不想怀疑她,但是从这次的事情看来,连清儿有些沉着冷静,聪明太过了。 一个娇滴滴的女儿家,前半生多数的时间都在深宅内院中,何来这些胆魄与见识。 最先让他起疑的就是。 关于他的夫人。 那日她接了生,匆忙离开,吩咐下人的几句话,被原原本本地传述给了他。 一定要让你家老爷亲自去抓药煎药,若是出了岔子,不必再来寻我。 他无妾无子,父母也不在身边,下人都是服侍他与海棠,抓药这种事情,若是需要,同时派几个人出去也是人手充足的。 可连清儿偏偏让他亲自去,仿佛如果不是他去,这药就抓不成,会出岔子。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通过抓药这件事情,揪出了府中藏有异心的探子。 那人虽然没有招供就自尽而亡,但是令狐风还是找出了证据,他准备在海棠的药里面做手脚! 整件事情串联起来,除了背后有个针对他的人以外,最大的变故就是连清儿。 这恰到好处的提醒,真的不是有意为之? 令狐风问起了这件事情。 “原来是这件事,令狐公子多虑了。”连清儿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含笑道:“不过是因为令狐公子不信任我的医术,对我多次阻拦,我心中有些不忿,想给你找点事做罢了,那方子上的药材在好几个不同的药铺里才有良品,我打着主意让你跑一个月的腿。” 也就是说,她想小小地报复他一下而已。 令狐风愣了一下,而后哈哈大笑:“原来如此,倒是我想多了。” 两人相视一笑,这件事就此揭过,心照不宣。 轰隆几声雷鸣过后,大雨的掩盖下,紧闭的院门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来了。 第四十五章 夫妻决裂 连清儿看着榻上昏迷不醒的秋蝶,眉间愁云惨淡。 她果然没有猜错,秋蝶有危险。 虽然令狐风的人一路跟随,但是终究是遭到了暗算,对方有备而来,一番厮杀之后,他们将目标转向了弱不禁风的秋蝶,为首一人带了刀,一刀刺穿了秋蝶的肩骨。 幸好在雨夜的掩盖下视线模糊住了,对方见秋蝶倒下,身上流出大股鲜血,以为刺杀得逞,直接撤了。 两个下人将秋蝶带了回来,连清儿赶紧为她处理了伤口。 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是失血加上淋雨,秋蝶发起了高烧。 “看着架势,一时半会是醒不了了。”连清儿叹气,也许她应该准备再充足一点,这样秋蝶也不用遭此大难。 “明日之前也醒不了?”令狐风问道。 连清儿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晓,若是能醒过来,说出她知道的真相,连清儿也许还有机会,但是现在一切看天数了。 “你留两个人在这里看着吧,若是夜间高烧不退,就掰开嘴喂这个药。”连清儿写下一个药方,递给了旁边的下人。 而后她站起来,看看外面已经快亮的天色,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在这里呆了好几个时辰,都快到早上了。 檐下还有积雨滴答,连清儿披上了来时的斗篷,眼底是掩藏不住的疲惫,她要回去休息一下了。 小姐一夜未归,可急坏了红雀和顾妈妈,两人也是彻夜未眠,在门口等着她回去。 一见到连清儿的身影,红雀如同一只离弦的小鸟,唰地一下就冲到了连清儿的身边,拉着她的手将她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一边检查一边掉金豆豆。 “小姐,你去了哪里啊,红雀都快担心死了,若是你再出事了,小少爷可怎么办。” 看着担心得要命的红雀,连清儿的心中有些愧意,是她忘了和这丫头说,让她担心了一晚上。 “我没事,因为要查这个案子,昨晚就多耽误了一点时间,后半夜下起了大雨,也没法回来。”连清儿解释道。 红雀还是有些难过,但是也知道她家小姐做事有自己的想法,只嘟着嘴说道:“以后小姐去哪,我也去哪。” 连清儿笑着应允了。 到底是顾妈妈见识多,见连清儿回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让红雀赶紧服侍她休息一下。 今天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连清儿吩咐了红雀两个时辰之后叫醒自己,再看了看摇篮里口水横流的宝儿,才躺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只是连梦里似乎也有不好的事情,她睡得并不安稳。 连清儿睡醒的时候,日头高照,阳光灿烂,昨晚的雨水已经消失无踪,仿佛雨夜里的拦路刺杀也从未发生过一样。 连清儿看了一趟秋蝶,得知白妈妈已经派人来要过人,不过被令狐风用银子打发走了。 而另一边,周知行坐躺在美人堆里,喜不自抑。 自从摆脱了他那烦人的岳父之后,他的日子可谓是春风得意,再也不用过着终日只能看见郭湘那张棺材脸的日子了。 再过几日,他就能再收一位美人入怀,真可谓是福从天降啊。 “来,给老爷我捏捏腿,对对对,就是这儿,再剥个橘子。” 郭湘推门而入的时候,就见她的夫君只着白色里衣,衣衫不整地横在榻上,身边小妾环绕,面前摆着美酒佳肴,一副纸醉金迷的模样。 妾室们一见面若寒霜,气势逼人的郭湘,顿时便瑟缩了一下。 唯独周知行对她视若无睹,笑眯眯地张嘴去叼妾室手里的橘子。 看着他这幅样子,郭湘便怒从中来:“周知行,看看这幅样子,青天白日你就敢在房中胡作非为,你当真以为没人管得了你?” 原本她也是不愿意见周知行的,可昨日她去花娇阁见连清儿的时候,得知连清儿竟然被府衙的人带走了,再细细一打听,竟然还有她这位夫君的手笔在里面。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对容貌绝色的连清儿有想法。 “嚷嚷什么,这里不是崇州,没人惯着你。”周知行没好气地说道。 他的年纪还不到三十,这几年的酒色淫欲浸润之下,看着有些虚。 和正值花信之年的郭湘相比,实在是有些配不上。 郭湘曾经不止一次地后悔过跟了这个人,但是事已至此,她也别无选择。 他想纳妾,那就让他纳,想收美貌丫鬟,也让他收,可唯独在连清儿这件事情上,她不可能松口。 “连清儿是什么人,你也敢打她的主意,不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货色,配不配得上人家。”郭湘怒道。 周知行丢了手里的橘子,坐起身来,看着郭湘,不屑道:“她是什么人?一个没权没势的黄毛丫头,我可是本州知府,能被我看上,那是她的福气,你若是看不惯,别看就是,以后我还不一定把她带到府里来呢。” 他可是都已经盘算好了,大不了在外面再买一座宅子,将连清儿放在那里,来一出金屋藏娇。 郭湘觉得周知行简直不可理喻。 连清儿于她有恩,在她的调理下,现在她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了。 连给妻子看病的大夫都不放过,不仅是丧心病狂,也是对她这个正室的侮辱。 郭湘深呼吸一口气,看着周知行,沉声问道:“你当真不肯悔改?” 回应她的是周知行的无视。 郭湘不禁想起了连清儿,同样是有家世有能力的人,为什么连清儿能承受众人的非议,独自带着孩子生活,而她郭湘,却要忍受这样一个狼子野心的男人? “我要和离。”郭湘目光平静,看向周知行的目光仿佛看待一个死人。 周知行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好半晌才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跟你和离,我要回崇州。”郭湘复述一遍,不再理会周知行,甩袖离去。 留下目瞪口呆的周知行。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周知行阴沉着脸,想起郭湘丰厚的家产,这些只能属于他。 第四十六章 期限已到 让连清儿失望的是,一直到晚间,秋蝶也没有醒过来。 “不过还好,她的命是保住了。”连清儿叹了一口气,两天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她和令狐风也只分头行动,调查了一下燕儿去世前的行踪和周围人的异样。 翌日,天色还未破晓,连家的大门便被敲开了。 几个衙役站在门口,手里竟然还拿着枷锁。 连清儿穿了一身浅蓝色的衣裙,面上不施粉黛,头发梳成精致的高髻,发间插了一支琉璃簪子,一眼看过去素雅又别致。 哪怕面对的是龙潭虎穴,她也不能失了自己的仪态。 她从长廊穿过,衣袂轻摆,脚步不疾不徐,仿佛去赴宴一般。 倒是身后的红雀担心都挂在了脸上,不仅脚下紧紧地跟随,走得又急又慌,甚至险险踩到连清儿的裙子。 连清儿一步站定,回头看红雀。 “小姐……”红雀的眼眶红红的。 “傻丫头,不过是去县衙走一趟,我没做过的事情,是不会承认的,我也不信,这周知行敢用子虚乌有的罪名逼我就范。”连清儿微笑,笑容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可一见她这幅模样,红雀的眼泪顿时就落了下来。 “要是老爷还在,定然不会让小姐受到这样的委屈。” 她们加小姐才十七岁,就要承受这样的压力,一个人带着小少爷,还被各路妖魔鬼怪欺负,上天怎么如此不公平。 “红雀,要记住,人的际遇不一定能选择,但是一定可以改变。”连清儿说道。 她也相信,自己是有能力改变的。 “小姐,红雀知道了,小姐一定有办法的,那个知府不敢对咱么怎么样的。”红雀抹了眼泪,目光坚定地说道。 她的小姐不是牢笼里的小黄鹂,是能在蓝天上翱翔的雄鹰,她跟着小姐,即使不能如小姐这般聪慧坚强,也一定要努力,成为一个好帮手。 “好了,我们出去吧,早去早回,回来我还要给宝儿做蛋羹。” 公堂之上。 周知行又换上了那身人模狗样的官服,他背着手站在案前,抬头去看这陈旧的陈设,分外的嫌弃。 只有像令狐风这样整天把公正廉明放在嘴边的人,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父母官。 他要是有个亲王的嫡女做夫人,现在的官都能做到中书省了。 今天他就要教教这毛头小子,什么才是真正的为官之道。 “大人,人已带到。”衙役通报着。 周知行转身,看着款款而来的连清儿,和身边拿着枷锁的衙役,清了清嗓子,不悦道:“怎么不把枷锁扣上,她可是犯人!” 连清儿的目光落在周知行的脸上,淡淡道:“周大人慎言,没有真凭实据,就算是陛下亲临,我也不是案犯。” 因着这件案子关乎花娇阁和倚红楼,是以无论男女,都分外的关注,不过半刻,衙门外就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带白妈妈。”周知行一挥手,让人将丰腴的鸨母带了上来。 “白妈妈,你再将当日的事情复述一遍。”周知行装腔作势地说道。 白妈妈将事情复述了一遍,没有什么不同。 “连清儿,白妈妈说这燕儿生前在你的花娇阁抓过药,她死前还喝过药方中的汤药,你可知情?” 连清儿开口:“燕儿死之前确实喝过药不假,但却不是我的药方,而是一剂安胎药,这一点我和令狐大人请回春堂的大夫查验过,而药里面也没有毒药。” 安胎药,此话一出,白妈妈一下子心虚起来,她抬头反驳道:“不可能,好好的喝什么安胎药,燕儿没有怀孕!” “不,她怀孕了,而且是刚刚验出来的。”连清儿坚定地说道。 “连清儿,你该不会说,这些都是你查验燕儿的尸首发现的吧?燕儿的尸首已经被火化,你可没有任何的证据。”周知行挑眉。 他知道这连清儿有点本事,没想从尸体上还能看出来有没有怀孕。 “自然不是,燕儿死前曾与我在酒楼一见,我观她手里提着一个药包,行为举止小心翼翼,而且下意识地护着自己肚子,在见到我给孩子买的小玩意之后,还向我打听过在哪里买的,各位觉得,一个没有身子的姑娘,缘何会有这样的举止?”连清儿问道。 “这些能说明什么?万一她只是觉得有意思或者买了送给别人呢?我们都没有见过!”白妈妈瞪着眼睛反驳。 “定然是你收买了回春堂的大夫,当我们不认得这些药!” 连清儿看着她急切的模样,反而笑了出来。 “那如果我有回春堂大夫当初为燕儿开的药方呢?” 衙役带上来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大夫,他恭恭敬敬地将自己手上开了一个洞的药方呈了上来。 “回春堂的所有药方都是一式两份,一份给客人,一份留作案底,在一年之内都有迹可循,刚好,燕儿当天看过大夫之后,开了这么一个药方,当天就抓了药回去,这一点大夫和药房的人都可以作证,我若是能收买这位大夫,那我还要一并将回春堂的下人,药童,掌柜的一起收买。” “大人,我们连家虽然财力丰厚,也不是这么浪费的不是?” 连清儿目光冰冷,看着额间似乎有冷汗的白妈妈。 周知行这才转头,问道:“白妈妈,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公堂之上一片沉默,就在连清儿以为她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说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大人,我们从城关处抓到一个丫鬟,看她目光躲闪,一问之下,竟然是准备杀人潜逃!”衙役押上来一人。 是个年轻的姑娘,她穿着一身红粉衣裙,梳着双头髻,低着头,有些拘谨。 连清儿的脸色瞬间一变。 这是花娇阁的丫鬟。 穿着的衣服是她亲手设计的样式,她甚至还见过这个丫鬟几次,有些印象。 花娇阁的丫鬟,大部分都是连府先前的下人和她们从集市上买回来的清白姑娘,主仆契约在手,生是连家的人,死是连家的鬼。 什么杀人潜逃? 第四十七章 又生变故 “你是什么人?”周知行眯着眼睛看她。 “回大人,奴婢是花娇阁的丫鬟。” 丫鬟低着头,身体抖得厉害,似乎生怕连清儿对她怎么样。 “你又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如此慌张。”惊堂木一拍,吓得丫鬟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哭喊起来。 “是,是我下毒害了燕儿!” 周知行眼中精光乍现,厉声道:“说清楚。” “几日前,小姐让我假借给燕儿送胭脂水粉的理由,让我进了燕儿的房间,在她的茶里下了毒!我,我实在是害怕,但是小姐说,她一定不会让我被发现的,还会给我寻一门好亲事,放我出府,我一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身体抖得也越发厉害。 “我从未让你给燕儿送过东西。”连清儿冷冷道。 “大人明鉴,小姐还给了我一个药瓶和一些金银,我都放着不敢动,但是我实在是害怕,就准备逃出城……” 说着她还从身上的包里掏出了一个瓷瓶。 刚好回春堂的大夫还在这里,于是便让他查验一番。 果然是毒药。 “满口胡言,到底是谁收买了你,让你污蔑于我,我和燕儿无冤无仇,杀了她对我又有何益处,难道我搭上我的一切,就为了一个完全不用在意的过节?” 她是有多傻,才会派自己阁里的丫鬟去杀人,如果被发现,第一个被查到的就是她。 可周知行不管这些,人证物证俱在,这就是铁证如山。 “连清儿!”他大喝一声。“还不知罪,难道要本官对你用刑不成!” 连清儿丝毫不惧,她抬头直视周知行,冷笑道:“从未做过的事情,我为何要认罪,且不说这她的言辞多有漏洞,单凭她竟敢青天白日穿着我花娇阁的衣服去闯城关,这不是明摆着要将脏水泼到我的头上?若知府大人连这点小伎俩都识破不了,敢问您怎担得起滕州城知府一位?” 她咄咄逼人的话彻底惹怒了周知行,他现在只想让眼前这个牙尖嘴利的女子尝尝苦头。 “来人,给我打五十大板!” 寻常壮年男子,打二十大板就得够呛,他就不信,这细皮嫩肉的小娘子,还能禁得住用刑。 连清儿后退一步,质问道:“你敢严刑逼供!” “当然不是,这是本官对你冥顽不灵的惩治!”周知行哼道。 周围的衙役抬上了行刑的板凳,就要抓着连清儿往上拉。 千钧一发之际。 “我看谁敢打这板子!” 一道威严无比的声音从府衙的门口响起,众人不禁回头去看。 只见一个身穿官服,手握敕令的中年男人缓缓步入。 他身材高大,端的不像一个文官,反而像将军。 那一双鹰隼般的眸子扫视而过,落在周知行的脸上,周知行在这样的目光下竟然有些招架不住。 再仔细看看他手里的东西,钦差敕令。 周知行大惊失色,怎么回事,他可没有接到消息,钦差大人来滕州城了。 不做细想,周知行一摸脸,瞬间换上了谄媚的笑,恭恭敬敬地走下来,对着钦差大人拱手:“哎呀钦差大人,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因着这一变故,板子也被扔在了一边,连清儿躲过一劫,她有些奇怪地看着这位大人。 偏偏是这么关键的时刻,难道是她的穿书光环? 梁丰听着周知行的谄媚,不发一言,半晌后才一甩衣袖,道:“本官路过滕州城,听闻城内出了一桩案子,竟然让知府大人亲自审理,于是便来看看,没想到,周大人就是这般审案?屈打成招?” 他的目光里带着嘲笑,直让周知行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当然不是,此案已经是证据确凿,但是犯人不肯认罪,下官,下官也只是想要略施手段,让她迷途知返而已。”周知行脱口而出。 “证据确凿?”连清儿站出来,看着瑟瑟发抖的白妈妈和那丫鬟,沉声道:“一个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检举主人的丫鬟,用如此拙劣的方式自投罗网,一面之词随意攀咬,周大人,你告诉我这是证据确凿?” 而后连清儿转向梁丰,恭敬一拜,道:“大人明鉴,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周大人竟然命人给我五十大板,难道不是故意为之?” 梁丰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欣赏,而后对着周知行说道:“既然周大人没有能力审理此案,便由本官来,如何?” 周知行哪里敢不答应,只能铁着脸答应。 心中却在腹诽,这连清儿的运气还真是好,这个关头碰上了钦差过州。 连清儿被暂时允许回府,白妈妈和那丫鬟却被收监在县衙之内,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连清儿完好无损地走出了县衙的大门,引得围观的人群一阵哗然。 连清儿上了软轿,隔着帘子和红雀说话。 “小姐,你没事吧!”红雀兴高采烈地说道。 “我没事,钦差大人要审理这件案子。”连清儿笑道。 “原来刚刚进去的那位大人是钦差啊,好威风,我还以为是位武将呢!”红雀恍然大悟,拍拍胸口说道。 “这可真是巧了,咱们小姐吉人自有天象!”红雀自顾高兴着,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我刚刚在门口等得着急,周围围了好多人,我一个眼花,差点以为看到了……” 话音未落,红雀便哑了口,连轿子也停下了。 “看到了什么?”连清儿挑起轿帘一角,问道。 却猝不及防闯入一双深邃的眸子里。 战世宣站在轿前,看着连清儿姣好的面容,心中的烦躁竟然微妙地被平复了下来。 此番回京,他面对着诸多不怀好意的兄弟,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尔虞我诈的日子里,连身上都沾满了肃杀的气息,原本有了些许温度的心脏再次冰冷起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一时间不会再想回到滕州了,没想到战六的一封密信,让他直接丢下了汴京的烂摊子,奔赴而来。 不知道怎么的,他不想看见连清儿在他不在的时候受欺负。 第四十八章 他回来了 一见到他,连清儿心中升起一个念头,果然如此。 她说怎么自己运气这么好,要说背后没有战世宣的手笔,打死她也不信。 大街上人来人往,战世宣并没有和连清儿说什么,而是一路沉默地跟着她到了连府门口,等连清儿卸下一身疲惫,换了衣服去看宝儿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坐在摇篮旁边多时。 见她进来,战世宣用饱含深意的目光看了看她,道:“越来越像我了。” 连清儿看了看宝儿和他如出一辙的面容,没说话,这基因实在是强大。 不过怎么一点都没有遗传到她的美貌呢? 都说孩子的长相会继承父母的优点,连清儿第一次对自己的容貌产生了怀疑。 “我生的,自然是长得像我。”她没好气地说道。 战世宣沉默半晌,才道:“额头像你,圆润饱满。” 连清儿丝毫没有被取悦道,她坐到茶桌前,伸手倒了一杯茶,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战世宣抬手抱起宝儿,坐到连清儿对面,看着明显对他亲热依旧的宝儿,露出一个淡笑:“怕宝儿把我忘了。” 连清儿白了他一眼,就这臭小子,一天到晚吃了睡睡了吃,也没见到几个人,记得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两人对坐半晌,谁也没有开口,战世宣便知道,连清儿已经猜到了。 “你就不好奇我的身份?”战世宣开口。 似乎从一开始,连清儿对他的造访就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讶。 当真聪慧至此? “有什么好好奇的,对我来说,你只是宝儿的亲生父亲,我不打算从你这里得到什么,所以你的身份并不重要,哪怕你说你说一个地痞流氓,举债度日,那也和我无关。”连清儿撇嘴。 战世宣似乎被噎了一下,他想了想,说道:“我的身份确实比较隐蔽,但绝对不是那等三教九流之人,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连清儿竟然连自己是不是个地痞流氓都无所谓,这不由得让他感觉些许挫败。 想了想他再次开口:“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用我的身份帮助你,以后你再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无论是周知行,还是其他人,都不敢动你分毫。” 连清儿懒得和他在这里磨叽,说了半天,就差把“我是皇亲国戚”放在脸上了,还自以为她不知道。 “不用了,王爷大恩,我可承受不起。”连清儿喝了一口茶。 战世宣愣了一下,才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王爷?” 一瞬间他将所有的可能都梳理了一遍,想着自己是不是在哪里暴露了。 “仅凭我的姓?” “倒也不全是,战姓在雍朝并不罕见。”连清儿想到,雍朝并没有皇室独姓的规矩,是以民间战氏一族也有不少的子嗣。 不过,她决定卖个关子。 “至于我究竟是怎么发现的,你还是自己琢磨琢磨,我以为你已经暴露得够彻底了。” 随随便便就能请来钦差大人,这可不是谁都能办到的。 战世宣默然,即使知道他是王爷,连清儿对他的态度依然不冷不热,想必是真的不在乎了。 但是他仍然不死心地说道:“难道你就不想做王妃?” 多少人挤破头想进他的后院,争得一席之地,明荐暗示,甚至还想通过他的父皇给他赐婚,都被他推拒。 好不容易他有了想要立个王妃的想法,竟然被对方无视。 “王妃的位置难道是什么宝贝不成?”连清儿奇怪地问道,“做个王妃,空有一身荣耀,帮你打理偌大的王府,鞠躬尽瘁,不仅朱颜老去,还要管你后院的莺莺燕燕,大方地和一群女人分享你,每个月数着日子看你会不会来看我?” 这么一想,脑子抽筋了才答应做个王妃吧? 她连清儿坐拥万千家产,日子逍遥自在,何乐不为? 被她这么一嫌弃,战世宣都不知道如何反驳了。 很快,他就找到了最关键的一点:“不会的,我的后院不会有莺莺燕燕,只会有你一个。” 连清儿直接无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她可是看过书的。 “你不信我?”战世宣看她。 “信信信,你说什么都可以,但是也请你记住,不要干涉我的生活,我不会做什么劳什子王妃。”连清儿从他的手里接过宝儿,颠了两下,道:“儿子,你又胖了,再这样下去,我就快抱不动你了。” “王爷,想要证明一个人,需要的是时间,与其在这里对着我发誓,不如找点事情做做,至于以后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连清儿现在可没空管战世宣,她还有官司在身,没有完全洗清嫌疑。 她有一种预感,这件事背后的那个人,一定和自己有什么关联,今日在公堂之上,那丫鬟从包里掏出来的金银首饰,上面都有连家的印记,证明这些确实是从连家出去的。 难道是连怀那一家子想要陷害她? “这件事情你不用管,我会处理的。”战世宣站在她的身后,认真地说道。 “我这里有个证人,如果能从她的嘴里得到一些消息,应该会有些许的突破口。”连清儿现在想要的不仅仅是洗清自己的嫌疑,她一定要揪出背后的人。 秋蝶重伤未愈,还在令狐风的宅子里,倚红楼多次上门要人被拒,又不知怎么的,知道了县令大人令狐风曾经出入过宅子。 这七嘴八舌的,坊间竟然开始流传县令大人沉迷倚红楼姑娘的温柔乡,竟然偷偷养在了外面。 “不能再传了,再传我怕是要连续睡一个月的地板了。”令狐风扶着额,面对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毫无胃口。 “怎么,只是让你睡个地板?”战世宣惊讶道,他还以为,凭他这娘子的性子,该让他睡大街的。 “总得照顾孩子不是。”令狐风叹气。 要是睡地板也就罢了,偏偏他还要起来哄孩子,一晚上从地上爬起来五六次,折腾得他的人都快散架了。 “带孩子当真这么累。”战世宣沉吟,那连清儿岂不是很辛苦? 第四十九章 人不见了 天刚破晓,连清儿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间听到了外面红雀小声说话的声音。 “咱们小姐昨个儿累着了,得休息,这件事我会告诉咱们小姐的。” 想来是有什么事,连清儿唤了一声:“红雀,外面怎么了?” 听到她的声音,红雀赶忙进来,分外歉疚地说道:“小姐,是不是我的声音太大吵着您了?” 连清从床上坐起来,打了个哈欠,颇有些娇憨的神韵,“到底怎么了?” 红雀这才小声说道:“小姐,是县衙传话来的,昨儿个钦差大人连夜审了那白妈妈和小丫头,终于说了实情——那倚红楼是看小姐您家财万贯,想要用燕儿的死讹您,花娇阁的那丫鬟,是白妈妈手下的姑娘生的,白妈妈给她抱养了清白人家,后来养父母死了,才到花娇阁来的。” 连清儿对这个结论并不意外,那丫鬟肯帮白妈妈撒这么大的谎,单凭金银财宝可收买不了她。 只可惜了这姑娘,从泥潭中出来,到头来还是又陷进去了。 “燕儿的事情查到没有?”连清儿接着问道。 红雀摇头,就这些还是先前连清儿用钱财打点的衙役带出来的消息,至于县令大人,从昨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 连清儿用过了早膳,便准备去看看秋蝶,按理说她应当也醒了。 “把顾妈妈做的桂花糕带上吧。”连清儿吩咐道。 主仆二人上了马车,慢悠悠地朝宅子的方向而去。 可到了门口,却见门户大开,一个小童正在门前扫洒,红雀上前问,却得知秋蝶昨日已经被人带走了。 “怎么带走了,她的伤还没好呢,咱们小姐今日还要给她上药呢,谁放她走的,县令大人呢?”红雀着急地问着。 看着红雀的模样,小童有些胆怯地说道:“老爷昨日并没有来,那倚红楼来了好些人,一直找我们要人,说若是不让秋蝶走,就要把县令大人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我们没办法……” 被倚红楼带走了?连清儿心中一怔,白妈妈尚在监牢里,谁能代表倚红楼上这里要人 “赶快通知你们大人。”连清儿凝声道。 而后她转身看向红雀,道:“把连府所有能调动的人都找出来,去找秋蝶,她一定没有回倚红楼!” 红雀吓了一跳,应了声赶紧去找人。 门口的小童都已经傻住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魂,吓得边哭边往宅子里跑。 日上三竿,令狐风从酒梦中悠悠醒来,看着桌上桌下的一堆酒壶,拍了拍有些晕乎乎的头,再看看周身,战世宣早已经无影无踪。 好家伙,把他灌醉了一个人跑了,是怕被他问出什么话来? 等府里的下人好不容易在酒楼的客房里找到自家大人,将连清儿的话转告给他的时候,令狐风才猛然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事情。 当下便紧赶慢赶地去见连清儿。 “是我大意了,昨儿个酒喝多了,没来得及吩咐下人。”令狐风的脸上满是愧疚。 原以为钦差大人审理此案,就没有人敢造次,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这个人如此急切地想要封口,一定是为了掩藏什么。”连清儿的头脑飞速地分析着。 他们知道的还是太少了,对燕儿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几乎是一无所知。 不对!连清儿捏着帕子的手猛地攥紧。 并不是一无所知! 燕儿的那块玉佩! 连清儿忽然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这枚玉佩了。 在书里曾经有这么一段。 “战连时曾经捡到过一块缺了口的貔貅玉佩,还没等他交给连怀,便被连珏抓了个正着,不仅污蔑他偷东西,还咬定玉佩上的缺口是战连时弄坏的。 ‘好你个贼小子,敢偷我的东西?’连珏面色阴沉地看着刚到自己腰际的战连时,不怀好意地一把抓起他的衣领,往地上一扔。 而后便是一拥而上的奴仆,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直打得战连时呼救的力气都没有了,才作罢,带着一众下人扬长而去。 其实玉佩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恰好他心情不好罢了。” 当时看这一段的时候,连清儿对连珏真是厌恶至极,不过当时她只顾着心疼小反派,对其中的细节记得也不多。 可是她突然想起了那天见过的玉佩。 可是,燕儿背后的恩客真的会是连珏吗? 连清儿正想着,门口便进来一个人,战世宣一身深色复袍,他上前两步站定在连清儿的面前,道:“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他留在滕州的人手不多,但个个是好手,调查起来会快很多。 “去查查连珏。”连清儿直截了当地说道。 见此,令狐风和战世宣都有些奇怪,连珏可是连家人,虽然和连清儿没什么关系,但是好端端的怎么会想到他的身上。 “等找到秋蝶再和你们解释。”连清儿说道。 她要好好筹谋一下,若这件事真的和连珏有关系,她就一定要揭露连珏的真实面目。 连清儿一直等到晚上,都没有得到消息。 她站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一弯明月出神。 战世宣坐在她身后的石凳上,也看着她。 “是我害了她。”忽而连清儿叹了一口气。 若不是她想要从秋蝶身上下手得到关于燕儿的消息,秋蝶也不会遭此大难,只希望她不要出事就好。 “这件事你没有错,我会帮你将真相查出来。”战世宣定定地说道。 连清儿转身,对上战世宣的目光,不可否认他给自己带了安全感。 后院里的鹧鸪叫了三声。 战世宣起身,道:“找到了。” 连清儿看着他凝重的面容,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秋蝶被发现的时候,在一座破庙里面,她被人划花了脸,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可奇怪的是,对方没有要她的命。 连清儿帮她处理了一身的伤口,饶是对容貌护理颇有心得,面对这深入骨髓的伤口,她也有些束手无策。 秋蝶的脸终究是毁了,对方的用心何其险恶。 随即连清儿便明白了,对方为何没有杀秋蝶灭口。 第五十章 那个药膳 秋蝶疯了。 连清儿看着瑟缩在床脚,眼神呆滞无神的秋蝶,一连唤了三声也不见回应。 “应当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连清儿判断,少了秋蝶,他们离事情的真相又远了一步。 连清儿将秋蝶安置在了战世宣在滕州的庄子里,期望她能慢慢的恢复。 不过她可不会放过连珏,只要抓到一点把柄,一定连根带泥,全部铲除。 燕儿的案子成了悬案,白妈妈受了牢狱之灾,大概她和燕儿背后的恩客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经此一事,连清儿也是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定然不会轻易被人拿捏。 “花娇阁最近的势头有些猛了,很多人都盯着咱们看,况且刚刚经过了这件事,人心浮动,我们不要冒进。” 因着燕儿的案子,花娇阁也损失了不少的客人,阁里的管事有些着急,想让连清儿趁机再推出一点新产品吸引客户,却遭到了连清儿的拒绝。 稳扎稳打才是最重要的,连家的珠宝产业也不是一口吃成大胖子的。 至于客人,有的是机会再挽回。 连清儿让人在药理室的窗边支起了一口锅,准备用来炒制一些药材。 红雀还以为她要做什么好吃的,不仅买来了锅,甚至还买了油盐酱醋和一只小乳鸽。 虽然她之前只吃过小姐做的蛋羹,但是她相信,小姐做的东西一定很美味。 “红雀,这是什么啊。”连清儿看着锅边洗净的乳鸽哭笑不得。 “啊?小姐你支一口锅,不是要做饭吗?”红雀挠头,而且小姐还特地吩咐了,不是要药罐子,而是做菜的锅。 “小馋猫,当然不是了,我要这口锅是为了炒药的。” 红雀大囧。 “不过。”连清儿话头一转,“这口锅还没用过,不如今天我就先做一个药膳怎么样?” 反正她这里什么样的药材都有。 “真的吗小姐?”红雀简直又惊又喜。 “不过,你可不要对味道抱有太大期待。”连清儿挽起袖子,在脑中细细回想起了药膳乳鸽的做法。 她从药柜上取出了参片枸杞和红枣,以及一些其他的药材,将乳鸽放入了锅里,等到锅烧开之后,再将药材悉数放进去,小火慢炖。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药膳的香味就传了出来。 花娇阁的不少客人在挑着挑着胭脂水粉的时候,竟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 那香味格外的吸引人,乳鸽的肉香味连夹杂着药材的清香,将不少人的馋虫都勾引了出来。 “这是哪里来的香味,闻起来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是四楼,莫非连小姐在做什么食物?” “我从未闻过如此好闻的味道,真想尝一尝。” 还有不少的客人拉住了丫鬟,询问味道的来源。 等丫鬟上去通报之后,连清儿才知道自己煮了一个药膳,竟然吸引了这么多人。 要不,趁机推出一个药膳? “既然这样,这一大锅我们也喝不完,就分一点下去给大家尝尝吧。”连清儿说道。 等她带着药膳下了楼,周围的人一拥而上,好奇地问起来。 “不过是一个药膳罢了,要是各位有兴趣,我把方子写下来,大家回去自己做着吃也是可以的,里面放了许多滋补的药材,有美容养颜的功效。”连清儿让人盛了几碗汤,分给众人尝一尝。 而一听到“美容养颜”几个字,不少女子的兴趣更大了,有的甚至向连清儿打听有没有其他功效的药方。 “不知道你说的是?”连清儿看着这个神神秘秘地拉着自己到一边的夫人,不由得问道。 “就是,就是那方面的。”这位夫人身材丰满,面若银盘,身上珠光闪耀,说起话来竟然有些扭扭捏捏了。 连清儿实在有些糊涂,到底说的是哪方面的,生子秘汤,还是永葆青春? “不是不是,不是我喝的。”胖夫人连连摆手,这该让她如何开口才好。 “是您家中的女眷还是老人家?这药膳温和,无论是年老还是年幼,都可以喝的,将药材的分量减去一些便好。” 见连清儿实在领悟不到,胖夫人心一横,闭着眼睛说道:“是给我夫君喝的!” 众人哄堂大笑,连清儿更是面上羞红一片,这话没说清楚,她也没想起来啊。 不过,“这方子我倒还真的有一个。”连清儿说道。 她的中医可不是白学的。 一听到她还真的的有方子,胖夫人拉着她的手连声问道:“是什么方子?连小姐,我愿意出银子买下来。” 笑归笑,周围不少的女眷竟然都支起了耳朵。 见此,连清儿无奈地开口:“只是一个药膳而已,既然如此,那我便把方子写下来,诸位夫人若是想要试试的,尽管拿去便是。” 胖夫人高高兴兴地揣着药方回去了,连清儿坐在位置上,扶额,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更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个方子,还真掀起了一股不小的浪潮。 花娇阁近日来来往往的女眷络绎不绝,除了买胭脂水粉的,就是来打听方子的。 原因还是那胖夫人。 “连小姐,你的方子可真是有效,我回去做给我的夫君吃过之后,当真是勇猛非凡,一展雄风呢。” 反正大家都是女眷,说起来闺房中事,一点忌讳也没有。 连蔺灵茵都打听到了这件事情,准备回去给林谦试一试。 连清儿无奈。 她是如何也想不到,让花娇阁更进一步的机会竟然在这一纸药方上。 “小姐,最近阁里没有什么事情,要不要出去走走?咱们去寒山寺拜拜佛怎么样?”红雀一边给连清儿捏着肩一边说道。 还没等连清儿说话,顾妈妈便赞同着:“拜佛好啊,求佛祖保佑,也把这些日子的晦气一并除一除。”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去吧。”见两人都高兴,连清儿也只好答应了下来,虽然她对这些神佛论不感兴趣,但是对大众的信仰还是要尊重的。 古人常说,举头三尺有神明。 连清儿打算带着宝儿一起去,自然,战世宣也要跟着。 第五十一章 寒山寺外 山下天气已经转秋,百木渐露萧瑟之意,寒山寺却因位置过高,季节来得迟,依然是草木葱郁的模样,连清儿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尽管红雀和顾妈妈在里面也放了不少软垫,但依然免不了颠簸。 忽然间,车马一顿,连清儿往前倾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红雀打开帘子道:“小姐您没事吧?” 连清儿摆手,道:“我没事,外面怎么了。” “在岔路口和连二叔家的马车碰上了。”红雀说道,自从连清儿态度强硬地再也不给连怀一家子好脸色之后,就一直没搭理过对方。 “车上坐的是谁?”连清儿问道。 还没等红雀去问问,便看到旁边马车的帘子被猛地掀开,一张秀丽的脸露了出来。 连蔷看着连清儿的马车,露出一个不屑的神情。 “哎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连家的嫡小姐,怎么,不在你的花娇阁巴结达官贵人,到这寒山寺来做什么,是不是亏心事做多了,想要去佛祖面前忏悔。”连蔷出言不逊,语气里充满了刻薄。 连清儿透过帘子,看到了旁边同样倨傲的连薇和低着头的连瑾。 “亏心事做多了拜佛是没用的,得多积善行德,不过看你的样子,怕是也没做过什么善事。况且你都来得,我就来不得?难道你的心会比我更诚一些?”连清儿反问。 连蔷气得捏紧了帘子角。 虽然嘴上嫌弃着连清儿的抛头露面,可连蔷的心里却是嫉妒得要命,凭什么连清儿想做什么就能做成,而她现在想从父亲的手里多拿一些月供买珠宝首饰都被训斥。 “我才不管你来干嘛,反正今天你必须给我让路。”连蔷瞪着她说道。 战世宣骑着高头大马,从前方缓缓而来,方才他先走一步,去前面探了探路。 看到两辆马车并行,他不由得皱眉。 “这是谁家的。”他问道。 一见到战世宣,连蔷眼睛一亮,脸上飞起两朵红晕。 这个英俊帅气的男子是谁,她怎么从未见过。 观他这一身气度,定然是一位非富即贵的公子哥。 “这位公子,请问您也是去寒山寺礼佛的吗?”连蔷半遮着脸,柔声问道,“我是连家的大小姐,不知道可有幸得知公子大名?” 战世宣闻言脸色古怪了一下,他怎么记得,连大老爷只有连清儿这么一个女儿。 “连家的大小姐不是连清儿吗?”他直接问道。 连蔷顿了一下,才有些尴尬地说道:“家父连怀,我在家中行一。” 闻言,战世宣嗤笑了一下,扯着缰绳往连清儿马车的方向走了两步。 “哦,原来是连家老二的庶女。” 连蔷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精彩,战世宣这几个字真是句句往她的心上戳。 她最厌恶的便是有人唤她父亲连二,说她是庶女。 此时见到战世宣往连清儿的方向靠,便知道他定然是和连清儿有些关系了心中顿时又恼又气。 “果然沾上这个女人就没好事。”她一把甩下帘子,不再理会两人。 连清儿冷眼看着,自然也明白连蔷这是看上了战世宣。 蓝颜祸水。 不明所以的战世宣看着连清儿也气呼呼地放下了帘子,心中疑惑,但还是正正经经地当起了引路使。 寒山寺外种着不少的桃花,连清儿下了马车,看着落英缤纷,犹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寒山寺,心中惊艳,她从肩上拈起飘落的桃花,放在手中把玩半晌,才放在了地上。 她回头看顾妈妈怀里的宝儿,马车颠簸,倒是非常不错的摇篮,小傻子睡得跟个香猪一样,动都没动一下。 她抱起宝儿,在沙弥的带领下缓缓步入檀香环绕的寒山寺。 寒山寺路途遥远,她也打算在这里歇息一晚。 红雀和顾妈妈将房间收拾好,然后提着准备好的香烛和连清儿一起去了大殿。 战世宣从一下马车的时候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连清儿也懒得管他。 大殿内的佛像有将近五米高,滕州城内的有钱人都信奉这里的佛祖,是以佛像上塑的都是金铂,一眼看过去金光闪闪。 连清儿看着慈眉善目的佛祖,拜了拜,心中默念。 “佛祖保佑,既然穿书的事情都会发生,那我姑且相信人都是有灵魂的,希望真正的连清儿在天有灵,能过得安心顺遂罢。” 连清儿接过红雀递过来的香油钱,放进了功德箱里。 连清儿给得丰厚,旁边闭目打坐的老和尚睁开了眼睛,看了看连清儿。 这一看不要紧,还真让他看出了点什么。 “这位施主请留步。”满脸银须的老和尚和和气气地拦住正准备出去的连清儿。 连清儿疑惑转头,道:“大师何事?” 这老和尚再仔细看看连清儿的面容,颇有些奇怪地问道:“敢问施主,可曾经历过什么关乎生死的劫难?” 这话问得旁边的红雀不高兴了,她看着老和尚,不满地说道:“大师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家小姐一直好好的,平白无故咒我们家小姐有大难吗?” 虽然她对佛祖尊敬,但是这开口就是大灾大难的,怎么可能让人高兴起来。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句有些唐突了,老和尚连声道歉:“施主请恕老衲冒犯,只是老衲从施主身上,看到了些不一样东西。” 连清儿想起总从小说里面看到的神秘扫地僧,很多都能一眼看出主角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倒真想试试。 “红雀。”她拉住了红雀,看着老和尚,笑着道:“不知道大师从我的身上看到的什么呢?” 老和尚沉吟半晌,说道:“老衲从施主身上,看到了一股源源不断的生气,这是历经生死,大彻大悟之人才能有的,而且施主命格非凡,日后定然是尊贵至极的人物。” 连清儿有些失望,原来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换到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毫无违和感。 亏得她还期待了一下。 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她从顾妈妈的怀里抱起宝儿,对着老和尚说道:“那不知大师可否为我这孩儿看一看?” 第五十二章 转角偶遇 恰好这个时候,不知道是睡饱了,还是闻着檀香味有些不舒服,宝儿抻了抻小胳膊,睁开了眼睛。 老和尚白胡子大光头的样子看得宝儿呆住了,他不禁睁大了眼睛,一动也不动。 “施主,这,这孩子。” 谁知一见宝儿,老和尚一时间语无伦次起来。 他竟然从这孩子的身上看到了凶煞之气,浓厚无比,可与此同时,他的身上又伴随着逐渐成长的祥瑞之气。 他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命格。 “怎么?”连清儿看着老和尚的神情,怀疑他又要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了。 老和尚叹了一口气,说道:“施主,老衲无能为力,这孩子的命格老衲看不清。” 说不准,就干脆不说,否则泄露了天机,他定然受到惩罚。 连清儿这次倒没感觉失望。 出了大殿,红雀摸了摸有些扁扁的肚子,说道:“小姐,咱么去吃素斋吧,听说寒山寺的素斋可好吃了。” 顾妈妈笑道:“我当你来是做什么,原来惦记着素斋。” 红雀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不过时间也不早,主仆几人还没用过膳,连清儿便让顾妈妈和红雀去准备饭菜,自己则在寺庙内随处走走。 刚到中庭拐角的时候,她便听到了前面隐隐约约传来的说话声音,其中一道还有些熟悉。 “恒公子,请你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们身份有别,你是大家公子,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庶女,如何能配得上你的身份。” “身份又如何,我喜欢你,从未因为你的身份而芥蒂,若它当真如此重要,我当初就不会退了与你姐姐的婚事,瑾儿,我的心中只有你。” “可是,如果我们在一起,我该如何跟父亲和姐姐交代,我一定会被他们欺负折磨的。” “瑾儿,我会将这件事告诉我父亲的,你等着,我很快就会上门提亲,我要你做我的正室夫人。” 连清儿算是听明白了,这竟然是连瑾和那位恒公子。 这两人的胆子可真是大,敢在寺庙里偷偷私会,若是被连薇知道了,定然是要气得饭都吃不下了。 连清儿并不打算理会这两人,转身就走,却和一个小沙弥迎面碰上,小沙弥以为连清儿是迷了路,好心地问道:“这位施主,可是迷路了?” 一语惊动了两人,连瑾紧张地从拐角处走出来,一见到是连清儿,脸色顿时白了几分。 “清,清儿姐姐,这么巧。”连瑾低着头,非常地心虚。 看着她那副柔弱的模样,连清儿面不改色,先是谢绝了小沙弥要带路的好意,而后才对着连瑾说道:“不巧,只是路过,没想到遇见了你们。” “你都听到了?”连瑾抬头,露出那张温柔可怜的脸,她上前两步,似乎想拉住连清儿的衣袖,却被她躲开。 “清儿姐姐,请你一定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二姐姐,我,我不是有意要和恒公子说话的。” 她哀求地看着连清儿,仿佛她是一个冷漠无比的人。 一旁的恒南林见自己的心上人这般苦苦求着一个女子,不由得一步上前。 “这位小姐是何人,为何对瑾儿的请求视而不见?” 连瑾看了看他,小声的解释道:“这是我大伯的女儿,清儿姐姐。” 听到这个名字,恒南林的语气便有些不善了。 原来是那个败坏了家族名声,与人未婚生子,还打着海神名义骗人的连家大小姐。 他都从连瑾那里听说了,这个女人原本是该被溺死的,没想到运气好,碰上的雷暴天气,竟然将周围的人都忽悠过去了。 他可没那么好糊弄。 他那轻视的眼神连清儿可太熟悉了,该怎么说呢,这两个人,还真是绝配。 “连小姐,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是我邀约瑾儿到此一会,和她没有关系,请连小姐不要为难瑾儿。” “恒公子,别说了,清儿姐姐她……” 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连清儿不耐烦地打断:“说够了没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为难她了?我还什么都没说,是你的好瑾儿上来就认定了我是个坏人,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有什么用,我不吃这套。” 恒南林从未见过这般嘴不留情的女子,下意识地说道:“你果然和瑾儿说的一样,是个心狠的女人。” 连清儿怀疑恒南林用来长脑子的东西都用在了外表上,看着一表人才,竟然是这么个糊涂蛋。 连瑾掉几滴眼泪,他就什么都信了。 “哦?不知道我的瑾儿妹妹还说了我的什么好事,不如恒公子都与我一道说说?”连清儿斜着眼,有些好笑地看着旁边恨不得冲上前去捂住恒南林嘴的连瑾。 “不是的,清儿姐姐,我从未在恒公子的面前说过姐姐什么坏话。”连瑾忙解释道。 不过这个时候她说什么连清儿都不会再信了。 “本来我也不打算管你们的破事,连瑾,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以后你再想坏人姻缘,不要拿我做借口就是。”连清儿冷笑道。 连瑾低下头,声如蚊蚋:“我,我没有。” 连清儿转身就走,收拾连瑾这样低段位的白莲花,简直脏了她的手,反正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恒南林想娶连瑾,就势必得过连薇的那一关,她迟早得发现。 连瑾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委委屈屈地抽泣起来。 恒南林心疼无比,情不自禁地将她拥入怀中,好生安慰了一番。 “瑾儿不哭,我给你带了一对玉镯,这是我父亲精心打造的,说让我以后送给自己最心爱的人,原本以为我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送出去了,直到遇到了你,我一定会娶你的!” 连瑾看着玉镯,被感动得话都说不出来。 “恒公子……” 连瑾一回到寺院中的住处,便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往日里一见到她就对她呼来喝去的连蔷连瑾两姐妹坐在桌前不发一言。 连瑾硬着头皮上前,小声道:“姐姐,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连薇冷笑一声,道:“我的好妹妹,你去哪里了?” 连瑾抿唇,回答:“我在寺院里逛了逛。” “还敢撒谎!”连薇柳眉倒竖,怒不可遏,站起来抬手就给了连瑾一巴掌,直打的她的脸都歪到一边。 第五十三章 被发现了 连瑾的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她不敢置信地捂着脸,泪眼婆娑地看着连薇,道:“姐姐,瑾儿做错了什么。” 连薇心里憋着一腔怒火,甚至觉得一巴掌打得不够。 小小年纪不学好,学她那娘的狐媚子德行,竟然敢勾引她看上的男人。 “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连瑾,平日里我们姐妹待你也算不错了,看你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才对你毫无戒心,没想到你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连瑾一头雾水,她想也不敢想,连薇到底知道了什么事情。 她不由得求助地看向旁边冷着脸的连蔷。 连蔷也没有好脸色,但是好歹比连薇冷静两份,她看了连瑾一眼,语气不善道:“瑾儿,我听人说,今日你和恒公子在寺院偶遇,相谈甚欢,可有这件事?” 连瑾的神情瞬间变得躲闪起来。 “姐姐你看,我就知道,这个该死的狐狸精!”连薇尖叫一声,朝着连瑾就扑了过去,伸出尖利的指甲去挠连瑾的脸。 连瑾哪里敢受这怒火,慌忙地向旁边闪躲,一边躲一边道:“姐姐,不是这样的,都是误会!” 厢房内陈设简单,却有许多木质的小玩意,连薇这盛怒之下的一扑,无人敢拦得住,登时就朝着小桌上的木质烛台上磕了过去。 “啊!”连薇惊叫,吓得连蔷赶紧起身。 “蠢东西,干愣着干什么,快去扶薇儿!” 连瑾这才如梦初醒,赶紧去扶连薇,“薇儿姐姐,你没事吧!”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连薇可是脸对着那烛台摔下去的,若是毁了这张好看的脸…… 连薇狼狈地抬起头,连瑾一看,脸上倒是没什么大碍,可她情急之下用手护脸,被尖利的烛台直直刺破手掌,鲜血瞬间便涌了出来,染透了衣衫。 连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屋内人一时间手忙脚乱。 “快把二小姐扶到桌边,去叫大夫!”连蔷忙指挥着丫鬟婆子们打水的打水,找药的找药。 “你先出去,等会再收拾你!”看着旁边手足无措的连瑾,连蔷没好气地将她赶了出去。 连瑾站在院子里,局促地看着忙进忙出的下人,寒山寺没有大夫,但是有专门给僧人们看病的药和尚。 僧人们都是男人,受疼的能力比女子强些,是以用来处理伤口的药粉撒上去虽然止血效果好,但是痛感丝毫不减。 连薇只觉得自己的手掌仿佛伸进了油锅里一样,疼得她眼泪不停地流。 听着里面的哭骂声和一众人众星捧月般的安慰关怀,连瑾咬了咬唇。 凭什么连蔷连瑾发生一点点小事,就能引起轩然大波,而她的喜怒哀乐从来就没人管? 只因她是小妾肚子里爬出来的,从小就没有收到过父亲哥哥姐姐们的关心,反而如同一个丫鬟一样,整日被他们差遣着。 到这里,连瑾不由得升起一个恶毒的念头。 要是连薇没有用手去护住脸就好了,要是她的容貌被毁了就好了…… 厢房里的折腾一直到了晚间,连瑾被丢在院子里,没人理会,且没有连蔷连薇的吩咐,她甚至不能进屋里去。 夜晚的风透骨的凉,穿透薄薄的衣衫,连瑾打了个哆嗦,她抬手搓了搓冻得发麻的胳膊,看看尽在眼前的厢房的烛火,又抬眼看着银河上稀疏的星子。 她恨透了看连蔷连薇眼神的日子,她一定要摆脱这样的人生。 恒南林就是她唯一的希望,她不能让任何人破坏了她的姻缘。 到底是谁将她见了恒公子的消息告诉给了连薇! 连瑾眯着眼睛,今天可就一个人见过他们俩。 一定是连清儿。 比起连蔷和连薇,以前的连清儿才是她最嫉妒的人,投了个好胎,一出生就是连氏家族的大小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容貌还那么出色,公认的滕州第一美人。 她最恨的就是连清儿那该死的善良。 相比之下,她就像是那荷塘里的污泥,眼睁睁看着她这一朵出水芙蓉含苞待放。 没想到她好不容易抓住了连清儿的把柄,逼得她被族人丢进水中浸猪笼。 连瑾现在一想起当时连清儿楚楚可怜地挺着大肚子,被关在竹笼子里茫然地看向她,向她求助的模样。 就觉得分外舒心。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逃过了一劫。 什么海神之子,别以为她不知道,那是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男人的种!她亲眼看见的! 她要看着这些天之娇女,一个个地跌落凡尘,被人唾弃! 连清儿对这边的一众事情一概不知,她此时正抱着宝儿,逗着只会发出啊呀声音的小家伙,看他想要自己手里的东西,又不会说话,急得手脚乱挥。 “小姐,咱们小少爷是不是快张牙齿啦?”红雀整理好床铺,凑过来,看了看宝儿。 连清儿算算时间,宝儿也有四个多月大了。 “还早着呢,小孩子长牙得半岁呢。”连清儿笑红雀太着急了。 “小姐你怎么知道的啊?”红雀惊奇地说道,她只听老人家说过,小孩子长牙齿了就快说话了。 “书上学的,你也要多看看书。”连清儿笑道。 不过也真是神奇,她一个从未养过孩子的人,竟然把宝儿养到了这么大,甚至一次病都没有生过。 该说是她照顾得好,还是说不愧是主角,这光环杠杠的。 原本说好的第二日便走,却因为战世宣出现而作罢。 战世宣要求她在寒山寺多住几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连清儿警惕地问道。 战世宣有些无奈,想了想说道:“因着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滕州,汴京的人起了疑心,派了人来调查,我知你并不愿意暴露在他们的视线里,所以委屈你在这里多住几日,我回城里布一些障眼法。” 虽然他清楚连清儿和孩子迟早会暴露出来,但至少不能在现在大局未稳的情况下被发现,这会让他处于被动的状态。 “怎么这么麻烦。”连清儿嘀咕道。 “既然如此,我就在这里多住几天,你帮我带句话给连叔,我不在的这几天,宝鑫阁和花娇阁就托付给他了。” 虽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她知道少添乱就是了,现在的她还没有能力和战世宣身边的人抗衡。 第五十四章 小院大火 闲的无事,连清儿在征取了寺庙僧人的同意后,准备摘一些寒山寺的桃花做点精油。 红雀提着小篮子走在她的身后,两人刚踏出偏门,红雀便指着前方道:“小姐,你看,是连二公子。” 寺院门口停放着一辆样式华贵的马车,连珏正站在马车前,看着下人将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扶下来。 想来是专程给连薇看病的。 寺院门口信众来往,连珏一下马车,俊美昳丽的面容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站在门口迎接他的是连瑾,她低着头,小声地说道:“大哥,蔷姐姐让我来这里接你。” 连珏向来看不惯这个胆小懦弱的庶妹,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听说薇儿的伤是你弄的?” 语气不温不热,仿佛是在问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是薇姐姐想要打我,我躲开了,她就不小心……” 她的话还未说完,连珏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若是薇儿出了什么事情,仔细你的皮。”连珏的目光里透出危险的气息。 众目睽睽之下的这一巴掌,打得连瑾尊严全无。 她咬着牙,努力忽视周围的目光,看着丫鬟将连珏带了进去。 连清儿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便转头进了桃林里。 没想到来赏花的女眷还不少,更有很多认出了连清儿,纷纷笑着上来打招呼。 为首一位蓝衣美妇,亲亲热热地上来挽住连清儿的胳膊,道:“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连小姐,连小姐贵人多忘事,怕是不记得我了,不过上次你给我的方子实在是太有用了,才喝了不过几天,我这脸上皮肤就变得又白又嫩了。” 连清儿对她还有些印象,黄员外家的夫人。 “黄夫人哪里的话,清儿怎么会忘了您呢,花娇阁最近又出了一些新品,我还挑了几个您喜欢的味道送到府上去了呢。”连清儿也笑着回答。 这下黄夫人简直又惊又喜,没想到连清儿这么忙,还记得自己的喜好,当即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旁边的夫人们见状,也纷纷上前攀谈起来。 连清儿一一回应,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笑容,当年连厚厚的医书都背下来了,记这些夫人们的面容和喜好简直小菜一碟。 “都说连小姐会用花朵做胭脂水粉,难道今天是想用这桃花做吗?”有夫人眼尖地看见了红雀手中的小篮子,试探着问道。 连清儿点头:“是准备做一点试试,不过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若是好用,以后花娇阁也会有售卖,各位夫人想要的差人去花娇阁拿就是了。” 一众人有说有笑地又进了寺院。 好不容易摆脱了几位夫人,红雀才松了一口气,她家小姐怎么就这么受欢迎呢。 “小姐,您可真受欢迎,看看这些夫人们,一个个的这么亲热。”红雀感叹。 “不,红雀。”连清儿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告诫道:“永远不要把人心想的那么简单,她们对我热切,是因为我手里有值得她们青睐的东西,若我没有花娇阁,没有这番成绩,即使我对她们再好,她们也只会冷脸相待。” 红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两人往前走着,又碰到了角落里暗自抹泪的连瑾,连清儿直接无视,从她的身边走过,留下一缕香风。 连瑾捂着脸,露出一只通红的眼,盯着连清儿远去的背影。 连清儿带着红雀将半篮子的桃花提了纯露,又将剩下的做成了胭脂,眼见天色黑得都快不见五指了,连清儿才依依不舍地回了房间,将半成品的精油连瓶一起放在了院里的桌上,准备留着明天继续做。 白日里实在累得慌,连清儿沾床就睡。 半夜,她被一阵惊呼吵醒,睁眼便见到浓浓的烟雾扑面而来,漆黑的夜里,靠院子一边的窗外红光闪烁。 紧接着房门被打开,睡在隔壁的红雀衣衫不整地冲了进来。 “小姐,咱们院子里走水了!”红雀惊恐地叫道。 连清儿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宝儿,她连忙起身,披着衣服便去了旁边的小房间里。 宝儿睡在摇篮里,顾妈妈在旁边的床上,晚上照顾着他。 红雀叫醒了顾妈妈,连清儿一把抱起啼哭不止的宝儿,三人刚走出小房间,连清儿一抬头,便看到已经窜到了房梁上的火光。 寺院的房子多是木质,一起火便能连绵不绝地烧成一片,若不赶紧出去,她们就会被困在里面,活活烧死。 外间已经有人发现了这边的火势,呼喊着赶紧灭火。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红雀虽然害怕,但还是强忍着说道:“我去开门,我们冲出,从院门出去!” “不行!”连清儿拉住她。 这院子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烧起来,她入睡之前,还吩咐了红雀和顾妈妈要注意防火,院子里不可能有任何的隐患。 而且几息之间,火势便已经如此大,定然有助燃物。 她怀疑,有人蓄意纵火。 “这个院子唯一的出口便是院门,如果我们进了院子,门却打不开的话,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连清儿凝声道。 她想到了什么一般,绕过床榻,跑到了还未被火势蔓延的后窗户边。 拔掉插销,窗户被推开,外面是好几米高的一个小悬崖。 “我们从这里下去!”连清儿果断道。 “咳咳咳咳。”红雀被烟熏得嗓子痛,“可是小姐,这里好高。” “摔断腿和丢掉性命你选哪个!”连清儿顾不得那么多,从床榻上抽出一床棉被,朝着窗户外面就丢了出去,打算用它做个缓冲。 房梁已经被烧得噼啪作响,挂在墙上的画卷沾着火焰刷刷往下掉,这座房子岌岌可危。 宝儿的哭声在这些声音中毫不逊色,愈发洪亮。 正当连清儿抱着宝儿,坐在床边,准备一跃而下的时候,一道黑影闪过,窗边出现一个蒙着面的人。 他一把拉住连清儿,扶着她的肩膀,低声说了一句:“得罪了。” 连清儿只觉得眼前一晃,就已经平安落在了几米以下的地上。 第五十五章 大难不死 不等她反应过来,身边的黑衣人身影又极其轻快地顺着小悬崖爬了上去,连清儿隐约看到他的手腕间似乎有绳索一般,拉着他朝上而去。 很快,顾妈妈和红雀也下来了,只见黑衣人手腕一抖,银光闪过,绳索被收回。 四人绕过了燃烧的房子,互相搀扶着着走到了一处安全的地方。 远远地隔着树林可以望见已经快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厢房。 连清儿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只见方才救他们于水火的黑衣人单膝跪地,对着连清儿恭敬地说道:“属下战六,谨听夫人吩咐。” 连清儿这才知道,这是战世宣的人。 “多亏有了你,不然我们就出不来了。”红雀心有余悸。“不过你是怎么直到我们在窗户边上的?” 一般人如果想要救火,第一时间想的该是从院门口进入,哪里会想到危险的后窗。 “属下想要从院门口进来的时候,发现门口已经被泼上了厚厚的松脂,灌进门缝里,根本打不开。” 连清儿心中一惊,她果然没想错。 凝固的松脂不仅能将院门锁死,还极其容易燃烧,沾上一点火星就会愈发凶猛。 “属下想从旁边进来,火势太大,幸好听到了小公子的哭声,这才快速绕过厢房从后面找到了您。”战六这般说道。 没想到小宝还有这样的效果,三人互相看了看,除了形容稍狼狈一些,皆没有任何的损伤,而小宝不知道是哭累了,还是离开危险的地方安心了,也不再哭泣,只是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娘亲。 寒山寺僧众搬着水桶络绎不绝地往返,一桶一桶的水泼向燃烧的厢房。 这件事惊动了不少人,连蔷一行人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此时也互相扶着走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哪里烧着了?”连蔷拉住一个匆匆而过的小沙弥问道。 “东厢房走水了。”小沙弥丢下一句话就跑。 “东厢房。”连蔷怔了一下,“那不是……连清儿住的地方吗?” 一旁的连薇端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手掌,秀美的脸上露出一个略显扭曲的笑容。 “活该她倒霉,死了正好!让给你跟我抢!”她看着那熊熊的火焰,下意识地想要捏紧手,却被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其间还有个小插曲,原本连薇看上的是东厢房,可来的时候被告知早已被人定下,她找到了寺院里的僧人。 “我要住东厢房。”连薇趾高气扬地丢给僧人一张银票。 谁知这僧人不知好歹,竟然将银票又递了回来,“抱歉施主,东厢房已经被香客定下了。” 这下连薇可不干了,她柳眉倒竖,生气地指着东厢房的方向。 “没听清吗,我要住东厢房,反正我有的是钱,你让那个人马上搬出去!” 僧人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简直气煞连薇,正当她准备找主持理论的时候,就看到了款款而来的连清儿。 她嫉妒地看着连走路都像是一幅画的连清儿,在得知连清儿就住在东厢房之后更是气得饭都吃不下了。 可她又不敢去找连清儿的麻烦。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去看看吧。”连蔷转身就走,眼角余光却看见了站在身边,眼神发亮地盯着大火的连瑾。 她为什么会露出这幅神情? 等到了东厢房前,众人才看到火势的严重,那些木板不知道被淋上了什么东西,竟然连水都灭不掉这火,僧人们又只好背来一袋袋的沙土,朝着火中丢去。 连薇一看这火势,就知道里面若是有人,定然是活不成了,当即便高兴得笑出声来:“哈哈哈哈,还说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海神之子,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劳什子海神厉害,还是这火更厉害,连清儿,你也有今天。” 连蔷却是始终盯着连瑾,观她的神色,听到有人说里面的人肯定是救不回来了,连瑾的神色明显松了一口气。 连蔷想说些什么,可惜最终还是放弃了。 连清儿出事,她当然也是非常高兴的,这样一来,连家的嫡系就断了,他们二房成了正房,到时候连清儿的父亲留下来的所有财产,都将由他们来打理。 这其中的好处,是个人都能想得到。 在场的几人各怀心思,连清儿却回到了寺院之中,让人重新准备了房间,先休息一下。 “你一直在我的身边,可曾发现有什么异样?”连清儿站在中庭,看着隐匿在黑暗中的战六问道。 战六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先前我曾奉主子的命令去往寺院佛像中查探,不曾看到有人进入过厢房。” 那人在战六离开后才动手,不知道是故意为之还是巧合而已。 “不过属下会讲这件事禀报给主子,主子一定会彻查这件事的。”战六继续说道。 不用他说,连清儿都不会放过背后的那人。 “小姐,这个人好生神秘,他从哪里来啊?”等战六的身影消失,红雀才偷偷地问起来。 这个黑衣人简直像天神下凡,当时她都以为自己只能选择跳下去摔断腿了,没想到竟然被救了下来。 “他是战世宣的手下。”连清儿打了一个哈欠。 “没想到战公子这么有本事,一个手下就这么厉害,他是做什么的啊?” 红雀给连清儿梳着头,以前她还不太待见这个战公子,不过看在他又是帮小姐伸冤,又是派人保护小姐的,她就暂且同意他追求自家小姐吧。 “是个王爷。”连清儿满不在乎。 “王,王爷?”红雀叫了一声,彻底震惊。 她竟然对一位王爷甩过脸,还阻拦着人家不许见小姐! 手下甚至无意识地扯了一下连清儿的头发,痛得连清儿精神一振。 吓得红雀连声道歉:“小姐,红雀不是故意的,可是,战公子当真是一位王爷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红雀简直崇拜死了小姐。 连王爷的追求都视若无睹,她家小姐也太厉害了。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连清儿刚打开房门,迎头便被一个被一个怀抱束缚。 第五十六章 很担心她 战世宣紧紧抱着连清儿,看着毫发无损的人儿,他觉得自己的一颗被冻结的心又恢复了生机,开始砰砰作响。 “对不起。”战世宣哑着声音,对着连清儿说道。 连清儿不明所以,试图挣扎一下,没想到被抱得更紧了几分。 “放开我,你弄疼我了。”连清儿不悦地嘟囔道,这才让战世宣手下松了几分,“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又没有出事,这件事也不是你做的。” “是我没有好好保护你,如果我一直待在你身边,就不会有危险。”战世宣的神情温柔而严肃。 被突然其来的表白烫了一下,连清儿有些局促地偏过头,说道:“不用你保护我,我自己会保护好自己的。” “不,是我还不够强大,不能保护好你和孩子。” 战世宣不敢回想,他在城里接到战六飞鸽传书,得知连清儿曾经被困在火中,差点出不来的时候,心中是多么的惶恐,那一刻,他顾不得什么障眼法什么不能暴露。 他只想拉着连清儿站在所有人的面前,告诉他们,没有人可以动她。 连清儿红着脸,不耐烦地要将他打发走。 “清儿。”战世宣站在原地,任连清儿怎么推他都无动于衷,“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机会呢,我会对你好的。” 他抓住连清儿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让她感受着炽热的心脏。 “你烦死了,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了。”连清儿没好气地说道。 她该不是看了一本假的小说,原文里的战世宣,不是一个冷酷铁血的王爷吗。 怎么撩起人来这么熟练。 “清儿,听说我。”战世宣固执地说道,“也许我不太懂感情,以前也从未对任何一个女人动过心,但是现在,我能感觉到。这里的血,这里的跳动,都是因为你。” “原本我以为我这辈子不会再有一个能伴我一生的人,我也将孤独终老,但是你带来了宝儿,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和我血脉相连的孩子,也许我们的开始不并不那么美好,但是我愿意用我的一辈子来补偿你和宝儿。” 连清儿被他的一番话说得心中心中一动。 要了亲命了,她怎么感觉自己有点招架不住呢? “你是一个王爷,以后会有更多的妃子,我一点也不想和一群女人分享一个相公。”连清儿说道。 战世宣有些无奈,她到底是为什么觉得自己一定会有很多妾室的。 “到现在为止,我的女人只有你一个,你要相信我,以后也只会有你一个人,再说,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你自己吗?有你在,我一定不敢招惹什么花花草草的。” 似乎说得,还有点道理? 可连清儿怎么会被轻易打动,她想了想,说道:“你容我再想想罢。” 她知道她的穿书会改变一些事情原本的轨迹,那么关于战世宣,也可以改变吗? 不过眼下还有更紧要的,这件事就以后再说吧,连清儿想。 战世宣的手下办事很有效率,才过了一夜,就查到了些许线索。 他们在东厢房不远处的花丛里找到了一方手帕,似乎是有人不小心落下的。 手帕乃女子的贴身物品,一般不会轻易遗失,若是被不怀好意的人捡了去,是会有毁掉名声的风险。 连清儿看着那方手帕,虽然是上乘的丝帕,但上面的绣花却是很普通的素线,花纹则是一朵紫红色的木槿花。 连清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连瑾。 连家家大业大,日常的吃穿用度都极为精细,是以用来绣花的帕子也是非常不错的。 但是拥有帕子的人却没有能力用最好的丝线去纹绣。 连瑾在连府只是一个庶女,上面众多姊妹,和下人相比也就是多了一个主子的名头。 “去查一查连瑾,看看她有没有这个类似的东西戴在身上。”连清儿吩咐下去,她拿着丝帕,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突然间,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将丝帕放在鼻尖,细细地嗅了一下。 这丝帕上,有一股非常熟悉的味道。 “小姐,方才我去看了一下,厢房里的东西都差不多烧没了,真是可惜了,昨天没做完的精油放在院子里,也没了。”红雀走进门来,叹了口气。 不过幸好人都没事。 连清儿目光一凝,再次凑近嗅了嗅。 她不会闻错,这就是昨日她做的精油的味道。 这张帕子的主人曾今进过她们的院子。 连清儿不由得咬了咬牙,若这张帕子是连瑾的,那她一定有纵火的巨大嫌疑。 昨日的火情还没查出来原因,只能暂且搁置。 连清儿在房里呆了一上午,决定出去走走。 经过了昨晚的事情,连蔷姐妹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回连家将好消息告诉父亲,决定提前离开寺院。 而连珏也出现在了马车的前方。 连蔷扶着马夫,正准备一步踏上马车的时候,忽然间看到了从侧门走出来的连清儿,吓得她一脚踩空,差点摔在了地上。 “鬼,鬼啊!”连蔷尖叫道,可是看看这明朗朗的太阳,和阳光下熠熠生辉的连清儿,她还是冷静了下来,“你,你怎么没死!” 闻言,连薇也看了过来,一见连清儿,她也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连清儿,“怎么可能,昨晚明明说,里面被烧得一干二净,你怎么可能逃出来。” 难不成,她还真是个妖精不成! “谁说昨晚我在厢房里了。”连清儿看着两人,淡然一笑。 连蔷连薇皆是一脸的失望和不甘心。 可震惊最大的,还是连瑾,自从看到连清儿之后,她一直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生怕自己会尖叫出声。 她的异样甚至引来了连珏的注意。 连珏一扬马鞭,“啪”地一下抽在身下骏马的身上,而后猛地一提缰绳,骏马嘶鸣,将连瑾的神魂拉了回来。 她抬头,看着连珏那双多情的桃花眼里冰凉一片,带着警告看向她。 连瑾下意识地觉得,大哥一定知道,是她。 第五十七章 欺人太甚 连瑾上了马车,心中依然忐忑不安,所幸另外两个姐妹也是心思各异,无暇去理会她。 回了连府,连怀的夫人戚氏一见到小女儿被包裹得紧紧的手掌,心疼得无以复加。 “哎哟我的心肝儿,心疼死娘了,这到底是怎么弄的。”戚氏捧着连薇的手,反复地看来看去。 女儿家的手最是娇嫩,若是因此留下伤疤,以后许配不到好人家可该怎么办! “娘,都是连瑾这个小贱人,我要打她,还敢躲,我才不小心把手摔伤了。”连薇噘着嘴巴委委屈屈地看着戚氏。 戚氏一听,登时火冒三丈。 “来人,把连瑾和她那个没出息的娘给我带过来!” 戚氏的下人进了连瑾和她亲娘的院子,不由分说地便将两人拖了出去。 可怜连瑾的生母是个药罐子,身体一直不见好,此时被下人如此粗暴地对待,顿时咳得肺都要出来了。 两人被带到了戚氏的面前,连薇两姐妹就坐在旁边。 母女两个像是犯人一样,跪在戚氏的面前。 “丘氏,看看你养的好女儿!竟然敢忤逆姐姐,还让薇儿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丘氏一向是个胆子小的,此时除了不停地咳嗽,就只剩低着头不敢说话。 “哼,看你这病秧子样儿,吃什么都不见好,我看就不必再给你抓药了,等你把女儿管教好再说!”戚氏哼道。 听到这话的连瑾一下子慌了,只有她知道,母亲的身体有多脆弱,平时就只能一遍遍地喝煮得没味道的药渣,这要是停了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是我不小心让姐姐受伤的,你们打我就好,和丘姨娘没有关心。”连瑾哭着去抱戚氏的裙角,反被戚氏一脚踢开。 “你一个妾室生的,生来低贱,她们才是正经的小姐,打你就打你了,还敢躲!” 连瑾受了这一脚,却不敢放开戚氏,生怕她一怒之下不给丘氏药,见戚氏铁了心,她又去求连蔷和连薇。 “小贱人,我没让母亲把你随便嫁出去已经是对你格外开恩了,你还敢勾引恒公子!”连薇指着连瑾骂道。 一听到这话,戚氏脸色一变。 “到底怎么回事!”她一拍桌子,瞪着连瑾。 连瑾哪里敢说实话,她慌忙开口:“不是,不是这样的,那天我是在寒山寺碰见了恒公子,但是我没有跟他说什么,是他,他向我问二姐姐的事情,我才跟他说了一会子话的。” 戚氏已经抬起来的巴掌又落了下去,她带着狐疑的眼神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瑾儿对天发誓,此事千真万确,恒公子见了我,问二姐姐是不是也在,我说是,于是他向我打听二姐姐的喜好,还让我不要告诉别人,说他一个男人打听未出阁的姑娘的喜好,怕对二姐姐的清白不利,我,我才没说的。”连瑾的脸上泪痕未干,说出来的话却是非常笃定。 谅她也不敢撒谎,连薇的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 “恒公子还说了些什么?”她问道。 “恒公子说先前是因为外界对连家风言风语,他的父亲不想引人注目,所以才将提亲的事情暂时搁置,他说了,一定,一定会来连家提亲的!”连瑾指着天发誓。 连薇喜不自禁,连头颅都昂扬了几分。 可连蔷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看着连瑾,问道:“你说的都不过是些片面之词,有什么能证明是真的?” 她可是听通报的婆子说,看到他们俩说了好一会的话。 “对,你怎么证明!”连薇也赶紧说道。 连瑾知道,今日若是不将这件事坐实了,她和丘氏是决计走不出这正厅了。 她咬了咬牙,说道:“恒公子……曾经给我一个信物,让我转交给二姐姐,但是我还没来得及拿出来。” 连薇眼睛一亮,马上站了起来,急切地看着连瑾说道:“什么信物,给我看看!” 事已至此,连瑾不得不回到房间里,将恒南林送她的一对玉镯拿了出来。 看着盒子里晶莹剔透,品质上乘的玉镯,连薇勉强信了几分。 “既然有信物,为何你现在才拿出来!难道我们不问,你就私吞了不成?”戚氏沉声问道。 “不是的不是的。”连瑾摆手,面上诚惶诚恐。 “当时我回去后二姐姐太生气,加上伤了手,我一时间光顾着挂念二姐姐,忘了信物,后来因为这信物是对镯子,二姐姐的手现在带不了,怕拿出来二姐姐太激动,我,我原本也是打算今天晚上的时候给二姐姐送过去的。” 戚氏拿起镯子细细观看,看见了镯子内壁上恒家秘法雕刻上的隐秘“恒”字,才彻底相信了连瑾的话。 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恒南林是不是和连瑾有一腿。 但是连瑾有什么值得恒南林看上的? 凭身世,连薇是连家的二小姐,嫁妆丰厚,连瑾只是个妾室生的,还有个病秧子亲娘。凭外表,连薇肤白貌美,养尊处优,是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至于连瑾,面容只算得上清秀,身子还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恒南林瞎了才会看上她。 想到这里,戚氏的一颗心彻底地放了下来,甚至觉得丘氏那张令人生厌的脸也顺眼了几分。 “看在你女儿带话有功的份上,明日请个好大夫再给你重新开个方子,养一养吧。” 她仿佛施舍一般地看向丘氏,丘氏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 连瑾起身,麻木地扶起自己的母亲,忍着膝盖在地上跪行的痛楚,一步一步地走回两人的小院。 一路上,丘氏看着一直在默默流泪不自知的连瑾,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 “小瑾儿,这都是命。” 连瑾恍然未觉,一直到回到房里,丘氏上床歇息了,连瑾才背着丘氏,抹了一把脸上冰凉的泪水。 她想从怀里拿出自己的帕子,才恍然想起之前不小心丢了。 大概是落在火场烧成灰了吧。 可这一摸之下,她才发觉,自己的香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丢了。 第五十八章 向她炫耀 “掌柜的,把你们这里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我要挑一挑。” “好嘞,二小姐你看看,这些都是咱们店里最好的东西,您看看?” “你莫不是糊弄本小姐?这些料子不行,我要最好的!” 连清儿刚进雅衣阁,便听到连薇非常有辨识度的声音。 “小姐,怎么了,不是说要挑两匹料子给小少爷做个兜帽吗?”走在后头的红雀没有听到连薇的声音,纳闷地看着连清儿。 “没什么,进去吧。”连清儿走了进去,她又不怕连薇。 雅衣阁原本宽敞的柜台上此时摆满了各色各样的昂贵布料,掌柜的正一匹一匹地拿给连薇过目。 “这个不行,颜色太素净了,我要鲜艳点的。” “这个太老气了,不行!” 连薇一样样挑过去,竟然一个颜色都没看上,直愁得掌柜都成苦瓜脸了,这些大小姐实在是难伺候。 连清儿没有理会她,自顾地看着旁边还没搬上去的一堆布料,指了指其中的一匹,对着掌柜的说道:“我要这一匹,麻烦掌柜的帮我包一下。” 她不理连薇,不代表连薇不想理她。 正当掌柜的准备让人将料子抽出来的时候,连薇走了过来。 “这批料子我还没看过呢,不许卖。”她蛮横地说道。 “可这位小姐已经订好了。”掌柜的左右为难。 连清儿看着连薇得意的模样,不耐烦地说道:“这么多好料子你挑了半天,一块看上的都没有,这一批还不如那批,你诚心找事?” 没想到她这般不客气,连薇愣了一下,随后眼珠子一转,开口:“说话客气点,我可不怕你,以后见了面,你说不定还得向我行礼呢。” 一听到这话,连清儿就奇怪了,这连薇哪里来的自信。 不等连清儿问,连薇就迫不及待地炫耀了起来。 “恐怕你还不知道吧,恒公子已经将定情信物送给了我,他很快就要娶我进门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经意”地将自己双手上的镯子露了出来。 白细的手腕上,玉镯晶莹剔透,让人赏心悦目。 连清儿脸上的神色更加古怪了,恒南林不是钟情连瑾吗,怎么又给连薇送定情信物了。 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以这两人的性子,要是上演一个二女争夫,怕是要成为全滕州的笑话。 连清儿也不戳穿,只看着她,正色道:“这和我又有什么干系,难道你特意来我面前,就是为了炫耀你得到了定情信物?恕我直言,你在这里向我炫耀,还不如去茶楼买个说书先生,将你们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编个话本,传播到大街小巷,让大家为你们的爱情欢呼流泪。” 旁边的红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二小姐连恒公子的面都没见过几次,哪里来的爱情,他们家小姐可真会损人。 连蔷气得心里一堵,可很快又转怒为安。 “哼,我看你就是嫉妒,恒府可不仅是滕州富商,族里在京城可有大官儿,等日后恒公子高中,定能飞黄腾达,到时候,你就等着嫉妒我吧。” 看着像花孔雀炫耀尾巴一般的连薇,连清儿连气都生不起来。 这样蠢的脑子,怪不得会被连瑾利用。 连清儿都不想打扰她的大官夫人美梦了。 “奉劝你一句,做人低调得好,太过张扬要是让人看了笑话,可就得不偿失了。”连清儿哂笑。 连薇气得要去推她,被她轻松躲过。 她看了看连薇还包裹着的手,好心提醒道:“可别弄疼了妹妹的手,看看这手,想必这镯子戴上去废了不少的劲,要是再弄疼了手或者弄坏了镯子,千万别赖在我的头上。” 连薇气急,可是又不得不承认,为了尽快戴上镯子在众人面前炫耀,她咬着牙让大夫拆了包扎好的布条,将伤口还没好的手掌生生攒紧,把镯子戴了进去。 为此整个手掌鲜血淋漓,一整夜疼的根本就睡不着,可她不在乎,只要能在旁人的面前炫耀,收到羡慕嫉妒的眼神。 没想到连清儿根本就不在乎,反倒衬得她像个跳梁小丑。 连清儿挑好了布匹,给掌柜的留下衣服的款式,便带着红雀施施然地离开了雅衣阁。 “小姐,你不是说,看到恒公子和连瑾小姐在一起吗,怎么她也说恒公子要娶她。”红雀感觉有些糊涂了。 “想知道?查一查就知道了。”连清儿道,这件事在连家想必不是什么秘密,只要稍稍查探一下,肯定会有消息。 晚间,连清儿给宝儿喂了蛋羹,正抱着他在院子里散步。 战世宣翻墙进来了。 连清儿不由得吐槽:“我的院墙有那么好翻吗,你们一个个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无论是战世宣和他的那群手下,都把她这连府当来去自如的后花园一样。 “什么时候你承认我的身份了,我就不用再翻墙了。”战世宣从善如流地回答。 “你能有什么身份?想要进我的门,你得当连家的上门女婿才行。”连清儿撇嘴。 “也不是不行。”战世宣若有所思。 眼见他竟然真的开始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连清儿赶紧打断了他,道:“这么晚了,你来有什么事?” 战世宣看了看她怀里的宝儿,示意不给点好处是不会说的。 连清儿一把将分量不轻的儿子塞到了他的怀里。 战世宣逗了宝儿两下,才抬起头,说道:“纵火之事有头绪了,从连瑾留下的香囊和那块手帕上相比,绣线和绣法是一样的,可以确认是她的东西。” 果然是她,连清儿目光一沉。 “可是凭她一个女人,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做到这么多布置。”连清儿指出其中的疑问。 “没错,所以我怀疑,她的背后还有一个人在暗中协助她。”战世宣说出自己判断。 “会是连珏吗?”连清儿问道。 “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这件事连瑾肯定有参与,你放心,我会收拾她的。” 战世宣的目光里露出狠戾。 敢动他的人,他会让她知道下场的。 “不,这件事我要亲自处理。”连清儿说道。 第五十九章 因缘巧合 恒府。 恒南林从回廊处转过弯,迎面和自己的母亲撞了个正着。 他头皮一麻,正想转头离开,就被母亲叫住。 “林儿,站住,去哪儿,躲着我做什么。”恒母严厉地说道。 恒南林只得转头,对母亲一拱手,“母亲,没有的事,只是突然想到了还有些事情没做完。” 恒母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见此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说道:“你就是怕我催你成家是不是?” 恒南林俊逸的脸上露出一丝局促,低声说道:“没有,此事全凭母亲做主。” 见他这副模样,恒母便知道,他又没听进去自己的话。 “你是不是还想着连家那个跋扈的小姐?”一提起这件事,恒母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儿子从小娇生惯养,衣食无忧,读的是圣贤书,学的是大道理,没想到在感情这件事情上竟然如此优柔寡断。 连家的那个三小姐,性格娇蛮任性,哪里能做一个合格的儿媳妇? “我早就跟你说了,连家不是什么好人家,这连蔷连薇两个大小姐目光短浅,整日只知道吃喝享乐,贪图荣华富贵,,怎么配得起咱们恒家。” 恒南林听着母亲的话,连连称是,他也不能直接说,他最初看上的本来是连家的四小姐连瑾。 恒母是个眼高于顶的人,若是知道了这件事,一定怒不可遏,他不能让母亲对瑾儿有任何不好的印象。 “林儿,咱们恒家要什么有什么,等你考取了功名,咱们恒家必然光宗耀祖,你的婚事万万不可马虎!”恒母语重心长道。 “要我说连家有任何一个能配得上你的,也只有他们的大小姐。” 不过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 恒南林被母亲训斥了一顿,心中有些不痛快地出了门。 他心中还想着瑾儿在连家过得怎么样,她有两个性格恶劣的姐姐,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到欺负。 一想到连瑾那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他的心里就软成一片。 刚走过一条巷子,里面传来女子低低的抽泣声。 循着声音走进去,他竟然看见了连清儿。 连清儿的面前站着一个白衫女子,那女子衣衫破旧,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披散在身后,隐隐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 从背影看来似是一个弱风扶柳的美人。 而连清儿神色冷漠,面对女子的哭泣视若无睹,隐隐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自己作的孽,在我面前哭又有什么用?别说我不会帮你,就凭我是一个医者,也没有理由来帮你。” 闻言,女子哭得更是肝肠寸断,几乎要背过气去了。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你好自为之。” 只见连清儿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要离开。 女子急忙伸手去拉她,反被她反手一把推倒。 暗中观察的恒南林再也忍不住了。“连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他冲上去,瞪着连清儿,一边去查看摔倒在地的女子,“姑娘,你没事吧?” 女子一抬头,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女子貌美无比,一双小鹿一般的眼里充满了惶恐,此时眼眶微红,一滴眼泪要落不落,好不可怜。 恒南林只觉得心中仿佛被重击了一下,呆愣在原地。 看着两人四目相对,似乎有暧昧流转其中,连清儿心中冷笑。 这女子,正是柳如是。 恒南林扶着女子站起来,转头对着连清儿怒目而视:“连小姐,光天化日之下,你怎敢公然恃强凌弱。” “是她拉着我求我收留,我不愿意,难道这还能怪我?”连清儿似乎不解地问道。 “哪怕不愿意,也该好言好语相对。”恒南林振振有词,“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就是空有一副好皮囊,内里却是个冷漠恶毒的心肠。” 听了这话,连清儿不怒反笑。 “哦?既然恒公子说我没有怜悯之心,那想必恒公子很乐意收留这位可怜的姑娘了?” 恒南林犹豫了一下,刚准备回答,身后的美人就拉住他的衣袖,咬唇道:“多谢公子好意解围,只是我一介孤女,实在不能麻烦公子,我,我还是另寻他处吧。” 天气已入秋,女子穿着的依然是夏天的单衫,看着单薄得很。 一个弱女子,又能去哪里。 “姑娘莫怕,这件事我管定了。”恒南林一咬牙,而后转头对着连清儿说道:“不错,我愿意收留这位姑娘。” 连清儿看了他几眼,道:“那随便你了。” 说完便带着红雀走出了巷子,徒留恒南林和柳如是泪眼相看。 “小姐,你怎么知道,恒公子一定会答应收留她啊?”走出巷子许久,红雀才忍不住问道。 明明她家小姐只见了柳如是几面,说了几句话,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男人的心思罢了。”连清儿回头看了一眼巷子的方向,这般说道。 她也是没想到,会再见到柳如是,滕州城就这么大点地方,柳如是东窗事发,柳府不愿意收留,蔺灵茵和林谦将她逐出林府,卖给了人牙子。 柳如是被一个老鳏夫挑中,想要带回去做填房,可她不愿意,找到了机会逃了出来,不巧遇到了连清儿。 “是你!”柳如是看着这个让自己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的连清儿,愤怒地想要上前,却被红雀拦住。“都是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被赶出柳府,还差一点,我就可以成为林家的主母!” 连清儿让人拉住了她,看着她狼狈的模样,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以为你做的这些事情,当真没有人发现吗?” 柳如是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傻啊,你费尽心思在林家扎足生根,却根本没想到,能决定你生死的从来不是蔺灵茵,也不是老太太,而是你觉得心软好拿捏的林谦,你的所作所为,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可能,表哥他没有这么……”柳如是下意识地反驳。 “你是说林谦没有这么聪明?林家是什么人,林谦能将前堂的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后院的几个人他还能掰扯不清?”连清儿的脸上露出怜悯的神色。 第六十章 鱼上钩了 “蔺灵茵五年没有生育过一子半女,你当真以为没人着急?林谦每年找了多少的大夫为她诊治,花了多少珍惜的药材,你恐怕还知道。他留着你,不过是因为你的身份不低,是他最能利用的人罢了。” 柳如是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她一直盼望着,林谦有朝一日想起她的好,再带她回林府,毕竟她的孩子还在那里。 “我费劲了心思,我给他生了一个孩子,他不可能这样对我,一定是你,一定是蔺灵茵!”她抓着帕子的手颤抖起来。 “若不是蔺灵茵生不出来,他又怎么会让你生下儿子,因为只有你做的这些丑事被发现了,蔺灵茵才能名正言顺地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没有后顾之忧。” 连清儿再下一剂猛药,一见到柳如是的时候,她的心中就有了一个不错的计划。 当然,她说的这些事情也是根据林家的事情推断出来的,在她的调理之下,蔺灵茵已经顺利怀孕,如今两个人如胶似漆,据说连府里的妾室都用各种理由送了出去,孩子走的走,留的留,蔺灵茵彻底掌控住了林府,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 柳如是无疑是这场斗争中最大的输家,更悲哀的是,她竟然找不到反驳连清儿的理由。 “我不信,你在说谎!”柳如是瞪大眼睛。 “你说是就是吧,但是,就算我说的是假的又如何,你现在不也落到这步田地了?” 柳如是彻底熄了火,是啊,现在纠结这件事情的对错有什么意义。 “柳小姐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的话,我可就要走了。”连清儿一拂袖,露出刚做好蔻丹的手指,手腕上还戴着精致的镯子,纤纤十指如葱段般莹白。 柳如是下意识地向自己的手,上面光秃秃的,甚至已经出现细纹了。 林府将她赶出去的时候,将她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搜刮走了,只留了一身衣服。 那些精美华丽的衣服,价值不菲的金银珠宝,上等的胭脂水粉都已经离她远去了。 如果她再次被人抓住,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相通了这一点,柳如是抬起了头。 “你想让我做什么?”她笃定地说道。“如果不是有事,你是不会跟我说这么多的,连小姐,我们之间的事情可以一笔勾销的,但是你必须帮我。” 见她终于开窍了,连清儿便也不再绕弯子。 “勾引男人?我不是青楼里的女人。”柳如是脸色一青,她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可自小也是娇生惯养,,勾栏瓦舍里的东西更是看不上。 “如果他能给你你想要的呢?”连清儿微笑,果然见到柳如是犹豫了。 “你不用听我的话,我只是给你指明了一条道路。” 等到晚上的时候,战世宣的手下来通报,在柳如是的纠缠之下,恒南林竟然真的给她找了一个住处,将她安顿了下来。 有一就有二,连清儿不担心柳如是找不到缺口,连林谦这种心中只有蔺灵茵的男人都能撬开,区区一个恒南林又有何难。 连清儿抱着儿子,惊讶地发现宝儿粉色的牙床上竟然长出了一个白白的小牙齿。 “你看,宝儿长牙了。”连清儿有些高兴地转头说道。 看到空无一人的身后,她才恍然,这些日子习惯了战世宣在她的身边转悠,竟然下意识地要和他分享宝儿的变化。 不过,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战世宣就来了,不等连清儿提示他,他就发现了宝儿的小牙齿。 “长得这么快。”战世宣摸着宝儿的头,看着他一副无知无觉只知道咧着嘴巴笑的样子,无奈地摇头。 “听说你找到了之前林府里的那个女人?”战世宣问道。 “没错,我还利用她,要坑一把连怀,怎么,心疼了?”连清儿看着他,仿佛他要是说一句不对的就马上将他收拾一顿。 这种感觉还不坏,战世宣说道:“当然不是,这样的人随便你处置,我只是想问你,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连清儿拒绝,道:“我能解决,你就等着看吧。” 这日,连瑾正在小院子里洗衣服,便听到了大夫人的传唤,她赶紧擦干净手上的水珠,去了正厅里。 今日连怀得了空,被戚氏按在了府里,说要商议一下女儿的婚事。 得知连薇收到了恒南林的信物,连怀也是非常地高兴,戚氏便趁此机会提出了要给连瑾找一户好人家。 “瑾儿年纪也不小了,倒也可以说一门亲事了。”连怀一口答应。 等连瑾来到正厅上,便见戚氏和连怀,甚至连蔷连薇都在,几人的脸上俱是一副高兴的模样。 “瑾儿啊,你的年级也不小了,是时候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你的母亲给你选了几个不错的。”连怀笑着说道,虽然这个女儿不太起眼,但是长得还是不错的,找个对连家有帮助的好人家并不难。 连瑾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拒绝:“父亲母亲,瑾儿,瑾儿还小,还想多侍奉您几年,不想嫁人,再说,两位姐姐都尚未许配人家,我怎敢提前。” 她的心中还记挂着和恒南林的约定,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接受戚氏为她安排的婚事。 戚氏看她们母女俩不顺眼许久,怎么可能给她找到什么好人家。 “这是哪里的话,你早点嫁人,就能早点给家里带来点助力,我给你挑的都是好人家,滕州盐运使的庶子,这可是你几辈子也高攀不起的。”戚氏对她不屑一顾。 连薇在旁边忍不住笑了出来,引得连怀疑惑,“薇儿,怎么?” 都是自家人在一起,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连薇捂着嘴笑道:“爹你可不知道,这人虽然颇得他父亲喜爱,但是坊间传闻,他是个断袖,喜欢男人。” 说罢她还示意一下连瑾,眼里露出嘲笑。 “瞎说什么。”戚氏打断她的话,“都是外面的风言风语,那周公子一表人才,我看就好得很,有意向的人家可不少,若不是我和刘夫人的关系,怎么能给瑾儿找到这样一门高攀的亲事。” 连瑾听着几人肆无忌惮地拿她的婚事说笑,心中悲凉一片。 第六十一章 任人宰割 听了戚氏的话,连怀也觉得有几分道理,点点头便道:“既然这样,那我便找个机会,在盐运使大人那里探探口风,若是瑾儿有幸入得他的眼,也是美事一桩。” 他想到的当然不仅仅是这些,若是能通过联姻和盐运使大人绑上关系,那以后他的生意将会更加顺风顺水。 什么连清儿什么花娇阁,他迟早有一天会将他们统统踩在脚底下,叫这个黄毛丫头知道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不用,我已经约了刘夫人后日去品茗轩喝茶,到时候盐运使夫人也会来,我把瑾儿带过去就是了。”戚氏立马接道。 “这样也不错,好了,瑾儿先下去吧,这两天好好养养,到时候可别丢人了。”连怀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已经完全将连瑾当做了自己的一枚棋子。 连瑾回了自己的小院子,看着连蔷命人送过来的一批衣服。 不明所以的丘氏以为是连怀终于想起了被他遗忘的母女俩,送来的赏赐,有些高兴地从床上爬起来,一件件地抚摸着两人从没穿过的料子。 “这样好看的衣服,以前只在二小姐和三小姐的身上看过呢,没想到瑾儿也能有,来瑾儿,快试试。”丘氏拿起一件衣服,在连瑾的身上比划了几下,发现有些长了。 “唔,这衣服有些大了,不过没关系,娘帮你改改就可以了。”丘氏自顾自说着,压根没注意到连瑾的目光透露着悲哀。 她的身量比连蔷连薇小一些,站在一起时也总是被人忽略,因为穿得不好,甚至被人当成连薇的丫鬟。 这些衣服根本不是府里为她做的,而是连蔷和连薇不要的。 她们素日里锦衣玉食,每到换季的时候,精美的衣物一套一套地往房里送,根本就穿不过来,一旦过了季节,就统统扔掉。 “不用了,娘,你什么不好,我自己改吧。”连瑾拉住丘氏,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也是,娘身体不好,最近总是手抖得很,改不好衣服。”丘氏连连点头,听着连瑾的话回到了床上休息。 花娇阁。 连清儿手里的算盘拨得噼啪响,很快便得到了一个令人满意的数字,她合上了账簿,对着一旁的连城说道:“连叔,最近铺子里有什么事情吗?” 连城想了想,说道:“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二老爷似乎对宝鑫阁颇为在意,甚至想横插一手,不过都被我驳回了。” 想到连怀气急败坏的模样,连城不禁叹了口气。 这连怀做生意的本事没有几分,野心却不小,即使在连清儿的警告之下,他依然不死心地找麻烦。 “先别管他。”连清儿说道,他得意不了多久了。 连清儿自认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但若是触及到了她的底线,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连叔,花娇阁的生意已经比较稳定,可以开始着手开设分店了。” “不错,我已经选了几个不错的铺子,小姐你看一下哪几个位置好,我便派人去将铺子盘下来。”连城递上几张纸,上面详细写下了几个铺子的情况。 “这间铺子在城北,原先是一个卖米的商铺,店面在一楼,是东街和西二街的交汇口,位置比较开阔,旁边是城中最大的茶楼,铺子的主人因有事要搬到汴京去,便想折价将店铺尽快出手,一共三千两。”连城说道。 滕州城的商铺并不便宜,尤其是一楼的大商铺,在滕州城最高可以卖到七八千两。 “三千两?”连清儿皱眉,这个价格实在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花娇阁一盒胭脂水粉虽然最高也能卖到一百多两,但那已经是非常上等的了,买的人并不普遍,滕州不是汴京,寻常百姓家买不起太昂贵。 所以她一直走的是贵精不贵多的售卖方式。 店铺开在一楼虽然更吸睛,但是付出和收获却是两回事。 “这个店铺先留着,也不一定要用来卖胭脂水粉。”连清儿说道。 而后她又看向了另外一间,这个铺子一楼的位置不宽,却有一个视野非常开阔的二楼,可以看到临江的风景。 可是靠近江边湿气较重,对货物的保存不利,原先也只是作为一个私人酒楼。 “先买这个吧。”连清儿指了指后面这个,一千两银子,还不算贵。 可是等连城派人去找老板商量买卖的时候,却被告知,铺子已经被连二爷看上了。 “若是没有给定金,那便做不得数。”连城严肃道。 “这……”酒楼的原主人也是左右为难,可巧这个时候,连怀也来了。 他环视酒楼一周,对这里的位置非常满意。 “这地方不错,我要在这里开一间古董行。” 刚上二楼,他便看到了前来买铺子的连城,一见到他,连怀的脸便阴沉了下来。 连城只是连家的一个旁支,却因为攀上了连清儿混得风生水起,甚至将他也不放在眼里,这让他心里有些不爽快了。 “我说是谁,这不是咱们的连大管家吗?怎么,不在花娇阁里和女人们厮混,怎么到茶楼里来了?”连怀捋着自己的胡子,讥讽地看着连城。 连城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毫无惧色,甚至没有理会他,转头对着老板道:“我们小姐很满意这间铺子,可以加价。” 连怀几步上前,抓住那老板的胳膊,对着连城怒目而视:“这间铺子是我先看上的。” “可有凭据,可有契约,可有定金?”连城一连问出好几个问题。 连怀一下子噎住,连说话都变得没那么有底气。“我不管,这位老板已经答应我要将铺子卖给的!” “若这写都没有,那便不得作数,老板,加价二百两。”连城沉声说道。 眼间老板已经心动了,连城不由得急了。 “连城,你可真是连清儿的一条好狗,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是她让你去死,难道也要去吗?你就不怕得罪了我,以后没有好果子吃,良禽择木而栖,我再给一次机会。” “二老爷,恕我不能苟同,我只知道,人要懂得知恩图报,当年是大老爷一手提拔我,对我有再造之恩,这些和您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六十二章 冷嘲热讽 连怀被气出了一肚子的火,回到府里便对着下人发了好一通脾气,戚氏闻声赶来,耐心宽慰了几句,对连清儿也是颇有怨言。 “必须得抓紧时间和盐运使搭上关系,否则,年底的皇商位置肯定没戏。” 他可是得到消息了,连清儿也有这个打算。 以他现在的实力,实在是有些不够看,除非他能联合连氏家族的其他人一起打压连清儿。 可现在这些人要么信了连清儿的海神说,要么因为连清儿的强势选择避其锋芒。 一群只会趋炎附势的人,怕一个小丫头,说出去真让人笑掉大牙。 …… “好了没有,和刘夫人约定的时间已经要到了,可别让人家久等了。”戚氏站在门口,看着有些别扭地走出来的连瑾,不耐烦地催促。 连瑾穿着繁复的长裙,头上是从未戴过的金玉簪子,一步一步似乎踩在云朵上,周围人的目光里带着的惊奇和羡慕,是她从未体验过的。 哪怕这身衣裳是改的连薇的旧衣服,也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心理满足。 戚氏满意地打量了一番,这一打扮,这丫头看着也还算顺眼了几分,有点美人的模样,不过还是比不上她的两个女儿就是了。 “娘,我也想去。”连薇看着盛装打扮的连瑾,噘着嘴说道。 “你手上的伤还没好,再说了,这次去是为了和盐运使夫人打好关系的,你要是去了,万一人家看上你了,要求你做儿媳妇怎么办?”戚氏点了一下连薇的额头,心疼地捧起了连薇的手。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连薇的手都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不仅没有好,反而更严重了,手掌肿得像一个大馒头一样。 “那我就说已经有婚约了。”连薇晃了晃手上的桌子,笑得十分开心。 连瑾在一旁看得刺眼,她巴不得连薇的手这辈子都好不了,成为一个残废,到时候看谁敢要她。 “好了,你乖乖在家养伤,别等到回头恒公子来提亲,你还是这样一幅样子,这样岂不是让人笑话。” 戚氏安抚了连薇,带着连瑾上了马车。 她一路上叮嘱着见到几位夫人一定要嘴乖一点,给人留个好印象。 “知道了。”连瑾低着头,不安地绞着手里的帕子。 今日刘夫人邀约,去的人却不止戚氏和连瑾,还有好几位女眷,其中就包括了盐运使夫人和郭湘。 盐运使夫人今年四十多岁,保养得极好,只是岁月终究在脸上留下了痕迹,一双凤眼微微上挑,看起来有几分盛气凌人。 几人坐在一起说了一会子话,戚氏看着越说越投机的盐运使夫人,心中欣喜,她戳了一下旁边一动不动像一根木头一样的连瑾,道:“周夫人,这是我的小女儿连瑾,今年也有十六了,平日里是个沉默的孩子,今日带她出来见见世面,倒让周夫人见笑了。” 周夫人看了看清秀可人的连瑾,眼中也有几分欣赏:“话少不是什么坏事,我也不喜欢聒噪的人,四姑娘是个不错的孩子。” 戚氏笑着道谢,刘夫人见状,在一旁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捂着嘴笑道:“瑾儿这孩子我也是看着长大的,虽然没有二小姐三小姐出色,却是个温婉的性子,周夫人,听说贵府的三公子尚未婚配,依我看,两人就般配得很嘛。” 这话倒是提醒了周夫人。 她挑着眉将连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想起府里那个让她如坐针毡的庶子,连家的庶女,配他也算不错了。 “刘夫人这话倒是提醒了我。”她连连点头,“不过这件事还要看看我家老爷的意思,但是我看四姑娘温柔娴静,老爷对这桩婚事想必也会满意的。” 一行人其乐融融地说着话,郭湘坐在旁边的厢房里,对这些一点兴趣也无,她手里拈着一枚棋子,对着一个棋盘,对面空空如也。 门外有丫鬟进来,对着她附耳说了几句,郭湘才勉强提起了几分兴趣。 “连小姐来了,那便请她过来吧。” 不多时,珠帘被掀开,连清儿款款而来,一见到她,几位夫人都有些惊讶。 “连小姐是我请来的贵客,只是来叙叙话而已。”郭湘露出一个微笑,拉着连清儿便进了房间,在棋盘面前坐了下来。 见了戚氏,连清儿点头唤了一声“二婶”,戚氏“哼”了一声不再搭理,却没想到连清儿根本就不准备继续说话。 连清儿低头与郭湘研究起了棋盘,暗地里却留了神在外间的连瑾那边。 戚氏和周夫人聊得热切,连瑾在一旁强颜欢笑,几人聊着聊着,话题竟然聊到了连清儿的身上。 “要我说,连小姐才是真正的女中豪杰,一个人将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说,还要养着一个孩子,这可不是一般的女人能做到的。”一个夫人开口道。 “那可不是,‘海神之子’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孩子,想要拉扯这样一个孩子,可得费不少的功夫。”说话间,几个夫人偷偷地将目光放在了连清儿的身上。 听着这些明恭暗讽的话,连清儿脸色不变,一旁的戚氏却觉得分外丢人,忍不住说道:“几位夫人见谅,夫君这位亲兄去世得早,又惯溺爱这孩子,我们做长辈的也不好管教,才有了这样的事。” “连夫人这是何话,连小姐如此有本事,难道不该与有荣焉?依我看,二小姐和三小姐平日里也该跟着连小姐多学学。”平日里和戚氏有些不对盘的一位夫人此时开口,她最乐意见到的就是戚氏吃瘪。 戚氏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她干笑一下,道:“云夫人说笑了,她是他,我们是我们,何谈荣辱与共,连氏分家已久,我家的女儿与清儿聚少离多,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也是读诗书做女工而已。” 她就差把“我们家的女儿跟连清儿才不是一个货色”摆在脸上了。 几人在外面说的开心,连清儿却是霍然起身,眼神不善地一把推开了房门。 “背后嚼人舌根,这就是诸位的教养?” 第六十三章 反唇相讥 连清儿冷眉横竖,看着戚氏,直盯得戚氏都开始浑身难受。 她不满地嘟囔一句:“说的也是实话。” 连清儿不依不饶,偏头,目光从几人的脸上扫过,一字一句道:“什么实话?是你连怀一家趁我父亲去世之际,想要独占我长房财产,明里暗里设计与我,夺走良田店铺不计?还是说你们在我怀孕之时大肆宣扬我我败坏道德,撺掇族里要将将我活活淹死,想要一尸两命?” 每一句话说出来,戚氏的脸色就白了一分,她实在想不到连清儿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落她的面子。 这让她的脸往哪里搁。 当即也咬牙说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话,从来没有这样的事,当初分家时咱们家也分了不少,才看不上你们家那点,再说了,我好歹也算是你的二婶,你父亲不在了,难道作为长辈,我还不能说你两句了。” 这句话像个笑话一样,连清儿忍不住笑了出来::“二婶?戚氏,我看在你尚且算我名义上的长辈份上,在外人前给你一个面子,你不会真当以为我会将一个试图溺死我的人当做长辈,对你悉听尊便吧?” 旁边看热闹的几位夫人闻言,相识一望,心照不宣。 倒是周夫人细细看了连清儿半晌,眼中有几分欣赏,但是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最终没有开口。 “连清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非要让别人看连家的笑话,难道你就不姓连?” 戚氏只得找了一个委婉的方式开口,她一点都不想跟这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吵架。 再说她今日的目的可是周夫人。 “面子是自己挣的,怎么,二婶现在想起来我也是连家人了,方才撇清关系的时候可是嘴下毫不留情呢。”连清儿对她的态度置若罔闻。 戚氏气得眼睛都红了,可是这个时候,她也没有个台阶下,周围的夫人们各有心思,竟无一人敢帮腔。 忽然间,她转头,使劲拧了旁边一直沉默的连瑾:“死丫头,就这么看别人对你父亲蹬鼻子上脸,白养你了!” 连瑾差点痛呼出声,见此也只得赶紧开口:“清儿姐姐,母亲向来是个直爽的性子,一时间口不择言,你就不要计较了。” 想了想,她接着说道:“清儿姐姐你当然是连家的大小姐,先前的事情,母亲一直待在府里,不明白事情的缘由,才听了旁人的三言两语,误会了姐姐,再说,今日是大家聚会的好日子,姐姐也不想扫了大家的兴是不是,知府夫人还在里面等你呢。” 连瑾还算有几分眼色,几句话将大家的面子都顾上了。 戚氏见连瑾说着场面话,将自己说成了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糊涂人,心中不大爽快,却也知道连清儿不是个好惹的,只能愤愤咽下这口气。 等连清儿转身回了内间之后,她才强挂住一个笑容,对着周夫人说道:“让周夫人见笑了,我们家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我一个长辈,也不好跟小辈计较不是。” 周夫人看着连瑾,笑道:“大家都不是外人,今天的事情就当做没有发生过。” 戚氏高兴地点头:“是的,莫要让不干系的人扰了咱们的兴致,周夫人,这是会宾楼的糕点,味道很不错,您尝尝。” 周夫人没有接糕点,而是拉过了连瑾的手,道:“不过,四小姐倒是个很会说话的人。” 戚氏想着周夫人大概是对连瑾非常满意,连忙跟着夸奖了几句。 内间,郭湘拿起连清儿刚刚放下的一枚棋子,笑道:“放错了放错了,你这是什么新鲜的下法。” 连清儿有些汗颜,她似乎下成了五子棋。 “我对下棋实在是没什么造诣。”她感慨,这些古代大小姐们必备的技能,那都是从小学习的,她一个半路而来的,怎么能下得过。 “学下棋需要沉下心来,清儿,不是我多心,为何我总觉得,你似乎从未真正沉下心来呢?”郭湘一边拈着棋子,一边状似无意地说道。 连清儿怔了一下。 而后笑道:“以前父亲也曾教过我,只是太长时间没有下,有些忘了。” 她知道,郭湘说的倒也不算错,她的心思从未在下棋上面过。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夫人们似乎就要散去了,几人进来和郭湘道别,戚氏不想见连清儿,索性也不想进来了。 连瑾站在连清儿的身边,道:“姐姐,我和母亲就先回去了。” 她一副柔顺的模样,刚准备走,连清儿却拉住了她的手,捏了两下示意。 连瑾吓了一跳,却也很快知道她的意思,不动神色地跟着众人离开。 不到一会儿,连瑾又被下人带了上来,那下人在几人方才待的地方转了一圈,有些发愁道:“四小姐,这里确实没有您的簪子。” 连瑾似乎有些着急,见此便说道:“我自己来找找吧,可能是掉到内间了,我的姐姐在里面,我去找找,你先下去吧。” 等下人走后,连瑾才来到连清儿所在的内间,敲了敲门。 一进去,却只有连清儿一人。 “知府夫人呢?”连瑾问道,她还以为是郭湘找她有事。 “有事,先出了。”连清儿道,她摆弄了一下手里的棋子,举到连瑾的面前,眼神莫测:“是我要找你。” “姐姐找我有什么事?”连瑾小心翼翼地说道。 “当然是为妹妹的婚事担忧了。”连清儿状似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与你也没有什么仇恨,当初在寺庙里,还以为你和恒公子会修成正果,没想到事与愿违,今日戚氏带你过来,其实是想帮你相一户好人家吧?没猜错的话,是盐运使大人的庶子?” 连瑾似乎没想到她知道的这么清楚,顿时有些警惕:“你要说什么?” “当然是告诉你,这桩婚事里,你完全就是一枚棋子。”连清儿说道,“想必你也很清楚吧,连怀看上的其实也就是盐运使的势力,他一向器重这个庶子,若是你能嫁给这位周二公子,一定能让连怀得偿所愿。” 第六十四章 下定决心 “不过其实也未必是件坏事,一个庶子能得到重视,那也证明他是个有本事的人,没准你嫁给他,也不算坏呢。” “我不想嫁给他!”连瑾忍不住打断连清儿,庶子,她才不要嫁给庶出的,就算得到器重又怎么样,还不是跟她一样,家里需要的时候,就是最好的联姻工具,不需要的时候,连一个卑微的下人都不如。 她要嫁给恒公子,摆脱庶女的身份! “可是你如何能反抗,一旦婚事敲定,你就没有回头的机会,到时候,你可就得看着恒公子娶那个一直欺压你的连薇了。” 不等连瑾开口,连清儿接着说道:“这不是我想看到的,也不是你想看到的,所以我找你,只是为了帮你一把。” 连瑾有些怀疑连清儿的用意,她倔强地转头,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凭什么帮我。” “因为连怀一家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连清儿淡淡开口,“你不会以为我已经忘了当初差点被连怀淹死的事情吧?连怀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你做过什么样的事情。” 她起身,走到连瑾的身边,附在她耳边,低声开口:“你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对不对。” 连清儿的声音仿佛带着蛊惑一般,一瞬间让连瑾回到了那些阴暗无比的日子。 这些记忆将她心里最深的阴霾挖了出来。 耳边充斥着丘氏的哭声,以及她无力的反抗。 她看着怀有身孕的母亲奋力去拉一身酒气的连怀,却被连怀一把推倒倒在血泊里。 连怀扼住她的脖子,仿佛要将她活活掐死一般,那双恶心的手,在她的身上游走,扯去她的衣物,直让她衣不蔽体。 丘氏的呼救引来了守夜的下人,他们将连怀拉开,却也如打量着廉价的货物一般将她的身体看得清楚。 那目光让连瑾恨不得马上死去。 丘氏因为这件事小产,身体一蹶不振,从此缠绵病榻,而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所有人的目光都避如蛇蝎。 这是她最不愿意回想起来的事情,最让人愤怒的是,连怀一觉之后竟然将所有的事情都忘了精光,还下令不许所有人将这件事情说出去。 “我可以跟你合作,但是你休想骗我,我的目的也只是避开亲事。”连瑾强迫自己从回忆中拔出来。 “我也只想看连怀和连薇的笑话而已。”连清儿耸耸肩。 “周夫人最讨厌的花是杏花,甚至对‘杏’这个字也非常厌恶,她对榛子过敏,闻不得榛子的味道,最不耐牙尖嘴利好出风头的女人,只要照着这些事情做,她一定会对你毫无好感,再过七日,是她的寿辰,到时候就看你的表现了。”连清儿将自己命人调查的消息告诉给了连瑾。 连瑾暗暗记下,正准备离开,却又听到连清儿提醒。 “这桩婚事一定会作废,但是到时候,你也会成为一个无用的人,连怀对无用的人如何对待你是知道的,能不能让恒公子娶你,就看你的本事了,在这之前,你最好确认一下,恒公子到底愿不愿意跟你在一起。” 连瑾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藏在袖子的手上攥着一枚金簪。 她对恒南林非常有把握,只要退婚,她一定能嫁给他! 楼下,戚氏没好气地看着慢慢走下来的连瑾,横了她一眼,骂道:“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给你好东西也能弄丢,找到没有,要是找不到,仔细你的皮!” 连瑾连忙将手里的金簪递上去,嗫嚅道:“找到了。” 戚氏约了两位好友一起去逛街,几人从花娇阁面前路过,看着进进出出络绎不绝的人,她有些埋怨地说道:“方才那死丫头趾高气扬地对着我说话,就差指着我的鼻子骂了,你们也不帮帮我。” 两个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嘴上赔笑道:“是我们疏忽了,姐姐莫怪。” 心里却嘀咕着,她们还要用买花娇阁的东西呢,和连清儿结仇有什么好处。 站在窗台前目送着几人远去的背影,连清儿的目光渐渐锋利起来,这次,她要一箭双雕。 “小姐,你把那恒公子和柳氏的事情告诉她了吗?”红雀在旁边问道。 费尽心思让柳如是接近了恒公子,可不就是为了气一气连瑾,她都能想到连瑾气急败坏的模样了。 “当然没有,现在还不是时候。”连清儿说道,“我要让她亲手堵死自己的退路。” 现在告诉连瑾,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将恒南林抢过来,岂不是功亏一篑,她连清儿才不做无用功。 午后,连清儿刚走出院子,便见到了带着棋盘而来的战世宣。 看着他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连清儿不由得哑然,这人到底在自己的身边安插了多少的眼线。 她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他的视线下,实在是太过分了。 “听说你今日在酒楼下棋没下过别人,吵起来了,所以我带好了棋盘来教你下棋。”战世宣一本正经地说道。 “瞎说什么,我哪里因为下棋跟人吵架了。”连清儿无语。 “不知道,战六说的,大概是听人胡说八道了。”战世宣从善如流,拉着连清儿在院子里摆上了棋盘。 “这样乱传情报的手下还留着干嘛,撵回去。”连清儿看着他睁眼说瞎话的样子就来气在,这人真是,跟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行,刚好准备给他换一个任务,就让他去保护世子的娘亲。”战世宣马上接话。 在连清儿还要开口的时候,他果断将一盒白子往连清儿的面前一放,转移话题。 “来,我教你。” 端着手里温热的棋钵,连清儿轻轻摩挲了一下,没有继续说。 战世宣从最简单的部分开始教,他摆出了各式各样的棋局,一个一个地向连清儿解说。 连清儿看着棋子,觉得它们一个个都在眼前乱晃,居无定所,群魔乱舞。 “怎么?”见她不动,战世宣抬头问道。 “是不是心不定的人,是下不好棋的?”她忽然问道。 第六十五章 棋定心定 战世宣沉吟半晌,才道:“心不定,只是对自己的不信任,只要你想,无论你有心无心,都能下好。” 连清儿并没有被他的话安慰道,而是接着问道:“那我的棋,是不是下的太凶狠了,旁人只围我一臂,我却想着将之赶尽杀绝。” 战世宣指了指棋盘上的困龙之局,说道:“黑龙困于一隅,虽只被吞一臂,可白子却杀气四溢,带着屠龙之心,若是黑龙不加反抗,难道要等回天无力之时,再鱼死网破?” 他将一枚黑子放在棋盘之上,彻底破掉了白子的围困。 连清儿若有所思。 战世宣教了她一下午,总算是学得差不多了,可等两人对局时,又出了问题。 “不行,我方才下错了,重来!”连清儿一看自己又要输了,不由分说将几枚黑子抓起来,丢回战世宣的棋钵里。 对于她的耍赖行为,战世宣也颇为无奈。 “想要在你这一看就漏洞百出的棋局里找到一两个能让你输得慢一点的地方下子,也实在是为难我。” 他真的尽力让着连清儿了,但奈何自己棋艺太高,找不到地方放水。 “怎么?棋艺好就可以欺负人?”连清儿挑眉。 “不敢不敢。”战世宣连连摆手,继续紧锁眉头寻找着自己能下子的地方。 “算了,不为难你了,红雀,你来陪我下。”连清儿对着站在旁边的红雀说道。 方才她学棋的时候红雀也在旁边,跟着学了不少。 战世宣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将位置让给了红雀。“也好,你陪清儿下,我在旁边教教她。” 红雀有些紧张,她左右看了看,不敢坐。 “是不是怕顾妈妈看到了说你?放心,她去集市买东西了。”连清儿笑着拉她坐下来。 “也就你是个不爱拘束的,别人家的丫头哪里敢和小姐平起平坐。”战世宣在旁边坐下,喝了一口茶。 “红雀是我的贴身丫鬟,我自然要对她好,我才不管别人怎么想。”连清儿不屑。 战世宣也没有反驳,反而很是欣赏连清儿的洒脱。 和红雀下起来,连清儿果然顺手了很多,加上战世宣在旁边指导,很快就杀得红雀片甲不留。 战世宣看着红雀手出惊人,一个一个给连清儿喂棋,不禁感叹,看来这点,他还得跟红雀多学学。 看看这下得多漂亮,明明是必死局,还要多送一颗棋子。 和红雀的“菜鸡互啄”显然极大程度提高了连清儿的信心,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和战世宣一战了。 不过眼看着天渐渐黑了下来,挑灯夜战也不是她的风格,便也作罢。 不出几日,盐运使夫人的寿辰也到了,意外地,连清儿也收到了请柬。 “小姐,是不是前几日送过去的胭脂水粉周夫人非常满意啊?”红雀看着手上烫金的请帖,翻了两页。 “大概吧。”连清儿笑道。 当然不是因为区区几盒胭脂水粉,而是她在这其中还加上了一份生辰贺礼,人未到,礼先到,况且是非常合心意的,盐运使夫人自然得下请帖。 “走了,去看好戏。”连清儿扶了扶头上的朱钗,临走前不忘在儿子脸上揩了一把。 周府。 盐运使夫人今日满面风光,虽然只是一个不大的寿辰,但是周大人不仅给她大操大办,还请了城里非常著名的戏班子过来助兴,可以说是给足她的面子。 连清儿来得早,且又给周夫人送上了一份礼物,更是让她非常满意。 宾客陆续而至,连清儿果然看到了盛装打扮的戚氏和连瑾。 连瑾一身浅黄衣裙,上面绣着精美的花朵,头上朱钗生辉,佛靠金装马靠鞍,这么一看之下,更显得唇红齿白,秀色可餐。 戚氏带着连瑾走到周夫人的面前,笑着开口:“今日是周夫人寿辰,我带着瑾儿来向周夫人道喜。” 周夫人客气了两句,目光在连瑾的身上多停留了几分。 戚氏心中欣喜,这位周夫人果然对连瑾非常满意,这桩婚事稳了。 连清儿没想到,战世宣竟然也来了这里。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器宇轩昂的公子哥,两人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一见到连清儿,战世宣便介绍:“清儿,这是周大人的二公子,周衍,也是我的一位旧友。” 连清儿没想到这就是连怀看上的连瑾夫婿,不过打眼一看,倒是个不错的公子哥。 “连姑娘。”周衍朝着她拱手,客气打招呼。 没想到战世宣和周衍竟然还认识,连清儿对战世宣的人脉又有了新的认识。 “阿衍是来看看,他这位嫡母给他挑的妻子到底是何方神圣。”战世宣说道。 隔着人影,周衍也看到了正在和旁人说话的连瑾。 “杏花。”他看着连瑾头上的杏花朱钗,不由得开口。 “周公子,怎么?”连清儿觉得有些不对劲,小心问道。 “没什么,只是看这位姑娘,似乎很喜欢杏花。”周衍收回目光,对着连清儿抱歉一笑,而后便先行告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连清儿暗自留了一个心眼。 晚宴过后,戏台子还没摆上,一群小姐夫人聚在一起说起了话。 连清儿坐在连瑾身边,看着她头上的朱钗,夸赞道:“瑾儿妹妹今日真是容光焕发,这头上的杏花朱钗可真是栩栩如生。” 戚氏见她开口,总觉得她又要作妖,刚准备开口,便听到旁边一位姑娘开口:“是啊,四小姐,方才我就一直在注意你的朱钗还有你的裙子,上面的杏花可真好看,没想到这样普通的花做成饰品也如此夺目。” 这么一说,旁边顿时也有了好几个人附和。 “对啊,四小姐你是不是很喜欢杏花啊,我在你身上还闻到了杏花的味道呢。” 连瑾见此,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说道:“多谢谬赞,我自然是喜欢杏花的,颜色虽不及牡丹鲜艳,却也冰清玉洁,淡雅别致。” 这边的说话声自然也传到了周夫人那边,一听到“杏花”,她便不由得听了过去。 等听到“冰清玉洁”,“淡雅别致”之词时,她的脸色显然有些不悦。 第六十六章 杏花之伤 旁边有与她熟识的夫人正准备说两句,却被她拉住:“小丫头们的玩意儿,何必计较那么多。” 她的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容,只是却不那么由衷。 “也是,什么都不懂的丫头,眼皮子浅。”那夫人笑着说。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提议在场的小姐们表演一下才艺,不少姑娘们弹琴吟诗好不热闹。 戚氏看着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有些不高兴地看了连瑾一眼:“你有没有什么才艺,上去给周夫人表现一下。” 连瑾想了想,尴尬摇头:“我,我不会才艺。” “没出息的东西,平日里蔷儿薇儿学的时候也不见你在旁边看看,现在可好,风头都被抢了,到时候周夫人要是看上了别家的闺女,我看你上哪里哭去!” 可是眼看着这些女子一个个摇曳生姿,戚氏终究是坐不住了,一旁花枝招展的云夫人见连家的小姐迟迟没动静,捂着嘴笑道:“连夫人,四小姐难道不去表演一个才艺?今日打扮得这般好看,该不会是徒有其表,空有一个花架子吧,还是说连夫人家教严苛,这庶出的女儿一点才能都没有教授?” 说着她还示意了一下台上正在表演的自家女儿,道:“咱们家菲儿就不一样了,虽然是庶出的,可自小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过可惜已经有婚约了,想当初也是多少好人家争着要呢,也好,不用现在上赶着给人家送上门,连夫人,你说是不是?” 戚氏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压住心中的怒气,道:“云夫人哪里的话,连家的小姐自然是出类拔萃的,瑾儿只是谦虚,不想抢了姐姐妹妹们的风头,瑾儿,等菲儿姐姐跳完了,你也上去。” 说罢,用眼神警告了连瑾一下,要是敢让她丢人,有她好受的。 见时机成熟,连瑾回头和连清儿对视一眼,道:“我最近确实刚学了一支舞……” 此时恰好周夫人那头向戚氏投来目光,于是戚氏连忙拉起连瑾,走到周夫人的身边,笑眯眯地将连瑾往前一推,道:“知道周夫人今日寿辰,瑾儿特地为周夫人学了一支舞,这不,正准备表演给您看呢。” 周夫人虽然对连瑾的穿着打扮颇有微词,但是听到专门为自己献舞,也不由得笑了起来,道:“四小姐有心了,那我就拭目以待。” 连瑾看着周围人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有些紧张,但一想到连清儿与自己说的话,便鼓足了勇气,昂头走到了众人面前。 “瑾儿为周夫人献的这支舞,名为‘杏香’,是一位周国词人所作,给大家献丑了。” 连瑾起身,从自己的发间取下杏花簪子,两枚一合,竟然是一支非常逼真的杏花枝。 她拿在手里,随着奏乐翩翩起舞。 虽然舞姿不算优美,但那一身花衫,一支春杏,格外的新颖夺目。 随着乐曲的变化,连瑾原本藏在袖子里的一段衣袂翻飞出来,上面绣着的大片杏花铺天盖地,连绵不绝,让人惊叹。 台下的人都看花了眼,没人注意到周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直到一旁的连清儿忍不住跟着乐曲哼唱了两句。 “连理杏枝檐下结,盼君归来不觉晚,共酌一杯杏花酒,此生不负相思意。” “砰”地一声,周夫人将手里的茶盏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她的眼里泛着恨意,大声呵斥一声:“够了!” 吓得乐师手里的靡靡之音戛然而止,连瑾也收了动作低头不语。 “怎么,怎么了周夫人。”戚氏吓得连忙站起来关切。 “这是我的寿宴,连四小姐在这里跳这种郎情妾意的舞,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还有没有作为女儿家的矜持!”周夫人脸色发青,质问道。 戚氏没想到是自己女儿闯了祸,刚要说什么,连瑾却抢先回答道:“周夫人见谅,瑾儿的这一曲杏香并非单是郎情妾意,杏花开在三月,正是考取进士之日,所以杏花又名及第花,且‘杏’与幸福之‘幸’谐音,乃是象征着生活幸福美满,瑾儿这一舞,是祝愿周夫人子孙高中,生辰如意。” 她埋头告罪,一副恳切的样子。 周围人不觉连瑾有错的,也跟着附和道:“周夫人,连四小姐说的也没错,这舞的寓意还是极好的,杏花春早开,折枝献月神,这不是也是求姻缘美满的嘛。” “周夫人莫气,连四小姐怕也是一时疏忽,才惹得您不快的。” 周氏拧着眉头,看着连瑾的模样,心中更是气闷:“好,好一个幸福美满,那当是我误会连四小姐了,不过杏花终究小气,登不得大雅之堂。” 有人回过味来,周夫人这是根本就对杏花有偏见,便也不说话了。 “周夫人此言差矣,杏花虽小,可若是成片成林,亦是一大雅观,况且古有以‘杏林圣手’以赞医者医术高超,哪里不够高洁典雅?”连清儿适时在旁边插嘴。 周夫人一转头,对上连清儿似笑非笑的目光,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典雅别致,杏林圣手,这说的不就是那个女人! 都死了十几年了,还要在她面前作祟。 周夫人当即气得往后一仰,差点站不住。 周围的下人赶紧上去扶住,周夫人胸口不断的起伏,最后憋出一句话:“今日我身体抱恙,先行休息,各位请便。” 众人对周夫人的突然离席格外惊讶,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连瑾的背后早已被汗水浸透,她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被训斥,她实在是太害怕了。 但是没想到,一切都非常顺利,看周夫人那架势,怕是气得不轻。 可是,周夫人缘何对杏花如此敏感? “这啊,就要说到周二公子的生母了……”有知道内情的夫人神神秘秘地对着众人小声道。 在座的夫人小姐谁不是爱听八卦的,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只有连清儿毫不关心,喝了一杯茶,便准备离开。 第六十七章 听者有心 “这周家二公子的生母,乃是周大人青梅竹马的发妻,后来周大人进京赶考,被这周夫人看上了,非逼着让周大人娶了自己做正室,让原配做了妾室,后来原配去世,这周大人对之念念不忘,对这二公子也格外青睐。”有夫人将自己知道的内情说了出来。 “对对对,据说这位原配名中带‘杏’字,最喜杏花,还是一位医者呢。” “我也听说,这周府原本有一棵杏树,只不过这周夫人几年前借口给砍了,听说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呢……” “要不是做了亏心事,哪里能听到这个字就这么大反应!” …… 听着众人的窃窃私语,戚氏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喃喃道:“完了。” 她哪里知道还有这段缘由! 当然,看着毫不知觉瑟瑟发抖的连瑾,也有人安慰着:“连四小姐,这件事本与你无关,谁也不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就是就是,瑾儿你的舞跳得可好看了,我也想学呢。” 看着被众人包围的连瑾,戚氏恨不得扯过她甩上两个巴掌。 真是晦气,晦气! 这桩婚事要是办不成,老爷一定会狠狠训斥她的,不行,她得去找周夫人赔礼道歉,争取挽回一下她的心意。 她吩咐了旁边的丫鬟将连瑾看着,自己急吼吼地朝着周夫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连瑾第一次受到这么多人的拥簇,高兴得脸都红扑扑的,一不小心被人拿着多喝了几杯酒,不得不借故出来散一散身上的酒气。 “要是被母亲知道了,一定要训斥我的。”连瑾扯了一把旁边的花枝,自言自语道:“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什么目的?” 旁边突然闯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吓得连瑾往后一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位玉树临风的公子哥,他一身锦衣,气质潇洒,此时一双含笑的眸子正望着连瑾。 “你,你是谁!”连瑾警惕地看着他。 “连四姑娘,我是周衍。”男子想要拉她一把,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动作。 “周二公子?”连瑾愣了一下,这就是连怀看上的,想让她嫁的那个庶子。 “正是在下。”周衍道,“方才连四小姐献舞的时候我正巧路过,惊为天人,勾起了我的许多思绪,所以想和连四小姐聊一聊。” 连瑾奇怪地问道:“你知道我父亲想将我嫁给你?” 周衍点头,道:“自然是知道的。” 连瑾叹了一口气,道:“想必周二公子也是身不由己,不得不听长辈的安排吧,咱们都是庶出的孩子,终身大事由不得自己做主。” 周衍听得有些不明白,他打断了连瑾的话,问道:“为何由不得自己做主,自己想做的事情,去做不就好了。” 他正想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却见连瑾摆了摆手,说道:“周公子说笑了,我一介庶女,逆来顺受,哪能做自己想做的,今日我已经将周夫人惹恼,恐怕你我此生无缘了。” 连瑾不想与他废话,匆匆说了两句就要离开。 周衍拦在她的面前,定定地看着她,目光灼灼。“四小姐,只要你愿意,无论有多少人反对,我都可以让他们闭嘴的。” 连瑾心中不屑,一介庶子,能有什么本事。 但是她面上还是非常客气,看着远处已经寻过来的戚氏,匆忙告辞:“周二公子,我的母亲已经寻来了,若是让她看到我们孤男寡女的,未免惹人非议,我先走了。” 说罢她便提着裙摆从周衍的身边略过,徒留周衍略带遗憾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戚氏拿手指狠狠点着连瑾的头,骂道:“都是你个死丫头,惹恼了周夫人,我看你回去怎么跟你父亲交代,亏得我还给你做了这么贵的衣裳和簪子,非要什么杏花的,这下可好,触了周夫人的逆鳞!” 看她的脸色,连瑾就知道,周夫人的气定然是消不了了。 她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宴席过半,主人家迟迟没返席,听说是气倒了,宾客们也不好意思待在这里继续饮酒作乐,纷纷告辞,连清儿也趁机出了周府。 没想到战世宣早已备了马车在外面,带着连清儿朝着连府相反的方向而去。 “要去见这位周二公子?”连清儿直着头,接着马车顶上低调的夜明珠看着对面的战世宣。 “瞒不过你。”战世宣笑道。 这人究竟要将自己的底牌泄露多少给她,她从书里见过的没见过的,统统让她认识了一遍,难道就不怕她把他卖了?连清儿想着。 周衍这人她没有在书里见过,估计是一个篇幅不多的人。 等到了地方,连清儿下了马车,一看,好嘛,不仅周衍在,竟然连令狐风也在。 这三人勾勾搭搭到底多久了! 一见到她也来了,两人丝毫不见惊讶,倒是周衍笑着说道:“心里闷来找你们喝喝酒,一个说家里夫人管得严,一个竟然直接将人带了过来,真有你们的,就欺负我孤家寡人?” 战世宣在两人面前坐下,闻言冷笑一下,道:“不仅孤家寡人,眼光还很有点问题。” 被这般毫不留情地嘲讽,周衍也苦笑着喝了一口酒,道:“不过是许久都没见到这么一个合心意的人,没想到还是连小姐的手笔。” 这就是知道周府里的事情是她在背后谋划的了。 不过听到周衍这番话,连清儿不禁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你看上了连瑾?” 周衍大方地点头:“都怪那支舞,让我想起了我娘,为此我还特地去找了她,不过她左一个‘庶子’右一个‘身不由己’,实在是让我很挫败啊,庶子怎么了,这出身我也不想的啊。” 说罢还无奈地摊了摊手。 连清儿突然感觉有些对不起他了,原本想着搅乱连瑾这桩婚事,却没想到提起了另一个人的伤心事。 “周公子,此番是我思虑不周,勾起了你的伤心往事,连清儿在此给你赔罪。”连清儿起身,郑重地给周衍倒了一杯酒。 第六十八章 马车上的吻 周衍满不在乎,他接了酒杯,一饮而尽,道:“都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再说我也没少在她面前提起我的母亲,气气她,何乐而不为?今日看到她气的差点晕倒,我可是很高兴的。” 说罢还冲连清儿眨了眨眼。 连清儿被他的幼稚举动逗笑,引起了旁边战世宣的不满。 “少对清儿眉来眼去的。”他拿起酒杯碰了周衍一下。 “不过一想,母亲离开也有十二年了,我都长这么大了,前几年,她还敢对着我和母亲的排位颐指气使,这些年,大概是人老了,开始敬畏鬼神报应,总是疑神疑鬼的,连院子里的杏树都要砍掉,我看她离疯也不远了。”周衍叹道。 “那你的计划可要尽早进行了,别等到他们都忘了这件事。”令狐风在旁边适时提醒。 “自然是不能忘的,只要找到合适的机会,姓周的和那个女人,还有她的儿子,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到时候,我就可以安心做我的萧行川了。”周衍淡然地说道。 “萧行川?”连清儿忽然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 周衍解释道:“行川是我母亲为我起的名,萧是我母亲的姓氏,等这里的事情了结之后,我就可以改名换姓,跟这一家子再无瓜葛。” 我靠。 连清儿在心里惊呼,萧行川,这可是她儿子改邪归正最大的助力! 凭借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在宝儿多少次产生危险想法,连他亲爹都拉不住的时候,帮了他一把。 连清儿看着周衍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大恩人啊,连清儿几乎热泪盈眶,没想到这么早就见面了。 周衍看着连清儿奇奇怪怪的眼神,差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是我说,连小姐,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做了什么事情吗?” 连清儿收回自己的目光,讪笑道:“没有没有,只是看你的气质有些亲切罢了。”说罢她小声地嘀咕道:“现在还没做,以后会做的。” 战世宣看了她半晌,有些吃味地说道:“早知道,我就不该带你过来。” 连清儿回头“啊”了一声,看到他的一脸醋意盎然,忍不住失笑,她算是明白了,要想推进“主线”,还真得抱紧这个宝儿便宜爹的大腿。 她只是一个小配角,哪里比得上主角光环? 几人说了几句,不免提到了之后的计划。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将滕州搅得乌烟瘴气都没有关系。”战世宣颇为宠溺地说道。 “喂喂,我还在这里呢,你把我这个县令放在哪里,想在滕州搅弄风云,你得看我的同不同意!”令狐风不满地说道。 “你该不会真的做县令做上瘾了吧?”战世宣惊讶,“那汴京的位置你就不惦记了?” 提起汴京,令狐风又有了兴趣,“那倒也不是,不过在我任期,你们最好给我消停点,不然面对周知行,我还真有点棘手,王爷啊,你要不再派两个钦差大人下来,敲打敲打这些不成器的玩意?” 战世宣哼了一声,“真当钦差那么好下来,再来两个,父皇该起疑心了,你们现在在这里韬光养晦,为的就是陪我杀回汴京,连区区一个知府都对付不了,还有什么脸回去?” 令狐风抚掌大笑。 看着意气风发的三人,连清儿也不由得被感染到,她知道,战世宣背负的一定不止她看到的这些,皇城里的阴谋诡计如影随形,在阴暗中的豺狼虎豹,找到机会就会对他伸出利爪。 而他就是沉睡的猛虎,一旦苏醒,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她到底该不该参与这无穷无尽的阴谋呢? 连清儿一时高兴,便多喝了几杯,不过她一直自诩非常有分寸,所以直到上马车的时候,意识都还算清醒,很自觉的坐在了最里面靠窗的位置。 微热的酒气蒸腾,连清儿感觉的鼻尖的酒气越来越馥郁。 “奇怪,明明都打开一点缝了,怎么越来越浓了。”连清儿奇怪地将帘子拉开一条缝隙。 一抬头,战世宣的俊颜近在咫尺。 他薄唇微启,淡淡的酒气在呼吸间弥漫,那双暗色的眸子此时似一双有魔力的手,攫住了连清儿的目光,让她舍不得移开。 “你,你离这么近做什么。”连清儿窘迫地伸手想要推开他。 触手是坚实温热的胸膛,弹性十足的手感让连清儿忍不住挪了挪自己手。 却被战世宣一把握住,放在了心口的位置。 “清儿。”战世宣低低地开口,仿佛有些委屈,“我有些醉了,头晕。” 连清儿受不得这么一个大男人撒娇,手差点不受控制地摸上他的头顶,最后还是忍住了。 “就你这酒量,会醉?骗鬼呢。”她撇嘴。 “那大概是被你身上的酒气迷晕了。”战世宣向前更近一步,将连清儿逼到了角落里。 夜明珠在头顶散发着柔和的光,战世宣的脸一半光明一半黑暗,连清儿竟然从上面看到了极度吸引人的魅力。 连清儿的眼前有些花了,但是她还记着不能让战世宣占了便宜,于是努力地将头偏开。 可巧这时候,马车颠簸了一下,她往前一撞,直直扑进了战世宣带着酒香的怀抱里。 “投怀送抱?”战世宣的声音里带着笑。 她连忙抬头:“不是,是马车颠……” 剩下的话被吞入腹中,消失在唇齿间。 战世宣伸手揽住连清儿的腰,将人按在自己的怀里,一个吻几乎要夺走连清儿所有的呼吸。 原本是单方面的掠夺,可渐渐的,连清儿似是不服输一般,奋力回击。 两人你来我往,直到气息都逐渐凌乱起来。 良久,战世宣才从中挣脱出来,放开了连清儿。 连清儿一只手还挂在战世宣的脖子上,似乎还有些茫然,以及意犹未尽。 “不敢了?”她缓过神来,得意地挑眉,几个字从嫣红的唇间蹦出来,引得战世宣差点又失去了理智。 “你还没给我名分。”战世宣握住她的手。 连清儿抽出手,往后一退,仿佛一个拔x无情的负心汉。 其实她心中也有些懊恼,怎么就被勾引过去了呢? “我们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什么时候给我名分?”战世宣追问道。 第六十九章 得偿所愿 连府。 连瑾跪在大厅的正中间,面前是怒不可遏的连怀。 一个杯盏在她的腿边炸裂,飞起的瓷器碎片溅起,不少溅落在了她的衣裙上,吓得她往后一跌,差点尖叫出声。 “白养你这么个废物了,好好的寿宴都让你搞砸了!”连怀走到连瑾的面前,抬手就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 连瑾耳朵嗡嗡的,脸上火辣辣地疼,却愣是忍着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来。 戚氏坐在一边也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连怀怪罪到她的身上。 不过该来的也总会来,见连瑾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连怀不由得将气撒在了戚氏的身上。 “看看你办的好事,跟我打包票一定能得到盐运使夫人的青睐,就是这么个青睐?这件事都传开了,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说我的吗?说我连怀教女无方,在人家的寿宴上,将主人气了个半死!这样下去,还有谁敢娶我们家的女儿!” 连怀一想到与他相识的那些老板们嘲笑的目光,对面前的人更加怨愤。 “不行,我一定得找个法子,把我的面子找回来!”连怀坐下来,沉思着。 “事已至此,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向外人证明,咱们家的女儿,一定是能找到好人家的。”见此,戚氏在一旁说道。 连怀眼睛一亮,连忙说道:“对,只要咱们嫁出去一个女儿,害怕名声挽回不了?咱们薇儿不是收了恒家的信物吗,回头你去旁敲侧击一下,让他们尽快过来提亲!” “我过几日去问问恒夫人,她一向是爱面子的,不过既然恒公子信物都送过来了,想必她也是同意的,到时候,咱们给薇儿添上一笔丰厚的嫁妆,保准让所有人都不敢看低了我们。”戚氏一拍手掌,仿佛看到了旁人艳羡地看着自己的画面。 听到这话,连瑾猛地抬起了头,她看着和戚氏嘀嘀咕咕不停的连怀,心中的愤怒愈发放大。 正在这个时候,连薇气冲冲地从门口冲了进来,后面跟着一路小跑的连蔷。 “父亲,母亲!”连薇哭着扑进了戚氏的怀里,抽抽噎噎地哭着。 见女儿这般委屈,戚氏心疼得要命,她摸着连薇还未好全的手,关切地摸着女儿的背:“怎么了薇儿,是不是手又疼了,我让大夫来给你看看。” 连薇去只顾着哭,仿佛要将用眼泪将戚氏淹没一般,戚氏只得看向了连蔷,问道:“蔷儿,薇儿到底怎么了?” 连蔷看了看在座的几人,踌躇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我和薇儿在买东西,遇见了恒公子。” 戚氏连忙问道:“怎么了,恒公子有说什么时候来娶薇儿吗?” 连蔷点点头,咬了咬唇,说道:“我们离得远,还没见到面,薇儿见了他本想上前说话,没想到看到恒公子带着一个貌美的女子,两人有说有笑地从面前过了,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我们一般。” 听了这话,连怀皱了皱眉,问道:“那姑娘是谁家的小姐?” 连蔷还没说话,连薇抬起头,哭诉道:“才不是什么小姐,一副狐媚子样,一看就不会什么正经人家的。” 连蔷也点头表示面生。 连怀放下心来,不在意地说道:“既然不是大家小姐,就算跟在身边,没准就是玩玩,咱们薇儿以后嫁过去,肯定还是正室,无需担心。” 连薇不依不饶,她抓着连怀的胳膊道:“可我还没进门呢,他就敢在外面养小的,以后我的脸往哪里搁啊!” 连怀当然觉得男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的,戚氏却忙说道:“许是你们看错了,恒家家教严厉,恒夫人对这个儿子极为看重,没准只是一个亲戚家的孩子呢,碰巧跟着出来买东西。” 连薇揉了揉眼睛,泪眼朦胧地向戚氏求证:“当真有可能只是一个外人?” 戚氏安慰道:“有爹娘给你撑腰,难道还怕了不成?” 等连薇破涕为笑,戚氏才拉过她的手,看着裹得严严实实的伤口,有些奇怪地说道:“这伤口也有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好。” 连薇心虚地将手往身后藏了藏,说道:“大概是伤口太深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呢,再有一段时间就能好了。” 戚氏打发了连瑾回自己的院子闭门思过,但连瑾的心哪里定得下来。 连薇看到恒公子跟一个女子在一起了,这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她一定要亲自去看看。 连清儿看着坐在自己面前一派弱风扶柳之姿的柳如是,再看看她从头到尾焕然一新的模样,哪里还像是之前那个被赶出家门的落魄妾室。 “恭喜你,得偿所愿了。”连清儿说道。 柳如是摆弄了一下面前的茶盏,嫣红的唇露出一个笑容。“那还得谢谢连小姐了。” “只是你就这样跟了恒南林,他可是一辈子也不可能给你一个名分的,难道你也甘心?”连清儿好奇地问道,按照她的了解,柳如是从前费尽心思想要将蔺灵茵的正室位置夺走,而现在竟然连个妾室都捞不到,还能甘之如饴? 柳如是粲然一笑,说道:“现在我才明白,身份地位都不重要,只要真正抓住了一个男人的心,他的一切都会被你支配,有身份反而碍手碍脚了。” 不过连清儿也确实惊讶她这么快就能将恒南林勾到手。 “连瑾跟他勾勾扯扯大半年了,也不过是得到了一个若有若无的信物和空口许诺,倒是你,竟然能让他敢将你带在身边,还让别人看见了。” 柳如是眨眨眼,笑道:“连小姐,成熟的女人和青涩的小姑娘可是有很大区别的,你看那连瑾虽然一副爱他爱的死去活来的模样,但是她敢在未出阁的时候就和恒南林私相授受吗?她还是怕,怕恒南林不要她,所以她只敢死死勾着人,不给吃。” “而我,我嫁过人,生过孩子,而且我什么都不怕,对男人了如指掌,只要他有一刻管不住自己的欲望,就一定会食髓知味。” 听着柳如是的娓娓道来,连清儿若有所思。 第七十章 自以为是的是谁 不过她也能理解,恒南林有一个非常具有掌控欲的母亲,他从小到大都生活在恒母的压力之下,这也造就了他没什么主见的性格,是以一旦有了突破口,就将狠狠反噬。 他敢背着恒母和连瑾交往就能说明这一点。 “不过你既然已经被人看见了,连瑾定然会找到恒南林求证,你可得保证恒南林不会出错。”连清儿提醒道。 “万无一失。”柳如是这般回答。 只有她知道,恒南林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受不了母亲强势的性格,所以喜欢婉约柔弱的女子,可他的内心又期待着从小就没有得到过的温暖母爱。 连瑾这样的小姑娘能给他带来什么? 恒南林第一次抱着她的时候,就被她身上淡淡的乳香味彻底征服了,这样的男人,实在是太好掌握了。 果不其然,连瑾约着恒南林到酒楼问起这件事的时候,被一口否认了。 “瑾儿,不要听别人的风言风语,我想娶的人始终只有你一个,那天三姑娘看见的是我母亲远房的侄女,她已经嫁人了,只是碰巧来滕州见亲,母亲才让我带着她出门走走,你也知道,母亲说的话我向来是不敢反抗的。”恒南林依旧是一副痴心不已的模样,望向连瑾的眼里柔情满满。 连瑾抬头,露出水盈盈的眸子,解释道:“恒公子,我没有不信你,这都是因为是太过担心了,我知道我的身份配不上你,想让你娶我也是天方夜谭,但是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了。” 她的目光让恒南林招架不住,趁人不在,他伸手将连瑾拥入怀中,连声道:“瑾儿不怕,我定然不会负你,我一定会找机会和母亲说清楚的。” 眼前的女子将自己当做了最大的救赎,他怎么能视而不见。 “可是,恒公子,我的嫡母已经给我找到人家,想要将我许配出去,若不是我想办法逃脱了去,现在已经见不到你了,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宁愿去死。”连瑾哭着,一边就要朝着临江敞开的窗户跑过去。 好似要马上从这里跳下去一样。 恒南林大惊失色,他冲上去一把搂住连瑾的,拉着她远离了危险。 “瑾儿,不要想不开,有我在。”他万万没想到戚氏竟然已经要将连瑾许配出去了。 “恒公子,你不知道我在连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们让我往东,我就不敢往西,动辄就是一顿打,我每天都是一身的伤,我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说着连瑾将衣袖提了起来,露出了身上新添的伤口。 看着她的模样,恒南林似乎也真的下定了决心。 “不行,瑾儿,你等着,我回去就向母亲表明我们的关系,我要去连府提亲!”恒南林斩钉截铁地说道。 听到这话,连瑾松了一口气,不枉费她瞒着戚氏偷偷跑出来,还在这里哭得声泪俱下。 只要恒南林在戚氏找到恒母之前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披露,恒南林一定不会娶连薇。 况且拜连薇所赐,城里不少人都知道两家人要联姻,反正她也是连家人,到时候李代桃僵,恒母好面子,她一定能顺利嫁给恒南林。 …… 连清儿抱着宝儿,使劲地颠了颠,有些不可思议。 “宝儿,你是吃了什么宝贝不成,怎么这么沉了!”连清儿感觉自己都要抱不动这个小家伙了。 宝儿知事不少,听着连清儿的话,露出一个不台好意思的表情,绞着小手指。 “不过没关系,宝儿再能吃,娘也养得起!”连清儿胸有成竹。 “阿达阿达。”宝儿伸出手指指着连清儿右手上的拨浪鼓,非常急切地想要抓在手里,急得不停吐泡泡。 看着还差一步就能说出话来的儿子,连清儿也知道不能急于求成,逗弄了两下便也作罢。 不多时,战世宣过来了,他带着一包桃酥,放在了桌子上。 连清儿打开包裹,迎面就是扑鼻的香气,她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味道不错。”她弯了眼睛,“怎么我没吃过这家的桃酥,是哪里的。” 战世宣逗着宝儿,不经意说道:“是徽州的。” 原来是千里迢迢之外的,连清儿心中触动,看向战世宣的目光也柔和了几分。 闻到香味的宝儿可待不住了,在亲爹怀里扭来扭去的,眼巴巴瞅着连清儿手里的桃酥,奋力地要去够。 “儿子,想吃吗?”连清儿逗他,“想吃就叫娘。” 许是对桃酥实在是馋得慌,宝儿嗒吧着小嘴,呀呀了半天,小牙齿一碰,一声“娘~”就这么发出来了。 连清儿惊得糕点都差点拿不稳了,她望向同样震惊的战世宣,再次确认道:“他刚刚是不是叫我娘了?” 战世宣还没说话,又一声口齿清晰的“娘”又从小宝嘴里吐出来了。 连清儿放下手里的桃酥,一把搂过宝儿,在脸上亲了一口,哈哈大笑道:“真是娘的好儿子!” 一看娘亲这般高兴,宝儿也忘了没吃到的桃酥,一声声软软糯糯的“娘”逗得连清儿合不拢嘴。 才知道养孩子的乐趣在哪里,宝儿都会说话了,连清儿心中的满足感都快溢出来了。 “怎么只知道叫爹,不知道叫娘啊。”战世宣纳闷地看着兴高采烈的娘俩,试图让宝儿也叫一声自己。 “娘!”宝儿对着战世宣大声叫道,成功换到战世宣的黑脸。 “这是我的儿子,当然是先叫娘了。”连清儿得意道,“然后呢,你就要学叫连城爷爷,红雀姨娘,顾奶奶,最后呢……” 战世宣有些期待地看着她,连清儿却故意卖了个关子。 “就可以学叫白露姨娘,青竹姨娘……”连清儿将花娇阁里的大丫鬟慢慢念出来。 “那宝儿什么时候会叫爹?”知道她存心逗自己,战世宣也不恼,只看着连清儿。 “那得看我这个娘的心情了。”连清儿耸肩。“来,宝儿,再叫一声娘。” 两人正在这里逗着宝儿,外面有人进来通报了。 “小姐,族里有请,说是要请老爷的位,给三小姐办婚事。”那家仆恭恭敬敬地说道。 “知道了。” 第七十一章 同意婚事 连清儿一边换着衣服,一边问旁边的顾妈妈:“顾妈妈,连家早就分家了,他一个二房的,办婚事为什么还要来找大房?” 顾妈妈为她整理着衣袖,回答道:“这是族里的规矩,凡有婚嫁红白,都得请族里的嫡长证婚,才算是明媒正娶,若是嫡长逝世,便让后人代为请位,走个过场罢了。” 原来是这样,连清儿恍然,不过又听到顾妈妈说:“其实这些礼教都已经荒废了许久,即使不请也没甚要紧的,大概是二爷看重面子,以免让族里人说闲话,便想让小姐走一趟,请位的时候,将新人的生辰八字放在排位前,烧一炷香就可以了。” 也只有连怀这种将嫡长时时刻刻放在心里的人才会这么多事。 不过,让她走一趟也不是不行,正好看看事情发展得怎么样了,竟然这么快就要定亲。 话说回恒南林这边,他从酒楼回去,怀着激昂的心情正要回去跟母亲摊牌,却被柳如是的婢女绊住了脚,言道柳如是今日有些不舒服,想让他过去瞧瞧。 “反正我迟早要和母亲说这件事的,也不急于这会了,还是先去看看如是吧。”恒南林想了想,分出了轻重缓急。 而在柳如是住处的时候,恒南林一个没忍住,将这件事告诉给了她。 “公子,如是也是女人,知道面对自己心爱的人却不能跟他在一起有多痛苦,依我看,你应该娶连瑾姑娘的。”烛光下,柳如是的话如一股暖流,抚平了恒南林躁动的心。 “如是,你不怕,我若是娶了她会冷落你吗?”被她的话语感动,恒南林不禁问道。 “当然不会,公子,你和连瑾姑娘相识已久,而我与你不过短短月余,按理她也应该在我的前面,我原本不知有她,对公子诸多依赖,已经是亏欠许多,自然不应该固执于这一点。”柳如是低眉顺眼,将心中思绪一一道出。 “况且我相信恒公子的人品,定然不会因为有了正室娘子而对我冷落的,对不对。” 柳如是拉过恒南林的手,放在自己温热的胸口前。 “自然是不会。”回忆起这具温香软玉上的快活,恒南林哪里舍得。 “我知道公子的心,但是也请公子明白,我什么都没有,没有朋友没有家,也没有一个虽然会打我骂我,但却会给我吃穿住的父母,我只有公子。”柳如是偎依进他的怀里,抓住他的衣襟。 恒南林早就沉醉了。 没想等他从柳如是的住处回去时已经夜深,不好打扰母亲,便暂时作罢。 第二日,恒南林去了母亲的院子,却被告知母亲今日与人有约,已经出门去了。 恒南林站在院子里,心中不断演练着回头见到母亲的时候该说些什么。 “虽然母亲严厉,但是为了瑾儿,我今日一定要豁出去!”恒南林给自己打着气。 晌午过后,恒母带着侍女回来了。 一对上她的目光,恒南林的勇气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林儿,你在这里转悠着,有什么事情要和娘说吗?”恒母不怒自威,一双凤目从恒南林的身上扫过,让他不寒而栗。 “回母亲的话,我,我没有事。”恒南林还是不敢说。 “哼,你没有事,我倒是有事要找你。”恒母将衣袖一甩,冷笑出声。“跪下!” 恒南林被这两个字震得发懵,下意识地就跪在了地上。 下人将太师椅搬过来,恒母端坐其上,看着儿子的头顶,怒不可遏:“林儿,你自己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恒南林不知道是那件事情,只能低着头装鹌鹑。 “需要为娘提醒你?那好,你说,你是不是给连家的丫头送了信物!”恒母质问道。 恒南林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被母亲发现了,心虚地点点头,可是一想到连瑾那含泪的目光,他又硬着头皮说道:“母亲,我是真的喜欢她,请母亲允许我娶她为妻!” 说罢还向着恒母磕了一个头。 恒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恒南林的头就数落开来:“早说了让你不要和连家的女儿来往,你是一点也没听进去?竟然还将信物送给了人家,这让咱们恒家的脸往哪里放?” “你也知道,连家那个主母爱张扬的性子,一点事情恨不得宣扬到全城皆知!你知不知道,多少人都以为咱们两家的亲事已经说好了,都开始贺喜了,我竟然都还不知道,要不是连家主母跟我说起提亲的事情,我只怕还蒙在鼓里!” 越说越气,恒母站起来,拿起旁边丫鬟手上的家法就要往恒南林的身上抽。 还好被刚进门的恒父眼疾手快地拿住了。 “你这是要干什么,林儿做错了什么事情,都这么大了还要家法。”恒父是个和事佬的性格,此时一边顺着妻子的气一边看向儿子。 等恒母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他才一拍手,说道:“这又怎么了,林儿喜欢,让他娶了就是。” 恒母怒目:“不行,我不同意这个儿媳妇!” 连薇那个嚣张跋扈的小姐样子,她最是看不惯了,这要是娶回家,不得天天像个老佛爷一样供着。 恒父是个通透的人,顾虑得比恒母多,仔细想了一下,说道:“其实这也不是一件坏事,连二家虽然不是大富豪,但是连怀的人脉非常广,不仅在滕州徽州,甚至在汴京也有不少的关系,据说他为了年尾的皇商争夺,花费了不少的心思,疏通了很多关系。” “虽然前一段日子据说得罪了盐运使夫人,不过男人之间的事,终究不关女人,他已经成功搭上了这条线,若一举成功,日后他在滕州的地位定然水涨船高。” 恒父接着分析道:“咱们族里的大官儿,在汴京的疏通也需要不少的财力,恒氏一族,全靠咱们出力,迟早也会供应不上的,再说若是以后林儿做了官,有一个财力雄厚的岳父在背后支撑,仕途也会容易得多,夫人你说是不是。” 恒父的一番话,让恒母有些触动,但是她仍然有些看不惯儿子娶这么一个女人。 “若是实在不喜欢,那就让她做个妾室,看林儿这般喜欢她,想来也不会受委屈,足够给连家交代了。”恒父捋了捋胡子。 “哼,还未出阁就这般恬不知耻地勾引公子哥,做正室,想得美!” 嘴上这么说着,但是恒南林和恒父都知道,这是同意了。 第七十二章 生辰八字 相通了这一点之后,恒母便也不纠结了,她暗暗想着:“这样也不是行不通,凭我的手段,家里的两个男人都被我管得服服帖帖的,难道还怕了一个小丫头不成,进了恒家的门,就由不得她嚣张了。” 但是恒母的心中终究有几个膈应,于是连聘礼都懒得亲自准备,让下人们随便从库房里整理一点出来也就罢了。 为表结亲之意,恒家还是专门找了滕州城的媒婆上门提亲。 恒母坐着轿子走在最前面,后面是一行行抬着聘礼的恒府下人们。 队伍从东街走过,围观的人来了一茬又一茬。 “看见没有,这是恒家公子去连家提亲的呢。” “这求的是连家哪个姑娘啊,大小姐还是二小姐。”有人挠头问道。 “你怕是昏了头不是,连家的大小姐孩子都有了,怎么可能嫁人,这当然是给二房的,想来不是二小姐就是三小姐了。”有人说道。 “虽然说着聘礼也有好几抬,可是以恒家的家业,就未免有些不够看了!” “谁知道呢。” …… 连清儿坐在茶楼里,临窗俯瞰过去,看着那根本算不上派头的聘礼,也有些奇怪了。 “恒南林可是恒夫人的心尖儿,这娶妻怎就如此寒酸。” 看那抬箱之人的脚力,箱子里分明也不是真金白银,而是一些没什么分量的玩意。 “自然是因为太重视了。” 战世宣从连清儿的旁边走过来,看着她扶着窗台,半截莹白的小臂露出来,不由得伸手将她的手拉回来,掩好袖子。 “天冷了,别着凉了,回头生病了又该折腾人。” 他手上催动内力,将连清儿微凉的手臂捂得暖呼呼的。 连清儿有些羞恼,他们怎么突然间就这么亲密了,好像自从两人上次喝多了酒在马车里失控之后,战世宣对她愈发亲近了。 虽然还有些不习惯,但是感觉还不赖。 “知道了。”连清儿抽回胳膊,而后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战世宣看着软轿远去,讥讽一笑,道:“因为这个恒夫人,压根就没准备给恒南林娶一个正室。” 连清儿惊讶地睁大眼,不信任道:“她准备让连薇做妾室?” 得到战世宣的肯定之后,连清儿不由得对这位恒夫人更加钦佩,连薇是什么人,她心比天高,让她做一个妾室,这怎么可能。 “可不可能你回头就知道了,现在聘礼已经要送过去,你也要去你们连家宗祠请位,我不方便跟过去,你自己小心点。”战世宣摸了摸她的头。 连清儿点头,她得赶紧去看看了,没准还能赶上一场大戏呢。 “红雀,带着东西咱们走。” 连家宗祠。 知道今日恒家会上门提亲,连怀和戚氏一大早就准备好了,此时也来到宗祠,吩咐下人将宗祠上下打扫得干干净净,仿佛要嫁的不是一个女儿,而是一个皇亲贵族了。 连蔷和连薇也早早就到了,连薇紧张在厢房里不停地走来走去,连蔷见状,笑着安慰道:“薇儿,别转了,我头都晕了。” 连薇羞涩地咬着下唇,扭扭捏捏地说道:“姐姐,我这是紧张啊,我也没想到,恒公子这么快就来提亲了,他长得那么英俊,又有才气,我到现在还觉得在做梦呢。” 她露出一个憧憬的神情,继续说道:“我要是嫁给了他,以后他做了大官,去了汴京,就能买更多好看的衣服首饰了。” 岂止是这些,女子嫁了一个好夫婿,身份便会水涨船高,她的福气可真是不小。 “到时候姐姐你就可以来汴京找我玩,我一定好好招待你。”连薇得意地说着。 连蔷低头抹去眼中的嫉恨,一抬头还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模样,她笑着拉住连薇,说道:“是啊,恭喜你许了一个好夫婿。” “姐姐你不用羡慕我,爹娘不是给你也在物色人家吗,听说杜员外家有意要你做儿媳妇,杜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呢。” 听到这话,连蔷的笑容收敛了几分,淡淡说道:“都还是没影子的事情,妹妹不要乱说,免得被人听进去,坏我名声。” 杜员外?哼,他家的那个儿子确实长得还不错,可是从十多岁开始就沾花惹草,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她看着就恶心。 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也配得上她? 连蔷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当初其实她也很中意恒公子,只是连薇霸道惯了,她也不想传出两姐妹争一夫的丑闻,便只能放弃了。 当初还以为恒公子未必能看得上连薇,没想到现在都要提亲了。 “要是那个时候我主动一点……”连蔷出神。 被连薇打了一下,才恍然惊醒。 “姐姐你在说什么主动啊。”连薇在她面前晃了晃手,而后拎着裙子转了一圈,开心地说道:“姐姐你看我的裙子好不好看。” 外面传来下人通报的声音,说恒夫人已经带着聘礼过来了。 连怀和戚氏满面春风,见了从软轿中下来的恒母,立马就迎了上去,戚氏更是亲亲热热地拉着她的手,连声唤着“亲家母”。 恒母心中厌恶,脸上却还要挂着一副得体的笑容,她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转而挽住戚氏的胳膊,打趣道:“连夫人可真是心急,不过我家的林儿更是急,这不,一大早就督促着我来提亲了。” 戚氏兴高采烈地拉着恒母走了进去,留连怀在外面接着聘礼。 这一看不要紧,他怎么觉得,这聘礼是不是太少了些。 男婚女嫁,从提亲到成亲,可都是有许多讲究的,一般都是箱礼成双,花礼折半,更别说锦帛玉器,活禽玩物,林林总总以恒家的地位,怎么也得有个六六之数。 可这恒夫人带来的,竟然只有区区十二数。 这也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连怀在门口等了半天,指望着后面再来一队人,说这才是正礼。 不过他终究是失望了,媒婆与他面面相觑好半天,才提醒道:“连老爷,接礼了。” 连怀左看右看:“就这些?” 第七十三章 欺人太甚 媒婆点头:“对啊,就这些。” 说着她心里也嘀咕了,这连老爷难不成还看不上不成,嫁个女儿做妾室,还想要多少? 连怀心里虽然不爽快,但还是挥了挥手让下人接了礼,自己带着他们去了安置的地方。 戚氏这时正拉着恒母坐下,给她又是斟茶倒水又是糕点果品,谄媚讨好得不行。 恒母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聘礼我也带过来了,三小姐呢,出来也让我见见这个未来的儿媳吧。” 戚氏连忙让连薇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恒母将她上上下下挑剔地看了好几遍,而后看到她手上戴着的碧玉镯子,勉强有几分满意,便露出一点笑容,说道:“近日来得匆忙,只备了薄礼,不过我们恒家的诚心还是有的,先前林儿给三小姐的镯子,乃是我夫君从前寻了上好的料子,为我亲手雕刻的,只是物品贵重,我便给了林儿,让他以后转交给自己的心上人。” “既然三小姐收了礼物,想必和我家林儿也是情投意合,不会在乎这些虚礼了。” 不等戚氏开口,连薇便抢着说道:“是的,我和恒公子情深义重,不在乎这些东西的。” 她一副讨好未来婆婆的样子取悦了恒母,恒母便让她坐下来聊一聊。 戚氏打发了人去问连清儿怎么还没过来,不要误了请位的良辰吉时。 连清儿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不过在门口的时候她遇到了拦路的人。 连瑾依然穿着她那不新不旧的衣裳,脸上未施粉黛,一副大汗淋漓的模样,她抓住连清儿的胳膊,声音急切地说道:“怎么回事,恒公子不是来提亲吗,为何父亲母亲没有通知我!” 她的右手还挎着一个菜篮子,里面放着好些水灵灵的青菜。 她刚从集市上回来,路过东街的时候听到有人讨论恒家来连家提亲,高兴得连忙回家了。 还想着恒公子竟然这么快就来提亲了。 可回到了府里,不仅没有人通知她梳洗打扮去宗祠,反而一家子人都不见了。 她拉了门口的小厮,有些不对劲地问道:“今日不是恒家的人来提亲吗,为何没有看到呢?” 小厮挠了挠头,说道:“老爷夫人和两位小姐似乎直接去宗祠了,说要请位拜八字呢。” 连瑾当场脑子里就空白了一瞬,在女方拜八字,女方是一定要在场的,为什么没人通知她? 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连手里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放下,她就一路跑到了宗祠,刚好在门口遇到了连清儿。 连清儿皱着眉头将被连瑾扯得生疼的胳膊抽出来,说道:“我怎么会知道,我今日来只是拜一拜父亲的,想知道怎么回事,他们都在里面,你去问就是了。” 说罢便率先走了进去。 连瑾站在原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又将自己皱巴巴的衣服扯了扯,咬咬牙也走了进去。 “大小姐来了。” 连清儿走到小厅里,见四个女人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也没有打扰,径直坐到了一旁,端起茶杯喝了两口。 “清儿,过来也也不和恒夫人打打招呼。”戚氏见了她,不冷不热地说着。 恒母也看见她了,这一见之下,才感叹,这大小姐的气度果然不一般。 原本她还觉得连蔷和连薇的姿色勉强配得上自家儿子,可和连清儿比起来,就逊色许多了。 “这位便是连家大小姐了吧,不愧是滕州第一美人,国色天香,容色可人。”恒母夸赞道。 “恒夫人言重了,清儿也不过是平平之姿,哪能入得了您的眼,今日过来,也只是代父亲为两家的秦晋之好做个见证。”连清儿微笑回应,“还没来得及恭喜恒夫人喜事临门呢。” 两人你来我往聊了几句,将旁边的几人冷落,连薇气得在桌子底下拼命绞自己的手帕,一不小心扯到了手中的伤口,痛得她惊呼出声。 戚氏连忙端起她的手吹着气。 恒母被她的动作吸引过去,见到连薇手上深深的结疤伤口,有些不高兴了,说道:“三小姐的手这是怎么了。” 连薇连忙收了手,说道:“无事,只是有一点小伤口。” “我看到的可是一个横贯着的大伤口,三小姐,若是这道疤日后愈合成了断掌,就太不吉利了。”恒母撇了撇嘴。 连薇连忙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恒夫人,这个伤口很快就会好的。” 恒母半信半疑:“断掌的女人多不吉利三小姐应该是知道的,我希望成亲的时候,你可不要出任何问题,否则牵着红丝带让人看见了,我恒家的人可丢不起。” 连薇连声保证,心里想着一定要找个法子将伤口遮掩起来。 几人干坐了半天,眼看吉时都要过去了,连怀还没有过来,恒母都有些坐不住了。 “亲家老爷这点个聘礼,怎么去了这么久,难道是不想与我家结亲?”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大概是别的事绊住了。”戚氏赔笑,一边转头对着下人说道:“快去请老爷,吉时到了。” 话音未落,连怀便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脸苍白的连瑾。 临进门的时候,他还不忘转头瞪了连瑾一眼,警告她不许乱说话。 连瑾只得乖乖地走到了连蔷连薇的身后。 “亲家公可是对咱们有什么不满,耽误了这么久。”恒母哼道。 连怀也有些不悦,要说聘礼少一点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可等他检查了一番,才发现恒家带来的根本就是一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东西。 那些珍贵的金银玉器绫罗绸缎不仅折半,质量甚至还没他们家的好。 恒家再落魄,祖上也是在汴京做过丞相的,祖辈的荫蔽,加上恒家如今的从商积攒的财力,怎么可能如此寒酸。 简直是欺人太甚。 “我倒是还没问过恒夫人,咱们家薇儿,好歹也是大家闺秀,自小也是掌上明珠,我夫妇俩放在手心里的宝贝,我连怀虽然不是富可敌国,可在滕州城也是排得上名号的,恒夫人的聘礼这般寒酸,难道是故意落连某的面子不成!”连怀将手里的茶盏重重一放,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第七十四章 不能说 戚氏不明所以,暗自拉了拉连怀的衣袖,让他不要再说了。 恒母看着语气不善的连怀,不怒反笑,说道:“我方才已经问过三小姐了,她说与我家林儿情深义重,并不在乎这些虚名和空话,连老爷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连薇也有些茫然,她看着突然变脸的父亲,不由得站起来说道:“父亲,怎么了,我确实同恒夫人说过,我不在乎这些的,是聘礼不合心意吗,没事的,我的嫁妆肯定丰厚的。” 看着还在为人说话的女儿,连怀气不打一处来,他拍了拍桌子,瞪着眼睛说道:“你知道些什么!他恒家根本就没把你当正经的儿媳看待,否则怎么会送这些东西当做聘礼!” 正当连薇还要说什么的时候,恒夫人端起茶杯。 她漫不经心地阖了阖茶盖,声音如瓷器一般掷地有声。 “谁说我家林儿要娶三小姐做正室了。” 小厅里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连蔷惊得手的糕点都掉了下来,连薇更是不敢置信。 “你说什么!”戚氏睁大了眼睛,失声说道,“你想让我们家薇儿做妾室?” “不错,以恒家的能力,娶三小姐也是绰绰有余,不过我家林儿日后还有更大的出息,这正室的位置嘛,还是留给汴京的大家闺秀们吧,林儿和三小姐如此深情,定然也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连薇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连蔷只得拉过她赶紧安慰。 “不可能!我家的女儿怎么可能做妾室!”连怀头一次这般愤怒,气得脸红脖子粗。 戚氏也连声质问起来。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唯有连清儿坐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戏。 等到他们吵得都要反目成仇了,连清儿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在这里争吵是没有作用的,还不如想想办法到底怎么解决,二叔二婶,今日叫我过来,总不是请父亲看这一出闹剧的。” 连怀和戚氏恢复了些许理智,一整衣衫端坐,恢复原样。 “我连家的女儿绝不做妾室!”连怀坚持。 “我还没追究三小姐哄骗我家林儿呢,小小年纪不学好,学那些不正经的姑娘私相授受,要不是前两日连夫人你在我这里提起,我都不知道,这件事竟然都传开了!简直丢尽了我恒家的脸!”恒母指着连薇的鼻子就骂了起来。 “什么情投意合,心意相通,没有三书六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算哪门子的正经关系,你也就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侍妾一样!勾得我家林儿三天两头的在外面不肯回家,你以为我不知道,自从跟你混在一起之后,白天不读书就知道跑出来玩,晚上深更半夜地回来,一身的脂粉味儿!” 恒母将自己心中压抑的愤怒统统吼了出来,让连薇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 “不是,我没有,我和恒公子都没有见过多少面,我没有私相授受……”连薇瘫坐在椅子上,喃喃地说道。 “没有鬼混,那你的信物是哪里来的,三小姐好本事啊,这镯子万金难求,我本想当做传家之宝,就这样轻易地被你从林儿的手里骗了过去,早知道我就该捏在我的手里,不让你有机会!” 说到激动之处,恒母完全丢弃了自己的礼教,仿佛一个泼妇一般。 可她的语气又忽然低了几分,开始擦拭自己的眼泪:“可这些我知道就知道了,也未曾干涉过,林儿那日跪在我的面前,说和你情意相投,非要娶你不可,连自己的前途都可以放弃,我这个做母亲的,何其心痛,三小姐,你说,我这样的决定到底该不该。” 看着这一系列的变故,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 连薇和戚氏还想着恒公子竟然如此用情至深。 唯有连蔷,仿佛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一般,她转头定定地看着连瑾,眼里满是震惊。 连瑾还沉浸在恒母的话里,只听到她说恒公子为了她愿意放弃自己的前途。 她要嫁给恒公子,哪怕是做妾室! 连瑾捏紧了拳头,上前一步就要开口。 连蔷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边咬牙道:“瑾儿,你不能说。” “你要是说了,大家都完了!” 连瑾使劲挣扎着,可连薇也是拼尽了全力。 旁人无暇顾及她们,连蔷拉着连瑾往小厅旁边的房里推搡去。 刚关上门,连瑾就哭了出来:“让我出去,我要和恒夫人说清楚,恒公子要娶的是我……” 连蔷抬手就摔了她一巴掌,眼里是从未见过的威严。 “说什么,说恒公子的信物原本是给你的,被薇儿抢了过去吗!你让爹娘和薇儿的脸往哪里搁!” 连蔷插着腰,让旁边的丫鬟堵住了门。 连瑾哭着要去扒开丫鬟,却被推倒在地上,她只好又转头求着连蔷:“姐姐,你不能毁了我,恒公子喜欢的是我,薇儿姐姐嫁给他是不会有幸福的。” 连蔷不为所动,她喘着气,看着连瑾楚楚可怜的面容,道:“不是我毁了你,在你撒谎将信物给薇儿的时候,你就已经毁了你自己!” 连瑾哪里承认,她挣扎着又要去开门。 外间的争吵已经停下来,恒母和连怀戚氏似乎又客客气气地坐在一起慢慢聊天了。 忽然间,门被敲了两下,外面传来连清儿柔柔的声音。 “两位妹妹,我可以进来吗?” 连瑾停了动作,她转头和连蔷相视一眼,连蔷让人开门,将连清儿放了进来。 “哎呀瑾儿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个样子。”连清儿看着梨花带雨的连瑾惊讶道。 “连清儿,清儿姐姐的,大姐姐,你那么聪明,你一定有办法的,你要帮我嫁给恒公子,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连瑾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拉着连清儿的衣摆不肯放手。 连蔷见连清儿不慌不忙的神色,眉心一突:“你都知道了?” 连清儿道:“二妹妹说的是什么事,是他们俩早就在一起的事情,还是恒家本来就想让连薇做妾室?” 第七十五章 契书已成 连蔷有些烦躁地在房间里走了一圈,说道:“我倒是低估你了,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还是说这些事情里本来就有你的手笔。” 连瑾不知道她们说的是什么,这个时候也只能一个劲地求着连清儿,放她出去和恒母说清楚。 “别傻了,你以为你现在冲出去将一切都说清楚了,恒夫人就会同意你嫁给恒公子?”连清儿居高临下看着痛哭的连瑾,声音冰冷。 “她只会更加痛恨你,甚至连一个妾室的位置都不会给你,更有可能的是,让你永远不能开口。” 连瑾一下哑了口,她瘫坐在地上,捂着脸就哭了起来。 连蔷看着连瑾,也是愁眉紧锁,站在薇儿和父母的角度上来说,她应该将这件事告诉给他们,将这件事早早解决。 但是…… “二妹妹。”连清儿笑眯眯地看着连蔷,而后压低了声音,缓缓地说道:“这件事如果被二叔二婶知道了,想必后果十分严重,而现在大家都知道,恒公子要娶三妹妹了,为了连家的名声,这件事你还是不说为妙。” 连蔷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说道:“可是恒公子属意的是瑾儿,若是被他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对薇儿……” “会对她怎么样?”连清儿挑眉,问道。 连蔷没有说。 恒南林一定会对连薇痛恨至极,认为她破坏了自己的姻缘,连薇即使嫁给了他,后果也可想而知。 连蔷想起连薇在自己面前展示着自己的裙子,言道日后上了京城一定会好好招待她。 嫉妒慢慢地将一颗鲜活的心浸透。 “我知道了。”连蔷声音里透着颤抖,她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哭声不止的连瑾。 等连清儿走出去之后,连蔷才缓缓坐下来。 “瑾儿,对不起了,我,我也是有苦衷的。” 她低着头说道:“虽然我和薇儿一母同胞,可从小,爱哭爱闹的是她,受到爹娘宠爱最多是她,无论我看上了多好看的衣服首饰,她都会和我抢,闹到爹娘面前,也会让我这个做姐姐的让一让她,连恒公子,母亲都让我不要和薇儿抢,可明明我,比她更好。” 连蔷想起来戚氏不止一次地叮嘱她:“你是连家的小姐,是姐姐,你的一言一行就是咱们家的脸面,所以你一定要是一个温柔娴淑,落落大方的模样,以后也一定会飞上枝头变凤凰。” “母亲一定会为你寻滕州最好的亲事,可是薇儿不同,她的性格张扬,脾气也不好,我得顾全了她,蔷儿,听娘的,不要再想着那个恒公子了。” 连蔷捏紧了手里的帕子,眼角泪水流下。 “这件事情里,我们谁都争不过她。” 外间。 连清儿看着果然已经和气一团的几人,知道他们也达成了某种协议。 “如果连老爷没有意见,那么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我会跟外人说,我家林儿算命先生算过卦,不能及早娶正妻,所以委屈三小姐先做一个侧室,等到合适的机会,再扶正吧。”恒母这般说道。 “你怎能保证日后一定会扶薇儿做正室?”连怀心中依然有气,他盯着恒母,仿佛对方不给出一个承诺决不罢休。 “那得看连老爷你的本事了,若是你能办到我说的这些事,自然是不会有问题的,我现在要的也不过是保全恒家的面子。” 戚氏看着坐在自己身边委委屈屈的女儿,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 事情既然已经说罢,两家人也不磨叽了,连清儿出面,进了祠堂,在媒人的指引下给父亲的排位上了香,又接过了写有两人生辰八字的纸条。 “大小姐,麻烦您在排位前将这一纸契书念出来,然后烧掉。”媒婆在一边提醒道。 连清儿葱白的手指打开契书,里面写着蝇头小楷。 “……先人在上,契书为约,婚期定于拾月廿二,盼共结连理,白头不离。” 清亮的声音从连清儿的嘴里缓缓吐出,流转在祠堂里,众人屏住呼吸静静听着。 连清儿将契书放在火堆之上,看着它一点点化为灰烬。 古人的仪式真的挺神奇的,一个提亲也能做的这般隆重。 不知道她以后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也能在父亲的灵前和另一个人许下婚约。 亲事已定,连怀和戚氏的脸色却显得没那么好看了,原本以为连薇是嫁给恒南林做正室,两人做足了面子,还将平日里最不待见的连清儿请了过来。 大清早的也做了不少吉祥饼,一路分给了围观看热闹的人。 没想到最后只捞到了一个侧室的名分,到时候大婚,连家的脸都要被人笑光了。 事已至此,两人也无可奈何,还得笑着将恒母送了出去。 连清儿留在祠堂里,看着最前面一排原身父亲和母亲的排位,安静地上了一炷香。 “蔷儿呢?”戚氏一边往回走着,一边奇怪地问道,不仅是蔷儿,连瑾那个丧门星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母亲,我在这儿呢。”连蔷从院子的拐角处走出来,笑着和戚氏说话。 “契书已经成了,恭喜妹妹。”她由衷地笑着。 连薇脸上不见笑容,她看着连蔷,问道:“连瑾去哪里了。” 连蔷面不改色,上前挽住了连薇的胳膊,说道:“她本是想来恭喜妹妹的,不过突然有些不舒服,我便让她先回去休息了。” 连薇转头,看着这个面容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姐姐,黝黑的眸子里一片沉静。 “真的吗?”她歪头问。 “当然是真的,好了,我们也先回去吧。”连蔷连忙打断了这个话题。 “死丫头,大喜日子弄得这么晦气,我看就是皮痒了。”戚氏走在前面骂道。 几人坐着马车回到了连府,恰好碰到了刚从徽州回来的连珏。 他手执一把桃花扇,利落地从马上翻身下来,问道:“父亲母亲,近日可曾安好,听说薇儿定亲了,我紧赶慢赶才回来,没想到还是错过了提亲,一切都还顺利?” 连怀看着府门外来来往往的行人,低声叹了口气,道:“珏儿,还是进来说吧。” 连珏目光一沉。 第七十六章 暗潮涌动 “恒夫人当真如此说?” 听罢连怀的,连珏开口。 “这也是无奈之举,恒家声称他们已经颜面丢尽,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薇儿做正室,这已经是折中之法了。”连怀叹气道。 连珏的桃花眼虽然看上去一派温柔,可细看里面却盛满了阴狠。 “这件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连珏断言道,“先是薇儿收了信物却不见恒家上门提亲,等到薇儿忍不住,消息传的沸沸扬扬了,恒家才提出要娶她做侧室,丢了咱们的脸。而且在周夫人的寿宴上,怎么瑾儿就恰好从发饰到衣服到献舞,都精准地戳中了周夫人的要害,让她直接拒了这件婚事?” 听到这一盘点分析,连怀也恍然,他就说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把瑾儿给我带过来。”连珏眯了眯眼睛。 连蔷的一颗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原本这件事可以被很好的掩饰,可她也没想到,竟然会被二哥发现,以二哥的聪明才智,一定会发现她的小心思的。 “二哥。”连蔷站出来,垂着头开口:“是我疏忽了,先前在祠堂里的时候,瑾儿就想出来向恒夫人道明真相,我为了让不破坏两家的姻亲,才将瑾儿拉到了侧房里,制住了她。” 连珏看着一脸愧疚的二妹妹,没有责怪她,反而说道:“蔷儿,这件事你做的不错,这件婚事不能被破坏。” 戚氏听得一脸茫然,这两个儿女到底在说什么事情,怎么她一个做母亲的都听不懂。 “什么真相,你们瞒着我什么了?” “当然是……”连珏正欲开口。 “够了!” 突然间,一直坐在旁边沉默不语的连薇突然站了起来。 她面带哀求地看着连珏,说道:“二哥,不要再说这件事了好不好。” 连珏只得止住了话头,他看着似乎推测出什么的连怀和依然茫然的戚氏,沉声道:“父亲母亲不要担心,这件事有我把握,等之后我再告诉您。” 说罢他便起身,走出了大厅。 “如何,给人证婚的感觉怎么样?”战世宣看着连清儿一副被累到的样子,不由得笑道。 “感觉还不赖,不过有些繁琐,而且证婚的对象我不太喜欢。”连清儿回答,恒南林和连薇,无论契书上写得多好,都改变不了这两人将会成为怨偶的事实。 战世宣见此见缝插针道:“若是你同意嫁给我,一定不需要这么多事情。” 连清儿给了一个白眼,说道:“得了吧,你们皇家的成亲流程恐怕要更加繁琐。” 她从不少书上看到过,不仅要上皇室宗册,成亲还得在皇宫走来走去,见这个见那个,累死个人。 “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战世宣认真地说道。 “那也得等我有想法了再说。”连清儿瞥了他一眼。 连清儿听着从线人那里听来的消息,知道连珏似乎要插手这件事情了。 可惜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再怎么折腾,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不是? 就在连清儿等着看连府的笑话之时,战世宣又要走了。 趁着夜色,战世宣推开了连清儿的房门,看着月光的映照下,睡颜静美的连清儿,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 那日在马车上的吻,让他一直回味到现在。 他能感受到,连清儿对他不是没有一点点心动,但她的戒备实在是太重,自那之后,他再也没有机会再触到那香滑的唇舌了。 古有幽王为博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商纣王沉迷妲己酒池肉林,他原本嗤之以鼻,可先在才觉得,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一切的忍耐和克制都那么困难。 若是他能给连清儿一个安稳的未来,他一定会不管不顾地占有她,控制她。 但他不能,连清儿是一个自主的人,这样一定会让两人越来越远。 他出神的这一会儿,连清儿嘤咛了一声,竟然睁开了眼睛。 看到战世宣近在眼前的脸,她嘟囔了一句:“怎么还是这个梦。”而后翻了个身。 战世宣一愣。 却见连清儿又以极快的速度翻过身来,目光里满是惊恐地看着她。 “你!”连清儿气坏了,这人怎么得寸进尺,还敢趁夜闯入自己的房间了。 “红雀!”她扬声唤了一句,吓得战世宣连忙捂住了她的嘴。 “别叫,我有话跟你说。”战世宣道。 外间的红雀似乎听到了什么,迷迷糊糊地回道:“小姐,怎么了?” 连清儿示意战世宣将捂住她嘴的手放开,战世宣才不情愿地放开了。 “没事。”她说道。 而后才意识到,战世宣抱着自己的姿势有多暧昧。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里衣,夜风微凉,战世宣搂住她的手格外的炙热。 “登徒子,放开,到底有什么事。”连清儿掰开他的手,没好气地说道。 “说之前,我想知道,你做梦的时候是不是遇见我了?”战世宣眼眸含笑地对上连清儿的眸子。 连清儿老脸一红,躲闪道:“梦见你变成了一只乌龟。” 然后她指着他说,小样儿以为穿个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 连清儿被自己的脑补逗到了,抿着唇吃吃笑。 “梦到我这么开心?”战世宣惊奇地问道。 “咳咳,不是,我想到了别的事情,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不然我就睡了,这大半夜的。”连清儿请了清嗓子,问道。 “我马上就要走了。”战世宣叹了一口气,这次他也只陪了连清儿短短两月,就不得不再次离开,心中实在是不舍。 “哦,一路顺风。”连清儿打了个哈欠,翻身又准备躺下。 战世宣眼疾手快地将这小睡猪拉住,“这一次可能要很久才能回来,因为这次不是去汴京,而是去边关,你就不担心我?”战世宣问道。 连清儿一愣,边关这么快就出事了?待她仔细想了一下,又松了口气,边关大乱是在宝儿六岁的时候,现在还早着。 不过,原来边关的事情这么早就埋下了伏笔。 “我相信你的能力,你不会出事的。”连清儿拍了拍他的肩。 第七十七章 分别之际 战世宣却一把抱住了她,贪婪地汲取着她发间的馨香,语气里是浓浓的情绪。 “对不起,也无怪乎你一直拒绝我,我现在还没办法给你一个安稳的容身之处。” 他也不是没想过要将连清儿带在身边,但她并不是一无所有需要人保护的娇花,滕州是她的家,是她的地盘,现在的她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我知道这一切很难,但是清儿你相信我,有朝一日,我会让全天下的任何对方对你来说都是可以安稳立身的地方,在这之前,你等等我好不好。”战世宣小心翼翼地说道。 什么时候他这个恣意潇洒的逍遥王爷也会对一个女人说这样的话了。 连清儿似乎真的被触动了,她没有拒绝战世宣的拥抱,而是伸手揽住他的背,而后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的,想做的,都会自己去做,不需要你的承诺和保证。” 战世宣心里一急,将连清儿抱得更紧。 “我知道你有主见,我也不想困住你。” 连清儿将一根手指放在战世宣的唇上,两相对视。 “你的理想很宏大,想要实现它你将要付出更大的努力,所以我不能成为你的累赘,我也会一步步向前走,王爷,想要和我在一起,你还需要拿出更多的诚意。” “我以后会去别的地方走走,也会去汴京,可如果到时候它们还是一团糟,我将会寸步难行,所以,你不能呆在这小小的滕州,你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拥有自己想要的东西,让我看到你的能力和野心。” 连清儿的眼睛在黑暗中闪耀着不可忽视的光,将战世宣的一颗心都点燃。 连清儿什么都不知道,但她也什么都知道。 “我一定会给你,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他伸手拉住连清儿的手,十指相扣,将人按在床榻间,附身上去,吻住了连清儿的唇。 怎么回事,她不过是想说两句话鼓励一下战世宣,为何变成了这幅场面? 连清儿持续懵逼。 战世宣勾住她的舌,辗转间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吃入腹。 连清儿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酥/麻了下来,她甚至抬不起力气去推战世宣。 直到战世宣的手穿过了她的里衣,抚上她娇嫩的肌肤。 一瞬间,连清儿都要妥协了,也感受到了战世宣的炙热。 可他就,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忍住了,抱着连清儿拼命忍耐着。 “王爷?”连清儿轻轻唤着。 “别动。”战世宣的声音吐在她的颈侧,甚至带着一点郁闷。 “我不能碰你,我还没和你成亲,之前让你有过不好的回忆,现在我不能……”战世宣有些凌乱地解释道。 连清儿释然,偏头去看战世宣通红的耳朵,伸手摸了一把,引得战世宣的呼吸又粗重了一番。 “我就这样抱着你就好。”他说道,一边拉开了身体,让自己和连清儿的身体分开。 “真的不需要我帮帮你?”连清儿调笑。 说好的霸道冷酷王爷,现在这个拼命忍着的人到底是谁啊? “你。”战世宣气急败坏,“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战世宣的心脏砰砰砰地几乎要跳出来了,不可否认的是,他方才是有一点心动了。 连清儿凹凸有致的身材就在自己的眼前,可他却什么不能做,实在是太让人焦心了。 一瞬间,战世宣都后悔自己刚才说的不碰她的话了。 “可我只对你说过啊。”连清儿使坏地动了一下。 战世宣终于下定决心一般,从床上坐了起来,深深地看了连清儿一眼,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背影简直算得上是落荒而逃。 “王爷,天凉了,可不要洗冷水澡。”连清儿小声提醒着。 等到彻底见不到人影了,连清儿才躺回了床上。 她对战世宣说的那些话并非虚言,从和他相处的这段时间来看,他确实是一个还算可靠的人,如果他真的能信守承诺,她赌一把也未尝不可。 万一她能改变书里的设定呢? 想着这些,连清儿也进入了梦乡。 翌日,连清儿是被一阵惊呼吵醒的。 红雀站在她的床前,不敢置信地指着连清儿大叫。 那架势,搞得连清儿还以为昨晚战世宣去而复返,睡在了自己的床上呢。 直到红雀递过来一面镜子,她才恍然。 “小姐,咱们房里有毒虫子,你看,你的嘴都被咬破了,会不会中毒破相啊!”红雀惊恐万分,手忙脚乱地在房间里找起解毒药膏。 连清儿心中暗骂一句战世宣这个禽兽。 而后脸不红心不跳地起身,说道:“不是毒虫,昨晚翻身的时候不小心咬到嘴唇了。” 在红雀还想着怎样将翻身和咬到唇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的时候,连清儿已经坐在了梳妆台前,拿起一盒润唇膏将伤口周围细细地涂抹了一圈。 今日她还要去花娇阁的,可不能这个样子就出门了。 连清儿一边打扮,一边听着另一个丫鬟将今日的事情汇报了一遍。 “恩,既然有效果的话就继续吃吧,记得将卖身契赶紧要回来。”她吩咐着。 小丫鬟领了命出门去了,连清儿站起身,也走了出去。 还未到花娇阁的门口,便被一辆华丽无比的马车拦住了去路。 “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清儿妹妹,真是巧合了。”连珏掀开帘子,带着微笑看着连清儿。 “不巧,我每日去花娇阁都是这一条路,倒是二哥哥,往日也没有见这边有什么好风景吸引你,怎么今日还从这边过了?”连清儿对他的“偶遇”嗤之以鼻。 “今日我是来这酒楼买点女儿红,不过这街道窄得很,堪堪容下我的马车,让起妹妹的车马恐怕麻烦,要不清儿妹妹下车,与我在这茶楼里坐一下,等他们将酒坛搬好了再过如何?”说着,连珏率先下了马车。 连清儿知道他大概是有话要说,便也下来,两人一起坐在了小酒馆里。 “薇儿妹妹的婚事来得仓促,我都未备齐好酒,眼下也不得不在城里到处寻些好酒,清儿妹妹可知道这里的女儿红乃是滕州一绝?”连珏看着进进出出搬酒的下人说道。 “我素日不爱饮酒,不太了解,不过二哥哥倒真是大方,一开口就是这么多酒,恐怕店家的酒窖都被你搬空了。”连清儿回道。 第七十八章 小人得志 “不过这么多酒也应该够了,毕竟薇儿是嫁给恒公子做妾室的,不宜大操大办。”连清儿继续说道。 听着连清儿讽刺意味十足的话,连珏勾唇一笑,语气陡然变得危险起来。 “薇儿为何会变成妾室,瑾儿的婚事为何被拒,这一点,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连清儿伸手,在他眼前端起一杯茶,放到自己的面前,抬起眼皮子看着他。 “二哥哥在说什么呢,清儿可听不懂,这些难道不是她们的咎由自取?” 连珏头一次觉得这张美艳动人的脸如此让人生厌,他看着连清儿细白的脖颈,似乎很想一把攫住,狠狠捏碎。 他将杯子狠狠地砸在桌子上,伸手就要去捉连清儿端茶的手。 许是他的目光里恶意太满,连清儿仿佛受惊的小鹿一般,娇呼一声。 “二哥哥,你要做什么呀。” 女子的清脆声音引起了其他人注意,众人一回头,便见连清儿单手护在自己的胸口,惊恐地缩着肩膀。 而连珏还伸着手,一副要去触碰连清儿的模样。 “二公子,您这是……”酒馆的老板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这二公子未免也太不检点了,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想对自己的妹妹动手动脚的。 一旁看见这一幕的人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连珏的一张脸彻底地黑了下来,他收回手,盯着连清儿,咬牙:“连清儿,你好样的。” 连清儿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淡然地看着连珏,毫不畏惧地开口:“是二哥哥自己做事不严谨,怎么还怪到我的身上了。” 连珏平复了心中的怒火,看着连清儿,忽然变态般地笑了一下。 “二哥哥笑什么?”连清儿奇怪道。 “清儿长得这般国色天姿,本该有光明无比的未来,可惜大伯早逝,徒留偌大的家产和你一个孤女,却也不慎遭歹人谋害失了清白,现在不但毁了自己,还带着一个拖油瓶,要说可怜,你才是最可怜的,不是吗?”连珏敲了敲桌子。 连清儿目光一顿,她看着连珏,质问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连珏一收神情,低声道:“我知道什么不重要,你若是还想在滕州待下去,就别不自量力和我斗了,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身败名裂,什么海神之子天降雷罚,你以为凭借两句话就可以将自己洗干净?” “若是你知道毁了你清白的人是个什么模样,怕是要吓得几天几夜也睡不着了。” 不待连清儿接着问,连珏便起身,看着那边已经挪好的马车,大步走出酒馆。 连清儿眯了眯眼睛,连珏的话中透露出了不少的东西。 显然,她当初在破庙里丢了清白的事情,并不是“误打误撞”。 若这件事是连珏安排的,那他肯定安排了人在那地方陷害于她。 要不是看过书,加上宝儿那张和战世宣如出一辙的脸,她还真可能信了连珏的话。 这么一想,幸好战世宣当时也去了破庙,否则她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恶心的人。 不过再恶心的人,也比不上眼前的连珏让人心中生寒,他就像一条盘踞在暗处的毒蛇,在你不经意的时候窜出来,狠狠地咬一口。 “你以为你算计到了一切?”连清儿暗暗想着,她要去调查一番。 话分两头,连府里,连瑾的日子可以说是水深火热。 连怀和戚氏忙着准备婚事,连蔷作为家中长姐也帮着筹备,安心待嫁的连薇反而成了最悠闲的人。 但是这个“清闲”可不是真正的放松。 哪怕连家的人已经尽量闭口不提连薇的位份,只宣扬着这场婚事会多么气派,但终究有人将这件事偷偷传扬了出去。 “哼,还以为她一天到晚趾高气扬地有多了不起,原来是嫁给人做侧室,这侧室和妾室也就差不多了,她还有脸在咱们面前晃悠。” 素日里和连薇不对付的小姐们纷纷嘲笑起连薇来。 “其实恒家也不是什么泼天富贵的人家,这连三小姐偏偏要吊死在这棵树上,连恒夫人要她做妾室都同意了,简直是自降身价上赶着给人家做侧室嘛。” “就是,这要是我,肯定当场就拒绝了,哪里还让人这么羞辱,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嫁得不好,一辈子可就毁咯,要是再生不出一儿半女,那地位还得降一降。” “还未定亲便天天厮混在一起,肯定早就失了身,说不定已经珠胎暗结,才不得不答应做妾室呢。” …… 各种难听无比的话如雪花一般传到连薇的耳朵里,气得她一连好几天都没能睡好觉,连精神都恍惚了起来。 原本以为是一门上上亲,没想到让她彻底丢了颜面。 如果不是恒夫人的那番威逼利诱,爹娘怎么会同意让她做侧室! 而自那日祠堂的事情之后,她也隐隐约约知道了一些事情。 连瑾! 为了防止连瑾偷偷跑出去和恒南林见面,连蔷早已将连瑾锁在了小院子里,派了不少人看守,大婚之前都不会允许她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 连薇看着守在院门口的两个下人,脸色十分的难看:“让开,本小姐要进去。” 有婆子隔着院门,有些为难地说道:“薇小姐,请不要为难我们了,蔷小姐吩咐,不能让任何人靠近这里,丘姨娘病气重,您是要成亲的人,进去了反而晦气。” 显然这是早就吩咐好,用来应对连薇的话。 “我也是府里的小姐,有什么地方不能进去的,我不过是好几日没有见到瑾儿妹妹了,想进去与她叙话而已,你也知道,我马上要出嫁了,以后姐妹都见不到面了。”连薇的语气放缓,语气里都是哀伤。 “可是蔷小姐吩咐……”里面的婆子有些触动了。 “只是姐姐的吩咐,又不是爹娘的,只要我不告诉她,你也不说,就没有人知道我来找妹妹了,再说我就是一个人进来,总不会出什么事情的,妈妈,您就让我进来吧。”连薇屏退了身边的丫鬟,再次请求道。 第七十九章 姐妹反目 良久,紧闭的院门被打开,里面的婆子走了出来,她向门口的两个下人说了两句,连薇便顺利地走了进去。 “不是不让您见,只是瑾小姐最近精神不太好,总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子里,还有些神神道道的,蔷小姐怕冲撞了府里的人,才让我们看管起来的。”婆子苦口婆心地说道。 连薇将一块银锭子塞进了婆子的手里,提着裙子推开了连瑾的房门。 屋内窗户紧闭,一股潮湿的味道,连薇一眼看过去,连瑾坐在桌前,正在绣着一个荷包。 她上前两步,原本平静的脸色在看到荷包上的并蒂莲花之后猛地凶狠起来。 “你凭什么绣这些东西!”她愤怒地一把夺过连瑾手里的荷包,顾不得手上的伤口,拿起旁边的剪刀,咔嚓几声将荷包剪得稀碎。 “你,你干什么!”连瑾苍白着脸,从她的手里夺过被剪坏的荷包,心疼得眼泪直掉。 “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背着我勾搭恒公子!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背上一个未婚厮混的名声,怎么会沦落为侧室!” 连薇尖叫着,一把提起手上的剪刀就朝着连瑾刺过去。 连瑾岂会坐以待毙,她慌忙躲避,同时伸手抵着连薇的手腕,避免被剪刀误伤。 她的手一挥,不小心打翻了旁边的绣框,散落出里面的发带。 淡青色绣着翠竹花纹的短布末尾上,一个“恒”字清晰无比。 连薇被这一幕刺激得眼眶发红,她吼叫着拼尽全力朝着连瑾扑过去。 连瑾起身闪躲,可是房间只有这么大一点地方,很快她就被逼到了角落里。 连薇的发簪早已在方才的动作中掉下来,发丝散乱,她仿佛一个疯子,不顾一切地想要杀掉连瑾。 外面听到动静的婆子带着人马上冲了进来,却还是晚了一步,连薇手里的剪刀刺破了连瑾的肩,鲜血顿时顺着衣襟滑落了下来。 “快,快去找老爷夫人!”婆子大惊。 连薇被人拉住按着坐在了凳子上,手中染血的剪刀也被夺走扔到一边,连瑾捂着肩膀,惊恐地哭着。 得知消息的连怀和戚氏,包括连薇都赶了过来,连院子另一头里的丘氏也拄着拐杖赶了过来。 “哎哟心肝儿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哪里受伤了?”戚氏抱着连薇就开始呼嚎起来。 “夫人,薇小姐手上的血是瑾小姐的。”婆子提醒道。 戚氏这才注意到旁边捂着肩膀的连瑾,没好气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连怀看着一个恍恍惚惚,一个惊恐万分,叹了一口气,看着连蔷道:“蔷儿,你说。” 知道事情终究是瞒不住了,连蔷低头说道:“其实,一直和恒公子有来往的,是瑾儿,那个信物,也是他送给瑾儿的。” 听到这话,戚氏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原本她就觉得奇怪,恒公子好端端的怎么会送信物给自己的女儿,她还当是连薇太招人喜欢,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就算是这样又如何,现在薇儿已经和恒公子定了亲,绝对不会再跟这贱丫头有任何来往了!”戚氏说道。 “不,娘,我要杀了她,她还给恒公子绣发带,绣香囊,我要砍了她的手!”连薇忽然发了疯一样到处找着工具。 “乖女儿,乖女儿,不会的,她一辈子也见不到恒公子的,你马上就要嫁人了,恒公子只会是你一个人的。”戚氏摸着她的背安慰道。 “可是恒公子都不让我做正室,这一定是因为她,恒公子想让她做正室对不对?”连薇抓着戚氏的手急切地求证着。 “不可能的事情,恒夫人都来提亲了,定然是经过了恒公子的同意,都娶了你怎么可能还会娶她,而且恒夫人说了,等风头过去了,就让恒公子抬你做正室的。”戚氏疲惫地摸着女儿的头。 这几天他们夫妇俩也受了不少的白眼,面子上丢了个精光,偏偏还不能反驳。 好好的一桩婚事,弄得如此难堪。 “我不信!她不消失,我根本睡不着!”连薇尖叫着。 “啪”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回响在众人耳边。 连薇的脸被打歪到一边,不敢置信地转头,却对上了连珏带着怒火的眸子。 “闹够了没有!”他警告道。 “珏儿,她好歹是你的妹妹。”戚氏埋怨地看着忽然出现的连珏。 “二哥。”连薇委屈地叫了一声。 “都是一家人,在这里自相残杀有什么用。”连珏恨恨地开口,“你们就这样让幕后的人看咱么的笑话不成?” 这下轮到众人发蒙了,戚氏忙不迭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珏儿。” 连珏坐下来,沉声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一切都是连清儿设计的。” “她?怎么可能,她不是一直在弄她的什么胭脂铺子吗?”戚氏依然不解。 “若不是她从中作梗,瑾儿怎么会这么急切地想要嫁入恒家,甚至不惜得罪周夫人,若不是搭不上盐运使的关系,父亲怎么会想到和恒家结亲,我调查过,在母亲向恒夫人提起婚事的时候,恒夫人早就知道恒南林一直在外面和女子有接触,只要母亲一提,她自然就会将怀疑目标放在薇儿身上。” 连珏气得一拍桌子,要不是如此,薇儿又怎么会被当众羞辱。 “她是冲着盐运使和咱们的关系,才同意了婚事的。” “可是我们根本就没有搭上周大人……”戚氏郁闷道,她不止一次想要在周夫人面前再提婚事,但周夫人根本不见她,自然也见不到日理万机的盐运使周大人。 “因为这是连清儿故意向他们传递的假消息。”连珏想通了这一点。 “恒家以为我们搭上了盐运使,所以同意婚事,但是因为流言,所以只让薇儿做侧室,而我们因为搭不上盐运使,才想要跟恒家结亲,又担心失去恒家助力,最后也只能同意恒家的要求,一石二鸟。” 细想之下,简直让人咬牙切齿。 一家子这才反应过来,而戚氏还不敢相信。 “就凭她一个小丫头,她怎敢做出这么多事情!” 第八十章 流言蜚语 “能够将一个小小的胭脂铺子,做到滕州人尽皆知,光凭这一点,就不能小瞧了她。”连珏说道,“可以说,自从上次我们未能将她斩草除根开始,她就不是原本的她了。” “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听完这一切的连怀迅速问道。 “即使已经成功让我们落了面子,她也一定不会罢休,毕竟我们曾经是要害死她的人,而瑾儿在寺庙里也曾经放火,想要烧死她” 连珏扶额,细细想着对策,原本他还想自己一个人对付连清儿,没想到家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什么?”一个又一个的重磅消息,砸得戚氏头晕目眩,她看着脆弱无比的连瑾,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此时却觉得这张脸格外恐怖。 她竟然还曾经放火杀人,这是她都从来不敢想的事情。 自己做过的事情就这样被揭露出来,连瑾无地自容,她忍着身上的疼痛,捂着耳朵,将自己尽力缩在了椅子角落。 她不敢看丘姨娘的眼神。 “有没有留下证据?”连怀率先问道。 他不在乎连瑾做过什么,他想知道是这件事会不会被别人知道,连累连家其他的人。 “应该是没有什么证据,但是连清儿恐怕知道了,所以才会这么对付我们。”连珏分析道。 三人说了半天,连珏才皱着眉头看着连薇和连瑾,说道:“你们不要再争了,现在要做的是一致对外,不要让连清儿得逞。” 连薇恍然醒来,她看着连瑾,依然不服气。 “可她……” “再多说一句话,你也不用想嫁给恒南林了。”连珏一句话,成功让连薇闭了嘴,她根本就不敢看这个二哥的脸色,如同鬼魅一般令人害怕。 连珏看着三个不成器的妹妹,嫌弃着她们的笨拙。 要是她们有连清儿的聪明,哪里会沦落到现在的样子。 “珏儿,你大哥不在了,你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你一定要帮帮我们啊。”戚氏拉着连珏的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我当然不会放过她。”连珏笃定。 不出三日,一条隐秘的八卦开始在滕州城内流传开来。 连清儿正在花娇阁的药理室里研究新的产品,准备做一批手工皂出来。 “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呢,香香的。”红雀在一旁打着下手,一边好奇地看着连清儿手中不断搅拌的膏体。 “做香皂,可以洗澡净手的。”连清儿头也不抬地说道。 “可是小姐你做的怎么香香的,我之前见过的皂,都是带着点臭味的。”红雀使劲嗅了一下,确定这里没有一点那些通皂里面的骚味儿。 “因为之前的皂都是用猪胰子做的,即使用再多的香味去遮盖,都不会掩盖,而我的,用的是精炼的碱水和精油。”连清儿一边说着,一边往里面加着材料。 “这样做出的香皂,不仅好看好闻,还有各种功效。”看着已经搅拌得差不多的皂液,连清儿甩了甩酸软的胳膊,这可真是个体力活。 不过她已经想到了,这一批香皂做出来之后,可以让花师傅在上面雕刻一些花纹,或者在皂液里面加入花瓣,定然会受到小姐夫人们的欢迎。 房间里太过沉闷,连清儿便下了楼,在三楼和二楼转了转。 有些奇怪的是,今天的客人寥寥无几,唯一见到的几个熟客,还躲躲闪闪的不想和她说话。 发生了什么事情?连清儿纳闷地拉住白露问了两句。 “小姐,我这今天也一直待在这里,从昨天开始,客人就少了,很多,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白露挠了挠头。 事出反常必有妖,连清儿赶紧派人出去打听了一番。 晚间时刻,便有人带来了消息。 原来自前两天起,坊间便有几条传闻,花娇阁连大小姐的孩子,根本就不会是什么海神之子。 说连家小姐当初根本就是被山贼侮辱,怀了孽种,为了不让族里将自己浸猪笼,才谎称是神子。 不然怎么现在从来不自己带着孩子在众人眼前出现,定然是怕被人怀疑。 “这些人简直是胡说八道!”红雀气急败坏,她恨不得马上让战公子将玉雪可爱的小少爷抱出去,让大家看看,这才是如出一辙的脸,不是亲父子谁信。 但是想象终究是想象,况且战世宣不在这里,连清儿也不会带着孩子抛头露面。 被人一揣测就带着孩子急吼吼地现眼,才是真正坐实了谣言。 “先不要理他们,谣言就是谣言,终究会不攻自破。”连清儿心中虽然气愤,但她知道现在要冷静以对。 事情发展了几日之后,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连清儿甚至听说都被戏园子编成了剧目。 这背后没有人操纵,打死她也不信。 “行,咱么就去戏园子里看看,这演的到底是哪一出。”连清儿扔下手里的棋子,目光冷然。 她平日里没有看戏的爱好,头一次去戏园子里还有些新奇,挑了一个二楼的雅间,正对着戏台的位置。 台上的花旦咿咿呀呀地唱着让人昏昏欲睡的曲子,连清儿停了半晌,愈发觉得没意思。 “把班主给我叫过来。”连清儿打了个哈欠。 很快班主便被请了过来,他是一个年级看着四十多的中年男人,一副老实的模样。 “连小姐,您有什么吩咐。”班主恭恭敬敬地说道。 “听说你这里最近有一出好戏,每天都会演好几遍,怎么我今日来这么不巧,坐了一个时辰了,还没有开始唱?”连清儿漫不经心地问道。 班主心中一紧,马上笑道:“没有没有,咱们园子里的戏都是轮着来的,连小姐想看的这出戏,今天不演。” “哦?”连清儿挑眉,看了红雀一眼,红雀会心,上前将一张银票塞在了班主的手里。 一见到银票上的数字,班主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可他还是有些为难:“连小姐,这出戏,不是我们不能演,是您看了……不大好。” 一听到这话,红雀不由分说又塞了一张银票。 “听说这出戏天天演,连小孩子都知道里面的故事,怎么,我们家小姐连小孩子都不如,看不得?你只管吩咐人演,我们要看的就是这出!”红雀插着腰一脸蛮横。 本来是不想演的,但奈何连清儿给的太多了,班主只得下去吩咐。 等到大幕拉开,看到那个美艳的旦角款款而出,连清儿才提起了几分精神。 来了。 第八十一章 一出好戏 连清儿看了一会儿,面上神色不变,甚至有些无聊地走起了神。 她还以为会有多刺激的场面,至少也得将那山贼刻画得丑陋凶恶无比,让人一看就想吐吧,没想到竟然也只找了一个个子矮的白脸生。 那“山贼”伸手去拉“小姐”的手,然后将“小姐”推倒在椅子上。 台下不少观众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连清儿打起精神准备看看这一幕怎么演。 没想到竟然只是将人推倒就作罢了。 然后便是这“小姐”哭着跑走了,不多时就抱着一个襁褓从幕后走了出来。 连清儿一脸问号,就这? 倒是一旁的红雀看得是义愤填膺,她捏着手里的帕子,气愤至极地说道:“小姐,他们简直欺人太甚!这不是明摆着说小姐您吗!” 小姐明明是被人陷害的,错的应该是那些伤害她的人,她何其无辜。 想到这里,红雀不禁打了个冷战,如果当时在小姐身边的不是王爷,那她家小姐岂不是…… “红雀。”连清儿淡淡开口,“有些事情,迟早是要面对的。” 连珏敢明目张胆将这件事披露出来,定然是掌握了什么关键的把柄或者人,没准当初准备用来陷害连清儿的人就是他们派的。 “可是这些都是假的。”红雀委委屈屈地蹲在连清儿的身边。 “都怪红雀,当时被人叫走了,才会让小姐一个人被带走,不然肯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连清儿心中一动,问道:“我有些记不清楚了,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书中将这些阴谋一笔带过,但是它既然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一定会有逻辑性,一切事情都可以被还原。 红雀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当时老爷刚刚过世不久,小姐伤心过度,整日在房里以泪洗面,我本是一直陪着小姐的,那日小姐突然说要去庙里祈福,我也跟着去了,可是中途的时候我被叫走了,等我找到小姐的时候,小姐……小姐在一个没人的厢房里。” 说到这里,红雀似乎是不敢回想当时的场景。 “可是后来,怎么变成了王爷呢。”红雀奇怪地问道。“难道是他贪图您的美貌,才……” 红雀其实早已在潜移默化中知道了战世宣就是小少爷的亲生父亲,毕竟那般相似的容貌实在是很难让人不承认。 “不,当时情况特殊,这一点我和他都清楚。”连清儿这般说道。 红雀也只能叹了一口气。 “你还记得当时叫走你的人是谁吗?”连清儿抓住重点问道。 当时的连清儿发生了什么事情已经无从知晓,但是红雀作为书中原本的人物,只要能找到她记忆中的关键点,一定就能发现真相。 “我记得,是一个小沙弥。”红雀仔细地回想了起来。 “不对。”她忽然惊叫一声。 “当时是大夫人身边的一个丫鬟,托一个小沙弥叫走我的,说是她那里求了一些安眠的香,让我取走一些给小姐用!” 红雀终于想起来当时的情况,。 “那看来,就是他们设计的了、” “小姐,难不成是二老爷他们设计陷害您,然后还想趁着您怀孕即将临盆之时,将您淹死,想要霸占老爷留下来的财产?”红雀的脑瓜子总算是聪明了一回,将事情的真相分析了出来。 “十有八九就是这样了。” “他们到现在还想着拿这件事来取笑羞辱您,实在是太坏了。”想到这里,红雀的眼眶都红了。 “傻丫头,你的小姐我可不是纸糊的,流言蜚语对我来说根本不痛不痒,让它传播,只是为了方便我将整件事情的脉络梳理清楚。” 她早就想将这件事彻底解决,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而已。 就在连清儿正在筹谋如何反将连珏一军的时候,令狐风的调任令来了。 连清儿早知滕州并非令狐风的久留之地,可是没想到他走得这么早,还是直接调任到汴京。 任书来得急,令狐风只得匆匆将自己的公务交付给自己的手下,临走之前,他特地和连清儿见了一面。 连清儿想了想,带着宝儿一起去了酒楼。 令狐风一身常服,青衫窄肩,配上那张英俊的脸,意气风发。 “恭喜啊令狐大人,这么快就升职了。”连清儿倒了一杯茶,推到了令狐风的面前,笑道。 “多谢连小姐,不过在下今日邀你前来,并非只是为了调任的事情。”令狐风受了茶,似乎是有些话要和连清儿说。 可他斟酌了半天,也没能完全说出来,只是隐晦地开口。 “连小姐,你聪慧机警,才智过人,我知道你和王爷关系匪浅,他对你亦是格外器重,可正因为如此,也定然会有更多的危险时时刻刻盯着你。” 连清儿若有所思,令狐风回到汴京,势必要和战世宣并肩作战,可眼下战世宣刚回京,还没到令狐风暴露的时刻。 “我知道了,我在这边也会更加小心的。”连清儿很快说道。 “你知道就好,虽然这些事情和你无关,但是在那些和王爷作对的人眼里,任何和他有关系的人都将会成为眼中钉,虽然我只是区区一介县令,但是我的背后有侯府和郡王府,你不同,据我所知,连老爷临走前虽然留下了丰厚的家产,但是并没有什么值得依靠的人。”令狐风有些担忧地开口。 “我知道你的能力卓著,但是有些人是惹不起的,我给一个不太成熟的建议,你和王爷,还是不要走的太近为好。” 他的眼里满是凝重。 正是因为见识过尔虞我诈,阴谋诡计,他们更清楚软肋的致命性。 他眼里的逍遥王,从前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眼里只有国家大事,在刀光剑影里来去自如。 可以说,他是一个没有软肋的人。 可是自从和连清儿认识之后,这位好友,似乎就变了一个人,他明白这种感觉,当初他遇见夫人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可是战世宣现在还不能沉迷这些。 “趁现在你们还……”令狐风开口。 连清儿起身,将一边摇篮上的遮幕打开,露出了宝儿香甜的睡颜。 令狐风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第八十二章 木已成舟 “你说什么?” 连清儿抬头看向令狐风。 令狐风愣在原地,慢慢地涨红了脸,他盯着宝儿的脸看了半晌,仍旧是半个字都没憋出来。 大概是遮幕打开光线亮了些,宝儿不安地动了动,瘪着嘴睁开了眼睛。 对上那双黑葡萄一样,却无比熟悉的大眼睛,令狐风终于忍不住“卧槽”了一声。 “这这这……”令狐风指着摇篮语无伦次起来。 连清儿挑眉。 好半晌,令狐风仿佛下定决心一般,走到厢房的旁边,“唰”地将隔间的门打开,露出了里面正在啃苹果的周衍。 周衍也是吓了一跳,手里的苹果顿时就不香了,“怎么了,怎么了?” 不是说让他在隔间里听着就好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让他出来了。 令狐风咬着牙,吐出一句话。 “咱们被骗了。” 说罢拽起周衍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来到摇篮旁边,将里面咕噜噜吐着泡泡的宝儿指给他看。 “我靠。”周衍也是大吃一惊,而后瞪大眼睛,看着连清儿:“这是你生的?” 连清儿一叉腰,无语道:“不是我生的,难道是你生的。” “这,这不对啊。”周衍和令狐风面面相觑。 宝儿刚睡醒,茫然了一会儿,看到了旁边带着微笑看着自己的娘亲,非常高兴地叫了一声“娘~” 令狐风捂脸哀嚎:“都会叫人了。” 连清儿看着他们好笑的动作,问道:“你们当真都不知道?” 震惊过后,令狐风和周亚总算恢复了正常,三人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先前我还跟他炫耀,我不仅有老婆,还有儿子。”令狐风一副气愤不已的模样,“他竟然对此嗤之以鼻,我还以为他是嫉妒我,没想到他儿子竟然比我儿子都大!” 连清儿将宝儿抱出来放在腿上,小家伙不怕生,扑闪着大眼睛好奇地和两人对视。 “失算了,真的失算了。”令狐风叹气。 “可是这个孩子不是你……”想到了什么,令狐风有些不解,连清儿的事迹,他也早就听说了,对连清儿孩子的亲生父亲,他本来并不关心,可现在既然是自己的好友,他总得知道个中缘由。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这个孩子怀上的时间,也只是战世宣第一次来滕州。 “说来话长,这其中又是一段故事。”连清儿说道。“不过这个孩子确实是他的。” “那必然是他的,谁敢不信。”周衍使劲点头。 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能一口断定这个孩子就是战世宣的。 “这么说来,最近城里的谣言,就是针对你的。”令狐风一针见血地说道。 “不错,这件事应该是我那个二叔的儿子做出来的,但是我将这件事告诉你们,并不是让你们帮我伸张正义的。”连清儿认真地说道。 “我明白。”令狐风有些羞愧,原先他还想着劝一劝连清儿不要再与战世宣联系,没想到。 连清儿带着孩子过来,一是为了交个底,二是为了告诉他们,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不是局外人。 “既然这样,我也不妨告诉你,我此次调任来得蹊跷,想必是有人察觉出了什么,想让我提前暴露出来,并且此人很有可能,知道了你的存在。”令狐风说道。 “当今陛下有七位皇子,皆已成年,王爷上面还有四位身强力壮的皇兄,分别是安王,秦王,容王和义王,王爷行五,封号为睿,逍遥王是百姓对他的称呼,剩下的两位皇子刚刚成年,尚未封王,不过不出明年,两位皇子都会得到封号。”令狐风开始向连清儿说起战世宣的身份。 这其中好几个都是连清儿听说过的,也大致有几分了解,总的来说就是,全员恶人。 “王爷自十四岁起便能带兵驰骋沙场,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当今陛下年事已高,可太子之位却迟迟空悬,这便是几位王爷之间的嫌隙由来,几位王爷中,属秦王野心最大,曾经不止一次针对王爷,设计陷害过。”提起秦王,令狐风也是非常的忌惮。 “王爷的母亲淑妃娘娘是当今老丞相之女,对王爷寄予厚望,一直希望他能得到陛下的赏识,荣登太子宝座。” 连清儿想起原著中的淑妃,虽然着墨不多,但是看得出来并非一个容善之人。 “王爷常年征战在外,对边关了如指掌,有虎符在手,但是其他的王爷也非同小可,尤其是秦王,在汴京扎根已久,朝中大半重臣都握在他的手中,所以我们必须从长计议。” 这也是令狐风为何的放着汴京好好的大官不做,非要来滕州做小小的县令。 周衍适时在一旁开口道:“所以连小姐,如果你和王爷在一起,是绝对无法安稳待在滕州这样一个小地方的。” 连清儿其实早已清楚,如果她选择和战世宣在一起,那么原著的所有故事线都将会参与。 “原本我想的是带着宝儿好好的生活,不过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连清儿垂眸。 大概是宝儿的身份注定了他不会有一个安稳的人生。 连清儿不由得感叹自己之前的想法实在是太过幼稚。 不过既然天意如此,前方的风雨就由他们来抵挡,无论面对的是什么,这一世她绝对不会让宝儿再经受苦难。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月,可是这种血脉相连的羁绊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心间。 “令狐公子,你们是要做大事的人,所以不必为我担心,而我也会尽快成长起来。” 明明只是一个临别劝诫的场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交底大会。 不过既然已经说开了,连清儿也算自己人,没什么不能说的。 说完了正事,令狐风衣袖一甩,又叫了两壶好酒。 “来来来王妃,我自小和王爷一起长大,知道他很多不为人知的糗事,你想听哪一件,我跟你说说。” 远在天边的战世宣打了个喷嚏,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老底即将被好兄弟出卖。 “这样啊……”连清儿神秘地笑了一下。 第八十三章 其人之道 “桃花?那你可真是问对人了!”令狐风一拍桌子,“当初我做皇子伴读的时候,就和他玩得最好,那时候他还没现在这么拒人千里之外,看上他的大家闺秀那可是数不胜数!什么侍郎家的小女儿,郡王府的小郡主,多的是争着抢着想要嫁给他。” “那他是怎么应对的。”连清儿喝了一口茶,仿佛漫不经心的模样。 “男人嘛,还能怎么样,当然是。”令狐风干笑两声,忽然话风一转,“当然是统统拒之门外了,一个能接近他的都没有,不过也主要是淑妃娘娘对这些小姐们都看不上,觉得给王爷带不来什么助力,她心中还有另外的人选。” 知道连清儿想知道这些,他却偏偏卖了个关子,等到连清儿都开始翻白眼了,他才继续说道:“是她母族的一位小姐,据说从小不仅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颇有抱负,许久之前便说过,女子才能并不囿于相夫持家,而应该是有自己的理想。” 连清儿听令狐风将这位小姐夸得是天花乱坠,心里不断默念着我一点都不生气。 不过这大概也是言情小说里的标配了,一个光芒万丈的男主角身边总有身份能力匹配的青梅竹马。 “那这位小姐现在怎么样了?”连清儿问道。 “后来王爷一直漂泊在外,也没有与这位小姐联系过,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模样了,大概还是在等着王爷吧。”令狐风看着连清儿有些黑化的眼神,连忙补救道:“不过再怎么喜欢王爷,都已经没有机会了,王爷对你才应该是最特别的。” 说罢他还示意了一下连清儿怀里的宝儿,表示在孩子面前动手不好。 “没事,我就是问问。”连清儿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三人在酒楼里坐了大半天,连清儿率先离开,回到了花娇阁。 她还在想着战世宣的事情,红雀提醒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将流言蜚语的事情解决了。 连清儿将思绪拉回来,差点忘了还有正事要做,反正战世宣现在不在身边,即使她生气也找不到发泄的口子。 “既然连珏敢唱一出戏来诋毁污蔑我,那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要说现在的滕州,最引人注目的并不是连清儿,毕竟说来说去也就那么一点事。 而连怀一家和恒家就不一样,这两方哪一个在滕州都是赫赫有名。 越是光鲜亮丽的外表,大家就越是想探究这内里的秘密。 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恒家少爷和连家小姐,要是之前还是传闻两人有什么苟合,现在就活脱脱的现场直播了。 那传播得叫一个生动。 “听说有人曾经在寺庙里见过两人偷偷摸摸地见面,哎呦那叫一个羞人,那连家小姐被按在墙上,两个人亲得难分难舍,衣服都快脱下来了,猴急得恨不得当场就把事儿办了。”一个地痞模样的男人坐在酒馆里唾沫横飞地描述着场面,似乎自己亲眼所见一样。 “哎呦你说到底办没办过事啊。”有人忍不住问道。 “那谁知道呢,肯定是办过了呗,不过我还从我一个朋友的二表姑的亲舅舅的弟弟的女婿那里听到点更刺激的,这个人是个打更的,听说有一天晚上他正在长青街上走,就看到连府的后门口,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地拉拉扯扯,那月亮下一看,嚯,好白的膀子!” 这人的口才实在了得,一个故事说得吊足了胃口,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纷纷催促着他往下继续说。 可正当他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眼光一瞥,旁边一个穿着家丁衣服的人正往这边来。 “不说了人有三急!”他当即口水一抹,丢下两个铜板,趁人混乱之际溜之大吉。 “少爷,没有抓到人。”空手而归的家丁胆战心惊地说道。 “砰”地一声,瓷片飞溅,一个上好的杯子四分五裂了。 连珏眸子里满是怒火,“第四个了。”他咬牙。 这几天,总有这种地痞流氓一样的人到处散播着连家和恒家的谣言,不仅说的恒南林和连薇,甚至还有连怀和恒父,做过的没做过的风流韵事,一桩桩一件件的传播开来。 这些人如滑溜的泥鳅一样,每次当他要抓住人拷问的时候,总是被溜走,就算他花重金向围观的人买线索也没有用。 “好你个连清儿,你到底调查了多少的事情。” 流言蜚语也就算了,让连珏没想到的是,坊间竟然开始流传他的事迹了。 直指他与青楼女子有染,并且让对方怀上了自己的孩子,最后还杀人灭口。 虽然是空口白牙的话,可听八卦的人还是有记忆的,纷纷开始对号入座起来。 连珏气得在房里连摔了好几个花瓶。 他得在连清儿传出更离谱的谣言之前将这件事解决掉。 “公子,恒家送信来了。”小厮将信封递上来,连珏拆开一看,果然是恒家的质问信。 信中不仅指责了他的做法,并且让他赶紧平息谣言,否则便要取消婚事,甚至要求加倍赔偿。 连珏气得将信件撕了个粉碎。 “小姐,他们说的东西太脏了,你别听。”红雀有些嫌弃地看着酒馆一楼的人高谈阔论。 这是临街的商铺,对面就是连清儿之前盘下来,已经用来做新的铺子,进账也不错。 “这有什么,还有更脏的没说呢。”连清儿嗤笑。 “可是小姐,你是为什么想到让这些人传播的啊。”红雀问道。 “因为他们口才好啊。”连清儿说道,“三教九流,各行各业,即使是说书先生,怕是也没有这些人会说。” 连珏想得到让戏园子的人演戏,效果虽然也不错,可戏班子的戏都是要经过排练,写词,美化的,最多给那些有闲情雅致的人听一听,一笑也就过了。 而这些终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人,既能为财所动,骨子里又带着对这些有权有势人的不满,不用连清儿交代,他们就能将故事丰富到无与伦比的地步。 “最重要的是,他们是抓不到的。”这些人天不怕地不怕,即使被抓住了,也不会暴露什么,混迹于市坊之间,普通百姓也不愿意招惹。 若是为了几个银子赏钱出卖了他们,后果可想而知,这些人会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上你,骚扰你,让你苦不堪言。 第八十四章 丘氏病危 很快,滕州城内的流言蜚语便渐渐平息了下去,与此同时,令狐风也正式调任,踏上了回京之路。 连清儿还是有些不舍的,毕竟令狐风也帮了她不少的忙,比如燕儿的案子,而如今连珏尚未被揭露,秋蝶还在庄子里修养,未免让感觉遗憾。 流言平息了,她和连珏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怎么可能。 她一定要将连怀一家从滕州彻底赶出去。 话说回连府,距离恒南林和连薇的大婚之日只剩不到十天,所有人都紧锣密鼓地筹办着婚礼,府里唯一安静的的地方,大概就是连瑾的小院子了。 自从上次她被连薇刺伤肩膀之后,府里对她的看管更加严格,连一步也不准走出去,府里没人管她,也没给好的药膏,连瑾只能每天自己用干净的水擦拭,撒上一些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药粉,每晚入睡之时,肩上都痛得仿佛骨头被人生生折断一般,烧灼得厉害。 丘氏心疼女儿,只得时常半夜起来握着连瑾的手默默地安慰着。 连瑾的伤口在渐渐愈合,丘氏的身体却更加脆弱了。 这日清早,连瑾起床去了丘氏的屋里,连唤了两声都不见回答,她连忙走到丘氏的床榻前,探手一摸,丘氏已经不知道发了多久的高烧,此时浑身湿溽一片。 “娘,娘你怎么了。”连瑾吓坏了,拉着丘氏的手不断地呼喊着。 她将丘氏身上打湿的被褥拿开,将自己榻上的被子换上,又打了水帮丘氏擦了身体,好半晌,丘氏才虚弱地睁开了眼睛。 “小,小瑾儿。”丘氏眼角含泪,看着连瑾。 连瑾红着眼睛,将脸靠在丘氏的手上,见她醒过来,松了一口气。 “娘,你别怕,我去给你找药。”连瑾忙不迭地说道。 可丘氏的身体终究是快撑不住了,连瑾翻遍了小院子也没有找到能用的药,不得已她隔着被锁得紧紧的院门,向外面的人求助。 “齐妈妈您在吗,我娘不好了,您可以帮我找个大夫来吗?”她拍着门焦急地呼唤着。 外面坐在凳子上做手工活儿的婆子被吓了一下,和旁边的小丫头对视一眼,高声道:“瑾小姐,不是我不想帮您找大夫,实在是老爷夫人不允许啊。” 又低着头和小丫鬟嘀咕:“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小丫鬟也笑着说道:“就是,现在可是紧要关头,要是放出去扰乱了二小姐的婚事,咱们可要吃板子的。” “可是我娘真的不好了,求求您了,您放我出去,我自己去找大夫行吗,就出去一会儿。”连瑾拍着院门,再次请求着。 她透过门缝,看见了一派悠闲的两人。 “瑾小姐,不是我说,丘姨娘的身体也就这样了,吃再多药也不会好的,何必浪费这点钱,躺着休息两天就好了!”婆子再次说道。 伴随着一阵窃笑,外面的欢声笑语透过木门,传进了连瑾的耳朵里。 “妈妈您可别被骗了,没准这瑾小姐又想了什么花招。”有小丫鬟笑着说。 “那当然是不会了,这可是老爷夫人的吩咐。”刘妈妈拍着胸脯保证。 “这丘姨娘也是的,连自己的女儿都管不好,怪不得老爷根本一眼都不想看她。” “当初也只是个洗脚婢而已,有幸被老爷看上爬了床,可惜命薄,生一个滑一个,这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 连瑾靠着院门,跪坐在地上,无论她怎样焦急地叫喊,外面的婆子打定了主意不理会她。 无奈,连瑾值得回到了房里。 丘氏半阖着眼睛,半晌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她朦朦胧胧地看着去而复返,手里空空如也的连瑾,知道这次大概是没有希望了。 “瑾儿,小瑾儿。”丘氏伸出枯瘦的手,叫着连瑾的名字。 “娘,我在呢。”连瑾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强撑着露出一个笑容。 “瑾儿,娘怕是不好了。”丘氏缓缓开口。 连瑾立马打断了她的话,说道:“不会的,娘,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不,瑾儿,听娘说。”丘氏拉住连瑾的手,倔强地要将话说完。 “娘对不起你,总以为你只是一个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教给你,才让你一时间想岔了做出那些事情,这是娘这些天一直在想的事情。”丘氏眼中含泪,每说一句话都要停顿半天。 “瑾儿,每个人的命运在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属于自己的永远也不会属于自己,瑾儿你一定要明白。” “可是娘,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恒公子明明是和我先认识的,他一定是想娶我的。”连瑾不住地摇头。 “瑾儿,好好地活下去,不要想什么恒公子了,你一个人和她们斗不了,一个人要你死的时候,你是活不下去的,等二小姐和恒公子成亲后,你就远远地离开这里,知不知道,我子啊柜子的角落里留了一笔银子,你带着,足够你过上平稳的生活。”丘氏再次说道。 “可是……”连瑾手里死死攥着被子的一角,她一想到恒南林即将和连薇成亲,就觉得心里不能呼吸。 凭什么因为连薇是正室的女儿,就理所当然地拥有这些,而她连看都不能看一眼。 眼看着丘氏的状况越发不好,连瑾俩忙制止了她要继续说话的动作。 “我知道了娘,你别说了,我听你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再去求一求她们,一定会让我出去找大夫的。”连瑾扑簌扑簌地掉着眼泪,说罢就又要冲出去。 “瑾儿。”丘氏叫住她,“没用的,连你受伤了他们都不肯让你出门治伤,又怎么会为了我这样一个常年卧病的药罐子去找大夫。” 可是连瑾只回头看了丘氏一眼,依然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门。 她知道去求那两人定然是没有用的,思来想去,她来到院子的角落里,拉开那里堆积已久的木板,露出了一个狭小的洞口。 这是一个已经荒废的狗洞。 连瑾看了看,一咬牙趴在地上,艰难地钻进了狗洞里。 她一身狼狈地从花丛里爬出来,看了一眼依然在院门口有说有笑的婆子丫鬟。 可就在她一路躲藏,好不容易走到了后门口的时候,背后传来一道悚然的声音。 “瑾儿妹妹,这是要去哪里?” 第八十五章 都是疯子 连瑾回头,一眼看到了连薇那似笑非笑的面容。 她穿着一身飘飘欲仙的白衣,身上琅嬛碰撞,脸上的笑意温婉无比。 可在连瑾的眼中,堪比地狱恶鬼。 “我,我娘病了,我想去请大夫,薇儿姐姐,你就让我去吧!”连瑾低着头不安地说道。 “哦原来是丘姨娘病了。”连薇一副惊讶的模样,“那可耽误不得。” 说罢她向前走了两步,看着连瑾身上脏兮兮的泥土,仿佛嫌恶般露出讥讽的笑容。 总觉得今天的连薇有什么不对劲,可连瑾顾不得那么多,丘氏的病耽误不得,于是她匆忙道谢一声,转身就走。 “等一下。”连薇叫住了她,“瑾儿妹妹一个人出门可是很危险的事情,可巧,昨日我在市集上雇了两个护院,不如让他们送妹妹过去吧。” 连瑾的脸色刷的一下便苍白了起来。 连薇身后的那两人哪里像是护院,分明就是市坊里常见的地痞流氓。 “不用了,我……”连瑾转身就想逃走。 可身后的大汉一把就抓住了她细弱的手腕。 连薇的目光逐渐疯狂起来,“要怎么做,不用我吩咐吧?” 两个地痞一左一右制住连瑾的手,其中一个还伸手捂住了连瑾的嘴。 “当然知道,小姐不必担心,咱们哥俩,定然叫她永生难忘。” 说罢不由分说地将连瑾打晕,塞进了后门口一早准备的旧马车里。 天色渐渐阴沉下来,及至傍晚,倾盆大雨宣泄而下。 过路的行人纷纷跑到了屋檐下,将身上的雨水掸落,抬头看着丝毫没有要止住的雨势,互相抱怨着。 “这什么鬼天气,说下就下,也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 “坏了,我晾在院子里的衣服忘记收啦。” “哈哈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不如等雨停了再回去洗一遍罢。” …… 雨势太大,一直下到半夜,才堪堪有止住的势头,檐下躲雨的人也早就冒雨回家,长街上只有寥寥几个顶着斗笠的人来来往往。 “娘,那里是不是有个人啊。”趴在爹娘肩头上的小孩子,嘴里含着饴糖含含糊糊地指着远处蹒跚的身影,细细看去时又仿佛鬼魅一般不真切。 “别管了,那里什么也没有。”家长匆忙地往后看了一眼,颠着孩子往前走。 夜已过半,雨声滴答。 屋里没掌灯,黑黢黢的一片,烧得已经分辩不清的丘氏看着门口似乎有个暗色的人影,虚弱地唤了一句。 “瑾儿,是瑾儿吗。” 门口的影子没有动,仿佛只是她的幻觉。 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照亮了这一方的小院子。 院角的狗洞里,蜿蜒的脚印顺着泥路,一个一个地烙印下来。 正厢房前的地上,一串水迹和着泥巴脚印,和着几不可见的血迹,清晰可见。 “瑾儿。”丘氏又唤了一声,她的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连瑾站在门槛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漆黑的房间。 她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里面有她唯一的依靠,有她无数美好或悲伤的回忆。 如果没有意外,她会在这里长到可以出嫁的年纪,然后被许配给一个不知道对她好还是坏的人,母亲也能借着她的一点光,在府里过得稍微顺心一点。 可她遇见了恒南林,那个让她一见倾心,并且给了她无数幻想的男人。 她坚信恒南林就是她的救赎,为此她拼尽全力想要靠近他。 而如今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是该放下了。 连瑾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指,上面有着石头划破的伤口,里面混杂着碎石子和木屑。 鲜血在大雨里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却无法抹去那血腥的存在。 连瑾抬起手,一步一步,迈过门槛,走过小桌,靠近床榻。 直到那双冰冷的手落在丘氏的脖子上。 “瑾儿,你怎么这么冷,怎么……”丘氏的话卡在嗓子里,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逐渐收拢了手上的力量。 “娘……我没有办法了。”连瑾喃喃自语,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她的手上沾满了鲜血,但是她还没有走到最后。 她不能被困在这里。 丘氏的喉咙里发出“咔咔”的声音,她本来就虚弱得不行,此时根本没有力气挣扎。 渐渐地,她垂手,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女儿,闭上了眼睛。 连瑾跪倒在丘氏的床前,看着黑暗中再也不动的亲娘,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 连怀半夜被下人敲开门,正准备发火之时,听到来人说。 丘姨娘没了。 他愣在原地。 “怎么了老爷。”戚氏揉着惺忪的睡眼不解地看着连怀。 得知丘氏死了,她只嘀咕了一声“晦气”。 挑什么时候不好,偏偏要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薇儿的婚事会不会被影响。 翌日,连瑾一身孝服,走进了正厅里。 “瑾儿啊,我和你母亲的意思是……”连怀有些犹豫地说着。 “瑾儿明白,二姐姐马上就要成亲了,家里不能有白事,一切听父亲的安排。” 大雍律法,家中有白事的,婚期一律延后三月以上,最长五年。 连怀和戚氏为了不耽误连薇的亲事在,只能和连瑾商量着,不要操办了,为了不让人发现,最好连棺材也不要要。 就让丘氏如路边死去的乞丐一般,一卷草席裹身,找个地方草草埋了。 连怀担心连瑾会反对,要是闹出去了,这婚事定然是办不成了,没想到连瑾直接同意了。 于是为了弥补他心中的歉疚,连瑾的待遇必须得提一提。 连瑾看着从前自己和母亲做梦也不敢奢望的绫罗绸缎,和那些她碰一下就要被打手的首饰,眼中无悲无喜。 婚事还有九天,她们,走着瞧。 连清儿最近总觉得右眼皮跳得厉害,但是又实在想不到是些什么事情,遂将自己身边的所有人都想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获。 “当心些总是不会出错的。” “小姐,二爷家送请帖过来了。”红雀从外面进来,将一封烫金的喜帖送到了连清儿的手里。 看着上面喜气洋洋的话语,连清儿随手将喜帖放在一边。 “这又是什么?”连清儿奇怪地从喜帖下面抽出来一张纸条。 第八十六章 连薇成亲 自连薇定亲以来,这还是连清儿第一次见到连瑾。 她瘦了很多,以前常挂在脸上用来伪装自己的羞涩浅笑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你怎么了?”连清儿有些奇怪。 “丘姨娘没了。”连瑾面无表情,仿佛在说一件小事。 “你娘……”连清儿瞬间明白了连瑾为何有这么大的变化。 “我此来不是为了让你安慰我的。”连瑾抬头,眸子里蓄满了阴暗,“我一定要让她们也尝到我的痛苦。”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连清儿挑眉。 “我知道你算计了我,连珏也早就将你在背后做的事情说了出来。”连瑾漫不经心地开口,“他说,让我和连薇姐妹之间不要互相残杀。” “呵,我为什么要听他的?”连瑾讥讽道。 连清儿知道以连珏的手段,想要找出真相并不难,恐怕他也早已准备好了各种计谋应对连清儿。 只是他也不会想到,连瑾的执念会有如此之深。 “是不是很惊讶为什么我明知道一切都是你做的,却还想要和你合作?” “如果你知道我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就不会露出这样一副神情了。” 连清儿很快就恢复了神色,她看着连瑾的神色,问道:“你想要做到什么程度,你还想嫁给恒南林吗。” “我要杀了戚如玉,还有连薇。”连瑾的脸上露出咬牙切齿的神情,却没有回答连清儿后面的问题。 连清儿的眸子里亦是冰冷一片。 “我并不觉得杀掉一个人就能让你称心如意,毕竟已经离开的人是不会再回来的,而且做这些事情是需要付出很大代价的。” 她觉得连瑾已经疯了,和这样的人合作是很危险的事情。 “我可以帮你毁掉连家。”连瑾认真地说道。 “但是我并不想杀人。”连清儿摇头,冤有头债有主,她可以打击报复连家,但是让对方付出生命却没有必要。 “这是她们欠我的命,我一定要让她们偿还。”连瑾不服气道。 “不行,我做不到杀人。”连清儿坚定地拒绝。 好半晌,连瑾才不得不妥协。 等连瑾走后,连清儿才缓过神来。 她有预感,连瑾一定会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可她也不是圣母,不会去管这些事情,只要到时候这些脏水不会泼到自己身上就行。 …… 连薇看着面前明明面容没有任何变化,却隐隐让人觉得不安连瑾,心中非常不舒服地开口:“怎么回事,怎么让她出来了,快给我关回去!” 旁边有婆子适时提醒她:“二小姐,前儿个丘姨娘没了,老爷没让操办,就让三小姐出来了。” 听到这话,连薇的脸上露出不太自然的神色,她“哦”了一声,而后将目光放在了别处。 “贱种就是贱种,想要和我争,不自量力。” 连瑾点头,说道:“二姐姐说的不错,是我不配。” 她这样直白地承认发,反而让连薇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知道就好,现在的你已经没有资格和我争恒公子了,还是乖乖地待在家里,等着爹娘将你嫁出去吧。”连薇得寸进尺般说道。 连瑾不发一言,默认了。 她走出去的时候,正好和例行给连薇手上的伤口换药的大夫擦肩而过,鬼使神差地,她靠在窗户边偷听了起来。 说也奇怪,连薇这伤口少说也有几个月了,竟然一直不见好完全,总是反反复复地。 “二小姐,恕握直言,您还是不要再用那些药了,再用下去,您的伤口会一直好不了的。”大夫换好药,叹了一口气。 “不行,如果不用这个药,我的脸怎么能好。”连薇生气地说道。 “可是是药三分毒,虽然这个药能让您的脸容光焕发,但是也会阻碍伤口的恢复,不然,您停药半月左右,等手上的伤好了再服用如何?” “不行,我不管,这个药我一定要吃,反正手上的伤就算好得再慢,也终究会好起来的。”连薇倔强地说道。 说来也奇怪,几个月起来,她的脸上竟然莫名其妙地开始长一种米粒大小的疹子,一张好好的脸,严重的时候,一眼看过去脸上密密麻麻地都是疹子。 她好不容易寻到了偏方,让容貌恢复了原样,没想到这个药还有些副作用。 大夫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劝她了,见她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窗边的连瑾听着,心中若有所思。 话分两头,自那日和连瑾制定了不少的计划之后,她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派人混进了连府盯着连瑾的动向。 在得知连瑾尚且还算安分的时候,她的心也稍微放了下来。 在这期间,滕州京郊还发生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两个本城的地痞流氓被人发现死在了京郊的一处破屋子里。 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几天,险些没被人认出来。 据说死状也是极其惨烈,其中一个被人用石头将脑袋砸得血肉模糊,而另一个则是被被什么利器插进了眼珠子里和脖子上的气管上,失血而死的。 虽然死得惨,但是依然有不少人暗自叫好。 “这两个人活着的时候,总是在城里晃悠,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死得好!” “可不是,听说他们最喜欢调戏年轻的小姑娘,二风街刘老汉家的小娘子,可不就是被他们逼得上吊自杀的么。” “天道好轮回,死得好!” 州府县衙里的父母官是个刚上任的,对这件案子简直束手无策,这两人的亲人父母于是一天到晚在县衙的门口哭喊着要还一个公道。 但是一切的蛛丝马迹都被大雨冲得干干净净,什么线索都没有,怎么给公道? 县令头疼得要命。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匿名给县衙递了一封信,信中表明,这两人死前的前一天,是接了连府的活。 看到这如雪中送炭一般的信件,新县令大喜过望,立马着手让人来调查这件事。 连府最近忙得很,都还没时间和县衙打好关系。 于是众人便看到,几个衙役们带着状纸往连家去了。 “胡言乱语,什么杀人?”连怀一拍桌子。 第八十七章 山贼之祸 “连老爷,您息怒您息怒。”为首的衙役满脸堆笑地看着连怀。 “您也知道,咱么县衙里的内位嘛,新官上任,总想着要干点事儿出来,这不咱们哥几个这几天已经被使唤得走不动了,迫不得已,才上您这儿问一问的。” 新来的知县是个年纪不小的秀才,没有任何的背景和身份,憋了大半辈子也只做到县官这儿,不出意外的话,到老也就这样了。 他们根本不用顾忌。 “哦?”连怀面上的不耐缓和几分,瞬间明白了这个几个衙役的想法,“既然这样,恰逢小女还有几日就要成亲,各位大人不如留下来,吃个酒,回头也好向县令大人交代不是?” 几个衙役对视一眼,刚想着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脱岗,这不就来了? “既然这样,那倒是不能辜负了连老爷的盛情了。”衙役笑着说道。 连怀让人带了几个人下去,吩咐好吃好喝地招待着。 正巧这时候,连珏和戚氏从几人身边擦肩而过,到了正厅,戚氏不由得问起来。 “说咱们家与杀人案子有关,无稽之谈,不过我已经有办法应对了。”连怀摆摆手。 “这新来的县令也当真胆子大得很,老爷,咱们要不要回头送点礼过去,打点打点?”戚氏建议道。 “这个倒不用,这新来的徐县令,做了一辈子的官都才到这里,肯定是个迂腐的老顽固,否则怎么着也不至于这般,咱们送礼过去没准讨不到好反惹一身腥。”连珏摆摆手,拒绝了戚氏,现在这正是紧要的关头,他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如此说来,这县令应该也是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了?”连珏想到什么一般,说道。 “肯定是的,就他那……珏儿,你有什么好想法么?”连怀眼睛一亮,马上问道。 “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只不过想借他们的手,办一件小事罢了。” 连怀却有些担心,他想了想,说道:“可是这关乎人命的事情,搞不好咱们惹祸上身……” 连珏颇不在意地说道:“只要爹娘你们清楚,自己和这两人没什么关系,那咱们就不会惹祸上身,我已经在府中仔细调查了一番,没有任何下人说曾经和这两人接触过。” 至于要是外人打着连府的旗子办事,那他也能完全推卸了去。 “既然这样,珏儿你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为父就不干涉你了。”连珏说道。 几个衙役在连府吃饱喝足之后,慢悠悠地回到了县衙。 年纪不小的徐县令睁着有些浑浊的眼睛,问着几人的进度。 “本县让你们去捉拿犯人,到底有没有结果!” 衙役一拱手,说道:“大人,实在不是我们不想抓人,可小的们已经将连家上下所有人都盘问了一番,根本就没人见过那两个死者,再说连家在滕州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我们总不能将连老爷拿回来。”衙役解释道。 徐县令一听,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可他刚上任没几天,辖区内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还不知道怎么像知府交代呢。 “大人,不如这样,咱们先查一查先前说这件事和连家有关系的人,审一审他是怎么知道的,怎么样?”有手下建议道。 “可是这流言根本就没有苗头,该怎么抓?”徐县令犯了难。 “那就慢慢查嘛,等到大家将这件事忘记了,不就好了。”衙役一摊手。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位徐大人,当不了大官也不是别的毛病,就是糊涂,脑子笨。 “也好,也好。”徐县令点头。 于是这件案子就被搁置了下来,等有人过问的时候,县衙就推说:“在查,在查了,马上就能水落石出。” 可是他们想将这件案子搁置了,有人却不这么想。 这日,连清儿正和红雀从铺子里走出来,连清儿忽然想着要去买点糕点回去给宝儿尝尝,主仆二人便进了一家铺子。 “站住,所有的人都不许动!” 正在两人等着伙计打包糕点的时候,店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暴力破开,几名长着络腮胡子,凶神恶煞的男人提着刀冲了进来。 看架势,似乎是一群来打劫的。 糕点铺子里大部分都是女眷,此时被这一变故吓得是惊慌失措,不少人当场尖叫了起来。 “叫什么,不许叫!”为首的男人提起刀,“哐哐哐”地砍在柜子上,留下深深的印记。 吓得众人活生生将嘴边的惊叫吞了进去。 混乱发生的时候,红雀眼疾手快,拉着连清儿就钻进了柜台里面,她有些瑟瑟发抖地拉着连清儿。 看着尽管很害怕,但却勇敢地将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的红雀,连清儿的心中感到十分的温暖。 掌柜的也早已吓破了胆,将钱匣子乖乖地递了出去。 其中一个劫匪颠了颠沉甸甸的箱子,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可为首的人却仍然没有离开,而是目光在店铺里不断逡巡着。 仿佛在找什么人一般。 被巡视的众人努力缩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给老子把脸露出来!”贼匪头子吼道。 害怕被劫匪打杀的众人不少露出了脸,可他似乎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人。 “他奶奶的,不是说在这里吗。”他不满地嘀咕道,将目光放在了隐蔽的角落里。 “老大,我们该走了,再不走,官兵就要来了。”有手下提醒道。 虽然他们手里有刀,但是区区几个人,可对付不了太多人。 “吵什么,再吵就给老子滚!”贼匪头子不耐烦地说道。 忽然间,他的目光落在了看不见的柜台。 “去那里看看。”他警惕地说道。 见隐瞒不住,连清儿索性带着红雀一起站了起来。 “小姐……”红雀害怕得眼睛发红。 “别怕,有我在。”连清儿安慰着。 先前她十分疑惑,这劫匪一进店子,第一时间竟然不是让掌柜的将银子交出来,反而像是另有目的一样。 而掌柜的自觉拿出钱匣子之后,他们也没有走,为首的竟然直接开始找起人来。 直到她一露脸,那贼匪头子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这人是针对我的。”她十分确定。 第八十八章 祸水东引 “就你,小娘子,出来!”贼匪头子将刀头指向连清儿大声说道。 连清儿不为所动,只淡淡地看着他,她的印象中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她不认识。 “你出不出来,不出来我就杀了她!”等得不耐烦,那贼匪头子随手指了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子。 连清儿这才站了出来,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到了劫匪的身边。 “好了,你就当我们的人质,只要我们成功出城,就放了你!”贼匪头子使劲推了连清儿一把,将她推出了门。 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围观,此时见这脸上有疤的凶恶劫匪竟然威胁了一个女子,顿时义愤填膺起来。 “实在是可恶,做这些下九流的勾当!” 当然也有不少人认出了连清儿。 “咦那不是花娇阁的连大小姐吗,她怎么被劫持当人质了!” “赶紧去花娇阁通风报信。” 县衙的官兵也早已赶了过来,一见劫匪竟然还劫了一个姑娘,当下也觉得棘手起来,无奈之下,他们只得放人先离开。 最近几日,连城正巧回了滕州,一听到连清儿遇到危险,当即便带着人赶到了现场。 为首的劫匪拉着连清儿,让她在离自己不出半米的位置慢慢走着。 忽然间,站在他身后的另外一个劫匪竟然一把从靠得最近的铺子边上抓过来一个五六岁的孩童,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被抢走孩子的女人顿时哭嚎了起来。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你还给我。”说着她就要冲上去抢走自己的孩子。 却差点撞在劫匪的刀上,被人拉住,劝着她不要冲动。 这下官兵们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 连清儿一直在关注着劫匪的神色,此时看到劫匪头子似乎对手下突然挟持一个孩子不太满意。 不过他很快就掩饰了自己的神色,推了连清儿一把,让她钻进了他们早在巷子里准备好的马车,往城门口疾驰而去。 “不行,不能让他们带走小姐!”见此,连城连忙命人雇了马赶过去。 等到到了城门就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下来了。 劫匪下了马车,将连清儿和那个孩子也带了下来,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但他却丝毫没有害怕的神情。 “你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给,放了我们小姐!” 眼见围观的人不仅没有变少,反而越来越多,甚至有些很远地方的人都赶过来看热闹,连城也分外头疼。 被抓住的连清儿却没有显得多慌乱,她面上平静毫无波澜,脑海中却不断地思考着对策。 费劲心思装这么一出,这几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得罪了,连小姐。”劫匪在她耳边惨然一笑。 “我警告你们,这件是我和这位连大小姐的私人恩怨,我们兄弟也只不过是为了求一个安生!”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一方人正好听得清楚。 众人听得是一头雾水。 “你在说什么?”连城气急。 “连城是吧,哼。”贼匪头子嘲讽地一笑,说道:“你们以为有了我的把柄,就能让我乖乖给你们办事吗?我告诉你们,不可能的!” “那两个倒霉鬼我已经帮你们解决了,没想到你们还想赶尽杀绝!”他一副十分愤怒的样子。 众人哗然,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还有,这对话怎么听得越来越耳熟? “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连清儿镇定地问道,“我让你做什么了,什么时候,什么人,什么缘由?” 那贼匪头子没想到连清儿不仅毫不害怕,还敢反问他。 “别装了,要不是你托人让我们杀了那两个地痞,你以为你还会有什么安生的日子,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出尔反尔,连我们兄弟都要灭口!”贼匪头子恶狠狠地说道。 此时周围的议论声已经越来越大了,不少人都格外震惊地听着他的话,互相讨论。 “这人到底说的是什么事情,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还能是什么事,我就说,两个大活人就这么死了,竟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肯定是收买了县衙!”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原来这连小姐空有一副好皮囊,竟然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子!” “我早就觉得她不是个好人了……” 听着旁人的议论声,连城怒不可遏,他大吼一声:“住嘴!” 而后看着贼匪头子,说道:“说话可要有证据!不要含血喷人,我家小姐从未与人结怨,更何况是什么地痞流氓,更是不曾买凶杀人!你且说说,我家小姐为何要杀他们!” 正当众人也在因为这个问题疑惑的时候,人潮被推开,一个人映入众人的眼帘。 连清儿眯了眯眼睛,眼中闪过一丝莫测。 很好,又是连珏。 他还没完了。 “当然是有理由的。”连珏阴沉着一张脸,看着连清儿愤愤开口。 “诸位可能不知道,我这位堂妹,心思可是毒辣得很,先前就曾经指使人对我连家进行造谣抹黑!” 连珏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向周围的人控诉着连清儿的“罪行”。 “大伯去的早,留下这位堂妹孤苦一人,原本我父亲还准备让她一起住到我们家,没想到她竟然一口咬定她和我们没有关系,甚至在外面多次针对我们连家散布谣言,我二妹本是天真无邪的好姑娘,最是爱惜自己的名声,没想到在她的口中,竟然变成了那般的模样。” “我的二妹到现在还天天在房间里以泪洗面。”连珏指着连清儿,继续说道:“我好不容易抓到了一点证据,却想着顾忌兄妹之情不予揭穿,谁知道她竟然联合了一伙劫匪,将我的证人残忍杀害,大家说,她的心肠何其歹毒!” 连珏的演技简直出神入化,连连清儿都忍不住想要为他鼓掌。 怪不得能蒙骗到那么多人。 只是,这样她就会屈服? “这位兄弟,只要你束手就擒,我一定如实禀告县令大人,给予你从轻处罚,将这幕后之人绳之於法!” 这番话煽动了不少人,纷纷支持起他来。 第八十九章 糊涂县令 贼匪几人似乎有些犹豫了,尤其是挟持着孩童的那个,似乎对当前的状况还有些不明白,但是也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民众的情绪被煽动到最大时,一个不注意,被拉住的孩童竟然趁他们分神,从劫匪的手里滑了出去。 眼看着人质就要脱离掌控,那劫匪连忙去抓,不料手中的刀长眼,朝着孩子的胳膊就滑了过去。 “啊!”有人惊叫起来。 小孩的胳膊被尖刀划破,鲜血瞬时就涌了出来,他摔倒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用自己的手去捂伤口。 孩子的母亲早已忍不住,此时见到孩子受伤,当即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而动手的贼匪却受到了惊吓一般,竟然直接将染血的大刀扔到了地上。 场面陷入混乱之中,这也给了官兵和连城机会,不过半晌,劫匪就被统统拿下了,即使这样,为首的那个也不停地控诉着连清儿。 “小姐你没事吧。”红雀第一个冲上前,拉着连清儿的胳膊关切地左看右看。 “我没事。”连清儿微笑,转了一圈给红雀看。 连城见连清儿平安无恙,松了一口气,可是看着远处已经走过来的官兵,他还是有些忧虑:“看来我们有点麻烦。” “连小姐,麻烦您去县衙走一趟。”为首的官差客客气气得说道。 “知道了。”连清儿默然。 她隔着人群,看着手执纸扇,脸上挂着笑容的连珏,分外的不屑。 就这点手段,该说是她高看了连珏,还是连珏看低了自己呢? 如果他知道,设计这么一出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怕是肠子都要悔青。 第二次站在县衙的公堂之上,连清儿还是有几分熟悉的,只是这次面对的不是能明察秋毫,两袖清风的令狐风,而是一个头发花白,看起来年纪都能做她爷爷的徐县令。 “堂下何人,将你今日所说的,再与本官复述一遍!”徐县令一拍惊堂木,颤颤巍巍得说道。 “大人,小人名叫王五,原本是城外王家村的村民,前一段日子和几个兄弟进程找活,没想到就被连小姐招募了,她许诺给小人一份非常丰厚的报酬,帮她干掉两个人。”王五说道。 “原本小人也不愿意,可是她以小人的姓名做要挟,无奈小人几个只能照做,没想到事成之后,她竟然反悔,连城都不让我们出,我们也只得假扮劫匪,准备挟持她放我们出城。” 王五将事情描述得非常细致,仿佛连清儿真正做过这些事情一般。 “既然已经找到了凶案的凶手,那就直接结案吧!”徐县令高兴地说道,“先把他们都关到牢里去,等我写一份案陈送到知府大人那里,就可以定罪了。” 他高兴地一挥手,就要退堂。 从未见过如此草率的断案,连连清儿都觉得荒谬无比。 “大人,我有异议。”连清儿朗声说道,“我并未买凶杀人,当场劫持我的人我也不认识。” 徐县令当场就有些不高兴了,他皱着眉头说道:“可是这犯人说早就认识你了!” 连清儿有些无语地说道:“大人,民女在滕州城里做着小本生意,认识我的人多了,难道只通过对方的只言片语就能断定?既然大人能相信他的话,缘何就不能相信我的话?” “因为连二公子已经拿出了证据,证明你曾经与此人有过金钱交易,并且让他杀人的。”一旁的衙役插嘴道。 他就是之前被留在连府里吃了一顿酒席的一员。 连珏确实拿出了证据,据说这一伙匪徒在收到连清儿的银票之后,曾经去了连怀名下的一个钱庄进行兑换,银票他还留着。 “无稽之谈。”连清儿淡然,“我身边的丫鬟都知道,我是一个不惯用银票的人,况且要贿赂也就罢了,为何还要用写着我连清儿大名的银票,这难道不是自投罗网?” “自然是因为你太过嚣张。”徐县令不由分说地一拍惊堂木。 “大人,此事实在是太过蹊跷,既然我囚禁了他们,不让他们出城,为何他们还能拿到兵器,又找到我的人,将这件事捅了出去?”连清儿反问道。 徐县令摸着自己的胡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大人,我们冤枉啊,要不是我们偷跑出来,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啊。”王五再次说道。 “血口喷人,你说我让你杀了那两个人,你可能说出你是如何动手的,什么时候动手的?当时的情况是如何?” 每说一句,连清儿就朝着那人逼近一步,气势更加迫人。 王五有一瞬间真的被她吓到,但是一想到之前这个女人还是任由自己宰割的小绵羊,顿时便强硬了起来。 “就是前些日子,五天前!我在晚上将他俩骗到城郊的!”王五说道,说罢朝着徐县令就砰砰磕了两个响头,一边说着。 “大人,我自知犯下大错,不敢请求从轻处罚,但是请您一定不要放过这毒蝎心肠的女人!” “五天前?可是五天前并没有下雨啊。”连清儿忽然说道。 “什么?”那王五一愣。 “据我所知,那两人的尸体被找到时候虽然已经过了好几天,可是尸体周围并没有任何血迹,应当是在前几日的下雨天经过雨水的冲刷,痕迹都消失了。”连清儿冷静地分析道。 其实这些她在几天前就让人调查清楚了,起先她也以为是因为谣言的缘故被连珏派人灭口了,担心被反咬一口,才将事情的经过详细了解了一番。 “是我们清洗过的!”王五言之凿凿。 “哦?既然这样,你敢不敢让人挖开尸体周围的泥土看一看,如果是你清洗过的,那么血迹一定渗透不到内里,只会在表层的土里,如果是大雨冲刷的,那么土里都是水,血迹也会顺着雨水流到别处的。” 没想到连清儿连这些事情都知道,王五一时间无计可施,只得向着徐县令说道:“大人,您万万不可听她胡说八道,一定要严惩!” “可是本县怎么觉得,她说的还有几分道理呢?”徐县令说道。 “当然了,大人,我这里还有更清楚的证据,证明他在含血喷人。”连清儿慢悠悠地说道。 第九十章 证据确凿 连清儿毫发无损地从县衙大门出来的时候,可让围观人的大吃一惊。 没来得及听到贼匪头子说话的人,在这一段时间里也被周围人七嘴八舌地讲事情的前因后果后说了一遍。 当即就有一个义愤填膺,仿佛自己亲身经历过的男人/站了出来,指着连清儿就开始破口大骂:“好你个连清儿,被人发现买凶杀人,还敢大摇大摆地走出来,快说,你是不是贿赂了县令大人!” 他长得端是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身材十分瘦弱,嗓门却很洪亮。 被他的情绪带动,周围的人也开始投来鄙夷的目光。 连清儿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男人,道:“若是你怀疑知县大人收受贿赂,他老人家现在还在衙内,你自己去问问就是,知县大人爱民如子,定然不会吝啬回答你这么一个小问题的。” 说罢便不准备搭理他,转身就走。 那男人不依不饶,竟然还特地跑到了连清儿的面前,张牙舞爪地说道:“你害死了我的兄弟,竟然还敢如此嚣张,难道咱们这些没钱没势的人的命就不是命了?我告诉你,无论你收买了多少人,我和我的兄弟们也不会放过你的!” 连清儿这才听出来,这人应该也是地痞中的一员。 看他这架势,仿佛亲眼看到了连清儿杀人一样,话里话外都是挑拨,仿佛只要连清儿现在说出她的命比他们高贵,他就能生吃了她一般。 “你表现得未免太明显了,我为什么要上你的当?”连清儿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 果然见男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心虚。 连清儿知道,围观的,看热闹的大多是都是无所事事的,很多和那日死去的两个地痞流氓是一样的人,其中甚至还有连清儿之前收买过传播谣言的人。 虽然他们不可能知道背后的老板是连清儿,但是只要连珏稍加引导,他们很容易针对连清儿。 这就是与虎谋皮的代价,总要承受一定的风险。 连珏能想出这一点也算他聪明。 “可是两条人命摆在你面前,你竟然无动于衷,还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实在是太让人心寒了,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那人又开始煽动周围的人。“依我看,要是县官大人不准备处理这件事,咱们就砸了她的花娇阁!” “谁说我置身事外,事不关己了?”就在不少人蠢蠢欲动的时候,连清儿开口了。 “我向县官大人给出了我并非杀人买凶之人的线索,也向大人保证,如果我有和这件事情任何相关的线索都会秉明,甚至可以拿出一部分银子来宽慰两位死者的家属,请问各位,我哪一点显得没有人情了?” “我不过是一介弱女子,你单凭我会做生意就断定我是个心狠之人,你不觉得有些草率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连清儿适当露出一个委屈的神色,瞬间变引起了不少的同情。 很多人甚至看不惯这个男人欺负一个女人,上前指责于他。 “你,你等着!”男人见已经处于下风,丢下一句狠话便钻进人群消失不见。 连清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并不打算追究。 红雀早已在一旁等候多时,此时见她安然出来,连忙迎了上来:“小姐,您没事吧,我们回去好不好。” 连清儿正准备应允,却突然想到了今天跟着她一起被挟持的孩子。 “红雀,去问一问,今天被割伤胳膊的那个孩子怎么样了,我去看看他。” 做了母亲之后,连清儿觉得自己越发看不下去孩子受到委屈了,这么小的孩子,不该受到这样的灾难。 红雀问了一圈,得知孩子现在去了医馆,便让车夫带着他们一起去了。 医馆里此时人有些多,诊堂里坐了不少的病人,大夫却只有寥寥几个。 “敢问这位小哥,方才是否有一个孩子被送过来医治?”红雀拦住一个药童问道。 药童正忙着拿药,闻言头也不回地地说道:“你们去东药房问问。” 两人便顺着指引来到了东药房,这里的竟然比大堂里人更多,不少身着大夫装束的人进进出出。 连清儿还没走近,便听到了一个妇人的哭嚎:“赵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宝,他才六岁啊,请您一定要救救他……” 有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的声音,这位母亲用了非常大的劲儿。 可是再诚心的祈求也无法让身受重伤的孩子从脱险,德高望重的赵大夫也是束手无策。 “这位夫人,不是我不愿意,只是令郎年纪尚小,这伤口的位置是在是太大了,出血太多,只能面前止住,况且孩子的身体本来就不如大人,受不得那些虎狼之药,贸然使用,恐怕就算一时间孩子的命保住了,也不一定能安然无恙啊,我等只能尽力而为了。” 一听到到现在孩子伤口流血都才勉强止住,连清儿一算时间,心中暗叫不好。 她和红雀拨开外面的人,走到了里面,果然有好几个大夫围在一张长桌边埋头苦思。 看来外间的人这么多的原因就在这里了。 “不如就用这一味药吧。”有大夫拿出了一个纸包。 “不行,这药劲太强,孩子根本受不住,一不小心,就醒不过来了!”另一个连忙阻止。 受伤的孩子躺在长桌上,左边细嫩的胳膊被包扎起来,看得出依然有血迹在慢慢渗出。 而孩子的脸早已经苍白无比,呼吸也渐渐微弱了下去。 一旁的母亲见此,跪在地上绝望地哭了起来,她的额头上是一抹嫣红的鲜血。 连清儿吩咐红雀去找几样自己要用的东西,红雀连忙转身挤出人群。 连清儿则是大步走到几人的面前,伸手拉开一个大夫,要去看孩子的情况。 “你是什么人,你要做什么!”被拉开的大夫惊讶地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子。 “这位姑娘,不要在这里捣乱!”赵大夫皱眉对着连清儿说道,准备让人将她拉走。 “如果你还想让这个孩子活下来的话,就听我的。”连清儿一边探着孩子的呼吸,一边利落地将先前大夫绑好的扎带解开。 第九十一章 神医妙手 “胡言乱语,你干什么!”一见连清儿竟然直接动手了,那大夫怒不可遏。 此时孩子的母亲也缓过神来,看见连清儿那身熟悉的衣裙,顿时也扑上来,扯住了连清儿。 “就是你这个女人,害了我的孩子,要不是你得罪了那些人,他们怎么会带带走我的孩子,你现在还要来杀了我的孩子,我跟你拼了!” 连清儿从未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般狼狈,她被那妇人扯住了腿,动弹不得,却又不能直接拉开。 看着已经被她打开的扎带,她转头大声道:“我是在救这个孩子的命,这么大的伤口,无论洒多少药粉,绑多少绷带,都只能加快他的血液流失,但是我有办法让他止血,只要血完全止住,他就不会出事!” 站在旁边的大夫愣了一下,他当然知道止血的重要性,可这孩子的伤口太大,他们没有办法。 “你说什么?”那母亲不敢置信,连扯着连清儿的手都不自觉松开了。 “黄口小儿,你是哪里来的大夫,竟然敢在我们面前班门弄斧。”有大夫对她的行为感到非常不满。 “你难道是花娇阁的掌柜,连小姐?”有人半信半疑地问道。 “不错,虽然我并非医馆大夫,但是我也是能写药方的人,如果你们信我,是不会让你失望的。”连清儿将手里的扎带换了一个位置,束在了孩子胳膊的上半部分。 而后快速将胳膊上乱七八糟的药粉药草清理干净。 就在连清儿要被人拉走的时候,赵大夫止住了众人的动作,道:“事到如今,也只有让连小姐试一试了。” 众人哗然,连那孩子的母亲都带着不解看向了他。 “本医馆也曾收治过不少的病人,其中有一些病症连我都束手无策,但是她们似乎经过连小姐的诊治之后,都恢复了不少。”他清了清嗓子。 其实赵大夫一直都对连清儿的医术非常好奇,也曾经见过连清儿的药方,虽然这个药方是有着那方面的功效,但是行医多年的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开出这样方子的人,一定是一位顶尖的大夫,这分量的精准把控,和半食半药的材料,都让他啧啧称奇。 他甚至暗自记下了一部分,改良出了两个不错的方子。 连堂里最有权威的赵大夫都发话了,众人看连清儿的眼神瞬间就不一样了。 “连小姐,你大人有大量,求求您救救我的小宝。”那孩子的母亲撒开连清儿的腿,又开始砰砰砰地磕起头来。 “不用麻烦了,请大家避让一下,留下几个能帮我打下手的大夫,其他的都出去吧。”连清儿沉声道,她担心待会儿要做的事情让这些人受不了。 很快这一片就被清理了出来,但是依然有不少人远远地看着。 红雀跑得满脸通红,等过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连城和一干下人。 有了自己人就好办事多了,红雀将好不容易找来的东西一一放在了连清儿的面前。 “城叔,麻烦你让他们将这边挡住,将这位夫人带到那边坐下来。”连清儿吩咐着。 那妇人不肯走,连清儿只得告诉她,这是她的家传秘术,不能让外人知道,也怕她承受不住。 “这是做什么?”赵大夫惊讶地问道。 绣花针,蚕丝线,棉花,酒,这些能干什么? “我现在要为他缝合伤口,劳烦你将参片压在他的嘴里。”连清儿快速说道。 “这,伤口上怎么能绣花呢!”一个打下手的大夫呆愣在原地,这连小姐莫不是开玩笑不成。 “不是绣花,是补衣服。”连清儿简短地解释了一下。 而后将崭新的绣花针和蚕丝线用纯酒沾湿消毒,又让人擦干净了孩子伤口上的东西。 “连小姐,当真只能这般?”赵大夫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他让连清儿来救这孩子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相信我,如果出了任何问题,我连清儿一力承担。” 手下动着,一边也没让围观的大夫闲着。 “我现在口述一个药方,你记下,拿了药直接煎好,只需一盏茶的时间,就端过来。” 说着她便开始口述一个个药材。 同时也庆幸,还好她之前总担心宝儿慢慢长大会调皮受伤,写下了许多针对孩童的药方,将药力控制在一个合适的范围内。 见她这般干脆利落地将自己私密药方公布了出来,大夫们甚至来不及细品这药方的精妙之处,便送过去开始煎制。 “剪刀。”连清儿道。 红雀赶紧递了上来,她也是眼睛眨都不敢眨地看着自家小姐的动作,自从小姐生了小少爷之后,就再也没有拿起过女红,没想到手还是这么稳。 “小姐你简直是太厉害了,不仅能在布上绣花,还能再伤口上缝合,这要是我,看都不敢看。” 事实上,很多人都不敢看这些太大的伤口。 连清儿指尖翻飞,又稳又准地将孩子的伤口缝合了起来,将伤口上撒了药粉,才松了一口气。 止血只是第一步,这孩子失血太多,最关键是后续的调理。 看着那紧密整齐的针线,赵大夫简直是开了眼,他从没想到过,伤口还可以这样处理。 虽然不知道是否能挽救性命,但是孩子的伤口确实已经得到妥善处理了。 不远处的孩子母亲见这边的救治停住了,连忙赶了过来,看着用针线缝起来的伤口,她的脸上也是煞白一片。 “连大夫,这样真的能救我的小宝吗?” 她怎么看着像是义庄里的人给尸体整理仪容一般呢。 “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等他服了药看看。”连清儿一边用帕子清理着手上的血迹,一边看着小孩子那张稚嫩的脸。 他的小名和宝儿的相差无几,那妇人撕心裂肺哭着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宝儿。 “连大夫,您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定不会忘记的!”小宝的母亲又想给她磕头,被她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正巧这个时候,她让人煎好的药也送过来了。 第九十二章 遮住伤口 她掐好了时间,让人喂药给了孩子,听着孩子沉稳的呼吸,赵大夫不禁啧啧称奇。 “没想到连姑娘当真如此有本事,敢于做出这样的决定,这魄力实在让我等钦佩。” 连清儿得了空,终于坐下来喝了口茶,即使这样,她的目光也没有离开小宝。 看着那原本应该挂满笑容的稚嫩脸庞苍白无力的模样,连清儿心中升起了一把火。 “一个六岁的孩童何其无辜,这些人竟然也敢下的了手。”她恨恨地咬牙。 “小姐,这件事情交给我去做吧。”连城对这群人的作为也非常不耻,于是主动请缨要处理这件事。 “不。”连清儿冷静下来,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串联起来,说道:“我知道怎么做了。” 只是现在这个孩子的情况还需要观察,她走不了。 连清儿当真就待在了医馆里,每隔一个时辰都要观察一下孩子的情况。 赵大夫找准机会,上前对着连清儿说道:“连小姐,我对你的医术非常钦佩,也曾经见过你的药方,不知道能否趁此机会,和你探讨一下药理。” 连清儿想了想,便同意了,这回春堂的口碑一向不错,赵大夫也深受病患的信任,相信他也是一个悬壶济世的大夫。 她便也毫不吝啬地将自己知道的东西拿出来和赵大夫探讨了一番,收获颇多。 “连小姐实在是高人,你的阅历之丰富,连我都自叹不如,不知道为何连小姐不凭借自己的医术去救助更多的百姓,而只是开一个胭脂铺子?” 赵大夫不免觉得遗憾,要是连清儿开药铺,一定也是风生水起。 “有赵大夫您这样的人护佑滕州百姓就够了,我区区一个懂得一点药理的人,实在担当不起这样的重任。”连清儿委婉地说道。 见此赵大夫也不好继续建议。 连清儿在回春堂一直呆到深夜,见小宝的情况已经没有了大碍,她才带着红雀离开。 临走前,她将一张银票放在了小宝的枕头边上。 “回去吧,好困。”连清儿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小姐,回去你就好好睡一觉,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红雀也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欠。 “不能呢,这件事还没水落石出,谁都睡不了一个好觉。”连清儿说着就靠着马车壁打起了瞌睡。 回到府里的时候,月亮已经升得老高,连清儿难得站在院子里,抬头看了看皎洁明亮的月光。 也不知道这里的月亮和她从前见过的有什么区别没有。 连府。 连薇从连珏的口中得知有两个地痞流氓被人杀死的时候,心脏紧张得都快跳出来了,她不知道死的那个两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找的那两个。 如果是,那岂不是说,人是连瑾杀的? “不可能,不可能,她哪有能力杀掉两个壮年男子。”连薇嘀嘀咕咕地说着。 估计是那两个人玩完连瑾后遇上了仇家,这才丢了性命吧,她这般安慰着自己。 可是她对连瑾的那一丝阴影始终挥之不去。 自从丘氏死了之后,连瑾就仿佛变了一个人,虽然对她还是一副恭敬的样子,可她就是觉得不对劲。 “二姐姐在想什么呢?”连瑾忽然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连薇的身后,吓得她差点尖叫起来。 “你,你要干什么!”连薇喝道。 “姐姐在说什么,我什么也没有做啊?”连瑾摊了白白净净的双手。 连薇却觉得这双手仿佛沾染了鲜血一般,有些不敢看。她勉强维持着自己高傲的歧视,扭头说道:“没有最好!” 连瑾却仿佛洞悉了她的心思一般,坐在她的面前,撑着下巴露出一个有些俏皮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二姐姐是在想,我是怎么杀掉那两个人的吗?” 连薇吓得手里的茶都差点端不住,她惊恐地说道:“是你,果然是你,你杀了他们!我要去告诉父亲母亲!” 连瑾并不阻止她,反而笑了出来:“好啊,姐姐你去告诉父亲,是我杀了人,杀的是你派出去,想要对我下手的人。” 连薇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她不能让父亲母亲知道这件事情。 连薇这几天简直要被逼疯了,因为父亲的安排,她不得不整日和连瑾面对面,可连瑾却时常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吓她。 “姐,我敢保证,连瑾那丫头肯定有问题!”连薇抱着连蔷的胳膊,斩钉截铁地说道。 “怎么会,她的母亲刚过世没多久,大概还沉浸在悲伤之中。”连蔷安慰道。 “不,不是的,她一点伤心的样子都没有,她已经变了一个人!”连薇不断地拉着连蔷的手,害的连蔷手里正在绣的花线断了又断。 “是不是快要成亲了,你太紧张了。”连蔷顾左言他,将多余的线头剪掉,继续做着手的活,似乎根本不在意连薇的焦虑。 “姐,你到底怎么了!”连薇有些着急。 连蔷摇头表示什么事情也没有,她不能将父亲母亲正在给她物色“好人家”的事情告诉连薇。 见连蔷不肯说,连薇只好又转移了话题,举起了自己的手。 “姐,我的伤口好痒,这怎办啊。” 连蔷看了看,叹了一口气,说道:“你非要吃那东西,伤口好得慢也正常,现在大概是快好了。” “可是很快就要到成亲的日子了,要是让恒夫人看到我手上的伤口,一定会不高兴的。”连薇略有些忧愁地说道。 “那不如,想办法遮住?”连蔷突然想到,“我之前曾经见过,一个女子的脸上有一块颜色非常深的胎记,什么东西都遮不住,后来她请大夫给自己做了一张皮面具,将胎记遮住,就看不见了。” 连薇一想这个方法,顿时眼前一亮,高兴地说道:“我这就让人给我做一个。” 说罢便高兴地走了出去。 目送她走出去,连蔷到嘴边的还是没能说出来,动物皮做的东西不比人自身的自然,又不透气,她说的那女子脸上没有伤口才敢用,连薇手上的伤还没好,要是用不透气的东西盖住太久…… 第九十三章 目击之人 连清儿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府里,第二天一早,连清儿还没睡醒,便听到耳边有一个稚嫩的声音不断地喊着“娘”。 一睁眼,便看到了宝儿那双大大的眼睛。 “宝儿,来,让娘亲一口。”连清儿笑着从顾妈妈手里接过宝儿,母子娘一起在床上打了个滚。 “小姐,小少爷昨天一直没有见到您,想得紧了,一大早地就有些闹腾,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抱着他来看看您,不过他太犟了,非要摸一摸您。”顾妈妈在旁边说道。 “没事,顾妈妈你去做别的事情吧,我带一会儿他。”连清儿抱着宝儿,挠着他的小胳肢窝,逗得宝儿咯咯直笑。 “儿子,你什么时候才长大啊。”连清儿打了个哈欠,拍了拍宝儿的小屁股。 什么时候才能直接长成一个大孩子,这样她就不用操心了。 “不过,你长慢一点也好,这样我就可以一直陪着你了。”连清儿拿鼻尖蹭着宝儿的脸,小孩子的皮肤滑滑嫩嫩的非常舒服。 “也不知道你那个便宜爹怎么样了。”连清儿抱着宝儿,突然想到了战世宣。 十几岁一战成名的战神,该是多威风的样子。 她的宝儿以后也应该长成这样,而不是成为一个人人喊打的坏人。 “地,的,爹呀~”宝儿歪着头看着连清儿,忽然试着叫了两句。 “咦?”连清儿惊讶地从床上坐起来,将宝儿放在自己的被子上,左看看又看看,“儿子,你刚刚是在叫爹吗?” 可惜无论她再怎么哄,宝儿都不肯再开口叫一句。 “你都见不到他,就先学会叫人了。”连清儿捏了捏宝儿的脸蛋儿。 先前她还曾气过战世宣,让宝儿叫别的,没想到还是让他这便宜爹捷足先登了。 “现在叫也没有用,等他回来了,你就可以叫给他听了。”连清儿若有所思,“然后我就在旁边收钱,叫一声收一百两,好歹是个王爷,这么点钱总该有的吧?对不对?” 仿佛听懂了娘亲的话一样,宝儿也跟着点了点头。 连清儿一边梳洗,一边逗弄着坐在摇篮里的宝儿。 顾妈妈在旁边看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说道:“小姐,小少爷已经会说话了,可是还没有进族谱呢。” 被这一提醒,连清儿也想到了,不由得问道:“上族谱有什么讲究吗?” 她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反正族里的那群人也不一定承认宝儿的身份,她带着他自立门户也是可以的。 顾妈妈却是一脸严肃,开口道:“当然有了,连家嫡系加上旁系足足有上百户,在滕州也是大家族了,宗族内有不少的土地庄子,按照长幼顺序分配,小姐您是连家的嫡长房,从老爷那儿传到您这里,也有不少族内产业,如果少爷不进族谱,这些东西最后就会白白给了别人。” “最重要的是,如果老爷这一脉在族谱上断掉的话,老爷和夫人的牌位就会被撤掉,甚至会被迁坟。” 顾妈妈的话让连清儿真正见识到了在古代宗嗣是多么看重了。 “为何要撤掉爹娘的牌位?”连清儿有些疑惑。 “因为族里会认为是老爷和夫人没生下嫡子,或者对小姐您教养不当,让您不肯归宗认祖。” 连清儿算是明白了,如果她要真正继承连氏嫡系,还得找一个上门女婿。 这连家的嫡长位置她不稀罕,连父连母的尊严却不能不顾。 免教两位老人死后还被打扰,不得安宁。 “找个机会去族里问问,这上族谱有什么需要做的事情。”连清儿说道。 顾妈妈点头表示记下了。 等连清儿吃完早饭,连城便过来了。 与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穿着粗布短衫的中年人。 “小姐,这是连平,咱们族里的人,负责给连怀的府上送菜,先前曾受过老爷的恩惠,这次来带来了一点有用的消息的,他说曾经见过死去的那两个地痞在连怀府上的后门出现过,并且还和连薇有过接触。” 连清儿目光一沉,问道:“当真如此?” 连平朝着连清儿拱了拱手,说道:“小姐,千真万确,当时我正担着菜从后门出来要回家去,远远地就见过连薇小姐和两个地痞流氓交代着什么,然后便让他们在外面等着,直到连瑾小姐出来,两人才又跟了上去。” 连清儿思索着这件事和两人之死的联系,按照连薇那个胆子,她是不敢杀人的。 “难道会是连珏?”连清儿想着。 不,这也不可能,连珏不可能做出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 虽然不确定连薇是否和这两人有什么关联,但是连清儿知道,这两人肯定和她有关系,否则,怎么可能傍晚才和她见了面,晚上就被杀了。 “等等,你说连瑾?”连清儿仿佛抓到了什么重点,马上问道。 “是的,连瑾小姐也经常从后门出来,我也见过很多次,但是这次她被连薇小姐拦住了,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然后人就不见了。”连平回忆道。 但是当时他并没有继续看,急着要回家,于是就离开了。 连清儿有些隐隐的猜测。 要说连家最有杀人胆子的,也就是连瑾了。 先前她甚至想过要将自己烧死。 “你永远也想不到我经历过什么。” 连清儿想起连瑾曾经说过的话。 连平这里已经没有其他的讯息了,连清儿让他领了赏钱先离开,留下连城继续说调查的结果。 “小姐昨天让我们去查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果然是二少爷做的。”连城一脸凝重。 “他派人煽动那些地痞流氓,想将杀人的事情按在您的头上,然后顺理成章地将谣言的事情推到您的头上,这样,连家和恒家就可马上洗清了。” 连清儿不由得感觉有几分好笑。 连珏敢这么做,就意味着他根本不知道这两人的死和自己的妹妹有关。 如果她反过来,将事情的真相揭开,连珏会不会后悔自己就这样坑了自己的妹妹? “我要去县衙大牢一趟。”连清儿下定决心。 第九十四章 去牢里见一面 “小姐,您为什么还要来看那四个贼人啊。”红雀看着破旧脏乱的牢房入口,有些不解。 连清儿示意她将手里的银子送到衙役的手里,而后说道:“当然是来问真相的。” 一胖一瘦两个狱卒原本懒洋洋地靠在门口,一见到红雀手里分量不轻的银子,顿时瞪大了眼睛,立马站直了身体。 其中一个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们来干什么的,要看哪一个?” 牢房里也是有规矩的,两人虽然馋连清儿的银子,但是不该干的事情还是不敢的。 要是想见什么死刑犯,给再多的银子也不可能,要是出了问题,可是要掉脑袋的。 “是前两日在糕点坊的四个劫匪,两位差大哥,你们放心,我们两个弱女子哪里敢做什么。”连清儿说道。 “你是连小姐?”胖的那个狱卒看了连清儿两眼,问道。 “不错。”连清儿回答。 两个狱卒有些犯难了,按说和案情相关的人是不能进入大牢的。 眼间两人有些犹豫,连清儿从红雀手里又拿出一锭银子,放在了胖的那个手里,道:“不知道现在我还能不能进去?” 虽然有所顾虑,但是这连小姐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两个狱卒马上带着两人走了进去,一边走还提醒着连清儿要小心脚下的台阶。 牢房里昏暗无光,阴冷又潮湿,越往里面走,甚至点上了烛火。 连清儿面不改色地从一排排牢房面前走过,丝毫不去理会那些靠在牢房边上伸着手朝外面挥舞的手。 狱卒将连清儿带到了另外一个房间的牢房面前,里面正是那贼匪头子的三个兄弟。 “两位大哥,另外一个人去了哪里?”连清儿问道。 “那个背了人命,关在里面,要用刑的。”狱卒随口说道,而后吩咐了连清儿两句,便回到了前门口。 这一间牢房里躺着三个悠哉悠哉的男人,他们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仿佛一点不担心自己的境遇。 “哟,这是谁啊。”其中一个翻了个身,看见了连清儿,讥讽地笑了一声。“连大小姐,怎么,想好了要来求求咱们兄弟不要揭发你?” 连清儿认出说话的这个人是当天在糕点坊里拿到威胁人的那个。 “自然不是,我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何要承认?”连清儿开口。 “那咱们就没话可说咯,您就等着身败名裂吧。”那人嗤笑一声,又翻过身。 连清儿看了几人一会儿,突然开口道:“看你们这一派悠闲姿态,想必连珏已经许诺等事情尘埃落定,就将你们释放出来是不是?” 依然没有人回应。 连清儿也恼,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像你们这种只是犯了一点罪的人也就罢了,想要弄出去也不难,可是若是背上了人命,可就是要当街处斩的了,你们这些好兄弟,也只能等下辈子了。” 终于有人动了,那人依然是一副不屑的口气,说道:“咱么几个人的老大之所以混到老大的位置,那也不是白得的,到时候他自有办法脱困,与其担心我们兄弟,还不如想想你自己吧。” 说罢他还笑了一下。 “哎老三,你说身败名裂的女人会有什么下场?”一个人问道。 “我哪知道,不过我倒是看过不少落魄人家出来的,最后都进了窑子,成了窑姐儿。”中间的那个人瞥了连清儿一眼,露出一个让人十分不舒服的笑容。 “好歹也是大家闺秀,滕州第一美人儿,看看这脸蛋,这身段,不得当个花魁?” 他的话引得几人哈哈大笑起来。 “没准等咱们哥几个出去,还能去捧捧场呢!” 看着几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连清儿藏在衣袖下的手捏得紧紧的,倒是红雀,气得上前就骂了起来。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熊样,我家小姐也是你敢肖想的,小心夜路走不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哟哟,这小丫头还挺护主,够泼辣,我喜欢哈哈哈哈。” 就在几人笑得放肆的时候,连清儿打断了几人。 “谁说我的说的是你们老大了?”她的眸子划过几人的脸,定格在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四身上。 看得出来这个男人的年级不大,比另外两个小了不少。 “我说的是他,你们能出去,他就不一定了。” 那男人的脸上划过一丝慌乱,但是很快就镇定下来,说道:“你什么意思,我可没有杀过人!” 连清儿却说道:“你还记得被你砍了一刀的那个孩子么?” 老四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咬牙说道:“我没有杀他,是他自己撞到我的刀上的!”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就是你的刀伤到了他,证人可是有很多的。”连清儿平静地看着他。 “他死了?怎么可能!”老四失声道,而后站起身来,扑到了牢房的门口,将门撞得一晃。 “是啊,因为你那一刀,他活不成了,你成了杀人犯,只要这孩子的母亲到县衙告你一状,人证物证俱在,你不仅当街杀人,杀的还是一个孩子,你猜一猜,到底是我身败名裂快,还是你掉脑袋快?” 大雍有一条法规,犯重大人人命案子或者手段残忍的,可以直接斩首示众。 他甚至活不过七日。 听到这个话,方才还在嘲笑连清儿的几个人脸上也挂上了凝重的神色。 “老四,怎么回事!”老二有些气急败坏地起身抓住了老四的前襟,“你不是说没事的吗?” “我,我确实没有杀了他,他,他倒下的时候还有气啊!”老四大叫。 “可是在送医的时候,他就断气了。”连清儿面无表情。 “不可能,我没杀人,一定是你骗我的!”老四慌乱地后退了几步,他的两个兄弟也赶紧拉住了他。 “这件事情有什么好骗你的,只要你等个三五天,没准有人就直接拖你去砍头了。”连清儿故意说着,一边偏头,仿佛在听外面的声音,“好像有人过来了,你说是不是来抓你去砍头的呢?” 第九十五章 互相得利 几人凝神一听,似乎真的有锁链晃荡的声音。 “不行,二哥三哥,我不能死!”老四脏乱的脸上彻底慌了,他手足无措地在窄小的牢房里走来走去。 “连公子什么时候来救走我们,我一定可以出去的。”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老二和老三对视一眼,不语。 大雍律法严明,犯了死罪的人是不能被赎出去的。 “二哥三哥!”老四拉住两人的胳膊,“你们说句话啊,我是死不了的是不是?” 老二眼神有些躲闪地说道:“老四,这,这咱们也不知道啊,万一连公子神通广大,能把你弄出去呢,是不是?” 看着他的神色,老四顿时感到绝望。 恐怕还没等连珏来捞人,他就要死在这里了。 “虽然你是犯了死罪,但是常言道,功过可相抵,我这里倒是有个办法,让你免了死罪。”在老四即将崩溃之际,连清儿恰到好处地说道。 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老四连忙问道:“什么办法?” 连清儿便说道:“当然是你帮我洗清嫌疑了。” 不等老四说话,旁边的老二和老三脸色一凝,制止道:“老四你冷静一下,你一定死不了的!” “滚,要死的不是你们,你们根本就不会怕,我家里还有瘫痪的娘子孩子,要是没了我,他们肯定会饿死的!”老四一把推开两人,看着连清儿说道:“你真的能让我活下来吗?” 连清儿点头,道:“只要你们将是谁吩咐你们做的这件事告诉给县令大人,我就能保你。” 想了想,老四咬紧了牙关,准备开口。 旁边的老二老三见势不妙,一把捂住老四的嘴,险些将他捂晕过去。 连清儿看着几人的闹剧,叹了一口气,道:“看来你的兄弟们一点也不想让你活下去啊。” 老四奋力挣扎,动静大到差点将狱卒都招引了过来,好不容易挣脱了出来,连忙说道:“连公子用来收买我的银票我就放在我娘子的衣柜里,你只管去取,还有一封他交代老大的信件,也被我藏了起来!” 见他已经将事情说了出来,另外两人也知道徒劳无果,只得松了手。 方才还联合一心的三个兄弟此时早已面红耳赤,信任不在。 “很好。”得到了关键的信物,连清儿的心情好了不少,她看着老二和老三,想了想说道:“你们也不用自相残杀,自他开口,你们就没有退路可选了。” 老二不满地瞪了连清儿一眼:“你什么意思。” “当然是我今日进来在这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可是连珏会怎么想?” “他不知道我和你们,或者你们其中的哪个人说了话,串了供,所以在他的眼里,你们都会被他怀疑,我提醒你们一句,被连珏怀疑的人,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说完这句话,连清儿便施施然转身,朝着外面而去,不再理会老二和老三惊慌的叫声。、 连府。 一转眼几天的时间就过去了,还有一天就到了连薇要出嫁的日子。 连府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好不热闹。 连薇将喜服试了又试,又挑了几处微不可见的瑕疵,拿下去让人改了。 连珏站在府里,看着满脸红光的连怀和戚氏,心中也非常高兴。 看看连亲哥,再看看他们。 连家马上就要办喜事了,而连清儿,很快就要官司加身,锒铛入狱。 “将这边的红绸再挂高一些。”他指挥着下人动作着,余光里瞥到穿堂而过的连瑾。 即使是家里有喜事,但母亲刚过世的连瑾还是一身素衣。 “瑾儿,我有话要问你。”连珏笑着叫住了她。 连瑾低着头,站到连珏的面前:“二哥,有什么事?” 连珏看得出来她有些心不在焉,说道:“听下人说,最近几天你总是出去,还去过花娇阁,告诉二哥,你去找连清儿做什么了?” 连瑾看着连珏带着微笑的桃花眼,不动声色地说道:“没什么,是母亲说要给姐姐买一批上好的胭脂,花娇阁的东西不错,便让我多走两趟了。” 她藏在袖子下的手紧紧攥着,面上却一点不显紧张。 “原来是这样,可能是我误会了,瑾儿妹妹,可不能骗哥哥。”连珏不在意地笑了笑,摆手让连瑾离开。 转过走廊,连瑾松了松手,舒了一口气。 她捏紧了袖子里藏得严严实实的小瓷瓶,往连薇的房间里走过去。 “慢死了,你在做什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还没走近,连瑾就听到了连薇的大呼小叫,连等走到房里才发现是一个小丫头将装花钿的盒子打翻了,正在地上一个个地捡着。 连薇站在旁边,不满地一脚踩在小丫头的手背上。 “笨手笨脚的,我看你这手也别想要了!” 连瑾恍然,仿佛看见了不慎将果盘打翻在地上的自己,那时候的她慌忙低下头去捡,连薇嘲笑着,装作不小心将一杯热茶顺着她的脖颈倒了下去。 “二姐姐,在做什么呢。”连瑾挂上笑容,走近了连薇。 最近看着连瑾总有些忌惮,连薇也有些不自然,她清咳了一声,说道:“教训一个贱丫头罢了。” 连瑾看着一屋子的人,和桌子上被连薇放在盒子里,遮得严严实实的盒子,说道:“我刚才从母亲那里过来,说姐姐让人重新订的凤冠已经送过来了,姐姐要不要去看看?” 提起这个,连薇眼前一亮,提着裙子就走了出去。 “总算是做好了,这些人可真够慢的!” 连薇走了,房里的丫鬟也走了大半,还剩下一个正在桌子底下捡花钿的丫头。 “你也出去吧,这里我来弄。”连瑾将她也打发了出去。 等人都走后,她才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了盒子。 里面放着一张薄薄的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旁边还有一盒小药膏。 连瑾摸了摸那触感柔软的皮,发现确实和人皮没什么两样,这大概就是连薇想要用来遮手上伤口的东西。 连瑾从袖袋里拿出那包药粉,一点点抹在了那块皮子上。 没等她将盒子恢复成原样,身后就传来了一个疑惑的声音。 “瑾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第九十六章 被发现了 听到这个声音,连瑾的身体一下子僵住。 她捏在手里还未收起来的,被捏成团的药包指顺着这一抖,直接滑落出来,在地上滚了一圈,落到了连蔷的脚下。 连瑾转身,对上连薇探寻的模样。 “我什么都没做。”就算东西已经掉到了连薇的脚下,她也不会承认。 其实这情景像极了当初她在寺院里,捏着火折子悄悄走到连清儿院子外面,正在犹豫着要不要丢进去的时候。 那时候二哥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吓得她一下将火折子掉在地上。 后来发生了什么? “瑾儿,你这是在做什么?”月色下,连珏的脸上有妖异的神情,他看着这个庶妹手里还未点燃的火折子,似乎有些疑惑。 “二哥,我……我就是路过。”她的背上覆上了一层汗,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她一把蹲下,连忙将火折子拿起来,打开,想要立即将它吹亮。 可是火折子就是不亮,她只能将它死死攥在手里。 “天黑看不见路,我我没找到灯笼,所以我找了个火折子,我……” 她紧张地咽着口水,一动也不敢动,满脑子都是被二哥知道了她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二哥最喜欢折磨人,她肯定会遭殃的。 “可是瑾儿,哥哥看你这架势,似乎不太像是要走夜路啊。”连珏莹润的手指从她攥紧的手里抠出火折子,放到自己手里的灯笼面前照亮。 “火折子不是这么吹的。”连珏说着,打开火折子,斜斜地吹了两口气,微弱的火光慢慢地冒了出来。 “我知道了,二哥。”连瑾只当连珏没有发现她的意图,只能硬着头皮,想要从连珏手里拿过火折子,赶紧离开。 可连珏没有松手,他看着手里不起眼的火折子,缓缓吐出一句话。 “火折子是点不燃木头的,哥哥教你。” 连珏带着她,从寺院里找到了火油,松脂,和火把。 有人进了院子,将火油顺着厢房的墙根淋过去,将院子木栏中间也浇灌上火油。 连瑾站在寂静的院子里,看着二哥带来的人悄无声息地进行着一切,脑中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连珏便将一个火把塞到了她的手里。 “二哥!我不……”她浑身颤抖着,几乎握不住那火把,只能低低地哀求着。 “瑾儿,这难道不是你想做的?”连珏呵了一声,“二哥只是帮了你一把,只要你松手,连清儿就会和这个院子一起,消失无影。” 事到临头,连瑾却害怕了,她拿着火把,始终不敢放下。 “你再等,她可就醒了。”连珏轻声提醒,“不如哥哥帮你一把。” 连珏后退一步,眼中盈满了无情和冷血。 他伸出手,在连瑾的肩头使劲一推。 连瑾往前一扑,手里的火把瞬间落下,“噗”地一声,她的眼睛被红光覆盖。 连瑾吓得往后直退,撞在院子里的小桌上,不知道打翻了什么,沾湿了身前的衣襟。 “很好。” 连珏抓住她,满意地看了冲天的火光,将她带出了院子。 门被关上,有人迅速在门栓上浇下了松脂,让这扇门永远也打不开。 连瑾不敢看连珏,也不敢去看院子,更不敢仔细去听是否有人呼喊着救命。 她跌跌撞撞地走上一条陌生的路,不知道摔了几下,才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我,我杀人了。”连瑾看着自己满是泥土的手,内心颤动着。 …… 可是如今的她,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面这一切了。 “瑾儿,这是什么?”连蔷捡起了纸包,看着上面可疑的粉末,两步走到梳妆台前,看着暴露在外的皮子。 “你是不是在上面放了东西!”连蔷怒不可遏,她一把抓起连瑾的手,质问道。“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了薇儿的!” “蔷姐姐,我什么也没放,只是好奇看一看。”连瑾被抓着手,面上毫不惊慌。 “我都看见了,这个纸包里面到底是什么,你不说我就告诉爹娘!”连蔷气得将纸团摔倒了桌子上。 “只是一点小东西,薇姐姐不会有事的。”听到她这么说,连瑾才开口。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薇儿她哪里得罪你了,虽然她的性子是有些跋扈,但是也从没有真正地伤害你,恒公子和你的事情终究是不合礼法的,你们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连蔷苦口婆心地说道。 见连瑾不说话,连蔷自觉多说无益,拿起纸团就准备转身去找连怀和戚氏。 等她的一只脚就快迈出房门的时候,连瑾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连蔷,你真的甘心吗?” 连蔷的脚步顿住,她转身,盯着连瑾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你真的甘心被连薇压一辈子?”许是压抑了许久,连瑾的声音带了些沙哑,她缓缓走近连蔷,有些可惜地开口:“蔷姐姐,在府里,你是大姐姐,你才应该是那个被全家人宠爱的掌上明珠,对不对?” “可是现在,一颗明珠变成了两个,一个巴掌盛不下。”连瑾淡淡地开口。 “你到底想说什么!”连蔷有些受不了她的话,有些急躁地甩了甩袖子。 “我想说,她凭什么能享受最好的东西,爹娘的疼爱,兄弟姐妹的谦让,连婚事,都得让她先挑。”连瑾绕着连蔷走了一圈,看着她身上的衣服。 “为了她的一件价值连城的嫁衣,姐姐你最近似乎都没有新衣服穿了。” 连蔷垂眼,却还倔强着:“这点东西我不在乎,她出嫁了府里也只有我一个人受宠。” “真的吗?若是她过得不好,需要爹娘的支持,那他们是给还是不给?”连瑾问道,“你觉得她出嫁了,这一切就会变?连蔷,我告诉你,这是不会变的,只要有她在,你永远得是最大方的一个!” 连蔷有些动摇,她别过头,有些不忍道:“可是她终究是我们的姐妹,我们不能这么做,会害了她的。” “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药粉,让她出点丑罢了,毕竟我也不是什么蛇蝎心肠的人。”连瑾说着,从连蔷的手里取出了那团纸。 第九十七章 好戏开场 连清儿坐在梳妆台前,看着红雀将两支头钗放在她的头上比划了将近一刻钟,无奈地叹了口气。 “红雀,你要比划到什么时候,我都困了。” 红雀又将手的头钗换了个方向,说道:“小姐,我是在给您挑最合适你的头钗啊,保证您美若天仙。” 连清儿扶额:“可是这是别人家成亲,我打扮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总不能抢了新娘子的风头。” 红雀可不这么认为,她一本正经地说道:“小姐你想想,咱们是去谁的喜宴,三小姐啊,她可是一向和您不对付的,干嘛要给她风头,再说了,这件亲事是好是坏还说不定呢,您只是去看个戏,顾忌那么多干嘛。” 连清儿长嘶了一口气,觉得红雀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那就左边的这个吧。”她随手一指。 “我也觉得左边的这件好看,可是左边的这个更精致一些。”红雀犯起了难,在自家小姐的外在形象方面,她可是很严格的。 “好了,再贵也没有新娘子的头冠贵,就这个了。”连清儿实在看不下去了,从红雀的手里拿过发钗,自己动手插了上去。 “也是,我听顾妈妈说,三小姐为了风光大嫁,连夜让城里最好的师傅做出了一件嫁衣,连头上的凤冠都用了最贵的材料。”红雀念叨着,“可是外表再光鲜亮丽又有什么用呢,她的内心可一点不光鲜,再说了又不是什么正室夫人。” 折腾半天,她终于将连清儿的发饰弄好了。 连清儿抻了抻脖子,站起身来。 一转头,连一旁的顾妈妈都惊呆了。 连清儿穿着一身妃色掐腰长裙,相近色的外衫上绣着大片怒放的牡丹,栩栩如生,衬着那张美貌无比的脸,显得高贵华丽,肤白身纤,红雀还给她化了一个极具侵略性的妆容,红唇黛眉,乌黑的发被挽成一个优美的发髻,插上了一枚金玉发钗。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连清儿有些奇怪地看着两人。 红雀缓过神来,惊喜地叫道:“小姐,您是在是太好看了!我都看呆住了!” 为了表示自己的经验,红雀还补充了一句,“如果我是个男人,我肯定会爱上小姐的!” 连清儿点了点红雀的额头,笑道:“想得美。” 顾妈妈在旁边点着头,赞同红雀的说法:“小姐这哪里只是滕州第一美人儿,就是放到汴京,我也没见过这么美的人。”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夸得连清儿仿佛天上有地下无的仙女儿。 “我不信,我要问问我儿子。”连清儿转头,看着一直在摇篮里使劲够着头想看娘亲的宝儿。 “宝儿,娘好不好看?” 显然,宝儿看呆的眼神和嘴角无意识流下来的口水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反应过来后,他兴奋得手舞足蹈,伸着手就要抱抱。 连清儿将他抱起来,宝儿在她怀里左扭右扭地看着她,似乎不明白今天的娘亲怎么变了一个样子。 “完了,宝儿不认识娘了。”连清儿失笑。 “咱们小姐长得这么好看,要是以前,提亲的人恐怕就要踏破门槛了,怎么就便宜那个劳什子王爷了呢?”红雀颇有些不满。 顾妈妈笑着拍了她一下,咱家小姐虽然是绝世美人,可人家王爷也不是平庸之辈啊,那容貌气度也是别出无二的。 两人站在一起也是般配无比的。 和宝儿玩闹了半天,连清儿一看时辰,也到了赴宴的时候了。 为了表示这桩亲事的盛大,连家下足了本钱,一早就将连府所在的东林街一整条街道清理得干干净净,红色的毯子从府门一直铺到了入街口。 东林街平日里也算热闹,有不少的小摊贩在这里摆摊挣点小钱。 本来收入就不多,今日还被占了地盘,顿时有人就不乐意了。 “怎么的,东林街是你连家的地盘不成,我在这儿摆摊的都有好几年了,凭什么说不让摆就不让摆!”一个卖饴糖的小贩将担子一撂,十分生气。 “今日我家小姐大婚,这条街不准摆摊!”连府的下人也不甘示弱,一招手,身后就上来了好几个家丁。 这一下更是激起了小贩的怒火,“我管你小姐少爷,挡了我的生计就是不行,我这一担子饴糖挑了半个时辰才到这里,一家人等着我吃饭呢,难道你家小姐成亲,我全家就得饿死不成?” 一旁和他一样被赶走的小贩也加入了声讨,“可不是,我就要在这里摆摊!” 说着还真将箱子一放,开始吆喝起来。 “卖老鼠药了,卖老鼠药了,一颗死一只,一包死一窝,保准让一家老鼠,全部死完!” 大喜日子的,这人满嘴的“死”,实在是晦气。 为首的家丁只得回去问了管家的意思,不一会,带着一袋银子回来了。 他掏出两锭银子,气急败坏地塞到了还在吆喝的男人手里,说道:“老爷给你的,今天别摆摊了!” 一见到那银子,男人顿时就闭嘴了,笑眯眯地接了过来。 “祝小姐新婚大喜,白头到老。” 另一边得了银子的饴糖小贩也连忙“恭贺新禧,早生贵子”。 得了两句吉祥话,家丁缓和了脸色,摆了摆手,继续去清理其他的摊贩。 后面的饴糖小贩喜滋滋地将担子里的糖拿了出来分给周围的人,“今儿个连小姐大喜,我请大家吃糖哈哈。” 众人也笑着接过了。 至于旁边卖老鼠药的,也学着卖饴糖地说道:“那我也请大家吃……啊?” 大家脑海里还回响着那句中气十足的“全部死完”,纷纷表示不必了。 迎亲的队伍还没到,整条街两边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连家这般给面子,恒家自然也是毫不吝啬。 鞭炮从一头响到了另一头。 直到这个时候,恒南林还被蒙在鼓里,喜滋滋地等着迎娶心上人。 自从那日被恒母训斥了之后,恒母就将他关在了书房里,只需他读诗写字,连身边的小厮都换了人。 也亏得恒南林是个忍得住的人,自小被母亲关着读书都习惯了。 直到成亲这一天,他才被放出来,换上了一身大红的喜袍。 第九十八章 画眉可以,给钱 他没想到,幸福来得如此突然,母亲竟然同意他娶连瑾了。 虽然只是妾室,这也是恒母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他又不禁想到了多日未见的柳如是,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虽然见不到面,可他还是偷偷让人给她送了不少东西过去。 等他娶了连瑾,就想办法给如是一个位份,享齐人之福多好。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出发了。 连清儿此时也到了这一个“连府”上。 门口的狮子上挂着大红的绸子,来往的宾客脸上无不挂着笑容。 红雀掀开软轿的帘子,扶着连清儿的手牵着她出来。 甫一露面,周围便响起了无数的吸气声,连鞭炮声都盖不住。 “娘,这是新娘子吗?”有稚嫩的孩童拉着父母的袖子懵懂地问。 “别瞎说,这是连家的大小姐,这可是滕州第一美人!”有人惊艳道。 连清儿露面的时候不多,很多人还停留在“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地步,甚至有很多没见过她,只见过几个美女的人一口咬定她的美名是众人谣传。 可现在,这些谣言不攻自破。 连清儿并未理会这些人的目光,径直走进了连府的大门。 身边有随轿的家丁将准备好的礼递了上去。 连怀一见连清儿,脸上的笑容都收敛了几分,不过还是很亲热的模样道:“清儿来了,快进去,蔷儿和薇儿也在等你呢。” 那笑容,要多虚伪就有多虚伪。 一旁的戚氏更是没什么脸色,她看着连清儿的脸,暗自骂着打扮得这么好看,把她女儿的风头都抢过去了。 “怎么把她也请来了。”她不满地嘀咕。 “好歹都是连家人,不请也说不过去。”连怀这般说道。 连薇大婚,不少亲朋都上门来贺喜,连清儿也见到了许多族里的长辈,听着红雀小声给她介绍着。 “坐在那边喝茶的,是连家族的族老,以前是位教书先生,德高望重,两袖清风。”红雀指着那白胡子白眉毛的老人说道。 两袖清风?也不见得吧,连清儿看着。 身上的衣装虽然样式朴素,可做工精细,布料昂贵,放在一旁的烟斗,成色极好,一看就价值不菲。 连藏在袖子里的手上都带着玉扳指。 连清儿一一认过去,有好几个见了她也只是不咸不淡地打了声招呼。 也是,和连怀关系好的,对她定然没什么好印象。 这边她刚落座,便听到了那边传来的惊讶声。 “四哥,你回来了!”连蔷惊讶地看着进门而来的男子。 连清儿的目光被吸引过去,看着背对自己,看不清面容的男人。 “原来这就是四公子。”她暗暗道,抢了她在徽州的铺子的人,终于看到了。 连沣也是格外地高兴,将自己准备的东西放到连蔷的手里,说道:“虽然我常年在外奔波,但是薇儿成亲我怎么能不回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有些奇怪地转头朝着宴厅的方向看了过去,为何他总觉得有人在看着他。 连清儿收回目光,红雀在旁边向她介绍着这位。 “四公子虽然叫四公子,但是并不是二老爷的孩子,而是他从族里收养的,二老爷这四位公子,只有二公子和三公子是亲生的。” “当初二老爷一直没有孩子,族里便过继了一个孩子过去,就是大公子连宿,现在在汴京,二公子连珏,三公子连盈早夭,剩下的就是这个四公子,不过我听说啊。” 红雀神神秘秘地给连清儿说着八卦:“听说这个四公子表面上是被收养的,其实是二老爷偷偷在外面生的,只是为了瞒着戚夫人,才说是父母双亡的族里孩子。” 这一点确实让人有些怀疑,否则连怀怎么会将徽州偌大的生意交给一个收养的孩子。 在府里人的指引下,连清儿也到了连薇的房间外。 连薇正在房里发着小脾气。 “这梳的是什么头发!重新弄,愁死了!”她大声叫唤着。 连清儿进去的时候,连瑾刚好也在,两人目光碰撞了一下,若无其事地又移开。 房间里已经有了好几个平日里和连薇玩得不错的小姐,几人笑闹着让连薇消消气。 “薇儿,今日可是你的大喜日子,可别生气了,否则亲事会不顺利的。”一个穿着藕粉色衣裙的姑娘说道。 “都是他们手笨,一个头发都梳不好。”连薇嘟囔着。 喜婆站在一边,想催又不敢催。 连薇不满地转头要瞪人,看到了连清儿,心里顿时一堵。 今天可是她的大婚之日,连清儿穿着这一身,不明摆着要抢她风头! 她眼珠子一转,制住了正在为她上妆的红娘,说道:“哎,那个谁,不是说你对女子的妆容很是擅长吗,正好我觉得今日的眉毛画得不够好,你来给我修一修吧。” 连清儿左右看了看。 连薇说的不会是她吧? “清儿姐姐是客人,怎么能让她动手呢。”连瑾在一旁皱眉说着。 连薇有些不高兴:“怎么,不是花娇阁的掌柜吗,我买了这么多胭脂水粉,请她画个眉又怎么了!”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虽说是掌柜的,可两人怎么说也是姐妹。 红娘有些为难地看着连清儿。 “怎么还没好,迎亲的队伍都快来了!”正在这时候,戚氏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哎呦我的小祖宗,怎么还没弄好!”戚氏看着连薇还没梳好的头发,使劲叹气。 “娘,我想让她给我画眉,否则我就不出去了。”连薇仰着头说道。 你出不出去,管我什么事,连清儿感到非常莫名其妙。 见此,戚氏也只好挂着笑容,看着连清儿说道:“清儿,你妹妹一向任性惯了,不如你就帮她画一画吧。” 连清儿慢条斯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说道:“让我画也不是不可以,得给钱,五百两银子,少一分都不行。” 这狮子大开口让戚氏都惊了一下。 “都是姐妹,谈钱多伤感情。”戚氏勉强笑着。 “可现在我先是花娇阁的掌柜,再是姐妹,妹妹方才不还说了么。” 被这话堵了一道,连薇恼怒地说道:“是又怎么样!” “谈感情伤钱,你得拿银子请我画。”连清儿不屑地说道,“还是妹妹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 “你!”连薇被气到,转头对着戚氏说道:“娘!” 第九十九章 想让我动手?给钱 戚氏被这一声“娘”叫得头疼,对连清儿是左右都不想给个好脸色,可在场偏偏有这么多小姐姑娘们,她只得道:“怎么可能,这点钱算什么,等你画好了,我让人带你去账房取银子。” 连清儿一听这话,感情把她当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商贩了。 “那不行,先给钱再画,否则我怎么能确定,二婶您不会贵人多忘事,给忙忘了呢?” 戚氏简直恨死了她这张会说话的嘴,她没好气地白了连清儿一眼,冷声道:“那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给薇儿画歪了,要是画得不好,我凭什么给钱。” 连清儿也不恼,她把手一摊,非常无所谓:“既然怀疑我画得不好,那为什么还要找我,好好的妆娘在这里,妹妹不用,难道不是更信任我的手法?” 说罢她面上有些惊讶地问道:“难道说妹妹是故意想让我出丑?” 她捂住嘴巴:“不会吧?妹妹怎么能这么……” “没有的事!向妈妈,去我房里拿银子。”戚氏青着一张脸,打断了连清儿的话,再让她说下去,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让她丢面子的话。 向妈妈领了话去拿银子,连清儿径直坐下,甚至让红雀倒了杯茶,大有没看到银子就绝对动手的意思。 不多时,向妈妈拿着一沓整齐的银票过来了。 连清儿示意红雀接了过来,红雀接过银票,当着戚氏的面就点了一遍。 “小姐,确实是五百两。” 其实也就是五张一百两的银票,但是连清儿偏偏就要红雀数一数。 戚氏被这一动作气得胸口都闷了起来,难道她堂堂连家夫人,还能少给银子不成,这连清儿实在是欺人太甚! “既然银子已经给了,你现在就给薇儿画。”戚氏带着命令的口吻道。 看见那几张银票她就不舒服,最近府里为了连薇的婚事,开支实在是太大了,本月里家里铺子的收入都用了不说,就连薇那一身嫁衣和凤冠,放到他们家平时,也足够府里几个月的开支。 更别说连薇的嫁妆了,在她原本准备的东西里,又添置了不少的庄子和金银。 是以她才不得不让向妈妈去她的房里拿银子。 那可是她自个儿的! “着什么急啊。”连清儿喝了一口上等的好茶,慢条斯理起来。 “你还想干什么,吉时就要到了!”连薇此时也有些后悔找连清儿的麻烦,可谁能知道她如此傲慢。 “妹妹啊,你成亲需要吉时,可我画眉也要吉时啊,俗话说的好,新娘梳头,恩爱白首,也是要在上轿前三刻时梳,我这吉时眉,就在上轿前二刻吧。”连清儿丝毫不显着急。 可这会儿离上轿哪里还有二刻。 眼间连薇气得都要站起来骂了,连清儿才放下杯子,站起了身。 连薇被激起来的火气生生按捺下去了。 妆娘给连清儿让了位置,连清儿坐下,拿起了桌上的螺黛,端详了一下,说道:“这螺黛不够好。” 戚氏当她又要出幺蛾子了,不耐烦地说道:“这是汴京来的最好的螺黛,要是不行全天下就没有好的了。” 连清儿“哦”了一声,也不再和她争辩。 虽然她存了和她斗一斗的心思,但是分寸还是要有的,要是把戚氏惹怒了,她这戏可就唱不下去了。 戚氏正想着,连清儿要是再敢说一句话,她就直接将她送出去,管他今天什么日子,她就不该给自己找不痛快。 可连清儿没话了,她又被噎住了。 “你快点,我去前厅。”她丢下一句话,扭头气呼呼地走了。 连清儿在连薇桌上琳琅满目的妆品里找了一会,拣出一瓶兰花精油,倒了一点出来,和螺黛混合到一起,等半干不干的时候,才挑起一点,准备给连薇上妆。 “这什么东西。”连薇警惕地看着连清儿手里怪模怪样的东西,怀疑连清儿要害自己。 “放心,让你的眉色更好看,更持久的,我都收了你的钱,难道还会骗你不成?” 连薇这才放下心来让她动手。 连清儿端详着连薇的脸,很快就勾勒出了最适合她的眉形。 只见她手间微动,一笔笔眉色铺下,很快就画了快一半。 连清儿认真做事的时候,目光格外的专注,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连薇眼中几乎化为实质的嫉妒。 离得太近,她能看到连清儿的脸上光洁如剥了壳的鸡蛋一般,毫无瑕疵。 连清儿眨眼咬唇间,脸上一丝细纹都看不见,如同婴儿娇嫩的肌肤一样,吹弹可破。 更别说那双映着她的脸的澄澈眸子。 连薇几乎都要看到自己狰狞的脸了。 “凭什么她有这样一副好皮囊,如同画上的仙女一样,若是我有这般绝色的容颜,我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即便是皇亲国戚,我也是能想的。” 连薇咬牙。 “哎呀。”连清儿忽然轻声叫了一下,连薇顿时紧张起来,难道画错了? “妹妹这里有一个小皰儿,待会儿还要用粉遮一下才好。”连清儿点了点她眉毛上方的一个小包。 旁边的妆娘连忙应了一声。 不多时,连清儿就给她画好了眉,连薇不太敢看,便转过了头,看着连瑾和几位小姐,问道:“如何?” 几个姑娘一看,都呆了一下。 “到底怎么样。”连薇有些急了,难道这连清儿真的敢做弄她? 连薇从妆娘手里一把拿过清晰无比的铜镜,照出了自己的脸。 岂止是画好了,简直是完美,连薇自己都不禁在心里赞叹了一下。 连清儿的手法非常的稳,下笔分毫不差,两边的眉毛被她修饰成了脸上最出色的地方。 “勉勉强强吧。”连薇说了一句,而后又看了几眼镜子里自己。 要是让恒公子看到了,一定会更喜欢她的。 “不用说反话,我对自己的手法非常自信。”连清儿微笑道。 此时反应过来的几个小姐也纷纷夸起来,甚至想要连清儿当场给自己画一个。 “今日可是薇儿妹妹的大喜之日,我就不喧宾夺主了,几位小姐若是喜欢,回头去花娇阁,我们有专门的人教授呢。”连清儿婉拒着。 “好了没有,轿子已经来了!” 第一百章 我搭的戏台 戚氏带着几个喜气洋洋的婆子丫鬟走了进来。 看到连薇的眉,她对连清儿的怨念才消了几分。 不,五百两的眉,想想还是很心疼。 “好了,麻烦几位姑娘去正厅里歇息一会儿喝杯茶吧,等会还要跟着薇儿一起作伴去恒府呢,我这个做娘的,和薇儿单独说几句。”戚氏笑着将几人送了出去。 连清儿便也跟着几位小姐有说有笑地走了出去。 戚氏叫住了连瑾,眼中闪过一丝暗色,而后说道:“瑾儿,我方才来的匆忙,忘记将长命锁带过来了,你去帮我到库房里取一下,那里有人的。” 连瑾不疑有他,转身便走了出去。 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连薇才带着疑惑问道:“娘,长命锁不是一直在这里吗?” 戚氏挂上一副笑脸,走到她的身边,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她是个新丧母的,比较晦气,大喜之日,就不要让她跟着去了。” 连薇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个借口,但她也没有说破。 戚氏走到连薇的身边,先是夸奖了一番连薇的妆容,而后便嘱咐了几句。 “薇儿,嫁给恒公子,你就是恒家的人了,记住,一定要懂得拿捏人心,只要你能制住连府的人,无论你的位份高地,别人都不会因此轻视你。” 连薇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一边从梳妆台最下面的屉子里拿出一个盒子,赫然就是之前放皮子的盒子。 她打开了盒子,伸出自己的手,将皮子周围涂上一圈药水,然后贴在了自己的伤口上。 不愧是她花重金买的,附上去不仅看不出原来的伤口,甚至还有掌纹。 “这个东西真的没问题吗?”戚氏有些担心地问道。 先前她也不知道这个,直到昨日她还在愁如何将连薇的伤口遮住,没想到连薇早就准备好了。 “不会有事的,这个皮子上的药水无色无味,粘性极强,只能用这边的药才能洗下来,没有人会发现的,回头等伤口好了,我再取下来就可以了。”连薇细细地将皮子和自己的手掌严丝合缝。 “好了,娘也没有什么要叮嘱你的,只要你过的好就好了,娘将大部分的嫁妆都给了你,在恒家千万不要过得紧巴巴的,该收买人的时候一定不能手软,一定要先在恒府站稳脚跟。” 戚氏不断叮嘱着连薇,直到外面的丫鬟敲门提醒了好几次,才让人将门打开。 “新娘子,该盖盖头了。”满脸堆笑的喜婆将一旁的龙凤盖头拿过来给连薇盖上。 连薇站起身,又忽然想到什么一样,从一旁的小瓷瓶里倒出一颗药丸,快速塞进了嘴里。 “又在瞎吃什么,等拜了堂再说。”戚氏没有看清,只以为连薇饿了吃糕点,又说了两句。 连薇不语,方才连清儿说起她脸上皰子的时候她就有些着急了。 这东西也根治不了,她一上火的时候就会长,只能靠吃药保持着。 一想到这里,她又开始眼红连清儿的皮肤了。 连清儿站在正厅里,看着喜婆将连薇扶出来,连怀和戚氏坐在上座,喝了连薇的茶,两人开始抹起眼泪来。 这是出嫁的规矩,拜别父母亲人。 连薇向着周围座上的人一一拜别,轮到连清儿的时候,她也跟着说了两句吉祥话。 “愿妹妹婚姻美满,一生顺遂,早生贵子。” 不管这话由不由衷,该说的还是要说的。 按理说下来应该是连蔷,可是这会儿竟然找不到人了。 “去问问,小姐去哪里了。”连怀皱着眉头,不悦地吩咐。 “许是妹妹要出嫁,蔷儿心中不忍,来得迟了。”戚氏见此连忙打圆场道。 幸好很快连蔷就赶了过来,拉着连薇好是哭了一会儿,这才作罢。 连蔷看着周围的亲人好友,除了远在京城的大哥,其他的人都在,都在给连薇送亲。 哦,少了一个连瑾。 话说连瑾听了戚氏的话去库房里,可到了那里,没见到长命锁,倒是见到了两个身强体壮的家丁,她就知道自己中计,今天走不成了。 “三小姐,夫人让我们带您回院子里。”两个家丁一左一右地拦在库房门口。 “我知道了。”连瑾平静地说道。 恰好这个时候,连蔷从库房里路过,见到了被困住的连瑾。 她也知道这是戚氏的吩咐,便不打算再管,去前厅要紧。 连瑾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道:“姐姐,我去库房里看了看,好东西都不在了。” 连蔷状似不在意,可在周围没人之后,她还是鬼使神差地进了库房,打开了戚氏平时放贵重物品,不让她们进去的地方。 一层层的雕花架子上,不少地方都空了下来。 经过一个嵌着金丝的楠木架子时,连薇停了下来,三层的架子上空空如也。 可她记得,曾经有一次,她跟着戚氏到库房里清点物件,在这里看见了一把象牙制的扇子,她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 这把扇子的扇骨莹白温润,扇面用薄薄的玉石雕刻了一副镂空的美人图,还镶嵌着绝美的宝石。 “这把扇子,曾经是前朝皇后最心爱的物什,花费了雍朝内外无数的能工巧匠,上面的每一处雕刻都用心至极,这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戚氏有些得意地对着连蔷说道。 这是她的嫁妆中最有价值的东西。 “放心,蔷儿,这么好的东西,娘一定会留给你们做嫁妆的。” 连蔷还记得戚氏这般说道。 可它现在不在了。 连蔷其实没有那么失望,她已经看透了。 世界上没有一个母亲的心是对半分的。 …… “小姐,咱们真的要跟着去恒府吗,我怕等会儿太乱,伤到您啊。”跟着送亲的队伍一起出门,红雀有些不放心地看着连清儿说道。 到时候又是哭又是闹的,万一小姐被迁怒了,实在是得不偿失啊。 “去,怎么不去,不然到时候怎么看到这出好戏呢?”连清儿疑惑道。 她做了这么久的谋划,为的就是这一出戏,自己亲眼看到,和被人口口相传到耳朵里的感觉可不是一样的。 “那,那咱们多带两个人!”红雀握拳。 第一百零一章 登堂入室 恒南林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走过长街,周围花团锦簇,不断地有人向他贺喜。 “恭喜恒公子贺喜恒公子!新婚大喜啊。” 他也一一拱手回应,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有些紧张地扯了扯身上的红绸。 他有几分期待,这可能是他今生唯一的一次成亲。 侧夫人和妾室不同,是入了户籍的侧妻,在没有正室夫人之前,侧夫人就是最大的。 远远地有孩童的欢笑声夹杂着鞭炮的喧闹声,越来越近。 “接新娘子喽!” 恒南林翻身下马,先是和连怀客气地行了礼,接着就站在了门口等待着新嫁娘出来。 今日日头正好,不冷不热,微风拂面。 连薇被扶着踏出连府大门的时候,红盖头的一角被吹开,露出一抹嫣红的唇。 恒南林不禁看呆了。 瑾儿可真好看。 “林儿,愣着干嘛,上去接新娘子啊。”一旁跟过来做伴郎的表哥伸手拐了他一下,揶揄地笑着。 恒南林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向“连瑾”伸出了手。 连薇看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自己的面前,一颗心“砰砰”地跳着,让她觉得有些眩晕。 她将手放在了恒南林的手上,恒南林也看到了她手上的镯子,心中一动,不由得握得更紧。 连薇觉得手心有些痛楚,恒南林握得有些重,可她不能挣开。 尤其是恒南林用温柔至极的口吻说出:“我来接你了。” 花轿被压下,恒南林亲自扶着她走进了花轿里。 周围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 人潮顺着花轿一起流动,聚集到了恒府门口。 等到礼毕,新娘送入了洞房,连清儿才姗姗来迟。 来的路上因为一些事耽搁了,没能看到两家人其乐融融的模样,不过连清儿也不觉得遗憾,毕竟有那么多人见证了的。 连清儿坐在末席,看着一身新郎服,意气风发的恒南林,眼中尽显嘲讽之意。 “怎么,王妃又有什么计划了?”趁着席间走动,周衍竟然溜到了她的身边,猝不及防地问了一句。 连清儿瞪了他一眼,“周公子慎言,我可不认识什么王妃。” 幸好这周围没什么人,没人听见。 “噢噢我知道了,在外人面前不能叫。”周衍一副很懂的样子点了点头。 “那我就私底下叫吧。”他说道。 “什么时候也不能叫,我和他,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连清儿连连摆手止住了周衍大胆的想法。 周衍颇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坐在了连清儿的旁边,继续之前的话题:“那么请问连小姐,今天又安排了什么好戏呢?” 连清儿斜睨了他一眼,道“好戏算不上,只是一出闹剧罢了。” 既然周衍不是外人,她也用不着藏着掖着,说不定之后还有用得上他的地方。 这就是连清儿的准则,能利用的人呢一定不放过。 天色渐晚,酒过半酣,恒南林的酒量还算不错,和人喝了几个来回尚且只有微醺。 此时恒府请来的戏班子已经陆陆续续进来,连清儿看了一会,便起身离开了席位。 周衍又跟了上来,看起来是非要看看连清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谁知连清儿竟然找到了戏班子休息的地方,和一个坐在梳妆台前的女子说了两句话,那女子便站起身,跟着连清儿走了出来。 “这就是你的安排,让一个戏子来捣乱?”周衍抱臂而立。 女子抬头,露出一张婉约可怜的脸。 正是柳如是。 连清儿看了周衍一眼,道:“周公子,不知道的事情就不要胡乱猜测,这一点你可比不上令狐大人。” 问又能问出来什么,还不如乖乖看戏。 “懂,我懂,我不说话了。”周衍自觉地闭上嘴。 连清儿带着柳如是找了一处无人的亭子,周衍很悲催地被赶到不远处放哨。 柳如是今日穿了一身白衣,脸上的妆容经过修饰之后,乍一看和她原本的模样差不了多少,可是又让人觉得,这完全不是从前的柳如是。 其中自然是有连清儿的手笔,她这一手化妆技术出神入化,想要改变一个人的容貌顺手拈来。 这当然也是为了避免被曾经认识柳如是的人看出来,虽然她在林府中露面的机会不多,但总是有人见过的。 “我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接下来就要看你的表现了。”连清儿看着柳如是,说道。 “该怎么做我自然知道,只是连小姐,可不要因此让我竹篮打水一场空。”柳如是的脸上毫无方才的温柔羞涩,目光里尽是冷清。 “本来就是一场互惠互利的事情,怎么会让你吃亏呢,不过我很好奇的是,你为何突然想要进恒府了。”连清儿有些疑惑地问道。 柳如是将头发拢到而后,淡淡一笑,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开口::“那自然是因为我有了筹码。” 说罢她的手落在了并不显怀的肚子上。 连清儿一下就明白,柳如是怀孕了,恒南林的。 没想到她还真是有本事,这才多久,竟然就怀上了孩子。 “原本我也想着,就这样做一个外室,能有些荣华富贵也不错。”柳如是道。 一开始她确实没想进恒家。 可恒南林的好拿捏让她又动了心思,一个女人,且是曾经应有尽有的女人,难道真的甘心失去一切,靠着一些额外的恩惠活下去吗? “恒南林虽然对我不错,但他这个娘的确不好对付,只要她一句话,恒南林就能被困在府里那么久,如果我在外面,迟早会出变故。” 这话确实不错,在恒府里也许日子过的会艰难许多,但是总是有盼头的。 更何况恒南林是如此的好拿捏,只要有这个孩子,她为什么不能再回到像林府那样作威作福的日子? 恒南林不是林谦,他要多单纯有多单纯,没有正室夫人,还要娶一个完全不喜欢的女人。 早已经看透了柳如是野心的连清儿也并没有阻止,恶人自有恶人磨,她只负责铺好前半段路,后面她怎么走就轮不到她管了。 第一百零二章 第一出,外室来袭 “等会我会让人将恒南林带到这里,你只管缠着他,等着恒夫人过来,我也会为你说话。”连清儿这般说道。 “听说你今日还安排了那位连四小姐过来?”柳如是突然问道。“这恒府今日不得鸡犬不宁?” 她到底是不担心,甚至觉得越乱越好。 “这可不关我的事,今日连瑾本来是被戚氏关在府里不准出来的,可连薇却因为一己之私,偷偷将连瑾放了出来,能闹出多大的动静,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连清儿笑得无辜,仿佛这一切根本与她无关一样。 “连小姐,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真的只是一个弱女子吗?”看着连清儿那姣好的面容,柳如是忍不住说道,“你的心机和盘算,让我一个深谙后院宅斗的人都猜不透,我已经后悔当初惹上你了。” 柳如是想起当初因为自己的一点小心思,与那位公子多说了两句话,就被连清儿害得在家禁足,之后更是被赶出了林府。 虽然这其中也有她自己咎由自取的因素,可若不是连清儿聪慧过人,她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快暴露。 眼前这个女人是自己最大的敌人,她的确很恨。 但是柳如是也很清楚,自己斗不过她。 既然如此,还不如聪明地避开。 连清儿回到席间,恰逢恒南林的酒喝到了这一桌,连清儿起身,举起酒杯,看着恒南林,道:“恒公子,虽然你我多有龃龉,但今日是你和我这妹妹的大喜日子,我祝你们携手同心,永不分离。” 这句话让恒南林很是受用,虽然他对连清儿并没有什么好感,但她终究是连瑾的姐姐。 “多谢连大小姐。”他客气地回道,便准备将手边的酒一饮而尽。 “等一下,恒公子。”连清儿伸手拦住他的动作,低声道:“恒公子,话虽如此,但是我还是很遗憾,虽然你与我的妹妹情投意合,奈何天不遂人愿,最后竟然是这样一副局面,也苦了我可怜的妹妹啊。” 恒南林顿时有些不高兴了,这是什么话。 “连小姐,我原本是愿意与你和解的,但是你竟然在我的大婚之日说这种话,实在是让我失望至极,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与令妹定然地久天长。” 恒南林将酒杯一饮而尽,愤愤转身。 “公子。”此时,恒南林身边的小厮有些慌张地走了过来,附耳与恒南林说了几句。 “什么?”恒南林手里的酒杯差点没端稳,挂满笑容的脸上有一丝凝固,“她怎么来了。” 接着,不等旁人继续灌酒,他便向众人一拱手,说道:“各位,不才实在是喝了太多酒,行个方便,各位请便。” 说着,他就转身跟着小厮一起离开了宴席。 没了新郎官,周围的人倒也没觉得无趣,互相推杯换盏起来。 恒南林穿过后花园,在小厮说的地方兜转了半天,一个人都没看见。 正想着该不是被小厮骗了,一抬眼便看见远处水榭边有两个人影推推搡搡着,其中一个更是分外眼熟。 眼见着白色身影就要一脚踏上栏杆,从上面翻下去,发丝飞散,露出半张脸,恒南林才发现,竟然是柳如是。 原本听小厮的通报,对她的到来感到非常不满的情绪,此时已经烟消云散。 恒南林连忙冲到水榭边上,才看到拉着她的那个人竟然是连清儿。 眼见柳如是已经要掉下水去,恒南林顾不得那么多,上前一把搂住柳如是的纤腰,将她抱了下来。 “如是,你这是怎么了。”恒南林焦急地拉着柳如是冰凉的手,捧在了胸口。 一见到恒南林,柳如是的眼泪便“唰”地一下落了下来,她伸出手,抱紧了恒南林,埋在他的肩上,哀哀地唤了声:“恒公子。” 恒南林被这一声叫得心都揪起来了,他一抬头,看到旁边正在整理仪容的连清儿,眸子里满是怒火。 又是连清儿。 每次遇见她都没好事。 “连小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目光不善地看着连清儿,而后又看向柳如是:“还有如是,你怎么到恒府来了,我不是让你呆在在我的给你安排的住处吗。” “恒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连清儿一叉腰,颇有些不满地说道:“我倒是想问问你,先前你从我手里将她救下来,我以为你最多就是给点银子安排个活计,没想到你竟然对人家姑娘这般无理,让她没名没分地跟了你,说出去只怕让人笑话。” 恒南林的脸色也有点不好,他也没想过,柳如是还会再跟连清儿见面。 他一拂袖,粗声粗气地说道:“这是我和如是之间的关系,既然当初你没有选择施以援手,就不应该管之后的事情,我和如是两情相悦,也从未强迫与她,这是她的选择。” 连清儿冷笑一声,无不讥讽:“恒公子,说这些话之前,麻烦你看一看你身上的这通红的新郎服,你既然与她两情相悦,却有为何要娶我家妹妹,白白辜负了这么多女子对你的心意。” 恒南林有些心虚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脆弱万分的柳如是,十分自责。 可今日是他的大喜日子,他也要娶另一个心仪的对象。 男人三妻四妾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只要他能保证,对两人的感情不会偏颇分毫就是。 “我不会辜负她的,先前,如是也是支持我成亲的。” 半晌,恒南林如此说道。 “可是她却在我的面前要投湖自尽。”连清儿指出,“恒公子真的觉得她心里一点妨碍都没有?” 听到这话,柳如是雪白的脸上闪现一丝羞愧,她从恒南林的怀中挣脱出来,对着连清儿说道:“这话是我说的没错,是我自己轻贱了,明明答应了恒公子不要名分,可是还恬不知耻地想要与他见面。” 说罢她的身体更是摇摇欲坠,几乎快要倒下。 恒南林一把抱住她,让她不要想这些傻事。 “恒公子,女子的名节是很重要的,谁不希望自己有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谁不希望站在光明正大地站在自己心爱的人身边,你这话说的实在是无情得很。”连清儿叹了一口气,仿佛有些不忍心。 第一百零三章 以子要挟 “如是,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恒南林不禁问道。 “恒公子,我,我对你其实……”柳如是抽泣着,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你对我儿如何?” 一道威严无比的声音从水榭入口方向传来,恒南林一抬头,便见到恒夫人迈着大步,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她的身后带着好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丫鬟,一过来,便将这个小小的水榭挤满,显得拥堵了起来。 吓得恒南林直接放开了搂着柳如是的手,站了起来。 “娘,您,您怎来了。”他连说话都结巴起来了。 他几乎都忘了,这是在恒府,他母亲说一不二的地方。 “林儿,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还记得吗?”恒母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一身红衣的儿子。 “记得……”恒南林低声底气地说道。 “那你在这里同一个外人女子拉拉扯扯是为了什么!”恒夫人暴呵出声,吓得恒南林身躯一震。 还没等恒南林说话,柳如是率先跪了下来:“恒夫人,都是我的错,是我想要和恒公子见面的。” 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美目里满是泪水,让周围不少人都跟着心软了一下。 可恒夫人是谁,她见识过多少这样的人。 她细细端详了柳如是一会儿,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就是林儿在外面养的那个?” 说罢她的脸色更加不好,指着恒南林就骂了起来。 “我说你三天三头的读书不认真,让你在家里禁足,竟然还想着要传消息带银子出去,原来是被外面的女人绊住了脚,林儿,我是怎么教你的,不要轻信外人!” “先前你擅自将恒家的定情信物送了出去也就罢了,没想到会有这一出,林儿,你不会告诉我,这个你也是真心的?” 恒南林被这质问得有些羞愧,更是哑口无言起来。 恒夫人简直要被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气死,别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励精图治,积极上进,只有她的儿子,不想着考取功名,反而流连脂粉堆,难道她平时都是白教了吗。 今天,她说什么也要将这个女人打出去。 “林儿,外面的宾客可都还等着你去敬酒,你现在就跟我走,这个女人,我会让人送出去的,以后你也别想再见到了!” 恒夫人冷声说道。 “恒夫人,这么做怕是不大好吧?”一直在一旁作壁上观的连清儿突然说道。 “连大小姐,这件事恐怕轮不到你来说,我还有些好奇,为何你会在这里,怎么,这个女人难道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来给他们打掩护了?”恒夫人站定脚步,带着探究的目光看向连清儿。 “自然不是,我与他们也只是一面之缘,可是恒夫人,既然我碰见了这件事情,也应当说两句,难道恒夫人非要做这棒打鸳鸯的事情?”连清儿缓步上前,看着恒夫人说道。 “这算哪门子的鸳鸯,连小姐,别忘了,今日可是令妹和我儿的成婚大礼,你帮着一个外人说话,可别让自家姐妹寒了心。” 她原先怎么没觉得这位连大小姐如此多管闲事。 “帮理不帮亲,我只是见这位姑娘实在是太过可怜,不仅要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娶亲,还要怀着身孕受到别人的指责,想要跳湖……” 她的话还没说完,恒夫人和恒南林的脸色就变了。 “你说什么!” 两人同时开口,一个惊喜,一个错愕。 恒夫人的目光落在柳如是的肚子上,脸上阴晴不定。 恒南林仿佛被从天而降的石头砸懵了脑袋,也是不敢置信地看着柳如是。 周围的仆人听到这话,也无不露出惊讶的眼神,不过很快一个两个就低下了头,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夜风微凉,这一出水榭安静得出奇。 “我说的是这位方才要投湖自尽的姑娘已经有了身孕。”连清儿再次复述了一遍。 柳如是低下头,伸手抚上自己的肚子,嗫嚅道:“恒公子,如是原本是不想告诉你的,这个孩子不该来,我原本想,见你一面,只见你一面,我就自尽,可是……” “如是,你有身孕了,我要当父亲了!”恒南林一脸的兴奋,甚至不自觉地搓了搓自己的衣摆。 “林儿!”恒夫人呵斥一声,让他从美梦中惊醒过来。 “这个孩子不能留。”恒夫人一声令下,身边的几个婆子上前一步,就要将拉在一起的两个人分开。 “你赶紧去前厅,这里的事情你不要管了。” 实在是麻烦,在外面养外室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连孩子都有了,这让恒家的脸面往哪里放。 恒南林哪里肯放开,他笃定只要现在他放开柳如是的手,他就再也见不到她和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孩子了。 “娘,她已经有了身孕,是您的孙儿,怎么能赶她走呢,我要纳她为妾!”恒南林一脸的坚毅。 恒夫人简直要被自己的儿子气笑了,他当真以为自己的底线是无穷尽的吗?求着她非要娶一个跋扈的女人也就罢了,现在还想纳一个根本不知道来历的女人为妾。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下来,此时已经过了不少的时间,连宴厅里的人都等得望眼欲穿,纷纷猜测这个新郎官到底去做什么了。 要是平时,恒夫人也不用这般纠结,直接让人将柳如是拉下去就是了,可连清儿在这里,当着外人的面她不好动手。 可让她现在开口答应让这个女人留下来,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其实恒夫人,这件事也没有那么麻烦,恒公子迟早是要开枝散叶的,多一个孩子又有什么妨碍,大不了等孩子生下来,再给侧夫人养着就是了。”连清儿给出了一个不错的建议。 “做梦,凭一个不知道来路的孩子,就想搭上我恒家,未免想的太简单了。”恒夫人咬定了不肯松口。 “林儿,这件事今天我们就不要争论了,你成亲,这个女人先扣押在府里,过后再说。” 最终,恒夫人下定决心。 “不,娘,我知道您不喜欢如是,可是这个孩子是无辜的,我不能让您打掉他。”恒南林揽住柳如是,说什么也不让恒夫人将柳如是带走。 他就是要借着有外人在场的时候,让恒夫人表态。 第一百零四章 终于答应 即使他对连清儿也没什么好感,可这个时候,她反而成了柳如是和孩子的一个临时庇佑。 他母亲最是好面子,从来不愿意做出什么让外人看笑话的事情。 连清儿为什么待在这里,自然也是有她的计较。 首先就是为了让柳如是站稳脚跟。 换成任何一个和柳如是没有关系,不会为她说话的人,此时恐怕是巴不得恒夫人赶紧将这烂摊子处理了。 柳如是想要扛着恒夫人的压力进恒府难如登天。 “连小姐,于情于理,你都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插手,难道这女子和你有什么渊源不成?如果没有什么关系,今日的宴席在前厅,麻烦你移步尊驾。”恒夫人不理会恒南林,转而对连清儿发难。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你没什么立场的话,就赶紧走。 “恒夫人可能不知道,这位姑娘曾经与我也有一面之缘,她是云州来投奔亲戚的,可惜亲戚早就搬走了,无可奈何之下流落街头,当初我见她可怜,便请她吃过一顿饭,只是我终究人微力薄,不能送佛送到西罢了。”连清儿早知恒夫人会说,早就准备了一套说辞。 “只是后来她和恒公子认识,成了恒公子的红颜知己,我却是不知道的,不过看恒夫人今日的态度,我不免为她心痛,本就是孤苦无依的一个弱女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依靠,却要活生生被恒夫人逼死……” “连小姐慎言,我从未说过要将她逼死,只是她这般不明身份的人,擅自勾搭我儿,我怀疑是别有用心,亦或是和什么人勾结,想要摆我恒府一道。” 恒夫人锐利的目光从连清儿和柳如是的脸上扫过,又缓缓看向自己的儿子,眸子里疑云密布。 她还是觉得有些蹊跷,这女子是如何进到恒府,又恰好当着连清儿的面投湖。 “恒夫人的意思难道是我和令郎勾结起来,想要趁着今日,让您将这个妾室认下来?”连清儿皱着眉,似乎觉得她的想法有些不可思议。 “先不说恒公子与我妹妹的关系,就是我帮了恒公子,又有什么好处呢,况且我和恒公子之前还有些矛盾,怎么说我也不能帮他吧?” 被连清儿抢白了一顿,恒夫人有些不高兴了,她说的当然不是自家儿子和她勾结,而是这个女子。 可听了这话的恒南林,还真的以为母亲觉得是自己拉着连清儿来逼迫她的,连忙道:“母亲,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孩儿发誓,连小姐与我和如是绝对没有任何串通,如是来找我,也是迫不得已。” 恒夫人觉得这个儿子真的不够聪明,被人算计了还傻乎乎地帮着人数钱。 可恒南林就是认定了。 连清儿一个和自己有仇的人都来帮自己说话,那他做的肯定没错。 “母亲,林儿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忤逆过您的意思,一直遵守着您的吩咐,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可现在儿子已经大了,我想自己做主,我想留下如是。”恒南林郑重地给恒夫人磕了一个头。 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他想说的是,自己已经成亲了,就不能被拘束着了。 恒夫人虽然对儿子十分严厉,可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如今这个挨打的不愿意了,她的鞭子便也挥不下去了。 “你当真不后悔?”恒夫人看着儿子,最后一次确认道。 “儿子不后悔,等成亲之后,我就去参加会试,进京赶考,定然能为爹娘挣得荣光。”恒南林的目光里满是坚毅,对着恒夫人许下誓言。 见此,恒夫人也不再说什么。 “罢了。”恒夫人深呼吸一口气,也不知道这个女子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不过。 恒夫人的心情又有些微妙了。 连家的那个跋扈的丫头,她正想着找不到合适的人和机会去磋磨,若是这个女子能和她分庭抗礼,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法子。 先前连小姐不是说过,这个女子是云州乡下来来的,回头她让人去查一下,若是清清白白没什么依靠,留在府里就是她唯一的出路。 “晴空,将她带下去安置,找个大夫给她瞧瞧。”恒夫人一甩衣袖吩咐下去,“林儿,这边没什么事情了,记得去前厅招待客人。” 柳如是被待下去,恒南林依依不舍地看着她的背影,心头的大石头也落了下来。 他也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这么顺利,想来竟然还有些不可思议。 好半晌他才转头,对着连清儿一拱手,道:“今日的事情,多谢了。” 这连小姐也是古怪地很,对自己的妹妹那般苛待,却对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如此上心。 “恒公勿要言之过早,今日只是我碰巧遇见了,不忍心看她带着孩子颠沛流离而已,况且你已经失去了一个心爱之人,想来也更能体会到和意中人在一起是多么难能可贵。” 恒南林这次却不像之前那样,觉得连清儿是在诅咒自己。 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不等他深究,连清儿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就消失在了夜幕里。 按捺住心中的疑惑,恒南林再次回到了宴席上。 久等的亲朋好友更是一拥而上,一口气给他灌了不少的酒。 隔着两张桌子的恒母面上波澜不惊,和几位夫人其乐融融地交谈着。 “没想到这么快,林儿都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了,当年还是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有夫人感慨。 “还得是恒夫人教子有方,恒公子年轻有为,看看我家那小混蛋,到现在根本就没有收心,一天到晚就想着吃喝玩乐,给他说一门亲事都不乐意。” “哪里的话,令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只不过孩子嘛,终究是玩性大,慢慢教就好了。”恒夫人笑得舒心,一边有些自豪地看着不远处的恒南林。 除了今日的一点小事,她这个儿子确实没有给自己丢脸。 能教导出这样的儿子,也证明她确实有几分本事。 正说着,门口却是出了变故。 有女子的哭喊声隐隐传来,在场的宾客一滞,不由得停下动作细细辨听。 第一百零五章 真正的正室 恒夫人有些不悦,她起身就要去看,一边招来小厮询问。 “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小厮一脸慌乱,可周围人多,他只能尽可能压低了声音,道:“夫人,连家的四小姐闯进来了,说,说要见咱们公子。” 一听到又是连家的姑娘,恒夫人的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 “四小姐不是那个妾室生的吗,她有什么事找林儿。” 就在恒夫人还想着究竟所谓何事的时候,外面的动静已经越来越大了。 恒夫人想着去会一会这女子,却又听到小厮惶恐地说道:“怕是为了咱们公子来的,方才小人听了一耳朵,连四小姐说她要问问咱们公子,不是说好要娶她……” “什么?”恒夫人脸色一变,当即说道:“拦住她!” 难道又是林儿惹下的桃花债。 为了让今日的婚事顺利举办,她已经捏着鼻子认下了一个侍妾,这又冒出来一个,真当她恒家是纸糊的不成? “让人盯着公子,不要让他出去!” 外面的动静自然也引起了恒南林的注意,他频频向着外面看过去,一边想要问身边的小厮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小厮一个字也不敢说,且两人一左一右地将恒南林困在中间,让他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 “哎呦恒兄,我来敬你一杯!” 旁边伸出一双修长的手,周衍端着酒杯插了进来,他一副很是熟稔的模样,搂住恒南林的肩,将他压到了一边。 “我和你们公子说两句话!”他一挥手,让两边的小厮走原地。 一边说还一边挤眼,仿佛要说什么悄悄话一般。 恒南林只觉得莫名其妙,他和这个人也不熟啊。 “恒公子,外面似乎有一位女子在等你。”周衍端着酒杯低声说道。 恒南林一惊,还以为周衍发现了柳如是,当即面色便有些不自然起来。“没有的事,怎么会有人来找我,周兄看错了罢。” “可是我看那女子口口声声说要见你,说要问你为何负了她,多可怜啊,但是被人堵住了嘴要拉出去,我方才还见到令堂出去了,估计要将她打出去了。”周衍面色严肃,看着恒南林似乎在说他怎么如此冷血。 恒南林大惊,以为恒夫人出尔反尔,要将柳如是赶出去,当下便急了。 他将周衍一推,就朝着外面走去。 两个小厮赶紧上前要拦住,可周衍不知怎么地一摔,绊住了两人。 恒南林绕过宴桌,朝着门口就冲了出去,一抬眼便看到自己的母亲正指使着人将一个纤弱的身影拉走。 恒南林从未像现在这般愤怒,母亲怎么能这样做! “住手!”他大喝一声。 众人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纷纷看了过来。 被人拉着往外面走的女子此时也恰好转过身来,露出一双愤怒含悲的眸子。 原本愤怒无比的恒南林只觉得如坠冰窖,浑身冰凉起来。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那张清秀的脸庞,是连瑾。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瑾儿。 他呆愣在原地,半抬起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中。 瑾儿在这里,那洞房里的那个“新娘”到底是谁? 恒南林只觉得脑中有一根铁杵,将他的所有思绪搅成一团乱麻,纠缠至死。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娘……”他看着连瑾,没有勇气去唤她,只能叫了一声恒夫人。 “林儿,这里没你的事,赶紧进去!”恒夫人有些忙乱地想让恒南林离开这里。 “娘,瑾儿不应该在洞房里吗,为什么会在这里?”恒南林喃喃地开口,目光呆滞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恒夫人直觉头皮一麻。 其实她也是前两日才知道,自家儿子想娶的不是连薇,而是连瑾。 可既然这个错误已经铸成了,就只能错下去,不能让恒家丢了人。 于是她下定决心,不能让儿子知道这件事,直到洞房的时候,到时候,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就由不得他反抗了。 可方才经过那个女子的事情,恒夫人突然有些不确定,恒南林会不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了。 “娘你说话啊!”恒南林大吼一声。 恒夫人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这里是恒府的前门处,无论是外面看热闹沾喜气的,还是里面吃宴的,都能看到这边的动静。 门口还挂着大红的灯笼,百日里鞭炮的红色残渣还留在地上。 这副场景又显得那么可笑。 “恒公子,需要我来告诉你吗?”连瑾一把挣脱了家丁的手,扯掉了嘴上的布团。 她看着恒南林,面无表情。 “因为你娶的,是我的姐姐连薇。” 连瑾一步步走向恒南林,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他的心上。 “你曾经说过会娶我,会和我白头到老,可现在,你食言了。” 她伸手,将他胸口上的红色绸花一把扯下。 不少宾客已经逐渐围了过来,看着这一出闹剧。 恒夫人只觉得一股气血朝着头顶翻涌而上,让她眼冒金花,失去思考能力。 “不是的,瑾儿,不是的,我想娶的是你啊。”恒南林徒劳地解释着。 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母亲应允了他,帮他去求了连家的亲,难道不是连瑾? 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又是谁。”有人小声地问了起来。 “好像是连家的庶出的女儿。” “可连家不是要将那个连薇嫁给恒公子吗,难道这个也喜欢恒公子?” “二女争一夫,啧啧,这连家也真够无耻的。” “我看未必,看这模样,这恒公子对这姑娘也用情颇深,没准儿是恒家做的好事呢?” …… 一句又一句难听至极的话传到了恒夫人的耳朵里,让她几乎站不住,耳边嗡嗡作响,感觉浑身的力气都在慢慢流失。 恒家老爷从人前走出来,看这自己的夫人和儿子,满眼的怒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要被这娘俩儿弄糊涂了。 可这件事谁又能理得清楚。 “去连府,将连夫人连老爷给我请过来。”恒老爷一声令下,门口的家丁马不停蹄地出了门。 “都进去说,在这里让人看笑话,成何体统!” 周围全是看热闹的人,恒老爷更是不悦。 见恒老爷的脸色不好,宾客也非常识趣地准备告辞。 “连瑾,你这个贱人!” 远处回廊传来一声女子的怒喝。 第一百零六章 一出闹剧 连薇本在洞房中等待着恒南林,心中还幻想着未来甜蜜无比的生活。 “以后我就是恒府正经的女主人了,以往那些和我不对付的什么小姐姑娘,定然是嫉妒得要死了,我倒要看看她们怎么酸我。” 忽然间房门被急匆匆地打开,一个陪嫁的丫鬟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急什么!皮痒了吗。”连薇被打断了思绪,不耐烦得说道。 她盖着红盖头,又一天没吃东西,本就饥肠辘辘,攒了一肚子火,又见到这毛手毛脚的丫鬟,顿时不高兴起来。 “小姐,小姐不好了!”丫鬟顾不得那么多,急的团团转。 “奴婢方才在外间,听到有人说,连瑾小姐闯进来了……” 听到这话,连薇一下就站了起来,面色大变。 连瑾怎么来了! 连薇从心底升起一股危机感。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一把掀开面前的红盖头,扯着丫鬟的衣领连声发问。 “然后,然后夫人就去了,可是咱们姑爷也去了,现在外面乱成一锅粥了!” 这还得了,今日到底是谁的婚典! 喜婆在旁边急得跺脚,想要将连薇的盖头再盖回去,一边宽慰着:“哎呀少夫人莫慌,咱们夫人公子定然是有主意的,您就不要管了,乖乖待在这里,等着姑爷来掀盖头罢!” “要是提前掀了,这是不吉利的,以后您的生活可就不美满了!” 连薇的脸色扭曲起来。 美满?若是她今日不出去将连瑾收拾一顿,这以后的日子定然是美满不了的。 连薇在房间里左右环顾一周,目光落在了旁边剪烛花的剪刀上,不由分说地一把拿起缠着红绸的剪刀,抬腿就跨了出去。 一路上见到她的人无不仓皇想要阻拦,可又忌惮她手里的剪刀,统统被吓退。 “林儿,你就非要在今日将这件事闹到如此境地吗,听娘的,先成亲,之后再说!”正门前,恒夫人摆着手,试图让自己的儿子冷静下来。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恒南林转眼看着自己的母亲。 “林儿,这是误会,你当初求娶的是有了你信物的连家姑娘,我便以为是连三小姐,她带着咱们家的镯子,于是便提了亲,可我也是现在才知道你中意的是四小姐。” 恒夫人扶着额头解释道。 这个说法倒也让不少人能接受。 “可是我要娶的是瑾儿,不是什么连薇!”恒南林大声道,“既然如此,这亲不成也罢!” “林儿!不要冲动,事情已经造成了,三小姐已经嫁给你了,就不要想那么多,她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恒夫人脸上挂不住,只青着一张脸。 听着似乎是上天注定他得不到连瑾一般,恒南林脸色灰败。 “可真是一出好戏啊。”连清儿站在人群里,似是赞叹地说了一句。 不少人将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恒南林更是心中一紧。 “连小姐,慎言,这件事已经和你无关了。” 若是让连清儿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他可就名声尽毁了。 “怎么与我无关呢?这当事的两位都是我的妹妹,恒公子怕是不知道,当初你和我二妹妹订婚的时候,还是我为你们证得婚呢。” “可我倒是没想到,这竟然不是一出好姻缘,事到如今,恒公子还看不出来,这一切,都是恒家和连家串通起来,坑骗你的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周围有人问起来,尤其是恒家族内的几个老人,均是一脸的疑惑。 “自然是因为,这桩婚事原本就是错的,恒公子想求娶的是连瑾,而恒夫人看不上连瑾的身份,可连家事先就已经将消息放了出去,言道连薇已经和恒公子情投意合,为了保全面子,恒夫人将计就计,直接提了亲,可怜的恒公子被蒙在鼓里,一直到成亲的这天,才知道自己的娶的不是心上人啊。”连清儿似是叹息地说道。 “不可能,娘已经说过了,只是因为一场误会,只要及时止损,我就可以……” 直到这个时候,恒南林还做着能够退婚重娶的美梦。 “恒公子,你觉得,以令堂对你的控制心切,你和连瑾的事情真的会被隐瞒得这么好?”连清儿打断他的话,看着恒南林的脸色变得精彩纷呈。 事实是什么? 事实就是,这一切都是恒夫人的计策。 什么提错了亲,娶错了人,要面子,都是假的。 恒夫人早就知道和恒南林交往的是连瑾,可少年心性,她也知道,想让这对野鸳鸯直接断绝关系是不可能的。 连瑾身份低微,她不可能答应这门婚事。 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让恒南林娶了别人,这个人还得是她最亲近的人。 至于到底是连家的谁,在她眼里,连薇和连蔷都没有区别。 既然连薇撞上了,那就是她了。 “不,不可能的,母亲怎么会这般……” 恒南林的最后两个字没有说出来,可众人都知道,这是在说恒夫人恶毒。 “不信你问问恒夫人,问问她身边的婢女,有没有派人查过连瑾,查过你那双定情信物的下落?” 恒夫人当然查过,恒南林带在身上的东西少了一件,她都非得知道下落。 更何况是这么重要的东西。 知道他将信物送出去后,恒夫人第一时间就派人调查了,知道自家的儿子和连瑾勾勾缠缠。 可她就是不动声色,看着他们私定终身,还向往着光明的未来。 恒南林没有勇气再去质问恒夫人,他不愿意将自己的母亲想成一个工于心计,步步为营的人。 “今日的亲,不成了。”最终他也只是无力地垂下手,轻轻地说了一句。 “不可能,林儿,你还记不记得今日发生了什么,为娘已经给你做了最大的让步,你若是还这般胡闹下去,你知道后果的。”恒夫人忽然说道。 府里还有一个柳如是,恒南林势必跟她闹不下去。 “今日你可以放弃这桩婚事,反正我恒家的脸也丢尽了,但是有个人,必死无疑。” 第一百零七章 拿她来威胁 恒夫人这番话让很多人摸不着头脑,难道这恒公子还有什么把柄在自己母亲的手上? 恒南林脸色一白,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有些心虚地看了连瑾一眼,无力开口:“可是……” 他本以为自己能享齐人之福,在这同一天堂堂正正地拥有连瑾和柳如是,可没想到,他如今得在这两人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连清儿没说话。 她笃定,恒南林会因为这件事,不敢和连薇和离,他们两人会一直磋磨下去,一辈子折磨彼此。 就在场面陷入僵持的时候,连薇冲到前厅。 她见到了她的如意郎君,满目悲切地看着庶出的妹妹,一旁是被人扶着,显然气得不轻的恒夫人。 众人纷纷回头,一看那由远及近的红衣凤冠,不是今日的新娘子连三小姐是谁? 宾客虎躯一震,突然间就不想走了。 任谁遇见这样的事,都会忍不住想要看热闹的心。 “薇儿,你出来做什么!”恒夫人一见到连薇,更是气急攻心,这一家子,还觉得这里不够乱是吗。 恒南林见到连薇一身红装,更是绝望无比,望向她的目光里充满了陌生与厌恶。 被这眼神刺激到,连薇有些慌乱地将手里的剪刀往身后藏了藏,唤了一句。 “夫君……” 他们是拜过堂成过亲,就差洞房的夫妻。 “我不是你的夫君。”恒南林冷着脸,撇过头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连薇。 连薇尚且不知道恒南林想娶的根本就不是他,只是对他上花轿前和如今截然不同的态度感到不解。 “夫君,怎么了,是不是连瑾这个小贱人说了什么,你不要听她的……”连薇试图上前拉住恒南林的衣袖,却被一把拂开。 于是她又转头看向连瑾,眼神不善,质问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过来做什么,今日是我和恒公子的亲事,你还要来捣乱不成,就算你和恒公子曾经有过什么,恒公子如今要娶的也是我!” 说罢她看着连瑾身边的奴仆,骂道:“你们一个个干什么吃的,赶紧给我把她赶出去啊!” 她到底是新嫁女,还指使不动府里的人,这一声令下,无人敢动。 “连薇,你闹够了吗?” 连瑾打破了这沉寂的场面,向前走了两步,看着连薇这一身价值连城的衣饰。 “你可知道,恒公子一开始想娶的,就是我,而你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 心中埋藏许久的猜忌此时被证实,连薇颜面尽失,可她又怎么会承认。 “你胡说什么,我们两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恒公子三书六聘迎娶的,这中间不可能出问题,一定是你,嫉妒我嫁给你心仪的恒公子,才在这里大放厥词!” 连薇大声地说道,试图掩盖内心的慌乱。 她也不知道,恒南林早就将这件事说了出来,她的狡辩让她越发像个小丑。 “是真是假,你问一问恒公子便知道,那定情信物是送我的,与我私会的是他,我的发带是给他绣的,我们在一起一载有余,那个时候,你甚至都还没见过恒公子,连薇,你说的,到底是谁抢了谁的姻缘?” 不等连薇反驳,连瑾再次开口。 “你仗着你是正室生的,对我百般刁难,将我当做丫鬟奴仆一般驱使,克扣我的吃穿用度,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吃了上顿没有下顿,连下人都不看不起我!” “而你呢,你是天之娇女,生下来就什么都有,为了你的婚事,连我的亲生母亲病死,都只能草草地用席子一裹,丢在乱葬岗里,因为不能冲了你的喜事,你毁了我,我为什么不能毁了你!” 她声泪俱下的控诉让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原来不仅仅是这恒夫人算计了人,这二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灯,我说呢。” “这下可闹大发了,巴巴地贴上来,没想到还被嫌弃!” “看她之前又是炫耀又是得意的,还以为真的能飞上枝头当凤凰,没想到不仅只捞了个妾室的位份,还是从妹妹手里抢过来的。” 周围的嘲笑如同实质一般灌进了连薇的耳朵里。 讥讽,不屑,这是她惯常对别人使出的手段。 今天落在了她的身上,才知道有多令人痛苦。 她不曾想过有朝一日,她被扯去最后一丝遮羞布一般,放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将她从头到尾地批判,审视。 她有什么错,她只是想嫁给恒公子,她什么都没有做。 要错也是连瑾的错! 想到了这一点,连薇看向连瑾的目光就变得恶毒起来。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今日来捣乱,我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就是一个灾星,克死了自己的娘,还要害我们!”连薇尖叫一声就要上去打连瑾。 周围的丫鬟婆子连忙去拦。 场面乱做一团,连纠结万分的恒南林也上前拉住连薇,免得她伤到连瑾。 连怀和戚氏气喘吁吁地坐着马车赶过来的时候,恰好就看见了这样一副场景。 连薇和几个仆人纠缠在一块,面前是被挤得东倒西歪还倔强站在原地的连瑾。 周围还有许多围观的人。 “我的儿!”戚氏大叫一声,连忙上去,就要心疼地抱住连薇。 可连薇心中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连瑾从这里消失。 她心中埋藏许久的偏执又冒了出来,将她整个人浸在其中,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 就如同那天她在连瑾的手里见到绣着“恒”字的发带一般,她奋不顾身地想要除掉连瑾。 脑子里面似乎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怂恿她。 “别拦着我,我要杀了她!”连薇双目通红,脖子上青筋暴怒,所有人都被她的形容吓了一跳。 周围的宾客都走得七七八八,个别流连的也直接被连老爷扫地出门。 热闹还没看够! 手忙脚乱之间,连薇的手碰到衣袖里冰冷的剪刀。 几乎是立刻,她就将剪刀抽了出来,冲着前面就是一通挥舞。 “薇儿,你冷静一点!”戚氏排开众人,就要将连薇拥入怀中。 “噗嗤”一声,锐器扎入血肉的声音格外清晰。 第一百零八章 恶人有恶报 连薇这一剪子竟然直直扎在了戚氏的脖子上。 鲜血喷涌而出,连薇举着剪刀,呆呆地看着不敢置信的戚氏。 “薇……薇儿……”戚氏瞪大着眼睛,想要伸手去摸一摸连薇的脸,伸出的手上却满是鲜血。 “还愣着干嘛!救人啊!”连怀的一声暴喝让所有人回过神来。 这一夜注定是无法平静的一夜。 恒府灯火通明,无数人进进出出,天翻地覆。 连清儿被“客客气气”地请出了恒府,连瑾被连怀带走,连薇被关在了恒府,恒夫人恒老爷忙着收拾烂摊子,焦头烂额。 盛大无比的婚事就这般闹出的天大的笑话,不过半日,就传得滕州城沸沸扬扬。 “我说连大小姐,当真要做得这么绝吗,这恒府,似乎也没有得罪你吧?” 茶楼里,连清儿和周衍相对而坐,周衍对她突然冒出来挑起矛盾的做法感到非常的不解。 连清儿不回答,只看着楼下的人唾沫横飞地说着昨日的事情,缓缓地喝了一口茶。 那当然是因为,她从恒家的身上,又发现了一些秘密。 狼狈为奸,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连府现在就算已经焦头烂额了,但是他们肯定想不到,还有一份大礼等着。 恒府。 经过了大半天的收拾,总算平静了几分,恒夫人正在和儿子和解。 官差就带着人上门了。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恒老爷将桌子拍得啪啪作响,吹胡子瞪眼睛地看着面前的一干官差,他们家可没有犯事儿! “恒老爷,得罪了,根据咱们县衙里的犯人供述,前几日的城外杀人事件,和贵府的少夫人有牵连,兄弟们此来是奉了县令大人的命令,要将连薇捉拿归案!”为首的官差甚至将县令的手书拿了出来。 杀人案! 这又是怎么回事! 连薇和杀人案有关系? “此事可当真!”恒老爷问道。 “自然是有证据的。”官差斩钉截铁。 他没说到底是什么证据,恒老爷也不敢刨根问底。 “毒妇啊毒妇,没想到我恒家家门不幸,竟然出了这样的人!和离,必须和离!” 恒老爷和恒夫人对望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疲惫。 其实这若是在连府,官差上门拿人,连怀和戚氏是死都不会让连薇被带走的。 糊涂县官得到了一点线索,就想要马上破案,这才让人上门拿人,只要连怀和戚氏多问两句,他们就不敢动手。 可这是在恒府,况且昨日连薇拿剪刀捅了自己亲生母亲的事情,大家可都历历在目。 “罢了罢了,就当我恒家,和连家八字不合,差爷们,悉听尊便。”恒老爷一摆手,任由他们从关住连薇的房里带走了人。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一夜未睡,披散着头发,凤冠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的连薇大声叫喊着。 “连三小姐,有什么事,上县衙,见了县官大人再说吧,你做过什么事情,你最清楚不过了!”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官差一左一右拖着连薇就往外面走。 “放开我,我要见我的爹娘,我要见我的哥哥!”连薇挣扎着,却被一把扣住手腕,反折过去,痛得她浑身都失去了力气。 她被带走了,恒家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整个恒府上下,唯一哭着喊着要留下连薇的,怕也就剩下连薇的陪嫁丫鬟了。 等她哭着跑到连府,将这件事告诉给连怀一干人等的时候,连薇已经被押到了监牢里。 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听到这个消息的戚氏,嘎嘣一下又晕了过去。 连怀一边看着气若游丝的夫人,一边看着以泪洗面的连蔷,只能将目光放在了连珏的身上。 连珏几乎要被气晕过去。 他设的局,最后竟然落在了自家人的身上。 “珏儿,那可是你的妹妹!她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情,一定是县令大人判错了,你赶紧将你妹妹带回来!”连怀焦头烂额。 “父亲莫急,这件事我一定会处理好的,你和蔷儿照顾好母亲,我去去就回!”说完这话,连珏就出了门。 被羁押的犯人一般第一时间不会被审理,而是在监牢里呆上一段时间。 连薇甚至没有弄清楚状况就被丢进了牢里,她还以为是自己昨日刺伤了母亲的事,犯了不孝之罪。 恒家这一群没良心的,竟然让人直接带走了她。 不过她也并不害怕,连家人一定会救她出去的。 等她出去了,她还是恒家的少侧夫人,他们再不愿意又怎样?木已成舟。 事到如今,连薇对自己的名声已经根本不在乎了,只要她有权有势,终究会将这些人踩在脚底下。 连珏花了不少银子,才打通了衙役的关系,看到了连薇。 “二哥,这破地方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他们竟然敢将我抓过来,你赶紧让他们将我放了!”连薇娇气地拍着牢门,对这里的环境极度不满。 这肮脏潮湿的地方,指不定到处是老鼠蟑螂,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薇儿,你当真不知道你做错了什么?”连珏的脸上也是掩盖不住的疲惫,昨日晚间父亲和母亲走的匆忙,原本想要跟过去的他被留下来招待剩下的客人。 没想到母亲是被抬回来的,通报的下人说是二小姐刺伤了夫人。 他简直恨铁不成钢。 恼火于妹妹的莽撞,他也没有去管,任连薇在恒府自生自灭。 “到底是什么事情啊二哥,是不是我昨天刺伤了母亲,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是想杀连瑾的!都是母亲挡在了我的面前,我才……”连薇皱眉。 对昨日挨了这一剪刀的人不是连瑾,她还是感到非常失望的。 “你到现在还想着杀人?”连珏不可思议地看着一脸天真的连薇,无力感油然而生。 “我……” 她也只是想想,要说杀人,她哪里有连瑾心狠。 “薇儿,听着,你被带进来不是这件事!你实话告诉哥哥,那两个死在城外的人,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连珏深呼吸一口气,觉得这样和连薇说话实在是让人头疼。 听到他提起人命案,连薇一时间没说话。 “这件事情上,咱们应该是被连清儿算计了,她想陷害你一把,不过没关系,我定然不会让你……” 话说到一半,他看着连薇躲闪的目光,一下子愣住。 第一百零九章 万万没想到 “当真与你有关系?”连珏失声吼道。 连薇被吓得一激灵,她看着连珏越来越差的脸色,连忙解释道:“我确实和这两人接触过,但是我绝对没有杀了他们!” 可是连珏分明不信任,连薇急得跺脚。 “我,我就是找他们给我办点事,我给了钱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们了,这件事绝对不是我干的,二哥你相信我,我从小到大连一只鸡都不敢杀的。” 听到这话,连珏才稍微冷静一点。 “那你说,你找他们是为了什么。” 连薇哪里敢说是为了对付连瑾,可是在连珏的逼问下,她还是小声地说道:“我,我就是看连瑾那丫头不顺眼,想找人教训她。” 连珏懊丧地扶额:“你找了两个地痞流氓去教训她?连薇,你莫不是当我三岁小儿,你到底想对她做什么!” 连薇自小就没有被亲人这般恶声恶意过,她觉得委屈极了,将袖子一摔。 “谁让你们不向着我,你若是早点帮我将连瑾赶出去,我怎么会想到这些!” 没想到自己的亲妹妹竟然对自己说出这种话,连珏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难道我们对你还不够好,你要什么有什么,恒家的婚事也给了你,你还想着连瑾那个丫头片子做什么。” 连薇的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缓缓道:“我的眼里就是容不得沙子,我嫁给了恒公子又怎样,哥哥,我现在已经成了全滕州的笑话了,你说如果不是连瑾,我会落到现在的地步吗!” 知道现在,连薇依旧坚持着这件事不是自己的错。 “要我说,这人肯定就是连瑾杀的,二哥,你赶紧让人将她抓回来,我就可以出去了!”连薇连忙说道。 “你有证据吗?” 连珏反问。 “我原本以为这件事和咱们家没有任何关系,可没想到,竟然和你们两个都有关系。” 连珏被气得不行,一把锤在牢门上。 “该死的,我的计划完全被你破坏了。” 现在他不仅要想办法保住连薇,还要想办法将自己摘出去。 是谁将连薇翻出来的自不必说。 只是牢里的那几个,是不能留了。 “二哥,你到底有没有办法,要是一直待在这里,我都要疯了,我要回恒家!我的手好痛!”连薇不满地嚷嚷着。 她原本以为二哥来是为了接她出去,可没想到二哥竟然开始责怪她。 “母亲被你气得昏迷了过去,到现在还没醒,你却只顾着自己能不能出去,连薇,你到底有没有心。”连珏不满地皱着眉头。 “我怎么没有心,只要你花点钱,把我弄出去,我就可以去母亲床前侍疾。” 先前还不觉得,此时折腾了一番,连薇觉得手心痛得不行。 让她的心情更加焦躁。 “等我将事情料理清楚就带你出来,现在你还不能。”连珏这般说道。 连薇前脚刚进来,后脚他就急着捞人出去,是个人都知道这件事和他脱不了干系。 “不行,我要回去,我有事情要做。” 连薇有些心慌,难道二哥今天来不是带自己出去的吗? 连珏不理她,冷着脸头也不回地走了。 任由连薇在身后叫唤。 就在连怀一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头烂额之际。 连清儿却是难得空闲,在花娇阁里又研究了不少的新花样。 最近身边的事情越来越多,连清儿便提了两个花娇阁的丫鬟放在身边,给红雀分担一些。 其中就有容莲。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连清儿招手让容莲上来,仔细端详着她的脸。 果然,在连清儿的调理之下,容莲脸上的黑色印记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变得红彤彤如肉色,看着和原来的皮肤还有点色差。 “好了,你这脸也算是好得差不多了。”连清儿满意地拍拍手。 伤好得快,也少不了容莲自身的努力,别人不知道,连清儿很清楚,她调配的药虽然效果可观,但是对皮肤的刺激也很大,目的就是腐蚀一块块死皮,让它重新长起来。 “你也是能忍,小姐说这个药可疼了,你到底是什么感觉?”红雀也凑上前,看着容莲脸上那块红彤彤的地方,问道。 容莲却露出不在意的目光。“习惯了也就好了,不过确实是有如同针扎一般的感觉,最开始敷上去的时候,经常会痛得晚上睡不着。” 红雀吓了一跳,光是想想这种感觉就决定脸上一痛。 “幸好现在已经过去了,小姐说了,现在开始,你就不用敷这种药了。”红雀拍了拍容莲的肩膀。 “那小姐,之后我要怎么做呢……”容莲期待地抬起头,小姐的本事她是一万个信任的,眼见印记已经消除,她更是期待皮肤完全恢复的时候了。 “先不要着急,你这还要好好养一养,其实外物只不过是辅助,想要让你的脸完全变好,还得靠你本身的恢复能力。”连清儿说道。 这个过程少说也得有大半年的时间,可不能太着急。 听到这话,容莲眼底一片失望,但是她依然不愿意放弃:“小姐,我不怕疼的,我什么都可以忍,如果你有什么……” 连清儿却摇摇头,说道:“容莲,你的脸已经敷了很久的药,是药三分毒,接下来的时间里,你得慢慢等着这些毒素慢慢消失,再愈合。” 有些话说了这些人听不懂,连清儿便想着用通俗一点的话表达出来。 容莲无法,只能低着头接受,她只是花娇阁的一个下人,连清儿愿意帮她去掉脸上的印记已经是她的幸事,花娇阁里那些天价的美容养颜药她也买不起。 看着容莲的脸慢慢变好,连清儿也是分外有成就感,又与她说了几句话,便让她出去。 容莲前脚刚出门,红雀就忍不住问起了连清儿。 “小姐,您不是有不少的美容养颜的药膏吗,怎么不给她用一用啊,难道是没有用吗。” 连清儿摇头,有用自然是有用的。“确实有效果,只不过那些药膏所用的材料太过稀有,容莲她……” 连清儿一句话还没说话,只见得外面人影一闪,不由得止住了话头。 第一百一十章 牡丹园邀约 是她看错了吗? “她怎么了啊?”红雀不觉,一边给连清儿锤着肩膀。 “她脸上的伤要的太多,药材不够,不然用到一半贸然断了,会适得其反的。” 按捺住心中的异样,连清儿继续说道。 她也不是不愿意给容莲用,实在是材料太少了,不够啊。 红雀十分理解,她家小姐一向人美心善,如果有什么做不了的事情,一定有自己的原因,现在她只希望容莲不要因此多想,好好养伤。 “小姐,外面有一张帖子,是齐员外家的小姐送过来的。”白露在外面敲门。 “又是她。”连清儿无奈地笑了一下,“进来吧。” 白露进来,将一张帖子放在了桌子上。 连清儿打开,这齐小姐约她明天去牡丹园赏花。 平日里这些帖子也不少,不过连清儿鲜少应答,一来跟一群深闺女儿家,除了吟诗作对就是互相攀比,实在没意思。 另外一个便是她懒得去阿谀奉承。 不过这几天她心情不错,出门走一走也不错。 第二日,连清儿便坐了马车,朝着牡丹园而去。 这牡丹园据说是某一位雍朝皇帝游访滕州时,觉得此地风景宜人,气候温和,于是便修建了别苑一座,这牡丹园就是那时候开辟的,里面有名花名株无数,不少文人学者,大家闺秀想要一睹风光。 不过等到它终于可以接见外人的时候,已经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牡丹园里百花凋敝,所剩不多。 后来这齐员外将园子买下,又花费数千金寻了不少名贵的花移植过来,让它得以重现当年的几分繁华。 连清儿对花没什么研究,要真说的话,品种她是分不出来,能不能用来做胭脂水粉倒是知道。 连清儿下了马车,齐小姐已经到了。 今日受邀的也不止连清儿,还有不少的小姐姑娘,令连清儿意外的是,连蔷竟然也在。 “清儿姐姐,每次请你出来,都说忙,今日好不容易出来了,可不能那么早走了。”齐小姐齐秋菱拉着连清儿的手分外亲热。 她的年纪不大,比连清儿还小一岁,性格非常活泼,连连清儿都有些招架不住。 不就是给她的母亲解决的多年的小毛病,让她惦记到现在。 “自然是不会的。”连清儿也跟着她笑了起来。 自从有了花娇阁,连清儿的社交面倒是宽阔了不少,今日齐小姐的邀约,来的都是小姑娘,明日要是郭湘和蔺灵茵的场子,来的就都是夫人们了。 连清儿跟着她一一认了几个姑娘,目光便落在了连蔷的身上。 “蔷妹妹今日怎么有空,来赏花呢?”连清儿饱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亲娘还在床上躺着,妹妹还在牢房里关着,她还有心情来赏花。 “近些日子一直闷在家里,母亲怕我觉得闷,便让我出来透透气了。” 连蔷的眼底有深深的疲惫。 她也不想出来,可是父亲一听说今天的邀约里有滕州通判大人的千金,便要求她来和对方混个熟脸,最好是能搭上些关系,也好办事。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作为长女她也必须负起责任。 看着坐在一旁,周围花团锦簇,根本挤不进去旁人的冯楚芝,连蔷也是分外苦恼。 连清儿懒得听小姐们酸唧唧的诗词歌赋,带着红雀走上了小桥,欣赏着这些流觞曲水。 “对了,小姐,你知道连家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看着水榭里强颜欢笑的连蔷,红雀不由得偷笑。 连清儿便顺着她的话问道:“怎么?” “听说连三小姐新婚第二日,就有官差直接上恒家将人带走了,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不过传闻说是因为她刺伤了自己的母亲,犯了不孝之罪。” 连清儿知道这大概是连珏对外放出的消息,毕竟连薇刺伤戚氏也有不少人看到了。 “倒也不全是因为这件事。”连清儿叹一句。 “不过让我意外的是,恒家竟然对这件事不闻不问。” 按说连薇已经嫁给了恒南林,那就是和恒家荣辱与共了,怎么连薇出事,他们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谁知道呢,没准恒家根本就没把她当做自家儿媳。”红雀倒是很能理解。 任谁家摊上这样一个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敢刺伤的儿媳妇,都得退避三舍吧? “二小姐今天来肯定是想找冯小姐走走关系的。” 连清儿不置可否,可看着那一脸倨傲,下巴都要昂到天上去的冯楚芝,也知道连蔷今日不会太顺利。 果然,凉亭里,连蔷正在被奚落。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连家姑娘吗,平日你你们姐妹俩总是一起出来,今日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冯楚芝长得十分貌美,可惜心高气傲,对和自己姿色差不多的姑娘从来都给好脸色。 “薇儿已经嫁人了,当是相夫持家,今日不得空。”连蔷亦是从善如流地回答。 “不过我听说的似乎不是这么回事啊。”冯楚芝哂笑一声,“不过你们家最近也算是非常热闹了,三小姐新婚当日拿着剪刀伤了自己的母亲,第二日便进了监牢之中,到现在还没放出来吧?”冯楚芝又说道。 “这些不过是误会罢了,我母亲已经大好,对妹妹失手之事并不责怪。” “嘴还挺利,要我说,一个恒家,有什么值得你们一家死命地巴结,还弄出个姐妹相争的笑话来,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有脸还出来的。” 连蔷越是低声下去,冯楚芝变本加厉,毫不留情地讽刺着。 旁边的几人均是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连蔷憋了一肚子气却不能反抗,只不断地绞着自己的帕子,就差掉眼泪了。 饶是如此,冯楚芝也丝毫不肯放过她。 “连二小姐,摆出这样一副可怜的模样给谁看呢,这里可没有什么公子哥儿为你出头说话。” 冯楚芝啐了她一口,分外看不惯这幅模样。 齐秋菱此时也看出来一些门道,不过今日是她做东,也只能出来尴尬地打圆场。 “冯小姐,今日大家都是一起出来玩的,不要说这些了,我带你们去看看我父亲新种的牡丹,据说全大雍也没有几株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 比画牡丹 听到这话,冯楚芝才放过连蔷,施施然地站了起来。 齐秋菱挥手让桥上的连清儿一起过来。 连清儿穿着一身浅色衣裙,发髻半挽,眼角含笑,一眼看过去醉人心弦。 冯楚芝心头上的那点酸劲又上来了。 她瞥了连清儿一眼,哼道:“不过是会一点花样而已,谁知道这张脸涂了多少的胭脂水粉。” 被这无妄之灾波及到的连清儿简直一脸懵逼。 不过她也并未讲这句话放在心上。 齐秋菱将几人带到了花钱,众人便开始对着花品头论足起来。 连清儿也是颇为赞叹,这一株牡丹从花朵到叶茎都呈现出一种通透的质感,花瓣层叠美感十足。 不过夸夸还行,作诗是作不出来了。 可巧这个时候,冯楚芝开口了:“既然大家都觉得这花好看,不如大家来比一比,画一画这牡丹花,画得好的……” 她眼珠子一转,从自己的头上取下一枚朱钗。 “我就将这枚朱钗送给她,然后再答应她一个条件。” 连蔷目光一亮,这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了。 齐秋菱也觉得这个主意非常不错,高兴地让人抬了桌子,备好了笔墨纸砚。 “在座的几位姑娘们,应该都会作画吧?若是有不会的,现在就可以弃权咯。”冯楚芝伸手摘下一支毛笔,放在指尖旋转了一周,目光挑衅地看着连清儿。 本来想要退出的连清儿:“……” 行吧,画就画。 她无奈地让红雀将自己的袖子挽起来。 “清儿姐姐,你会画吗!”齐秋菱站在连清儿旁边的桌前,正纠结着用哪一支笔,一边偏头看连清儿。 “会一点。”连清儿回道,不算精通,也不算一窍不通。 “我也不太会,但是我挺想要那个金钗的,听说是她娘京城的贵人那里得来的赏赐呢。”齐秋菱说道,而后又靠近了连清儿,说起悄悄话:“而且,要是能让她答应一个条件,肯定好玩。” 她都已经想好了要让冯楚芝给她做什么了。 给她端茶倒水一整天! “不过前提是我得拿到第一名才行,这里有好几个会画画的呢,连二小姐,王小姐,温小姐,就连冯楚芝她自己,也是极擅长的,哎呀,我该不会要垫底了吧!”她惊呼一声。 想到这里,齐秋菱不禁苦恼起来。 连清儿被她在旁边聒噪得头都痛了,拿着毛笔的手都有些不稳当了,她无奈道:“齐小姐,你可以消停一会儿,认真作画吗?” 全园子的小鸟儿也没有她这般吵闹。 齐秋菱这才悻悻地闭了嘴,只敢用眼神去瞟连清儿的画。 连清儿聊聊画了几笔,就开始摸鱼。 她原本就打着陪跑的心思,作画自然也就不太认真了,一抬头,看着六七张桌子前,几位小姐埋头苦画,不免觉得有些无聊。 她就不爱参加这些活动,不是画画就是作诗。 看了一圈,连清儿心中也有了一个排名,看得出来,连蔷是非常想要获胜的,每一笔都非常的认真。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拿个第一名是没什么问题的。 过了一会儿,齐秋菱也画不下去了,她偷偷看了一圈,发现自己的画是一点也不突出,不由得叹气。 “清儿姐姐,你这是怎么画的啊,怎么随便两笔就比我画得好。”齐秋菱有些羡慕地说道,这画的还是半成品呢,要是画好了,那肯定是最好的。 “画画是需要沉淀的,你才多大,学作画也没有几年,下笔浮躁一点也正常。”连清儿道。 她可是经历了两世的人,要是现代的画笔,她还能画出更栩栩如生的。 “唉,看来我是没戏了。”齐秋菱将画笔一丢,撑着脑袋苦恼着。 其实她画得也不算差。 连清儿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齐小姐,想不想赢?” 齐秋菱自然是连连点头,道:“当然了!” 连清儿便从自己的袖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齐秋菱立马伸着头看过去,分外好奇:“清儿姐姐,这是什么东西啊?” 连清儿笑得神秘,问道:“题目只说是作画,没有说不能加点别的东西进去吧?” “没有没有!”知道连清儿有小动作,齐秋菱立马打包票,反正冯楚芝也没说只能用墨笔作画。 她方才还看到有小姐将自己的香囊打开,撒了东西在画卷上呢。 连清儿便将瓷瓶打开,将里面的一点点粉末洒进了齐秋菱的砚台上,而后将粉末细细地研磨进了墨色。 “用这个,将你刚才画的描摹一遍。”连清儿示意她动手。 “好嘞,不过,这里面的是什么啊?”齐秋菱一边画一边说。 “一点花粉,等会你就知道了。”连清儿自信满满。 怀着对她的信任,齐秋菱更是卖力地将画卷完善起来。 半个多时辰过去了,一众小姐终于画完了。 连蔷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看了看周围人的画作,心中放下心来,整场能和她比的也就一幅画。 画卷被挂起来,在廊下一字排开,冯楚芝开始挨个看起来,为了保证选拔的公平性,每个人都要选中心中最好的那一幅。 众人首先看到的是王小姐的画,牡丹花虽然艳丽无匹,可是几乎占了一幅画的大半画卷,看着拥挤无比,只能算是中等之作。 接下来的就是冯楚芝自己画的,画工虽然不错,可她自己也知道没有其他人的好,听着几个小姐闭眼夸了一通,也只冷笑一声。 轮到连清儿的画了,冯楚芝只看了一眼,便不屑道:“敷衍。” 连清儿耸肩,她确实是随便画一画的。 后面的几幅画也是也有千秋,比较神奇的是,有一幅画上竟然有淡淡的香味,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个用了香囊里的粉末的小姐。 连蔷的画非常用心,画布中间有一朵娇小可人的浅色牡丹,花瓣清丽,仿佛是画卷的主人一般,可在它的右上方,又有一朵怒放的深色牡丹,恣意绽放,颇有喧宾夺主之风。 冯楚芝对这幅画很是满意。 最后一幅便是齐秋菱的了,画工不错,不过连蔷珠玉在前,便显得平平了。 不出意外,连蔷是拔得头筹的那位了。 就在冯楚芝准备宣布的时候,有人惊呼。 “快看!” 第一百一十二章 招蜂引蝶 众人一回头,发现不知何时,齐秋菱的画边竟然落了两只凤蝶。 这牡丹园中花团锦簇,自然也是少不了蜂蝶飞舞,不过大多盘旋在花叶之上,极少有能飞到水榭廊下来的。 几人仔细看了一会儿,那两只凤蝶果然是冲着齐秋菱的画来的,上下纷飞,试图落在并没有落脚之处的画卷上。 “齐小姐的话当真是出神入化,竟然能将蝴蝶吸引过来!”王小姐连声赞叹起来。 其他几人也如梦初醒一般,有小姐甚至试图捉住蝴蝶,不过蝴蝶虽小却非常灵活,没让人碰到分毫。 齐秋菱已经高兴得无以复加,她一把搂住连清儿的胳膊,朝着冯楚芝露出得意的神色。 “怎么样,我的花可是能吸引到蝴蝶的,难道我不应该是第一吗!” 冯楚芝也被这句话噎了一下,虽然她更中意连蔷的画,可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齐秋菱的画连蝴蝶都能吸引过来,那肯定是最惟妙惟肖的。 于是冯楚芝哼了一声,道:“姑且算你赢就是了。” 听到这话的连蔷脸色一白,不由得分辩道:“冯小姐,不该是这样的!我的明明比齐小姐的好。” 冯楚芝一耸肩,满不在乎:“那你问问在座的,觉得谁的好?” 众人纷纷道齐秋菱的更胜一筹。 “这,这分明是作弊了的,这画卷上定然有东西。”连蔷依旧争辩,她不甘心因为这一点小花样就输给齐秋菱。 她还想着冯楚芝的条件。 “可是你们也没说不能借助外物啊?”齐秋菱一叉腰,不服气。 “别玩不起啊,我赢了就是我赢了,冯小姐,对不对。” 冯楚芝也瞥了一眼连蔷,漫不经心道:“连二小姐,这可不能怪我,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抓不住也没有办法。” 连蔷只得失魂落魄地坐在位置上。 冯楚芝看了看画,忽然转眼目光落在连清儿身上。 她早就知道是连清儿在背后做手脚了。 “我知道这幅画上涂了东西,只不过,我还想知道,是什么东西明明没有味道,却能将蝴蝶马上吸引过来,连大小姐,可否赐教?” 连蔷这才知道原来是连清儿做的,望向她的目光不由得带了几分怨气。 连清儿也不吝啬,大方一笑,走到画卷前。 “只不过是一点花粉罢了,虽然无色无味,但是蝴蝶对它非常感兴趣,我将它融进了墨汁里,便能吸引过来,若是将这幅画放到太阳下面晒上一会儿,还能吸引更多的蝴蝶呢。” 听到这话,冯楚芝也好奇地让人赶紧将画放到太阳下面。 齐秋菱跟在连清儿的身边,跟着众人一起往外走,突然间一抓连清儿的手。 “清儿姐姐,你说这个花粉放在画卷上能吸引蝴蝶,那若是我将它放在胭脂水粉里,是不是我也能吸引蝴蝶?” 说完她一脸兴奋地看向连清儿,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连清儿想了想可行性,最后遗憾地摇摇头。 “不大行,胭脂水粉是要放在脸上的,但是花粉却是容易让人面皮起反应的东西,一般用纯露做还行,花粉最好是不用。” 虽然她也很心动,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那,如果不是放在胭脂水粉里,而是融到其他的东西里呢,比如花娇阁的皂里。”齐秋菱的脑子转得飞快,一边走着还要帮连清儿想一想生财之道。 可惜这个主意也很快被连清儿否定,花粉放到里面经过蒸煮,早就没了效果。 “好吧。”齐秋菱懊恼地垂头,若是她能有这样的东西,一出门就能吸引蝴蝶,那该多美啊。 几人走到了花丛中间,看着画卷在阳光下渐渐干涸。 果然,不过一会儿,更多的蝴蝶飞了过来,绕着画卷翩翩起舞。 众人啧啧称奇。 可惜花粉的效果只有那么一会儿,不多时,蝴蝶就被更鲜活的花朵吸引慢慢飞走了。 齐秋菱拿着扇子扑棱了一会儿,一只蝴蝶都没有抓到,不禁有些气恼。 正在这时候,水榭的另一头,几个人影慢慢走了过来。 为首的人面容和齐秋菱有几分相似,身姿如松,风度翩翩,一边走一边和身边的几个公子哥说着话。 齐秋菱一眼便看到自家大哥,连忙伸出手招呼起来。 “哥!我在这儿!” 听到她的呼声,齐公子便掉转方向,朝着这边走过来。 走近了几位姑娘们才看出来,这些都是和齐公子同一期准备会考的学子。 齐公子将几位同窗留在了水榭外面,进来与她们打招呼。 “在下齐云凌,是秋菱的兄长,今日小妹邀各位小姐前来赏花,有不周到之处,请多包涵。” 他的一身文人气质吸引了不少人,其中也包括冯楚芝。 此时的她没有了方才跋扈的气势,变得小家碧玉起来,以扇掩面,轻声道:“齐公子多礼了,齐小姐热情活泼,与我们相谈甚欢,并无不周之处。” 齐秋菱此时也在旁边冲着哥哥做了个鬼脸:“哥你就会说我!” 齐云凌失笑,用扇子点了点她的额头,语气带着宠溺:“你惯常是个爱热闹的,可别只顾着玩乐,忘了照顾客人。” 齐秋菱连声打包票:“不会的!你妹妹我可不是这样的人,对了,方才我们在作画呢,我的画都把蝴蝶吸引过来了!” 齐云凌只当她是在说大话:“你的画我还不知道?想要将蝴蝶吸引过来,怕是还要练个几十年,就算能吸引过来,定然也是用了什么法子。” 瞒不过自家哥哥,齐秋菱吐吐舌头,道:“确实没错啦,不过哥,连小姐的花粉是真的厉害,只要撒上一点,就能吸引好多蝴蝶呢!” 有外人在场,齐秋菱也想向哥哥炫耀一下,于是便带着众人又走到了花丛中。 几位公子见有新鲜事儿可看,也不着急走了,两拨人站在花团两边,都看向了齐秋菱。 齐秋菱用手拐了拐连清儿,道:“清儿姐姐,再给我一点花粉,让他们看看!” 第一百一十三章 气急败坏 连清儿无法,只得将瓷瓶从袖袋里拿出来,递给齐秋菱。 齐秋菱打开盖子,又举着瓷瓶,耐心地等待着蝴蝶飞来。 趁着这间隙,冯楚芝有心和齐云凌搭个话。 齐云凌虽然是富绅之子,可身上却没有铜臭味,反而像是一个书香门第的读书人,加上相貌英俊,气质温润,冯楚芝几乎马上就被吸引住了。 她正准备搭话,这个时候,旁边一直在走神的连蔷不止怎的,一脚踩歪,朝着旁边的花丛就摔了过去。 她惊呼一声,众人连忙看过去。 齐秋菱手上端着瓷瓶,也吓得转身去看。 “怎么了……啊!” 她一把将瓷瓶磕在了连清儿的肩上。 这下可好,大半瓶花粉都洒在了连清儿身上。 而她自己也被衣裙绊了一下,朝着齐云凌的方向扑过去。 齐云凌手快将妹妹扶住,也收获了齐秋菱手上的半瓶花粉。 连蔷那边,一位韩姓公子一把扶住连蔷,将她拉住。 脱险之后,连蔷低下头,连声道谢,韩公子腼腆地笑了一下。 “哎呀我的花粉!”齐秋菱懊丧地将瓷瓶倒过来,嗬,一点不剩。 她正想着要如何同连清儿道歉,却听见几个公子惊讶地叫了起来。 方才她作画的时候,连清儿不过是撒了一点点,就有这样拔群的效果,而这一整瓶倾泻出来,效果可想而知。 只见花园里各处纷飞的蝴蝶,水塘上的,树枝上的,花朵上的,皆如同嗅到猎物气息的猛兽一般,朝着这边蜂拥而来。 更有许多从院墙外飞过来。 只一会儿,便将这一方包围了。 而手上有幸被撒了半瓶的齐云凌也不能幸免,被团团围住,只能无奈挥着袖子驱赶。 蝴蝶太多,众人无法,只能退回到水榭之中,留连清儿和齐云凌在外面面面相觑。 “连小姐,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如此厉害!”齐云凌不断驱赶着落在自己发上的蝴蝶,他都听到水榭里的同窗们对他的嘲笑了。 一个大男人,干这些招蜂引蝶的事情,丢人。 “只是一些花粉,不过是我收集了不少种类的花精炼而成的,本来准备留作不时之需,没想到被齐小姐一口气全撒了。”连清儿也非常无奈。 “竟然是这样,都是小妹莽撞,在下替她向你道个歉,也定然会想办法补偿连小姐。”齐云凌此时顾不得被围住,连声道歉。 “倒也不必,况且齐公子还陪着我一起体会了一把狂蜂浪蝶的盛景,也是难得。”连清儿看得相当开。 反正都已经洒出来了,难不成再装回去。 齐云凌见此也只能笑笑。 红雀被格外花丛外进不来,也只能干看着着急。 小姐到底在同齐公子说些什么,怎么还笑起来了! 同样焦心的还有水榭里的人,齐秋菱自不必说,她正在为打翻了连清儿的东西而内疚着,不过看到自家哥哥狼狈的模样,她还有点想笑。 另外一个就是冯楚芝,她原本想着和齐云凌多说两句话,却没想到现在齐公子说话的人变成了连清儿,心里好生嫉妒,看着连清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脸更是不悦。 “连小姐,这些蝴蝶什么时候才能散去啊?”齐云凌的手都快举累了。 “大概还有半盏茶的功夫,太阳越大,这花粉味道散得越快,很快就会消失,它们就会走了。”连清儿说道。 齐云凌总比她好一点,只在手上,而她那半瓶顺着衣服往下滑,甚至浸透了衣服,沾染在了皮肤上。 这两人客客气气地说着话,旁人可不这么看。 远远看去,郎才女貌,仿佛一对神仙眷侣,鲜花蝴蝶,氛围也是恰到好处。 “别的不说,齐兄和这位姑娘可真是般配啊。” 有一位公子赞叹了一句。 立马引来了冯楚芝的不满,她瞪了那人一眼,毫不客气。 “哪里看出来的般配,这连清儿孩子都有了,齐公子可还没婚配呢!” 这画面简直刺眼得不行,连清儿一个未婚生子的人,也配跟齐公子站在一起? “对啊,哥哥还没婚配,不过哥哥也说过,心上之人,是不在乎她是什么模样的,爹爹也很赞同这话!”齐秋菱在旁边说道。 她和齐云凌的母亲也曾经是一位卖唱的姑娘,齐员外做生意时路过,被她的嗓音吸引,不顾她的身份,非要迎娶她进门,这才有了齐云凌兄妹俩。 自家爹娘的关系一向非常好,是以两个孩子对感情也看得非常开。 齐秋菱只是顺口说一句,冯楚芝却当她是在嘲讽自己,心里一堵。 可她是齐公子的妹妹,她不能骂。 “那齐公子真是深明大义,让人佩服啊。” 有人夸赞自己的哥哥了,齐秋菱顿时高兴起来,“对啊对啊,我娘最近就在给哥哥物色好人家,不过哥哥说心上人要自己真心喜欢才好呢,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清儿姐姐呢!” 她在这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几人说着自家哥哥的话,让冯楚芝一会儿不高兴一会儿纠结着。 过了一会儿,连清儿和齐云凌身边的蝴蝶散开,两人才冒着汗走回了水榭。 此时两人哪里还有刚才来时的潇洒端庄,不仅发丝微乱,身上还落了不少的蝴蝶花粉,东一块西一块。 连清儿与齐云凌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清儿姐姐,哥哥,你们可真厉害,我觉得明日这件事一定会传遍滕州城的,我从没见到那么多的蝴蝶呢!” 说罢齐秋菱还伸手比划了一个圆圈出来。 “秋菱,不要闹了,连大小姐的身上都是花粉,你带她去换一身衣服,我就先走了。”齐云凌止住妹妹的手舞足蹈,提醒道。 齐秋菱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说道:“清儿姐姐对不起,我都忘了你,你跟我一起去换衣服吧,我的衣服可多了,咱两身量也差不多,刚刚好!” 两拨人分道扬镳,临走时,齐云凌又看了连清儿一眼。 回府的马车上,连清儿一边回想着牡丹园的事,一边好笑出声。 只是她笑着,旁边却时不时有一道叹气声传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瞎操心什么 连清儿看着旁边小声叹气的红雀,推了她一下。 “红雀,怎么了,一直叹气。” 什么事情还能将这个无忧无虑的小丫头难倒了?“来,跟我说一说。” 红雀看着她,垂头丧气道:“小姐,你有没有想王爷啊。” 连清儿愣了一下,战世宣? 说起来似乎也有好几个月没见了,他现在应该还在边关对抗敌军。 “你问这个做什么啊?”连清儿非常奇怪,红雀之前防备战世宣可像是防贼一样,生怕他偷偷溜进来呢。 “小姐,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王爷啊,你看都过了这么久了,王爷不来信,你也不想他。” 红雀为自己主子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 “虽然小少爷是个意外,可是奴婢也觉得,这是你们缘分的开始,还以为你们会水到渠成呢。”红雀对未来感到十分迷茫。 “傻红雀,不是所有的感情都会顺利的,我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未来会怎样就顺其自然吧。”连清儿失笑,拍了拍她的手。 “不能不想啊,小姐,他可是王爷,身边多少莺莺燕燕,多少人赶着给他做王妃,您如果真的喜欢他,一定要抓紧机会!” “他是去打仗,又不是去选妃,军营里都是男人,哪有心思想这些事情。”连清儿简直要被红雀的脑洞折服了。 她先前答应战世宣的事情就不会反悔,同样也会给予最高的信任,不然两个人怎么能有未来。 “即使男人也不能掉以轻心!”见连清儿满不在乎,红雀简直着急得不行了。 “王爷这么好说话,万一有人打上了他的主意呢!” “那我就和他一刀两断,带着宝儿生活,反正没有了他我也可以过得很好啊。”连清儿说道。 她又不依靠战世宣做什么事,凭什么就离不得他了。 红雀被连清儿的想法震惊了一下,可是仔细一想,又觉得很有道理,这世界上没有谁离开谁就完全活不下去的,她家小姐又能干又漂亮,能得到她的喜欢,该是王爷感到幸运才是。 如果以后两人真的不能在一起,小姐带着小少爷,她跟着照顾,也不是不行啊! 于是,本纠结着主子感情大师的红雀成功跑偏,已经想起了自己该怎样和小姐一起将小少爷拉扯长大了。 红雀不再叨叨,连清儿却出了神。 战世宣一走就了无音讯了,最近事情多,她甚至都没空想他。 顺其自然,那就顺其自然吧。 “不过小姐,王爷不行,那齐公子更不行了。”红雀又突然说道。 她就觉得,齐公子临走前的那个眼神一定有问题。 “又怎么了,我和齐公子是没有可能的,我的好红雀,不要想了。” “齐公子虽然人不错,但是和小姐你还是不搭,最好不要和他来往了!” 红雀原本想将自己听到的冯楚芝酸溜溜的话说出来,又觉得没有什么必要,最后也只提醒了连清儿一句。 话说话连怀这一家。 这几日,连怀可谓是焦头烂额,连珏花了不少力气,将那几个劫匪在牢里除掉,让人对外称是得了传染病。 人命也推到了几个死人的头上,让县令结了案。 为了这些事情,连怀的老底几乎都被掏出来了。 原本富裕的连府如今仅靠着几家铺子慢慢回填着窟窿。 而连薇虽然被放了出来,回到了连家,可关于她的去处,连恒两家又起了争执。 连怀倒是想让连薇回恒家去,毕竟刚出嫁的闺女总不能一直留在家里。 可恒夫人死活都不愿意放她进门。 恒府里,恒夫人将手里的茶盏重重一放,对着连家来人面色不善地说道:“我们恒家不会认这种劣迹斑斑的儿媳!” 要不是大雍有律法规定,刚过门的媳妇不能马上和离,她能押着儿子和连薇马上去。 “可是咱们小姐并没有犯七出之条,之前的人命案子也是一个误会,还请亲家老爷夫人让小姐回来,否则可不合规矩。”来人是连家族里的婆母,说话毫不客气。 恒母已经深深后悔同意这门婚事了,现在弄得里外不是人,她可憋屈死了。 她看了一旁的恒南林。 “话虽如此,可娶亲的是我家林儿,不然这件事就看看林儿怎么说。” 恒南林遭受如此打击,这些日子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连眼里都暗淡了不少。 他喝了一口茶,面无表情地说道:“随便吧。” 他这幅生无可恋的样子激怒了恒母。 “林儿,说的什么话,这是你媳妇!” 恒南林只淡淡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哂笑一句:“原来母亲还知道是我娶妻。” “你!”恒母什么时候被儿子这般顶撞过,气得一口气上不来。 幸好这时候,在一旁端茶倒水的柳如是开口了。 “公子,还是听恒夫人的话吧,夫人也是为了恒家好,免得遭人非议,你还要考取功名,也不要因此而失去信心。” 因着身份上不得台面,柳如是如今身份也只是个侍妾,恒夫人甚至不许她跟着叫母亲。 不过这话说得还算中听,恒夫人默然。 “那就让她回来吧。”恒南林终于松了口。 他转头看向温柔可人的柳如是,心中稍觉慰藉。 还好有如是在自己身边。 连家人高高兴兴地回去告诉了连怀,他正准备差人送连薇回去,却遭到了连薇的反对。 自从回来之后,连薇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谁都不见,连大夫都不让进去。 她捂着自己痛得几乎要断掉的手,将房间里的东西全部砸得粉碎。 在县衙牢房里呆了几天,不仅她脸上的皰子都长回来了,就连她的手也因伤口溃烂,比之前更加严重了。 她原本想着先用皮子将伤口遮住,回头再揭下来。 可不知道怎么的,那皮子和手掌上的肉粘在一起,她根本取不下来。 为了不让爹娘发现,她只能用刀子,将皮子和一层皮,生生削下来。 她现在谁都不敢相信。 爹和哥哥责怪她添乱,将她狠狠骂了一顿,戚氏因为被她刺伤,加上急火攻心,到现在还没好起来。 而连蔷不知道去了哪里,很少来见她,手上这该死的东西还是她教的自己。 所有人都想害她! 连薇蹲在房间的角落里,抱着腿,恶毒地想着,他们要是都死了就好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连薇的下场 连清儿收到了一封信。 信封上没有落款,但它是战六带过来的。 这还是战世宣第一次写信给她,连清儿也有些忐忑,她将已经会爬着走的宝儿抱在腿上,掐了掐他不安分的小屁股,打开了信封。 “臭小子,看看你那便宜爹给你的信到底写了些什么吧。” 听到连清儿的话,宝儿高兴地拍了拍手。 “爹,爹!” 连清儿才看了两行,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战世宣别的不说,头一件说的就是她和齐云凌在牡丹园发生的事情,字里行间充满了酸酸的气息。 趁我不在,你敢和别的男人花丛嬉戏,给我等着。 连清儿捏着纸,看了看旁边不做声的战六。 “你传的信?” 战六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主子在滕州留下的眼线众多,战六不知。” 谅他也不敢。 自从战六在连清儿的面前露了脸之后,他便从暗卫变成了侍卫,负责保护连清儿的安全,为了不让他向战世宣告密,红雀可没少给他做点好吃的贿赂一下。 他前脚送了信进来,后脚红雀就端了糕点过来,见了战六,大大方方地打了招呼。 战六看着她一派活泼的模样,目光不禁在她的身上多停留了几分。 “小姐,这是新作的糕点,可香了,顾妈妈让我拿给您尝一尝呢。”红雀高兴地说道。 说起顾妈妈,连清儿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连叔的长子媳妇最近是不是刚生产,顾妈妈不是说要去汴京照顾一二吗?” “对,连昭公子的媳妇生了双胎,身体正在调养,正说着让顾妈妈去看望看望,只不过顾妈妈还想着小姐,还没说好时间去呢。” 连清儿叹了口气,说道:“我身边的人也多的是,有你们照顾我就可以了,顾妈妈在我身边也快一年了,亲人到底是最重要的,你让顾妈妈过来一下吧。” 不多时,顾妈妈便来到了连清儿面前,听她说起让自己去照顾儿媳的事情,顾妈妈又有些不舍了。 “虽然和小少爷还没相处多久,可这些日子,我也是看着他一点点长大的,实在是有些不舍得啊。”顾妈妈看着宝儿憨态可掬的脸,怜爱地说道。 “顾妈妈,您在我身边照顾宝儿这么久,我已经将您当做的了我的亲人,虽然我还没有和连昭大哥见过,可心底里也是将他当做我的兄长的,您与他许久不见,也正好趁这个时候去享一享天伦之乐了。” 平心而论,连城一家对她是极好的,正因如此,她也不忍让他们骨肉分离太久。 见顾妈妈还有些犹豫,红雀也跟着劝导。 “顾妈妈,小姐身边都有我们照顾呢,您就安心地去汴京吧,说不定咱们小姐日后也会去汴京呢,到时候去看看您。” 见此,顾妈妈也不再坚持,她有些伤感地抹着眼角的泪,对着连清儿连声感谢。 连清儿让顾妈妈先去收拾了行礼,一边想着身边再提两个丫鬟上来。 府里虽然奴仆众多,可是让她放心的却没有几个,想来想去,还是花娇阁的人最合适。 她们不少是从连府送过去的,跟着连清儿学了不少的本事,心细如针,让他们帮着照顾宝儿也放心。 “让容莲过来吧。”连清儿说道。 容莲也是花娇阁的老人了,连清儿原本想提拔上去和白露一起做管事的,可容莲还是对自身的容貌有些在意,不愿意做,那干脆就让她跟在自己身边好了。 正巧也帮着她将脸上的印记彻底祛除。 于是容莲便和红雀一样,成为了连清儿身边的第二个丫鬟。 这日,齐秋菱来了花娇阁找连清儿。 “清儿姐姐!”一见到她,齐秋菱便如同出笼的小鸟一般扑了过来。 “告诉你,母亲的身体已经完全好了,她还说之后要亲自上门谢谢你呢!” “谢倒是不用了,我作为一个大夫,为病人解决问题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连清儿将她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扒拉下来,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别家的姑娘小姐来花娇阁,不是要做保养就是要买胭脂水粉,齐秋菱来则是专门为了连清儿,连她在药理室鼓捣东西也能在旁边看一天。 “清儿姐姐,我实在是太喜欢你了,咱们一定有上辈子的缘分!”齐秋菱歪着头笃定道。 “要是你能做我的嫂子就好了,我现在每天找你还得跟爹爹哥哥说,他们还经常不让我出门,如果你和我哥哥在一起,我就可以天天见到你啦!”齐秋菱一派天真,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多骇人听闻的话。 古往今来哪里有妹妹上去求着人家给自己做嫂子的。 这也不是她第一次提起这件事情了。 “齐小姐,我都有一个孩子了,还是不要开这种玩笑了。”连清儿只当她在开玩笑。 “那又怎么了,喜欢一个人就要喜欢她的全部,清儿姐姐,你又没有婚配,我哥哥和你年纪也差不多大,你要是跟他在一起,你的孩子也是我的亲侄子啊。” 齐秋菱的算盘打得响亮,连未来侄子都想好了。 虽然她还从未见过连清儿的孩子呢。 “秋菱,我没有婚配是有原因的,但是,无论是哪一种,都和你的哥哥没有关系,齐公子是有大志向,以后会有大作为的人,我对他只有欣赏之情,没有男女之情。” “好吧,是我不对,清儿姐姐,我又说错话了。”齐秋菱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 她实在是太操心哥哥的婚事了。 娶一个好妻子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啊! “也不知道爹娘会给哥哥找一个什么样的姑娘,要我说,不用出身多好,性格好,会持家就可以了,反正不能将家里闹得鸡犬不宁,比如那个连薇……” 说到这里,齐秋菱又顿了一下,突然想起来连清儿也是连家的姑娘。 “无事,我与这二叔家早已分家,互相并没有联系,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 连清儿根本就不在意有人说连家的坏话,她和他们可不是一拨儿的。 “那清儿姐姐你肯定知道那个连薇发了疯的事情了?”齐秋菱试探着说道。 “发疯?”连清儿不解。 第一百一十六章 齐家小姑娘 “我也是从冯楚芝那里听到的,听说自从那次之后,连薇一直待在连府里,恒家上门她也不出去,还有些精神失常,连二老爷只能将她锁在院子里。后来连夫人醒了,听说了这件事,非要去看看她。” “可是没想到,门一开,连薇就跟疯了一样扑了上来,连夫人大病初愈,伤口还没好全呢,被这么一扑,差点丢了半条命,又昏了过去。” 岂止如此,听当时在场的下人们描述,连薇就像个疯子一样,披头散发地,身上恶臭无比,脸上像是被毁了容一样,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 也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连清儿静静的喝着茶,听到连薇的手据说保不住的时候,也只是抬了抬眼皮。 连瑾这人内心何其狠毒,当初找她要毒粉的时候被她拒绝,没想到之后又找到了其他的东西,坑了连薇一把。 “她们家最近的日子可不好过,听说恒家都准备要与她和离呢,只等三月期限一满,就可以去户簿司了。” 齐秋菱不愧是八卦小能手,从冯楚芝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到哪个小姐和人订了婚却准备和表哥私奔,几乎是喋喋不休地说了三盏茶。 连清儿都担心她的口说干了,给她续了好几杯茶。 “唉大概就是这些了,我还有好多没有打听清楚,等我再去问一问,再告诉你!”齐秋菱一拍桌子,拍拍胸脯。 连清儿失笑。 不过偶尔听一听也不错。 正说着,外间传来了女子的声音。 “你们连掌柜呢,我不想听你们在这里废话,让她出来。” 连清儿闻言起身,掀开了隔间的帘子。 “原来是冯小姐,不知道有何贵干呢?”连清儿微笑。 “我来你这里买东西,可是东西都不合我的心意,我想知道,连掌柜的花娇阁名誉滕州,难道仅是虚名?” 说罢,她将手上一个镶满了宝石的盒子丢回了桌子上。 “冯小姐,到底是东西不合心意,还是人不合心意,可得说清楚,我花娇阁的东西,虽然比不得那些进贡到京都皇城里的东西,但也是有口皆碑,做工一流的,这一点不用冯小姐质疑,咱们也是小本生意,还请冯小姐不要为难才是。” 连清儿直视着冯楚芝的眼睛,仿佛要将她的伪装看穿。 “你倒是聪明。”冯楚芝冷哼一声。 “没错,今日我来就是想要告诉你,别打齐公子的主意,不要以为讨好了一个齐秋菱,就能进齐家的门。”冯楚芝终于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事情也并不出乎连清儿的预料。 “这话从何说起,我整日待在我的花娇阁里,哪里去讨好了其他人,冯小姐若是对齐公子青睐有加,还不如大胆地表白,在这里对着我撒气又有什么用呢?” 她又不负责做红娘。 冯楚芝当然知道找她没用,可她先前就跟自己的父亲表达过这意思,被父亲骂了一顿,觉得齐家不过是一个富绅员外,空有金山银山,一点权势也无。 况且人家都是上赶着让儿子提亲,堂堂通判使的女儿竟然还想主动迎合别人? “我告诉你,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要是再敢让我看见你和齐公子眉来眼去,小心我砸了你的铺子!”冯楚芝一叉腰,气急败坏地说道。 “冯楚芝你再说一遍!” 齐秋菱气冲冲地从内间走出来,挡在连清儿的面前。 一见到她,冯楚芝显然愣了一下。 她方才说的话难道都被齐秋菱听了去? 一瞬间冯楚芝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勉强稳住了面子,不自在地说道:“我说错什么了,连清儿根本就配不上齐公子。” 齐秋菱将头一昂,十分不客气。 “那也是我哥哥说了算的,管你什么事,我可好心告诉你,我哥哥最不喜欢多管闲事的女人了,要是让他知道你在这里说清儿姐姐的坏话,一定会讨厌你的!” 冯楚芝还真有点被这话唬住了,她愤愤地看了齐秋菱一眼,带着人走了。 等她的身影一消失,齐秋菱便如同沾了水的纸老虎一般塌了下去,她拉着连清儿的胳膊,可怜兮兮地说道:“要是被哥哥知道我又和人吵架,我肯定至少半月不能出门。” 连清儿只好安慰她,这件事冯楚芝肯定不会说出去,只要她们也不说,齐公子从哪里知道? “不过冯小姐虽然嘴巴毒了点,性格跋扈了一些,倒也没什么缺点。”连清儿评论道。 这些从小娇生惯养的姑娘们,心性纯洁,性子急躁,有些跋扈也正常,只要之后不要走了歪路,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就好。 连家的教训想必没有人不放在心上吧? “想让我和她做妯娌,不可能!”齐秋菱一努嘴,想起两人经常吵架的画面,心里一阵恶寒。 她哥哥喜欢的是温柔善良的姑娘,才不是这种女子! “不说了,我允了娘只出来两个时辰,马上就要回去了!”齐秋菱一看时辰,大觉不妙。 要是母亲生气了,哥哥也饶不了她。 “莫急莫慌,我给你带点东西回去给齐夫人,就说是我送的。”连清儿让人装了不少的新品放在了盒子里。 齐秋菱高兴地将盒子抱在怀里,夸着连清儿。 “还是清儿姐姐想的周到,母亲看到了一定高兴!” 不过齐秋菱出来本就买了一大堆的东西,又加上在花娇阁买的,实在是拿不下了。 “清儿姐姐,把你的丫鬟借给我一个,帮我送些东西吧!”齐秋菱随手一指容莲说道。 连清儿点头,容莲便从齐秋菱的手上接过盒子,与齐府的下人们一起走了。 一路上,齐秋菱还在左看右看,一路买了回去。 果不其然,她还没进正厅,远远地便见到自家哥哥站在屋檐下。 齐秋菱心中暗叫糟糕,便想顺着小路赶紧溜回自己的房间。 “秋菱,躲着我做什么!”齐云凌一把叫住想要偷溜的妹妹。 齐秋菱只得垂着头原路走过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人心不足 “又买这么多东西!”齐云凌伸手敲了敲齐秋菱的头。 齐秋菱抱头喊痛,一边嚷嚷着:“这些都是我给你们买的东西!好不容易出去一次,买点东西怎么啦!” 她将丫鬟们手里的大包小包东西拿下来,摆到桌子上。 “这些桂花糕和绿豆糕是给哥哥你的,你不是喜欢甜食嘛!” 齐秋菱将一大盒糕点塞到齐云凌的手里。 “这些是清儿姐姐给娘的东西!”齐秋菱又从容莲的手里拿过那个大盒子。 齐云凌贴心地上前帮忙,一眼看到了这个脸上有些许印记的姑娘。 “这姑娘不是咱么府上的吧?”他好像没有见过容莲。 “是清儿姐姐身边的,我东西太多拿不下,所以找她借了个丫鬟。”齐秋菱一屁股坐在位置上,喝了口茶。 “还是连小姐想的周到,这位姑娘,和他们一起去喝口水吧。”齐云凌笑着对容莲说道。 容莲一张脸涨得通红,她还从未与这些公子哥靠的这么近,花娇阁一向只有女客。 顿时手脚都变得有些僵硬了。 她跟着齐府的丫鬟一起下去,两个丫鬟给她倒了水,管事的也给她送了一点辛苦费。 容莲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两个丫鬟闲聊。 “咱们家少爷可真是个好人呢,每次嘴上说着要教训小姐,可哪次不是纵容了她。” “可不是,小姐也就是仗着少爷宠,才这么放肆的。” 容莲在一旁听着,无不歆羡地看着这些能跟着这么好的主子的丫头们。 虽然连清儿对她也非常不错,可她不是家生奴才,比不得心腹丫鬟,连清儿信任有加,可终究隔了一层。 “什么样的人能配得上咱么少爷呢?” “要我说定然得是天仙一样的人物!” “咱们少爷可是要考取功名的,以后再好的姑娘也配得上,不要想那么多了!” 容莲喝了水便向两人告辞,顺着原路走出了齐府。 一路上思绪有些飘散。 若是她也有一张完美无缺的脸该有多好。 因为这张脸,原先她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没有人愿意接触她,只有黑海哥。 她对黑海非常感激,也觉得他就是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人。 可在花娇阁呆了这么久,她也知道,世界上的男人总有更好的。 那些采买胭脂水粉,一掷千金的夫人们,要么有一个干练能干,腰缠万贯的夫君,要么有宠妻宠女的相公,这世界上的好事,总有人两样都占的。 她容莲若是没有脸上这个印记,是不是也能有不一样人生? “先前我因为自卑而失去了多少东西,以为这一辈子再没有希望,可现在,我是有机会成为一个完美无暇的人,眼界定然不能太过狭隘了。” 容莲暗暗想着。 她这般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了街道的正中间。 旁人的惊呼声让她如梦初醒,一抬头,一辆马车朝着她呼啸而来。 容莲被这一变故吓得当场呆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容莲感觉身体一清,她被人一把从路中间拽到了一边,堪堪躲过而来擦肩而过的车轮。 她从地上爬起来,对着救了自己的人连声感谢。 “恩?这不是清儿妹妹的丫鬟么。” 容莲抬头,被一双笑盈盈的桃花眼吸引住了目光。 连珏一身青衣,手中执扇,正站在她的身边,那张昳丽的脸近距离观看,冲击力实在是大,容莲一时竟然呆住了。 见她这幅模样,连珏的笑容更深了。 “你可有事?” 他的声音如沐春风,听在容莲的耳朵里如天籁一般。 “没,没事,谢二公子关心!”容莲脑中乱作一团,她原先只听红雀他们说过,这二公子是一个善于伪装自己的坏人。 可这一看之下,她便觉得,红雀说的也不对。 “方才我的仆人动作太急,扯了你的手,当真没事?”连珏再次问道。 容莲才知道原来是二公子的人救了自己,心中更是感激。 她低着头,恰好看见一枚玉佩掉在地上,一看就是方才混乱之时连珏身上掉下来的。 容莲连忙蹲下,将玉佩捡起来,捧在手心,送到连珏面前。 “二公子,你的玉佩掉了。”她的声音柔柔嫩嫩,羞涩无比。 连珏拿过玉佩,却顺手在她的手上停留了片刻,那温热的手感让容莲又是一阵恍惚。 “我记得你,清儿妹妹阁里的丫头,抬起头,让我看看你的脸。” 连珏缓缓引导着她。 容莲被迷得晕头转向,不由得抬起了头。 看着那半张美艳的脸被一块印记毁了不少,连珏虽然有些遗憾,出口的话却是温柔十分。 “真是一张漂亮的脸蛋。” 这是有人第一次有人夸她漂亮,容莲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可是我,脸上有印记……”她失落地说道。 “一件东西太完美了就成了缺憾,而一点遗憾,也可以成为美。”连珏这般道。 容莲只觉得她的脚都是软的,顾不得那么多,她匆匆道谢便连忙走了。 再呆下去,她怕她就要沦陷了。 等她走远了,连珏身边的侍卫傅雷才疑惑地问道:“公子,这么一个丑丫头有什么好的,您救她还夸她漂亮?” 要不是连珏威严在上,他甚至要怀疑他是不是眼瞎了。 连珏将眼中的厌恶掩去,笑了一下。 “我自然是有我的用意,这个丫头,可大有用处。” 容莲回了花娇阁,一颗心却平静不下来,砰砰砰地跳着。 她跟在连清儿的身边,帮她整理着架子上的东西,目光却落在最上面那一层。 这里放的都是贵重物品,其中不少是那些昂贵无比的护肤品原料。 “阿莲!阿莲!”红雀在她旁边一连叫了三声,才唤回了她的神志。 “啊红雀姐姐,有什么事?”她连忙说道。 “你在走什么神呢,小姐让你拿东西呢,没听见啊。”红雀从她身边拿起一个罐子递给了连清儿。 “容莲,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连清儿也抬头关切了一句。 “恩,最近阿婆的身体不太好,我一直照顾着,晚上没怎么睡好。”容莲找了一个借口。 “老人家确实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连清儿若有所思,“这样,以后你每日提早半个时辰下工,若是在府里,就提早一个时辰回家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玉石铺子 近来府里人事变动得多,不少丫鬟婆子都告了假,顾妈妈上了汴京,连城也奔波于各个铺子之间。 汴京的铺子已经有些眉目,连清儿正翻看着连城寄回来的信件。 她坐在窗前,阳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连清儿眯着眼睛一边看一边想着。 她伸手翻看一页,看到连城写的。 “汴京的铺子已经开起来了,暂时由连昭看顾,缘着没有小姐亲自筹谋布置,店子里卖的还是老样式,从滕州到汴京山高路远,东西着实不好运送,不过说是不新,在汴京也算是独一份,虽然门口清冷了些,不过贵人们都是差人送了单子让咱们上门的。” 连清儿不意外,她的这些独门秘方虽然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但若是让旁人学了去,少不得影响了生意,汴京这不熟之地,多的是有权有财的人,她要是贸然将懂技术的丫鬟送过去,被人利用了,花娇阁在汴京就没什么地位了。 连清儿想着,她确实得尽早去汴京走一走了。 这不由得便联想起皇商的事儿了,若是成了皇商,她就能将铺子完全开到汴京了。 连清儿细细琢磨起来。 先前让人打听过,如今快年底了,到时候皇榜一出,竞争者繁多,她可不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还是那句话,虽然给皇家进贡有时候不仅捞不到多大的好处,甚至可能要花费颇多,但是带来的好处也不是一点两点。 连清儿自认花娇阁在滕州城有些名气,可泱泱大雍,州县不胜数,她的这点产业实在是不够看。 她得加快动作。 是时候拿连怀那个老家伙开刀了。 “红雀,把香弥给我叫过来。”连清儿招了铺子的女管事过来。 “香弥姐姐,给我说一说这些日子金玉楼那边的动静吧。”连清儿喝了一口茶。 紧邻宝鑫阁的铺子就是连怀的金玉楼,两个铺子没少争抢生意,最近连二府上出了事,正是他们打压的好机会。 “金玉楼最近招揽了不少的金匠,说是从慢州买了个成色不错的矿坑,正在抓紧起货,要赶在皇商选拔之前,做一批精工的首饰送过去。” 按理说,皇商也有不同的类别,连怀想从金玉这方面入手,算盘确实打得不错,但是连清儿怎么可能让他如愿以偿? 花娇阁虽然卖的是胭脂水粉,可连氏祖上是做玉石生意的,有雄厚的基业在这里,她最有把握的还是这一块。 香料水粉,她怎么可能争得过江南那些老牌香粉世家。 “听说咱们两个铺子的石头是一条矿脉上的?”连清儿忽然问道。 香弥也是连家的老人了,得到她的确认之后,连清儿心里便有了主意。 她要去拜访一下连家玉石原料的供应商。 还是连家人,名为连玺。 虽是同族,但连清儿同连玺的亲缘也远了,姑且叫一声玺叔叔。 连玺原本有一处石苑,专门用来放置那些开采出来未经切开的原石,后来慕名来买石赌石的人多了,这石苑也变成了石街。 连清儿第一次踏足石街,不禁被这里的景象震惊了一下。 说这地方富庶,只见一整条街上林林总总,全是灰头土脸的石头铺子,隔着门帘看进去,地上,架子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头。 路边摆摊的小贩一身破烂,面前一卷席子一个蒲团,摆上几块圆溜溜的石头,旁边的篓子里也是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头,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行人,有气无力地吆喝一句:“客官看看石头吧。” 可若说石街清贫,可它连铺地的石头都是各种碎掉的玉石,仿佛随便抠一块下来就能做一块成色不错的小挂件儿。 这就是玉多的缘故。 连清儿从中间走过去,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不少人打定主意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深宅闺秀,连清儿刚在一个摊子面前住脚,摊主便凑上来,手里举着一块莹白圆润的石头。 “小姐,买石头不,看看我这个,圆溜漂亮着呢!保准出货!” 连清儿还没说话,旁边便有人嗤笑一声,道:“郭四儿,你哄谁呢,见着个衣裳好的就卖弄你的破石头,这石头里面有什么谁不知道?” 连清儿看过去,这人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跟没骨头似得靠在一个铺子门口的狮子旁,一个斗笠遮着脸,拿鼻子去看人。 “这石头有什么不好?”连清儿问道。 一见连清儿似乎真的是想买石头的,这人将斗笠一摘,露出一张青年张扬不羁的脸,一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小姐,咱们这儿有行规,我不能破了规矩告诉你这石头是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石头比他的好。”这人将自己面前唯二的两块石头往前一送。 “嘿我说连粹,我招你惹你了,坏我生意。”拿着白石头的男人气得作势要用石头砸过去。“是不是嫉妒我生意比你好!” “得了吧,咱俩谁不是十天半个月没开张了,半斤八两,我嫉妒你个腿。”青年翻了一个白眼。 听这名字,连清儿便知道,大概又是个连家人。 “那你这石头怎么卖?”连清儿走到那两块毫不起眼的石头面前,问连粹。 连粹一改吊儿郎当的模样坐直了身体,伸手指向左边的:“小姐,好说,这块,一两银子。” 又指向右边那块更小一点的:“这块,一百两银子。” 两块石头相差无几,显然是一个位置挖出来的。 “哇,你怎么不去抢钱!”听到这差距悬殊的两块石头,红雀忍不住惊呼。 一块一两,一块一百两,一听就是在瞎喊价。 连清儿却饶有兴趣地端详起了两块石头,不过看了半天,她也没看出来什么。 “我看不出来区别,可为什么价格差距这么大?”连清儿问道。 连粹拨弄了一下石头,道:“也没多大差别,昨儿个这块还在左边呢。” 也就是说,这两块石头加起来一百零一两。 “活该你卖不出去!”旁边摊子的人啐了他一口。 第一百一十九章 买两块石头 哪有这样做生意的,两块石头位置乱放,价格乱喊。 “想买一两银子的,疑它没有货,想买一百两银子的,也担心它是白的,一来二去根本就没人买,你这样做生意,没把自己饿死也算神奇。”连清儿开口道。 连粹眼珠子一转,道:“小姐你也可以两块都买下来嘛。” 说罢伸手一指旁边巷子,道:“那边有师傅,直接给你切出来,就知道了!” 旁边的几个摊主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没意思,哪有冤大头出这么多银子赌两块可能都是空的石头。 “这位小姐你可别理他了,他饿不死,看见没有,前头最大的石苑就是他家的,他整天游手好闲的,没事就从家里抱两块石头在这里骗人。”一人提醒道。 开始还能骗两个人傻钱多的有钱人,现在他们都看腻了。 “石苑?连玺是你什么人。”连清儿问道,这不是巧了么。 “是我老头儿。”连粹撇了撇嘴。 原来他就是连玺的儿子,连清儿了然,道:“我此来不是买石头的,是来找你爹,连小哥,可否带路?” 一听到是来找自家老爹的,连粹一脸的没意思,摆摆手靠回去,道:“你找不到他的,他不见客。” 连清儿也知道,这连玺据说性格古怪,从来不愿给人好脸色。 “怎么不能见了,我家小姐可是……”红雀没好气地看着连粹。 “红雀。”连清儿止住她的话头,又看了看地上的两块石头,道:“那如果我买了这两块石头,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令尊?” 要是唠这个,连粹可就不困了,他连忙道:“那没问题!” 而后手一伸,便要起钱来。 连清儿示意红雀给钱。 一张银票加一两银子买这么两块破石头,红雀心疼得要命,甚至试图讲价。 “还不知道里面长啥样,你便宜点!” 本来是随口一说,谁知道连粹想了一下,还真答应了。 “我花了十两银子从老头子手里买了这两块石头,既然你要买,就给八十两吧!” 丝毫不掩饰他黑心商人的本质。 红雀几乎要呕出一口血,她转头看着连清儿,“小姐,我说他是个骗子,你看!” 连清儿笑了一下,道:“没事,给他一百两。” 连粹眼疾手快地将红雀递到一半的银票塞到怀里,而后捞起两块石头,用那单薄的垫布一裹,塞到红雀的手里,拍拍屁股就站起来走在了前面。 他竟然什么都没带,一块布,一块石头,卖出去了就直接回家。 连清儿跟在连粹的后面,路过小巷子的时候,连粹回头,问道:“不看看这石头里面是什么?” 连清儿摇头,“不知道有什么,才最值钱。” 连粹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走到石苑门口更是热闹,院门大开,里面不少形色各异的人在到处堆放的石头里挑着。 连粹刚进去,便有人迎了上来。 “小少爷你怎么回来了?”那管事的一看连粹两手空空,就差把“你又坑了谁”写在脸上。 连粹于是转头朝连清儿努努嘴。 管事的一见红雀怀里熟悉的布料,便知道这就是事主了。 那料子还是他亲自从后院放石头的垫布上扯下来的一块呢。 “咳咳,连家玉石,一经售出,概不退还。”管事的轻咳一声,如是说道。 他还以为连清儿是追着连粹来退钱的,毕竟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才不是,她是来找老头儿的。”连粹不屑,他就那么像不会做生意的人么,不就是失误了一两次,让买主追着打吗? “老爷,可老爷今日不见客。”管事的有些为难。 不等两人说话,红雀美貌一竖,将怀里的石头颠了颠,对着管事道:“一百两!” 见此,管事也只好去通报。 不多时,里面便让连清儿进去了。 “既然没事了,那本少爷就回去睡觉了!”得了一百两银子的连粹美滋滋地晃进了院子里。 连清儿被带到了花厅里,管事的让她先等一等。 这花厅远看花团锦簇,五颜六色的,走进去连清儿才发现,所有的花竟然都是用玉石雕刻而成的。 风姿绰约的兰花,清冷精致的梅花,甚至那花瓣重叠,鲜艳怒放的牡丹,都是用不同色泽的玉石悉数雕刻而成,让人感叹工匠技艺了得的时候,也彰显了这个花厅的价值。 寻常人家可做不到。 “小姐,你看,这花儿上还有水珠呢!”红雀惊讶地碰了一下,发下奶白色的牡丹上,清澈透明的露水竟然也是玉石雕刻的。 “连家的工匠一向是最好的,倒也不足为奇。”连清儿坐下,端起玉盏喝了一口茶。 不多时,连玺便走了过来。 他今年四十多岁,身材并不高大还有些发福,脸上挂着仿佛烙印上去的笑容,让人一看便觉得是一个精明的商人。 人还未到,笑声便道。 “贵客临门,连某有失远迎啊。” “玺叔,我是清儿。”连清儿知道连玺未必认识自己,便自报家门。 连玺果然有些惊讶地看着她,道:“原来是连家大小姐,连玺失敬。” 而后他也想到了什么一般,叹了口气:“粹儿怕是还不知道,这一百两到底卖了什么。” 连清儿抚着杯盏上的雕刻,道:“我还没说我是来做什么的,玺叔怎么就知道令公子这一百两卖得值不值呢。” 连玺也释然一笑,道:“大小姐是聪明人,连玺也不兜圈子了,别的事情我还能帮上忙,可皇商之事,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连清儿抬头,潋滟的目光里盈满自信。 “谁说我要您帮我争皇商了?” 连玺噎了一下,胖胖的脸上闪现一丝怀疑,“那您是什么意思。” 连清儿便道:“当然是为了您的矿脉,听说今年矿上的玉石出产不多,铺子里都有些供不上了,清儿有些担心,来看那一看。” 连玺摆摆手,表示连清儿说的不对。 “大小姐不用担心,缘着今年是丰收之年,矿上不少人都回家务农了,人手不够,出货少了一些,不过您放心,无论如何,宝鑫阁金玉楼下面的铺子是绰绰有余的。” 不然也不会余那么多石头养活这石街了。 第一百二十章 断了源头 “不。”连清儿打断连玺的话,放下杯盏,目光幽深。“石苑今年的石头,不够,供不起那么多的。” 连玺皱着眉头,似乎还没想明白。 “难道大小姐有更多的用处,可这也是……” 忽然间,他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连清儿。 “大小姐的意思是,断了其他的铺子?” 得到这个推测的连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连清儿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 “玺叔觉得如何?”连清儿反问道。 “大小姐,不是我说,都是连家的产业,您又何必……”又何必同族相逼呢,大家都是连家人,不想着一起赚钱也就罢了,如今竟然想直接排挤掉了。 “当年大老爷和二老爷也是兄弟齐心,大老爷走得早,二老爷也是兢兢业业经营着铺子。”连玺不禁有些怀念当年了。 当时连清儿的父亲还在世,每年都会约着连怀一起来这里找他叙话喝酒,虽然后几年连怀不常来了,可情意还在不是? “玺叔,我一介女儿家,原本应该在深闺绣花,可我如今也不得不抛头露面,奔波在外,您可知道,如今的一切都是谁造成的?” 连清儿缓缓地开口,让连玺的怀缅戛然而止。 连家的事情,还有谁比他更清楚,大老爷一走,二老爷头一件想做的事情,就是拉着族老想一并吞了宝鑫阁和其他的铺子,虽然最后不了了之,可二老爷的德行他们却是看得清楚。 大老爷在徽州的铺子怎么就无缘无故地到了二老爷手里,金玉楼分店不断,这里面的利润都是从哪里来的。 兄友弟恭,只是旁人的猜测罢了,一旦兔死狗烹,便会原形毕露。 “可是大小姐,你要知道,这些事情光靠情分是没有用的。”连玺的声音降低,却有斩钉截铁的意味。 他是商人,商人最在乎的就是利益。 连清儿也知道,打感情牌效果当是一般。 “那玺叔可知道,连二叔已经在为迎接皇商选拔做准备了?” 连玺点头,对他们这些商人来说,成为皇商就代表着金山银山纷纷靠来了。 “咱们连氏以金玉为食,玺叔更是族内翘楚,靠着这一条矿脉,几乎可以说是一辈子衣食无忧,但是连叔就不想更进一步?”连清儿循循善诱。 连玺何尝不想,但是仅凭他一个人的能力是办不到的。 “连二叔在外面盘了一个矿,打算重新做一批货的事情,玺叔应当是有所耳闻吧?” 连玺点头。 “按理说咱们连家也有不少矿,成色一点不比外面的差,他为什么要去外面找呢?”连清儿抛出一个疑问,又自己回答:“肥水不流外人田,若是他不打算流了,那便是田地足够富有了,至少在他的眼里是。” 连清儿分析着,连氏族内关系错综复杂,碍于亲缘,很多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也导致金价年年上涨,他们却没有办法去压制,说不得管这个的就是哪个叔叔伯伯。 连怀也是聪明,在外面找的,只要钱给够了,就能少不少的烦恼。 “可是这和我的矿脉有什么关系。”连玺显然不信。 “有一就有二,他受不了族里打秋风,选择自己去外面找,所有的事情都由他一个人把控,何乐而不为,等尝到甜头了,能找到一个金矿,那银矿土矿玉石矿自然都能找到,若是让他成功了,玺叔你可就危险了。” 更进一步,若是让连怀抢了皇商位置,却用了外面的矿源,这整件事可就和连玺没有任何关系了。 “可这也不能以偏概全,连怀他绝对不可能完全摆脱咱们的。”连玺虽然有些动摇,可嘴上还是相信着连怀。 “那他为何第一批换的金矿?”连清儿步步紧逼,“因为他知道,直接换掉玉石矿,玺叔你肯定不会答应,但若是让他有了资本,到时候就是他说了算的。” 连清儿也没有说谎,连怀最近也确实在找新的玉石矿脉,想为皇商做准备。 连玺终究还是被连清儿动摇了,他看着面前这个面容稚嫩,目光却深沉无比,心思更是缜密的姑娘,从心底油然而生出来一股佩服。 “大小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手段,实在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想起自己那个到现在还在无所事事的儿子,连玺不由得一阵郁闷。 别人家的女儿已经在做大事了,他那儿子还在做坑蒙拐骗的勾当。 “话虽如此,但是大小姐如何能确定,我制约了连怀,我就一定会有好处呢?”说到底,连玺在审视连清儿到底有没有能力得到皇商的位置。 “玺叔可以不信我,但是不能不信我的父亲,父亲去世时,不仅给我留下了这些财产,还有更多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连氏制造,从一开始便只有我父亲连敬的名号。”连清儿淡淡说道。 连玺默然,这是实话,有时候,连敬这个名字比任何东西都好使。 “既然如此,连玺便听大小姐差遣!”连玺一拱手,向连清儿表忠心。 至于利益分配什么的,以他的精明,总不会吃亏的。 谈好了事情,连玺让人带着连清儿到处转一转。 连清儿走着走着,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连玺府上的丫鬟们腰上似乎都挂了一件玉珏,做工或粗糙或精细,看得出来都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这位姐姐,请问你们身上的玉佩出自谁人之手?”连清儿问着前面带路的丫鬟。 “是我雕的。”连粹从一旁的小路上拐过来。 “这些东西都是我从小到大一件件雕刻的,怎么样,手法还过得去?”连粹得意洋洋地让丫鬟展示了一下。 雕了这么多石头,还都是好料子,他爹心疼,于是他娘建议做成坠子给家生丫鬟们带上,除了显示主人家的恩惠之外,也是他们家的排面不是。 “雕得不错,有几枚有花一刀之风。”连清儿评价。 “哦?你还知道花一刀?”连粹眼前一亮,“我对他老爷家的手法非常感兴趣,也学了许久,可终究不得其法。” 连清儿一挑眉,道:“实不相瞒,花一刀正在我府上做客。” 不仅做客,还给她雕盒子呢。 “当真?”连粹当即一拍手掌,“我要住你家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物超所值 连清儿却装作一副犹豫的模样,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我家可不养闲人。” 连粹一拍胸口:“那就让我爹给你付伙食费。” 连清儿还是摇摇头:“我不缺钱。” 连粹一瞪眼睛,奇怪地问道:“那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可没有别的东西。” 说罢他一看连清儿带着笑意的眼睛,心头不详的预感一划而过,连忙双手护胸,嚷嚷道:“我可不卖身!” 不过,看连清儿的美貌,他似乎也不亏? 连清儿嘴角抽了抽,在连粹说出更离谱的话之前将他打住,道:“只是让你给我雕一批精工的物件儿罢了。” 红雀在旁边早就看这个不靠谱的年轻人不爽了,翻了个白眼,嘀咕道:“你想的倒是美。” 听到只是让自己雕点东西,连粹收起了脑子里的遐想,当即拍板决定。 “没问题,咱们什么时候走?” 连清儿看了看周围的丫鬟们脸上一副早已习以为常的神情,就知道这种事情连粹没少干。 “不和你的父亲说一下?” 连粹摇头晃脑地说道:“他巴不得我不待在家里呢。” 见没人有意见,连清儿便也不多言,带着连粹走出了前厅。 外面的院子里依然有很多来来往往挑石头的人,有的聚在一起对两块石头品头论足,有的为了同一块石头争执起来,而院子的边上,还有不少的人抱着石头排队,等着切石师父挨个切开。 连清儿站着看了一会儿。 有的人花了极少的价钱,开到了一块好料子,当场便有人开了不错的价格买下,那人带着银子兴高采烈地走了。 有人抱着空空如也的石头,不断地埋怨。 “你不是也买了两块石头吗,去开开看看呗。”连粹怂恿着。 连清儿看了看红雀怀里的石头,也觉得就这么抱回去实在没有必要。 “既然这样,红雀,去开开看。” 红雀抱着价值一百两银子的石头,颇有些不舍地递给了旁边等候多时的管事。 “既然这样,就交给毛师傅开吧,他的手法可是极好的。”管事的直接越过等待的人,将石头放在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师傅手里。 比起这两块石头里能开出什么好东西,管事的显然更关心他家少爷。 “少爷,这次去多久啊,眼看着就快年底了……” 连粹想了想,道:“怎么,家里需要我忙活,那我就年底回来一趟吧。” 管事的连连摆手:“不不不,少爷,我的意思是,都快年底了,要不您就留在大小姐那儿过年吧,家里忙,也顾不上您。” 被下人嫌弃成这样,连粹这人缘也是没谁了。 “也行吧。”连粹勉为其难地说道。 主仆两个就这样简单粗暴地将年底的安排定了下来。 “既然这样,我就让金子跟着您打打下手吧,如果有什么事儿,让金子回来告诉咱们就行了。”管家高兴地说道。 几人正说着,那边毛师傅将小一点的那块石头放在手掂量了一下,眼中露出凝重的神色,而后小心翼翼地将石头最外面的一层慢慢敲开。 “嚯!” 待看到老师傅手里的那一点绿之后,周围本来不甚在意的人皆是精神一震,纷纷围了上去。 “我没看错吧!” “这纯度,这颜色,是帝王绿!” “谁的料子!卖不卖!” “我出两千两!” …… 石苑里忽然间热闹非凡起来,几乎所有人都朝着这个方向涌了过里,想要一睹万里挑一的帝王绿风采。 连粹站在连清儿的旁边,仿佛被定格了一般,不敢置信地看着被人群淹没的老师傅。 他干了什么? 他把一块价值几千两的帝王绿翡翠原石,一百两卖给了连清儿? 这是一两银子的那个,还是一百两银子的那个? 而老师傅那边,也因为开到了极品的石头而激动不已,他将巴掌大的石头拿起来,虽然只开了一个天窗,可也能窥见其中澄澈的色泽。 他不敢再动手,颤颤巍巍地挤过众人,递到了连清儿的手里。 “这位小姐,这是您的石头,已经没必要再切了!” 连清儿结果那块还怪沉的石头,在手里掂量了两下。 众人的目光随着她的手上下移动。 “怎么?这破石头很值钱?”连清儿不明所以。 “我靠!”连粹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后悔得大腿都拍青了,“岂止是值钱!一料难求啊!” 他恨不得伸出手从连清儿的手里抢过来。 连清儿一挑眉,将石头一握,“诶,你已经卖给我了,钱呢,我也给你了,这是我的东西。” 连粹垂下手,先前因为能见到花一刀的心情瞬间就不美妙了。 “行吧,反正都是你的,不过我提醒你,别听他们开价!这块石头绝对大,你能卖更多的价钱!”连粹警惕地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人。 “我不缺钱,这东西我就留着,等你的技艺更纯熟些,没准我就让你给我做个小玩件。”连清儿将石头丢给红雀。 她已经想好要用这石头做点什么了。 周围还有人不死心地想要加价买下石头,也遭到了拒绝。 “还有一块石头,再开一下!”连粹忽然两眼放光地看向了红雀怀里的另外一块石头。 连清儿可不认为自己的运气能好到这种程度,她想了想,便道:“我这里还有一块石头,是这位连粹公子一起卖给我的,不知道和这块是不是同属一坑,不过我不想开了,在座的各位,有谁想买下它,自己去开的吗?” 众人看着两块外皮几乎一模一样的石头,毫不犹豫地就开始了加价。 连连粹都加入了竞价的阵营,一块石头从五十两已经加到了两百两。 “少爷,您已经没有银子了。”旁边的管事好心提醒。 最终,连清儿以三百两银子的价格将是石头卖给了一个衣装华贵的商人,带着红雀和连粹出了门。 “就差一百两!就差一百两我就能买到!”连粹兀自懊恼着。 “有什么好伤心的,人的运气就那么点,我已经用完了。”连清儿无所谓地说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连家族地 连清儿回了宝鑫阁,将连粹丢给了花一刀,顺便和副掌柜商讨了一下关于玉石的事情。 宝儿如今已经学会了爬,连清儿让人准备的一张宽大的木榻,让他在上面爬了个够。 一见到连清儿,宝儿兴奋得手脚并用爬到了她的面前。 “娘,抱。”宝儿如今已经会说一些简单的话了,最开始学会的就是撒娇。 半日没见到连清儿,就仿佛被抛弃了一般,眼泪汪汪地看着人。 连清儿抱起宝儿,蹭了蹭他软乎乎的小脸。 她竟然将宝儿养到这么大了,一想到他还会跑来跑去,会长大,连清儿心中油然而生出一股骄傲。 她的宝儿以后一定是最优秀的。 虽然现在看着还是胖乎乎的,但是从他的骨像上便可以看出来,这小家伙俊着呢。 “小少爷再长长,带出去不知道能吸引多少人的目光呢。”红雀一脸慈爱地看着宝儿。 这简直继承了她家小姐和王爷的所有优点,等他长大了,不知道能吸引多少目光,红雀已经开始为宝儿的未来担忧了。 “要是敢在外面招蜂引蝶,辜负人家姑娘,看我怎么收拾他。”连清儿捏了捏宝儿的小鼻子。 “诶对了,小姐,这马上年底了,得回乡祭祖,小少爷在族里还有不少的产业要归纳呢,时间长了怕那些人都忘了呢。” 经红雀这一提醒,连清儿才想着得让宝儿认个祖,将她父亲留下的连氏产业填上他的名字。 “那咱们就去走一趟,以后,宝儿就是个金娃娃了。”连清儿颠了颠怀里咯咯笑的小家伙。 连清儿将府里的事情交给了管家,并且将容莲也留下来照看着府里内外。 “容莲姐姐,我们走啦!府里就拜托你了。”知道要和小姐一起出门,红雀兴奋得不行,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容莲嘱咐着事情。 “要是齐家小姐来找,就说咱们小姐祭祖去了,三五日便回来。” 容莲一边帮红雀收拾东西,一边听着她的嘱咐。 “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和小姐要注意安全,府里有管家,我能帮上的也不多。”她笑着说道。 连氏家族的大部分族人都住在滕州的西南,马车得走上两个多时辰。 一上马车,宝儿就被摇晃着睡了过去。 连清儿抱着他,无奈地看着无忧无虑的小家伙。 “红雀,和我说说连家族地的事情吧。”闲得无聊,连清儿问道。 “连家族地在滕州的西南,当年也是大家族,从长生桥再往前七八里,到现在为止都还是连家人住的地方呢。” “连家的老祖宗曾经给陛下献上了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玉,于是被封了一个寻玉候,负责帮皇室寻找出色的矿脉,咱们连家现在的这一条,就是最大的那一条,只不过后来,老祖宗又遭了新帝的难,被贬出了汴京,便在滕州起了家,做起了生意,这一做就是这么多年,起起落落不胜数,到现在,也就老爷这一脉有点出息了。” 常言道,玉能养人,也能吸取人的运道。 连家的老祖宗一直认为,这无尽的矿脉,是他们连家的财富,也是连家的劫。 连家的气数会被它消耗殆尽。 不过倒也没有多少人相信这无稽之谈。 “这么说,连薇大婚的时候,那些族老都是千里迢迢赶过来的?”连清儿问道。 “对啊,二老爷向来沽名钓誉,和族里的那些人沆瀣一气,于是他们对二老爷做的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太可恶了。”红雀一捏拳头。 当初要不是我这些人的漠视,小姐怎么可能过的那么苦。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连怀一家如今也遭了报应,算是天命所归。”连清儿淡淡道。 连怀最近定然是在为连玺突然不供应玉石焦头烂额,家里一个疯的一个躺的,还有一个被关着不知情况。 除了连珏,他也没有能拿出手的人。 只要连珏栽了,连怀一家就算气数已尽了。 一家人各自为政,心切出来都是黑的,能有出息才怪了。 “可不是,定然是老爷夫人在冥冥之中保佑着您呢!”红雀高兴地说道。 连清儿中途睡了一会儿,等马车终于能看隐隐约约的建筑轮廓时,天色都快黑了。 连家在族地也有宅子,只是久无人居住,有些陈旧。 早几天前便有人收拾了一番,连清儿刚好住进来。 院子里,两个村妇模样的妇人有些紧张地看着连清儿,看着车夫将几个包裹搬下来,似乎想要来帮忙,却又有些局促。 “两位婶子好。”连清儿率先打了个招呼。 见连清儿也是个好说话的模样,两个妇人搓了搓手,上前来帮忙,一边介绍起来。 左边那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接过红雀手里的东西:“大小姐,我是连老四家的,和连大老爷也是同祖,你叫我莫婶就好,旁边的是连九媳妇,你叫她白婶子就好,刚嫁过来没多久,这地方我们这两天清扫了一下,没有问题的。” “辛苦两位婶子了,我带了些小东西来,不嫌弃的话,婶子就拿一点回去吧。”连清儿客气地说道,将手里的两个纸包递了过去。 两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了下来,待东西放完之后,便带着连清儿在院子里转了一圈。 “这边是正房,那边是厨房和小院子,还有几个房间我们也扫了一下,直接住下就可以的。” 连清儿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许是到了新的环境里,宝儿感觉新奇了不少,从连清儿怀里的襁褓中伸出一只白嫩嫩的小手挥舞着,成功吸引到了莫婶两人的注意。 “大小姐,这就是小少爷啊。”莫婶好奇地看了一眼,止不住地夸赞着。 “这小孩儿一看就有灵气,我还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娃娃呢!” “就是,他们还说这孩子是个野……” 旁边的白婶是个口无遮拦的,一开口就闹了个尴尬,只能紧张地搓着手。 “大小姐莫要见怪,我们这乡下来的,不知道规矩,说话没个把门的。”莫婶见势不对,赶紧打个圆场。 连清儿也不恼,宝儿已经这么大了,她却从未来过连家族地,背后风言风语的人定然不少。 第一百二十三章 族中叔公 坐了一天的马车,连清儿觉得累极了,身上软绵绵地提不起一点劲儿,便准备早早洗澡休息。 红雀烧了水,将宝儿洗得香喷喷的,放在了连清儿的床上。 等连清儿沐浴出来,发现这小家伙依然精神得很,在床上爬来爬去,就是不见困顿。 也难怪,白日赶路的时候,他睡得跟小猪一样,这会儿当然活跃。 连清儿坐在床上,打了个哈欠,将宝儿一把扑倒,吸了一会儿小孩子身上的奶味。 正翻了个身准备躺下的时候,忽然间被膈了一下,一掀开被子,发现是一个玉石球。 “这是什么。”连清儿将球拿出来,对着烛光看了一下,圆圆溜溜的一个大疙瘩,上面还雕刻了一些纹路,掂量起来还是个实心儿的,有点重。 宝儿才多大,这东西怎么拿得起来的。 “小姐,这是连粹少爷雕的玩意儿,说是给小少爷玩儿的。”红雀一边铺着软塌一边回头看。 “这东西也太沉了,宝儿玩不大合适吧。”连清儿有些无奈,连粹这送的叫什么,死沉死沉一个球? “小姐,咱们少爷天赋异禀,别说这个玉石球了,就是再沉点的,他也能拿起来!”红雀夸张地说道。 “之前朝霞送了个大西瓜过来,我还没切,让小少爷看到了,非要去摸一摸,结果他坐在那里,两个手一环,竟然将西瓜就这样抱了起来!” 红雀用手比划了一下,做出个环抱的姿势,宝儿见了,兴奋地也跟着手舞足蹈起来。 “还有这种事。”连清儿看了看和普通孩子没什么两样的宝儿,心中有些纳闷了。 难道这就是主角光环? 不愧是她的儿子。 连清儿将玉石球又递给了宝儿,果然宝儿毫不费力地就将它举了起来,两个手里来回倒腾着玩。 “好了好了,知道你力气大,不要显摆啦!”连清儿揉了一把宝儿的头,抱着他躺了下来。 连清儿以前睡觉的姿势也不太老实,自从和宝儿睡了一段时间以后,果然安分了许多。 只不过宝儿的睡姿依旧豪放。 连清儿第二日一大早起来,就看到了宝儿四脚朝天的睡姿,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脚丫子。 “小姐,醒了吗?”红雀在幔子外问道。 “怎么了?”连清儿打了个哈欠。 “族里来人了,听说是您的一位叔公。”红雀打开幔子,服侍着连清儿起床洗漱。 “一来就给我这么大阵仗,到底是看不起我,还是忌惮我?”连清儿满不在乎地说道,“我不记得有什么叔公,让他在外面等着吧。” 得了连清儿的话,还真让那个根本没见过面的叔公在外面干坐着了。 连清儿给宝儿换了一身虎头虎脑的小衣服之后,才抱着他走了出去。 正厅里,连休喝了一肚子茶,还没见连清儿走出来,火气是蹭蹭蹭地网上冒。 他看着没动静的后厢房,忍不住对着正在忙活的莫婶抱怨道:“到底怎么回事,叔公来了都不出来见一见,一点规矩也没有!” 说罢将手里的茶盏重重一放。 莫婶旁边有一位穿着翠衣的年轻姑娘,模样清秀,一双柳叶眉一竖,颇没好气地讥讽道:“您算哪门子的叔公,不过是辈分高点罢了。” 连休管不了连清儿,还管不了她?一听到这话,他顿时拍着桌子骂了起来,连着旁边的莫婶一块儿遭殃。 “遭了瘟的,小丫头片子敢这么跟我说话,讨打是不是,老四家的,你怎么教的姑娘,没大没小,以后嫁人都嫁不出去,休想我给她说媒!” 莫婶连忙扯了这姑娘一把:“柳儿,给叔公赔不是。” 安柳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嘀咕道:“就他,在祖父那一辈儿,也就是个地痞流氓,现在辈分高了,就开始欺负人了,我稀罕他给我说亲?” 连休气得站起来,举起手里的拐杖就要去打她。 “这是我的宅子,谁敢在我这儿动手。” 连清儿抱着宝儿从厢房里缓缓走出来,刚好看到这一幕。 连休讪讪地收起了手里的拐杖,看着光鲜亮丽的连清儿,气焰立马短了两份。 “清丫头,我这是教训族里不听话的姑娘。” 一旁原本还杠气十足的安柳一见到连清儿,被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悄悄地向着莫婶道:“娘,她可真好看,跟画上的人儿似的,就像那个……额,那个,送子观音!” 虽然她的声音不大,可在场的就这么几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红雀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她头一次听见有人说自家小姐像送子观音呢。 “这位,叔公,这大清早的来,是有什么事吗?”连清儿问道。 她还以为是族里的那些人知道她来,特地来打探消息的,不过现在看来,这个连休大概是有些别的心思。 “唉清丫头,你可能不记得我,你小时候我还看过你呢。”连休一坐下来就开始和连清儿套近乎。 “后来你父亲总回来,还会请我喝两壶酒呢,我还是很看好你父亲这个小辈的。” 连清儿听着他说,也不打断。 红雀泡了一杯茶递到手边,连清儿顺手阖了阖盖子。 茶香清幽,连休也闻到了。 一想到自己这面前都快喝的没味道,而且一看就是莫婶送过来的茶水,他更加坚定了要从连清儿这里讨点好处的想法。 “清丫头啊,你这次回来,就在族里多坐两天,我家也有两个孙女儿,明儿个我就让她们过来陪你解解闷,怎么样?”连休摸着胡子笑眯眯地说道。 “可别听他的,那两个丫头惯是手脚不干净的,要是来了,指不定得顺多少东西走!”安柳在一旁赶紧说道。 连清儿这才将目光放在这个耿直的姑娘身上。 “柳丫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上,我家孙女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不要血口喷人!”连休咬着牙说道。 “叔公,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我一向喜欢安静,姐姐妹妹就不用来了,我这两日就走,您若是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连清儿直截地说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 心怀鬼胎 “那就好办了,清丫头啊,我也知道,你此次回来,是为了这个小子吧,虽说认祖归宗是应该的,可是……” 他在这里停顿了一下,本以为会迎来连清儿的疑问,可连清儿还是含笑看着他,等他继续说。 “可是这孩子的父亲……也没个下落,咱们连家的族谱上,没有这一人的话,按理说是不能让他认的。” 连清儿喝了一口茶,“孩子是我生的,我亦是爹娘独女,缘何不能认?” “可这不符合规矩,你是连家大小姐,按理说应该招个女婿做连家人,可你现在尚未婚配,就有了这么一个拖油瓶,你以后再嫁人做妾室侧室,定然得随了别人的姓,到时候这小子也得姓了外姓,怎么能继承连家的资产!”连休振振有词地说着。 连清儿算是听明白了。 她未婚有了孩子,在他们眼里,以后就算嫁人也只能做小,跟了外姓。 “谁说我要嫁人,难道我不能招婿,不能不嫁?这样我的孩子依旧姓连,有什么不妥?”连清儿反驳道。 “你一个女娃娃,怎么可能不嫁人,已经犯了错,就得赎罪!你若是死了丈夫还好,可你未婚先孕,败坏了名声。” 连休的一番话让连清儿头都疼了。 算了,她也不是来跟这一群老古董讨论价值观的。 “那按照叔公的想法,若是我坚持想要这孩子入族谱,承了我父亲的祖产,该怎么做?”她干脆问道。 连休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清丫头,这办法也不是没有,这样,我在族里还有几分薄面,你若是真的有心,就按照我说的去做,你父亲的这份祖产呢,一直是你连义叔公那边打理着,那些庄子田地每年的支出也不少,他也年纪大了,膝下又没有长子,顾不过来。” 他将自己的一把算盘打得清脆,意思很明显。 “但是你叔公我呢,虽然年纪大了,可还有你好几个叔伯身强力壮,十分能干,到时候这份产交给他们,你也放心不是。” 只要连清儿答应将这份祖产给他打理,他就帮着连清儿从那些人手里要回来。 连清儿不置可否。 连休这个人,野心确实不小,不过也不是什么坏事,没准他可以成为一个突破口呢? “叔公,您也知道,我是一个小姑娘,虽然在城里一直打理着父亲的私产,可终究能力有限,世道苦难,生意难做,所以才想要回这份祖产,也是想给自己和孩子以后一个后盾,叔公的提议倒也不错,可是我怎么能确定,叔公一定能帮我要回来呢?” “若是我答应了您,可最后族老还是不给我,那该怎么办?” 连清儿一副很是为难的模样。 “叔公你还不相信,那自然是有法子的!”连休信心十足,“你父亲的祖产有多少你怕是还不知道,一直让连义霸占着,叔公们早对他有些怨言了,你说你也是大姑娘了,早该给你了,都是他私心作祟,迟迟不提,只要叔公我多去走一走,那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原来是这一招,狗咬狗一嘴毛罢了。 “既然这样,那清儿就等着叔公的好消息了。”连清儿终于答应了下来。 可连休还是露出一个有些局促的表情,有些犹豫地说道:“清丫头啊,你也知道,叔公去走动是没问题的,可这打点也是需要银子的,叔公一直是两袖清风,你看……” 连清儿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唤过红雀,让她去房里娶了一张五十两银票,放在了连休面前的桌子上。 “这……”连休看着五十两银票,眼睛有些直了,可他还有些不满足。 “叔公见谅,此次回来,我也没有带多少银子,毕竟我们母子俩也不安全,现下能拿出来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劳烦叔公多费些心,只要我能拿回父亲的祖产,到时候叔公可以从庄子上抽成。” 想空手套白狼,她也会。 见连清儿这么说,连休想了想,便抓起了五十两的银票,美滋滋地走了。 等他出了门,一直在旁边假装打扫,却支着耳朵听着的安柳叹了一口气,看着连清儿道:“你怎们这么好说话,这个连休不是什么好人,不信你可以问我娘!” 莫婶忙叫她不要乱说话,一边向着连清儿尬笑。 “大小姐,这是我的丫头,才十五,今儿个白婶家里有事不来,我就带了她来帮忙,这丫头平时在家里被他爹和哥哥宠坏了,说话没个把门的。” 连清儿并不觉得唐突,她看着安柳活泼灵动的劲儿,问道:“没事,安柳妹妹是吧,有空坐下来和我一起说说话吧。” 安柳早就对连清儿好奇不已了,一听到这话,将手里的活计往莫婶手里一塞,笑嘻嘻地挨着连清儿就坐了下来。 “清儿姐姐,我可以这么叫你吧?”安柳高兴地说道,“你叫我小柳儿,安柳都可以!我家里还有三个哥哥,我是最小的!” 她显然是不谙世事的一片单纯,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连清儿不禁想到了一个人,齐秋菱。 虽然她们一个是乡野丫头,一个是千金小姐,可在连清儿看来都是一样的单纯。 “我还没去过城里呢,听她们说,城里可多好玩的东西了,本来我爹说今年带我去城里看一看的,可惜没机会了。”安柳有些丧气地说道。 “怎么?”连清儿奇怪地问道。 “我爹去年在矿上做工除了事,腿到现在还不大利索,先前准备给大哥娶媳妇的钱也都用来治腿了,我就去不成了。” 连清儿才想起来,这个宅子请族里人打扫也是要给点银子的,想来莫婶也是因为这个才过来做两天工的。 “没事,你爹的腿慢慢会好的,要是再想去城里玩,你可以去找我。”连清儿只能这般安慰她。 不过好在安柳性格好,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高兴起来,说起了别的话题。 “清儿姐姐,我告诉你,千万不要相信连休,他定然是骗你的,说不定还有什么坏主意。”安柳有些担忧地说道。 “我也听娘说了,你要拿回你家的祖产,怕是不容易,如果实在没有办法的话,我就帮你去求求连义叔公!” 第一百二十五章 找上门 至少在安柳的眼里,连义比连休可靠谱多了。 连清儿却拒绝了她的好意,若是连义能那般轻易被说动,又怎么会一直捏着祖产不放手? 不过她不指望来一次就能成功,这次来不过是探探这些人的口风,到底有没有被连怀完全收买。 “好吧娘说你是个有本事的,我没你聪明,也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小心点就是了。”安柳挠了挠头,妥协一般地说道。 “今天我要去见一见各位族老,还不知道地方在哪里,安柳你能不能给我带带路?” 安柳连连点头:“当然可以,我对这里可熟悉了,你想去哪里我都能带你去!” 用过了午膳,连清儿便抱着宝儿,带着红雀和安柳一道去了连家的祖宗宗祠。 这里比滕州的那个小宗祠大了不知道多少,门口的大石狮子彰显着厚重古朴,走进去是一个天井,中间摆放着一个大香炉,沉积了厚厚的香灰,有袅袅青烟飘散出来,似乎不久前刚有人过来上过香。 天井里有一位老人正在慢悠悠地扫地,安柳叫了几声“太公”,老人才抬起头,张开没剩几颗牙齿的嘴,动了动:“啊?” 他的声音极大,一看就是一位耳朵不太好使的,安柳也大声说了几句,老人睁着浑浊的眼睛看向连清儿,又看看她怀里的宝儿,点了点头,随后便自顾自地又扫起地来。 “清儿姐姐,这是八太公,耳朵不太好使,今年已经九十了,就住在这里守着宗祠,平时就扫扫地。” 连清儿冲着八太公点了点头,提着裙子步入了正堂里。 几米高的吊顶显得堂内宽广无比,可周围窗迥密闭,阳光无法照进来,显得有些阴森,尤其是靠墙的位置,林林总总摆着许多的牌位,乍一看还有些吓人。 原本还有些兴奋的宝儿此时也有些害怕地抓紧了连清儿的衣服,将头埋在了她的胸口。 “娘,怕。” 他小声地说道。 “宝儿乖,我们是来看祖父祖母的。”连清儿拍了拍他的背。 而后指着排位最靠前的两块,道:“这就是祖父祖母,他们已经不在这里了,去了天上,变成了星星。” 宝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也偷偷去看那两块冷冰冰的牌位。 连清儿触景生情,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世,重活一世,她还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 不过她现在有了宝儿,为人父母,也能体会到连清儿的父母对孩子的心情了。 让红雀抱着宝儿,她从红雀随身提着的小篮子里拿出香和纸,给两个排位上了一炷香,心里默念了几句。 “小姐,今天那些族老会来吗?”红雀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来不来是他们的事情,就算不来,我也会找上门去。”连清儿淡淡地说道。 他们来的时候,路上也不少不少人看到了,也有不少人去报了信,那群老家伙一定是知道的。 这边连清儿在祠堂里慢悠悠地转着,那边连休已经提着酒菜找上了一位族老。 对方虽然在族里没有多少话语权,但是他的儿子却挺有出息,开了一个小布坊,连家不少人都在坊里做工,多少给他一点薄面。 连休拿出好酒,给对方满上,而后便开门见山地将目的说了一通。 “老休啊,不是我说你,这件事,你还是不要参与得好。”对方将酒杯推了回去,连连摆手。 “别啊,这可是关乎咱们连家一半人生计的问题,你儿子有出息,衣食不愁,可你想过其他人没有?连义那老家伙把着人家孤儿寡母的东西,可不就是仗势欺人,要是没有这些东西,他还能这么嚣张?” 连休将事情一件一件地掰开来说。 “可这女娃又没嫁人,要是给了她,回头归了外人,那就更得不偿失了。”对方还是在犹豫。 连休也急了,一开口直接道:“那咱们给她找一个不就成了!” 听到这话,对方眼睛一亮。 连休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的,竟然还是个主意。 “你说这个可行不?”连休捋了捋胡子,嘴上问着,心里竟然已经在想着人选了。 “那她若是不要呢?” “她是连家的人,要想要回祖产,那就得听咱们的话,爹妈不在了,长辈管一管又怎么了,正巧我屋里老婆子的娘家有一个后生,我看就可以!”连休一拍桌子。 他从连清儿直接答应他打理祖产开始,就看出来,这个丫头片子心思单纯得很,其他人嘴里传的什么她开了多大的铺子,定然是因为她爹给她留的东西! 哪里是他们这些老狐狸的对手。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个人选,我儿子的布坊里有一个死了老婆的,正想着给三个儿子找个后娘,养儿子可费劲了,那丫头有那么丰厚的祖产,一定没问题的。”对方一拍大腿,两人不谋而合,对视一眼,齐齐端起了酒杯。 “我还有几家要走,等我把这事办妥了,咱们可就享清福咯。”连休笑眯眯地起身,背着手往外面走。 他已经能看到一群人前呼后拥地围着他喊“老爷”的场景了,那连义出门可不就是这样? 不过他也不总是顺利的,提着酒走了一圈,说动了几个,也有几个直接将他赶了出来。 “清儿姐姐,你还想去哪里啊?”安柳陪着连清儿走了出来,左右看了看。 “左边这条路呢,可以去连义叔公家,右边这条咱们可以去连寿爷爷那里。” 连清儿便决定先去连义那儿看看。 出门的时候,连清儿便让红雀回去装了一点好茶叶,刚好一路带着过去了。 连义也没想到里连清儿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心里嗤笑着年轻人的沉不住气,一边又摆起了架子,指使着丫鬟做这做那,一边还骂着。 “不知好歹的东西,是谁供你吃喝的,让你做点事都做不好!” 连清儿假装听不见这含沙射影的话。 施施然坐了下来。 连义今年七十多,身材虽然瘦巴,可还是精神矍铄的模样,一双眼睛里满是老练。 他穿着一件马褂,手里拿着一个玉制的烟斗,眯着眼睛抽得正香。 他将烟斗在茶几上敲了敲,烟雾里昂头看向连清儿。 第一百二十六章 顾左言他 “哎呀清丫头啊,这么多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连义满是褶皱的脸上堆上笑容,“上次见你还是薇丫头成婚的时候,是吧?” “确实很久没见了,我对叔公都没有什么印象了,还是从我二叔那里听说过叔公的事情呢,叔公身体可还安好?”连清儿将茶叶放在了桌子上。 连义瞥了一眼那茶叶,不动声色。 “好得很好得很,倒是你们这些小辈,总是不回来看看,咱么这群老家伙也只能守在这里,过一天算一天了。”连义感慨着,突然又对着下人说道:“赶紧让厨房准备一下午膳,今天就让清丫头在这里吃饭吧,正好你叔婆也想见你很久了。” 果然不过一会儿,院子里便走进来一个打扮简朴,满脸皱纹的老太,一见到连清儿便走了上去,拉着连清儿的手就开始掉眼泪。 “哎呦我的清儿,可是受了不少的苦,叔婆看着都心疼坏了。”曲氏端详着连清儿的脸,十分动容,一边说着,还将连清儿的手捧在了胸口。 虽然她这一番表演真实情感,可连清儿依然感觉到尴尬非常。 她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位叔婆,更别说有几分思念了,毕竟就算是原来的连清儿,也不知道这群亲戚。 连清儿缓缓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瞄了一眼上面被握出的红痕。 “清儿以前也听父亲提起过,族里的叔公对他多有提携,只不过清儿一直忙于父亲留下的生意,无暇回来拜访,对叔公叔婆倒是没什么印象。” 简而言之便是,我不认识你们。 曲氏擦了擦眼泪,收了表情,勉强提起几分笑意,道:“没印象也是常理,当初你还是那么个小不点的时候才回来过呢,那个时候,你最喜欢来叔婆家吃叔婆做的春卷……”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方便在叔公家留饭了,我今天来,是有另外一件事。”连清儿整理了一下衣装,对上连义那双老奸巨猾的眼睛。 “清丫头,大家都是一家人,你这来去匆匆,和大家都生疏了,照我说,你就应该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联络一下感情,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连义又敲了敲桌子,提醒道。 “叔公,清儿也想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可父亲留下的生意我是一刻也耽误不得,所以我想的是,赶紧回来,将属于我的那份祖产简单料理一下,该自己打理的自己打理,该卖出去的卖出去,也了却了父亲的一桩心愿。” 听到“卖出去”几个字,连义的眉毛抖了一下,重重地咳了一声。 “胡说八道,咱们连家的财产怎么可能卖掉!” “可是如今,我见不到也不摸到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和卖了也没有什么区别。” 她才无所谓这些东西是什么,只要是自己的就行。 “你还是太年轻了!连家祖产是咱们世世代代积攒下来的财富,要是轻易地就变卖出售了,那就是辜负了祖先的心血!要是他们泉下有知,定然要让你气活过来的!” 连义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非常想要教训一下这个后辈。 他一口一个“咱们”“连家”,仿佛他真的是连清儿多重要的亲人一般。 “可是叔公,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只要我想,怎么处置都可以的,卖了也好送人也罢。我今日来,是告知叔公,而不是征求叔公的意见。” “您捏了这些东西这么久,也该还回来了。” 连义不怒反笑,他偏头,让丫鬟给自己再上点烟叶。 “连清儿,这是连家的事情,你只是一个小辈,带着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野种,就想分走这么大一笔祖产,怎么可能?” “难道叔公就不怕我告到官府那里?”连清儿问道。 “官府可管不了这些,这是咱们自己的事情,我的话就放在这里,我帮你拿着这些,是怕你上当受骗,毕竟你只一个孤女。” “所以叔公是要欺负我一个父母双亡的女儿家?”连清儿反问,这连义果然无耻。 “要怪就怪你那边不成器的爹娘没有生个儿子。” 连义不屑地闭上眼睛。 “那请叔公拭目以待,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能力将这些东西拿回来。” 连清儿走出这里,看着一路上都乖的不行的宝儿,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原本她还能对着连义说更难听的话,可在孩子的面前,她终究还是开不了口。 “安柳,我有一桩事情,要你帮我办一办。” 安柳正觉得无聊,听到这话,问都不问是什么事情便直接答应了下来。 “你去打听一下,连家或者连家的亲戚们谁想买庄子的,告诉他们,我想将父亲留下的祖产变卖一点出去。” 在连义那儿一口茶没喝,此时连清儿端起自己的茶盏喝了几口。 “啊?清儿姐姐你要卖祖产?可是你在滕州不是过的挺好的吗!”安柳着急地问道。 难道清儿姐姐是装的,实际上她已经入不敷出,要用祖产来填补不成? “如果你有什么困难,我回去和爹爹哥哥们说一下,他们还有一点银子,不知道够不够你周转一下。”安柳说着就要起身回去找人了。 连清儿一把拉住她,哭笑不得地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因为这些东西我从未打理过,个中关系错综复杂,我贸然接手定然不容易,还不如直接卖给别人,省心又省力。” 安柳松了一口气,高高兴兴地去给连清儿办事去了。 “小姐,你说我们这次来,能顺利吗,我总有些担心,他们就是看您年纪小,欺负您呢。”红雀无不担忧。 “我自然是有办法的,我不仅要将父亲留下来的东西拿回来,还要让他们十倍,百倍奉还。” 连清儿垂眸,将眼里的无情收敛了几分,换上慈爱的神情,逗弄着宝儿。 果然不出两日,连义那一群老家伙便坐不住了。 本来以为连清儿只是说一说,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准备卖了庄子。 第一百二十七章 岂有此理 “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没有那个本事!告诉他们,要是敢打这些庄子田地的主意,休怪我无情!”连义将手里的拐杖重重地杵在地上。 连清儿原本想着速战速决,不过看眼前这情况,她似乎可以不用那么着急了。 “小姐,咱们院子外面怎么好像一直有个人在盯着啊,怪渗人的。” 红雀端着一碗参汤放在连清儿面前。 老宅子许久不住人,清冷得很,晚上也不暖和,红雀便煮了参汤给连清儿。 “要不我去看看吧,要是附近的人,我指定是认识的。”莫婶擦了擦手上的水,提议道。 “那就辛苦莫婶出去看一看了。” 莫婶推开门走了出去,左右张望一下,果不其然,附近的巷子里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见到有人出来,就躲了起来。 莫婶奇怪地走上前,在巷子的尽头抓到了这个正佯装搬东西的男子,神色警惕地上下打量一番,质问道:“你是哪里来的小子,我怎么没见过你,盯着宅子作甚?” 那男人贼眉鼠眼地将手里的东西一放,凑上来讨好地说道:“莫婶子是吧,我是东屋村的大庆啊,您可还记得?” 莫婶在记忆里回响了一下,终于想起来有这么一号人物,她嫌弃地看了一眼,道:“你不是在屋里头读书呢,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告诉你,这宅子里住的可是贵人,别冲撞了。” 大庆立即满脸堆笑地拉着莫婶的手:“我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只是来关心一下这连小姐。” “用不着你这人面兽心的东西来管,人家身边护卫可多着!别想那些癞蛤蟆吃天鹅肉的事情了!”莫婶啐了他一口。 “可别这么说,我看那连小姐连孩子都生了,还没个男人,定然是寂/寞得很,要是我能宽慰她一二,没准她能心花怒放呢。”大庆毫不掩饰自己的色心,搓着手,脸上挂满了猥琐的笑容。 虽然他还没见到过这连小姐的真容,可听连休说是个难得的美人,要是他能得到,岂不是应有尽有? “好你个泼皮无赖,连小姐也是你能想的。” 看到他这副模样,莫婶气不打一处来,顺手从墙角提起别人放在那里的洗衣棒,冲着大庆就挥了过去。 虽然在连清儿的面前,莫婶总是一副腼腆的模样,可做农活的女人,手上都是力气。 大庆被莫婶抽得嗷嗷叫,叫苦不迭,只得匆忙逃走,临走前甚至将自己的鞋子都丢掉了。 莫婶松了一口气,丢下棍子,在宅子附近又转了几圈,确定没有其他的人之后,才回到了宅子里。 “莫婶,找到那个人了吗?”红雀问道。 “找到了,不过是个地痞流氓,我已经将他打走了。”莫婶笑道。 “没想到莫婶还有这样的本事,真是厉害啊。” 连清儿在宅子里又住了三天,收到了滕州的来信,她该回去了。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再走一趟吧。” 连休已经将该打点的人都打点了一番,连清儿吩咐的事情也办好了,接下来,就得看她的表现了。 连清儿再次去往连义的住处时,在场的就不只有她和连义了。 正厅的两边坐满了人,除了几个略微眼熟的人,其他的一概没有见过。 连休坐在最后面的几个位置上,有些得意地和几个人对视了一眼。 “正好,清丫头也来了,我们正在商讨你父亲留下的祖产,你也该听一听。”连义笑着朝连清儿招招手,让她坐在了右边的一个空位上。 “来,清丫头,这是你的几位叔伯叔公,还不快见过他们?”连义指着几人说道,“这些都是帮着你父亲打理过产业的人,能力和见识都是非常好的,你完全可以信任。” 连清儿心中冷笑。 帮着她父亲打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当初连清儿的父亲为何在滕州起家,名下的产业虽多,可连氏却没有分到任何一点残渣剩饭,还不是因为这些人贪得无厌,差点毁了连家的基业。 这才导致她的父亲下定决心将上下清洗一番,将产业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哦?可是为何我从父亲那里听到的是,当年几位叔伯和外人沆瀣一气,将我父亲的铺子几乎搬空呢?”连清儿挑眉道。 “都是些道听途说的蠢货想要离间咱们连家罢了,清儿不要相信他们,你父亲若是不够信任我们在,怎么会让我们打理祖产?”其中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说道。 看着这一众衣衫整齐,看起来富庶流油的“叔伯”们,连清儿就仿佛在自家的粮仓里见到了吃的滚瓜肚圆的大老鼠一样。 让人恶心。 不过她也懒得虚与委蛇,将下巴一抬,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 “是吗,那叔伯们,什么时候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几人对视一眼,有人率先开口:“清丫头啊,这是咱们连家的东西,怎么能是你的呢,要论,也是你父亲留下来的。” “对,你如今尚未婚配,这些东西只能作为你的嫁妆添置,可不能让你随意支配,这是咱们连家的规矩。” 此话一出,几人点头称是。 “可是我有孩子,他是父亲的孙儿,总该有资格的。”连清儿将腿上的宝儿往前一送,“只要我让这孩子认祖归宗,不就行了?” “哼,说的轻巧,这孩子的爹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怎么能进族谱,要是你嫁人了,就得跟着别人姓,算哪门子的连家人!” 先前那个胖男人一拍桌子,神色愠怒。 “那几位叔伯的意思是,这东西不打算还给我了?”连清儿脸色一沉。 “不是还不还给你的问题,老祖宗定的规矩在这里,咱们也只是按照规矩行事嘛。”连义点了点桌子。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连义,你这可太不厚道了!”连休连忙说道,“老祖宗哪条规矩是不能直接给孙儿了,你这么做,无外乎就是因为这些东西现在在你手里,你舍不得罢了,我说的对不对?” 他站了出来,风向一时间便隐隐有些变化了。 “连休,你什么意思,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连义气急败坏地说道。 “难道我不是连家人?连义,做人可不要太不要脸了!只要我姓连,这件事我就能管,要我说在,这些东西,你就得留给清丫头!”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天赐良机 连清儿坐在一边,冷眼旁观着这些人为了一点利益互相争得面红耳赤的场景,冷笑一声。 “清丫头,大侄女。”就在这个时候,旁边一人不动声色地靠近了连清儿。 连清儿一回头,见到一个壮实的中年人,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 “您是……”连清儿疑惑,这个人有些面生。 “啊我算是你的远房一个叔叔,不过也是很远的了,我这么叫你不介意吧,或者大小姐?”他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 “没事,叫我清儿就好,您有什么事?”连清儿和气地笑了一下。 “这个,我找你,主要是听说你有一些庄子要卖,所以……”中年人顿了一下,接着道:“我这半辈子也攒了不少钱,一直在合计买一个庄子享享清福,恰好我的女儿女婿也有这个打算,所以找你来问问。” “你看我能不能从你这里买上一些,我也是连家人,这祖产也不算外流是吧。” 连清儿端详了这中年人一会儿,倒是发现了不少的细节。 虽然他双手粗糙,有非常厚实的老茧,可是手背上的皮肤却比较细腻,身姿虽然不够挺拔,但是没有多年下地的人那种佝偻的感觉。 似乎是好几年没有农活,如今的日子好了,慢慢修养回来了。 衣服的样式虽然不算新,甚至有些土气,可料子却是极好的。 大概是享了儿孙福的。 “当然可以,我还不知道这些庄子是什么模样,到时候您可以挑一挑。”连清儿客气地说道。 连义也发现了连清儿正在和那个中年人说话,察觉到在商量庄子的事情之后,他的面色隐隐有变。 他一把止住和连休的争论,走到连清儿的面前。 “连老七,你来做什么,这里没有你的事。”连义的语气很是不客气。 “连义叔啊,这不是听说清丫头要卖庄子,我来打听一下么,有合适的就直接买了。”连老七连忙解释道。 “不行,这个庄子卖不得,她没资格决定!”连义一瞪眼睛,显然非常不满。 “可是我这也寻了不少的地方,章和老催我来看看,没办法,怎么就不能卖了呢,这庄子不是清丫头的祖产?”连老七双手一摊,有些不解。 “这不是是不是她的问题,这庄子是她爹的,她爹后继无子,这东西就不能给她,免得糟蹋。”连义辨了两句,有些恼火。 想说点重话又不敢的模样。 “实在是我媳妇的身子不好,如今的住处诸多不便,想着尽早安稳下来,也好安心养病,连义叔,通融一下吧。”连七十分诚恳地说道。 “叔公,你说来说去,不过就是因为我未婚,担心我将庄子带走交到外人手里,可如今这位七叔找我买,他是连家人,如何不能买?”连清儿敲了敲桌子,发出疑问。 “就是!连义,你可别太贪心了!光欺负连七不会说话,难道你还想让他女婿亲自来找你不成?”连休一叉腰,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不不不,章和他忙得很,这些他是让我来的,不碍事不碍事。”听到这话的连七连连摆手。 “不知七叔的女婿是……”连清儿抓住了重点。 怎么连义一副十分忌惮的模样? “哼,清丫头,别看你七叔老实,他可是有个不得了的女婿,正是咱们连安县的县令大人!”连休鼻子一哼,好像那是他的女婿一般。 连清儿恍然大悟,没想到这位七叔如此低调。 她要早知道,还用绕这么大的弯子? “我也不爱到处跟人说我女婿,怕人说我仗势欺人,不过这庄子,我确实挺想要的,先前找了连义叔好几次,都说这些祖产是别人的,他代为看管,如今你都回来了,我便想来碰碰运气,没想到遇见这么个事,你说这。”连老七有些遗憾地说道。 “七叔,虽然这只是咱们连家的事情,不方便县令大人一个外人出手,但若是我因此事告到县衙去了,不知道县令大人受还是不受呢?”连清儿挑眉。 真是瞌睡来了枕头,连义不是不怕告官吗,可若是这事牵涉到了县官大人,他还能袖手旁观吗? 就算县令大人不管这件事,她也有办法让他管。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得去问问章和。”连七想了想,憨厚的脸上有一丝凝重,仿佛连清儿再说两句他就要去找县令大人一样。 “等等,等等。”连义头疼地拉住了连七。 “不如这样吧,连义叔,七叔要的庄子您可以直接卖给他,我也同意了,至于这祖产给不给我,您再和各位叔公商量一下,如何?”连清儿眼睛一转,提议道。 这意思就是越过连清儿,由连义直接将庄子卖给连七,但是她可以做个见证。 连义有些狐疑地看着连清儿,她会有这么好心?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叔公,这件事怎么说也只是咱们家的事情,要是闹到县令大人那里,谁都不好看,我也不想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啊。”连清儿叹了口气。 这话正中连义的下怀。 “那便如此吧,回头我让我儿带你去看看这些庄子,有哪个合适的,便卖给你,不过,清丫头你得知道,不是所有人我都会卖这个面子的,其他人是不要想了,那些找你打听庄子的人,都给打发掉!” 连清儿让安柳到处打听了这几天,本来就没打算卖出去多少,如今她已经等到了最有价值的那个,其他的就没有那么所谓了。 连清儿同连七一块走出去门,连七要将这个消息告诉自己的娘子,回头两人一起来看。 两人前后脚刚出了门,连亲哥正准备叫住连七叔。 “七叔留步……”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见前面有个小子飞快地跑了过来。 “七叔,不好了,七婶晕倒在院子里了!”还没走近,那小孩就大声嚷嚷了起来。 一听到这话,连七叔急得回头向连清儿道了一句抱歉,就朝着家的方向跑了过去。 “小姐,这……” “应该是这位七婶出事了,咱们去瞧瞧吧。”连清儿果断说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 给他下套 等主仆俩顺着连七叔的背影赶到他家的时候,便见院子外面围了几个人,有两个婶子正在院子里烧东西。 “唉这连七婶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大白天的就犯病了,晕倒在院子里,还在说胡话,不知道是又得罪了哪路神仙。” “唉都说是七叔家本没有富贵的命,却找了前途无量的女婿,这是因果报应啊。” “可这合不该报到七婶头上啊,多好的一人。” 连清儿听着三两个乡亲的窃窃私语,大概明白了是什么事。 这位七婶有些顽疾,便有人认为是招惹了报应。 无稽之谈。 连清儿看着那两个婶子将手上的纸钱香烛烧成灰之后,用一个碗将灰收集起来,就要端进去。 连清儿知道这就是常说的“符水”。 古人在面对很多不知道的疑难杂症时,总是归咎于鬼神之说,又是跳大神,又是喝香灰水,死马当作活马医。 “两位婶子等一下。”连清儿朗声叫住了两人。 “听说七婶犯病了,我是来探望一下的,也略懂一点医术,可以进来看看吗?”连清儿问道。 两个婶子看着这个娇滴滴的大小姐,有些不敢相信她竟然还是一个大夫。 连清儿从院子里绕进去,看了那香灰一眼,道:“香灰还是不要随便吃的好,若是真的那么有效果,七婶也不至于总是这样不是吗?” 两个婶子对视一眼,有些为难。“姑娘,这也不是我们想,只是七婶这毛病没人看得了,听说喝香灰水有点效果,我们就试一试的。” “那我进去看看再说,可以吗?”连清儿问道。 里面的连七叔听到声音也走了出来,见到连清儿还有点意外,不过一听到她会点医术,便连忙将她请了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窗户虽然开着,可风口却对着屋后的溪流,导致房间里有些阴冷。 连清儿看向踏上,有一个形容枯槁的妇人浑身发着抖,目光有些直愣,连清儿坐在床前,伸手去摸她的手,却感觉到冰凉一片。 “连七叔,婶子是不是经常这样手脚冰冷,浑身颤抖?”连清儿脸色凝重地问道。 “对对对,可给她穿厚衣服盖被子,她又喊热,就一直这样,严重的时候会昏迷过去,找了不少的大夫也总是不知道原因,可愁死我了!”连七叔愁云惨淡地说道。 连清儿左右问了几句,心中便有了底。 “也不是很难治的病,只不过需要时间好好调理一下,我给您留个方子,按时抓药吃,慢慢就会好的。” 听到这话,连七叔一下愣住了,半晌才有些激动地说道:“清丫头,你是说,你有法子?” 连清儿点头,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两位婶子去打点热水,分别敷在病人的这里和这里,一刻钟左右,冷了就换,便能好转了,只是这符水千万不要再喝了,对身体实在是不好。”连清儿说道。 几人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符水不符水的,看着连清儿仿佛仙女下凡一样。 “这是谁家的姑娘,这么能干!”左边的婶子高兴得连声赞叹,马上就着手去弄热水了。 屋子里面太冷,连七叔便和连清儿走到了外面。 “清丫头,真是多亏了有你,没想到你竟然还懂得这些!”连七叔笑逐颜开。 “只是碰巧知道一点偏方,算不得什么本事。”连清儿说道,一边提醒着,“不过七叔,这屋子还是不要久住了,让七婶多在外面晒晒太阳,对身体也好。” 连七叔点头称是:“明儿个我就去看看庄子,很快就会搬过去的!” “七叔,清儿有一件事要拜托您。”连清儿微笑。 …… 待听完连清儿的话,连七有些犹豫。 “这,这不大好吧,都是连家人。”。 “七叔,我知道您心善,可这庄子难道您不想要?而且就算您不想要,总得为七婶想一想……”连清儿开口。 她并没有打着医治了七婶的名头要求连七叔帮忙,这并不是她的作风。 可是连七叔到底是承了她的情,思来想去还是答应了下来。 “可这件事终究是不好太好,我得去和章和说一说。”连七叔道。 “当然可以,希望大人也能体谅我的难处。” 连清儿并不介意连七叔告诉给县令大人,相反,她还怕她不知道呢。 第三天的时候,连七叔便带着人再次上门,找连义拿地契。 连清儿换了一身宝蓝色的长裙,一双灵动的眸子十分动人,她端着茶,看着连义与连七叔签地契的动作。 双方的动作都很快,连义将笔搁置在一旁,将几张地契和连七叔的手里的银票一交换,这生意就算是成了。 “既然都已经说好了,我就不留你们用饭了,连七想必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归置吧。”连义举着烟斗,笑眯眯地说道。 “不对啊,叔公,咱们是不是还有事情没说完?”连清儿偏着头去问连义。 她的目光里带着三分算计,看的连义颇为不悦,他将袖子一摔:“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清儿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些地契是爹爹留给我的,我既然已经当家,理所应当拿回去不是?” “笑话!”连义冷着脸说道。 “叔公,我且问你,在你的眼里,连七叔是否有资格拥有这庄子?”连清儿问道。 “他是连家的男丁,缘何不能?”连义不屑。 “可这庄子他是为了女儿女婿买的,女儿外嫁,孩子也跟着外姓,在叔公眼里,这难道不算是将祖产卖给了外人?”连清儿振振有词地问道。 连义这才反应过来,连清儿在这里等着他呢。 “这如何能混为一谈,连七有儿子,这庄子以后是留给他的。”连义反驳。 “哦?那请问连七叔,这庄子到底是谁给你的钱,又是准备给谁住的呢?” 连七叔只犹豫了一下,便道:“我这买庄子的钱,是我与女婿家一人一半出的,现在买下来是给我住,可若是算起来,也有一半是章和的。” 听到这话,连义的脸色马上就变了。 “好好的庄子不留给儿子,难道给女儿不成,你女儿都出嫁好几年了,这算哪门子的嫁妆!” 第一百三十章 垂死挣扎 “不不不,这可不能骗人,这钱是章和给了一半我的,不能算我儿子的。”连七叔连连摆手。 “那你方才怎么不说!”连义气得吹胡子瞪眼,恨不得将地契从他的手里夺过来。 “就算连七叔方才说了,叔公又敢不卖?” 连清儿一语道破,狐假虎威,她也会。 “休要狡辩,连七和你的情况不一样!”连义算是准备赖到底了。 “可这祖产是我和父亲的,连叔越过我将它卖了,也不合规矩不是?”连清儿继续发问。 “这是你同意的!”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叔公是有证人,还是我有签字画押给你证据了?”连清儿双手一摊,看着在座的几人。 “这么多人看着,难道你还想赖账不成?你不是来见证的难道是来闲逛的吗?”连义一指给契书盖章的主司,“这位大人就看到了。” “哎呀,清儿只是因为前几天叔婆说想念得紧,让我多来走动走动,所以才大清早赶来拜访的,我哪里知道叔公是想将我父亲的庄子卖掉了!” 连清儿委委屈屈地看着主司,道:“还请这位大人为我做主啊。” 那主司原本是想向着连义的,毕竟之前连义就与他打过招呼了,可正在这时候,一直老老实实不做声的连七叔说话了。 “那确实是这个理儿,连义叔,你得给我个说法啊,我这钱都给了,庄子要不是你的,你不就是明摆着要骗我的钱么。” 连义被气得脑子里轰了一下,差点站不稳。 旁边的下人赶紧上前将他扶住,却被他一把推开,手中的拐杖敲在地上振振有声。 “你们竟然敢联合起来糊弄我?”他将手里的银票狠狠地朝桌子上一摔,气急败坏:“银票你拿去,地契还给我!” “可这上面有叔公您的亲手画押,有主司佐证,契书就是有效的。”连清儿从连七叔的手里拿过墨痕未干的契书,放到连义的面前,还故意伸手掸了一下。 “叔公若是不认账,那连七叔可以去官府告您私签假契书,想要骗他半辈子的辛苦钱,哎呦您说,县令大人要是知道您骗了他岳丈的血汗钱,会不会为七叔出头呢?” “可若您认账了,那我也不得不大义灭亲,告您一个擅自变卖他人的财产,这么大数额,您说县官大人得判您一个什么罪名呢?您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能在县衙里的牢房里待上几年。” 连清儿很快便将这两条路放在了连义的面前。 连义两眼一黑,朝着后面就倒了过去。 他是万万没想到,会被这样一个小丫头摆了一道。 “这是族里的祖产,要是给你,还得让族里的人都同意。” 半晌,他憋出这样一句话,他就不信,那群享受惯了的老家伙,会这样轻易地同意将庄子交出去。 “倒也不是不行,那还烦请叔公通知一下族里各位叔叔伯伯,一道来裁决一下。”连清儿等的就是这句话。 “既然这样,明日若是天气不错,我便再走一趟,希望叔公已经将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连清儿一甩衣袖,冷淡地离开。 徒留连义气得浑身发抖,连手里的烟斗都快拿不稳了。 “老爷子,难道咱们真的要将这些东西都给她不成!”曲氏从后厅进来,紧张地拉着连义的手。 那么多庄子,一年的收成很多普通人辛苦十几年都挣不来,好不容易等到连敬死了,他们还没享受几年,就横空出世连清儿这么一个硬茬,非要将庄子要回去,这不是要了他们的命吗! “事到如今,不想给也不行了。”连义阴沉着脸,被拍着胸口顺了半天的气才站起来。 “给我准备点东西,我要走一趟!” 连清儿回了老屋子,便见安柳坐在院子里逗着摇篮里正在晒太阳的宝儿,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开心得笑个不停。 “清儿姐姐,你回来啦。”一见到连清儿,安柳高兴地冲上来眉开眼笑地问道。 “恩,宝儿还乖吗?”连清儿将早就伸着手求抱抱的儿子捞起来抱着摇了摇。 “他可乖了,不哭不闹,还很喜欢笑呢。”安柳毫不吝啬地夸着。 显然宝儿也很喜欢她,一直和她玩着。 连清儿逗着宝儿的时候,看着安柳,忽然问道:“安柳,想不想去滕州走一走,我可以带你去。。” 安柳愣了一下,眼中爆发出浓厚的欣喜,可片刻之后就暗淡了下来。 “清儿姐姐,我很想去,可家里没人,母亲到处做工,几个哥哥也都在做事,家里就只有我照顾爹爹了。”她低下头,有些难过地说道:“要是我走了,家里一定会更难的,而且我都这么大了,父亲决定明年就给我找一门亲事了。” 可看她的身量明明还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这就开始说亲未免有些太早了。 “若是我能帮你解决这些问题呢。”连清儿再次问道。 她对安柳非常有好感,也想让她去见一见自己想见的风景。 “清儿姐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安柳红着眼睛抬头去看连清儿。“我只是帮你做了一点事情,你就要对我这么好。” “你很可爱,我很喜欢,这就够了啊。”连清儿摸了一下她的头。 “我,我要回去问问爹娘,明天再告诉你可以吗?”安柳小心翼翼地说道。 “可以,你什么时候有结果了就可以告诉我,不过时间不要太长,我很快就要回去了。” 安柳点头,和连清儿告别之后便飞快地朝着家里跑去。 “小姐,真的要带着安柳一起回去吗?”红雀有些高兴地问道,她也挺喜欢安柳的,两人挺说的上话,还都很喜欢连清儿和宝儿。 得到连清儿肯定的回答之后,红雀也开始了自己的计划:“那我就可以带着她,一起跟在小姐的身边了!小姐身边越来越热闹了!有我,容莲,白露,还有安柳,多好。” 四个人都可以一起推牌九了。 连清儿笑了一下,并没有告诉红雀,这些人她不一定都能留下。 第一百三十一章 拿回地契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红雀眯着眼睛抬头看着日头,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进屋去唤连清儿。 “小姐,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可以出发了。” 连清儿身边的莫婶正在帮着收拾一些包裹,闻言还有些不舍。 “大小姐啊,你们这就走了吗,不是说还要去连义叔那儿?” “城里有些事儿要去处理一下,至于叔公那里,今天便能解决了。”连清儿理了理自己的发髻,站起身来。 连城送了信过来,宝鑫阁和花娇阁都有些事情要处理,她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反正事情已经有眉目了,她今日去也不过是走一个过场。 连清儿带着红雀,刚到连义家门口,便听里面传来夹杂不清的叫骂声。 门口的下人一见到连清儿,便毕恭毕敬地将她请了进去。 今日来的人还不少,有眼熟的也有眼生的,穿着不尽华贵却也体面。 最上面的位置上做的自然是连义,下首第一人竟然不是其他德高望重的族老,而是连休。 显然在连清儿来之前,两人已经经过一番争吵了,连义气得吹胡子瞪眼,连休反而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哎呦清丫头来了。”连休将茶杯一放,高兴地说道。 连清儿唤了声“叔公”便坐在了一边空着的位置上。 “清丫头,那些祖产给你也就罢了,但你宁愿给连休这种人为老不尊的人,也不愿意相信我?我一心都是为了族里好,这庄子上的收成,都给你留着,每年抽三成出来作为族里的分红,我是一分未动,你若是给了连休,指不定会怎么败掉!”连义将桌子拍得砰砰响,指着连休振振有词。 “哼?为了族里好?族里上下几百人口,想进庄子里做个活都没有门路,咱们连家的地盘,竟然全都是外姓之人,连义,你敢说你那老婆子娘家一族,不是你在养活?”连休反驳道。 哪有自己吃着肉让别人眼巴巴看着的。 “哦?还有这种事?”连清儿有些诧异的问道。 “当然了,清丫头,你是不知道,你连义叔公的算盘可打得好,雇别家的长工,做什么都要给银子,庄子每年的大部分收成,多用来发放工钱了,还比咱们自家的高得多,弄得你的叔叔伯伯们,一把年纪了,还要去矿上做工,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是什么!” “连休,你不要气人太甚。”连义涨红了脸,“还不是因为族里不成器的家伙,打着自家人的旗号净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我是没办法才辞掉的。” “我不管,肥水不流外人田,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人,咱们连家才一代不如一代,我看,你这族老的位置也干脆别做了,让给更有本事的人来才是,你就回家抱你的孙子去吧!” “够了!今日叫你们来不是来争辩这些的。” 眼看面子已经快挂不住了,连义连忙打断了连休的话,等他平复了气息之后,才清咳一声,环视一周,开口道:“今天的目的,就是让各位评判一下,连敬侄儿留下的祖产,到底能不能交到清丫头的手上。” “我奉劝各位可要想清楚,这可是连家的东西,若是让清丫头带走了,给了外人,咱们连家的损失可就大了。”连义话里话外暗示道。 “让你捏着,咱们才是西北风都喝不到,清丫头是有本事的,交给她我很放心!”连休第一个表态。 其他的人左看看右看看,始终不敢开口。 “既然各位叔公叔伯们都不敢开口,那就让我来说两句。”连清儿清凉的嗓音让众人的躁动平复了下来。 “我要回这笔祖产的原因,是因为它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我日后也会留给我的宝儿,不过我可以保证,只要我有一天在,这庄子就会属于连家,我若是成亲,嫁妆自有父亲留下的铺子和地产,和这些无关。” “当然,除了这些,我也会让大家都能从中获利,这些庄子不少都是种植庄稼的,即使不卖庄子,我也可以将田地租借给族中亲友,并且保证,只会租借给各位,并且,头年租金减半,另外,每年给大家的分红,我可以提高到四成。” 要说前面那番话,众人还只是有些心动,这最后一句出来在,不少人面上就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尤其是先前经过连休收买的几人,更是直接表示,支持连清儿拿回地契。 “你!”连义气得大骂连清儿糊涂,庄子一年的收成何其多,她竟然直接拿了四成出来,这些人有手有脚,又不是没了这点就会饿死,给的越多心越贪,她到底知不知道! “清丫头,你是做生意的,这手段是一套又一套的,但是作为你的长辈,我必须得提醒你,这样做对你毫无利益,庄子很快就会被这些好吃懒做的家伙给糟蹋掉,你若是想要回庄子,我给你就是,何必损人不利己!” “话可不能这么说,清丫头有这份心已是难得,大家都是一家人,互相照顾也是应该的,难道应该像你一样,自私自利,不允许别人沾染分毫?”连休大声地说道。 “连休说的对,连义,你这族老位置坐久了,是不是有些目中无人了,大家都是连家人,你凭什么握着不放!” “就是,清丫头愿意给,那是她有孝心,顾着大家,哪里像你!” 更有人趁着这个机会直接向连清儿租起了庄子。 “清丫头,我要在你这里租地种庄稼,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可要说话算数啊。” “对,我也想租。” 连清儿笑着回应道:“自然是可以的,我保证公道。” 终于,在众人的声讨中,连义冷哼一声,走进了内院里,一盏茶的功夫,便让人抬着一个不小的箱子回到了正厅里。 箱子打开,左边是码得整整齐齐的房屋田园地契和一些长工的卖身契,右边还有不少的账簿,印章和银票。 连休看着近在眼前的东西,激动得马上站了起来,连步伐都稳当了许多。 第一百三十二章 过河拆桥 一想到以后自己可以安心地躺在这些钱堆里做老太爷,他做梦都能笑醒了。 “你清点好了,这都是你爹留下来的,我可一点都没有动。”连义沉着脸,目光在连清儿的脸上逡巡半晌,恨不得将这张脸狠狠撕碎。 他倒要看看,这么个黄毛丫头如何能将这些账簿庄子整理清楚。 “有劳叔公。”连清儿笑了一下,她从箱子里拿出一本账簿,翻了几页便知道这其中有不少的猫腻。 “东西你已经拿到了,那就赶紧走,我这里不待客。”连义一摆手,气得胸口疼,他一点也不想看到连休这幅小人得志的模样。 “诶?”连清儿出声,有些疑惑地看着连义,道:“叔公,东西虽然给我了,但是庄子这几年的收成,难道就只有这区区几千两?” 她将银票拿起来看了看,这都是今年的新票子,也就是说连义并没有将庄子往年的收成放在里面。 “只有这么多,前几年的庄子收成不好,上下打点都花了,族里支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连义一口咬定再拿不出多的了。 “如此巨大的数额,难道一分一毫都不剩,叔公可不要欺负我女儿家不懂这些,就算是用掉了,那账本上应该也有的吧?”连清儿点了点手边的账簿。 “我在这上面没有看到属于我父亲的那一部分,反而是我的二叔,为何一直在上面?” “你父亲是嫡长,与你二叔同出一脉,这祖产他怎么使不得?”连义不耐烦地看着。 “可二叔与父亲早已分家,按照大雍律法,已经分家的子女便不属于一脉。虽然祖产并没有进行分割,但我父亲是嫡长子,理当拿大头,账簿上却本末倒置,收成全给了二叔,这是什么道理。”连清儿面露不悦,将账簿一页页翻过去。 就在不久之前,连怀还从这里面拿走了近万两银子。 好家伙,连薇的婚事竟然还用了她的钱? 连清儿将账簿一合,目光冷傲。 她今天就要将连怀的聚宝盆端了,让他赔了夫人还折兵。 “连怀是你二叔,难道你还要大义灭亲不成!”提到连怀,连义多少是有些心虚的,若不是和连怀勾结在一块,他也不至于牢牢把着这些东西,让别人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可事实就是如此,这些银子是属于我的,叔公想要给他,那只能算您的私账,万万没有拿我的银子的道理,没有经过我的同意,那便是偷,我可以去报官。”连清儿气势毫不输人,声音里透着坚定。 连义这次真的是被气得不行了,好半晌,他才拍着桌子,从喉咙里吐出几个字。 “给,都给你!” 话刚说完,他眼睛一翻,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周围人顿时涌了上去,掐人中的掐人中,扇扇子的扇扇子,有幸灾乐祸的,有愁眉不展的。 连清儿指了两个年轻人帮着将箱子抬走,临走时还不忘丢下一句:“这些银子我之后会派人来找叔公讨要,叔公可别赖账。” 刚转醒的连义这次是真的晕了过去。 连休见连义已经妥协了,连忙带人跟上了连清儿。 他拄着拐杖走不快,只能在后面大声喊着。 “清丫头,清丫头!” 连清儿转身,看着他道:“连休叔公啊,您有什么事呢?” 虽然旁边还有别人,但是连休实在是太着急了,他呵呵一笑,指着旁边扶着自己的一个中年人,说道:“清丫头,这是你连则叔,是我的儿子,你看,这庄子上的事物实在是繁忙,你连则叔也常年在庄子上来往,让他来帮你,你看如何?” 他可没有忘记连清儿之前答应他的,只要帮忙说服那些人,就将庄子交给他们打理。 “连则叔一看就是有远见的人。”连清儿先是称赞了两声,而后脸色一变,目光诚恳道:“可是清儿对庄子上的事情实在是一无所知,又急着回城里,所以准备让连城叔带人来先将账簿整理一番,留下些人打理,至于连则叔,我会向连城叔推荐一番的。” 想在她这里捞好处,那是不可能的。 一听到连城的名字,连休便急了,他可知道当初连清儿的父亲在世的时候,这连城是一个多有本事的人,与其说是连家族人,倒不如说是连敬的家生奴才。 族里有什么事情他根本就不会管,连休上一次和他见面还是两年前,原本以为连敬不在了,连城大概是举家搬迁到别的地方,没想到竟然还在连清儿的身边。 “不不不不。”连休连忙拦住要走的连清儿,老脸上满是急色:“你连城叔忙得很,既然在帮你看铺子,这祖产定然是不能分心的了,你连则叔是个有本事的,定然能帮得上你!” 连清儿打量了连泽一眼,看得出来这是个无所事事的大龄游民,没准现在都还靠着连休养活,便委婉地说道:“可是连则叔到底孤身一人,年纪也不小了,虽然城叔忙,可他还有好几个儿子,都是做生意的,打理几个庄子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连休完全没想到,连清儿竟然过河拆桥,之前说好的根本就是在忽悠他。 “清丫头!”他低声吼道,“这可是你先前答应我的,你就不怕我将这件事告诉他们,再让你把东西吐出来!” 老狐狸终于露出了真面目,连清儿也不再掩饰自己,她看着已经在旁边等候多时,在问着红雀关于租买田地事宜的几人,微微一笑,道:“叔公尽管去说,不过您可要尽快了,这几位叔伯似乎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连休一回头,脑子里回想起连清儿在连义的面前说的话,她将分红提高,还低价租借庄子出去,并不是她人傻钱多。 她是为了让这些人,心甘情愿地支持她! 连休简直悔不当时,他原以为自己是那个黄雀在后的人,没想到,连清儿才是。 这个看着年纪不大的丫头片子,将他,将连义耍得团团转! 他这一遭,简直就是为他人做嫁衣! “诶爹,爹你怎么了!” 扶着连休的连则看着自家老头子瞪大了眼睛,忽然全身颤抖起来,吓得大叫出声。 第一百三十三章 回城路上 连清儿转身,被人包围在中间的连休徒劳地伸手去捞那渐行渐远的影子。 他不能让她得逞! 最后一箱东西也搬上了马车,看着住了几天,马上就又要归于沉寂的宅子,连清儿有些感慨。 虽然此次前来她还没让宝儿进族谱,可好歹将祖产拿到了自己的手里,也算了却了一桩心愿,至于其他的,日后在做打算罢。 连怀这个沉不住气的,自从知道连玺断了他的货源之后,左右周转不开,竟然跑到宝鑫阁大闹一场,打砸了不少的东西,她还得找上门算账呢。 “大小姐这一走又得很久不会回来了吧。”莫婶抹了抹眼角伤感的眼泪。“不过城里总比这里好,这里孤孤单单的,也空荡。” 连清儿看着莫婶,心中叹气,将一张银票塞到了她的手里,道:“莫婶,这些日子多谢您的关照,这点银子不成敬意。” 莫婶看着那一张数额不小的银票,吓得连忙塞到了连清儿的手里:“大小姐,这可使不得,我只不过是在这里做了几天活,怎么能得到这么多的报酬,我知道您心善,可这些我实在受不起,您一个人在滕州撑着这么大的铺子,挣钱也不容易。” 看着左右不肯收银票的莫婶,连清儿也只好收了回来,让红雀直接给银子。 虽然数目依然超出了莫婶的预期,可经不住红雀劝解,她还是收下来了。 “大小姐菩萨心肠,上天一定会保佑您诸事顺利的。”莫婶感动得眼眶都湿润了。 一切都已经打理好了,连清儿也准备动身。 她刚坐进马车里,便听到外面有隐隐约约的呼喊声,连忙让红雀将马车帘子掀开。 “清儿姐姐!清儿姐姐!”安柳从远处跑了过来。 她满头是汗地凑到连清儿的马车面前,将手里一个蛐蛐笼放到连清儿的手里,笑着露出白白的牙齿。 “给宝儿的。”她笑眯眯地说道。 早在前两日,她便给了连清儿答复,她还是不跟着走了,要留在家里照顾亲人。 虽然她很向往繁华的滕州城,这也许是她唯一一次机会去见见世面,可心中的不舍和责任感还是留住了她。 “听莫婶说你一大早去乡里找郎中抓药了,也没来得及和你告别。”连清儿看着手中精巧的小玩意,道:“谢谢你给宝儿的小玩意,他肯定很喜欢。” “这里面可以放蛐蛐的。”安柳笑着说道,她左右打量了马车一遭,有些羡慕地说道:“清儿姐姐,一路顺风啊,要走很久吧?” 连清儿点头,照这个日头,今天势必是赶回不去了,得找个镇子过夜。 “安柳,真的不跟我去滕州?”连清儿再次问道。 这次安柳的回答非常确定,她摇摇头,露出笑容:“不了,我还是在家里给爹娘帮帮忙吧,下次清儿姐姐你再来,给我说说那里的事情就好啦。” 连清儿被她的目光感染,拉过她的手,将自己腕子上的一枚玉镯渡到她的手上。 安柳连忙挣脱,却被连清儿一把拉住。 “清儿姐姐,这实在是太珍贵了,我不能要!” 连清儿却道:“再贵重的东西,在我眼里也只是一件物品,它没有你我之间的情谊重要,你帮我办了事,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你呢。” 听她这么说,安柳也不推脱了,她看着手腕上晶莹剔透,一看就是非常昂贵的镯子,宝贝似的将它捧在心口。 “我知道了清儿姐姐,我很喜欢它,我要将它当做的我的传家宝。” 连清儿失笑,最后和安柳再三告别,才让战六扬起了马鞭。 宝儿是个一沾马车就睡的体质,连清儿刚将他抱上去就睡了过去。 “真羡慕你这么能睡。”连清儿叹了口气,靠在马车边上感受着绵延不绝的摇晃。 她不晕马车已经很好了。 马车内安静无比,红雀不太困,有些坐不住了,她掀开马车帘子,戳了戳兢兢业业赶马车的战六,道:“哎,赶马车无不无聊啊。” 战六的面容经过伪装之后,显得平庸不少,原本一双剑眉被遮住,乍一看毫不起眼不说,甚至还有些丑。 唯有那双眼睛透着刀尖一样的锋芒。 他回头瞥了红雀一眼不语。 “哪家的车夫跟你似得,一句话都不说,要装也装像一点行不行。”红雀不高兴地说道。 战六这才开口,声音低沉沙哑:“你有什么事。” 红雀支着下巴,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道:“怎么,没有事就不能跟你说了,哎话说你这个装画的是真的丑,我看着都没有胃口跟你说话了。” 他也是真的敢下手,不仅把原本挺直的鼻梁画成了塌鼻子,还在旁边加了一颗大黑痦子。 “这样就不会被人发现了。”战六冷冷地说道。 更丑的他也不是没画过。 “要是画得太丑了,岂不是更容易让人记住?要我说,就得越平庸越好,最好是放在大街上,完全没有人能记得住的长相。”红雀说道,“你应该向我们小姐学学的,她的手法可是什么样的脸都能变出来的,甚至能将男人画成女人!” 听到这话,战六沉默了下来。 红雀却以为他是在佩服自家小姐的手法,得意地说道:“不敢相信吧,诶你有没有装成过女人啊。” 本来是随口一问,战六却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他看着前方,目不斜视,浑身透着一股不自然。 “看路了。” “我又不赶车,我看路干什么,不过看你这表现,是不是穿过女装啊?” 见战六不搭理她,红雀越发来劲,甚至伸手捏了捏战六紧实的臂膀,“哇”地赞叹了一声,同时发出疑问:“你这么结实,怎么穿的进去的!难道是有什么传说中的缩骨功吗?你能不能给我展示一下,我回头把裙子借给你穿一下怎么样!” 战六被她的聒噪吵的恨不得跳车,实在是顶不住,只能无奈道:“出任务的时候扮过,而且只是一个背影罢了。” 就那一次,被兄弟们笑了一个多月。 不过好在他们王爷公平,得知此事之后,之后所有的女装任务都分给了兄弟们,有难一起当。 “那不行,做戏得做全套,下次让我来给你扮,我可会梳头了,保准让你吸引万千少年。” 红雀拍拍他的肩膀。 第一百三十四章 气急败坏 连清儿一行人在小镇上的客栈里休息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又继续上路,不到午间便进了滕州城。 连清儿头一次抱着宝儿去花娇阁,宝儿戴着一个小小的兜帽,上面还有两只小耳朵,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四处看着。 花娇阁里的婢女们五颜六色的钗裙吸引住了他的目光,呀呀着就要伸手去捉,一点也不见外。 “以后可不能当一个色狼!”连清儿笑着拍了一下宝儿敦实的小屁股,换来一个傻乎乎的笑。 “小公子长得可真好看啊,以后一定是一个风流倜傥的美男子。”婢女们对着宝儿简直爱不释手。 “对啊,小公子这么可爱,一定是随了小姐。” 婢女们捧着被融化了心,从各处拿来了不少的小东西,吃的玩的,各种好玩的小玩意纷纷递到了宝儿的手里,却被红雀一一拿下。 “我,我。”宝儿气得伸手要去拿过来。 “小公子还小,这些都碰不得,先留着,等他再大点。”红雀毫不留情,统统收起来。 无奈宝儿只能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自己娘亲,希望她能为自己出头。 “小子,看我也没有用,你红雀姨娘的话我都得听呢。”连清儿耸耸肩表示自己的爱莫能助。 气得宝儿一头栽在连清儿的肩头不愿拔出来。 连清儿逗弄了宝儿半晌,才将她交给了红雀,问起来最近宝鑫阁的动静。 “二老爷前几日得知了石苑那边送过来的玉石数量少了许多,气得直接去找连玺老爷,不过连玺老爷一早用去了矿上的接口搪塞住了,说如今已近年关,工人们都不愿意做事,出产便少了不少,一开始二老爷还相信了几分,不过他很快就发现宝鑫阁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于是趁着您和城叔不在的时候,跑到宝鑫阁和另外的几家铺子闹了一番,说您不给个说法是不会罢休的。” “这两天他似乎真的有些着急了,连金矿那边都有些周转不开,听府里的人说,二老爷想动二夫人的嫁妆,两人大吵了一趟。” 香弥将连二府最近的动向都报告给了连清儿。 “连珏呢?”连清儿突然问道。 香弥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说道:“二公子,最近没有怎么注意过,似乎总是眠花宿柳,不见踪迹。” “家里的铺子都快倒了,他还有心思流连花丛?香弥,你觉得这可能吗?” 她的目光沉静如水,顺着半开的窗户看向外面热闹的街上,有些出神。 “是奴婢的疏忽,奴婢现在就去让人打探一下二公子的行踪。”香弥连忙说道。 “把他盯紧点,我总是不放心,这么一个大尾巴狼,怎么可能不动声色。”连清儿叹了一口气。 和这些人斗是真的心力交瘁。 时间还早,连清儿用过午膳之后,便去了宝鑫阁。 宝鑫阁管事是个年近五十的中年人,从连清儿的父亲那时起就开始接触宝鑫阁的事业,一步步做到了管事和副掌柜的位置。 连清儿对他还是很放心的。 一进宝鑫阁,连清儿便感觉到其中的冷清。 宝鑫阁作为滕州数一数二的玉器店,客人肯定少不了,今日虽然也有三三两两的人进出,但显然有什么变故。 “小姐,您怎么来了。”一见到连清儿,原本有些愁眉苦脸的副掌柜顿时换上一副高兴的模样,将她迎了进去。 “我只是来看一看,听说前几日我二叔来过?”连清儿坐下,看着没有什么变化的一楼大厅,问道。 “是这样没错,二老爷一进来就嚷嚷着要见您,我们也说了您不在,于是他便要将气撒在这里,好一阵摔打,毁坏了不少的物件儿。”副掌柜指着几处已经更换了新东西的地方给连清儿看。 若单单只是摔打了阁里的东西,更换一下便是,这阁里的客人少定然不是这个原因。 “后来他是不是又做了什么?”连清儿问道。 副掌柜在心里赞叹了一下连清儿的敏锐,如实道来:“二老爷走了之后,便在门口放话,日后若是有人敢来宝鑫阁,他就要让他好看,不仅如此,他还专门派人在宝鑫阁不远处守着,有人想要进来,就上去恐。” 幼稚,连清儿嗤笑一声,这连怀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想出了这么愚蠢的法子。 “被他损坏的东西,给我列一个条陈出来,我亲自去找他要。”连清儿冷冷开口。 难道他还以为自己能仗着身份在自己面前作威作福不成? 副掌柜早已将账本递了上来,里面林林总总记载着连怀给他们造成的损失。 “红雀,带上,去金玉楼。”连清儿一甩袖子,起身走出大门。 和宝鑫阁的门可罗雀相比,金玉楼最近可是风光不少,先是掌柜的不知道从哪里打造出来一批成色非常不错的金器,接着又搬出来不少非常有价值的古董字画。 甚至就在金玉阁的堂前挂着,让不少喜爱这些东西的人流连忘返。 连清儿的出现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很多人心底都知道,这连大小姐和这二叔不对盘,此来怕是没什么好事。 不少人当场便离开,免得波及自己,而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则是稍稍往旁边让了让,找了个好位置准备看戏。 连清儿的目光在一幅古画上停留了片刻,看着窗外灿烂的 门口的动静自然引起了里面连怀的注意,此时他正在和两个锦衣华服的客人相谈甚欢,一转头看到了连清儿,脸上顿时乌云密布。 “大侄女,这是什么风将你吹过来了,稀客啊。”他阴阳怪气地说道。 “许久没到二叔的金玉楼来看看了,今日得空,来关心关心,二叔真是经营有方,这金玉楼风生水起,少不了您的功劳吧。”连清儿毫不示弱地反击回去。 “我生意好是我的事,大侄女这么有空,难道是宝鑫阁太闲了?”连怀笑着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倒不是因为这件事,听管事的说,二叔您前几日也去拜访了宝鑫阁,礼尚往来,侄女当然也得回敬。” 第一百三十五章 狮子开口 连清儿坐在待客的雅座上,抬眼去看连怀,“不过管事的还告诉我,二叔去了不过一刻钟,出来之后咱们家的一把椅子,三个茶壶,四件瓷器,几件小碟,几块玉雕竟然碎的碎,缺的缺,不知道二叔可知道这件事?” 她颇有些阴阳怪气的话语让连怀很是不悦。 “大侄女,有什么要说的就直接说,你的管事惹恼了我,不过是摔了一点小东西,也值得你亲自上门一趟,眼皮子未免也太浅了。”他哼了一声:“如果你是来要赔偿的,尽管说,我金玉楼还不至于这点东西都拿不出来。” 连清儿称赞地拍了拍手,夸道:“二叔爽快,既然您这么说了,侄女便来跟您算一算。” 她示意了一下一旁的红雀,红雀便拿着账本站出来,大声地开始念。 “盘龙雕花云浮纹紫檀木太师椅一把,靖代花鸟青花瓷壶一对,沅代珍工山水赏盘两个,粉彩抱耳橄榄瓶一对,外加庆代掌碟若干,精工玉器三件,哦,这几件玉器出自花一刀大师之手。” 一个个名字蹦出来,周围围观的哗然一片,砸得连怀头上青筋直跳。 “大概就是这几件了,大家都是亲戚,我也不多要二叔的银子,十万两吧。”连清儿风轻云淡地说道。 “胡言乱语!哪里是那么贵重的东西,你少拿这些糊弄我!”连休气愤地说道。“就那张椅子,分明就是集市上几十辆一把的便宜货,再贵也贵不到哪里去!” 连清儿简直狮子大开口。 “怎么不是?二叔,说话可要凭良心,这些都是我家管事整理出来的,您砸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这么贵重呢?”连清儿一收账簿,“就说那一对橄榄瓶吧,本来就是成双成对地才值钱,您摔了一只,我这也卖不出去,可不得算在您的头上。” “休要诓我,哪有人将如此贵重的东西放在外面让人随意触摸摔打的,这些东西加起来,最多不过小几百两银子,你竟然敢要十万两!” 连怀一张老脸气得通红。 “谁说的,二叔您都将无崖子的画直接挂在外人让人观看,让日光直射了,难道我偌大的宝鑫阁放几件贵重的古董在外面撑门面有什么不妥?”说着连清儿还示意了一下外面的画。 “这桩桩件件都是古董,每一件都价值几千上万两,我只要了这么多,已经是念在您是长辈的份上了,难道二叔还想赖账不成!” 连怀无话可说,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水都洒了出来。 “连清儿,不要气人太甚!” “二叔,您砸我宝鑫阁在前,坏我生意在后,难道这些帐不该算?您动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会亲自上们来找您讨要?”连清儿不甘示弱地回了过去。 “我为什么动手?还不是你从中搞的鬼!”连怀几乎都要丧失理智,“要不是你串通连玺断了我金玉阁的玉石,我至于上门找你要说法!” 连清儿诧异地开口道:“二叔,您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我不过是一个姑娘家,有再大的面子,又如何能主导玺叔的想法,各位倒是给为评评理,二叔不分青红皂白将问题推到我的身上到底适合用意。” 周围看热闹的人窃窃私语着,连怀如芒在背,咬着牙开口:“那你倒是说说,为何我金玉楼没了原石,你的宝鑫阁却依旧如常!” 连清儿略思索了一下,便道:“那自然是因为我宝鑫阁以玉石生意为主,总得未雨绸缪,提前打算,您的金玉楼今天卖玉件,明天卖金器,后天卖古董字画的,没有存货怎么能怪到我的身上。” “胡说,分明就是你从中作梗,要与我争夺年底的皇商席位。”连怀竟然口不择言地将皇商的事情说了出来。 不少人顿时恍然,原来个中还有这原因。 “二叔你说的是什么话,什么皇商,我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件事。”连清儿摆出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皇商,那您说我能用什么与您竞争?花娇阁还是宝鑫阁?前者只是我的一份私产胭脂铺子,后者虽然是玉石生意,可和您的金银也沾不上边吧?” “好了,二叔,您若是不想赔偿我这些银子,那咱们就官府见,让县官大人来裁定,我就不信,您上门闹事,破坏生意,官府会不管不顾。”连清儿冷淡地说道。 听到连清儿要报官,连怀终于露出一丝犹豫,这个时候若是惹上官司对他来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我赔偿可以,但是决计不可能有那么多,你若是非要十万两,那咱们就官府见。”连怀最终说道。 “好吧,大概是我看岔,有几件似乎没有那么值钱,算来算去,二叔赔两万两就足够了。”连清儿一摊手,十分的大方,“已经少了这么多了,二叔不会还拿不出来吧?” 一开口就减了这么多,她果然是在信口雌黄。 可尽管知道这些,连怀却无可奈何,事情已经闹成了这个样子,要是再说下去他指定要被人笑话。 两万两银子啊!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他上哪里马上筹齐。 “你先等着。”连怀没好气地说道。 “那可不行,我怎么知道二叔不是想一直拖着呢,这样,我也不为难您,十日之内,您准备好,送到宝鑫阁,不然我便派人上门来取,如何?”连清儿直接将连怀的后路堵死。 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连清儿脸上挂着笑容,向连怀道别。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状似无意地看了挂在那里的字画一眼,道:“听说无崖子作画,最喜用双层宣纸,一层铺墨一层勾勒,让画卷呈现重叠雾幛姿态,自成一绝,二叔这张画看着是不是太清晰了些?” 丢下这句话,她便走了出去,留下一群人蜂拥到那副画下面细细观察起来。 “诶你别说,好像还真是这样,看这山,轮廓是不是太清晰了!” “我也觉得,这该不会是假的吧!” “有可能,要是真品,哪里会放到这里让太阳晒着,假的,肯定是假的。” “对对对,放在这里骗咱们呢……”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大快人心 连怀气得冲上前去,将看画的人统统推开,吼道:“这是我花了一万两黄金买的真迹,怎么可能是假的!” 这幅青崖玄嵩图是他高价从一个富绅手里收回来的,为此还欠了一个大人情,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假的。 原本想着就拿出来放在外面几天,招揽生意,没想到连清儿一句话竟然让人直接质疑起了画的真伪。 “拿证据出来啊,我明明看着就不像真的!”方才还对画赞赏有加的人仿佛换了一个芯子一样,大声声讨着。 连怀被这些人气得站不稳,朝着后面一个踉跄,靠在了画幅边上。 只听“刺啦”一声,推推搡搡中,画卷竟然从中被撕成了两半,半截落在地上,甚至被人踩了两脚,留下清晰的印记。 所有人停下了动作,一看画卷被毁了,纷纷往后退去,好几个当场就跑了出去。 “连二老爷,这可是你自己不小心毁掉的,不管我们的事!” “就是,放在外面人多手杂,弄坏了可不能怪我们。” 方才闹得最凶的几人脚底抹油,一溜烟便不见了人影。 连怀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等他醒悟时,现场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徒留衣衫不整的他,脚下还有半张画卷。 他眼前一黑,兜头就栽了下去。 …… “小姐,你是怎么看出来那副画是假的啊。”回去的路上,红雀无不佩服地看着连清儿,没想到她家小姐如此厉害,不仅会医术,还能一眼看出古董的真伪。 “谁说那副画是假的了?”连清儿站定,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金玉楼。 “啊?不是假的啊,那您怎么说这画不对……”红雀被弄糊涂了,不解地问道。 “像这种两层的画,为了保持上面云雾的真实,保存起来很费劲,要那种半干偏潮的地方才行,他这样大喇喇地将画放到阳光下暴晒,湿润的墨色干了,可不就清晰不好看了。”连清儿眨了眨眼睛,好像自己只是好心提醒了连怀一下。 红雀顿时对自家小姐竖起了大拇指。 要说挑拨这方面,还是小姐有主意,就算画出了问题,横竖是怪不到她们身上了,妙啊。 连清儿将账簿还给了管事,告诉他过几日连怀便会将银子送过来,如果不准时便直接报官带着人上门要。 吩咐妥当之后,连清儿才抻了抻懒腰,带着红雀回到府里。 “容莲姐,我们回来啦!”红雀抱着路上买的东西,和一众小姐妹分享着,“这个给你,可有意思了。” 她将一个小盒子塞进容莲的手里,容莲低着头腼腆地笑了一下,道:“谢谢你,红雀。” “没事的啦,我和小姐出门,家里都靠你帮忙照管呢,你才是辛苦了。”红雀弯着眼睛笑道。 “府里事情不多,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两人客套了几句,便手拉着手去找连清儿了。 乍看到容莲,连清儿便觉得有些不对。 要说外貌上确实没有多大的变化,印记被水粉遮住,也看不出来好些没有。 但是容莲之前那些自卑怯弱的气质却是少了几分。 虽然还是低着头,可背挺得笔直,发髻衣装也更精致了许多。 看来容貌对一个人的影响还是非常大的,连清儿想着,回头要多留意一下祛痕迹的东西,让容莲真正自信起来。 “这几天府上辛苦你两边走,家里可还好?”连清儿关切地问道。 “回小姐的话,家里一切安好,阿婆的身体也好了不少了,一直夸着小姐妙手回春呢。” 连清儿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自己能亲手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多多少少还是比较有成就感的。 容莲年纪也不小了,这两年脸上的印记完全消除,也就到了嫁人成亲的日子,原先总跟在她身边的那个黑海看着就是个不错的小伙子,这两人在一起定然也能幸福美满下去。 就这样过了十来日,连怀终究顶不住外人的眼光,将银子送到了宝鑫阁。 连清儿听着香弥的汇报,这件事暂时揭过。 连怀这次元气大伤,据说还损失了一副价值不菲的画卷,够他喝一壶了。 日子走着走着,便入了冬。 连清儿换上了厚实的冬装,连宝儿也给安排了不少又暖和又可爱的小衣服。 圆滚滚的衣服限制了他的动作,连他想要学走路的心思一起按捺了下来。 “小姐,飘雪了!” 屋内连清儿正在低头看书,红雀从外面咋咋呼呼地进来,惊喜地说道。 连清儿抬头去看窗外,滕州的气候靠北,冬天也来得早,不过说是下雪,也只是飘了一点白色。 冷倒是真的。 “小姐,要不咱们再加一个暖炉吧,感觉还是有些冷啊。”红雀搓了搓手。 “你摸了冷水,自然冻着了,烤一烤就可以了。”连清儿说道,炭火终究不太/安全,况且还有个宝儿在房间里,闷着也不太好。 “小姐,还有几个月就过年了,您说……”红雀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您说王爷会不会回来啊。” 这一走就是这么久,在小姐这里就像是查无此人一样,要不是战六还一直传递着消息,她真的要以为王爷将她家小姐抛弃了呢。 “这件事你问我,还不如去问战六。”连清儿毫不在意地说道。 “那您不想王爷吗?”红雀有些丧气,她家小姐别的地方精明得很,偏偏是情爱方面,可以说是完全随心了。 “不想。”连清儿说道,想了也没用,战世宣又不会直接蹦过来,况且两人的书信一直没有断过,战世宣从边关到汴京,一路奔波,估计也没时间想她。 “小姐,不能这样啊。”红雀要被急死了。 “小丫头心事那么多作甚。”连清儿笑道。 “可……” “小姐。”红雀话还没出口,外面婢女敲门了。 “外面有一个男人,带着三个孩子,说……”婢女有些犹豫。 “说什么了?”红雀有种不好的预感。 “说是您未来的夫君,要带着孩子来投奔您,还想住进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强找上门 连清儿起身,正准备出去瞧瞧,正遇到宝儿闹觉,折腾得丫鬟婆子们有些束手无策。 “给我吧。”连清儿索性接过宝儿,抱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那几个人从哪里来的。”连清儿面色不善,边走边问。 “奴婢也不知道,那个男人穿的破破烂烂的,带着三个半大的孩子,赖在府门口死活不愿意走,咱们轰他,他就将手里的那个小的孩子往地上一放,孩子哇哇哭,他们也不好下手。”丫鬟闷闷地说道。 大门打开,连清儿一马当先,看到了那个抱着门口石柱子不愿意撒手的男人。 一见到连清儿,这个男人的一双三角眼里露出猥琐无比的笑容。 “娘子!”他无比恶心地叫了一声。 “哪里来的登徒子,竟敢如此轻薄我家小姐!来人,打出去!”红雀气得恨不得上去给他两个巴掌。 连清儿看着他穿着一身打着不少补丁的粗布麻衣,和那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流氓气息,在记忆中细细搜寻了一番,确定没有见过此人。 丫鬟口中的三个孩子,大的是个不过五六岁的男童,正怯生生地躲在石狮子的后面,他的旁边有一个正流着鼻涕,懵懂无知的三岁女孩儿,再定睛一看,石狮子两脚中间,似乎还放了一个小婴儿。 三个孩子均是衣衫单薄,瑟瑟发抖的模样。 如今已经入冬,今天还飘了小雪,孩子冻得手脚发青,摇摇欲坠。 “哎呀娘子,我是你相公啊!怎么不认识我了!”那男人不知死活地大声嚷嚷着。 过往的行人都忍不住驻足,围观起了这一出闹剧。 “休要含血喷人,我家小姐从未见过你,愣着干嘛,给我赶走!”红雀从旁边的丫鬟手里抢过一把扫帚兜头朝着那男人就打了过去。 谁知那男人身手灵活得很,顺着柱子饶了一圈,跳到石狮子的旁边,一把将那个女孩儿捞到面前,挡住了红雀。 “哎呀打小孩了,你这个丫鬟,好狠的心啊!”男人顿时大叫起来,还拉着周围人要评评理,“大家给我看看,就是这个连小姐,对自己未来的相公这般大打出手,成何体统!” 一人当即问道:“你当真是连小姐的夫君?那这孩子,难道也是连小姐生的?” “当然是了!咱们两家早就说好了的!” 红雀终究是对孩童下不了手,被连清儿叫回了自己身边。 “你是从哪里来的。”连清儿淡淡地问道。 男人眼珠子一转,上前两步,嬉皮笑脸地说道:“哎呀娘子,我和孩子们千里迢迢来找你,多辛苦,看看孩子们都要冻死了,咱们先回家,回去再告诉你好不好。” “你说是我相公,那我们是何时认识,何时定亲,何时下聘?不要以为拿着三个幼童当做挡箭牌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连清儿冷声哼道。 “这可由不得你,不嫁给我你能嫁给谁,你一个未婚生子,不知廉耻的女人,也就只有我肯要你了,除了这张脸和几个钱还有什么,我吃了这么大的亏,肯收下你已经是看在你叔公的面子上了,还不赶紧开门让我们进去!”男人一甩脸嚷嚷道。 “叔公?”连清儿冷眼看着这个男人,心中隐隐有了几分猜测。“连休让你来的?” “哎呀可不是,死婆娘,你叔公早就答应了我,把你许给我当老婆,你跑得快,我带着孩子跑了十来天才找到你!”男人一把扯过大一点的孩子,道:“快,赶紧叫娘!她怀里那个就是你弟弟!” 大一点的孩子含着一包眼泪,胆怯地看着连清儿,始终一声不吭。 “败家玩意,叫啊!”男人气得一脚踢在孩子膝弯处,小孩一个踉跄就朝前扑过去。 “阿六。”连清儿沉声道。 一旁一直安静的战六直接出手去抓男人的胳膊。 这男人还想拿孩子做盾牌,却被战六一把推开,随后翻身一脚踢得男人撞在柱子上嗷嗷直叫。 周围等候多时的家丁一拥而上,将男人拿下,为了防止他再说话,甚至直接将他的嘴巴堵了起来。 三个孩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当时吓得便哇哇大哭起来。 “哎呀连小姐,人家都说了,是你叔公答应的婚事,你怎么能这么对人家呢,看看这大冬天给孩子冻的!”有人站出来为男人打抱不平。 “就是,就是!” 连清儿一记眼刀扫过去,成功让那几人闭上了嘴。 “脑子若是不需要就扔了,难道每一个来我连府门口造谣生事的人我都要和气以对?我的婚事向来只有我自己能做主,从来不知道哪门子的叔公能决定。”连清儿厉声道,“将这个人给我送到官府去!” 几个家丁押了人就要走,反应过来的一大一小两个孩子顿时哭着上前抱住了男人的腿。 “小姐,这……”家丁面露难色。 就算这男人不是个好东西,可三个孩子何其无辜。 周围已经有不忍心的人开始劝连清儿了。 “连小姐,就算这事儿不是真的,可你看这几个孩子何其无辜,大冬天的穿这么少,面黄肌瘦的,要不就带进去吧,给点饭吃吧。” 连清儿看着那个一派书生气质的中年人,反问道:“我是他们什么人,为何要带回去?” “世人皆有慈悲之心,连小姐你看看的怀里的孩子,锦衣玉食,娇生惯养,这三个孩子处境如此艰难,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恻隐之心?实在是铁血心肠!”中年男人指着连清儿义愤填膺地说道。 不少人露出赞同的神色,仿佛连清儿不收下他们就是多大的错误一般。 可连清儿不为所动,冷笑一声。 “好一个慷他人之慨,若是换做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上门胡搅蛮缠,难道你还能引为座上宾,好生招待不成?孩童无辜,那么我不追究便是,还指望我待如亲出?” 不等那中年男人继续说,连清儿手一挥,道:“将他们送到孤堂去。” 想赖上她?门都没有。 第一百三十八章 胡搅蛮缠 众人也没想到连清儿如此的果决,这么快就将事情解决了,也只得三三两两散去。 连清儿回到房中,将昏昏欲睡的宝儿放在了摇篮里。 这世界上本就有许多的不公平,她的宝儿幸好有她,才得以衣食无忧,若是没有她的庇护,这样的天气,也只能和红雀一起在冰冷的房里忍饥挨饿。 谁又可怜过他。 那个男人的一番话让连清儿从心底生出一股愤怒。 这些只会嘴上道德绑架别人的圣母,往往比那些恶在明面上的人更恶心,恶人只会作恶,而这些人却偏偏打着善良的名声去迫害别人。 “小姐,那个人到底是哪里来的啊,他会不会再找回来啊。”红雀有些担心地说道。 毕竟县衙只能关他一时,造谣生事的最多也就能关个两三天,等出来之后他照样会为非作歹。 “去给我调查一下,他到底是怎么来的。”连清儿吩咐着。 这人定然打着她家产的主意,想逼迫她认下这个烂摊子,可笑。 此时,站在连清儿身边的战六有些忍不住了,他沉默半晌,还是说道:“主子,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王爷。” 他知道连清儿不喜欢他总是将她身边的所有事情都报告给王爷,所以他踌躇再三,还是开了口。 “告诉,当然得告诉。”连清儿一反常态,非常认真地说道:“不仅要告诉他,还要添油加醋地告诉他,我被人欺负了,那人还调戏我说要当我相公,你告诉战世宣,要是再不会来我就嫁给别人。” 战六茫然了一会儿,才试探着问道:“主子……当真要这么说?” 连清儿果断点头。 战六摸了摸鼻子,准备信纸去了。 半个时辰后,去县衙打听消息人回来了。 “那人说他叫黄四,是连家的外亲戚,您的一位叔公答应他,要将您许配给他,于是他就带了自己的三个孩子来找您。” 原来这黄四本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第一个老婆被他醉酒的时候失手打死,第二个受不了他的暴虐选择上吊自尽,第三个刚生下孩子,被他打得丢下孩子跑得没影了,可以说,这个人就是彻头彻尾的一个混蛋。 连清儿听得太阳穴直突突, 好一个连休,当真是将她当做了软柿子。 “可是县官大人说了,闹事最多也就关上两天,之后就会放出来,小姐,你说要是让他再来闹事该怎么办啊。”红雀有些担心地问道。 “教训这种人,一味地将他轰走是没有用的,他就像一只鼻涕虫,沾上了就甩不掉,想要根除,得治标亦治本。”连清儿沉声说道。 这件事情的根本就在连休的身上。 第二日,连清儿刚到花娇阁,白露就捧了一个盒子上来,连清儿揭开一开,是几株小小的花草。 “小姐,这是连叔托人送过来的东西,说是您一直在找的。”白露将盒子放在了桌上。 “不错,送到房间里去吧。”连清儿赞叹了一句城叔的办事效率,便去净手。 这是她找了很久的一种药材,搭配上她之前寻到的一些,能做出另外一种现代女子最常用的护肤品,面膜。 不过在古代,局限于那些化学品的缺失,想要做出来实数不易。 连清儿进了药理室,让白露将自己的袖子扎了起来,拿出她平时用来捣药的玛瑙石臼,将那几株花草连根带花放进去使劲捣碎,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候,这些绿油油的草汁才慢慢变为浓稠。 “白露,把最上面的第三个格子里的东西拿出来,还有第二排第一个的。”连清儿头也不抬地吩咐着。 白露在柜子上寻摸了一会儿,奇怪道:“小姐,我没有看到最上面格子里的东西啊,是不是您记错了。” “不会的,最上面的东西都是比较珍惜的,我不会记错,你们有动过吗?”连清儿一边说着一边将汁水倒进旁边的小钵里。 “小姐,确实没有看见,要不您来看一看,指给奴婢好帮您拿。”白露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下,还是一无所获。 连清儿也觉得奇怪,她举着沾上了药汁的手,走到药柜旁,抬头去找。 这一看,倒让她发现了不少的一样。 “白露,端水来。” 白露端了水来,连清儿急匆匆地将手洗干净,搭着小板凳站了上去。 从左到右,她每个小罐子都打开看了一遍。 “不对。”连清儿警觉道,她转头看着正在扶凳子的白露,“最近有什么人进到这里面来吗?” 白露不明所以,答道:“只有阁里的婢女们,不过我们也只是在这边的柜子里拿您之前做好的东西。” 连清儿下了凳子,打量了一圈屋子,似乎也没有什么异样。 “小姐,是不是丢了什么?”白露有些惶恐地问道。 岂止是丢了一点,连清儿确定,这些罐子里的东西多多少少都被挖出去过,有几个小一点的瓶子甚至直接空掉了。 “确实丢了点东西。”连清儿思考着,到底是谁做的这种事情,又有什么目的。 “小姐,咱们阁里有贼吗,要不要把她们都叫过来盘查一番。”白露急切地问道。 “不。”连清儿制住她的动作,她目前还不知道对方的目的,贸然盘查肯定得不到任何线索。“先不要声张,我自有办法。” 她手里捏着一个小罐子,里面的膏还剩下一点点,这个贼倒是知道这些都是好东西,带走了不少。 她将刚刚捣出来的汁水用小瓶子装上,放在了空缺的位置,材料少了一点,暂时做不了了。 旋即她又打开了另外的一些瓶瓶罐罐,让白露誊抄了一份配方出来,吩咐她放在最隐蔽的位置。 “小姐,这样做那个贼就会上当吗?”白露一边抄写一边问道。 “我们首先要知道的是,偷东西的人是何种目的,才能对症下药。”连清儿一边说着,一边又动手做了一瓶药膏出来,只不过这一次,她再里面又加了点紫药水,而后吩咐白露将它放到凉房里阴干。 她得做好两手准备,看看对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第一百三十九章 落魄之相 连清儿一如往常地在花娇阁里巡查了一番,暂时也没有发现其他的问题。 “小姐,您的东西已经做好了,您看看。”白露将阴干好的凝膏递给旁边的红雀。 “小姐,这个是什么东西啊,好香啊,还是紫色的。”红雀好奇地伸手摸了一下。 “不要乱摸,这可是好东西,我废了多少劲才弄出来的。”连清儿拍开红雀的手,像宝贝一样将东西护在了面前。 丫鬟们头一次见到连清儿对一样东西这么重视,不由得好奇起来。 “小姐,这里面是什么啊,是您新做出来的吗?有什么效果啊,咱们花娇阁以后会卖吗?”有丫鬟问道。 “这是我花了不少珍贵的材料做出来的护肤圣品,不仅可以用来保持容颜的青春不老,让你的脸更加光彩照人,还可以祛除疤痕和小痦子,反正,只要是女人脸上的问题,这个东西都可以做到。” 一众婢女都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不过嘛。”连清儿话头一转,“这个东西咱们阁里是卖不了了,材料实在是太过贵重,卖了实在是太亏本,想来也只有汴京里的大户人家才能用得起。” 连清儿状似心疼地将手里的盒子一看再看。 “连我都用不起,还是先留着吧,看看以后有没有机会拿出来讨好一下贵人们。”说着,连清儿就将东西交给了白露,道:“白露,这个给我放到柜子最上面去吧。” 听到这话,原本还想着连清儿会不会给大家用一点试试的丫鬟有些失望,毕竟以前连清儿做出来的东西最先都是用在她们身上的。 虽然小姐管这个叫“实验”,但是她们可是很荣幸的,毕竟小姐做出来的东西又好看又好用,换做她们自己可都买不起。 尽管很好奇这东西的效果,不过连清儿毕竟是主子,她的话也无人敢违逆。 连清儿刚回到府中,便有人来禀报,那黄四已经被放出来了,不过他也没有到连府门口闹事,而是被连珏中途遇到,带着他去孤院接回了三个孩子,又带回了连府。 不用想也知道,连珏的肚子里能有什么好水。 连怀府上。 戚氏拄着拐杖,脸上是遮不住的憔悴,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仿佛老了十岁一般,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头发也花白了不少。 她看着连珏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叫花子和三个小孩子,不由得问道:“珏儿,你带他们回来做什么。” 他们连家现在可没有闲钱养这些人。 连珏上前,扶着行动不便的戚氏坐下来,说道:“母亲,您放心,我自然是有用处的。” 他的目光里露出浓浓的憎恨,连清儿这个女人,怎么就如同斩不断的藤蔓一般坚韧,让他屡屡碰壁!他是不会放弃的。 戚氏一见儿子这模样,便知道他又在想着如何对付连清儿,顿时便慌张地说道:“珏儿,你是不是还想着要对付连清儿!” 她将手里的拐杖往地上狠狠一扔,恼怒道:“娘早就跟你说了,不要去理那个灾星,她就是个祸害,你看看咱们家,就是因为她!现在哪里还像个家的样子,你父亲成日里发愁,铺子的生意一落千丈,咱们不要跟这个女人斗了!” 她早就觉得连清儿不是个好东西,偏偏家里的爷俩都非要和她对着干。 “母亲,不是的。”连珏见母亲真的生气,连忙安慰道:“不是因为她,我是有另外的作用,您就不用担心了。” 戚氏叹了口气,满脸疲惫地说道:“珏儿,娘就只有你一个孩子可以依靠了,看看你四弟,在徽州一呆就是那么久,心思根本就不在家里,你的两个妹妹……”话还没说完,她又叹了口气。 连薇的精神总是时好时坏的,一天到晚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愿意出门,恒府忍无可忍,前几日便上门要求和离。 这次可真是与恒府决裂了。 “薇儿还没好些吗?”连珏皱着眉头问道。 “还是老样子,浑浑噩噩的。”戚氏道,为了给连薇治病,她遍寻名医,可终究一无所获。 要说之前的连薇还是有清醒的时候,那在她失去自己的手掌之后,就彻底陷入了崩溃。 “薇儿的手,当真保不住了?”连珏不忍地问道,他也试图去看看自己这个妹妹,可连薇只要一听到除了戚氏以外的人的声音便会崩溃地大吼大叫,他们根本无法靠近。 “大夫说,她吃的那个麝香丸,里面掺杂了一些不利于伤口愈合的药材,导致她手上的伤口一直好不了,后面又不知道怎么弄的,骨头给折了,彻底坏了。” 戚氏还记得一群人将连薇按住,打开被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手掌时,那股散发出来的腐肉味道,竟然让她都忍不住当场呕吐起来。 “滚,你们都滚开啊。”连薇歇斯底里地大叫着。 “薇儿,看大夫,你的手要看大夫!”戚氏忍着心酸安抚着连薇,却被她一口咬在手腕上。 “我没病,我不要看大夫!都滚,你们都滚……”连薇瞪着大大的眼睛,红痕遍布的脸上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分外吓人。 戚氏无法,只能让人将她绑住,让大夫慢慢处理伤口,可惜终究是迟了,手掌上的皮肉尽毁,腐肉除净之后,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 大夫无奈,只能告诉戚氏,连薇的手掌保不住了,最好慢慢截掉。 戚氏哪里答应,她大叫着将大夫赶了出去,换了医术更高明的。 可无论谁来,都告诉她,必须得截肢,宜早不宜迟。 戚氏扶着晕眩无比的头,疲惫地摆了摆手,让连珏先下去。 “给你四弟再写一封信吧,让他从铺子里再弄点银子回来,家里的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前些日子,连怀回来,同她大吵了一架,甚至将她一把推倒在地,让自上次之后本来就不好的身体雪上加霜。 不仅如此,连怀还将她的嫁妆铺子变卖了不少。 都是因为连清儿,惹上她,一定没好事! 第一百四十章 门口闹事 连珏将黄四带到了偏厅里,看着他一副屁都不敢放一个的样子,心中讥讽,面上却摆上一副伪善的笑脸,道:“你就是那天到连清儿府上闹事的人?” 黄四心生警惕,他刚出府衙监押所,去孤院将孩子带出来,正盘算着要再去连清儿门口闹一闹,这人却突然出现,将他扣住,不由分说便带进了这个“连府”。 难道这人是连清儿的什么亲人,要给她出头不成。 “哎呀这位公子,有话好好说嘛,我也是受人之托,这连休分明答应了我要将这女子许配给我,我才千里迢迢跑过来不是,您大人有大量……不然,我马上回去,再也不来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连珏便嗤笑一声:“哦?这就想走了?” 黄四有些茫然,他不解地看向连珏。 “我要你继续闹事,最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和连清儿有关系。”连珏淡淡开口。 这下黄四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位爷,跟连清儿根本就不是一路的。 于是他立马换了一副谄媚的样子,凑到连珏的面前,赔笑道:“那公子您说,我该怎么做?” 连珏见他十分上道,便也不再绕弯子,细细嘱咐了他几句。 黄四一边听一边不住地点头,看着连珏的目光是越来越佩服,等听完,他才嘿嘿一笑道:“连公子,让黄四给您办事也不是不行,但是您看看,我这刚从牢里出来,饿得要死,身上也没有铜子儿,您看……” 连珏会意,让下人将他带到厨房里弄点吃的。 一直站在旁边不敢啃声的两个孩子,费劲地抱着最小的弟弟,亦步亦趋地跟在黄四的身后。 孤院里住了两天,三个孩子都吃了顿好饭,精神了些,身上也换成了暖和些的衣服,黄四找上门的时候,孤院虽然同意将孩子还给他,但是要他将三个孩子的这几日的吃穿住费用结一下。 “哼,老子是那种给钱的人吗?”黄四冷笑一声。 他不仅将拦着他的那个小姑娘打了一巴掌,还扬言要去县衙告他们拐卖孩子的罪名。 孩子爹明明就在这里,谁让他们带走了,就算是冻死在外面,那也是他的孩子。 厨房里,黄四左右开弓,鸡鸭鱼肉塞得满嘴都是,满盘狼藉,旁边的三个孩子眼巴巴地看着他,饿的拼命咽口水,最小的那一个更是饿的哭的声音都没有了。 他却置之不闻,还砖头吼了一句:“看什么看,丧家玩意儿!” 最后还是厨娘看不下去,给两个孩子一个人端了一碗饭,又给那个奶娃娃喂了些羊奶。 “否管他们,饿不死的。”黄四满嘴流油地说道。 吃饱喝足,他又想起了连珏吩咐的话,拉着两个孩子从后门溜出去。 这一次,他跑到了花娇阁的门口守着,进进出出的女客频多,他蹲在门口的摊贩旁边,对着每一个路过的女子露出邪恶的笑容,引得女客纷纷避让。 门口的动静很快就吸引到了花娇阁的注意,一个女婢走出来,看着衣衫不整的黄四,不悦地丢下两个铜板道:“给你,赶紧走开,这里不是乞讨的地方。” 黄四将两个铜板往怀里一塞,满不在乎地开口:“我是来找你们掌柜的,我是她夫君,快让她出来见我。” 一听这话,女婢就知道这便是红雀口中的登徒子了,登时便要抬起门口的扫把将他轰走。 “哎你干嘛!敢这么对你家姑爷!”黄四不满地大声嚷嚷起来。 “你!”女婢被抢了扫帚,气得转身就进去找人。 这一会儿的功夫,黄四又开始对着周围人说了起来:“你们别看这花娇阁如此气派,其实肮脏得很,里面都是见不得人的东西,那个连清儿,就是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你们是不知道她背地里有多放当!被人搞大了肚子,还想糊弄过去。” 这话吸引到了不少人的关注,有好事着便问了起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那连小姐不是说她的孩子是海神所赐嘛。” “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你们也信,猪脑子,这都是借口,我告诉你们,这连小姐就是被人玷污了,生了这么个孽种!” “可别乱说,连家的势力大着呢。”有人揶揄道。 关于连清儿孩子的身份,不少人都心知肚明,只不过碍于花娇阁和宝鑫阁的名望,不敢随意讨论罢了。 被黄四开了这么一个头,恶意便明目张胆起来。 连清儿从楼上下来,正巧便听到黄四的话。 她两步走到门口,看着黄四,目录凶光。 正在眉飞色舞,唾沫横飞造谣的黄四冷不丁对上连清儿杀人一般的目光,吓得直接咬到了舌头。 “说啊,怎么不说了。”连清儿冷冷开口。“看来我前几天放过你,当真是对你仁慈了。” 连清儿一声令下,花娇阁旁边的茶馆里忽然涌出好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几人将黄四团团围住,毫不留情地将他痛打一顿,拳拳到肉,黄四哪里被人这么打过,当下连刚吃进去没多久的食物都一并吐了出来。 “我,我要去告官,你敢叫人打我。”黄四有气无力地指着连清儿。 “告啊,你尽管去告,大不了我赔你一点看病的钱,你放心,我打断你几条骨头,就赔你多少钱,让你下半辈子只能躺在床上胡说八道。”连清儿气道。 黄四还想说些什么,等待他的又是一顿好打。 “小姐,这样能让他闭嘴吗?”红雀有些担心地说道。 “不能。”连清儿转身,“但是可以让我开心一点。” 她就要打得黄四生活不能自理,才能让这些人知道,不是谁的舌根子都能嚼的。 过了不到两日,连清儿又见到了黄四,这次他倒不是上门闹事,而是拄着拐杖,蹲在花娇阁不远的地方,卖孩子。 他本来就是身无分文,在滕州城勉强混了几日,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他得罪了连清儿,连施舍都不愿意给了。 黄四还想去找连珏,却被连家拒之门外,声称他们家二少爷一早去了徽州,根本就没见过他。 他傻眼了,这二少爷到底是什么目的,让他在花娇阁门口闹事,就没下文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配方被偷 连清儿目不斜视地从黄四的面前走过去,仿佛看见的只是一团空气。 黄四看着她的背影,狠狠地咬牙。 …… 连清儿在府里呆了几天,又回到了花娇阁,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花娇阁的客人少了不少。 好不容易出门的齐秋菱可算逮着机会,见到了连清儿。 不过她一来,就带来了一个消息。 “清儿姐姐,我问你啊,你这些护肤的东西,是不是只有你一家有啊?”她试探着问道。 连清儿奇怪地说道:“自然是只有我有的,这些方子,都是我亲自写出来的。” “那你有没有卖给过别人呢?”齐秋菱有些吞吐地说道。 “当然没有,秋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连清儿皱眉问道。 “就是,最近城东开了一家铺子,也是卖胭脂水粉的,不仅好用,而且很便宜,我好奇就去看了一下,发现和花娇阁的东西很像,只不过比它更香一点,好多人都去买了。”齐秋菱说道,并且很快解释道:“我就是去看了一下,才没有买,我还是觉得花娇阁的东西更值得信赖。” 连清儿的目光沉了下去,她似乎有些猜测了。 “秋菱,麻烦让你的丫鬟去那里买两盒来,我要亲自看看。”连清儿说道,她要看看,这些东西是不是真的一模一样。 “好啊,我也想知道,这东西她们是怎么弄来的。” 齐秋菱对连清儿做东西非常好奇,也曾经在一旁观摩了一下午,可她根本就没看出来那些药材香料到底怎么用,至于是不是有人买回去研究出来的,她也觉得没有这个可能。 谁能从一盒凝膏或者一块香粉里面完全知道里面到底放了些什么呢。 不多时,齐秋菱的丫鬟便买回来两盒香膏。 连清儿一打开,一股芬芳的兰花味道扑鼻而来,浓烈而刺激,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这里面放的什么玩意。”她掩面嫌弃地说道。“这也有人买?” 齐秋菱凑过去闻了一口,也觉得味道实在是刺鼻,但是从买香膏的人可以看出来,这东西还是很多人喜欢的。 连清儿从中间挖了一块出来,放在指尖碾了碾,最后确定,这确实是她的配方。 不仅如此,这一盒香膏在花娇阁并不便宜,一盒需要三两银子,可据齐秋菱所说,在那一家胭脂铺子里,这样一盒才三十文钱。 相通的效果,不同的价格,是人都知道买哪一个更划算。 连清儿非常确定,花娇阁的配方被人偷了。 但是偷取配方的人,他们还没抓到,自从上次她警觉以来,对方都没有再进行过行动,想来是非常忌惮她。 她原本以为这是一场放长线钓大鱼的行动,没想到这么快就出变故了。 “不好了小姐!”正当她思考着对策的时候,门外的女婢冲进来,急切地说道:“外面好多客人都要求咱们退钱,说咱们的东西是在欺骗她们。” 连清儿知道,这种事情迟早会发生,但是这么多人同时出现,一定有蹊跷。 “我出去看看。”连清儿起身,让齐秋菱待在厢房里,自己走了出去。 花娇阁的正厅里热闹一片,不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手里拿着从这里买的东西,嚷嚷着要退钱。 被团团围住的两个女婢说的口干舌燥,也不见成效。 一见到连清儿下来,众人连忙上前,嚷嚷开来。 “连小姐,我们要退钱,你这里的东西,根本就是在胡乱定价!”有人将盒子直接摔在了连清儿的面前。 连清儿俯身,将香膏捡了起来,看着里面已经被用掉了一半的香膏,抬头问道:“若是东西不好用,可以来退,只不过你这都已经用了一大半,再来找我退钱,是不是有些强词夺理了?” 而后她对着众人朗盛道:“我花娇阁里的东西,样样货真价实,这一点我可以用我的信誉担保,我不知道各位是从哪里听取了谣言,但是花娇阁做事向来讲究诚信,若是真心想退钱的,只要东西还没有用,都可以,但若是用过了,恕不退还。” 最先扔盒子的女子急了,她冲上前去,叉腰不满道:“你还不承认,一样的东西,人家玲珑阁只卖三十文,你竟然卖三两银子,你这不是骗人是什么,以前只有你家有,大家一无所知,买也就买了,但是我告诉你,从现在起,我们不会买花娇阁的东西!” 其他人也连忙赞同着。 玲珑阁,这是连清儿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不仅名字和她的花娇阁类似,卖的东西还差不多,不用想也知道是冲着她来的。 “既然如此,那花娇阁不做您的生意便是,觉得我们的东西太贵,请尽管另寻所爱,花娇阁恕不招待。”连清儿毫不客气地回绝道。 知道花娇阁可以退钱之后,接下来的几天都有不少人上门退钱,各种奇怪的理由,而连清儿也早就吩咐着,要是因为玲珑阁的东西而退钱的,尽管给退。 连续好些天,花娇阁账簿可以说是惨不忍睹,连连城都忍不住提起这件事。 对此,连清儿只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她自然是有办法。 果然,短短几天,玲珑阁的新花样是一个接一个地蹦了出来,不仅价格便宜到令人吃惊,每种竟然都或多或少地和花娇阁的东西十分类似。 这下众人更加疯狂了,纷纷涌向了玲珑阁。 眼见花娇阁的生意越来越差,那素未谋面的玲珑阁生意蒸蒸日上,连清儿终于开始行动了。 她将最近刚研究出来的面膜拿了出来,并且准备为它举办一个“特卖活动”。 “这样东西以后就是咱们花娇阁的招牌了。”连清儿打开手里的盒子,让白露拿着将里面淡绿色的凝胶展示给面前的婢女们看,将它的效果和功效统统夸大了一遍。 连清儿似乎为这次的新产品耗费了不少精力,不仅花重金打造了奢华的外盒,还预备请城里最好的戏班子在花娇阁的门口表演,吸引顾客。 消息不胫而走,不少人对花娇阁的信赖又回归了几分。 可就在即将推出的前一天,一个重磅消息迅速传开来了。 玲珑阁也推出了新品,描述的和花娇阁的一模一样! 第一百四十二章 倒打一耙 这一下子便炸开了锅。 花娇阁要卖的东西,被玲珑阁先卖了,这说明了什么,这两者之间定然有关系啊! “小姐!他们简直太过分了!”红雀气得饭都吃不下去,围在连清儿的身边转来转去,恨不得冲到玲珑阁里将人痛打一顿。 “着什么急。”连清儿慢条斯理地咽下了嘴里的饭。 “可是这分明就是他们偷了您的东西,还敢在我们之前卖出去。”红雀跺着脚说道,“要不咱们去报官吧,让县令大人给咱们做主。” “不用,这是我的计划。”连亲哥拉住团团转的红雀,安抚道。 红雀一下子站定,有些结巴地问道:“计,计划?” 连清儿点头,这周围也没有别人,她不用瞒着红雀。 “偷取咱们方子的人很聪明,没有留下任何的证据,想要一举抓住难上加难,所以我设了一个局,就让他们将方子拿过去,等他们急切地想要打垮我们的时候,就是收网的最佳时机。” 红雀听得是云里雾里,还是有些不明白。 门口的战六冷不丁地开口:“将计就计。” 连清儿赞同地点了点头。 红雀还想多问两句,又不好打扰连清儿吃饭,索性拉住战力,两人跑到廊下嘀嘀咕咕地说起话来。 连亲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受到这样的打击,花娇阁很是萎靡不振,除了一些常来的客人之外,几乎都没有新客来买胭脂水粉了。 连郭湘都忍不住关心起连清儿。 “没事的,这点小事不足挂齿。”连清儿笑着安慰道,郭湘自己都是一摊子烂事,却还这般关心着她。 “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我也不多说,只是作为朋友,关心关心你。”郭湘露出一丝惆怅的笑容。 她在滕州交好的友人并不多,自从她强行周府搬出去之后,外人对她的非议日渐增加,不用她去查,也知道是周知行的搞的鬼。 “好了,真的没事,不说我了,你还好吗?”见她这幅模样,连清儿也担心道:“周知行还有没有派人来骚扰你?” 在这个时代,一个女子要主动和丈夫和离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只要他开口,户簿司根本就不敢让两人和离。 只能这么耗着。 “哼,我管他答不答应,反正我是不会再回去了。”郭湘哼了一声。 敢作敢当,她能顶着世人的目光将周知行关在门外,将他沾花惹草的事情摆在众人面前,自然也不会惧怕世俗礼教的约束,什么女子不能和丈夫分家,放屁。 幸好她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也不靠周知行养活,她的陪嫁里有数不尽田地铺子,随便拿出来都够她安乐生活一辈子了。 连清儿能活得这么恣意潇洒,凭什么她不能? 周知行算什么东西,一个趋炎附势,只会沾花惹草的废物,也配让她耗费自己的时间,若不是本朝代不允许女人参军做官,她高地得做个比周知行还大的官。 “有空也可以去我的地方坐坐,虽然人不多,但是胜在清净。”郭湘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连清儿满口答应。 这几日里,来来往往的人或关心,或落井下石,将人情冷暖展现得淋漓尽致。 连清儿对此早有认识,不过红雀却一副收到了天大的打击的模样。 “小姐,她们这都是什么人啊!前几天来还是有说有笑的,今天见了面,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了!红雀不敢置信地说着。 她亲眼看着那位夫人带着婢女从旁边过去,那婢女前几天还一口一个“红雀妹妹”地叫得亲热呢! 今天怕是问起她自己叫什么名字,都得说不知道了。 “习惯就好,真正对你好的人,无论你会有什么样的境遇,都不会离开你,那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何必去在乎他们呢。”连清儿耐心开导着她。 “小姐,你看得真清楚,我就不行了,还是觉得有些难受。”红雀噘嘴。 不仅是她,她家小姐也是这样,这几日,几个相熟的夫人小姐,除了齐小姐和郭夫人,都没有几个人真正地来问一问,就连林夫人也未曾带来过只言片语。 “好了,红雀,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了,咱们拭目以待吧。” 果然,不出三天,玲珑阁的幕后老板便现了原形。 还能是谁? 连清儿坐着软轿,刚到玲珑阁门口的时候,便听到了连怀的声音。 看来金玉楼的打击倒是没有影响到他什么,依旧是一副精神百倍的样子。 “各位,今日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便是,我连怀,绝对不会欺瞒各位一丝一毫!”连怀的声音回荡在人挤人的街道之中。 他的身后,便是崭新的玲珑阁。 短短半月,玲珑阁已经从原先不起眼的小店面,发展成了和花娇阁不相上下的上下四层楼。 上面还挂着喜庆的大红绸。 “连老爷,您一个大老爷们,怎么会做胭脂水粉的生意呢?”有人问到。 连怀坦然一笑,大义凛然道:“生意不分尊卑,只要是能给大家带来物美价廉的东西,即使是豁出去我这张老脸,也无所畏惧!” “不过连老爷,这玲珑阁里的东西,怎么和花娇阁的那么像啊!” 如今说起玲珑阁,势必有人就要将两者进行一个比较了。 “说来话长,其实这些配方,是我夫人的传家之宝,一直是作为秘密保存的,先贤曾经用这些配方为宫里的主子们保养皮肤,得到过不少的赏赐,后来作为嫁妆留给了我夫人,可我并不想用它去赚取不义之财,便一直没有拿出来。”连怀如同讲故事一般章口就来。 “可是后来,大家也心知肚明,有人用了这些配方,不仅公然兜售,还将价格抬得非常高,我与夫人实在是看不下去,才终于决定,要将它们拿出来,造福大家啊!” 他这一番话说得是激昂动听,不少人都大声支持起来。 “那连老爷的意思是,连大小姐从您的夫人那里偷来了这些配方,装作是自己做出来的,用来哄骗我们?” 不少人义愤填膺起来。 “这……我相信,大侄女也不是故意的不是,毕竟她无父无母,也只有我这一个亲人,我可以原谅她。”连怀假惺惺地说道。 第一百四十三章 厚颜无耻 连怀这一番厚颜无耻的话让红雀简直惊呆了。 她惊讶得嘴巴都可以塞进去一枚鸡蛋了,半晌后才愣愣地看向连清儿,不可思议地说道:“小姐,这,我真是头一次见到这般厚颜无耻之人啊!” 连清儿微微一笑:“你怕是还没见过更不要脸的人。” “可是小姐,咱们就让二老爷这样堂而皇之地诬陷咱们吗,我们是不是要反击!” 这些配方可是小姐辛辛苦苦写出来的,怎么就成了戚氏的祖传方子了! 当然,她这边义愤填膺,玲珑阁前的看官们也有不少发出疑问的。 “连二老爷,花娇阁可不仅仅是卖胭脂水粉香膏,人家还有药方子,还有专门供女子调养身体的地方,难不成这些也是从您的夫人那里偷师得来的?” “就是就是,我看那连小姐的手法可是熟稔得很,偷学也没有学得这么像的吧?” 对此,连怀则是早就有了一套说辞。 “唉,诸位有所不知。”连怀摆出一副难言之隐的模样。 “想当年,我与大哥还未分家的时候,我的夫人就曾经在府里将这套手法亲手教授给了我的两个女儿,当时,连清儿也在一旁,哭着喊着要我夫人教她,这般无奈之下,夫人才答应了的。” “只不过后来夫人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便再也没有在外人面前施展过这一手,不过,相信只要夫人的手法还在,我们可以另外再教养一些徒弟们的。” 连怀一边说,一边暗示着大家,玲珑阁也有懂得按摩手法的婢女。 这下是打算将花娇阁的生意统统抢走了。 连清儿看了一会儿,觉得也看够了,今天只不过是想来看看连怀这个跳梁小丑会做些什么出来。 好在他还不算太笨,没拉着妻儿一起丢人现眼。 要是他当场将戚氏和连蔷拉出来,那就有意思了。 “小姐,咱们上去找他们理论!”红雀撸着袖子就准备上前。 “倒也不必,咱么又不是土匪,且让他得意两天吧。”连清儿连忙叫住她。 只不过她不想惹是生非,并不代表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果然,一直站在连怀身边维护着人群拥挤的一个人就注意到了连清儿。 ”哎哟,这不是大小姐吗!“那人阴阳怪气地叫了一嗓子,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了连清儿的轿子边。 连清儿对这个人倒是熟悉,金玉楼的副掌柜,跟在连怀后面的一条哈巴狗,长得就是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喜欢干些投机取巧的事情。 金玉楼在他的管理下没倒闭也算是一个奇迹了。 那平掌柜转头和连怀耳语了两句,便从台子上下来,朝着连清儿这边挤了过来。 “大小姐,别走啊,我们老爷有话让我带给您呢。”平掌柜笑得是一脸的奸诈,神色很是轻蔑。 说着还要将头凑到连清儿的轿子面前。 连清儿示意旁边的战六一把拦住,而后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你们家老爷是腿断了还是嗓子不够洪亮,就这么点距离,还得让你传个话?” 说完她便对着连怀朗声道:“二叔方才讲话的时候中气十足,怎么现在这般矫揉造作了,有什么话是大家听不得的吗?” 听她这么说,连怀也不掩饰,请了清嗓子,开口:“大侄女,方才我的话你应该也听到了,既然知错,就要改对不对,当初大侄女你从我夫人这里偷走的可不只是这些,二叔只希望你,赶紧将剩下的配方一起还给我。” 连清儿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从她那儿偷学的不够明白,还想她完完整整地拿出来。 “二叔这是什么意思,既然您都说了,是我从二婶那儿学的,缘何二婶那儿没有?”连清儿发问。 连怀将袖子一摔,恶狠狠地说道:“当然是因为你当时将所有的配方全部偷走了!” “那二叔可有证据?”连清儿不屑。 “你二婶,和你的两个妹妹,包括连家的不少人,都可以作证。”连怀义正言辞地说道。 “当初我念你是小姑娘打打闹闹,玩玩便罢,但是如今你不仅想着将这些东西据为己有,甚至纵容宝鑫阁抢金玉楼的生意,二叔我才痛下决心,要让你真正知道错了!你若是冥顽不灵,那也休怪二叔不客气。” 连清儿伸手一把拉下帘子,声音透过轿帘传到了连怀的耳朵里。 “既然这样,那二叔就等着瞧吧,我倒想知道你怎么个不客气法,看看您这新玩意儿,到底好不好用。” 连怀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女婢手上端着的香膏,心中有些打鼓。 难道这东西有什么问题不成? 不过很快他便打消了念头,这里面的东西可是好几位医术精湛的大夫看过的,绝对没有问题,美容养颜方面也是颇有成效的。 想到连清儿还敢在自己面前耍这种小花招,他就想发笑。 等连清儿走后,他便举起手中的香膏盒子,如同街头小巷卖神仙丸的江湖骗子一般,吆喝着大声宣扬起来。 “我要买,我要买!” “只要二十文,太划算了,我要十盒!” “别抢,都有份都有份,玲珑阁向来是童叟无欺,大家尽管放心,假一赔十!”连怀笑眯眯地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主仆两人回到花娇阁的时候,果不其然又见到那黄四在街边鬼鬼祟祟的。 红雀福灵心至,突然道:“小姐,你说咱们的方子是不是他偷的!” 连清儿摇头,丢东西在黄四来找茬之前。 不过,这人显然也是居心不良,还是要多加注意的。 连清儿回到了愁云惨淡的花娇阁,看着一个个强颜欢笑的婢女,吩咐让她们去做自己的事情,白露向连清儿传达了她们的不安。 照这样的情况下去,花娇阁就要开不下去了,她们这些人该何去何从。 “叫她们不用担心,这只是暂时的,过几天就好了。” 没想到第二天,便有两三个在花娇阁做零工的丫头找白露要辞工。 白露气不过,平日里大小姐对她们多好,何时亏待过,而如今不过是出了一点小问题就要走,实在是白眼狼。 第一百四十四章 皇榜下发 连清儿得知这件事之后,并没有让白露挽留她们。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能考验一个人的真心,既然她们不愿意在待下去,放她们走便是,反正又不是卖身给她们的下人。 可辞工也就辞了,白露眼睁睁地看着三个姑娘前脚出了花娇阁的门,后脚竟然就进了玲珑阁。 “定然是二老爷以重利相诱,让她们辞工去那边的。”白露直呼自己眼瞎看错了人。 就在连清儿依旧按兵不动的这当头,皇榜发下来了。 滕州的商贾们期盼许久的皇商选拔,终于来了。 选皇商的过程倒也不复杂,只要是在本州府内有声望有能力的,就可以写一封帖子,送到皇榜钦差手中,再由钦差带回汴京,由专门的官员考核审理。 但是,每个州府的名额有限,无论大小,统统都只有三个名额。 滕州这么大一个地方,豪绅无数,连家虽然明面上是滕州首富,可财力与之不相上下的也不是没有,更何况还有那么多背后有权有势的。 就拿恒家来说,虽然看起来只是书香世家,生意做的不多,可他们也不是没有能力和连家争,单凭恒南林的叔叔在汴京的官职,就足够将一票富豪挤下去。 连清儿看着皇榜上的内容,思索着要怎样得到这三个位置之一。 她也不是没有试过去搭线走通,可如今许多人对她并不看好,处处碰壁。 不过好在时间宽裕,从现在到年后的三个月时间里,她都可以争取一下。 转眼间滕州就热闹了起来。 连怀忙的是上蹿下跳,天天提着礼东奔西走,就想为自己的商途铺出一条通天大道。 不仅是他,他甚至还拉动了全家一起,久病不出门的戚氏都走出门,和各个官员的夫人们一起吃茶听戏。 他压根就没将连清儿放在眼里,一个如今什么也不是的破花娇阁,加上连清儿那一落千丈的名声,拿什么跟他争? 连清儿断了他的玉石矿脉又怎么样,他依然能用玲珑阁赚钱! 他也是头一次知道,原来卖女人用的东西也能这么赚钱,一小盒材料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香膏,随随便便就能卖一两银子。 姜还是老的辣。 就在连怀得意洋洋,觉得这皇商位置非自己莫属的时候,玲珑阁,出事了。 “让她们自己去处理,给点银子打发一下就是了。”听着平掌柜的汇报,连怀不耐烦地挥挥袖子出门了。 不就是一两个说用东西出了问题的客人么,多给点钱不就得了。 他还忙着去找严大人喝酒呢,哪里有空管这些事。 “不是啊老爷,这次的事情真的有些严重了。”平掌柜擦着头上的汗,死活都要将连怀拦下来。 “说,到底是什么事情。”连怀没好气地问道。 “这次有个女客过来,说用咱们的东西出了问题,就是那个新出的,说用完之后满脸都起了痦子啊。”平掌柜连忙说道。 “这玩意又不是每个人用都能没问题的,告诉她们,是她们自己的问题。” 连怀觉得这个根本就不是事儿,匆忙将平掌柜打发了过去。 等平掌柜回到玲珑阁的时候,发现事情不仅没有得到平息,反而更严重了。 玲珑阁里坐了好几个身强体壮的家仆,一看就是在等他。 那架势,仿佛要将他吃掉一般,吓得他正门都没敢走。 “掌柜的,您可算是回来了,这下可怎么办啊!”店小二一见到平掌柜,就苦着个脸冲了上去。 “到底是什么原因!查出来没有!”平掌柜皱着眉头问道。 “没有,人在厢房里,您先去看看吧!”小二说道。 平掌柜走进厢房里,见到了一位坐在桌边哭哭啼啼,面上还遮着一个面纱的年轻女子,看身量还有几分熟悉。 “这位姑娘,我是这儿的掌柜,咱们万事好商量,您贤说一说,哪里出问题了。”平掌柜喝了一口茶,和和气气地看着那女子。 女子低头,将面纱一取下来,连掌柜喝了一半的茶直接喷了出来。 只见女子的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痦子,尤其是额头和两边的脸颊上,红痕密布,整张脸又红又肿,完全看不出来原本的模样。 “姑娘,您这该不是生病了,或者是原本就有的吧,这可不能赖到咱们玲珑阁头上!”还没等女子说话,平掌柜便十分严厉地开口。 这要是玲珑阁的东西造成的,那他可就要赔死了。 “爹……” 没等他继续说话,面前的女子带着哭腔唤了一声。 熟悉的声音一下子惊到了平掌柜,他愣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香,香儿?”他失声道。 面前这个容貌尽毁的女子,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又是谁。 打发的话术就在嘴边,可他根本说不下去。 平掌柜一把捧住自己女儿的脸,左右看了看,根本看不出来自己熟悉的模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平掌柜痛心疾首,他这女儿过几天就要出嫁了,要是这幅尊荣,只怕还没过门就要被婆家轰出来了。 “我,我就是用了爹您带回来的那个香膏,没想到才这几天,脸上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爹,这样我要怎么见人啊,杜公子定然要嫌弃我了,呜呜呜……” 平掌柜不敢置信,再次确认道:“怎么可能是我带回去的东西,这可是二老爷让人做出来的方子,说一定没有问题的啊。” “头两天是还挺不错的,可越到后面,脸上越来越干,痦子越来越多,怎么弄都弄不掉,我的脸算是毁了。”香儿哭得是上气不接下气。 本来就不好看的脸上配上眼泪鼻涕,看得平掌柜又心疼又嫌弃。 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等女儿稍微平复了一些,才继续问道:“看过大夫没有,可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爹,我看过大夫了,都说不知道,我这些天为了穿嫁衣的时候好看点,根本就不敢乱吃东西,真的只用了这香膏!” 香儿说着,从袖袋里掏出香膏盒子就放在了平掌柜的面前。 他仔细看了一下,确实是玲珑阁的东西没错。 难不成真的出问题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条件交换 想到这里,平掌柜对连怀是又恨又气。 当初说好的这个东西绝对没有问题,能赚大钱,他才为了邀功抛下金玉楼跑过来的。 这不是坑他吗! “现在该怎么办啊爹!”香儿又开始捧着帕子哭哭啼啼。 她已经找了好几个大夫了,个个都束手无策,说她是上火,开了不少的败火的药方,可是完全没有用。 平掌柜的脑袋还算灵光,几乎是一下子就想到了连清儿。 关于连二爷的这些配方是怎么来的,他也是略知一二,据说是在花娇阁里安插的内线从连清儿的柜子里偷出来的,绝对没有任何的问题。 现在这东西成了玲珑阁的问题,自然也就是花娇阁的问题了。 “香儿,走,爹带着你去找一个人,她说不定有办法。”想通了这一点的平掌柜马上起身,拉着女儿往外面走。 走之前,他犹豫了一下,对着店小二说道:“这个香膏,暂时不要卖了!” 为了掩人耳目,平掌柜特地给花娇阁递了帖子,请连清儿到酒楼里来看看。 连亲哥一看帖子的落款,倒是稀奇了,不是玲珑阁,不是连怀,而是一个平贵。 “这么快就找上门来,我还以为要等多久呢。”连清儿丢了帖子,吩咐人备轿。 刚进酒楼,便有人迎了上来,让连清儿去三楼。 “平掌柜,别来无恙啊,最近可是风声水起,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找我花娇阁呢?”连清儿明知故问。 平掌柜哪里还敢如之前一般耀武扬威,听到这话,惶恐得就差跪下来给连清儿磕两个头了。 “大小姐真是折煞我了,我不过是一个小掌柜的,哪里敢和大小姐您叫板呢。”平掌柜小心翼翼地看着连清儿。 “既然这样,那客套话也不用多说了,让我猜猜,平掌柜可是为了玲珑阁的东西出了问题来找我的?”连清儿喝了一口茶,一派悠闲。 “你,你怎么知道,难道你真的在里面做手脚了!”平掌柜无不震惊地说道。 他们竟然什么都没发现。 “这倒没有,香膏里面有什么,想必二叔也早就请大夫看过了,绝对没有问题,但是,另一个方面倒是有些不妥。” “哪里不妥!”平掌柜急切地说道。 连清儿卖了个关子:“平掌柜,难道别人偷了你的东西,你还要大方地告诉别人,这个东西有什么问题,该怎么用吗?” 平掌柜一时哑口无言。 连清儿说的确实有道理。 “大小姐,问题我暂且不在乎了,可是您能告诉我,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吗?”平掌柜换了个话头。 “这个问题和方才那个问题没什么区别,我不会告诉你的。”连清儿沉声道。 这意思就是她知道该怎么解决。 “大小姐,是这样的,我的女儿香儿也用了玲珑阁的东西,脸上出了问题,这马上就要出嫁的闺女,弄成这个样子,实在是没法见人。” “我实在是无奈,才找到您的,希望您能帮我一把。” “以后无论您有什么吩咐,我都照做行不行!”平掌柜咬了咬牙,最后保证道。“就算是要对二老爷下手!” 如此诚恳的保证的确打动的连清儿。 倒是没想到,孽力回馈第一个竟然出在了自己的女儿身上,也算是天道好轮回了。 她思忖片刻,道:“既然这样,那便让我先看看吧,作为交换,平掌柜也得给我一点我想要的消息才行。” 见她答应,平掌柜大喜,对着屏风后面招手道:“香儿,快出来,让大小姐看看!” 香儿未遮面纱,施施然走了出来,红雀一个抬头和她撞眼,吓了一跳。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啊!”红雀惊讶道。 眼间香儿又要哭出来了,红雀连忙拉着她坐了下来,安慰道:“没事没事,我家小姐最厉害了,只要她出手,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你尽管放心好了。” 香儿这才憋住了眼泪。 她坐在连清儿面前,连清儿掰着她的脸对着光线看了一回儿,暗自点了点头,和她想的差不多。 “怎么样,您有办法吗?”平掌柜十分期待地问道。 “办法倒是有,只不过麻烦了一点,况且她过几日就要出嫁了,这么短的时间里完全恢复原样是不可能的。”连清儿拍了拍手,示意香儿将面纱带上。 “只要您有办法,什么条件我都能个答应!”平掌柜果断道。 谁让他将这唯一的女儿看作掌上明珠呢。 “在这之前,我有几个问题要问平掌柜,还请您先说一说。”连清儿开始谈条件。 “第一,我要知道,帮你们拿配方的人是谁。” 没想到,第一个问题就难倒了平掌柜,他不知道。 “是这样的大小姐,虽然我一直跟在老爷身边,可是这件事情是完全不知道的,那天老爷兴冲冲地回来,说他,他有办法对付您了,然后就给了我一打配方单,让我找人研究一下,尽快做出来。” “这主子的事情我哪里敢过问啊。”平掌柜很是无奈。 “没有任何一点消息?”连清儿皱眉。 “我倒是听二老爷说起过,说您一定不会想到,会被这样的人出卖。”平掌柜回忆了半天,终于说了一句。 她绝对不会想到的人。 连清儿陷入了沉思,要说花娇阁里谁做了内奸她会完全想不到,那当真只有红雀白露了,可这两人。 连清儿看了一眼傻乎乎的红雀,又想起白露的身影,直接否定掉了。 先不说这两人的忠心程度,在她的记忆里面,这两个丫头是从头到尾的正派。 连清儿在心中敲定了名额,开始问第二个问题。 连怀是不是打定主意要用玲珑阁打垮花娇阁。 平掌柜还是一副为难的样子。 不是他不愿意说,实在是问题古怪啊。 要说连怀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打着让花娇阁名声尽毁,连清儿无法和他一同争夺皇商之位。 可做着做着,连怀便觉得,这个生意非常赚钱,便有了长久坐下去的打算,甚至开始找人研究一下新的配方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解决办法 虽然玲珑阁的问题已经初见端倪,但是连清儿并不打算现在就让它暴露出来。 以连怀的性子,定然会在事情还没有完全发酵之前将其遏制,除非这件事情能够闹到他无法挽回的地步。 连亲哥给了平掌柜一个药方,并且答应让香儿在接下来的三天内每天都到花娇阁里由她秘密治疗。 “小姐,外面的人都在传玲珑阁的事情,咱们需要做些什么吗?”白露满是期待地看着连清儿,她们花娇阁已经受了好几天的气,如今终于要扳回一城了。 “不用,让连怀再得意两天。”连清儿道。 这一次,她才真正要让连怀走投无路。 连二府。 “不好了不好了老爷!”一个家丁匆忙穿过前阆,找到了刚喝上一口茶的连怀。 “败家玩意,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连怀被茶水烫了一下,气得直接摔了茶盏。 “老爷,矿上出事了!”家丁大声说道。 “什么!”连怀惊得站了起来。 原来之前他为了能在皇商争夺中占据有优势,加快金器的制作,命矿上的工人没日没夜地工作,甚至在管事的发现金矿内有安全隐患,再挖下去可能会出现塌方的情况时,选择了向工人隐瞒消息。 原本想着只要渡过了这一段时间,就可以不那么着急,放缓进度了,没想到,矿上竟然出事了。 原本只是一次小的塌方,压死了两个工人,连怀让人用钱打发了工人的亲属,可随后矿上又出现了过劳死的人。 工人们在这种胆战心惊的日子里,终于压抑不住,暴起造反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连怀急得是团团转,“一群没用的废物,还得我亲自出马。” 实在没办法,金矿是不可能放弃的,连怀只得决定自己亲自走一趟。 “写信让珏儿回来照看滕州的生意,我去矿上看看。”连怀最终吩咐道。 他最信任的就是这个儿子,交给他总没问题的。 就在连怀去往矿上的日子,玲珑阁的事情终于爆发了。 曾经买过玲珑阁新出的胭脂水粉的姑娘,很大一部分脸上都出现了红肿和痦子,严重的甚至开始破皮流血。 于是他们纷纷聚集到了玲珑阁的门口闹事。 没有连怀坐镇,加上早就决定帮助连清儿的平掌柜,玲珑阁简直毫无还手之力。 熙熙攘攘的客人挤在玲珑阁的门口,声讨着。 等连珏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挽回之地。 “看看你们干的好事,你们卖的都是毒药,看看我们的脸!”有女子捂着脸痛哭起来。 一个人的情绪感染了大家,更多的女子都开始呜咽哭诉起来,场面一度陷入了混乱之中。 连珏赶到玲珑的时候,也是头痛无比。 声讨的人太多,几乎要将玲珑阁拆掉,连小二都躲在后面不敢出来。 连珏从平掌柜那里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几乎可以断定,这件事一定和连清儿有关。 “糊涂。”连珏气得锤了一下桌子。 他早就知道,他这个父亲是一个急功近利的人,总想着一口气吃成大胖子。 定然是白白中了连清儿的圈套。 原本他将收买的人交给了连怀去接应,没想到连怀直接指使了人去将花娇阁最新研制的方子偷了出来,还赶在花娇阁推出之前开始了售卖。 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他的人在花娇阁呆了那么久,都只能得到一部分的配方,他派人研究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用了新的材料代替了缺失的部分。 如今他父亲一来,就有了完整的新方子? 他原本想要一步步打垮连清儿,让那个内应成为连清儿身边最大隐患的计划就这样被打断了。 如今玲珑阁骑虎难下,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迟早落得个关门走人的下场。 他得想想办法。 连珏站在二楼的拐角处,看着呜呜泱泱的一群人,锁眉沉思着。 来找麻烦的人不全是站着骂,也有不少正坐着慢悠悠喝茶的。 连珏的目光落在一个华衣妇人身上,突然开口道:“请那位夫人上来,跟其他人说,让她做个领头的上来和我商讨一下。” 不一会儿,平掌柜就带了一个女子上来。 连珏细细一看,果然没有猜错,这是本州一位姓冯的官员的夫人。 冯夫人穿着一身华衣,脸上用面纱遮住,可倒竖的柳眉完全可以表达她如今的怒火。 “连怀在哪!”她生气的说道。 连珏面上露出一丝关切,道:“夫人息怒,我父亲近日有事,并不在滕州。” 冯夫人趾高气扬地打量着连珏,目光落在他那张俊逸非凡的脸上时,停顿了一下,道:“既然你父亲不在,跟你谈也一样。” “你们玲珑的东西出了问题,让我们的脸坏了,连公子说,要如何赔偿。” 连珏看着她被遮住的脸,十分大方地说道:“玲珑阁可以为所有人承担医药费,直到你们的脸治好为止。” 冯夫人冷哼一声:“出点钱就想打发我们?我堂堂冯家,这点钱难道还没有,我们要的是个公道。” 见此,连珏便道:“那请问夫人想要什么样的赔偿?” 说到这里,他朝前倾了倾身子,离冯夫人更紧了一步。 冯夫人恼怒的脸上露出一丝的不自然,“连公子到底想说什么。” 连珏将手中的折扇一把打开,遮住两人的脸,缓缓道:“我知道夫人不缺金银,可连某俗套,除了这些,就没有其他可以补偿夫人的了。” 说着,他将自己刚刚浅酌一口的茶放在了冯夫人的面前。 扑面而来的年轻男子气息让冯夫人半晌没有说话。 直到氛围都稍稍凝固的时候,她才眨了眨眼,对上连珏的眸子。 原本不算年轻的双眸里有了一丝别样的风情。 “连公子,若是现在坐在我面前的是你父亲,我一定会让我家老爷出马,将玲珑阁查封了,但若是你嘛……” 连珏心领神会,一双桃花眼中漾出笑容。 他欺身上前,一把抓住冯夫人柔嫩的双手,道:“夫人且待如何?” 冯夫人笑着拍了一下他的手,道:“那我不仅可以帮解决了今天的事情,还能让你更上一层楼。” 第一百四十七章 瞌睡来了枕头 连珏勾起一丝笑容,伸手勾住冯夫人脸上的面纱缓缓靠近。 就在两人的鼻尖都碰到一起的时候,冯夫人的面纱掉了。 一张惨不忍睹,满是浮肿和痦子的脸倒映在了连珏的眼底,惊得他差点失去了面上表情的管理。 即使他尽全力忍住了想要推开冯夫人的冲动,但是想让他继续亲下去实在是下不了嘴。 冯夫人的面上露出一丝不满。 察觉到情绪的连珏无法,俊逸的脸上出现一丝扭曲。 “小姐,玲珑阁的事情怎么没动静了啊。”红雀跟在连清儿的身后,有些担心地问道。 她期待的玲珑阁一落千丈,直接封店的场景为什么没有实现啊。 “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吧。”连清儿沉声道。 不过即使连珏有办法安抚这么多人,可这些人的脸却十分难以医治,寻常的药物根本没有效果,甚至会导致症状更加严重。 正在众人为了治好脸想尽办法的时候,花娇阁能治病的消息偷偷流传了出去。 “听说有人的脸就是在花娇阁治好的,是不是不真的啊。”戴着面纱的女子在一起窃窃私语道。 “可连二老爷不是说花娇阁偷的他们的配方吗?” “他说你就行了,他当场还说这些胭脂水粉绝对没有问题呢,你看看现在!” “没错,他定然是在骗人,否则怎么可能玲珑阁都治不了的病花娇阁能治呢。” “那咱们去花娇阁碰碰运气吧。” 于是很快,花娇阁的生意又好了起来,不过这次受人追捧的是连清儿的医术。 原本红雀还有些不忿,这些人当初帮着玲珑阁打击他们花娇阁,如今知道谁是好人了,又开始跑过来,按照她的想法,就不应该治好她们,一群墙头草,白眼狼。 “咱们花娇阁开门挣钱,也没道理拒绝她们。”连清儿说道。 红雀只好认命地在花娇阁开始帮忙了。 连清儿一上午接诊了不少脸上出了问题的夫人小姐,成功笼络了不少人心。 不过治疗归治疗,导致这些病症的原因她却始终不肯说。 直到红雀都忍不住好奇起来。 “既然您没有在配方里做什么手脚,那为什么会出问题呢?” 连清儿擦干净了手,将额头上的汗拭去。 虽然已经是深秋,但是在花娇阁的暖房里忙碌了一整天,她还是流了很多汗的。 “这个嘛。”连清儿笑了一下。 “当然是因为她们用的时间太长了。” 要是这些人知道面膜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定然不会将它当做美容圣品,连清儿做的这个配方,虽然对皮肤有好处,但是面膜这东西,敷在脸上一刻钟左右就得洗干净,不然里面的杂质堵住了毛孔,只会让皮肤越来越差。 这就是为什么这些人用了一段时间之后,脸上就开始起痦子。 皮肤堵塞不通,无法呼吸,自然就会长痘痘,有些锦衣玉食,大鱼大肉的女子则更容易满脸红痘。 听完连清儿的解释之后,红雀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小姐您可真了不起!” 可是为什么不直接在配方里做手脚呢,这样岂不是来得更方便? 其实连清儿也不是没有想过。 但是她担心连怀反咬一口,若真是因为东西本身出了问题,连怀豁出去说这东西是连清儿做出来的,到时候她就成为了众矢之的。 但若是东西没有问题,是连怀心思不正,不知道怎么用,那连清儿便可以置身事外。 第二日,有更多的客人来花娇阁希望连清儿给她们治疗的时候,连清儿竟然直接拒绝了。 甚至都不去花娇阁,单单在家里和宝儿玩耍了。 焦急地等候在花娇阁的人忍不住问起来。 “你们掌柜的去哪里了,我们要找她治病。” 小丫鬟一板一眼地回答道:“我们家小姐说今天不看诊,让你们另请高明。” “怎么能这样,昨天她不是还看了不少的病吗!”有人不满道。 “我们家小姐也是个普通人啊,昨天劳累了一天,今天休息一下怎么了,再说,当初是你们为图便宜,去玲珑阁买了劣质的东西,如今出事了,还反倒责怪起我们小姐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小姐给你们治病是她的善心,没有人能因为这个去责怪她,你们难道就不应该反省一下吗?” 丫鬟的话让急于求医的女子们面面相觑,心中有些愧疚。 花娇阁就这样在无形中提升了在众人心中的地位。 玲珑阁的生意虽然一落千丈,但是凭借着那些好用又便宜的胭脂水粉,依旧揽获了很多人的青睐。 这也是连清儿能想到的。 玲珑阁没有那么容易倒闭,只要它不再作妖,老老实实地卖最开始从花娇阁获得的配方,确实还是稳赚不赔的。 可惜这次的事情没能彻底闹起来。 “主子,信到了。”战六将两封书信放在了连清儿的面前。 一封是战世宣的,一封是平掌柜的。 连清儿将战世宣的那份放在旁边,先看起了平掌柜的。 一目十行看完之后,连清儿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瞎掉了。 连珏竟然为了保住玲珑阁,不惜出卖自己的色相,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那冯夫人是何许人也,她的丈夫虽然不是什么大官,可在滕州也是一方人物。 连珏堂而皇之地在他的头上扣了个绿帽子,当真是胆大包天了。 “想必他还以为,这件事做得多隐蔽吧。”连清儿将信件放到炉子里,看着火苗一点点吞噬纸张。 这冯夫人也是厉害,竟然敢就在花娇阁和连珏苟合。 平掌柜不仅是这件事情的知情者,甚至还要为连珏掩人耳目,帮着冯夫人糊弄身边的小丫鬟。 瞌睡来了枕头,连清儿已经能想象到,冯大人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连珏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战六,你们做暗卫的时候,知道怎样不动声色地将一件事透露给别人吗?”连清儿问道。 战六点头。 “那这件事你去办吧。”连清儿吩咐道。 战六领了命,却还是站在原地不肯走。 “还有什么事?”连清儿奇怪道。 “王爷……还有两个月就要回来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东窗事发 连清儿愣了一下,目光放在还未拆开的那封信件上。 时间真是过得飞快,战世宣就要回来了。 想起分别时两人说的话,连清儿竟然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了。 当初说信誓旦旦说自己也会有一番成绩,没想到现在连连怀都没有搞定。 两个月之内,她一定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毕。 首当其冲的,就是连珏。 她早就准备好了对付他的法子。 正在连清儿谋划着要将连珏和冯夫人的私情透露给冯大人的时候,花娇阁的内鬼事件,终于是崭露头角了。 连清儿放在柜子上用来试探盗窃之人的东西,终于发现被人动了。 连清儿面无表情地坐在花娇阁的暖阁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面前的几个婢女。 这其中,有连府的家生丫鬟,也有受花娇阁雇佣而来的。 几个婢女皆是一副瑟瑟发抖,泫然欲泣的模样。 所有人相同的地方都在于,她们的脸上有淡淡的紫色印记。 这是连清儿在那盒香膏里放的药水导致的。 “说罢,是谁。”连清儿漫不经心地看着她们。 虽说有好几个人,但却不尽然是玲珑阁的人,有的则是单纯为了自己,想要偷用一点好东西。 “思雨,曾经盗取阁里花膏一盒,脂粉三盒,偷藏口脂四块。” “朱芸儿,私藏客人一枚龙凤玉佩和一枚金钗。” “江羽……” 关于这些人在花娇阁的林林总总,白露面无表情地一一念了出来。 跪在下面的几人一开始还哭啼啼着自己是冤枉的,想求着连清儿的原谅。 等白露念完这些的时候,一个个心如死灰,哑了声音。 站在一旁听着的丫鬟们心中也十分忐忑,拼命回忆着自己有没有做什么错事。 连清儿等的都不耐烦了,一挥袖子。“既然没人承认,那就送到官府去吧。” 几人一下子慌了神,跪在最前面的思雨竟然开始供认其他人了。 “小姐,是朱芸儿!我亲眼见到她从您的柜子里拿出东西的!”她伸手指向自己左边那个瘦弱的姑娘。 被指到的朱芸儿也不甘示弱:“小姐,我也见过思雨在柜子上的瓶子里偷偷放东西!”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彼此暴露了个彻底。 甚至有些是连清儿都不知道的事情。 最后,连清儿索性让人将这些人辞工的辞工,重新发卖的发卖,又将阁里的东西全部检查了一遍,确定不再有任何问题。 偷拿配方的人,也许就在她们之间,也许还另有其人。 连清儿并不觉着这些人会是她完全想不到的。 “容莲姐,你怎么了?”红雀戳了一下旁边完全心不在焉的容莲。 被惊到的容莲立马抬头:“我不是!” “怎么了啊,没人问你是不是,容莲姐,你有心事吗?”红雀奇怪地问道。 容莲这才反应过来,讪讪地说道:“没什么,只是在想别的事情,走神了。” 她这一抬头,连清儿便注意到了她的脸上。 “容莲,你的脸怎么了。”连清儿招手让她过来。 一段时间没有关注,容莲脸上原本有印记的地方似乎有些严重了。 明明之前她嘱咐过,不要在脸上涂抹什么东西,等长出第一层皮肤再说的。 难道容莲没有按照自己的吩咐做?于是连清儿问道:“我之前让你注意的你可都有照办?” 容莲忙不迭地点点头。 连清儿纳闷了,难道说古人的体质和她预想中的不一样,所以这皮肤的新陈代谢也不一样? “我知道了,我回头再给你配个方子出来,内服加外用在,能让它好得更快一点。” 容莲忙谢过了连清儿。 等容莲走后,连清儿还是有些不放心。 她看那容莲的印迹上有些浮肿,十分怀疑。 “不应当啊,她脸上的印迹,怎么像是外力导致一样。”连清儿叫来白露,问起容莲最近的行踪和身边人的事情。 “好像也没有什么。”白露仔细回忆了一下,“不过容莲似乎与她那位青梅竹马的小哥有些闹别扭了,那小哥好几次都在花娇阁的外面等着容莲,但是容莲每次都很冷淡地走开了。” 连亲哥想了想,还是让白露派人保护一下容莲。 “注意要隐蔽一点,若是容莲有危险或者是被人纠缠,就赶紧出面阻止一下。” 这日,天刚破晓,连亲哥的院子便有了动静。 连清儿揉着眼睛,去唤外面的红雀。 “红雀,怎么了,外面这么吵。” 红雀一脸紧张地走进来,声音里却有些掩盖不住的幸灾乐祸:“小姐,大清早的,城里都传开了,昨儿个二少爷和冯夫人夜半私会,被冯大人带人捉了个正着,连二少爷着急逃跑,慌乱之中从二楼跳了下去,摔断了腿呢!” 连清儿一听也来了精神,这冯大人办事效率这么快的吗。 她让红雀给自己梳洗,一边听着后续的事情。 “听说冯大人怒不可遏,要捉了二少爷上府衙呢,二少爷躲在府里没敢出去,派人通知了二老爷,现在二老爷也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连清儿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哂笑了一声,道:“你且看着,没有这么容易的,连怀这戏日子的东奔西走可不是白送的银子。” 不出意外的话,马上会有上面的官员来查办此时,到时候这位冯大人会顺理成章将这件事定性为一个误会,全了大家面子,放过连珏一马。 至于他到底能不能真正咽下这口气,就不得而知了。 “啊?那小姐,咱们做这些事情岂不是都白费了,他们都不追究这件事?”红雀十分的失落。 “傻丫头,他们不追究,难道我们就不能想办法,让冯大人咽不下这口气?”连清儿点了点红雀鼻子,笑她脑袋不够灵光。 如今正是到了推一把的时候,她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果不其然,不出两天,冯大人便出面将这件事平息了下去,为了表示这件事真的只是一个误会,冯大人甚至安排了人送礼到连二府上慰问连珏。 第一百四十九章 咽不下的气 经过这一事之后,花娇阁的生意有所好转,可玲珑阁也照样风生水起。 连珏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那些上门讨公道的人都偃旗息鼓,纷纷改口说自己脸上的问题是其他原因造成的。 不过,尽管她们不去找玲珑阁的麻烦,可脸还是要治的。 听说花娇阁有法子帮助大家医治,又纷纷跑到了花娇阁去了。 这日,连清儿在花娇阁坐诊,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冯夫人。 连清儿也从旁人那里听说了这冯夫人的事迹。 冯夫人原是本州一位大户之女,自小也是娇生惯养,不知道怎么的,看上了当时还在考取功名的冯生。 为了不辜负小姐的心意,这冯生发愤图强,考取了不错的功名,做了一个小官。 往后的十多年里,他一直努力往上爬,终于在滕州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儿。 不过也由于公务繁忙,冯大人和冯夫人的关系越来越疏远,加之也经常接了公务出远门,半月不见得落家一趟。 这下冯夫人可有些受不了,于是便常常出去,和一众深宅难耐的夫人们一起找点乐子,去戏园里包个戏子或者去小倌阁里喝喝茶。 可她始终找不到自己心中最想要的,做戏子和小倌儿的,都是身世悲惨,没什么好来头的,身上总带着些卑微的土气,怎么也掩盖不住。 英俊年少的公子哥儿,自有大好前程,谁会和一个官员夫人有什么来往,避嫌都来不及。 相熟的夫人们的儿子,见了她都得叫一声“姨”。 终于,她遇见了连珏。 连珏有一副上好的皮囊,一双桃花眼多情且动人,目不转睛盯着一个女子的时候,很少有人能招架住,冯夫人也不例外。 冯夫人进了花娇阁,先是用一种非常挑剔的目光环视了一周,捂着鼻子,眼神中流露出厌恶。 “什么怪味儿。” 搞得接待的侍女都愣了一下,赶紧跟着闻了一下,愣愣地说道:“夫人,没有什么味道啊,这是咱们阁里的胭脂味儿呢,淡雅清香。” 冯夫人却冷哼了一一声,十分不屑:“一些劣质的胭脂水粉,也好意思放出来。” 侍女只得赔笑。 冯夫人慢条斯理地坐下,看着阁里的侍女们,无论是给自己倒茶,还是带着客人选东西的,都是年轻貌美,容光焕发的模样,再想想自己至今还遮挡着不能露出来的脸,嫉妒之心油然而起。 因着冯夫人身份不同,保险起见,白露亲自给她看了茶。 “这是什么茶,一点味儿都没有。”冯夫人喝了一口,问道。 “夫人,这是新进的碧螺春。”白露笑着回答,“咱们小姐都很喜欢呢。” “就这样的茶水也好意思端到我的面前来?”冯夫人冷笑一声,一扬手,滚烫的茶水直接泼到了白露的胳膊上,顺着手臂淋漓而下。 虽然是冬天,白露穿了不少的衣服,可茶水温度高,暴露在外的白嫩手腕顿时便被烫出了一个水泡。 “夫人,你……”白露惊呼一声。 “怎么?不过是没端稳而已,你自己不小心,撞上来了。”冯夫人直截道。 白露还想说些什么,连清儿自二楼下来,叫住了她:“白露,你下去吧。” 白露回头一见连清儿,知道小姐定然不会让自己受委屈,便扭头进了内间处理伤口去了。 连清儿一身藕色长裙,外面罩着一件清色长袖,脸上不施粉黛却秀色逼人,一双眸子明亮有神,带着温和的笑容。 “冯夫人,好久不见啊,近来可安好。”连清儿开口。 冯夫人盯着她的面容,眸子里闪过一丝妒意。 “连掌柜客气了,你这儿又不是什么好来处,我何必天天光临呢。”她一开口,连清儿就感受到了浓浓的恶意。 想必连珏不仅将她的心笼络到了,也将自己和连清儿的恩怨都告诉给了她。 “那既然我这里不是什么好来处,那冯夫人今日来是又是为何,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也有事要做,就请冯夫人自便。”连清儿说着就要站起来。 冯夫人这才稍微放下自己的傲慢,不耐烦道:“给我治脸,多少银子随便你开。” 连清儿置若罔闻,站起身就准备让红雀将自己的披风拿过来。 “连掌柜,你什么意思,我让你给我治病,你开门做生意,钱都不赚了?”冯夫人一拍桌子站起来。 “冯夫人,花娇阁是我的地方,您在这里对我颐指气使,我自然有拒绝的权利,现在是您求我给您医治,何必咄咄逼人?”连清儿转身,对上冯夫人的目光,毫不示弱。 最终冯夫人憋了一肚子的气,放缓了语调和连清儿说了几句,连清儿才点头。 “在我为您医治之前,冯夫人是不是应该给我的侍女道个歉,您无缘无故将热茶倒在她的身上,总该有个说法。”答应了冯夫人为她医治之后,连清儿方才重提之前的事。 冯夫人很是不屑连清儿为一个小丫鬟出头,不过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要多少银子,我给她治伤。” 连清儿也知道,让她真心实意地道歉是不可能了,“既然冯夫人想用钱财代替歉意,那便双倍吧,这样才能完整表达您的诚意不是?” 冯夫人让身边的侍女将银子交到了红雀的手里,当着冯夫人的面,连清儿让红雀将银子拿给了白露。 连清儿答应给冯夫人治脸,倒也没有食言。 只不过将愈合的时间拖了一拖,足足半个月。 好在冯夫人看着自己一天比一天好转的脸,并没有多说什么。 当然连清儿也没有闲着,早先她和连城连玺便已经商量好,要用连字旗号的玉石珠宝来争取皇商的位置。 这下,花一刀和连粹总算是派上用场了,连玺开了一批最好的料子给他们,从玉器摆件到文房四宝应有尽有。 不少人一看到底印上的“花一刀”,宁愿花费大价钱也要将之收入囊中。 低调已久的宝鑫阁终于展现出了它的实力。 众人这才惊觉,连清儿能在滕州立足的原因不仅仅是她的美貌和一个只卖胭脂水粉的花娇阁。 第一百五十章 全靠演技 连家靠什么发家的?又以什么登顶成为滕州首富。 连城看着宝鑫阁赚得盆满钵满的账本,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小姐,当初我便说过,一定没有看错您,就算老爷不在了,您也一样能将连家撑起来!” 连清儿看着这些日子奔波憔悴了不少的连城,谦然道:“城叔也出了不少的力,若是没有您,我只怕现在还得分身不暇呢。” 不得不说,连城的办事效率是真的不错,不仅是连家的生意,甚至之前托付他打理的祖产,也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处理好了,给连清儿省了不少的功夫。 “现在看来,这皇商的位置非您莫属了。”连城将目前的形势分析了一遍,觉得这件事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不过依然不能大意。”连清儿谨慎道,最近连怀都没有什么动静,这可不像是他的风格,按理说,他怎么可能就这样看着连清儿拿到皇商的位置。 “那连二老爷那边……”连城有些担忧地问道。 “放心吧,他们蹦跶不了多久了。” “我的脸还要多久才能好。”冯夫人有些不耐烦地看着连清儿手边的针灸和一些药膏,她已经迫不及待看到自己的脸恢复原样的那天了,这样,她也就不用整日带着面纱对着连珏了。 今日外面下了一场大雪实在是冷,冯夫人根本不愿意出门,于是便要求连清儿上门给她看诊。 连清儿也没拒绝,甚至在得知今天冯大人在家的消息时,露出了一个莫测的眼神。 “还有两三日便能彻底痊愈,还能让您的皮肤变得更细腻。”连清儿将一颗药丸递到冯夫人的手里。 冯夫人不疑有他,接过来便一口吞了下去。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连清儿从冯夫人的脸上取下热敷的毛巾,让她整理了仪容后去花厅等自己。 连清儿一手捧着手炉,一边伸手去探冯夫人的脉搏。 察觉到那细微的脉象之后,连清儿的目光深了些。 接下来就是考验她的演技的时候了,她可不能演岔了。 “敢问冯夫人,最近可有胃口好,些许嗜睡的问题?”连清儿咬着嘴唇,试探着问道。 冯夫人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是有些,怎么,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连清儿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没什么,许是我探错了,我再摸一摸。” 等她再次认真地摸了摸冯夫人的脉搏后,才犹犹豫豫地开口:“您这脉象,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冯夫人见她这磨磨唧唧的模样,有些窝火:“有什么话连掌柜就直接说吧。” 连清儿这才咬了咬牙,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冯夫人,恭喜您,您有喜了。” 清脆的声音落在冯夫人的耳边,如同惊雷一般,炸得她一时间失去了思考能力。 “你,你说什么?”冯夫人抓着她的胳膊,十分惊恐地确定着:“你一定是诊断错了,不可能的!” 说完,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敛了神色,十分不自然地说道:“连掌柜怕是号错了脉,我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可能有身孕。” 可连清儿却一副不容置疑的神情:“冯夫人,此事非同小可,若是您信不过我,您可以请外面的大夫看一看。” 说着,她当即就让红雀去请回春堂的大夫。 冯夫人虽然心里有些忐忑,但是为了确认,便也没有阻止。 不多时,红雀便带着一个老大夫回来了。 两人脚步匆匆地从前院穿过,到了冯夫人的面前。 那大夫摸着胡须将冯夫人的脉象探查了好半天,才睁开眼,伸手就是一个恭喜。 “恭喜冯夫人,贺喜冯夫人啊,您已经有身孕了,冯大人真是好福气,老来得子!”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 一字不差地听在冯夫人的耳朵里。 也砸在了匆忙赶来的冯大人的头上。 他原本也是在书房里处理公务,突然听下人说,连掌柜的丫鬟带着一个大夫急匆匆地去了后院,他还以为冯夫人的身体出了问题,有些担心,便放下公务赶了过来。 没想到还没到花厅,便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 “不可能!”得到老大夫肯定的冯夫人不敢置信地尖叫着。 “夫人,我行医几十年,身孕的脉象我是绝对不会号错的。”老大夫信誓旦旦地说道。 连清儿见到冯夫人这副神情,也意识到了不妙,当即起身道:“冯夫人,可是有什么……” 话音未落,“哐当”一声,花厅的门直接被踹开,一身杀气的冯大人走了进来。 他原本生得身材高大,后因为读书,身上多了些书卷气息,显得没有那般凶恶,不过这些年浸润官场,腹中笔墨丢得一干二净,如今发起火来更让人害怕。 他一步站定在冯夫人的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抽在冯夫人的脸上。 “贱/人!”冯大人怒不可遏,这一巴掌直接让冯夫人摔倒在了地上。 “冯大人,使不得,夫人有身孕,这才一个多月,正是胎像不稳的时候,不能动啊!” 一旁的大夫连声叮嘱。 冯大人扬起的手忽然就止住了,他转头,目光带着不善看向连清儿和大夫,杀气骤现。 “既然两位知道了这件事。”冯大人淡淡开口。 “冯大人,这件事我与老大夫大可当做从来没有听见过,我是来给冯夫人看病的,这位大夫是来给您看诊的。”连清儿冷静地开口。 最终冯大人还是放弃了为难他们,客客气气地让人将他们送了出去,外加一封银子要求保守这个秘密。 连清儿坐上马车,跺了跺有些冻僵的脚,一直憋着的神情在和同样憋着的红雀眼神对视之后,齐齐笑了出来。 不枉她的特制药丸,这次,她就不信,姓冯的还能忍下去。 “哇小姐,我方才都要吓死了,那冯大人冲进来的时候,我都怕他要将咱们一起打了。”红雀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 不过很快她就高兴了起来:“小姐您可真厉害,一颗小药丸就能让人号出喜脉,这下那冯大人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了!” 就算他能忍受妻子与他人私相授受,但若是珠胎暗结,他还能继续忍耐? 第一百五十一章 全城皆知 身在玲珑阁的连珏不由得打了个冷噤,他转身看着一直跟在旁边的平掌柜,奇怪地问道:“阁里是不是有些冷。” 平掌柜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纳闷道:“没有啊,二少爷,是不是您最近补药吃得多了,肝火旺盛。” 这话倒也不是没道理,连珏想了想,决定出去走走。 这几日雪下得大,屋外银装素裹,地上都是厚厚的积雪,轿夫走在上面,须得分外小心一些。 路上开着门的店铺门可罗雀,连珏坐在轿子里闭目养神,想着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忽然间,轿子停了下来。 外面没什么声音,连珏不悦地开口:“怎么停下来了。” 话音刚落,软轿门便被一只手粗暴掀开。 连珏不悦地看过去。 是一个年轻人。 这人看着年纪与他差不多,一身的纨绔气息,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人,歪加七八个手持棍棒的家丁,一双微微下垂的眼睛看起来十分熟悉。 “你是什么人,也敢掀本公子的轿子。”连珏脸色一沉。 “你就是连珏?”年轻人的目光里蓄满怒火,不由分说,一伸手便扯住了连珏的衣领。 突入而来的变故让连珏应对不及,加上最近腿受了伤,竟然直接被这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揪了出来,狼狈地跌落在雪地上。 “你是什么人!”连珏愤怒地起身站定。 “干了什么事情你心里有数!”年轻人破口大骂,一个没站稳,旁边的年轻人还扶了他一把。 “周兄,不要拦着我!让我教训教训他!”连清儿一把推开旁边的人。 不是周衍又是谁? 只见他假惺惺地伸手捞了几下年轻人,又一副制不住的模样。 连珏从他的身上闻到了浓浓的酒气,知道他定然是喝了不少的酒,便缓和了几分语气,道:“你到底是谁,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认错人了。” 年轻人当即插着腰大声嚷嚷道:“哼,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冯煜是也,冯大人就是我爹。”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使着家丁将连珏团团围住。 一听到这个名字,连珏的头皮一麻,知道自己当真是惹上二世祖了。 不过他依旧带着一丝侥幸:“原来是冯公子,您有何贵干。” 冯煜不由分说正准备上去动手,旁边的周衍又拉住了他:“哎哎哎冯兄,这里人多,不要声张了,这位连公子可是很有名望的,你和他争吵,一定没有好处的。” 被这么一拱火,冯煜是彻底忍不住了。 “要不是你勾引我母亲,我父亲至于忍受这顶绿帽子!我又怎么会被无缘无故迁怒,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他一嗓子下去,附近的店铺纷纷探出了一个个好奇的脑袋。 他也是倒霉,就因为撞破了自己父亲和母亲的谈话,得知了这件事,冯大人一气之下甚至怀疑这么大一个儿子也不是自己亲生的,不仅将他打了一顿,还没收了他所有的钱袋子。 害得他跪在冯大人面前叫了一整天“爹”才得到一个出来的机会。 刚出门便碰到了周衍,周衍大方地请他喝酒,谁知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酒气上头,加上周衍在旁边若有若无地刺激他,冯煜当场就摔了手里的酒杯,要来找连珏麻烦。 “给我上,打死他!”冯煜手一挥,家丁们一拥而上,将连珏淹没在了雪地中。 直到府衙的人闻声赶来,周衍才拉着冯煜让手下的人住了手。 几个官差一看,打人的一个是冯大人的儿子,一个是周大人的儿子,一个都不敢动。 “大哥,这该如何处理啊。”一个小衙役提着刀左右为难地看着两个公子哥。 为首的衙役一巴掌拍在他的脑后,气道:“你敢动吗,还不快派人去通知连而老爷将公子抬回去!” 小衙役如蒙大赦,赶紧去找人了。 事情虽然平息了,可冯煜的那一嗓子透露的消息,让整个滕州人民都炸开了锅。 这次可不是空穴来风,道听途说了,冯公子亲口说的,那还有假! 且不说冯煜酒醒了会如何后悔自己的冲动,就连珏而言,他这次可以说是彻底栽了。 之前他的腿断掉其实并不是摔断的,而是冯大人命人打断的,这次又被冯煜打了一顿,简直苦不堪言。 而玲珑阁也在这样的变故中,直接被查封了。 滕州的百姓都在背地里津津乐道这一出好戏。 事情背后最大的赢家自然就是花娇阁,不费吹灰之力搞垮了玲珑阁,气病了连珏,连怀如今更是四面楚歌。 不过他依然十分的坚持,甚至开始找钱庄借起了高利的契银,为的就是争取一个皇商的位置。 与他的强弩之末相比,连清儿自然是风生水起。 “小姐,帖子已经写好了,回头让人送过去就可以了。”连城将一封荐帖交给连清儿,只要将这个交给府衙的皇商钦差,他们就能顺利参加这次的皇商角逐。 连怀倒也不是不想写帖子,可以他的金玉楼现在的状况,根本达不到皇商的递帖要求,根本无力与连清儿争抢。 他不能做得不偿失的事情。 “得想个办法。”连怀急得是团团转,这几日连嘴角都生了好几个燎泡。 戚氏看他在眼前转得头晕,忍不住关心了两句。 听连怀说过之后,她想着自己所剩无几的嫁妆铺子,也是爱莫能助。 “老爷,我倒是有个主意……”戚氏想了想,忽然开口道,“你说恒家那边有没有……” 本来还有点希望的连怀一听这话,连连摇头。 恒家现在都和他们结仇了,怎么可能反过来帮他? “我的意思是,瑾儿。”戚氏吞吞吐吐道。 大家都知道,恒家的公子喜欢的是连瑾,只不过中间出了点岔子,弄巧成拙。 “那恒家还能要她?”连怀分外怀疑。 “老爷你当然不能直接去找他们,得去找恒公子啊,只要他对瑾儿还有一点真心,哪怕是让瑾儿去做个侍妾,咱们也有机会不是?”戚氏耐心地分析着。 第一百五十二章 左拥右抱 暖阁里热意弥漫,屋子中央放着一个极大的热炉,周围用厚厚的木框和棉絮裹住,让人靠近只能感受到源源不断的热气。 连清儿赤脚坐在厚厚的地毯上,打着哈欠看着宝儿在地上滚来滚去地玩。 透过窗户的缝隙可以看到外面白茫茫的一片。 大雪漫天,屋外冰天雪地,与屋里截然相反。 被热气熏得有些昏昏欲睡,连清儿索性靠在了一边的软枕上。 门被打开,掀入一股凉气,红雀端着一碗蛋羹走了进来,先是将热乎的蛋羹放下,再将身上的雪披脱下来,放到一边的屏风上。 “小姐,好大的雪啊!”红雀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放在热炉周围暖着。“我好多年都没有见过这么厚的雪了,要是再下一天,咱们出门都找不到路了!” 红雀夸张地说着。 连清儿打了个哈欠,自言自语道:“瑞雪兆丰年,明年一定有好收成。” 红雀也盘腿坐到了地毯上,端过小碗,招呼了宝儿一声:“小公子,吃蛋羹啦。” 正在娘亲旁边研究着娘亲袖口上浮雕的宝儿闻言,眼睛发亮地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爬到了红雀的身边,乖乖坐好。 “蛋羹!”宝儿开心地看着红雀手里的小碗,张开小嘴。 “咱们小公子真是乖巧呢。”红雀夸奖着。“等年后,小公子肯定就会走路了!” 连清儿想了一下,确实,宝儿都快有一岁了,也到了学走路的时候。 想想还有点期待,宝儿从出生到现在,都是她一手带大的,她坚信,一定能将宝儿养成一个正人君子。 反派大魔王什么的,赶紧离得远远的! 主仆三人正在暖阁里玩闹着,忽然间,远远地听到了一点喧嚣的声音。 是唢呐和鞭炮,只不过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便消失了。 红雀支着耳朵听着,正嘟囔着谁家结亲挑了这么一个大雪漫天的日子,可有得受罪了。 忽然便想了起来。 “小姐,这,这该不会是二老爷嫁女儿吧?”她分外惊讶地说道。 连怀有三个女儿,如今连薇疯了,只剩下连蔷和连瑾,连蔷是他最大的把握,若是要许亲,一定得大操大办,怎么可能是这么小家子气。 那就是连瑾了。 “小姐,不会吧,二老爷当着要将瑾小姐嫁给恒公子当妾室啊?”红雀不由得想起了近日街头巷尾流传的事迹。 连二老爷最近到处巴结着权贵,想要让他的连家金饰得到钦差大人的赏识,为此不惜应下了诸多的要求。 可滕州的权贵不是又聋又瞎的,连怀这些时日上蹿下跳,将自己的底细暴露得一干二净,活了几十岁的人,做生意做不过自己的侄女,教养出来的儿子女儿一个比一个不成器,实在是一个扶不上墙的。 走投无路的连怀竟然厚着脸皮又找到了恒家二老。 恒夫人自然是一万个不想见到他的,谁知道他又暗自打听了恒南林的行踪,带着人堵了他。 拿连瑾的性命要挟他,要么娶了连瑾,要么就看着连瑾死。 恒南林终究忍不下心,又回去求着恒夫人。 经过上次一事之后,恒夫人对儿子忌惮了许多,最终无法,同意了让连瑾做个妾室,至于其中的原因,那便是恒家的事情了。 反正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下来。 连家一不设宴,二不入帖,一顶小花轿,一串鞭炮,一点儿锣鼓声就将连瑾嫁了出去。 连瑾终于如愿嫁给了恒南林。 恒夫人坐在高堂上,接过了连瑾手里的茶,不痛不痒地说了两句话,也没有为难连瑾。 “往后你就好好侍奉林儿,让他端正心思读书罢。”恒夫人喝了口茶,眼底有浓重的疲惫。 “瑾儿知道了。” 连瑾面上温和,低头应允,又转头看向双目含情脉脉看着自己的恒南林,露出一个笑容。 连怀这个老不死的,最终不也同意自己嫁给恒南林了不是? 不枉费她在连府里对着戚氏的那些经营算计。 想起戚氏在听到丘氏死去的真相时露出的惊恐神情,她就觉得分外愉悦。 她还以为自己会杀了她?她也配? 像戚氏这样的人,就活该待在那个七零八落的家里,看着自己的子女一个个万劫不复,自己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痛不欲生。 往后,她就彻底摆脱连府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牢笼,拥有属于自己的广阔人生了。 恒南林小心地扶起了连瑾,双手摩挲着她的脸,衷心道:“瑾儿,我们终于在一起了,我答应你,从今以后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连瑾默默地低头,羞涩地笑着。 “恒公子……” 恒南林伸手捂住她的嘴,笑道:“瑾儿,要叫我夫君。” “夫……” “夫君。” 连瑾话刚出口,一道酥柔的声音便从门口传了进来。 连瑾回头,对上一张貌美无比的脸。 柳如是让婢女扶着,一只手轻轻地抚在面前高高隆起的肚子上,轻轻地抚了抚:“夫君,孩子又踢我了。” 她的声音带着娇嗔和亲切,另一只手离开了丫鬟的手,朝着恒南林伸了过去。 恒南林登时放下了握着连瑾的手,两步上前,扶住柳如是的腰,无不关切:“不是说好了在房里好好休息,怎么出来了。” 方才还对着连瑾的温柔神色,此时完全转移到了柳如是身上,仿佛另一边红衣凤冠的女子完全不存在一般。 连瑾静静地看着恒南林,似乎透过他的皮骨,看到了一颗渐渐冷却的心。 “今天妹妹过门,我做姐姐的,怎么能不来看看,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柳如是轻轻咬了下唇,笑眯眯地看向连瑾:“还不知道妹妹叫什么名字呢。” 那如月色般皎洁的目光里,有鄙夷,有挑衅,有得意。 “林儿娶妻是他的事,你不舒服就乖乖躺着,等着孩子生下来,这里轮不到你来说话。”恒夫人一见柳如是,眼底的厌恶可见一斑。 柳如是不为所动,她轻轻捏了捏恒南林的手:“夫君,可不要冷落了妹妹。” 恒南林傻乎乎地一手牵着柳如是,一手去牵连瑾。 刚触碰上那细弱的手腕,手腕的主人便将手抽了出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宝儿病了 大雪天气,冷风入体,极易风寒,连府好几个下人都中了招,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打着喷嚏。 好在这几人负责的也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红雀便做主让管家将他们都休了假,回去养好病再回来。 但是很不幸,家里最脆弱的小人儿还是生病了。 连清儿坐在宝儿的小摇篮边上,看着脸颊烧得通红的宝儿,心疼得无以复加。 “小姐,都是奴婢不好,没有照顾好小公子,奴婢该死。”一个小丫鬟“扑通”一声跪在了连清儿的脚下,不住地磕着头。 连清儿置若罔闻,只定定地看着宝儿的脸。 自从顾妈妈走后,连清儿便提了两个丫鬟婆子来照顾宝儿的饮食起居,经过她和红雀的观察,也确定都是心细谨慎的人,从来没有出过岔子。 这几日天冷,连清儿居住的正房和宝儿的侧房都是要烧炉子的,下人们每隔一个时辰就要来看一下,然后将靠近门口的窗户开一点口子,防止暖屋里的温度太高让人难受,或者空气太少让人呼吸困难。 连清儿早上起得早,照例去侧房里看看还没睡醒的宝儿。 谁知一推开门,浓重的闷热夹杂着令人难以呼吸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定睛一看,炉火烧得正旺,而所有的门窗全被被关得死死的,一丝缝隙也无。 连清儿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冲向了床榻。 宝儿小小的身躯静静地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嘴唇泛紫。 一瞬间,连清儿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她颤抖着手去探宝儿的鼻息,察觉到那微弱的呼吸之后,她双脚一软,就跪倒在了宝儿的床边。 “红雀……”连清儿动了动嘴,却根本喊不出声音。 好在红雀看见自家小姐不在,跟到了侧房里。 “小姐!”一见到这场景,她手里的水盆哗啦倒了一地。 “开窗!”连清儿吼道。 红雀反应过来。扑上去将房间里大部分的窗户都掀开,一边冲出去焦急地喊着大夫。 冰凉新鲜的空气从外面灌进来,扑到高热的身上,连清儿强撑着将被刺激到的宝儿搂入怀中,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滑落。 她将宝儿抱到自己的房间里。 宝儿不知道在房间里憋了多久,此时一出来,连呼吸都急促了许多,连清儿唤了两声,他也只是动了动眼皮子,并没有醒过里啊。 连清儿知道这是一氧化碳中毒。 一般人会有头晕,昏睡,恶心的症状。 可宝儿还是这么小的孩子,若是因为脑内缺氧损伤了神经,搞不好会有什么后遗症。 甚至可能从此变成一个智力有缺陷的孩子。 “小姐,您不要担心,小公子只是憋了会气,不会有事的,咱们这也经常有孩子烤火憋晕了,都能醒过来的。”一个婆子有些心虚地安慰着连清儿。 “滚!”连清儿转头,双目通红地看着那婆子,吓得她几乎是连跪带爬地退了出去。 连清儿感觉到深深的无力,这些人懂什么。 她口中“都能醒过来”的孩子,有多少从此变成了一个痴痴呆呆的智残儿,又有多少有了影响一辈子的癫痫和瘫痪。 若是一时还好,可她都不能确定,宝儿在这个没有空气的侧房里憋了多久。 府里一时间忙乱起来,管家将负责照顾宝儿起居的丫鬟婆子们全部唤到一起,严格盘问起来。 红雀将经验老到的儿童大夫请了回来。 “连小姐,令公子年纪太小,老夫不能擅自用药,只能用银针试一试,只要小公子能醒过来,就不会有大碍!”老大夫从自己的药箱里取出一副银针。 连清儿看着他熟练地消毒,寻找穴位,确定没有出错,才放下心来。 虽然她有时候为花娇阁的病人诊治也会用到艾灸和针灸,可是看着那细细的银针扎在宝儿细幼的胳膊上,还是觉得分外触目惊心。 “连小姐,房间里不要留太多人,这里有我就够了,不出一刻钟,小公子肯定能醒来的。”老大夫保证着。 连清儿这才不舍地起身,走了出去。 正厅里,一众奴仆正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 连清儿面无表情地坐下,目光一扫过几人的脸:“昨晚是谁照顾小公子的起居,又是谁负责炭火添取的。” 几人面面相觑,不多时,便有一个婆子和一个丫鬟举了手。 “小姐,奴婢是负责在小公子的房间守夜的,寅时左右的时候我也进去看过小公子,没什么问题,便又出来了。”那个婆子如实地说着。 “房间里的窗户都关着?”连清儿问道。 婆子顿时有些犹豫了,她支支吾吾了半天,道:“大,大概是有一点开着的,我也没细看。” 接下来就是负责炭火的小丫鬟,她也将自己昨晚的情况说了一下。 “小姐,千真万确,我真的将窗户开了一条缝,我是绝对不会疏忽的!”小丫鬟急得一边哭一边磕着头。 “可若是开着,为何早上小姐进去的时候,门窗都是严严实实的,小公子差点就要被,就要被……”红雀愤愤地说着。 “我,我也不知道啊。”小丫鬟手忙脚乱地说着。 “既然都不知道,那就都打发了吧,不必再留在连府了。”连清儿眼皮子也不抬一下,无视了两人的哭嚎,一颗心全系在了宝儿的身上。 红雀也十分焦急,刚想要找人倾诉一下,一转头战六也不见了人影。 需要他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人在哪里,不需要的时候哪里都能看见,烦死了。 不到一刻钟,里面的大夫便让连清儿进去。 看着宝儿恢复成正常的唇色,和湿漉漉的一双眼睛,以及那弱弱小小的一声“娘亲”。 连清儿的一颗心才终于放回了肚子里,如释重负地走到床边,握住了宝儿的小手,不住地亲着:“宝儿,是娘不好,娘以后都不离开你,一定不会让你再出事的。” 回应她的是宝儿无声的安慰。 “连小姐,小公子虽然没有大碍,但是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却不好说,我这里有几个专门给孩子调理身子的药方,您好好收下,若是小公子有什么呕吐,哭闹,无力的症状,一定要注意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有线索了 连清儿深知宝儿还没有完全的好转,需要人时时陪护,府里的人她也不大放心,思来想去,便下定了决心。 她客气地送走了大夫,推了这几日要做的所有事情,准备在府里哪里都不去了,全心全意地守着宝儿,直到他完全好起来。 比起什么花娇阁和宝鑫阁,宝儿才是她最重要的,要是宝儿因此出现了意外,有这些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呢。 “宝儿,你可是这本书里真正的男主角,肯定会好起来的是不是?”连清儿握着宝儿的小手心中默念着。 中午的时候,连清儿给宝儿煮了清粥蛋羹,可宝儿吃了两口蛋羹便吐了出来,心疼得连清儿又是眼泪涟涟的。 她手里的端着那些苦涩的药汁,有些不忍心喂给宝儿。 宝儿却十分懂事地看着自己的娘亲,在她喂药的时候也是一声不吭,悉数喝下去了。 连清儿觉得自己这几日将这辈子的脆弱和眼泪都流露出来了。 虽然她这几天不管事儿,但是花娇阁还是照常运转,连清儿便将账簿交给了只得信赖的白露。 “小姐,都快晚上了,你还没吃东西呢,先吃点吧。”红雀看着眼眶通红的连清儿忍不住劝道。 连清儿也觉得有些饿过头了,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她还是吃了点东西。 “对了小姐,城叔将咱们的帖子送过来了,等你你看一下,就让人送到府衙去。”红雀说着便将一封红色的烫金帖子拿过来。 连清儿打开,强打着精神草草地看了几眼,便道:“没什么问题了,城叔一向心细,你找人将东西送过去吧。” 连清儿走到房里,从首饰盒里拿出一方小小的印鉴,这是她父亲留给她的连氏印章,去府衙送帖子还得带上这个作为凭据。 “让容莲去送吧,放心些。”连清儿道。 府里的人得好好清理一下,她的身边可用的人不多,好几个都派到花娇阁了,如今也就红雀和容莲在身边。 “好嘞。”红雀拿着帖子和印章就走了出去。 晚间的时候,红雀在院子里看到了失踪已久的战六。 “站住,你干嘛去了!”红雀叫住战六,不满地上前,扯过他的袖子。 谁知道这一扯,战六一声闷哼,红雀才惊觉战六竟然受伤了。 “怎么回事!”红雀大惊,连忙拉着战六进屋里坐着,手忙脚乱地去柜子里拿药。 “不用了,一点小伤,很快就会好的。”战六沉声道,“而且,你的伤药还没我的好。” 这倒是实话,他们暗卫肩负着保护主子的责任,身体自然是不能差的。 红雀瞪了他一眼,翻出一罐药粉,走到战六的面前,不由分说拉起他的手,打开护腕和绷带,看到了已经凝固的伤口,上面还有些黄色的药粉。 一看就是随便处理的,要不是身体好,指定得发炎。 “这是小姐给我的,肯定比你的好用。”红雀将原本草草处理的伤口清理干净,又将新的药粉均匀地洒在他的伤口上,看着那已经变了颜色的绷带,嫌弃地扔到一边,又找了一些出来,严严实实地裹好。 “好了,护腕摘下来,上面都是血,脏死了。”红雀噘着嘴说道。 战六默默地将护腕摘下来,活动了一下手腕。 “你还没说伤口到底是怎么弄的呢。”红雀问道。 战六犹豫了一下,道:“为了给王爷递个消息。” 红雀这才反应过来,小公子生病了,战六要给王爷传递消息,“可是你这伤口怎么弄的。”红雀奇怪道。 “这一路上埋伏了不少人,我不小心暴露了行踪,他们以为是什么重要的消息,就来追杀了,不过我已经将他们摆脱了,不会找到这里来的。” 红雀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骂他还是该夸他。 “告诉了又能怎么样呢,王爷又不会回来,咱们小公子的病也不会好,小姐还是一个人在照顾。”红雀嘟囔着,将问题的根源放到了许久不归的战世宣身上。 战六挺为自家王爷喊冤的,王爷也不是不想回来,只是现在确实是非常紧急的时候,若是没有王爷镇守边关,那些蠢蠢欲动的外族早就踏入了大雍的国土之上。 但是他也觉得,和红雀这样一个小丫头说这些没有必要,她为自己的小姐委屈也是应该的。 “我递了消息,王爷肯定会很快回来的。”战六说道。 伤口处理好了,战六也不多留,起身便走了出去。 红雀正怅然若失地收拾留下来的东西,不多时,又见战六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 她正抱着那双护腕发呆,冷不丁一抬头对上了战六深沉的一双眼,登时脸红得都要煮虾了。 “我我我我我……”红雀磕磕巴巴地说道。 谁知战六只皱眉看了她一眼,道:“我在外面发现了一点线索,想和主子说一下。” 红雀顿时泄气,将护腕往桌子上一扔,没好气地说:“等着。” 连清儿听说战六有所发现,便让他进去说话。 “我在小公子房间的窗户边,发现了几枚鞋印。”战六说道。 昨天夜里下了大雪,许多痕迹都被大雪覆盖,等到这会儿,雪化了不少,痕迹便显现了出来。 “你能确定是昨天晚上什么时候有人从窗户下面走,关上窗户的?”连清儿谨慎地问道。 战六点头:“大概是在寅时左右,昨天这个时辰正是雪下得正大的时候,一炷香的时候刻脚印便会被覆盖,若是雪不化去一点是看不到的。” 连清儿沉吟,若是照顾宝儿的丫鬟婆子,想要关窗,自然会从里面动手,但这样势必得经过连清儿所在的正厢房的外廊,那里也有丫鬟守着。 “去查。” 她现在开始怀疑,这并不是一个意外了。 若是让她知道,有人有心害宝儿,她一定不会放过对方。 “小姐,容莲姐回来了。”红雀一边说着,一边将跑了一趟的容莲领了进来。 容莲的肩上和头发上全是雪水,被暖气一蒸发,都化成了水,滴答滴答地流淌了下来,红雀让她赶紧将外面的罩篷取下来晾一晾。 容莲隔着大屏风向里面的连清儿回话。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一个乌龙 她将印鉴递给红雀,又由红雀递给连清儿。 “帖子已经送过去了,钦差大人核验了印鉴,便将帖子说下了,说过几日便会派人去宝鑫阁谈一谈。”容莲说道。 “恩,那你回头通知一下城叔做好准备吧。”连清儿道。 皇商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一连几天,连清儿都和宝儿形影不离,终于,在临近年关的时候哦,宝儿又恢复了原先活泼的模样。 而且不知道怎么的,宝儿比起生病之前,又聪明了不少,不到一岁的孩子,吐字清晰,甚至还要颤颤巍巍地学走路了。 连清儿简直惊喜万分。 “我家宝儿真是个小天才!”连清儿抱着宝儿喜出望外。 府里已经有了热闹的氛围,为了庆祝小公子来到连府的第一个春节,红雀特地买了许多的红纸,吆喝着丫鬟们一起剪了许多的窗花,贴得热热闹闹的。 连清儿都不禁期待起春节将会多么热闹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战六将调查的结果告诉了连清儿。 “当真……是她?”连清儿怔怔地问道。 战六与这个人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公事公办道:“属下经过多方查探,确定那枚鞋印就是她的。” 连清儿十分不解,她在自己身边这么久,自己待她不薄,甚至一心帮助她解决问题,可是她为何要这么做。 “除了这件事,她还做过什么没有?”连清儿问道。 “暂时只有这么多,她埋得比较深,并不轻举妄动。”战六道,当然,也有可能是背后指使她的那个人比较谨慎,想要留着她有更大的用处。 连清儿不怀疑战六的能力,能在战世宣的身边做事,又岂是泛泛之辈。 可这个人,她昨日还对她信任有加,今日便得知她就是要害了自己孩子的人,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连清儿道。 这件事她便放在了心里,连红雀都没有说,担心红雀心思单纯一不小心暴露了。 当然,身边没有其他可以用的人,连清儿索性让战六负责起了这件事,让他试试能不能从这人的口中套出更多的消息。 “属下领命。”战六面不改色地接下了命令,目光却恍惚了一下。 只是替主子办个事而已,不会有事的。 “容莲姐,再往左边一点!”红雀挑着灯笼,对着脚下帮忙扶着凳子的容莲说道。 一连叫了三声,容莲才反应过来。 “哦哦哦。”说着,她便将凳子往右边挪了一点。 “错了错了!”红雀大叫,凳子这么一挪,她根本就够不到了。 等她从凳子上下来,看着容莲,奇怪道:“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容莲叹了口气,道:“没什么,最近有些烦心事。” 红雀将她的胳膊一挽,两人亲热地坐在廊下,一起并肩看着正在飘然的薄雪,“给我说一说,看看我能不能给你出出主意嘛。” 容莲推拒着,在红雀的软磨硬泡下,只能硬着头皮道:“最近阿六总是找我说话,还非要送我去买东西,我也不知道怎么拒绝。” 一听到“阿六”,红雀便怔住了。 阿六就是战六,作为连清儿的侍卫和车夫一直在府里做事。 战六抢着关心容莲? 红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面上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怎么可能,阿六他可能就是太热心了吧。” “我也这么想,可昨日我要回家,他却说外面不太/安全,非要一路护送我回家,我有些担心,府里已经有人说闲话了。”容莲看着红雀越来越难看的眼神,垂下了眼眸。 “这,这。”红雀愤愤了半天,“简直岂有此理!容莲姐你可是已经许了人家的,黑海哥明年就要上门提亲了,他怎么能这样呢!” 听到“黑海”,容莲牵强一笑,道:“对啊,我也觉得不太合适,红雀,你性格好,又在小姐面前说得上话,要不你和阿六说一下,我不喜欢他,不要再,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哪怕不是为了姐妹,红雀也不想放任这样的事情继续发展下去,战六,战六可是王爷身边的暗卫,他怎么能随便和一个姑娘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呢。 想到这里,她又偷偷去看容莲的脸。 虽然脸上的印记还没有完全消失,可是除此之外,容莲也是也不可多得的漂亮姑娘。 况且有小姐教授的遮挡印记的妆法,这檐下烛光中,容莲的侧脸熠熠生辉,活脱脱就是一个美人。 我呀,顶多算是个长相清秀的丫头。 红雀恹恹地想着。 战六看着面前插着腰,柳眉倒竖的姑娘,易容过的脸上闪现一丝无奈:“有什么事情吗?” 红雀先是将一双干净的护腕塞到了战六的手里,硬邦邦地说道:“喏,你的东西,以后自己洗!” 战六收下东西,也只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谢谢”。 红雀清咳了一声,转入正题:“听说你最近和容莲姐走得很近。” 战六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你还好意思承认,容莲姐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清清白白的,人家还要嫁人的,你,你这么一个……” 红雀气得指着他就要说,人家是好姑娘,你一个车夫怎么配得上人家。 可战六不是车夫,也不是打杂的,他是个一流的暗卫,主子还是王爷,这样的身份,配寻常人家的好姑娘绰绰有余。 “反正,你不许再缠着容莲姐了,否则我就要去告诉小姐!”最终,红雀一跺脚,对着战六说道。 她这么说,总该明白了。 战六似乎有些为难:“可是,这主子的吩咐。” 连清儿让他不要告诉红雀,那他也只能说这么多。 谁知红雀一听到这话,整个人如同被定住了一般,肉眼可见的眼眶就红了。 是小姐说的,让战六去接触容莲,难道小姐也看好他们? 是她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小姐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你,你怎么了。”第一次见到红雀掉眼泪的战六,顿时就慌了神,想要上前去给她擦擦眼泪,又不敢动手。 “我要去告诉小姐,你欺负我!让她把你赶回去!”红雀凶巴巴地说道。 第一百五十六章 内应是她 丝毫搞不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的战六忽然想起王爷说过的话,如果女子生气了,先认错总是对的。 于是他诚恳地对着红雀道:“对不起。” 听到这三个字,红雀的眼泪彻底止不住了,她只当战六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可因为喜欢上了别人,不能接受自己,才说的“对不起”。 眼间红雀越来越汹涌的泪水,战六彻底招架不住了。 王爷到底教的是什么,怎么一点也不好使。 头都大了的战六无法,最终只得道:“小姐让我关心一下容姑娘,她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所以我才去接近她的。” 红雀这才收了眼泪,目光里满是怀疑:“你说的是真的?” 见她不再掉金豆豆,战六连忙点头:“千真万确!” 红雀这才深呼吸一口气,转变了一副面容:“原来是这样,吓死我了,你早说啊,我知道容莲姐这几天去哪里了,咱们一起去看看!” 她的翻脸如此之快,战六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拉着出了门。 “你方才为何要哭?”战六发出自己的疑问。 “别问,问就是感动。”红雀斩钉截铁,决定一辈子也不要告诉这个木头真相。 红雀其实最近也在关心着容莲,毕竟是女孩子,彼此总是交流更多的,红雀还是记得容莲最近总是提起自己家里的婆母。 “咱们去问问容莲姐姐的阿婆吧。”红雀说道。 战六也默许了,确实这些事让红雀打听起来更方便些,人们总是对小姑娘少了些防备心。 容莲的阿婆就在坊市里做点小本生意,经常担着新鲜的菜赶早来卖,红雀拉着战六转了一圈,没看到容老妇的身影,问了一圈才知道,容老妇已经两天没有出摊了。 这两日雪下得大,老人家腿脚不方便不出门也正常,两人便又去了容老妇的家里。 隔着一道篱笆门,红雀朗声叫着:“容阿婆在吗?” 不一会儿,紧闭的门便打开了,露出一个脑袋,红雀定睛一看,是没见过几面的黑海。 知道这两家人关系好,红雀便笑着招手:“黑海哥是吧,容阿婆在吗?” 黑海摸了摸头,也露出一个笑容,点头:“在的在的,你们是……” “我们是容莲姐的朋友,我们来看看阿婆。”红雀道。 听到是容莲的朋友,黑海显然非常意外。 “难道她回心转意了,让你们来和我说?”黑海的目光里露出希望。 红雀虽然摸不着头脑,可黑海已经很高兴地将院子门打开,迎了两人进去。 屋子里的炭火烧得暖暖的,容阿婆坐在炭火边上,看着两个年轻人并肩走了进来,笑着招呼两人坐下,有些喟叹地说道:“这样多好,莲儿这孩子,怎么就想不通呢。” 红雀不疑有他,问了良久容老妇的身体后,便也没有什么话要说了。 战六从两人的只言片语中探寻到了意思不寻常的气息,他暗中捏了捏红雀,模棱两可地说道:“对不起,我们此来,并不是容姑娘托付我们来的,她说她心意已决,不会轻易改变了。” 听到这话,原本还有高兴的黑海笑容一下便凝固了,面露苦涩地开口:“为什么,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红雀呆了一下,正准备问到底怎么了,又被战六拉了一把。 套话这种事情还是得专业的人来做。 在战六的引导下,两人从黑海和容老妇的口中得知,容莲竟然要取消曾经和黑海的婚约,说自己已经有了更好的出路。 “她一个小姑娘,哪里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被人哄骗了两句,就要跟着人走,红姑娘啊,你帮老身劝劝她,黑海这孩子打小就是我看着长大的,是个顶好的小伙子,一定能对她好的,让她不要被别人骗了啊。”容老妇说到伤心处忍不住抹起眼泪来。 红雀被这一变故惊到,半晌没有说话,见此连忙安慰起了老人。 战六原本想从黑海这里打听到容莲声称的“好出路”到底是何方神圣,可惜黑海对此也是知之甚少。 最终,红雀答应了黑海和容老妇会“好好劝导”容莲,便走了出去。 红雀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 “黑海哥那么好的人,为什么她又不愿意跟他在一起了。”红雀喃喃道,“我和小姐最开始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多好啊,一看就知道他们的感情很好。” 对此,战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容莲许是被迫,许是心甘情愿,可她终究是辜负了这段感情。 不过这也侧面证实了,容莲的背后的确有一个人,在掌控着她。 心里憋不住事情的红雀一回到连府,便找到了连清儿,将自己今日的所见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说给了连清儿。 “小姐,你说到底什么感情是不会变的啊,从小长到大的青梅竹马都说散就散。”红雀叹气道。“这就是你让战六去打听的事情吗?” 连清儿对这件事并不意外,若是有人要利用容莲,要么以重利诱之,要么就会从感情方面入手。 容莲生来自卑,因着脸上的印记被人嫌弃,从小到大也只有容老妇和黑海对她别无二致,也许对她来说,黑海并不是不可替代,而是别无选择。 这种情况下,若是有个更好的男人出现,对着容莲甜言蜜语,她会沦陷也是人之常情。 男人,甜言蜜语。 连清儿福灵心至,想到了两个人。 燕儿,连珏。 连清儿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察觉到了真相,若真是这样,那么容莲的所作所为便有了解释。 偷走她的配方的人,果然是容莲。 那丢失的美容养颜的药膏,想来她也下过手。 往日是一幕幕被串联起来,连清儿陡然发现了诸多的疑点。 那段时间,容莲脸上的印记颜色加深,她还以为是体质的原因,现在想来,定然是因为她也偷用了那染色的香膏,脸上沾染了颜色,被她用什么法子遮挡了去。 加上容莲总是表现出的对容貌修复的渴望。 女为悦己者容,容莲十几年里都顶着这样一张脸,连最初治疗的时候都未曾这么急切,而现在却为了修复面容去偷取她的东西。 第一百五十七章 新年到来 连清儿暗自留了心眼,而得知前因后果的红雀也保证,自己一定会守口如瓶。 既然容莲已经暴露出来,连清儿决定先不打草惊蛇。 “小姐,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昨儿个您还让她去府衙送了帖子,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红雀担忧地说道。 连清儿也想到了这一点。 “无妨,我自有办法。”连清儿莞尔一笑,“若她当真存了心思在这上面做手脚,我们是防不住的,只有让她松懈下来,连珏才能对我们掉以轻心。”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封帖子根本就没有送到府衙去。 因为印鉴上,根本就没有新鲜的印泥颜色。 “那小姐,我们是不是得让城叔在送一份帖子过去。”红雀问道。 “不,不必送了。” 再送一张,若是他们有心拦截想必也是困难重重,退一万步说,帖子成功送到了,那想陷害他们的也会有更多的法子。 还不如就让他们认为宝鑫阁无法参与这次的皇商争夺,落得个清闲。 连珏连怀以为阻拦了她一个人,他们又能拦得住其他想要竞争的商户对他们下手吗? 于是,在滕州城几大商行互相明争暗斗,今天你的东西出了问题,明天我的东西比你便宜的乱哄中,连清儿迎来了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春节。 家里没有老人,连清儿清早起来祭拜了连父连母,便没有什么事情了。 宝儿穿着一身喜庆无比的红色小衣服,像是从年画上走出来的小仙童一般,一边拿着娘亲给的大红包,一边还笑眯眯地伸手朝丫鬟们讨要红包。 丫鬟们刚从连清儿那里领来的大红包,转眼又到了宝儿的手里,好一招回收利用。 “惯的他,给你们的红包,怎么又还给我了。”连清儿无奈地笑着。 “那可不是给您的,这是给小公子的。”红雀扮了个鬼脸,逗得小宝咯咯直笑。 “小财迷,也不知道遗传谁的。”连清儿捏了捏宝儿的鼻子。 虽然府里人不多,但也算热闹,难得轻松,丫鬟小子们在院子里喧闹着,连清儿也被感染,抓起一把雪,在手里捏固成了一个小雪人,递给了宝儿。 宝儿心爱地将小雪球抱在怀里,直到面前都湿了也不肯放手。 “对了,去匠楼将花一刀师父和他的孙儿叫过来一起吃吧。”连清儿想到了这一对无家可归的祖孙。 花师父这半年多以来,为宝鑫阁和花娇阁做出的不少的贡献,尤其是宝鑫阁,名气比以前更甚。 寻常人想要买到他的手笔并不容易,有了宝鑫阁,虽然依然不一定能买到,但好歹有了个盼头,总有一天能买到的不是。 到了晚间,下人们已经在暖阁里摆了满满几大桌子的菜,除却那些有家人的,连清儿放了他们回家,剩下没有家人或者是府里家生子的,连清儿都叫到了一起,准备热热闹闹地一起过年。 红雀带着花一刀祖孙俩过来的时候,连清儿在他们的身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又不是无家可归,大过年的,怎么到我这里来骗吃骗喝了。”连清儿看着连粹,有些嫌弃。 这个人跟着花一刀学雕刻还不满足,经常带着他的那些破石头,到处找匠楼的人兜售,什么一钱银子一两银子瞎喊价。 匠楼里的人一开始还想着这人是他们原石东家的公子,应当是不会骗人的,纷纷出手购买那些原石。 结果可想而知,连粹将他们骗得团团转。 连清儿也说过他,想学手艺就在这里好好呆着,骗人家钱做什么。 “我这也是辛苦劳作得来的啊,怎么就叫骗了,你问问他们,难道我的石头里面没有好东西。”连粹一口咬定是对方运气不好,“再说了,原石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看运气的,他们眼睁睁看着我从一堆石头里面挑出来的,难道我还能事先知道这里面没有好东西不成!” “可这些是他们用来养家的钱,你的良心不会痛吗!”红雀气鼓鼓地说道。 于是连粹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他在身上摸摸寻寻,在袖袋上方找到了一条脱线的口子,翻出来对着红雀道:“我也穷啊,你看我一件好衣衫都买不起,他们要养家,我也要养活自己的!” 自从他离开家之后,他那日理万机的老爹就再也没有管过他。 他容易么,现在生活的钱,可都是他自己挣的。 那模样,活脱脱连清儿没有供他吃穿,没有给他开工钱一样。 最后,出于无奈的连清儿只得规定,连粹从工人那里每得到一点银子,就得给宝鑫阁雕出十倍价值的物件儿。 “亏了亏了!”连粹叹息。 话回这边,连粹放着锦衣玉食的家不回,还跑到这里来蹭饭,连清儿实在是搞不懂。 “别说了。”连粹连连摆手。 “呵呵,连粹公子是被他家的管家赶回来的。”花师父一边摸着胡子,一边笑呵呵地说道。 连粹郁闷啊,他哪里能想到,离家时管家说的过年也不用回去了,竟然是真的。 他在匠楼左等右等不见家里人来接,想着是不是把他这个公子忘了,想了想最后还是屁颠屁颠地想要回去给他老爹“尽孝”。 结果还没进府里,就被管家轰了出来。 “公子啊,老爷吩咐了,今年家里忙,您就不用回来过年了。”老管家冷酷地关上大门。 “喂,我是你家公子,怎么能这样!”连粹怒气十足。 “这也是老爷想要锻炼您啊,您在外多一日,得到的人生经验就会多一分,老爷会十分欣慰的。”老管家张口就来。 而实际上呢,因为他家老爷终于发现,没有公子在家折腾的日子实在是太舒心了,便决定多享受一段时间。 最后,连粹提着管家送出来的安慰品,一盒花糕,又回了匠楼。 这不,一听到连清儿来请花师父去吃饭,便也死皮赖脸地跟了过来。 脸皮算什么,能吃吗? 于是他一屁股坐在了主桌上,不忘拉亲戚:“咱们也是同宗同姓,都是一家人,也差不多大,但我愿意叫你一声姐,不过分吧。” 第一百五十八章 他回来了 反正他已经坐下来了,连清儿也没打算真将他也赶出去。 做少爷做到这副模样,也没谁了。 “来都来了,一起吃吧,热闹些。”连清儿让花师父也坐到了主桌上。 他的小孙儿经过这些时间和连清儿等的接触,熟络了不少,大大方方地向连清儿祝福,连清儿伸手给了他一个红包,小小的孩子看了看爷爷,得到允许后高兴地道谢收下了。 原本应该等着连城一起的,不过他昨日就已经收到二儿子的来信,去他家过年了。 连清儿以茶代酒,说了几句吉祥话,祝福大家新年快乐。 红雀拿着酒壶要给连粹和花师父倒酒,却被婉拒,表示喝点茶就好。 “咱们拿刀子的人,是不能喝酒的,喝多了手抖,做出来的东西就不好了。”花师父解释道。 红雀收了酒壶,对着旁边一本正经吃着鱼喝着茶的连粹倒是有几分改观了,这个年纪的公子哥谁不爱眠花醉柳,他倒是能洁身自好,不喝酒也不见他出去找姑娘。 大家都在一张桌子上吃菜,连清儿也不用伺候,便让红雀坐在了身边。 红雀在几张桌子上来回看了看,纳闷战六去哪里了。 “红雀,在看什么呢。”连清儿打断她的目光,带着几分揶揄。 红雀又闹了个大红脸,低头快速扒饭:“没有,我在看大家到齐了没有。” “哦。”连清儿拖长了尾音,“我还以为你是在关心某个人在不在呢。” “才不是!我才不管他去干嘛了呢!”红雀连声说道,却不知一句话就已经彻底暴露了自己。 知道再说下去,小丫头怕是要羞死了,连清儿才放弃。 屋内欢声笑语,推杯换盏,屋外银装素裹,鞭炮连天,映在鲜红的窗花上,新年的味道愈发浓厚。 等到酒足饭饱,丫鬟们收拾着桌子,连清儿抱着宝儿,决定守个岁再去休息。 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大半,门外的鞭炮动静愈发明显了。 她正和连粹说着话,忽然听到一阵极大的炸裂声,红雀出门一看,高兴地进来招呼:“小姐,外面有好大的烟花!” 连清儿眼睛一亮,她说怎么似乎少了点什么,原来是烟花。 前世她所在的城市禁烟花爆竹好多年了,每逢过年的时候大街小巷安静得很,此时听到这久违的烟花爆竹声,心中更是欢喜,于是干脆抱着宝儿一同出门了。 门外不仅在放烟花,而且非常漂亮。 巨大绚丽的烟花将整个夜空点亮,远处别人家的烟花仿佛是萤火之光,被彻底比了下去。 不仅有各种颜色,还能开出不同的花形来,连清儿看着,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下去过,缤纷的烟花映在她的眼底,潋滟一片。 原本她还担心宝儿会不会受不了烟花的爆炸声,谁知道这小家伙胆子大得很,眼睛一眨不眨看得认真极了。 烟花放了快一刻钟的时间,众人的脖子都快仰酸了,连清儿才低头。 “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好看的烟花了。” 一旁的连粹连声点头:“可不是,我也没见过这么大的烟花,这么一比,我以前在家里看到的烟花简直什么都不是了,清姐,你从哪里搞来的这么多烟花,厉害啊。” 就凭这最后开的几朵铺天盖地的金菊,那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就算是以烟花盛名的丰州也鲜少有这样盛大的烟花表演。 不来个皇亲国戚,人家都不稀得给你看。 听到这话,连清儿也愣了一下:“我没有让人准备烟花啊。” 说罢她看向一旁的红雀,红雀也连声摇头:“我原本也想着要不要买点烟花,结果给搞忘了。” 众人面面相觑,连粹不敢相信:“怎么可能,看看这位置,近在咫尺,应该就在你们连家的东府花园,怎么可能不是你们买的。” 连清儿不信了,“那我们去看看。” 跟在众人身后的红雀想了半天,忽然意识到,战六去哪儿了! 果然,众人绕过围廊,刚到花园里的空地边上,就看到了一身黑色的战六酷酷地站在那里,负手而立,手里还拿着一支点燃的熏香。 在旁边的石桌上,还堆放着不少的小烟花玩意儿。 一见到这些东西,旁边的丫鬟小子们皆是眼睛发亮,纷纷冲了上去,七手八脚分起了烟花。 “我小时候可爱放烟花了,这里竟然这么多!” “阿六你从哪里买来的这么多!” “给我一个给我一个!” …… 战六被挤到人外,无辜地举着手里的香,红雀也兴冲冲地上前,碰了他一下:“可以啊,我都不知道你还买了这么多烟花,不少钱吧。” 战六看着手里的香,走到树荫底下,搬出来一个更大的烟花。 “不是我买的。” 闷闷的声音被轰隆的烟花遮盖,红雀眼里倒映出这仿佛遮天蔽日一般的震撼烟花,甚至忘了往后退两步,被战六拉着一起站到了墙角。 近距离的观赏到如此宏大的烟花,连清儿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被烟花夺去了心神。 “喜欢吗。” 有低低浅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顺着她的发丝饶进了心里。 是出现幻觉了吗,她竟然听到了战世宣的声音。 她茫然地回头,撞进了一汪深潭中。 烟火和廊下烛光的映衬下,战世宣的脸俊美得不似凡人,他的嘴角噙着一抹笑,定定地看看着她。 旁边连粹的“卧槽卧槽”都夺去不了她的注意。 “你回来了。”连清儿听到自己愣愣的声音。 “恩,我回来了。”战世宣伸手,扣住她的腰,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两人转头,一同欣赏着盛大的烟花。 直到结束,连清儿依然有一种还在做梦的感觉。 “我我我我我我,他是谁啊!”连粹发出惊悚的声音,指着战世宣口齿不清地嚷嚷着。 他就是看了一个烟花,怎么一回头,他清姐身边就多出来一个男人! 两人对他的话熟视无睹,连清儿看着战世宣。 觉得他有些瘦了,有些黑了。 唯有那双眸子,更加明亮。 两人脉脉对视半晌,终于,有一个小人儿打破了氛围。 “爹爹!” 第一百五十九章 甜甜蜜蜜 两人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不过现在显然不是一个好时机。 宝儿被两人夹在中间,费劲地从连清儿的怀里“顾涌”了出来,委屈巴巴地冲着战世宣叫了一声。 战世宣连忙将可怜的孩子抱了起来,颠了两下。 没办法,正在联络感情的父母是很容易忽略孩子。 “恩,胖了。”战世宣评价道。 受到连清儿的一记瞪眼杀。 他正准备再点什么,红雀也见了他,大吼一声:“战公子!”就冲了上来。 那架势,见到亲爹也没这么热切的。 红雀激动啊,王爷终于回来陪她家小姐了! “您可算是回来了,小姐想您想得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小公子想您想得都生病了,这一次回来您可不能马上就走了!”红雀噼里啪啦地对着战世宣就是一顿竹筒倒豆子。 战世宣连连应声,这次一定多待一段时间。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站在一起分外温馨。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又弱弱地响了起来:“我说,清姐,这位是……” 连粹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两人,目光里全是八卦。 “清姐?”战世宣一挑眉,看向连粹,叫得倒是挺亲热,他怎么不知道连清儿还有一个这么大的“弟弟”。 他的眼神只有在看向连清儿和宝儿的时候格外温和,此时落在连粹身上,如同又下了一场大雪。 “不是不是,我是她家亲戚,我叫连粹,姐是我对她的尊称!”连粹斩钉截铁地说道。 并且为了展现自己高昂的求生欲,他心一横,露出一个端庄的笑容。 “这位就是姐夫吧,果然是一表人才,和我姐天生一对!” 没错,就是天生一对,老天爷也不能拆散他们。 战世宣显然被取悦到了,便也不再计较这些:“战世宣。” 得到对方名字的连粹显然受宠若惊,何德何能啊!毕竟他就是个傻子,也知道这人不能惹。 能弄来这么大的烟花,还和连清儿如此亲密,就连那个小祖宗都叫他“爹”,这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皇亲国戚,他姐夫! 连粹乐了。 “好了好了,烟花我也看完了,守岁而已守完了,看你们秀恩爱也饱了,我回去睡觉了!”连粹脚底抹油直接开溜,可不敢打扰了人家的好事。 连清儿无语,不过时辰确实不早了,宝儿趴在战世宣的肩头,最开始的兴奋劲儿过了之后,就开始打瞌睡了。 “回去休息?”战世宣询问道。 连清儿看着小丫头们手里的烟花,有些羡慕:“我还想玩。” 战世宣却一把搂住她的肩,低头在她的面颊上偷亲一口:“院子里还有很多。” 说罢便拉着连清儿朝她居住的小院子走去,一边回头给战六使了个眼神。 果然,等连清儿将宝儿安顿好之后,一出门便看到院子的桌子上摆放着大大小小十几种烟花,看起来比之前花园里丫头们玩的还精致一些。 战世宣将一支香递到她的手上,示意她去点燃地上的一个烟花。 最后,看着满院子的狼藉,连清儿心满意足地将烧到尽头的香扔到一边,意犹未尽地看向战世宣。 “喜欢的话我们明年再玩。”战世宣直接许下了下一个新年。 两人回了房间,红雀也不见人影,连清儿叫了两声不见回应,一转头看到战世宣倚在窗边看着她,就知道这家伙又动了手脚。 “到底有什么阴谋,把红雀还我。”她手一伸,骄横道。 战世宣耸肩:“我没有动她,大概是和战六放烟火去了。” 这主仆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哼,连清儿想着。 果然她刚坐到床上,战世宣就紧跟着黏了上来。 “你儿子还在旁边房间里呢,你想干嘛。”连清儿斜睨他一眼。 战世宣叹了口气:“这么久没见,你怎么一点都不像战六说的,那么想我啊。” 连清儿拍了拍他的头,这人委屈得像个大狗一样,看着就让人想动手。 假狼犬真猛虎的战王爷愈发得寸进尺,朝着连清儿靠了过去:“我在边关吃了那么多的苦,都是为了谁,清儿你得奖赏我一下。” 连清儿深知这人就是嘴上说一说,动手是不敢的。 可是他的辛苦也是真的,她距离边关太远,看不见刀光剑影的残酷,可是从战六的书信和大家的口口相传中,也知道有多不容易。 比起滕州,边关更加寒冷,行军打仗更是不易,好好的一个皇子,瘦了这么多。 想到这里,连清儿也收了调笑的心思,认真地捧起了战世宣的脸,左右端详了一下,在眉间找到了一条细小的疤痕。 她凑上前去,小心地在上面落下一吻。 “清儿。” 战世宣急促地唤了一声,不由分说将唇送了上去,稳住了那张他朝思暮想的樱桃小嘴。 连清儿被他吻得眼前恍惚一片,不知不觉就张开了嘴唇,任由他攻城略地。 这人又霸道了不少。 连清儿被亲的头皮发麻,好半晌才气喘吁吁地被放开,战世宣的身上滚烫一片,靠在她肩上的手臂散发出惊人的温度。 “自讨苦吃。”连清儿无奈道。 战世宣也觉得,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说两人不成亲他就不碰她的话。 要是能回到那个时候,他一定要当场打死自己。 不过想归想,战世宣还是十分信守承诺,不碰就不碰。 可他只说了不碰,没说不能做其他的事情吧? 最终,战世宣带着餮足的神色,溜到了儿子的房间里。 他一眼就瞥到旁边一床干净的棉絮,又看着宽大的床上占地极小的一个小鼓包,动手将他往里面送了一点,躺在了外面。 要是有人知道,他堂堂逍遥王沦落到跟儿子抢床睡,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听着侧房里有人不满地锤了一下床,连清儿偷笑一声,盖上被子心满意足地睡去。 第二日,艳阳高照,连清儿一睁眼,便见到床头的战世宣。 “怎么,你没有其他的事情做了?” 以前这人可是忙得很,从来没有在她这里留宿过。 “大过年的,皇帝也要休息啊。”战世宣伸手将她拉起来。 第一百六十章 给我搬空它 连清儿打了个哈欠,困得很。 昨儿个玩闹到半夜,外面也总是有鞭炮爆竹的声音,总是睡不好。 她坐到梳妆台前,睡眼惺忪地看着面前的梳子,正准备唤红雀进来梳头,就见战战世宣按住了她的手,从手里拿过了梳子。 “我来给你梳吧。”战世宣道。 连清儿有些怀疑他的手法,常年领兵打仗,手握刀枪棍棒的手怎能会梳头。 可看他兴致勃勃的模样,连清儿也不忍心打断,姑且让他试一试罢。 战世宣一手捏着梳子,一手抚上了连清儿的长发,保养得极好的长发如同上好的绸缎一般,细腻丝滑,战世宣摸着都有些爱不释手。 只见他将头发从头梳到尾,直梳到一整段头发都光洁得快发亮了,才一只手挽住头发,试图向上挽出一个发髻。 憋了半天,连清儿看着他的神色从满目柔情,渐渐变成疑惑不解,到最后有些恼羞成怒,便知道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挽头发。 “怎么,不会?”连清儿明目张胆地嘲笑着。 战世宣原本不想承认,可这头发就是不按照他的心意动,他想挽上去,头发偏偏掉下来,想挽到左边,头发又跑到了右边。 最终他只得放下被他折腾得乱糟糟的头发,无奈道:“我不会。” 说罢,他亲自打开房门,将外面的红雀放了进来。 “给你家小姐梳头吧。” 红雀在外面早已等候多时,见此也连忙进来给连清儿梳洗打扮。 一边梳着,一边偷偷瞧站在一边看的仔细的王爷。 昨晚王爷肯定是住在这里的,但是到底睡在哪里,她也不敢瞎猜。 战世宣看着秀发在红雀的手里变换花样,一会儿就梳成了一个好看的模样,心中赞叹,果然没有什么事情是容易的。 等连清儿梳好了发髻,红雀便去了侧房里,小丫鬟早已给宝儿穿好了衣服,小家伙倚在床头的被褥上,歪着头伸手拍拍软乎乎的被子。 他怎么模模糊糊记得,昨天有个人睡在这里啊。 可惜他的表达水平还不够,只得叫了几声便也作罢。 今日是正月初一,按理说应该是拜会父母亲人,但是连清儿情况比较特殊,父母不在,也没有其他的亲戚,便作罢,当然,作为连怀的侄女,她自然还是要表一下心意的,便让人送了点礼物过去。 “怎么送这些东西。”战世宣看着红雀手里的盒子。 里面是一些人参鹿茸等药材,外加一个上好的琉璃盏。 “虽然是我二叔,可这些年关系一点也不好,我又何必送那些好东西,反正他也不会搭理这些心意。”连清儿以为战世宣是觉得礼物送得少了,便解释道。 “不,我的意思是,他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必送礼,抬举他了。”战世宣哼道。 就算是一针一线,那也是清儿的,给这样一个狼性狗肺的东西简直糟蹋了。 连清儿哑然,原来她还不算抠门了,他才是真正的铁公鸡。 “看我做什么,没准以后你就要养活我和儿子了,节约点总是有好处的。”战世宣一本正经地说道。 也不知道昨天放了几千两银子烟花的人到底是谁。 当然,连清儿不出去走动,送礼的人总是有的,平常相熟的老板们也都纷纷送礼上门,连清儿一一笑纳,将一干明面上拜年,实际上是过来打听底细的人糊弄得明明白白。 “应酬可真累人。”连清儿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往后一靠,刚好靠在身后的战世宣身上。“脸都笑僵了,还不能骂他们。” 这些人,就差把心思写在脸上了。 “虽然居心不良,可有些话还是可以听的,真真假假都能判断出来的,对你也有好处。”战世宣一手拿着书卷,一边安慰着。 “你确定?刚刚可是有一位夫人过来,要给我介绍一个好人家呢。”连清儿拿胳膊肘去捅他。 听到这话,战世宣将书一放,正色道:“这话是假的,不能听。” 被他的动作逗笑,连清儿也放松了几分。 “也不知道我那好二叔现在怎么样了,心里一定偷偷乐坏了吧。” 去府衙送帖子的期限已经结束了,剩下的就是钦差带着寻访的官员挑着几个中意的商行探查一下了。 “哎呀,可是咱们连氏玉石的帖子都没递上去,钦差大人铁定是不会来了,我要是怀疑起来怎么办。”连清儿装作一副急切的模样,惟妙惟肖地模仿着连珏等人的反应。 战世宣宠溺地看着她,收到她期待的目光,便也顺着话接下去:“那就让钦差大人来不了。” “可是收买朝廷命官可是犯法的事情,要是被发现了,可就糟了。”连清儿西子捧心。 “对啊,况且还有我在这里,他们怎么敢呢。”战世宣也明知故问道。 “那就从铺子上下手。”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而后相视一笑。 有一个能懂自己在说什么的人实在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眼见初七都过去了,商铺们纷纷开门营业了,钦差大人也开始到处走动。 “小姐,咱们真的不开张吗?”宝鑫阁的副管事有些忧愁地说道,少开一天张,就少赚一笔银子,连家虽然不缺钱,但是如今正值皇商选拔之际,也得让人看看连家的实力啊。 连清儿却依旧道:“先不开门,再等等。” 不仅不开门,她甚至让副管事偷偷地将宝鑫阁里东西都一点点地,悄悄地搬空,可以说,关上门,里面除了一张牌匾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宝鑫阁的工人们一度以为连清儿要搬铺子或者是干脆不干了。 好在连清儿及时稳住了他们,表示即使不开工,也会照样发月钱给他们。 听到有这种好事,众人也不再纠结,连守夜的老爷子都直接回了老家看孙女。 这晚,连清儿与战世宣灯下对坐,连清儿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写了整整两张纸,写完之后,她检查一遍,装好,递给了一旁的战六。 战世宣看着信封上大大的“徽州”,便知道她已经有了主意。 “你猜,他们今晚会不会动手?”连清儿眨着眼睛问道。 第一百六十一章 来看好戏的 时间刚过子时,好些睡得极晚的人家灯火都还没熄灭,便听到了门外呼天抢地的声音。 “走水了!宝鑫阁走水了!” “快,赶紧救火!” “去通知连家,快快快!” 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连清儿,有人在急促地拍打院门,红雀起床去开门,将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管事迎了进来。 连亲哥丝毫没有被打扰睡眠的不悦,披着衣服做到了桌边,隔着一道屏风听管事的汇报。 “小姐,宝鑫阁不知怎么的走水了,现在火势实在凶猛,小的们已经在尽力抢救了,两边的别家铺子问题不大,只是宝鑫阁几乎都要被烧没了。” “知道了,尽力就好,东西可以不要,人不要出事,实在烧得猛了,就让它烧干净算了罢。”连清儿平静地说道,仿佛偌大的宝鑫阁在她眼里只是一张纸一般。 管家领命下去,连清儿打了个哈欠,一回头便见战世宣一身白色里衣靠在门框上。 “怎么,和儿子睡得不舒服?”连清儿明知故问。 战世宣的一张脸都黑了下来。 宝儿这孩子,自从战世宣第二次睡在他的房间里被他发现之后,每晚睡觉之前都要折腾战世宣一番,偏生晚上睡的也不老实,像条小蚯蚓一样,一拱一拱地顺着战世宣的被子边缘挤到了他的身边,抱着他呼呼大睡。 战世宣也只能接受这样的“恩赐”,一动也不敢动。 他甚至有一种,这比打仗睡在木板床上还折磨人的感觉。 战世宣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目光惆怅地看了连清儿的绣床一眼,认命的回到了侧房里。 等到天色破晓,人们上街,看到满目疮痍,几乎只剩下一个空架子的宝鑫阁,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的宝鑫阁,怎么说烧就烧没了! 更多亲眼目睹了昨晚大火的人更震撼于连家的态度。 他们可是亲眼看到宝鑫阁的人进进出出地打水灭火,眼见着火势越来越大,一个个更是不要命一样往里面冲,最后被赶过来的管家带人拦住了。 “小姐说了,宝鑫阁,没了就没了,你们人一定不能有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小姐知道你们尽力了,不要白白送了性命!” 管家铿锵有力的声音回响在噼啪的大火前,让不少人都为之动容。 这得是多么爱护下人的主子,这么大的产业,说不要就不要了。 人命比一切重要,很多人对此不屑一顾,在底层的世界,人命是最不值钱的,富贵人家的下人大部分跟狗也没有什么区别,他们何曾被当成一个真正的人对待过。 一时间,连清儿的形象在所有人心中都拔高了不少。 “现在,听我的,主要负责扑灭周围的火势,千万不要蔓延到旁边的商铺里,造成没必要的损失!”管家一声令下,众人纷纷行动,开始帮着周围手忙脚乱的商家们扑灭火灾。 这一来,原本对宝鑫阁多有怨言的邻家商铺也因此改观了。 虽然第二日,这里留下的只有一堆废墟,可连家得到的只有更多。 早上洗漱之后,连清儿坐上马车,去了宝鑫阁。 远远地,宝鑫阁周围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等连清儿的马车好不容易开了一条路走到前面,便看见宝鑫阁的副管事坐在一张借来的桌子前,一边打着算盘一边算着宝鑫阁的损失。 早就和连清儿通过气的管事当然是在装模作样。 之间他刷刷几笔,在账簿上写了一笔又一笔的损失。 在连清儿到来之前,有心人还暗自算了一下,这一次的损失,足够连清儿赔一半家产进去了。 里面无数的古董玉石,就这样付之一炬,实在是太可惜了。 “侯管事,不用算了。”连清儿上前,惆怅地说道。 管事放下笔,看着已经厚厚一沓的账簿,面露愁容。 统计到现在,众人惊讶地发现,没有一个人因为这场火灾丧命,看来这连小姐确实是用了宝鑫阁换了这些下人的性命。 “小姐,这些损失不说,咱们可该如何向钦差大人交代,今日原本是……”侯管事问道。 连清儿沉吟半晌,正准备开口。 却见一人挤开了人群,朝着这边挤了过来。 “哎呀大侄女!这是,这是怎么了!”连怀痛心疾首地扑到废墟前,忍不住大叫道。 他拙劣的演技并没有让人共鸣,反而是有些嫌弃地看着他夸张的神情。 “宝鑫阁昨日不慎遭了大火,烧了个精光,二叔,清儿对不起您和父亲对我的重托。”连清儿低头。 连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张嘴就开始数落起来:“清丫头,早先我就跟你说,你当不了家,迟早会出事,你看,一时疏忽,什么都没有了!当初,就不该让你父亲将这么大的产业交给你!” 他说着,还眼尖看到了旁边侯管事的账簿,上前翻了两页,看到那么多名贵的东西都葬身火海的时候,露出肉疼的神色。 不应该啊。 “清丫头,这么多东西,难道都没有抢出来?”他指着账簿问道。 连清儿点头:“火势实在是太大了,我不想看到有人因为抢救东西而受伤,便做主让他们放弃了。” “糊涂!”连珏气道,“这里面的东西,随便一件就能买下他们所有人的命!为什么不让他们进去拿,不过是一群奴才,他们的命算什么,这些东西可是连家的财产!” 此话一出,不少人对他怒目而视,却被他一一瞪了回去。 “难道我说错了不成,你们这些人,一辈子也挣不到一个古董的钱,你们的命根本就不值钱!只有我这大侄女傻,不懂得取舍!” 连清儿很显然不想和他继续谈论这件事,便打断了他:“二叔,你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连怀这才收敛了神色,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慢条斯理道:“二叔原本想着,今日府衙有人来宝鑫阁,怕你不懂得如何应对,便想着来帮衬帮衬,可惜却看到了这样的场景,看来是没有必要了。” “确实,烧成这个样子,想来是让大人们失望了。”连清儿应和着。 第一百六十二章 这就抓到了 连怀于是假模假样地安慰道:“没事,钦差大人一定会理解宝鑫阁的,毕竟自从你继承了连家这块招牌后,一直都在努力经营。” 可惜天不遂人愿,注定她只能失败。 连清儿也仿佛被鼓舞到:“恩,钦差大人一定会体谅的,宝鑫阁有这个实力!” 连怀来了一趟,见到了面目全非的花娇阁,愁眉不展的仆人们,和满脸沮丧的连清儿,自认为想见到的都已经见到了,于是便悠哉悠哉地走了回去。 现在哭可一点意思都没有,等到她知道宝鑫阁根本就没有入选的时候,再哭也来得及嘛。 等连怀走后,连清儿一收面上的神色,吩咐侯管事将现场处理好,坍塌的房子木头全部拆掉,将这一方都清理出来。 周围人虽然惋惜,可个人能力有限,也只能帮着一起清理。 “连小姐,你们可有调查这场火灾的来源,它烧得这么突然,估计不是意外。”有人想到了什么,好心地提醒道。 “对对对,宝鑫阁这些天都还没开张,里面都没有人,应该不会是有人不小心的。” 这么一说,不少人都开始分析起来。 “您说该不会有是有人眼红宝鑫阁,故意的吧?” 这一说法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纷纷劝连清儿赶紧报官为好。 “我这几天,一直看到有个人鬼鬼祟祟地在宝鑫阁的附近转悠,还向人打听宝鑫阁什么时候开门,看他穿的那个样子,也不像是能买得起古董的人,说不定就是为了报复宝鑫阁!” 这人说的是振振有词,甚至表示,若是连清儿打算报官,他可以作为证人一起对簿公堂。 在众人的左一言右一语中,连清儿真的让后管家的去报官了。 报官之后,县令对此也是相当重视,当即便派人到处走访调查起来。 若是有心之人放的火,无论如何也会有蛛丝马迹,连清儿等的就是这个。 她回了连府,战世宣正在院子里练剑。 他如今是越来越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府里的下人们皆是心照不宣的模样,嘴上虽然叫着“战公子”,实际上却是当做姑爷一般地对待。 连清儿看着他的一招一式,力道十足,行云流水,不用说也看的出来是常年练武之人才能使出来的,和那些富家子弟的花拳绣腿完全没有可比性。 “我练的怎么样。”最后一招刺出,战世宣收了剑,得意地看着连清儿。 “不错,很养眼。”连清儿毫不吝啬,并且举起了手里的茶杯。 战世宣接过一口饮下,两人坐在一起聊了起来。 “你怎么一天到晚这里,不去看看你的好兄弟?”连清儿问道,他不在的这些时间里,周衍可是对她多有照顾,见面也会提起战世宣。 “管他做什么,他最近忙得很。”战世宣说道。 “哦?怎么说?” “估计过几天你就能听到消息了,周衍决定将周家的财产全部收回来,他老子和后娘做的那些事估计也兜不住,到时候,就不是风风光光的周大人周夫人了,而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战世宣将周衍最近的动作告诉给了连清儿。 提起周衍,自然也要说起另外一个人,令狐风。 这人回了汴京之后,也偶尔会送信给连清儿,不知道是内容一直被人监视着,令狐风也只说一些家里的琐事,以及邀请连清儿有空去汴京玩一玩。 “他可是舒服得很,回去就进了御书房,还办了不少的事,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又做了我几位皇弟的老师,被人眼红得紧呢。” 令狐风这个人,在哪里都能混得风生水起,不需要人担心。 说罢,战世宣也看着连清儿,道:“告诉你这些,也是让你做一个准备,滕州终究不是久安之地,如今边关不少人都在蠢蠢欲动,一旦我离开,他们便会举兵而来。” “若是有一天,他们攻破了边防,首当其冲遭殃的便是滕州,所以,为了你的安全,你一定得跟我去汴京,我也会尽力护你周全。” 战世宣说的认真,连清儿也不是不明白。 “他们想用战事将我锁在边关,好保他们在朝堂上肆意争斗,可我不会妥协,即使分身乏术,我也会尽力双管齐下,让他们看看我的实力。” “我都知道的,等这里的事情结束,我就去汴京,和你一起。”连清儿说道。 况且,他们两人也不可能这样过一辈子,她若是认定了战世宣,他的身边就只能有自己。 就算有一天,他登上了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他也休想再跟别人在一起。 连清儿在府里等了不过三天,县衙就传来了好消息,蓄意纵火的人已经被抓获了。 倒也不出乎连清儿的意料,正是之前带着三个孩子来找连清儿,声称连亲哥被她的叔公许给了自己的黄四。 连清儿没有去监牢里见他,反正不过是一个棋子,见到了又怎样。 府衙的人将黄四招供的内容说给了连清儿听。 据说这黄四自从被连清儿拒之门外之后,也没打算回去,就在滕州城住下了,一开始还找了正经的工作,赚点养活自己和孩子的钱。 谁知道打工打着打着,他就卷了店老板的钱跑路了。 滕州城的不少老板们都有自己的同盟和关系网,这件事一传开,黄四彻底找不到活儿干了。 去码头吧,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扛了两个沙包就开始哎呀呀地偷懒,老板气得直接将他踹了。 本来就是深冬时节,这黄四走投无路,便想着卖掉一个孩子。 好不容易有人看上了小丫头,他又坐地起价,非要人家花二十两银子买,否则就当着人家的面打死这个丫头。 买家无奈,又心疼小姑娘,便也答应了,谁知道签卖身契的时候,黄四又拿了人家的钱不肯给孩子。 折腾来折腾去,小姑娘便生了病,可黄四拿了钱也不打算医治,自己跑出去大吃大喝。 就在过年的前一天,黄四酩酊大醉之后踏雪而归,发现三个孩子里最大的和最小的一个已经冻死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有结果了 经此一事,黄四丝毫不觉自己有何过错,反而将所有的怨气都归在了连清儿的头上。 除夕夜那般盛大的烟花,滕州城大半人都看在了眼里,对连家的豪横又多了一份认识。 她连清儿坐拥千万家产,一个烟花能抵得上像他这样的人辛苦一辈子挣来的钱,那是何等的荣华富贵。 凭什么这些东西就不能让他享受几分,不肯嫁给自己就算了,钱也不给点。 黄四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这个时候,连珏先前与他的交情就派上了用场。 黄四走投无路,带着唯一的儿子跑到了连怀的府门口,要见连珏。 那两个可怜的孩子早就被他草草找个地儿扔了。 连怀以为是叫花子上门讨饭,想着随便打点几个铜板就算了,却被连珏看到,客客气气地将他迎了进来,准备了点素斋素饭。 黄四虽然对这些简朴的饭菜有些不满,但也实在是饿得慌,大吃了一顿之后才发表自己的意见。 “我说连公子啊,您连家这么大的家业,怎么都是些菜叶豆腐,既然是过年,总得有些鱼肉不是?” 连珏见此,也叹了一口气,露出一副忧愁的模样。 “黄兄此言差矣,我家虽然大,可实在比不得外人,最近父亲为了争选皇商,家里的银子都支使出去了,黄兄可别嫌弃这些,我家过年吃的也只是这些罢了。” 黄四一听,瞬间对连珏同情了起来。 “可我怎么听说,连家是滕州首富,怎么可能没钱。”他带着怀疑的语气问道。 “滕州首富可不是我家,而是我那位表妹,仗着她爹留下来的财产,对我父亲这个二叔诸多苛责,一再排挤,实在是不易啊。” 听到这里,黄四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他还是不甘心就这样看着连清儿风光无限。 在连珏的有心诱导下,黄四与之一拍即合,趁着夜黑风高,揣着火油和火折子就去了宝鑫阁。 他这人又蠢又坏,对连怀与连清儿之间的恩怨全然不知,连珏哄骗了他两句,道他尽管去烧,他自有办法保住他。 连清儿最得意的就是宝鑫阁,要是没了,连家一落千丈,连怀自然有好处给他。 刚被抓进牢里的时候,黄四还是嚣张得很,看着衙役的眼神里都带着不屑,一口咬定这件事与自己无关。 “我告诉你们,我和连家的二少爷认识,你们要是敢对我动手,小心得罪了人!”黄四一脸蛮横地说道。 胖瘦两个衙役对视一眼,嗤笑一声:“就是那个和冯夫人苟合,被冯少爷痛打一顿的连二少爷?” 衙役嘲讽的眼神激怒了黄四,他当场就暴起,伸手想要去打人。 常年浸淫牢房里的衙役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黄四这样一个小角色也敢动手,两人当场就抽出铁木棍子将他收拾了一顿,黄四顿时就变得老老实实的了。 可他还不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两天,他不仅完全没有收到连珏的消息将他捞出去,反而因为第一天就得罪了衙役,受尽了苦头。 眼看着这样的日子就要没完没了了,黄四受不了招供了。 他知道自己没法再指望连珏了,索性心一横,将自己和和他的密谋都说了出来,一再强调,这是连珏指使他的。 他只是受了蛊惑,一时想不开才动手的,反正,又没烧死人不是? 可他说是一回事,县令大人信不信又是一回事,早就被连珏收买过的衙内,根本就没将口供完整地送到县官大人面前,反而将他先前的狠话和藐视县官的话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 前有连清儿为了下人们的性命放弃了偌大的宝鑫阁,现在黄四却轻描淡写地说反正没死人。 县官当即就给他判了个流放,送到蛮荒之地做苦工。 这件事多少和连珏有些关系,自然也被有心之人流传了出去。 连珏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面对着一干目露询问的人,义正言辞。 言道自己顾念这黄四是从连家族地来的,又因为好吃懒做害了几个无辜孩子,他心生善意,帮扶一二,只望他能痛改前非,没想到他看上了连清儿,还因此嫉恨她,一把火烧了宝鑫阁不说,还要将脏水泼在他的身上。 这件案子就这样落了下来。 黄四没有任何的身家,赔不起宝鑫阁,连清儿自认倒霉。 宝鑫阁的消失,让滕州城的不少商户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这皇商本来就只有这么几个,连家本来是十拿九稳,经此一难,他们又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此时又有人将目光投向了连怀,连家可不只有连清儿一个人。 正月十四。 皇商的选拔正式结束。 负责此事的官员在滕州最大的酒楼包下了整整一层,邀请滕州有头有脸的的富商们齐聚一堂,顺便公布一下皇商的选拔结果。 大清早,连怀精神抖擞地起了床,让戚氏给自己穿上了最体面的衣服。 “磨蹭什么,今天可是重要的日子!”连怀的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戚氏让人拿了衣服过来,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帽子上拇指大的帝王绿翡翠。 按照往常,他们家想做多少顶这样的帽子都没问题,可如今不比从前,她连嫁妆都全部填给了连怀去奔走打点,家里更是维系困难。 事到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皇商了。 “老爷。”戚氏还是有些不放心,“咱们家真的能选上吗?” 连怀觉得她有些杞人忧天了,花了那么多的钱,怎么可能选不上。 “放心吧,我都打点好了,周大人李大人都十分看好咱们,这次,势在必得!” 他春风得意地走到庭前,帽子上的珠子熠熠生辉,出门前,他还不忘嘱咐连珏,等他回来之后,父子俩一定要好好地庆祝一下。 以后他们就是御用皇商了,这钱财还不是滚滚而来,用之不尽? 什么连清儿连浑儿,见了他都得乖乖的。 这次的集会邀请的是滕州的富商,虽然连清儿的帖子并没有送到钦差大人的手上,但是她的地位摆在那里,所以这次也得出席。 第一百六十四章 花落谁家 她穿了一身香色滚边绣襦裙,披着青色团云纹披风,更衬得肤白貌美,唇红齿白。 红雀怕她冷,又给她塞了一个貂绒护手,一眼看过去仿佛是一个深闺小姐,让人无法将她和雷厉风行的连家当家人联系在一起。 战世宣看着她将披风一扬,颇有英姿飒爽的味道,心中对她更加喜欢。 “早些回来。”他说道。 连清儿笑着应下,转身便上了马车。 刚到酒楼门口,连清儿便看见了连怀,两人见面,连清儿客气地叫了一声“二叔”,连怀也假模假样地叫了声“大侄女”。 “这眼看着皇商的结果就要出来了,还真是有几分期待,不过二叔确实惋惜,按说宝鑫阁这样的资历,定然的当仁不让的,可惜天不遂人愿,出了这些事。”连怀啧啧两声。 “二叔,咱们都是一家人,金玉楼或是宝鑫阁任何一个能被赏识,当是与有荣焉,难道二叔富贵了就不认我这个侄女了?”连清儿挑眉问道。 “那是自然的,若是金玉楼有此幸事,二叔自然是不会吝啬的。” 一进宴厅里,不少富绅已经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连清儿打眼一瞧,在座的也不单只有她一个女子,只不过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好些还带着同情的神色。 连清儿心中一笑,这些人一知道自己只是来凑个热闹的,态度瞬间就转变了。 在座的人中,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让连清儿意外的是,恒老爷竟然也在。 不过想想恒家也是做生意的,且在当地非常有名望,能来也不稀奇。 连怀见了自己的亲家,很是高兴地上前打招呼,可恒老爷却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让连怀很是尴尬。 热脸贴了冷屁股,任谁都不会好受,连怀也只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与两边的人互相说笑起来。 连清儿正看着手中的酒杯,冷不丁被旁边的声音打断。 “连小姐当真是女中豪杰啊,这么大的产业能发展到如今的地步,连小姐功不可没,遇到这种事情实在是让人遗憾,不过天无绝人之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做生意的,也是有盈有亏,东山再起未为可知啊。”坐在连清儿身边的一位富绅开口道。 仿佛是咋安慰她一般。 连清儿不置可否,就这些还算是说话委婉中听的,其他说话带刺的人也比比皆是。 这不,坐在连清儿对面的一个老板就开始阴阳怪气了:“我说蓝老板,您可是有家有室的,连老板尚未婚配,您这般献殷勤,怕是要被人误会有所图谋了。” “杜老板只怕是心中有不干净的东西,才会将自己看到的也当成脏东西,我不过是关心一下同行!”蓝老板不悦道。 “想要巴结人,也得看看对象不是,这若是以前的连掌柜也就罢了,如今连掌柜大不如从前,你又何必还装作一副好人的模样,宝鑫阁没了,我看最开心的就是你了,背地里没少幸灾乐祸吧。” 杜老板毫不留情地回嘴了。 这蓝老板与他争执了两句,最后被气了个脸红,转过头去了。 连清儿的位置比较靠后,她也不想与这些人交流,便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垂眸沉默。 不一会儿,姓杨的钦差大人姗姗来迟,众人也连忙上去套近乎,里里外外的人围着杨大人,连清儿根本就看不清他长的什么模样。 好不容易杨大人走到了前面。 “想必各位老板掌柜也知道,本官此次邀请你们前来所为何事,皇恩浩荡,陛下命我等主理皇商选拔之事,自然是不敢懈怠,在这里也十分感谢各位老板的支持与配合,让本官敢在正月十五之前将此事敲定,也好让各位好好过一个元宵节。” 说着,杨大人便从身边差役的手中接过了一份明黄色的折子。 “本官相信,在场的各位老板们都是非常有实力的,只是皇商名额有限,经过本官与各位大人的查访和商讨,现已将所拟选的名单递交至京中,今早也刚收到回函,三个名额此时就在我的手中。” 随着信函而来的还有三块代表皇商身份的金牌,上面錾制着“皇商”二字,尊贵又奢华。 这两件东西一出,无论面上装得多淡定的人此时都忍不住了,有的甚至已经站了起来,眼巴巴地朝着里面看过去。 只要有了这块牌子,他们就能赚更多的钱了,现在在他们的眼里,这可是通往金山银山的敲门砖。 连清儿并不关心皇商到底是谁,反正她能确定里面不会有自己,同样也不会有连怀。 她早就从战世宣那里得知了真正的皇商人选,连怀怕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费尽心思,竟然输给了这样一个人。 杨大人清了清嗓子,打开了折子。 “为利宫中采度,今上特批皇商之职……” “滕州中选名额,第一位,颜氏商行。”杨大人合上折子,笑着对坐在前排位置的颜老板说道:“恭喜颜老板,御赐金牌,收好。” 话音刚落,颜氏商行前来参宴的老板便收到了来众人的恭喜。 “颜老板恭喜啊,以后你家的绸缎就成了御品,以后可要多提点提点小弟了!” “对啊颜老板,这皇商可不是随便就能当的,还是您的根基深厚,当之无愧啊。” 连怀也道了两句恭喜,心里却想着,第一个名额虽然不是自己的但也没有关系,这不还有两个吗,颜氏商行历史悠久,和连家也不相上下,中选也在意料之中。 当然也有十分眼红的。 颜老板自然也是非常高兴,他起身从杨大人的手里取过了金牌,向众人展示了一圈之后,妥帖收好。 等到杨大人开始公布第二个名额的时候,场面又变成了一片寂静。 每念出一个名字,他们的机会就少了一半,谁不紧张? “第二位。”杨大人再次开口。 “顺风商行,恭喜马老板。” 又是一阵热切的恭喜。 连怀都准备站起来接受众人的恭喜了,结果听到的不是自己的名字,顿时连和坐在他旁边的马老板道喜都顾不上了。 这第三个,总归轮到自己了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 空欢喜一场 然而,到最后一个名额的时候,杨大人却迟迟不公布,反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连老板可在?”杨大人环视一周,问道。 连怀连忙站起身,回答道:“杨大人,连某在此。” 谁知杨大人却摆了摆手,道:“不好意思,本官说的是连氏商行,也是宝鑫阁的掌柜,连老板。” 众人便知道,这说的是连清儿了,听到杨大人叫自己,连清儿也连忙起身,客气道:“不知道杨大人有什么事吗?” 杨大人上下看了看连清儿,确定她和自己印象中旁人描述的是一个人。 “是这样的,本官虽然初来贵宝地,可连氏的名声和宝鑫阁的名气也是有所耳闻,所以一直也十分期待连老板能参与这次的皇商竞选,可是不知为何,一直到参选结束,也未曾收到连氏的帖子?” 他确实有些纳闷,提起滕州,谁不知道连清儿,不知道她的宝鑫阁和花娇阁,怎么人人都抢着要做的皇商,她连帖子都不给一份。 连清儿瞪大了眼睛,诧异地说道:“杨大人明鉴,这帖子我是亲自命人送到府衙去的,您竟然没有收到?” 杨大人也有些茫然了,他想了想,便问跟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小吏:“你们可有收到连掌柜的帖子?” 两个小吏一脸茫然,左思右想之后回答道:“确实没有收到过。” 其他的商行老板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原来这连氏落榜的原因,竟然是从来没有递过帖子。 “连老板,此事事出蹊跷,府衙未曾收到过帖子,想必这其中定有隐情,连老板可一定要调查清楚,若是有必要,可以向官府报案。”杨大人眉头紧锁,义正言辞地说道。 连清儿叹了一口气:“我竟从未知道过这件事,还以为大人未曾光临是因为宝鑫阁遭了大火,多谢大人提醒,这件事我一定会彻查到底的。” 见两人说得热切,一旁的连怀有些忍不住了,这杨大人是什么意思? “杨大人,虽然我这大侄女错失良机十分可惜,但皇商的选拔向来是公正严谨,没有递过帖子的一律不得入选,大人您也知道,就算这个连氏商行有这个资历,但是规矩就是规矩,可不能破了啊。” 他实在是心急,担心连清儿用了什么法子拉拢了杨大人,连忙出声阻止。 众人也纷纷点头。 杨大人看了他一眼:“这位连老板多虑了,规矩我是自然不会坏的,只是对连氏的遭遇有些可惜,连老板虽然是女子,可她的头脑和经验也是相当丰富的,这般年轻有为,即使做不了皇商,日后也定然会大展宏图。” 连清儿谦虚地笑了一下。 “倒是连老板,我听说你和这位连,连姑娘也是叔侄关系,按理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为何你似乎对连姑娘得到皇商名额如此介意?” 连怀的心思实在是太过明显,连他都觉得有些急切了。 若是他得到了最后一个名额,那滕州城谁说了算就不一定了。 “啊这,杨大人误会了,连某对侄女自然是关心备至的,也希望兄长留下的产业能够越来越好,我担心的只是让其他的老板感到不公平而已。”连怀连忙解释着,一边虚虚地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 杨大人迟迟不公布最后一个名额,他等得都有些坐不住了。 “既然这样,那连老板还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本官要公布最后一个名额了。”杨大人客气地请他坐下。 连怀只得坐下,只是他的人是坐下来了,心情却十分的亢奋,他就等着公布最后一个名额,让他扬眉吐气。 杨大人打开折子,翻到最后一页,露出一个意料之外的神情。 偌大的宴厅里落针可闻,众人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听不到名额的归处。 “最后一个名额,林南恒氏。”杨大人将帖子一合,声音洪亮地说道。 连怀一下子站起来,激动的呐喊还没喊出来,突然间就卡在了喉咙里。 他听到了什么? 林南恒氏,不是他苏南连氏。 怎么会这样! 连怀的脸皮僵硬着,说不出一句话,他的眼珠瞪得如同铜铃一般,不可置信地看着正在拱手回谢的恒老爷。 他从没听说过恒家也递了帖子的消息。 他费尽心思,豁出一张老脸,二嫁女儿到恒家,就是为了得到恒家的支持,增加自己的筹码。 恒老爷明明也答应过他。 怎么一转头,成为皇商的不是他,而是恒氏。 “恒越!”连怀的脑子里嗡嗡的,他不由分说,越过众人,走到了恒老爷的面前,“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要帮我的吗?怎么现在你成了皇商,恒家不是没有递过帖子吗!” 谁知恒老爷只是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亲家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在这里拉拉扯扯,未免让人看笑话了。” “大家都是一家人,谁当皇商不都是一样的?以后咱们连家合作共赢岂不是更好?”恒老爷特意强调了“一家人”几个字,仿佛几个巴掌甩在了连怀的脸上。 他早就知道连怀是一个为了利益无所不用其极的人,为了得到恒家的支持,还敢嫁一个女儿过来。 难道他恒家就是好好惹的,凭实力凭人脉,恒家可丝毫不比他差。 千算万算,没想到被人抄了后门,气不过的连怀抬起手就要和恒老爷动手。 不想手刚一举起来,他便“咯噔”一下,朝着后面就倒了下去。 连怀急火攻心,中风了。 众人七手八脚地让人将连怀抬到了医馆里,宴厅里的人也纷纷告辞。 中选的如今要回去准备合作的事宜,没中的也要回去为自己寻找其他的后路,与她们打好关系了。 连清儿优雅地擦了擦嘴,起身,打道回府。 虽然对自家没能中选感到十分遗憾,但管事们依然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因为,宝鑫阁要重建了。 这一次,将会比以前更加盛大,更加奢华。 连清儿回了府,战世宣果然在等她。 “没有选上皇商,你就不难过?”战世宣问道。 先前他倒是有利用自己的人脉帮连清儿的想法,但是被她拒绝了。 “当然不难过。”连清儿弯唇。 “谁说我没中选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重建宝鑫阁 宝鑫阁将要重建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滕州。 不少人一边惊叹于连家的财力深厚,损失了一个宝鑫阁竟然跟没事人一样,这么快就着手重建了。 另外一方面也对连清儿的人品和能力有了更高的评价。 宝鑫阁养活了一百多号人,若是没了宝鑫阁,这些人都算是丢了饭碗,只得另寻出路,连清儿原本就将人手分到另外一些铺子里面,但这般总不是长久之计,恰逢现在连清儿将宝鑫阁重建提上日程,这些人正好用得上。 连清儿在房里呆了两天,重新设计了一个宝鑫阁。 以前的宝鑫虽然也是金碧辉煌,但是很多地方的设计并不合理,连清儿将自己脑中的现代建筑艺术融入进去,对宝鑫阁进行了新的创新改建。 为此她还专门给战世宣看了一下。 战世宣看着那精致的一笔一划,上面都是他不怎么见过的样式,不由得对连清儿的阅历感到惊奇。 早先在花娇阁的时候他就在想,设计这个地方的人定然是一个人才,现在看来,肯定也是连清儿的手笔了。 而且花娇阁的设计受位置的制约,左右都有较大的商铺,连清儿只能在内部增加一些设计。 宝鑫阁这次不仅要重建,连清儿索性和左右商铺的老板协商了一下,花重金买下了他们的铺面,将宝鑫阁的铺面扩展至三门三开。 左右两边的老板也是爽快人,本来在宝鑫阁旁边,还想着蹭一蹭客户,捡一些在宝鑫阁买不到心仪之物的客人。 可久而久之也发现,宝鑫阁的客户他们实在没有能力吃的下,人家在宝鑫阁都没找到的东西,难道他们这些小门面就有了,而寻常人家,也不会来宝鑫阁。 生意反而非常平淡了。 如今一看,连掌柜愿意买下自己的铺子,不仅给的钱多,还能得到对方一个人情,何乐不为? 况且连清儿也表示,如果他们还想开个这样的铺子,她可以帮他们选个好地方。 开工这天,连清儿早早地就到了新宝鑫阁所在的位置,看着连城和管事一同祭拜土木之神,保佑工事顺利。 现场热热闹闹的,连城让人将准备好的祭祀祭品猪头端了上来。 宝鑫阁的旧址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左右的铺子也拆除完毕,留下的土地面积都赶上小半个连府,若是建起来,势必成为滕州城最大的一栋楼。 连清儿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她要将连氏放到所有人的面前。 按照图纸,宝鑫阁的门口得留出一片空地,连清儿准备在这里建一个展台,以便宝鑫阁举办一些活动。 一楼内设旋转楼梯,大厅庄/严贵气,客人在楼上也能看到楼下场景。 二楼放置宝鑫阁的货品,这一层采光正好,非常适合。 再往上就空出来一片,将连氏拍卖会挪到这里来。 连清儿也看过拍卖行的流水,一般收到什么好东西,都会先送到宝鑫阁来进行鉴定,再送回去,若是买家卖家有什么需要,还得来来回回的跑。 拍卖行的位置偏僻,也有诸多的不安全因素,如今合成一家,客人在拍卖会上没有买到想要的东西,从楼上下来自然而然地就会想起去二楼看一看。 在这之上,也会有其他的功能性位置,总的来说,宝鑫阁已经不仅仅是一个专卖玉石珠宝的地方,客人们可以在这里挑选原石,选做工艺,拍卖,交易,典当,应有尽有。 连清儿随着连城一起,也上了一炷香,她看着空地上堆积成山的木头和板材,心中生出一股豪气来。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为了与大家一同沾沾开工喜气,连府派了不少人,买了许多的庆饼,就在宝鑫阁旁边给大家赠送。 免费的东西大家自然欢喜,拿了东西之后说两句吉祥话也应当。 连清儿理了理自己的衣衫,便准备去花娇阁。 这时候,远远的街道边摇摇晃晃地抬出来一顶轿子,轿帘遮得严严实实的看不清里面的人,连清儿只觉得有些眼熟。 排队领饼的人多,将这条路堵得有些走不通了,轿子停留了半晌,轿夫侧身说了些什么,轿子便被怒气冲冲地掀开一半。 正是连怀。 前两日在宴会上,他由于心情太过激动导致了中风,好在他只是第一次,加上症状并不严重,在医馆治了两天之后,虽然下半身还有些不能动弹,但是他坚决回连府。 实在是太丢人了,这些人一定在背地里笑话他。 谁知道这回家路上也不得安宁,轿子被拦住了。 一听到轿子是宝鑫阁派饼的队伍拦住的,连怀冷笑一声。 他不好过,连清儿又比他强多少,还不是什么都没得到,重建宝鑫阁,他倒要看看,她拿什么重建。 他大哥留下来的东西他最清楚,大多数都是一些外置的产业,一时间卖也卖不得,一年前还被他要走了徽州的铺子,宝鑫阁这次的损失,她怕是得大出血。 连清儿也见到了他,于是便笑着向他打了个招呼。 连怀心里不痛快,此时又想嘲讽两句。 “哎呦这不是大侄女吗,怎么,这是打算从重建宝鑫阁了?这可不容易啊。”连怀“关切”道。 连清儿便道:“不错,宝鑫阁毕竟是爹爹留下来的,也曾叮嘱我要好好经营,如今宝鑫阁遇难,哪怕荣光不在,清儿也要尽力周全。” 连怀只当她这是个空架子,悠悠闲闲地开口:“大侄女啊,你有这份心意是好的,但是宝鑫阁重建,兹事体大,需要的资金和人脉花费不可估量,想必大哥留下的财产已经所剩不多,你又何必如此执拗。” “依二叔看,这些铺子你也不必做了,趁现在连氏还有几分薄面,赶紧卖了,去买几个好庄子,以后你也好有个出路。” “多谢二叔关心,只是做生意么,有赢有亏,若是清儿连这一点挫折都受不了,又怎么能守住偌大的家产呢。” 第一百六十七章 惊喜已到 冬日里呵气成雾,冷气逼人,连清儿就站在那里,不卑不亢,如傲立雪中的红梅一般灼灼动人。 和轿子里蜷成一团的连怀截然相反。 就像是茁长生长的竹笋和垂垂老矣,枝垂叶落的老竹一般,一个风华正茂,无限生机,一个及近衰败。 她如今正年少,还有东山再起的时候,连怀有吗? 连清儿在宝鑫阁对面的茶馆里订了张桌子,客客气气地请连怀下来坐一坐。 这么多人看着,连怀也不想让人觉得自己露怯,只得咬牙让轿夫扶着自己不太便利的腿脚坐了下来。 面前的茶水是茶馆里的东西,云雾毛尖不算顶级,他平时都不爱喝。 这茶馆里不是没有好东西,可连清儿只点了这一壶,显然她已经没什么钱了。 连怀端起来喝了一口,茶叶虽然苦涩,不过他的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年轻人不要总想着享乐,总得为自己的后路做些打算,你看,前些日子,滕州城还流传着你花了万把两银子,只为了看一些烟花,可才短短半月,就连好的茶水都喝不上了。”连怀语重心长地说着。 按理说他如今和连清儿也是半斤八两了,可他偏偏看不清,依然想要用自己的身份来压连清儿一头。 连清儿阖了阖茶盖,将上面漂浮的茶叶拨弄到一边,抬眼,慢条斯理地开口。 “二叔有时间在这里对我不吝教诲,还不如回去多养养身体,那日您听了恒氏得到最后一个皇商名额,激动得兜头就倒了下来,清儿可是吓了一跳,没想到二叔竟然如此高兴。” 她脸上的笑容十分由衷,仿佛当真不知情一般。 连怀的脸色隐隐泛出青色,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中风这两日,恒家非但没有人来问一句,甚至隐隐有与他绝交之意,他怎么能甘心。 可事已至此,他躺在床上想了两天,最终不得不承认,只怕他以后都要在恒家的眼皮子底下,仰人鼻息了。 还没等他说话,连清儿又开口了。 “二叔对我如此关怀备至,难道是想帮帮我不成?我现在确实有些拮据,因为这件事,也欠了不少银庄的银子,一时之间也拿不出来那么多,已经准备着要将庄子卖一些出去,不知道二叔可有意?”连清儿再次问道。 既然他那么关心,那么作为叔叔,帮一帮小辈总是可以的吧? 连怀哼了一声,似乎觉得她的话语十分可笑。 “大侄女啊,二叔也不是不想帮你,只是二叔现在也是手头紧得很,这年头生意不好做,二叔前些日子又亏损了不少,虽然府里的开支还算富裕,但是却拿不出更多的钱帮衬,实在是爱莫能助。”连怀叹了一口气,表示自己千难万难。 还想找他打秋风,做梦呢。 “可是二叔,您若是肯帮我一把,日后我这宝鑫阁若是有起色了,定然不会亏待了二叔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连清儿就是要让他将话说死,免得以后再沾染上他。 连怀压根不对她抱有任何希望,摆了摆手,道:“大侄女,二叔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如今铺子里的用钱的地方多,实在是拿不出来了,至于日后你若是再次发达了,那也是你自己的事情,二叔绝对不会做那种趋炎附势的人。” 眼见连怀对自己避如蛇蝎,连清儿也只能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连怀再次抬眼,看看热火朝天的工地,不屑一顾,让轿夫把自己扶起来。 连清儿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小酒馆。 此时刚到晌午,街上行人正多,忽然从东街那头,传来了骏马嘶鸣的声音。 大雍律法,非官员权贵不得驾马从闹事中过,最多也能让马车慢悠悠地走过去。 难道是有官员路过? 众人停下脚步回头去看,果然不一会儿,便有三匹骏马哒哒地跑了过来。 为首一人青衣官帽,一副行令官员的打扮,面容冷峻,不怒自威,身后跟着两个带刀的府衙差役。 三人正好在宝鑫阁面前的空地上翻身下马,为首的官员左右看了看,似乎在寻找什么,见没找到自己的目标,便朗声道。 “敢问各位,连老板何在?” 他的手里还举着一枚锦盒,众人以为是有什么事,纷纷指路刚从茶馆里出来的连怀连清儿二人。 连怀看着那差人的打扮,心中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他面上一喜,正准备上前认领。 “这位大人,我……” “宝鑫阁的连老板是哪位?”那差人看了看两人,直截问道,来时他也听说过,滕州城有两位出名的连老板,可不能弄错了。 连怀的面上一僵,不敢置信地转头,看着施施然上前的连清儿。 “这位大人,我便是宝鑫阁的老板,连清儿。”连清儿福身。 “好,连老板,本官此来是为了告知您,徽州的皇商选举之事已经尘埃落定,您的连氏商行被陛下赏识,已经选中成为皇商之一,请您早做准备。”官员从怀中取出黄绸包裹的折子,打开,印着官印的文书就这样露在众人的面前,而后他将另一边的锦盒打开,露出了里面的金牌。 这就是皇商信物。 经历了被恒家阴了一把,失去皇商机会的连怀,再次迎来连清儿竟然得到了皇商位置的打击。 怎么可能,徽州! “你你你你你。”连怀这次还算扛得住,他伸手指着连清儿,感觉舌头都不利索了起来,“你怎么,怎么办到的!我不是,我不是……” 连清儿恭敬地接过文书和金牌,对着连怀灿然一笑。 “二叔,你以为,找人丢了我的帖子,烧了我的宝鑫阁,我就没有法子了?” 说罢,她转身就走,丢下眼睛越来越直的连怀。 “差大人,一路舟车劳顿,辛苦您了,今日由小女子请客,还请不要嫌弃。” 连清儿带着行令官穿过人群,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下去了酒楼。 等众人回过神来,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连怀。 此时的他,仿佛一个戏子一般,先前的嚣张和得意化成一个个巴掌,扇得他头晕脑胀。 “回,回……” 气血涌上心头,连怀浑身都僵硬了起来。 “老爷,老爷您怎么了!快,快回医馆!” 第一百六十八章 乱花迷眼 滕州的富商们傻了眼。 连清儿没能中选滕州的名额,却得到了徽州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少人暗自算了一下,连氏能参加徽州的选举,那么徽州的铺子比起滕州,只能多,不能少,只能大,不能小。 “大意了,我们真是大意了!” 他们先前还在庆幸,连清儿没了宝鑫阁当是穷途末路了,没想到,她在徽州竟然也有这么多的铺子和人脉。 所有人都小看了她。 连清儿揣着金牌回了府里,刚进院子门,就看见了被扭着跪在门口的容莲。 她从容莲的身边走过,一个眼神也不愿意给她,径直进了房里,将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战世宣不知道去了哪里,她的身边只有一个红雀跟着,还没等她说话,红雀便愤愤地走到了门口,对着一脸漠然的容莲,生气地说道:“白瞎了小姐对你这么好,没想到你竟然和着外人一起陷害小姐,你难道没有良心吗?” 红雀跟在连清儿的身边,朋友也不多,大部分都是府里的丫鬟,容莲算是个例外。 两人的关系一直非常不错,连清儿给红雀的东西,她也常常会分给容莲。 见她不回答,红雀更是气愤,她快步走到容莲的面前,再次质问道:“容莲,你记不记得是谁帮你治好脸的,你如今有这样的变化,难道不全是因为小姐吗?你为何要利用她对你的信任,做出这种事情!” 听到这里,容莲空洞的眼神才微微回转,她抬头,看着红雀,道:“谢?我凭什么要谢谢。” “你!” “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一个丑八怪,当初若不是你们借着我的脸,招揽了无数的客人,花娇阁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吗?”容莲的目光里透出冷意,她一眨不眨地看着红雀。 还未好全的半张脸上泛着粉肉色,她的眸子里倒映出红雀完整的脸。 “可若不是小姐,你的脸到现在也不会好,而如今一年不到,就已经快好全了,这是小姐的功劳,况且当初是你自己答应,要来花娇阁做工的。”红雀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会是当初那个羞怯善良,面容虽然有瑕疵,但是一颗心却非常单纯的容莲。 “我是很想要一张完美无缺的脸,可若不是她想用我的脸再多招揽一点客户,为何藏着好东西不愿意给我,明知道我的复原心切,还在药膏里放不干净的东西!”容莲昂着头,眼泪滑落出来,她多想要一张完美无缺的脸,都是连清儿,给了她希望,却又一直拖着她。 红雀被她这番理直气壮的话气得不知道说什么了。 “什么叫不给你用,小姐给你的东西还少吗,你的脸难道没有慢慢变好吗?花娇阁的名气在这里,哪里需要用你的脸来招揽客人!” “是吗,当初花娇阁刚开张的时候,来的客人,除了买胭脂水粉,就是为了看我这张脸,想看看我这张无可救药的脸是怎么被一步步治好的,显得她的医术有多高超,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容莲声泪俱下,从小她就因为脸上的胎记而自卑,所以一直用头发遮住,躲避其他人的目光。 而在花娇阁里,总有客人不由分说地掀起她的面纱,对着脸上的胎记指指点点,不断惊叹,将她的难看放大百倍。 “看见没有,听说那连小姐连这样的胎记都能用妆术遮住!真是厉害啊!” “对对对,我还听说,这连小姐说,不出一年,她的脸就能被治好,实在是太神奇了,这可是娘胎里带来的。” “这么大的胎记,要是没有连小姐的医治,怕是得一辈子带着,可怜的,听说还是捡来的,说不定她爹娘就是因为这个,才丢掉她的。” “是啊,遇见连掌柜也算是她幸运,还有得救。” 容莲没法反驳,她知道,这些夫人小姐的出身非富即贵,她是没法光明正大地回击,叱骂她们的无理。 哪怕有白露和其他管事侍女帮她解围,可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是她心头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痕。 红雀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一时间哑口无言。 “可是,你不说,小姐也不知道,你怎么能怪罪到小姐身上,她只是好心为你医治,她有什么错。”红雀不满道。 “那就怪她多管闲事。”容莲大叫一声,“若不是她让我在花娇阁,见多了那些美人,羡慕够了那些情郎夫君,我怎么会觉得命运的不公!” 从穷乡僻壤来到城里的人,一旦见识了金碧辉煌和纸醉金迷,要么奋发图强,要么愈加迷失自己。 容莲的命运因为连清儿被改变,可随之而来的就是巨大的心理落差。 连清儿想起了自己以前看过的节目,让城市里的孩子和农村里的孩子互换人生。 享受到了美好的生活,会越不甘心如今的境遇。 等容莲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够了,连清儿才站起身,走了出去。 “容莲,指使你做这些事情的,是不是连珏。”连清儿冷冷地问道,她锐利的目光直视容莲,直让她无路可逃。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容莲撇头。 “你以为,连珏对你就是真心的么。”见她不回答,连清儿暗叹她的傻,“他城府颇深,接近你也只是为了利用你,这个时候,就算你拼了性命去袒护他,他也不会念你半分好,而是想着要如何摆脱你。” 容莲下意识地摇头,她想起了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哽咽道:“不可能的,二公子是真心待我的,他说了,只要我帮他做了这件事情,他就让我留在他的身边!” 那样一个文质彬彬,温柔英俊的人,怎么可能会骗他,自己只是一个小丫头,他能图自己什么。 见她依然顽固,连清儿也失去了耐心:“容莲,你做了这种事情,我是决计不会留你在花娇阁的,本来,我应该报官将你抓起来,但是现在,若是你愿意回答我一些问题,我会考虑放了你,把你送到连珏的身边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处置容莲 容莲不屑地冷哼一声:“你会这么好心?” “信不信由你,不然我可以直接将你送官,到时候你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我就不知道了。” 连清儿不是圣母,敢对她下手的人,她必定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不过,现在容莲还有利用价值,她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有什么你可以问,不知道的我是不会说的。” 红雀搬来了椅子,连清儿在小院子里坐了下来,看着容莲,道:“你是什么时候和他勾结上的,花娇阁的配方是不是你偷给连珏的。”连清儿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容莲不屑:“早就知道的事情,你又何必多问。” 这话便是承认了,连清儿说了一个她刚好回连家族地的时间,果然容莲也沉默,证实她猜得不错。 “第二个问题,关上宝儿房间的窗户,是你自己动手的,还是连珏让你动手的。” 听到这个问题,容莲的脸上露出一丝慌乱,似乎没想到连清儿竟然知道这件事情。 她目光躲闪了一下,想起宝儿在连清儿心中的地位,咬牙道:“是,是二公子让我做的。” 她若是承认,这是她自己做的,连清儿定然不会让她走出这个院子。 容莲正在为自己的思虑周全而庆幸,殊不知,她这一句话已然将自己出卖了。 连清儿很清楚,连珏若是想让她被某些事情绊住脚,一定会从花娇阁或者宝鑫阁入手,他是不会知道宝儿的房间到底是怎么样的布置,也不会对丫鬟下人的守夜情况了如指掌,判断出容莲应该什么时候动手。 这种事情,只能是容莲的自作主张。 若是她一口咬定,这件事和自己无关,那个脚印只是碰巧为之,连清儿或许还会斟酌斟酌是否信任。 “你还有什么问题。”容莲问道。 “你当真愿意为了连珏,放弃你的阿婆和黑海哥吗,他们对你这么好。”红雀忍不住在旁边开口,容阿婆年纪大了,若是以后没有人照顾了,晚年该如何度过,还有黑海,那么一个憨厚老实的年轻人,是真心对容莲好,她难道就甘愿抛弃他们吗。 “这件事是我自己的选择。”容莲心一横,干脆道。 “第三个问题,我要和你赌一把。”连清儿说道。 容莲看着她目光里的微光,问道:“赌什么。” 连清儿垂眸,看着自己脚尖上的绣花:“赌连珏对你是真心还是假意。” 容莲毫不犹豫:“赌注是什么。” “若他对你是真心,那我就放过你。若他对你不是真心,你就得帮我拿到他买凶杀人的证据。”连清儿说道。 “二公子一定是喜欢我的!”容莲斩钉截铁地说道,她从未见过像连珏这般好看的人,他也一定是一个专情的人。 不撞南墙不回头,连清儿也不打算劝她。 “答应的话,我现在就送你过去。”连清儿道。 就连珏那个风流性子,她不用赌都知道自己一定会赢,现在只不过是给个机会让容莲看到他的真面目罢了。 “我答应你。” 半晌后,容莲回答。 “那好,我没有什么要问的了,你的所做所为,我都一清二楚,现在与你对质已经没有意义了。”连清儿淡淡说道。 容莲不敢相信,她竟然就这样放过了自己,直到她被人拉着走出去,收拾东西要去连二府上,都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难道她以为,这样大度地放了自己,自己就会对她心生感激,帮她在连二公子的身边做卧底吗? 尽管不清楚连清儿的用意,但是容莲依旧为自己能待在连珏的身边感到十分高兴。 处理完了容莲,连清儿才伸了伸懒腰,往房里望了一眼,意外没有看到宝儿的身影。 “宝儿呢!”连清儿急忙拉着红雀问答。 “战公子今天带小公子出去了,说有一位神医正路过滕州,他带小公子去让神医看看。”红雀连忙说道。 连清儿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战世宣,带着宝儿出去也不说一声,吓了她一跳,还以为宝儿不见了。 话正说着,战世宣就从院子的侧门走了进来,怀里还抱着额头上点了一个红点的宝儿。 “怎么样。”连清儿迎上去,看着完好无缺的两人,瞪了战世宣一眼,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敏感,还敢出去招摇。 “找了位云游的神医给宝儿看看,他说宝儿聪明得很呢。”战世宣笑着说道。 宝儿也高兴地伸手揽住连清儿的脖子,一个劲地朝她怀里拱去。 听到什么神医也说宝儿没事,连清儿也彻底放心了,她看了看宝儿额头上的红点:“这又是怎么回事。” 别说,还怪可爱的。 “那会儿盖章子,顺手在他头上戳的,喏,你是不知道,简直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战世宣道,小时候他的母妃总喜欢将他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在额间点红点。 连清儿忽然好奇起战世宣的童年了。 战世宣将宝儿往她怀里一放,说了另一个消息。 “你要到‘滕州’公办?”连清儿怪异地看着他,这话什么意思。 “没错,我向父皇请示,要到滕州来借调守备军,父皇准了。”战世宣道,“这样我就能光明正大地到你的身边来了。” 以后就不用这样鬼鬼祟祟地,除了连府的人,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他的身份了。 虽然掩藏身份对他有好处,可他现在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站在连清儿的身边,免得被某些人觊觎了去。 “对了,我还没问你,齐公子是什么情况。”战世宣忽然提起这件事。 连清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齐云凌,“有什么好说的,难道只许你有青梅竹马,不许我有追求者了?”连清儿斜睨了他一眼,目光里透出狡黠。 “什么青梅竹马,我没有。”战世宣震声道。 只要他不承认,就什么也没有。 “这人什么来头,敢和我抢夫人,那我定然要好好修理修理了,他爹是谁,让我直接革职查办得了。”战世宣轻描淡写地就要革了人家亲爹的职。 第一百七十章 醍醐灌顶 “瞎闹什么呢,人家是富商,做生意不容易。”连清儿啐了他一口。 战世宣嘴上答应着不会怎么样,暗地里却想着,要如何将这个“对手”解决掉。 两人说着便进了房间里,红雀还兀自生着气,觉得连清儿不应该这么轻易将人放走的,怎么着也得扭送官府,好好治她的罪。 “好了,莫恼了,你以为我将她送到连珏的身边真是什么好事么。”连清儿安慰着红雀。 “连珏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我将容莲送到他的身边,他就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一切,容莲就是证据,你说,他还会放过容莲么。” 红雀想了想,倒也是真的,说着,她便不由得想起了当初的燕儿。 连珏该不会…… “会不会觉得我太狠心了。”连清儿看着战世宣,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她头一次当着他的面,轻描淡写地将一个丫鬟送到了龙潭虎穴里,几乎可以说毫无退路。 战世宣会觉得她太过心狠吗? 战世宣看着她,幽深的眸子里是满满的舒心。 “如果是我,我会亲手送她上路。” 战世宣终究是战世宣,即使在连清儿的面前显得那么无害,但是他始终出身皇家,这样的事情他从小到大都在经历,而如何面对这种事情,他学会的手段远远比连清儿多。 这个女人曾经试图谋杀他和连清儿的孩子,想起来战六的汇报他就一身冷汗。 若是连清儿没有及时去看,若是,若是宝儿出了事,容莲有一万条命也不够偿还。 “恩,我知道了。”连清儿也放下了心。 “我知道你是个有分寸的人,以后这种事情,不用问我,我相信你。”战世宣从背后轻轻拥住她,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鬓角。 连二府。 连清儿的人带着容莲,敲开了大门。 “我们是大小姐府上的,奉小姐之命,将这个丫鬟送到二公子这边。” 守门的小厮一脸茫然,他对着容莲左看右看,也没见过啊。 “这,我们得去问一问二公子。”小厮谨慎地说道。 “不用了,小姐吩咐,这丫鬟和二公子情投意合,小姐不忍心拆散有情人,便决定将她的工契直接给二公子,以后她就是二公子的人了,你们带进去吧。”连清儿府上的家丁态度强硬,将容莲往前面一送,不由分说地推了进去。 “大小姐说的话,难道还有假不成,你们看门脑子都看傻了不成?”那人白了小厮一眼。 听到这话,小厮又想起最近府上夫人觉得用人不顺,打发了许多人出去,如今人手确实不太够,把她带进去服侍二公子也算不错。 于是他也便将容莲带了进去找连珏。 容莲跟在小厮身后,悄悄打量这连府的一切,虽然没有连清儿的连府恢宏大气,不过也非常精致,只是来来往往的小厮仆人看着并不多的样子。 如果她能在二公子的身边夺得一席之地,以后等脸好了,成为这里的女主人也说不定呢。 小厮敲了敲连珏的房门,听到里面“砰”地一声,夹杂着一声怒吼:“什么人!” 小厮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二公子,大小姐送了一个人过来服侍您。” 房间里,连珏正在书写一封书信,可写了半天,撕了又撕他依旧不满意,听到外面有人吵闹,当即吼了起来。 大小姐,是连蔷么。 连珏的脸色好了几分,这个连蔷最近也是不知道在搞什么,一天到晚不在家里,跟着一群小姐们混在一起,丝毫不为家里考虑,怎么突然送了一个丫鬟过来? “进来吧。”他沉声道。 一见到连珏,容莲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出来,她站在房里,看着头也不抬的连珏,露出幸福的眼神,软软地唤了一声:“二公子。” 连珏心里一跳,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他不是吩咐过容莲,没有事情不要来找自己吗? “是大小姐放我过来的,二公子,我终于能和您在一起了。”容莲抿唇有些羞涩地说道。 她说的每个字连珏都听得懂,可加起来他却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连清儿?”他后知后觉发现这个“大小姐”说是是连清儿,不是连蔷。 “她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了?”连珏几乎一把将笔杆子捏端,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 “她知道了帖子是我藏起来的,要将我赶出来,所以……”容莲有些为难地说道,“可是二公子,你说过的,等我的工期满了,你就带我回府里,要娶我的,如今,如今终于可如愿了。” 看着她脸上的印记,连珏脱口而出:“谁要娶你这个丑八怪。” 话说出口,他自己都愣了,而容莲脸上的红云快速褪去,转变为苍白的纸色。 “二公子,你,你说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当真以为我看上了你这个丑八怪不成,要不是因为你是连清儿身边的人,有几分利用价值,我才会留你在身边,否则我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连珏将笔头一摔,嗤笑一声,这丫头该不会真的以为,她能嫁给自己吧,也不找一面镜子照照自己。 “可,可是二公子,你之前说过我是个美人的……”容莲不敢相信连珏的态度。 “你见过哪个美人的脸上被毁容?”连珏看都不想看见她,倒胃口。 容莲摇摇欲坠,她不敢相信,连珏竟然真的是这样一个人。 “你就不怕我将你做的事情告诉给大小姐吗。”容莲颤抖着声音,问道。 连珏平静地抬起头,看向容莲。 一瞬间,容莲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猛兽攫住一般,那双用温柔目光看着她的眼睛,此时如同深渊里的毒蛇一般,伸着剧毒的獠牙朝她扑了过来。 “你以为,你还有机会见到她?”连珏沉声道。 既然人都送到他这里来,难道不是任他处置? 不等容莲继续说什么,连珏手一挥,两个家丁便走了进来。 “拖出去,关在柴房里,给我饿死她。”连珏复又低下头,仿佛一条人命在他的嘴里不值一提。 第一百七十一章 连蔷消失 “二公子,二公子。”容莲不敢置信,她梦想中的好日子一转眼就变成了地狱,她大喊着连珏,希望他能回心转意,可回应她的只有家丁粗糙的大手一把捂住她的嘴。 连珏听着外面的尖叫,气得将面前写了一半的信纸又扔掉,重新另起一头。 王爷亲启。 刚写了两行,门又被敲响了。 连珏正欲发火,就听门外戚氏的声音响起:“珏儿,我是娘亲。” 连珏开了门,见戚氏着急地让人扶着,一副十分着急的模样。 “到底怎么了,娘。”连珏将她扶进来,倒了一杯茶水给她顺一顺喉咙。 “你妹妹不见了!”戚氏满脸焦急地说道,“昨日晚间回来的时候,我多说了她两句,便和我顶嘴,我只不过略提了一下她和王家的婚事,就哭哭啼啼地回了自己的房间,我以为今日她也在房间里,去看了薇儿之后,发现她不在,盘问了一下丫头,竟然从昨晚起,她就偷偷溜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连怀为了皇商一事,掏空了家底,她的陪嫁也消耗一空,城里的铺子悄悄找黑商卖了不少,如今就剩下一两家每天收入的一点银子了。 这么一点,甚至都足够付钱庄里的利息。 戚氏早就偷偷将两个女儿的首饰宝贝卖了不少,索性连薇现在不清不醒的,也用不上那些东西。 而连蔷一向是个懂事的,其实以为这些事情不用她明说出来让人尴尬,连蔷自然知道。 晨间的时候,管事的来找她要这个月的月例银子,以及银庄又开始上门催债了。 府里的人不少,银庄那里,没个大几百银子也打发不了,这一笔银子,戚氏竟然都快拿不出来了。 思前想后,她回忆起曾经给连蔷送过一枚价值不菲的镯子,用料和做工都是订好的,要是卖出去,至少也得几千两银子,能救一救眼前的急也好。 可等她去了连蔷的房里,发现不仅人不在了,那些贵重的金银首饰也跟着一道不见了。 戚氏捏着自己的手帕,急得是六神无主,如今他们家正值困顿之时,原本想着把连蔷嫁给王家,先拿点礼金补一补商行里的窟窿,可没想到,婚事还没敲定,连蔷人竟然带着珠宝消失了。 “平日里她也是极乖巧听话的,怎么现在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见儿子也不说话,戚氏不由得痛哭起来。 如今这个家不像家,人不像人,他们到底做了什么孽啊。 “父亲知道这件事吗?”连珏想起这件事来,连怀如今卧病在床,经不起任何的打击,这件事还是不要让他知道得好。 “我还未同你父亲说。”戚氏道。 “恩,先不要说,等父亲先好起来,我先派人去找找蔷儿。”连珏只得这般说道。 家里的事情本来就一团糟,连蔷竟然还来添乱,等他找到了,定然得好好教训一番。 戚氏含泪点了点头,心有戚戚地走了出去,往日嚣张的气焰不复存在, 说到底,她只是一个深宅妇人,一旦遇到什么大事,她也只能求助丈夫儿子。 一想到如今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连怀,戚氏的心中更是灰暗一片。 连珏找了两天,终于在出城的关口,带人逮到了一身素妆的连蔷。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快跟我回去!”连珏看着连蔷手中挽着一个书生打扮模样的男子,气不打一处来。 他找了连蔷两天,她竟然要跟这个男人私奔! 连蔷不发一言,手上却倔强地挽着那人的手。 这书生打扮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时在牡丹园里,扶了连蔷一把的韩公子。 他出身清贫,家也不在滕州,只在这里求学,跟着齐云凌一道读书,预备考取个功名。 他也没想到,在他眼里高不可攀的连家小姐,竟然对他芳心暗许,并且想要长伴他左右。 可他一无所有,家里还有一个生病的母亲,无论如何也娶不起连蔷了。 原本以为他只能带着遗憾离开滕州,却没想到,前几日连蔷突然找到了他,并且告诉他,自己家道中落,父亲准备将自己嫁给一个糟老头子,她实在是不想嫁。 韩公子当即心情就激动了起来,想要马上去连家向连蔷的父亲表明自己的心迹,希望他能将女儿许配给自己。 连蔷哪里能不知道,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于是她心一横,回了府,将自己的东西全部打包,带着些贵重的金银珠宝,就去找到了韩公子,表示自己愿意与他私奔。 “可是这不是君子所为,连小姐,我是真心想要娶你,只要我认真同连老爷连公子说明,他们一定会成全我们的。”韩公子认真地说道。 “不,不可能的,我父亲和哥哥是绝对不会让我们在一起的,韩公子,我们私奔吧,我们回你的老家。”连蔷打断他的话。 “明年你就就要进京赶考,一定很需要银子,我带了很多金银珠宝,等我将它们变卖了,就不愁了。”连蔷将包袱往韩公子的面前一方,声泪俱下,苦苦哀求。 她出来本就是赌了一把的,若是让戚氏知道,她违逆了她的意思,出来找韩公子,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美人在前哭泣,韩公子也忍不住,答应了她,并决定,过两日就动身回老家看看母亲,借着这个机会,他可以将连蔷一起带走。 总的来说,私奔这件事情,是连蔷起的头。 此时见到连珏,韩公子更是心虚,他连忙站在连蔷的面前,道:“连公子,我知道你是想带着连小姐回去嫁人,可我与她是真心相爱的,希望你能成全我们,韩某虽然无功无名,无权无势,可我一定会对连小姐好的。” 回应他的是连珏毫不客气地一脚,直踹得他往后倒去。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拐走我的妹妹。”连珏正是心烦意乱之时,连蔷竟然想和人私奔,她想摆脱连府的控制,简直做梦。 连蔷哭着去扶韩公子,却被连珏一把拉住手腕,不由分说朝着马车边拽了过去。 “二哥,我求求你了,放了我吧,我这一辈子没有求过你任何事,唯独这一件,求你成全。”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连珏被捕 周围的人无不震惊地看着这一出闹剧,而连蔷挣扎间也将自己的面纱扯了下来,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众人哗然。 这不是连家的二小姐吗,竟然要跟人私奔! 连珏头上青筋暴怒,他用一种危险的语气,直视着连蔷含泪的双眼。 “连蔷,这是你的命,父亲供你吃穿,让你从小到大锦衣玉食,你以为这些生活,是不需要代价的吗,你是连家的女儿,你必须得报答他们。” 连珏捏住连蔷细弱的手腕,仿佛要将她捏碎一般。 “不,我不回去,我不回去!”连蔷惊恐地往后退着,她一想到王家的那个恶鬼一般的老头子,他都折磨死四个妻子了,最后一个,嫁给他才月余,听说送出来的时候,都成了一副枯骨模样了。 她要是嫁给了他,一定活不过一个月的。 “求你成全我,二哥,你一向对我很好的,这次就让我走吧……”连蔷顾不得形象,哭着拼死赖在了地上。 “蔷儿,乖,回去嫁人,你不会有事的,只要咱家度过了这一次的难关,你也会有好日子过的。”连珏一边耐心地哄着,一边示意旁边的家丁将连蔷捆绑起来。 而可怜的韩公子早就被人制住,踩在了地上。 连蔷的一颗心被揉得稀碎,衣帽委地,漂亮的脸蛋上满是灰尘,双手还死死扣住地面,直到鲜血淋漓,肉血分离。 “二哥!”连蔷大喊一声,闭着眼睛,一咬牙,道:“我,我已经将身子交付给了韩公子,你带我回去也没有用的!” 一个大家闺秀,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自己失神,这是如何的骇人听闻。 韩公子也呆愣住了,他心里很清楚,虽然他答应了和连蔷私奔,可两人并没有做过越界的事情。 连蔷不敢去看周围人指指点点的目光,只哀哀地看着连珏,绝望无比。 果然,连珏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看着连蔷的脸,目色如墨,缓缓开口:“你说的,可是真的。” 连蔷索性将脖子一哽,坚定道:“没错,二哥,你就当我死了吧,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连珏没有说话,他让家丁放开连蔷,缓缓走到她的身边。 连蔷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目光,疯狂而扭曲,这完全不是她记忆中的连珏。 她害怕地瑟缩了一下,但仍然不肯退缩。 连家已经变了,她只是一个用来趋炎附势的工具,想想疯了的连薇,在恒家受尽折磨的连瑾,她不甘心。 周围家丁林立,众人无法看到内里兄妹两个的具体面容和话语。 只依稀见到连珏将浑身狼狈的连蔷拉了起来,歪头说了一句什么。 “二哥……呃啊!”连蔷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连珏。 和插在她胸前的匕首。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的衣裙,也溅到了连珏的身上。 大庭广众之下,连珏亲手将匕首送进了她的胸口。 连珏接住了她无力坠下的身体,面无表情地在她耳畔道:“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想要摆脱他的控制,除非死。 连蔷已经说不出话了,眼泪从眼角无力地滑落出来。 家丁们纷纷让开,连珏痛心疾首地喊着。 “蔷儿,你为什么要做傻事啊!”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抗争无果的连家二小姐,竟然选择当着自己哥哥的面自尽。 被按在地上的韩公子此时也惊呆了。 “连,连小姐!”他费力地想要伸手去抓倒在地上的连蔷。 就在连珏正准备继续做戏,等着连蔷呼吸消失的时候,宽阔街道的另一头,忽然冲出来一队兵马。 他们的模样打扮并不是滕州的府衙官兵,反而更像是军中训练有素的士兵。 这些人的目标十分明显,粗暴地挤开了人群,兜头就朝着连珏冲了上来,为首的将领一看到地上鲜血淋漓的连蔷,脸色一变,快速指挥着身边的人。 “救人要紧!” 整齐严肃的几人直接上前掀开了护主的家丁,要将连蔷带走。 其中一个家丁还想反抗,谁知那将领直接将刀抽出来,一刀砍在那人的手臂上,成功震慑住了众人。 连珏被这一变故惊到,他十分警惕地说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管我连家家事!” 那将领冷哼一声:“你就是连珏是吧,你涉嫌杀人买凶之罪,我现在要将你抓捕归案!” 连珏面色一变,坚持道:“不可能,你们没有权力抓我,知府大人是不会同意的!” 他在滕州的人脉如此之广,就连周知行都得给他一点面子,连冯大人都不敢对他怎样,这些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知府大人?”那人不屑:“他如今自身难保,我此来,是奉了王爷的命!” 一说到王爷,连珏几乎瞬时就想到了秦王,便又急道:“我和你们王爷也有些交情,这一定是误会,我要见秦王!” 为首的将领已经懒得与他多说,手一挥,身边身手不凡的手下即刻将他团团围住,手中寒刀出鞘,熠熠生辉。 “我们王爷乃是人称城关逍遥王的睿王,和秦王有何干系,带走!” 连珏的面色彻底绷不住了,他知道,这次是真的完了。 一切来得太突然,连珏直接被带走,连薇也早就不知所踪,人群被驱散,韩公子瑟瑟地抱着那一包金银珠宝,不知所措。 从他身边走过的人,有意无意地看了他一眼,啧啧道:“倒是让你捡了个好便宜。” 他怀里的这些珠宝,足够他生活一辈子了。 韩公子如梦初醒。 花娇阁,连清儿正在为一位客人施以针灸,忽然红雀掀开帘子,走到她的身边,附耳说了几句。 “我知道了。”连清儿低声回答,手中的银针一刻未曾停下。 连珏被带走,连府一定乱了套,正是她趁机下手的好机会。 “让她去办这件事,告诉她,将功折罪。”连清儿擦了擦手,用手轻轻按压着女客的小腹,声音轻柔可亲。 “黄夫人,有没有感觉好一点呢?” “确实没有那么痛了,连小姐你的手法真是厉害,整个滕州城里都没有比你更好的了。” 连清儿谦逊一笑。 以后滕州城,也只会有一个姓连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掏尽家底 等到连清儿结束了手上的事情之后便回了王府,可是却没见到战世宣的人,听府里的管事说,战公子一早就出门了。 连清儿便知道,他这是迫不及待地穿上他的王爷马甲了。 他利用职权将连珏抓了起来,周知行怂的跟个鹌鹑一样,连话都不敢说一句,屁颠屁颠地将别苑收拾得干干净净,请战世宣住了进去。 等到他退出去,揉了揉几乎笑僵的脸,直了直不太利索的腰。 暗叹这些皇亲国戚果然是不好惹的。 只是,这逍遥王怎么长的有些面熟,他是不是见过? 没等他细细想,一名衙内就凑了上来:“老爷,连家派人递了消息过来去,请您一定要救救连二公子。” 说着他便从袖子里掏了一打厚度不菲的银票,放到了周知行的手里。 周知行觑了一眼银票,每一张都是一百两,这加起来也得有个几千两了。 要是以前,他定然就笑纳了,可如今。 他一想到别苑里的那位煞星,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将银票塞回去,道:“这件事本官帮不了他,他惹到的可是睿王。” 他撇清关系都来不及,哪里还敢动什么手脚。 “赶紧给我退回去,并且警告连怀,不许再过来,也不许将我们的关系透露出去,否则,我让他家破人亡!” 衙内吓了一跳,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当即唯唯诺诺地跑了出去。 话说连二府,原本听到家丁带回来的消息,找到了大小姐的踪迹,戚氏便连忙让连珏带着人出去找,务必要将女儿带回来。 谁知道连珏去了半晌,一个消息都没有,戚氏便有些担心了,可府里目前能主事的也只有她一个人,不能随便离开。 晌午过去,她正想着派人去看看二公子的情况,谁知便见到了鼻青脸肿回来的家丁,言道二公子被官府的人带走了。 戚氏吓了一跳,连忙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好地怎么会被官府带走?” 家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大小姐不肯回来,两人争执中,二少爷的刀不小心捅在了大小姐的身上了。” 戚氏往后退了两步,腿一软差点跪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蔷儿怎么了!”乍听到这个消息,戚氏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只有连珏捅了连蔷几个字。 珏儿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蔷儿千不该万不该,他也不能对她下杀手啊。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戚氏霎时间哭喊起来,这一出自相残杀,她手足无措,甚至不知道要帮谁。 “他们现在在哪里,我要去找他们。”戚氏软着脚,三番两次都没能站起来。 “二小姐不知道被什么人带走了,估计是救不活了,二公子被一群官兵带走,直接投入了大牢里。”家丁连忙说道。 他也不知道连珏究竟是因为什么被抓走的,只当是他误杀了妹妹,被人即刻抓走了。 戚氏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颤抖着手,脑子里不断想着两个孩子,最终,连珏还是占了上风。 无论怎么说,连珏是他们家唯一的儿子,一定是因为什么事情才不小心动手了的。 反正捅的是自己的妹妹,只要疏通一下关系,证明是不小心的就可以了。 “夫人,这件事我们要不要告诉老爷啊……”一旁的丫鬟担心地说道。 戚氏连忙制止了她:“不行,老爷的身子刚刚好一点,要是听到了这个消息,一定会病情加重的,这件事我可以处理的。” 她记得,连怀的身边还有小几千两银子,她拿去给知府,求他放了连珏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戚氏努力掩饰太平,装作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端着鸡汤,就到了连怀的房间里。 她看着床上勉强能转动脑袋,说几句话的连怀,顿时悲从中来。 好好的一个人,前一段时间还活蹦乱跳的,如今竟然躺在床上,只能动脑袋了。 “老爷,我煮了鸡汤,你喝一点。”戚氏尽力平静心情,让人将连怀抬了起来,手中颤抖地将鸡汤喂到连怀的嘴里。 “你,你怎么了。”连怀喝了一口,奇怪地看着她,手抖得这么厉害,该不是生病了。 “没有,刚刚从外面进来,手脚有些冷。”戚氏勉强一笑。 若是连怀这个时候能去摸她的手,便知道她不仅不冷,反而手心已经在冒汗了。 戚氏怕露出破绽,于是便让下人来喂,自己则是悄悄地走到床背后,盯着连怀经常放银子的箱子看了几眼。 “府里,近日可好。”连珏费劲地转头要去看戚氏,“要债的,有没有上门。” 戚氏连忙摇头:“老爷,这一切都好,珏儿有本事,最近已经没有人上门来了。” 提起连珏,戚氏又差点哭出来。 连怀舒了一口气,看着碗里的鸡汤,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没事就好,等我好了,一定,一定能让咱们家再次恢复过来的。” 可他的样子如同一个油尽灯枯的老人,实在让人不能寄托希望。 “是呢,老爷您就好好养病,府里有我,外面有珏儿,不会有事的。”戚氏安慰着。 趁着连怀喝鸡汤的功夫,她走到了箱子边上,悄悄伸手将箱子打开了一条缝。 里面果然有一沓银票。 她转头谨慎地看了看一无所知的连怀,手伸进去,一股脑将其中的银票全数取了出来,塞进了袖子里,又轻轻地关上了箱子。 不出意外,这就是他们连家最后的一点银子了。 可如今为了连珏,她不得不从连怀这里偷走。 等连怀喝完了鸡汤,她让人收拾了一下,直到连怀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了,才留下一个小厮走了出去。 她前脚刚出房门,连怀的眼睛便睁开了,他目光直直地看向了帐顶。 “去看看我的箱子里,银票还有多少。” 戚氏方才给他送来的那碗鸡汤,里面有他最讨厌的姜片。 若是以前,她定然会婢女们悉数挑出来,一点影子都不会让他看见。 方才他一碗鸡汤喝到底,里面大喇喇地放着两块姜片,戚氏看也不看地直接端走了碗。 第一百七十四章 连怀之死 等到去府衙的人回来,将银子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告诉戚氏,知府不仅不要银子,并且要与连家撇清关系。 戚氏才感觉到大事不妙。 可连家的大部分人脉,都在连怀的手里,若是没有了他,她完全没有办法。 看来事到如今,只能告诉连怀了。 戚氏正思索着要如何将这件事委婉地告诉连怀,免得他一下子病情更重。 门口忽然有人来报,四公子回来了。 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戚氏连忙迎上去,“沣儿,沣儿!” 连沣也是一路上风尘仆仆,灰头土脸的,一进门,他便见到了热泪盈眶的戚氏,连忙朝她拱了拱手:“母亲好。” 戚氏顾不得那么多,她知道这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对自己其实没有那么孝顺,可如今事关连家,她也不得不低声下气。 “沣儿,你终于回来了,家里出事了,你二哥被抓到了官府里,你父亲如今卧病在床,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戚氏宛如亲儿子一般握着连沣的手。 连沣低头看了被攥得紧紧的手,眼中闪现一抹暗色:“母亲莫急,细细说来。” 戚氏便也只得从连怀落选中风之时说起。 提起连清儿,连沣的脸色才终于有些变化了,“果然是她。” 戚氏不解地问道:“沣儿,你说什么?” 连沣咬牙:“若不是她在徽州动了手脚,我的铺子怎么会白白被架空,落得如今的模样。” 他甚至已经完全忘了,徽州的铺子本来就是连清儿的,她只不过用了一点手段重新掌握了而已。 “若不是她用人蒙蔽了我的眼睛,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动手,她怎么会得到徽州的皇商名额,我又怎么会一无所有。”连沣气得使劲锤了桌子一下。 戚氏这才知道,他们左右找连沣要钱都要不到,还真不是连沣与他们离心,不愿意给钱。 “什么,徽州的铺子,都没有了?”戚氏顿时慌乱起来,“那沣儿,你现在身上还有多少银子?” 她盼着连沣回来,是要想办法救出连珏的,他要是一无所有,岂不是回来白白花连府的钱? “母亲放心,虽然我没什么钱,但是我一定竭尽所能,将属于咱们的东西都要回来。”连沣保证着。 虽然不太信任他,可戚氏也别无选择,当即便将平日里与连怀交好的一些官员统统告诉了他,甚至将身上所有的银子都放到了连沣的手里,嘱咐他一定要想到办法。 “母亲请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连沣微笑。 看着手里的银子,连沣心底一片冰寒,戚氏的性子他一清二楚,若不是他还有点利用价值,怎么会如此信任他? 他回来这么久,她也根本没有提出要让他去见连怀一面的打算,显然是将他当做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人罢了。 不过虽然他并非全心全意相帮,但他们有连清儿这样一个共同的敌人,这就足够他行动了。 戚氏在家里等了一晚上,无比焦急地等待着连沣的消息。 而连沣呢,带着银子去找了那些官员不假,可口口声声完全没有让他们出手帮忙的意思,反而是借着这个为自己拉拢了不少的人脉。 如今他已经回来了,要在滕州发展,人脉怎么能少得了。 至于那个破破烂烂的连府,他才不稀罕。 连二府里乱成一锅粥,人心浮动之下,戚氏又疏于管理,整个府里便处于无人看管的状态。 趁着这个机会,有人便开始在府里悄悄动手了。 一晃两天过去。 连沣带着一身的脂粉酒气回到了连府里。 此时,戚氏早已等得望穿秋水,两眼发蒙,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在厅里,连怀和连薇那边都没有亲自去过。 “沣儿,怎么样,他们怎么说,是不是很快就会让珏儿出来了!”戚氏双眼通红地扑了上去。 连沣看着她,打了个酒嗝,笑了一声:“母亲,对不起啊,儿子没用,他们不肯呢。”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戚氏的心落入深渊,她疯狂地扯着连沣的衣服,歇斯底里地吼道:“不可能,你到底有没有去找他们,连沣,他可是你哥哥!你父亲还在!” 连沣拨开戚氏的手,一把将她掀倒在地上。 他摔着袖子凑近戚氏,喷洒出酒气。 “哥哥?你现在想起来,他是我兄弟了,想起来我也是连家人了?” 他冷笑一声,放大了音量:“戚氏,当初你让人活活吊死我母亲的时候,怎么不会想到,你也会有这样一天!也会有哭着求我的一天!” 怒吼声震懵了戚氏,也让她意识到。 连沣回来,根本不是来救连府的,而是来找他们索命的。 “是我对不起你,可你哥哥是无辜的,只要你能想想办法,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让你母亲进连家的族谱,她做夫人,我做小也可以!”戚氏不顾一切地说道。 可是人都死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连沣冷漠地一脚踢开她,面无表情地朝着连怀的住处走过去。 “母亲,我现在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父亲,你觉得怎么样,连珏惹怒了滔天权贵,马上就要死了,你们连家,要绝后了。” 连沣飘飘然地走过,惊得戚氏也跟着起来要去拦他:“不,你不能!” 两人还没走出花厅,便听到门口一阵惊呼:“老爷,老爷你怎么了!” 连沣与戚氏脸色大变。 两人走出去,便见连怀坐在一张竹椅上,被家丁抬着,看样子正要进来。 连沣的那一句话,被他完完全全地听了进去,此时两眼一翻,呼吸顿时就急促了上来。 “珏,珏,珏儿。”连怀的喉咙里咕隆咕隆的,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老爷,你别听他瞎说,珏儿不会有事的!”戚氏扑到连怀的面前大叫道。 连沣透过重叠的人群,对上了连怀的眼睛,他一双酷似他生母的双眸,此时露出无情的目光。 “你要绝后了。” 他用唇语告诉连珏。 连怀再也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噗”地喷出一口老血。 竟然就这样断了气息。 第一百七十五章 寻找证据 连怀去世的消息传到连清儿这边的时候,她还吓了一跳。 不是说连怀只是中了风躺在床上么,按理说慢慢调养也还有几年好活,怎么这就一不小心没了。 “便宜他了,走在他儿子前面,看不见这一出好戏。”连清儿淡淡地评论着。 对待连怀一家,她是绝对不会有任何心软的。 而如今连怀已死,也算是圆了原身的一个愿望。 当天晚上入睡的时候,连清儿便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十分奇怪,连清儿回到了父母健在的那一年,连清儿没有失去父母,也没有阴差阳错怀上战世宣的孩子。 这里面的连清儿安然地成长,然后在某一年,跟着家人到汴京游玩的时候,遇见了正从长街穿过的战世宣,她低头,他抬头,一眼万年。 等醒来的时候,连清儿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不确定这样的生活是自己臆想太过强烈,还是这本书原本该走的轨迹。 没有那些恶人,没有家破人亡,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连清儿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多少,她已经为自己报了仇,她就是连清儿,以后的生活也只属于她。 连怀一死,戚氏虽然悲痛,但是脑子却忽然灵光起来。 大雍推崇孝道,不赡养父母都会被定罪,而父母去世的时候,规定是一定需要亲生孩子为之送终的。 她为什么不能借着这个理由让官府将连珏放出来? 戚氏不由得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只要命还在,一定还有希望,她要趁连珏出来的时候,偷偷将他放走! 戚氏果然借着这个理由,成功进到了监牢里。 看着已经消瘦得不成人形的儿子,戚氏哭得不能自已,她一边哭一边告诉连珏:“珏儿,你爹,你爹走了。” 连珏也完全不敢相信,他离开家才几天,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都是连沣,是他气死了你的父亲,我早就说了,他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其实痛诉着连沣的罪行。 连珏的眼神黯淡下来,他早就觉得,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一定不能留。 “珏儿,我已经向知府大人说明,你父亲去世,你得回去守灵。”戚氏握紧连珏的手,语气里透出坚定:“珏儿,你知道怎么做的!” 连珏当即反应过来。 “我明白了,母亲!” 周知行很快便将这件事告知了战世宣,虽然并不想将他放走,但是大雍律法在此,战世宣也只得答应放人,并且要求派人时时看守。 “你觉得,他这一出去,还会回来吗?”连清儿坐在桌前,一边剥着橘子,一边看着面前正在看奏报的战世宣。 “难说。”战世宣阖上奏报,伸手将拨了一般的橘子从连清儿的手中拿过来,自然地剥干净,再递到连清儿的手里。 本来想要定连珏的罪就需要关键性的证据,而如今他们只差一点就可以拿到,放了连珏出去,若是他闹出什么幺蛾子,想要就地斩杀也没有理由。 “对了,还有一个人,你可以见一见。”战世宣想到什么一般道。“如果她愿意出面佐证,连珏必死无疑,不过,这对她来说,可能有些困难。” 连清儿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人:“连蔷?” 战世宣点头,当日连珏的那一刀虽然刺得深,但是连蔷并没有马上死去,战世宣便让人救了她,送到神医那里养伤,不出三天,她就醒了过来。 连清儿在别苑里见到了连蔷。 她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可起伏的胸膛也表明了还活着。 听到动静,连蔷微微睁开了眼睛,见到了连清儿和战世宣。 她有些别扭,但依然开口道:“是你救了我。” 连清儿不止可否,只告诉她:“你父亲刚刚过世。” 听到这话,连蔷的泪水涌现出来,连清儿接着问道:“你想回去送他一程么。” 连蔷闭着眼睛,好半天没有回话,而后才开口:“我若是回去,一定会见到二哥,我不想见到他。” “那你可愿意出面佐证。” 连蔷更是哭着摇头。 她做不到当着母亲的面,将自己的亲生哥哥置之死地,尽管他一心想着斩草除根,也差点将自己杀死。 连清儿并不意外她的决定,但是她也不愿意强迫她,只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你就在这里养伤,等好了你就走吧。” 连家她是回不去了,她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若是再回去,一定会有更艰难的境遇。 她不是连清儿那样坚定的性子,这样的情况,她一个深闺小姐是完全应付不了的。 “我帮你找到了韩公子,他听说你还活着,便打算在滕州呆着,直到你康复,想带着你一起回老家。” 连清儿顺嘴提了一句,这韩公子人品还是不错的,抱着那么一大堆金银珠宝,却没有想着私吞,而是到处打听着是否有人知道连蔷的下落,不过她在这里养伤的消息还是个秘密,韩公子一无所获。 连清儿转身便要离开,再呆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她来看连蔷本就不是为了关心她。 “你等等。”似乎下定了决心,连蔷叫住了她,“我知道,我知道连珏,他的东西放在哪里。” 连清儿转头,有些意外地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连蔷。 “证据已经知道在哪里了,马上就可以动手了。”连清儿吃了一口不太甜的橘子,嫌弃地皱了皱眉,又塞到了战世宣的嘴里。 很快,连清儿就从被囚禁在连二府的容莲手上,拿到了证据。 连珏此人心理阴暗,且有着一旁人不同的嗜好,凡是被他暗害的人,他都会留一件这人的东西放在自己身边。 “只要有这个证据,这个杀人的罪名他是摆脱不了的。”连清儿说道,当然,仅仅只有这些物证是不够的,他们还需要人证。 虽然连蔷不愿意出面,可他们还有后路可选。 “准备好了吗?”连清儿抬头,问红雀。 “小姐,没有问题的!”红雀拍拍胸口保证着。 第一百七十六章 连珏脱身 连怀出殡那天,连清儿并没有去,一是戚氏也不会欢迎自己,二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反正两家撕破脸的事情在滕州已经是人尽皆知了,她何必做那些表面样子。 连怀出殡,场面还是非常宏大的,当初参加了连薇婚事的那些族老们,又一次齐聚一堂,无不叹息白发人送黑发人。 尤其是那些曾经和连怀沆瀣一气的人,以连义为首,一群人不是可怜着连二府上的孤儿寡母,就是气愤着连清儿的无情无义。 连被连清儿摆了一道的连休也跟着一起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连珏回来了。 他换了一身衣服,依旧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是戴罪之身。 尽管他的身边有两个官差看管着,但他还是悠然自得,在一众亲眷好友面前表现得滴水不漏。 寻常人可做不到这般。 一见到连珏,连沣的气势平白就矮了几分。 他巴不得连珏就这样死在牢里,这样他就可以在连家呼风唤雨,毕竟连珏的手段他是见过的。 不然他也不会明明捏着徽州这么大的铺子,却还要受制于连珏。 他是个戴罪之身,要是敢对他做什么,罪责只会更重,他怕什么?连沣如此想着。 可他还是低估了连珏。 “四弟回来了,我不在的这些日子,真是多谢你替我到处疏通门路呢。”连珏露出一个笑容,仿佛他真的是在感谢连沣。 连沣只觉得这笑容让人毛骨悚然。 “二哥哪里的话,这是四弟应该做的,只可惜,四弟对滕州不大熟悉,收效甚微,无法帮助二哥洗脱冤屈,四弟惭愧啊。”连沣也是假仁假义地回应。 “可是我怎么听母亲说,你拿着父亲的银子,出去胡吃海喝,甚至还气死了父亲?”连珏坐在主位上,看了一眼茶杯,状似不经意地说道。 他的手中把玩着一枚小巧的匕首,上面寒光闪闪,让连沣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母亲怕是糊涂了,父亲去世,乃是原本就有旧疾在身,有听说了二哥入狱的消息,急火攻心,这才撒手人寰的。” “哦?”连珏的声音拐了个弯,“照这么说,是我害死了父亲?” 连沣并不接话,找了个理由赶紧走了出去。 连珏看着他的背影。 连沣,欺软怕硬罢了,连他那个娘的尸首都保不住,难道还指望他有什么大出息?能在连府耀武扬威,不过是趁火打劫罢了。 只要他在,就永远别想翻起什么波浪。 看守他的人被他留在了门外,想要摆脱他们,其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戚氏见了连珏,多日以来的委屈喷涌而出,直哭到连珏面前的衣衫都湿尽。 连珏安慰了她两句,便丢下她进了令堂里。 连休一干人正在吊唁,一见到连珏,三五人连忙凑了上来。 “珏儿,你父亲的不幸,我们深感痛惜,如今你也是戴罪之身,连家,大概是后继无人了,你看这宅子……”连休第一个将自己的意图说了出来。 他们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要是没有好处,何必兴师动众? “诸位叔公,在父亲的灵堂里,说这些话不太好吧。”连珏冷冷地看着这一群老家伙。 “也是,也是。”连休羞愧于自己的猴急,连忙拉着连珏进了旁边的侧厅里。 “珏儿,叔公也不是要诅咒你,可若是你不在了,这些财产,总得有个下落,它是连家的祖产,你母亲是不能独占的。”连休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种情况下,宅子收族内所有,戚氏应该带着丫鬟女儿,回到族地再找住处。 “叔公,我还没死,怎么就开始说这些话了。”连珏不冷不热地说着。 连休和连义面面相觑,难道他还有什么办法救自己一命吗?他们可是听说了,是汴京来的王爷,亲自督办的连珏的案子,要不是连怀去世,他恐怕早就魂归地府了。 “我是被抓了不错,可即使是王爷,也没有证据,若是平白无故要了我的命,就算是到阴曹地府里,我也是要讨个公道的。”连珏道。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不过还是唬住了几人。 “这……” 不等连休说话,连珏便提出他的想法:“其实,几位叔公在这里争我这一个破落宅子,不如去想想别的生财之道,毕竟,咱们连氏可不只有我父亲出人头地。” 连休也知道他说的是连清儿,可这女子哪里是好惹的,他们可不是对手。 “若是我有办法,让她吐出这次的皇商名额呢?” 连珏的一句话,彻底让连休连义睁大了眼睛。 “你,你当真有办法?”连休的眼里是无尽的贪婪,早在最开始,他们就听说连清儿竟然做了皇商,一个个眼红得要命。 若是连怀倒也罢,他总会给他们一点好处,可落到连清儿的手里,他们连一口汤水都喝不上,这让他们如何甘心。 “本来,我也并不打算用这个法子,可如今,连家的一起都拜她所赐,我如何能咽下这口气。”连珏咬牙切齿。 “如果有法子,自然是好的,可珏儿你……”连义迟疑地看着他,又看了看门口一刻不离的两个官兵。 等连怀的丧期一结束,他就要被带回大牢,等候处置,他们哪里还有机会。 连珏垂眸,他自然是有办法的。 守孝期有三天,这三天里,他绝对会想到办法。 可是连珏没有想到,他败在了一个他完全想不到人身上。 容莲。 他不在家的这些时间里,容莲一直被关在柴房里,虽然下人并没有按照他的吩咐真正将她活活饿死,可也一刻不离地守着不让她离开。 偏偏就是出殡这几日,府里人多眼杂,前厅的人手不够,于是将看管容莲的家丁也调了出去。 容莲找准了机会,进到了连珏的书房里,按照连清儿的指示,将连珏藏起来的,足够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的证据拿了出来。 她自认为聪明,只要在连珏没有发现的情况下动手,他一定不会怀疑到自己。 可没想到。 第一百七十七章 狠下毒手 容莲将连清儿要找的东西拿了出来,交给了一早就在连二府外接应的人。 不等来人说什么,容莲转身又走了回去。 她是有自己的小聪明,众所周知,连珏只有三天的时间呆在连府。 若是她趁这个机会跑了出去,一定会被连珏怀疑,他本就是亡命之徒,手上沾染的人命数不胜数,被他抓住,自己一定死无葬身之地,反而还有可能连累到其他人。 反而她若是乖乖地呆在连二府,等到连珏殒命,她就有机会脱身,永绝后患。 容莲溜回了小柴房里,快速将自己的头发弄乱,装作一副受尽折磨的模样,期望着连珏不会想起来府里还有她这么一个人。 连珏一回到自己的书房里,便察觉到了不对。 书桌上的东西摆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这里每天都有人来打扫。 狼毫笔放在架子上,砚台放在右边。 右边。 连珏的目光暗了暗,他从来不会将东西摆在这个地方,书房里的下人也知道这个习惯,绝对不可能发生这样的错误。 莫非是他们以为自己出不来,所以敷衍了? 连珏索性将书房里的小厮叫到面前。 “你们谁动过我书房里的东西。”他淡淡开口. 小厮大气也不敢出,想了很久才回答:“二公子,我们每日都会对书房进行打扫,动一下东西是必然的,但是绝对没有拿走或者损坏过!” 连珏的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仿佛带着尖刺一般,让他们无所遁形。 仔细盘问过后,并没有什么收获。 连珏对自己调/教下人的手段非常自信,就算他已经成了地府里的一条孤魂野鬼,这些人也会日日担心他会不会回来索命。 他们不敢做这样的事情。 连珏盘算了一下,府里最近敢动这些东西的人,一有连沣,二有这两日前来吊唁的人,三,便是留在府里,却不是连府的人。 连珏伸手打开书桌的暗格,看着里面唯独少了的几样东西。 “请两位差爷去喝点酒吧。”连珏关上暗格,淡淡道。 两个受命看管连珏的官差跟着他快一整天了,又累又渴,可就是不敢有所松懈,这可是睿王要看守的犯人,一不小心让他跑了,他们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两人当即拒绝了要去喝两杯的想法。 “无妨,辛苦两位官爷,要不您二位就在我这书房外面吃点饭菜,我就在书房里,什么事情也不会做。”连珏一边说着,一边让人塞了两张大额的银票。 官差对视一眼,终究是忍不住答应了。 看着两个官差“扑通”一声倒在小桌前,连珏面不改色:“谁做的。” 他没有想过通过这种方法来逃脱。 这时,戚氏从回廊的另一边赶过来,手里还提着两个大大的包袱,一见到他,就急忙将包袱塞到了他的手里,道:“珏儿,这里一切有娘,趁着这个机会,你就赶紧逃吧,越远越好,我这里给你准备了不少的银子,这是咱们家最后的了。” 戚氏一边说,一边要将连珏往外面推。 可连珏纹丝不动,他看着啜泣的戚氏:“逃?我能逃到哪里去,永远做一个亡命天涯的逃犯?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思。” 戚氏听不明白他的话,可依然坚持:“珏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你还活着,总有一天可以东山再起的。” 连珏拨开她的手,面容冷漠:“母亲放心,我自有办法。” 等戚氏再哭哭啼啼地提着东西走回去以后,连珏才让人将容莲带了过来。 容莲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要见自己,心情十分忐忑,摸不准他是发现了自己做的事,还是单纯的想见一面。 “好几天没见了,看来那群奴才没有听我的话。”连珏指的就是当初他要饿死容莲的事情。 “反正你都是要死了,为什么要听你的。”容莲强装镇定,却不敢直视连珏的眼睛。 她心里恨极了这个人,却又十分害怕。 连珏叹了一口气,走到容莲的身边,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看着脸上的印记,叹息道:“多好的一张脸,若是再完美一点,或许我还会对你好一点。” 容莲被他那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勾了进去,刚开始沉迷之时,听到他这句话,瞬间感觉浑身冰凉起来。 “说吧,我书桌下面的东西,你给谁了。”连珏松开手,垂下了袖子。 “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容莲偏头。 “你不说我也知道,给连清儿,还是给那劳什子王爷?”连珏道,“其实我挺好奇的,仅凭一些算不上证据的小物件,就能判定我买凶杀人,他们真的会成功吗?” “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先前是我眼瞎,看错了你,如今你咎由自取,被人抓住了把柄,连你身边的人都要背叛你。”容莲哼了一声。 “哦?可那些真正能置我于死地的东西,不在这里。”连珏随手一指一边的书柜,道:“在那儿呢。” 闻言,容莲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向了那边。 明明她都检查过了,里面没有任何的东西,只有一些旧书。 难道这后面还有什么机关不成?她有些担心自己送出去的东西够不够让连珏定罪。 连珏看着她的表情,笑了一下:“你要不要来找找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从没来过你的书房。”容莲知道他这是在骗他。 “若是没有来过,那这只耳环是谁掉在这里的。”连珏摊开手心,将中间的珍珠耳环露了出来。 满心想着书柜里面到底有什么的容莲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却发现她的耳环还好好地戴在耳朵上。 她脸色大变,反应过来转身就准本往外面跑,却被连珏从后面一把勒住脖子。 “呃……”容莲无力地挣扎着,甚至不停拍打着周围的东西,可整个书房外面都是静悄悄的,透过斑驳的窗迥,她甚至能看到外面酣睡的官差。 “你走不掉的。”连珏咬牙,手中的力道逐渐收紧,看着容莲的脸渐渐涨红,脸上的印记颜色愈发变深。“敢动我的东西,下场只有一个。” 第一百七十八章 黄雀在后 连珏从袖子里拿出小刀,慢慢地贴在了容莲的脸上。 他的脸上迸发出兴奋的神色:“你说,连清儿给你这张脸治了那么久都没好,本公子有没有法子,帮你圆了念想呢?” 容莲从眼角滑出泪水,一边挣扎,一边无力地开口:“求求你,放了我。” 连珏并没有听进去她的话,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般,他将刀尖放在容莲的脸上,顺着那块印记的边缘狠狠划开。 鲜血喷涌,容莲的眼睛都被染成了红色,她痛苦地嚎叫着,伸出手无力地在空中乱划。 “我的脸,我的脸……” “治好它的法子,当然是挖掉了!”连珏放开了制住容莲的手,看着她捂着脸在地上痛苦地打滚,哈哈大笑。 他伸出舌头,嗜血地舔了一口刀上的痕迹。 “我要杀了你!”容莲起身,奋力朝着连珏扑了过来,她的声音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仿佛整个连府都没有人一样。 视线被血污住,容莲扑到了桌子上,反被连珏一刀刺在了背上。 这一刀并不深,容莲能感觉到利刃划开皮肤的锋利,这痛楚非凡,她像是疯了一般,徒劳地想要去抓连珏。 连珏将她掀翻在地,反手一刀扎在了她的右手手腕,听着她痛苦地一声长啸,抹了一把脸上被溅到的血液。 露出一个扭曲无比的笑容。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露出自己的真实面貌。 看到女人流血就会兴奋。 “你长得不够美,我不太喜欢。”连珏伸手掐住她的脖子,“曾经有一个女人,她也长得很美,可她不听话,背着我,偷偷怀了我的孩子,还想生下来,可笑吗?” 容莲根本不敢搭话,只哭嚎着任他自言自语。 “多可笑,所以我给她喂了烈性药,亲眼看着她流血,看着她痛苦,越是鲜血淋漓,我越是喜欢。” 容莲的声息已经渐渐弱了下来,她的耳畔传来翁鸣,所有的声音仿佛亦远亦近。 连珏又是一刀扎在了她的另一只手上,可她已经无力挣扎了。 “这一刀,是你一个丑八怪,还敢动手捡我的玉佩。”连珏已经开始胡言乱语,手中的动作也越来越疯狂,直到最后,面前容莲已经没有了人形。 他才站起来,将匕首扔到一边,若无其事地脱掉外袍,丢到一边。 彼时时间不过傍晚,外面天色还算亮堂,书房里却宛如地狱一般,到处都是飞溅的血液和七零八碎的物件。 连珏如同一个没事人一般,打开了朝向水榭一边的窗户。 水榭这个时候是有客人的,如果他们也站在窗口,只需要朝着这边看一眼,就能看到满屋子的狼藉和浑身是血的连珏。 连珏休息了片刻,走到容莲的身边,从她的耳朵上,取下了一枚耳环。 而后打开了暗格,里面被整整齐齐地划分了几十个小格子,大部分里面都有一件小物件,戒指,镯子,手帕,头发。 连珏将染着血的耳环放进了原本放着燕儿遗物的格子里,然后轻轻阖上。 这是他最骄傲的收集品。 屋内的场景十分诡异,连珏坐在书桌前,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好半晌,他才开始就着凉透了的一杯茶水开始磨墨,写字。 他有一个非常不错的计划。 “他叫我能有什么事,我不去。” 前厅里,连沣正在招待客人,本就忙的顾头不顾尾,偏偏这个时候还有下人来传话,二公子请他去书房一趟。 他不愿意见那个瘟星,想也不想直觉拒绝。 “四公子,二公子说了,他有些隐秘的话要和您说,他本来就就是将死之人,可这么大的家业和母亲妹妹没人照顾,便想和您谈一下,也有些东西要交给您。” 小厮将连珏教他的话说了出来,果然见连沣有些心动了。 莫非是连珏还藏了不少的钱财,要用它来托付自己照顾戚氏和连薇? 还没走近书房,连沣便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看着不远处莫名显得有些阴森的林中书房,不由得抱怨道:“这是什么怪味儿。” “大概是今日府里客人多,厨房里鸡鸭鱼杀的多了,味道也就重了。”小厮及时的回答打消了连沣的疑问。 “二少爷只吩咐我将您带到这里来,您自己进去就好。”小厮从容退下。 书房的回廊边上隐约露出两个人影,连沣知道是负责看守连珏的官差,想着连珏应该不敢对自己动手,于是便动手敲了敲书房门。 书房里有两个房间,隔着帘子和屏风,连沣看到了里面不甚真切的连珏。 “不知道二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外面的客人还有很多,我得尽快去招待了。”连沣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进了书房里,那血腥味更重了,连沣甚至怀疑厨房是不是把活禽拿到这里来杀了。 “四弟急什么,今天叫你过来,是为了母亲和薇儿的事情。”连珏的声音从另一边穿里啊。“我自知时日无多,以后家里也只有你一个人靠得住,母亲和薇儿还要靠你来照顾。” 连珏叹了一口气。 “那是自然,不过二哥,连家如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徒留一具空壳子,你让我拿什么来照顾他们呢?”连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丝毫不介意和连珏隔着几道屏障说话。 能不见到他是最好不过的了。 “难道四弟当初求着父亲给你争回来的铺子去徽州,到如今竟然一点建树也没有么。” 连沣被这些话刺激道,不耐烦地开口:“原本是还不错的,可父亲和二哥总是找我要钱,账面上周转不开,加上那个连清儿从中作梗,我才不得不变卖了铺子。” 他隐隐听到了连珏的嘲讽。 “看来四弟也有自己的难处,那二哥也不为难你,我这里还留着一箱子珠宝,本想着直接留给母亲,不过想到府里不能没有顶梁柱,便想着不如留给你,让你代为照顾。” 连沣这才高兴了起来,一挑眉,道:“那二哥可真是找对了人,咱们都是一家人,虽然我小时候也不与二哥生活在一起,但好歹也是流着相同血脉的亲兄弟,这一点你放心。” 第一百七十九章 族中来人 “既然这样,四弟你进来,将这一箱子东西带走吧。” 连沣本就是眼皮浅的人,不疑有他,高兴地掀开帘子就走了进去。 连珏站在帘子边上,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袍,正看着他。 焕然一新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华丽的小箱子,显然就是他口中的金银珠宝。 连沣环视了书房一周,注视到不远处的软塌上一个人形的鼓包之后,调笑了一句:“二哥真是好兴致,莫非想要趁这几天时间,给母亲留个孙子不成?” 连珏不置可否。 连沣也管不了那么多,走上前,伸手就将小箱子打开。 一颗面目全非的人头赫然出现他的眼前。 “啊!”他骇破了胆,刚往后退一步,身后便贴上了连珏。 “噗嗤”刀刃入体的声音响起,连沣甚至没来得及挣扎,就倒在了地上。 “你,你……”他捂着血流如注的背,不敢置信地看着连珏。 “为兄想了想,母亲还是我自己亲自照顾得好,委屈四弟为我做一回替死鬼了。”连珏将他踢到一边,看着他慢慢断气。 …… “小姐,小姐不好。”大清早,连清儿就被红雀吵醒,看着她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进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怎么了?” 红雀吞了一口口水,连说带比划:“昨日晚上,连二府发生了火灾,二公子烧了书房自/焚了!” 连清儿也是一愣。 这连府最近怎么这么多丧事。 可她随即便想到,连珏那般惜命的人,真的会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吗? “让人去打听一下,这件事是真的假的。”连清儿吩咐道。 早膳过后,战世宣便来了,对于连珏的做法,他也有同样的疑惑,连珏真的死了吗。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应该不会有问题。”战世宣说道。 不多时人就回来了。 连府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戚氏哭得肝肠寸断,晕过去好几次,连沣当时为了救火,扑进了火场里,没想到不仅引火烧身,还被烟熏坏了嗓子,被送到医馆救治了。 “火场里有连珏的尸体吗?”连清儿问道。 “大火后半夜才扑灭,里面倒是有两副尸体,一男一女,不过……”那人犹豫了一下,以眼神询问战世宣。 得到他的允许之后,才继续开口:“只不过那具女尸的头身分离,好像是被人切掉了一般……” 连清儿打了个寒战,想到战世宣查到的那些东西,这还真是连珏能做出来的事情。 “尸体的身份确实是他?” “应该是没错了,连二公子身上有一块玉佩,加上衣服和身量的对比,确实是他不错。” 连清儿推测,也许是连珏和那人起了争执,他便将那人杀了,不知道后面又发生什么才引发了火灾。 “既然人已经没了,那就算了罢。”连清儿道。 便宜他了,这么干脆地死了,他的罪行都还未公之于众。 “无妨,我们已经拿到了证据是,剩下的交给他们去就好了。”战世宣揽过连清儿,若是什么事情都要他们亲力亲为,岂不是累死了。 “也是,我还有不少的东西要准备呢。”连清儿伸了个懒腰。 连怀一家已经没有了威胁,戚氏和连沣她根本看不上演,懒得与他们争执。 对了,她可是皇商了,以后可有得忙。 连二府经此一事,彻底沉寂了下来,连先前总是上门来要钱的银庄都歇了心思,自认倒霉了。 不过,总有些不速之客想着趁这个机会来捞一笔。 “小姐,您族里的叔公来了,说是有事要和您说。”红雀端着一盒糕点放在了桌子上,“就是之前被您从受理要走地契的那个。” 连清儿也能想到,连二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一点都不关心,甚至连出殡都没有去,这群老家伙又要找理由来责问她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可从不怕。 “让他们进来吧。”连清儿拈起糕点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留一半在这里,剩下的送到别苑去。” 听到她要给战世宣送糕点,红雀美滋滋地抱着盒子就走。 连清儿刚进入花厅,便听到连休酸溜溜的声音:“可比不得,这可是滕州首富的宅子,自然的富丽堂皇了,看看这些摆件,都是金子,扣下来一点儿都足够咱们用上好几年了。” “她就算是富可敌国,那也是咱们连家的人,要为连家做贡献,我今日倒是要好好问问她,如此漠然无情,她还是不是连家的人!” 一边有人愤愤道。 连清儿迈步进了花厅,方才说话的人瞬间闭了嘴。 “几位叔公好。”连清儿向他们福了福身,而后看着方才开口的人:“不知道这位叔公要质问清儿什么呢?” 那人叫连及,闻言哼了一声,道:“你二叔家如今都这般模样了,你没想着帮扶一把,竟然还冷漠相对,这是连家人该做的事情吗?” 连清儿在几人对面坐下,状似无奈道:“可是清儿如今也是自身难道,想必宝鑫阁的事情各位叔公也早就知道了,如今我也是正该用钱的时候,加上重建宝鑫阁又忙,自然是没有时间去管这些的,再说,我也派了人过去,可人被轰出来了,我也是没有办法的。” 听着她的话,连休忍不住反驳道:“你住着这么好的地方,难道还会穷苦不成?我看你根本就是不想伸手。” “叔公此言差矣,难道非得是钱财上的帮助才叫帮助么,我这宅子是父亲留给我的,里面的一花一木都是父亲的心血,我不会动里面的毫厘是为了留个念想,况且连氏盛名在外,若是有客人上门,看到寒酸无比的一幕,损坏了连家的声誉可不好。” 连清儿将连休堵得死死的。 说起宅子了,连休才想起来他们今日来的目的。 他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今日我们来,也不是为了兴师问罪,既然连怀和连珏已经不在了,那座大宅子就应该收归连家所有,虽然连沣也算是连家子孙,可终究不是连怀亲生的,所以这宅子他是得不到的,我们此来,是问问你的意见的。” 连清儿点头,大雍的律法她知道的。 “既然你也明白了,那这座宅子,你什么时候给我们?” 第一百八十章 还想打主意 连清儿一愣,什么宅子? 见她似乎听不懂,连休咳了一声,似乎也知道自己脸皮实在厚了:“你现在住的这个宅子也是连家的,原本我们念着你一个孤女,这宅子也是你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也没有提起这件事,可如今,连二家出了这件事,族里都催着我们来将这件事处理一下。” “若是我单单收了连二的宅子,又任由你住在连大宅里,未免让人诟病不是?” 连清儿简直被他这一番话气笑了,打连二宅的主意还不够,还想着欺负到自己头上来,难道他们是不知道自己的厉害? 连清儿笑了一下,道:“不好意思了几位叔公,在清儿的记忆里,这宅子是我父亲亲自选址购买建造的,从祖父那一辈开始就住在这里,地契房屋契一应俱全,从何说起是族中财产?” 单凭几句话糊弄不了她,幸好前几日她在筹备宝鑫阁重建事宜的时候,让红雀将家里所有产业的契约都翻了出来,趁机检查了一番。 连家的财产那可是实打实的丰厚,所有的铺子都是连家单独持有,就算租借的,也是五年起步,除了一个码头是和另外一个船商合伙之外,没有任何会产生纠纷的地方。 “这还能有假,当年你祖父出来闯荡的时候,族中也帮衬了不少,这宅子,也有连家人的心血在里面,本来若是你父亲有个儿子,这宅子留给你们也说得过去,可现在连大一脉断了,传女不传男,就该归还族中,由大家重新商议他的归属。”连义捋着胡子,慢悠悠地说道。 “正好,我这孙儿一家最近也准备来滕州做点小生意,这宅子也挺合适的。”旁边的连休附和道。 连清儿就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明晃晃地打她的主意。 同时她也深刻认识到,一个女子在古代无依无靠生活,会遇到多大的艰难险阻,一个不慎,连吃穿住都会成为问题了。 不过他们遇到的是自己,注定不会得逞。 “叔公,清儿不懂得大雍的律法详则,但是传男不传女这个,我对此存有疑虑,我也姓连,是我父亲的亲生女儿,有什么理由不能继承他的财产,难道在叔公们的眼里,女儿就不是人了?”她毫不退让。 “先前你从我手里拿走了你父亲的祖产,已经是违反了族内的规定,我念你父亲对族内贡献高也没有说什么,而如今,你眼看着年纪就大了,我们必然是要未雨绸缪,你要是嫁娶,这所有的东西都归了夫家,如何使得?再说了,连二的宅子都同意我们收回了,你不能不同意。” 连义冥顽不灵地说道。 连清儿当然不能打包票说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嫁人,他们也不会相信。 先前拿回祖产是因为有连休和她联合一气逼连义交出来的,如今这两人又勾结在一起,她倒是不好找突破口。 连清儿其实是比较好奇的,房屋地契上面只有她祖父的名字,缘何这两人竟然一口咬定这宅子是族中资产。 “两位叔公来得巧,我对宅子的来路去处并不太清楚,不如等我回去找一找地契,再问问家中老人,到时候再给叔公一个说法如何?”连清儿没有马上拒绝也没有马上答应,模棱两可道。 连义却是很有把握,同意了连清儿的想法,在这里茶都没喝两口,又浩浩荡荡地回了连二府。 “呸,一群吸血鬼。”等几人走后,红雀啐了一口。 “当初老爷在的时候,这些叔叔伯伯们就总是找老爷打秋风,求他办事,搞得多亲热一样,如今老爷走了才几年,就变了一副面孔,老爷若是泉下有知,一定要亲自来会会他们。” 连清儿看着护犊子得很的红雀,不禁失笑:“他们这些人,过惯了这样的日子,总觉得自己比不上人家,别人就活该接济他们,养着他们。” 连清儿的父亲一向是乐善好施,广交善缘,对自家人更是没话说,族里有点什么困难的,都是来找他解决。 自从他去世后,这些人也找过连清儿,以前的连清儿对他们也是有求必应,任由他们依附吸血,最过分的时候连续半年,每个月都如同发俸禄一般给他们抬着白花花的银子去。 直到连清儿来了。 当时她对这里不大熟悉,警惕心非常之高,一听说了这件事,赶紧就将“俸禄”断了。 不然照这样下去,连家能撑到什么时候都说不准了。 “红雀,将这个宅子的地契拿出来给我看看吧。” 连清儿在一沓地契上看得仔细,倒是发现了一些端倪。 如今的连宅所有权确实归连清儿的祖父,上面也有官府的印鉴,但是却不是他从户籍司购买而来的,而是由一个姓连的人转让的。 “这个连德到底是谁。”连清儿思忖。 “红雀,府里有没有什么老人,我想问问当初这个宅子的事情。” 红雀想了想,倒还真想到了一个:“小姐,管家叔的父亲如今还在世,以前他是太姥爷的贴身侍从,应该对这件事比较了解的。” 可是这老人家如今已经七十多了,恐怕不方便到府里来。 “既然如此,那我便走一趟吧。”连清儿合上手中的东西。 连清儿坐着轿子,从连二府门口路过,听着里面寥寥无几的哭声,心中一动,道:“如今连二府是谁在主持?” 连珏被烧死了,连沣被烧伤如今还躺在床上,戚氏恐怕早就哭晕过去好几次,哪里有心里管府里的事。 “没有呢,二夫人还在灵堂上。”红雀道,连休这一群老狐狸还在府里,若是让他们出面,只怕没两天她们就要被赶出来了。 “她倒是坚强。”连清儿暗自嘀咕一句。 关上轿帘的时候,她刚好看见了从连府大门口走出来的连瑾。 她们也好一些时间没有见了,连清儿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连瑾穿着一身素衣,脸色苍白,形容几分憔悴,孤身一人,有些匆忙地走出来。 一抬头,和连清儿对视了一眼。 如古井一般的眸子毫无波澜,很快就挪开。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两轿相遇 连清儿也没有说什么。 连瑾如今过得怎么样与她也没有关系。 在管家的带领下,连清儿见到了这位七十多岁的老人,虽然牙齿已经掉光,耳朵也不太灵光了,可听到管家介绍这是连家大小姐的时候,老人家还是十分惶恐地想要向连清儿行礼。 “不必不必,老人家您注意身体。”连清儿赶紧将老人家按住,她才多大,可受不起这么一拜。 老人笑呵呵地将她领了进去,让管家给她倒了杯茶,接着又絮絮叨叨地说起当年的事情,连清儿的祖父是如何的有本事,对他们这些下人又是如何关照。 连清儿并不着急,也乐得多听一听,老人家或许的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一直说到口干也没有停下。 待连清儿问起宅子的事情时,他反而卡壳了。 “爹,大小姐问你,如今的连宅,和连家族里到底有什么关系。”管家在他耳边大声地说着。 老人家浑浊的双眼直愣愣地看着连清儿,仿佛在回忆。 “宅子,宅子啊,那……”他想了好半天,才一拍大腿:“那当然是咱们家老爷买的!只不过……” 连清儿担心的就是,在那张转让契书背后,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协议。 在老人家的慢慢回忆中,连清儿也终于弄清楚了这件事。 这宅子,最开始确实是连家的资产,不过也只是宅基地而已,原先是一座布坊,由一个叫连德的连家人带着组里人经营的。 “这人一点也不成器,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很快就将布坊亏得一毛不剩,还欠了一大笔外债!”老人家慢慢说道。 “他便盘算着想要将这块地卖出去,不过连家没答应,说这是连家的东西,不能卖给外人。” 连清儿就知道,肯定是卖给了连清儿的祖父。 “不过刚好这个时候,我们老爷外出做生意赚了钱,回来要挑个宅地,也看上了这地方。” 原本想着找族里,将地契转让过来,他给连德和族里一点钱财。 不过这连德有些狡诈,找到连家祖父,告诉他这宅子是他早已从族中买回来的,想让连家祖父干脆多出一点钱直接买断,到时候他和族里来分一分这笔钱。 连家祖父最后答应了,但是没想到一手交钱一手转让契约签订好之后,连德带着那一大笔钱直接跑了。 “那孙子,一千两银子,他当天人就消失了,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了,老爷找了好几年也没找到!” 族里捞不到一分钱好处,当时就闹了起来,最后,连家祖父又出了一笔钱,暂时堵住了他们的嘴,可关于这块宅地到底属于谁,也一直争论个不休。 之后连家祖父越来越发达,有了连清儿的父亲和连怀两兄弟,族里人享受到了不少的好处,于是族里也做了个顺水人情,不过问宅子的事情了。 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了,他们又想了起来。 “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欺软怕硬,要我说,就该我拿着拐杖,一个个敲碎他们的膝盖,当初摇着尾巴向咱么老爷要银子要东西,如今倒是欺负起大小姐来了!” 老人家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手里的拐杖,摇摇欲坠的身子看得连清儿赶紧将人按住,安慰道:“您别担心,这是我祖父的东西,我一定会后守好,不可能让他们拿走了!” 连清儿坐在回程的轿子上,撑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对策,看来这件事情确实不太好办。 软轿走着走着,忽然间便停了下来,连清儿隔着帘子道:“怎么停了。” 红雀有些踟蹰,犹豫了一下,将头伸进来,附耳道:“咱们碰上王爷的轿子了。” 连清儿一怔,战世宣? 红雀一掀开帘子,果然看见对面的轿子也打开了帘子,战世宣坐在里面,笑盈盈地看着她。 这人。 连清儿没好气看了他一眼,对红雀道:“咱们退一下吧。” 礼让皇亲国戚,这是规矩。 红雀往后面看了一眼,有些为难道:“可是小姐,后面没有路了,咱们退不了啊。” 他们刚走,后面便乌泱泱挤了不少人,都是来准备看看这大名鼎鼎的逍遥王爷是何许人物。 连清儿便想着,要不她下来,让轿夫将轿子抬到路边。 还没开口,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从前方响起:“这是谁家的轿子,还不快给王爷让路!” 中气十足的声音,连清儿不看就知道,是周知行。 她掀开帘子,周知行一见是她,更是不怀好意地开口:“原来是连家大小姐,可巧了,不过你就算是再有权有势,在王爷的面前,还是得懂规矩的,还不快让让。” 红雀在一旁插嘴道:“可是这后面没有位置了,您等一下……” “等?”周知行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仗着王爷在后,他的语气更加嚣张起来:“我们王爷是何许尊贵的人物,竟然敢让他等,连清儿,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连清儿按捺住心中的怒火,扶着红雀的手从轿子里走出来,淡淡道:“我并没有冒犯王爷的意思,只是这道路窄小,水泄不通,实在难退,不如就让轿夫往旁边的小馆门口走一走如何?” 周知行斜看了一眼那同样站满人的小馆门口,哼了一声:“这路家就这么一点,就算是让了,王爷的轿子过去也难免颠簸,玉体尊贵,不可有损。” “那周大人待如何?”连清儿沉声。 “听说前朝有一位周王世子出门,与人会轿,进退两难,便让人拆了对方的轿子,方才通过,连小姐,你说如何?” 连清儿的目光中闪过愠怒神色,这个周知行,竟然想让人拆了她的轿子。 “怎么,连小姐舍不得动手?来人!”周知行大喝一声。 连清儿往后退一步,正要发怒,便听周知行的身后传来一声:“住手。” 正是战世宣下了轿子走了出来。 他今日穿了一身华丽玄色滚金边的袍子,头戴白玉琉璃冠,雍容华贵,搭配上那张俊逸无比的脸,顿时让在场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一百八十二章 狐假虎威 他的脸上仿佛有万年不化的冰霜,不开口的时候气势迫人,更显高冷尊贵,高不可攀。 这就是战世宣平日的样子么,连清儿暗自想着。 周知行立马变脸,转头谄媚:“王爷,您怎么下来了,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哪能劳烦您亲自来。” 战世宣面上冷凝,心中却在叹气,要是他还不下来,今天晚上别说睡儿子了,门都不会让进了。 见战世宣的不说话,周知行以为他默许了自己的做法,连忙挥手让人继续动手。 连清儿离轿子靠得近,那几人一上来,她转头想要制止,脚下一崴就是一个平地摔。 连清儿心中大囧,她真不是故意的! 尤其是,在她刚晃了一下身子的时候,战世宣已经条件反射一步上前,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肢。 英雄救美,尤其是男俊女俏,在场不少人都惊呼了起来。 “王爷……”周知行脸色大变。 “闭嘴,再多说一句话,你这知府就不用当了。”战世宣偏头,冷冷看了周知行一眼。 转头,对着怀中的连清儿却是声音柔和:“没事吧。” 这一开口,连清儿便感觉到,这才是与她相处的战世宣嘛。 不过这大庭广众之下,实在是让人惊掉眼珠。 尤其是腰上火热的大手。 连清儿羞恼,站稳身体连忙一把将他推开,强忍心中的笑意:“有劳王爷挂怀,民女无事。” 演戏什么的,还真有点累人。 战世宣有些遗憾一触即逝的柔韧手感,若是平日里,他就是再抱一会连清儿也乐意。 但也知道周围人多,他这么做有些不妥,于是他转头,将怒气撒在了一无所知的周知行身上。 “周知府好大的官位,本王尚且在此,就敢做出如此欺凌女子之事。”他一双凤眸眯起,不善地看向周知行。 吓得周知行连忙解释:“不是,王爷,这,这规矩就该是这样,她又没有诰命在身……” 他也没想到,这个马屁拍在了老虎的屁股上啊,一看这逍遥王的眼神,他就头皮发麻。 “哪里的规矩,前朝?”战世宣冷哼,“前朝惠荣帝,在位十八年,昏庸无能,豢养出一群尸位素餐的废物,欺男霸女,借势压人,周大人以前朝为例,难道是在说本王无能?” 周知行的汗都要滴下来了,前朝之事,他们这些臣子百姓哪里敢议论,也就逍遥王这种皇亲国戚敢随意开口。 “没有没有没有,下官绝无此意,只是……” “只是什么。周知府好大的官威,本王尚且在此,你就敢欺凌一个弱女子,若是本王不在,你又当如何,拆了她的轿子,让一个大家闺秀徒步回府?” 周知行哪知道一件小事竟然让战世宣如此重视,心中对他喜怒无常的性格又捉摸了几分,当下只得连忙跪下来,连声告罪。 而后又试探着问道:“下官愚钝,可这般情况,实在是……” 他一边说话,一边去看连清儿,心中不禁有个大胆的想法,难道这逍遥王也拜倒在连清儿的倾城之貌下? “虽然前路无可避,但是周大人你的轿子后面可有个巷子,不如你退进去,本王的轿子往旁边挪一下罢。”战世宣道。 周知行哪里敢说不,连忙答应了就让人将轿子挪开。 连清儿低头,对着战世宣一福身,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多谢王爷大度,王爷爱民如子,小女子钦佩。” 战世宣难得见她这么乖的模样,眼神不由得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分,眼神晦暗不明。 爱民如子,哼,亏她说得出来。 他看着连清儿坐回轿子里,头也不会地从他身边过去,忽然觉得,去看什么水利工程,还不如回连府。 周知行看着战世宣对连清儿的背影恋恋不舍,心中警铃大作,他猜得果然没错,连清儿就是个祸水。 若是因此让她搭上了王爷,他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他得找个时间跟王爷说一说,连清儿道德败坏,根本不是一个好女人,王爷可不要被她的表象迷惑了。 连清儿回到府里,红雀已经乐得东倒西歪了。 “哎哟小姐,您看看周知府那个表情,实在是太好笑了!”一想到周知行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尴尬,她就笑得不行。 连清儿也忍不住笑了。 “我都不敢想,到时候他知道小姐您和王爷早就在一起之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何止是周知行,这滕州城里的所有人,恐怕都会惊掉下巴。 这一段暂时过去,连清儿又想起来宅子的事情,让她把宅子让出来是不可能的,那就只有想办法,从连义的手里将宅子要到手了。 一直到晚间的时候,连清儿也没想到一个妥善的方法,倒是将战世宣等来了。 他刚进门,连清儿便双手一叉腰,挑眉::“哟,王爷回来了。” 她调笑的语气让战世宣忍俊不禁,上前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我回来了。” 他身上穿的还是白日里那一身,只是脸上的笑容却如寒冰乍破,风光无限。 “唉哪敢啊,您是堂堂王爷,我是个小女子,见了您要扣头不说,还得拆了轿子让道呢。”连清儿撇嘴。 “那你什么时候成为我的王妃,我们坐一个轿子,去拆别人的轿子。”战世宣不假思索。 连清儿可没有兴趣去拆别人的轿子,她从战世宣怀中挣脱,将宅子的事情告诉给了战世宣。 “你如今刚做了皇商,这群人不想着讨好巴结你,竟然还想着要夺了你的宅子,怎么想都不是一个上上策。”战世宣凝眸。 连家祖父当初不过是做了个小生意回来,族里都当个宝似的,如今连清儿如此风光,他们怎么还转变了态度。 “倒也是,他们惯常趋炎附势,他们敢对连二府下手倒是说的过去,谁给他们的勇气来找我的麻烦。”连清儿也觉得自己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一点,实在大意了。 “所以他们要么确实头脑不清楚了,要么就是受人唆使。”战世宣分析道。 连清儿也是这么想的。 “去查一查。” 第一百八十三章 瞒天过海 连二府。 丧期已过,府里更显冷清,可以连休连义为首的族老却还赖在府里不肯走。 连珏已经不在了,他们便宛如主人一般,对着戚氏开始指手画脚。 “今天的饭菜太素来了,晚膳我要吃十个菜。”连休将筷子重重一放,十分的不耐烦。 戚氏脸上挂着牵强的笑容,立侍在一边:“叔伯见谅,府里最近拮据,只有这么多了。” 这几个老家伙厚脸皮地赖在这里,连吃饭也不让她上桌,说是规矩。 哼,连怀在的时候,哪吃吃饭她不是坐主桌,如今竟然被这般欺负。 “我说得有就得有,怎么,我说话不管用了?你一个无夫无子的寡妇,族里还认你这个儿媳妇是看在怀儿的面子上,你相夫无德,养子不孝,如今落得这么个境地,也是你的咎由自取!”连休将拐杖重重一敲,桌子拍得震天响。 戚氏无奈,只得咬牙道:“叔伯莫恼,我尽力就是。” 心中却是想着,明日让人将厨房的丫鬟再卖一个罢,实在是供养不起了。 等连怀一行人吃饱喝足开始在府里瞎逛之时,戚氏让人桌子收拾了一下,又从厨房里端了一份新的饭菜,朝着前院去。 中途被连休看到,又是一阵质问:“你这是给谁送过去的。” 戚氏低下头:“沣儿因为救火烧伤了身子,躺在床上,我给他送一点饭菜过去。” 连怀嘲讽道:“哼,假模假样,你对这小子怎么样我还不知道?你以为,留一个儿子就能留下这个宅子了?一个私生子,族里可不承认。” 他只当戚氏养着连沣是为了借连怀的血脉来争取宅子。 戚氏遮掩了两句,从连怀的身边走了过去,仿佛很是着急一般。 “沣儿,母亲来看你了。”戚氏站在书房的外面朗声道。 不一会儿,便有侍女打开了门,将她迎了进去。 屋内有些阴暗,连沣的屋子本来就不是府里最的位置,日光照不到,有些潮湿。 戚氏将饭菜放在床边的小几上,隔着床帘,柔声道:“孩子,娘给你端来了饭菜,吃一点吧。” 里面没有任何的声音。 戚氏便让侍女先出去,她自己等连沣吃饭。 等侍女关上门,脚步声渐远,戚氏才转过身,低声道:“走了。” 床帘突然被拉开,床上的人一掀被子,利落地坐了起来。 那模样,哪里像是一个生命垂危,奄奄一息的烧伤病人? 连珏的目光阴沉得可怕,戚氏都不太敢与他对视,只将手里的饭菜放到他手里,道:“珏儿,先吃饭。” “外面怎么样了。”连珏一边吃饭,一边问道,仿佛嘴里的饭菜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每一口都是咬牙切齿。 “外面什么事情都没有,尸体已经下葬,官府那边也没有继续追查了,没有人知道你还活着的。”戚氏叹了一口气,她原本是希望连珏能隐姓埋名,或者离开这里。 可连珏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他想报仇。 “连怀这几个老家伙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赖在这里不走了,一天到晚要吃要喝,府里都快供不起了。” 连珏停下咀嚼的嘴,眼神狠辣,要不是这几个老家伙留着还有点用处,他早就将他们统统干掉了。 戚氏说着说着,就又开始抱怨,一边抹泪抹泪:“他们以为你不在了,就开始欺负我和薇儿,不让我放薇儿出来,不让我给她送饭。” 在他们的眼里,连薇就是一个累赘,就应该让她自生自灭。 只会欺软怕硬。 “等再过两日,我就可以出来了,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连珏道。 他要趁连清儿还没警觉起来的时候,速战速决。 就这样过了几日,连休几人第二次上门,这次来找连清儿的时候,他们态度更是恶劣。 在连二府住了几天,几人享受了一顿,实在在有些舍不得。连已经衰败的连二府都这么逍遥自在,若是能住在连清儿住的这宅子,那一定是神仙日子了。 连清儿开门见山:“清儿也知道几位叔公来的目的,知道这宅子确实有一本烂账,所以我想,暂且不论这宅子我该不该让出来,就问几位叔公,若是我现在想要将宅子完全买下来,需要多少银子。” 她开口十分豪气,反正他们无论要多少银子她都能给。 “清丫头,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这宅子,本来就是连家的资产,是绝对不可能卖出去的。”连义果决道。 宅子对连清儿意义非凡,她一定不会放弃,所以他们才可以坐地起价,不断从连清儿身上吸血。 知道这件事没什么可谈的,连清儿便转变了方式。 “这宅子我家住了这么多年,早已经烙印上了我父亲和祖父的名字,即使归还连家,也顶多作为一个住而已,叔公们也不缺一个住的地方,不如我用其他的条件与您交换如何。” 听到这话,连休眼前一亮,这里面的好处可就多了。 连义比他沉得住气一些:“你有什么可以交换的。” “连家生意不少,我可以收纳族里人提供一份衣食无忧的活计,为他们置办房产良田,如果资质好也可以晋升,而且生意上,我会优先和族里人合作。”连清儿道,让她直接白白拿钱给他们是不可能的。 连义摇头:“这不够。” “清丫头你有本事,也刚做上了皇商,以后这好日子就源源不断了,可是你竟然只给我们这些,当我们是要饭的吗?”他敲了敲桌子。 这副贪得无厌的面孔看着就就让人生厌,连清儿不愿意再退让:“连家再风光,那也是我们自己挣来的,叔公这般为难,恕我不能回应。” 见她一口拒绝,连义不禁想起那人的嘱咐,脸色有些不自然起来。 “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若是你想拿回宅子,必须得把皇商的一半生意交出来给我们。” 这就是连珏向他们提的条件。 一想到那个毒蛇一样的男人,连义浑身都开始难受起来。 可他们不敢说,更不敢暴露任何消息。 第一百八十四章 明邀暗秀 连义到现在还能想起来那日晚上,几人正在花园里遛弯,刚走过一个拐角,猝不及防和前面挑着灯笼走过来的连珏打个照面。 一瞬间他们几人呼吸都急促起来,以为见到了鬼,被吓得四处逃窜,其中一个心脏不太好的更是当场就倒了下去。 “鬼,鬼啊!”连休大叫。 “鬼魂”连珏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灯笼的光芒映照他的侧脸更显恐怖。 “几位叔公晚上好啊,着急去哪儿呢。” 一通鸡飞狗跳之后,连休发现了更恐怖的事情,连珏没有死。 一瞬间几人的脸都白了,他没死,那死的是谁?下葬的又是谁。 还有,他们这几天做的事情岂不是都被连珏看在眼里,他会不会报复他们几个。 “你,你杀了连沣!”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连休敢肯定,死的那个是连沣。 “叔公怕什么,我是人,不是鬼,不会摄魂。”夜半三更,连珏坐在花厅里,看着几个抖得如同鹌鹑一样的老家伙,心中不屑。 无论连珏是人是鬼,都让他们骇破了胆。 “我知道叔公们在心虚什么,不过我并不是要来计较这些事情。”连珏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毕竟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只要叔公们肯听我的话,我是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你就不怕我们报官,让他们再抓你进去!”其中一个老人说道。 “连旺叔公,你的儿子儿媳似乎在海上捕鱼为生,你说,要是他们出了事,葬身大海,你落得白发人送黑发人,无人送终的下场,得多可怜啊。”连珏盯着他的脸。 最终几人妥协,他们的把柄都握在连珏的手里,他们不能暴露他。 话说回连清儿这边,听着那些无理的要求,她的心中一片迷惑。 先不说他们想要的东西,就算她答应给了,他们的生意能做起来吗? 晚间时分,连清儿竟然意外接到了一张帖子,上面用金色的烫金字写着“连小姐亲启”。 连清儿一打开,看了两眼,哑然失笑。 战世宣搞什么鬼。 信中说,他为当日和连清儿的轿子当街为难的事情表示抱歉,想要请她吃饭。 多么光明正大的理由,连清儿竟然无法反驳。 王爷的帖子,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拒绝,于是她只能换了一身衣服前往赴约了。 甫一进入酒楼,连清儿便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中间夹杂着不少的窃窃私语,就在她说出是来赴约,并且说出一个贵宾间名字的时候,周围的目光更是火热。 毕竟不久之前,逍遥王就来了这座酒楼,点了个包厢,貌似就是在等人。 众人简直好奇死了,尊贵的王爷究竟是在等什么人,达官贵人,还是美人姑娘。 当连清儿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露出一个了然的目光。 似乎在意料之中,又似乎出乎意料。 连清儿进了包厢,一眼就见到点了一桌子菜还一口未动的战世宣,无奈道:“怎么突然想这样下帖子见我了。” 战世招她坐在身边,桌上的菜都是连清儿爱吃的。 她今日穿了一身祥云流裳,整个人飘飘似仙,战世宣简直都看呆了。 连清儿也不问他为什么来这一出,只高兴地吃着面前的饭菜。 就当是两个人单独出来约会吧,想想还是挺有意思的。 “其实你不必那么心急。”连清儿将一块已经剃好的鱼肉放在战世宣的碗里。 战世宣为什么这么做,她也有几分明了,他迫不及待用自己的身份,一步一步将这个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揭开。 “我等不了了。”战世宣只觉得嘴里的鱼肉又甜又美味无比,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我与你越是接近,那群人就越是忌惮你,况且,我也想到了怎样帮你拿回宅子的法子。” 连清儿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被这样一双充满好奇的潋滟美眸盯着,战世宣忍不住凑近,两人对视着,眼里就只有彼此了。 “很简单,我要买这个宅子。”他开口。 连清儿恍然,这确实是一个最方便的方法,战世宣作为皇亲国戚,想要买下一座宅子简直是易如反掌,连义他们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可这样做,你也是师出无名,别人怎么看。”连清儿有些犹豫。 “我今天约你过来,不就师出有名了?”战世宣一笑。 两人商量好了细节,和和气气地吃完了一顿饭,又双双出现在楼梯口,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来了来了,他们一起下楼了! 所有人心中呐喊,不愧是滕州第一美人,连堂堂逍遥王爷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两人分道扬镳,战世宣回了别苑,批了一下午文书之后,抬头看着找借口问东西过来的周知行左右踌躇,似乎有话要说。 “周大人有什么话要和本王说?”战世宣放下笔,看着周知行。 “额……下官确实有事要说。”周知行连忙回答。 “下官今日听说,您今日邀约了连家大小姐去酒楼,虽然这是您的私事,下官不该过问……” “既然知道不该过问就别问了。”战世宣冷冷打断。 周知行被噎了满口话,半晌没动静,最后还是咬牙开口:“王爷,下官这也是为您好,这连家大小姐虽然长得是沉鱼落雁,一张好脸……” “你说什么?”战世宣又打断了他的话,这次不仅声音冰冷,连眼神也不善起来。 “下官的意思是,这连氏虽然长得不错,可她并非……”周知行以为他没听懂,再次暗示道。 “对一个良家女子如此评头论足,你的教养都学到狗肚子里了吗。”战世宣将笔一摔。 周知行叫苦不迭,说一句连清儿长得好看就是评头论足了吗,王爷到底在想什么。 “下官的意思是,她表里不一,王爷切莫被她迷惑了去……”周知行只能弱弱开口。 “周大人,听说你前些日子,被自己的夫人休弃了。”战世宣不冷不热地开口:“本王想知道,是否周大人品行不端,才惹怒了夫人。” 第一百八十五章 卖掉宅子 周知行一时语塞。 “这,当然不是,下官与夫人和离,自有不得已的苦衷,这与下官的人品没有关系啊。”他硬着头皮解释道。 战世宣不屑一顾:“周大人连自己的家务事都料理不好,却来管本王的私事,难道周大人以为,你能对本王指手画脚?” 他不苟言笑的时候,让人感觉压力倍增,周知行虽然想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可没想到这逍遥王连连清儿的一句坏话都听不进去,当真是美色误人。 早知道,他就应该早早下手,让连清儿早早折在初期。 “行了,没事你就下去吧,本王要看奏报。”战世宣不耐烦地将他赶出去。 战世宣这里走不通,周知行只能再想想其他的法子。 “什么,王爷要买连家的宅子?”连休激动得手都开始颤抖了。 那可是皇亲国戚,他们何德何能啊。 “这下可难办了。”和连休的短浅目光不同,连义显然考虑得更多一点。 这宅子目前还在连清儿的名下,他们没有权力买卖,即使能卖,连清儿也不会同意。 “那就用王爷的威名去逼她,我就不信,她还敢顶撞王爷。”连休咬牙。 本来这个宅子他们捏在手里也不一定能赚多少钱,如今刚好有人想买了,何不顺水推舟,反正不能落到连清儿的手里就行。 “可那边,我们要怎么交代,他说的可是要收回宅子,把连清儿赶出去。”连义有些踟蹰,连珏给他们的要求就是这一点。 “这两件事本来就是一回事,左右连清儿都不可能得到这个宅子,到时候,我们就说这一切都是王爷的意思,连珏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他也也不敢惹怒王爷。”连休一拍板。 几人对视一眼,都觉得非常有道理。 “那就卖,价格便宜点也没事,给王爷做个人情,没准以后还能沾光捞点好处。”连义最后说道。 于是他们便找到了当初向他们打听宅子的管事,得知王爷还没有找到中意的宅子,几人连忙将连宅的事情说了一下。 不一会儿,对方便请示了王爷的意思,同意了这件事。 捏着手里厚厚一沓的银票,连义都感觉有些不真实了,就这么轻易地将宅子卖了出去,王爷就是王爷出手干脆利落且洒脱,看看这五千两银子,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给了他们。 “这件事,先不要告诉连珏,等连清儿被王爷赶出来了,我们再说宅子卖给了王爷。” 他们想的就是借连珏如今隐藏身份,对外界的了解大打折扣,能瞒住一时算一时。 连义看着王府的人拿了契书直奔连府,一个个翘首想要看连清儿的笑话,她要是被王爷赶出来了,那可就成了滕州城的笑话了。 可几人等了三天,连清儿却还是稳稳当当地呆在连府,倒是那位王爷,竟然三番两次登门,出来的时候心情似乎还不错的样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人连忙找人打听。 “几个老蠢货,他们恐怕还不知道,这王爷早就连清儿给迷惑住了,这哪里是给自己买宅子,分明就是给连清儿撑腰!”周知行听着下人的汇报怒骂道。 “赶紧把这件事告诉他们,想个对策对付连清儿。” 最近不知道是是不是因为连清儿的缘故,王爷老是从各个方面找他的茬,一会儿说他的政绩不佳,一会儿又说他御下无方,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心情极其的不爽。 日子渐暖,连清儿摘了斗篷,坐在院子里,晒着和煦的阳光,手中缝制着一件小小的衣服。 “小姐,怎么还亲自动手了,这些活计给我们下人做就好了。”红雀一边扶着学走路的宝儿,一边说道。 “没事,就是做着玩儿,做的不好,他还不一定乐意穿呢。”连清儿笑道,最近不知道怎么的,她突然想给宝儿做一件衣服了,于是兴冲冲地找了好料子,学着做了一件小衣服。 “小公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做好了也穿不了多长时间呀,小姐您还不如做一点香囊荷包之类的,能用好久呢。”红雀干脆提议道。 连清儿倒是没有想到这个主意,想了想,还是放弃:“就这缝衣服还是我刚刚学会的,至于绣花什么的,那真是一窍不通,我的手捏得可不是绣花针。” 不过给宝儿做一个小包倒也不错。 “连这臭小子都有东西了,你什么时候给我也绣一个呢。”战世宣从院门口踱步而来,看着连清儿手里的衣服,有些不爽。 “我这手工,给你做东西,你可看不上。”连清儿嘀咕。 战世宣身上哪怕一个荷包,那都是汴京最好的绣娘做出来的,上面的绣花栩栩如生,她的手艺再过一百年也做不出来。 “我不管,你得给我做一个。”战世宣按住她手里的活,耍赖一般道。 连清儿无法,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实在没有什么她能动手做的,灵机一动,道:“要不我给你的发带上绣个字吧。”这可比绣一朵花简单多了。 反正战世宣也不在乎她到底做的是什么。 “那我可得好好珍藏着了。”战世宣点头,他一定舍不得戴,毕竟这可能是这辈子连清儿唯一给他做的东西了。 “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连家的那群老家伙已经不敢动宅子了。”战世宣说起宅子的事情。 “白费了那么大一笔银子。”连清儿有些惋惜,做王爷就是这么豪横,几千两银子说给就给了。 “谁说我要白白给他了。”战世宣眯起眼睛发,仿佛一个老狐狸一般,“这个宅子如今名义上是我的东西,可到底算不算他们卖给我的就不一定了。” 到时候只要连清儿将这件事捅出来,再由他出面“主持公道”。 连义那群家伙不仅要还回宅子,还要把钱还回来。 这才是他们的奸商本质嘛。 “你倒是聪明得很。”连清儿不由自主夸赞起来。 “跟你学的。”战世宣不忘讨好连清儿,将脸凑上去就要偷一个吻。 “爹爹。”一道脆生生的奶音在脚边响起,战世宣低头,对上宝儿那双澄澈的双眼:“你们在干什么呀。” 第一百八十六章 酒楼偶遇 战世宣气呼呼地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在宝儿的小屁股上掐了一把。 宝儿捂着痛痛的屁股,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的娘亲,委屈:“爹爹为什么掐我呜呜呜。” 连清儿:“给他惯的。” 于是在快到宝儿生辰的某一日,连清儿难得地带他出去走了一走。 宝儿由于身世的原因,连清儿一直很少带他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以前也是孩子太小,带出来也不太方便,而如今宝儿都会走路了,正是要多和外界接触的时候。 连清儿带着他去糕点铺子,宝儿的眼睛都挑花了,终于挑了一点他喜欢的,连清儿让红雀提着糕点,几人刚出了门,迎面碰到了拉着哥哥来逛街的齐秋菱。 “清儿姐姐!”一见到她,齐秋菱便是兴奋地大叫一声。 一旁的齐云凌无奈地扶额,他这个妹妹就是这么一个性格。 “秋菱,这么巧。”连清儿也笑着和她打招呼。 齐秋菱一眼就看到了连清儿腿边如同瓷娃娃一般的宝儿,蹲下来兴奋地与他对视:“宝儿都这么大啦,我都没怎么见过他呢。” 宝儿倒是大方得很,仰着头也好奇地打量着她。 “宝儿,叫姨姨。”连清儿笑着摸摸宝儿的头。 宝儿便乖乖地叫了一声。 “哇实在是太可爱了,清儿姐姐,我也好想要这样一个漂亮的孩子!”齐秋菱羡慕地大叫道,要不是她还未成亲,她恨不得让宝儿现在就叫她干娘。 一旁的齐云凌看着齐秋菱这幅丢人的模样,忍不住道:“不害臊,你连亲事都还未定下来。” 不过齐秋菱显然并不在意他的话,她弯腰将宝儿抱起来,对着连清儿提议:“清儿姐姐,马上就要中午了,我们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啊,我在会宾楼定了位子的。” 连清儿看着时间也不早了,便也答应了。 主街上人来人往,宝儿虽然已经会走路了,但人多还是得抱在怀里,齐秋菱抱了一会儿,手腕便感觉酸得不行。 “要不还是让我来抱吧,别看他人小,可重着呢。”连清儿笑道。 齐秋菱却转头,将宝儿一把塞在了齐云凌的怀里:“给我哥哥抱着吧,清儿姐姐咱们去买好玩的!” 见宝儿和齐云凌相处得还算不错,连清儿便也不再坚持:“那麻烦齐公子了。” 齐云凌也乐得抱着宝儿,连道不碍事。 于是沿途上,齐秋菱看到什么好玩的都非得拉着连清儿看一看试一试,身后的家丁丫鬟提着大包小包,齐云凌也认命地抱着宝儿。 宝儿平日里除了被亲爹抱着,这还是第一次在陌生人的怀里,他扭捏了一会儿,发现这个人叔叔人还不错,抱得也挺稳当,看到好玩的东西还会指给他看,顿时对他好感蹭蹭蹭地就上来了。 他可还记得亲爹的那一捏之仇。 几人从长街上走过,也吸引了不少的目光,这么一看还挺像是一家人的,齐云凌抱着孩子,连清儿和齐秋菱逛街,显然就像嫂子和小姑子一般。 “宝儿实在是太可爱了。”齐秋菱赞叹着,她只觉得哥哥这样抱着一个孩子,多像一对和谐的父子。 估计她哥成亲了也会是这个样子罢。 几人有说有笑地到了会宾楼门口,连清儿一抬眼便见到了停在一边的软轿,心中一动,该不会这么巧吧? 齐秋菱一马当先,蹦蹦跳跳地进了门,忽然间就停下了脚步,面红耳赤地退了出来,站在连清儿的身边,小声道:“王爷怎么在这里,我刚刚进去,差点撞到他了。” 连清儿无奈,还真是他。 “没事,我们也是来吃饭的,没什么不好意思见的。”连清儿安慰着,率先走了进去。 果然,战世宣还没上楼,闻声而动,一眼就看到了连清儿和身边抱着孩子的齐云凌。 咬牙切齿. 至于旁边的齐秋菱,则完全被他忽视了。 “怎么回事,我好像感觉王爷一直在往这边看,难道他在怪我刚刚差点撞到他吗,我那是不小心的!”齐秋菱有些担心。 “不会的。”连清儿安慰着。 她转头看向旁边一直默默无闻抱着宝儿的齐云凌,道谢:“多谢齐公子帮我抱着宝儿,不然长街难走,我一定要累死了。” 她刚想从齐云凌的怀里将宝儿抱出来,谁知道这臭小子竟然一把搂住了齐云凌的脖子,死都不撒开。 齐云凌有些尴尬地抱着宝儿,道:“宝儿大概是很喜欢我,要不我多抱一会儿吧,等会吃饭的时候再说。” 连清儿也纳闷,往日里宝儿最喜欢黏的人就是她,今天怎么对一个外人这么热衷。 只见宝儿一手搂着齐云凌,一边朝前望着。 战世宣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恨不得抓住宝儿的小屁股再揍一顿。 许是察觉到亲爹的眼神有些不善,宝儿更是嚣张,转头冲着齐云凌的脸就是“啾咪”一口,而后得意洋洋地看着战世宣。 让你欺负我! 天知道战世宣在怎么从宝儿小小的脸上看出来挑衅的。 于是他再也忍不住,两步就走到了三人的面前,深深看了齐云凌一眼,让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想必这位便是齐公子了,本王听说,齐公子出身商贾之家,却有一颗仕途之心,今日一见,果然风采斐然。”战世宣沉声道。 连清儿从里面听出来一点酸溜溜的语气。 齐云凌一无所知,反而对逍遥王这突如其来的关怀受宠若惊,当下就要回礼,却因为怀里还抱着宝儿,只得感激道:“多谢王爷赏识,云凌定然不负青眼,必当努力读书,考取功名。” “既然这样,今日遇到了便是缘分,不如这顿饭本王请了如何。”战世宣终于转回了话题,他一点都不放心让这这个人和连清儿一同吃饭。 齐家兄妹哪有不答应的,齐秋菱更是兴奋得直扯连清儿的袖子。 连清儿以眼神交流:“你幼不幼稚。” 战世宣一哼:“不准让你们两个人单独吃饭。” 连清儿再看看齐秋菱:“哪里两个人了,明明还有一个。” 战世宣:“就是不准!” 两人之间的沉默让齐秋菱以为连清儿是害羞了,当即便拉过她介绍:“王爷,这是连小姐。” 第一百八十七章 惊奇发现 战世宣高冷地点头示意,似乎对连清儿一点兴趣都没有。 齐秋菱当然高兴,能跟王爷同桌共进一餐,这是多大的殊荣,而且这王爷对她的哥哥还如此赏识,说不定哥哥的仕途就能得到王爷的帮助呢。 几人各怀心思地上了楼。 战世宣的包厢是整个会宾楼最好的位置,左边是宽阔的江景,右边就是热闹的市集,齐秋菱觉得新鲜,这可是她来都订不到的位置呢,没想到今天跟着哥哥还能享受一把。 战世宣坐在主位上,剩下的几人正准备坐在下首,战世宣便道:“不必拘泥,坐下就是。” 听得他这番吩咐,齐云凌便也坐在了他的左边。 而连清儿坐在了他的右边。 齐云凌的手上还抱着一个胖娃娃,刚坐下,宝儿就发现,这个位置自己很轻易地就和自己的亲爹近距离接触了。 他颇有些不怀好意地伸出小脚丫踢了战世宣一眼,又看了看娘亲,仿佛对这种明明两个人很熟悉却非要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感到非常有趣。 “爹爹!”他突然响亮地叫了一声。 齐云凌吓了一跳,见宝儿是冲着战世宣叫的,十分尴尬的开口:“王爷恕罪,连小公子尚且懵懂,认错人了。” 战世宣满意地看了宝儿一眼,总算没被人拐走,还记得自己的亲爹。 连清儿也连忙将宝儿抱回来,道:“王爷见谅。” 战世宣冷漠的脸上露出一丝舒心的笑意,道:“无妨,童言无忌。” 就这样,四个人,战世宣有意考究一下齐云凌的学识,问了不少的问题。 齐秋菱听得直犯困,索性和连清儿讨论起育儿经起来,她对宝儿十分好奇,“清儿姐姐,孩子小时候都这么小一点啊,是怎么一点点长大的啊?” 怎么这小手小脚的,一转眼就会长成一个大孩子呢? “我可以捏一捏嘛?”齐秋菱对着连清儿道。 得到连清儿的允许后,她一会儿捏捏他的小手,一会儿捏捏小脸,甚至妄图掀开他的小衣服看看小肚子。 宝儿有点吃不消她的热情,可他一个小宝宝能怎么反抗呢,他试图向连清儿求助,一看自己的娘亲正拨弄着一个新买的玩意儿,根本就没有关注到他。 “爹爹。”宝儿眼泪汪汪地转头去捞战世宣,他可算知道亲爹的好了。 宝儿伸长了双臂,想要脱离亲娘的魔爪。 一语惊四座,齐云凌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了。 生怕这位王爷因此发怒。 谁知战世宣径直伸出手,颇为熟练地将宝儿接了过来,拍了拍他敦实的小屁股。 “王爷,这怕是不妥……”齐云凌皱眉道。 “无妨,本王很喜欢小孩子,连小姐不会介意吧。”战世宣道。 连清儿一挑眉,当然不会。 于是上菜的掌柜和店小二便看到,逍遥王抱着一个可爱的娃娃,一边逗着,一边面容严肃地和齐公子谈论着家国之志。 宝儿乐得自在,在战世宣的怀里扭得像个小毛毛虫,一会儿奋力去够他的发冠,一会儿钻他的袖子,还要捞他的玉佩。 战世宣也不厌其烦地哄着他,任由他动作。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 走出酒楼,几人分道扬镳,齐云凌兀自赞叹:“原本以为城关逍遥王爷是一个铁血无情的人,如今一见,不仅学识渊博,更是爱民如子,连小公子折腾了那么久,都不见愠色,他一定是一个心胸豁达之人,看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以后对王爷一定要改观了。” 旁边的齐秋菱看着显然沉迷于王爷个人魅力的哥哥,决定什么都不说。 她方才在席间吃着菜,一抬头竟然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连小公子的五官细看之下,竟然和王爷有七分相似! 齐秋菱吓得一口汤呛住,心中连连暗示,一定是自己饿坏了都出现幻觉了,怎么可能觉得她清儿姐姐的孩子和王爷长得一样呢。 不过…… 齐秋菱偷偷看了战世宣一眼,再看看宝儿,又看看连清儿。 救命,他们真的好像一家人! 等回了连府,战世宣也前后脚到了。 “臭小子,还记得我是你亲爹,竟然敢亲近别人!”战世宣抱着儿子就啃了一口。 宝儿委屈,他还被拍了屁股呢。 连清正在房里翻找东西,红雀正帮着将拿出来的东西分门别类,折腾好半天,想找的东西没有找到,反而从柜子深处翻出来一方砚台。 她原本也并不在意,反正上面也沾满了灰尘,便让红雀将东西拿到外面清洗一下。 谁料红雀将东西拿出去,刚用帕子擦了一角,便引起了战世宣的注意。 “你从何得到这方砚台的。”他颇为惊讶地问道。 “不知道,压箱底的,大概是爹爹留给我的。”连清儿见他好奇,索性让红雀用茶水直接清洗了一番,而后将砚台塞到了他的手里。 她屋子里的东西不多,这种压箱底没见过的,一般都是连父连母给的。 “这……”战世宣看着手里的东西,左右翻看,终于确定的它的身份,心情不由得有些复杂。 “怎么了?”连清儿奇怪道:“你若是喜欢,拿去就是了。” “不是,这方砚台,其实是前朝遗物。”战世宣解释道:“它是由一整块活玉的下半部分雕琢而成,本来就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有这么贵吗?”连清儿也有些好奇了,怎么看都只是一块带着淡淡紫色的漂亮砚台啊。 “贵的不是它的材料,而是因为这方砚台的上半部分,是玉玺。”战世宣道。 这两样东西,原本是放在一起的一对儿,只可惜前朝动乱,不少值钱的东西都弄丢了,其中就包括这一方紫云砚。 “父皇一直很想找到这方砚台,曾经专门让我们兄弟留意寻找,并且说,若是谁先找到这方砚台,便能提前封亲王。”战世宣注视着眼前唾手可得的砚台。 虽然不知道父皇为什么对这方砚台如此执着,但是前几年他受到兄弟们掣肘的时候,倒也想过通过寻找砚台的方式来得到父皇的赏识。 第一百八十八章 抓周礼 也是偶然的消息,他听说有人曾经在滕州一带见过这种砚台,他才派人来这边寻找的。 “好处这么大,还不赶紧给你父皇送过去。”连清儿将砚台往他怀里推去。 这东西她也用不上,反正用它磨的墨写字也不会变得多好看。 除非它真的拥有这样的效果。 “不,我不需要用这个得到我想要的。”战世宣复将砚台推回了连清儿的手里,或许一年多以前他还需要这个东西,而如今他完全不需要了。 “虽然如此,但是你还是将它收起来,免得让人发现,将我的几个兄弟引过来了。”战世宣提醒。 连清儿便只好让红雀再找来一个盒子,将砚台收藏了进去。 一转眼三月头,宝儿的生辰就到了。 这可是他的头一个周岁生日,连清儿对此还是非常重视的,按着传统,周岁的孩子还要办抓周礼。 提前半个月,连清儿就忙活起来,事无巨细地将周岁宴要用到的东西悉数准备了起来。 “抓周要抓什么东西呢。”连清儿一边在库房里挑着,一边问红雀。 “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寻常人家的小孩子,都是一些小玩意,什么荷包毛笔弓箭算盘的,要是富贵人家的,就是一些金子做的东西。”红雀想了想。 她还见过家里穷,将种的豆子摆出来给孩子抓的呢。 “抓到笔墨纸砚,就证明这个孩子以后会读书成为国之栋梁,抓弓箭就是保家卫国的武官,算盘就是商贾,抓食物的就是吃穿不愁。”红雀掰着指头一一盘点起来。 反正任何东西都会有一个好的寓意,抓周的意义不就在这里嘛。 连清儿已经开始好奇宝儿会抓到什么东西了。 既然前世的宝儿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物,还力大无穷,那一定会抓弓箭吧。 很快,连家的小公子周岁的消息就传遍了滕州城。 众人非常默契地选择忽视宝儿的身世,反而好奇连清儿将这个孩子藏了一年,如今是终于要公开了? 当然对这件事,战世宣也是非常有兴趣的。 “你不能来,我的儿子抓周,你堂堂一个王爷,来凑什么热闹。”连清儿推开战世宣想要靠上来的胸膛,义正言辞地拒绝道。 他还嫌别人知道的不够快吗。 “可他是我的儿子。”战世宣理直气壮。 “那我不管,你来了要怎么跟别人解释,你和宝儿一见如故,想要收他做义子?”连清儿摊手。 那可就真搞笑了,亲生儿子成义子。 “那若是到时候我有办法来参加,你不许将我轰出去。”战世宣换了一个说法。 “你都是王爷了,你要来我能怎么办?”连清儿就知道他又有什么主意了,便也不打算阻拦。 毕竟是宝儿的生辰,双亲都在身边也挺不错的。 很快便到了宝儿生辰这一天,连清儿起了个大早,将还在被窝里睡得香喷喷的宝儿挖了出来。 宝儿揉着惺忪的睡颜,呆呆地看着盛装打扮的娘亲,显然还有些呆。 “来,换上这一套。”连清儿将刚做好的新衣放到了床上,让两个丫鬟给宝儿穿上。 不一会儿,新衣服上身的宝儿就被抱了出来,看着焕然一新的的儿子,连清儿也忍不住亲了两口。 “小姐,您动作轻一点,脸上的妆都要蹭到小公子的脸上了。”红雀笑着说道。 连清儿放开了宝儿,让红雀带着,自己则是去了前厅,客人们已经来了不少,大多都是连清儿生意上的朋友们,当然齐秋菱是早早就来了的,不一会儿,与连清儿交好的一些夫人小姐们也到了。 郭湘看着机灵可爱的宝儿,也不由得感慨:“一转眼宝儿都这么大了,想当初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他才出生没多久呢。” 如今一年都过去了,她才恍然已经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连清儿抱着宝儿走进了正厅里,宾客们也纷纷凑上来道喜,夸赞着宝儿的可爱。 不管是不是由衷,连清儿倒也一一笑纳。 宴席过后,便到了最重要的环节,抓周。 连清儿忙昏了头,完全忘了战世宣也说了今天要来的事情,等到抓周的时候,才猛然想起来,这人说要来参加的,怎么还没来。 正想着,外面便传来了通报的声音。 “睿王驾到。” 宾客大惊,连清儿是何许人也,一个小孩子的周岁礼竟然连王爷都来观礼。 当然也有更多的人暗自庆幸,还好接到了帖子,没准还能趁这个机会和王爷套套近乎。 外人在场,连清儿样子做足,一副又惊又喜的模样:“王爷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当然也有人好奇堂堂王爷怎么来了,于是,从战世宣的身后钻出来一个人,正是周衍。 “咦,这不是周家公子吗?” “可别瞎说,现在可不是周家人了,听说他不仅和周家断绝了关系,还将周大人的贪污罪证送到了王爷的案前,直接将周大人革职了!” “好歹是自己的亲爹,他也下得去手。”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 周衍对此毫不在意,他的脸上挂着舒心的笑容,将自己的贺礼递给了连清儿:“连小姐,小公子的生辰怎么能少得了我呢,不过今日有事,耽误了一会儿,贺礼奉上。” 而后又接着道:“来的路上碰见了王爷,听说我要来参加周岁宴,便也好奇来看一看,连小姐可别不欢迎啊。” 连清儿福身:“王爷能来,自然是欢迎的。” 战世宣也十分满意:“不必拘礼,本王也只是来凑凑热闹。” 众人寒暄几分,宝儿的抓周就要开始了,连府的下人们将正厅的桌子移开,换上了一张足以横躺一个大人的圆桌,然后铺上大片红底金线的桌布。 宝儿被连清儿抱着放在了周围的软垫上,在他的周围是一圈排列整齐的小物件儿。 连清儿足足凑了二十样。 战世宣身份贵重,众人自觉地将上面的位置让给了他,于是他便站在了连清儿的身边。 一见到战世宣,宝儿眼睛一亮,就要蹭蹭地爬过来。 连清儿一把将他抓住,又放回了大桌子的中间。 “看连小公子如此喜欢王爷,不如王爷也在上面放点东西?”有人提议。 第一百八十九章 抓到了什么 听到这个提议,战世宣一挑眉,显然有几分意动。 他看了连清儿一眼,透过那双平淡的眸子看到了深处的笑意。 “也好,本王就凑一个热闹。”战世宣一边说着,伸手在身上探了探,似乎发现没有带什么值钱的玩意,索性将自己腰间的玉佩摘了下来,放到了宝儿的右手边。 众人定睛一看,嚯,这玉佩浑然天成,上书一个“睿”字。 这可是王爷身份的象征,陛下亲赐,何等珍贵的东西。 “王爷,这,这么贵重的东西。”一旁前来参加宴会的一人惊讶道。 “怎么,不行吗?”战世宣不解地问道,他倒是给儿子也准备了礼物,只不过不方便现在拿出来罢了。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这抓周有规矩,小孩子抓到手的东西,就归了他,以后成年礼上,还得拿出来,您这玉佩乃是陛下亲赐,恐怕不合适啊。”另外一人提醒道。 原来还有这么个规矩,那就是说,今日让宝儿抓到手里的东西,就成了他自己的了。 战世宣点头:“本王知道了。” 话虽如此,可他并未伸手将玉佩拿回来,仿佛就要放在上面让小孩子抓取一般。 不少人惊讶于王爷竟然不在乎将这枚玉佩送给一个小孩子,亦或是他觉得这连家小少爷根本就不会抓? 也是,桌子上放着不少金灿灿亮晶晶的物件儿,这块玉佩也并不起眼。 连清儿按着自家蠢蠢欲动的儿子,看周围人已经将东西摆好,便放开了手。 宝儿早就被桌子上花花绿绿的东西吸引得眼睛都不会转了,此时突然失去束缚,兴奋得到处摸摸碰碰。 只见他的小手从那些金银打造的小物件上一一划过,表现得对什么都非常感兴趣一样,可到最后也没有将之收入囊中。 宝儿在桌子上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似乎很是烦恼到底该选哪一件。 忽然间,宝儿的目光就被旁边的玉佩吸引了过去。 他指着玉佩,有些好奇地抬头去看连清儿:“爹爹!” 连清儿就知道,他的意思是爹爹的玉佩怎么会在这里。 众人的目光在连清儿和逍遥王身上流连半晌,都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 根本没有人将这两人的关系结合在一起。 逍遥王如今刚到滕州,这连家小公子都一岁了,这两人怎么可能有关系。 也有不少人从处处流传的八卦中知道,王爷曾今邀约这位连小姐酒楼一聚,也有人听到过连家小公子席间叫王爷爹爹,只不过空穴来风,大家也就是图一乐。 连清儿若是有这么大的造化,当初怎么会差点被溺死? 连清儿摸着宝儿的头,道:“宝儿乖,这里面的东西有没有你喜欢的呀。” 见娘亲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宝儿有些着急。 这里这么多人,爹爹的东西要是弄丢了怎么办啊?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宝儿蹭蹭地爬向了玉佩,一把拿起,高高地举在了手里。 “哇!”宾客们发出惊叹。 竟然真的抓到了王爷的玉佩! 不少人马上围了过去,左一句又一句地恭喜起来。 宝儿被抱了起来,手里还捏着玉佩。 只有站在一边的连清儿知道,这小子根本就是想将玉佩还给战世宣。 罢了罢了,既然都选了,那就随他吧,反正抓什么都只是一个过场。 “王爷,这……”一直跟在战世宣身边的侍卫面露难色,谁也没有想到这连小公子竟然真的抓中了玉佩,那王爷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本王既然说了,那就给。”战世宣开口。 一块玉佩而已,他儿子想要,一箱一箱扔着玩都没问题! 明眼人这个时候都知晓,逍遥王对连家小公子确实非常的喜爱。 有多事的人,想趁机向连清儿和王爷卖个好:“王爷,既然您和连小公子这般投缘,不如您就收连小公子为义子,如何?” 这人本是带着试探的意思,若是战世宣连这个都同意了,那他们就得更抓紧时间和连清儿打好关系了。 宾客们期待着战世宣的回答,却见他皱了眉头。 看来是不大同意。 战世宣的笑容僵硬在嘴角,只有离他最近的周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亲生儿子变义子,正常男人都会感到崩溃的吧? 到底是连清儿出来解救了他:“王爷乃万金之躯,宝儿怎么担得起叫王爷一声义父,王爷今日肯赏光来参加我儿的周岁宴已经让我感激不尽,怎敢再有其他的想法呢。” 先前提议的那个人也只能尴尬地笑了一笑,这件事便准备就这样过去了。 众人脸上的笑容还没褪去,忽然间便听到厅外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 “说得倒也不错,没有经过孩子亲生父亲的同意,怎么能认其他的人做爹!” 一语惊众人,连清儿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她转头看向门口,便见连休带着乌泱泱的一群人一路冲了进来。 连清儿仔细看看,发现连休的身后皆是连家族老,有十几人之多。 为首的连休连义一马当先,推开了拦着他们的奴仆,门口的宾客也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路。 “叔公,您这是什么意思。”连清儿上前,目光不善地看着连休。 “哼,连清儿,你还有脸叫我叔公?连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连休指着连清儿破口大骂:“不过是一个与人苟合,失了清白,还生出一个野种的卑贱之人罢了,仗着你爹留给你的财产,处处欺压族人,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说话。” 听得他左一口“苟合”,右一口“卑贱”,连清儿的火气也彻底被激了起来。 没等她说话,身后被人挡住的战世宣一步踏出,露出身形来。 “你再说一遍。” 与方才的和煦近人不同,此时的战世宣脸上乌云密布,周身气势冷凝。 属于上位者的气息释放,更是让周围人不敢直视。 战世宣征战多年,身上浸润鲜血,难掩肃杀,哪里是这些养尊处优的富贵商人能承受住的。 更别提被他针对的连休。 第一百九十章 控诉对质 大部分都没有注意到,此时的他站在连清儿身前,仿佛一道牢不可破的壁垒,将身后的女子和孩子牢牢地护佑住。 而少数敏感的女眷则是心思各异,尤其是齐秋菱,有一种直觉告诉她,这两人之前,一定有一个惊天秘密。 连休心中发憷,气势弱了五分,可想到今日自己来的目的是针对连清儿的,还是强自镇定,清了清嗓子:“草民不知王爷在此,并非有意打扰王爷,只是草民作为连清儿的叔公,今日趁着诸位都在,是一定要让大家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战世宣声音沉稳,看着连休:“若是有什么纠纷,上公堂也就罢了,在宴会上滋事是何居心。” “王爷有所不知,连清儿为人狡猾,我们都不是她的对手,即使对簿公堂,她也能找到理由推脱,但是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这样的女子后辈,简直让连家蒙羞,根本就没有脸面活着。” “那今日你与她对质,又准备好了人证物证?”战世宣问道。 “自然。”连休信心十足。 众人便都知道,连休是有备而来,今天恐怕没有那么轻易离开。 “既然这样,那叔公便坐下来,好好将这件事掰扯清楚,看看到底是我妖言惑众,道德败坏,还是你们连家无情无义,欺凌弱小。”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战世宣也没有反对,连清儿便摆摆手,让人撤了圆桌,将正厅全部清理出来,给众人摆上了桌椅。 战世宣坐在主位上,俨然是一家之主的模样。 此时不少宾客心生退意,不想趟这一把浑水,想要趁机告辞,却被战世宣拦住。 “各位不必急着走,本王能听的,诸位也能听,刚好做个见证,由本王将这一桩公案断了,本王倒是想知道,连小姐究竟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责,当然,各位也可以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这可不是他们想要留下来的,王爷亲自发话,还能有假!于是一个个也都坐了下来。 连清儿也有这个意思,连休这些老不死的就是能折腾,这次她要将这件事一次性解决掉。 连清儿将懵懂的宝儿抱在怀里,原本想让红雀将他抱回去睡觉,可宝儿这会子正是兴奋的时候,揪着她的衣领就是不愿意离开,无奈连清儿也只好抱着他一道坐在一边。 齐秋菱悄悄地坐在了连清儿的身边,目光露出担忧,安慰道:“清儿姐姐,你对我这么好,我一定会相信你的!” 周围不少人也纷纷表态。 连清儿一一谢过,表示自己清者自清,不会有任何事情。 等众人入座。 “连休,现在你可以说了,本王倒是想知道,连清儿到底有什么真面目。”战世宣冷笑。 连休一摔袖子,看着连清儿,唾沫横飞道:“这件事,当然要从最开始说起,连清儿身为大家闺秀,父母丧期未满便与人私相授受,甚至珠胎暗结,事情暴露之后,她不仅不知悔改,甚至偷偷将孩子生下来,为了保住这个孽子,还编造了一系列的谎话哄骗大家,是她让连家蒙羞,这种女人不配为连家人!” “这件事你可有证据?”战世宣开口。 “草民已将所有的事情查清楚,当日连清儿带着丫鬟去庙里上香,表面是祈福,实际上是私会情人,这件事是有人亲眼目睹。”连休信誓旦旦。 “你胡说,我们小姐明明就是去上香的,老爷夫人过世后,小姐一直有为他们祈福的习惯,听说了那里的菩萨灵验,这才不远千里带着我和挽夏去祈福的,从头到尾就没有什么情郎!”红雀率先站出来。 她家小姐心地善良,一直谨言慎行,待在深闺从未与外界接触过,怎么可能会与别人有联系。 “哼,我可是有证人的。”连休似乎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冷哼一声。“诸位且稍等,我这位证人一会儿就来。” “叔公,我不知道你这位证人到底看到什么,但是我连清儿敢对天发誓,绝对没有与什么人私相授受,你若是凭空捏造一个“目击证人”,我是不会认的。”连清儿淡淡道。 “那是自然,抛去这件事情不说,你瞒着所有人,未婚怀孕,这是事实。”连玺接着开口,“为何你当初不将这个孽种打掉?” 连清儿不甘示弱,瞪了他一眼:“叔公这话可就说岔了,我是我,我自己的事情由我自己决定,怀孕也许并非我所愿意,可孩子是我的骨血,任何一个母亲都不会舍得亲手杀害自己的孩子,我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她的话铿锵有力,落在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都是屁话,你是连家人,死也是连家的鬼,祖上有令,违背族规,给族里蒙羞的女人,都应该浸猪笼!”连休道。 “凭什么女人就该成为一个附属品,肚子长在我的身上,我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来说我合不合规矩?你口口声声为了连家,我就不信,连家绵延至今,所谓的规矩还包括草菅人命这一点。” 被她说得哑口无言,连休索性道:“这是事实,连家也没有对你赶尽杀绝,何来草菅人命。” “没有?当时连清儿怀着孕,为何拼命瞒着,她不在乎外人怎么看,她从头到尾怕的都是你们连家这一群恶鬼。”连清儿起身,“你们趁着她怀孕,从她的手上夺走了她父亲留下来的财产,殴杀她的丫鬟,恐吓她,她整夜都不敢睡觉,生怕一觉醒来,就被你投入地狱,万劫不复!” 连清儿的神情变得激动起来,她的目光里流露出浓厚的憎恨,几乎化为实质,要将连休千刀万剐。 “可是尽管这样,她也一步一步退让,只希望你们能放过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不知不觉中,连亲哥的声音里带着哽咽,“可是你们呢,趁她身边没人,拖着她,丢进了冰冷的湖水里,若不是她命大,早就丧命了!就这样,你们还敢说你们没有草菅人命!” 第一百九十一章 恶心人 “她从湖里爬上来的时候,脑子里唯一的念想就是,生下孩子,活下去。” 说完这番话,连清儿收住了声音,将自己脸上的泪痕拭去,恍如隔梦。 明明这些事情她并没有经历过,它只是一行行冰冷的文字,可为何她会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甚至不知觉地流泪。 她仿佛看到了瘦削的连清儿挺着大肚子,独自在夜里流泪,将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咽了下去。 正厅里,一时间寂静无声,所有人都沉浸在连清儿的控诉中,看向连休的目光都变了味。 他们这般逼迫一个弱女子,还有什么脸面来问罪于连清儿。 战世宣一言未发,他的内心犹如被一把看不见的手狠狠攥住,不能呼吸。 他派人查探过连清儿的事情,他知道当天的事情,知道连清儿的身份,也知道她曾经命悬一线,可他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连清儿又经历了什么。 他真正遇见连清儿的时候,便被她的冷静聪慧吸引,便也以为这是她的性子。 若是他能更早一点遇见连清儿,他一定不会让她吃这么多的苦。 战世宣转头看着微微失神的连清儿,有一种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可他还是生生忍住了。 慢慢地,有轻微的啜泣声从连清儿的身边响起。 齐秋菱的泪水流了出来,她拉着连清儿的手,不住地安慰着。 他们都只看见了连清儿坚毅的外表,觉得她是难得一见有头脑有能力的聪慧女子,也佩服她的勇气,可谁也没有想过,这些东西难道就是她天生就有的吗? 若是将自己代入这件事情,一个深闺小姐,一朝父母去世,自己丢了清白,还有了身孕,他们能选择活下去,一步步成长到如今的模样吗。 “对于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可我连清儿自认没有对不起任何一个人,至于连家的脸面,你以为我还会在乎吗?脸面是自己挣来的,不是靠着残害其他人得到的。”连清儿深呼吸一口气,将那种堵心的感觉压下。 连休的脸皮的确厚,尽管被这么多人的目光谴责,可他始终纹丝不动,直到外面进来一个人,与他附耳说了两句话,他才开口:“既然如此,你愿意将这个孩子生下来,那叔公倒也不是不能成全你。” 连休的脸色忽然一变,露出不怀好意的眼神:“正巧,叔公帮你找到了一个人,相信你很愿意见到他。” 他朝着门口示意一番,不一会儿,一个小厮便带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众人一看那个男人的模样,纷纷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几个女眷甚至掩面不忍直视。 那男人身高不足五尺,外形如同一个矮冬瓜,让人不适的是他的一张脸,歪鼻斜眼,面上还有一块深色的胎记,仔细看还能看到上面细密的汗毛,一口烂牙龇出嘴皮,整个一个简直是惨不忍睹。 连清儿只看了一眼,便能确定,她从见过这人。 “小人崇老二,见过各位贵人。”他一开口,如同鸭子一般的嗓音更是让众人耳朵一麻。 “你是什么人。”连清儿皱眉。 “连小姐,你不记得我?当初你我在寺院中偶遇,是你拉着我说,你父母双亡,感到十分无助,还主动邀请我去你的厢房里……” 他的话没说完,已经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难道他就是连清儿怀中孩子的亲生父亲? 事情来得太突然,所有人都不能接受,连清儿那张倾国倾城的容貌就在他们眼前,与这崇老二简直天差地别。 “一派胡言,我什么时候见过你。”连亲哥额间青筋暴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连休是存心来恶心她的吗? “就是,你长得这么丑,清儿姐姐怎么会看得上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齐秋菱忍不住说道。 崇老二立马举起手,信誓旦旦道:“我说的句句属实,当时连小姐并非完全清醒,她拉着我,站都站不稳,我还当她是不舒服,想要送她回房间休息,谁知道,她竟然拉住了我,我也是个大男人,这如何忍得住。” 说着,崇老二的脸上还露出了回味无穷的神情,直让人忍不住反胃。 “不,不可能,你一定是骗人的!”齐秋菱涨红了脸,弱弱争辩着。“清儿姐姐身边还有丫鬟呢,怎么可能让你靠近。” 不少人都开始推测了,根据这崇老二的描述,当时的连清儿一定是被人下了药,这才将眼前的人认错了,与他做了那档子事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这也未免太可惜了。 “连小姐的手臂上有一颗红色的痣,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当日她穿着一身粉白的裙子,还有一枚翠玉簪子!”崇老二再次说道。 这次不用旁人猜,连清儿和红雀铁青的脸就已经证明了这一切。 连清儿恼怒是因为,这个人一定和这件事有关,不然不可能知道得如此详细。 若不是她确信,当时身边的人绝对是战世宣,否则她今日就要呕死在这里了。 “怎么样,连清儿,难道你也没想到过,你的“夫君”竟然是这样一副尊荣?”连休得意洋洋地说道。 “真是可惜了连小姐这样一副绝世容貌啊,竟然被这么一只癞蛤蟆糟蹋了。” “就是,这个人,连个癞蛤蟆都不如!” “我有点想吐。” …… 连清儿并没有愤怒到失去理智,反而想着,如何能从这个崇老二身上知道更多关于这件事情的真相。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连清儿与崇老二身上,间或还有戏谑的目光落在懵懂的宝儿身上。 没想到这连小公子倒是遗传了他母亲的美貌,若是随了他的父亲,岂不是…… 有人暗自想着。 而正当场面一度哄闹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战世宣动了。 只见他起身,缓缓朝着崇老二走去,面上神情莫测,让人看不出他的内心想法。 距离崇老二还有两步之遥的时候,战世宣忽然伸手,一把抽出身边侍卫的长剑,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他一把将崇老二踹在地上,手中挽了一个剑花。 “锃”地一声,那利剑穿过崇老二的左臂,直直没入地面三分。 第一百九十二章 惊天秘密 “哗啦”一声,满堂的人像是被泼了热油的辣椒一样,沸腾了起来。 几个离得近的女眷直接尖叫了起来。 连清儿手快,一把将宝儿的头转向自己的怀里,以免让他看见这血腥的一幕。 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住了。 甚至坐在崇老二身边的连休,衣衫上都被溅上了血迹,惊得他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脚下一软差摔倒在地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爷,您……”有人惊恐地问道,唯恐那把不长眼的剑插到自己的身上。 而被钉在地上的崇老二更是满脸扭曲,仿佛一条青虫一般痛苦地扭着。 他指着战世宣,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战世宣起身,将脚从这人的身上拿开。 他的身上未沾染半分血迹,整个人却犹如修罗一般,散发着嗜血的气息。 “继续说。”他吐出几个字。 连休身后的人就差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了。 “王爷,您这是为何,他可是……”连休结结巴巴地说道。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崇老二哪里还敢说话,可战世宣不会放过他。 “把他提起来,让他继续说。”战世宣伸手,将没入地板的长剑拔出来,剑尖的鲜血滴答,崇老二痛的几乎要昏死过去。 战世宣身后的侍卫立马上前,一把将崇老二提了起来,然后给了他两巴掌,让他清醒了一些。 崇老二还想蒙混,有气无力地开口:“我说的,都是真的……是连……” 话音未落,剩下的字符都被吞进了那一声“啊!”里。 战世宣反手将剑又插进了他的脚上。 “你最好想清楚,在本王面前到底该说什么,错一个字,本王诛你九族!” 崇老二彻底被骇破了胆,顾不得浑身的疼痛,他抬起另外一只完好无损的手,指着战战兢兢的连怀。 “我说,我说,是他,是他让我来的!都是他们设计的!”崇老二大叫。 “你胡说什么,这都是你自己说的!”连休着急地大叫起来。 “我骗你们的,当时我就快得手的时候,被人打晕了!”崇老二的眼前一阵阵地发晕,终于肯将实话说出来了。 “什么?你!”连休急得眼睛都瞪了出来。 不是连珏说,他当时吩咐了这个人去对付连清儿,而且崇老二回来的时候,明明说的是他已经得手了! 他们一直以为,连清儿肚子里的孩子是崇老二的! “我都说,我什么都说,当时二公子给连小姐下了药,我算好了时间去了连小姐的住处,可我还没走进去,就被门口的一个黑衣人打晕了丢在了外面,我醒了之后,连小姐人都不见了,我怕二少爷怪罪我,所以我才说得逞的!” 崇老二已经坚持不住了,侍卫松了手,他如同一条死狗一般滑落在了地上。 战世宣一个眼神都没有放在他的身上,而是平静地看着连怀。 他的目光阴沉似淬毒一般,从连休的头顶划过,落在他的脸上。 “所以说,当初是你,联合连珏,设计了连清儿,准备毁了她的清白。”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的语气。 虽然他的声音还算平静,可一旁的周衍知道,他已经在抱走的边缘了。 “王爷,这件事与我无关啊!”连休扑通一声跪下,止不住地磕头:“都是连珏的主意,我什么都没有做,我们今天来这里,也是他的意思,王爷请您饶了我吧!” 他不顾一切地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只要他能从这个活阎王的手下保住一条命,他就不会有事,毕竟这是连家自己的事情,只要没有闹出人命,就算闹到官府他也不怕。 “哦,连珏还活着?”战世宣看着连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这个老东西真是贪生怕死,这么快就招了。 连清儿也十分地惊讶,没想到连珏竟然还活着,那么只要略微推敲一番就能知道,死的那个人,一定是连沣了。 连珏的胆子倒是大,竟然敢弄出这么一记偷梁换柱。 不过恐怕他也没有想到,在战世宣的威严之下,连休这么快就丢盔弃甲了。 “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了,将这些人给我拖出去,杖杀。” 仿佛对连休失去了性质,战世宣摆摆手,仿佛只是喝茶吃饭一般随意。 “不,不!王爷,求您饶了我,就算这件事草民有错,可连清儿如今也完好站在这里,我没有死罪!”连休吓得大叫起来。 他身后的一干人也慌忙求情。 “王爷,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没有害过她啊!” “我们是被连珏骗过来的,被他骗了的!我们是无辜的啊!” 确实,单从外人的角度来说,战世宣的这一决定实在是有些草率,当即便有人有些意见了。 “王爷,这连小姐只是一个商贾之女,就算您是为她出头,将他们送到官府也就罢了,这般杀了,未免影响您的名誉啊。” 毕竟到现在,即使战世宣威名在外,但从未听说他有滥杀无辜的事迹,这件事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 “理由?”战世宣转头看向那个说话的声音,是个小官员。 “凭她是我战世宣的睿王妃,这个理由充分吗?” 这无疑是今日的又一枚重磅炸/弹。 所有人呆若木鸡,连方才眼泪涟涟的齐秋菱也停住了动作。 更有人手里的茶杯都直接掉在了地上。 连清儿抱着宝儿的手微微一滞,脸色微微地泛红。 他竟然就这样将事情说了出来。 正厅里如同死一般寂静,所有人不可思议地看着连清儿,和她手里的胖娃娃。 混淆皇室血脉可是杀头的罪责。 所以这个连小公子,是瑞王爷的儿子? 接收到这个信息,不少人的脸上精彩纷呈。 他们已经顾不得去算这两人什么时候认识,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了。 受不住这么大刺激的连休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打死他也想不到,连清儿的孩子,竟然流着皇室的血脉! 跟着连休来的连家人也是眼前阵阵发黑,他们迈错了步子,选错了路,这一次,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残害皇室之人,重罪论处。 第一百九十三章 决定赴京 所有人都能想到,这件事情传出去,会掀起多大的风波。 谣言不攻自破,当初用这件事来攻击连清儿的人悔不当初。 战世宣让人将这些人带走,又派了人去连二府捉拿假死的连珏。 既然他们觉得就地处死太过残忍,那他就交给官府,看看是死得痛快一点好,还是看着自己祸及家人好。 打发走了所有人,连清儿让人将厅里的血迹清洗干净,又将宝儿送回了房间里,才有空去看战世宣。 他坐在那里,一见到连清儿,冷凝的面孔破碎,连眸子里都是笑意。 “你不会怪我吧。”战世宣捏住她的手,“这么快就将这件事公之于众了。” 这些人或许一时间会被这件事冲昏头脑,可等他们清醒过来,就会开始对两人的关系进行各种揣测。 为什么他和连清儿在一起要瞒着所有人,为什么不将她带回汴京,她这个“王妃”到底是不是名副其实。 连清儿知道,这一切的问题都需要一个宣泄口,若是不能处理好,她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不会的,这件事迟早会被人知道,只要你不会困扰就好。”连清儿轻轻说道。 “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到汴京,传到父皇和母妃的耳中,也会传到我那些兄弟的耳朵里,你不能在待在滕州了,跟我一起去汴京吧,带着孩子一起,不会有事的。” 战世宣伸手揽过连清儿,让她坐在自己的面前。 见连清儿不说话,他有些着急:“你放心,汴京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我不会让他们找到机会伤害你的。” 连清儿回过神来,看着面前这个英俊的男人,笑了一下。 “我跟你去。” 反正滕州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这一次,她将会与连家人彻底划清界限,以后也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 宝鑫阁重建即将完成,花娇阁也完全不用她操心,她已经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就算汴京有刀山火海,我也会和你一起面对。”连清儿回握住战世宣的手。 得到连清儿的回应,战世宣笑得灿烂无比。 在府里呆了两天,将一干闻声而动想要上门拜访的人统统拒之门外,连清儿清净了两天,索性开始整理账本。 她已经开始为离开滕州做打算了,这些账本都会留在这里。 对她和战世宣的关系最感到兴奋的人倒是齐秋菱。 自从那天回家后,她就一直激动得睡不着,隔了两天,她还是忍不住找到了连清儿。 “清儿姐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知道你和王爷的关系一定非同寻常,王爷都亲口承认你是王妃了!” 一见面,齐秋菱就冲上来抱着连清儿大叫。 连清儿无奈地打开她的手,道:“你很聪明,不过我倒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明明齐秋菱都没有见过战世宣几面。 “就是那次我们一起去酒楼啊,你,王爷,我,还有哥哥!”齐秋菱拉着连清儿坐下来,说起自己的发现。 “当时我就觉得你们两个有点怪怪的,明明是两个不熟悉的人,可是你们走路的步子,上楼的步调竟然一模一样!” “这也算不了什么吧。”连清儿无语。 “当然不止这些了,清儿姐姐,难道你都没有发现,那天我们吃的菜,都是你喜欢的吗!”说到这里,齐秋菱更是两眼都放起光来。 她将手捧在胸口,一副西子心碎的模样,一脸沉迷:“糖醋排骨,翡翠玉汤,四喜丸子!我都没见王爷吃过多少,全部都摆在你的面前,你每一样都吃了不少!” 世界上还能有比自己的猜测全部成真更幸福的事情吗! “原来是这样,我倒是没有注意。”连清儿恍然大悟。 “你们两个坐在一起,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王爷和一个千金小姐,我光是看到王爷,就觉得腿肚子打哆嗦,王爷身上的气势其实真的很吓人,就算是我爹这样见多识广的,他都说王爷有一种尊贵的气质,一般人都不敢与他对视。” 可她的清儿姐姐一点异样都没有,甚至没有因为王爷在场就多有拘束,当时她可是紧张得筷子都差点握不住呢。 当然,更明显的原因则是,宝儿和王爷实在是长得太像了! 这若是普通人家的父子,只要放在一起,大家一定能看出来,但是放在堂堂王爷身上,压根没人敢往那方面去想啊! 齐秋菱说着说着,就朝着大家最关心的那个问题而去了:“清儿姐姐,你和王爷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啊,宝儿都这么大了,可王爷明明是不久之前才到这里的。” 对于这个问题,连清儿也并没有回避,而是笑着答道:“他倒也不是第一次来滕州,只不过一直隐姓埋名,我与他相识是一次阴差阳错,我遭人陷害,是他救了我。” 齐秋菱点点头,原来是一个英雄救美的故事。 王爷这般英俊帅气,清儿姐姐又是孤身一人,以身相许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呢! 而且她还能隐忍这么久,任凭别人对她另眼相看,对她冷嘲热讽,都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这是多么的善解人意! “那清儿姐姐,现在你们要怎么样呢,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陛下一定会知道的吧。”齐秋菱又开始担心起另外一方面了。 虽然王爷的承认是最重要的,可皇室的态度也非常重要。 “恩,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要去汴京了。”连清儿并未对她隐瞒,反而让她早做打算。 听到这话,齐秋菱更是高兴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爹爹也准备去汴京做生意,哥哥也要去赶考,让我也一起去,我正愁路上没有一个作伴的,清儿姐姐,到时候你跟我一起走吧,正好我还能和宝儿一起玩呢!” 想起这个,齐秋菱就不禁怀念起宝儿脸上软乎乎的手感了,她要趁这段时间,好好捏一捏,要是到了汴京,宝儿就成了睿王世子,她就不能想捏就捏了! “也可以。”连清儿道。 战世宣同她说过,他们得分头行动,他先一步回去,做好准备等连清儿过去。 第一百九十四章 嫉妒和维护 连清儿刚到花娇阁,就被一群女眷团团围住了。 “连小姐你可算是来了,我都等你好几天了。” “还叫什么连小姐啊,这可是王妃!” “实在是没想到,连小姐竟然和逍遥王爷在一起了,我就说,连小姐是有福气的人!” “就是,连小公子也是机灵可爱,玉雪聪明,不愧是世子。” 当然也有人想要借机恭维一下战世宣,说出来的话就不免有些没遮拦了。 一个身穿黄衣服的夫人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道:“我听我家相公说了,王爷在诸位皇子中是最聪慧,最有能力的,这说不定日后啊……” 她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引得旁人连忙奉承起来:“王爷如今都有世子了,陛下一定会对他青眼有加,咱们王妃啊,就等着好日子了。” 一群人就差将连清儿夸得明天就要做皇后了一般,连清儿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丝毫没有因此而自满自得。 有些话听一下也就罢了,若是当了真,说不准就是掉脑袋的大事了。 当然,有人欢喜有人愁,这边有人上赶着讨好连清儿,也就会有对她不屑一顾的人。 站在一些首饰旁边的几个女眷,见到这边的场景,冷哼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却能让人听到。 “苏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有人不悦地开口。 这几人为首的便是那个平日里最看不惯连清儿,却很喜欢花娇阁东西的苏夫人。 苏家财大气粗,连清儿也没有想过与之结仇,可架不住她三番两次的挑衅嘲讽。 “我什么意思,这人呢,还没进王府,一群人就巴结上了,也不怕巴结错了人,惹出了祸事。”苏夫人倨傲地看了连清儿一眼,眼里是掩不住的不屑。 不过是一个长得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就敢仗着自己给王爷生了个孩子,以王妃自居,怕是没有看清楚状况吧。 “王爷亲口承认了连小姐的身份,哪里轮到你在这里说话了,连小姐现在是还没进王府,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情。”那人反驳道。 “若是真的有心让她做王妃,怎么可能连儿子都这么大了,都不说一句,我看,是被人逼着承认的吧,别的本事没有,一身的狐媚子功夫,什么英雄救美,以身相许,谁能知道这是不是故意设计的。”这位苏夫人越说越得意,一股脑地往外面吐话,表达着自己对连清儿的不满。 “苏夫人,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是这么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正当苏夫人忘我之际,一道蓝色的身影在楼梯口出现,打断了她的话。 冯楚芝缓缓走上来,身后跟着四个侍女,她精致的脸上是比苏夫人更明显的嘲讽,“有时间在这里酸人家,。还不如管管自己的事情。” 她毕竟是通判使家的千金,苏夫人也只能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冯小姐这是什么话,我能有什么事情。” 冯楚芝走近苏夫人,状似无意地说道:“哦,那我听说的苏小姐与她的表兄私奔,结果被表兄半路抛下,自己哭哭啼啼地回了苏家的事情,是谣传咯?” 周围看戏的人恍然,原来这苏夫人是因为自家的遭遇,嫉妒连清儿得到了王爷的爱慕。 “你!”夫人气得咬牙:“冯小姐,你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不成,往日里你对连小姐可是爱答不理的,难道说,知道了她可能会做王妃以后,你也转了性子,开始巴结不成!” 冯楚芝看了连清儿一眼,头一扭,有些不自然:“与你何干,我父亲为官清正,才不需要巴结别人,我与她有过节不假,可这也不妨碍我看不惯你!” 被她这一番话说得心中极其不舒服,可苏夫人也只能忍下这口气,摔袖离开。 在旁边目睹了这一切的连清儿看着冯楚芝别扭的神情,笑道:“多谢冯小姐为我解围了。” 冯楚芝脸皮一热,嘴上却十分的不客气:“我只是看不惯她而已,你有什么好谢的。” 自从知道连清儿和战世宣的事情之后,冯楚芝就知道她是绝对不可能和齐云凌有关系的,对她的态度便也软化了下来。 平心而论,她和连清儿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是? 连清儿无奈地看着这个嘴硬的大小姐。 虽然打发走了苏夫人,但是她的话还是让在场的人心中动摇了起来。 都说王爷亲口承认了连清儿的身份,可这些都只是道听途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真如苏夫人说的,要是两人真的那么两情相悦,为什么到现在才公布,王爷也不说道带她走的事情? 众人心思各异,对连清儿的热情就没有方才那般高涨了。 直到连清儿忙完手头的事情,准备离开花娇阁,众人才发现,王爷早就在花娇阁的门口等候多时了。 他马车上翻身下来,走到连清儿的身边,态度亲昵:“事情都忙完了?” 连清儿点头,很自然地将手中的一个小盒子放到了他的手里。 “都忙完了,这是今天郭夫人送的糕点。” 战世宣接过小盒子,拿得稳稳当当:“好,先不要回府里,跟我去别苑吧,林北来的厨子,手艺很不错。” 两人的这番互动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没有人再对传言有任何的怀疑,看看王爷任劳任怨提着东西的模样,看看他伸手拉连小姐上车的轻柔和脸上的笑容,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马车顺着长街一路向前,不一会儿便到了别苑的门口。 战世宣拉着她下来,迎接他们的官员变成了另外一个。 周知行自从知道连家那个小公子竟然是王爷的孩子之后,吓得一整夜没有睡好,亏他之前还想着打连清儿的注意,还想着联合连家人一起对付连清儿。 忧思过重,周知行竟然一下子就病倒了,他的身体本来就虚,这一下没个一年半载怕是调养不好了。 战世宣还没对他出手,就把自己吓出了毛病,出息。 不过这也省了战士一桩麻烦事,回头找个理由,让他辞官养病就是。 第一百九十五章 皇宫来信 “这地方倒是不错,比连府更精致些。”连清儿随着他走进去,发现这别苑还真是内秀。 无论是假山亭台,无一不是精细无比的。 “这地方原先是皇家别苑,景色还是不错的,不过比汴京的差得远了,和我的王府也差得远了。”战世宣混不在意地说道。“等你去了汴京,就什么都是你的了。” 看着他如此迫不及待想要将自己拐走,连清儿一挑眉,道:“我可用不上你的睿王府,我自个儿就能买。” 以连家的实力,买一个像样的院子还是没问题的,即使是在寸土寸金的汴京。 “那可不行,你是我的王妃,要是不跟我住在一起,我岂不是要被全天下的人笑话。”战世宣忽而有些不愉快了。 连清儿对汴京之行并不看好,诚如战世宣自己所说,他本身就已经是相当惹人注目了,汴京里的人谁不天天盯着,这乍一下带着连清儿和宝儿堂而皇之进王府,定然会掀起轩然大波。 “还是不要引人注目得好,你不是还有你自己的计划吗?”连清儿道。 战世宣也知道她的想法,便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照你说的,咱们先隐瞒着,等我安排好了,我会风风光光地带着你回王府。” 连清儿笑而不语,只看着远处小池塘里上下游泳的大锦鲤。 她有预感,这一去,没有那么简单。 在战世宣的要求下,连清儿还是留在别苑吃饭。 “我这儿的厨子是从汴京带过来的,和滕州的不一样,倒也别有风味,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你尝一尝。”战世宣点了点那一道鲈鱼。 连清儿尝了一口,觉得味道非常不错,滕州的菜式多清淡,鲈鱼的大部分做法都是清蒸之类,而汴京的厨子,似乎更喜欢重口味一点的,辣味十足,鲜香中带着辛辣,吃一口回味无穷。 “味道挺不错的,我喜欢。”连清儿评价道,“让你跟我在府里吃清淡的倒是委屈你了。” 战世宣在汴京长大,想必饮食习惯也会有所不同。 “不会,我走南闯北这些年,什么样的饭菜都吃过,什么样的口味也都能接受,你喜欢吃的我也喜欢吃。”战世宣道。 连清儿被他这一番话撩到,吃饭的手都微微软了一下。 忽然见她又想到了什么,道:“那汴京的气候是不是比较湿润潮湿?” 战世宣点头,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间想到这个了。 “只是突然想到,这般重油盐的吃法,加上潮湿的环境,生活在汴京的女子皮肤一定会经常容易起疹子和油头,和滕州的不一样,若是我去了汴京,一定得做点新的胭脂水粉才能卖得出去了。” 没想到她竟然在想这些事情,战世宣无奈,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脸,道:“先不要想这些了,难得只有我们两个人吃饭,专心一点。” 连清儿点头,也对,吃饭的时候不要分心。 说着她就给战世宣夹了一筷子的青菜:“多吃点,降火,不能老是吃辣。” 战世宣默默地吞下了绿油油的菜叶子。 难得王妃给自己夹一次菜,虽然是自己不爱吃的,但它也是非常美味的。 两人刚刚吃完饭,战世宣拉着她在小花园里散步,忽然间,一个黑影落在了战世宣的身边,递给他一封密信。 连清儿看着那人和战六相差无几的身形和同样的一身黑,便知道这也是战世宣的暗卫之一。 “战九,下去吧。”战世宣淡淡道。 他的暗卫名字一向十分简单粗暴,按照数字往下排,到了十一就叫十一了。 暗卫唰地一下就从连清儿的眼前消失,仿佛他从没有来过一样,连清儿还四处张望了一下。 战世宣见她好奇,于是指着小花园里最高的那棵树,道:“他在那里。” 连清儿却还是没看见,索性放弃:“原来暗卫平时都在这么隐蔽的地方,那,你不在的时候,我的身边到底有多少的暗卫?” 如她这般的眼力,身边被安插多少的暗卫都不会察觉出来,但是知道但是找不到是一回事,不知道也找不到又是一回事了。 若是这些暗卫曾经探查过她生活中的一切,她就得好好地和战世宣立个规矩了。 战世宣被问得哽住,沉吟半晌,似乎在思考怎样回答连清儿能让她不生气。 “恩?说啊,我不怪你。”连清儿微笑:“我就是好奇。” 见她都这么说了,战世宣也不隐瞒:“也没有多少,那时候我刚来汴京遇到你,也被人盯着,为了保证你的安全,身边确实放了不少人。” 说着说着,眼看着连清儿的眼神有些不妙,他便连忙说道:“后来你身边安全了不少,加上我也需要人手,便撤了不少,也就留了五六……” 他眼尖地看到连清儿已经开始摩拳擦掌,及时改口:“我记错了,只有两三个,负责你的安全而已,他们不会探查其他的东西的。” 连清儿哪里信他的话,没等他说完,举着巴掌就上去了。 不过她到底是个女子,打在战世宣这种常年习武的人身上,就仿佛挠痒痒一般,甚至不敢用内力护体,免得打疼了连清儿的手。 连清儿打了几下,知道他不痛不痒,便也作罢,只生气道:“以后不准这样了,我身边,最多留一个战六就可以了。” 战世宣哪里敢说不,只能连声答应。 两人闹了一会儿,战世宣才想起手中还有一封密信,拆开后,看到里面的内容,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怎么?”连清儿问道。 战世宣将密信递给她,道:“看来咱们想瞒也瞒不了了。” 连清儿一看,竟然是一封来自皇宫的密信,落款竟然是当今陛下。 他知晓了连清儿和宝儿的事情,让战世宣抓紧将宝儿带回皇宫让他看看。 连清儿通篇看下来,神色也有些微妙。 当今陛下,荣安帝,在信中指明,让战世宣在一个月以内,将宝儿带回皇宫,入皇册,并且说,如果宝儿资质比较好,战世宣可以请封世子。 但是从头到尾,并没有提起连清儿。 第一百九十六章 准备出发 似乎她只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 这就是上位者的漠视,即使外面的人对连清儿的王妃身份如何认可,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连提一嘴不许战世宣立她为王妃的命令或劝诫都没有,真正地不在乎她到底是什么人,和战士的感情有多深厚。 她的神色异样战世宣很清晰地就能能感受到,他上前一步,将连清儿拥入怀中。 温热的胸膛里是炽热跳动的心脏,连清儿靠在上面,听着那有力的心跳。 战世宣的臂膀非常坚韧,将她牢牢拥住,连清儿听到从头顶上传来的声音:“不用担心,我不会听他的话,我的王妃只会有你。” 他十分笃定,今生非连清儿不娶。 况且,若是他真的那么听话,又怎么会这么多年游荡在外,丝毫不顾荣安帝对他的期待和倚重。 “恩,我相信你。”连清儿也回抱着她。 皇室的态度是她能想到的,她并不为自己得不到荣安帝的认可而伤心,她想要和战世宣在一起,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可。 但是宝儿的身份,需要认可,他不能成为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我们得抓紧时间了,父皇知道了这件事,说明我其他的兄弟也知道了,很可能比父皇更早见到我们,我们不如尽早回去。”战世宣松开她,看着她绝美的面容,轻轻蹭了一下。 “恩,连府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还有五天左右的时间,我们就可以走了。”连清儿点头。 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事情需要他们亲自处理了。 等连清儿回到府里,便将这件事告诉给了红雀,让她尽早准备离开的事宜。 心思单纯的红雀并不知道这里面弯弯绕绕,只觉得自家的小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能光明正大地和王爷在一起了。 小公子也会有世子的身份。 她不禁想起了连家人多次阻止小公子进族谱的事情,生怕他因此多分走了一分钱的财产。 哼,如今他们是求着进,小姐不会让了,区区一个连家算什么。 其实连家这几天已经派了不止一拨人来带连府门口,想要巴结一下连清儿,只不过统统被拒之门外了。 连休和连义那群老家伙,一个都没跑,全抓进了大牢里。 连家人原本还盘算着,在大雍,普通年过六十的犯人可以争取不在牢里度过余生,可没想到,战世宣直接丢给他们一个残害皇室血脉的罪状,这可是重罪,不属于能轻判的罪行,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得在牢里关到死。 原本一个个都是膝下有子有孙,颐养天年的年级了,到老晚节不保,也成为了笑话。 连家就此一蹶不振,剩下的没什么出息的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红雀一边想着,就找到了战六。 “阿六!”远远地,红雀就见到了一身黑色劲装的战六,他支着一条腿,正坐在廊檐下擦拭自己随身的匕首。 回廊的拐角处,还有好几个年纪和红雀差不多大小的丫鬟偷偷地看向这边。 战六洗去了脸上的伪装之后,一张脸剑眉星目,英俊中透着沉稳,一下子就俘获了不少连家丫鬟们的心。 谁能知道,平日里毫不起眼的阿六,竟然是王爷的暗卫,专程来保护小姐的呢。 红雀走到他的身边,看见他旁边还放着几个绣工精致的荷包和香囊,顿时心中的酸涩感觉就上来了。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她明知故问道。 战六一抬眼,看见小姑娘瞪着眼睛看着自己,似乎是在生气,眼神却丝毫不闪躲,就像是一朵盛放的石榴花一样,直白热切。 他愣了一下,沉声道:“府里人送的。” 红雀一屁股坐在他的身边,拿起一个荷包:“哟,并蒂莲和鸳鸯,这是什么意思!” 凶巴巴的模样。 战力想了想:“大概是我快走了,他们送的临别之礼。” 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的,红雀将荷包一放,愤愤道:“那怎么可能都是荷包香囊,还绣一对一对儿的东西,分明就是对你有意思!” 战六还没分辨出这个“有意思”是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有意思,便道:“我不知道,反正这些东西我也不会带走。” 他一个暗卫,身上带的都是暗器和情报,香囊这种有味道的东西很容易暴露。 “也不知道人家绣了多长时间的东西,你就这样给扔了,指不定得多伤心呢,人家可是想着你回应一下呢。” 这下战六知道,这确实是看上了自己的意思。 “没用的,我马上就要离开滕州,如果没有意外,一辈子也不会再见到了,看,况且作为暗卫,不知道什么事就会死任务的途中,没心思想这些东西。” 许是那个“死”刺激到了红雀,她忽然红着眼睛,看着战六骂道:“你就知道死死死,不知道保护一下自己吗,你的命就不是命了!” 战六原本想说,暗卫训练出来,就是为了主人而死,他们的命属于主子,做着最危险的事情,穿梭于黑夜中,一辈子也不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可看着红雀通红的眼眶,他有点说不出来了。 “不要哭了。”他闷闷地说道,女子都是这般容易哭的吗,他就从没见过王妃哭。 “要你管!”红雀倔强道,完全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我会尽力不死的,回到汴京,我会继续保护王妃。”战六道,末了又补充几个字:“还有你。” 被这突如其来的“还有你”砸到,红雀的一颗心忽然就不酸不痛了,她一抹眼睛,撇嘴:“我才没有哭,眼睛不舒服而已。” 这会儿,她又想起来自己要来问什么了:“哎,汴京里有什么好玩的,和要注意的啊,我没去过汴京,有点担心。” 战六将匕首放回袖中,开始一样样地回答红雀。 “倒是没有什么要注意的,唯一的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汴京里处处是权贵,你走在路上,到处都是官员亲眷和皇亲国戚,不要像以前那样冲动,随意顶嘴就好了。” 听到这里,红雀气道:“我是那种人吗!” 第一百九十七章 遇见安柳 第五日。 天刚蒙蒙亮,连清儿便起来了,红雀早已在门口候着,见她起来,连忙进来给她梳洗打扮。 “小姐,早饭已经做好了,吃过早饭,我们就可以出发了。”红雀将她的髻子挽成一个舒适不容易散的造型。 这一路上多是马车赶路,坐在上面,人都要散架,要是再加上满头的金银朱钗,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恩,小公子呢。”连清儿问道。 “还没睡醒呢,估计等我们上马车的时候才会睡醒。”红雀手脚麻利,很快就将她打扮好了。 连清儿起身,看着这个她住了一年多的屋子,还有点不舍和留恋。 “小姐,等我们走了,这里会打扫干净封存起来,等我们下次回来的时候继续住。”红雀说道:“也不知道我们下一次什么时候回来,也许就住在汴京不走了呢。” 连清儿笑着拍了她一下,道:“当然要回来,要是他惹我不高兴了,我就回来。” 红雀只跟着吃吃地笑。 府里的所有事物都交给了管家和连城,这次去汴京,他们也带了几个丫鬟的婆子,只不过更多的就没有带了。 初次进京拖家带口,乌泱泱的一群人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了,红雀也只挑了四个丫鬟两个婆子,个个都是机灵麻利的,等到了汴京,再买剩下的。 吃过早饭,连清儿抱着还在睡觉的宝儿,走出了连府的大门。 管家老泪纵横地看着她,十分的不舍,他看着连清儿从小到大,老爷去世,小姐一个人肩负起了整个连家,却一句怨言都没有,他看着连清儿就像是自己的女儿一样。 “管家叔,不要伤心了,我这一去,还会回来的。”连清儿扶着管家安慰道。 “小姐,如果我不是拖家带口的,我也想跟着您一起去汴京啊。”管家十分遗憾。 连清儿安慰了他几句,看着一行人依依不舍地目送她们离开。 马车渐渐行进,身后的声音渐渐隐去,连清儿吐出一口气准备闭目养神。 红雀坐在她的身边,抱着睡得香喷喷的宝儿。 她家小公子真能睡,估计都不知道自己已经不在家里了,这么大的心,要是被人偷走了可怎么办哟。 马车在城门口通行时停了一下,连清儿睁开眼睛,让红雀打开小窗帘,朝外面望了一眼。 她们好几辆马车连在一起,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而且战世宣安排了一队侍卫,出城以后就开始保护他们。 连清儿正看着守城官兵一辆辆车检查,忽然间,她的目光落在了城墙根底下的几个人身上。 那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正在被几个小混混调戏。 “小妞儿,想要进城啊,这进城可是要钱的,你好像一文钱也没有啊。”为首的地痞流氓伸手在女子的肩头摸了一把,被对方躲开。 “你要找你的什么亲人啊,姐姐?哈哈,你姐姐有你长得这么好看吗?” 几人哈哈大笑起来。 “不如你陪大爷我乐乐,就带你进城,怎么样?” 恶心至极的声音不断传来,女子的面容被人挡住,连清儿看不真切,但是很显然她现在遇到了困难。 连清儿看不下去,对着赶车的车夫说了一句,便有两个人向那边走过去。 “你们放开我!”女子的尖叫传来,两个有点伸手的车夫上前,一把将几个人掀开,想要将那女子带到连清儿的面前。 许是太过害怕,女子以为两人和他们也是一伙的,刚被抓住,就大声叫了起来。 “我姐姐是连家的大小姐,你们敢对我动手,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连清儿一愣,马上想到了一个人。 “下车!”连清儿皱眉道。 红雀连忙打开帘子,让后面的人将她扶了下去。 连清儿几步就走到了那几人的面前。 “柳儿!”她让两个车夫走开,不敢置信地叫了一句。 衣衫褴褛的姑娘抬起头,露出一张满是泪痕的脸,果然是安柳。 一见到连清儿,安柳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清儿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哭得稀里哗啦,可一身脏也不敢去抱连清儿,只能捂着脸释放自己的脆弱。 连清儿心疼地握着她的手,让人拿出披风遮住她衣衫,让马车先等一下,她要带安柳去旁边的客栈梳洗一下。 “柳儿,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会到滕州来。”连清儿边走边问。 “清儿姐姐,我们家遭了难,族里人让我的哥哥们都去黑矿里打工了,就我和父亲母亲在家里,他们还不肯放过我,说我爹爹欠了族里的供钱,拿不出来,就要拉我抵债,他们要把我嫁给一个快死的痨病鬼冲喜,爹爹不同意,他们就烧了我们的屋子,爹爹腿脚不好,没跑出来,娘让我赶紧走,越远越好,不要被他们抓住,我只能朝着我记忆中滕州的方向跑,我走了大半个月,不敢住客栈,不敢见生人,才到这里,就被人缠住了。” 安柳将家里的遭遇告诉给连清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原本活泼开朗的小姑娘变成了这个样子,连清儿怎么能忍得住。 她以为连家剩下的那点人不成气候,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目无法纪。 “柳儿别怕,有姐姐在,他们一定会付出代价的,你先去洗个澡,换一身衣服。” 连清儿让人烧了热水,红雀便带着她去洗了个澡,将打结成团的头发梳整齐,稍微打扮了一下。 见到干净的安柳,连清儿便觉得她瘦了不少。 原本还有点婴儿肥的脸蛋都已经凹进去了。 没等安柳开口,她的肚子就咕咕咕地叫了起来。 安柳羞涩地捂住了肚子。 “没事,饭菜刚刚准备好,你先吃。”连清儿善解人意地带着她去了雅间吃法。 “清儿姐姐,你真的是太好了。”看着满桌子的菜,安柳都要哭出来了。 她一边吃饭,连清儿一边说:“族里的事情我会处理好,你的哥哥们都会救出来的,还有你父亲的后事。”连清儿安慰着。 安柳的眼泪又掉了出来,她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连清儿。 第一百九十八章 又来一个 “我走的时候,娘一个人住在婶娘的家里,她一定很想我。”安柳抽泣着。 “我会派人送信给你娘的,不用担心。” 听到连清儿的肯定之后,安柳才彻底地放下心来,一边吃东西,想起她方才看到的场景,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清儿姐姐,你是要出远门吗?” “没错。”连清儿道:“这也是我要跟你说的,柳儿,我马上就要动身去汴京了,今天就会走,我想问你,你是待在滕州,还是跟我去汴京,或者回家呢。” 她又分别将这三种去处的不同告诉她:“如果你待在滕州,我会让府里人带着你,你可以去宝鑫阁或者花娇阁做事,不用担心吃住,还可以领一份月钱,如果你想回去,我就让人护送你回去,最后,如果你想要留在我的身边,跟我一起去汴京也可以,那是另外一个世界,你可以长长见识,这三种选择我都会尊重你,并且我会安排你的娘亲和哥哥们在庄子上生活,不用担心其他人的欺负。” 安柳一字一句听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清儿姐姐将她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是在全心全意地帮助她。 “清儿姐姐,你真的是太好了。”安柳的眼泪一滴滴地落在碗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连清儿怜爱地看着她,摸了摸头:“不用太有心理负担,这些事情对你来说或许很难,但是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可安柳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她,这“举手之劳”都不会有。 最后,她在心底下了决定,抬头看连清儿,斩钉截铁地说道:“清儿姐姐,我要跟你去汴京。” 她要留在清儿姐姐的身边,好好地报答她。 意料之中的回答,连清儿也没反对:“好,那你赶紧吃饭,我们很快就要出发了,你跟着红雀姐姐就好。” 于是安柳开始大口扒饭。 等一行人整顿好,连清儿才带着几人从客栈走出来。 刚走到他们的马车旁边,连清儿便发现了异样。 “恩?怎么多了一辆。”她奇怪地看向最后一辆深色的马车。 轿帘被掀开,露出连粹那张俊俏的脸,他从马车上跳下来,几步走到连清儿的面前,语气幽怨地开口:“姐,你怎把我丢下了!” 连清儿回想了一下,好像她走的时候,确实没有告诉连粹。 年都过完两个多月了,连粹的府上才递来消息,让大少爷回去聚一聚。 于是连粹便回了家,想着这次多住几天,再回来。 谁知道刚回去,席间便听到自己的爹说起连清儿要去汴京,让他别老赖在别人家,该回来了。 连粹到现在还记得自己说出那句“她要去汴京,我怎么不知道”的时候,连管家的眼神都带了怜悯。 可怜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得知这个消息的连粹当然是当即决定,他也要去汴京。 “爹,我决定了,我也要去汴京!”连粹目光坚毅,怕老爹不许,还编了一个理由:“花师父最近跟我说,我还年轻,应该多见见世面,才能雕刻出更好的作品,爹你看……” 谁知道他的话还没说完,他爹就老泪纵横地让人搬了一箱子黄金出来,毫不留恋地连同他一起扔出府门。 “儿子,去见世面吧,这些钱是你的盘缠!” 连粹又一次被关在府门口,感受到了来自亲爹的欣慰。 “等等,爹,你得告诉我她什么时候走啊,我还赶不赶得上!”连粹拍着门大叫。 于是,连粹买了马车之后,马不停蹄地就开始追赶连清儿了,终于在方才,从东城门追到了西城门,看到了连清儿的马车。 “姐,你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连粹控诉。 “这不是以为,你喜欢跟着花师父嘛。”连清儿为自己的疏忽遮掩着。 “我不管,我也要去汴京!”他将胳膊一环。 “跟着也可以,不过我不包吃住,除非你给我干活。”连清儿算盘打得贼响,原本她还想着去了汴京再开铺子,得重新招一批雕刻师。 汴京的人力物力都非常昂贵,有了连粹,她又能省下一笔钱给宝儿买好吃的了。 连粹想反驳,又想到自己老爹给的一箱子黄金,便痛快地答应了,他爹没别的,就是不缺钱。 正说着,他也注意到了连清儿身边的安柳,看着这个小姑娘,他有些好奇:“你是谁啊。” 安柳瑟缩了一下,连粹的相貌衣装都透露着贵气,她有点不敢对视,“我,我叫安柳。” “连家族地的小姑娘,我带着一起上京。”连清儿说道。 “连她都带了,就没想起来带我。”连粹嘀咕。 “带着她可以照顾小姐,带着你只会闯祸!”红雀朝他吐了吐舌头。 连粹更加幽怨了。 说归说,闹归闹,几人很快又上了马车,重新出发了。 这一番折腾,宝儿也睡饱了,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眼前不仅娘亲和红雀姨姨,还有一个有点眼熟的姐姐。 “娘。”他靠在连清儿的怀里,好奇地去摸马车里一动一动的帘子。 连清儿掀开帘子,让他看外面大片的油菜花。 宝儿发出“哇”的惊叹,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看了起来。 果然得让儿子多长长见识,连清儿扶额,油菜花都没见过。 滕州离汴京不愿,可再不远,也得至少一个月的时间,让宝儿一个小孩子跟着颠簸,实在是受罪。 就这样走了十来天,一行人终于到了一个中转点,接下来他们又要走十来天的水路。 连清儿感受着有些酸楚的背,十分无奈这只有人力的时代。 要是在现在,一个飞机,不到半天就到了,再不济坐高铁动车,也是睡一觉的事情。 哪里还要走一个月。 “清儿姐姐,这是哪里啊,好漂亮啊!”安柳看着连绵不绝的桃花赞叹着。 “这里是繁城,以花出名,如今正是开花的好时节。”连清儿道,繁花似锦,满城芬芳,她也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这里,第一次见到也觉得非常夺目。 第一百九十九章 船上偶遇 连城墙上都是枝繁叶茂的各色花朵,繁城名副其实。 要不是路程赶得急,她也想在这里多玩两天。 一行人住进了客栈,将赶路的疲惫好好地洗刷干净,吃完饭的时候,掌柜的见他们的衣着首饰非富即贵,便热情地开始介绍起来。 “几位是途经此地的吧,这是要去哪里啊。”掌柜是个胖胖的中年人,笑起来十分和气。 “去汴京。”连粹回答。 “啊汴京可是个好地方。”胖掌柜赞叹,“不过咱们的繁城也不错,这几天正是春华节,热闹着呢,几位要是有空,不急着走,还可以在这里欣赏一下呢,晚上还有烟火秀,几百个烟花一起放,可壮观了!” 一说起烟花,连粹便想起来之前在连府看到的,不过几百个大烟花一起放他还真没看过。 “哇那肯定是相当壮丽了!”连粹夸道。 “那当然,咱们繁城一绝,每当这个时候,汴京都有许多达官贵人来看呢,你们可能不知道,容王殿下前几天就来了繁城,就为了等今晚的盛景呢!”胖掌柜显然非常的自豪。 容王,连清儿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一动,战世宣的三哥,汴京形势紧张,他竟然还有空来这里欣赏美景。 “哇连王爷都来了,那一定是非常非常非常好看!”连粹更加卖力地捧哏起来。 等到掌柜满意地走了,连粹才转过头,一脸可怜兮兮地看向连清儿:“姐……你看……” 他真的好想去看看那个烟花啊。 连清儿斜睨了他一眼:“做梦。” 他们的船都订好了,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哪里有空去看什么烟花。 “求求你了,我真的想去看,那可是几百个烟花啊,一辈子都见不到的。”连粹继续求着。 见他像个小狗一样,连清儿又想欺负一下了:“你可能以后看不到了,我可不一定。” 若是她想看,战世宣肯定会再给她放一场的。 连粹被噎住,“呸呸”地怒吐口中的狗粮。 “好了,你想去就去吧,我就不去了,明天记得早点起床。”连清儿最终说道,连粹毕竟活泼,出去玩一下应该也没有什么。 “真的吗!”连粹高兴地站起来。 “真的,记得带个侍卫,别被人偷了钱袋子。”连清儿提心,这些侍卫都是战世宣派来的,比较可靠一点。 话音未落,连粹已经冲了出去。 “知道了!”门外传来他越来越远的声音。 连清儿不管他,吃完饭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抱着宝儿玩了一会儿,将人哄睡了,自己也有些困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连清儿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人声,仔细听了一下,是连粹回来了。 “连粹少爷,你这是怎么搞的!”红雀惊讶地看着浑身湿漉漉的连粹,惊讶地说道。 连粹垂头丧气地拧着自己的衣摆,一旁的店小二赶紧拿了盆来将他拧出来的水接住。 “别说了,桥上人太多,我被挤掉下河了!”连粹哭丧着个脸。 他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桥上一开始都没有什么人的,他带着侍卫在那里看河灯,忽然间,一群人涌了上来,把他和侍卫挤散了不说,一回头,他就掉河里了。 好嘛,繁城的烟花没看到几个,繁城的水倒是喝了不少。 “那您是怎么上来的啊。”红雀让人去烧热水,又翻了连粹干净的衣服出来。 “还是遇到好心人了,河里好几个画舫,最大的那个上面,见我落水了,派人将我捞了上来,不然我可能真的得死在这里了。”连粹摆摆手,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洗澡睡觉了。 连清儿迷迷糊糊听着,知道连粹没事便也安心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连清儿起床,早饭都吃过了,才看到顶着两个黑眼圈的连粹打着喷嚏走了出来。 “哟,怎么,风寒了?”连清儿问道。 “别提了,阿嚏!”连粹一个喷嚏打得自己头昏脑涨。 他昨天出门肯定是没有看黄历,不然怎么会这么倒霉,落水不说,还将自己的一块玉佩弄丢了,不仅如此,他今天还得了风寒! “好了,赶紧去抓点药,我们得动身去渡口了。”连清儿催促道。 他们此次上京,什么都准备了,唯独药材不太充足,不过除了那些疑难杂症之外,其他的都可以就地购买。 护送连清儿的一队侍卫中,有几个擅长做事的,连清儿便让他们去联系船家,等他们到渡口就可以直接上船了。 等到了目的地,连清儿才看见,属于他们的那一艘船旁边,还站着几个人。 为首是一位锦衣公子,头戴玉冠,身姿潇洒,容貌俊逸非凡,比一般女子更加白皙的肤色让他多添了几分贵气。 连清儿注意到了他身后的几个侍卫打扮的人,一个个低眉敛目,沉默不语。 她忽然就想到了战世宣身边的暗卫。 见她到了,船东连忙打了声招呼:“这位小姐,有位公子和您一样,想去汴京,想问问您是否方便同行。” 连清儿租的船是一个大客船,里面有十几个方面,住下她的人是绰绰有余,之所以全部包下来也是免得鱼龙混杂诸多不便。 她皱了皱眉,刚准备说点什么,便见那锦衣公子走上前来,朝着她礼貌拱手:“这位姑娘你好,在下是汴京人士,因来繁城看风景,一时得意,忘了订返程的船,如今正是水运繁忙之际,在下又急着回汴京,不得已想请姑娘通融一下,您放心,我需要一个房间,这些下人也只会带一个照顾。” 他的声音温柔有度,站在连清儿的对面,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谦谦君子,不过如此。 连清儿有些犹豫,毕竟出门在外,还是小心点为好。 他正说着,连粹从人后冒了出来,见到那锦衣公子,“咦”了一声。 “是你啊,救命恩人!”连粹高兴地打了个招呼。 连清儿偏头看他,锦衣公子似乎也有些惊讶,看着他皱了皱眉,随后舒展开来:“你是昨晚落水的那位公子是吧。” 第二百章 会治病的 “对对对,多谢你的救命之恩。”连粹拱了拱手,昨天走得太急,他都没好好地道谢,想到现在竟然又遇到了。 “举手之劳,无阻挂齿。”锦衣公子微笑。 他这一副谦虚的模样,倒是让连粹有些过不去了,他拱了拱连清儿,道:“姐,你就让他一起上船吧,好歹救过我的命呢,不是坏人。” 连粹都这么说了,连清儿也只好点头了。 “在下段时舒,请问小姐如何称呼?”段时舒问道。 “段公子你好,我姓连。”连清儿回答道。 几人前前后后地上了船,连清儿才发现,这位段公子还真是说道做到,挑了一个离连清儿住的船头最远的房间,除了将东西搬进去的时候在外面多站了一会儿之外,其他时间都在自己的房间里,和连清儿见都没见到一面。 连清儿有些不忍心,虽然说确实该提防着外人,可也不能把人家逼到角落里一动不动吧,离他们到通往的汴京的官道上,至少还得坐船半个月呢。 于是连粹自告奋勇要去找段时舒沟通,让他不用这般拘束。 连续这一去就是大半天,等到晚饭的时候,连清儿才看到连粹姗姗来迟,面上一片喜悦。 “姐你是不知道,这个段公子,真的是满腹学识,见多识广啊。”连粹惊叹,“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呢!真的,你要是跟他说几句,你也一定会被折服的。” 连清儿继续吃菜:“你自己去聊就好了,不过记得别把风寒传染给人家。” “不会的不会的,你知道吗,他还会诊脉,还会开药!他说我的风寒不会过人,吃两天药就可以了,他还给了我一瓶呢,他自己做的!厉不厉害。” 一个下午不见,连粹已然将段时舒当做了自己最崇拜的人。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什么都懂的人,当然值得崇拜! 连清儿觉得他简直没救了。 吃过晚饭,夜风微凉,连清儿走到甲板上,让红雀陪着,欣赏着夜空的杏子,一边消食。 刚走过一个拐角,连清儿便看见了正巧向着这边踱步而来的段时舒。 闲庭信步,仿佛走的不是摇摇晃晃的甲板,而是平整的宽阔大道一般。 即使差点和连清儿装上,段时舒也丝毫不慌张,朝后退了一步,“惊扰到了连小姐,实在不好意思。”说着他就要转身离开。 连清儿连忙叫住了他:“段公子。”等段时舒转过身来,她笑了一下:“段公子不必拘泥,夜晚风景好,在外面多走走,吹吹风也是不错的。” 段时舒这才停下脚步,有一句没一句地同连清儿聊起天来。 聊的越是对,连清儿对他的身份越发好奇,直觉告诉她,这样丰富的阅历不是普通人应该有的。 而且这个人说话极其有分寸,会察言观色,无论连清儿说什么,他都能接下去,若是连清儿不想聊了,他也会自然地转移话题,不会让人有丝毫的不悦。 这样的教养连一般的官宦之家都养不出来。 当然,连清儿也不会直接问他家里是做什么的,只是言语中试探了一下,在得到对方的回避之后也放下了话题,不再深究。 等到船再一次靠岸补给的时候,段时舒与他们已经算非常熟识了,只不过这次,他身边的侍卫又换了一个人。 “这是家里安排里接的人,更放心一些。”为此,段时舒还特地向连清儿解释了一下。 新换的侍卫依然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只会默默地跟在段时舒的身边,连清儿甚至怀疑,段时舒如果不找她和连粹说话会闷死在船上。 连清儿表示理解,想必段时舒家里也是有权有势的,连这样一个小地方都有这么多的仆人。 这次上路之后,船明显就快了不少。 这天夜里,连清儿还没入睡,便听到红雀焦急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小姐,不好了,安柳晕过去了。” 连清儿一听,也吓了一跳,安柳好好的怎么会晕过去了。 她赶紧起身换上衣服去了安柳的房间里,一进去,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安柳,连清儿检查了一下,发现没有什么大问题,可人确实昏迷了,她便有些拿不准了。 号脉这种事情,她确实不太会。 就隔着两三个房间的连粹此时也赶了过来,一见到这副场景,便道:“我去找段公子,他会看病!” 说罢不等连清儿说话,他就走了出去。 连清儿没有反对,并且以她对段时舒的印象,他一定不会拒绝,只是这样,她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果然,不一会儿,段时舒就跟着连粹一起出现在了门口。 连清儿给他让出了位置,看着他从袖子里取出丝绢搭在安柳的手腕上,而后才将二指搭上去仔细号脉。 不一会儿,他便放开了手,问道:“这位姑娘是否不太适应水路?” 这就是问她是不是晕船了,红雀和连清儿想了想,并没有发现过,晕船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头晕呕吐,可安柳身上并没有发生过。 “不应该,这位姑娘气淤栓塞,身体中有一股很重的气,应该是晕船所致,我这里有一点药,专门防治晕船,麻烦现在给她喂一颗,不出一刻钟她就会醒来。” 段时舒起身,莹莹白手上放着一个小药包,递给了红雀。 见他如此笃定,连清儿也顾不得那么多,让红雀将药丸化开喂给为安柳。 “多谢段公子出手相助。”连清儿道谢。 “举手之劳。”段时舒摆手,“只不过烦请姑娘预备一个痰盂在床边,等这位姑娘醒了,务必告诉她,如果想要呕吐,一定不能憋着,这样只会更损伤身体。” 红雀应下来,连忙去找东西了。 连清儿将段时舒送了出去,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心中的疑虑愈加扩散。 果然,不到一刻钟的时候,安柳便悠悠转醒了,一看到连清儿,她惊了一下,刚准备说话,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咬紧了牙关。 连清儿知道,段时舒说的果然没错。 第二百零一章 遇到水匪 “柳儿,没事的,若是想吐,就吐出来,你都生病了。”连清儿心疼地看着安柳。 都怪她,没注意到安柳不太适应。 听到这话,安柳便明白连清儿什么都知道了,当下就不在憋着,抱住红雀送到床边的痰盂,吐了个天昏地暗。 看着安柳都快憋青的脸慢慢恢复过来,连清儿才放下心来。 不过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酸腐的气息,连清儿不得不先走了出去,等安柳完全吐好了之后,连清儿便让人将她扶到了旁边准备好的新房间里。 这地方实在是没法住人了。 等安柳簌了口吃了药,好转了不少之后,连清儿才进去看看她。 “清儿姐姐,对不起,是我没用……”安柳不安地绞着手指头,她一路跟着连清儿,服侍的事情没做过几样,倒是一直在让她操心。 “傻丫头,你都叫我姐姐了,那你就是我的妹妹,你有事我自然是要关心你,不用怕麻烦我的。”连清儿道。 她知道安柳坑是因为被她知道了她晕船的事情,又得麻烦了。 这孩子实在是让人心疼。 虽然连清儿也没有比她大多少,但是既然都已经将她带了出来,自然要保证她的安全健康。 “以后无论有什么事情,千万不要憋着,要告诉我,知道吗。”连清儿认真道:“现在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安柳深呼吸了一口气,摇头:“我感觉什么事情都没有了,现在很好。”而后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惊喜地发现:“我,我好像不晕船了!” 说着,为了验证,安柳甚至站了起来,跟着船摇晃了两下,发现自己真的不怕了,脚上再也没有那种踩在棉花上一样的感觉了! “我真的好了,清儿姐姐,你的药真的有效果!”她原地蹦了两下。 连清儿也觉得相当的神奇。 “看来段公子确实非常厉害。”连清儿道。 “段公子?”安柳愣了一下。 “对啊,你的病是他号脉号出来的,真厉害,手一搭上去就知道你晕船还憋着!”红雀也夸张地说道。 安柳的脸红扑扑的,高兴道:“那我明天去谢谢他!” 夜已经很深了,折腾了这么久,连清儿也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着睡得香喷喷的宝儿,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要说他们这些人里面,适应力最强的竟然是这么一个小孩子,无论是马车轿子还是渡船,都稳稳当当,该吃吃,该喝喝。 第二日,为了感谢段时舒,连清儿从他们带着的药材里面选了一支非常不错的老山参,送给了段时舒,作为昨天搭救安柳的谢礼。 虽然她估摸着以段时舒的家世,应当不会稀罕这一点东西,不过心意嘛。 拿到野山参,段时舒并未拒绝,坦然地就接受了谢礼,显然他知道连清儿不想欠人情,若是不收,免不得以后有诸多牵连。 见他并不客气,连清儿在心中赞叹了一下他的玲珑心思。 “和段公子交谈,实在是舒心,想必段公子一定有一个家教极好的家世。”连清儿感叹。 “父亲对我和几位兄弟极其严苛,一言一行都必须有规矩,不知不觉间便成了习惯。”段时舒终于提起自己的家。 “爱之切,责之深,令尊一定是希望段公子和你的兄弟们成为人中龙凤,让他骄傲。”连清儿说道。 “骄傲吗?”段时舒似乎是轻笑了一下:“大概吧。” 今天风大,因为船上的东西多,船东索性收了帆布,放缓了速度,让船随着浪涌前进,连清儿站在船头,看着下面滚滚而来的江水,这里离岸边并不远,不过都是崇山峻岭,并没有人住在其中。 没有开发过的深山老林,里面不知道都有些什么。 段时舒站在她的身边,没有说话,两人各有心思。 忽然间。 “那是什么。”段时舒开口,指着随着浪涌而来的几个小白点,神色逐渐凝重。 连清儿没有见过,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看不太真切,是渔船吗?”她有些不确定。 “不知道,不像。”段时舒沉吟。 有着大风加持,那个小白点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他们的船冲了过来,等已经可以看到全貌了,连清儿才发现,那是几艘小船,只不过在船的两边都有极大的两片风帆,大得都要盖住小船的本身了,就像是一对蝴蝶翅膀。 “不对,是水匪!”段时舒脸色大变,一拍围栏,快速判断:“快让船东将横刺放下去,以这个速度,他们一刻钟便可以撞上我们了!” 顿时,整个甲板上的人都开始行动起来,连清儿带着的那一队侍卫尤其反应快,帮助船东将防御的东西放下去之后,迅速占据了船的几个出口和防守薄弱的位置,蓄势待发。 而段时舒身边的那个侍卫也在他的吩咐下,迅速顺着桅杆爬了上去,隐匿在绳子和帆布之间,乍一看根本看不出来。 连清儿已经完全可以肯定,这是一个暗卫,并且实力不在战世宣的暗卫之下。 段时舒身上的秘密,已经只剩一层纱了。 可是连清儿现在没有时间想这些,她让红雀抱着宝儿,快速藏到了船舱的底部,吩咐她没有接到命令不许出来。 “小姐,你跟我一起躲着吧!”红雀想让她也一起躲着。 “我先出去看看情况再回来。”连清儿连声说道,她这一批的侍卫有十人之多,个个是好手,如果对方没有什么趁手的武器,他们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 段时舒正在甲板上部署所有的侍卫,连清儿不在,他就成为了发号施令者,无论是船东船员还是侍卫们,都不自觉地在听从他的命令。 这大概就是领导者的气势。 看着去而复返的连清儿,段时舒也十分惊讶:“连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连清儿道:“我来看看情况,对面人多么,我们能应付吗。” 段时舒目力极好地眺望桅杆上的暗卫,接收到对方传来的消息,松了一口气,道:“三个船,不超过七个人,带了横梯和刀,应该只是一小伙人,我们有把握。” 第二百零二章 解决水匪 果然,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那几艘小船就到了大船的附近,一见到船边放下的尖刺,他们也是极为熟练地马上收拢了帆布,甩出一头带着弯钩的绳索抓到覆盖尖刺的网上。 连清儿站在房间里,透过窗户看向外面,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可段时舒还没有发号施令,甚至让侍卫们蹲下,隐匿在船帷边缘,伺机待发。 连清儿原本以为他会直接将这群人击退,现在看来他是想活捉了。 果然,就在那一伙人沾沾自喜,以为船上的人还没有发现他们的时候,段时舒给了侍卫们一个暗号,众人齐齐暴起,一把将他们用来拴住大船的绳索砍断。 而那几个水匪扒在船边,准备往上爬。 锁住小船的绳子断裂,三个小船如同汇入大海的羽毛一般,很快就被大船的浪涌拍得十几米远了。 “有埋伏!遭了!”有水匪大声喊道。 几个笨贼被困在船边,上面的严阵以待的侍卫,下面的涛涛江水,一回头,他们的小船影子都看不见了,真可谓是上下为难。 他们这才知道,碰到麻烦了。 段时舒走出来,站在船边,看着几个被挂在船边瑟瑟发抖的水匪,沉声道:“这里是滦州境内,水匪早已消灭,你们是哪个帮派的,竟敢在这里劫船。” 几个水匪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咬牙:“凭什么告诉你,有本事你直接报官!” 段时舒看了他一眼,一把抽出身边侍卫腰间长刀,将那人抓着的绳索一刀砍断。 只见那人尖叫一声,消失在滚滚波涛中。 没有什么比同伴的性命更让他们吓破胆了,几个人顿时雅雀无声。 “听说水匪的水性都不错,这里离岸边还有一个时辰的水路,你们说,他什么时候能游回去?”段时舒的声音依旧温润,说出来的话却犹如寒冬冰雪。 这大风天,什么东西丢下去都得沉了,那人只怕现在已经去阎王庙报到了。 “我说我说,公子饶命啊!”其中一人忍不住大声求饶:“我们是锦州烟沙江的水匪,那里最近也管控十分严格,我们没办法才到滦州来的!” 说着,他们便将老巢在哪里,水寨又多少人一五一十地倒了出来。 他们几个本来就是第一次来这边,没想到碰到了硬点子,一时间以为滦州所有的商船都这般守卫森严,不由得心生绝望,一句一句地开始忏悔。 段时舒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风拂过他的发丝,飞扬起来,这画面原本非常吸引人,如果连清儿没有见识到他杀人不眨眼的利落。 一条活生生的命消失在眼前,连清儿自认做不到如此的果决。 “连小姐。”段时舒忽然转过头,看着她,问道:“这船毕竟是你的,抓水匪也是你的侍卫的功劳,所以这些人交由你处置,如何?” 连清儿愣了一下,看着风中留着鼻涕的几个水匪,沉默了一下:“将他们抓上来,回头交到县衙可好?” 段时舒没有反对,点了点头,让侍卫们将几人抓起来,捆绑在了船尾,等着将他们送官办理。 之前在桅杆上的暗卫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了,跟在段时舒的身后,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连粹也从船头走过来,方才抓水匪的时候,他难得一声不吭,反而是尽力帮助几人捆人,此时得了空,他凑上前来,却站在连清儿的身后,有些讪讪地看拿着段时舒。 他也没有想到,如此温和的段公子,出手竟然如此利落。 “吓到连公子连小姐了。”段时舒抱歉地笑了一下,也没有过多解释。 连粹连连摆手,道:“没事没事,他们是水匪,本来就该死,只不过我,只不过我以为,会有更好的处理办法,比如抓起来送官什么的。” “连小姐会不会觉得在下太过残忍,不给任何机会,就让那个人没有了开口的机会。” 段时舒问道。 连清儿仔细想了一下,最终道:“这些水匪不知道打劫了多少的渔船,烧杀了多少无辜的百姓,我们没有事,不是因为他们仁慈,而是因为我们有能力护住自己的安全,若我今日没有带上侍卫,没有段公子出手,只怕也早就成为了刀下亡魂,更遑论那些请不到好的护卫队的小商人了。” “而且,单单抓住这几个人有什么用,若是愤懑,直接全推进江中也就罢了,可他们身后的贼众依然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如果不将他们清理干净,以后会有更多的人遭到抢劫,我相信段公子是一个有分寸的人,你想要得到的消息一定是有用的。” 段时舒有些惊奇地看着她,眼中迸发出神色:“连小姐玲珑心思,思虑周全,让在下感到十分衷心。” 连粹还是有些不高兴,小声地嘀咕了一下:“那一起送官不就行了。” 段时舒摇头,道:“大雍律法规定,未见杀人者,不置死刑,像他们这种抢劫未遂,送到官府也只会关上几天,再放出来,至于问出水寨下落,更是不用想了。” 连清儿也知道,方才这群人是太过震惊,被段时舒吓到了,才马上招供,若是直接捞上来,任凭有再大的本事,也很难撬开他们的嘴了。 连粹被说得面红耳赤,非常不好意思地向段时舒道歉。 “连公子所想乃是人之常情,不必挂怀,反而是连小姐让我刮目相看。” 解决了水匪的事情之后,连清儿想起还在船舱里的红雀,赶紧让人将她和宝儿带了出来。 一见到连清儿,宝儿就伸手要抱抱,连清儿抱着他,颠了颠,安慰道:“宝宝不怕,已经没有事了。” 宝儿埋在她的肩头,小声地叫道:“爹爹。” 虽然他年纪还小,可是已经知道,若是爹爹在身边,他们一定会更加安全的。 连清儿听得心头一软,哄道:“宝儿别怕,再过十天,我们就可以见到爹爹了。” 一旁没有说话的段时舒看着宝儿,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歆羡。 第二百零三章 揭露身份 “连小姐的公子真是玉雪可爱。”他夸了一句。 虽然同在一个船上,但他们也并不经常碰面,段时舒距今为止也只见过宝儿两面。 听到有人夸奖自己,宝儿一下子抬起了头,好奇地看向段时舒。 这个叔叔长得真好看,还很白!比爹爹白! “段公子还未婚配?”连清儿好奇地问了一下,段时舒的年级看起来应该比战世宣还大一点,这个年纪应该都已经娶妻生子了,若是成亲得早的,孩子都得有两个了。 段时舒摇摇头,道:“未曾。” 连清儿便也不问了,涉及隐私,她也不方便刨根问底,再说段时舒有没有妻子和她也没有关系,难不成还给他介绍一个。 “不过虽然我不曾婚配,家中的兄弟倒是成家得早,此番赶着回家,便因我的小弟喜得贵子,我去凑个热闹罢了。”段时舒接着说道。 “啊,那恭喜了。”连清儿下意识地说道,只是她怎么觉得,这番话有些不对劲。 因为船尾处还有水匪,连清儿也并未放松,带着宝儿红雀和安柳安静地待在房间里,一直等到船靠修整,段时舒身边的暗卫去报案,本县的知县亲自来抓水匪。 连清儿站在船边,看着衙役亲自上船,将五花大绑的水匪带走,又看到那知县满脸堆笑地站在河岸边,对着下去散散步的段时舒点头哈腰。 要是连清儿现在还不明白这段时舒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人,她就真是个傻子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找到了这次随行的侍卫中的头儿。 “赵统领,我有事要问你。”连清儿道。“你可知,这位段公子身边的暗卫是什么人。” 赵统领似乎早就等着她问了,闻言回答道:“这是一种死侍,比寻常的暗卫更加忠心,从那时候他隐匿身形的身法上来看,他一定是受过严密的训练,这样的暗卫,在汴京能拥有的人也不多。” 他说了几个名字,无一不是手握重权的王公贵族,其中也包括战战世宣。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辛苦了。”连清儿道。 她不知道这个段时舒究竟有何目的,但是唯一肯定的事情是,他绝对不是偶然机会才到这艘船上的。 若是她再探究一番,说不定,连粹的落水,也并非偶然。 连清儿很不喜欢这种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可段时舒又没有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便也只能作罢,只是在之后的交流中,她不自觉地多了几分警惕。 就这样,一行人乘着船前行了几天,终于从船东那里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再有两天,他们的船就要到汴京了。 连清儿总觉得,段时舒不会这样白白地放她走。 果然,这天晚上,连清儿用过晚膳,走上甲板乘凉的时候,段时舒带着他的暗卫走了过来。 “连小姐,还有两日就要到汴京了。”段时舒道:“听说你是第一次来汴京,是探亲还是做生意呢。” 连清儿抬眼看着江上绰约的渔火,心道,他终于要开口了。 “都有。”她回答道。 “白日里又听到连小公子闹着想见爹爹,难道连小姐此番进京,是为了见小公子的父亲?”段时舒又接着问道。 连清儿终于侧目,有些警惕地看着他:“这是我的私事,还请段公子不要再问了。” 段时舒闻言,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只是心有所感,多说了两句,不过在下还是很好,能配得上连小姐的人,该是何许人也。” 连清儿感到十分莫名,回答道:“感情不是单轮是否配得上,而是两个人的契合,我与宝儿的爹爹情投意合,无论他是何种身份,都不会因此离间。” “哪怕你会因此遭到很多挫折?”段时舒紧追不舍。“感情是最经不起考验的,它会被诱惑,被淡去,会转移,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有时候挫折与磨难只会让人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不是吗?”连清儿反问,她已经知道段时舒的意思了。 “连小姐如此笃定,只怕是还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挫折,当你发现有你无法抗拒的力量掺杂到感情中时,只会感到无尽的绝望。”段时舒叹了一口气。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呢,让我和战世宣分开,灰溜溜地再次回到滕州?容王爷,是这个意思吗?” 连清儿淡淡开口。 段时舒没有反驳:“连清儿,你果然不能小看。” 站在连清儿身边的红雀一时间脑子都要糊成一团了,为什么段公子和小姐说着说着就聊起了感情的问题,为什么忽然间段公子变成为了容王,他还知道小姐的名字。 “容王爷才是不可小觑,您放着好好的皇家御船不坐,反而与我挤在这个小小的商船之上,还只带了一个侍从,又有什么目的呢?”连清儿目光里轻松卸去,露出内里的锐利。 最坏的情况无非也就是,容王想要挟持她和孩子威胁战世宣。 看着她如同一个炸毛的小兽一般,段时舒忽然笑了一下:“连小姐放轻松一点,本王没有想要对你和令公子不利,毕竟,本王还没想好要和五皇弟撕破脸。” 话虽这么说,连清儿却不敢松懈。 “本王确实是处心想要与你共坐一船,不过也只是为了看看能让我那满大雍乱逛的五皇弟收了心,在汴京风头日上的姑娘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段时舒摇了摇手中一直没有展示出来的扇子反面,苍劲的字体下面是一个清晰的“容”字。 “那王爷如今也看到了。”连清儿凝眸。 “不错,国色天姿,比起汴京的第一美人也毫不逊色,况且连小姐聪慧过人,蕙质兰心,连本王也要甘拜下风。”段时舒毫不掩饰地表示自己对连清儿的赞美。 “只是希望连小姐的这份气度,在面对我那五皇弟内院中的花红柳绿时,也能如今日一般游刃有余,毫无惧色。” 连清儿倏地抬起了头,皱眉:“你什么意思。” 第二百零四章 抵达汴京 “自然是字面意思了,连小姐自诩和五皇弟情比金坚,只是不知道,你这份独特之美,在众多美人中又会有多突出,汴京盛产美人,皇族之中不乏仙姿,五皇弟外貌英俊潇洒,城中少女多心悦,连小姐不会不知道吧,以你的身份,即使生下了世子,想要坐上王妃之位,亦是任重道远。” 连清儿并不信他的话,若是战世宣当真是这般爱拈花惹草的性子,也不会在她的面前装得那么痴情。 “那多谢王爷提点了,若是有朝一日我成功了,一定请王爷上门喝杯喜酒。”连清儿面上毫无波澜,仿佛段时舒的话丝毫没有影响到她。 “好。”段时舒拍手叫好,“不愧是五皇弟看上的人。” 他笑完之后,又平静了下来,看着连清儿,开口道:“连小姐,重新认识一下,在下名叫战世舒,段是我的母姓。” 连清儿颔首,道;“段公子,还有两天时间,我们可以和平相处,两天之后,我们就会分道扬镳,希望段公子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就当我们萍水相逢。” 连清儿说完便转身走进了房间里,独留战世舒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一进房间里,红雀就忍不住了,她一边给连清儿松着发髻,一边小声八卦着:“小姐,段公子真的是容王爷吗!” 她的声音带着不敢置信,连清儿耸耸肩:“没错,我们被他骗了。” “哇。”红雀惊叹,没想到她这辈子还能和容王同乘一艘船,想想她们干了什么?把堂堂王爷逼到了角落里住着,还只让人家带了一个奴仆。 话本里的皇亲国戚,出门都是八抬大轿,走路都是前呼后拥,这是不是太委屈人家了。 “小姐,咱们要不要请王爷住一间更大的房间啊。”红雀小心问道。 “不用管他,他想住哪里就住哪里。”其实连清儿还想提醒红雀一下,对容王多警惕几分,不过最后还是作罢了,战世舒并没有做什么坏事,相反前几日还救了安柳一命,在背后说人坏话似乎不太好。 “好吧。”红雀一口答应下来。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天早上,连清儿刚醒来,便听到了外面的嘈杂。 一出去,原来是红雀安柳和几个小丫头在船头叽叽喳喳,一见到连清儿,红雀更加高兴了,指着远处已经十分清晰的岸边风光,道:“小姐你看,咱们到汴京了!” 连清儿远眺,果然那大大的码头牌坊上写着威风凛凛的“汴京”二字。 战世舒也从小房间里走了出来,心情似乎也非常不错,他走到连清儿的身边,开口道:“马上就要到汴京了,不知道连小姐可准备好了衣食住?不介意的话,可以与我一道下船,我派人带着你去安排。” “不用了,我在汴京有些人际,住处都已经准备好了,不劳王爷费心。”连清儿朝着他一福身,格外的疏离。 趁着这个时间,连清儿回到房间里,收拾了一下东西,等到她出来的时候,船已经靠岸了。 战世舒不知所踪,不过看船家那喜笑颜开的模样,船费是没少给了。 船上的人忙着将东西搬下去,连清儿也从船上走了下去,这么多天里难得脚又踩上了实地,连清儿还有中不真实的感觉,晃了一下。 她正张望着,远远便瞧见一行人急匆匆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为首的是一个年轻人,面貌十分熟悉,而他的身边跟着一个妇人。 “顾妈妈!”红雀眼间,一下子便看到了顾妈妈,兴奋地朝她挥着手,两边人汇合在一起,顾妈妈高兴地拉着连清儿的手,道:“小姐,可算把您给盼过来了,这一路上可还顺利?” 连清儿也笑着,回应道:“一切都好,让顾妈妈担心了。” “小姐没事就好,一个月钱我娘听说您要来,天天就开始惦记了,最近几日更是天天来渡口眺望,好不容易昨儿个听说有一艘带着女眷侍卫的商船即将靠岸,今天一早就让我们过来了,不过好在赶上了。” 顾妈妈这才拉着年轻人,对着连清儿说道:“小姐,这是我的大儿子,连昭。” 连清儿了然,面上和煦一片:“一直未曾与你见面,倒是辛苦你帮我看着汴京的铺子了。” 连昭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连连说着是自己应该做的。 和他们随行而来的还有连昭的妻子和几个青壮力,帮着连清儿将所有的东西搬上了马车,一路到了他们临时居住的宅子。 一路上,连清儿不禁感叹着汴京的热闹。 滕州城原本也算喧闹,可与汴京比起来就逊色多了,处处雕梁画栋,画舫游船,奢华而美丽,街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除了普通的货物之外,还有不少外邦人担着车招揽生意,几乎每一个酒楼客栈门口,都有多多少少热情洋溢的店小二。 而身穿绫罗锦缎的人亦是比比皆是,身姿窈窕的姑娘,面容英俊的公子哥,养尊处优的夫人老爷,整个汴京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繁华。 连清儿也能体会到为什么古代的都城,会成为很多人心中向往的地方。 如盛世大唐,这里的一切都非常吸引人。 红雀还好,见多了滕州的人文风景,还不算太过惊奇,安柳就不一样了,她连滕州都没有逛过,此时见到更加繁荣的汴京,一度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这简直是梦里都想象不到的神仙之地啊。 她将帘子掀开一角,滴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外面的事物,一切都非常的惊奇。 “红雀姐姐,我一定是到了仙界是不是……”她呆呆地说着。 红雀无奈地在她脸上掐了一下:“痛不痛?” “痛……” “这就对了,都是真的,这里是汴京,你以后还会见到更多有趣新奇的东西的。”红雀拍了拍她的肩膀。 其实别说安柳了,这时候就算是宝儿,也是眼睛都不眨地看着外面。 马车穿过闹市正道,走到一片宽阔的巷子中,最后停留在一个大院子门口。 “小姐,咱们到了。” 第二百零五章 去看铺子 连清儿下了马车,看着这个门落并不高调的宅子,心中十分的满意。 连昭有些抱歉地看着连清儿,道:“小姐,宅子的事情还没有敲定,委屈您先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了,这里是连老爷当年来京城做生意买的一处小宅子。” 连清儿却觉得这个地方非常的不错,离主街近,地方也不大,她本来就没有带多少人过来,住大宅子反而显得空落落的。 “没事,这个地方正合适。”连清儿笑道。 见她这么说,连昭便放下心来,支使着人将马车上的东西一样样地搬运了下来,放进了空余的房间里,红雀和安柳进主屋收拾,虽然这地方许久没有住人,但是宅子一直在保养着,家具都非常的干净。 连清儿进了正采光的主屋,环视了一周,对这个地方更加满意。 不过宅子里要归置的东西还是不少,连昭带过来的人手只能做点粗活,余下的还是得丫鬟婆子们动手,于是连清儿便索性和红雀一起打扫了起来。 随行而来的人都安排好了,唯独连粹,一来汴京,就和连清儿分道而行,声称自己要去见识一下汴京的风情。 连清儿除了嘱咐他小心点不要被人骗了,也没有说别的了。 “还是给他留个房间吧。” 一直到天色近晚,才彻底地收拾完,连清儿早就累得不像话了,红雀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来,连清儿顾不得矜持大口吃了起来。 “这里就是我们暂时的家了。”连清儿感慨。 不过房间确实有点小了,连清儿便盘算着回头再买上一个大宅子。 吃过晚饭,连清儿正点着宝儿的用品,战世宣就来了。 他从正门过,没两步就走到了正厅,似乎对这里的环境不太满意。 “这地方实在是有些小了,不如你随我去王府……”他皱着眉头说道。 连清儿转身,道:“又说胡话,我怎么能这样贸然住进王府里。” 战世宣抿唇,走到连清儿的身后,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呼吸着她发间的馨香,心中的烦闷似乎也都消失一空。 “怎么了。”连清儿知道他这个模样就是有心事了。 “我比你早两天进京,父皇催得急,非要见一见宝儿。”战世宣闷闷地说道。 几个皇子中,有子嗣的也不止他一个,除了容王之外,另外三个成年的不是已经有孩子了就是已经怀上了,安王更是已经有了两个儿子。 战世宣其实是有些不解为什么荣安帝一定要见他的儿子,还是在没有承认他身份的前提下。 “这一天迟早要来,他可以见宝儿,毕竟孩子与他有血缘关系,但是我必须跟着宝儿一起,我不能让他单独跟你进宫。”连清儿沉声道。 宝儿对她来说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和战世宣不相上下,她不会让他受到任何的伤害。 “恩,我知道的,其实我想先和你成亲,再让他见见宝儿,没想到他的消息如此之快。”战世宣道。 说到这里,战世宣又有些紧张地拉住了连清儿的手,道:“听说你这一路,是和三皇兄一起来的,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话,做什么事。” 连清儿瞧着他这一副紧张的模样,有些好笑地敲了他的头一下:“他倒是说了不少的事情,你看看是你亲口告诉我,还是让我自己问呢?” 战世宣虽然不知道容王到底和连清儿说了什么,不过他一想肯定没好事,立马举起的右手发誓:“清儿你放心,我绝对没有做什么辜负你的事情,我的心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 连清儿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长长的“哦——”了一声,道:“当真?” “那我回头去王府里做检查的时候,可别让我抓到什么了。”她哼了一声。 战世宣抓住她的手,道:“那我也要和你坦白一下,这次母妃趁我不在汴京,给我的府里塞了不少人。” 看到连清儿想要打人的动作,他又连忙投降:“可是我从回来到现在一天都没有回去过,不是在城防营就是在别苑里,王府长什么样我都忘干净了。” “这就是你说的什么都没有?”连清儿不高兴道。 “除了这件事,什么都没有了!”战世宣道:“我马上就回去将她们打发了。” “我也没说急在这一时。”连清儿按住他的手:“不如先放着吧,我刚来汴京,你就搞出这么一个动静,你母妃肯定认为是我唆使的了。” 战世宣亲昵地捏捏她的脸,道:“不会的,母妃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说起母妃的时候,战世宣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在他的心中,对他最好的就是他的母妃。 “恩。”连清儿轻声道。 因着房间还没有腾出来,宝儿晚上就跟着连清儿睡了,她也无情地将战世宣推了出去,关在门外。 “王爷,好走不送,明儿个我还得早起去铺子里看看呢,就不陪您了。” 战世宣碰了一鼻子灰,只能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宅子。 第二日,连清儿起了早,吃过早饭之后,连昭就来了,今天要带她去汴京的铺子里看一看。 连清儿在汴京的铺子叫粉妆阁,花娇阁里不少的产品都有售,只不过在这里售卖得更贵,样式也更多花样一点,不少的小姐夫人更喜欢专门定做,粉盒上雕刻着自己想要的图案,或者干脆将自己的名字印刻上去。 粉妆阁的位置在主街上,寸土寸金的地方,想要个像样的门面确实不容易,不过连家在汴京也有些人脉,早先就买了不少的铺子,如今一半租一半做着连家的生意。 宝鑫阁的一部分产业也在这里,只不过和那些背后有大势力撑腰的铺子比也逊色了不少。 粉妆阁的外表和大部分的铺子没有什么区别,进门除了两边的展柜之外就只剩柜台,不少客人想看的样式还要走到里间,或者让小二掌柜的亲自拿出来。 连清儿刚走进去,里面的掌柜就恭敬地走了上来,对着连昭唤了一声“连管事。” 第二百零六章 遍地权贵 他一见连清儿,便被惊艳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连小姐了。 “连小姐,没想到您竟然来了汴京,能看到真是非常高兴啊。”掌柜地迫不及待地将连清儿引了进去,将店内的陈设一一介绍给了连清儿。 “小姐,这是咱们重新设计过的展柜,连管事说过滕州的花娇阁,可是我毕竟没有见过,所以也只能做这种传统的样式。” 粉妆阁里此时也有好几个带着丫鬟的夫人们,连清儿仔细观察了一下,粉妆阁和花娇阁最大的区别就是,这里的小厢房非常的多,基本上除了柜台和一点展柜之外,其他的都被分割开来。 这大概是汴京的达官贵人们更注重隐私的缘故,就算是试桩,也要在独立的空间里,有专门的妆娘和丫鬟伺候着。 看来她之前想的将花娇阁的设计直接搬运过来是不太行得通了。 “回头我再做一些草图来,你照着花样将粉妆阁改一下就可以了。”连清儿道。 掌柜的自然是满口答应。 接着连清儿又打开了展柜,看起了里面的胭脂水粉。 “这个颜色调得太重了,胭红要再浅淡一点。” “这个水粉质地不行,这一批都撤下去吧。” “这种雕刻匠气太重,荷叶之上两三朵荷花便好,不必铺满。” 连清儿将粉妆阁的东西从里到外都挑剔了一遍,不由得感叹,还是得她亲自把关比较好。 有时候哪怕是一点小小的瑕疵也会影响客人的观感和心情。 “好了,下一个。” 就在她想要继续打开一个展柜的时候,一旁的一个小厢房的门被打开,走出来一个女子。 这姑娘年纪约莫十七八岁,生得极美,鹅蛋脸上一双潋滟的杏眼,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她眉间的一颗小黑痣。 连清儿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她,身上的衣服料子都是极好的,身边跟着的两个丫鬟眉清目秀,穿着不俗,这一定是一个大家小姐。 那姑娘先是看了连清儿一眼,被她的容貌惊艳了一把,随即想到什么一般,有些不满地看着连清儿道:“你是哪家的小姐,竟然敢说粉妆阁的东西不好。” 连清儿愣了一下,难道这姑娘还是粉妆阁的狂热粉丝不成? “姑娘……”连清儿笑着开口。 “你是什么人,难道还不认识我家郡主!”旁边的丫鬟上前一步,十分地不客气。 连清儿自然是不认识她的,刚到汴京没两天,哪里能知道她是谁。 “哼,不知道是哪个乡里来的丫头吧。”那郡主十分傲娇地哼了一声。 两人面对面,可把旁边的掌柜吓坏了,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插嘴,连忙道:“两位误会了,误会了!” 他连忙向连清儿介绍起了这位郡主:“小姐,这是平康王家的小群主。” 这位郡主看着连清儿,想着她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让掌柜的都如此客气,除了宫里的人,她还没怕过谁呢。 “掌柜的,她到底是什么人!”郡主怒视。 “额……郡主,这是我家小姐,咱们的粉妆阁就是她的产业,刚从滕州来到汴京。”掌柜的好不容易才将这句话说清楚了。 一听到连清儿竟然是粉妆阁的老板,这位郡主一改原先的傲娇,脸色一变,看向连清儿的眼神就多了几分狂热:“你是粉妆阁的老板,那么说,这些胭脂水粉的配方都是你做出来的?” 汴京鲜少有人不知道粉妆阁,不是因为它背后有多大的势力和人脉,而是因为它的东西独一份,早先也有许多胭脂铺子想要偷取粉妆阁的配方,试图复制出它们的成分,可是无一不是失败。 有人怀疑它是由番邦的香料制成,可他们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一模一样的药材。 也有人怀疑它的配料是不是一些非常昂贵的药材,所以他们也用过不少的稀有药材,什么百年的何首乌和人参,可最后虽然做出来的东西有几分相似了,价格却是天差地别。 何首乌和人参的价格没有几百两银子,连原材料都买不到,更何况是经过多重炼制之后的,发明它的商家恨不得将之卖上几千两银子。 达官贵人们不是傻子,这东西除了比粉妆阁的贵,没有任何的优点。 久而久之,粉妆阁的名号就响亮了起来。 “不错,是我做的,郡主有何指教?”连清儿挑眉。 “你真的是太厉害了,怎么做出来的啊!”郡主高兴得一把抓住连清儿的手臂,眼里全是敬佩。 连清儿有些吃不消这样的热情,艰难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道:“这是我的独家秘方,恕我不能告诉郡主。” “这样,我就说,你肯定有什么绝世不传之法,我真的很喜欢粉妆阁的东西,不过每次都只能买一点,用多了我的皮肤就会起疹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郡主有些苦恼地看着连清儿。 站着说话多累人,连清儿索性将人请进了小包厢里,向对方科普了一番肤质和胭脂水粉的不同用法,听完之后,郡主对连清儿的崇拜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你真的太厉害了,我一定要把你介绍给我的姑母,她最喜欢这些东西,可是连宫里进贡的东西她都看不上。” 连清儿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姑母?又是何许人也。 “连小姐,我们郡主的姑母是当今的皇后娘娘。”旁边的丫鬟提醒道。 连清儿忽然间就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果然汴京的皇亲国戚遍地都是,连到自己的铺子里走一走也能碰到这样重量级的人物。 连清儿有些恍惚地点了点头。 在她答应这位郡主会根据她的肤质做出一些适合她的水粉之后,郡主千金便高高兴兴地走了,临走之前还要到了连清儿的住址,言道自己有空一定会去拜访。 被她这一番干扰,连清儿索性不看铺子了,时间也不早了,她要去找个酒楼吃饭。 “小姐,咱们汴京的酒楼可是数不胜数,可最好的只有两家,一个是以诗酒为名的“碧涛楼”,一个是以矜贵为名的“海宴楼”,您要去哪里呢?”掌柜的问道。 第二百零七章 争论起来 这酒楼还有花样了,难道这两个还有不同的区别?她这么想了,索性也就这么问了一句。 “当然有区别了,这碧涛楼,吸纳的都是些文人学士,他们喜欢在里面吟诗作对,高谈阔论,里面的饭菜也多是以诗句命名,吃的是意境和寓意,而海宴楼则是咱们汴京人最爱的口味,里面的饭菜多以辛辣重口为主,菜虽好,最大的缺点就是昂贵,每一道都比碧涛楼的贵上一倍左右。” 掌柜的自然不是担心连清儿吃不起菜,而是看看她更喜欢哪种口味。 连清儿选择了海宴楼,都到汴京来了,不尝尝这里的风味怎么成。 为了掩人耳目,连清儿带上了面纱,将容貌遮住,以免被有心人认出来。 巧的是,碧涛楼和海宴楼,竟然就在同一条街的对面,仿佛两个隔空对峙的对手一般。 连清儿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左边门口挂着文人诗词,右边门口挂着金雕玉壁,左边进进出出的是斯斯文文,长袖飘飘的读书人,右边进出的是锦衣华帽的有钱人。 连清儿今天穿的衣服不算华贵,颜色浅淡,却衬托得她身姿更加出尘,连门口的伙计都有些讪讪的,这位姑娘从外形上看就是一个大美人,不知道摘下面纱又会是什么模样呢,不过他怎么从没见过呢,这是哪家的小姐。 不过赏心悦目归赏心悦目,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连清儿点了二楼的包厢,看着菜单上的菜色,从大菜道小菜一应俱全,小二在旁边滔滔不绝得介绍着,连清儿发现每一道菜她都非常想吃,索性直接对着小二说道:“麻烦把你们这里的招牌菜都来一份吧。” 小二一听,有些惊讶:“这位姑娘,咱们家的招牌菜可有十几道呢。” 而且不仅菜多,每一道价格都不菲。 连清儿眼睛都没有眨一眼,点头:“没错,每一道都要。” 原来不仅是个美人儿,还是个身价不菲的美人,店小二接了沉甸甸的一锭赏银,高高兴兴地去准备了。 等桌上摆满了菜字后,连清儿才放下面纱,拿起筷子,并且拉着安柳和红雀一起尝尝。 安柳在乡下长大,什么样的苦都吃过,只是一点不同口味的饭菜,在她眼里都是好吃的。 反倒是红雀,性格虽然像个小辣椒,可竟然不能吃辣,一道香辣虾吃得头上直冒汗,嘴里不停地“斯哈”,手上的筷子却不肯停下。 “红雀姐姐,实在不行,就吃点清淡的吧……”连安柳在一旁都看不下去了,给她递了一杯凉茶。 红雀一挥手,低声道:“不行,小姐点了这么一大桌子菜,怎么吃得完,就算是打包回去,也得浪费许多,趁现在都还是新鲜的,我多吃一点。” 安柳无奈,只得看着她:“要不,我给你去买点甜点,这样吃下去,肚子要痛的。” 海宴楼没有甜品卖,连汤都是又烫又辣的,不过她记得海宴楼的旁边就有一个甜品铺子。 连清儿的吃辣能力比红雀强上不少,可这么多辣椒多少也有点影响,想想安柳说的也有道理,便让她去了。 连清儿低头挑着菜里的青笋吃着,忽然间觉得外面嘈杂了起来,朝着下面望了一眼,发现不少客人都朝外面张望了起来,靠近门口的甚至都起身出去看热闹了。 “这是怎么了。”她有些奇怪。 “呵呵,老样子了,这位小姐您可能不知道,咱们海宴楼和对面的碧涛楼总是这样。”刚进门准备给连清儿添点茶水的店小二笑道。 一见到连清儿的容貌,他顿时愣住了,这是哪里来的绝世美人! “哦?怎么说。”连清儿好奇了。 店小二从怔楞中醒悟过来,摸了摸头。 因着连清儿点了一大桌子的菜,还给了赏银,没怎么见过出手这么阔绰的客人的小二津津乐道起来。 “碧涛阁那帮子穷书生,总是说咱们华而不实,说咱们的客人都是一身的铜臭味,经常拐弯抹角地写诗写字嘲讽,不过,咱们的客人也不是好惹的,气不过的便会争论一番,一开口,就中了那帮子文人的下怀,非要将你损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不知道今天又因为什么争论起来了。” 连清儿听了一耳朵,倒也觉得有趣,这种事情就没有人管管吗? “还管?这哪里管的上啊,实不相瞒,咱们这两个酒楼背后可都有人,谁也不敢动真格的。”小二神秘道。 时间一长,两个酒楼的争执就成了日常保留节目,经常来吃饭的客人还能免费看一场好戏,这不比去戏园子省钱? 就在连清儿想着要不要也去看看的时候,安柳回来了,她手里提着一包甜点,见了连清儿便着急地说道:“不好了小姐,咱们连粹公子和别人吵起来了!” 连清儿也是惊了一下,他们才来汴京多久,人生地不熟的,要是得罪了人岂不是不好。 “怎么回事?”她连忙擦干净了手。 “我在外面看不真切,只看到连粹公子和一个书生打扮的人,站在碧涛阁的门口,不知道在争论什么,不过还好,没有动手。”安柳说道。 “这位姑娘放心,动手是不可能的,要是打架斗殴了,城安司的人就会来抓人,他们最多吵两句就没事了。”小二乐呵呵地说道,要不是他还在当差,指定得跟着去凑凑热闹。 “我们去看看吧。”连清儿起身,对着店小二道:“麻烦你帮忙看一下。” 小二一口答应,连清儿按了按嘴角,戴上面纱,便连忙起身走了出去。 果然,一出门连清儿便看见马路的对面围了不少的人,听声音就知道,其中一个清凉些的是连粹,而另外一个则是低沉一些的。 “我不过是说了两句话,凭什么不让我在这吃饭,我付钱了的!”连粹大声嚷嚷着。 “哼,就你这种纨绔公子,来碧涛楼就是污了碧涛楼的眼,还敢在碧涛楼大放厥词!”另一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第二百零八章 有点丢人 “我说什么了,难道你们说话还不许人反驳了不成?”连粹似乎很是不服气。 “哼,反驳可以,可你说的话分明就是胡言乱语,碧涛阁的规矩可不是你一个外地人能随意破坏的。” “规矩?什么叫规矩,我不过就说了一句那有什么穆什么蝉也没多好看!”连粹依旧与那人争执着。 红雀见连清儿有几分兴趣,便和安柳一起,寻了个不不错的位置,三人站在一起观望起来。 连粹此话一出,周围人顿时喧闹起来。 “小/兄弟,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穆小姐可是大家公认的汴京第一才女,也是第一美人,你一定是没有见过她,才敢出此狂言吧。”周围有人说道。 “哈哈,肯定是从什么穷乡僻壤来的,没见过什么美人,怕掉面子,才说穆小姐不够美的。” 连粹被周围的人一顿嘲讽,气得脸都红了:“哼,我是从滕州来的,我见过滕州的第一美人,就是比穆什么蝉好看!” 方才与他争辩的人将手中的扇子一打开,毫不客气:“哼,滕州第一美人?我们可没见过,什么货色都敢自封第一美人,别笑掉大牙了!” 众人哄堂大笑。 当然也有人反驳:“哼,也就是有点才气,就被人捧成了第一美人。” 连清儿听了一阵,才发现,连粹竟然是因为一个女子和人争吵起来,似乎,还带上了自己。 她总不能冲上去告诉他们,她就是连粹口中的“滕州第一美人”吧?这个人她可丢不起。 “算了,让他去吵吧,咱们别管了,小二说他们不会打起来的。”连清儿转身就想走。 可怜连粹舌战群儒好不弱小。 吵闹还在继续,忽然间,一道平淡的声音从碧涛楼的门口传来,音量虽然不大却让众人都住了嘴。 “各花便入个人眼,几位大可不必因为这些小事争吵,烟蝉心中十分过意不去。” 连清儿也听到了那个声音,轻缓而不柔弱,明亮而不灼人,猜想着应该是这件事的主角,汴京第一才女出场了。 果不其然,周围的所有人都开始朝着碧涛阁的门口涌了过去,连清儿听到身边来自海宴楼的客人语气酸酸地说道:“哼,不过是有几分姿色和才情罢了。” 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已经看向了那边。 连清儿不禁感慨,这第一美人的魅力可真是大。 过了好一会儿,人声才渐渐安静下来,便听那穆烟蝉继续说道:“烟蝉姿色平平,全靠诸位抬举,才有了这个名号,倒让这位公子笑话了,汴京第一美人烟蝉实在不敢自居,公子见多识广,一定见过更美的绝色。” 若是放到平时,这句话倒也没有什么问题,可先前连粹已经说了自己从汴京来的,这会儿穆烟蝉又开始说他见多识广。 真是明捧暗嘲。 连清儿驻足,觉得这位汴京第一才女的名号真不是浪得虚名。 连粹心思单纯,没有听出来这句话里面的内涵,却也觉得自己不应该和一个女子争论这种东西,便道:“那当然,我们滕州可是盛产美人,第一美人当然是倾国倾城了!你既然觉得自己当不得这个名号,我也不说什么了。” 他刚说完这句话,便意识到不对,一抬头,穆烟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哪里来的土包子,竟敢如此对穆小姐说话!”这下,饶是那些文弱的书生,也忍不住摩拳擦掌起来。 “诸位消消气,我看着这位公子说话耿直,也不像是有什么坏心思,滕州的风水养人,美人更胜汴京一筹也为未可知。”穆烟蝉继续开口。 一句话成功挑拨了所有人,如今已经不是她和那位“滕州第一美人”孰美了,而是滕州和汴京。 连粹哑口无言,发现自己无论是说什么,都已经落入了对方的语言陷阱里面。 “你,好厉害的一张嘴,你知道我说的明明就不是那个意思!”连粹都要气得冒烟了。 他这会儿想起来连清儿之前嘱咐过的不要惹是生非了。 连粹环顾四周,开始后悔自己非要和人争论了,他现在又没办法拉连清儿出来让这群人开开眼,就只能想想办法如何脱身了。 可巧,他只一转眼珠子,便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连清儿三人。 虽然连清儿带着面纱,可安柳和红雀的脸他是认得出来的。 真是瞌睡来了枕头,连粹兴奋地大叫了一声:“姐!” 他冲着连清儿的方向叫着,很快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纷纷在这一块搜寻起来。 连清儿觉得实在是太丢人了。 可众人的目光很快就放在了她的身上,更别说连粹还朝着这边挤了过来。 一边挤着,一边对着穆烟蝉朗声道:“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第一美人!” “小姐,咱们真的要去来什么“比美”吗,实在是,实在是太……”红雀也捂着脸小声地说道。 她们就不该走走出来非要看这个热闹。 人群分开,连粹很快就走到了连清儿的身边:“姐,刚好你在,我有事找你!” 连清儿在心中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别叫我姐,我比你小。 此时她无比后悔,为什么要带正儿麻烦精来。 “公子你认错人了。”连清儿说了一句,并不想认识她。 “这位姑娘请留步。”穆烟蝉缓缓走过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却不动声色打量了连清儿一番。 就在连清儿转身,与她对视的时候,穆烟蝉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危机感。 面前的这个女子似乎真的不能小觑。 “有什么事吗,穆小姐。”见躲不开,连清儿只好也露出一个笑容。 平心而论,穆烟蝉绝对担得起汴京第一美人,眉如远山,目若含水,樱唇白齿,一身白色长裙,端得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而她,方才一顿饭都没吃完,而且菜上的辣椒油有些后劲,嘴唇还有些火辣辣的。 要说让她精心打扮一下,或许还有勇气和人家比一下,现在这样子还是算了吧。 第二百零九章 秦王来袭 有人抢在了穆烟蝉的前面开口了。 “这位姑娘,方才这位公子说,滕州盛产美人,不知道你可否摘下面纱,让我们开开眼呢?”站在穆烟蝉身边的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开口道,语气中充满了嘲笑。 虽然他看着连清儿的身姿觉得还算不错,可若是美人儿,何必上街还要带上面纱,定然是因为长得不好看,或者脸上有什么胎记吧。 “不好意思,你我素不相识,我没有必要将自己的脸展示出来,供诸位评论。”连清儿淡淡开口。 “哟呵,这外地来的小娘子生气了。”跟在穆烟蝉后面的一人笑了起来,引得旁边人也跟着呵呵了几句。 “还带着个面纱,定然是个丑八怪吧。” “你不是说滕州有美人吗,你这姐姐也是?为什么不敢给我们看看?” 几人的起哄气得连粹恨不得举起拳头就和对方打一架。 这件事确实是他有错在先,他也不该为了出一口气拉着连清儿出来,连累她也受人白眼。 红雀哪里受得了自家的小姐受这种气,当下便站出来,道:“我们家小姐又不是卖唱卖笑的,凭什么要让你们看,有你们这个汴京第一美人笑给你们看,还不够吗!” 对面咄咄逼人,红雀也不是个好惹的。 你敢说我家小姐是供你赏玩的,我就说你的大才女是卖笑的! 这下可不得了,仿佛一颗石子投进了湖里,涟漪四起,场面氛围顿时僵持了起来。 站在穆烟蝉身边的自然是不服气,而站在连清儿身后则是觉得他们一群人欺负几个外地来的姑娘实在是不厚道。 “黄公子,此事是你有错在先,请向这位姑娘道歉。”穆烟蝉沉声看向方才发声的男子。 “当街调戏女子,在汴京这可是要上公堂的,无论她是何种身份,都不应该受到这般的对待。”穆烟蝉说完这句话,又对着连清儿福了福身。 “这位小姐,烟蝉观你的衣着气度,想必也不是普通人家,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黄公子方才多喝了几杯,言语之间多有冒犯,我代他向你道歉。” 连清儿没有出声,她看着穆烟蝉一副委委屈屈从中调停的模样,起初对她的一点好感烟消云散。 好人都让她做了,骂都别人承担着。 按理说穆烟蝉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连清儿再不顺着台阶下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可看着周围人依旧肆无忌惮在她脸上逡巡的目光,连清儿心中的火气也被点燃了。 “谁要你的道歉。”连清儿的声音骤然冷了几分。 她的“不接受”,让两边的气氛更加冷凝。 正在两边剑拔弩张之时,连清儿打破了僵局,她笑了一下,清越的声音响起,众人不由得看向了她。 “穆小姐,你是大家闺秀,难道你当街被人要求摘下面纱评鉴的时候,不会生气?我虽然是从小地方来的,可这些道理我是懂得的,你表面上在维护于我,但我被人轻薄欺辱,你也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你的道歉我确实需要,可不是代别人道的歉,而是你该堂堂正正地和我说抱歉。” “我不知道你的身份到底是什么,背后有什么人,但是我不认为,一个清白人家的姑娘,会一天到晚跟一群醉酒后就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在一起。” 连清儿的话几乎句句带刺,直指穆烟蝉。 果然,穆烟蝉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这位小姐,请你慎言,烟蝉外祖乃是当今丞相,父亲乃是朝中要员,烟蝉自小便受教于外祖,知四书读五经,不说满腹经纶,可对学识的追求之心是无可比拟的,我出入于碧涛楼,只是为了与各位共同探讨学问,而不是赏玩作乐。” 当今丞相,连清儿愣了一下,战世宣的母亲淑妃娘娘不就是老丞相的女儿吗,看来这穆烟蝉和战世宣还算是表兄妹了。 可连清儿现在不想和她纠缠,这穆烟蝉虽然生得貌美,可一肚子的坏水都要冒出来了。 用她的话说,就是一个妥妥的白莲花,切开里面的心儿都是黑色的。 “那又怎么样,我们家小姐也是饱读诗书,未必比你差!”红雀咬牙。 “就是就是!”安柳也附和道,在她的眼里,清儿姐姐一定是无所不能的。 由于连清儿的一番话,将事情的发展转向了更凌厉的方向,连清儿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大有将这里堵得水泄不通的意思。 连清儿听着凑上来看热闹的几人谈论着。 “哎兄弟,这儿在干吗呢,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 “比美呢,有人要和穆小姐比美!” 这话题可劲爆得很,不少人信以为真,纷纷呼朋唤友围了上来。 “要不,你就把面纱摘下来吧,我不信他们不会被惊艳到!”连粹小声地对着连清儿说道。 连清儿瞪了他一眼,成功让他闭了嘴。 “回头再找你算账。” 正在场面颇为混乱的时候,从街道的另一头,有一抬轿子缓缓走了过来,虽然有奴仆开道,可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轿子被堵在外面,一时间完全走不动了。 “是秦王!”有人看着那轿子上的纹绣,惊讶地叫了一声。 王府出行,他们是不能拦路的。 秦王为人低调,在民众心中有着非常高的评价,当下不少人也朝着轿子走了过去,想要一睹秦王真容。 轿子被堵住,家丁们也没有暴力驱赶,而是向着旁边的人打听了一下,便对着轿子里的人耳语了几句。 不一会儿,轿帘打开,一位身着玄色衣袍的男子缓缓走了出来。 连清儿只能看到那绣着暗纹的衣袍,听着周围人的吸气声,料想他应该长得不错。 几位王爷中她只见过战世宣和容王,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想必这秦王也差不到哪里去。 一见到秦王,方才还对着连清儿声声争辩,宛如一朵遗世白莲的穆烟蝉忽然转了性子,她扭扭捏捏地走上去,声音娇软如浸过蜜糖一般:“烟蝉见过秦王殿下,殿下金安。” 第二百一十章 用心险恶 秦王的声音里似乎带着笑意:“原来是穆小姐,方才听下人们说,穆小姐在这里与人争汴京第一美人,本王觉得稀奇,便出来一见,不知道是哪位姑娘敢与穆姑娘相比?” 此时,被人挡在后面的连清儿终于看到了秦王的本尊。 确实是一副好皮囊,凤目薄唇,身姿挺拔,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这若是放在女子的面前,一定能吸引不少的目光。 可连清儿刚与他一对视,便觉得不舒服起来,无他,这位秦王殿下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仿佛一条滑腻的毒蛇一般,透出一种要将她一寸寸剥开,探个究竟的意味。 寻常人怎么会用这种眼神看人。 怪不得战世宣说,这秦王根本就不是一个好人。 “这位小姐长得面生,不知道是哪位大家闺秀?”秦王缓步走到连清儿的面前。 “回殿下,小女子家住滕州,此番来汴京是为了做生意。”连清儿坦然回答。 “那本王倒是好奇了,按理说你和穆小姐也没什么过节,怎么就闹这么一出?”秦王的神色似乎有些不解。 连清儿也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王爷说笑了,只是一点小误会,被大家以讹传讹,误以为我和穆小姐要比试一番。” “哦?原来只是一场误会,不过这位小姐宁愿被人指责,也不愿意摘下面纱证明自己,本王听说,滕州的风水养人,看姑娘的两位侍女都是眉清目秀,想必姑娘也是容貌不俗,实在是有些遗憾。” 连清儿觉得,汴京的人指定脑子都有点问题。 一个穆烟蝉,非要自己摘下面纱和她比一比,一个秦王,也对她的长相产生了兴趣。 区别就在于,秦王是皇亲国戚,他的要求,她要是再拒绝了,今天就彻底走不掉了。 “王爷,小女子一介平凡之姿,实在不能入您的眼,不过您若是实在想看,我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 连清儿语气平淡,直接伸手就要摘掉了自己的面纱。 面纱的一角刚刚揭开,忽然一阵微风吹过,扬起了面纱。 众人只觉得惊鸿一瞥,不知何年。 连秦王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一只手从旁边探出来,拉住了连清儿想要摘下面纱的手。 “皇兄,好巧。”磁性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连清儿都愣了一下,战世宣? 看着突然从人群里走出来的战世宣,秦王的脸色很显然扭曲了一下,他的脸上还保持着笑容:“原来是五皇弟,确实好巧。” “是睿王殿下,他怎么也来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我竟然一下子见到了两位殿下!” “瑞王殿下是来做什么的,难道也是来看“比美”?” 秦王的眼神在两人相握的手上滑过。 “五皇弟,大庭广众之下,你这般孟浪地拉着一位姑娘的手,是何意义?”秦王提醒道。 战世宣低头看看连清儿和她脸上完好的面纱,视线扫过在场的人,又落在秦王身后不说话的穆烟蝉的身上,缓缓开口。 “她是我的王妃,我为何不能拉着她。” 反问的话语回荡在众人的耳朵中,犹如惊天霹雳。 众人不敢置信地看着睿王身后的女子,回忆起方才的那惊鸿一面。 说不定,她真的比穆烟蝉美呢,不然怎么能让堂堂王爷为她心动。 而其中最感到不可思议的,竟然是穆烟蝉。 她甚至当场失声叫了出来:“她怎么可能是王妃!”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王妃”给吓坏了,睿王在外征战十数年,从未听说他有什么婚配的念头,即使如今边关太平,睿王也忙着到处跑,根本就定不下来,怎么如今,王妃说有就有了。 “竟然是这样,那方才本王倒是唐突弟妹了。”秦王一副分外惊讶的模样,向着连清儿道歉。 装的。 连清儿和战世宣心中的想法不谋而合。 要说这几个兄弟中,对战世宣的行踪盯得最紧的,就数秦王了,这人表面上装出一副贤德爱民的模样,背地里不知道派了多少的杀手去暗算几个兄弟。 若不是战世宣警觉,只怕早就遭了他的毒手。 连清儿接受了他的道歉,知道自己的身份瞒不住,也只能在心底叹了口气。 “不过,五皇弟你常年不在汴京,淑妃娘娘为了你的婚事一直十分头疼,这忽然间就有了王妃,做皇兄的为何半点消息也无?” 这话也是许多人纳闷的问题,怎么他们从来没有听过说呢。 “我与王妃在滕州认识,皇兄久居汴京,不知道也不稀奇,等再过一段时间,皇弟我便会奏请父皇,请封王妃。” 战世宣揽着连清儿,无声得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秦王不置可否。 “那皇兄倒是要提前祝福你们白头偕老了。” “多谢皇兄美意。”战世宣此来的目的本来就是为连清儿解围,此时见到了她,松了一口气,便对着秦王道:“既然如此,那皇弟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就带着王妃先走了,皇兄请自便。” 说罢不等秦王说话,他拉着连清儿就要走出去。 “等一下!”穆烟蝉忽然出声叫住了战世宣。 “睿王殿下……”穆烟蝉的声音有些哽咽地看着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战世宣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她,示意她有话赶紧说。 “睿王殿下,您,您还记得我的姐姐吗。”穆烟蝉顾不得周围人的目光,有些急切地看着两人。 “穆萦心,她怎么了。”战世宣皱眉。 “她一直在等您啊!您小时候说过,以后要娶她为王妃的!如今您另有新欢,让我姐姐如何自处。”穆烟蝉顾不得这些,大声地指责起了战世宣。“姐姐为了您,到现在都没有嫁人,难道您不应该给她一个说法吗?” 说到这里,秦王也忽然间想起来了,这穆萦心对睿王殿下的一片痴心可是汴京的一桩美谈,两人自小也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儿,很多人对穆萦心的定位就是未来的睿王妃,可没想到,后来睿王殿下出京,多年没有回来过,穆萦心的痴心也渐渐被人遗忘。 第二百一十一章 进宫面圣 如今这一提起来,穆家大小姐才是众人心中的“正室”王妃,怎么被一个不知来路的人捷足先登了? 战世宣非常清晰地感觉到,掩藏在袖子里,和连清儿交握的那只手上,已经伤痕累累了。 连清儿脸上依旧是没有什么表情,似乎有些好奇地看着她。 今晚回去要跪搓衣板了。 “童言戏语罢了,如何当真,我与她已经多年未见,彼此清白,又何来我该对她负责一说?”战世宣沉着脸,不悦地开口。 “可是……”穆烟蝉见他一点不动容,还想说点什么。 “天底下的女子多了去了,难道是个人对本王说一句心悦,本王就要回应,就要将她娶回家不成?回回去转告你的姐姐,本王与她素无瓜葛,日后也绝对不会有牵连。” 战世宣抢在穆烟蝉前面,将她的话都堵在了嘴里。 连一旁的秦王要说点什么,也被战世宣不善的面色打了回去。 战世宣带着连清儿走出人群,连清儿才看到他放在海宴楼旁边的马车。 虽然对那顿还没吃完的饭有些遗憾,连清儿还是选择了先回去,她还有话要问战世宣。 马车拐进了巷子里,最后到了连清儿的住处。 一路上,连清儿的脸色臭得可怕,战世宣一声不吭,生怕一开口他就得落个跟在马车后面跑的下场。 下了马车,连清儿头也不回地进了正厅。 战世宣跟在身后,想要伸手去拉她,却被一把打开。 “清儿,不要生气了,气坏了身体就不好了。”战世宣忧心忡忡地开口。 连清儿进了正厅,在主位上坐下来,丫鬟端上来一杯泡好的茶,想要在战世宣的面前也放一杯。 “不用给他喝。”连清儿命令道。 战世宣摆手,示意听她的。 “说罢,怎么回事。”连清儿端起茶盏,撇了一下上面的浮沫。 “清儿你说的是穆萦心吗?我真的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啊,就算有,那也是五岁以前的事情了,我怎么还记得啊。”战世宣颇有些愁苦地说道。 “没有关系,人家会等你十多年,一直到现在,没有关系,别人会将她当做王妃?”连清儿问。 其实她也知道,以战世宣的性格,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可她心里就是不痛快,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认定的人,早就被人惦记了这么多年。 “这。”战世宣不知道从何说起了,想了想,便道:“我的母亲是丞相之女,穆萦心和穆烟蝉是我姑母家的孩子,也就是我的表妹,年幼的时候,我也常在外祖父家小住,与她们算熟识,后来,我便回到宫里,由专门的太傅教授,那些日子我早就忘干净了,怎么可能还有她有什么关系。” “那为何他们都觉得你会娶她,不要告诉是以讹传讹。”连清儿喝了一口茶,将茶盏重重一放。 “不是,不是。”战世宣连连摆手:“这些都是我那母妃弄出来的,早几年的时候,她就在给我物色王妃人选,可我并没有同意,她便以为我有了心上人,才不答应。” 想来也简单,淑妃从他身边的所有人开始猜,最后看中了穆萦心,觉得自家的儿子肯定是看上了这个性格独特的姑娘,便擅作主张,和穆萦心的母亲提了一嘴这件事情。 谁知道穆夫人当了真,回去便将这件事“不小心”透露给了其他人。 “当真只是这样?”连清儿狐疑地问道。 “确实是这样。”战世宣举手发誓,“所以后来我同母妃说起这件事,她也说是她误会了,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只是被流传出去的终究是收不回来了,为了保全大家的面子,大家便也默契地不在提起这件事。 今日被穆烟蝉说起来,众人才恍然。 见连清儿的脸色已经没有原先那么难看了,战世宣才试探着走到她身边,有些愧疚地开口:“清儿,这件事情是我的错,没有处理好,今日让你难堪了,不过我们很快就可以成亲,什么穆萦心,我根本就不认识。” 连清儿被他这一本正经的严肃逗笑,便也不再纠结这件事情,转而说起秦王来。 “他是不是早就认出我来了。”连清儿想起秦王的眼神,依然觉得心里不大舒服。 “我想应该是的,他这人惯常喜欢装腔作势,先前我在父皇面参了他一本,消停了一段时间,没想到现在刚从禁足出来,就盯上你了。” 哪里有那么巧的刚好连清儿和穆烟蝉争吵了,秦王就刚好出现。 如果战世宣没有来的话,恐怕秦王早就来了一出“英雄救美”了。 “那日后我们一定要小心些,等我搬到大宅子里,多买些护院吧。”连清儿盘算着。 “光是这样提防他是没有用的,要不你还是搬到我的王府里去吧,我保证把后院清理干净!”战世宣又想起了这一茬。 连清儿直接无视了他。 “好吧,随你的便,不过,父皇已经在催促我将宝儿带进宫了。” 看到连清儿略显担忧的眼神,他连忙补充:“我说了,你不能离开宝儿,他答应了让你一起进宫,你放心,宝儿是不会有事的。” 连清儿知道,这是必须过去的一道坎,便也答应了。 第二日。 连清儿没有想到,皇宫的人来的这么快,红雀早起,刚打开门,便见到外面整整齐齐地站着不少人。 为首的是一个内侍打扮的人,一见了红雀,便笑道:“姑娘你好,杂家是陛下派来,接世子进宫的。” 红雀吓了一跳,她看着外面停放的马车,后知后觉地赶紧跑进了主屋里,对着刚起床的连清儿道:“小姐,宫里来人了,说要来接您和小公子进宫面见陛下呢!” “知道了,让他们进来等吧。”连清儿说道。 她让红雀给自己梳妆打扮好,又给宝儿穿了一身的新衣,便抱着他出了门。 昨日战世宣说过,今天他会提前进宫,在午门等候她。 “连小姐,时辰不早了,烦请您动作快些,咱们陛下可等着见世子呢。” 那内侍对连清儿并不客气,反而眼神不住地往她怀中的宝儿身上瞟。 第二百一十二章 淑妃的下马威 连清儿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并不稀罕一个内侍的青睐,客气地同他打了招呼。 “劳烦公公今日一大早便在门口候着,还没来得及请您进去喝口茶。” 许是她的平易近人,让那内侍脸色稍缓了几分,似乎觉得她比一般听说自己要进宫而兴奋不已的姑娘们更沉稳些,心中的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既然这样,连小姐就上马车吧,半个时辰,便能到午门了。” 连清儿走向那外表十分不起眼的马车,两遍站着几个沉默的侍卫,仔细看就能发现,他们和之前战世宣派去保护连清儿的十分相似。 马车不是大多数人心中想象的金碧辉煌,内里的摆设也不是金线银线制成的,反而有些朴素过头了,连清儿自己的马车都比它好许多。 看着这陈旧的马车内饰,,连清儿自认为皇宫惯常不会派出这样的马车出来,有损皇家颜面。 那就是刻意的了。 连清儿心中冷笑。 有些高高在上的人,觉得她只配坐这样的马车罢。 连清儿坐稳之后,马车便缓缓动了起来,连清儿左右看了一下,发现这马车确实不简单,虽然东西都比较陈旧,可该有的东西一样也没少,四壁上用软实的棉花垫上,防止磕碰,转角处也填得精致,一旁的小屉子里有小食和一些防止晕马车的药丸。 最下面的一个格子里甚至有一面镜子。 这是女眷的马车才会有的东西,为了防止姑娘下轿时仪容有损,可以用镜子先照一照。 当然还有更多连清儿没有想到的东西。 连清儿抱着宝儿,将大部分的东西都看了一遍,便得到一个结论,安排这辆马车的人,心思非常的细腻。 皇宫的马车都是这样吗?连清儿不置可否。 她也上过战世宣的轿子,里面精致奢华,十分舒适,但是与这辆马车也并不相同。 连清儿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辆马车,应该不是荣安帝让人安排的。 那到底是谁,就呼之欲/出了。 淑妃。 连清儿的猜想很快就得到了正室,马车一路摇摇晃晃,自午门进入后,连清儿便打开了旁边的小窗口。 她前世从电视上看到过很多的宫殿,也去过不少的影视基地,可即使都是是古色古香的样式陈设,但里面行走的人都是现代装扮,让她没有太多的代入感,觉得那些建筑没有灵魂。 大雍的皇宫,历经几百年的历史,巍峨耸立,屹立不倒,数代帝王在这里生老病死,它沉淀了无数的心血,所以它的庄/严肃穆是如此的真实。 光洁的青石板长路,朱红色的宫墙,来往行走,行色匆匆的宫人。 一切都是那么的井然有序,唯有马车轱辘的声音,清亮而寂寥。 马车在一个岔口转了弯,朝着那座最大的宫殿的反向方走去。 “公公,冒昧问一下您,这是去哪里?”连清儿发现了不对劲,看着越往后面,建筑少了恢宏大气,变得精致婉约,显然不是正殿。 “连小姐,陛下这个时辰正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淑妃娘娘吩咐,先带您去景云宫稍作歇息。” 她果然没有猜错,这些东西都是淑妃安排的。 只是她昨天和战世宣已经约好,他会在前殿等着自己,只怕要让他落空了。 想来他等不到自己,也应该会想到。 一想到自己即将见到的人,连清儿生出了几丝紧张。 这算是见“婆婆”了么,她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呢。 不过显然她多虑了,马车到了景云宫门口,连清儿下了马车,对着内侍道了谢,看着马车离开,便和红雀站在门口,等待着淑妃的传召。 “小姐,怎么不是要见陛下,而是见淑妃娘娘啊,她可是王爷的母妃!”红雀小声地与她咬着耳朵。 连清儿目不斜视,道:“许是淑妃娘娘想要先见见我吧。” 两人在门口站了一刻钟左右,景云宫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仿佛根本不知道连清儿已经到了一般。 “小姐,这淑妃娘娘什么意思,让我们来,又不让我们进去。”红雀有些不解。 连清儿看了看逐渐攀升的日头,也觉得抱着宝儿站在这里晒着不大好,可淑妃没有传唤,她们也不能擅自离开。 宝儿早就有些忍不住了,他在连清儿怀里扭了扭:“娘亲。” 连清儿知道他是坐不住了,笑着道:“乖,再等一会儿,等回去了,娘亲给你买好吃的。” 一听到“好吃的”,宝儿又觉得自己还能坚持一会儿了。 “好叭。” 话虽这么说,可她们不能就这么干等着。 于是连清儿想了想,抱着宝儿走上前,对着站在门口看守的两个宫女道:“两位姐姐,我们已经等了很久了,不知……” 她的话还没说话,两个宫女便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如毫无波澜的木偶一般:“娘娘吩咐,没有传召,不得入内。” 连清儿莞尔一笑:“不,两位姐姐误会了,我并没有冒犯淑妃娘娘宫规的意思,只是这日头大,大人尚且受得住,小孩子却是有些难受了,不知道能否讨一杯水喝。” 两个宫女对视了一眼,看向连清儿怀里睁着大眼睛看着她们的宝儿,心中一动。 这毕竟是她们殿下的孩子,也是娘娘的孙儿,怎么能受这样的委屈。 其中一个宫女想了想,转头进了内宫。 连清儿当然不是讨水喝,只要她进去通报了,淑妃一定会让她进去。 果不其然,这宫女去而复返,身边还跟了一个衣着与她们十分不同的宫女,一看便知道是淑妃身边的大宫女。 “娘娘正在保养,一时不查耽误了时间,连小姐和世子受累了,请跟我进来吧。”这大宫女面容温和,一看就是一个精明能干的人。 连清儿道了谢,跟着她走进去,一路上看到了非常多的花草树木。 “咱们淑妃娘娘最喜欢的侍弄花草,这些奇花异木都是陛下从进贡的东西里面挑出来,专门送给娘娘的。”宫女一边走着,一边向连清儿介绍。 第二百一十三章 心思不纯 淑妃是妃位,独享一宫主位正殿,两遍坐落着一些小殿,便是更低份位的嫔妾居住的位置。 刚进正殿,连清儿便感觉到凉风扑面而来。 如今已经入夏,虽然还没有到最炎热的时候,但是在外面站久了,还是有些不舒服,此时一进正殿,通身便舒爽了不少。 连清儿的目光放在一边的冰坛上,想必这就是这里凉快的原因。 绕过一道道屏风幕帘,一道绰约的人影出现在了连清儿的面前。 这便是淑妃了。 连清儿低头,行礼:“民女连清儿见过淑妃娘娘。” 她感觉到那穿着锦衣的妇人转了过来,仿佛在打量着自己。 半晌,淑妃缓缓开口:“免礼,起来吧。” 声音不温不热,平淡得像是一杯白开水。 连清儿抬头,见到了淑妃的面容。 虽然已经是年过四十的半老徐娘,但淑妃显然保养得非常好,比同龄人年轻了十多岁,岁月的痕迹带走了最美的模样,但是依然能看出来,淑妃年轻的时候,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即使眼角的细纹已经注定她回不到从前了。 见到淑妃的第一眼,连清儿便能感觉到,这位淑妃娘娘并不待见自己。 淑妃坐在高位上,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从她乌黑的发间滑过,她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你就是让宣儿魂不守舍,宁愿守在边关,也不愿回京见见父皇母妃的女子?” 连清儿知道这是在刁难她,不过她并不慌张,低着头诚恳道:“娘娘抬举民女了,殿下的决定民女不敢干涉。” “倒是生了一张好皮囊。”淑妃自言自语一句。 “本宫今日赶在陛下面前找你,究竟是什么问题,你也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想得到。” 连清儿沉声:“民女不知。” 场面沉默下来。 “这就是你与宣儿的孩子?”淑妃早就注意到了连清儿怀中的孩子,那眉眼和气质,和小时候的战世宣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让她的心中不由自主地感慨了一句。 “抱上来给我瞧瞧。”淑妃道。 宫女上前,试图从连清儿的怀里抱走宝儿,却遭到了宝儿的抗拒,他双手搂着连清儿的脖子,叫道:“我不,我要娘亲!” 吐字清晰,眼神灵动,淑妃也有些意外。 “你教得不错,宣儿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会说话了。”淑妃开口。 连清儿拍了拍宝儿的背,道:“宝儿乖,这是淑妃娘娘,她想抱抱你。” 听到她用“淑妃娘娘”称呼自己,淑妃的眼神暗了一下。 宝儿虽然舍不得连清儿,但还是乖乖听从她的吩咐松开了手,跟着宫女歪歪扭扭地朝着淑妃走了过去。 脸上一直不见笑容的淑妃这时候嘴角才弯出弧度。 “你叫宝儿?” 看着眼前这个人没有要欺负自己的模样,宝儿才放心地扑到了她的面前。 “回娘娘的话,孩子小名宝儿,大名连时。” 淑妃抱住了宝儿,看着他玉雪可爱的模样,有些爱不释手。 “这是皇室血脉,名字岂能随便,回头让陛下赐名吧。” 宝儿不觉有他,看着淑妃近在咫尺的脸,好奇地想要伸手去够她的步摇,可手太短了,一伸手就扑到了淑妃的脖颈间。 软糯的小脸蛋贴在她的皮肤上,宝儿身上还有奇异的奶香味,淑妃几乎是立马就被宝儿征服了。 “这一点和宣儿还是不一样的,宣儿从小性子就冷,不爱让我抱,不是在他父皇那里,就是在读书。”淑妃叹了口气,埋怨道。 “娘娘,孩子的性格都是不一样的,王爷自小便是懂事的孩子,不爱撒娇,可也是对您十分敬爱的,这孩子和您亲近,大概也是补偿您,好事啊。”站在淑妃身边的一个嬷嬷慈祥地笑着。 淑妃点头称是,说着,她又对着宝儿的脸亲了一口,“宝儿,叫祖母。” 宝儿已经对她的发饰失去了兴趣,便扭着想要找连清儿。 淑妃有些不悦地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连清儿,一旁的嬷嬷见状,连忙道:“娘娘,忙着和世子亲热,忘了连小姐还跪着呢。” “赐座吧。”淑妃漫不经心地说道。 宝儿不愿意叫人,又总是着急地想要回到连清儿的身边,淑妃的神色便有些冷了,索性让人先将宝儿带回连清儿的身边。 她喝了一口茶,看着连清儿:“果然生得是一副好姿色,连后宫的众多美人,恐怕都没有能和你媲美的,怪不得把宣儿迷成这个样子。” 她的语气傲慢,连清儿却不能反驳,“得到殿下的垂爱是民女的福分。” “听说你父亲是做生意的,你的出身甚至比不上汴京任何一个大家闺秀,你以为,宣儿能喜欢你一时,真的会永远喜欢你么,色衰爱弛,等你容颜不再,宣儿一样会离开你。” 她毫不客气地奚落着连清儿。 谁知连清儿却抬起头,直视着她的面容,平静道:“娘娘,此言差矣,我虽然是商贾之女,可父亲自小教导我礼义廉耻,我读的书不比您说的任何一个千金大小姐少,我所用的每一分钱,都是我和父亲亲手挣来的,何来低贱之说?” “至于色衰爱弛之说,民女并不认为自己的容貌能将殿下觅得神魂颠倒,我们的感情亦是由心而生,还是娘娘觉得,您一手教导出来的儿子,是一个以貌取人的肤浅之徒?” 她坐在那里,神色不卑不亢,音量也并不高,却铿锵有力。 “放肆,这就是你同本宫说话的态度?”淑妃柳眉倒竖,似乎对连清儿的厌恶已经达到了顶点。“本宫说你以色侍人,难道有什么错?若不是你自己不知检点,怎么会在男未婚女未嫁,无三书六聘媒妁之言的时候,就与他在一起,还生出一个孩子!” 她对宝儿没有任何的意见,可他偏偏生在这个卑贱的女子肚子里,这就是最大的败笔。 她的孙儿的母亲,一定要是汴京最好的名门闺秀。 从连清儿进宫起就一直压抑着的怒火,在这时候,彻底地爆发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里面一套 说完这些,她一拂袖,冷声道:“你应该也知道,你根本配不上宣儿,才用这种小把戏困住他,宣儿年纪小,没经历过感情,被你骗了,这是本宫做母妃的疏忽,但是好在现在为时未晚。” 她站起身,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连清儿,眼中的厌恶一览无余。 淑妃的口吻中带着带着施舍一般的语气:“这样,连小姐,念在你还为宣儿生下了一个孩子的份上,本宫可以答应你三个要求,只要是本宫能办到的,一定会满足你。” 连清儿并没有被她的刁难吓到,也没有因为她大方地给出三个条件而高兴,因为她非常清楚,这些要求背后,她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那敢问淑妃娘娘,您又希望我答应您的什么条件呢?”连清儿问道。 “很简单,第一,离开宣儿,这是你必须做到的,宣儿有更宽广的前程,你对他没有任何的助益,相反,你会成为他的绊脚石,让他为情所困,所以你必须离开他,最好是一辈子也不要再和他有纠葛。” “第二个,你得把这孩子留下来,他是皇家血脉,断不能流落在民间,也许你现在能给他所有想要的,但是等他长大你会知道,你做不到,只有待在皇宫,待在他父亲的身边,他才会真正长成参天大树。” “本宫只有这两个要求,而你的要求,可以有三个,对你来说,这很公平。” 淑妃的声音回响在宫殿内,萦绕在连清儿的耳边,一清二楚。 见她没有回答,淑妃有些不悦:“连清儿,你听懂没有,若是你惹怒本宫,你什么都别想得到。” 连清儿深呼吸一口气,抬头,对上淑妃的双眸:“娘娘,请问睿王殿下于您而言,是一个工具,还是一个亲人?” 她的反问让淑妃愣了一下,接着淑妃就反应过来,恼怒道:“你什么意思,宣儿是本宫的孩子,难道本宫还会利用他不成?” “睿王殿下是您的孩子,您应该最能体谅到母亲的心情,您离不开殿下,我也离不开我的孩子,而我也不会离开殿下,恕民女唐突,这两个条件,我都不会答应。”连清儿沉声。 “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淑妃看着她,不怒反笑:“你莫不是以为,占着孩子,宣儿就能一直跟你在一起吧?宣儿以后会娶正妃,他还会有更多的孩子,这个,不过是占了先机而已。” 听着她这般轻蔑宝儿,连清儿藏在袖子里的指甲捏进了手心里,刻出一道道痕迹。 她知道淑妃真的生气了,但是她不会,也不能退让。 她不敢再多触怒她,而是换了一个角度开口:“淑妃娘娘,我敬您是长辈,所以不会和您过多争辩,但是这不代表我就是软弱可欺的,您可知道,我在生下这个孩子之前,是完全不知道殿下的身份的,我与他因一场巧合在一起,可我想生下这个孩子,完全不是因为殿下,而是因为他是我的孩子。” “您也知道,一个女子未婚先孕,无论在哪里都是要被千夫所指的,更何况当时民女的双亲去世没多久,族中亲眷对父亲留下来的财产虎视眈眈,民女九死一生,拼着被浸猪笼的风险,生下了这个孩子,对他无微不至,连殿下后来出现在我面前,我都防备着他会带走孩子。” “娘娘,到现在您还觉得,我是因为要攀附殿下而生下孩子,不许您留下来的吗?” 连清儿一口气说完了所有的话,场面一时间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不仅是淑妃,旁边伺候的大宫女和嬷嬷也沉默了下来。 她们不由自主地看向连清儿怀中还有些茫然的宝儿,眼中多了几分不忍。 如果她说的是实话,那么从她身边带走孩子,就相当于要了她的命。 “哼,花言巧语,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淑妃开口,底气却不是很足。 她知道养育一个孩子很难,后宫之中暗流涌动,想要平安养大一个孩子,她也付出了所有的心血,若是这个皇后娘娘的心硬一些,这些皇子也根本成长不起来。 “可是你忍心看着宣儿功亏一篑?” 半晌,淑妃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宣儿有没有向你提起过,陛下有五位正当年轻的皇子,每一个都是人中龙凤,可陛下没有嫡子,没有太子,这皇位最后落在谁的手上,各凭本事的。” “本宫出身世家,从小便是照着皇家女培养而来的,本宫的一生,就是为了家族的荣耀,和那个皇位,如今陛下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各个皇子铆足了劲要坐上那个位置,更别说下面还有两个马上就要成年了的皇子,你让本宫如何不紧张。” 她开始讲述自己这些年的筹谋和努力,尽管锦衣玉食一生无虞,但她的肩上从未轻松过。 连清儿知道,这也许就是战世宣荣登太子宝座的最佳时机。 因为荣安帝从来没有对一个皇孙如此重视过,就算是安王头一个生下的皇长孙,他也只是象征性地起了个名字,更别说有多亲近了。 唯独睿王的孩子,当他得知这个孩子的存在时,不仅第一时间让战世宣带到自己的面前来,甚至出手帮着战世宣按住了几个蠢蠢欲动的兄弟。 连清儿沉默了,她知道淑妃的不容易,淑妃也知道她的难处,可两人谁都不能让步。 “本宫说了这么多,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想法?若是你真的爱宣儿,就应该帮助他完成自己的使命!”淑妃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抱歉,淑妃娘娘,我的想法从未改变过,而且我也不认为,我对殿下没有任何的助益。” “你就不怕本宫对你出手?毕竟陛下重视的只有这个孩子,你的死活他可管不了。”淑妃一拍桌子,眼中狠厉闪现。 连清儿竟然觉得这样的淑妃和战世宣竟然有些相似。 “我相信淑妃娘娘不敢,因为我若是走不出景云宫,那您和睿王殿下的母子情谊一定会受到冲击。” 第二百一十五章 表面一套 淑妃彻底败下阵来,她明白她根本拿连清儿没有办法。 她没有亲人,没有可以威胁到她的人和事,反而她还有一个最大的庇护,睿王。 “来人,给我……” 淑妃心中极度不耐烦,她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个简单的货色,既然她不能真正动她,让她吃点苦头总是可以的。 “淑妃娘娘,瑞王殿下在宫外求见。”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有宫女进来通报。 淑妃面上一喜,连声道:“外面晒,快让他进来。” 她高兴了一下,而后才猛然意识到,战世宣恐怕不是专程来看自己的。 心中不由得吃味了一下。 “等会宣儿来了,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她提醒着连清儿。 “回娘娘,民女知道。”连清儿敛眉。 战世宣在午门等了连清儿一会,发现马迟迟没来,便知道事情有变,果然,他派人问了一下就知道,连清儿来了景云宫。 虽然他觉得母妃应该会喜欢连清儿,但是还是赶紧追了过来。 “母妃。”战世宣一步迈进殿中,绕过屏风就到了淑妃的面前,朝着她行了个礼。 他一来,氛围就缓和了不少,宫女们也忙着自己的事情,端茶的端茶,打扇的打扇。 战世宣余光中和连清儿对视了一眼,得到了她的回应,知道她没事,松了一口气。 “这孩子,外面日头大,又是一个人跑过来的么,也没让人遮一个伞,回头母妃好好敲打敲打他们,看把你累的。”淑妃拉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多头的儿子,眼中都是怜爱。 “母妃不用担心,我身体好得很,不碍事。”他爽朗地笑了一下,而后看向连清儿。 “母妃,您已经见过清儿和宝儿了,可喜欢?”战世宣眼睛里带着期待问道。 在淑妃的面前,他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透着亲近和一些幼稚。 他想要得到母妃的肯定。 “快坐下来先凉快一下,珍儿,去将银耳莲子羹端上来给殿下解解暑。”淑妃没有回答他,转而吩咐起大宫女来。 见此,战世宣的目光暗淡了一下。 等坐下之后,才听淑妃笑着开口:“当然是喜欢了,这不,趁着你父皇还在批奏折,母妃就将人带过来了,亏你还巴巴地跟过来,难道母妃是什么洪水猛兽,会吃了他们母子两个不成?” 淑妃的变脸水平可谓是出神入化,完全看不出来方才对上连清儿时的气势汹汹,如同一个寻常对孩子非常慈爱纵容的母亲。 “那就好,我还担心清儿第一次见到您,会有些紧张,没想到你们相处的还不错。”战世宣坐到连清儿的身边,非常自然地接过了宝儿抱到自己的怀里:“乖儿子,有没有累着娘亲?” 宝儿见到爹爹,腻腻乎乎地就蹭了上去,亲热得很。 见此淑妃更是高兴。 大宫女将银耳莲子羹端了上来,放到战世宣的面前,战世宣只看了一眼,便不动声色地将它朝着连清儿推了过去。 “抱着他这么久了,累了吧,你吃一点。” 语气稀松平淡,非常自然。 毕竟这种事情他也经常做。 连清儿自然能感受到淑妃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只好说道:“我没事,这是娘娘给你做的,还是你吃吧。” 一碗莲子羹,两个人推拒了一下,反倒是把宝儿馋哭了。 他“爹爹”“爹爹”地叫了两声,而后指着莲子羹,开口:“吃!” 知道他是个小馋猫,战世宣失笑,端起莲子羹舀了一勺,送到了宝儿的嘴边,看着他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早上出门的时候吃得可饱,现在弄得跟我没喂他吃东西一样。”连清儿觉得儿子有点不争气。 “小孩子么,多吃点。”战世宣浑不在意,捏了宝儿的小鼻子一下。 宝儿吃了一口,似乎觉得格外好吃,又高兴地指了指莲子羹,叫道:“娘亲,娘亲!” 这就是让连清儿也吃的意思。 “不错,知道孝顺你娘。”战世宣夸了他一句,又舀了一勺递到连清儿的面前,示意她尝一尝。 连清儿看着他目光中的自信,心中一动,张口吃了下去。 清凉爽口,又软又糯,确实非常好吃。 于是战世宣也给自己来了一勺。 而后夸道:“母妃的手艺还是这么好,清儿你再尝一口。” 连清儿知道他是存了些心思的,便也没有说话。 三口之家其乐融融的一幅场景让淑妃暗地里捏端了一根指甲,心中对连清儿的不满更甚。 她这个做母亲的还在旁边,儿子竟然完全顾不上自己。 “不过是一碗莲子羹,厨房里还有,再端两碗上来就好了,分吃一碗,让外人看见了,是说我景云宫抠门,还是该说有些人不知道分寸。”淑妃不咸不淡地开口。 “恩,正好,母妃也吃一点,消气的。”战世宣点头。 淑妃心中不痛快得很,看着三人牢不可破的氛围,也没有发作出来。 “来我这儿,不就是这一桩事么,看看,人是完好无损的,你父皇还在御书房等着呢,你带着孩子去吧。”淑妃没好气地开口。 见此,战世宣也不流连,喂着宝儿吃了小半碗莲子羹之后便抱着他起身,和连清儿一起向淑妃告辞。 “那母妃,儿子先走了。” 说罢,他带着连清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景云宫。 淑妃看着一高一矮的两个背影,高的那个身上还挂着一个小的,三人慢步而出,心中的酸涩渐渐溢出来。 “娘娘,其实,殿下这样也挺好的,您应该……”一旁的嬷嬷忍不住道。 这位姑娘看着也不是什么坏人,面对娘娘的询问不卑不亢,落落大方,比起汴京的大家闺秀也不遑多让,而且还生得极美。 “应该什么?”淑妃瞥了那嬷嬷一眼,硬声道:“有什么好的,耽于玩乐,等大祸临头的时候,对手可不会因为这些而放过咱们。” 她依旧是非常坚信,只有自己的选择才是最好的。 “给穆小姐递个信,让她来我宫中坐坐。”淑妃吩咐道。 第二百一十六章 真正面圣 战世宣牵着连清儿的手,虽然走得很快,却也非常稳当,两人齐步迈出景云宫的大门,战世宣看着炎热的太阳,还是决定让人打着伞,他们慢慢地走过去。 “日头大,我们不用着急,慢慢走过去便是。”战世宣道。 连清儿回响起在景云宫的事情,有些无奈道:“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她当然知道,战世宣在淑妃面前做出的一幕幕,都是在向她证明,他和连清儿的关系牢不可破。 “该做的,她不喜欢你,对吗。”战世宣收紧了手,轻声道。 “人之常情。”连清儿笑了一下,“养育了一二十年的儿子,如今被别人拐走了,换做是我,也一定会不舒服的。” “可是原本有更妥帖的处理方式。”战世宣目视前方,“我是她的儿子,从小到大,我都是按照她的想法活着,努力读书,争取在兄弟们中拔得头筹,汴京没有我的位置,就去边关立战功,在父皇面前展示自己的精明能干,我自认为我是让她感到骄傲的。” “可是她虽然对我好,却不允许我有自己的想法,妄图操纵,我并不想这样。” 战世宣没有继续往下说。 他参与到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有被动,有主动,也有其他的因素,他没有必要怪罪到淑妃的头上。 “恩,我会试着和你的母妃相处的。”连清儿对着他灿然一笑。 两人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宫道上,仿佛寻常散步一般,两人之间淡淡的静谧让人十分惬意。 战世宣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和连清儿这般轻松地一起走路了。 不过,越是靠近前殿,战世宣便越是能感受到连清儿的紧张。 她的手捏得越来越紧了。 “清儿,不要紧张。”战世宣感觉自己的手掌要被捏青了,好笑地提醒了一句。 “谁紧张了……我才不……”连清儿转头嘴硬,却被战世宣拉着手举到了眼前。 看着战世宣修长的骨节之间泛着白色的皮肤,连清儿脸上一热,连忙捧着他的手吹了两口,怀着歉意道:“对不起。” 她低着头有些失落。 明明在滕州的时候,她是那么的意气风发,开铺子,挣钱,养娃,和连家人斗,游刃有余,对自己和战世宣的未来有无限的勇气和希望。 可现在走在皇宫的宫道中,要去见这个天下的主宰之时,却那么怯弱和犹豫。 这不是她的风格。 “清儿,你永远不用向我道歉,这么说吧,任何人要去见一个皇帝,都会紧张,连与他朝夕相处几十年的皇后娘娘,后妃们,大臣们,都会害怕,这就是九五之尊的威严。”战世宣说道。 若是连清儿当真无知无觉,一点不见慎重,他才该担心了。 “这么一说,你的父皇应该是非常孤独的。”连清儿说了一句战世宣从没想过的话。 “孤独。”他将这话放在嘴里咀嚼了半晌,觉得连清儿似乎说的也没有错。 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虽然什么都拥有了,但大家对他的崇敬和害怕,也让他连一个能亲倾诉的人都没有。 战世宣忽然能理解,荣安帝为什么总是找自己聊些有的没的东西了。 几个兄弟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每次他回京的时候,荣安帝都会频频招他进宫,屏蔽了所有宫女内侍,与他在书房里一呆就是一整个下午。 兄弟们惶恐父皇是与他说了什么国家大事,兵法神算之法,又害怕他会在父皇面前说兄弟的坏话,抹黑他们,于是对他愈发不顺眼。 其实,荣安帝只是让他说一说自己的见闻,边塞的风景到底是什么样的,那里的人说的什么话,穿的什么衣服,打仗有些什么习惯。 什么情报战局,他们从来没有聊过。 战世宣对此也不是有存疑,荣安帝日理万机,竟然也会分出这么多时间听他说书。 他还以为是为了让他显得突出,让皇子们有危机感。 此时听连清儿一说,他突然觉得,荣安帝也许就是觉得孤独,所以让他说这些。 毕竟荣安帝是一个盛世帝王,他一声鲜少出过汴京,被困在这个位置上,一举一动万人瞩目。 “你这话应该向父皇说,他一定会觉得有趣。”战世宣道。 连清儿摇头,她可不敢。 两人边走边说,不知觉便到了御书房的门口,门口值守的内侍连忙进去通报,不一会儿,便传话让两人进去。 连清儿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皇帝”,低着头想象着荣安帝的长相,是威风凛凛,还是严肃刻板。 “清儿,不要担心。”战世宣轻声道。 御书房非常大,四处摆放着竹简书籍和奏折,还有许多的位子,想来在这里开展一场小型会议是不再话下的。 连清儿心中谨记着战世宣教她的礼仪,没有荣安帝的吩咐是不能抬头的。 “儿臣谢汴京连氏之女连清儿,其子连时,拜见父皇,父皇万岁。”战世宣向着书桌后面的荣安帝行礼。 “民女连清儿叩见陛下。” “啪嗒”,是朱笔放下的声音。 “免礼,赐座。” 和连清儿想象中中气十足,浑厚无比的声音不同,荣安帝的嗓音虽然带着命令的气势,却温和许多,仿佛一个慈祥的中年人。 连清儿抬起头,看到那穿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荣安帝。 大概五十多岁的模样,眉眼和战世宣有几分相似,多了几分不怒自威。 原来这就是手握天下的人的模样,见识过后,连清儿觉得,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连清儿坐下来,战世宣则抱着宝儿,送到了书桌上,两手一放,宝儿就坐在了书桌上。 “胡闹。”荣安帝斥了一声,表情却十分的柔和。 他伸出手,护在宝儿的身边,看着他从一开始害怕到后来的好奇,甚至伸手去摸笔架上的狼毫。 “不错。”荣安帝开口。 他伸手将宝儿抱到怀里,左右看了看,道:“长得和你也挺像。” 战世宣耸耸肩:“那是自然,我的儿子不像我,像谁。” “你倒是瞒得严实,连朕都瞒过去了。”荣安帝瞥了他一眼。 第二百一十八章 找新宅子 连清儿知道,这就是那天战世宣当街宣布她就是王妃的后遗症。 她一下子就进入了那么多人的视线中,想不引人注目都难,而有心人只要查探一下,就能知道粉妆阁的位置。 那些对她不满的人,没法对她本身造成什么影响,又好奇得很,就纷纷往粉妆阁涌了过去。 当然,不仅如此,根据宅子里的下人禀报,他们发现现在的住处周围也多了不少蠢蠢欲动的身影。 “这些人莫不是脑子有毛病,为什么要来找/小姐啊,难道不应该去找王爷!”红雀愤愤。 “看来这个地方是不能住了,咱们就赶紧买一个新的宅子吧。”连清儿想着。 现在的这个宅子太小,护院都放不下两个,连清儿便盘算着买一个新的大宅子,把安保工作加强一些。 “那要不我代替小姐去商行里面问问,有没有什么好的宅子卖的。”连昭提议。 “可以。”连清儿同意了。 其实她来到汴京,也不完全是准备为了战世宣的事情,开铺子也是她的目标之一。 根据之前在汴京的调查,她已经想到了要在汴京的铺子里卖点什么了。 除了常规的一些东西之外,还得有一些汴京特色的。 很快,连清儿便想到了,身体乳。 汴京的姑娘们皮肤细腻敏感,加上冬冷夏热的气候,身体上的皮肤经常会起皮干燥。 虽然现在市面上也有不少的精油,但是效果并没有那么好,有条件的大家小姐会选择洗个花瓣澡,可除了身上一时间有点香味之外,对皮肤是没有任何助益的。 敲定了主意,连清儿便开始了准备,做身体乳需要的东西还不少,不过主要的制作和一些脸上涂抹的护肤品还是非常相似的。 不过在这之前,她还要将粉妆阁重新装修一番,最好能得到她心中最想要的模样。 她正和连昭说着自己需要的材料,冷不丁瞥见一人从门口偷偷地溜进来,朝着后院快速地挪去。 “站住!”连清儿冷喝一声,成功让那个背影僵住。 “这里没你的事了,先下去吧,我还有别的事。”连清儿让连昭先下去了,而后才对着那个背对她的人影开口:“还不赶紧过来。” 那人转头,露出一张堆满讨好笑容的脸:“姐……” “可别,我受不起,我比你还小一点。”连清儿冷漠道。 “我错了!姐姐,你原谅我!”连粹飞奔到连清儿的面前,就差一个滑跪抱着她痛哭流涕了。 “少来这套,你还记得当初跟我一起来汴京的时候,跟我发的誓言了吗?”连清儿气恼道。 “知道,不要惹是生非。”连粹耷拉着肩膀。 连清儿还真有一种训弟弟的感觉,不过她要是真有连粹这样一个弟弟,恐怕得气得一天到晚揍他了。 “你做到了吗?”连清儿质问,“刚来没两天,就给我惹出这么大的事情,结了仇家不说,还让王爷先将我公布了出来。”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那个人故意挑衅我的,我就在那里吃饭,当时说话的人有好几个,他就非要逮着我,我想息事宁人,也不让,非要闹到外面去。”连粹非常无辜地摊着手。 “你确定,他们就是在针对你?”连清儿怀疑。 “当然了,你是不知道,你走了之后,他们还一直派人跟着我,我怀疑他们想给我套个麻袋揍我一顿,吓得我哪里都不敢去,家也不敢回来。”连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 连清儿当然不相信他的鬼话,斜睨了他一眼:“那你是怎么脱身的?” 说道这里,连粹一拍手,道:“你知道我遇到谁了吗!” 连清儿不知道。 “容王殿下啊!”连粹兴奋道,“我还以为他也是找我麻烦的,没想到他要救我,不仅帮我摆脱了追兵,还把我带回了王府,让我躲了两天。” 容王,他会那么好心? 连清儿不由得想到荣安帝和战世宣的对话,容王到如今也没有娶妻生子,据说是那方面不行…… 打住,连清儿将这些有得没得从脑子里赶出来,再次对着连粹警告:“以后不许和别人起争执,若是再让我遇到,就让你直接回汴京雕石头去!” 连粹连声点头,表示自己再也不会去那什么碧涛楼吃饭了。 “对了,有一件事要你去办一下。”连清儿道。“我让连昭去选宅子了,你也跟着去看一下,若是可以的话,就直接先定下来吧。” 收到任务,连粹也高高兴兴地出门了。 连清儿便专心研究起新的配方来了。 原先也有人提议,在汴京也开一个“花娇阁”出来,像之前一样,只接待女性客人,而且也分为不同的楼层做不同的事情。 连清儿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不大行。 在汴京这样的地方,有钱人家的护理都是在家里做的,况且开设一个只接女客的店子,保不住会有那些有身份有背景的人闹事,这里不是滕州,到处都是有钱人和有权人,要是惹事,就麻烦得很。 而治病的事情,更是轮不到她,汴京的大夫能力卓越,最好的大夫都在皇宫里,实在要瞧病了,找宫里的某位娘娘递个信,也能马上看了。 连清儿在屋里呆了三天,一心钻研新的配方,不负众望,东西终于是做出来了。 连清儿忽然就想起了那天遇到的郡主,据说还是皇后娘娘的某位亲戚,这新东西都做好了,给她送点过去聊表心意也不错。 连清儿的东西刚送过去,当天就收到了郡主的回礼,一份地契。 她吓了一跳,她想买新宅子的消息就传播得这么快吗? “不不不,这样的重礼我不能收,给郡主退回去吧。”连清儿索性有让人讲东西送了回去,不过郡主随后有派人送了几样首饰过来。 要说能在汴京找到一个合适的宅子,还真是不容易,不仅要位置好,而且院子还不能小了。 符合这两个条件的地方本来就不多,在售卖的更是非常稀少。 第二百一十七章 惊掉下巴 “拉倒吧,恐怕您是第一个知道的。”战世宣哼道。 连清儿没想到,这父子两个相处模式竟然是这样的,有些诡异,又十分的和谐。 “这不是怕你被戴了绿帽子不自知么。”荣安帝回怼过去。 战世宣的脸看着就臭了。 “把儿子还我,不给你看了!” 荣安帝哂笑一声,将宝儿扳正到自己的面前:“叫皇祖父。” 不知怎的,宝儿似乎对他有天生的亲近感,愣了一会儿,果断地开口:“皇祖父!” 荣安帝顿时高兴起来,拈起桌上的一盘糕点,递给宝儿:“来,小子,好吃的。” 糕点的香味钻进鼻子里,宝儿两眼放光,不由分说地抓住了就往嘴里送。 “刚在母妃那里吃过莲子羹了,再吃就撑了。”战世宣提醒。 说起淑妃,荣安帝似乎才想起连清儿,他抬头看着连清儿的脸,细细打量了半晌,就在连清儿的心越提越高,以为他要表示对自己的不满的时候,才听他开口:“若是早生个十年,你就该进宫了,朕高低给你封个妃位。” 连清儿:??? 刚从淑妃那里碰壁回来,她还以为荣安帝这里会很难,怎么就这么轻易带过了? 战世宣之前不是说,荣安帝威严非凡,寻常人惹不得吗? “这可是我的媳妇!”战世宣强调:“后宫里美人多得是,您老好好享受就是了。” 荣安帝摇了摇头:“美则美矣,不够聪明。” 连清儿的三观正以极缓的速度重建着,那边的对话已经飞到天边去了。 “看到二小子做的手脚没有,你倒是还算聪明,派人保护了。”荣安帝说道。 “那是比不过您,把三皇兄都丢到了她的身边,也不怕出事。”战世宣不满。 “他不敢的,他羡慕死你了。”荣安帝捋了捋胡子,“他要是看了你的儿子,也想娶妻生子,倒也不错。” “哼,他又生不了,娶了干什么,耽误姑娘的青春。”战世宣更是嘲笑。 “万一是假的呢?他长得白,随他母妃,我也想要个白胖的皇孙。”荣安帝老神在在。 等连清儿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又陷入了新的茫然中。 这种话题,也是她能听的? “好了,说正事。”和战世宣说了半天的废话,荣安帝正色,一清嗓子,几乎是立马换了一身气质。 “朕这次让你带着他回来,有什么目的,你应该也是知道的。” 战世宣的脸色也收敛了几分,他神情有些复杂地看向他怀里的宝儿,道:“知道,但我没说同意。” 荣安帝扶着宝儿软绵绵的身子,看着他吃得脸上都是渣渣,不少还掉到了龙袍上。 他也不在意,任由宝儿折腾。 “你已经拒绝朕一次了,这一次不可能。”荣安帝也将他的想法打了回去。 “我已经拒绝一次了,为什么不能拒绝第二次呢?”战世宣不甘示弱。 听着这两人的加密通话,连清儿根本不知道在说什么。 “算了,这件事回头再说,先说说你吧。”荣安帝忽然一指连清儿。 连清儿有些惶恐,预备洗耳恭听。 “连清儿,汴京首富,第一美人儿。”荣安帝自言自语了两句,“朕听说了不少你的事情,你很有本事,做事果断,有你在他的身边,一定不会比任何人差。” 他十分笃定地将最后一句又重复了一遍。 惊喜来得太突然,连清儿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听荣安帝这语气,是赞同她意思? “不过,还是需要磨练,不过这点朕不担心,你想要和宣儿在一起,要受的磋磨还有很多,慢慢享受吧。” 连清儿只能胡乱点头回应。 “说了半天,不赐婚?”战世宣有些惊讶地看着荣安帝。 “不赐,滚,自己去办。”荣安帝利落地回应。“这点小事都干不了,回头朕就让你儿子跟着老三姓。” 他觉得老三对连清儿还挺有好感的。 和荣安帝的见面就在战世宣和他的一言一语中平和地结束了,全程没有任何连清儿能想象到的刁难和不屑。 等她拿着荣安帝赏赐的一盒东海珍珠走出御书房的时候,依然有一种踩在云端上的不真实感觉。 “阿宣,你掐我一下,这是真的吗?”连清儿回头问道。 战世宣正忙着安抚因为没有好吃糕点而闹腾的宝儿,闻言与她对视一眼,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成功让连清儿醒悟。 确实是真的。 那么有谁能来告诉她,为什么荣安帝竟然是这副德行,根本就不打算插手他们的事情。 “不用想那么多,他的想法你是猜不透的。”战世宣伸手安抚了一下被他掐出红痕的肌肤。 顺便揩了一把油。 如他所说,荣安帝除了表示对宝儿的喜爱之外,其他的事情都不想管,一股脑丢给战世宣。 想要得到淑妃的认可?自己努力。想避开其他兄弟们的明争暗斗?自己努力。 荣安帝的“不作为”,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他们想要在一起,根本不用考虑荣安帝的想法,坏处则是,他们遇到的每一个困难都不会有人协助。 “好了,这次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咱们回去吧。”战世宣道。 两人又顺着宫道往外走,宝儿已经困得趴在战世宣的肩头昏昏欲睡了。 午后的阳光还有几分刺眼,连清儿迎着光走过去,一片光晕中什么都模糊不清起来,直到两人上了马车,才算彻底平静下来。 连清儿也分析着今天遭遇到的两个截然不同的态度。 但是很显然的是,她想要和战世宣在一起,还需要很多的努力。 两人乘坐着马车从西侧门走出去,与一辆刚进来马车擦肩而过,气流掀起帘子的一角,连清儿无意间和坐在里面的女子对视了一眼。 “这是谁家的马车。”连清儿纳闷了一句。 战世宣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没看出来,皇宫的马车。 连清儿刚回到住处,便收到了连昭带来的口信,粉妆阁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来了许多陌生的客人,他们一边说着连清儿的坏话,一边闹着干扰其他客人的选购。 第二百一十九章 参加拍卖 连清儿甚至发现了有两个非常有名的宅子,一直挂着非常低的价格,可就是没人买,一打听才知道是宅子有问题。 “小姐,我发现了一座刚刚拿出来售卖的宅子!”连昭十分高兴地拿着一份拍卖书来找连清儿。 连清儿看了一下,位置非常不错,周围住的竟然还全都是皇亲国戚,价格也非常合理。 只不过因为想要买宅子的人太多,连清儿得参加商行的拍卖会。 “明天就是拍卖会了,小姐您有时间去吗?”红雀问道。 连清儿想了一下,明天她要去粉妆阁,不过,挤一挤时间还是有的。 “诶,清儿姐姐,这个宅子旁边有一个王府!”眼间的安柳一眼就看到了宅子旁边的一个牌匾。 红雀看了一下,也非常精细:“小姐,是睿王府,咱们王爷的府邸,这个宅子实在是太好了吧!” 连清儿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想了想也决定去拍卖行看一下。 第二日,连清儿带着红雀和安柳就去了拍卖行。 宅邸拍卖的现场一般也没有几个人,因为大部分人不是非买不可,卖家也不是非卖不可,参加拍卖的原因是看看它能卖出一个什么好价钱。 不过显然连清儿看中的这个宅子还是非常抢手的,她一进拍卖厅,就发现了不少人都在翘首期盼。 连清儿拿着号牌走到了属于她的位置,刚坐下,便有侍女端上茶叶瓜果,十分周到。 连清儿从众人的衣物判断着这些人大部分是商人,也许是自己有需要,也有可能是买来做个人情。 “只要价格不是太离谱,我买下来应该是不成问题的。”连清儿信心满满,她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钱,滕州首富可不是开玩笑的。 等到人陆陆续续地到齐之后,拍卖官也走到最前面,开始讲述此次拍卖的规矩,当然其实也不止这一个宅子有拍卖,还有其他的,不过大家都是兴趣缺缺的模样。 听了前面几个小宅子,连清儿昏昏欲睡,她想象中的拍卖中此起彼伏的加价声没有响起,有些宅子甚至都没有人一个人出价。 终于,连清儿看重的宅子出来了。 连清儿正听着宅子的介绍,忽然间红雀叫了一声:“小姐,你头上的簪子怎么掉了一个!” 连清儿回神,伸手摸了一下,果然没有摸到。 “刚刚进门的时候还在呢,估计是掉到什么地方了。”安柳回忆道。 两人连忙在地上找起来,连清儿也低头找了起来。 忽然间,她看到自己脚边的长裙褶皱里卧着那枚簪子,便伸手拾了起来,递给了红雀。 “在这里呢。”她说道。 红雀松了一口气,赶紧将簪子重新给她戴了上去。 被这么一打岔,连清儿没有听到这个宅子的上半部分信息,只听到了下半部分。 “诸位,这个宅子可是千金难求啊,卖主委托给我商行进行拍卖,实在是非常荣幸,这个宅子的起拍价,是三万两!” 一听到这个数字,不少人都抽搐了一下。 起拍价一万两,这说明最终的成交价格至少在十万两左右,毕竟这个加价,一次是三千两。 竞拍开始之后,果然不少人都开始举牌,价格开始不断攀升,而抢拍的人的理由也是各种各样的。 “这宅子周围全是达官贵人,这得是遇到什么样的变故,才能把宅子卖了啊。” “对对对,住在这里,有这个人脉,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多走动走动,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连清儿也觉得奇怪,不过既然能拍,她拍就是了。 “对了,诸位,刚刚有一个重要的讯息忘记说了,这座宅子是全新的,一直闲置着,卖主说了,这宅子她已经用不上了。” 这下众人彻底沸腾了,照这么说的话,三万两的起拍价简直是白菜价啊。 不过价格长得飞快的时候,参与拍卖的人数也逐渐下降,最开始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叫价,而当价格突破七万两的时候,人数就少了一半。 连清儿不由得感叹,汴京的有钱人真的多啊。 而价格突破八万五的时候,场上就只剩下四五个人还在继续叫了。 “八万五千两一次。”拍卖师说道。 没有人继续叫了。 “八万五千两二次。”拍卖官继续叫着,似乎这个价格已经接近极限了。 就在坐在第一排的一个胖胖的富商脸上即将举出喜悦的神情时。 “九万两。”连清儿举起了手里的牌子。 众人哗然,什么人竟然一次加价五千两,纷纷转头探寻这个声音的主人,待看到蒙着面纱的连清儿之后,都在猜测,这是哪家的大小姐,竟然花这么多银子拍一个宅子,真的不会被家人骂吗? 不过猜归猜,拍卖还是要继续的。 那富商脸上的笑容凝固,恶狠狠地嘀咕了两句,又举起了牌子。 “九万三千两一次!”拍卖师也十分的兴奋,宅子拍卖的价格越高,他们能拿到的银子就越到,超过起拍价三倍的时候,他们的佣金也会翻倍。 “九万八千两。”连清儿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 若是只举牌不开口,一般默认加基础价格,像连清儿这种自己叫的,则可以随意加价。 这下,富商坐不住了,他转头,看向连清儿,用商量的语气道:“这位姑娘,这座宅子是我想要送给一位友人的,烦请姑娘割爱,通融一下吧。” 连清儿看着那人,道:“我买它是为了住,和我比起来,你似乎也并不紧急,不如您先松口可好?” 见连清儿不答应,那富商的脸臭得可怕,一咬牙,开口:“十万五千两!” 哦豁,众人心头只会有这一个想法,价格到都到这里了,这宅子就值不了这么多钱了。 它再好也只是一个容身之所,十万两可是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啊,干点啥不香? “十一万两。”连清儿再次开口震惊众人。 “她是疯了吗?” “这这这,该不会是拍着玩玩,回头再要退钱的吧?”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大,连拍卖师都忍不住提醒:“这位姑娘,咱们的宅子一旦拍卖出去,必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是不能退的,您可要考虑好了。” 第二百二十章 卖家是她 “没事,咱们家小姐别的没有,就是钱多!”红雀昂头,十分骄傲地说道。 不少人已经在猜测她的身份了,看着面生,生得如此美貌,出手还如此阔绰。 难道,是宫里来的大人物? 当然,这十一万两出来之后,先前和连清儿争执的富商彻底没了声音,放弃竞拍了。 他狠狠瞪了连清儿一眼,愤而甩袖离去。 “我宣布,本场拍卖的压轴宅邸,由这位姑娘拍到!”拍卖师兴奋地说道,将锣鼓一敲,这件事情就算这样定下来了。 按照规矩,连清儿现在就得跟着拍卖师进去交银子,好在她出门的时候准备得充分,红雀身上带了足够的银票。 “不过,这位姑娘,这座宅子拍卖的时候,屋主特地吩咐我们,若是有人拍下来了,她需要亲自和您见一面。”拍卖师说道。 在汴京,很多人拍卖这些东西是不会放上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和买家见面,毕竟卖房子一多半的可能是资金上出了问题,不愿意让人知道。 于是,很多准备走的人就有些好奇了,将这么好的宅子拿出来拍卖的到底是何许人也。 说不定大家都认识呢。 可惜拍卖师将连清儿带上了楼,他们没能一睹究竟。 连清儿上楼的时候,并没有人告诉她屋主是男是女,年纪多大,所以当一个紫衣女子走进客厢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走错了地方。 “这位姑娘……”连清儿带着疑惑看着她。 紫衣女子抬头,露出一双澄澈的眸子,她长得很美,连清儿觉得这长相有些熟悉,就像是。 穆烟蝉。 可是她和穆烟蝉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若说穆烟蝉是一个诗书气息的江南芙蕖,那她就是数九寒冬怒放的红梅。 目色沉稳,带着英气和潇洒。 “连小姐。”紫衣女子开口,干脆利落,“我是穆萦心。” 连清儿愕然,穆萦心。 那个和战世宣有着一段纠葛的女子,原本以为她应该是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可观她这一身短装窄袖,以及高高束起的马尾,分明像是一个潇洒自在的武将。 “穆小姐,请坐。”连清儿颔首。 穆萦心坐在连清儿的身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毫不拖泥带水。 “没想到是你拍到了我的宅子,汴京可真小,一不小心就相遇了。”穆萦心半开玩笑地说道。 “是啊,确实小。”连清儿也道,这谁能想到,她看上了一个宅子,就刚好是穆萦心的。 从某种关系上来说,她和穆萦心也算是情敌。 “穆家应该不会缺这点银子,这宅子地方这么好,穆小姐为什么要卖掉呢?”连清儿有些疑惑。 穆萦心盯着她的脸,细细地看了一下,叹道:“你长得可真美。” 连清儿被她这一出闹了个疑惑。 被情敌夸好看,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穆小姐也是花容月貌。”出于礼貌,连清儿也回了一句。 穆萦心“嗤”地笑了一声,移开了眼睛,“连小姐,我说是实话,你比我那号称汴京第一美人的妹妹穆烟蝉还要美上几分,你的爱慕者一定很多。” 连清儿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又是暗讽她以色侍人,用容貌勾引战世宣? “连小姐不要误会,我没有任何的意思,只是坦诚而已。”穆萦心开口。 “不过,原本我想着,若是旁人来买,这宅子我卖了就是,可惜,是连小姐你,所以,这宅子我不卖了。”穆萦心说道。 连清儿没有说话。 买宅子之前她也不知道主人是穆萦心,否则她也不会买。 “连小姐知道原因吗?”穆萦心似乎很期待她问一下。 “洗耳恭听。”连清儿点头。 穆萦心笑道:“我喜欢你的干脆,如果不是因为睿王殿下,我应该可以和你成为朋友。” “想必连小姐也知道,这座宅子的位置有多好,前后都是朝廷要员的宅邸,旁边就是睿王府。” 连清儿点头,她也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想要买下来的。 “可是你大概不知道,这是我父亲送给我,作为新房的地方。”穆萦心继续说道。 连清儿愣了一下。 “是的,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这座宅子的前身是一座侯府,后来闲置下来,陛下赏赐给了祖父,后来又给了我,原先想的是,等我和睿王殿下成亲了,就将两个宅子中间的墙敲掉,合并成一个。” 穆萦心似乎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可惜,现在没有必要了,你出现了。” 连清儿没有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一层,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既然这样,其实这宅子也没有必要匆匆卖掉,留着也没有什么影响。”连清儿就不信她真的缺十万两银子。 “不,连小姐你不懂,既然我已经没有了希望,那就不要留着念想,难道我还要指望着,日后睿王殿下会回心转意不成。” “这样的可能确实没有。”连清儿答道,反正扭捏也没有什么意义,穆萦心心中一清二楚。“那你为什么又不想卖了。” “因为看到你的那一刻,我觉得很不甘心。”穆萦心以一种很平淡的口吻说道,“我还什么都没有做,就这样认输,还要将我的新房拱手送人,换作是你,你也不会甘心的吧?” 最后一句她又看向了连清儿。 连清儿沉默半晌,开口:“不错。” 任何事情没有用掉所有的机会,她都不会认输,这一点,她和穆萦心是同一种人。 “是啊,虽然殿下不喜欢我,但是淑妃娘娘喜欢我,我身后还有侯府和丞相府,难道我不能争取一下?” 她从小聪慧,不仅饱读诗书,而且还练了一身的好武艺,长大之后还跟着父亲学习了兵法,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她什么人配不上? 而连清儿,有一张貌美的脸,有一个孩子,有睿王的爱,可这些都是会变的。 人会年老色衰,她的孩子会长大,会被皇室带走,爱也会消失。 她为什么不能试一试?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不会放手 “我想穆小姐你误会了,有些东西不是努力就一定会有的,诚如你所看到的,除了这张脸,我的所有也是我努力得来的,至于感情,并非一厢情愿就可以强求而来。”连清儿开口。 她很佩服穆萦心的自信和能力,可她并不自卑。 “感情?”穆萦心垂眸,“我难道不会懂得感情?” “我自三岁起,就和殿下在一起玩耍,等到我及笄之后,淑妃娘娘告诉我,她一定会选择我做儿媳妇,穆家和沈家对我关怀备至,将我当做真正的五皇子妃来培养和对待,你以为我对睿王殿下的感情会比你淡?” 她是一个女儿家,诗词歌赋,女红绣花是她的本职,可是为了能给行军打仗的战神睿王殿下带来助力,她要习得一身好武艺,要熟读兵法,吃尽那些细皮嫩肉的小姐们从来没有想象过的苦头。 她不是没有哭过,也想过放弃,可最后,战世宣成为了她唯一的支柱。 到如今,她已经习惯了这些,并且翘首期盼着战世宣回来。 但他回来了,也给她带来了一个惊天噩耗。 王妃的事情传遍汴京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像一个戏子一般。 外人嘲笑她美梦破碎,被一个商贾女子夺走了一切。 身边的人有真心实意安慰她的,有明嘲暗讽,饶是坚强如她,也忍不住心生不忿。 其实在外面得知拍到这座宅子的人是连清儿的时候,她有想过,走进来对着连清儿破口大骂,指责她抢走了自己的姻缘,毁掉了自己的前程。 可她的骄傲制止了她,她不能允许自己像一个泼妇一样在对手面前失态。 但是让她将这座有特殊意义的宅子拱手送人,她决计做不到。 像一个丧家之犬一样吗?将自己的最后的东西也输给对方。 尽管连清儿是以真金白银,光明正大的购买。 “连清儿,你还没有让我真正的心服口服。”她对着连清儿说道。 而后起身走了出去。 两人的谈话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连清儿还坐在客厢里,拍卖行的老板就愁眉苦脸地走了进来。 “连小姐,十分抱歉,您看中的这个宅子,穆小姐不愿意卖了,您看我这里还有不少其他的宅子,您要看一看吗?” 连清儿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她看了一下老板手中其他的宅子,没有一个满意的,最后放下图纸,带着红雀走了。 宅子就留着慢慢找,连清儿眼下关注的事情就是,粉妆阁重新开业了。 和原先的设计完全不一样了,粉妆阁分了两层,一楼以各种胭脂水粉为主。 一楼铺子的正中间,连清儿让人放置了一个两米多高的展示柜。 起先连昭还想着做那么高,上面的东西根本就够不到,肯定非常不方便。 没想到连清儿让人将东西搬进去之后,让他亲自上手试了一下,才不禁惊叹这个想法的巧妙之处。 没错,连清儿做的新样式,就是借鉴了现代摩天轮原理的化妆滚轴,这一排有十个左右的小盒子,将同一类型的胭脂水粉放在一起,客人若是想要看更上面的一些,拨动旁边的滚轮就可以将下一排轮转上来。 不少人觉得新奇,上去试了试,一眼看过去整整齐齐的颜色和花盘,让女客们看得爱不释手。 更有对这个设计非常喜欢的夫人表示想要买一个带这种这设计的梳妆台。 想象着梳妆的时候,不需要打开那么多抽屉,就能通过转轮将心仪的首饰转到自己的面前,多方便。 连清儿没想到这么多人对她的小设计这么感兴趣,想了想,她也不是做木工专门卖这个东西的。 而且原理并不复杂,这个时代的水车也是类似的原理,藏也藏不住。 “这样吧,在店里消费一定额度的银子,咱们就送一个小型的妆台架吧。”连清儿说道。 当然,这些“迷你”版的,得做得精致些,上面雕刻些花鸟鱼虫之类的,放在妆台上又好看又实用。 免费获得的东西谁不喜欢呢,尽管得消费,但那些胭脂水粉也是她们喜欢的,何乐而不为? 果然,这一举措一推出,粉妆阁的生意更加红火了,不少的货品直接卖到断货。 “小姐,您是怎么想到这一招的啊?”连昭对连清儿的这些他从没想到过的点子感到非常的惊奇。 连清儿笑而不语,这在她的那个时代是很常用的促销手段,譬如某一个全民游戏里,充值达到了一定的额度,就会免费赠送一个贵族限定的皮肤,虽然很多人不是没有钱买,但是能白嫖谁不愿意? 接着说起粉妆阁的二楼,连清儿将之全部改成了雅间。 里面不仅是喝茶谈话的好地方,客人们也可以在里面适用各种不同的护肤品和妆品。 这日,连清儿正在粉妆阁和一位夫人聊天的时候,侍女带上来一个人。 一见到连清儿,对方两眼放光,冲上来挽着连清儿的手就不松开了。 “清儿姐姐,我终于见到你了!”齐秋菱兴奋地大叫。 再次见到齐秋菱,连清儿也非常的高兴,得知齐秋菱这一次至少在汴京待一年的时候,更是高兴了。 “马上就要科举考试了,哥哥是来赶考的,我们这一次要在这里住很久呢!”齐秋菱摇着连清儿的手,“清儿姐姐,我们一起去画舫玩呀。” 禁不住齐秋菱的请求,连清儿最终还是答应了她,晚上陪着她一起去画舫游玩。 “清儿姐姐,你是不知道,画舫可好玩,不仅有好吃的好喝的,还有漂亮姑娘唱小曲儿呢。” 齐秋菱简直爱死了画舫。 不过若是她一个人去,爹娘肯定是不让的,可是哥哥这段时间要闭门苦读,她也不能去打扰。 还好有清儿姐姐一起。 当然,听说连清儿要去画舫的时候,家里唯二的两个男人发表了意见。 首先就是宝儿。 因着连清儿以前很少晚上的时候出门,一般都是在家里陪着他睡觉玩游戏,今天宝儿还没睡着,便见娘亲又坐到了梳妆台前打扮,便知道娘亲要出门。 第二百二十二章 要去画舫 急得他睡意全无,抓着连清儿的手就往床上拽。 娘亲不能出去,要陪宝儿睡觉。 连清儿无奈,摸着他的头无奈地说道:“宝儿乖,娘哪里都不去,在家里陪你睡觉好不好。” 可就算是这样,宝儿还是足足折腾了连清儿一个时辰,才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而另外一个有意见的,就是连粹。 一听到连清儿要去画舫,安生了两天的连粹耐不住了。 在她即将出门的时候将她拦住:“我的姐,好姐姐,带我一起去吧!” 连清儿看了他一眼:“你就在家好好待着,不许出去惹是生非。” 连粹不依不饶,拖着她死活不让去。 “姐,你一个姑娘家,去画舫那种地方多危险,让我去保护你行不行!” “不用,我有暗卫。”连清儿冷酷拒绝。 “那你就不怕被王爷知道?”连粹咬牙说道,“不带我,我连夜走到王府去告诉他!” 连清儿一点不吃他的威胁,白了他一眼:“尽管去,从这里走到王府,少说也得一个时辰,等你去了带着王爷来找我,说不定我已经回来睡觉了。” 况且战世宣早就同她说过,这段时间他就没有睡过王府,都在兵营里。 连粹顿时嚎起来。 他撒泼的样子,让连清儿联想起了一种非常二的狗。 “连粹少爷,你小声一点,别把小少爷吵醒了,好不容易睡着的。”安柳拼命“嘘”着。 就差赖在地上的连粹通听到这句话,眼睛一亮,凑上来:“你要是不带我出去,我就把宝儿吵醒,这样谁也别想去了。” 连清儿沉默了半晌。 “可以去,但是你得安静,不能离开我的视野范围。” “一定一定!”连粹喜笑颜开地跟在她的身后。 结果两人刚出门,迎面就撞上了战世宣。 “我这刚来,大晚上的你们要去哪里。”战世宣有些狐疑。 “去画舫。”连清儿坦然回答。 战世宣的目光立即落到了连粹的身上,以他的判断,连清儿一个人断不可能想去画舫的,毕竟那里也不是什么好去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连粹怂恿的。 “不不不,王爷我是无辜的!”连粹立刻举手发誓,“是清儿姐要去,我想跟着一起去长长见识。” 战世宣的目光又回到了连清儿的身上。 “在家里呆的无聊,想出去走走,不行?”连清儿挑眉。 战世宣沉吟半晌,果断回答:“可以,不过你对汴京不太熟悉,还是我跟着一起吧,顺便保护你。” 就这样,连清儿顺利得到了两个护卫,三人一起向着汴河而去。 齐秋菱早就带着丫鬟在河边等着了,一见到连清儿便兴奋地挥着手,待看清她身后的人时,兴奋劲儿瞬间就消散了大半。 “清儿姐姐,你怎么把王爷也带出来了!”她将连清儿拉倒一边,小声地说道。 她原本以为就她和连清儿两个人,还准备带她去“有意思”点的画舫呢。 “出门遇见了,他非要跟着过来。”连清儿回答。 齐秋菱垂头丧气起来,看来今天她只能随便看一看了。 “在说什么呢。”战世宣走近两人,看着交头接耳的两人,笑道。 “没,没什么呢,我在问清儿姐姐想要去哪一种画舫上看看。”齐秋菱讪笑。 “哪一种?你们还想着去哪一种上看看?”战世宣眯了眯眼睛。 画舫有“哪几种”,他还是知道的。 齐秋菱暗叫完蛋,怎么一不小心就暴露了。 看她心虚的模样,连清儿便知道,她想去的可能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 “汴京的画舫,还有很多不同的类型吗?”连清儿转移了话题。 战世宣点点头,就着汴河里面的几条大船,一样样指过去给她看。 “这些画舫,别看都是灯火通明,其实都是不一样的,看到船头的大灯笼没有,正常颜色的,说明这个画舫里面的饮酒吟诗,唱小曲的,男女都可以上去。” 说着他又指向较远处的一个,船头挂着红色灯笼的。 “这种红色灯笼的,便是青楼,上去的客人都是奔着姑娘去的,里面也可以饮酒作乐,不过没有那么干净罢了。” 而后战世宣指着这几条大船周围的一些小一点的画舫,道:“这些围绕着大船的,就是赌坊,里面牌九骰子一应俱全。” 这些小赌坊围绕着青楼而建,离岸边也不远,有几个和青楼画舫之间还有板桥相连。 也由此有人戏称,在赌坊里赌赢了就去青楼里潇洒风流一下,赌输了,就脱了衣服跳进河里游回岸边,反正也不远,淹不死人。 连清儿听得有趣,没想到这些画舫还有这么多的讲究,她看了一圈,忽然看到一个门口的灯笼是绿色的,不由得一指,道:“那这种的是什么地方?” 见到那个画舫,战世宣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而齐秋菱更是心虚地扭过了头。 “这样的,想必就是齐小姐今天想带你见识见识的地方,这里面也是饮酒作乐的地方,不过……”他看了齐秋菱一眼。 齐秋菱已经羞得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面了。 “不过什么?”连清儿接着问。 “不过里面唱歌跳舞的不是女子,而是清一色的男子。”战世宣笑着将话补充。 都是男的,那不就是,鸭店? 不过在这里,就称为“小倌阁”了。 “原来是这样,我倒是有点好奇了。”连清儿认真地说道。 “想都不要想。”战世宣伸手捏了她的脸颊一下。 他都还在这里,就想着去小倌阁,让他的脸面往哪里搁。 “不去了不去了,王爷您说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也就是想来看看烟花!”齐秋菱弱弱地举手,试图挽救自己已经支离破碎的形象。 “哼。”战世宣不屑。 “就去最远处的那个吧。”战世宣指了一个。 连清儿顺着他的指向看了过去,果然见到一个比其他画舫更精致的一座。 “都可以。”连清儿点头,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转头盯着战世宣,开口:“你怎么对这些画舫这么熟悉。” 说实话,是不是自己经常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 画舫一游 战世宣伸手拢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神色坦然道:“因为这个画舫是我开的。” 哦豁,原来不是熟客,而是鸨母。 当然,连清儿只是开个玩笑,那个画舫面前的灯笼是正常的暖黄色,只是寻常饮酒作乐到底地方。 只不过,她还是低估了战世宣,虽然这画舫上面没有那些勾当,但是,客人可以把人带走啊,这样就不算是画舫的生意了不是? 但是,连清儿对战世宣为什么要开个画舫,她还是十分好奇的。 “因为画舫是最容易得到情报的地方。” 战世宣招了一条画舫上专门用来接客的小船,拉着连清儿慢慢地站了上去,随后连粹和齐秋菱也跟了上来。 在这两人的面前,他们是话都不敢说一句。 齐秋菱和连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绝望。 齐秋菱:我就不该叫着清儿姐姐一起来玩。 连粹:我就不该跟着清儿阶级一起出来玩。 连清儿和战世宣站在船头,吹着江上凉爽的微风,听他说着画舫的事情。 “在汴京,最不缺的就是钱,由此,汴京最多的,就是娱乐的地方,画舫只是其中之一,这里面有来自天南海北的客人,他们带来的信息,可以媲美任何一个专业的情报组织,整个汴河上,大大小小的画舫有近千条,里面每天进进出出的人数不胜数,不少的达官贵人也会来此放松,而这些画舫里面,有一半背后的老板也是他们。” 汴河边上的画舫很多,他们来的又刚好是最著名的一条河段,最窄的时候,船和船之间仅仅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连清儿甚至能清晰地听到里面摇骰子的声音,和大呼小叫的叫骂声。 船只路过一个大画舫的时候,船头一个衣不蔽体的姑娘闲闲地靠在船头,对着过往的船只招呼着。 “公子,上来玩儿啊,咱们这这里什么样的姑娘都有,保您喜欢~” “大爷,来喝酒听小曲儿嘛,咱们姑娘唱得可好了。”连清儿抬头看着船头的灯笼,红色的。 不一会儿,那姑娘便看见了战世宣。 看着战世宣那通身的气度和英俊的面庞,她简直眼睛发亮,当下便不予余力地招呼起来:“这位年轻的公子,要去哪里啊,要不要来奴家的房里坐一坐~” 这声音又媚又嗲,战世宣还没察觉,连清儿的鸡皮疙瘩却是掉了一地。 她碰了碰旁边的战世宣,打趣道:“看看,人家在叫你上去,坐坐呢。” 战世宣回头,船上的灯笼居高临下地照亮了下方,也照亮了战世宣的脸。 眉飞入鬓,凤眸薄唇,面若寒霜。 那姑娘都快看傻眼了,直到船都快走了,她才回过神来。 “公子,来奴家的船上,奴家包您满意。” 战世宣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尊口一开:“有家室,勿扰。” 那姑娘依旧不依不饶,半个身子都快探出船身了,身上本就只穿了一件薄纱和肚兜,这么一来,眼神好点的简直是一览无余。 “公子,咱们船上的采荷姑娘,是汴京第一名姬,倾国倾城,公子来看看啊!” 战世宣虽然目不斜视,但是连清儿却转头,从战世宣的身边露出半张脸去看那姑娘。 第一名姬?这汴京的第一可真多。 那姑娘猝不及防见到连清儿的容貌,嘴中不由得哽了一下。 采荷可比不得这姑娘一半的美。 有如此佳人在侧,谁还会想着画舫里的姑娘,脑子抽了吗。 于是,她只能遗憾地放弃,继续招揽其他的客人。 连清儿正在研究那画舫,冷不丁被战世宣拽了回去,按在自己的身边。 “别看,脏眼睛。”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连清儿“扑哧”一笑:“只是个姑娘而已。” “姑娘也不准看。”战世宣幽幽开口。 连清儿倒还挺喜欢他这奇怪的占有欲,便也不再管其他,继续说起画舫的事情。 “你刚刚看到的那几个画舫,上面有莲花印记的,是安王的产业。”战世宣说道,安王相对秦王来说,更加不起眼一点,但是他经营的情报楼却是最广阔的,只要他想知道的,今天晚上说的,第二天一早就能摆在他的面前。 “那他岂不是掌握了很多朝廷官员的秘密?”连清儿想到。 “不错,朝中只要是有点影响力的官员,都有把柄在他的手上,只不过这些把柄到底能不能用,有没有效果,就不知道了。” 利用好一个把柄,对方就是你最忠实的走狗,利用不好的话,对方也可能反过来咬你一口。 船划了一段时间之后,刚好到了几人此行的目的地。 连清儿注意到,这座大画舫周围散落的“赌坊”小船,在他们的船刚一靠近的时候,船头的船夫不约而同地警惕了起来,朝着这边看了过来,待看清来人是战世宣时,又纷纷不动声色地掉转了方向。 看来这些人都是有目的地在收集游客的信息。 战世宣扶着连清儿,两人一前一后地登上了画舫,接船的人一见到是战世宣,立马就恭敬了起来,将他们带到了最里面的豪华包厢里。 连清儿从其他的门前走过的时候,发现里面有男有女,且都只是在饮酒听曲儿,没有什么不规矩的动作,便也放下心来。 战世宣要真是敢开青楼,她肯定得好好修理一番。 “想听什么取喝什么酒都可以说,这里什么都有。”战世宣笑着对另外两人说道。 听到这话,有些不自在的齐秋菱和连粹又高兴起来,这里是王爷的地盘,有专人保护他们,即使喝多了也没事。 于是两个爱玩的小孩儿一拍即合,跑到船头去找姑娘人听曲儿了。 “跟着两人,不要有危险。”战世宣吩咐了两个侍卫跟了上去。 连清儿看着这包厢里金碧辉煌的内侍,不由得感慨,虽然这里没有现代那么多的娱乐方式,但是人总是要享乐的,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法都有。 战世宣叫了两壶酒,给连清儿倒了一杯,道:“这是新出的桃花酒,不醉人,有桃花香味,你尝尝。” 第二百二十四章 画个老虎 连清儿端起酒杯,凑近鼻息间,果然能闻到淡淡的酒香和桃花的味道,尝了一口,不辣,反而有偏甜的口感。 她挺喜欢这个味道的,于是便连喝了几杯,呼吸间都成了淡淡的桃花和酒酿味道。 战世宣喝了两口,觉得不够痛快,转而倒了一杯另一个壶里的酒,连清儿闻到一股醇香的味道,有些好奇:“你喝的又是什么?” 战世宣饮了一口,凑近连清儿,薄唇轻启,浓郁的酒香冲得连清儿精神一振。 “女儿红。” 许是两人靠得太紧,氛围太过暧昧,连清儿竟然从他的这几个字中读出了些缱绻的味道。 她转头,果然见到战世宣笑盈盈的目光。 “清儿。”战世宣搂住她,带着酒色的唇朝她的脸上侵了过来。 他好久没有亲到过她了。 连清儿也没有躲闪,反而朝着他靠了几分。 最近表现还不错,可以给亲一口。 战世宣亲到了娇嫩可口的脸颊,心中的旖旎不仅没有散去,反而更加厚重,光亲亲脸怎么够,他还想吻一下那丁香小唇。 尤其是连清儿的眼里堆满笑意的时候,他简直不能自持。 就在他即将碰到的时候,连清儿的手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咦”了一下,低头去看。 两人之间的粉红泡泡瞬间就消失不见了,战世宣幽怨地看向罪魁祸首。 一个小盒子。 他正要说“别打开”,连清儿的动作却是更快,手中一动,盒子就被打开了。 这个长条状的盒子里面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一支细细的笔和一小盒暗色的颜料。 那支笔的头非常细,类似于连清儿以前常用来画画的勾线细刷笔。 “这是做什么用的?”连清儿取出笔,用笔头蘸取了一点点的颜料,放在灯下细细的看起来。 不是墨水,更像是什么植物磨成的汁水提取而来的,呈现一种灰褐的色泽。 战世宣清咳一声,道:“这是用来画在身上的。” 他解释了一番:“这种花叫风音,它的根茎可以提取出一种像颜料的东西,画在纸上是褐色的,但是画在皮肤上的时候,可以保持几天不掉,而且身上的汗越多,皮肤越红,皮肤上的画颜色就会越是鲜艳。” 他解释了一般,没有说它具体的用处,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告诉连清儿好了。 连清儿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不就是非洲的一种纹身材料么,只不过多了个会变色的特效。 可一转头看到战世宣那有些不自然的脸色,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 等等,这里是什么地方,画舫。 画舫里有这种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当然是内个的时候,用来助兴的,想想用它在身上画上一幅画,或者写上几个字,越是香汗淋漓,越是激情澎湃,颜色就会越鲜艳什么的…… 连清儿怒视:你不是说你这里是正经的画舫? 战世宣解释了好半天,勉强让连清儿相信,他真的不是那种人。 “不过,这东西倒是不错。”连清儿拿着笔在手中转了一圈,捉住了战世宣的手。 一把将他长袖拉了上去,提着笔就要上去写字。 “别,饶了我。”战世宣那张泰山崩于前岿然不动的神色出现了一丝裂痕。 这要是让她画上去了,他堂堂王爷的脸面要往哪里搁。 “恩?”连清儿转头,气定神闲地看着他,大有他不同意,她就把这只手剁了的架势。 战世宣只能乖乖让她画了。 连清儿倒也没有真的让他出洋相的想法。 她想起自己曾经见过的纹身样式,什么龙凤虎狼,便决定给他画一个威风一点的。 龙凤当然是不能画的,那么就画老虎吧。 连清儿在脑海中构想了一个图案,而后“唰唰”几笔,就画好了一只非常形象,只是有点可爱的小老虎。 画好之后,她还特地用手擦了一下,确定不会被擦掉之后,才松开了自己的手。 战世宣原本捂着脸不敢看自己的胳膊上到底被画了什么,但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也看了一眼,看到只是一只略微可爱的老虎之后,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什么灵魂画作,或者什么“连清儿到此一游”的奇怪字符。 “我画的好看吗?”连清儿笑眯眯地问道。 “好看。”他十分由衷地说道。 虽然和他平时见到过的画都不太一样。 他将袖子放下来,花纹便遮在了里面。 “我想听曲儿,给我找一个来。”连清儿说道,美酒当前,没有一点调动氛围的东西怎么行,乐器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好。”战世宣道,而后招来了侍女:“让兰音过来弹一曲吧。” 侍女从容退下。 “兰音的曲子在整条汴河之上都是非常不错的,你一定会喜欢。”战世宣说道。 不一会儿,便有人扶着一个抱着琵琶的姑娘走了进来。 连清儿这才发现,这姑娘竟然是个盲人。 她的眼睛上蒙着二指宽的一条丝带,怀中抱着有些陈旧的琵琶,在两人的面前坐了下来。 “兰音,是本王。”战世宣出声。 “王爷。”兰音平淡的脸上浮现出高兴的神色,“您今日怎么来了,难道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偏着头,似乎对战世宣非常关系。 “今日我是陪,陪王妃过来的。”战世宣说道。 兰音似乎有些惊讶,寻着方向,对连清儿的方向拜了一拜。 “兰音见过王妃。” 连清儿摆了摆手,道:“还没成亲,不用这么叫,叫我清儿就好。” 兰音怔了一下,而后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连清儿感觉奇怪。 “我笑王爷都将您带到汴京来了,都没能完全俘获您的芳心。”兰音笑道。 王妃不王妃的,外人不能叫,可他们这些原本就是战世宣手下的人,自然是顺着主子的意思。 “既然这样,兰音就为王爷和王妃弹唱一曲花好月圆,如何?”兰音的手放在了琵琶上。 连清儿同意了。 兰音的手只那么一划,连清儿便感受到了其中娴熟的手法。 第二百二十五章 船上闹事 琵琶不比其他的乐器,或婉约,或高昂,它的音色清脆,带着连绵不绝的气势,连清儿不由得想到了“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形容。 确实是这样。 兰音不仅弹得好,唱得也相当不错,连清儿听得入迷,连身边的战世宣给她倒了几杯酒都没有注意到。 一曲罢,连清儿从美妙的音色中反应过来,不由得拍手称赞。 “兰音姑娘弹得实在是太好了。”连清儿赞美道。 “不过是勉强能入耳罢了,让王妃见笑。”兰音谦逊道。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有侍女敲门。 “王爷,安王殿下在外面,想邀您聚一聚。” 战世宣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安王的消息灵通果然名不虚传,连他出来逛个画舫都知道。 “知道了,等一下。” 战世宣转头看向连清儿,道:“安王来了,我得去应付一下,你在这里等一会儿,再听一个曲儿吧。” 连清儿点头,让战世宣有事先去。 等战世宣起身离开后,兰音才拨动了一下琴弦,道:“那奴家再给王妃唱一个。” 连清儿却拦住了她,忽然问道:“你知道《琵琶行》吗?” 兰音以为是新出的曲子,摇了摇头,道:“王妃,这个奴家没有听过,不会唱。” 连清儿觉得她弹得一手好琵琶,若是唱一个《琵琶行》定然惊艳。 毕竟是千古流唱。 “无事,这个话本是我以前偶然间读过的,是一位词人写的,如今已经失传,若是你想学,我教教你。” 连清儿手中失传的话本,兰音敏锐地感觉到,这一定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当下便同意了。 于是连清儿便将这首长篇的叙事诗梗概简略的讲述了一遍给兰音,而后将词句中的前半段默念了出来。 兰音早已被其中对琵琶音的形容震撼到了,嘴里反复念叨着那几个句子,很快就全部记了下来。 “王妃,这首词作简直精妙无比,这当真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诗人做出来的吗?他应该被千古流传。” 连清儿莞尔一笑,道:“这一点我不太清楚,但是若你能将这首词弹唱好,你一定会声名大噪。” 兰音不住地对她表示着谢意。 连清儿并不居功,这样优秀的古诗词,原本就应该千古流芳,她只是尽了一点绵薄之力。 就当兰音将前半段唱熟,连清儿准备将面几个段落也教给她的时候,门口有动静了。 一个喝醉的男人使劲拍着厢门,一边拍一边大声嚷嚷着:“里面是谁,唱这么好听的曲儿,出来给爷唱一个!” 兰音被这一吓,手中的动作立马停了下来,连忙对着连清儿道:“王妃,许是喝醉了的客人,让他们轰走就好。” 可外面的人似乎十分执着,一边拍着门,一边继续道:“是不是兰音?本大爷头一次来这里,听说你的曲儿唱得不错,长得也不赖,还不快出来给本大爷唱一个,里面是谁,有本大爷有钱吗?” 连清儿和兰音一齐站了起来,连清儿准备教人,冷不防兰音脚下一歪,朝着下面就撞了过去,连清儿一把扶住她。 两人刚站定,那厢门竟然被人直接破开了。 一个浑身酒气的大汉冲了进来。 连清儿二话不说,端起身边的一个烛台,将上面的蜡烛熄灭丢到一边,用上面的尖锐对准了这人。 那醉汉眼睛朦胧间,抬眼便看到一个绝色美人就在眼前,顿时高兴得什么都忘了,朝着连清儿就扑了过去。 “美人儿,美人儿!” 连清儿面色沉稳,一把将兰音推开,手中的烛台朝着男人的胸口就扎了过去。 敢调戏我,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连清儿算准了角度,可那醉汉虽然步履蹒跚,却还算灵活,连清儿这一扎,偏了几分,落在了他的肩头。 鲜血唤回了他的些许理智,但是随之而来的便是愤怒。 “哪里来的小娘们儿,敢对本大爷动手!” 他捂着血流如注的肩膀,朝着连清儿就扑了过去。 可惜他还没碰到连清儿,身子便如离弦的箭的一般朝着另一边飞了过去。 连清儿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温暖的怀抱就笼罩住了自己。 “清儿别怕,我来了。”细腻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上响起,战世宣双目冰冷地看着旁边躺在地上哎呀呀直嚎的男人。 “我没事。”连清儿被他抱得紧,拍了拍他的手才将自己憋得通红的脸解救出来。 战世宣的心中依旧惊魂未定,安王约他去了另外一条船上,那里是安王的地盘,保险起见,他打了几个侍卫。 却没想到连清儿这边出事了。 连清儿低下头,看着战世宣衣摆上的水迹,便知道他是匆忙赶过来的。 不去理会那个禽兽,连清儿看了看兰音,让人将她扶了起来,好生安慰了一番,兰音便都被带出去休息了。 “这个人……”连清儿有些犹豫。 “我有办法。”战世宣脸上黑得可怕,他拉着连清儿走出了这一片狼藉,同时让人将那个人也押上了船头。 被连清儿用烛台刺了一下,又被拖到甲板上吹着冷风,那人算是彻底地清醒了过来,一看到战世宣,他当场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王,王爷!”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战世宣冷漠地看着他:“怎么死,你自己选。” 那人只顾着求饶,别的话什么也不敢说。 战世宣的耐心被耗尽,挥了挥手,道:“丢下去。” 旁边的侍卫正要动手,忽然加甲板下方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这是什么人惹怒了五皇弟,竟然要被丢进汴河里?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连清儿偏头看着一个男人从下面慢慢地走了上来。 他看着年纪比战世宣大上不少,容貌清峻,和荣安帝也有几分相似,想来这就是安王了。 安王的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看着眼前的一幕,惊讶道:“原来五皇弟忙着回来,是为了美人啊。” 战世宣面上不显,心中却十分不耐烦。 “有人在我的船上闹事,过来处理一下。” 第二百二十六章 安王其人 安王走近两人,身上的环佩叮当作响,他看了跪着的男人一眼,眯了眯眼睛:“哦?庹尚书家的大公子,好久不见啊。” 那庹公子一见到安王,脸上大喜,连忙说道:“安王殿下,您认得我,太好了,请您帮我向睿王殿下求个情,我方才只是喝多了酒,一时间想不开才唐突了这位姑娘,都是误会,我什么都没有做!” 安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慢悠悠道:“庹公子,庹尚书正室夫人所处,现年二十六,娶一妻八妾,可惜人不中用,成亲至今,无一所出,庹尚书急啊,遍寻名医,可就是不见有效,其实庹公子是因为年少的时候沉迷美色,患上了花柳病,为了治好病,用了断子绝孙的偏方,如今已经是无力回天,我说的对不对,庹公子,像你这样的人,还活在世上,是不是有些多余了?” 眼见面前的安王不仅没有为自己解围,反而是将他的老底掀了个底朝天,庹公子此时只觉得安王比起睿王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安王殿下,我只是一时糊涂,以后一定会改过自新的,一定会!”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不住地磕着头,“殿下,我父母年事已高,他们只有我这一个儿子,我不能死啊,只要您放过我,以后我一定吃斋念佛,绝对不沾染女色!” “可你妄图对睿王妃下手,这本就是重罪,即使今日放过了你,你也逃不了,还不如死了算了,对了,庹公子,你大概还不知道,你的父亲庹尚书,在外面有一个私生子,如今已经成年,马上就要接回来了,以后你的东西,可都归他了。” 听到这里,那庹公子彻底绝望,他不敢不信安王的话,毕竟朝中没有一个人不怕他。 “怎么会这样……”他喃喃道。 “啰唆,丢下去。”战世宣等得心烦,手一挥,便让侍卫押着人,直接扔了下去。 能不能活着游回去就看他的造化了。 若是他的身上没有伤口,也许还能搏一搏,不过现在么,估计是没什么希望了。 船板上的血迹很快就被清理干净,安王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连清儿只觉得这个人简直可怕,所有人在他的面前简直毫无隐私可言,只要是他想知道的事情,就算是私生子这种不可告人的秘密,都能被他掌握得一清二楚。 而且他分明就是知道她的身份。 “大皇兄说完了么,说完了就请走吧。”战世宣不悦开口。 “五皇弟为何如此生疏,皇兄只是来看一看未来弟妹而已,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安王笑得灿烂。 眼睛却盯着连清儿,不由自主地就开始报连清儿的家门。 “父母双亡,被族叔压迫,险些命丧黄泉,却绝境反击,不仅夺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还让整个连氏家族遭受了巨大的打击,连姑娘好手段啊。” 连清儿被他的盘点说得头皮发麻,不由得出声打断:“安王殿下,您说这些有什么用吗?” 安王颔首:“兴趣使然罢了,难道连小姐不想知道,连家如今如何了?” 连清儿并不感兴趣。 “连二家只剩下一对母女,主母戚氏带着她那疯癫的女儿上街要饭去了,哦,她的女儿刚刚被人卖进了勾栏院,那位二小姐倒是聪明,跟着一个书生走了,如今过得还算可以,不过她的那位婆婆似乎不太喜欢她,嫌她细皮嫩肉的不会干活。” “让我想想,还有一个庶女,唉那日子可不好过,先前来的那个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在府里算是耀武扬威起来了,爹娘不在,夫君离心,她还是整日被欺负着,不过比起以前,她也聪明了不少,使了计谋,先前去的那位已经不能生育了,以后的日子,未可知啊。” 连清儿知道他在说连薇连蔷和连瑾。 这些事情自从连二家没了之后,她再也没有关注过,没想到如今已经变成了这个模样。 “多谢安王告知,不过对我来说,输给我的人有什么下场与我无关,我也并不关心,倒是殿下您,为何对一些毫不相关的人这么关注,难道您也曾经与她们结过仇恨?” 安王随和地笑着,声音里透着傲然。 “难道连小姐不觉得,知道这些会让自己的心情会更好么?再者,我调查这些,可不是为了了解她们,而是为了连小姐你,这桩桩件件都告诉我,你是一个聪敏有手段的女子,怎能让我不留心?” 此时,一旁始终没有说说话的战世宣打断了他的话:“大皇兄,我的王妃暂时还轮不到你来关心,有时间在这里和我们闲聊,还不如回去看看,二皇兄有没有做出什么事情。” 安王的面色如常,他看着投射在水面上的月亮痕迹,道:“五皇弟还是这么心急,放心,该知道的事情,皇兄一件也不会落下,若是五皇弟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来问皇兄,我们可以合作无间嘛。” 战世宣并不觉得和他有什么好合作的。 “五皇弟,如今咱们兄弟中,只有你最懂得父皇的心思,如今可到了最关键的时候,难道五皇弟要眼睁睁看着秦王将太子宝座收入囊中?” 战世宣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太子究竟会立谁,一切都得看父皇的意思,我也不会干涉,大皇兄还是自己去调查吧。” 眼间他油盐不进,安王便也不说什么了。 打发走安王,战世宣才捂着连清儿的手,叹了一口:“今天是我的疏忽,以为在我的地盘上就不会有事,没想到还是差点让你受伤了。” 连清儿当然不会怪他,今天的事确实是个意外,看看那人,知道这是战世宣的地盘,却还是敢这般放肆,定然是有些背景的。 只可惜今天被两个王爷同时撞上,想不死也难。 “恩,不过你要是想向我赔罪,倒也不是不可以。”连清儿沉吟,突然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战世宣无比眼熟的盒子。 “让我再画点东西上去。”她眨了眨眼睛。 第二百二十七章 成功登堂 战世宣痛快地伸出另外一只手,道:“没问题。” 连清儿却将笔一收,道:“我要画,可没说现在画,也没说画在这个位置。” 说着,她往前走了一步,伸手点了点战世宣坚实的胸膛。 “今天你救我的时候,实在是太让我心动了,所以回头我想试试,这个东西,到底能不能越来越……鲜艳。” 她的眸色中水光潋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带着些俏皮,战世宣几乎是马上就意动了。 连清儿没有骗他,方才那危险来临的时候,她其实并不害怕,甚至觉得自己能杀掉这个男人。 可战世宣温热的胸膛贴上来的时候,她的一切想法都被深深埋藏下去了。 她的眼里只有战世宣。 “恩,给你画。”战世宣搂住她,热切地吻了上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旁边传来尴尬的咳嗽声,战世宣才放开了她,两人齐齐看向旁边,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电灯泡。 却没想到是连粹和齐秋菱。 见两人分开,齐秋菱才走上前关心道:“清儿姐姐你有没有事啊,我刚刚听到的时候,吓得心脏都快停了,还好听说王爷已经将事情摆平了。” 连粹则是有些好奇地张望着:“那个登徒子去哪里了。” 他还没来得及帮忙补两脚呢,敢对清儿下手,简直是不想活了。 “没事了,那人被丢到河里去了。”连清儿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清儿姐姐,对不起啊,要不是我非要拉着你出来,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以后我不敢了。”齐秋菱委委屈屈地说道,她能预想到,若是这件事情被爹娘哥哥知道了,她一定没有好果子吃了。 “没事,偶尔出来走一走也不错,以后不要来这种地方了,你一个人的时候更不能来,知道了吗?”连清儿嘱咐着。 齐秋菱连忙点头表示明白。 几人其乐融融地站在船头,正巧这个时候远处的岸边放起了烟花。 朵朵绚烂,直冲夜空,将静谧的夜晚一一点亮。 “清儿,有件事情忘记告诉你了。”烟花声音最大的时候,战世宣贴在连清儿的耳边轻声说道。 “什么?”连清儿好奇地转头。 “父皇想让宝儿做皇太孙。” 烟花的光影打在战世宣的脸上,衬得他更加严肃。 “什么?”连清儿愕然转头。 宝儿才多大一点,一岁多的奶娃娃,若是他成为了皇太孙,要面对的不仅是议论纷纷的朝臣,更是六个虎视眈眈的皇叔! “我不同意!”连清儿捏紧了手帕,“他还小,不能成为皇权斗争的牺牲品。” 连清儿担忧得脸都邹成一团了,宝儿若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她是一定能护他周全的,可要是成了皇太孙,她是无论如何也护不住的。 “放心,我没有同意。”战世宣安慰道。 “除非能保证这个几个人彻底死了心思,否则我不会同意父皇的任何决定。” “恩。”连清儿往后一躺,靠在了战世宣的怀中,低声道:“我不奢求宝儿以后会有什么惊人的成就,只要他平安快乐就好,他真的是太苦了。” 战世宣不知道连清儿话语中的“太苦了”是什么意思,但是不妨碍他和连清儿想法共通,他也没有想过宝儿能成为像他一样的战神,因为只有他知道,能做到这样的,究竟要付出的多少。 “那我们就要多努力一点,让他能真正平安喜乐一辈子。”战世宣认真地说道。 天空中烟花绚烂,烟花下人影成双。 第二日天色还未亮,战世宣便醒了,他看着身侧熟睡的连清儿,眼中柔光万分,昨日两人回来得晚,他原本准备回府去,可连清儿看一来一去是时间得一个时辰,他一早还得去军营中,基本上是回府沾床就得起来。 连清儿于心不忍,便让他留宿在了这里。 可是院子实在是小,又不能堂堂王爷睡库房。 连清儿原本想着要不让战世宣和连粹先对付一晚上。 没想到连粹这小子仿佛吃错了药一般,死活都不同意,一会儿说自己的睡觉不老实,一会儿说自己磨牙,甚至连尿床这种事情都说出来了。 连清儿无奈,只得让战世宣和自己一起睡了。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连粹找出那么多理由,完全是因为,回来的路上,王爷就暗示过他了。 要是敢开口让王爷的计划泡汤,他就得麻利地滚回滕州去。 他哪里敢得罪战世宣。 连清儿从柜子里拿出一床被子,放到外侧,本来战世宣的意思是,自己打个地铺也就不是不行。 连清儿便想着,都留宿了,让人睡地板也不厚道。 反正两床被子分开,她就不信战世宣敢不老实。 不过她还是低估了战世宣的厚脸皮。 趁她睡着之后,战世宣便悄悄地掀开了被子,看着连清儿搭在身上的被子,伸手悄悄地挪开了。 早夏半夜的露水重,还有些冷,连清儿觉得冷了,伸手捞起了被子。 一手就摸到了战世宣暖和的被子挤了进去。 这下可正中战世宣的下怀,他大手一揽,便将连清儿困在了自己的怀里。 连清儿还觉得这个怀抱温暖得很,越发惬意起来。 战世宣抱着怀中熟睡的美人,心里别提多得意。 几乎是一夜没睡。 不过他还是要提前起来的,不仅是为了要去兵营,更是因为,若是被连清儿发现,她是被骗到他的被窝里的,一定会生气的。 所以,等连清儿悠悠转醒的时候,床上已经没有了战世宣的身影。 当然她也注意到身上的被子不是自己昨晚睡的那一床了。 想来想去,只能归结于可能战世宣走后,她霸占了他温暖的被子吧。 话说回战世宣这一头,今日他早早点卯,倒是把一将士吓了一跳。 不是因为他比往常早到了一些时间,而是今天的睿王殿下,似乎格外的……开心。 是的没错,往日里,睿王殿下一进军营里面,皆是一副满面寒霜的模样,他们这一群人是话都不敢说一句。 今天不同了,殿下竟然难得对他们笑了一下。 第二百二十八章 被表心迹 俗话说,阎王一笑,生死难料。 睿王殿下虽然不是阎王爷,但是在他们的心中,和阎王爷也差不了多少,都是要命的主。 但是,他们能肯定的是,睿王殿下笑起来,指定会有什么变故。 于是午间操练完毕的时候,有个副将汇报完事情之后,试探着问了一句:“王爷可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儿?” 战世宣看着手里的折子,心里想着,难道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 面上还是一副冷淡的模样:“不该问的别问。” 副将讪讪的走了,战世宣被他这么一问,也觉得自己心里有一些高兴的情绪堵着,总想要发泄一下。 于是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去看他们操练了。 几个副将除了操练手下的人,偶尔也会在军营里摆擂台,挑选一些能力不错的人上去战一战,赢的人没什么奖励,但若是有上级在旁边看着,有幸被赏识了,以后的前程就有点期待了。 所以战世宣到场之后,场面的氛围更加热切了。 原本打算点到即止的两个人顿时打成一团,拳拳到肉不可开交。 战世宣看了一会儿,也觉得手有些痒了,想上去找几个人打一打。 一旁的副将看出了他的心思,提醒道:“王爷,等会儿武忠候要过来与您商讨一下军备,您现在恐怕不方便。” 但是兴头已经上来了,战世宣有些舍不得。 “那就让他们等着。” 说完,战世宣一掀衣摆,竟然直接翻身上台了,连衣服也没有换。 一见战世宣上场,台下的士兵沸腾起来了。 睿王殿下是何许人也,城关逍遥王,他们的战神! 虽然他们已经见识过他的统筹能力,但是他名扬关外的,不仅是胆识,更是能力,传说逍遥王可以以一敌百,一柄银枪,一匹战马,能在敌军中来去自如,身手了得。 可传闻毕竟是没有真正见过,他们还真想见识一下。 现在有了机会,当下便嗷嗷叫起来。 战世宣看着面前的一个士兵,摇了摇头,又指了指台下候场的几人,道:“一起上来吧。” 被点到名的几人兴奋得马上就翻了上来,生怕晚一秒王爷没有注意到自己。 既然说了一起上,准备好的几人捏紧了拳头,就朝着战世宣扑了过去。 战世宣的身手自不必说,五六个人之间来去自如,身穿锦袍长袖,竟然比这几个短打轻甲的士兵还要灵活,他不来虚的,该打哪儿就打哪儿。 几个人被他戏耍得团团转,他却还是游刃有余。 “想上来的,都一起吧。”战世宣下巴一昂,冲着下面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人道。 见睿王殿下当着是以一敌多的能耐,当即便有更多人加入了战团。 大混战。 穆萦心跟随父亲来到军营的时候,便见到了这一幕。 衣袍飘飘的战世宣在一群大汉中间来去自如,将一个又一个的人送下了台。 那矫健的身姿和英俊的面庞,让穆萦心一时间看呆了。 这就是让她心动的男人。 她不喜欢那些文弱的书生,也不喜欢一身纨绔味道的世家子弟。 战世宣这种强大而优雅的人,才是让她不能自持的类型。 武忠候也见到了战世宣,赞不绝口:“王爷真是好本事!” 战世宣一鼓作气,准备将所有人都踢下去,而就在场上只剩两三人的时候,一个淡蓝色的身影飞上了台。 众人定睛一看,竟然是穆家大小姐穆萦心。 在汴京,穆萦心可以说是与众不同的一位大小姐了,据说她也是习了一身的好武艺。 战世宣打得正酣,忽然间见到一张明媚的脸,眉眼间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 “萦心请王爷赐教。”穆萦心目光一凝,一边说,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停。 如睿王这般强大的人,一定喜欢与他相配的女子,她自忖在汴京,没有哪位女子的身手像他这么好。 听她这么说了,战世宣便也不扭捏,与穆萦心一招一招地对了起来。 看得出来,穆萦心在武学之上也十分用功,根基十分深厚,寻常习武之人恐怕都不是她的对手。 但战世宣却觉得没什么意思。 两人的水平不在一条线上,即使是单方面碾压,她是个女人,他也不能让她难堪。 十招左右之后,战世宣彻底失去了兴趣,在一掌将穆萦心逼退之后,也收了手。 虽然不太尽兴,但也有几分舒坦了,他掸了掸纤尘不染的衣角,道:“穆小姐好身手,今日就点到为止吧。” 穆萦心十分的兴奋,她看着战世宣那个漫不经心的笑容,觉得他应该是对自己比较欣赏的。 “萦心不才,和王爷相比实在是拙劣,王爷见笑了。”她眼睛发亮地说道。 “穆小姐的身手也不错!” “对对对,我还没有见过哪个女子的身手能比得过穆小姐呢。” “穆小姐若是个男子,一定也是上阵杀敌的好手!” 台下有人大声恭维着。 战世宣不冷不热地开口:“确实不错。” 穆萦心的脸红红的,她不是没有幻想过自己和战世宣一起上战场的场景,两人在敌军中来往,默契无比。 “萦心从小就向往着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气概,也希望能够为大雍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披甲上阵,无奈身为女儿身,只能困守闺中。不过今日能与王爷交手,见识到王爷的威风,也算是得偿所愿,若是有机会,萦心愿意追随王爷,忘记自己的性别身份,做一个真正的士兵!” 穆萦心诉说着自己的拳拳心意。 台下的士兵们并不知道这穆萦心真正的意思,只当她也向往当兵,于是对战世宣更加敬佩。 “王爷实在是太厉害了!” “就是就是,战神的名号不是白叫的。” “真希望有一天能和王爷并肩作战,看看王爷在战场上杀敌的英姿。” 战世宣看着穆萦心,道:“穆小姐虽然身手不错,但战场刀剑无情,想要做到这一点,还需要多加磨练。” 穆萦心当他是在鼓励自己,当下心中更是激动。 连战世宣下场之后,侍卫上前帮他脱下外袍换一件的时候,也下意识地上前想要帮一把。 第二百二十九章 宫宴前奏 可穆萦心的手刚触碰到战世宣的肩膀,便被他察觉到。 战世宣回头,冷冷地看了穆萦心一眼。 “穆小姐自重。” 一句话让穆萦心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一般冷静了下来。 她站在那里,张嘴也不是,不张嘴也不是,手端在半空中,十分的尴尬。 武忠候见女儿被睿王不喜,心中一紧,赶紧将穆萦心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周围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穆萦心一时间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将自己藏进去。 “萦心,萦心只是想帮帮王爷。”她有些不自然地解释道。 “本王知穆小姐有一颗向武之心,但男女授受不亲,本王与穆小姐都尚未婚配,还是注意的好。”战世宣提醒道。 “我知道了。”穆萦心硬着头皮说道。 战世宣没有继续说话,但穿外袍的时候,衣袖往上滑了一截,露出了健壮有力的小臂。 “王爷这手上是什么。”武忠候眼神极好地一下就看到了。 战世宣倒也不避讳,将手上的纹画露出来,有些无奈地说道:“风音草的汁液,涂抹到身上可以几日不褪色。” 有几人好奇地看过去,王爷身上的纹画,怎么也得是猛虎恶狼,气势非凡吧? 就在众人在思考那一团简单的线条到底什么的时候,一个站在战士身后的副将先看了出来。 “这,这是一只倒着的……老虎?” 他的声音里有几分不确定,毕竟,说不是老虎吧,可头上这么明晃晃的“王”字十分显眼,可说它是个老虎吧,又是个圆滚滚,憨态可掬的模样。 怕是少年人也画不出来这样的纹画吧? “王爷,这是谁给您画的啊,怪……怪有趣的。” 武忠候斟酌出了一个用词。 其实用“可爱”是更恰当一些的,但是用在睿王殿下的身上,怎么看都不像。 “呵呵,小姑娘家家爱这些玩意儿,非要画一个。”战世宣非常“不经意”地秀了一把。 哪怕被人看出来他堂堂睿王竟然画这么丢人的东西在身上,他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毕竟在这一群军营单身汉中,有一个心上人是非常值得炫耀的事情。 “哇,是未来的王妃吗,我说王爷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众人开始看战世宣的脸色,开始不予余力地夸奖起来。 只有武忠候父女俩一言不发,武忠候看着女儿僵硬的脸色,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起这么一个头,开口问这种事情。 而穆萦心却比众人更细心些,一群人都在夸“王妃”手巧。 只有她看出来,一个倒着的小老虎,而且是在右手边,连清儿至少是躺在他的怀里画的。 穆萦心的脑海中浮现出两个人情意绵绵画老虎的场景,酸得连眼眶都快红了起来。 连清儿,又是连清儿。 武忠候今日原本是该一个人来的,临走的时候,穆萦心听说他要来军营,便抱着砰砰运气的想法,来看看能不能偶遇一下睿王。 可好不容易碰到了,睿王却如同对待一个陌生人一般疏离冷漠。 穆萦心觉得他们之间并没有生分到这种地步,可千金小姐的骄傲让她不能低下头去讨好战世宣。 便有了上台挑战这一件事。 但是她失望了,战世宣没有像她想象中一样,对自己刮目相看。 她就知道,她的幻想已经全部破灭了。 犹记当初淑妃叫她进宫的时候,她的心里是多么的高兴,尤其是淑妃说战世宣对她十分中意,想要娶她做王妃的时候,她是多么的高兴。 却没想到,这竟然是一场误会,睿王从头到尾就不知道这件事情。 回程的路上,穆萦心坐在马车上,情绪十分的低落。 武忠候看着她这幅模样,开解道:“心儿,不要将心思全放在睿王殿下的身上了,如今他已经有了世子,也马上就要有正妃了,你就不要再想了,你如今都多大了,赶明儿,父亲再为你介绍一门好亲事吧。” 听着父亲的叹息,穆萦心垂眸不语。 她这段时间挺得最多的,就是这样安慰的话。 所有人都当她是个可怜人,仿佛她真正被战世宣抛弃了一般。 “父亲,我不甘心。”穆萦心抬起头,头一次对这样的态度进行了反驳。 “你这孩子……”武忠候一时语塞。 “淑妃娘娘那么喜欢我,她一定会帮我的,我不想放弃!”她咬牙。 连清儿此时正在粉妆阁里,那位郡主又来了。 渏平郡主难得出来玩一次,每次都往粉妆阁跑,就这样,一个月也才见到连清儿一次,可让她高兴得不得了了。 “连小姐,你的安神香实在是太好用了,姑母用了它之后,说连失眠都好了不少,一直让我带着你进宫见见她呢,她要赏你!”渏平郡主拉着连清儿高兴地说道。 连清儿也十分的意外,她连那位皇后娘娘的人都没有见到过,没想到皇后娘娘对她的东西这么感兴趣。 “都是些简单的材料,只是炮制的方法不一样,又不是什么独家秘方,哪里需要皇后娘娘的赏赐。”连清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当然应该赏赐,姑母的失眠症是老/毛病了,那么大的后宫,管理起来是非常费神的,每天都有零零碎碎几十件上百件的事情,后妃们一点小问题都要来找皇后娘娘主持公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姑母说她根本就没有过过一个好日子呢。”渏平郡主有些夸张地说道。 “不过姑母说了,单独请你一个人进宫,怕是会被有心注意到,不过也不着急,下个月就是陛下的生辰了,你也肯定会一起去的,到时候姑母再给你赏赐,就不用怕人说闲话啦。” “陛下的生辰?”连清儿有些茫然,她怎么没有听战世宣提起过。 “对啊,难道睿王殿下没有跟你说?我都听姑母说了,今年的生辰一定会大办,不仅皇亲国戚都要去,朝中官员也都会参加。” 连清儿不知道寻常的宫宴都要请哪些人,但是听这架势,连渏平郡主都感到惊讶了,那定然是十分盛大的。 第二百三十章 学规矩 不知道怎么的,连清儿想起了战世宣曾经提起过的,荣安帝有意立宝儿为皇太孙的事情。 应该不会这么快的吧,况且战世宣也没说答应。 宫里的宴会,她还没收到请柬。 她来到汴京不过月余,瑞王殿下带着孩子和意中人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虽然这一系列的消息,众人都或多多少地从睿王以及他的身边人那里得到了证实。 可皇家的态度依旧模棱两可,荣安帝面上表示不会过问这件事,也有意将宝儿立为世子,可他也没说要让连清儿做王妃。 至于睿王殿下的生母那一边,态度就更令人琢磨了。 不仅没有对这个未来的“儿媳妇”有多少关照,反而天天将穆家大小姐召进宫里。 摆明了没看上。 “不用担心,这次的宫宴上,我会向父皇提出赐婚的请求,他不会拒绝的。”战世宣拉着连清儿的手,放在唇边郑重一吻。 没有人知道他为了这一天和荣安帝达成了何等的协议。 “其实我对王妃的位置,并没有那么在意。”连清儿开口,虽然明媒正娶很重要,但是她并不认同,没有真正成亲就不能算是最亲密的人这种观念。 除非战世宣已婚,她是他背着正室夫人在外面交往的,那她才叫做真的没脸。 而既然战世宣未婚,她未嫁。 他们的所有交往都建立在彼此的感情之上,她有什么不能出门见人的? “是我不好,答应你尽快给你一个名分的承诺没有兑现。”战世宣喟叹一声。 能从那几个虎视眈眈的兄弟中间,杀出一条路属实不易,他不能有任何的偏差。 他想起府中的谋士,无一不是劝他放弃连清儿,娶一位身份更高的女子做王妃,这样在日后的斗争中,也能得到非常大的助力。 战世宣对之嗤之以鼻,他想要的如果要靠女人来得到,那实在是太失败了。 “殿下,您不能这么想啊,你在边关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重获圣宠,一定要牢牢地把握住,现在外面的人纷纷都在传,您为了一个商贾之女,罔顾人伦,丢了皇家的脸面啊。” 谋士苦口婆心的劝告着。 战世宣坐王府的正堂上,一言不发。 这座睿王府,从他十三岁开始,就被荣安帝赏赐给他,可惜这么多年里,他住在这里的时间加起来也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 府里的一切都很陌生,有好几年,他回来的时候,偶尔还会在找书房的时候迷路。 王府里有得力忠心的管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处处都是整洁如新。 但战世宣觉得这里不像是一个家,里面没有人气。 没有一个每天准备好饭菜等他回家的人,也没有一个跑前跑后跟着他叫“爹爹”的孩子。 连清儿在哪里,哪里才是他的家。 他一天没有真正将连清儿拴在身边,就会担心连清儿有一天会离开他。 这是一种预感,强大如他也会感到恐慌。 “殿下……”谋士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战世宣回过神来,看了那人一眼,道:“把他赶出去,以后不必踏进王府的大门。” 而连清儿这边,果不其然,皇宫里的请柬已经送了过来。 连清儿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那烫金的帖子,谢了恩。 这不是她第一次和宫里的人打交道,比起之前也是熟稔了不少,她让红雀将准备好的银子塞进了为首的内侍的口袋里,笑着道:“小小心意,还望公公不要嫌弃才是。” 那内侍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沉甸甸的钱袋子,看连清儿的眼神都温和了起来。 在宫里当差这么多年,虽然也能领到不少的赏银,可是各宫娘娘们的份例每月都是固定的,就算是最尊贵的皇后娘娘,也不会因为他们送了一封信就给如此丰厚的赏银。 待抖开钱袋子,看到里面金灿灿的东西时,内侍的眼睛都直了。 连清儿是什么人,滕州第一首富,她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钱,这点东西对她来说,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 内侍收回震惊的目光,看着连清儿,终于忍不住提醒道:“连姑娘,可别说咱家不给您一点消息,淑妃娘娘这几日,可让穆家小姐进宫得勤快着呢,听说,娘娘是有心让殿下和穆小姐结成连理,已经在试探陛下的口风了,若是不出意外,这次的宫宴上,淑妃娘娘就要提起这件事了,您可别让有些人占了先机才是。” 连清儿笑着道自己知道了。 宫宴上么,她倒是想知道,若是战世宣不愿意,淑妃还会有什么办法让荣安帝答应这件事情。 荣安帝的人刚走了不多久,淑妃便派人请连清儿进宫了。 连清儿进了景云宫,才发现,穆家两姐妹也在。 不过两人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她也没有必要害怕。 连清儿施施然向着淑妃行礼:“民女连清儿见过淑妃娘娘,两位穆小姐。” 穆烟蝉看着她,哼了一声。 连清儿置若罔闻,只低头对着淑妃。 “免礼吧。”淑妃见她没有带宝儿过来,对她的态度又冷落了几分。 “想必你也知道,再有十天,就是陛下的生辰了,你从来未曾参加过宫宴,为了防止你在宫宴上出丑,丢了宣儿的人,所以我才让你进宫来,学两天规矩。” 连清儿一一应允了下来。 大概淑妃确实是想要教她一点规矩,特地请了宫里教资最丰厚的嬷嬷来。 穆烟蝉和穆萦心两人则是在旁边看着。 连清儿一下子就能看出来她的用意。 “连小姐,请。”那嬷嬷一手拿着一柄戒尺,板着一张脸,十分的威严。 连清儿当然不能拂了淑妃的好意,哪怕她在这里学着规矩,旁边还有穆萦心和穆烟蝉看笑话。 她将一个动作来回学了四五遍,却依旧得不到淑妃的欣赏。 “连小姐,这么简单的动作若是都做不好,本宫真得要怀疑你的家教了,不过也确实,乡野小地方里来的姑娘,比不得汴京的大家闺秀,笨些也是自然。”淑妃看着面前伸着手端着茶碗一动不动,已经坚持了快一盏茶功夫的连清儿。 第二百三十一章 了解多少 可是任凭她百般嘲讽,连清儿依旧熟视无睹。 淑妃越瞧她心中越是不悦,长得一张狐媚子脸不说,还能如此的厚脸皮,沉得住气。 “罢了,该去给陛下请安了,本宫实在是不想见到你这副模样,婵儿心儿,你们在这里看着她罢。” 淑妃起身,将连清儿丢给了两人。 穆烟蝉有些高兴地应了一声,目送着淑妃出了景云宫,再回头看连清儿的时候,目光里就多了几分不明的以为。 先前碍着淑妃的颜面,她不敢有什么动作,如今淑妃走了,她的一口气可算可以出出来了。 “哼,就凭你,也敢和我姐姐争,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模样。”穆烟蝉的目光里带着嫌恶看向连清儿。 谁知连清儿一改之前默不作声的态度,对上穆烟蝉的目光,平静道:“穆小姐,我是什么模样?” 她盯着人看的时候,一双潋滟的美目夺人心魂,即使是女人也很难抵挡住她的攻势。 穆烟蝉被她这一看险些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如何反驳。 连清儿的脸是她见过的最美的脸,即使被封为汴京第一美人的她也不得不承认。 这样的容貌,若是在汴京有个像样的身份,那岂不是…… 想着想着,她竟然有些走神了。 “你不过就是有一张好看的脸罢了,你哪里比得上我姐姐?”穆烟蝉说道。 连清儿将这些话都听腻了。 能不能有点新鲜的词儿? “穆小姐,你曾经真正地努力做过一件事吗?”连清儿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揉了揉酸痛的手腕。 “你们口口声声说是我抢走了睿王殿下,说我以色侍君,但是穆大小姐,你敢确定,如果没有我,你和殿下就一定能走到一起吗?” 穆萦心愣了一下,直起身子,看着连清儿:“自然是能的,我和殿下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是匹配的,他是皇子,我是重臣之女,他是大雍战神,我也不差,若是我和他在一起,一定能帮助他。” 连清儿摇摇头,道:“那你了解他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穆萦心道:“我自然是知道的。” 她迷恋战世宣已久,关于他的传闻和事迹皆是烂熟于心。 “殿下他十三岁上战场,第一年就率领大军击退了蛮族的进攻,当时大雍正处于腹背受敌的情况,是殿下平定了南蛮的入侵之后,不辞劳苦,日夜奔波赶到北风之地,将琉国的将领斩杀于马下,半年之内就让琉国投降,从此归顺大雍,成为大雍的附属国。” 说到这里,穆萦心的目光已经越来越狂热,她盯着连清儿,语气越来越激动:“我知道他打过上百场仗,从来没有输过,他受过最严重的一次伤是他十七岁的时候,被敌军的一支箭射中了胸口。我知道他虽然威名在外,可在边关,他是人人称颂的英雄,只要有他在,百姓就不会颠沛流离,他不仅是大雍的英雄,也是百姓的英雄!” 连清儿看着她愈发高昂的语气,知道在她的心中,战世宣已经是一个“神”了。 “那你知道他的生活,他的喜好吗?”连清儿接着问道。 “当然,我知道殿下不喜欢吃青菜,小时候总得淑妃娘娘追着喂,他最喜欢的花是牡丹,他的王府里养了很多的花,小时候他总是调皮,上蹿下跳的,有一次淑妃娘娘的生辰,他贪玩跑出去一整天,等宫宴过后,才浑身是泥地回来,淑妃娘娘骂他,他还笑嘻嘻地从怀里掏出一枚丑兮兮的簪子要送给娘娘……” 穆萦心说着说着,忽然就痴了。 她仿佛参与了战世宣的所有人生,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也更加痴迷。 这些事情,她曾经无数次地央求淑妃娘娘说起过,无论是哪一遍,她都听得是津津有味。 战世宣从出生到慢慢长大,到远赴边关,到回京,她都一清二楚。 她才是最了解战世宣,最配得上他的人。 连清儿其实也十分震惊于她对战世宣的痴迷程度。 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热爱,才能对一个人如此了解。 穆萦心的一切,都是为了战世宣。 “你问我这些做什么,想考验我对殿下的爱,还是想要反驳我对殿下不够了解,连清儿,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我更爱他!”穆萦心攥紧了手中的茶杯,几乎要生生将它捏碎。 正是因为太喜欢他,才隐忍到如今,不想做出任何让对方不悦的事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穆小姐。”连清儿打断她的话。 “我承认你所掌握的消息,甚至比我知道得更加清楚,但是唯有一点。”她缓缓说道:“你其实并未真正参与过他的人生。” 穆萦心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从旁人的口中听来的。 淑妃是战世宣的生母,她参与了他的童年,边关的百姓和探子将战世宣的事迹传到了汴京,她只是比别人知道得更加细致。 “你什么意思!”穆萦心咬牙。 “他其实没有你想象得那么英勇,上战场的第一年,他也在军营里偷偷哭过,他想念陛下,想念淑妃娘娘,也想念他从小养到大的旺福,他在军营里也养过一条一模一样的狗,可惜后来被流箭射死了,他很伤心,将它葬在了城外。” “他从南蛮奔赴到北地的时候,因为水土不服,吐了好几天,根本没有上战场,他受过最重的伤,是七年前一次安抚百姓的时候,被混在百姓中的细作一刀刺穿了肚子。” “他最喜欢的花,是一种叫“青玉子”的花,是一种乡野小草,它的生命力非常顽强,即使是支离破碎的战场,青玉子也能很快长满,让这一方面恢复生机勃勃的模样。” “他每年都为淑妃娘娘准备了生辰礼,那一年他没有跑出去,而是在小院子里,和几个小太监一起,雕刻一枚梅花簪子,要送给娘娘。” …… 连清儿用最平淡的话语讲述着。 第二百三十二章 道听途说 其实这些东西她并没有刻意地去打听,而是在和战世宣的相处中,一点点了解的。 战世宣不爱在她面前宣扬自己的丰功伟绩。 倒是她,偶尔对这个书中的男主他爹有点好奇,比如那个战神之名,以后可是要传给她的儿子的,要是战神太辛苦了,就不要宝儿做了。 “听说你曾经一人杀光了一个寨子里的土匪?”连清儿问道。 战世宣说,都是别人以讹传讹,他确实混进了寨子里,可那时候大当家和二当家发生了矛盾,两人打了起来,最后双双倒地,让他捡了个便宜。 那些传说里面有真有假,有的甚至比传闻中的更加冰冷残酷。 在她的面前,逍遥王不是一个冷冰冰的名号,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绪的人。 “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神奇,我也有很多的缺点,但是你不能嫌弃我。”连清儿记得战世宣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里有些不安。 连清儿伸手捏了一下他手上的肌肉,摇头晃脑地回答:“我还能怎么样,都要了,总不能再丢掉吧?” 战世宣当即就抱紧为了她,声音里带着愉悦:“当然不能嫌弃。” 连清儿说这些话的时候,穆萦心一句话也没说。 她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跌坐在椅子上。 连清儿的话彻底击碎了她心中的幻想。 她将战世宣当作自己的神,她从不允许他有任何超出自己想象和认知的地方。 “那又怎样,可我依然爱他,只要我和他在一起了,这些我都会慢慢了解的。”穆萦心争辩着。 “可是你没有机会了,他认定了我,也只会跟我在一起,你抢不走的。”连清儿道。 “你还不是王妃,陛下没有指婚,你和王爷就是有实无名,若是我能抢在你的面前得到陛下的赐婚,那我就有机会!”穆萦心忽然说道。 她在淑妃的面前已经试探了很多次,淑妃对连清儿一点也不喜欢。 只要淑妃认定了她,睿王是一个如此孝顺的孩子,一定不会违逆的。 连清儿看着她这副模样,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看样子想要然穆萦心清醒一点,光凭她的几句话是无法动摇的。 正在这个时候,荣安帝的旨意传来,荣安帝让连清儿去书房面圣。 淑妃才过去没多久,荣安帝就让她过去了,定然是有什么事情。 果不其然,等连清儿到了御书房,淑妃还没走,坐在一边,静静地喝着茶。 “民女见过陛下,见过淑妃娘娘。”连清儿跪下行礼。 今日她见到的荣安帝,没有先前和战世宣一起见到的时候那般温和,而是满目威严,似乎这才是一个帝王应该有的模样。 他手中把玩着一颗墨绿色的珠子,看着连清儿低下的头颅,道:“你知道朕今日招你前来,是为了什么么?” 连清儿垂眸:“民女不知。” 荣安利手中的珠子停了下来,他看了一边的淑妃一眼,道:“方才淑妃在这里同朕说,你配不上宣儿。” 淑妃没想到荣安帝直接将她的名字说了出来,一时间有些错愕。 “朕也觉得,你的身份确实低了些,朕的皇孙需要一个更好的出身,这样不会辱没了皇室的尊严,连清儿,你觉得呢?” 连清儿能感觉到那道存在感非常强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后背上,充满了压迫感,可她还是尽力镇定下来,开口道:“回陛下,民女不觉得。” “民女虽然没有功名诰命在身,可也不是乡野小民,民女出身商贾,如今也是陛下的皇商之一,身份虽然比不得汴京的大家闺秀一般贵重,可也是自小锦衣玉食,学识明理,若是陛下坚持认为,身份才是最重要的,岂不是本末倒置,高祖曾经说过,娶妻取贤,而他的第一任皇后也是陪伴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身份又如何?” 荣安帝看着不卑不亢的连清儿,忽然转头问起了淑妃:“淑妃你觉得如何?” 淑妃有些讪讪地站起来,斟酌着用词,道:“陛下,妾身愚钝,没有什么见识,自然是觉得从小养在深闺里的姑娘更知书达理些,况且她们从小便跟随父母亲进宫来,妾身自然对她们更加了解一些。” “既然这样,连清儿,朕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能凭借自己的努力,让朕看出你的能力,朕便同意给你和宣儿赐婚。” 连清儿没想到荣安帝竟然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荣安帝先前并不在乎她,并且明确告诉过战世宣,他不会插手这件事,为何现在又动摇了。 连清儿不由地想起战世宣,定然是他从中又做了些什么。 “民女答应。”俩清儿抬头,目光坚毅。 而另一边,战世宣正在书房里看着下面的人送上来的折子。 “王爷,咱们真得要这么做吗,陛下会不会……”一旁的谋士有些担心地问道。 “他不仁不义在线,本王为什么要放过他?若是他能收敛几分也就罢了,可如今他还以为我是当初的睿王,就错远了。” 战世宣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将一串指令快速吩咐了下去,他要加快自己的进度了。 他要在荣安帝的生辰之前,将这些事情都料理干净,让荣安帝看到他的能力,让几个兄弟真正地对他产生忌惮的心理。 而连清儿这边,荣安帝问完话之后,便让人送她出了宫。 连清儿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先去了粉妆阁。 不过在路上的时候,她碰见一个十分意外的人,令狐风的妻子,海棠。 她对海棠的印象并不深刻,除了那次救过她的性命之外,后来随着令狐风的回京,两人就再也没有任何的交集了。 “连小姐!”海棠抱着怀中的孩子,惊喜地朝她打着招呼。 “令狐夫人。”连清儿也笑着回应。 “你都来汴京这么久了,我们还没有见过面,实在是怠慢了。”海棠拉着她的手,心中满是感慨。 当初若不是连清儿救下了她和孩子的命,她又怎么会有如今的好日子。 第二百三十三章 再要一个 “令狐夫人,救人是我们医者的天职,况且当初令狐公子已经将我的报酬给了我,我们已经互不相欠,如今更是不用客套了。” 海棠拉着她十分高兴地找了一个安静的酒楼坐了下来。 交谈之中,连清儿才得知,令狐风最近忙着科举的事情,忙的是前后脚不沾地。 “陛下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了他,实在是忙坏了,又是要选拔主考官,又是要准备考题,还要防备着人会从中作梗舞弊,连我都不知道他的行踪。” 海棠有些埋怨令狐风的忙碌,都已经一个月没有在府里睡上一个好觉了。 “令狐公子是能担得起大任的人,陛下对他予以厚望,一定是希望他能办好这件事情。” 连清儿逗弄着海棠怀里刚会咿咿呀呀说话的孩子,有些想念宝儿了。 如今宝儿大了,也不需要她一天到晚盯着,多少还有些不舍得呢。 “连小姐,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问。”海棠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有什么事情尽管同我说就是了。”连清儿说道。 “你和王爷在一起也这么久了,就没有考虑过再要一个孩子吗?”海棠终于问道。 连清儿愣了一下,忽然间耳朵就红了。 她该如何告诉海棠,除了有宝儿的那一次,她和战世宣一直都没有更进一步的接触,战世宣不是不想,有时候憋得难受了,也想过要就地将她办了。 连连清儿都快妥协了,他却硬是生生忍住了,表示两人成亲之前,他是不会欺负连清儿的。 连清儿不知道是该夸他有定力,还是觉得他太过正经,显得她多急色一样。 “目前,还没有这样的打算。”连清儿硬着头皮说道。 海棠叹了一口气,道:“我倒是想要,可生允儿的时候伤了身子,大夫说以后很难再怀上了,夫君念我身体不好,也一直没有说再要一个事情,可我其实很想要一个女儿,儿女双全该多好。” 闻言,连清儿对她伸出了手,道:“那不如让我给你把把脉,开个方子调理一下身子吧,说不定就有效果呢。” 海棠十分高兴地伸出了手,连清儿摸了一会儿,又问了不少其他的方面的事情,最后判断出,海棠的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 于是她给海棠写了一个方子:“你按照方子喝上一个月,就应该差不多恢复了,可以考虑一下要孩子的事情,若是不不放心,以后我也可以多多帮你检查一下,保证孩子不会出问题就是了。” 海棠没想到原本只是随口一问,竟然真的有意外惊喜,当下便高高兴兴地收了药方,决定回去的路上先抓了药再说。 晚上连清儿回了家,几日没见的宝儿眼泪汪汪地冲上来对着她撒娇的时候,又觉得,其实没有必要再生一个。 她有一个宝儿就够了,所有的爱都给他一个孩子,她没有任何的顾虑。 若是生了小的,冷落了宝儿,她于心不忍。 “小姐,你这是被小公子骗了,您不在这几天,他可是高兴坏了,白日里不好好吃饭,非要吃零嘴儿,晚上不好好睡觉,非要我们带着到处走一走看一看。”红雀简直无力吐槽。 宝儿这本事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的,面对她们这群侍女的时候,耀武扬威好不得意,一见到连清儿,就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眼眶红红的,嘴巴还瘪着。 可惜他这一年多的资历实在是不能和红雀与连清儿多年来的主仆信任相比,连清儿铁定要信红雀的话。 “宝儿,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连清儿板着一张脸,不让宝儿抱着自己的腿撒娇。 宝儿站在桌子前面,委委屈屈地绞着手指,道:“知道了。” “错在哪里呢?”连清儿接着问道。 “不,不该吃糖糖,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觉。” 宝儿的吐词已经清晰了不少,连清儿很少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头。 “既然知道错了,那罚你半个月不准吃糖。”尽管宝儿的认错态度不错,但是连清儿还是没收了他的糖。 宝儿有一个专门用来放饴糖的小罐子,里面的糖都是连清儿亲手放进去的,每天吃多少都有严格的规定,连清儿这才几天没回来,糖罐子就少了大半,不用想,一定是被小老鼠偷吃了。 宝儿正在委委屈屈地认错时,战世宣上门来了,一见宝儿这副模样,十分惊讶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连清儿看了他一眼,道:“你的好儿子,趁我不在家,不好好吃饭,还吃了不少的糖。” 战世宣也不阻拦,笑眯眯地看着宝儿,道:“那还是罚轻了,想当初我偷吃一块糕点,可是要打手心的,母妃准备了那么宽的戒尺,打在手上,又痛又辣,保证你以后绝对不敢再犯!” 连清儿瞪眼:“这惩罚实在是过于严厉了,倒也不必……” “小孩子皮实得很,要是不让他长个记性,以后肯定不会放在心上的。”战世宣严肃道。 说着,他就拿起宝儿的小糖罐子,看着里面所剩无几的几块指头大小的饴糖,干脆倒出来,一口气全扔到了自己的嘴里,“嘎嘣”嚼了两下。 还没反应过来的宝儿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小罐子和爹爹正在动的腮帮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出息了你,竟然敢和儿子抢吃的。”连清儿觉得他简直幼稚得不行。 “我这是让他多长个教训,以后要是不听话,连一颗糖都没得吃。”战世宣一边说着一边吃着饴糖,甜腻的味道从鼻息间传出来,让连清儿也忍不住嗅了一下。 “一大一小,都不省心。”连清儿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还好没听海棠的,还生二胎,一个就已经够呛了。” 听到这话的战世宣惊了一下,口中的糖渣猝不及防地卡在了喉咙里,使劲呛了他一下。 “咳咳咳你说什么?”战世宣瞪大了眼睛,“你愿意再给我生一个孩子?” 第二百三十四章 花灯会上 连清儿白了他一眼,道:“想都不要想,有你们俩我都忙活不过来,哪里有时间再养一个!” 战世宣顿时蔫了下去,他到如今都还没和连清儿真正在一起,二胎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两人说了几句,连清儿便说起了荣安帝说过的,只要连清儿能证明她的能力,就同意这门婚事。 “我上哪里做一件能证明我自己的事情,况且他也没有说过,怎样才能算达到他的目标。”连清儿有些担忧地说道。 “不用担心。”战世宣摸了摸她的肩,“你放心,父皇从来不说没有把握的事情,也许现在你还没有什么眉目,但是他这么说,一定有自己的道理,你安心等着就是。” 连清儿对荣安帝不是太了解,不像战世宣一般,对荣安帝的言行举行中的深意能揣测个七八分。 既然他说了要看连清儿的本事,那就一定设好了考验等着。 “不要想这么多了,过几日有花灯会,是民间为了提前庆祝父皇寿辰特地举办的,到时候汴京也会十分热闹,我带你一起去吧。”战世宣说道。 一说起出门,连清儿就想起了齐秋菱,自从上次她叫连清儿一起出门,撞在了战世宣的枪口之上后,她就再也不敢拉着连清儿到处跑了。 而让她彻底地老实了下来的原因,还有一个。 “清儿姐姐,父亲给我寻了一门亲事,我可能快要定亲啦!”齐秋菱高兴地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连清儿,她倒是十分的大方,没有丝毫的扭捏。 “这么快,是哪家的儿郎?”连清儿有些惊讶,按照齐家的择婿眼光,对方一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他是沧州来的,父亲是一个地方的官员,不过这几年有望调任到汴京来,他这次是来汴京参加科举考试的,书香世家,家里人都盼他考取一个功名,只不过他来汴京的时候,途径樊州就被山贼抢了银子,恰好被我爹看见了,于是带着他一起来了,还给他找了住处,给了些钱财支持他继续读书。” “原本以为他是寒门子弟,但是没想到家里也是做官的,爹爹便有些心动了,考验了他几分,觉得他还挺不错的,清儿姐姐你知道,我爹一直很喜欢读书人,所以就想着定个亲,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并且要将这件事情写信告诉他爹呢。” 齐秋菱滔滔不绝地将这件事的原委说了出来。 连清儿也不由得感慨,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而且看齐秋菱这模样,分明就很心动。 “他,他长得还挺好看的啊。”齐秋菱最后扭扭捏捏地说道。 好嘛,原来还是因为人家长得不错。 “那就提前恭喜你了。”连清儿笑道。 “爹爹说了,等科举过后,若是他考取了功名,那么我们就可以成亲,但是如果没有考取,那就继续考一年,若还是考不中,那这桩亲事就不成了。”齐秋菱叹气。 “不过连哥哥都说,他的文采一定会上榜的。”齐秋菱捏紧了拳头,目光灼灼。 一转眼齐秋菱都要定亲成亲了,时间过得多快啊。 连清儿看着眼前齐秋菱鲜活的脸,那么的真实,尽管这些人在书中只是一个一笔带过的小角色,连他们的来龙去脉都没有任何的描述。 但是只有他们真正站在你的面前了,你就能感受到他们也是有喜怒哀乐的人。 “那齐公子呢,你哥哥如今可说亲了?”连清儿想起了齐云凌。 说到自己的哥哥,齐秋菱的眼神忽然就变得神秘起来,她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了,便低声说道:“清儿姐姐看,我说出来你都不敢相信,我哥哥,他好像有点不对劲!” 看着她认真的眼神,连清儿不由得发散起来,怎么个不对劲法?难道这齐云凌,不好女色? 连清儿被自己的想法雷到了,连忙将这种想法驱逐出去,她穿的是一本言情小说,可没有这种桥段。 “哎呀清儿姐姐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哥哥,最近好像,好像跟冯楚芝走得很近了!” 冯楚芝的父亲是地方重员,这一月是离京的官员回京述职的日子,冯楚芝便跟着她的父亲也来了汴京。 一来,就又缠上了齐云凌。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自己的哥哥,似乎对冯楚芝真的有些不一样的感情了。 “我和冯楚芝一直都不对付,这以后要是做了嫂妹,那我岂不是平白矮了她一截,以她的性格,一定会欺负我的,我一点也不想同意这门亲事!”齐秋菱噘着嘴十分的不满意。 可说到底,要是她哥存心要和冯楚芝在一起,她似乎也没有反驳的余地。 “这种事情,顺其自然罢了,若是她真心喜欢齐公子,自然会对你客客气气的。”连清儿安慰着她。 完了她也是不由得再次感叹,缘分妙不可言啊。 几日之后,花灯会到了,战世宣应了他的诺,一早就来找连清儿了。 他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身姿挺拔,连清儿看得很是心动。 平日里看惯了他穿深色的衣服,忽然间换了浅色的,倒也别有风味。 “怎么样,好看吗?”战世宣如同一只花孔雀一般,绕着连清儿走了一圈,展示了一番。 他如今是越来越暴露本性了,连清儿都没法想,他是怎么做到对着外面一张脸,对着她又是一张脸的。 “对外人我又不必熟稔,只要不说话,他们就会害怕我,对你,做这些伪装做什么。”战世宣满不在乎地说道。 连清儿深觉自己一定是被小说的表面骗了,什么霸道冷酷王爷,统统是假的,除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唬了自己一遭,后面是愈发放肆了。 因着战世宣的强烈要求,连清儿也换上了一身和他衣服颜色相近的一身长裙,两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登对无比。 准备好了一切之后,连清儿便带着安柳和红雀,红雀抱着宝儿,战世宣带了两个侍卫,一行人朝着花灯会进发了。 这会儿时间还早,灯笼没有全部亮起来,不过也算是灯火通明了,往日里安静的风平桥挂上了大大小小十几个灯笼,来往的小船上面烛光摇曳,非常美观。 第二百三十五章 猜灯谜 连清儿对传统节目一直很有兴趣,大雍虽然也有很多的节日,但是和现代还是有些区别的,除了基本的春节中秋节之外,还有庆祝播种和收获的满饷节,或者是一些小的节日,比如这种并不固定的,在君王生辰前一段时间举国欢庆的花灯会。 几人顺着河堤慢慢走过去,不少的小摊贩已经将东西摆放了出来,各种各样的小饰品和面具,以及林林总总数不清的花灯。 渐渐地,行人也多了起来,大部分人都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携家带口地上街来游玩。 连清儿对小摊上的东西兴趣缺缺,倒是红雀和安柳都格外地好奇,一路上买了不少的小玩意。 “想要花灯么,给你买一个?”战世宣见连清儿站在一个花灯的铺子前端详着几个花灯半晌。 连清儿摇头,她看着花灯上十分单薄的一幅画或者几句诗词,觉得实在太没意思了。 不是说有猜灯谜这种活动么。 “这里没有猜灯谜么。”连清儿奇怪地问道。 战世宣正在看那些奇形怪状的灯笼,闻言愣了一下:“灯谜?” 连清儿点头,“就是那种在灯笼写上字谜,能猜出来的人就能获得那个灯笼,或者是得到店家赠送的小礼物。” 战世宣回想了一下,最终摇摇头,道:“倒是没有听过这种新奇的玩法,汴京的灯笼大多是花花绿绿以造型和上面的字画为主,吸引客人的,在上面写点别的东西似乎没有见到过。” 连清儿只觉得这简直是浪费了花灯会这么好的条件。 看看这些灯笼,又不贵还好看,要是加点新鲜的玩意儿上去,一定能卖得更好。 “那还有其他的活动吗,比如套圈,飞镖,转盘,猜箱子,放花灯什么的。”连清儿一样样解释着,结果都得到了战世宣的摇头回应。 不是吧,大雍的人都这么沉闷的吗? 这纸醉灯谜的世界,竟然一点花花样子都没有。 “那你们的花灯会都做些什么。”连清儿被彻底地打败了,她倒要看看,大雍的人都有些什么娱乐方式。 “无外乎看风景,喝酒吟诗作对,逛画舫,或者有闲情逸致的就去看个戏,听个书。”战世宣回答,其实他没有见过多少的花灯会,其实这样的节日,只有在汴京这样的大地方才会大操大办,很多偏远的镇子象征性地在门口挂上几个灯笼就完事了。 “啧啧,你们实在是太不会玩了。”连清儿一边说着,一边从那个小摊子上取下一个圆溜溜的传统灯笼。 “这灯笼不错,咱们买一个给宝儿吧。”连清儿道。 就在红雀要给银子的时候,那小贩却拒绝了。 “这位姑娘,您方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也觉得您说的什么灯谜的点子,也很不错,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好点子或者好的灯谜,我准备画在这个灯笼上,要是可以的话,这个灯笼就送给您了。” 没想到这个小贩还挺有生意头脑,连清儿想了想,也没有拒绝,于是她便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些经典的词字谜语。 “那我便给你两个,第一个,年终岁尾,鱼粮满仓。” 连清儿便想了这么一个,既简单又应景儿。 小贩赶紧将字谜记了下来,写在了一个灯笼上面,然后将它挂在了最上面的位置。 一见这个谜语,连清儿身边的几个人便猜了起来,战世宣自不必说,几个字一写出来,他就知道是个什么字了。 “你别说,让红雀猜一猜。”连清儿单指遮住嘴唇,朝战世宣眨了眨眼睛。 在场的几人,连清儿和战世宣知道谜底,安柳识字不多,宝儿还是个奶娃娃,猜字的重任便落在了红雀的头上。 红雀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半天,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小姐,这个字是“鲜”吗?” 连清儿摇头,就在红雀左右猜不到,急得不行的时候,周围有人被这个灯谜吸引了过来。 其实连清儿出的这个谜语,并不是什么高深的难题,毕竟出难点,他们还不一定会。 但是这么多人,总会有几个聪明点的,于是,在几人猜过几轮之后,终于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站了出来。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字应该是鱼鳞的“鳞”对吗?” 年终岁月,年的下半部分和岁的下半部分,鱼粮就是鱼米,加起来正好是个“鳞”字。 这话一出,众人恍然大悟,纷纷对着那人夸奖起来,当然也有人觉得这个谜语设置得不错。 店家见有人猜到了,当即就将灯笼取了下来,递个那人,道:“这位公子好文采,既然是您第一个猜到的,那这个灯笼就送给您了!” 众人一听,有好玩的谜语猜,还能白得一个灯笼,这实在是太有趣了。 当即便有几人对着店家道:“还有没有其他的谜语,让我们再猜一猜吧!” 店家面露难色,他书读的不多,会写几个字画几个画而已,让他现场出谜语,确实不太会。 只能求助地看向连清儿。 连清儿想了想,又说了一个。 “上有可耕之地,下有川流不息。” 这个较之前难度并不高,只不过这个字谜,有两个答案。 就在众人还在想的时候,连清儿又给了几个。 “闭朱户不见才郎,问佳音有口难开,倚阑干东君去也,闷无心手托香腮。” “友南去,江东聚。巫雁飞,天半遇。” “花下影单,有情人偏做无心。” 字谜这种东西,只要摸准了规律,就很容易猜出来,而这些人在这里想了半天,皆是因为第一次见这东西,还没习惯其中的诀窍,下意识地往更深层的地方去想,反而忽略了字面的意思,是以一个两个焦头烂额毫不着急。 这时候就显现出来,读死书和灵活运用的区别了。 当然也有很多聪明人,一会儿将将答案想了出来,还有人当场也出了几个谜语,一时间摊位上好不热闹。 眼间人越来越多,连清儿便拉着战世宣挤了出去。 “看来这个玩法还有挺多人喜欢的,说不定会变成花灯会的保留节目呢。” 第二百三十六章 摘灯公子 连清儿这边正说着,一边往前面走。 “安柳,你在看什么呢。”红雀突然说道。 众人转头去看,安柳站在原地,望着那几个花灯正在出神。 花灯上面的谜语正是连清儿方才出的几个题,安柳看了半天,没认识几个字,大家便也没有问她。 红雀走上前去,伸手在安柳的面前晃了晃,道:“回神啦,小柳儿想什么。” 安柳回过神来,反应过来,忽然间脸就红了。 红雀站在她的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了一眼,发现是几个年轻人正在摘花灯。 人群中有一个相当亮眼的男子,相貌英俊,身长玉立,他笑着伸手将那个灯笼摘了下来,红色的灯笼纸配上莹白的手指,格外的吸引人。 红雀只当她在看人摘花灯,笑着说道:“这花灯有什么稀奇的,王爷说前面还有更好看的呢,到时候咱们再买几个,回去挂着多好看。” 说着她便将刚来小摊贩送给连清儿的灯笼塞到了安柳的手里。 安柳一低头,手上的灯笼和人群中的公子哥手中的一模一样,耳朵便悄悄地红了,她转头,有些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然后跟上了连清儿的脚步。 这样学识渊博的男子实在是太吸引了人了。 安柳头一次感受到这种心脏砰砰直跳的感觉。 很久以前,她和父母生活在乡下的时候,每天在家里做活,或者是去地里一起耕种,从没有想过以后自己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 母亲说他们这些穷人家的孩子,日子是一眼望得到头的,等到了年纪,父母给许一个条件差不多的相公,然后像母亲一样,为婆家传宗接代,生孩子,照顾家里,为一个家尽心竭力。 等孩子长大了,又开始操心孩子的事情。 安柳有一颗想要出去看看的心,可她也很懂事地知道,她不能任性。 所幸让她遇见了连清儿,这个对她来说几乎改变了她的一切的姐姐。 她从没有见过那么多那么好看的房子,也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衣裳和马车,第一次进滕州城的时候,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也就是那个时候,当清儿姐姐向她发出邀约,问她想不想去一个她从没去过的地方,一个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人间天堂的时候,她答应了。 安柳还记得,自己到汴京的第一个晚上,彻夜未眠。 她回想着自己见到的一切,仿佛在田间地头辛苦劳作的那个身影已经是前世的事情了。 她多向往,能一直留在这里。 在这里,她见到了许多和爹爹哥哥们完全不一样的男子,他们光鲜亮丽,英俊威武,和以前左邻右舍试图介绍给她的男子完全不一样。 粗糙,丑陋,脾气差,话语里浓浓的全是对女人的鄙视和谩骂。 “柳儿,怎么了?有事吗?”连清儿见她有些失神的模样,关心道。 安柳垂眸,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清儿姐姐和红雀姐姐都好厉害,认识这么多的字,还能说出这么多好玩的灯谜,我却连字都不认识几个。” 她有些失落地绞着手指。 连清儿想了想,确实忽略了这些,安柳年纪不大,正是该学点东西的时候,总不能跟着她一天到晚到处跑,她既然将她带到汴京来了,也应该有始有终,将她培养起来。 这首先的就是识字,只有开识了,才能学更多的东西。 “倒是我忽略了,你这个年纪也确实应该多读点书,反正最近没有什么事情,我找个先生教教你吧。”连清儿道。 安柳有些受宠若惊,她一个小丫头,何德何能让连清儿一个大小姐专门为她请一个教书先生,当即便连连摆手。 “清儿姐姐,这实在是太破费了,我只是对读书有些好奇,请先生大可不必,我有空的时候,和红雀姐姐一起看看书,让她教我好了。” 连清儿看了红雀一眼,觉得还是不够妥帖。 “不要跟红雀学,她最近老是给我买一些乱七八糟爱情话本,没意思得很,你得从基础的开始学。”连清儿摇头,启蒙怎能用这些东西呢,倒不是说这些东西不好,只是连清儿始终觉得,还是从正统诗词歌赋入手才好。 红雀吐了吐舌头,十分的不走心,这些话本是她想买的吗,要不是自家小姐看来对感情一点不上心,她至于到处搜罗话本,想让小姐多读一读,抓紧王爷的心吗。 “倒不如这样。”战世宣在一旁开口道。 “汴京虽然没有专门为女子开设的学堂,但是我有个书局,里面也有教授知识读书的老先生,让她去书局帮着老先生端端茶倒倒水,也能跟着学不少的知识,老先生原来是翰林院的主簿,教学生很有一手。” 连清儿听着也觉得很不错,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岂不可惜。 安柳听完之后,也觉得挺好的,去过帮帮忙,还能一边看书一边学习,便答应了下来。 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所有的花灯都被点亮,长龙似的横亘在波涛磷磷的河岸边。 不远处有杂技表演,吸引了不少的人,连清儿也凑过看了看热闹,这一看,没想到,齐秋菱和齐云凌也在。 兄妹两个站在一起,齐秋菱手上拿着的都是好吃的,左手一串冰糖葫芦右手一块糕点,边吃边高兴地拍手,而齐云凌则站在一边,十分无奈地提着不少的吃的。 一看即使齐秋菱买的,看来是念在花灯会的份上,放过她一码了。 令连清儿惊讶的是,齐云凌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粉衣服的女子,手里也捏着一串糖葫芦。 等几人转过来,连清儿才认出来,这竟然是冯楚芝。 难道齐秋菱说的是真的,齐云凌竟然对冯楚芝真的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这倒也是一桩好事,冯楚芝虽然嘴坏了点,但毕竟是大家小姐,娇惯点也正常,况且看她对齐云凌那副稀罕劲儿,想必也愿意为他做些改变。 “清儿姐姐,你们也在这里啊,要不要吃糕点,这家的桂花糕可香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人人成双 齐秋菱兴奋地朝着连清儿招手,伸手从齐云凌的怀中拿出一个纸包就要塞在连清儿的手里。 忽然一打眼看到了战世宣,顿时就变得拘谨了许多,小声道:“我都试过了,没有问题,你可以放心吃。” 连清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齐云凌向战世宣打招呼,战世宣颔首。 一旁的冯楚芝也羞羞答答地行了个礼。 连清儿看着她,明知故问道:“好巧,冯小姐怎么也到这里来了,赏花灯吗?” 冯楚芝如今见到连清儿,丝毫没有当初质问她的时候的跋扈,乖乖地回答道:“只是碰巧遇见了齐公子齐小姐,都是同乡,所以一起看看花灯罢了。” 齐秋菱将最后一个糖葫芦吃完,将签子塞到仆人的手里,满不在乎道:“她哪里是碰巧遇到的啊,明明就是亲自打听了哥哥的行踪,来假装偶遇的吧。” 她说得得意,冯楚芝倒是闹了个大红脸,连忙辩解道:“我,我没有,确实是碰巧,今天热闹,很多人都会出来的。” 齐秋菱一翘嘴:“哼,别以为我不知道……” “好了妹妹,不要说了,是我邀约的冯小姐。”齐云凌无奈地打断齐秋菱的话。 冯楚芝将头埋得更深了,连清儿看着几人的互动,发现齐秋菱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冯楚芝,反而更像是要逗逗她一样。 只不过逗得狠了,齐云凌就要出来解围了。 齐秋菱冲自家哥哥做了个鬼脸,悄悄凑到连清儿的身边,道:“清儿姐姐你看,我就说他们两个有问题!” “你不讨厌她了么。”连清儿笑着说道。 “哎呀其实仔细一想,我和她作对又没有什么好处,如果哥哥真的喜欢她,那我也没有办法啊,还不如试着和她相处一下,免得以后见面多尴尬。” 连清儿也是深知齐秋菱这个嘴硬心软的性格,明明已经开始接纳人家了,还要找借口。 “好了不说了,咱们一起走一走吧。”她笑了一下。 就这样,逛花灯会的队伍又壮大了几分,连清儿和战世宣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齐云凌和冯楚芝站在一起也十分登对,齐秋菱左看看又看看,突然觉得自己好饱。 “只有我一个人是孤零零地逛着花灯,呜呜呜。”齐秋菱假装哭了两声。 然而并没有人安慰她。 几人走到一处新奇花灯的架子前,齐秋菱一下就扑了上去,兴奋地指着最上面的一个,道:“我想要哪个。” 连清儿看着也有趣,正准备问战世宣要不要一个的时候,忽然发现战世宣身边站了一个人。 正是这几日被他派出去探查情报的战六。 “阿六,你怎么来了。”连清儿有些惊讶。 夜行衣太过引人注目,战六换了一身普通的侍卫服装,看起来英姿勃发十分顺眼。 战六一只手放在后面,一只手递过来一张小小的纸谏。 “主子,西北有异动。” 这么着急要给战世宣的消息,一定很重要,连清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也关心道:“要是有什么事情,不如你先回去处理吧。” 战世宣看了一眼纸条,将它放进袖子里,摇摇头,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需要我尽早知道而已。” 见他面上确实没有着急的神色,连清儿也放下了心。 战六递了消息,却站在原地没有马上离开。 他从身后拿出两个不大不小的灯笼,递到了红雀的面前。 “进来的时候掩人耳目,买了两个,送你。” 红雀看着两个十分普通的灯笼,心脏怦怦跳了起来。 这是是什么意思。 她看了看连清儿,见到她戏谑的目光,脸顿时就红了起来。 “要是阿六没有什么事情,不如跟着我们一起逛逛吧。”连清儿提议道,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扯战世宣的袖子。 “确实没什么事情,就跟着吧。”大概是自己孩子老婆在怀里,战世宣对下属也优待了不少,让他跟着,和红雀站在了一起。 安柳不知道红雀和战六的那点小事,还有些愣愣地看着两人。 一个面无表情,手里提着一个灯笼,另一个扭着脸不看人,可手里也提着一个一模一样的灯笼。 两个灯笼放在一起,也是格外的登对。 “啊,红雀姐姐,这是你的情郎吗?”安柳有些茫然地问道。 红雀险些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她回过头,瞪了战六一眼,道:“我不认识他!” 一看就知道在别扭。 不过别扭算别扭,她没有说其他的,毕竟很久没有见到战六了,每天神出鬼没的,比不得当初在连府的时候清闲,而且她也不敢问连清儿有没有战六的消息。 当然,战六的加入,让齐秋菱更是郁闷。 连清儿姐姐的丫鬟都有了相伴的人,她还是孑然一身,孤苦无依。 “你的那位呢?”连清儿笑着问道。 “我也不知道,今天花灯会,他也没有找我一起看花灯,大概是在家里读书吧。”齐秋菱噘着嘴,叹了一口气。 找了这么一个书呆子,也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难过。 就当是他想要考取一个好功名,有宏图大志吧,齐秋菱忧伤地想着。 要说汴京小,也是真的笑小,走了一段路,齐秋菱有些走不动了,提议大家一起去临江的酒楼吃点东西,连清儿也确实走的有点累了,而且宝儿这么沉一个孩子,战世宣一直抱着也累。 “还好,这点重量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战世宣说着还颠了一下手中的宝儿。 却见宝儿留着口水,盯着齐云凌手中的糖葫芦眼睛也眨一下。 “小馋猫。”连清儿失笑。 齐云凌也后知后觉发现,赶紧将手里的糖葫芦递了上来。 宝儿对齐云凌印象还是十分深刻的,一见到他给自己吃的,二话不说就接了过来,当然在这之前还是要看看连清儿的颜色的。 “吃吧,今天好日子,纵容你一回。”连清儿无奈,反正他这小牙口,也就能舔一舔外面的糖衣,要是吃到里面酸酸的山楂,指不定还不喜欢呢。 第二百三十八章 酒楼偶遇 几人刚进酒楼,又看见了熟人。 连清儿是该感叹汴京是真的小,还是自己的运气真好呢,因为这次见到的,是穆萦心和穆烟蝉。 两人坐在酒楼二楼的雅间里,旁边就是用来观景的小平台,不知道是风景实在好看,还是美人太过吸引人,此时二楼的观景平台上乌泱泱挤了不少的人。 还拼命朝着两人所在的雅间靠拢过去,连两边的栏杆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哇这是在看人还是在看风景啊,看看这些平日里自诩正人君子的读书人,一个个跟没见过没人似的。”齐秋菱夸张地叫道。 “当然是都有了。”连清儿并不在意这些,几人在二楼挑了个雅间,也坐了下来,刚好和穆家两姐妹的雅间对着窗口,中间就是中空的酒楼正堂。 几人刚坐下,对面的穆萦心和穆烟蝉也看到了他们,穆萦心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惊喜,马上就要站起来想走过来。 旁边的穆烟蝉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将她拉住,又坐了下来。 战世宣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还拉着连清儿,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她们。 “穆家小姐在对面,要不要去打个招呼?”连清儿问道。 战世宣头也不抬,道:“什么身份还要你亲自去打招呼,不用管他们。” 战世宣对穆萦心很是没有好感,他三番两次拒绝了她之后,没想到穆萦心竟然撺掇了他的外祖父,也就是老丞相来找他旁敲侧击。 战世宣对外祖父相当敬重,这些年他在家颐养天年,生活滋润得很,没想到临老了,还要为自己这个没多少血缘的后背来找他。 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既然老丞相是你的外祖父,那你岂不是和她们俩是表兄妹?”连清儿想着,这可不兴近亲结婚啊。 先不说两个人能不能在一起,这就算在一起了也不行啊。 “她不是外祖父的亲孙女,当时外祖父出门外在,捡回来一个女孩儿,外祖母心生怜爱,便和母亲养在一起,当做大小姐一样养大,后来嫁给了武忠候。”战世宣说道。 虽然不是亲生的闺女,但是老丞相和夫人也当做亲生的一样,没有任何的偏差,是以穆萦心和穆烟蝉和老丞相也相当亲厚。 能亲上加亲当然是好的,但若是强求不来,又何必呢。 战世宣还记得外祖父找到自己的时候,说的那一番话。 “萦心和烟蝉,是我自小带在身边培养起来的,原本就是为了你,为了皇家而培养起来的,想着,等到了年纪,就许给你做五皇子妃,许是是从小都被她们的爹娘耳提面命,认为自己天生就是来做皇子妃的,这是我们做长辈的失误。” “这些话,我从未与你说过,你也自当没有听过,外祖父走这一趟,也是想着叫她们知道,即使我是也不能左右你的想法,最好能彻底断了她们的念想,你是个有志气的孩子,你认定的人,一定是最好的,外祖父不干涉你。” 战世宣并没有因为外祖父的这番话而宽慰多少,反而对穆家的印象更加坏了些。 让一个一生正直的老人家,为了这么一件事,来和一个小辈转圜。 他们真当自己是纸糊的不成。 “不说了,想吃点什么。”战世宣抱着宝儿坐下,让连清儿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想吃点爽口的,最近几天有些闷热。”连清儿道。 接着齐秋菱也点了几个菜,几人便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说起了趣事。 而宝儿这边,将第一颗糖葫芦上面的糖终于是嗦啰干净了,剩下的大山楂咬不动,又取不下来,于是他眼珠子一转,将糖葫芦递到了爹爹的面前。 “爹爹,吃!”宝儿将糖葫芦举得高高地递到战世宣的嘴边。 战世宣正在和齐云凌说话,低头一看,宝儿这个小吝啬鬼竟然主动给自己吃的,高兴地摸了摸他的头,张嘴就将最上面的山楂撸了下来。 没有了糖衣的加成,酸味十足的山楂瞬间让战世宣的脸都扭曲了一下。 但是吐出来不太雅观,于是他咬牙吞了进去,中途还咬到了山楂的核。 感觉牙齿都麻了一下。 “酸死了我了,小坏蛋。”他捏了一下宝儿的脸。 连清儿在旁边看得有趣,便道:“宝儿,为什么不给娘吃一个呢?” 宝儿想了想,将手中的山楂递了过去,连清儿就着他的手也吃了一个,甜腻的外衣搭配酸酸的山楂,十分开胃。 “我觉得挺好吃的啊,哪里酸了。”她一挑眉。 宝儿也连连点头,他也觉得很好吃。 当然,知道爹爹可以帮自己吃掉硬硬的山楂之后,宝儿就开启了坑爹之旅。 每吃干净一个糖葫芦,就把山楂递给老父亲。 “要是真的酸,就别吃了……”连清儿哭笑不得。 就连旁边的齐秋菱也看得直吞口水,乖乖,睿王殿下真不愧是战神,吃这么酸的东西眼睛都不眨一下。 战世宣:我还能怎样,还不是只能承受了。 宝儿吃着吃着,一不小心就糖葫芦的糖衣蹭在了战世宣的鼻子上。 “别动,我给你擦一下。”连清儿用手绢沾了点茶水,将战世宣鼻子的糖渍擦干净。 她伸手的时候,战世宣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深邃的眼眸里只有一个人,灼灼目光仿佛要将她吃进腹中一样。 这样赤/裸裸的目光,饶是连清儿也觉得有些受不了。 她收回手帕,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齐秋菱在旁边直呼受不了。 当然这一幕被对面的穆萦心看得十分真切。 睿王殿下和连清儿眉来眼去,中间还有一个小孩,无论从什么角度看过去,都是融洽和睦的一家人。 凭什么,凭什么她等了这么多年,满怀着希望等待的人,最后带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出现在她的面前。 穆萦心生来是个骄傲的人,她从来不屑于和汴京的那些矫揉造作的小姐们相比。 她们不配。 生活在蜜糖罐子里,每天都为了新衣服新首饰而争论不休。 活得糊涂,死的糊涂。 而她穆萦心,她的理想和目标从来不是这些。 第二百三十九章 楼梯塌了 穆萦心站起来,她觉得自己应该在睿王的面前争取一下,这里有这么多人的,料想再怎么着,战世宣也不会给她摆臭脸。 可她的一副心思全都在战世宣的身上,周围的混乱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汴京里的才子,多仰慕这种大家闺秀,尤其是穆萦心和穆烟蝉这种名声响亮的,那就是才子佳人话本里妥妥的佳人啊,若是能得到她们的一回眸一个扔袖,就足够他们吹上好几天了。 而今天花灯会,因着穆家两个小姐同时出现,消息传到楼下,更多慕名而来的人开始朝着二楼蜂拥而来。 店小二站在楼梯口,艰难地阻挡着那些试图挤上来的人。 “各位爷,不要挤了,二楼的空间有限,要是人太多了,楼梯就要蹋了!” “你们就在下面看着,穆小姐会下来的!” 可是他的呐喊无济于事,依旧有非常多的人朝着上面蜂拥而来。 “让我们上去,我们要见穆小姐!” “穆小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 “穆小姐,我同你的兄长认识,我想请你去吃饭……” 店小二乎要听到楼梯吱呀的声音了。 而就在穆萦心快要走到连清儿所在的雅间的时候。 变故陡生。 几乎挤了几十个人的二楼楼梯承受不住那么多人的重量,在发出一声长鸣之后,“哗啦”一声,直接垮了下去。 紧接着,随着而来的便是两岁反应,二楼连着楼梯的部分也跟着一起摇摇欲坠起来。 在一众人大觉不妙的“楼要跨了”惊呼声中,从二楼的观景露台到雅间,连带走廊的部分。 如浪涌一般,悉数分崩离析。 连清儿一行人坐在雅间里,一见这变故,首先冲出去的就是战世宣和齐云凌,而后战六和两个侍卫也赶紧冲了出去。 穆烟蝉站着的位置也十分危险,眼见那块木板就要塌下去了,穆萦心心一横,反手就要去抓她。 可她也只堪堪抓住了穆烟蝉的手,自己也马上就要被带着掉下去了。 下面尘屑飞扬,一楼的宾客四处逃窜,不少人受了伤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快,快救人!”有人大声喊道。 就在穆萦心也要掉下去的时候,一支强健有力的手臂抓住了她。 穆萦心一抬头,是战世宣。 她愣愣地看着这个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着她的男人,身心里全是他的模样。 “殿下……”她轻唤出声,眼泪滚滚而下。 他救了她,这是不是说明,她在他的心中,还是有一个角落的。 对穆萦心的想法一无所知的战世宣看着这个紧要关头还一脸失神地看着自己的大小姐,心中十分不悦。 “赶紧上来!”他低声吼道。 穆萦心回过神来,她的手里还拉着岌岌可危的穆烟蝉。 战世宣一只手就能抓住她们两个人,他的力气有多大? “姐,救我……”穆烟蝉简直要窒息了。 连清儿从战世宣的手里接过宝儿抱在怀里,安慰着被吓得哇哇大哭的他,一边指挥着人将几个没有掉下去的书生拉上来。 可穆萦心盯着战世宣失神的时间有些长了,等醒悟过来的时候,她的手已经拉不住穆烟蝉了。 眼见姐妹两相握的手越来越松散,穆烟蝉开始慌了。 “不,姐,你不能放开我!”她大叫着。 可穆萦心始终是个女子,只听“唰”地一声,穆烟蝉被她抓在手心的衣袖撕裂成两半。 穆烟蝉带着绝望,“嘭”地一声坠到二楼。 “啊!烟蝉!”穆萦心痛苦地叫着。 战世宣顾不得那么多,将穆萦心扯起来之后,沉着一张脸开始主持大局。 楼下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手上或者被压死的,他站在二楼,将自己随身的一块令牌丢下去,道:“去找京兆府。” 底下的人捡了令牌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战世宣看了一眼下面躺着的站着的,一直在“哎呀呀”的书生才子们,觉得他们真是活该。 “快,快看看烟蝉!”穆烟蝉扑到断裂的栏杆旁边,试图翻下去找穆烟蝉。 “穆小姐,这里比较危险,就算你用轻功下去,下面没有落脚点,要是再伤到了就得不偿失了,下面已经有人去救二小姐了,你不要担心。”连清儿站出来,制止了穆萦心的动作。 说实话,今天这件事情,若是没有她们两个,也不至于到现在这这幅境地。 穆萦心转头,一向坚强的脸上露出脆弱的神情,她看着战世宣,道:“殿下,求您快救救烟蝉,她是一个姑娘家,是娘最疼爱的女儿,要是她出事了我娘一定会伤心的。” 战世宣一边指挥着人将木头搬开,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会有人照顾她的,让人去侯府叫人。” 事故来的突然,酒楼里的人逃窜一空,外面看热闹的人倒是不少,京兆府的人来得快,将人疏散之后,受伤的人送到了医馆里,很快就将现场清理了出来。 京兆府的主司头都大了,今天花灯会,他好不容易得闲,竟然出了这种事情,还是在睿王的眼皮子底下,他的乌纱帽只怕保不住了。 “殿下,您放心,这里已经处理干净了,下属一定会认真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连清儿一行人已经从临时搭建的楼梯上走了下来。 看着地上还没有干涸的血迹,连清儿有些不忍地偏过头。 欢庆的日子里出了这种事情,实在是让人难受。 穆烟蝉已经被人带走了,不知道伤势如何。 而穆萦心却还想待在这里,跟在战世宣的身后,要不是穆府来人请她赶紧回去,她恐怕还不会善罢甘休。 “她的脑子里到底怎么想的,这件事完全是因为她的原因,要不是那个穆烟蝉,平时总跟这群人眉来眼去,让一群男人为她疯狂,怎么会有今天的事情!”齐秋菱啐了一口。 要是京兆府最后没说她俩有责任,她第一个不服气。 “算了,今天的事情就到这里吧,也没有心情继续逛了,回去吧。”连清儿说道,这种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第二百四十章 一起去吧 “嗯嗯,那我们就先走了!”齐秋菱向连清儿告别,看了一眼旁边的齐云凌和冯楚芝。 哼哼,她可没有看错,方才出事的时候,冯楚芝吓得瑟瑟发抖,她哥可是第一时间揽上了人家的背安抚着呢。 回去一定要讲这件事情告诉爹和娘,就等着娶儿媳妇吧。 齐秋菱走了出去,忽然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穿着一身白衣,身材修长,手里还提着一个写了字的灯笼。 她怎么看着,像她那个还没说定的“未来夫君”呢? 可惜一晃眼那人就不见了踪影,齐秋菱只当是自己太想念人家,出了错觉罢了。 要真是他,能不邀她一起看花灯么。 齐秋菱走了之后,连清儿与战世宣也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了去。 “你会生气吗?”战世宣忽然问道。 连清儿感觉有些莫名其妙,道:“怎么了?” “我方才去拉她的事情。”战世宣说道。 连清儿还当是什么事情,这有关性命的事情当然不能马虎,她有什么好生气。 “虽然我不喜欢她,可这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任何人都不能坐视不理,再说了,你只是拉了一下他的手,连这个我都要吃醋的话,那我也太小气了。” 战世宣笑着捏了捏她的手,道:“我知道了。” 连清儿想了想,还是补充道:“但是没有下次了,有人救她你就别管,万一下次溺水了,要你给她……” 她看着穆萦心看战世宣的眼神就不对劲,自己的亲生妹妹生死未卜,她竟然还想着别的。 回去的路上,连清儿的马车刚走上官道,便被后面疾驰而来的一匹马给逼停,只能等着那人走了过去。 “小姐,市集里面不是不骑马的吗,这人怎么回事啊。”红雀一头雾水。 战世宣却看着那人腰上一闪而过的金色腰牌,道:“恐怕是皇宫的探子。” “出什么事了吗?”连清儿问道。 “还记得方才战六给我拿过来的东西吗,西北有变,可能要出兵,我的消息比他们的早,不过看这探子的速度,想必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战世宣皱眉,心中思绪万千。 连清儿愣了一下,出兵打仗,难道说,战世宣也要去? 仿佛知道了她的顾虑,战世宣安慰道:“事情还没有盖棺定论,如果不是什么大事,也许就不用我亲自去,我可以留在汴京陪着你。” 可他的心中还是有几分忐忑,西北那群蛮子,已经好几年没有骚扰过大雍的汴京,经过了几年的养精蓄锐,这一次怕是要卷土重来了。 连清儿拉着他的手,半天没有说话,最后低下头,开口:“若是你一定要走,我和你一起去。” 她不想和战世宣分开。 战世宣笑着道:“你跟我走了,宝儿怎么办,他还小,可不能跟我们一起四处奔波。” 连清儿却想了很多,她想到了荣安帝曾经说的。 “给你一次机会证明自己。” 如果这算一个考验的话,荣安帝一定会应允她跟着一起去的。 “到时候再说吧,若是你一定要去的话,我也会陪着你,宝儿在汴京会很安全。”连清儿看着怀中睡得香甜,嘴角还有食物残渣的宝儿,心中也是十分不舍。 接下来事情的走向就朝着连清儿和战世宣预想的方向而去了。 西北进犯,果然不是小打小闹,他们联合了其他几个游民部族,想要一举侵占大雍边境上的十余座大大小小的城池。 战世宣与他们交过手,知道他们剽悍凶猛无比,上能骑马弯弓射大雕,下能冲锋陷阵不惧生死。 如同那苍茫草原上的野草一般,生生不息,无法斩绝。 而对他们太过了解的下场就是,荣安帝授命他前往西北,平定叛乱。 “你是朕最得意的儿子,行军打仗的事情,朕只信任你,这一趟,你非走不可。” 御书房里,荣安帝看着面前高大英俊的儿子,将虎符放在了书案上。 战世宣连那虎符看都不看一眼,便道:“让我去可以,但是我有条件。” 他要荣安帝赐婚,将连清儿嫁给他。 荣安帝沉吟半晌,道:“她的身份当不起大雍的未来。” “我的肩膀也扛不起大雍的边关。”战世宣直截说道。 “你非要这般忤逆朕?”融安帝有些生气地将手中的笔一摔。 “我这辈子认定了她,我不去娶任何其他的人,只有她。”战世宣坚决道。 说到这里,荣安帝忽然又不生气了,他看着战世宣的脸,觉得这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是他从来没有过的坚定和倔强,于是他笑了,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朕曾今同她说过,若是她有本事,能让朕刮目相看,就同意这门婚事,如今机会就来了,让她跟你一块儿去,能在这其中做出多大的成绩,就得看她的本事了。” 战世宣便知道,这是荣安帝早就盘算好的。 “难道你就非得让她做出点什么事情才算配得上吗?皇家的女人难道不也大部分是一无是处的千金小姐,她们一辈子又有什么成就?”战世宣皱紧了眉头。 “宣儿,你知道朕的想法,若你只是一个寻常的皇子也就罢了,如老大,老二,他们越是有野心,越是需要人去制约他们,那些大家闺秀一事无成不错,可她们背后的家族和势力,却有着极大的能力,你要娶的那个,除了有点钱,什么都没有,她能帮到你什么?” 战世宣烦透了荣安帝总是将权势放在嘴边的,要说制衡,荣安帝确实做到不错,他的后宫里几乎都是世家女儿,雨露均沾,从不偏颇。 可这是荣安帝的制衡之法,不是他的。 而他坚信,只有用拳头打出来的,才能真正地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是委屈求全,连对待自己心爱的人都要畏手畏脚。 荣安帝似乎将一个重任放在了他的肩头上,可是他也从没有说过要立战世宣为太子的话。 战世宣知道,他也是在制衡他们。 就算他和荣安帝算得上是父慈子孝,可人心隔肚皮,荣安帝永远不会全心全意地信任他。 又忌惮,又不舍。 第二百四十一章 见到皇后 一转眼,就到了荣安帝的生辰,因为西北的事情,压在不少人的心头上,连荣安帝都表示,今年的生辰就不要大操大办了,简单地举办一个宫宴也就罢了。 连清儿接了帖子,让红雀给她梳妆打扮。 红雀手里拿着两个不一样的簪子,在她的头上比划了半天,不知道用那一个好。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纠结了,“小姐,你说这两个外衫,到底哪个更好看啊?” “小姐,你想戴哪一对耳环呢》” “小姐,戴玉如意还是珍珠呢,如意贵气,但是珍珠也很好看。” 连清儿头疼地摆了摆手,随口说道:“就左边那个吧。” 红雀将玉石的簪子插到了连清儿的头上,左右端详了一下,觉得非常合适。 “我也觉得这个好一点,金色的耀眼了。”红雀心满意足地将一个薄薄的披风挂在了连清儿肩头上。 “不过是一个宫宴而已,不需要给我打扮得这么隆重吧。”连清儿汗颜,她的位置只怕在最后几个位置上,哪里轮得到她去现眼。 “那可不一定,小姐,你想想,汴京多少的女子喜欢殿下,若是你不能让她们自愧不如,觉得比不过您,以后她们肯定会变本加厉地缠着殿下的。” 红雀觉得自己想的一点岔也没有,都是因为连清儿神经太大,才不在乎这些。 “好了,小姐,我们可以出发了!”将一准备妥帖之后,连清儿便带着红雀,跟着皇宫的马车一通入了宫。 宫宴上果然热闹,连清儿进了宫,和女眷们分在一起,坐在偏殿里由皇后来招待。 连清儿原本是坐在最后面,预备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可坐在最前面的皇后娘娘,忽然间就想要见见她。 连清儿施施然走到皇后的面前,果然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淑妃,这就是宣儿挑的皇子妃吗,果然是倾国倾城,连本宫看了都觉得赏心悦目,怎么没有带着孩子一起来看看。” 皇后长着一张圆脸,杏眼白肤,保养得很好,并且十分地有亲和力。 淑妃淡淡地看了连清儿一眼,道:“皇后娘娘,俗话说娶妻娶贤,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您说是吗,嫔妾也不求宣儿能有一个多么优秀的媳妇儿,可至少得是知书达理,大家闺秀不是?” 淑妃的话几乎是赤/裸裸地嫌弃她了。 好在皇后大概是真的十分欣赏她,又说道:“听说你经营了一个非常不错的胭脂铺子,连渏平都赞不绝口,带了不少的东西来给本宫看,本宫也觉得非常不错,想着也送你点什么表示一下,只不过你不常来宫中,本宫也没有机会当面谢你。” 连清儿低着头,受宠若惊地说道:“皇后娘娘的赞赏就是清儿最好的赏赐。” 皇后满意地笑着,让人拿来一个做工非常精致的盒子。 “这里面,是一对进贡来的镯子,本宫十分喜欢,可惜带着不大好看,颜色也衬你们年轻的孩子,就送给你聊表谢意吧。”皇后说着便将盒子放到了连清儿的手上。 连清儿谢了恩,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只不过这个时候,她的周身就安静不下来了。 能得到睿王殿下的宠爱,还有皇后娘娘的赏赐,这可是非常难得的。 “连姑娘,听说你是从汴京来的,我老家也是汴京的,咱们可以交个朋友。”坐在连清儿身边的一个姑娘悄悄地说道。 “连姑娘,我可喜欢粉妆阁里面的东西了,每次出了新的胭脂水粉我都会买呢。” “连姑娘你长得可真好看,若是我能有你一半的美貌,定然开心得睡不着觉呢。” 莺莺燕燕,叽叽喳喳的一群人让连清儿简直招架不住。 正在这个时候,皇后喝了两杯酒之后,觉得有些不舒服,便先行离开,留下的人没了拘束,更加活跃起来。 连清儿拗不过这些人热切的目光,一连喝了好几杯,好不容易找了机会溜出来,在小花园里走走,预备着散散酒气。 不一会儿,宫女通报来说,淑妃娘娘有请。 果不其然,淑妃是来敲打她,让她不要和皇后走得太近。 “皇宫里水深得很,不要以为你今天得了赏识,明天就能飞黄腾达了,我告诉你,这些都是要用来迷惑你的,皇后拉拢你也是有自己的目的,她自己没有儿子,几个皇子也没有过继给她的,如今年纪大了,想找一个靠山,看上了宣儿,你若是为了宣儿好,就不要做这些无用功。” 淑妃坐在贵妃榻上,看向连清儿的目光十分地不高兴。 “可是淑妃娘娘不是说,我配不上殿下么,那有何来有资格为陛下分忧解难呢?”连清儿反问。 淑妃一时语塞,有些没好气地说道:“你若是真心想和宣儿在一起,那就拿出点诚意让本宫看看,若是本宫高兴了,没准就看你顺眼几分。” 说这无疑,听者有心。 因着要照顾穆烟蝉,此时匆匆来迟的穆萦心听到了淑妃的话。 她这位姑母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觉得,连清儿还不错,同意她做睿王妃? 不行! 站在门外的穆萦心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等连清儿走后,她才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进去给淑妃请安。 “好孩子,快过来,烟蝉最近怎么样了,都没有进宫来看本宫,本宫可是想念得紧了。”淑妃埋怨似得拍了一下穆萦心的肩膀。 穆萦心回想了一下穆烟蝉的模样,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大夫说烟蝉摔下来的时候脊骨受了伤,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导致瘫痪。” 淑妃十分心疼地问道:“怎么样,能治好吗?” 穆萦心有些愁苦:“说不准,若是不好好恢复,是很难像从前一样的,不过姑母也不用担心,爹爹找的是非常有名的神医,相信是不会有问题的。” 两人闲聊了两句加长,穆萦心便开始旁敲侧击方才的事情。 “我方才听姑母说,若是连清儿能和皇后娘娘撇清关系,您就……” 淑妃看了她一眼,让她心里一突。 第二百四十二章 出发前夕 “这件事也不是姑母能决定了,萦心,你是不知道,陛下对她还是相当重视的,这次宣儿去西北,想必也会将她一起带去,要是让她在哪里做出了什么成绩,到时候回来了,陛下一定会给她赐婚,”淑妃叹息道。 听到这话,穆萦心的面上浮现出焦急的神色,她拉住淑妃的手,紧张道::“姑母,那我,您最疼我的,也最满意我,您说要将我嫁给殿下,您一定要帮帮我!” 看着穆萦心这张她看着从小长到达到脸,淑妃也有些动摇了。 “萦心,别怪姑母不给你机会,这次西北之行,若是连清儿在途中出了问题,回不来了,你说睿王妃的位置,还会落在她的身上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穆萦心的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芒。 对,她还有机会的! 连清儿虽然坐在女举那这边,可正殿上的消息也一直关注着,果然酒过三巡,荣安帝将战世宣叫到了面前,正式将讨伐西北蛮族的任务交给了战世宣,当然,也同意了战世宣连清儿一起带去的消息。,至于宝儿,就留在皇宫里,与他做个伴儿。 连清儿知道这一趟是必然的了,当下也不扭捏,回去之后便准备着和战世宣一起离开汴京的消息。 知道连清儿要离开,最不舍的竟然不是宝儿,而是安柳。 连清儿有吩咐,安柳就留在汴京,一边读书习字,一边跟着连昭学习管理一下粉妆阁的事情。 “可是小姐,那小少爷怎么办啊,他一定会非常想念您的。”红雀有些不舍地看着连清儿。 连清儿也是想相当不舍宝儿,可是为了以后更幸福的生活,她也不得不这么多。 远赴西北的日子近在眼前,她不能再犹豫了。 一岁多的宝儿其实已经很懂事了,能听懂连清儿的大部分话,也从这两天众人的脸上看出来,大家的心情似乎都非常的低落。 连清儿抱着宝儿,亲了亲他的小脸蛋,道:“宝儿,娘亲要出一趟院门了,和你的爹爹一起。” 宝儿不明所以,伸手指了指联连清儿,又指了指自己,道:“娘亲,宝儿!” 连清儿知道,宝儿的意思就是他们可以一起去。 “不行的,儿子,那里太危险了,你不能去,你就乖乖呆在家里,你还记得上次那个爷爷吗,他那里有很多好吃的点心和好玩的东西,你一定会喜欢的。”眼见连清儿的眼神越来越坚定,宝儿便知道,这次是真的,娘没有骗他。 于是宝儿“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一边哭着一边抓住连清儿的衣服,“娘亲,不要,不要。” 连清儿无法,只能一边抱着他颠着,一边试图和他讲讲道理。 “宝儿,娘不是不回来了,而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件事情做好了,娘亲和父亲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你难道不想吗?” 这时候的宝儿简直是什么都听不进去,连清儿无奈,只能暂时作罢。 这一次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连清儿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 府里的运作,粉妆阁的事务都交代好了之后,忽然又想到一个人。 连粹。 又是好几日没有看到他的人影,连清儿气得坐在门口守株待兔。 果然,这天夜里子时都快过了,连清儿才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门口蹿了进来,一看便知是刚从外面回来的连粹。 “站住。”连清儿一开口,吓了连粹一跳。 她仿佛一个抓到孩子不回家的家长一般,恨不得将连粹抽一顿。 以前在滕州的时候,她怎么没有发现,连粹竟然是这样一个人,虽然现在没有多少的东西需要他雕刻,可这整天花天酒地的,让她以后怎么跟连玺叔交代,难道要说,他的日子来了汴京之后,什么都没有学到,就学会了到处沾花惹草? “去哪里了。”连清儿板着脸,就差手上还拿着一根木棍了。 连粹回头,有些讪讪地看着连清儿,道:“没什么,就是和几个朋友一起喝酒,晚了一点。” 连清儿看着他一副十分清醒的目光,根本不信他的鬼话。 谁实话,要是再敢瞒着我,我就给你的父亲写信,让他将你的所有钱都交给我的来保管,每天给你一点零花钱,其他的都存起来。 连粹一下字就蔫了,他垂着头,往连清儿的身边挪了挪脚步,小声道:“我,我是去城北的玉石楼里挑点好的料子了,准备做几个好点的东西。” 连清儿有些怀疑:“既然是去挑料子,光明正大的便是,你用得着神出鬼没鬼鬼祟祟的,说,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不说的话,你今天就不用回房间睡觉了!” 被问得无法,连粹只好继续说道:“因为这个玉石楼背后的老板,是容王。” 连清儿没想到,连粹到现在依然和容王有联系。 容王和战世宣不合的消息在汴京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两人你来我往交手了好机会,容王仗着自己那副无害的外表,拉拢了不少的大臣,也总爱和战世宣对着干。 战世宣自忖,若不是他还有几分能力,这朝堂应该早就收入容王的囊中了,至于秦王安王之列,实在是不够看。 战世宣前几日找了个由头,以汴京整治不力,将几个官员直接革职,其中就有秦王的心腹,估计他现在还在郁卒着。 “你为什么要和容王继续交涉,你忘了你是连家人,和睿王府绑在一起吗!”连清儿严肃地说道。 连粹这个单纯的小傻子,若是容王使用了什么手段,从他这里套话,肯定是一问一个准。 “可是,可是我觉得他的人还不错啊……”连粹低声嘀咕。 他不知道容王和睿王之间的恩怨,只单从他和容王的相处,便觉得这人是个翩翩君子,一定不会是坏人。 “无论怎么说,长个心眼总是好的,以后不准去了,要是实在没有事情做,就去粉妆阁!”连清儿严肃道。 “啊我才不要去全是女人的地方,这样下去,我一定会变成娘娘腔的!”连粹叫道。 第二百四十三章 送进皇宫 好说歹说,连粹总算答应了连清儿,绝对不会胡作非为,连清儿才算是放过了他,并且特地吩咐安柳看着他,若是出了岔子,等她回来都得挨打。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宝儿。 边关危机四伏,她实在是不能带上宝儿一起,但是将宝儿放在京城,无论是托付给连昭顾妈妈照顾,还是放到王府,她都不放心。 那么唯一的选择,就是皇宫了。 这里,连清儿也想了想,到底是交给荣安帝还是淑妃。 虽然都是皇宫里的人,可是这两个选择还是有非常大的区别的,给淑妃,她念在战世宣孩子的份上,一定会对宝儿很好,但是她若是想借着宝儿,对清儿做点不利的事情,也非常容易。 而且,宝儿到她身边容易,到时候连清儿要回来恐怕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但是如果放在荣安帝身边,宝儿也会受到更多的目光,小小年纪要承受的压力非同寻常。 “放在父皇身边吧,皇后仁厚,也没有子嗣,但是她很会照顾孩子。”最终还是战世宣做出了决定。 也许两个人都明白,荣安帝说出的事情,一多半,会成真。 “恩,希望我们回来的时候,宝儿还记得我们吧。”连清儿半开玩笑地说道。 战世宣也无奈地笑了笑,他们这一走,短则三五个月,长则一年半载的,宝儿也才一岁多,等他们回来的时候,还真不一定记得。 “要是他忘了自己的亲爹亲娘,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他!”战世宣说道。 连清儿将宝儿的东西准备好,便带着宝儿去了皇宫里,皇后娘娘依然是那副和蔼的模样,连清儿将宝儿交到她的手上,宝儿竟然也没有怎么哭闹,只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眼神回头看着她。 早几天前,连清儿便告诉宝儿,她要出门了,宝儿要跟着皇祖父和皇祖母好好的,宝儿也是个懂事的孩子,虽然不舍,但是知道自己也改变不了事实。 “这孩子真是懂事,不哭不闹,反而让人心疼得不行了。”皇后抱着宝儿,颠了两下,非常的喜欢。 “是宝儿喜欢皇后娘娘。”连清儿将自己准备的东西拿了出来,虽然说这些皇宫里肯定都有,但总是比不上自己的一份心意。 “皇宫里许多年没有小皇子小公主了,宝儿来了倒是热闹了许多。”皇后笑着说道,“虽然东西都有,但是你准备的,本宫一定会妥善着用的。” “那就劳皇后娘娘费心了,宝儿睡觉还算老实,半夜也很少醒,只不过每天睡觉之前都要喝一点羊奶,睡觉喜欢睡在床的边边上……” 连清儿一边跟皇后说着宝儿的一些小习惯和他喜欢的东西,不知不觉竟然过了午时,连皇后娘娘的午间小憩时间都错过了,而一边的宝儿早就耐不住睡意睡了过去。 “一不小心和皇后娘娘说了这么多,耽误了娘娘时间,民女实在是心中有愧。”连清儿连忙道歉道。 原本想着,宝儿好养得很,一两句话就能交代清楚,没想到她说起来就开始滔滔不绝了。 “无妨,本宫挺喜欢听你说起这些事情的,孤身一人带着孩子,本宫知道你的难处,如今这也是你们母子的第一次分离,不舍得也是应该的。” 皇后的目光里露出惆怅,似乎有些向往:“本宫身体不好,无法为陛下孕育子嗣,为人母亲的日子从没有享受过,年轻的时候还会埋怨,如今年纪大了,便也放下了,就当做是带着小孙儿了,你是个好孩子,本宫都知道,也定然不会辜负你的期望,宝儿交给本宫你就放心吧,有空本宫也会让人给你递信的。” 皇后慈爱的笑容让连清儿深受感动,皇后虽然是一国之母,但是没有子嗣,在这个血脉为上的年代,没有子嗣的皇后想必也过得非常不容易。 就算是过继来的,但是终究不是自己养大的,亲生母亲在身边,终究是疏离许多。 “皇后娘娘温厚仁善,上天一会会保佑您的。”连清儿由衷地说道。 眼间时间不早了,连清儿也只能依依不舍地看了看宝儿,想要将他的睡颜记在脑海里。 小孩如同雨后的春笋一般,长得飞快,也许等她回来的时候,宝儿都要变一个样子了。 连清儿无不伤感地转头。 “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前来问安。” 连清儿还没走,便有宫女进来通报,淑妃已经到宫门口了。 皇后有些纳闷地看了一眼时辰,按理说后宫嫔妃们问安的时间还早,淑妃此次前来,想必并不是单纯问安。 她与连清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了然,恐怕,淑妃这一遭是为了宝儿而来。 “既然淑妃来了,清儿你就先别走了,多坐一坐吧。”皇后笑着又让连清儿坐了下来。 淑妃进来的时候,显然是有备而来,她看着皇后,正要说点什么,眼光瞥到旁边的连清儿,顿时便有些不高兴了。 她原本想着,皇后性子软,自己的亲孙子托付给她,她找时间再要回来便是,于是特地找了一个后妃们还没来的时辰,没想到连清儿还没走。 “清儿见过淑妃娘娘。”连清儿对着淑妃行礼。 “免了。” 皇后赐了座,淑妃便坐了下来,和皇后聊了几句之后,便有些沉不住气地开始左右张望起来。 “淑妃,你在找什么呢?”皇后淡淡地问道。 淑妃收回目光,心中暗骂一句,难道你还不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 于是她笑了一下,道:“皇后娘娘明鉴,嫔妾这不是听说,宣儿的孩子被送到了您这里,所以想来探望探望。” 皇后敛眉,道:“确实在我本宫这里,不过宝儿这时候刚午睡,本宫让他睡在偏殿里了,淑妃若是关心,等一会儿其他宫里的姐妹来的时候,宝儿也该醒了。” 见她一口回绝了让自己见孩子的想法,淑妃不由得更加不高兴起来。 第二百四十四章 出发上路 “皇后娘娘,不是嫔妾有心,只是这照顾孩子的事情,终究是得是让有经验的人来做,皇后娘娘平日里后宫事务繁忙,肯定没时间照顾孩子,不如,将宣儿的孩子交给嫔妾,嫔妾一定会妥善照顾的。”淑妃开口。 听到“有经验”几个字,果然皇后的脸色就有些变了,没有孩子一直是她的痛,后宫里的妃嫔几乎都有子嗣,只有她连怀都没怀上过一个。 “淑妃娘娘这是什么话,论有经验的人,难道皇后娘娘身边的这么多宫女嬷嬷没有经验?宝儿一向乖巧,我也相信皇后娘娘会照顾好他的,您就不用操心了。”连清儿看着淑妃那副模样心里就来气。 她真的将宝儿当做自己的亲孙子了吗?不,在她的眼里,宝儿只是一个她用来巩固战世宣地位的工具而已。 “本宫同皇后娘娘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分,这孩子是宣儿的亲生骨肉,作为他的祖母,难道本宫不应该多多关心吗,怎么在你这里,仿佛本宫多别有用心似的。” 联七个人面不改色,只看着淑妃:“将孩子送到宫里来是我与殿下共同的决定,一切听从的是陛下的安排,给皇后娘娘养育也是天经地义,再说,皇后娘娘乃是中宫之主,是殿下的嫡母,按说这正经的祖母,也应该是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可不能越俎代庖才好。” 连清儿一张嘴将淑妃的话堵得严严实实,捂着胸口好久才将心情平复。 嫡母,好一个嫡母。 陛下连个正经的嫡子都没有,却能让皇后平白有这么多的“儿子”。 连清儿说的没错,就算日后荣安帝百年之后,由任何一位皇子继承了皇位,那太后也只是皇后,她淑妃,最多是一个太妃。 而若是战世宣没能登上皇位,那等待她的唯有一条后路。 陪葬,或者青灯古佛。 任凭她是丞相之女,王爷之母,也只能屈服。 淑妃看着处变不惊的连清儿,只觉得这张漂亮的脸实在是让她厌恶。 若是她真的和宣儿在一起了,那她得受到什么样的对待。 “本宫只是心系宣儿的血脉,做母亲的哪个不关心自己的孩子孙子,连清儿你不过是一个乡野来的丫头,敢这么对本宫说话,不就是仗着……” “够了。”皇后打断淑妃的话,防止她说出更丢人的话,“淑妃,这里是本宫的地方,请你慎言,这个孩子是从连小姐的肚子里生出来的,本宫也只是受了她的嘱托,以及陛下的圣旨,你若是想见孩子,有空的时候多来走走便是,想带走是不可能的,你已经冒犯了中宫的规矩,本宫念你是宫中老人,不和你计较,但是人贵有自知之明,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皇后其实不喜欢这样咄咄逼人地命令,但是淑妃的态度实在是让她不悦。 淑妃知道皇后生气了,只能将这口气忍了下来。 等回到了景云宫,她一边发脾气砸了好几件名贵的古董,一边骂着连清儿。 “好你个连清儿,敢把本宫的孙儿交给皇后去养,让本宫的颜面往哪里放!” 可骂完之后,她又不由得焦急起来。 儿子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都这般护着连清儿,若是两人远走天边,她还有什么机会拆散他们? “不行,得想个办法。”淑妃冷静下来,坐在八仙桌旁思索起来。 这时候,她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嬷嬷提出来一个主意:“娘娘,要不,让穆小姐也跟着去?” 淑妃皱眉:“让她去做什么,边关那么危险。” 况且另外一个之女穆烟蝉刚刚出了事,还没从床上下来,要是她擅作主张将穆萦心送到了西北,被老丞相发现了,一定会责罚与她。 “娘娘,您想想,穆大小姐如此聪慧,况且她还有一身的好本领,领兵打仗也不在话下,甚至比许多男儿更加英勇,在战场上的表现,一定会比那个连清儿好过百倍,到时候,殿下自然就能看出来,谁才更加适合他不是?” 这么一想,淑妃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当即面上一喜,道:“让萦心进宫来一趟。” 连清儿将汴京的事情差不多都交代清楚之后,也到了要出发的日子,连清儿拜别了一众相送的人之后,坐着小马车出了城。 今日是睿王出战的日子,战世宣要从皇宫出发,接受荣安帝的授封和百官相送,所以暂时不能和连清儿一路。 不过两人也约定了,在城外十里的地方汇合。 连清儿坐在马车上,看着越来越远的汴京城门,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这大概就是她的最后一劫了罢。 马车摇摇晃晃地走着,连清儿昏昏欲睡,忽然间睁开眼,喃喃了一句:“红雀,给宝儿喂点……” 这个时候才恍然清醒过来,宝儿已经不在身边了。 红雀也是叹了一口气,道:“小姐,小公子在皇宫里生活得好好的呢。” 比起担心宝儿吃不吃的好睡不睡的好,红雀反而更加担心自家小姐。 西北山高路远,听说那里气候炎热,民风剽悍,还有非常多的战乱,她们要是遇到危险了可怎么办。 “这才走了不到一个时辰,我就开始想宝儿了。”连清儿叹了一口气,“让一对母子分离,这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如此狠心。” 红雀想了想,道:“小姐,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咱们的小公子身份非必须常,他日后是要做大事的人,如今离开了您,也能尽早独立不是。” “而皇帝陛下之所以这么做,我觉得是在帮您,别人都说因为您是世子的母亲,才得到殿下的垂爱,从未想过您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人,如今您想要和王爷并肩站在一起,就得让世人相信您是配得上他的!” 见红雀一副摇头晃脑振振有词的模样,连清儿也不禁莞尔:“道理我都懂,不过最近你是怎么了,怎么想到这么多的东西,我还以你只会看爱情话本呢。” 红雀严肃的表情破功了,脸悄悄地红了几分,支支吾吾地说道:“还不是听那个谁老跟我说,所以就记住了这些嘛。” 第二百四十五章 水中戏耍 当然到底是谁说的,连清儿不用猜也知道。 不过好歹是给她留几分面子,不拆穿便是。 连清儿的马车在约定好的地方等待了没多久,便见到浩浩荡荡的一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战世宣。 他走到连清儿的轿子前,伸手一挑帘子,便见到了含笑看着他的连清儿。 战世宣一步踏上去,坐在了连清儿的身边,而自己的马则是丢到了一边,让马夫带着走了。 开玩笑,有马车美人,他为什么要去马背上吃土颠簸。 “一路上可还顺利?”连清儿帮他将翻起的衣领整理好。 “每次出征,都是这么一套,繁琐得很。”战世宣吐槽道。 连清儿倒是没有见过,拉着让他说一说其中的细节。 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马车就这样走了大半个月了。 连清儿也能感觉到,越是靠近西北,气候就是越是干燥,而他们即将到达的一座城池,更是有一半建立在风沙地区。 “跟着我来受苦了。”战世宣十分心疼地看着连清儿瘦了一圈的脸颊,将自己身上的披风盖到了她的身上。 今天晚上他们要在野外扎营,一切从简,很快就升起了不少的火堆。 红雀将锅取出来,准备给连清儿炖一个汤补一补,这里这不算荒芜,不少的树林里面都有野生动物,偶尔抓一点来改善一下伙食还是不是错的,不过他们大部分的食物都是从各个城镇补给的。 火堆的附近有一条小溪流,连清儿走到西边,伸手鞠了一捧清凉的溪水,觉得这水还挺不错的,小溪流清澈见底,还能看到里面有小鱼在流淌。 连清儿看着看着,便有些想要洗个澡的冲动了。 一路上奔波许久,她也不能日日洗澡沐浴,皮肤都看着没有那么娇嫩了。 连清儿洗了把脸,正在犹豫的时候,忽然看见了战世宣。 他从溪流的上游慢慢走过来,对着连清儿道:“这溪流的端口是一处瀑布,没有什么问题。” 说罢他又看着连清儿额间发梢的水珠,一挑眉:“想不想洗个澡,我帮你看着。” 连清儿确实很想,溪流中间有一处非常隐秘的地方,三面环石,只留一个出口,而很远处也有人守着。 想了想,她便答应了,让红雀送一套衣服过来。 “小姐,抓紧机会!”红雀朝她挤眼睛。 这几日闲的无事,她在过路的城镇又买了不少的话本,连清儿最开始还坐着让她念一念,不过这内容的尺度是越来越大,她都不好意思听了,况且还有战世宣在旁边呢。 战世宣背对着消息,连清儿在他的身后,将自己的外衫褪了下来,想了想里面的衣服还是不脱了,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好马上上岸。 果然,她才解下腰带,战世宣便有些不老实地开始侧目。 “给我转过去!”连清儿没好气地说道。 “我有什么不能看的,清儿,你怎么如此见外。”战世宣的声音闷闷的,好像还有些不满。 连清儿将脚探入水中,溪水被白日的太阳晒起了温度,并不冷得透骨,连清儿觉得还能承受,便一步步踩着浅水里的石头走到了水中央。 刚好没过她的胸口。 连清儿站到了那堆石头中间,将红雀给她准备好的香皂拿了出来。 她正在专心致志地洗着,突然间听得“扑通”一声,似乎有什么重物落水,连清儿听不真切,便开口道:“阿宣你在吗?” 没听到战世宣的回应,连清儿不由得有些担心,难道是这个地方离岸边太远了吗? 正在连清儿准备再喊一声的时候,“哗啦”一声,她身边的水面被破开,一个赤/裸的身体出现了。 “卧……”连清儿吓了一跳,差点就习惯性地冒出那句问候。 等看到那结实的胸膛时,她又没脾气了。 “好玩吗!”她瞪着眼睛,耳朵红红地看着含笑的战世宣。 此时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夕阳的光芒落在水面上,折射到战世宣的身上,精壮的身体上水珠滚动,薄唇上挂着水珠,整个人如同一个熠熠生辉的完美雕像一般。 连清儿不去探究也知道,水下面的腹肌该是如何的诱人。 他比连清儿高大半个头,这水也只到他的胸口以下,上半身的风景一览无余。 连清儿不知道该不该夸奖,他还算有点良知,穿着裤子。 “要不要我帮你洗?”战世宣歪头问道。 连清儿十动然拒:“不行!我自己可以!” 开玩笑,要是让战世宣帮忙了,她今天还能从这个水里出去? “别担心,我不会动你的。”一边说着,战世宣手快地从连清儿的手里接过香皂,这种连清儿自己做出来的香皂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十分好闻。 “我还以为你身上的香味就是这个呢,没想到不是。”战世宣嗅了一下香皂说道。 “那你闻到的是什么。”连清儿给了他一个白眼,她从来没有喷香水的习惯,要有也是胭脂水粉自带的味道。 “当然是你的……体……香。”战世宣靠近她,语气无比的暧昧。 “有病,快给我,洗完就上去,红雀还等着我们吃饭呢。”战世宣的气息吐在她的耳边人,让她的脖子上都起了鸡皮疙瘩,这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要是再说多两句,连清儿都觉得自己要把持不住了。 她伸手去够肥皂,战世宣却使坏地将手举起来,连清儿都快贴到他的身上了也没能够到。 趁着这个机会,战世宣索性伸手揽住了连清儿的纤腰按在自己的身上。 连清儿被他有温度的身躯烫得打了一个冷噤,溪水凉爽,战世宣的身体却是火热的,两相对比之下,连清儿有一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清儿……”战世宣喃声,有些难耐地低头一口咬在了连清儿暴露的雪白脖颈,连呼吸里都是热切。 “你。”连清儿仰头,如同水洗过一般的澄澈眸子里映着火红的夕阳,摄人心魄。 战世宣松开她的脖颈,按住她的背,吻了上去。 第二百四十六章 遇到危险 带着水汽的吻在两人的呼吸间交缠,分不清是谁先主动,连清儿的手已经揽上了战世宣的脖子。 倾城掠地,旗鼓相当,两人毫不认输。 连清儿微微侧目,有些迷离的眼神扫到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似乎感觉到那里有一个人,但是细看之下,又觉得是旁边的一丛半人高的杂草。 大概是看岔了罢。 水下的身体紧贴在一起,连清儿能清楚地感受到战世宣身体的变化,她垂下眸子,露出一丝狡黠。 等战世宣的手已经忍不住要顺着连清儿的裙摆钻进去的时候,连清儿反手扣住了战世宣的手,松开人,往后退了一步。 她嫣红的唇上还有战世宣的牙印,抬眼看他的目光仿佛带着钩子一般,引得战世宣头皮一麻,还想欺身上前。 “清儿……”他的语调非常不稳。 连清儿不说话,只看了看周围,战世宣便反应过来,清醒了几分。 “我不做到底,可是你已经把我的火勾起来了,你得帮帮我。”战世宣捉住连清儿的手。 连清儿正想着要不要给他一点甜头,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我的香皂呢?” 暧昧的氛围如同气泡一般破碎,战世宣还有些茫然,香皂,什么香皂? 连清儿看着战世宣空空如也的两只手,脸黑了下来。 “这可是我带的最后一块香皂,你给丢哪里去了!”她气道。 战世宣的脑袋卡了一下,额,似乎方才搂住清儿的时候,他随手丢了? 现在怕是早就飘出两里地了。 “你就一个人在这里受着吧!”连清儿咬牙,丢下战世宣,头也不回地朝着岸边游过去。 可怜的战世宣走又不能走,只能呆在原地,等着平静下去。 夜风微凉,战世宣看着已经快看不见的夕阳,心中一片悲凉,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吃到? 连清儿穿好衣服便回到了扎营的地方,坐在火边烤着湿润的头发,一边等着红雀做饭。 等战世宣回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了。 他面不改色地走到连清儿身边,坐了下来。 连清儿也是非常自然地将头靠在了战世宣的肩上,有些惆怅地说道:“我想宝儿了。” 战世宣摸了摸她的头,道:“我也想,以前离开你们的时候,我也总是想着你们现在怎么样了,就算有战六一直汇报着,但是想见到你的心一直没有变。” “但是没有见你,也是心中憋着一口气,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才能光明正大地见你。” 连清儿点头,她都知道。 夜半时分,连清儿吃了点东西便要回到马车去休息,战世宣则在外面守夜。 本来周围就有那么多的侍卫,用不着他操心,不过毕竟是在野外,多一个人警惕总是好的。 三更左右,所有人的疲惫感觉都上来了,战世宣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连清儿睡得香甜的面容,嘴角不禁弯了弯。 他越来越能感受到,清儿也是喜欢着他的,这个消息无疑让他非常愉悦。 战世宣手中把玩着一把镶满宝石的匕首,一打开,吹毫断发,这是他从荣安帝的私人库房里面挑出来的,原本是看着好看,想着送给连清儿。 没想到里面竟然是这样的锋利,给连清儿倒是担心她使用不当受伤了。 四周寂静无声,唯有火光噼啪,树林间有不知名的鸟儿在咕咕叫着,战世宣头也不抬。 但是手却已经放在了腰间,随时可以抽出其中的软件。 只听“嘭”地一声巨响,距离树林最近的火堆炸裂来开,里面正在燃烧的木头四处飞溅,照亮了更多的地方。 几个蒙面人从树林里钻了出来。 “有刺客,保护主子!”有人大吼出声。 马车周围的侍卫瞬间发动,朝着那几人的位置就扑了过去。 连清儿被惊醒,刚坐起来,便见帘子被一把掀开,战世宣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外面有刺客,你躲好不要出来,这个给你,要是有人敢闯进来你就用这个对付他。”战世宣快速说着,一把将宝石匕首放在了连清儿的身边。 “你也要保护好自己!”连清儿将匕首抓起来,护在胸前。 战世宣也加入了战团里面,四处刀光剑影混战一片,对手虽然人多,但是战世宣身边也是各个好手,不一会儿便将对方压制了起来。 见势不妙,为首的一人发出一声响亮的叫声,从四面八方竟然又涌来一批人。 局势被逆转,战世宣这边被拖住,分身无暇。 忽然间,一个灵活的身影落在战世宣的身边,抬手一剑就将送上来的一人刺了个对穿,接着又快速帮着战世宣将身边的人清理干净。 战世宣眸子一凝,这个人,不是他的侍卫。 可是这身手,还似乎在哪里见过。 战世宣想不了那么多,脱身之后马上去帮助其他人,将敌人一一击杀。 就在这个时候,连清儿所在的马车里发出一声尖叫,战世宣心一紧,连忙回头。 竟然是一个敌人趁着防守脆弱之际,直接朝着马车就冲了过去。 “清儿!”战世宣目眦欲裂,朝着马车就飞了过去。 比他更快的是正位于马车旁边的那个身影,只见他提着长剑一下将敌人的胳膊砍伤,翻身上了马车,将那人一脚踢了下去,被侍卫们直接补刀。 连清儿在马车里看不清楚,她已经将匕首抽了出来,察觉到外面兵刃交接的声音,又听得马车一震,帘子“哗啦”一声被粗暴掀开。 不待来人闯进来,连清儿手中一沉,将匕首就送了出去。 “噗嗤”一声,是匕首入肉的声音。 “啊!”,是女子惊呼的声音。 等等,女子。 连清儿懵了,她拿着还在淌血的匕首,震惊地看着面前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 “怎么是你!”她失声叫道。 “怎么不能是我!”来人丢下几个字,顾不得身上的伤口,又朝着外面冲了出去。 “你身上还有伤,小心一点!”连清儿连声提醒。 “这点小伤,能奈我何!” 第二百四十七章 让她留下 连清儿从帘子缝中看过去,那道身影在几人中上下翻飞,好几次被刀尖从身体上几公分的距离上划过,可她仿佛没有察觉到危险一般,依旧镇定自若。 战世宣将拦路的敌人一脚踢开,场上剩下的一些人已经用不上他出手了,于是他连忙上了马车,去查看连清儿的状态。 “有没有事,有没有吓到!”战世宣惊魂未定,看着连清儿手中紧紧握着的匕首,紧张万分。 “我没事,这是穆……穆小姐的血,方才是她帮我摆脱了危险,但是我不小心误伤到她了,你快去帮帮她!”连清儿不由分说地就将战世宣推了出去。 虽然非常震惊于穆萦心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但是方才好歹是她救了自己,若是让她身处危险境地岂不是有愧于人。 战世宣回头再看了连清儿一眼,确定她没有事,便再度出去,帮着穆萦心解决了剩下的人。 等外面的动静彻底平息过后,战世宣让人重新点起了火堆,将一堆尸体拖进树林里面之后,才让连情人再度出现。 穆萦心穿着一身黑色的短装,脸上依旧带着面罩,她坐在火堆旁边,手中拿着一瓶金疮药朝着伤口直直地就倒了下去。 “穆小姐。”连清儿敛了敛衣裳走上前,十分抱歉地说道:“对不起,是我误伤了你,多谢你救我。” 说着又看了看她的动作,有些不忍,便道:“你的伤口有些深,那匕首太过锋利,你还是跟着我马车里面,我帮你上药吧。” 伤口附近的衣服早就被血浸透,要是不尽快处理,伤口一定会感染的。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要救你的。”穆萦心盯着火堆淡淡地说道。 “可是伤口若是好不了,你会有危险的,况且女儿家若是一身的伤疤,你忍心吗?”连清儿继续说道。 穆萦心沉默下来,半晌,她抬头,却不是看连清儿,而是看向站在连清儿身边的战世宣。 战世宣不咸不淡地开口:“处理一下吧。” 穆萦心这才起身,跟着连清儿走进了马车里。 她将外面的衣衫脱下来,露出了里面狰狞的伤口,连清儿用浸了热水的帕子帮她仔细清理着,伤口上学肉模糊,她却是一声不吭,生生受着了。 马车里很安静,安静到只有连清儿和穆萦心的呼吸声。 “穆小姐,你……”连清儿忖度着开口。 “想赶我走?”穆萦心抬头,看着她。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在想,西北山高路远,你一个姑娘家,混进侍卫队里面,风餐露宿,又是何必呢。”连清儿叹气,将沾满血水的帕子递出去,让红雀换一条干净的进来。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不知道?”穆萦心反问。 连清儿默然,她当然知道穆萦心是为了战世宣而来的,可是这个关头,她也说不出什么狠心的话来,只能轻声道:“西北战事艰难,本就不是女子应该待的地方,穆小姐你实在是太冲动了。” 穆萦心嗤笑一声:“你都能来,我又为何不能来?” 她跟过来,本就是为了搏一搏,想要争取一个最后的机会。 连清儿自然是不能告诉她,她之所以能来是因为荣安帝。于是她只能说道:“我有我自己的考量,既然我已经认定了他,自然要生死相随。” 她将穆萦心的伤口清理干净,而后将药粉撒上去,又用新的纱布包裹上去。 “你的衣服已经不能再穿了,这里有我的衣服,你先穿着,等到了镇上再买吧。”连清儿将一套衣服放在马车上,然后下了车,留穆萦心一个人换衣服。 “你要将她留下来?” 下了马车,战世宣扶着她在火堆边上坐下,摸着她有些冰凉的时候,心中十分的不悦。 穆萦心究竟是怎么混进来的,他还要好好地查一查。 “可是她现在是身上还有伤口,若是让她一个人回去,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连清儿道,况且,穆萦心能做这一次,保不准会做第二次,要是远远地掉在他们身后进西北,只会更危险。 战世宣的眉头紧皱着,仿佛很不满意这个回答,按照他的想法,自己做出来的事情自己负责,是她自己非要跟过来,早该想到会有危险。 这个时候,处理好尸体,并且根据尸体的信息追查来源的暗卫回来了。 “王爷,查到了,这伙贼人是附近的翻云寨匪众,占山为王已经五年了,到处拦路抢劫,而且赟州这一带,这样的贼窝还不少,附近的百姓苦不堪言,而来往的商人宁愿花多一倍的价钱走水路,也不愿意走这里,都是因为这些土匪。” 战世宣面无表情,已经打定主意将这件事呈案给朝廷,让他们派人过来剿匪。 他们行程匆忙,没有时间分心来将这些土匪一网打尽了。 “看吧,这附近都是这样的土匪,若是让穆小姐一个人走,遇到危险的话又怎么跟老丞相交代呢。”连清儿说道。 “我是怕你心里不舒服。”战世宣叹了一口气。 连清儿的性格他也很清楚,爱恨分明,可若是厌恶和恩情加在一起了,她一定会选择恩情的。 “我对你有信心,即使她跟过来,跟到天涯海角,你也不会给她一丝一毫的眼神,对不对?”连清儿抬头,看着战世宣的眼睛,篝火的光芒映射在他的脸上,分外温柔。 等穆萦心换好了衣服走了出来,连清儿也招呼着她一起坐下来吃一点夜宵,今晚是个不平之夜,辛苦了这么久也饿了,穆萦心也不客气,坐下来就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你会赶我走么。”趁着战世宣去盘问侍卫的档口,穆萦心问道。 “我是不会离开的,除非你让人杀了我。” 连清儿愣了一下,随后笑道:“不会的,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西北,而且你不是一直想着上阵杀敌吗,如今倒也是个好机会,让你见识一下。” 穆萦心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看着连清儿绝美的侧脸,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第二百四十八章 奇怪男子 她到底是太过自信了,还是真的很心软天真呢。 就这样,一行人又走了两天,终于进入了西北地区。 一走进南阳城,粗犷的气息迎面扑来,过往的人身材皆是高大壮硕的,就连女人也是格外的骨架大。 连清儿的身形是典型的江南女子,娇小可人,和这些人站在一起实在是有些瘦弱。 战世宣站在她的身边,一路上不发一言。 穆萦心则是站在连清儿的另一边,几人走着走着,便被几个人拦住了去路。 是几个满面虬髯的大汉,身边还跟着一个同样高挑的女人。 “她,我很喜欢,多少钱。”为首的大汉伸手指向了连清儿。 仿佛在他们的眼里,连清儿只是一个明码标价的物品一般。 战世宣的头上青筋暴起,他的手上蓄力,显然要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了。 连清儿担心他贸然出手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赶紧将他拉了一把,然后对着那人冷声道:“我不是商品,请你自重。” 那大汉似乎听不懂连清儿的话一般,随手从怀里就掏出一颗鸡蛋一般大小的珠子,伸到战世宣的面前:“给你,夜明珠,很多钱,这两个,我都要。” 这一次他还指了一下穆萦心。 战世宣看了那在他眼中毫不起眼的夜明珠,伸出莹润的手,拿起夜明珠,双指一用力,夜明珠竟然化为粉末纷纷扬扬撒在了地上。 “找死!” 那大汉瞳孔一缩,知道自己惹上了不该惹的人,招呼了一声就准备开溜。 战世宣和穆萦心两人一齐出手,这几个大汉虽然看着块头大,但是身手并不灵活,也没有练内力,根本不敌战世宣,不一会儿便被放倒在地上,生无可恋。 就在他们交手的时候,一直跟着他们的女人却是毫不畏惧,站在旁边肆无忌惮地看着几人,大汉们被放倒后也不见她慌张,反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战世宣。 “你很英勇,我很喜欢,我可以做你的女人吗?”她两眼放光地看着战世宣。 “不好意思,他已经有夫人了。”连清儿黑着脸上前拉住战世宣的手。 “那有怎样,你已经有两个“夫人”了,再多一个又怎样,我的父亲是南阳城羯族的副首领,他能让你,高枕无忧。” 这个女人似乎不明白战世宣为什么不同意。 “我只有一位夫人,就是我身边的这位。”战世宣目不斜视。 说实话,这个女人很美,有一股异域风情,但是敢和自己抢男人,那一定是敌人。 其实几人也有些疑惑,南阳城已经无限接近边境,按理说这里就算不是剑拔弩张的迎敌状态,也应该是处处警惕的。 可是几人走了这么一会儿,便发现,这里根本不像是战火即将波及到的模样,路边的摊贩,游街的商人,甚至是热闹非凡的酒馆,都显得十分祥和平静。 但是毫无波澜的湖水深处,往往暗流涌动。 战世宣原本是想着见一见这里的治安官,但若是他贸然前往,一定不能看到真正的真相,于是早在城外,他就让侍卫和暗卫装扮成不地方来的战争商人,从几个城门分别进去,打听消息,而他和连清儿穆萦心则是从正门进去,吸引更多的注意。 虽说西北民风剽悍他早有见识,但是如同今日所见,当街看着心仪的女子不由分说就想买下来,这绝对不是大雍法制。 反而更像是西北边境的蛮族作风。 若不是战世宣身手了得,那么要是他直觉拒绝了这个人的请求,他们会不会直接动手,强取豪夺? 而连清儿的注意力则是放在了这个女人的身份上,羯族,副首领。 按理说,这里最高的行政官员应该是州官之流,一个民族的首领,也并不是大雍朝堂认可的任何一个官职,缘何有这么大的势力。 虽然存有疑虑,但是他们也不能逼着这个女人交代,毕竟看周围人对这几个人的忌惮,显然来头不小。 那女人见战世宣对她一点兴趣也无,只能颇为遗憾地先走一步了。 战世宣三人进了酒楼里,刚一坐下,果不其然,他们出众的外貌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当然也不乏像之前那几个大汉一样,想要上前打听“价格”的人。 在战世宣徒手将一个酒杯捏碎之后,大部分人也歇了心思,收回了目光。 不过,也有真不怕死的,这不,一个包裹着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男人就走了过来,一见到连清儿几人的装扮就亲切了起来。 “几位难道也是来做生意的?” 一开口,连清儿便能感觉出来,这人也是汴京来的,再不济,也是汴京周边的地方。 她与战世宣对视一眼,知道也许能从这人的口中打听出来点消息。 战世宣微微一笑,道:“兄台哪里人。” 那男人一听战世宣的声音,顿时亲切起来,不由分说就坐在了战世宣的右手边。 “我是滕州的!来这里做声音,听兄弟的声音,是从汴京来的吧,怎么想到来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滕州,连清儿有些意外,这人竟然还是自己的老乡。 不过他显然不认识连清儿,只看着这两个娇滴滴的姑娘连个斗篷面纱都没有,于是他将自己的斗笠放下来,露出一张青年的脸,看着年纪和战世宣差不多。 他的皮肤有些黑,不知道是被风吹日晒的还是本来就这么黑,一笑就露出了一口白亮亮的牙齿,让连清儿不由得想到某个品牌的牙膏代言人。 “兄弟我可真羡慕你,跑了这么多天,一点都没黑,看看我,才过来一个月,就黑成这样样子,本来就好几年没有回家了,现在要是回去了,站在亲娘面前都认不不出来!” 这人似乎很健谈,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到重点上,于是连清儿便试探着问道:“那请问这位公子,你为何要到这里来呢,我听说这里已经要开始打仗了。” 男子奇怪地看了连清儿一眼,道:“当然是来做生意了,你们不也是来做生意的?” 第二百四十九章 真相之下 连清儿咳了一声,道:“确实是来做生意的,结果都到了这里,听说有蛮族来犯,有些担心,又不甘心白跑一趟,所以才想着来这里碰碰运气。” 听到连清儿的话,那男人一改方才爽朗的笑容,有些严肃,凑近几人,低声道:“在南阳城,不要用“蛮族”来形容多摩族,这里的人,和多摩族,其实出自同一脉。” 这一个重要的消息让三人都是一愣。 他们之前还想着,这个羯族如此剽悍,风格倒是和进犯的蛮族有些相似,没想到,原本就是同一脉。 “这里是大雍的国土,不允许任何外族侵略,这般狼狈为奸,如何对得起边关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 许是战世宣的声音太过严肃,那男人也讪讪地点了点头,道:“我也这么想,无论什么羯族羚族,都是咱们大雍的人,和多摩族本就势不两立,他们这么做,实在是目无王法。” 不得不说,这人确实有些聪明,从战世宣短短的一句话中就能揣摩出他的态度,顺杆而下。 “所以这就是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多摩族的进犯,反而一副轻松模样的原因?”连清儿皱眉。 朝廷正在头疼该如何将多摩族赶出大雍,而这里的人,根本不在乎脚下的土地到底是大雍的还是多摩族的。 “有这么一点原因,不过我听说,早十年左右,这里还不是这样的,是朝廷先放弃了羯族,他们才变成这幅模样的。” 听到这话,战世宣的眉头皱了起来,为何他从没听说过这种事情,荣安帝虽然算不上一个好父亲的,但一定是一个好皇帝,大雍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他的统治,怎么会放弃这一片地方。 “当然具体的原因我就知道了,不过我能肯定的是,要是朝廷想要将这次的战乱平息,首先要安抚的就是羯族之流,只有让他们意识到,多摩族不是来和他们和平相处的,而是来侵城掠地的,他们自然也会奋起反抗,边关的将士们也就能松一口气了。”男子的声音压得非常低,但是他的话却十分有道理。 连清儿就知道,此番来西北,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好了,这些也就是些坊间杂谈,我也不过是看到老乡一时间高兴多说了几句,各位不要放在心上,要是传到了羯族的耳朵里,我可就糟了。”男子朝着几人拱了拱手。 “还没请教阁下大名。”战世宣开口,这个人知道的东西不少,看着人也不坏,说不定可以多交往一下。 “不才姓沈,沈瑜是也,没请教几位?”沈瑜拱手。 “世宣。”战世宣开口。 “连青。”连清儿颔首。 “木萤。” 三人都说了一个名字,沈瑜听着这几个名字,又看了看连清儿,道:“你是哪里人,听口音,似乎跟我差不多。” 连清儿面不改色:“走南闯北多年,口音学得不伦不类罢了,我是繁城人。” 沈瑜点了点头,又自顾说道:“大概是我想多了,好几年没有去繁城做生意,没想到繁城还有这样的绝色。” 他若有所思地又看了连清儿一眼,道:“我方才还差点以为,你是滕州人呢,咱们滕州也盛产美人,那滕州第一美人可是仙子下凡,倾国倾城啊。” 连清儿有些奇怪:“你见过?” 沈瑜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我上一次回家还是三年之前,只听说过滕州第一美人的名号,确实没见过,不过一见到连姑娘你,总觉得,你就是和她比,也定然毫不逊色,什么第一美人,肯定也是以讹传讹,真人说不定长什么……” 他一开口,又开始滔滔不绝起来,战世宣的脸色微微发青,他伸手拦住了沈瑜的话,道:“沈兄慎言,阿青是我的夫人。” 沈瑜这才恍然大悟,他看了看连清儿,又看看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穆萦心,暗自朝着战世宣竖了个拇指。 兄弟实在是太厉害了,出门在外还能带着这两位如花似玉的姑娘。 菜上来了,沈瑜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战世宣便邀请他一起坐下来吃两口。 沈瑜高兴地吃了两口菜,又猛地趴了几口饭。 看他这模样,也不像是没钱的样子的,但是显然是饿着了。 “实在是太感谢世兄和世嫂了,我正愁没地方吃饭呢!” 感情这人真的是为了一顿饭,才和他们说这么多的?连清儿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道:“沈公子慢些吃,你不是到南阳城来做生意吗,缘何沦落成这幅模样。” 沈瑜头也不抬:“生意不好做啊,我的东西都卖不出去,自然就没钱吃饭了。” 这家酒楼的饭菜不算好吃,连清儿尝了几口便作罢,战世宣和穆萦心亦然,于是一桌子的菜便被沈瑜统统收入了胃囊中。 “还不知道沈公子做的什么生意呢。”连清儿问道。 沈瑜咽下口中的饭菜,喝了一口茶,道:“药材,我卖的是药材,什么血竭,儿茶,当归和一些药品,都是用来治疗外伤的。” 这些药材都有止血化瘀的功效,沈瑜说了几个药材,都是用来做金创药的必备药材,在兵营中应该也是很抢手的。 毕竟西北乃是边关地区,等待军饷粮草和后备物资从其他州省运过来实在是慢,于是他们也会在本地采买一下药材药物以供将士使用。 “那你为何没有卖出去?这些药材也不贵啊。”连清儿感到十分奇怪,难道沈瑜将价格抬得很高,没有人愿意买。 许是看穿了连清儿的想法,沈瑜摆了摆手,道:“别提了,我给兵营的价格,比在这里的药店买价格还要低两成,基本上就是无本买卖了,不过可惜……” 说到这里,他也是叹了一口气。 “可惜什么?”连清儿疑惑。 “可惜他们实在是太穷了!我屯了整整三个仓库的药材,他们连一半都买不起,甚至每次需要用的时候,也只能找我几斤几斤的买,我都不忍心收钱,每次都还倒送不少!”做了亏本的买卖,沈瑜显然心有戚戚。 第二百五十章 白得药材 “不可能。”战世宣凝声,“朝廷的军饷一向是发放得最及时的,一个月钱,刚送了二十万两白银三百石粮食和药材过来的。” 物资的问题他是最清楚的,这其中不少还是他亲自敲定的,也是他亲自派人送过来的,保证不会有人敢打这批军饷的主意。 “世兄你这消息够灵通的啊,刚从汴京来吧,不过,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里面的水可深着呢,虽然在别的地方没有人敢动这批东西,可到了这里,到了这些羯族人的地盘上,被他们层层剥削,到兵营里就少得可怜了。” 而羯族也会将这些药材偷偷卖给多摩族,此消彼长之下,多摩族如有神助,在边关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战世宣咬牙。 他就说,凭一个多年前就是他的手下败将的多摩族,就算纠集了再多的小民族部落,也不应该让大雍的士兵丢盔弃甲。 他心中有一把火,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要去将羯族这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一起灭掉。 “不要担心,我们这不是来了吗,我相信你,他们一定不会得逞的。”连清儿安抚着战世宣。 战世宣稍微平静了几分,道:“明日我们便动身,先去鹿鸣城。” 鹿鸣城便是这次多摩族进攻的主要受害之地,鹿鸣城有一道山关,名为鹿鸣关,据说鹿鸣城的将士们苦守鹿鸣关多日,终不敌蛮族联合进攻,这些时日他们在路上也陆续受到了很多战报,鹿鸣城岌岌可危,不少的百姓都已经东奔西走了,年轻力壮的加入了军队,孩子和妇孺被转移到了周边的城池,只剩一些老弱病残留在城里,苟延残喘。 “世兄,鹿鸣城那么危险,你为什么还要去啊,要是你卖的是什么紧俏的东西,在周边卖就可以了,犯不着去鹿鸣城冒险啊!”沈瑜语重心长地劝着。 “我不是去做买卖的,我要将蛮族赶回他们的乌障之地,让他们从今以后再也不敢犯我大雍!” 战世宣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阴沉如淬血的刀锋,语气却又豪气万丈,带着势不可挡的信心和决心,他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抬眼。 连清儿觉得,这个时候的战世宣,简直让人不可自拔。 当然,这么想的还有穆萦心和沈瑜。 穆萦心的呼吸急促起来,越发觉得,自己冒着被责罚的危险跟着来实在是非常明智的一件事情,先前连清儿说过,她从未真正了解过战世宣。 而如今,她终于有机会亲眼见到他的英姿了。 而沈瑜则是震惊得一口饭包在嘴里,甚至忘了咽下去。 许久之后,沈瑜的眼中迸发出光芒,他伸手使劲一拍桌子,发出“啪”地一声巨响。 “说的好!”他吼道,脖子都红了起来。 不过他这动静让不少人都侧目,要看看他到底在发什么神经。 沈瑜后知后觉发现,悄悄揉了揉发麻的手掌,低声道:“不好意思我只是太激动了。” 说着他望向战世宣的目光彻底变为了崇敬,“世兄,你实在太让我敬佩了,当此国难之际,所有人都想着逃避放人,而你作为一个商人,不仅没有想着发国难财,还要去参军报效祖国,这份深明大义,我沈瑜此生未见!叹服!” 连清儿想着,他可能是误会了,毕竟战世宣此来本来就是为了平顶战乱的。 “这样,我沈瑜自诩也是个有良心的人,世兄,你明日走的时候,也叫上我,我已经决定了,我在这几个城里的药材,明天全部送到兵营里,我不收一分钱!” 沈瑜的热血彻底被点燃,当即决定,将药材统统送给军营。 “沈兄,有你这份心,我替将士们谢谢你。”战世宣昂首,吃了一口菜,心情有些好转了。 毕竟没有什么比白嫖三个大仓库里的药材更让人高兴的了。 朝廷一次送来的都不见得有这么多。 当然,为了嘉奖他的忠心,连清儿也问了一下他的住处,明日好一起出发。 “啊这个嘛。”沈瑜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的银子都用来租库房了,这里的房子租金太贵,为了省钱,我都是和药材睡在一起的,也方便看着,防止有人盗窃,哈哈。” 好家伙,感情他不仅是个商人,还是个看门的。 “没事,今天你就跟我们一起住在酒楼里吧,我请了不少的护卫,你把位置告诉我,我派人去看守便是。”战世宣说道。 白得一个房间,沈瑜感动得简直要哭出来了。 几人用过了饭,找了客栈开了房间,看着战世宣眼皮子也不抬地要了几间上房,沈瑜对他的敬佩更甚。 他敢肯定,这位世兄一定不是简简单单的商人,瞧瞧这一身的气度,定然是高门大户的公子哥,这样的人能有参军报国的心,更是难能可贵! “一出手就是二十两银子,乖乖。”沈瑜啧啧两声,换成他,这得卖多少药材才能挣回来。 当然他也不知道,他住房的这些钱,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他自己的。 毕竟若是他不选择捐出来,战世宣也会直接找他采买。 躺在久违的软床上,沈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虽然他此来西北没有赚到什么钱,但是能有幸见到一个“名将”的诞生,也算是人生中难得的阅历。 别问,问就是以世兄的身手,立功简直是手到擒来,说不定能直接从一个兵卒做到校尉! 到时候,他也能向旁人炫耀,他有个校尉兄弟。 就在沈瑜美滋滋地进入了梦乡时,先前战世宣派出去查探消息的暗卫也回来了。 果然和沈瑜说的差不多。 “南阳城知府并不在州府里,州府里进进出出的都是羯族人。” “有多摩族的人和羯族人一起进行交易。” 当然还有今天他们打的那几个人。 “那几个人回去后就将这件事告诉给了羯族的副首领,不过这个副首领非常警惕,只是警告他们不要来找我们的麻烦,等我们走了便是。” “看来这羯族的消息倒是灵通。”战世宣说道, 不排除他们已经知晓战世宣身份的可能。 第二百五十一章 鹿鸣城外 第二日,几人起了个大早,在客栈点了些早膳,等到吃完一半的时候,才见沈瑜顶着一个鸡窝头从上面冲了下来,一见到桌子上丰盛的食物,沈瑜顿时就不淡定了,他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桌子前坐下,一点也不见外地大吃了起来。 也不知道刚起床的人怎么这么有食欲。 沈瑜连吃了两个大馒头,才反应过来,对着三人说道:“你们吃啊,你们吃啊,别客气,吃饱了才有力气上路。” 连清儿掩唇笑了一下,道:“我们已经吃饱了,等你吃完,我们就可以准备准备,去鹿鸣城了。” 沈瑜顿了一下,目光肃然起敬,要去鹿鸣城了,他更是要多吃一点。 毕竟,万一这就是最后一顿呢。 等几人整装待发,正准备出发的时候,他们又遇到了昨天的那个女人,据说是羯族副首领女儿的人。 这次她也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小一些的女子,和她比起来,这个女子显然更含蓄内敛一点,目光澄澈,有些好奇地看着战世宣一行人。 “你们要去哪里。”女人拦住了战世宣的去路,直截问道。 “需要告诉你吗?”战世宣冷冷回瞥。 “你们要去鹿鸣城。”女人的语气十分肯定,“但是鹿鸣城很危险,随手都会被攻破,我可舍不得你这么好看的男人死在战乱中。” 说着她朝前走了一步,在离战世宣两步之远的距离出挤了挤自己的胸口,将那丰/满的部分露了出来。 “跟我走,在南阳城,没有人能欺负你。” 战世面上毫无变色,似乎连眼神都吝啬给她。 “你若是再不离开,休怪我不客气了。”他的眼中迸发出杀气。 这时候那女人才感觉到危险一般,十分不甘心地走到了一边,等战世宣走过去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今天鹿鸣城会有一场恶战,多摩会发起进攻,你一个人是守不住那么多百姓的!” 战世宣不回话,连清儿站出来,看着她,道:“多谢姑娘提醒,我们早知前路艰险,但是这是我们必须去的地方。” 女人这才瞪了连清儿一眼,不甘心地转头离开。 不明所以的沈瑜用手肘拐了战世宣一下,有些兴奋地说道:“喂,世兄,没想到你刚来南阳,就吸引道了这么漂亮的羯族姑娘,这可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你竟然还能拒绝。” 战世宣看了他一眼,道:“人要看清自己。” 沈瑜被噎了一下,回过头来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遗憾道:“不对啊,我这张脸长得也算不错,怎么就没有羯族姑娘喜欢我呢,要是我找到一个了,也不至于天天睡仓库啊。” 说着他又开始自言自语:“不过前几天倒是有一个男人想买我,我没同意,我简直吓死了,没想到在南阳的民风竟然如此开放,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们了?” 被男人看上,这信息量着实有点大了,连清儿憋着笑,差点笑出声来。 “沈公子,也许是南阳城和咱们的风俗习惯不一样,女子更喜欢高达威猛的男人,你的长相不符合他们的眼光吧。” 沈瑜点了点头,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不过他又看看战世宣,发现他也没有那么的精壮大块头啊,怎么也有人看上了他呢。 在沈瑜的一路猜想中,他们就到了鹿鸣城。 还没到鹿鸣城的门口,早在两里地开外,连清儿便见到了不少携家带口的人往外面买走着,他们身穿着破旧的衣服,身上背着行囊,神色匆匆,仿佛南阳城是多么可怕的一个地方。 当然也还有人纳闷,鹿鸣城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他们还要去,这不是送死是什么? “几位是从别处来的吧,听我一句劝,鹿鸣城已经保不住了,这两天就要被人破城了,还是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掏出去,去别的城镇上生活吧!” 一个年纪看着不大的男人对着几人说道。 “能去哪里,如是鹿鸣城破了,你们去到那里都会被战火波及。”战世宣沉声道。 “能多活一天都是好的,水还顾得上那个。”男人混不在意地说了一句。 “你是鹿鸣城的人?”战世宣忽然看着他说道。 这个地方是羯族生活的地方,许多城镇都是以羯族人为主,唯有鹿鸣城,以汉人居多,身材也更加矮小纤细一点。 “没错啊,怎么了。”男人说道。 “身为鹿鸣城的一份子,在这种关键的时候,你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竟然做这这种逃避的事情,你简直是大雍的耻辱。”战世宣一抓鞭子,气得就要向着男人挥过去。 沈瑜眼疾手快地将鞭子一抓,扯到自己的怀里,看着怒不可遏的战世宣,连忙出来开解:“我说世兄啊,你这都还没参军,也没有混个一官半职,你就这样理直气壮地攻击别人,实在是太嚣张了知道吗?” 等看到战世宣越来越不悦的眼神,沈瑜及时挽尊,道:“况且像他们这样的人,就算是临阵脱逃了吗,你就以为他们真的能脱身么?” 连清儿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想听到后面的故事。 “除了鹿鸣城之外,其他的城镇都是又羯族统治的,他们过去一定没有好果子吃,要么就被拒之门外,要么,就被人当成奴隶用钱买走,啧啧,以后的日子可就难多了。” 沈瑜说的话不假,可其实大部分人都知道这件事,但是他们依然选择了,战世宣也就没有义务指定要求他们返回。 守城的士兵只有灰头土脸的一个人,一见到衣着光鲜无比的几人,顿时就支起了身体,走上前去,心不在焉地说道:“想进城么,一个人一两银子。” “什么,这么夸张,我进别的城池只要散钱银子,一个区区鹿鸣城,竟然要一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沈瑜不淡定了。 倒是连清儿,从马车里探出头来,道:“这位小哥,我们是来送药草的,听说前线的将士们药物紧缺,很多病患,我们准备了不少的药材,准备送过去呢。” 第二百五十二章 兵民冲突 守城的士兵瞄了一眼他们身后的几个被遮掩得严严实实的大马车,眼神里闪过一丝怀疑。 “什么?你说是药材就是了,我就信了吗?” 说着他就走上前来,眼神不悦地看着骑在马上的战世宣,道:“想进城就给我乖乖的下马,把车里的东西给我打开,我要验货。” 那不可一世的架势,看得人还以为他是个统领而不是一个守城士兵。 战世宣冷眼看着他,不发一言。 他倒要看看,区区一个小兵,到底有多大的胆子敢让他下马。 那小兵扶了扶自己的帽子,看着纹丝不动的战世宣,气得要一脚踹到他身下的马身上。 “你是个什么东西,官爷的话都不听!” 战世宣只轻轻一提缰绳,那小兵一下踹空,朝着前面就是一个狗吃屎。 “哈哈哈哈。”沈瑜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笑笑笑,笑个屁,我告诉你们,你们今天就别想进去!”恼羞成怒的小兵“刷”地一下将自己腰间的佩刀拔了出来,指着沈瑜,面上一片恼怒。 “来人,给我把他们的马车扒了,里面的东西全都烧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进去干什么,肯定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他这一嗓子吆喝下来,原本在城根底下靠着打盹歇息的士兵们纷纷站了起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周围无辜的百姓皆是惶恐地躲开,生怕迟了一会儿就让他们打杀了。 见此,不用战世宣发令,站在马车身边守卫药材的侍卫也不甘示弱,从腰间抽出了银光闪闪的软剑。 两方对峙之下,剑拔弩张。 那小兵一看战世宣几人竟然是有备而来,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我说了吧,这伙人一定是心怀不轨,定然是和那多摩人联合起来,想要里应外合的!快去禀报副将军,让他带兵来,将这一伙内应统统杀掉!” 小兵嚣张无比地看着几人,站在他身边的几个士兵更是随声附和着。 “识相点就赶紧交出兵刃和后面的东西,否则,等咱们副将军来了,你们都得死!” 众人都觉得荒唐无比。 难道鹿鸣城的兵力竟然如此充裕,还能分出人来内斗? 沈瑜一见这架势,顿时就后悔得不行了,他一边捶胸顿足一边说道:“早知道这些将士让人如此寒心,咱们还来这里做什么,世兄,不是我说,你这一身力气,就算是去码头扛沙包,也比在这里为一群尸位素餐的人出力得好啊!” 此时,一直没有出声的战世宣反而笑了。 他的嘴角挂上一抹讽刺的笑容,目光却如寒冰利刃一般直刺那小兵。 “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副将军?他倒是要看看,什么样的人,能带出这样的兵! 那小兵被他这架势唬了一下,一时间没敢搭话。 倒是他旁边的一人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这人到底是什么人,咱们鹿鸣城最近有什么大人物要来吗?” 有人哂笑一声:“咱们这儿还能有什么人,是个正常人就不会往这里跑,过不了两天,这里就要没了。” 吃了这一颗定心丸,那小兵挺了挺身板,中气十足地说道:“听见没有,休想骗我,这鹿鸣城如今可是我们说了算,你就算是天王老子,今天也给我死在这里!” 说着,他大吼一声,提起手中的刀就冲着战世宣而去。 这个动作仿佛号角一般,周围的士兵和侍卫瞬间交战起来。 连清儿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动静。 她不能出去给战世宣添麻烦。 而穆萦心早就翻身出去加入了战团。 战世宣的人各个是好手,衣袂翻飞之间那些士兵连他们的衣角都碰不到,不过一会儿便折损过半。 那挑衅的小兵更是被战世宣一剑斩断了身前的甲胄链,上身的铠甲“哗啦”一声就掉了下来。 “凭你也配穿这一身军甲。” 战世宣声线凝成一道利刃,炸响在那小兵耳边,吓得他腿一软就跪倒在战世宣面前。 就在他准备求饶的时候,一道宛如天籁一般的声音由远及近。 “住手!” 战世宣的剑堪堪停在他颈侧毫厘处,只微微出现一条血线。 小兵感觉自己的浑身都已经湿透了,战世宣一停手,他便瘫软在了地上。 “何人敢在鹿鸣城撒野!” 来人声如洪钟,一人一马疾驰而来。 等到走到近前的时候,众人才看清楚这是个脸上毛髯密布的黑脸大汉。 不过他的情况似乎不太好,一只手上吊在脖子上,裹着血迹斑斑的纱布,额头上还有血正在往下流。 仔细看就会发现,他身上的甲胄已经破损不堪,好几处都有了缺失。 那人勒马站定,从马上下来,威严的脸上浮现一丝疲惫,接着便大声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杀了我的将士!” 先前对着战世宣出言不讳的小兵此时手脚并用地爬到了那人的身边,伸手就要抱住他的腿。 “副将军……”他叫了一声。 那副将军伸出脚,一把将他踹到一边,吼道:“哪里来的东西,连铠甲都不好好穿!” 这一脚扎扎实实,比他先前摔的一跤还要狠。 他的鼻子磕在碎石头上,脸上瞬间血色一片。 见此,周围的士兵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平日里他们拿副将军的名号吓唬人惯了,如今见了真人,一个个倒是如同耗子见了猫一般,一句话也不敢说。 原本以为这副将军应该是一个横行霸道,欺压百姓的人,没想到这一见面,情况似乎有些出入。 “老子刚回来就听到你们在吵,来个人给老子说说,一天到晚闲着没事净在这里闹幺蛾子,憋的什么屁!” 那大汉呼出一口气,靠在了身旁的战马身上。 战马也一动不动乖乖地让他靠着,虽然有些狼狈,但他依然非常有气势。 于是有士兵上前,将方才发声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几个人说要进鹿鸣城,还说是要来送药材的,可是将军吩咐过,鹿鸣城只许出不许进,所以王五就将他们拦了下来,要看看他们的东西,王五要让那人下来,那个人没理他,王五就恼羞成怒,说要烧了他的东西,所以就打起来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人心薄凉 听罢,那副将军的眼神在正在马车边上询问连清儿状况的战世宣身上晃悠了一圈,脑海中闪现一个身影,又似乎有些不确定。 “东西你们都看了吗?”他问道。 “还没有……”那人低头。 副将军气得恨不得将刚刚擦干净脸上血的王五再打个头破血流。 “什么都没问清楚就动手,折损这么多兄弟,老子在前线拼命杀敌,你们就是这么守城的?” 此时沈瑜也从躲藏的马车后面走了出来,见这位副将军似乎并不是个坏人,便解释道:“这位大人,实在是冤枉啊,我们从南阳城过来,原本是做药材生意的,可是生意不好,所以便想着,干脆把药材都捐给军营,直接回老家算了,可没想到,您的这些部将上来就喊打喊杀,实在是让我等寒心!” 那副将军一见沈瑜,便知道一切都是误会了。 这些人不认识沈瑜,他倒是有过几面之缘。 “原来是你!”副将军喜出望外,走上前去,伸出完好的那只手使劲拍了拍沈瑜的肩膀。 “你是不是姓沈!我听军医们说过,你经常卖药材给我们,我的命还是你救的!” 沈瑜并不知道,他每一次卖给他们的药材,不是军中短缺救急的,而是一直短缺用来救命的。 “在下沈瑜!”沈瑜激动万分,没想到竟然有人记得他! 早知道,他就应该早些将药材送过来,还劳累他们跑到南阳城去买,自己还要了他们的钱! “这么多的药材,你真的要送给我们?”那副将军有点不敢相信,这可是整整五四五辆马车的药材啊。 “当然,这还只是一部分,我在班云城和禄丰城还有仓库,里面也有药材的!”沈瑜信誓旦旦。 “兄弟,你实在是太仗义了,回头你去我的营帐里,我请你喝酒!” “好好好!” 两人这一通你来我往地客气了半天,沈瑜便带着他朝战世宣走去。 “副将军,给你介绍一些,这是世宣,我兄弟,我跟你说,我想到捐这些药材,都是因为世兄,他想来参军报效国家,我觉得他实在是太了不起了,所以才跟着一起来的!” 沈瑜一边说着一边要去抓战世宣的衣袖。 一听到“世宣”两个字,副将军感觉脑袋一麻,“扑通”一声,跪得比方才那小兵还快。 “啊这……”沈瑜懵了,这副将军也太客气了。 “鹿鸣城左统领兼副将梁振武叩见睿王殿下!” 梁将军朝着战世宣就磕了两个响亮的头。 别说周围的士兵和看热闹的路人,就连沈瑜,也懵了。 他伸出去一半的手还悬在半空中,伸也不是,放也不是。 他听见了什么? “梁将军免礼。”战世宣回身,风轻云淡地开口。 “王,王,王爷?” 好半晌,沈瑜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看着战世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两个眼睛一张嘴,整个人宛如被雷击一般。 睿王的名号他当然听说过,城关逍遥王,传说中三头六臂威猛无比的战神啊!大雍的希望! 竟然长这样。 战世宣回头看他呆愣的样子,眸中闪现一丝笑意。 “沈公子怎么了?”连清儿掀开马车帘子,笑着看向沈瑜。 “他是王爷,你,你就是王妃!”沈瑜大惊失色。 连清儿不置可否,战世宣伸手将她扶下来,两人站在一起,如同神仙眷侣一般。 “末将见过王妃。”梁将军又是一拜。 “梁将军多礼了,我与王爷此番前来,是为了多摩族进犯大雍之事,其他的虚礼能免则免吧。”连清儿说道。 “王爷您来了!末将马上将这件事告诉给将军,鹿鸣城有救了!”梁将军喜出望外,高兴得如同一个孩子一般。 当下便招呼着人将一行人加上马车迎了进去。 至于先前那个小兵,早在知晓战世宣身份的一瞬间,就晕了过去。 完了,他昏过去之前想着。 “军法处置。”战世宣丢下一句话,连眼神都吝啬,“其他的,以儆效尤,若敢再犯,形同此人。” 城门大开,战世宣带着连清儿步行进了城里。 映入眼帘的是空荡荡的街道和破败的房屋,毫无生气,不过偶尔还能从其中紧闭的屋门窗缝中看到一双双带着怯意的眼睛。 连清儿看得出来,这些都是一些妇孺和孩子。 “这里的人,都走了吗?”连清儿轻声问道。 梁将军牵着马,叹了一口气,道:“没错,三天以后,多摩的部族就会发起进攻,鹿鸣城是守不住了,所以他们想走的我,我也都让他们走了,人都是想活下去的,也没法苛责他们。” 连清儿知道,那些全名皆兵的场景终究只会出现在一些影视作品中,大难当前,更多的人都会选择自保。 “可是为何不将这些孩子和女人带走,她们也应该活下去啊。”沈瑜十分不理解。 越往城中心走,遇见的老弱妇孺就越多,而年轻力壮的则是一个都见不到。 “鹿鸣城是一座很特殊的城池。”梁将军解释道:“它是一座唯一全是汉人的城池,百年前,这里是羯族的一个城邦,只不过随着时间的变迁,羯族人也抛弃了这个地方,转而选择了更好的位置建立城池,鹿鸣城之所以发展起来,是因为一些汉族行商会将这里当做一个落脚点,用来和边塞民族进行交流交易。” “后来这个地方渐渐兴盛起来,就有人开始定居,慢慢地,鹿鸣关变成了一座鹿鸣城,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商人的后代,也会继承父辈的生活,做一个走南闯北的商人,但他们本身对这个地方的归属感并不强烈,甚至很多人都在外面还有一个“家”。” “所以,如今鹿鸣城里的很多人都是从其他城镇奔走来的,人心不齐,鹿鸣城的青壮年男人只有两个选择,上战场成为士兵,或者逃命。” 鹿鸣城不是他们扎根的地方,随时可以抛弃。 那么老婆孩子,对他们来说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关键时刻,抛弃也无不可。 第二百五十四章 城中现状 “外族人不屑于来这次,鹿鸣城的人也不喜欢与外族交流,但毕竟他们只是不喜欢和外族交流,若是去了外族的地盘,最多生活艰难一点,也不会被驱逐,所以,会如何选择,显而易见。” 梁将军将鹿鸣城的由来慢慢倒出,也说出了这座城如此空荡的主要原因。 只是可怜了这些老弱妇孺,这里是她们的家,就算男人们不在了,她们也只有这一个选择。 “人心薄凉。”连清儿叹了一口气,实在是太可怜了。 “不过若是战乱被平定了,他们说不定就会回来了,到时候这些女人孩子们就又有了依仗。”梁将军补充道。 “可是在他们没有回来的时候,这些人连基本的生计都保证不了,要他们何用呢?”连清儿反问,“需要他们的时候逃得无影无踪,不需要的时候又回来享受了,这些男人根本配不上她们。” 这句话得到了一旁的穆萦心的赞同,她看着街角一个怯生生看着他们的小姑娘,道:“要我说,她们应该学一身本事,不会比那些男人差!” 梁将军有些汗颜,这王妃和这位姑娘的脾性都是他见所未见的,可不敢开口,万一得罪了。 几人一边走着,一边便进了州府。 这里已经变成了军队的临时居所,战世宣此来要见的戍远将军就在这里。 “梁将军,你的伤势还未大好,还是先去休息一下吧。”连清儿看着梁将军已经开始渗血的伤口,和明显已经使用过很多次的纱布,心中不禁感叹这里的医疗条件之差。 从战世宣接到的军报来看,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多摩族至少已经进攻了七八次,他们骁勇善战,凶悍无比,鹿鸣城的士兵是从邺城调过来的,都是汉人,从体力上来说就相差非常大。 而且多摩这一次纠集了数量极多的兵马,大雍便显得有些急促了。 谁也不会想到,平日里只是东打西闹的豺狼,忽然间就变成了势不可挡的虎豹,他们实在疲于应付。 不过战世宣,大雍的战神已经来了,这场战争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不过对连清儿来说,最重要的不是战场,而是如何将这座城拯救过来。 这不是战世宣生涯中打过最激烈的仗,所以荣安帝让连清儿一起跟着来的目的显而易见。 连清儿不信他只是随口一说。 梁将军看了看时辰,表示戍远将军这个时辰定然在军中,想必还不知道睿王已经来了的事情,他得赶紧去通报。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外面走了去。 见状,战世宣干脆也跟着一起去了。 见叫不住两人,连清儿也只得作罢,先带着红雀去安排一下众人的住处。 而好不容易接受了战世宣就是王爷的事实的沈瑜则被打发着将药材妥善安置好。 毕竟这些药材数量非常大,直接送到军营里面不仅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制作药粉药膏,还有可能因为保管不当让它们失去药效。 刚好这州府里面有不少的空房,沈瑜索性让人将房间打扫了出来,做好防潮防火的准备之后,才将药材运了进来,悉数放好。 “也不知道我这一送,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沈瑜摇了摇头。 本以为就当忠心报国,自己亏点也就亏点了,可没想到他一直表忠心的人竟然是睿王,这以后的日子还不得直接飞黄腾达么。 喜忧参半的沈瑜干了大半天的活,才发现,人手严重的不足。 留守在州府里面的下人大多都是些老弱病残,抗几包药材便已经累的走不动了,沈瑜跟着跑了十几趟,也完全垮了下来。 “你们这儿,就只有这些人了?” 沈瑜一边喘气一边问道。 坐在他旁边的一个老人点头:“整个州府里面就咱们这些人咯。” 一听这话,沈瑜的身子又软了几分,有些愁苦地摸了摸头上的汗珠,哀嚎一声:“那我这边要弄到什么时候!” 军营里的官兵他是不敢指使的,打仗都不够用的人,怎么可能来帮他处理药材,至于战世宣身边带着的那些人,早就跟着一起进了军营里,他是谁都指望不上了。 “难道外面就没有可用的人吗?”沈瑜道,“那些留守在城里的女人,她们也不能做事吗?” 闻言老人愣了一下,道:“她们?” 沈瑜点头:“只是做点活计,总是可以的吧?” 老人想了想,闷声道:“怕是不行,她们从来没有出来做过工。” 沈瑜头疼。 连清儿在州府里转了一圈,发现大部分的地方都是空出来的,一问才知道,这里的行政州官早在一年以前就因病去世了,这州府便一直空着,从来没有住过人,如今倒是便宜了他们。 连清儿选了一间靠南的厢房,让红雀率先收拾了出来,而后她看着正在小院子里出身的穆萦心,道:“穆姑娘,你也去找一间房间吧,这里房间多得是,你可以选一间近一点的,这样她们也好服侍。” 穆萦心转头,淡淡地说道:“随便哪一间,我不需要人服侍。” 连清儿见她这么说,便也不再多嘴,收拾好之后便去了厨房,准备做点饭菜等着战世宣回来吃。 可一到了厨房,连清儿还是犯了难。 原因无他,这鹿鸣城的物资实在是不够,厨房的米袋里还有一点底子,蔬菜也只有一个蔫了吧唧的干叶子,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植物。 至于其他的,更是少得可怜。 连清儿叹了一口气,让红雀先去马车里将她们带过来的东西拿出来。 连州府里都只有这一些吃的,城里的百姓生活可想而知。 从其他州府调配过来的物资至少还有十天才能运送过来,这些日子里,他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吃。 况且梁将军也说过,不超过三天,多摩的联合部族就要攻打过来了,她们总不能占用将士们的食物吧。 连清儿走了出去,隔着远远的州府门,看到了外面的门框上趴着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 是个小姑娘。 第二百五十五章 解决食物 她含着手指,眼巴巴地看着红雀刚刚取进去的藕粉。 连清儿怔了一下,看着小小的身影,有些于心不忍。 她走上前去,看着那小姑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 “小姑娘,你一个人吗?” 饶是这样,那小女孩也宛如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瞪着大大的眼睛,扭头就往后跑,连清儿走出去,望着她的背影,见她扑到了街边坐着的一个女人身后,又探头怯生生地看着连清儿。 连清儿心中柔软得一塌糊涂,她朝着两人招了招手,道:“过来这里罢。” 见连清儿没有恶意,那小女孩也抬头用眼神询问了一下自己的母亲。 她的母亲看着年级也只有二十多岁,穿着一身深色的长裙,浑身脏兮兮的,眼睛里面满是迷茫。 见连清儿招她,便也拉着女儿一起走了过来。 “这位,夫人,有什么吩咐吗?”女人也有些小心地问道。 连清儿穿得光鲜亮丽,又生的那般好看,让女人心中更加惶恐。 “我是想问,这里人烟稀少,你们平日里都是吃的什么。”连清儿问道,他们从城外过来,也没有见到良田,最多只有一些干涸的土地,上面种着不知名的植物。 西北地区多风沙,少雨水,稻谷什么的肯定是没有,可是麦子和高粱玉米这些他们也没有见到。 那女人踌躇了一会儿,道:“这里的土地养不活人,我们都是同别的地方交易来的。” 她仔细说了几样他们主要购买的食物,连清儿才恍然大悟。 这是一座商人城市,最常见的生存方式便是交易,虽然这里没有农田,但是他们可以用等价值的东西换取。 面粉,麦子,就连稻子,他们也可以换到。 但是太过依赖交易体系的生活也是非常脆弱的,一旦交易方式改变或者弃用,她们就没有了生活的来源。 这也就是为什么鹿鸣城还没有被攻破,也没有敌人守在城门口不让进出,他们也这一样一副落魄姿态。 “城里大概还有多少人,都是你们这样的女人孩子么?”连清儿继续问道。 女人含着眼泪点头,似乎并不愿意回想起那些日子,道:“大概还有几百个人,城里原本也只有这么多户,战乱发生之后,男人们就跑了,丢下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家里的粮食已经快吃完了,实在是没有活路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身边懵懂的女孩儿搂进了怀里,泣不成声。 连清儿将事情了解了一个大概之后,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道:“我叫婉娘,这孩子叫小花。” 连清儿点头,道:“方才我见这孩子似乎有些饿了,要不进来我让人给她做点吃的。” 婉娘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孩子的头,道:“其实我们今天是吃过一点东西的,小孩子馋得快,让姑娘见笑了。” 连清儿不在意地摆摆手,见兰花依然盯着红雀手里的藕粉,想必是将它当做了能做满头的面粉,便道:“小花,这个东西不是面粉,不能用来做面食的。” 见小花的眼里露出失望的眼神,连清儿叹了一口气,道:“不过这个东西也能吃,但是不是这种吃法,你跟我进来,我做给你吃吧。” 见她真心实意地想要给孩子一点吃的,婉娘婉拒不过,还是被连清儿带进了府中。 几人走到了厨房里,看着里面空荡荡的桌子,婉娘知道他们也没什么吃的,当下就要拉着小花走。 “不用担心,我们此来带了不少的东西,只不过还没有拿出来。”连清儿拦住她,并且让红雀取了两个碗过来。 她将两个碗放在桌子上,用勺子挑了两勺藕粉放在里面。 藕粉分量不多,堪堪盖住了一个碗底,小花见状有些失望,她还以为会有很多吃的呢。 连清儿笑而不语,让红雀取了凉水过来,倒了一部分在碗底,将藕粉化开,成为一碗藕色的浓浆。 接着红雀又将刚烧好的热水端了过来,连清儿让两人往后退两步,便提着热水倒进了化开的藕浆水里。 只见在她手中的勺子的快速搅动下,原本藕色的一碗水迅速地变色凝固,成为了一碗透明带着黄色的凝胶状物体。 “这,这是怎么回事!”婉娘止不住地惊讶,这是什么东西,一点点粉末加了热水,就变成了一大碗,看起来可以吃的东西? 连清儿让红雀去取了糖来,她又着手将另外一碗藕粉也冲泡了起来。 等两碗藕粉里面放了一点糖之后,连清儿才将勺子递给了两人,道:“尝一尝。” 婉娘和小花都有点不敢置信,她们看着面前的一碗热气腾腾的凝胶,不敢相信这个能吃。 最后还是小花被藕粉中荷花的香味和糖的甜味勾得忍不住伸手挖了一勺发,放进了嘴里。 “娘,好吃。”她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婉娘。 见此,婉娘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伸手将面前的碗端了起来。 藕粉还有些烫,她先是尝了一口,香甜软糯,入口清香,也不禁瞪大了眼睛,连连夸赞:“姑娘,这个东西实在是太奇妙了,只有一点,就能做出这么多的食物!而且这粉末看起来十分乃储存的模样,到底是什么?” 连清儿解释道:“这个叫藕粉,是将生藕磨碎,挤出浆水,然后沉淀晒干得来的,确实很方便携带。” 就是因为它有这样的优点,连清儿才让红雀带了一袋子,这不,一个月都快过去了,藕粉还有大半袋子。 “是藕吗……”婉娘有些失落,她知道藕是什么东西,但是鹿鸣城这样的地方,别说荷塘了,连个像样的河流都没有,根本种不出来,而且藕是新鲜蔬菜,过路的商人根本不卖这些东西。 连清儿看着母女两个一口一口地将藕粉都吃干净了,小花还幸福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忽然就想到了什么。 这里确实没有藕,但是有另外一种,和藕粉差不多的东西。 葛粉。 第二百五十六章 去挖食物 连清儿记得,她进城的时候,外面一大片都是野生的葛根。 她似乎想到了暂时解决城里的留存人口吃饭的问题了。 葛粉这种东西,想要获取并不难。 于是等母女俩吃完之后,连清儿便说道:“虽然这里没有藕粉,但是有另外一种东西,它的做法和藕粉十分相似,而且在城外就有大量的材料,婉娘,你愿意帮我找人一起做这种东西吗?” 婉娘几乎是想都不想地就答应了,为了不耽误连清儿的事情,她拉着小花几乎是马上就走了出去。 连清儿这次出来,身边就带了一个红雀,她正准备将穆萦心也一起叫过来研究一下,没想到问了一圈,得到了一个穆萦心去了军营的消息。 连清儿便只得作罢。 过了不多时,婉娘便带了七八个女人又来到了州府,当然这些女人对婉娘的话还是有些不敢信。 “什么东西能一泡就能变成一碗,我可从没见过这种东西。” “倒是面粉做成馒头,还能变大好几倍,婉娘,你可以不要骗我们!” “对啊,家里都揭不开锅了,死鬼,跑的时候,连一点东西都没留下,我还要去城外挖野菜呢,晚了就不让进来了!” 婉娘脸色通红地解释了几遍,勉强将人劝住了,带到州府里,几人一见连清儿的打扮,顿时声音就笑了很多。 连清儿让红雀将早就准备好的锄头拿了出来,道:“劳烦各位拿着锄头跟我走一趟吧,我们要用的东西在地里呢。” 几个人有些不情愿地接过了锄头。 她们怎么没有听说州府里还有人住着,多摩人攻打来的时候,但凡有一点小官儿的,早就跑得没影了,哪里还有什么富贵人家在这里呆着。 连清儿带着几人朝着外面走,正巧碰上了从库房里出来的沈瑜,一见她们这样每人提着一个锄头的模样,也十分地好奇,听连清儿说是要去挖点吃的,便也兴冲冲地要去看看。 几人在前面走着,后面的讨论声也悉数传进了耳朵里。 “是不是真的啊,这小娘子看着一副大家小姐的模样,她能知道什么东西能吃吗,别让咱们在土里刨几个时辰,什么都没有。” “谁知道呢,该不会是来消遣咱们的。” “我除了见过红薯土豆花生长在地里,还不知道有什么也能长在地里呢。”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渐渐地出了城。 守城的士兵除了原先剩下的几个人之外,又补充了不少进来,其中一个新来的正要将连清儿拦住,就见之前守门的人一把将他拦住,在耳边耳语了几句,望向连清儿的目光里面就多了几分惶恐。 连清儿并未理会,她在城门口巡视了一圈,果然就在城门附近的小树林边上,就生长着好大一片野生葛藤。 “你们将这些藤子清理干净。”连清儿指着那一片片葛藤道。 婉娘不疑有他,第一个上前,挥舞起了手中的锄头。 其他人也上前,很快就清理了一大片出来。 “然后将这下面的东西挖开,我要它们的根部。”连清儿继续说道。 野生的葛根长得又粗又壮,一株不起眼的葛藤下面可能长着一米多长的葛根。 几人将地面挖开,直直往下又挖了很深的部分,也才看见一点葛根的端倪。 眼间她们挖了半天也只见到几根粗壮的树根,当下便有人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哎呦这位小姐,我肚子有点痛,怕是不能继续干了。”一个女人将手中的锄头一放,就朝着城里走了回去。 “哎呀小姐,我忽然想起来,我的孩子还在家里面没人照顾,我要回去了。” 就这样,不想继续干的人有两三个,纷纷找了理由,敷衍了连清儿几分,头也不回地溜走了。 挖葛根的人只剩五个了,这一大片,她们确实挖不完了。 正在这时候,那守门的士兵见连清儿遇到了难处,当即脑瓜子灵活地一转,带着人就走了过来。 “王妃,有什么吩咐,只管让小的们做,任凭您差遣!”他乖顺地说道。 一听到“王妃”两个字,挖葛根的几个女人皆是一惊,不过女人的心思比男人的可重多了,即使知道了连清儿的身份,她们也没有马上跪下来献殷勤,而是无比庆幸,方才她们没有选择临阵脱逃。 “正好,我这里有点东西要挖出来,你们分几个人过来帮忙吧。”连清儿说道。 男人的力气当然比女人的大,更何况是当过兵的,几个守城的士兵不多一会儿便将地上挖出了一个大坑,将连清儿需要的“树根”挖了出来。 看着这些外表灰不溜秋,里面的东西又粗糙又硬的葛根,连婉娘也愣了。 藕可是白白嫩嫩水分又多的东西,而这个树根又硬又黑,怎么能用来吃呢? 王妃想要的东西,应该还在下面吧。 其他的几人当然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一想到连清儿的身份,便将自己心里的质疑压在了心里。 看着面前堆成山的葛根,连清儿终于让几人停了手。 其实这个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晚上危险多,连清儿不想出意外,便让他们停了手,将这些“树根”带回去。 几人脸上的怀疑就没有消退过,此时见到连清儿要这一群没有用的树根,更加不解。 而且这么多东西,她们也带不走啊。 可巧这个时候,从城外远远地便有一队人马朝着这边来了,等快到近前的时候,连清儿便认出来,为首的正是战世宣。 战世宣也见到了她,有些意外地勒马,然后从马上翻了下来站定道连清儿的身边,道:“这么晚了,在外面做什么呢,这么危险。” 难道是在等他? 还没等战世宣想象完,连清儿便兴奋地拉着他指着那一堆葛根,说道:“我是来找食物的,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战世宣一言难尽地看了看那些树根,想了想,还是艰难道:“实在不行,军营里的口粮省一省,给她们喝点粥也不是不可以,咱们还没有沦落到吃树根的地步。” 第二百五十七章 葛粉制作 周围的人对战士的话十分赞同,看来他们的王爷还不算糊涂,这随处可见的树根一样的东西,怎么可能是能吃的东西。 至少得有一点,食物的样子吧?这个王妃,怎么就爱好折腾这些东西呢。 战世宣的身边,除了梁将军,还有另外一位副将,连清儿并没有见到战世宣此来主要要见到的那位戍远将军,想来是军中事务繁忙,没有时间过来罢了。 那位副将只当连清儿是在说笑,看了一眼那些树根,直言道:“王妃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待在州府里面就好了,这里不日便会有一场恶战,您还是不要到处乱跑得好。” 这位副将军为人非常的忠心,但也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但否则也不会被派到这么一个偏远的地方来打仗。 他对睿王此来还带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十分的不满。 而且不仅仅是带了一个,军营里还有一个,也不知道一个女儿家,跑到全是男人的军营里做什么,上阵杀敌,那都是男人的事情,女人过来不仅会扰乱军心,而且又帮不上什么忙。 连清儿看着这位面孔严肃的将军,能感受到他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感。 不过她也并不在乎这件事情,而是笑着拍了一下战世宣的手,道:“才不是什么树根!” 她指着葛根被挖断的断面上露出的一些褐色和白色交织的纤维:“这东西叫葛根,是一种植物的根茎,只要经过处理,就能变成和藕粉一样的食物,如今鹿鸣城正是缺少食物的时候,若是苦等粮草过来,城里那么多人一定撑不住,先用这个顶一阵子总是没有问题的。” 闻言,战世宣也有些好奇了,他知道连清儿一直都很聪明,会鼓捣出很多普通人根本没有见过的东西,虽然之前都是一些胭脂水粉和药方,但是既然说出来了,也定然是有办法的。 “若当真如此,也确实是幸事一桩。”战世宣道。 他方才去军营的时候,发现这里不仅缺少粮食药物,甚至连基础的衣装战马都非常的缺少。 这样一支根本喂不饱的军队,他怎么能指望用它来出奇制胜。 “这个东西麻不麻烦,要不要我拨点人手出来帮你弄。” 战世宣看着那些块茎,想来要吃也得磨碎了才行,这就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了。 还没等连清儿说话,旁边的副将就抢先了:“殿下,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浪费这么多人力来做这种事情,实在是不值得啊!” 战士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本王倒是不知道,解决城中百姓的生计问题,也叫浪费人力。” 谁知那副将军将脖子一梗,一副毫无畏惧的模样道:“殿下,末将也是为了所有人的安危着想,王妃研究出来的这东西,大家都没见过,能不能成功也不知道,浪费时间做这个,若是失败了,又该如何?” 见状,连清儿开口:“不劳这位将军费心了,这点小事,我有这些人帮忙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也不多,我一人能行的。” 连清儿不想和他争辩,毕竟他也有自己的立场,从大局的角度出发,确实没有必要。 见此,战世宣也不再坚持,拉着连清儿便进了城。 连清儿招呼着婉娘一行人将她们挖出来的葛根全部带上,回了州府,放在了院子里。 战世宣带着两个副将军进了正厅里,应该是有要事相商,连清儿也不去打扰,而是到了后院里准备开始做葛根粉。 “这些葛根上面有很多泥土,先把它们洗干净,将外面的一层皮削掉吧。”连清儿吩咐着。 本来还对连清儿有些不满的几人一句话都不敢说,将葛根上面的泥土悉数洗干净,销了皮,露出里面黄白相间的纤维。 可这个时候它还是显得很粗糙,看起来全是纤维。 难道王妃真的准备让人吃这种东西? 此时天色也不早了,太阳渐渐落山,院子里的光线也暗了许多。 连清儿让人将葛根砍成一段一段的小块,然后用大石臼慢慢地捣碎。 看着十分硬的块茎倒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弄碎,几人忙活了半天,总算将院子里的所有葛根都捣碎成了一块块褐色的纤维。 婉娘看着手中粗糙得连牛羊都不会吃的葛根渣,也不禁有点怀疑了。 藕粉之所以能做出来,是因为藕的质地清脆,本身就可以打成粉末,这个…… 葛根渣泡了水,放在一个大木盆里,看上去就是一盆脏兮兮的泥水。 连清儿站在外面看着他们动作,被蚊子咬了好几口,红雀在一旁赶蚊子。 “接下来,请问你们中间有谁是会做豆腐的?”见这些东西都准备好了,连清儿问道。 婉娘和另外一个女子站了出来。 “王妃,我老家是云州的,家里人都是做豆腐为生的,这个我还算得手,请问王妃是需要做豆腐吗?”女人问道。 “不,我要你把这些,都放到做豆腐的纱布上将浆水打出来。”连清儿指着几盆泥水。 葛根粉初期的卖相实在是有些差强人意,也怪不得她们怀疑。 等她们将几盆带着“渣滓”的泥水打成完全的几盆泥浆水之后,连清便让她们住了手。 “这些东西需要静置一个晚上,今天你们就可以回去了,明天再过来继续做吧。” 眼间天色越来越黑了,连清儿也不留着人继续做了,于是她让红雀将已经做好的馒头和饼子拿了出来,分给了几个人。 见她们的劳动也得到了相应的报酬,几人的脸色还算好了一点。 婉娘千恩万谢地对着连清儿躬身,表示明天还会来。 等到人都走了之后,连清儿才挠了挠有些痒的脚脖子,回到了房间里。 “小姐,这些东西做出来之后,真的能解鹿鸣城的燃眉之急吗?”红雀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当然,虽然它也不能让所有人一口气吃饱,但是胜在获取难度不大,城内城外都有,不用担心会被吃完。”连清儿道。 红雀对她的自然是深信不疑,表示等东西做出来时候,她可以第一个尝试一下。 第二百五十八章 燃眉之急 连清儿这边倒还算顺利,而战世宣那边就相对比较艰难了,三人在正厅上不知待到的什么时辰,直到连清儿在房间里待到很晚,哈欠都都快把自己打睡着了,才看到战世宣披着星光月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困了就睡觉,熬着对身体不好。”看着连清儿明明困得不行还非要强撑着等待自己的模样,战世宣不禁失笑,走过去扶了一下她差点磕到桌子上的头。 “恩,你回来了。”连清儿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借着烛光看着战士精神奕奕的双眼:“我让红雀给你送的汤喝了吗?” 战世宣握住她微凉的手,放在怀里,道:“喝了,辛苦你了。” 连清儿索性头一歪,靠在了他的身上:“事情商议得怎么样了?” 不知道回头多摩族攻过来的时候,他们能不能打胜仗。 “有我在,不会有问题的。”战世宣目光里一片柔软,连清儿在他的身边,他怎么会让她受到危险。 夜已经深了,战世宣将杯子散开,拉着连清儿躺在了床上,连清儿也是真的困了,白天一直坐着马车,回来之后又老记挂着这些事情,只是临睡之前,她又想到了一件事情:“穆小姐去哪里了,她回来了吗?” 虽然穆萦心想要上阵杀敌的心思她很能理解,可军营也不是一个姑娘家能长久待下去的地方。 “她自己不愿意回来,说要和将士们一起训练。”战世宣侧身将连清儿揽进怀中,闻着她身上的馨香,感觉十分的安心:“不用担心她,军营里面也有很多女人,负责烧饭和照顾伤患,她与她们住在一起问题不大。” 想到这里,连清儿也叹了一口气,穆萦心大概是铁了心一定要披甲上阵了。 “那你记得让人多保护好她。”连清儿入睡前还念念不忘着。 战世宣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怎么就不见她关心一下自己。 不过一想到明天还有更多重要的事情要做,战世宣也抱紧了连清儿,陷入了沉睡之中。 第二日连清儿起床的时候,战世宣已经不在了。 摸着身边已经变得冰冷的床铺,连清儿有些惆怅。 不过想到后院里的那些葛粉,她也打起了精神,让红雀给自己梳洗之后就去了后院。 果然,经过一晚上沉淀的葛根水已经在底部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黄白色的非牛顿流体。 连清儿让人将上面的水倒掉,露出下面的一层,又重新放上水,兑成一盆颜色稍浅一点的“泥浆”。 这时候的葛根粉里面还有很多的杂质,吃到嘴里口感非常不好,连清儿还想着用什么方法将里面的杂质祛除。 忽然间她就想到了一样东西。 “去沈公子那里问一问,有没有贯仲,取一点过来。” 红雀去取了贯仲,顺便也将沈瑜带了过来。 这两天他可算是累坏了,一仓库的药材全部都是他和几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老人孩子一起搬运的,要不是事情紧急,他还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王妃,我说。”沈瑜看着连清儿面前颇为壮观的十来盆泥浆水,有些不满道:“这外面都忙成什么样子了,您怎么还在这里过家家呢。” 连清儿看着他试图去摸一摸那些浆水的动作,阻止道:“别乱动,这些可是吃的。” 当然,她不用听沈瑜的话也知道,他在怀疑这泥浆能不能喝。 “红雀,把这些贯仲捣碎,然后兑水用纱布滤出来。”连清儿将完整的一棵棵贯仲放在桌子上。 等红雀弄好之后,连清儿便让人将贯仲水均匀地兑进了葛粉水里面搅拌。 不出两个时辰,干净的葛粉就会沉淀在最下面了。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连清儿问道。 沈瑜摇了摇头,道:“留在城里为数不多的人都快走光了,路上都是饿得受不了到处游荡的女人孩子,要是再没有食物,估计就危险了。” 鹿鸣城伫立在沙漠的边缘,本来就没有什么作物可以生长,加上缺少水分,如今实在是捉襟见肘。 连清儿叹了一口气,还是觉得,要从根本上解决这种事情,光靠她找到一点食物是不可能的。 两人正在说着,婉娘和昨日的另外几个女人也过来了,不过这个时候她们能做的事情已经不多了,连清儿等着葛粉沉淀得差不多了,便让她们将上面的水倒掉,露出里面白色的葛粉。 “成功了。”连清儿的脸上露出笑容。 帮忙的几人也是不敢相信,昨天还是一大堆的树根,今天怎么就变成这么白的粉末了。 连清儿让她们将这些葛粉捞出来,均匀铺在笠子里,放到太阳下面晒干。 等这些固体慢慢凝固,到一捏就变成粉末的时候,这葛粉就算制作成功了。 连清儿让人将这些东西分成了一小袋一小袋,每一袋里面的分量都足够一个成年吃上三天到五天。 而后连清儿让红雀取了冷水和热水来,将葛粉放在碗里,冷水化开,然后热水冲泡。 一碗香喷喷的葛粉就就出来了。 婉娘激动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她那里敢相信,这个东西竟然真的和她之前吃到的藕粉是一样的。 “王妃,您实在是太了不起了!”吃过了葛粉的几人皆是激动非凡,看向连清儿的神情犹如救世主一般。 “这是我应该做的,现在你们就将这些东西带出去,给她们分发一下,制作方法我也已经教过你们了,也可以自己去挖葛根自己做了吧。” 这些东西的做法并不复杂,就连贯仲,也有其他的东西可以代替,总的来说,就不用天天指着军营里省点口粮出来,他们也能多吃点以应对之后随时可能的险情。 这些葛粉,连清儿只留了一点,准备留着等战世宣回头尝尝鲜,其他都让人分发了下去。 可是今天一直到傍晚,连清儿也没等到战世宣回来。 她的心中非常担忧,可是她也不能轻易踏出州府,只能静静等待战世宣的消息。 果然在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的时候,有人送信来了。 “王爷带兵出去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军营救治 消息来得太突然,连清儿还没反应过来。 “多摩族突袭了我们的右营,幸好王爷早有准备,我们顺守住了,王爷要乘胜追击,带着人去了。”来人向连清儿禀报着。 连清儿却从他的话语中察觉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多摩人为什么现在就开始进攻了,王爷带了多少人出去?”她冷静地问道。 果然,传信的小兵有些支支吾吾,半晌后才道:“多摩人抓了一些鹿鸣城的人,要求王爷去指定的地方谈判,不然就杀了所有的人……” 连清儿听得头皮发麻,多摩人是怎么抓到那么多鹿鸣城的人,不用说也知道,定然是周边几个城串通起来,将鹿鸣城的人排除在外,才让多摩人有机可乘。 “王爷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连清儿问道。 “没有,王爷只带了一队精锐,只让我们将军安抚好军心,等他回来。”小兵如实答道。 连清儿没有办法不担心,这人一声不吭地就深入敌军了,若是对方反悔或者想要趁此机会围剿他,又该怎么办呢? 死来想起,连清儿觉得,她应该去军营走一趟,鹿鸣城并没有多少的危险,如今温饱问题也解决了,她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刚好军营里需要一批新的药材,连清儿便趁着这个机会一起往兵营所在地。 连清儿坐在马车的后面,靠在一堆药材的上面,接收药材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一个天仙一般的人从车上跳了下来。 “这位姑娘,这里是军营,闲杂人员免进。”为首的人拦住了她。 “不长眼的东西,这是王妃!”刚好这个时候,梁将军带着一队士兵从旁边走过去,一见到连清儿也非常地高兴,而后一巴掌排在那个士兵的背上。 “王妃您怎么来了,王爷,王爷他有事出去了。”梁将军斟酌了一下用词。 “我知道王爷带着兵马去救鹿鸣城的百姓了,有些担心,所以来看看。”连清儿道。 见瞒不过连清儿,梁将军索性摊牌:“不过,但是王爷非常有信心,我们也派人去接应了,不会有事的,请王妃放心。” 他将连清儿带进了战世宣的帐篷里。 看着书案上简单的陈设和几本兵书,还有地上已经长出来寸许的杂草,连清儿能想象到这里的条件有多差了。 战世宣平时行军打仗,想必条件比起这里也好不了多少吧。 连清儿在周围看了一圈,发现军营中大部分人的状态都还不算高度紧张,想来战世宣临走之前应该交代过,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了。 就在她想着将帐篷里的杂草除一下的时候,忽然便听到帐篷外有人大叫了一声:“药来了没有,赶紧去配,有人不行了!” 一听到这个,连清儿手头的动作一凝,在军营里,将士的性命可是非常宝贵的,若是有机会能救回来一个人一定是非常有用的。 连清儿掀开帘子,看着方才说话的那人抱着一堆药材朝着一个方向跑了过去,连清儿便叫上红雀跟了上去。 一进这边的帐篷,连清儿就感受到了格外压抑的氛围,来俩往往都是拿着药箱匆匆忙忙的医师,有男有女,手中的绷带也都染血的。 连清儿透过帐篷听到了不少的呻/吟之声,也有不少哀嚎。 很快连清儿就找到了那个帐篷。 有人端着盆进进出出地倒着血水,一边交流着:“这还能有救吗?” 另一个道:“不知道,刚才城里送药材过来了,不知道会不会有好转。” “好转了又怎么样,阿山的腿一多半是保不住了。” 两人的叹息声传到了连清儿的耳朵里,多了几分无可奈何。 而帐篷里面,两个女医师将一个男人的伤口揭开,里面已经腐烂发臭的味道散发出来,让在场的几人脸色都是一变。 两个女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悲哀。 “我的腿,还有没有救了……” 被按在床上,脸色苍白的男人气若游丝地问道。 “阿山,对不起,你的腿估计是……”其中一个女医师抽了抽鼻子,十分的不忍心。 她甚至不敢去碰他的伤口,因为一碰就是钻心的疼痛。 连清儿就是在这个时候掀开帘子进去的,一嗅到皮肉腐烂的味道,连清儿也是脸色一变。 “你是什么人,也是医师吗,怎么没有见过你。”女医师有些警惕地问道。 这个女子的容貌如此出众,见过的人一定不会忘记,她肯定这不是军营的人。 “我是谁不重要,但是这个人已经命悬一线了,若是不赶紧救治,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连清儿指着躺在白布上的男人说道。 女医师有些不忿,道:“谁不想救人,可他已经……” 连清儿的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恶劣的医疗环境让她非常的揪心,但是人命关天,她也顾不得那么多,蹲下来眼睛也不眨地掀开了被遮住的伤口,道:“伤口上的腐肉必须清理干净。” 也许是她的目光格外认真,连旁边的女医师都忍不住问道:“你会治吗?我给你打下手!” 连清儿回头,目光严肃道:“准备一把匕首,还有烈酒和火,针线,还有水,要烧过晾凉的。” 连清儿看着这个名叫阿山的男人苍白的脸色和伤口周围残留的药渣,叹一句这些医师的不专业。 伤口已经腐烂发炎,可她们不仅没有处理就将药粉敷了上去,还用绷带将伤口扎了起来,这样伤口只会恶化,进一步感染,能留下一条性命已经不容易了。 连清儿转头,从刚刚送进来的药材中挑了几样,让其中一个女医师赶紧捣碎,还有一部分赶紧熬成药汁,送到了阿山的嘴边。 “喝下去,大概一刻钟左右你就会产生困意,不要抵抗,慢慢睡过去,我会给你的伤口做一个清理。” 不多时,她要的东西就送到了她的面前。 连清儿拿起那小小的匕首,放在火上烤着,又看了看伤口,思忖着该从哪里下手。 第二百六十章 刮肉疗伤 等她终于找到一个角度,正准备下刀子的时候,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另一位女医师一把拦住了她。 她的目光里满是怀疑,看着连清儿的动作,再次质疑道:“你当真是在救人吗,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救治方式,如果你的刀下错地方了,他就会死。” 连清儿抬头,认真地看着她,道:“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一力承担。” 那女医师还是有些不信任,正想说什么,先前的那个女医师焦急道:“莫然你到底想做什么,阿山的性命你还想不想要了!” 名为莫然的女医师郑重地看了一眼已经昏昏欲睡的男人,咬了咬牙:“阿山,你要是能好起来,我就嫁给你!” 这话一出,旁边一直忙前忙后的女医师脸色陡然一变,正要说什么,看到连清儿已经碰到伤口上的刀子,又将话憋了回去。 连清儿手下的动作一丝也不敢停,每一刀都下在了最合适的地方,随着她的动作,阿山伤口上的腐肉被一点点刮下来,鲜血重新涌了出来。 也许是先前就流过很多血,导致现在伤口即使很深,可流出来的血却非常少。 连清儿的头上沁出了汗水,这帐篷里有些闷热,但是她一动也不敢动。 一直等到伤口上所有的腐肉都被清理干净,露出里面狰狞的内里,连清儿才取出旁边一直备着的针线。 条件有限,针线也只来得及用开水浸泡消毒,连清儿一手拿着针,对着周围的人道:“麻烦你们把他的手脚都抓住,他的伤口太深了,我需要给他缝一下,这样以后会好的更快的。” 周围的几人都感觉非常的不可思议,只听说过衣服坏了可以通过缝补来补救,可没听说过人的身体坏了,还能用针线缝补的。 但是看着连清儿那自信的模样,他们也只好伸出手,将阿山的四肢牢牢固定。 连清儿在伤口周围撒了一些临时调配出来,有一些麻痹效果的药粉,然后伸手在上面碰了一下,确定阿山的痛感已经被降低了,才用针线将他大开的伤缝合了起来。 场面之血腥诡异,让所有人都不敢回头去看,生怕产生什么心理阴影。 缝制完成之后,连清儿绞断针线,然后又撒了一遍药粉,用纱布简单的地包裹了两层。 伤口需要通风,要是像之前一样捂得严严实实,恐怕化脓腐烂也是迟早的事情。 连清儿放下手上的针线,擦了擦手。 看着原本被疼痛折磨得一直抽搐的阿山也终于平静下来,连清儿也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阿山依旧苍白着脸色,但是眉头显然放松了许多,知道他的命应该是保住了。 阿山的眼神还有些模糊,他费力地睁眼,看着有些不真切的连清儿,道:“你,你是仙女下凡,来救我的吗?” “他没事了,回头吃一点退烧的药,等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将线拆掉了。”连清儿吩咐道。 所有人对连清儿的医治手法都感觉非常地不可思议。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种医治方式,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莫然忍不住问道。 “抱歉,这个无可奉告,但是你知道他能活下去就是了。”连清儿站起身,抻了抻有些酸痛的腰,原本她还想再瞧一下其他几人的病症,不过看着也都不严重,加上她也感觉到非常累了,于是便带着红雀,准备先回到战世宣的帐篷里。 等她走后,阿山才从混沌中清醒了几分,他看着方才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莫然,心头一热,道:“莫然,我方才意识模糊的时候,似乎听到你说……你要,嫁给我?” 他的目光里满是喜悦,看向莫然的眼神也更加热切。 “我有预感,我的腿一定能好,到时候,你就嫁给我好不好!”阿山激动地说道。 回应他的是莫然有些羞恼的神情。 见此,周围的几人也开始起哄,直说得两人面红耳赤,莫然更是红着脸跑了出去。 刚打了热水进来的另一个女医师见到这幅场景,面上的不悦愈发明显。 众人的笑声也是微微一滞。 “阿秋啊,也辛苦你了,这几天一直陪在阿山的身上,他很快就要好了,你不开心吗?”有人尴尬地开口。 阿秋将手中的热水放在地上,眼里冒酸地说道:“高兴,当然高兴。” 说完就找了个借口,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我说阿山啊,你看这阿秋似乎对你也有点意思,而且人家也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你这么久,还跟你是青梅竹马,你怎么就没考虑她呢。”有人小声地对着阿山说道。 “阿秋对我确实很好。”阿山点头。 “那你怎么不想娶她。”一人问道。 “以前时候的时候,也都是她在照顾我,说实话还真有些离不开她,要是我的腿好不了,我肯定就娶她了,但是如今我都快好了,也就不用依赖她,我还是觉得更喜欢莫然一点。”阿山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好小子,可以啊,要不你干脆把两个都娶了吧。”有人调侃着。 “这年头谁娶得起两个媳妇,照我说,一个就够了,而且莫然更好看一点,阿山不娶她娶谁。”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氛围都活跃了不少。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帐篷根儿底下,一直有一个身影在听着消息。 连清儿回到战世宣的帐篷里,休息了一会儿,便听说戍远将军带着兵马回来了,来请连清儿过去。 “年廷锋见过王妃。”戍远将军对着连清儿行了一个礼。 其实他对连清儿的好感也没有多少,行军打仗那是男人的事情,女人只会扰乱军心。 “年将军客气了,我只是过来问一问王爷的消息,顺便看看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得上忙的。”连清儿点头说道。 “军营里面的人手还算充足,没有需要王妃费神的地方,依照末将的看法,您还是尽快回城吧,军营离并不比那里安全,至于王爷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派人送到您的面前的。” 第二百六十一章 救治出问题 这赶人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连清儿不是听不出来,但是她实在是担心战世宣,也只能厚着脸皮解释道:“将军请放心,我不会对大家造成困扰的,而且我也学过一些医术,可以帮着救治一下病人。” 闻言,年廷锋的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这样娇滴滴的姑娘,生来就不肯吃苦,还学医术,恐怕也就是看过几本书而已,就敢说自己饱读诗书,这样的人他见多了,等真正到了战场上,一见到成堆的死人和狰狞的伤口,一定会被骇破胆,什么忙都帮不上。 “既然您这么说的话,那末将就不奉陪了,如今军中什么东西都吃紧,招待不周,还望您多多见谅。”年廷锋与她客气了几句,就带着人进了帐篷里,不再理会她。 连清儿也并未气馁,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国宝,非要所有人都供着她捧着她。 当然她也不是白白待在这里的,连清儿想到这里的医师们最先调配的一些药粉都是一些效果不太好的。 虽然她对中医学不是非常了解,很多救命的药方也写不出来,但是一些基础的用来生肌消炎和消肿止血的药还是没有问题的。 有些地方和她平时研究的护肤品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么想着,连清儿便也做了,她从军医处要了几份药材,决定按照自己记忆中的药方先行修改出一份药方。 红雀看着自家小姐到哪里都不肯歇着,偏偏还不被人待见,也觉得十分的委屈,要是王爷在这里,看他们敢不敢这么对待她。 连清儿笑着安抚了红雀一番,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他们对我还不太了解,所以没什么好感,况且我做事一向是跟从本心,他们喜不喜欢,对我来说其实都一样。” 再者,做这些事情为的是士兵们,说到底也是为了大雍的未来,但凡能多救治一个人,将来战场上就会多出一份力量,她做的也是积德的事情。 当然,在连清儿研究新的药方的时候,穆萦心也来过一次。 连清儿觉得穆萦心似乎晒黑了一点,不过比以前显得更加精神了,看来她在军营中也算是如鱼得水了。 不过穆萦心看着连清儿住在简陋的帐篷里,不仅毫无怨言,还着手改良起了药方,也是有几分惊讶。 “军营这样的地方,不是你应该来的。”穆萦心看着连清儿,提醒道:“你不会武功,也不会排兵布阵,到这里来帮不上任何的忙。” 连清儿将手中的药材一扬,挑眉道:“这样也不算?” 穆萦心看了一眼那初具雏形的药粉,道:“就算你能做药粉,但是对大家来说,你依然是一个累赘。” 这里随时可能有多摩人攻打过来,到时候连清儿这样一个弱女子,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没有。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倒是穆小姐你,瞒着家里人来到这里,现在还要上战场,不知道你的家人可知道?” 穆萦心一昂头,轻蔑无比:“只要我能做出一番成绩,他们一定会为我骄傲的。” 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都已经来了,不做点事情,怎么能让战世宣刮目相看,她又怎么能抓住最后的机会。 这是她唯一能比得过连清儿的地方。 连清儿没有她那么多的想法,依然鼓捣着自己手里的药粉,等终于做出来一份之后,便迫不及待地去了伤兵处实验一下药粉。 前几天连清儿救治过的阿山看着已经大好了,虽然伤口还不能拆线,但是看着伤口已经逐渐愈合了起来。 阿山见到了连清儿,顿时就想挣扎着站起来给她磕头。 原先他还不知道她就是王妃,还以为是老天爷派下来救人的仙女,而如今知道这个有妙手回春之能的人就是他们的王妃,心中更加高兴。 “你的伤口还没有完全好,等好完全了再道谢不迟。”连清儿拦住了他的动作,看到自己的病人好了这么多的,心中也是十分的高兴。 连清儿将药粉递给了他,道:“这里面的药粉是我重新配置的,比起之前的效果应该会更好一点,有消炎止血生肌的效果,你可以试一试。” 见此,阿山又是千恩万谢,最后让莫然将药粉收了起来。 连清儿这次来的时候,倒是没有见到那个叫阿秋的医师,其实她原本还想着,手里还有两个药方,可以交给阿秋在军营里推广一下,不过没有机会,也只有暂时作罢。 不过连清儿走出去的时候,还是远远地看见了阿秋,比起前几天,她似乎也是瘦了很多,整个人都沉闷了起来。 连清儿不作他想,让人将剩下的药粉送到年将军那边,要是效果可以,得到他的允许之后,军营里面就可以正式着手调配使用了。 可是,不等连清儿等到年将军的好消息,年将军却带着人气冲冲地朝着她的帐篷来了。 “王妃在不在,我有事找她!”见他的语气十分硬邦邦的,守在门口的红雀连忙进去通报了连清儿。 连清儿也不知道年将军是来做什么的,不过看他身后还带着两个将士,想必也是有重要的事情,于是她也赶紧洗干净手走了出来。 “年将军有什么事情吗?”她问道。 年廷锋面色十分地不善,他将身后的一个军医推了出来,道:“你说,到底怎么了!” 那军医抖了一下,不敢抬头看连清儿,只小声地说道:“王妃,阿山,阿山死了。” 连清儿还想着方才的配方是不是哪里有问题,突然接收到这样一个消息,顿时愣了一下。 “你说什么?” 那军医见连清儿并没有对他怎么样,松了口气,不自觉放大了声音:“王妃,阿山自从被您救治后,一直也挺好的,可是昨天晚上,他,他就突然暴毙了!” 连清儿的额头一突一突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啊,那个阿山的状况她也算是非常清楚,伤口没有炎症,再过几天拆了线,等着养好伤口就可以活蹦乱跳了,怎么突然间说没就没了呢? 第二百六十二章 独自探查 事情来得蹊跷,连清儿一时间也没有了头绪,她看着那军医,道:“给我说一下具体的情况。” 还没等军医开口,年廷锋便打断了他的话,开口直指连清儿:“王妃,本将念在你是一个女人家,又是皇亲国戚,所以对您未约束,但是这不代表你可以在军营中胡来,你又不是正经的医师,凭借着一点经验之谈就敢医治重伤的将士,现在还弄出人命来了,王妃,恕我直言,若是您不给一个合理的交代,想必将士们是不会服气的。” 年廷锋自认为语气已经非常委婉了,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整个伤兵营里人人自危,坚决不肯再用来历不明的药物,甚至很多已经心生怯意,不想医治后继续上战场了。 “年将军,你对将士们的心我都懂,但是在这件事还未水落石出之前,请您不要妄言,我的药方都是经过检验的,绝对不会有问题,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想要见一见阿山的遗体。” 年廷锋自然是不乐意,在他看来,连清儿就是做错了事不肯承认还要死鸭子嘴硬,生怕他们没有确凿的证据。 “王妃,我奉劝你,趁现在事情更没有完全发酵,在整个军营里传播开来,你还是离开为好,否则王爷的一世英名都要被你给毁了!” 他的话说得难听,连清儿也有些生气,她盯着年廷锋的脸,道:“难道年将军就断定是我的医治出了问题,导致的伤兵死亡吗?那如果这个理我不认,就这样平白污蔑我,将我赶出去?” 说罢她又想到一样东西,道:“而且就算不给我看病人的尸身,那我先前做出来的药粉,年将军这里也有一份吧,倒不如拿出来,让您更加信赖的医师检测一番,如果这样药粉没有问题,是不是就能证明我并不是害死阿山的凶手。” 谁知听到这话的年廷锋冷哼一声,道:“王妃的药粉我可不敢拿在手里,万一有什么能渗进皮肤的成分,那岂不是又害了一条命,我早就命人将药粉扔掉了。” 连清儿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一时间哑口无言。 年廷锋竟然将关键性的证据给扔了,这简直实在是太滑稽了。 “那就去找阿山当时身边的医师,药粉定然不是一次性用完的,能剩下一点就是一点!” 见连清儿如此执着,加上跟随他而来的几个副将和医师也觉得有些道理,年廷锋只能道:“既然王妃坚持,那这件事就交给他们去办,在事情查明之前,王妃还是不要走出这个帐篷的好。” 说罢,年廷锋就带着人风风火火地走了。 等帐篷里的人都走干净之后,连清儿才松了一口气。 幸好年廷锋答应了让她找一下证据,否则这个人命还真就算到她的头上了。 “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要是这个年将军使了什么计谋,让那证据也消失了,那您岂不是百口莫辩?”红雀非常担忧地问道。 “说起来也奇怪,我来到军营里也不过两天,所作的事情应当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可就算这样,他还是坚决认为我是杀人凶手,他是不是有些太过急切了?” 大敌当前,连清儿不愿意随意揣测这位将军,但是他今天做的事情,的确十分可疑。 “这样,红雀,为了防止他派人偷偷毁灭证据,你偷偷混进医师里面,找机会调查一下,可以吗?”连清儿看着红雀,脸色十分的凝重。 红雀自然是非常愿意给自家小姐分忧,当即道:“当然可以,我这就去,小姐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我一定会找到证据的,他们这些人,不就是仗着小姐你独身一人,没有靠山,才敢这么对你的吗,等王爷回来了,要他们好看!” 连清儿拉着她的手,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了一下门外鬼鬼祟祟的影子。 想必他们已经被人监视起来了。 “我别的要求没有,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若是实在找不到东西,就算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左右年将军不会对我们轻举妄动,最多也就是软禁几日。” “诶小姐,你说这个年将军若是有异心,那王爷的事情,该不会也是他策划的吧?” 连清儿沉吟半晌,道:“若是他的计谋,那王爷应该不会轻易上当,好了,他是敌是友,等王爷回来自有判断,你先去吧。” 红雀领了连清儿的命,走到了门口。 果然还没出去,就被人拦了下来。 “将军说了,这个帐篷里的人不许随意进出。”左边的士兵严肃道。 “你们将军真是好大的官威,连王妃都敢拦着,如今还认定王妃的罪过,就开始软禁人了,你们是不是不将王爷放在眼里!” 红雀柳眉倒竖,指着他骂起来,一时间还真唬住他了。 “可是,将军说过……”那士兵的气势顿时就落了下风。 “可是什么,将军是将军,你是你,你以为,等王爷回来了,年将军还能将他也一并扣押了不成?” 谈判自然是要软硬兼施,说完这些吓唬的话之后,红雀又放缓了声音,道:“再说,将军说不让人随意进出,可也没说不给王妃吃喝,那我就是出去拿点吃的,有什么问题吗?” 两个士兵无话可说,最终还是让开了。 其中一个指着做饭的地方,道:“那里就是做饭的地方,要是让我发现你跑到别的地方去了,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红雀连声称是,在两人的注视中朝着前方走去。 她知道做饭的营帐旁边是有一条小路的,于是她顺着小鹿,在几个帐篷之间来回走,又绕到了原本帐篷的后面。 伤兵营的旁边就是主帅的议事帐篷,此时年廷锋也带着两个亲信在里面商讨军情,门口有两个人卫兵正在看守。 红雀刚准备从帐篷的旁边绕过去,猝不及防从里面听到了“睿王”二字,不由得停下来仔细听。 第二百六十三章 密谋反叛 “将军,你说这回咱们真的能将睿王困在风云谷吗,那地方虽然地势适合埋伏,但是我听说睿王带了一支由暗卫组成的私兵,东狼君还不一定能将他拿下。”其中一个亲信问道。 年廷锋看了他一眼,道:“哼,本来也没有指望能将他埋在那儿,只不过困住他几天罢了,等赴阳君整顿好了军备赶过来,咱们就来个里应外合,到时候就算他睿王有战神之能,也只能乖乖投降!” “原来是这样,将军真是好计策,那这件事,我们要不要和梁将军梅将军也说一下。” 毕竟他们要是能策反更多的人,计划的成功率也会更高一点。 “蠢货,梁振武的性子你还不清楚?他那就是愚忠,都被那个狗皇帝发配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竟然还想着报效朝廷,简直可笑,咱们在这里风餐露宿朝不保夕的时候,他们却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吃喝享乐,凭什么?大雍如此繁荣,可他连一点都不肯分出来,这是什么道理!” “可若是他们发现了端倪,破坏了您的计划又该怎么办?”一人问道。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杀人灭口了!”年廷锋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眼神一瞬间变得凶狠起来。 两人连忙喏喏称是。 年廷锋显然对荣安帝非常的不满,将他痛骂一顿后便警告两人,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到时候他们见机行事,务必滴水不漏。 红雀在帐篷外听得简直心惊肉跳,尤其是听到最后,他们不仅要造反,还要将不肯听命于他们的人杀掉的时候,更是吓得差点惊呼出声。 好在她及时捂住了嘴,可是由于太过慌乱,她不小心碰到了帐篷边上的一堆杂物。 发出“哗啦”一声响声。 帐篷里面突然雅雀无声,不出片刻时间,帐篷里就冲出来两人,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跑了过去。 可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却不见任何人影。 “刚才是谁在这里?”其中一人揪着卫兵的衣服质问道。 卫兵吓了一大跳,可是方才出声的时候,他们也第一时间跑了过去,却没有见到人。 “将军,他们没有找到人。”亲信对着年廷锋说道。 年廷锋的目光从那一堆歪倒的杂物上掠过,又看看周围林立的帐篷,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不用找了,我知道是谁。” 亲信十分地惊讶:“您是怎么知道的?” 年廷锋手中握着自己的长剑,信心满满地道:“敢来我帐篷偷听的人没有几个,仔细一想就知道了,放心,她是逃不出的我的手掌心的,更别说将这个消息传到她主子那里了。” 见他如此胸有成竹,亲信便也放下心来,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红雀躲在一个帐篷的角落里,简直是大气也不敢出,她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生怕对方寻着声音找了过来。 她在那个小角落里站了快一刻钟,直到脚都麻了,才小心翼翼地探头出去,左右看了一下,发现没有跟踪,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方才不小心听到了年将军和亲信的谋反计划,此时心中十分的焦急,她要赶紧将这件事告诉给小姐才行。 红雀的脑子转了转,终于灵光了一回。 她若是现在就回去,单单带这么一个消息,就算她家小姐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她们递不出去消息也无法阻止年将军。 而当务之急,就是要查清杀害阿山的人的到底是谁,只有这样,连清儿才能被放过,她们才能出去。 打定主意,红雀便朝着伤兵营帐走了过去。 营帐里面的伤兵非常多,不少也是生命垂危的,红雀左右寻找了一圈,没有见到莫然和阿秋,于是她小心地拦住了一个路过的女医师,问道:“这位姐姐,请问你知道之前在这里照顾阿山的两个姑娘去哪里啦啊?” 那女医师只当红雀是奉了上面的命令来调查这件事,便道:“你说的是莫然和阿秋是吧,她们两个在东边的帐篷里,阿山的遗体也放在那里,可怜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对阿山一片深情,可这谁能想到,阿山就这么去了。” 说罢她还不禁埋怨了一下连清儿:“都怪那个王妃,做的什么药粉,不知道里面放的什么毒药,让人一擦就暴毙了,我看,这根本就是妖术!” 正准备离开的红雀听到这句话,顿时就开始不高兴了:“别瞎说,还没有确定的消息不要乱揣测,到时候要是冤枉了王妃,你又有什么好处?” 那女医师见红雀一脸认真,有些无语地说道:“这王妃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般维护,难道我说的不是真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来到军营这样的地方,还以为这是在王府里任由她为非作歹吗,要我说这怎么可能,你等着看吧,年将军一定能找到证据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她一定受到惩罚的。” 红雀心中很不是滋味,可是她也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浪费时间,只能先将这口气忍了下来。 道别这位女医师之后,红雀便朝着阿山遗体所在的帐篷而去。 虽然她对死人还是有一定的阴影的,但是为了自家小姐,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是不是? 没想到红雀还没靠近那营帐,就听到了里面非常激烈的争吵声。 “这里是阿山安息的地方,你过来做什么!”这是莫然的声音。 营帐的正中间摆放着一口刚刚能放下人的简陋棺材,里面放着一个男人的尸首,这就是阿山。 在军营里面,阿山也算是一个小官,才能有一个像样的棺材,若是无名小卒,随便找一个地方埋了也就算了。 此时莫然坐在棺材的身边,对着旁边一脸恍惚的阿秋十分不友好。 “我为什么不能过来?”阿秋看着棺材里面容坚毅的男人,眼神十分的空洞:“我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不能来送他最后一程?”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天赐良机 说着她就要上前,却被莫然一把推开:“你凭什么这么说,阿山根本不喜欢你,他说了,要是他的腿好了,就娶我我!” 被“娶我”两个字刺激到,阿秋盯着莫然的脸,恨不得长出利爪直接将她撕成碎片。 此时莫然才发现,阿秋似乎变了很多,以往虽然算不上丰满肉感,但也是运城的脸变得瘦削无比,一双铜铃一般大的眼睛里面全是血丝,伸出来的手上还带着一块一块的淤青,似乎好几天都没有睡一个好觉了。 整个人如同入了魔一般,连神情都变得癫狂起来。 莫然有些紧张地看着阿秋,往后退了两步,有些弱弱地道:“你想看,就看好了,反正也只是一具尸体,还能怎么看!” 阿秋置若罔闻,只看着那棺材里的人,念叨了两句“已经死了”。 莫然作为一个正常人,并不敢和阿秋共处一室,反正她也知道阿秋是不会伤害阿山的遗体,于是便走了出去。 毕竟军营里面也不只有一个伤患,她还有很多是事情要做。 正是这个机会,红雀便跟着她,想看看她的身上还有没有药包。 在军营里面,不少的医师都会有一个专门装自己常用药品和工具的小箱子,上面还雕刻着自己的名字,红雀看着莫然坐在一个伤兵的身边,揭开了他的伤口,露出了里面狰狞的伤口。 虽然隔得很远,但是红雀还是看得非常清晰,这个士兵腿上的伤口,竟然也是用针线缝起来的。 不过看起非常的粗糙,显然下针的人非常的慌乱,针脚十分的扭曲。 没没想到她家小姐仅仅露了这一手,便有人能学到几分。 看那士兵的状态还不错,显然这样的缝制是非常有效果的。 红雀眼瞧着莫然从药箱里拿出一些白色的药粉撒在伤口上,成功让那士兵痛得龇牙咧嘴起来。 和连清儿研究出来具有镇定效果的药粉不一样,它的效果非常的单一简单,仅仅是消炎止血,而且这种药粉极其容易在伤口结晶,常常取下来的时候还会粘在皮肉上,需要连皮带肉一起取下来,非常的不方便。 这大概就是那些痊愈的士兵身上也有非常多伤疤的原因。 红雀不禁撇嘴,这些人宁愿用一些会导致伤口恶化的药粉也不愿意用更好的,实在是让人痛心。 莫然从药箱里面挑拣了几样药物,忽然间拿出来一个黄色的纸药包。 红雀认得,这是她家小姐曾经用过的。 看那纸药包的分量,似乎里面的药粉还有不少。 确定了这一点之后,红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从这里面拿到药包。 她也想过直接和莫然说明这件事,然后拿到药粉,可她也想到,出来查探原本就是小姐的个人想法,她贸然出现,莫然对她一定没有好感,很有可能认为她是来消灭罪证的。 于是红雀也只能一直跟着莫然,看着她从一个营帐里面转移到另外一个营帐里,中间一刻不停。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红雀的心也不禁跟着焦急起来。 原本就是找了一个理由出来,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时辰了,再不回去,她就要被发现了。 红雀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莫然的药箱里有一种药材用光了,于是她便放下了药箱,要去军医处再哪一份。 可是没等红雀接近药箱,莫然便被几个人推搡着往这边走过来了。 红雀凝神一看,遭了,是年将军的两个亲信。 “快点,东西放在哪里了,我们将军等着呢!” 莫然看来十分的不愿意,可那两个亲信腰间都还挂着一把刀,她不敢轻举妄动。 “药粉已经用完了,你们到别处去找找吧。”莫然低着头说道。 “哼,那么大一包药粉,怎么可能现在就用完了,赶紧交出来!” 其中一个亲信一边推着莫然,一边手还非常不老实地在她的身后摸索。 “你不要欺人太甚,我说药粉用完了就是用完了!你再怎么找也没有的。”莫然咬牙说道。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正好,哥们儿好久没有审问过犯人了,你知道咱么哥俩以前是刚什么的吗?”一人不怀好意地问道。 “我们以前可是刑讯犯人的,你知道那些咬紧牙关死活不愿意透露秘密的女人,都会被怎样的对待吗?” “哈哈哈,我们就把她捆起来,装进袋子里,然后往袋子里放进去一只野猫,你知道野猫进去会做什么吗?” 莫然瑟缩了一下,根本不敢想象那样的画面。 “当然是在里面胡抓乱咬了,野猫的爪子又尖,一爪子下去,娇嫩的皮肤上就全是抓痕了,血粼粼的,猫的牙齿,刚吃过老鼠的,咬在你的胳膊上,很快,胳膊就会红肿发炎,最后溃烂,活生生地痛死。她们临死之前,不仅说出了秘密,还着急地让我们了结她呢。” 两人的脸上挂着笑容,似乎折磨人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件小事,他们甚至能从其中感觉到快乐和兴奋。 莫然被这些话吓得花容失色,连声道:“我给你们,我给你们,求求你们不要这样对我!” “这样才乖嘛,今儿个哥们儿有事,就不陪你乐呵了,回头有时间了,再来找你哟。” 莫然颤抖着手将药粉包递了上去,两人掂量了一下,确定是这东西没错,便满意地走了出去。 眼见药粉已经转移了,红雀知道自己没什么机会了,虽然小姐说过,要是遇到危险就赶紧回来,重新再想办法,可是红雀知道,这一次失败了,她们一多半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万一她成功了呢? 怀着这样的心情,红雀又跟着人走了上去。 也不知道那两个人是真的想心大还是觉得军营里面非常安全,将药包带回去之后,竟然就直接放在了书案上,而后两个人竟然双双离开了。 “将军找我们有点事,你们也一起去帮忙,这里安全得很,不会有人过来的。” 眼间那两人将门口守卫的人都带走了,红雀不由得产生了一种,这简直是一个天赐良机会的感觉。 第二百六十五章 想尽办法 红雀往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朝这边看了,想了想连清儿的话,一咬牙,偷偷地朝着帐篷走了过去。 过程非常地顺利,她不禁成功拿到了药包,甚至在那个亲信的书案上看到了一封书信,封面是晦涩的文字,红雀猜想大概是多摩人的来往密函。 正当她拿起信封,准备藏进衣服里时。 背后响起一道凉凉的声音。 “小姑娘,本将的帐篷好玩吗?” 听到这个声音,红雀大惊,正欲转头去探寻声音的主人,却被一记手刀击中,眼前一黑就朝着地上摔了下去。 去而复返的两个亲信看着倒在地上的红雀,轻蔑地用脚尖踢了踢她的脸。 “忠心的奴才,我怎么可能让你坏了将军的大计。” 而另一个人则是有些忧愁地说道:“她已经听到了我们的计划,肯定不能放她走了,但是这丫头是睿王妃身边的丫鬟,要是失踪了,睿王妃肯定会起疑心,到时候我们该怎么交代?” “哼,军营那么大,她自己犯蠢跑了出去,被沙漠上的狼吃掉了,管我们什么事?” “哈哈倒也是个不错的理由,不过可惜了这张姿色还不错的脸,让她上路之前,咱们还可以乐呵一下嘛。” 连清儿在帐篷里等了很久,一直到天色近晚也没有见到红雀的身影,这不由得让她担心了起来。 红雀定然是遇到麻烦了,否则不可能不回来。 但是门口有两个守卫,她一时间还真没有办法出去寻找红雀。 连清儿想了想,走到了帐篷门口,道:“两位小哥,不知道你们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呢?” 左边的卫兵转过头来,有些怀疑地看着她:“王妃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是放您出去这种事情,恕难从命。” 连清儿摇头:“不是这件事情,我也不想为难两位小哥,只是我的贴身丫鬟红雀出去为我准备膳食已经很久了都还没有回来,我有些担心她是不是在军营里面迷路了,不知道你们可否愿意帮我找一找她,将她带回来。” 两人面露难色,虽然这不是一个很为难的要求,但是他们两人若是少了一个,让连清儿抓住机会走出去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见两人犹疑,连清儿也是干脆说道:“这丫头从小就跟我一起长大,感情非常要好,若是没有她侍奉在身边,我实在是有些不便,况且军营重地,里面也有很多不能听不能看的地方,若是这个小丫头冲撞了将军们,我也是难辞其咎,两位也得不到好处不是?” 两人显然被连清儿说动了,可依然有几分不敢下决定,见此,连清儿也不含糊,伸手从自己的头上拔下一枚簪子,递到其中一个人的手上,道:“当然也不能让两位白白费力,这枚簪子还值点钱,就当做是我请两位帮忙的酬礼了。” 这枚簪子的成色非常不错,买的时候也是花了不少的价钱,果然一拿出来,两人的眼睛就直了。 西北军营里面什么都没有,将士们更是身无分文,这样一笔横财,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很难抵御。 其中一个人接过了簪子,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道:“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找一找,很快就回来。” 另一个欣然同意。 连清儿提醒道:“若是找不到她的话,麻烦帮我去问一问穆小姐吧,她和我一道来,我的丫鬟如果不在这里,应该也会去她那里。” 说罢,她就干脆利落地转身进了帐篷里,丝毫没有要耍小动作的意思。 当然,她也不准备做什么。 而那个去找红雀的卫兵去了炊事营问了一遭,发现竟然没有人见过这小丫头,顿时便觉得有些不太妙。 想了想又去找了穆萦心。 “王妃的丫鬟?”穆萦心正穿着一身短装在练习长剑,听到这话,有些奇怪地转过头,看着那卫兵。 连清儿的丫鬟,怎么可能到她这里来,自从来了鹿鸣城,她们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交集。 “没错,王妃说若是找不到这个丫鬟,定然是来找您了,所以我来问一下。” 这下穆萦心从其中听出了一些端倪。 这话是连清儿说的,怎么可能。 可若是真的是她说的,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她在故意欺骗他们。 “王妃现在现在哪里,我想去见见她。”穆萦心试探着问道。 卫兵面露难色,有些踌躇道:“这个,穆小姐,现在恐怕不太方便。” “出什么事情了?”穆萦心警觉地问道,她将手中的长剑“刷”地一下收刀入鞘,目光中带着审视。 那卫兵只能开口:“王妃因为施救病人失败,害死了人,将军便说,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不能让王妃走出营帐。” 穆萦心吃了一惊,连清儿是什么人,就算她知道,两个人并没有成亲,可是这一路上,所有人显然是将她当做王妃来对待的。 对连清儿的态度,足以说明他们对战世宣的态度。 如今战世宣不在军营中,他们就敢堂而皇之地软禁王妃,这简直是藐视皇威。 再往深的地方想,这就是要造反。 穆萦心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抛去其他的可能,这也是最接近真相的。 “那既然这样,就等我回去看看,我今日一天都在这里,也许那丫头去找我的帐篷找我了也说不定,你先回去吧,等我找到那丫头,就打发她回去。” 那卫兵听了这话,觉得倒是省了他的事,便转头先回去了。 穆萦心则是跟在了他的身后,远远地看见他回到了连清儿所在地方,两个人将帐篷看管得严严实实,心中有了计较。 连清儿这是在向她求助。 以她的聪明才智,一定会知道这件事背后有隐情,无论她是将红雀找到,还是将消息传递出去了,都能解决现在的困境。 “你倒是胆子大,竟然敢在我身上押宝。”穆萦心想着。 于是她先去了主军帐篷,一个丫鬟失踪,还是睿王妃身边的人,谁敢有这个胆子? 显然有人主导了这件事。 第二百六十六章 打草惊蛇 当然,穆萦心并没有冲动地上去打草惊蛇,这些人和一个丫鬟为难,目的显然没有那么单纯,反正,她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不能去白白送死。 思及此处,穆萦心想到她刚开始来到军营的时候,战世宣由于比较担心,留了一个侍卫在她的身边,这人平时都隐匿在军营的小兵中,只有关键的时候才会起作用。 可是,这样的暗桩的人数十分有限,暴露一个,战世宣就会少一个助力。 她该不该让这人去给战世宣通风报信? 还是说,趁着这个机会,让连清儿吃点苦头? 穆萦心在心中天人交战了一会儿,最终理智战胜了冲动。 毕竟就算她非常不想承认,战世宣对连清儿的重视程度也是非常高的,如果连清儿有危险,她一点都不怀疑,就算这所有的暗桩都损失了,战世宣也不会放弃。 于是,穆萦心便将消息放了出去。 她这边在动作的时候,年廷锋也没有松懈。 得知两个亲信抓住了睿王妃的丫鬟,他也开始警觉起来。 “一定要斩草除根,不能让她有回去通风报信的机会!”年廷锋说道,他没想到,原本打算按部就班的计划,会因为一个小丫头被迫提前。 “不能再等了,要是让睿王回来了,我们就彻底没有机会了!今天晚上就要行动。”年廷锋一拍桌子,决定道。 两个亲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凝重。 “一切但凭将军吩咐!” 年廷锋将军营的分布图拿了出来,指着东西两边的缺口,道:“今天晚上,让所有人都早早地休息,就说是为了过两日的酣战做准备,梁振武已经被我派出去接应睿王了,另外几个,今天晚上找机会拖住他们的,等我信号,到时候直接将东西两边放空出来,等多摩人派出来的刺客打到中心来,我们再佯装攻打,实际上暗度陈仓,将他们引到主帅的帐篷里,一定要让他们趁乱杀了睿王妃,否则我们后续的计划就不会成功。” 三人密谋了半天,终于将所有的事情都敲定,才满意地分开行动起来。 连清儿的人虽然被困在帐篷里,但是她却一直关注着外面的动静,听着外面忽大忽小的动静,分析着一切的可能。 先前出去找红雀的卫兵已经回来了,却没有成功将红雀带回来,那么这就说明,红雀不在炊事营,而且具体被关在什么地方,这两人应该也不知道。 而穆萦心定然也知道她的处境了,现在应该也采取一些行动了。 她只希望穆萦心能不负她的期望,成功将消息传递出去。 “将军有令,最近这些日子,兄弟们都辛苦了,今天晚上就不练兵了,早点休息,过两天还有几场硬仗要打,我们要保存实力!”连清儿听得帐篷外的人说道。 “唉真羡慕你们这些冲锋陷阵的,仗没怎么打,反倒是这么轻松,我们这些守门的后勤的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该做的还是要做!” “可不敢瞎说,我们哪里就松懈了,这都是将军的吩咐,说来也奇怪,这都快打仗了,睿王怎么还没回来,不是说去将鹿鸣城的百姓救出来就可以了吗,耽误这么久,万一让敌人偷袭了怎么办?” “谁知道呢,这些个皇亲国戚都是这幅样子,自以为很了解打仗和民生,实际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不会管老百姓的死活,最多是做一点表面功夫敷衍一下,看看这次,不过是几个无关痛痒的百姓,也值得他大费周章去找人谈判!还浪费兵力去接应他,咱们梁将军什么人,为了他已经在外面等了好多天。” “可不,多摩人是什么人,一群不开化的蛮子,和他们谈判,根本就行不通,要说我,就得直接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才行,让他们百八十年都不敢来进犯!” “唉不说了,晚上梅将军还要出去打听一下消息呢,这一天天忙活的。” 连清儿听了好一会儿,也发现了几个重点。 明明马上就要迎战,在这关键时刻,不说精神紧绷,但是至少要拥有一定的警惕性,他们却完全松懈下来,这不合理。 第二点,梁将军和梅将军今晚不会再军营了,他们可是年廷锋手下最得力的两个干将,此时竟然一同离开了军营。 连清儿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今天晚上一定会有事情发生。 她在帐篷里环视了一周,没有发现什么趁手的工具,忽然间她想到了什么,从她带来的东西里面翻找了起来。 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她找到了那把锋利的宝石匕首。 先前她就是用这个不小心误伤了穆萦心,这把匕首虽然体积非常小,看起来不起眼,可是若是用来防身,或者是划开营帐外层的牛皮,难度并不高。 连清儿将匕首放在自己的袖子里,决定找个机会划开帐篷跑出去。 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 连清儿一直在帐篷里等到开始掌灯,有人送来了食物,她也是安静地吃完,没有再闹着要找自己的丫鬟。 入夜之后,连清儿营帐里的蜡烛还亮着,而她周围的几个帐篷也是灯火通明。 连清儿记得,这些帐篷里面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有几个甚至都没有人居住。 这样一直点着蜡烛,没有别的目的,反而更像是引人注意一般。 是的,连清儿透过小窗口,看着远处的光亮一点点减少,唯有她这一方面灯火通明。 从这些细节里面,连清儿几乎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串联了起来。 于是她假装已经困乏了,将营帐里的灯吹灭之后,没有选择躺在床上,而是捏着手里的匕首,蹲在了书案边的角落里,伺机待发。 她的身手并不好,如果遇到危险,和对方打起来的几率非常低,所以除非是一击毙命,否则她一定会失败。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连清儿不敢放松,她周围的帐篷依然亮着,目的已经非常明显了。 果然,刚过子时的时候,连清儿便听到了外面的骚乱。 第二百六十七章 雨夜躲藏 首先动起来的就是她帐篷的周围。 “有刺客!有刺客!”此起彼伏的声音从各处响起,连清儿精神一震,来了! 果然一阵兵荒马乱,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不少的士兵衣衫不整地从帐篷里冲了出来,手里提着刀到处搜寻着刺客。 原本连清儿门口的两个卫兵没有动作,依旧守得牢牢的,可随着惨叫声不断地响起,他们似乎也坐不住了。 连清儿手中的匕首已经将帐篷划开了一个小口子,只要她继续用力,就能直接将这一块划出一个圆形的突破口来。 “保护王妃!王妃在这里,保护王妃!” 在一群人的呼喊中,一道声音格外的突出。 几乎立马让人将目光转向了这众星拱月的帐篷上。 “不好了,他们冲过来了!” “快,救命啊,不能让他们过来,弓箭手呢,弓箭手快来!”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连清儿看不清外面的动静,也不敢露头去看,只听着耳边越来越近的声音。 “他们上来了!” 一道鲜血飞溅在了帐篷上,连清儿瞳孔一缩。 就是现在。 她手下动作飞快,“刺啦”一声,将帐篷角落的位置直接划开,而后一个矮身,就从破洞处钻了出去。 外面的情况比她听到的更加严重,到处都是交战的将士,而其中的一部分穿着奇怪的服饰,显然不是大雍的士兵。 他们身材高大,络腮胡覆面,虽然块头大,但是身体却十分的灵活,在大雍士兵中穿梭,毫不畏惧,而他们的武器也是看起来非常沉重的铁环大刀。 与其说是一大群刺客,倒不如说是光明正大的入内杀人。 连清儿知道,这其中必定有年廷锋的手笔,但是她已经无法再停留了,她原先栖身的帐篷已经被一柄大刀砍开,他们很快就会发现她不在里面了。 所幸方才的混乱中,几个帐篷的灯火已经熄灭,连清儿穿梭在其中,身材娇小的她能很好地隐蔽自己。 “帐篷里面没人!她逃了!” 连清儿只听得背后一声怒吼,来不及往后看,便觉得有火光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 她不敢回头,只一个劲地往人群里钻,朝着外面跑过去。 军营里的人已经不能再信任了,她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连清儿头一次觉得死亡离自己如此地近,她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脚下根本不敢停步。 很快,她就顺着帐篷中间七拐八扭的小路冲了出去,朝着驻扎地旁边的森林里扑了过去。 她不敢去想他们会不会知道她在这里,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面冲。 眼前漆黑一片,火光渐渐远去,连清儿听到后面有人大吼:“撤退。” 以及隐隐约约的“没时间了”。 正当她准备回头去看的时候,不料脚下一滑,朝着陡坡就摔了下去。 连清儿咬紧了牙关,不敢开口。 混乱中她感觉到自己的脚似乎撞上了石头,发出钻心的疼痛。 这个陡坡很深,连清儿被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等停止翻滚之后,她甚至有一种想要当场吐出来的冲动。 可她还是忍住了,撑着身上的疼痛,她借着月色四处看了一眼。 这是一个乱石堆,没有树木生长,也没有枯枝荆棘,还好她身上没有多少的外伤。 当务之急,就是要隐藏好自己。 这地方一览无余,只要有人路过用火把照一下,一定会发现。 连清儿忍着脚踝上的剧痛,顺着两块大石头,找到了一个仅能容一人的岩洞,将自己藏了进去,然后舒了一口气。 她的匕首没有丢,依旧被她紧紧地抱在身前。 近了,有马蹄的喧哗追寻到了这个地方。 “砰!”地一声,连清儿的余光一亮,有人扔了个火把下来!直接将这一块地方照亮! 要是她还停留在原地,一定就被发现了。 这一个火把将陡坡下面的情景照得一清二楚,陡坡边上的一个大汉骂了一声,随即转头。 “快走吧,赴阳君还在等着我们,这里没人了!”他粗声吼道。 “可是我们还没找到睿王妃,若是留她一命,将军的计划就会暴露啊!”站在他身边的亲信说道。 “那就去别的地方找,这么陡峭的地方,她就算来了,也得摔晕过去,早被发现了!” “可是……” “我问你,当真看到她跑进树林里来了?”大汉像捏小鸡仔一般提起那人的衣领,凑近质问道。 “没,没有,我就是看似乎有个人跑进来了……” “你在说什么!她一个女人,难道还能自己跑出来送死不成,给我去别的地方搜!” 连清儿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一直到他们掉头,连清儿也没有被发现。 她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于是蹲在原地始终不敢动,就算腿麻了脚没知觉了,也依旧坚持着。 她不能死在这里,她还没见到战世宣,没有看到他安然无恙,还没有见到宝儿,他一定很想念自己。 脚上的伤口逐渐麻木起来,连清儿甚至感觉不到疼痛,意识也渐渐混沌起来,但是她不敢睡去。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不知道到了什么时辰,天空竟然下起了雨。 下午的时候就开始起风了,这个时辰下雨,倒也正常,只是这可苦了连清儿。 岩洞非常狭小,上面的雨水顺着石头,很快就将她的裙摆打湿。 连清儿用手遮着头顶,寄希望于它下一会儿就会停止。 可天不遂人愿,雨渐渐大了起来。 连清儿的衣衫已经被全部打湿,头发也变成一缕一缕的贴在了背上。 最致命的是,她的体温在慢慢地下降。 耳边的雨声淅沥淅沥,连清儿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 于是她掏出匕首,眼中露出决然的目光,而后对着自己的手臂划了一下。 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也有血腥味伴着雨水送到她的鼻尖。 恍惚中,连清儿似乎看到了很多场景。 有战世宣,有宝儿,有荣安帝,有淑妃,和一切与她有关联的人。 第二百六十八章 他回来了 这些人的面孔如同走马灯一般在她的眼前浮现,恍惚中,她甚至看到了自己前世的样子。 埋头苦苦研究设计稿的她,穿着白大褂在做实验的她,和事业有成,在深夜孤独品红酒的她。 这都是她,可也不是她了。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连清儿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到了有些发白的天边。 是天亮了吗?她恍惚地想着。 不,不是天亮,连清儿很快就发现,那暖色是的光源正朝着这边移动。 是追兵吗?她不能被发现。 连清儿缩了缩身体,又将自己往后挤了几分。 火光近了,连清儿发现,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那火光在黑夜中格外的明亮。 她快撑不住了。 “这里!”耳畔似乎有人大吼了一声,连清儿半阖着眼睛,将手中的匕首抓紧。 若是她被抓了,就算是死,也不能让对方好过! “清儿!”一道绛紫色的身影冲了上来,面色如玉,双眸深邃。 连清儿手中的匕首脱力一般滑了下去,如释重负一般晕了过去。 是战世宣,他回来了。 战世宣一把抱住晕过去的连清儿,脸上焦急的神色一览无余,仔细看便能看出他的一双眼睛中血丝密布,下巴上也有着轻微的胡茬,显然是一路奔波而来。 见连清儿闭着眼睛,他的呼吸都差点停止了,幸好摸了一把脉搏,发现她只是力竭晕了过去,看着浑身湿透的女子,和裸露出来的莹润手臂上,一道已经泡得发白的伤口横亘其上,战世宣心疼得无以复加。 “清儿,对不起,我来晚了。”战士抱起连清儿,顾不得那么多,转身朝着大营的方向就走了过去。 跟在后面的战六默默地捡起连清儿遗漏的匕首,眼中的担忧一闪而过。 整个军营中平静无比,仿佛昨晚的变故只是一场梦一样,损坏的帐篷,飞溅的血迹,在一场雨的冲刷下消失得一干二净。 但痕迹消失,不代表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王爷,年廷锋已经被扣押下来了,接下来要如何处置他?”一名副将对着战世宣汇报道。 “先压着,等本王找他算账。”战世宣的眸子中透出狠厉。 敢对他的人下手,就要做好五马分尸的准备。 眼间天色已经完全亮了起来,而战世宣守在连清儿的身边已经一个晚上了,战六有些不忍。 “主子,您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虽然王妃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可是他们王爷也是好几天没有合眼了。 “无事,你先下去吧,把该处理的人都处理掉。”战世宣沉声道。 他现在哪里还睡得着。 战六听令下去,走出帐篷的时候,与刚好前来的穆萦心擦肩而过。 “穆小姐,王爷有令,没有要事不许打扰他。”战六将她拦住,说道。 “左使大人。”穆萦心唤了一声。 战六抬头,面露疑惑。 “是这样的,昨日王妃被软禁后,曾经派出一个丫鬟出来,后来这个丫鬟没有回来,卫兵还找到我那里去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丫鬟应该也被年将军的人关了起来,你若是有空,就去找一下吧,毕竟王妃身边也离不开人。” 穆萦心的话让战六的身体不自觉地紧绷了起来,王妃身边的丫鬟。 红雀! 不等穆萦心再说什么,他朝着穆萦心一拱手,瞬间身影就消失在了帐篷前。 穆萦心这才掀开帐篷,走了进去。 “王爷。”穆萦心见到战世宣一副形容憔悴的模样,担忧地叫了一声。 “你来做什么,这里没你的事,出去吧。”战世宣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波澜,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王爷,对不起,是我的失职,同处军营,我却没有用自己的所学保护好王妃,请王爷责罚。”穆萦心对着战世宣就要跪下去。 战世宣的脸色稍缓,却并不受礼:“这件事多亏有你提前让人通风报信,不然本王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赶回来,这件事本王该谢谢你。” 他的语气十分平淡,仿佛穆萦心只是一个不相关的人。 穆萦心感到几分失落,早几年,战世宣每次回到汴京遇见她时候,还会多说两句话,而如今他连一句多余的话都吝啬。 昨天的情况那么混乱,她也是豁出了性命去阻止这一场暴乱,甚至提着剑亲自去擒拿年廷锋,原本以为战世宣会对她有所改观,没想到就这样轻描淡写地两句话带过了。 她不禁看向躺在踏上,紧阖双目的连清儿。 唇色苍白,面无血色,毫无鲜活之气,她这样一个累赘,凭什么能让战世宣这么对她。 难道就是因为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吗? “王爷,军医说了,连小姐不会有事的,让她睡一觉就好了,我听侍卫说,你也是好几天没有休息好,不如先休息一下,我让人给你做点吃的吧。” 战世宣转头,看了穆萦心一眼,道:“不用麻烦你了,你先出去吧,军营危险,本王找机会让人送你回汴京吧。” 穆萦心哪里想回汴京,不过她也知道,战世宣对她的关心并没有什么回应,咬咬牙,还是先走了出去。 回头让人把吃的送过来吧。 战世宣坐在床边,撑着有些痛的头,揉了揉眉心。 多摩人果然不能信任,接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和多摩人交战,他们手里捏着鹿鸣城的百姓,原本也答应了放人,可是当他们带着人准备返回的时候,这一批百姓里面竟然有多摩人的奸细。 两边人马里应外合,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幸好他也不是没有准备,稳住阵脚之后迅速反扑,成功反击了对方,接着便快马赶回来,他只带了一队精锐,那些百姓则是让人带着,在后面慢慢赶路。 军营里发生的事情他也大概了解了一下,连清儿本着治病救人的心态来帮助伤兵,到最后却被借题发挥,泼了这么一盆脏水到身上。 有些人能忍,他可不是吃素的。 等连清儿醒了,他要带着她,将这些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第二百六十九章 安然无恙 而另一边,战六得到了穆萦心的消息之后,立马组织了人手在兵营里面到处搜寻红雀的踪迹,所幸兵营只有这么大一点地方,而最近的新面孔也之后这么几个,战六很快就得知了红雀被关押的地方。 竟然是战俘营! 当战六掀开关押战俘的其中一个帐篷帘子的时候,入目是几个衣衫凌乱的女人,他扫视了一周,发现并没有红雀的身影。 看着一张张惊恐的面孔时,他心中没由来一阵烦躁,正准备转身离开时,角落一个抱着腿埋头发抖的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战六的瞳孔猛地一缩,顾不得女囚们的惊呼,朝着那个人影就大步冲了过去。 “红雀。”战六低声开口,将手放在那瑟瑟发抖的人肩膀上。 女子抬头,露出一双满是泪痕的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正是红雀。 战六喉咙发紧,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他扶着红雀单薄的肩,不知道如何是好。 红雀却是蒙德扑到了他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阿六!”红雀的声音沙哑着,仿佛抱住了主心骨一般,死死地不肯撒手。 回过神来的战六也不再想那么多,伸出手将她牢牢笼罩在怀中,轻轻拍着背。 “没事,别怕,我来了。”不知道怎么安慰人的战六只能这般干巴巴地说道。 红雀并不在意这些,战六的回抱就是对她最大的慰藉。 “对不起,我不该不听小姐的话,我不该擅作主张,害了自己也害了小姐,小姐现在怎么样了,阿六你知不知道。”红雀连忙询问着自家小姐的消息。 “没事,都没事,王爷也回来了,正在照顾王妃。”战六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红雀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却摸了一手的黑灰。 “我现在是不是很丑啊。”她顶着一张大花脸问道。 “是有点。”战六老实地说道。 红雀哼了一声,有些委屈。 “没事,我带你去洗干净。”战六干脆说道,他的安慰向来是非常的简单粗暴。 正当他扶着红雀起身,要直接带走她的时候,一旁跟红雀关押在一起的几个女囚也纷纷靠了过来。 “这位大人,把我们也带出去吧!” “求求你了,我们也可以跟您走的。” 战六对她们置若罔闻,兵营里的事情都有章程,她们若是有冤屈,尽管申诉就是了,找他有什么用。 见战六对她们根本没有兴趣,其中一个长得有几分姿色的一咬牙,拦在战六的面前,道:“这位大人,您看到她身上的衣服都破了吗,昨天晚上,那几个年将军的走狗可过来了,就是冲着她来的,她早就被玷污了,你还带着她做什么,只要您愿意,奴家……” 她的话音未落,战六伸出腿,利落地将她一脚踢到了一边。 他家王爷是君子,不打女人,他可不是,他是暗卫,只会杀人,这一脚,已经是非常收敛了。 那女囚被这一脚踢得眼冒金星,差点就晕了过去,见此,其他人再也不敢上前了。 红雀煞白了一张脸,她靠在战六的身边,昨晚的记忆对她来说是一场噩梦。 “阿六,不是这样的,我……”她连忙开口。 “我不会丢下你的。”没等她说完,战六便说道。 常年生活在黑暗中的暗卫,第一次将自己的心里话大喇喇地放在了阳光下,坦露给了另一个姑娘。 红雀眼眶一酸。 “真的没有,昨天他们来想要欺负我的时候,我拼命反抗,幸好后来发生了动乱,他们就逃命去了,他们没有把我……” 不用回答,两人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就证明了一切。 战六拉着她,两人一起走出了帐篷。 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红雀忽然生出了无穷的勇气,她转头看着战六坚毅的侧脸,道:“阿六,我要嫁给你!” 战六只是愣了一瞬间,就点头答应了。 “好,我去跟王爷说。” “恩,我也跟小姐说。” 红雀将自己梳洗打扮干净之后,才回到了连清儿的身边,看着床上没有知觉的人,她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不过这次她很快就收住了眼泪,经过这件事之后,她彻底地明白了,她要变得更聪明一点,这样才不会拖小姐的后腿。 有了红雀的照顾,战世宣也是真撑不住了,于是便在一边的书案上趴着休息了。 一直到黄昏时分,几乎睡了一整天的连清儿才醒了过来。 睁开的第一时间,她就在寻找战世宣的身影,昏迷前的那一幕,她还记得。 红雀正在床边守着,一见到连清儿醒了过来,十分惊喜。 “小姐,你行了,我担心死了。”红雀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 连清儿听她的声音就知道还有人在休息,她一扭头,便见到了趴在书案上的战世宣。 “红雀,你终于回来了,有没有遇到危险?”连清儿担忧地拉着红雀的手左右看着。 上面有一些被摩擦出来的伤口,擦了药水,黄色的一片有些显眼。 “我没事的小姐,都怪我不好,以为能帮你到你,还想去偷药粉,结果被发现了就被关起来了,不过幸好他们顾不上我,战六也找到我了。”红雀安慰着她。 连清儿睡了一整天,体力实在不支,红雀端来了热粥,她吃了满满一碗,又在床上躺了半天,才恢复了一些体力,从床上坐了起来。 “小姐,你的身体还没好,起来做什么。”红雀说着就要将她再按回床上。 连清儿叹了一口气,看着睡得非常沉的战世宣,她们的动静也不算小,可战世宣却一点没有察觉,这必然是累极了。 “没事,我也不出去,躺的久了,身上有些难受。”连清儿说着,便让红雀扶着自己起来。 手上被包扎好的伤口隐隐作痛,连清儿也回忆起了那利落的一刀。 要是放到现在,她可不不敢这么动手了,这种钻心的疼痛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连清儿取下挂在一旁的斗篷,走到战世宣的身边,帮他盖上,而后坐在了一边。 第二百七十章 找到凶手 战世宣睡得很沉,呼吸绵长,面容沉静。 比起他临走之前的模样,现在可以说是有些邋遢了。 脸颊瘦了一点,更加清峻了,胡茬也冒了出来,眼眶下也有青色的痕迹。 可是连清儿怎么看,都觉得非常合心意,就像是碰到自己的心上人,无论他是什么模样,在她的眼里都是最好看的。 战世宣这一觉睡了很久,久到周围帐篷的蜡烛都被熄灭了,他才被一阵饭菜的香味惊醒了。 一抬头,便见连清儿手中提着一个饭盒,正在将热腾腾的饭菜拿出来放到桌子上。 “清儿。”战世宣盯着有些惺忪的睡眼叫了一声。 连清儿回头笑了一下。 如梦初醒的战世宣这才赶紧起身,接过了她手上的菜碟。 “你终于醒了,身体好些没有,手上有伤口,这种事情少做一点。”战世宣拉着她坐下来。 “我没事了,倒是你,累坏了吧,好久没吃饭了,刚好这些都还是热的,赶紧吃吧。”连清儿将一双筷子放在了战世宣的手上。 战世宣这才感觉到饥肠辘辘,有些难受。 两人就着几个并不丰盛的菜,将肚子填饱。 见连清儿没事了,战世宣便准备出去再处理一点公务,却被连清儿拉住。 “今天就先休息吧,这么晚了,你出去的话他们也休息不了。”连清儿说道,她早就将红雀打发了出去,见她十分开心地去找战六了,心中便知道,这小丫头怕是留不住了。 战世宣看着依靠着他十分“柔弱”的连清儿,也只能无奈地答应了。 两人坐着聊了一会儿天,消食之后,便也躺在了一起。 两人不是同一次躺在一张床上,只是平日里暧昧偏多一点,今天战世宣美人在怀,却是觉得温馨更多。 只要他的连清儿还在,就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失控。 第二天一早,战世宣先是雷厉风行地将策划这件事情整个过程的人一一发落,该斩首的斩首,该押解回京的押解回去,剩下的也进行了一个整合,挑出可以用的人,将整个兵营都清肃一番。 两个副将还是在原来的位置上,战世宣便让梁将军负责调查一下阿山的事情。 “你相信我吗?我不会做那种谋财害命的事情的。”连清儿说道。 “我相信你。”战世宣拉着她的手,非常确定。 而接到命令的梁将军就没有那么好运了,这件事情实在是不知道从何查起啊。 原本这件事就是年廷锋派人查的,他有心陷害,自然是不可能留下证据的。 就在他一筹莫展,兵营里对连清儿的非议声音越来越大的时候,事情迎来了转机。 “王妃,末将有事禀报!”梁将军在帐篷门口说道。 连清儿让他进来详说。 “王妃,这里有一个病人,不知道因为什么,现在口吐白沫,脸上发青,军医们都没有见过这种病症,您看看你能不能给看一下。” 连清儿当然是愿意的,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当连清儿赶到伤兵营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中毒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照顾阿山的两个医师其中的一个,名唤莫然。 连清儿对她的情况做了一个简单的分析,确定这是一种中毒的症状。 虽然目前还不知道具体的毒性,但是从连清儿的经验来看,这应该是一种植物毒素,能麻痹人的神经,莫然已经舌头僵硬,快说不出话了。 知道大概的药理还不够,连清儿一边让人配一些解毒的药,一边找其他的军医借到了一套银针。 其实她对银针的运用并没有那么纯熟,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也只能斗胆试一试了。 连清儿忍着手臂上的痛楚,将银针打在了莫然身上几个重要的穴位上,以免毒素进一步地游走到全身。 而后一碗解毒药灌下去,一刻钟之后,莫然“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而后连清儿也扎破了莫然的手指头,将里面的带毒的血挤了出来。 等莫然好转一些,连清儿正准备走,却被莫然叫住了。 “王妃,谢谢您。”她的双眸含着泪,对着连清儿道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这里也需要你。”连清儿回答。 “请王妃为我和阿山做主!”忽然莫然就想要起身直接朝着连清儿磕头。 “到底怎么了。”连清儿皱眉问道。 “王妃,我这次中毒的症状,其实和阿山当时的情况一样,口吐白沫,肚子绞痛,连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一直贴身照顾着阿山,在阿山出现这些状况的时候,她并不知道怎么处理,又怕因为总是给他用上好的药材,让其他人觉得不公平,于是也只能一直用一些浅显的解毒药剂应付着。 莫然回忆着阿山当时的情况,原来真的有这么痛。 连清儿眼睛一亮,难道说下毒的这个人,还想屡次犯案不成? 连清儿让她赶紧回想一下,她和阿山到底有没有什么仇人。 莫然道:“我和阿山在这里的人脉也是非常不错的,没有和什么人结过仇恨,如果说一定要有一个的话,那就是阿秋吧。” 连清儿将这个阿秋的事情也问了一下。 原来这个阿秋也喜欢阿山,而且两人在一起也相处了很久。 连清儿陷入沉思,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她嫉妒莫然能和阿山在一起,才设计想要毒杀两人? 可是她们没有足够的证据去控诉阿秋,而且根据旁边的人说,阿秋最近状态似乎不太好,生病了,根本就没有来照顾病人。 但是有线索就一定要找出来,连清儿便让人盯着阿秋的一举一动,注意她是不是故意装病。 而莫然这边,连清儿也让她振作起来,表现出自己中的毒已经被完全揭开的假相。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引蛇出洞,若是那个人对莫然真的恨极,那么她的痊愈也一定会成为那个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莫然又出事了。 而这次,早有准备的连清儿则让人直接抓住了使用毒叶子泡水准备害人的阿秋。 第二百七十一章 争论不休 连清儿坐在主帐中,看着被人带到面前,形容枯槁的女子,阿秋一身白色的医师装已经染上泥污,头发散乱开来,最让人在意的就是她那一双充满了茫然的眼睛。 连清儿不愿意多看她,开口道:“阿秋是吗,说说你为什么要下毒谋害阿山和莫然。” 阿秋置若罔闻,坐在地上歪着头,似乎听不懂连清儿的话。 “不用装了,我知道牛你没疯。”连清儿平静地说道。 阿秋还是没有说话。 “你若是疯了,就不会只把药粉放在莫然平日自用的那一边。”连清儿接着说道。 若是疯子不小心做的,又怎么会这么细心。 听到这里,阿秋才渐渐卸下了自己的伪装,眼神中透露着绝望和失落。 哀莫大于心死。 “王妃英明。”她磕了一个头。 “你为什么要毒杀他们两个,阿山只是一个普通的伤兵,莫然也只是一个医师,如今大敌当前,这两种人缺一不可,你竟然还在军营中做出这还总是情,这是死罪你知不知道。”连清儿的语气中带着质问。 “我当然知道,但是,那又怎么样!”阿秋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们这对狗男女,就该死!” “明明是我先和阿山认识的,明明我才是对他最好的人,我爹娘在世的时候,就将我许配给了他,要不是因为打仗,我们早就成亲了!” “就是因为他应征入伍,我才跟着来的,我吃了这么多的苦头,连他生病了受伤了也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凭什么,凭什么这个女人,才认识阿山没有多久,阿山就要娶她!” 阿秋诉说起自己的往事,那是一段非常美好的经历,她和阿山原本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儿,阿山没有父母,阿秋的父母也非常看好他,于是在阿秋及笄的时候,就为两人定了亲。 可是战乱开始,阿秋的父母遭到多摩人的杀害,两人相依为命,为了活命,阿山就进了军营里面,而阿秋也跟着进来做了一个医师。 “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就算他有负于你,你这般草菅人命也属实不该。”连清儿语重心长道。 若她说的话都是真的,那阿山也的确是个负心汉,可这件事情就算不甘心到底,也只能无可奈何。 阿秋大概知道自己犯了死罪,倒也没有对着连清儿继续求情。 “王妃,你不会懂,自己等了那么多年的人,最终娶了别人的那种感受。”阿秋看着连清儿,目光里不悲不喜。 正当连清儿准备开口,按照军营里的规矩处理这件事的时候,穆萦心进来了。 一见到穆萦心,连清儿便想起了那句“等了那么多年的人娶了别人”。 难道穆萦心也是这么想的吗? “连小姐,这件事情你的处理是否太过武断了。”穆萦心皱眉说道。 连清儿偏头去看她,似乎不理解她的话语中的意思。 “军营里面如今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医师尚且不够用,而敌人却始终虎视眈眈,我们不能失去任何一个能人。” 穆萦心从连清儿到这里开始,从没有当着连清儿的面唤过王妃。 “那依穆小姐的意思,难道她毒杀人命,还要放过不成?”连清儿问道。 “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让她戴罪立功,而且,难道促成这件悲剧的,只有她一个人吗,那负心人和那女子难道就无辜了?当然,负心人已死,自然无法追责,而那女子,我觉得当和她受到一样的惩罚。” 穆萦心的这番话简直让连清儿感到不可思议。 为什么受害人要再次受到伤害? “因为如果没有她从中勾引这个男人,他怎么会移情别恋?”穆萦心正色。 “穆小姐,不是这个道理,任何感情都讲求两情相悦,你怎么知道那女子不是和阿山情投意合,而阿山并没有喜欢过阿秋呢?” “若是不喜欢,怎么会和她订婚?” “也许是父母所迫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才是应该的,那女子和阿山的感情名不正言不顺,本来就上不得台面。” 连清儿怀疑她在内涵些什么,但是也没有什么根据。 难道要说,穆萦心因为战世宣,所以才这般针对她? “穆小姐,你钻牛角尖了。”连清儿提醒。 这两件事根本就不是一码,她不是阿秋,也没有因爱成狂,让这份痴情变了质。 “连清儿。”穆萦心看着连清儿。 “我还没有输。” 连清儿也不甘示弱地抬眼去看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锋,空气中弥漫的都是战火的味道。 “你们在做什么。” 战世宣从门口进来,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人,而后走到连清儿的面前,道:“还没处理好?” 他皱眉看了看跪在那里的阿秋,挥了挥手,道:“待下去,按照王妃说的做。” 结局自然是穆萦心十分不甘心地离开了。 “从多摩人那里带回来的百姓已经回来了,可能需要你劳累一下,将他们安排一下,送进城里也好,留在军营里面也行。” 连清儿回神抱住了他,闻着他身上冷冽的味道,忽然间觉得有些委屈。 “唉我可实在难做,不过是处置一个犯了案的人,就被含沙射影地说了一通。”连清儿撇嘴。 告状,她也会。 战世宣摸着她的头顶,一边安慰着一边握住了她的手:“不用管她,做你自己想做的。” 连清儿又觉得没意思了,和一个根本影响不到她和战世宣的人争吵,实在是太没有意义了。 “好了,我已经没事了,那些难民在哪里,我要去看看。” 连清儿跟着战世宣去了暂时安置这些人的地方。 许是奔波了很久都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此时他们正端着炊事营送来的米粥大口大口吃着,大有连碗都吞下去的架势。 这其中的人大部分都是男人,年纪也在青年和壮年之间。 不用想,这些就是之前从鹿鸣城逃走的那一群人。 等这些人吃饱喝足之后,连清儿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众人还不知道她是谁,直到有人提醒,这是王妃之后,一个个才忙不迭地对着她磕头谢恩。 第二百七十二章 由谁选择 连清儿看着他们,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从鹿鸣城来的,而且也知道,你们为了活命,都抛弃了什么,按理说,我是不该接纳你们重新回到鹿鸣城的,毕竟一个抛弃了自己故土的人,是不配再拥有它的。” 此时人群中便有人忍不住要反驳了,一个人站出来,大声道:“凭什么,我是鹿鸣城的人,我老婆孩子还在里面,凭什么不让我们回去,再说了,要不是要打仗,谁会逃出来?” 连清儿看着那个虽然形容狼狈,但是膀粗腰圆的男人。 她穿过重重人群,丝毫不在乎身边都是脏兮兮臭烘烘如同乞丐一般的人们,站定到那个人面前。 “这就是你丢下妻子孩子,一个人逃跑的理由?”连清儿问道。 看看这个男人身上的衣着,虽然破烂但丝毫不掩饰它原本华美的外表,想必这个男人也是一个有点小钱的商人。 “我,我那是没时间。”男人心虚地看了连清儿一眼。 “没有时间?没有时间带走妻儿,你倒是有时间带着这么多的银票。”连清儿说着,让人扒开了这男人肚子上鼓鼓囊囊的一块布料。 果然,被缝在两块料子中间的是厚厚一沓银票,观其面额,一张就是一万两,这人带着几十万两银票跑路,显然是打算重新找个地方继续生活。 “王妃,王妃饶命,小人知错了,小人知错了,请王妃大人大量,不要与小人计较了,只要能回到城里,小人一定会对妻儿好上一千倍一万倍的!决不食言,小人发誓。”这人一边说着,一边跪下来不住朝连清儿磕头。 说实话,连清儿一点也不想重新接纳他们,鹿鸣城的女人孩子吃糠咽菜,饥一顿饱一顿,到现在都还在夜以继日地赶制着葛粉,就是为了养活自己,而这些人,带着无数盘缠,一个劲地想着从这里逃离。 连清儿听战世宣说,从他们离开南阳城之后,周边的几个城镇,就开始不再接纳汉人进入,甚至有些刚进去的,都马上被轰了出来。 显然就是在针对鹿鸣城。 连清儿深知,如果她不同意这些人进城,那他们将会无家可归。 但是,这些人的进出,不应该由她来同意。 “这样吧,你也说了,鹿鸣城是大家的,那么咱们就将决定权交给鹿鸣城剩下的人,看看这些被你们抛弃的女人,是否会同意你们再次回来。”连清儿说道。 话音刚落,一些男人就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而有一些则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我那婆娘肯定不敢不敢不放我进去,要是不让我进去,等我以后逮到她,看我怎么收拾她!” “这也太不公平了,要是我的婆娘,她一定不会同意的,我才是一家之主,凭什么要让一个女人决定?” “就是就是,我家那个母老虎,肯定不会接我。” “啊这,我走的时候,我那婆娘就病在床上起不来了,她哪里能来?” 对此,连清儿并没有改变的自己的想法,她就是要让城里的女人们看看,这些男人究竟值不值得她们原谅,又或者让这些男人看看,一个女人究竟能有多大的能力。 “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再过两日,我就启程回城,也会将你们一起带到城外。”连清儿扔下这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留下一片哀声怨道。 事态紧急,战世宣还没焐热的老婆马上又要走了,这让他实在是有些不舍得。 于是他便抱着连清儿不肯撒手了。 “想让你再多陪陪我。”战世宣叹气。 “等这些事情都办完了,我们就一起出去走走吧。”连清儿回握住他的手。 虽然他们这次来的目的是平息战乱,但是从这一段时间的情况来看,他们自己人的问题甚至已经超过了多摩人带给他们的麻烦。 没过两日,连清儿便带着红雀踏上了回到鹿鸣城的路程。 而那些难民则会晚一天到达。 连清儿回到州府的时候,还是非常惊喜的,她不在的这几天,沈瑜竟然笼络了一批城里的女子,帮着他将所有的药材都处理好了,而且远远比他以前自己雇人的时候做得好多了。 “王妃,这次其实是咱们占了大便宜啊,这些鹿鸣城的女人,其实很多都带着天南海北的手艺,不仅什么都会,甚至还可以将两种手艺融会贯通,实在是太难得了!”沈瑜对这些女人赞不绝口。 连清儿莞尔,这样也不错。 而根据连清儿临走之前的吩咐,他们将城里人的信息挨家挨户登记造册,不在册子上的一律不准进来。 自从有了连清儿的葛粉之后,她们不仅得到了葛粉的做法,甚至由此而受到启发,找到了不少的其他可以代替食物的植物。 不过这样的日子也过不了几天了,连清儿临走之前从战世宣那里得知,最开始的一批物资就要送过来了。 到时候他们就不用喝比米汤还稀薄的粥了。 “不过王妃,这物资到时候送过来了,肯定得先送到城里来,由谁来接手,还没有个眉目啊。”一个上了年纪的主簿捋着胡须说道。 “城里不是还有那么多人么?”连清儿疑惑。 “王妃的意思,难道是让那些女人来做这些事情?”主簿问道,“万万不可啊,自古以来,哪里有女人做过这种事情,她们做不了的,王妃还是给王爷递个口信,派点人手过来吧。” 连清儿却十分肯定:“此话何意,难道女人天生比男人少了脑子不成,男人能做的,女人为什么不能?” 她对这主簿的想法感到十分不满。 所以连清儿回到鹿鸣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城里的女人们召集起来,挑出了十几格能说会道,会识字写字的女人。 “我找你们出来的原因很简单,如今城里没有什么人,原先由男人担任的工作都没有人来做,我现在的要求就是,由你们来担任这些工作,当然也不是体力活,只是让你们合理运用一下自己的能力。” 第二百七十三章 自己的决定 听到这些话,以婉娘为首的几个女子当即便站了出来。 “王妃,若不是您救了我们,给我们找到了食物,我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是何种境地,只要是您说的,我们一定照办,就是豁出去我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婉娘虽然名字里带着一个“婉”,但性子却是极为果断。 连清儿十分欣赏她的性格,也觉得她是一个能带头的人,便道:“如今多摩人的进攻近在眼前,而王爷也在尽力保全大家的平安,所以这个时候的我们,是不能坐以待毙的,我希望大家能用自己的力量,让鹿鸣城变得更加牢固。”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没有信心,觉得一群女人能做出什么事情的。 “王妃,虽然我们都很感激您救了我们的命,但是,您能做到的事情,不代表我们也可以,您是女中豪杰,但是我们只是一群手无寸铁之力的人,若是敌军攻打过来,我们还不是只能坐着等死?” 其中一个女人甚至还怀着身孕,挺着大大的肚子。 连清儿看着她们,知道让她们做出重大的改变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办到的。 “谁说你们没有这样的力量的,当你们的丈夫父亲丢下你们逃走的时候,你们为了自己的孩子和亲人,不也是努力地活下来了吗?而且我不要求你们能一下子就将成长起来,至少不能保持现在的模样,实不相瞒,如今正有一个难题面对着你们,若是你们通过了这个考验,以后就可以跟着我做事。” 连清儿的话回响在她们的耳边,不少人听到可以跟着她做事,眼睛都亮了。 如今鹿鸣城正值饥荒,葛粉并不能让所有人都吃饱,而跟着连清儿,自然是能好过不少,不说别的,看看她身边的那个贴身丫鬟,看着就比普通人家的女儿更加伶俐水灵些。 当然,连清儿并没有马上将具体的事情告诉她们,而是让她们回去想一下,要不要接受她的想法,听从她的指派。 说完这些话,连清儿就转身进到了州府里面。 她坐在房间里,将鹿鸣城现有的资源进行了一个适当的分配,在这种女少男多的情况下,女人势必承担更多的事情,但是连清儿并不担心,只要适当地用一点方法,就能将她们培养成能独当一面的个性。 其实从连清儿进到鹿鸣城的时候,就有了一个想法,鹿鸣城这样的地方,其实更适合母系社会,男人走走停停,对鹿鸣城没有归属感,指望他们将鹿鸣城继续发展下去十分困难,那么换个角度想,如果是女人,又能将鹿鸣城发展到什么样的境地呢。 等到第二日,难民到达城外的时候,众人才知道连清儿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这些人里面,有你们的儿子,相公,和父亲,他们都是被其他城镇的人赶出来的,无家可归,你们可以接纳他们,但是你们首先得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原谅他们。” 连清儿就站在城门口的车辕上,两边的守城卫兵手里皆是拿着武器,牢牢地守在连清儿的身边,对那些随时可能冲上来的难民警惕万分。 而等候在城门口的女人们很多都是当场落泪。 走的时候还是光鲜亮丽的一个人,不过几日,就变成了这幅模样,实在是让人心软。 连清儿让人阻止了激动之下就要迎上去的女人,道:“昨天我选出来的那些人,你们先出来吧。” 从众人的身后走出来的几人,手上都拿着一本本厚厚的册子。 “你们想要进城,很容易,将你们自己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离开鹿鸣城,又为什么要回来,都交代清楚,若是你们的老婆孩子同意了你们进城,我就放你们进来,否则免谈,另外,你们要是有什么意见,就自己走到军营里面,对着王爷说吧。” 连清儿说完,便转身进了马车里面,这里有红雀准备好的茶和点心,她一点也不用着急。 听完连清儿的话之后,众人呆了一下,直到守城的官兵搬来了桌子,让她们坐在人前,开始提笔的时候,才如梦初醒。 “谁第一个来。”婉娘提笔,看向众人。 这里面没有她的相公,如今他只怕在温柔乡里恣意享受呢。 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有人敢站出来第一个来开口。 交代,交代什么?为什么离开鹿鸣城,又为什么回来?这些话题该如何回答,在场的男人一个比一个让人心虚。 许久,婉娘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伸出手指敲了敲桌子,指着队伍前面最前头的一个,道:“就你了,先来吧。” 连清儿没有去特意关注这些人究竟在说什么,她在马车里睡着,有些昏昏欲睡。 一直到日头渐渐高了,她才清醒了几分,直起了身体,让红雀将帘子打开。 婉娘面前的册子已经写了好几页,上面林林总总记录着不少的内容。 站在婉娘面前的是一个长得非常瘦弱的男人,而婉娘的身后,则是一个默默抹着眼泪的女人。 婉娘看了一眼册子,道:“你当真只是为了去找人帮忙,所以才丢下她自己出城的?” 男人的眼珠子滴溜了一圈,落在那女人的身上,面上闪过一丝讥讽。 “那当然是这样的了,我和小蓉情投意合,伉俪情深,若不是因为鹿鸣城饱受多摩人的干扰,我又岂会抛下小蓉,而且我也在得知王爷已经来到西北,要来领兵打仗,也是第一时间想着回来的,小蓉,你就让我进去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暗示着婉娘身后那个沉默不语的女人。 “我……”小蓉犹豫了一下,似乎有话想说。 “小蓉,就算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也得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要是没有父亲在身边,孩子也长不好不是?” 小蓉似乎已经被说动了,她看着婉娘,轻声道:“我,我愿意让他回来。” 婉娘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在册子上勾了一个字,而后道:“下一个。”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两族渊源 听到这话的男人高兴得大笑起来,他两步上前,一把扣住小蓉的肩膀,似乎用了力气,小蓉痛得一个激灵。 隔得远,连清儿只看到那男人附耳对着小蓉说了几句话,小蓉脸上的笑容就彻底挂不住了。 她心中叹了一句,果然还是操之过急。 将这里的事情安排给了婉娘,告诉他等这些事情做完就可以回去,而后便准备回到她的住处。 “不!我后悔了!” 连清儿忽然听得一个大声的尖叫。 是小蓉。 只见她一把甩开男人的手,朝着手中拿刀的守城卫兵身后就冲了过去,男人脸色一变,正要伸手去抓她,就被突然横到面前的刀拦住了去路,只能憾憾收手。 “你想干什么,敢在鹿鸣城撒野,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我教训自己的媳妇,管你什么事情,她都同意我进城了!”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心虚,接着就对着小蓉叫道:“小蓉,有什么事情咱们回家慢慢说,何必现在跟我闹呢,我说了以后都会对你好的!” 小蓉却是脸色惨白地拼命摇头:“不,我后悔了,我不想你回来!” 婉娘将册子又往前翻了一页。 “你根本就是在南阳城有个姘头,你根本就没想回来,从前你在家的时候就经常喝醉酒打我,有时候兴起,连孩子也一起打,你根本就不是人,我不想让你回去!” 说着她就跪倒在了地上,朝着连清儿就开始砰砰磕头,一边磕一边哭着道:“王妃求您救救我,方才他说了,若是我不听他的,回去就要打死我和孩子,我家孩子如今好不容易才睡了几天的安稳觉,我恨死他了,我一直不敢说,但是我怕不说就没机会了!” 听到这番话,婉娘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她将关于这个男人的记录一笔勾掉,然后让人将他拖开扔到人堆里,道:“既然她后悔了,你就不能进城,乖乖在外面待着吧。” 男人骂骂咧咧地被扔进了人群里面,面上依然是很不服气,想要再说点什么,最终只能不甘心地看了小蓉一眼。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连清儿看了一会儿,下定结论。 这只是第一步,但是她也相信,后面的事情就不用她继续操心了。 连清儿回到住处,在翻阅了不少的书籍典藏,终于将多摩人和羯族的根源弄清楚了。 这两族可不仅仅是一个祖先的渊源,其实一直到现在,两族的首领都还有着亲缘关系。 这也是西北的少数民族对多摩人的亲厚甚至比同为大雍子民的汉人更甚。 而造成他们分裂的根源是什么呢。 云天河。 在西贡草原的上游,有一条横亘草原的河流,名为云天河,它川流不息,波澜壮阔,孕育了西贡草原和无数的生命。 但是这条河流并不在大雍的境内,甚至说只有一点点边角在大雍的境内。 整个西北地区河流少得可怜,是以大部分年地区都无法种植作物,南阳城这样的以羯族为首的马背上的民族被迫放弃了游牧的生活,转而利用交易养活自己。 即使没有植被和作物,他们也可以同外界进行交换。 更别提还有不少的矿产和宝石。 而多摩族的领地就在云天河的边上,但是他们坐拥云天河和大片牧场,却无法建立起一个城池。 原因无他,西贡草原的下面不是夯实的泥土,而是松散的石质土地。 别说城池建筑了,就算是他们的帐篷,打下定桩的时候也要担心会不会被连根拔起。 于是多摩人就盯上了鹿鸣城和它周边的地区,想要通过占领让他们也能拥有庞大的城池。 这两边的情况也算是互补了,但是羯族人更向往并入多摩,这样他们就能拿到更多的话语权。 这确实有点难办,连清儿一边想着,一边打开了地图研究了一番。 她倒是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过还没等她细细思考这个方法的可行性,红雀就催着她休息了。 “小姐,是时候休息了,时辰不早了。”红雀打开灯罩,将里面的烛花剪去一段,而后又将灯罩放了回去。 连清儿倒是神采奕奕,一点不见困顿。 “王爷在的时候,您也是按时睡觉,王爷不在,您也就不好好休息,回头要是瘦了有黑眼圈了,王爷又该怪我了。” 连清儿见她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无奈地将手中的书页关上,放回原处。 “好了,管家婆,啰嗦,我马上就去睡觉了,你就别发愁了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和老嬷嬷一样了呢。” “啊?小姐,我真的像个嬷嬷吗,您可不要吓我啊。”红雀忧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十分的难过。 “要是您能让我少操点心,可不就好了,也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回来,好好地管管您。” 连清儿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这哪里是在想战世宣什么时候回来,分明是在想另外一个人嘛。 “我怎么感觉,你不是在想着王爷,而是在想阿六啊。”连清儿接过红雀端来的水,洗了一把脸,热水蒸腾到脸上,终于让她有了一点困意。 见她这么说,红雀也干脆不掩饰了,大大方方地承认。 “小姐,您说的没错,我就是在想阿六,我怕他又为了王爷的命令,豁出一条命去办事。” 她不是不知道暗卫究竟是做是什么的,说好听点是侍卫,说不好听点就是死侍,一切都以主人为重心。 可是战六大概是最特别的那个,红雀不禁回想起了战六将她救出来的时候说的那番话·。 “小姐,你说,王爷会同意他和我在一起吗?这样的话,王爷是不是就少了一个左膀右臂,我听别人都叫他左使大人,想来也不是能轻易卸任的吧。” “无妨,他早就知道你们的事情了,只不过觉得这种事情,还是你们向他开口比较好,若是决定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你也知道阿六是个暗卫,如果娶妻的话,一辈子就不能再改变了。”连清儿回身拍了拍他的手。 第二百七十五章 又出事了 红雀点头,老神在在:“小姐,我算算是弄明白了,喜欢一个人呢,就要喜欢他的一切,也要接受他的一切,如果我和他在一起了,肯定是不会改变的,而且我相信,要是他敢对不起我,小姐你和王爷都不会放过他的!” 连清儿点头,这倒是真的。 “那我就放心了,回头等阿六回来了,我和他说一说,看看他是个什么想法,别是你一头热,将人吓坏了。” 连清儿笑着说道。 主仆两人说了没几句话,连清儿正准备睡觉了,外面忽然响起敲门的声音,红雀正觉得纳闷,打开门走出去一看,竟然一个驿官。 “怎么了这位大人,这么晚了还有事吗?”红雀问道。 “这里有一封从汴京来的信,是送个王妃的,我这边一接到就马上送过来了,怕耽误了王妃的事儿呢。” 红雀接过了信,兴高采烈地回了房间里,将烛火又点亮了。 “小姐,汴京来的信,好像是连粹公子写的呢!” 连清儿也有些意外,虽然她也叮嘱了连粹记得写信过来,但是没想到第一封竟然来的这么快,不过仔细一算日子,他们到西北也有一段时间了。 连清儿让红雀将灯罩打开,露出里面的光芒,而后拆开了信封。 果然也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连粹洋洋洒洒写了好些,不仅写了他们几人的状况,也将粉妆阁的一些事情告知了连清儿。 信中写道,经过连清儿重新装修和布置的粉妆阁非常受汴京的大家小姐们的喜爱,甚至很多的东西都成了千金难求的绝版,连粹还创造性地做了一批雕花的玉盒子用来装香粉,原本想着想买的人应该不多,这东西珍贵容易碎掉,平日里恐怕也就能放在桌子上欣赏一下,没想到还是出乎意料地受欢迎。 姑娘小姐们将它穿了穗子别在腰间,走起路来步步生香,十分好看。 再这样下去,连粹就要成一个专业的粉妆雕刻了,反倒是他做的那些摆件成了无人问津的东西。 要是让花师父知道了,可得好好揍他一顿。 连清儿看的十分开心,将信读完之后都还有些回味,于是便想着现在就起来写一份回信。 “算了吧小姐,都这么晚了,明天再写也不迟嘛。”红雀连忙制止了她,这黑灯瞎火的,眼睛都要看伤了。 “小姐,安柳呢,安柳怎么样了。”红雀凑过去看。 “好着呢,最近和老先生学写字,连粹说她还认识了一个学子,也经常教她学认字呢。”连清儿道。 “那就好,我还怕我和您都不在,她会觉得闷呢。”红雀说道。“就是不知道咱们小少爷怎么样了,虽然放在皇后娘娘的身边应该也被照顾得很好,但是总想着他会不会想我们,小少爷还那么小,第一次离您这么长时间。” 连清儿也十分想念儿子,可是再想她也不能马上就飞到儿子的身边, 又和红雀聊了一会儿,连清儿才生出困意,准备睡觉了。 可连清儿估摸着还没睡到半个时辰,就被外面的一阵喧哗吵醒了。 红雀有些生气地想看看是谁大半夜地扰人清梦。 “到底怎么回事!”她看着外面打着灯笼行色匆匆的守门老人。 “实在是迫不得已打搅王妃,事出有因啊,东巷里发生了命案,几个守城门的差爷发现了一个趁夜偷偷溜进来的人,他回到了自己的以前住的地方,把白天拒绝他回家的老婆给杀了!” 红雀心里一咯噔,连忙进去讲这件事情告诉给了连清儿。 连清儿一下子就想到了白天的那个小蓉。 不会这么巧吧? 连清儿赶紧让人弄清楚。 城里发生了命案,这觉是睡不成了,于是连清儿只好披了一件外衣起身,换上衣裳,去了大堂。 等了半个时辰之后,连清儿终于等到了守卫军将人带了上来。 不出所料,果然是白日里那个小蓉的夫君,此时的他一脸桀骜不驯,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上面全是血迹。 而被他杀死的,也果然就是小蓉。 连清儿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脸上毫无悔意的男人,强自平息自己心中的怒火,道:“你为何要杀了你的妻子。” 男人却满不在乎地说道:“她是我的老婆,我想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不是我说,这种家务事儿,王妃您也要管,这鹿鸣城难道就是您的地盘不成?” 连清儿看着他这副态度,知道他根本就没打算悔改,语气也不由得强硬几分。 “若不是你有负与她在先,又怎么会落到如此的下场,你有今日,都是你咎由自取来的,怨不得别人,而如今你还敢杀人夺命,你会有什么样子的下场,想必也不用我多说了。” “区区一个鹿鸣城,你又能庇护道什么时候,王妃,实话我也不怕告诉你,过不了几天,多摩人就会发起进攻,到时候,可不仅仅是城里的百姓遭殃,甚至鹿鸣城也会消失。” “休要护眼乱语,有王爷再,而且物资很快就要送过来了,我们一定能打胜仗的。”红雀斩钉截铁地说道,“就是因为有像你这样的人,鹿鸣城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你就是一个十足的叛徒!” 可是任由连清儿和红雀对他如何嘲讽,他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连清儿看得心烦,让人将他带下去按律处置,果真消停点了。 “可怜了那么好的一个姑娘,这个人真该死!”红雀愤愤不平。 连清儿却在思考另外一个问题,这种事情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只要这些人想,他们就一定会想办法进入鹿鸣城里面,也自然少不了冲突。 再往严重的地方说,等到其他地方被赶回来的人也聚集在一起之后,所产生的力量一定是巨大的。 最后,是城里的女人们,一旦她们知道小蓉因为拒绝了这个男人回来的要求而被杀掉之后,省下来的女人一定会选择放他们进城。 如今到底应该怎么办? 第二百七十六章 奇怪女子 连清儿让他们先不要声张,先等一等,若是外面的人的确有这种想法,他们在做打算便是。 第二日,连清儿如同往常一般,在城里到处走了一圈,看着大部分人的状态都还不错,便也放下心来。 她甚至在路边看到了售卖小玩意的人。 连清儿手里捏着那只竹编的小兔子,感觉十分的有趣。 “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吗?”连清儿问着摆摊的小姑娘。 她看着年纪也不大,十三四岁的模样,穿得还算周正。 在如今鹿鸣城岌岌可危,所有人如履薄冰的时候,还有人愿意出来卖东西,证明他们还没有完全失去对生活的信心。 “这些都是我的娘教我的,我会编可多有趣的小玩意了。”那小姑娘将下面的好几个小玩意拼命往连清儿手中心塞着。 “好了,要不了那么多,这些已经足够了。”连清儿推据了她想要送给自己的想法,坚持让红雀给了银子。 连清儿拿着手边的东西,正准备折返的时候,忽然在街角看到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是一个女子,她穿着长裙,面上用面纱遮住,虽然看不清完整的面容,但是连清儿几乎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是南阳城的那个女人,曾经大言不惭地要求战世宣跟她走。 她怎么会在这里。 连清儿的脸上闪过一丝古怪,随后便决定跟着她去瞧一瞧。 这女子穿了一身大雍人的服饰,面上罩了一块面纱,连清儿远远跟着她,只见她从几个勉强开着门的商铺面前走过,时不时还好奇地探头进去看看。 路上遇到神色匆匆的人也会停下来看一下,完全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连清儿跟着她走到了一个巷子的边上,结果一拐过去,人就不见了。 连清儿知道对方应该是发现她了。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那女子便从另一个拐角处走了出来。 “你跟着我做什么?”清亮的声音从女子的嘴里发出来,连清儿愣了一下。 这个声音,似乎有些不太对? 那女子盯着连清儿的脸看了半晌,忽然道:“你长得可真好看,我以为我的姐姐已经是最好看的了,没想到你比她还美,你嫁人了吗,要不嫁给我的哥哥吧,不对,他也配不上你。” 女子自言自语了半天,连清儿总算听出来,她根本就不认识自己,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可是看着她露出来的半张非常熟悉的脸,连清儿又有些怀疑。 “我在南阳城见过你。”连清儿试探着说道。 女子愣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噗嗤一笑,声音如银铃般悦耳:“错啦,你见到的不是我,是我的姐姐!” 说着她就将自己的面纱取了下来,露出一张昳丽的容貌,一双大眼睛扑闪有神,非常的具有异域特色。 连清儿这才看出来些不同,那个自称羯族副首领女儿的女子妆容打扮比眼前这个更加成熟一些,两人的模样和身材上可以说非常的相像,只不过细看起来的时候就会发现。 “那么你也是羯族副首领的女儿,你到鹿鸣城来做什么。”连清儿问道。 鹿鸣城如今正是个是非之地,这个时候她一个羯族人来到这里能有什么事。 “我叫阿纱依,你叫什么名字。”没有回答连清儿的话,女子先说了自己的名字。 “连清儿。” 阿纱依走近连清儿,歪头看了看她,脸上一派天真,她看了一眼连清儿身边的红雀,道:“你为什么带着一个累赘,一个人出来不是更好玩吗?” 连清儿淡淡道:“这是我的侍女,自然是要跟着我的。” “她也会将你的一言一行都告诉你的父母吗,也会在你走的时候把你抓回去吗?”阿纱依问道。 “不会,她只听我的话。”连清儿顺着她的话继续说道。 “那我可真是太羡慕你了,我也有侍女,但是她很厉害,还会打我,我好不容易摆脱她跑出来的,可是这里到处都是我阿父的人,只有鹿鸣城没有。” 连清儿总算知道她为什么要来鹿鸣城了。 “这里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马上就要打仗了,你还是回去吧,外面有很多的危险。”连清儿开口。 “既然那么危险,为什么你还要在这里呢,鹿鸣城很快就要不在了,那么一点士兵拦不住多摩人的,他们已经准备好大举进攻啦。”阿纱依认真地说道。 连清儿的眼神微变,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真的假的,但是,既然她愿意开口,那么至少证明她是知道一点消息的。 “这里是大雍的领土,这里的百姓应该受到庇护,所以我不能走。” 她看得出来,阿纱依对自己毫无戒备。 “可是我听阿父说,大雍的人都很坏,你们的皇帝非常可恶,他不许阿父他们在这里和多摩人交往,可是我们本来就是一个氏族的,你们汉人常说,血浓于水,难道我们就没有兄弟姐妹吗,为什么你们要对多摩人赶尽杀绝呢?他们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只是在没有食物的时候向我们讨要啊。” “没有食物可以自力更生,或者以物换物,他们有无数的方法可以活下去,可是他们偏偏选了用别人的生命换取自己的生命,你觉得这是正确的吗?” 阿纱依愣了一下,随后似乎有所理解地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他们不应该来抢夺的,明明和父亲一样,用矿石来换取粮食就可以了,为什么还想要得到大雍的领土呢。” 连清儿汗颜,这姑娘当真是坦率无比,短短几句话,将自己的阿父出卖了个底朝天。 “所以,我们为了大雍百姓的安危,是绝对不可能让他们踏进大雍一步的。”连清儿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准备离开,“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可没想到,阿纱依又跟了上来。 “你要跟我去州府里住吗?”连清儿站定脚步,挑眉。 “对啊,我想听你说说大雍的事情,听说他们的都城非常繁荣,里面有很多好看的姑娘。”阿纱依露出十分向往的神色。 第二百七十七章 透露消息 连清儿不置可否,随她去了,三人一路往州府走着,阿纱依一路上依旧在不停地问问题。 “听说大雍的风景和这里的不一样,你能告诉我哪里不一样吗?我们的南阳城也非常繁荣啊。” “听说你们大雍人习武,都是要从小开始修行内力的,你会吗?” “大雍是不是有一种食物叫做“糖葫芦”啊,我从没吃过,你知道是什么味道吗?” …… 三人刚到门口的时候,连清儿就看见了刚从里面出来的沈瑜。 天助我也。 “王妃,你这是从哪里捡来的羯族小美人啊?”沈瑜对她身旁的阿纱依感到十分的惊讶。 连清儿摆摆手,道:“她是羯族副首领的女儿,自己一个人跑到这里躲她父亲的,你帮我招待一下吧。” 说完不等沈瑜反对,就丢下两人走了。 沈瑜看着阿纱依,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沈瑜哀嚎一声,阿纱依则是非常高兴地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 有了阿纱依,刚刚将药材整理好的沈瑜又忙活起来了。 最近这几天,鹿鸣城外的人可以说是越来越多了,因为他们原本投奔的城镇,无一不是拒绝了他们的进入,有的甚至用武力将他们赶了出来。 连清儿还是按照她最开始指定的规矩,不能随便放他们进来。 当然,鹿鸣关外的形式也越发严峻,多摩人装模作样地攻打了几次,都被战世宣狠狠地打了回去,一时间也是偃旗息鼓,没了动静。 战世宣当然不会认为,他们已经退兵,收起了攻打的心思。 “据我所知,多摩人这次行动飘忽不定的原因,是内部的权力分配出了问题,各方人马内斗得厉害,都在找机会,将其他人手中的兵权都夺过来,这也是我们的机会,可以趁此休养生息。” 好几天没见到连清儿,战世宣也非常地想念她,一见到她穿了一身白衣站在床边赏月,便不由自主地上前搂住了她,耳鬓厮磨一番。 “我所求的不多,你要保护好自己,多摩人的事情有你在,我很放心。”连清儿靠在战世宣的胸膛上,打了一个哈欠,“你方才说,多摩人内部出了问题,难道他们还分不同的党派?那他们和羯族的来往又怎么说?” “这其中的细节我并不清楚,只知道多摩人如今分成两个派系,一个就是此番主战的多摩族首领蒙图那的长子,他对大雍怨恨极深,只要抓住了机会就想对大雍落井下石,另外一个就是蒙图那的侄子,他的态度目前还无人知晓,不过这两人无论哪一个得势,对我们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样就说明,多摩人成为了一股力量,我们应对起来的时候只会更加困难。” 战世宣慢慢地分析着,将连清儿想听的地方一一叙说。 “到时候,鹿鸣城将会受到极大的打击,万不得已的时候,可能需要……” “弃城”两个字还没说出来,战世宣蓦然地住了嘴,眼神一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搂住连清儿的腰,将她挡到自己的伸手,随即“唰”地一声将腰间的软剑拔了出来。 “谁在那里,滚出来!” 他低声喝道。 从阴影处缓缓走出一个身影,一见到那双极具异域特色的蓝色眼瞳,战世宣就准备一剑刺过去。 “等一下!”反应过来的连清儿连忙抓住了他的手。 战世宣也想起了什么一般,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羯族副首领的女儿?” 连清儿点头,也不知道这大半夜的,阿纱依跑到这边来做什么,再晚一点,战世宣的刀可就收不住了。 连清儿暗自松了一口气,而阿纱依却一副毫无察觉的模样,好奇地走上前,兴奋地看着已经将软剑收回来的战世宣,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奇怪道:“你刚才拿的是什么武器,为什么我从没见过,你又放到哪里去了?是鞭子吧?缠在腰上怎么做到的。” 她一连串的发问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战世宣清咳了一下,并没有理她。 “是软剑,缠在腰上的,非常锋利,没有那个身手容易伤到自己,你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为好。”连清儿善意提醒道,“不过都这么晚了,你过来做什么呢?” 阿纱依看看她,再看看战世宣,道:“晚上有点闷,我出来转一转,听到你们说话了,就想进来看看。” 连清儿扶额:“阿纱依,随便偷听人说话是不好的习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阿纱依点头:“我知道了,放心,我就算听见了也不会告诉别人的,这个人是你的夫君吗?为什么他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呢?” 连清儿拉了拉战世宣的袖子,让他不要生气,随后看着阿纱依,道:“因为我们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儿女情长是没有用的。” 阿纱依觉得这个说法十分的新奇,不像她的姐姐,喜欢一个人男人就恨不得将他天天带在身旁,很多男子都是被她这样吓走的。 “可是很快你们就要分离了,多摩人已经决定,后天就要攻打鹿鸣关,一直到鹿鸣城,他们都会收入囊中的。” 战世宣眸子一凝,看着阿纱依,正色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羯族和多摩人的勾结已经如此明目张胆了? 阿纱依还在纳闷为什么战世宣的反应这么大,听到他发问,便道:“我从阿父那里听到的啊,多摩人有一件秘密兵器,只要有它在,鹿鸣城就一定会被攻破的,这件兵器如在东狼君的手上,他一定会用来攻城的,到时候鹿鸣城就会变成一个火海,这里的人都要遭殃了。” 她说得认真,战世宣都忍不住要正色起来。 “你就如此好心,将多摩人的计划告诉给我们,你可知,一旦我查到羯族和多摩人里应外合残害百姓,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怕是有一点的,但是……”阿纱依看了看连清儿,“她是个好人,你是她的夫君,应当也是个好人,既然你们想要保护鹿鸣城,而恰好那个东狼君我很讨厌,所以告诉你也没有关系。” 第二百七十八章 秘密兵器 连清儿看着她那双在夜晚也熠熠生辉的眼睛,从里面看不到丝毫的杂质。 这世界上有这么单纯的人,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你可知道,你这一个消息,能拯救很多人的性命。”连清儿道。 “他们的命和我有什么关系?”阿纱依不解,“他们和我非亲非故,我也不认识他们,我做这些事情,都是因为我想做。” 半晌没说话的战世宣此时才缓缓开口:“你说的多摩人的那件神兵,我知道是什么。” 连清儿有些惊讶地回头,看着他:“你知道是什么,那她说的是真的吗,多摩人很快就要用这个东西来攻打鹿鸣城?” 战世宣的面色有些凝重,他不想让连清儿因此感到恐慌,但是又不不忍心让她蒙在鼓里。 “这是多摩人从襄国的班族那里话重金购买的,班族非常擅长机关设计,为皇室设计出了不少的机关兵器,襄国的皇陵就是由班族设计,距今已有两百年历史仍然完好无损,足见他们的能力,而多摩人的这件兵器,班族总共也只有两架,其中一架由皇室掌握,作为密战兵器,另外一件,不知道怎么就到了多摩人的手里,而此番他们敢于明目张胆进犯,其中应该也有这件兵器助威的缘由。” 连清儿是越听越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武器,才会有这么强大的能力? “我没有真正见过它的模样,不过根据探子的汇报,这件兵器高约16尺,宽有9尺,形状怪异,形如爆竹,外有四轮,可大力投掷。” 连清儿在脑海里勾了一下这东西的具体轮廓,忽然觉得有些眼熟,这,难道这个时代真的会有如此先进的东西吗? “那它投掷出来的东西会爆炸吗?”连清儿有些紧张,若他们说的真的是她印象中的大炮,那么战世宣就算是战神在世,也无法抵御。 “这个还无从知晓,探子还没打探到。”战世宣摇头。 “我知道是是什么,是石头,打磨得圆溜溜光秃秃的时候,外面裹上铁皮,里面装上火油,只要点燃了并且将它打出去,就能摧毁一大片房屋。”阿纱依在旁边补充。 连清儿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石头加火油,看来火药对他们来说还属于一个未知的世界。 连清儿不由得对那个班族十分好奇了,既然他们能朝前研发出这样的兵器,那么找到最适合的弹药也是迟早的事情,没想到这个班族竟然如此有本事。 “那我们是不是要离开鹿鸣城了?”连清儿道。 就算他们离开这里,早做打算总比祸到临头才反应过来好。 “还有城外的那些难民,他们都想着进来,若是放他们进来,到时候岂不是更加危险。” 连清儿忧心忡忡,一时间连脸都皱了起来。 她抬头看向战世宣,正准备说点什么,忽然就对上一双柔和的双眸。 连清儿的话就这样哽在了喉咙里。 战世宣的眸子里笑盈盈:“清儿,不用担心。” 她忽然间就明白了,战世宣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城外的人是我的障眼法,只有人越多,多摩人才会将鹿鸣城看作一个非打不可的地方,只要他们敢于按照原计划行事,那我就有把握能将他们一网打尽。”战世宣道。 原来是她想多了,白白担心一趟。 “不过即使万无一失,我也得回军中与他们再行商量这件事情了。”战世宣说道,既然阿纱依都将这件事放到明面上来了,他们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 说罢他又吻了一下连清儿的脸颊,道:“对不起,今天也不能陪着你了。” 连清儿点头,一切以大局为重,她并不怪他,于是她回头也在战世宣的脸上留下一吻,道:“没事,早去早回。” 看着战世宣匆忙离开的背影,心中说不失落是假的,连清儿抬头看了看月色当空的夜晚,战世宣披星戴月的身影回荡在眼前。 “你说,我都将这么重要是事情告诉给你了,你要怎么谢谢我呢?”阿纱依干脆说道。 连清儿将窗户一关,声音从房间传来,有些闷闷的:“你想要什么样的谢礼。” “我想要你和我一起出去玩可以吗?”阿纱依问道。 “不行。”连清儿的回答十分果断。 随后房间的灯便熄掉。 和紧张的战事相比,有另外一件事情更让人振奋,那就是云州的粮草物资送过来了,一部分直接送到了军营里面,而另一方面则是送到了鹿鸣城。 鹿鸣城的百姓苦苦熬了那么久,也终于能吃上一顿饱饭了。 连清儿站在州府门口,看着不断前来排队领取粮食的百姓,说不动容是假的,战乱之中,受到最大伤害的就是百姓,不仅饥一顿饱一顿,还要面临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险境。 其实他们要的东西很少,如今,只是能多拿到一点食物,就能让他们感恩戴德。 看到连清儿的出现,不少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对着连清儿热泪盈眶地跪了下来。 “是王妃救了我们,王妃,多亏了您的救命之粮啊!” “对对对,要是没有王妃教我们做的葛粉,我们怎么能活到现在,来,大家一起给王妃磕头谢恩啊!” 连清儿看着一众感激涕零的百姓,心中很不是滋味,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做出了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可就是这么一点小事情,却能让他们铭记于此。 “大家放心,只要有王爷和我在,鹿鸣城就不会被攻破,我们会用最大的力量来保护大家的。” 阿纱依在一旁看着连清儿的动作,还是非常地好奇:“为什么他们会感激你,这些食物,是别人送过来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连清儿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这件事情,但是周围热心的百姓却是很乐意。 “这位姑娘你不知道,王妃可是救了我们的命,要不是王妃给我们找到了新的食物,我们早就饿死了,她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众人说道。 将哄闹的百姓安抚过后,连清儿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 第二百七十九章 人心不足 这次送来的物资不仅仅有粮食,还有不少的药物,连清儿便将这一部分交给了沈瑜来办,这些时日可是将沈瑜累坏了,几乎是起早贪黑地在炮制药材,以供应随时可能来临的不时之需。 连清儿将一包药粉打开,拈了一点药粉在手上看了看,道:“这些药材的效果一般,只能用来做次一等的金疮药。” 和沈瑜送过来的那一批完全没有可比性。 沈瑜无可奈何地开口:“那是自然了,我的这一批药材,可是我费劲千辛万苦才买下来的,放到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卖一个好价钱,要不是为了前线的将士们着想,我才不会白白送给你们呢。”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将药粉收了起来。 最近由于城里的人有所增加,沈瑜也雇佣了好几个工人一起来帮忙,今天趁着他们都出去排队领粮食的份上,还放了他们一天的假期。 连清儿在小仓库里转了一圈,看着里面堆得整整齐齐的药材感到十分悦目。 忽然间,她的目光就落在了一个大概有一人高的木桶上。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连清儿问道。 “是石灰,有它在,仓库里面就不会么闷热,药材也将保存得更长时间了。”沈瑜说道。 原来是个大号的防腐剂,连清儿感到十分的神奇,她走到木桶的旁边,伸手在上面蹭了一下,成功得到一手的灰尘。 “这个地方你动过吗?”她有些奇怪地问道。 沈瑜摇头。 连清儿伸手在那桶上碰了一下,干干净净,毫无痕迹。 “这里面好像有东西。”连清儿目光严肃,沈瑜也十分地好奇凑过来看,这一看不要紧,沈瑜赶紧亲自动手,将装有石灰的桶盖掀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之间里面横七竖八放着好几种药材,连几十年的野生山参也在里面。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这一群来给沈瑜帮忙的人,并不是全部经过严格筛的,沈瑜原本想着总共也只有几天,却没想到这几天就出了问题。 “这东西的价值零零总总加来就是已经价值不菲了。”沈瑜叹了一口气。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好心让这些人用劳动换取报酬,却没想到被这样对待。 “要我帮你揪出来吗?”连清儿问道。 沈瑜苦笑着摆摆手:“不必了,他们也只是为了吃一口饭,没必要。” 阿纱依也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后知后觉发现这是被人偷偷藏起来的,她凑近沈瑜,认真道:“这些人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忘恩负义,你为什么还要为他们着想呢,干脆放任他们自生自灭好了!” 沈瑜却十分不赞同地说道:“这里面有一部分人是坏的,但是也有无辜的人,他们的性命值得我们去拯救。” “如果他们伤害到你了呢?他们为了自己的生存,去迫害别人,难道不该死吗?”阿纱依说道。 虽然这次只是一点药材,可是谁都能看出来,如果这是一堆食物,那可是能决定生死的。 “在我看来,鹿鸣城的人都不应该被同情,他们卑劣又坏心,我们都不喜欢他们。”阿纱依说道。 “你这小姑娘,知道什么是好是坏,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绝对的对和错,都只是因为你的立场不一样,如果你站在他们的角度上来看,也许你也会这么做不是吗?” 阿纱依若有所思,半晌后不赞同道:“如果是我,我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阿父曾经说过,汉人的劣根性是埋藏在骨子里的,我们羯族骁勇善战,从来不会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 见和阿纱依说不清楚,沈瑜也干脆放弃了继续争辩。 “王妃,不好了!”几人正说着话,一个下人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对着连清儿说道。 “发生什么事情了。”连清儿镇定道。 “州府门口聚集了一堆人,要让你和王爷给个说法,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多摩人有一件神兵,马上就要用来攻打鹿鸣城!” 连清儿眸光一凝,不自主地看向阿纱依,收到后者一个单纯的微笑。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昨日才从阿纱依这里听说了兵器的事情,今天城里就传开了。 但是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心思继续来想这件事情了,还是先将民众安抚好再说。 连清儿带着人走出了州府,果然黑压压的全是人头,他们一个个义愤填膺,大声喊着“给我们一个交代”,“放我们进来就是送死的吗!”等等话语。 一见到连清儿出来,众人的呼喊声小了一点,站在人群最前面的一个男人看着连清儿,目光十分的不善。 “王妃,我们都听说了,多摩人要带着神兵来攻打鹿鸣城,到时候鹿鸣城就会沦陷,您藏着掖着不告诉我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还以为,放我们进城是好心,没想到是想要害了我们!” 对于这种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行为,连清儿并没有感到稀奇。 好几个熟面孔还是之前施粥米的时候见过的。 连清儿示意众人稍安勿躁,而后看着为首的男人,道:“你所说的事情不过是空穴来风,就算多摩人要攻打过来,还有众多将士挡在你的面前,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的语气十分严肃,让那男人一愣。 “将士,哼,要是能依靠他们,咱么也不至于变成现在的模样,我不管,既然您和王爷接管了鹿鸣城,就必须对我们负责!” “对!负责!” 好几个人跟着附和道。 连清儿沉住气,问道:“那按照你的想法,我们应该怎么对你们才算负责任?” 听到连清儿的发问,男人则是自信满满地回答:“这很简单,鹿鸣城是我们的家,如今它遭了难,我们也只能离开,但是这一路上穷山恶水的,还吃不饱饭,前几天不是从云中送过来一批粮食吗,我们觉得,应该分给我们,然后给我们找一个好的去处,不要像南阳城一样把我们拒之门外就可以了。” 第二百八十章 全部转移 连清儿都要被这样的要求气笑了。 绕这么大一个弯子,竟然是为了那些粮食。 “这批粮食是前线战世宣们的口粮,至关重要,放在鹿鸣城也只是保证它的安全,恕我直言,各位有手有脚,完全可以自力更生,为什么还要和将士们争抢呢,如果没有他们保护你们的安全,你们如今还不知道在哪个地方。” “我们可管不了那么多啊,难道我们就不是人了吗,这些东西就该是给我们的!” 人群又一次闹哄起来,甚至有人朝着前面拥挤了过来。 连清儿差点被人群挤倒,还好沈瑜连忙抓住了她。 “你们要搞清楚,没有人有义务让你吃饱穿暖,三岁的小孩子都知道要自力更生,而你们这些人,仗着别人给过的一点恩惠,就自然觉得这是别人欠你们的,实在是恬不知耻。”沈瑜对着人群骂道。 这其中大部分的人都是第二批进城的男人们,一个个脸上丝毫不见饱受饥饿的影子,好几个甚至穿的还不错。 等连清儿好不容易将人群安抚下来,已经是午后了。 几人回到堂上,沈瑜端着茶杯大喝一口,有些丧气地说道:“我都要怀疑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了,这一群白眼狼,根本就不值得我们掏心掏肺,还给粮食,活该他们统统饿死。” 当然这话是气话,不过沈瑜也确实心寒。 方才还有人质问他,这么好心来鹿鸣城赠送药材,是不是有所图。 “要我说,咱么干脆就别管这些人了,要是多摩人真的来了,我们自己跑就行了!”沈瑜叹气道。 连清儿不置可否。 她知道战世宣已经在秘密安排转移的事情了。 真到了关键时候,鹿鸣城恐怕真的待不了了。 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将鹿鸣城恢复了些生机,又产生了这样的变故,连清儿一时间感到很不是滋味。 第二日,连清儿便接到了战世宣的书信,他们已经确定了多摩人攻打鹿鸣城的具体时间,让他们现在就准备好撤离。 连清儿让守城的士兵将消息带给了鹿鸣城所有的人,让他们收拾好自己的细软,然后到州府门口再领取一份粮食,到时候众人一起来转移。 这也是众人最能接受的结果。 红雀将房间里的物品打包在一起,又看了看对她来说已经非常熟悉的地方,颇有些不舍。 “小姐,我们要从哪里走啊,往哪个方向呢?”红雀问道。 连清儿想了想:“先朝着东方去吧,等到了沭风城,再做打算。” 等到天色近晚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整装待发。 鹿鸣城的男人们还是那副模样,身上大包小包带着盘缠和值钱的东西,对弃城而逃没有任何的不适应。 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了。 只不过这次是拖家带口,带着全家人一起走罢了。 反倒是女人们多愁善感,对这座生活了多年的鹿鸣城非常不舍得,一个个眼睛红红的。 连清儿等上马车,看了一眼黑暗中的鹿鸣城。 很快,战世宣的军队就要来到这里,将这里布置得灯火通明,装出一副家家户户都有人的景象。 这也是他的计划之一。 连清儿看着规规矩矩坐在自己身边的阿纱依,十分地无奈:“阿纱依,我们要离开这里了,你也是时候回去了。” 阿纱依却摇头,道:“我想跟着你一起走,我才不要回到那个牢笼里面呢。” “可是跟着我的话,这一路上会有很多的危险,我保护不了你。”连清儿说道。 “没事,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只要你别赶我走,我就会听话。”阿纱依说道:“而且西北的路线我比你更熟悉,我可以带着你们找到一个临时藏身的地方。” 见状,沈瑜忍不住插嘴:“说起西北,我也很熟悉啊,我说你一个羯族人,老跟着我们干什么?” 阿纱依将眼睛一瞪,说道:“可是我还知道多摩人的行动,我可以给你们通风报信!” 说起这个,连清儿也十分好奇,明明阿纱依每天都和她待在一起,身边也从没有见过其他的人,那她的情报又是从哪里得知的呢? 心中有这样的疑惑,连清儿索性问了出来。 “这是我的秘密,我不能告诉你,不过你得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阿纱依捂着嘴说道。 黑夜静谧无边,天上的星子闪烁,这样绝美的星空却无人欣赏,只在月色的映照下,一长条排着队的火龙慢慢从鹿鸣城朝着城外走了出去。 连清儿虽然待在马车里,但是心思却一直飘在外面,刚出城门不过一里地的时候,她掀开车帘往后面看去。 巍峨的城墙伫立在黑暗中,城墙之上有寒光点点。 连清儿看不真切,却隐约觉得,战世宣大概站在上面,目送着她吧。 “一直朝着东方走是会越来越荒芜的,我给你指一个方向吧,那里有青山绿水,很适合生活。”阿纱依拿过连清儿放在小桌子上的地图,指了另外一个方向。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连清儿反问。 他们已经走了三天了,最初的两天她还能接到战世宣的书信,而这两天随着他们在西北越来越深入,通信就越发困难。 “当然是真的,那个地方说是一个世外桃源也不为过!”阿纱依目光熠熠生辉:“更重要的是,那里没有城池,只要他们愿意,完全可以在那里定居下来。” “既然这样,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连清儿说道。 毕竟带着这么多人迁徙并不容易,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很多女人和孩子的体力都大不如从前,承受不住这种马不停蹄的生活,好几个都生病了。 连清儿给他们开了药,嘱咐她们好好休息,若是走不动可以来马车上搭一会儿车。 今天他们停歇的地方是一片树林的边上,这里有一条小河蜿蜒而上,连清儿从车上下来,看着这里十分原生态的风景,嘱咐众人不要到处乱跑,林子里面有很多危险,最多去小河边上打点水就可以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条件交换 不少人围着马车坐下,连清儿也下车准备活动活动筋骨。 “王妃好!”一见到她,马车边上的一个小姑娘甜甜地叫了一句。 “小筝你也好,身体有没有好点?”连清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这个名叫小筝的小女孩是这次转移队伍中的一员,她原本身体就不太好,常年在吃药,而这样长时间的奔波更是让她的身体雪上加霜。 幸好有连清儿在,给她重新配了一点药,还让她坐在马车上一路随行。 “王妃娘娘,我好多了,娘亲说,再过两天,我就可以下地跟她一起走啦。” 连清儿笑着说道:“没关系,你想坐马车多久都可以。” 小姑娘却是一本正经地摇头,道:“娘亲说了,人要懂得分寸,王妃娘娘愿意帮我治病,还让我坐车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我不应该占便宜,等我好了,我就和娘亲一起走,我还可以帮娘亲拿东西呢!” 连清儿感到十分的欣慰。 她站在小坡前,看着下面的小河流旁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喝水的喝水,抓鱼的抓鱼,简直不亦乐乎。 “王妃,这河里有不少的鱼,等会让我家那口子去抓两条,给王妃做个鱼吃!”一个女人一边在地上挖着野菜一边说道。 “我这里还有很多吃的,你们抓到的就自己吃吧。”连清儿说道。 而那边的沈瑜早就没了人影,仔细一看,不是在水里又是在哪里呢。 等抓到了鱼,众人又是热火朝天地开始杀鱼生火烤鱼了。 正当连清儿心情不错地看着众人忙碌的时候,忽然间余光中瞥到一片黑色的小点。 “那是什么。”她收敛了笑容,正色道。 沈瑜抬头看了一眼,笑容也凝固在嘴边:“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一支军队。” 他艰难地咽下嘴里的半块鱼肉。 “不好。”连清儿起身,看着似乎正朝着他们移动来的黑点:“恐怕就是冲我们来的。” “赶紧让大家收拾东西!”连清儿大声道。 而随着远点的黑影越来越近,连清儿已经看到了他们身后黑色的鹰旗。 果然是多摩人! 沈丢下手中的烤鱼,扯着嗓子就开始叫:“收拾东西快走,多摩人来了!” 大概是他们这边的炊烟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对方的速度更快了。 “呀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刚从林子里钻出来的阿纱依十分悠哉地朝着连清儿的方向走了过来。 她的身边跟着两个同样羯族打扮的高大男人,沉默不语,气势迫人。 “这两个人是你的手下?”连清儿怀疑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而后道:“有多摩人的军队往这边来,我们得赶紧撤离。” 阿纱依也看到了那片黑影,仔细辨认了一下,道:“我看到了,好像是赴阳君的军队,他正在到处收集散兵,想要和东狼君对抗呢。” 她这满不在乎的语气让连清儿十分怀疑。 “我们是按照你给的路线走的,为什么会遇到多摩人?” “当然是我故意的啊!”阿纱依开口。 “你……” “什么情况?”沈瑜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阿纱依故意将他们带到这里来的? “我只说过要带着你们去一个适合生活的地方,可没说这里没有多摩人啊!” 事实上,她说的那个地方,和多摩人的领地非常的接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故意将我们引到多摩人的地盘上,想要害死我们吗!”忙着收拾东西的人听到这话,顿时不满起来。 “对啊,但是你能把我怎么样呢,我是羯族副首领的女人,我也认识赴阳君,等会他要是过来了,我让他把你第一个杀了怎么样?”阿纱依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俏皮和天真,可说出口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的两个壮硕的男人就向前一步,捏紧了咯咯作响的拳头,成功让那人闭了嘴。 “阿纱依!”连清儿怒道。 “枉我如此信任于你,你为何要如此对我,这里的百姓都是无辜的,杀了他们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我说过了,我做事全凭自己的喜好,再说了,我也没说要杀了他们啊,只要他们愿意,去哪里都可以的。”阿纱依耸肩。 “那你想要做什么。”连清儿平静下来,看向阿纱依。 “我啊,我想和你打个赌。”阿纱依说道。 “什么赌。”连清儿问道。 “赌这些人对你的施舍和恩惠,到底懂不懂得知恩图报啊。”阿纱依道。 “我刚去看过了,这片林子的背后有一处悬崖,旁边有一个大石洞,只要我带着你们一起去,就不会被赴阳君发现。但是呢,我有一个条件。”阿纱依玩心大起。 “什么条件。” “那就是你得留下来,跟我一起走。”阿纱依说道。 连清儿从没有听说过这样奇怪的要求,阿纱依对她到底有什么可执着的呢。 “怎么样,考虑好没有,再晚一点,赴阳君就要到了哦。”阿纱依笑眯眯地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军队。 而留在原地,来不及转移的鹿鸣城百姓已经开始动摇了。 “王妃,您是睿王妃,他们一定不敢动您的,要不您看……”有人踌躇道。 “你们什么意思,为了自己活命,就要将别人的生死置之度外?”沈瑜恼怒道。 “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要不是你听信了这个妖女的话,我们怎么可能会被多摩人堵着……”有人小声说道。 接着,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大。 “像我们这种小人物,他们想杀简直轻而易举,王妃,我们也想活命啊。” “对啊,我们有家有口的,孩子还小,要是人没了,孩子也一定活不下去啊。” “王妃,您可不能不管我们啊。” 见众人纷纷开始指责连清儿,阿纱依似乎嫌这把火烧的还不够旺,继续添油加醋道:“或者你还有一个选择。” 她指了指连清儿留在一旁的马车:“你可以坐上你的马车,自己走,我保证赴阳君是不会去追你的。” 第二百八十二章 要去多摩 “那这些百姓呢。”连清儿面无表情。 “他们,当然得死咯,你可要想清楚了,是用你一个人的命去换这一群人的命,还是用他们的命,换你的呢?” 这下轮到众人沉默了。 可是沉默不代表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率先动手的是一个男人。 他举着手里的铁锹,“哐当”一声砸在了马车上,将马车壁上砸出一条深深的痕迹。 “大家赶紧上,把马车砸了!”有人大声呼喊着。 “得罪了,王妃,这都是为了大家!” 他们将马车的门拆开,将里面的软垫拖出来,车轮卸掉,甚至连里面的一张小桌子也分崩离析。 而目睹着一切的连清儿只是冷眼旁观着,任由这些人将马车分离解体,将里面的东西一通哄抢。 “你们,你们这些人,简直就是流氓!”红雀气得大叫起来,她心疼地将红木的小桌子捡起来,又捡了几样东西,心疼地抱在怀里。 “哼,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凭什么你们在马车里坐着,我们就得跟在后面跑!” “就是,用这么好的东西,也是浪费,不如便宜了我们!”这人一边说着,一边将马车下面存储着的粮食翻了出来,一个劲地往自己的怀里塞。 不多时,地上就只剩一些木片。 “好了,看来他们已经帮你做出选择了。”阿纱依笑着拍拍手,觉得十分有趣。 “既然这样,你们就进去吧,我在一路上都做了标记的,等你们进去了自然就知道往哪里走了!” 得到肯定的众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纷纷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带着妻儿往林子里面钻了进去。 而还有更多不愿意走,想留在原地陪着连清儿的人。 连清儿走到小筝的面前,看着似乎被吓到,眼泪汪汪的小姑娘,拿出自己的手绢,帮她把眼泪擦干净,而后柔声道:“没事,小筝,你跟着他们一起进去躲避吧。” 小筝“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抱着连清儿的大腿,虽然年纪还小的她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知道,她最喜欢的王妃娘娘不能和自己一起走了。 “不要担心,我会没事的,他们不敢动我。”连清儿安慰着他。 其实就算被抓到了,用她来和战世宣谈条件才是最好的选择,她相信这些人不会这么蠢。 “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陪着您。”小筝依旧倔强地说道。 连清儿只能无奈地将她抱起来,轻声细语说了半天,才让她的母亲将她带走。 终于,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连清儿和红雀,沈瑜和阿纱依四个人和一地的狼藉。 连清儿却觉得十分的轻松,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招呼阿纱依一起坐下。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她开门见山道。 阿纱依歪头,有些不解:“你在说什么呀。” “我早就怀疑你,放着偌大的西北不去,反倒是来到这兵荒马乱来的鹿鸣城,还这么好心地将多摩人的计划告诉给了我们,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连清儿盯着阿纱依,眼睛一眨也不眨。 “我能有什么目的呢,我们又不是仇人。”阿纱依忽然笑了起来。 她的嘴角有两个小梨涡,笑起来的时候格外单纯。 “可是你现在做的事情,就是在将我们慢慢变成敌人。” “难道我做的不对吗,我就是要让你看看,这些人是如何背信弃义,反咬一口的。”阿纱依一副“都是为了你好”的神情。 “这种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不用你再来验证。”连清儿撇嘴,她一直想做的也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无关他们是不是懂得感恩。 尽管阿纱依强调过很多次,这些人并不值得付出。 “那你的目的未免也太浅显了,为了这么一件小事,折腾了这么多的时间。”连清儿无语。 她总觉得,阿纱依的目的并没有那么简单。 “做人不要太聪明,我只能告诉你,有一个人需要你,而这场战事的转折点,也在你的身上。”阿纱依神秘地笑了一下。 四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远处的人慢慢靠近。 这是一队骑兵,人数大约只有几十人,他们胯下的骏马各个油光水滑,保养得非常好。 等到更近一点的时候,连清儿便看到了为首的一人。 和其他汉子粗犷的外表相比,这个男人的长相也是相当俊美,他穿着多摩人的传统服饰,露出上半个身子,小麦色的皮肤看起来非常健康,肌肉线条流畅,蕴藏着无限的力量。 他从马背上翻身下来,连清儿才发现,他的身高应该超过一米九了。 “赴阳哥哥!”阿纱依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十分兴奋地朝着男人打招呼。 原来这就是多摩人口中的赴阳君,连清儿暗自打量着。 对方显然对她的审视并不在意。 “阿纱依小丫头,几天不见,又长高了。”他的大雍话带着一些口音,听起来竟然有几分性感。 而后,赴阳的目光就落在了连清儿的脸上,浅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艳。 “你就是阿纱依口中的美人?”他问道。 连清儿冲他福了福身,道:“连清儿。” “抱歉,阿纱依是个任性的小姑娘,肯定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赴阳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宠溺。 说起他和阿纱依的关系,可以说是错综复杂,他的母亲是羯族人,曾经是羯族首领的女人,只不过后来她离开了羯族首领,辗转到了多摩,生下了赴阳君,而阿纱依的母亲是羯族首领的妹妹,是以这两人的关系十分亲厚,却又没那么亲密。 “我只是想知道,你们大费周章来控制住我,到底想做什么。如果是想用我来和王爷达成什么协议,我建议你们还是不用想了。”连清儿淡淡说道。 “这是自然,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带你回多摩去。”赴阳认真说道。 “为什么要去多摩?”连清儿还没说话,一旁的沈瑜倒是反应非常激烈,那可是多摩人的皇城首都,他都还没有去过呢。 第二百八十三章 狼群来袭 沈瑜的语气中除了浓浓的质疑之外,还有一丝丝的……兴奋? 就在连清儿都以为自己听错的了时候,沈瑜又补充了一句:“我还从来没有去过多摩人的领地,听说你们的姑娘非常的泼辣大胆,是不是真的啊。” 他非常自来熟地问着,热切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和赴阳君拜把子了一样。 “没错,多摩族的女人性格非常热情,恐怕你会招架不住。”赴阳君的眸子里染上意思笑意,“不过我并不喜欢这样露骨的感情,我更喜欢大雍女子的含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却是对着连清儿的。 沈瑜赶紧拦在连清儿的面前,打岔道:“这位大哥,这是咱们大雍的睿王妃,已经名花有主了,您就别看了。” 赴阳君一挑眉,对他这般明显的搅和并不买账:“没关系,在我们大雍,成亲了也是可以再嫁人的,睿王在你们大雍也许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但是在多摩没有用。” 言下之意就是,只要他想,战世宣也拦不住。 听他这口气不像是说谎的,沈瑜当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要是他没有好好保护连清儿,回头见了睿王,他怕是得以死谢罪了。 沈瑜心有戚戚,想当初父母让他习武的时候,他怎么就没有好好学学呢,怎么就一天到晚想着和隔壁的小姑娘打打闹闹呢。 面对赴阳君直白的话语,连清儿莞尔一笑。 那笑容如同乍春破冰的微风,从赴阳君的心头掠过,留下满心的着迷。 “那么多谢赴阳君的厚爱了,我不过是一介平凡女子,怎能得赴阳君的青睐,况且我早已为人母,殿下还是另寻他爱吧。” 她拒绝得也很干脆。 “哇你都有孩子了?他多大,可爱吗?”阿纱依一脸的不可思议。 “已经一岁多了,此番我随着殿下来到西北,孩子放在皇后娘娘的身边养着,我很是放心,是以很少在你们面前提起。”连清儿说道。 于是,原本有些暧昧不清的氛围顿时在阿纱依和连清儿的对话中变成了母婴课堂。 赴阳君的脸上显现出一丝遗憾的神情。 连清儿被阿纱依半推半就地推上了马,随后阿纱依也是利落地翻身上马,坐在了连清儿的身后。 “你骑过马吗?”阿纱依偏头问道。 连清儿摇头,往日里她的衣食住行都有人照顾,马车比骑马舒服很多,自然用不着亲自骑马。 两人同骑一匹雪白毛发的骏马,一个活泼灵动,一个美貌无双,实在是一道不可多得的风景。 沈瑜左看右看,发现只剩下一匹杂色马匹留给他,于是他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马,然后捎带上了红雀。 “这,我警告你,虽然我只是个丫鬟,但是你不要对我动手动脚,而且我有心上人!要是你敢动一下,回头我就让他切了你的手!”红雀瞪着一双大眼睛,气呼呼地看着沈瑜。 “不敢不敢,姑奶奶,你们都是我的姑奶奶,我哪里敢动您。”沈瑜吓得直接放开了缰绳。 头一次骑马,连清儿还是觉得非常有意思的,胯下的骏马也仿佛有灵性一般,载着两人走得是稳稳当当。 临走之前,连清儿回头看了一眼掩映在山林间的小树林,希望这些人能好自为之吧。 “他们会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吗?”连清儿低声问道。 “当然,我说道做到,等我们走了,我会让人带着他们走出来的,而且还会找到一个愿意接纳他们的地方。”阿纱依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当然,这其中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她可就不敢保证了。 小树林里。 浩浩荡荡的几百个人分成几波朝着阿纱依说的藏身之地而去,可是他们走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什么山洞,甚至有好些人还迷路了。 “那个妖女说的地方到底在哪里,该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有可能,我就说,不应该信她的!” 这个时候已经有人开始后悔了。 “早知道,我们就应该跟着王妃的,她那么聪明,一定能带我们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 这句话换来了一片沉默的氛围。 “想那么多干嘛,我们都把人给他们了,他们怎么说也不可能再骗我们了吧!”有人说着,不过从他心虚的语气中可以听出来,他一点底气都没有。 “要不咱们就在这里休息吧,左右这里也没有别人了。”有人提议道。 他的话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支持,于是所有人便开始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坐着休息了起来。 “死婆娘,让你坐下来了吗,还不赶紧去给我找点吃的!” “就知道喊饿,给你吃那么多粮食,白吃了是不是。” “这是我的东西,我要留着保命的,给你吃,做梦!” 此起彼伏的叫骂声响起,不少男人正对着自己的老婆孩子发泄着怒火。 大家心中都十分忐忑,这荒山野岭的,一个搞不好就迷失在里面,到时候能不能活着走出去都两说。 女人们低着头,一言不发地任由男人打骂。 “等等,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忽然间,有人安静下来,竖起耳朵听起了林间的动静。 “等等,我好像也听见了……”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什么都没听见!” 察觉出异样的几人警觉地站起身来,不自主地抓紧了手中的武器。 “嗷呜——” 一声嘹亮的狼嚎在山林间想起来,紧接着,一呼百应,狼群开始呜嚎起来。 “遭了,是狼啊,这附近有狼群!”众人脸色大变。 在西北地区,狼一直是广泛分布的,不仅有草原狼群,还有森林狼群,按理说平日里这些狼群只有一小部分聚集在一起,很少有集群现象。 可是众人听着这由远而近的狼嚎声,只觉得,这一群,怕是没有上百只,也有大几十只了。 单只独狼也许还没有那么凶残,一个成年男人可以与之匹敌,可若是一群,他们就是完全没有活路的。 “快,快跑,有狼群来了!”有人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第二百八十四章 无水之城 刚歇下没多久的众人只得匆匆收拾了东西。 所有人都在忙不迭地朝着外面跑去,体力较好的已经跑出了很远的位置,可狼嚎的声音若隐若现,他们不敢怠慢,只能拼尽全力抛下一起奔逃而走。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女人和孩子的劣势就显现出来了。 才跑了不过一会儿,不少人就已经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我不行了,我走不动了!”一个女人扯着自家的男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谁知道男人一把将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甩下来,怒骂道:“不争气的东西!你自己留在这里喂狼吧!” 说着一把抢过了女人身上背着的行囊,头也不回得朝前跑了去,徒留绝望的女人在原地发愣。 这样的事情并不在少数,他们跑了几里路,到最后,队伍里面连一个女人孩子都没有了。 而他们,也被逼上了绝路。 “前面不能走了,是悬崖!”有人绝望地大喊着。 而被甩在身后的女人孩子们,又慢慢地被聚在了一起。 一个打扮怪异的女人出现在她们的视线中,她的身边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头狼。 “哎呀呀,看看这群男人们,一旦遇到危险,就将女人弃之不顾,啧啧。” 她笑着拍了拍手,身边的头狼立即仰天长啸,森林里的狼嚎此起彼伏起来。 …… 虽然是第一次骑马,但是最初的那些新鲜感过了之后,感觉也就很平淡了,连清儿坐在马背上,被颠簸得有点想吐。 虽然这匹马已经是非常稳当,但是奈何连清儿从没骑过马。 “你还好吧?”阿纱依放缓了速度,看着面前一脸菜色的连清儿,有些不忍。 “还好。”连清儿压下心头的难受,摆了摆手。 根据赴阳君的意思,他们要在两天的时间里,从这里赶到多摩人的都城,西风城,而最快的方式,就是骑马。 不一会儿,队伍便停了下来,赴阳君从队伍的前端走了过来,看着连清儿,想了想,道:“改道去盘虎城,买一辆马车吧。” 连清儿的脸色这才算好了一点。 若是让她这样骑马骑上两天,她不死也得丢下半条命啊。 盘虎城位于多摩的西南方向,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城镇,里面大部分的建筑都是用土墙和石头做成的,一眼看过去十分的简陋。 连清儿刚进盘虎城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这里非常缺水。 是的,偌大一个城镇,绿色少得可怜,来来往往的居民无不是干裂着嘴唇,皮肤晒得黝黑干瘪。 连清儿甚至看到路边不少乞讨的人,手中端着的不是讨钱的破碗,而是用来装水的陶罐。 “这里还没有到沙漠地区,为什么这么缺水?”一连看见了好几副这样的场景,连清儿忍不住问道。 她在地图上看过多摩,它们在整个西北地区有大量的领地,不少都是非常肥沃的土地,按理说发展出一个中大型的城镇并没有什么问题。 “因为这里没有河流。”站在连清儿身边的赴阳君说道,他指着脚下已经干裂的土地,道:“这里原本也是非常富饶的方,但是因为大雍,它变成了这个样子。” “因为大雍?”连清儿有些惊讶,她从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你会慢慢知道的。”赴阳君点头道。 他们进了城里最大的客栈,在这里,他们用水的费用甚至比住宿吃饭的还要贵,一壶茶竟然就要花费十两银子。 连清儿的房间就在二楼靠北方的一间,红雀进来铺床,不由得感叹这里的条件实在是太苛刻了。 “小姐你知道吗,我方才想找他们要点水给您洗把脸,结果,一盆水竟然就要好几辆银子,我从没见过这么贵的水!” 连清儿也觉得这里的高昂的水价十分的不合理,但是水乃生命之源,没有水人们根本无法存活下去。 红雀推开窗户,让外面的风吹进来,将房间里的闷热一扫而空。 她刚将窗迥支起来,便看到了外面的场景。 “诶小姐,他们不是说这里没有水吗,我怎么好像看到一条河了呀!”红雀惊讶地指向了远处的一条河流。 连清儿走过去,远处的一条横亘草原的河流正在波光粼粼地流动。 可是当她仔细一看时,才发现,她所以为的那些水波,其实是河流底部的细沙和石头,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这是一条已经完全干涸的河流。 连清儿顺着它的上流看过去,发现根本看不到头。 “想来这里的人当初应该是依靠着这条河里的水生存的,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开始干涸,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的。”连清儿叹了一口气。 敲门声响起,阿纱依推门进来,见连清儿正在窗边看风景,也凑了上去,道:“你们在看什么呢。” 连清儿指了指远处,道:“这里的人生活如此艰难,难道就是因为这条河流吗?” 阿纱依点头:“你可不要小看这条河,多摩的大部分土地都需要它的滋养,它是多摩人的母亲河,只不过现在由于各种原因,它干掉了,多摩人为此也非常焦急,想要找到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呢。”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多摩人才想要侵占大雍的土地,将城都迁移过来?”连清儿推测道。 “这个你还是亲自去问赴阳君好啦,虽然我是羯族人,和多摩人更加亲密,可是我也住在大雍,这些不是我们的内务,我们也并不在意。”阿纱依说道。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去吃饭吧!”阿纱依不由分说拉着连清儿就往楼下走。 连清儿跟着她走了下去,赴阳君早已等候多时,见她下来,便问道:“想吃点什么吗?” “都可以,我不挑。”连清儿开口。 这里的食物大部分都是肉类,蔬菜少得可怜,因为没有充足的水,庄稼种不活,所以民众的生活过得很是艰难。 连清儿咽下一口饭菜,感觉十分的干,于是端起旁边的茶水喝了一口。 “唔。”只喝了一口,连清儿便皱起了眉头。 第二百八十五章 天母河 茶水的味道十分怪异,混合着茶叶的味道和一些泥土的腥味。 她转头去看茶壶,发现了一点端倪。 茶壶里的茶叶都是那种大片的叶子,但是只要仔细看,便能看出来,上面还有不少的脏东西。 连泡茶用的水,似乎都不太干净。 连清儿白了一张脸,将茶水吐了出来。 他们坐的位置靠近街边,来来往往的人还不少,就在距离连清儿几步之遥的地方还有几个乞讨的人。 她这一个动作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在看到她将一口水吐到地上之后,不少人都对她怒目而视。 而不明觉厉的沈瑜一见到连清儿这幅样子,也赶紧看了一眼自己杯子里的茶。 这一看不打紧,里面竟然还有沉底的小石头。 吓得他举起杯子作势就要将水泼出去。 忽然间,周围哗啦就围过来一群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手中的半杯茶。 他们盯着沈瑜的动作,嘴里一边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这,这是什么意思!”沈瑜吓得都结巴了。 “他们想让你把这杯茶给他们。”赴阳君在一边解释道。 他和阿纱依都没有动过茶壶里的茶,很显然是知道这里面的玄机。 沈瑜端着茶杯的手僵在半空中,半晌他才将那一点茶水,倒在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手中的陶罐里。 听着女人对他千恩万谢地作揖,说着他听不懂的话,实在是心酸。 “把这壶茶分给他们吧。”连清儿道。 也许对她来说,这杯茶可有可无,甚至让她感到不适,可是对有些人来说,这就是救命的良药。 听到这话,沈瑜脸上的惆怅立刻消失,他提着茶壶,对着递上陶罐的人,一人倒了一点,直到茶壶空空如也。 “他们现在用的水,都是从哪里得来的。”连清儿问道。 “从几百公里以外的地方运过来的。”赴阳君垂眸,“这里有一种专门的职业,叫做水工,他们要从几百公里以外的地方,依靠人力和畜力将水运过来,大概五天一次,这些水供给着城里大部分人的生活,也只能勉强维持而已。” “你们就没有想过,要如何改变这里吗?”连清儿蹙眉。 这样的生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赴阳君终于正色,他抬起头看向连清儿,道:“当然可以改变。” 连清儿用眼神询问着他。 “这里赖以生存的那条河叫做天母河,它的源头就在大雍境内,最初的时候,天母河分成了两个支流,一支走向大雍的西北腹地,一支流进多摩的大草原。”他说道。 “多摩利用这条河流养育了无数的城镇和牛羊,也曾经强盛非凡,但是在你们大雍的这位皇帝即位之前,上一任帝王,针对天母河,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将其中一条支流,彻底斩断。” 赴阳君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面上的表情十分平静,但是连清儿能从他的语气中,察觉到一丝憎恶。 “天母河养育了无数的多摩人,我们骁勇善战,有牛羊成群,本来是可以过上非常好的生活,只可惜你们大雍的前任皇帝,觉得多摩的壮大威胁到了他的地位,于是派了十万劳工奔赴西北,生生将天母河的一条支流斩断,从此,多摩草原上就再也没有生命之源了。” 而斩断天母河,遭殃的不仅仅是多摩人,就连鹿鸣城在内的西北十几座城池,都面临着缺水的问题,只不过他们尚且有一些小的支流可以利用。 但这也仅仅是杯水车薪,没有水源,就意味着没有作物,没有畜牧,也造就了鹿鸣城这种以商养人的特殊城池。 “这就是你们特地将我带到这里来的原因吗?”连清儿忽然问道。 阿纱依点头,道:“没错!你会帮我们吗?其实我们羯族也非常需要水!” 连清儿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先皇做出的这个决定,从国家安定上来说,确实有效,但是这种安宁是用无数人的生命换来的。 如果说她有本事让战世宣或者荣安帝同意将河流重新疏通,那日后多摩的壮大,是否又会对大雍造成威胁呢。 “你们为什么要找我?”连清儿感到很奇怪。 “因为只有你是最合适作为多摩人和大雍之间的纽带,更准确的说是,是作为我和睿王之间的纽带。”赴阳君说道。 连清儿并不知道这两种说法到底有什么区别。 “当然是因为,现在的多摩并不是一个整体的。”阿纱依敲了敲桌子,“大汗有两个儿子,东狼君和赴阳君,一直率兵攻打鹿鸣城,主战的是东狼君,赴阳君其实并不想开战。” 没想到这其中还有另一番情况,连清儿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战争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所以我的想法就是,和大雍谈判。”赴阳君说道。 他还记得他在父亲和兄长的面前说起这个提议的时候,遭到的嘲讽。 “哼,大雍这群伪君子,要是他们想谈判,早就应该将天母河疏通了,哪里还需要我们去找他们,依我看,就得让他们看看我们多摩人的雄姿,就算是没有水源,我们也是最强力的虎狼之师!” 东狼君的眼中迸发出兴奋的目光,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对大雍出手了。 “可是天母河的事情,是大雍上一任皇帝的事情,如今他们已经改朝换代,听说现在的大雍皇帝是一个明事理的人,只要我们与他们和平相处,这一定是一个双赢的局面,何必要弄到现在这个样子!”赴阳君反驳道。 “那你倒是说说,如果他们放了天母河,等我们再次强大的时候,难道大雍的皇帝不会再将我们看作眼中钉吗?” 一直听着他们说话的多摩大汗制止了两个儿子的争论不休,最终将天平倾向了大儿子。 “东狼说的对,与大雍和谈,就是与虎谋皮,还不如大干一场!” 就这样,攻打大雍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即使赴阳君再怎么反对也无济于事。 “所以,其实你除了想要让我们帮你疏通天母河之外,还想让我们帮你夺权,是吗?” 第二百八十六章 要谈条件 赴阳君并没有开口,似乎在斟酌该怎样应对连清儿的这番话,她说的非常直白,很有他们多摩人的爽朗风格,但是一般这么直接的问题,最后都会被拒绝。 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交流,譬如,你觉得,多摩和大雍目前的状况来说,能和平解决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赴阳君看向连清儿,眸子里有几分不确定。 “这难道不是你们多摩人的习惯吗?怎么到这里,就变成了我干脆,你犹豫了。”连清儿撑着下巴,眨了眨眼睛。 “话是这么说,但是……”赴阳君试图解释一番。 “没错,他就是这么想的!”阿纱依一拍桌子,斩钉截铁道,“赴阳君的想法就是,只要你愿意帮助他成为多摩的王位继承人,并且打开天母河被断掉的地方,他就保证多摩不会再和大雍作对。” 赴阳君沉默半晌,没错,这就是他的意思。 “可是你们为什么选择我,想要何谈,手握重兵的人很多,你们甚至可以直接找睿王。”连清儿说道。 “因为只有你,是真心关切这些百姓的生死的。”阿纱依十分自信地说道:“如果不是你,鹿鸣城早就成为一座死城了,那些人也根本活不下来,而且,就算你知道他们会背叛你,可你还是义无反顾地去做了。” 听阿纱依这么说,连清儿都忍不住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圣母了。 “其实对我来说,我并不在乎他们会不会给我多少的回馈,我做事但求一个无愧于心,可能你不太清楚,我其实是个商人,商人都是唯利是图的。”连清儿的话语非常尖锐。 仿佛他们平时日见到的都不是真实的她,此时连清儿的神情十分平淡:“你们以为我在无私奉献的事情,都是带着目的的,我跟着睿王来到西北,是当今圣上的意思,我和睿王至今未完婚,因为他觉得我配不上,所以只要我能帮助睿王将西北的事情解决了,我就可以成功踏入皇家。” “至于鹿鸣城的那些人,我救他们也只是出于自己的私心,他们过得好不好我并不在乎,我只需要他们将我的功德歌颂,让世人都知道我的功劳罢了。” 这样一番绝情的话让阿纱依愣了半晌,没有接话。 “你带我来这里,无非就是想用这些百姓凄惨的生活引起我的同情心,让我同意你的请求,但是,我凭什么要答应,我是大雍的王妃,说到底和你们多摩人是敌人,你们越是衰败,我越是开心,不是吗?” “不可能的,你不是这样的人……”阿纱依肉眼可见的难过起来。 “你和我相处了多久,见过我的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我出身滕州,我为了谋夺家产,将我二叔一家逼上绝路,还将一干族老告进官府,几乎毁了连氏一脉,你以为我就是那么好相与的?” 阿纱依确实不知道这些事情。 她所见到的连清儿,美丽善良,就像是她们羯族的智慧女神,将普爱的光芒洒向所有人。 即使愚众们并不知道感恩。 阿纱依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又看了看一旁沉默不语的赴阳君。 “赴阳君,你……”她不确定地说道。 也许他们真的找错了人? “多谢你的一番话让我了解到了真实的你。”赴阳君的目光变得柔和。 他挺直了身体,将手放在胸口,向连清儿表示了自己的礼貌:“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多摩二王子,赴阳君。” 连清儿收回了目光,并不在乎他到底是谁。 “既然你都说了,你是一个商人,那么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赴阳君接着说道。 现在开始,他们可以不谈情分,只说交易,那么只要他给出的条件足够吸引人,连清儿作为一个商人,就一定会给他机会。 “说说你的条件。”连清儿颔首。 “只要你能做到我的提出的要求,等到多摩恢复了生机,我们每年都可以向大雍进贡大量的牛羊马匹和皮毛,而且在我们的远方森林,有着大量的宝石矿石,这些也可以作为条件进贡给你们。” 连清儿摇头,这些还不够。 “那你还想要什么。”赴阳君有些不解,多摩能拿得出手的就这些,剩下的就是战士了,不过想来大雍也不会想要。 难道她还想要多摩归顺大雍不成? “你漏了一件最重要的东西。”连清儿开口。 “什么?” “你们的“神兵”。”连清儿道,如今的多摩明明已经是强弩之末,内忧外患,但是依然能在大雍的边缘骚扰,其中就少不了这件“神兵”的功劳。 班族的不传秘术,普天之下只有两台的“神兵”,放眼任何一个国家,都足以成为一大助力。 但是有时候,所拥有的东西超过了自身的能力,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可这是我们多摩人自保的武器。”赴阳君拒绝道。 “若是多摩同意和大雍结盟,那么以后多摩的事情就是大雍的事情,你们放着这样一个东西在大雍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你觉得他能安心做好这个盟友吗?” 赴阳君不是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但是这一件“神兵”是他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得来的,就这样拱手于人,实在与他们最初的计划完全不一样。 “从你们一开始拥有它,并且想要利用它来掠夺资源的时候,你们就注定会输。”连清儿说道,“就像是一个乞丐,拿着一柄华丽的弯刀来找一个富翁打劫,即使你的刀削铁如泥,能一击毙命,但是你绝对伤不了富翁分毫,因为只要他一声令下,就会有无数的护卫扑上来,将你拿下。” 最终,赴阳君也只能咬了咬牙,道:“容我再想想。” 说完,他就起身,径直上楼,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等他一走,席间的氛围活跃了几分,一直不敢吭声的沈瑜此时才弱弱地开口:“啊王妃,您大人有大量,小人以前有什么对不住您的事情,还请您多多谅解。” 第二百八十七章 城中风情 瞅见他这样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连清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又没有惹我,何必这么小心。” 沈瑜装出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抹了一把头上不存在的汗水,道:“多谢王妃多谢王妃。” 还没从连清儿的那番话里面挣脱出来的阿纱依也简单地吃了两口,就出了门。 可怜的姑娘,被自己三言两语就吓到了,啧啧。 两人都不在,没有人约束他们,连清儿索性带着红雀和沈瑜在街上走一走。 “王妃,你说我们这样,趁着他们不在偷偷跑出去,能成功找到王爷的概率有多大?”沈瑜悄悄对着正在观看这里的人雕刻东西的连清儿说道。 “能不能成功回去我不知道,但是我敢肯定,如果你现在想要踏出城门一步,你就会被赴阳君的手下五花大绑地抬回来。”连清儿示意了一下正在悄悄跟随他们的多摩侍卫。 沈瑜只能讪讪点头。 “小姐,我们都丢了这么多天了,您说王爷会不会着急啊。”红雀叹了口气。 都怪这个阿纱依大小姐,设了个圈套将他们带走了,要是王爷回头找不到人,指不定得生气到什么程度。 “应该不会的,他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儿女情长不应该放在第一位。”连清儿说道。 她见过战场上的战世宣,所向披靡,不可一世,这样的英雄豪杰,怎么会因为感情上的事情,就影响了自己的判断呢。 “可是……”红雀还是有些担心。 如今他们和王爷走散了不说,王爷身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穆萦心,这怎么能叫她不操心嘛。 而且,她也好久没有见到阿六了呜呜呜。 连清儿带着两人沿着街边走过去,发现还有不少有趣的小玩意,比如只有巴掌大小的瓶子,里面竟然还有一只小动物的泥塑。 这里的人似乎在陶艺方面非常突出,摆摊卖的很多东西都是小巧又精致,完全不像人高马大的多摩人的做事风格。 又一次路过一个陶艺摊子的时候,连清儿终于停下了脚步,她看见了一个小娃娃的雕塑。 虽然只是泥塑,但是做的非常逼真,圆润的小脸蛋,笑眯眯的眼睛。 于是连清儿开始想念自己的儿子了,不知道宝儿现在在做什么呢,这个时间了,应该是吃饱了正在午睡吧。 “这个可以定制吗?”连清儿问道。 这个多摩人显然不太精通大雍的官话,好在沈瑜经常走南闯北,对多摩人的语言有几分熟悉,听说读写,不说完全精通,但是基本的听和说还是没有问题的。 在他的沟通交流下,店家终于知道了连清儿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小人,于是他一边点头,一边从一旁的袋子里掏出一块陶土,开始揉圆搓扁。 做泥塑还需要一定的时间,连清儿便与店家约好,回头做好了送到她住的地方就可以了。 再继续往前走,连清儿也见识到了多摩人的青楼是什么模样了。 只见一个个婀娜多姿的异域美人靠在门口的柱子和栏杆旁,露出自己修长漂亮的大腿,不断地招揽着路过的客人。 比大雍的姑娘更加热情奔放,有另外一种别样的风情在里面。 而她们的媚眼也是毫不吝啬地洒向每一个人。 就连连清儿也接收到了好几个姑娘的秋波,电得她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真是有伤风化,伤风败俗,不知廉耻!”沈瑜一边“严肃”批评着这些姑娘,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往那些大腿上滑过去。 有些大胆的姑娘,看得出来他有点意思,长得也算不错,于是干脆上手,拉着沈瑜的手就往自己的胸口塞。 吓得沈瑜连滚带爬地躲开,临走前还不忘在那酥胸上“不小心”蹭了一把。 手感也忒好了! “你要是忍不住了,就自己进去,可别连累我家小姐!”红雀对沈瑜的行径感到非常的可耻,哼,男人都是一个模样。 沈瑜看着那些热情得不行的姑娘,想了想要是他进去了,估计下场只有一个,那什么尽那什么亡。 他不由自主打了寒颤。 结果一回头,就撞上了一个人。 一个身材敦实,长得像一座小山一样的胖子。 这个男人穿金戴银,十根手指上都戴着让人眼花的珠宝,就连腰间的系带,也是缀满了金银珠宝,衬得整个人如同一个金灿灿的弥勒佛一样。 虽然这尊弥勒佛的面相看起来十分的凶狠。 沈瑜这才发现,这应该是一个有钱人,身边的护卫个个孔武有力,肌肉横生。 “抱歉抱歉,我没看清楚。”他连忙用多摩语作揖道歉。 “你不是多摩人,你从哪里来的。”那胖子一开口,却是流利的大雍话。 沈瑜连忙回答:“我们是……” 话刚出口,他就止住了,要是说他是大雍人,只怕这里的人要将他活活打死。 “哪里来的,大雍?襄国,还是云国?”那人问道。 “这位大爷不好意思,我们是襄国来的,我的兄长冲撞了您,我在这里向您赔礼道歉。”连清儿施施然对着那人行了一个礼。 一见到连清儿,周围人俱是眼前一亮,原本面上很是不满的胖男人立马转变了一副态度,脸上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没想到襄国还有这样的美人,在下实在是唐突了!”那胖男人一副假惺惺的模样,一双眼睛黏在连清儿的身上就没有移开过。 见到了连清儿这样的绝色,青楼里那些搔首弄姿的女人简直跟大白菜一样了。 “没事,原本就是我撞到了您,您不计较就好,我们也还有事,就先走了。” 沈瑜见势不妙,想要带着连清儿离开。 还没等他迈出一步,几个壮硕的护卫就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位大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沈瑜的脸沉了下来。 “呵呵也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我从小在襄国长大,如今好久没有再回去过,见到半个同乡有些亲切罢了,所以在下想请这位姑娘一起吃顿便饭,如何?” 第二百八十八章 水去哪儿 一眼看穿他心思的沈瑜只能打哈哈道:“不好意思今天实在是没有空,我这妹子就是出来走一走,她的夫君还在客栈里等着她回去呢,就先不奉陪了。” 听到这话,胖男人的脸色就有些不好了。 “想必阁下初来乍到,没有在这盘虎城里听过我的名字,在下名为胡图鲁,是盘虎城的第一富人,到现在为止,可没有人能拒绝我的请求,看在美人的面子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胖男人开口道。 这下几人都知道自己惹上大麻烦了。 要说是单单有钱也就罢了,但是这个胡图鲁,显然是盘虎城一霸。 “这……”沈瑜哽住。 “既然如此,那么小女子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连清儿站出来,对着男人说道。 “这才像话嘛。”男人恢复了笑脸。 “王……”沈瑜急切地说道。 “会有人将我们的行踪告诉给赴阳君的,别担心。”她安抚道。 见此,沈瑜也只好作罢。 胡图鲁上前,将原本站在连清儿身边的两个护卫挤开,对着连清儿笑得一脸谄媚:“不知道小美人喜欢吃什么呢,还是说,到我的府上去?” 连清儿面不改色,指着距离这里不远的一个酒楼道:“就去那里吧。” 胡图鲁高兴地跟在了连清儿的身后。 见状,沈瑜和红雀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胡图鲁不愧是盘虎城第一富人,刚到酒楼的门口,几个护卫就冲了进去,将还在吃饭的零散几桌客人全部赶了出去。 接着,有苦说不得的掌柜的只能笑脸迎了上来。 “哎呀胡图鲁大人,今儿个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啊。”掌柜说着一口不太流利的官话,对着胡图鲁就是一阵谄媚。 “今天我邀请了一位美人一起吃饭,该怎么做,你都知道的吧。”胡图鲁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吝啬地将一锭金子扔到了掌柜的怀里。 “好嘞好嘞知道了!”掌柜的高兴起来,一抬眼看到连清儿的容貌也是惊了一下,不过随即就露出同情的目光。 这样的绝色美人,竟然叫这样一个猪头糟蹋了,唉。 连清儿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胡图鲁紧随其后,也坐在了她的身边,而跟在后面的沈瑜和红雀也非常自觉地想要坐在一起。 “我可只说了,请这位美人吃饭,你们两位,就坐在旁边的位置上吧。”胡图鲁非常地不高兴。 “不行,我这妹子怕生,她不习惯跟陌生人一起吃饭。” “不行,我家小姐一定要我随侍在身边的,不然她不习惯。” 两人说道。 可是面对周围护卫的摩拳擦掌,两人最后还是坐到了旁边的位置上。 好在这胡图鲁虽然垂涎美色,但也不是一个非常急色的人,等待上菜的间隙,他便试图和连清儿聊一聊。 “还没请教姑娘的芳名呢。”胡图鲁开口。 “连清儿。” “好名字,我可以叫你清儿吗?”胡图鲁立马顺杆爬。 这两个字,任何人念出来都没有问题,连清儿身边很多人都这么叫她,可是从胡图鲁的嘴巴里说出来,莫名就多了几丝猥琐。 “放肆,我家小姐的名字也是你叫的!”没等连清儿说话,红雀就站了起来。 “我与大人素未蒙面,十分生疏,大人还是叫我连小姐吧。”连清儿说道。 胡图鲁立马明白,忙不迭点头:“也是,也是,连小姐是大家闺秀,定然是一个讲礼节的人。” 他与连清儿尬聊了两句,连清儿始终冷着一张脸,也让他感到几分不悦。 “还没请教大人,做的什么生意呢。”连清儿忽然问道。 一听到美人开始打听自己的事情,胡图鲁心中的那点不愉快转瞬即逝,立马道:“我是在这盘虎城做水生意的。” 水生意,换做其他地方,定然会让人觉得无稽之谈,但是在这水堪比黄金的地方,水生意,可是暴利。 “哦?那大人一定很会做生意,很厉害了。”连清儿假模假样地夸奖道。 这一下让胡图鲁的信心无限膨胀起来。 “那当然,想必连小姐也看到了,盘虎城如今可以说是水比命贵,而我做的生意,就是组织人手,将大量的水从远处运到盘虎城来,卖给他们,虽然不是什么大生意,但是我手底下的运水人有上千个,他们日夜不休地运水,不是我吹牛,这一来一去每次运送的水,绝对能填满小半个湖泊!” 听到这形容,连清儿也是惊了一下,可随即她就察觉到不对劲:“可是,以我在盘虎城的所见所闻,这里的水并不丰富,如果您的队伍每次都能运送这么多的水,为什么这里的人还是没有水可用呢?” 闻言,胡图鲁哈哈大笑起来。 “连小姐,你是千金小姐,在深闺里足不出户,哪里能知道这其中的秘诀?作为一个商人,我当然有自己的想法,你想想,若是我每次都将我运过来的所有水都卖给城里人,让他们的生活都富裕起来了,那他们还能依赖我吗?那我还能怎么赚钱!” “所以,我的做法就是,每次运来的水,我卖一半,还要高价卖,让他们的生活保持基本的水准,最好是所有挣的钱都用来买我的水,这样,他们所有的钱,都是为我赚的,那么我岂不是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连清儿早就猜想到了这样的结果,心中更是没由来地对他感到恶心。 利用百姓的疾苦来大肆敛财,养肥了这么一大只老鼠,实在是让人膈应。 “那剩下这么多的水,都怎么处理呢。”连清儿继续问道。 “当然是自己用了,我自己的府上可是缺水得很,我池子里养的锦鲤,三天就要换一次水,还有那么多的花草树木要养活,实在不行,就把水倒了不就行了,反正这地里也干旱得很,水刚下去就没影了!” 胡图鲁说得是唾沫横飞,殊不知连清儿藏在袖子里的手早已捏紧。 “原来如此,那大人还真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呢,怪不得您能坐到盘虎城的首富位置,舍您其谁啊。”连清儿垂眸。 第二百八十九章 水车驾到 她想起了躺在客栈门口,渴得对满是渣滓泥土的水都如逢甘露的人们,和路边端着陶罐,不停向着过路的人讨水的可怜人。 他们原本也应该有更好的生活,而不是被一口水给彻底毁了生活。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自诩“成功商人”的男人。 “哈哈哈哈过奖了连小姐,不过是一点小手段罢了,让您见笑了。”胡图鲁笑着说道。 菜品被一一端上来,连清儿却有些吃不下,同样吃不下去的还有沈瑜和红雀,听了胡图鲁的话,他们也对他恨之入骨。 连清儿的手边放着一个茶壶,她伸手倒了一杯,发现茶水还是有些浑浊,想了想,她开口道:“可是胡图鲁大人,我听您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可是一点证据都没见到,您说你坐拥无数的水,可是这吃顿饭,怎么连茶水都还是浑浊的呢?” 胡图鲁一见那茶水,也有几分尴尬,于是大吼一声:“把掌柜的给我叫出来!” 不一会儿,瑟瑟发抖的掌柜被提溜了出来,站在胡图鲁的面前如抖筛子。 “大,大人,您有什么事情吩咐吗,是菜不和您的口味,还是……” 胡图鲁冷笑一声,端起连清儿面前的茶杯,兜头朝着掌柜的就泼了出去,淋了掌柜一个猝不及防。 “本大爷赏脸来你这里吃饭,就给这茶?我看你是活腻歪了,这店子也不想开了是吧!”胡图鲁说道。 掌柜吓得“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一边求饶一边解释:“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啊,这实在是迫不得已,您的水价越来越贵,小店实在是买不起了,这干净的水不巧刚用完了,所以只能用差一点的水,但是请您相信,这水绝对没有没其他的问题!”掌柜的叫苦不迭。 胡图鲁点的菜都是费水的,况且他就算是现在拿着钱去找他买,也会被告知水已经卖完了,没有了,明日请早,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胡图鲁虽然自知理亏,但他依然找着掌柜的茬:“我现在就让人给你送水过来,这里所有的菜,都给我重新做一份,茶也重新烧,要是再敢怠慢了,小心我让你活活渴死!” 掌柜的只能连声答应下来。 这样一番折腾,连清儿更是没了胃口,站起来就要往外面走。 胡图鲁连忙将她拦住,道:“连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连清儿嘴角一撇,眼神中带着轻蔑道:“听大人吹了半天的牛,我都饱了,自然是要回去了,原本以为大人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没想到一点水都出不起,您的那些池塘锦鲤该不会都是骗人的吧,实际上您自己也是一点水都没有对不对?” 胡图鲁的眼神一暗,连声发誓道:“连小姐可千万要相信我,我怎么会骗你呢,我确实有用不完的水,就这个点,我家还有大批的水没用完呢,等到傍晚的时候,我就会把水倒掉,明天再让人运送新鲜的过来,不信?不信的话你跟我去看看,我亲自倒给你看。” 连清儿却摇摇头,道:“大人,你方才的话可是有很多人都听见了,大家都不信任你,你光是给我看又有什么用呢,大家还是会觉得大人你虚有其表,实际上只是一个空壳,这样您以后还怎么在盘虎城立威呢是不是?” 说着,趁着胡图鲁不注意,她向沈瑜和红雀使了个眼色。 “对啊胡图鲁大人,我们刚刚也听见了,这么多人都听见了,难道你要将我们所有人都带回府里,看着你放水吗,这地方放得下吗?” “还有那什么三天一换水的池塘,怎么,难道我们要在您府上住上几天,等到换水的时候再相信吗?” 这番添油加醋的话成功让胡图鲁上钩了,他一咬牙,对着连清儿道:“那连小姐,你说,你怎样才相信我说的话?” 连清儿站在原地,看着酒楼外熙熙攘攘,无一不是面黄肌瘦举步维艰的人,开口。 “要不,大人您把水运到这里来,当着这些人的面,亲自放掉,才能证明您真的是有取之不尽的水。” 听到这个提议,胡图鲁的眼前一亮,深觉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反正那些水他也不稀罕,拉到哪里倒掉都一样,要是倒在这里,没准更有利于他塑造自己威风的形象。 于是胡图鲁当即大手一挥,道:“把府里剩下的十几辆水车,都给我拉过来!”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竟然生出一股豪情壮志,觉得自己就像是某个古代为了博得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的帝王一样。 见自己的目的达到,连清儿也松了一口气,于是她佯装十分有兴趣一般,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胡图鲁也连忙跟着坐下来,一边说话一边试图伸手去碰一碰连清儿的手。 “大人,这么急做什么,我还没有见到您的水车呢。”连清儿莞尔。 熙熙攘攘的盘虎城主街上,忽然出现了几辆庞然大物。 这些有四米多高,似车非车的建筑下面是好些坚实的木轮子,而上面则是由木板拼接而成的水桶造型的车身。 就像是一个横放的酒桶,这些庞然大物走过长街的时候,行人能听到其中哗啦啦的水声。 难道说,这些造型奇怪的车子里面,盛的都是水? 不少人的眼里露出了渴望的神情,他们不自觉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恨不得上去将这些水瓜分饮之。 可是一看到水车旁边虎视眈眈的护卫,他们又停下了脚步。 最前面的一辆水车停在了酒楼的门口,胡图鲁立马站起来,就要拉着连清儿出去见识见识。 “着什么急啊大人。”连清儿喝了一口重新泡上来的茶水,等了这么久她也口渴得不行。 仅仅是这么一会儿她就受不了了,更何况是这些百姓呢。 “这么点人,难道大人就只在这些人心中立个威风吗?不如再等等,等人再多一点的时候。” 这个时候,胡图鲁即使再不聪明,也从中察觉到了一丝端倪,他眯着小缝似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盯着连清儿,道:“连小姐,我怎么觉得,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第二百九十章 开始分水 说完这句话,他心中越是肯定。 都怪他一时间被美色冲昏了头,连清儿说什么他都只管答应了,现在看来,把水车开到城中心来,这打的什么主意,一看便知。 他要是真的放水了,岂不就真成了傻子?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清儿没有听明白。”连清儿眨了眨眼睛,十分的无辜:“难道不是大人自己做出来的决定吗?” 胡图鲁晃了晃自己差点又被迷惑过去的脑袋,咬牙道:“连小姐好算计,想让我吃个闷亏,让这些人白白喝我的水?”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这群穷逼,就只配给他赚钱。 只要他不同意开闸放水,这些人就一滴都别想喝到。 对!他不仅要这么做,他还要将水的价格再翻一倍,让连清儿看看,这就是算计他的下场。 “连小姐,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你了,我承认你有几分小聪明,但是在我的面前,这些都不值一提!”胡图鲁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连清儿走过去。 在盘虎城,他就是天,他就不信,一个弱女子,会反了天不成。 “大人也还不算笨,我以为以你的才能,至少得等到水都放完了才会反应过来。”即使身处险境,连清儿也不忘嘲讽对方。 “其实忘了告诉大人,我也是个商人,我见过的手段比你见过的更多,像你这样单纯的卖水怎么能行,这多余的水,倒掉多可惜,按我说,就该全部让你喝下肚子里去,好好洗洗你那黑透了的心肠!”连清儿怒骂。 被彻底激怒的胡图鲁不由分说,举起那砂锅大的巴掌就要朝着连清儿扇过来。 这要是让他打中了,连清儿一定会受重伤。 “王妃!” “小姐!” 两道惊呼声响起。 可随之而来的,竟然是男人的哀嚎声。 “啊!我的手!” 预想中的巴掌没有落下来,连清儿抬头,只见胡图鲁的右手上,明晃晃地扎进一把匕首,力道之大,差点就将手插了一个对穿。 胡图鲁痛的哇哇大叫,举着血流如注的手不住嚎叫,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是谁,是谁暗算老子!”流氓本性被揭开,胡图鲁也顾不得面子不面子,破口大骂起来。 “是我做的,如何?”如惊雷一般的声音炸响在胡图鲁的耳边,他一抬头,就对上了赴阳君那张阴沉的脸。 “赴,赴阳君,您怎么在这里!”胡图鲁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欺负我的人,难道我不该出现在这里?”赴阳君走近他,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胡图鲁。 一想到连清儿的那张脸,和那个小丫头叫的一声“王妃”,胡图鲁瞬间明白过来,这连清儿是赴阳君的妻子! 他要是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动连清儿啊。 “赴阳君,是我有眼无珠,不识得王妃,请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胡图鲁立马跪下来祈求着。 就算他是盘虎城的首富又如何,在王权面前,一切都是云烟。 连清儿被赴阳君挡在身后,一米九多的个子衬得不到一米七的她愈发娇小,仿佛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兽一般。 可再看看她手中早已捏好,只露出一点端倪的宝石小刀,又让人觉得,这个小兽倔强又聪明,早已学会了保护自己。 赴阳君心情复杂地看了连清儿一眼,转身对着门外的大批侍卫道:“开闸,放水。” 简单的四个字,在外面苦苦等待的所有人耳朵里,宛如天籁一般。 他们手中举着大大小小的陶罐和木桶木盆,争先恐后地朝着水车的方向挤了过去。 “有水了,有水了!” “给我接一点,我儿子要渴死了!” “让我先来,求求你们了!” ……此起彼伏的抢水声响起,所有人都沸腾了。 赴阳君看着痛的头上的冷汗一直冒的胡图鲁,冷冷道:“这就是你说的,你没有水了?” 胡图鲁哪里敢反驳,只能一个劲求饶。 “赴阳君我再也不敢了,这些水,这些水都免费给他们,以后我也不做这种事情了,我,我把水都送给他们!” 这话显然是不可信的,胡图鲁一个商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亏本的声音。 “胡图鲁大人,别说我们不近人情,水呢,你可以卖,但是不能超过这个数,你自己看着办,是想要钱,还是想要命。” “知道了,王妃娘娘我错了,以后我的水,一文钱一桶,买一送一,每天送一车给他们,您看行不行!” 这个价还算可以,当然,若是亏本了,那也只能让胡图鲁自己受着,他好歹也是个首富,从百姓身上榨过来的银子,自然得吐回去。 胡图鲁被护卫捧着手大呼小叫地去了医馆,留下一地狼藉,连清儿走到酒楼门口,看着熙熙攘攘你拥我挤的打水人群,皱了皱眉。 这些人你争我抢根本没有章法,地上全是由于争抢洒出来的水,连清儿看得好不心疼。 “先让他们停一停,这样太乱了。”连清儿皱眉。 赴阳君点头,让放水的人关了水闸。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连清儿。 “诸位,我知道你们求水心切,可是这样毫无规律地哄抢一通,只会造成水的进一步浪费,看看你们脚下的湿土地,这都是对你们来说非常珍贵的水,所以,想要打水的,你们就得好好排队,不如这样,每个人一次都只能带一个容器,不能超过一桶水的分量,但是可以重复排队多次打水,你们看这样如何。” 抢水的人们也不自觉地看了看被打湿的地面,心中感到愧疚万分。 不少人开始按照连清儿的吩咐开始排队,而有些不老实,一心想着打水的人,此事赴阳君的护卫队就起作用了。 只见他们手持弯刀,站在水车的闸口前,面对想要拥挤的人,只需亮一下手中的刀,就能让他们乖乖听话。 只是城中越来越多的人听到了这里有水的消息,大老远提着木桶就来排队了,蜿蜒的队伍一直排到了城门口。 众人的热情空前高涨,根本不在乎顶着大太阳有多刺眼。 第二百九十一章 奇怪祝福 天气太过炎热,连清儿干脆又坐回了窗边的位置,只不过这次对面的胡图鲁变成了赴阳君。 赴阳君的面孔十分深邃,有一种异域的韵味在其中,而凝眉思索的时候,又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你没事吧。”他看着连清儿,认真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情,你不是派了侍卫跟着吗?”连清儿坦然一笑。 “那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赴阳君强调道。 “我知道,所以我要感谢你。” 赴阳君怕是以为她在嘲讽。 不一会儿,店家又重新端了一壶茶上来,这次的茶水非常干净,喝起来十分清冽,一看就是非常纯净的泉水。 “这水挺不错的,好像和外面的也不一样,回头可得好好问问这位大人。”连清儿说道。 没错,这胡图鲁确实藏了一手,为了显示自己的首富地位,他平日里喝茶做饭饮用的水,都是从另外一个地方运过来的。 “多摩没有这样的水,应该是从大雍过来的。”赴阳君也尝了一口。 看来这胡图鲁和大雍还有点联系,不过多半是羯族那些人。 两人说了几句,前几批打完水的人就走了出来。 一见到连清儿和赴阳君,众人连忙涌上来,凑到窗口面前。 “多谢王子王妃赠水,大恩大德,盘虎城的百姓一定会牢记的!” “王妃当真是咱们多摩的骄傲啊!” “谢谢王子王妃!” 其实他们的话连清儿大部分是听不懂的,好在赴阳君一直在一旁为她翻译。 她能从这些人的脸上看到发自真心的感激,这就足够了。 虽然他们的感恩让连清儿很欣慰,但是每一个打水的人都来到他们的面前,也让他们有些困扰。 “让他们打完水就回去吧,这大太阳的,一直走到我们面前来也不方便,就说我们心领了。”连清儿说道。 “这是他们自己的意愿,在多摩,信仰很重要,但是我们并不信神佛,我们口口相传信奉的都是英雄,他们感激你,所以来表达自己的衷心,如果你拒绝了,他们会很伤心。”赴阳君说道。 见此,连清儿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不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祝福的话就不够说了。 来十个人祝身体健康可以,来一百个都说身体健康,就显得不太有诚意了。 于是连清儿从他们的口中听到了各种各样奇怪的祝福话语。 “他说祝你每天走路都不会摔跤。” “额,她祝你永远你年轻漂亮。” “祝你一辈子不会得风寒。” 到了后面,奇奇怪怪的话就开始出现了,什么家里的牲口多生小崽子,家里的仆人永远忠心。 直到一对夫妻也走到了两人的面前,带着笑容说了几句祝福的话,赴阳君却没有翻译给他。 听不懂的连清儿微笑示意,然后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赴阳君:“他们说的是什么?” 赴阳君还在怔楞中,被连清儿一唤,有些尴尬地看了她一眼,有些犹豫地说道:“她,她祝你身体健康。” 连清儿的眼神有些怀疑,她听过很多次的“身体健康”,但是和刚才他们说的完全不一样。 再看看赴阳君有些可疑的红耳朵,连清儿瞬间明白过来,想必不是什么好话。 “她祝你们白头偕老,多子多福。”沈瑜在一边不冷不热地开口。 连清儿的神情也变得微妙起来。 “你应该告诉他们,我是大雍的王妃,而不是多摩的王子妃。”连清儿提醒道。 “你觉得告诉他们合适吗?他们要的只是一个精神寄托,更何况将你我绑在一起,对你的安全也更有利。”赴阳君解释。 但是连清儿还是有些不悦,有些事情是要说清楚的,她不能给任何人暧昧不明的信息。 “那还请赴阳君记住,我们两个是不可能的,我已经有了睿王,而且这次是被你们强行带到多摩来的,不用指望我会对你们心存感激。”连清儿强硬道。 “恩。”赴阳君轻声回答。 打水的队伍还有很长,连清儿不可能一直坐在这里等着他们来道谢,于是和众人说了一声之后,连清儿便回到了居住的客栈里面。 阿纱依早就回来了,不过很稀奇的没有去看热闹,反而是趴在二楼的窗口边上,兴趣缺缺地看着外面的风景。 “你怎么了?”连清儿有些奇怪地问道。 “我刚才遇到了一个人。”阿纱依有些郁闷地说道。 “什么人,欺负你了吗?” “倒也不是,他有点奇怪,好像是在找什么人,我跟他说了两句话,他就不耐烦地要走,我要跟上去,被他赶回来了。”阿纱依叹了口气。 听这描述,好像人家也没做错什么事情。 “你为什么要缠着人家,也许他真的有很紧急的事情呢。”连清儿开解道。 “所以我也想帮他啊,我想问他在找谁,他说我多管闲事,关键是,他长得很好看。”阿纱依补充道。 连清儿总算是明白这丫头为什么念念不忘了。 “好了不说那个人了,我听他们说你今天干了一件大事呢,我在楼下就听到他们讨论你了!”阿纱依将不高兴的事情统统忘掉,转身兴奋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将一个克扣盘虎城水源的人惩戒了一番罢了,以后盘虎城的用水就不会这么紧急了。” 她说的风轻云淡,但是阿纱依依然非常崇拜她。 “你真是厉害,我都怀疑你之前说的都是假的了,你说你是个商人,只为了利益奋斗,但是这件事情,明明就和你没有多大的关系,但是你还是挺身而出了,一定是因为你的善良对不对!” 看着星星眼的阿纱依,连清儿无情地戳破了她:“当然不是,因为他妄图调戏我罢了。” 况且盘虎城的水源问题解决,她这两天也能喝点干净的水不是。 脏水喝多了可是要拉肚子的。 想到这里,连清儿又开始思考起来了,虽然她还没有见到盘虎城因为水的问题而产生的很多病人,但是长此以往下去,这样的问题一定会爆发。 第二百九十二章 都猜到了 她要不要留点驱虫药的配方给这些人呢。 要是留了,阿纱依会不会又觉得这是她发善心呢。 几人在盘虎城又呆了两天,等赴阳君的马车整顿好之后,便上路了。 比起坐马车,更喜欢骑马的阿纱依骑着她的白马走在马车的旁边,声音穿过帘子和连清儿对话起来。 “你知道吗,那个什么盘虎城第一富豪实在是罪有应得,他那天的手不是受伤了吗,让人送到医馆里,结果医馆里买不起干净的水,就只能用脏水给他清理伤口,结果倒好,伤口没有洗干净,恶化了,他现在可是吃尽了苦头,听说要在手上生生挖掉一块烂肉才行呢!” 阿纱依说得高兴,描绘得也是绘声绘色,连清儿和红雀都忍住不住皱起了眉头。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连清儿索性转移了话题。 前面的赴阳君停下马,走到连清儿的身边,道:“其实这一路上,还有很多和盘虎城一样的地方,如果你想看,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连清儿知道他的想法,看到越多的人世间苦,她同意和赴阳君做交换的心思就会多一分。 可是现在已经不用了。 “不用看了,我同意你的请求。”连清儿淡淡道。 赴阳君并不意外,他爽朗一笑,道:“我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阿纱依也十分的高兴,骑着小马在前面跑得飞快。 “既然这样,那你还要带我去哪里,送我回鹿鸣城吧。”连清儿拉开马车上的帘子,严肃道。 “你不怕鹿鸣城现在还很危险吗?” 没有回答连清儿的话,赴阳君反问道。 “我相信战世宣,他说能保住鹿鸣城,就一定能,他是大雍的战神,以前是,以后也是。”连清儿笃定。 即使她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这是一种无言的信任。 “我开始相信你们对彼此的忠诚和信任了,你说的没错,睿王成功阻止了我的王兄对鹿鸣城的进攻。”赴阳君叹了一口气。 “怎么说?”连清儿挑眉。 “因为东狼君轻敌啊,他自以为神兵在手,一定没有人敢反抗他,毕竟他是一个没脑子的人,一定想不到还有战术这种东西,他派了一小部分的人带着神兵去攻打鹿鸣城,但是被睿王派兵拦截偷袭了,哈哈这就是自讨苦吃吧。”阿纱依笑得十分开心。 “既然这样,你可以放我回去了,我连清儿做事一向是讲信用的,说了会帮你将天母河打开就一定不会食言。”连清儿道。 “恐怕不太行。”赴阳君缓缓道。 见他一再坚持,连清儿也眯了眯眼睛。 如果说赴阳君真心想要她帮忙,这般为难她一定没有好处,看着他们行进的方向,很要有可能目的地是多摩的王城。 进了王城,要见什么人? 答案很简单,多摩的王。 “你们想要带我去见你们的王?”连清儿问道。 “你怎么知道!”阿纱依嘴快地直接说了出来。 赴阳君阻止不及,只能看着连清儿的表情变换。 “我是想要带你去王城的,但这不是最初的决定,我没有要将你置于险境的想法。”赴阳君诚恳道。 “那我让我猜一猜,你为什么现在一定要带我去见你们的王。” “我想,早在我带着鹿鸣城的百姓迁徙的时候,你应该就收到了消息,东狼君的计划失败了,所以你才想着找到我,用另一种方式解决这个问题,所以你才会和阿纱依联合起来,将我们带到了多摩的地盘上,我说的对吗?” 赴阳君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连清儿的口气并不友善,显然是将他们放在了对立面。 “你带我来盘虎城,或许确实想着要让我了解民生疾苦,但是我都已经见识到了,你还不放人,还要带我回王城,是不是想要用我,和大雍,不,和战世宣,交换什么东西?” 一字一句,显然都被她说中了。 “难道是你们的东狼君,被我的夫君,大雍的战神,捉住了,所以你们的王才会迫切地想要用我来威胁他?” 连清儿的话说完了,不管事情的真相,她放下了帘子,将自己和外面的两人隔绝开来。 马车依旧摇摇晃晃地往前走着,但队伍的氛围却低沉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赴阳君的声音才从外面响起。 “你说的没错,睿王抓住了东狼君,大汗要求,一定要将你带回去。” 连清儿嗤笑一声。 “但是我会保证你的安全,连清儿,你相信我……”赴阳君的声音有些急切。 “相信你什么?一个没有势力,连解决家国大事都要靠外人的王子,你凭什么值得我的相信?” 连清儿冷冰冰的声音刺痛了赴阳君的心,让他即将出口的话哽在了喉咙里,沉默良久。 连清儿已经很克制自己的脾气了,她不喜欢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更何况她是一个聪明人,一眼就能看到事情的真相。 这样做会让她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 “我会努力让大汗看到我的才能,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赴阳君的声音有些可怜。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你让我用命来赌你吗,你是我的什么人?”连清儿依旧十分生硬。 之后的一路上,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就连以往一直非常喜欢耍宝的沈瑜也破天荒地沉默了下来。 多摩的王都并不远,即使带着连清儿的马车,他们也在两天内就到了王都。 比起盘虎城这些小城,多摩的王都又是另一番情景。 城门口巨大的石雕尽显厚重的王城文化,一进王城,狂野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里的人们不用为水源而发愁,所以他们尽情地发展着各行各业,显示着他们的繁荣与富饶。 琳琅满目的商品摆满了一整条道路,各个国家的东西都有,就连多摩没有的海产品也非常丰富,各色的贝壳和珍珠装饰品一抓一大把。 路边的商人有许多的生面孔,不仅有连清儿熟悉的多摩和羯族大雍的人,还有不少头发颜色各异的番邦人。 第二百九十三章 乞讨母女 他们说着不同的语言,夹杂在一起十分融洽。 连清儿的马车倒也吸引了一些关注的目光,只不过没有什么特别的,看一眼也就过去了。 赴阳君带着连清儿进了驿馆,让她先休息着,并不着急进到王宫里面。 “我会好好规劝大汗,让他知道你的重要性,不敢你对你下手。”临走前,赴阳君对着连清儿十分诚恳地说道。 连清儿依旧没有理会他。 她第一次来到多摩的王都,这里的风土人情和大雍的完全不一样,但是同样吸引人。 等整顿好之后,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红雀,去开门。” 红雀应了一声,打开门,发现沈瑜站在门口。 “有什么事吗?”连清儿放下手里的毛巾,伸着头看了他一眼。 “我今天好像在人群里面看到了睿王的人!”沈瑜不方便进连清儿的屋子,但是说的话又要防止别人听见,于是他十分滑稽地用手做了个喇叭,声音却压得很低,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 “你才知道,倒也不算笨。”连清儿“夸奖”了他一句。 “你都知道?”沈瑜震惊了,为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连清儿早在从盘虎城出发后两天的时候就收到了战世宣身边暗卫的消息,告诉她鹿鸣城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正在找机会将她救出去。 而他们的说的也和赴阳君说的区别不大,他们俘虏了东狼君,要求多摩将他们王妃交出来,多摩人一开始根本不知道有什么王妃,将消息传到了王城之后,大汗才猜测是不是赴阳君将人制住了。 于是便派人想要接手连清儿,将她带回王城,与东狼君做人质交换。 “要我说,一个东狼君,怎么抵得上一个你,而且这不是还有我和红雀吗,好歹得多抓几个人嘛。” 沈瑜的脑回路已经不知道绕到哪里去了。 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想着这种事情。 “准确来说,你在多摩人的心中,并不算一个“人”。”连清儿毫不客气地泼了他一盆冷水。 况且,就算她的作用再大,也比不上已经被内定为“王储”的东狼君吧。 被打击到的沈瑜愤愤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准备用睡觉来弥补自己受到的伤害。 “小姐,你说这个多摩的大汗,会不会是一个很难以相处的人啊,如果他想要对您和王爷不利怎么办?”对于即将到来的会面,红雀有些忐忑。 她也不是没有跟着自家小姐见过大风大浪,但是这次可不是说着玩的。 连清儿其实并不担心这一点,多摩就算再嚣张,也不敢明目张胆对她下手。 但是,如果用她来威胁战世宣,要求他们让出更多的条件,就不得而知了。 希望他们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几个字怎么读吧。 第二天一大早,赴阳君就来到了驿馆见连清儿。 果然,多摩的大汗十分地急切,让他现在就将连清儿带回王宫里面。 连清儿正在为一个孩子诊治。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连清儿清早起来的时候,洗漱完在楼下吃早点的时候,正巧遇到了一对沿街乞讨的母女。 母亲和女儿都是一身的破衣烂衫,尤其是姑娘,看着四五岁的年纪,长得瘦瘦小小的,四肢十分消瘦,肚子却非常地大。 她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跟在母亲的身后十分的胆怯。 王都的人们不缺吃穿,对这些乞讨的人也十分友好,驿站的小二在得到掌柜的允许之后,打了大大的一碗饭送到了母女俩的手上。 母亲连忙跪下来磕头谢恩,然后饭菜递到了小女孩的面前。 只见小女孩风卷残云地将一大碗饭吃得干干净净,连店小二都惊呆了。 这的人是会说官话的,连清儿便听见了店小二在那里惊讶:“这小姑娘才多大,这也太能吃了吧!” 然后那母亲说了几句听不懂的话,那小二又跑到掌柜的面前,十分忧愁地开口。 “掌柜的,这娘俩儿说,没吃饱,那小姑娘特别能吃,她们一路上已经吃了好几碗饭,但是就跟吃不饱似得,那小姑娘一直说饿,你说额外要是再给她一点儿,她会不会撑死啊!” 那么大一碗饭,放到他们这样一个成年人身上,一口气吃完都得歇会儿,这小姑娘怎么能吃得下。 “那,要不再给一碗吧,让她阿妈看着点,不要吃坏了孩子,咱们王城别的不说,一口吃的还是有的。”掌柜的十分怜悯地说道,他家里也有个差不多年纪的女儿,看不得这些孩子受苦。 连清儿听着他们的话,又看了看那头大身子小的小姑娘,觉得有些蹊跷。 “这位小哥,等一下。”连清儿说道,“麻烦你将那两位母女带过来一下吧。” 小二不明所以,还以为连清儿是一个好心想要给孩子点吃的,于是便将两人带了进来。 小姑娘怯生生地躲在母亲的身后,连清儿和善地向她招了招手,她才慢慢走了出来。 连清儿伸出手,示意她将手搭在她的手上,小姑娘也照办了。 连清儿捏着那细小的手腕,能感觉到小姑娘的冰冷的手上细细的血管和一动一动的脉搏。 明明是大热天的王城,她穿的也不少,却手脚冰凉,这显然不正常。 连清儿伸手,状似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脸,实际上却将手放在了她颈边的脉搏上,这是人体上最重要的大动脉,血液中的很多问题和细节都会被放大。 感觉到手下的血管中的血液正在用力的涌动,连清儿神色微动。 不对。 连清儿又探了一遍,终于发现,她手中感受到的涌动,并不全是来自血液的流动。 反而更像是,寄生虫。 连清儿知道人体内其实有很多的寄生虫,它们大多通过吃喝来进入人的身体里,只不过很多寄生虫对人体并没有很大的伤害,甚至能帮助人类调节自身。 但是有一些,就会像附骨之疽一样,不仅对人体毫无益处,甚至会让人生病。 之前得知很多多摩人现在都在用不干净的水,连清儿就在担心寄生虫的问题。 第二百九十四章 她有办法 这种东西是会是随着各种接触到处传播的。 搞不好就会变成瘟疫。 到时候,多摩才会真的陷入危机之中。 “这个孩子的身体出了问题,她不能再吃了。”连清儿对着店小二严肃道。 她根本无法察觉到自己有没有吃饱,只是寻着身体内的寄生虫的本能汲取食物,保证它们的营养供给。 店小二看连清儿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连忙将自己的话转述给了那个母亲。 “可是,我们那里的孩子,很多都是这样的。”那位母亲不确定地说道。 很多都是这样的? “对啊,最近从其他城里来到王城谋生的人,好像都是这个样子,我还以为这些小孩子都没吃饱呢。”店小二挠挠头。 “那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连清儿问道。 店小二将问题翻译给了那位母亲,得到回答之后,店小二也是吓了一跳。 “她,她说,这些孩子最后都,都死了!”店小二毛骨悚然地说道。 只不过由于他们居住的地方十分贫穷,生计都成了问题,所以都以为,这些孩子是因为没有吃的喝得而夭折的。 “不,他们不是因为这个人而死的,而是被这些寄生虫吸光了身体的营养而衰竭逝世的。”连清儿说道。 “而且他们已经来到王城了,这些寄生虫也会随之传播,到时候王城也会面临这样的危险。” 她一字一句得分析着,不知不觉间,驿站的掌柜也凑过来仔细听了起来。 其实这些人不一定能明白“寄生虫”的概念,但是连清儿打了几个例子,比如蛔虫之类的之后,他们就能稍稍理解了。 “您是说,这些孩子,或者大人,都会成为一种虫子的载体,被它们从内部,慢慢啃噬干净?”掌柜的白了一张脸。 连清儿郑重点头。 “您能看出来这个问题,一定是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夫,请问您有没有解决它的办法?” 话虽如此,但是连清儿其实并不太确定,她对中医虽然还算了解,但是寄生虫这一方面去,委实没有太多的了解。 研究一些驱虫药还算可以,但是消灭它对人的影响却很难。 “我可以先试试,帮她把这些虫子排出来。”连清儿道。 掌柜的不疑有他,直接开了一间房间,让这母女俩先住了下来。 虽然小姑娘上楼的时候眼神还是直勾勾地盯着连清儿桌子上的饭菜,但是他们现在可不敢给她吃了。 连清儿让这位母亲带着孩子先洗个澡,等她准备好之后就可以了。 连清儿按照记忆中的配方,加上这个原本就有的一些相关方向的药方研究了一下,给了一个方子,让小二抓了药回来先熬上一碗。 就在连清儿等待的时候,赴阳君来了。 “寄生虫?”赴阳君在口中将这个陌生的词汇反复念叨了几遍。 “没错,由于水源的不够纯净,导致寄生虫爆发,很多人现在都还没有发现,小孩子的身体比较脆弱,很容易因此而夭折,如果放任下去,多摩人的下一代就会断送在这些东西的手里。” 赴阳君显然也非常重视这个问题。 见连清儿准备帮助这个小姑娘之后,他也果断选择了将大汗的催促放在一边。 “赴阳君,大汗说过,午时之前一定要将她带进王宫里的。”跟着赴阳君一起来的侍卫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是我说的,如果有问题,我一力承担。”赴阳君冷声道,然后推开人,跟着连清儿就上了楼。 小姑娘被母亲洗得干干净净,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正在床上睡得正香。 根据她的母亲所说,孩子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基本上没有做过其他的事情,有时候走着走着,人就歪倒了下来。 连清儿点头,这是自然,很多寄生虫会分泌让宿主精神麻痹的东西,让人发困,方便它们的生长繁殖。 小姑娘躺在床上,虽然眼睛闭着,一副睡得很安详的模样,但是只要仔细观察,她的手腕和脖子附近的动脉依然一跳一跳的,显示她的身体依旧很活跃。 连清儿坐在床边,伸手去按小姑娘的脉搏,只一下,小姑娘就醒了过来。 不大的房间里除了连清儿和她的母亲之外,又多了好几个陌生的人,小姑娘吓了一大跳,“哇”地一声,没有哭出来,却是要吐的样子。 她的母亲连忙用痰盂接在了她的面前,一边帮她顺气一边小声安慰着。 这时候,红雀端来了一杯水,让小姑娘喝下去。 小姑娘喝了一口,脸色一变,神色就有些痛苦了。 母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无措地看着她。 “这只是一点盐水,让她补充一点水分。”连清儿解释道。 等小姑娘终于安静下来之后,连清儿又让店小二送来了一碗熬制好的汤药。 这碗药和大家平日里喝的似乎不太一样,它没有那种酸苦的感觉,反而有一种奇异的让人有些晕乎的味道。 让小女孩喝下去之后,连清儿便让她重新躺好,休息一下。 “然后呢?”赴阳君问道。 “等。”连清儿道。 “等?” “没错,药效的发挥需要一定的时间,我们要做的就是耐心地等待。”连清儿端着茶杯喝了一口。 可赴阳君有些等不及了,他身边的侍卫惊催促他好几次了。 这个时辰,早已经超过了大汗给的时间,等他们进了王宫,一定会被责罚的。 “你能不能先和我进宫,后面要做什么,我派人来帮你做,或者等回头我再送你过来。”赴阳君问道。 连清儿指着床上的小姑娘:“你觉得,是一条命重要,还是早一点见到你那位大汗重要?” “或者是你觉得,我进了王宫之后,还能出来吗?” 这件事情必须要现在解决,否则进了王宫,她就没有机会了。 赴阳君只能承认她说的没错。 于是几人又坐了一个小时左右。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小姑娘也醒了,只是看她的样子,似乎在极力忍耐些什么。 第二百九十五章 可以解决 “红雀,将另外一碗药端给她,然后把痰盂放到她的面前。”连清儿说道。 红雀照做了,将药碗递给了小姑娘的母亲。 “等会她会吐很多东西出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连清儿说道。 见此,众人纷纷屏息以待。 小姑娘将药喝了下去,果然,她立马就做出了要呕吐的样子。 “我说你们人都去哪里了,我找了半天也见着,是不是又背着我吃什么好吃的了!” 起得晚了没有赶上连清儿吃饭,只能在下面吃点连清儿桌子上的餐点,结果左等右等也没等到连清儿出来的沈瑜还以为连清儿已经进王宫了。 结果向跑堂的一问,才知道他们都在这里,于是沈瑜兴冲冲地直奔而来。 刚一推开门,沈瑜的话音未落。 便见冲着房门方向的坐起来的小姑娘,“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堆呕吐物。 酸爽的味道扑面而来,沈瑜如同一座已经石化的雕塑一般,保持着推门而来的手势,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小姑娘吐出来的不仅仅是吃进去的饭菜,还有很多长条状,灰溜溜,落在痰盂里还在一扭一扭的虫子。 “呕!!!”始料未及的沈瑜发出了比小姑娘还大呕吐声音。 转头就朝着外面狂奔而去。 这一定是他人生中最大的阴影。 而房间的众人也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这酸爽的味道中还夹杂着腐烂的气息,实在是太挑战人的极限了,连清儿拿出早已让人准备好的棉球,一人发了两个堵住了鼻子。 可鼻子虽然堵住了,眼睛还能看到。 所有人看着那恶心的一幕,纷纷有了呕吐的冲动。 连清儿背过身,平缓地呼气吸气。 她是一名医师,她见多识广,这点小场面,不慌,不慌。 而另外几人,则是认命地闭上了眼睛,红雀则是紧随沈瑜的脚步,跑到外面去吐了。 离小姑娘最近的孩子母亲则是煞白了一张脸,不敢相信这些东西竟然是从自己的女儿嘴里吐出来的。 “快快快,开窗通风!”掌柜的捂着鼻子忙不迭指使着店小二。 小姑娘对着痰盂不知道吐了多久,直到她今天吃的东西全都吐出来,连带着肚子里的寄生虫也吐了许多出来,到后面,肚子里什么都没有了,连清儿才让她喝了些盐水,躺了回去。 “这些就是我说的寄生虫,这些还只是依附在她脏器表面的,而其他地方,譬如骨肉里的,血液里的,想要祛除的方法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了,可能需要吃很长一段时间的药。” 赴阳君的神色非常难看,他从来不知道,他们的民众正在遭受这样的磨难,而他们的大汗,却还想着如何去侵略其他的国家,获得更多的利益。 他不敢看那些蠕动的虫子,也不敢想他们在一个小姑娘的身体里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是不是张着大嘴,肆无忌惮地吸取着一条鲜活的生命。 “你有办法的对不对,连清儿,你有办法的对不对。”赴阳君的声音里带着颤抖。 他有些无助地看向连清儿,试图得到她的肯定。 “赴阳君,你是多摩人的王子,你才应该是他们的希望,而不是仅仅依靠我。”连清儿叹了一口气。 可赴阳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能自拔。 今天的事情带给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自以为一直在做拯救百姓的事情,却连最基本的民生都不知道,面对这样的突发情况,完全束手无策。 他头一次正视自己,到底有没有资格和东狼君争夺王储的位置。 他能做好这个王吗,就算天母河打通了,但是寄生虫的问题又该怎么解决。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在嘲笑他,不配。 “赴阳君,听我说。”连清儿拍了他一下,将他从牛角尖里拉了出来。 “首先,你能想到为百姓做事,这已经是很好的了,如果一个领导者的脑子里只有侵略和战争,这样的国家是不能长久发展的,因为是人总会累。”连清儿说道。 “大雍有一句话,叫心怀大义者,方可治国平天下,在这一方面,你比只会打打杀杀还笨得要死的东狼君好很多了。而所有的困难,只要你想,就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况且这件事情也并不是很难,我可以给你药方,教你怎么去拯救这些人,也可以教你怎样预防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但是,我是从一个医者的角度出发的,而不是一个领导者。” “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亲自来做,怎么样用人,怎样统筹,这就是你应该做的,你只是接触到了一个你不熟悉的地方,何必这样自暴自弃呢。” 赴阳君沉默着,连清儿的一字一句都落在了他的心上,敲击着他的灵魂。 半晌,他抬起头,露出一双微红的眼睛。 “我知道了。” 一个身高一米九,人高马大的男人在你面前眼红哭泣,不得不说这个场面还是很带感的。 连清儿脑补了一下,若是将他换成战世宣,会是一副怎样的场景。 将拉到天边去的思绪拉回来,连清儿轻咳了一声,道:“把这些东西拿出去烧掉吧,以免危害了别人,我再给你开两个药方,先将身体养好,其他地方的虫得慢慢来。” 赴阳君跟在连清儿的身后,亦步亦趋。 连清儿看着这个新出炉的随行宠物,无奈道:“你坐下来吧,我身边不需要人帮忙。” 赴阳君站定,在身后的侍卫看不到的角度,悄悄地对连清儿说道:“如果你不愿意进宫,我现在可以放你走。” 他说的很认真,连清儿也确实有一瞬间的心动,但是很快她就打破了这个幻想。 “不用了,你以为你能完整将我送走吗?” 赴阳君有些急切:“我可以的,你相信我。” 连清儿却摇摇头:“那么你忘了你的目的吗,你得向大汗嗜好,否则你放走了我,大汗生气了,必然对你不利,到时候我又怎么能帮你?” 毕竟她像做生意的对象是赴阳君而不是大汗。 第二百九十六章 痴人说梦 赴阳君的神色有些复杂,连清儿竟然为他着想了,心中有一股暖流缓缓地流向四肢,温暖了方才因为胡思乱想而僵硬的手脚。 今生今世,我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他在心中暗自发誓。 毫无察觉的连清儿依旧在忙活着,折腾了一整个上午,将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之后,抬头看了看已经当头的太阳,才揉了揉眉心,道:“我已经准备好了,去见见大汗吧。” 由于大汗并没有说要将另外两个人也带进去,所以沈瑜和红雀也不能跟着进去,只能在外面等着,红雀心有不舍,但是也知道,要是忤逆了大汗的意思,指不定又得出什么风波。 “小姐,你一个人进王宫,一定要小心啊,要是有什么问题,你,你就找赴阳君,你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他怎么也得想着感恩吧。”红雀小声地在连清儿的耳边说着,一边偷偷看着旁边等待的赴阳君。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情的,只要大汗还想着要回他的儿子,就一定不敢动我的,你就的等着王爷来接我们吧。”连清儿拍了拍红雀的手安慰道。 连清儿跟在赴阳君的身后,踏进了多摩的王宫里面。 多摩的王宫远不及大雍的皇宫庄严有气势,没有精致无比的雕刻和工整对称的装饰,整体有一种粗粝的狂野之感,正殿之上巨大的飞鹰石雕睥睨众生,左右两边的虎旗迎风招展,好不威风。 王宫里来往的人不多,偶尔路过的侍女们一个个也是有说有笑,银铃一般的声音远远传来,这也许就是和大雍王宫最不一样的地方。 几人走到正殿前,迎面而来的是一个长得十分高大的男人,他轻蔑地看了一眼赴阳君,随后目光便黏在了连清儿的身上,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嘴里嘀咕了几句。 “索萨,我要见大汗,他要见的人我带来了。”赴阳君不自觉地站在连清儿的身前,替她挡住了那让人不适的目光,他十分不悦地看着那人。 “哎哟我说这是谁,原来是咱们的赴阳君,几天不见,索萨我都要把您忘了,不过,大汗正在和蒙突将军商议军事,您还是在外面等等吧。”说着他便扬长而去。 “他是大汗身边的一等大臣,一向是这样,不用管他。”赴阳君向连清儿解释道。 一个大臣就敢对堂堂王子这么说话,连清儿对赴阳君在多摩的地位又有了几分认识。 看来他想要在这里大放光彩,还需要一定的努力。 不过幸好几人也没有等多久,便有侍女进来请他们进去。 还没进到正殿,便听到几声粗犷爽朗的笑声,不过这笑声随着赴阳君的露面也渐渐消散。 多摩的大汗是一个非常雄壮的中年男人,虬髯密布,浓眉大眼,从面相上看,赴阳君与他长得并不十分相像,想来是遗传母亲的容貌比较多一些。 “父汗。”赴阳君对着大汗恭敬拱手。 正在书案前和几个人一起对着一张地图指点江山的大汗抬头,看着这个自己并不喜欢的儿子,草草地一挥手免了他的礼,倒是对他身后的连清儿非常感兴趣。 “你就是大雍的睿王妃?”大汗的普通话也带着一些口音,他盯着连清儿,毫不掩饰眼中的欣赏。 “连清儿见过大汗。”她不卑不亢地福了福身。 “不愧是那个男人的女人,你不怕我?”大汗对连清儿的处事不惊感到几分惊讶。 “大汗英勇盖世,对您有敬畏是应有的,但是我也相信,您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连清儿垂眸。 “哈哈哈哈。”大汗爽朗的笑了两声,声音似乎穿透了屋顶,直冲云霄。 不过很快,他就收敛了笑容,一转身,坐在了他的王位上,指着站在地图两旁的人,道:“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多摩的蒙突将军,这位是祝如将军。” 连清儿看了看那两人,点了点头。 大汗总不会无缘无故向她介绍这两个人,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次的谈判这两人会是主要角色。 “想必睿王妃你也知道,你的夫君,大雍的战神,抓住了我最得意的儿子,东狼君,而我的人,也抓住了你,我打算用你,来和大雍交换点东西。”大汗开门见山道。 “原本我与大汗还有一点担忧,你的价值到底能不能让睿王给到我们想要的条件,不过一见到你,本将军就相信,睿王一定会愿意的。”蒙突也是放开了地图,坐在了一旁的位置上。 “那我还请蒙突将军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我的价值,可远远比不上贵国大王子的价值。”连清儿开口。 “哦?看来你并不知道啊。”蒙突喝了一口茶,笑道:“你的夫君,已经向我们递了和谈书,只要将你完整归还给大雍,他就将东狼君放回来,关于你的价值这一点,我们可是毫不怀疑的。” “当然,我们并不是认为我们的大王子没有价值,不过,若是能多得到一点东西,用你们大雍的话来说,就是何乐而不为呢?”祝如也在一旁说道。 他的长相并不是经典的多摩人长相,而更像是大雍人和多摩人的结合。 显然他比蒙突更加精明一点。 “那若是睿王不同意呢,毕竟我只不过是一个女流之辈,就算是出了意外,对大雍也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而东狼君可是大汗定下的多摩储君,还是说,您觉得他已经不重要了,要将重任交给赴阳君了?”连清儿似乎有些疑惑地问道。 大汗看了一眼旁边没有开口的赴阳君,嗤笑一声:“他,他可不够格,王妃,你可不要押错宝,指望他能放你一马。” 他可不认为这个二儿子会有这样的胆子,将连清儿放走,毕竟他要是有这个本事,就不会将连清儿带进王宫里来。 “咱么明人不说暗话,我们想用你,换回我们的东狼君,另外,我们还要五座城池。”祝如在面前的地图上比划了一下。 第二百九十七章 大雍来人 连清儿看着那几乎深入到中部地区的城池,心中不由得觉得,这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而且,他还相当鸡贼地将羯族生活的几座城池绕过去了,连清儿相信,若是他们拿到了这几座城池,第一时间就会将这几座羯族的城池占领。 到时候,西北的这一片区域,岂不成了多摩的? “难不成,祝如将军以为,睿王是傻子不成,你所要的这几座城池,不仅是西北地区的重要的贸易地区,还有着丰富的资源,可以说是西北地区最重要的城池,就算是大雍皇帝来了,这种条件也不可能答应你,你竟然还想着用我来交换它。” “这就不是睿王妃该操心的事情了,我们自然有我们的方式,若是这睿王油盐不进,不肯答应的话,那我们也不能保证,能还给他一个完完整整的睿王妃了。”祝如笑得十分阴险。 而此时,站在一旁的赴阳君终于忍不住了,他走到大汗的面前,十分严肃道:“父汗,我觉得这样的条件不妥。” 似乎是没想到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儿子竟然也敢反驳自己了,大汗有几分兴趣,道:“哦?你有什么意见。” “恐怕您高估了她的价值,她只是睿王的一个女人,在大雍,这些王亲贵族都是三妻四妾的,少一个她,最多有些遗憾,却还有更多的女人,我们用这样无理的条件去交换,只会让他们觉得荒谬,我怕到时候不仅换不回大哥,还会让他们毁约。”赴阳君的话让大汗陷入了沉思,他与蒙突对视了一眼,有些怀疑这番话的真实性。 他们开出这样的条件,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想要试探一下睿王的底线,若是他坚持要将这个条件下降,那他们就有继续交涉的余地。 可若是这个条件一开口就是天方夜谭,保不准,睿王会直接放弃她。 转而让多摩用其他的条件交换他们的大王子。 “呵呵,二王子这么说,难道是对这位睿王妃,有什么不一样的感情,想要偏袒不成?我可是听说了,在盘虎城,你和这几个睿王妃,受到了不少百姓的爱戴呢。”祝如一下就戳破了赴阳君的心思。 “没有这样的事情!”赴阳君否认。 “那难道是你根本不想换回大王子?”蒙突也咄咄逼人道。 赴阳君只能闭嘴。 “好了,那这件事就说定了,你们拟定一个时间,我们和大雍交涉一下。”大汗拍案定论道。 “将她待下去,好生看管着,不要让外人和她接触!” 说着,大汗就准备起身。 此时连清儿开口了:“等一下,大汗,您仅仅是敲定了用我换些什么,难道不想知道,大雍想用大王子换点什么吗?” 大汗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她,眯了眯眼睛:“你知道?” 连清儿一本正经道:“自然是知道一些的。” “那你倒是说说,你的夫君,想用我的儿子,换点什么。”大汗问道。 “换你多摩立马退兵,十年内不得骚扰我大雍边境,每年向大雍进贡牛羊马千匹,并且交出你们的神兵。”连清儿信口胡诌道。 还没等大汗说话,蒙突第一个不答应了:“你这简直是在做梦!” “如果你们不答应的话,那我们就将你们大王子杀了,做成人干,吊在城头示众,让他永世不得安宁。”连清儿目光坚定地对上蒙突的眼神。 “不可能!”蒙突依然说道。 “难道你的意思也是,大不了就不要这个大王子了,反正还有一个二王子。”连清儿耸肩。 大汗终于明白她在说什么了。 不过他也不准备在连清儿的面前说什么,让人将连清儿带下去之后,留下蒙突和祝如继续商讨。 连清儿被安排住在了靠西边的一座小宫殿里,这里并不简陋,甚至有好几个侍女随行,不过大汗的意思也很明显,一定要将连清儿盯得死死的。 这些侍女并不懂大雍的话,连清儿想要什么都得连比划带说明,非常的不方便,而且没有说话的人,她也感到十分的无聊。 在王宫住了一天,连清儿没有得到任何关于谈判的消息,于是她试着向侍女表达要在外面的一个花园里走一走。 几个侍女嘀嘀咕咕地说了半天,最终还是同意了连清儿的要求。 反正他们大汗也说了,不能放她走,但是没说不能让她到处转一转。 连清儿走在王宫的花园小路上,对身后怎么甩也甩不掉的侍女十分的无奈,其实多摩王宫里的花没什么好看的,远远没有大雍的鲜花种类繁多,只不过她一直被闷着,想要出来透透气而已。 连清儿站在一簇开得正艳的花朵旁边,看着不远处的一出建筑。 那里有一汪小池塘,连清儿往前走了几步,忽然间就看到了一个身影。 是一个女人,从身量上看十分的单薄瘦弱,她穿着一身粗布短裙,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正在池塘边上锤洗着一盆衣服,瞧那娴熟的动作,不像是多摩的女人,反而更像是大雍的女人。 连清儿往前走了几步,对这个女人的身份有几分好奇。 身后的侍女想要上前拦住她,却被她两步上前,甩在了身后。 小池塘不大,离得也不远,连清儿走到池塘边上,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脚步参差不齐,低头洗衣服的女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了头。 连清儿这才看清了她的面容,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虽然风霜侵蚀了她的容貌,但是依然可以看出来,年轻的时候她也是一个美人。 只是,连清儿看着她的面容,觉得十分的熟悉。 随即她便想到一个人,赴阳君。 “你是……大雍来的吗?”那女人看着连清儿的容貌和一身装扮,站起来有些紧张地问道。 虽然她的大雍话听起来有些生涩,但是连清儿还是听懂了。 “没错,我是从大雍来的,你也是吗?”连清儿有些隐隐的猜测。 “没想到还能在王宫里见到大雍来的人。” 第二百九十八章 旧人相识 女人有些高兴,她放下木棍,将湿漉漉的手在身前的衣裙上擦了一下,起身想要走到连清儿的身边来。 连清儿也朝着她走去,两人在一边的小桥上相遇,女人也看到了她身后的侍女。 眼中亮晶晶的光芒瞬间消失,她有些不确定地开口:“你,你是大汗从大雍带回来的吗?” 她以为连清儿是大汗带回来的妃子。 连清儿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笑着道:“我不是,我是人质,是大雍的人。” 这个答案并没有让女人开心多少,她有些担忧地看着连清儿,踌躇道:“我能和你说说话吗?” 连清儿点头,这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女人说的是单独与她说话,只见她对着几个侍女说了几句多摩话,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屋子。 侍女似乎也是有些犹豫,但是看在女人有些祈求的神色上,还是点了点头。 反正那个小屋子简单得很,里面什么也没有,她们都很清楚,连清儿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更何况,这个女人的身份也是非常特殊的。 得到她们的允许,女人高兴地走在了前面,招呼连清儿跟着她往里面走。 她回到洗衣服的地方,将衣服撞进盆里,端进了小屋子里。 连清儿跟在后面,掀开门口的小莲子,入目是一个不大的小屋子,一个小厅,一张小桌子,两把椅子,靠左的窗边是一个梳妆台,再往里面隔着另一道帘子就是一张床。 可以说是一览无余的陈设,怪不得那几个侍女那么放心,这里面就是藏个人也藏不住。 当然穿过小厅后面似乎还有一个小院子,连清儿就没有过去一探究竟了。 女人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一边的地上,招呼着连清儿坐下,又从一边的小柜子里拿出一小罐茶叶。 “你来到多摩,应该还不太习惯,我这里收藏了一些大雍的茶叶,不是什么好东西,希望你不要嫌弃。” 连清儿有些过意不起她一个人在旁边忙活,只能道:“不用这么麻烦,我都没有关系的。” 女人笑着摇摇头,道:“我这里好多年没有来过大雍的人了,有些高兴,希望你不要觉得我太唐突了。” 连清儿已经隐隐猜到了她的身份,便试探着问道:“请问您是,赴阳君的母亲吗?” 女人有些惊讶地转头看着她,道:“你怎么知道,你见过我的儿子吗?” 她的脸上满是笑容,似乎对这个儿子非常的满意。 连清儿点头,想了想:“赴阳君是一个非常有担当的男子汉。” 在这个处处受人欺凌的多摩王宫里,有一个人由衷地认同自己的儿子,赴阳君的母亲喜出过望,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叫卓音,也是大雍的人。” 连清儿开口:“伯母您好。” 卓音将水烧上,然后坐在了连清儿旁边的椅子上,上下打量了连清儿一番,十分的赞赏:“你一定是一个大家闺秀,长得像仙女儿一样,又有礼貌,冒昧问一下,你为什么会成为人质呢?” 卓音住在这个小院子里,几十年以来都与外界完全隔绝,消息非常的落后,她甚至不知道多摩已经向大雍开战了。 听连清儿说完,她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了。 “怎么会这样,多摩怎么有胆子做出这样的事情,那可是大雍,这,这就是螳臂当车啊。” 两者的实力差距所有人心里都非常清楚,大雍就像是一只沉睡的雄狮,对小打小闹的多摩并没有看在眼里,也完全没有达到举国皆兵的地步,但多摩就像一只烦不胜烦的鬣狗,即使不会造成多大的问题,但这些骚扰总是让人觉得不爽。 “可是你是大雍的王妃,你又怎么会到多摩的王宫里来,你是被谁抓住的呢?”卓音有些奇怪。 连清儿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但是看到卓音那关心的眼神,只能道:“是赴阳君……” “这,这,怎么会这样。”卓音立马慌了,她站起来,手足无措地看着连清儿,想要给她道歉鞠躬,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他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卓音喃喃道,一时间难过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代他向你道歉。”卓音说着就要对着连清儿跪下来。 连清儿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了起来,安抚道:“这件事情很复杂,赴阳君有他自己的考量,我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也是被迫的。” 尽管连清儿一再安慰,可卓音似乎还是过不去那个坎,一手擦着簌簌掉下来的眼泪,一手不安地在衣裙的下摆上揉搓着。 连清儿叹了一口气,拉着她坐了下来,又看看外面时不时往里面探头的侍女,压低了声音,道:“你不用内疚,这是我和赴阳君的计划,您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赴阳君也不会有事,他是一个心怀子民的人,以后也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的王。” 听到最后一句话,卓音掩饰不住眼中的惊讶。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赴阳君在大汗面前地位,在他看来,赴阳君这个亲生儿子,甚至比不上他兄弟的儿子。 “他,他怎么敢。”卓音喃喃道。 她丝毫不怀疑,就算东狼君死在了大雍,大汗也不会将多摩交给赴阳君。 “您可能不知道,如今的多摩已经不是以前的多摩了,民众的生活非常艰难,而这些,大汗和东狼君是看不见的,而赴阳君,他看见了,所以我相信,他将会成为一个好的领导者。” 这些话,连清儿都是尽量压低了声音悄悄在卓音的耳边说的,毕竟隔墙有耳,若是被听见了,连卓音也会有危险。 “可是他实在是糊涂,竟然敢将你带到王城来,若是被你的夫君知道了,会同意帮助他吗……”卓音的声音里满是担忧。 连清儿笑道:“这不还有我吗,想要解决多摩和大雍之间的纷争,这一步是必须要走的,我相信睿王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大雍可以完全拒绝多摩,派出重兵压境,但是人被逼上绝路了尚且会拼个你死我活。 第二百九十九章 商讨计划 一个国家,就算再小,也会奋力反击,到时候生灵涂炭的场景是谁的不愿意看到的。 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多摩的前方是大雍,背面还有其他的国家,大雍若是攻占了多摩,背后的国家感受到了威胁,一定会采取措施,到时候一定会掀起更大的战乱。 “我是个妇人,目光短浅,我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我相信你,也相信我的儿子,你们一定会给多摩一个新的未来,对不对。”卓音看着连清儿,目光里满是希冀。 连清儿郑重地点点头。 有些事情她不能告诉卓音,但是她必须让她知道,她不会有事的。 “说了那么多不相关的,也为难你了,都怪我,许久没有见到大雍的人,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卓音看着外面频频探头的侍女,笑着转移了话题。 “你在这王宫生活了很多年吗,我也有个疑问,赴阳君明明是大汗的亲生儿子,为什么他一点都不喜欢他,难道是因为他身上有一半的大雍血统吗?”连清儿发出疑问。 卓音点点头,却又摇摇头,道:“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接着她便将赴阳君的身世娓娓道来,原来二十多年以前,卓音曾经是羯族首领的妻子,只不过后来两人离心,卓音一气之下,便来到了多摩,被如今的大汗看中,带回了王宫里。 而当时的多摩和羯族的关系非常亲密,羯族首领也曾经秘密来到多摩的王宫与大汗会面,而后,就在多摩的王宫里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妻子。 羯族的首领很是怀念她,也曾经偷偷地与他见面,其实在多摩和羯族这种少数的民族里,和自己兄弟的前妻在一起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在人丁稀少的地方,弟弟甚至会继承兄长的妻子或者干脆共用一个妻子。 不过大汗毕竟是大汗,不会接受与别人共同拥有一个妻子,在发现羯族的首领屡次和自己的妻子见面后,也十分生气,就将卓音降为了侧妃。 而就在那一年,卓音怀上了赴阳君,这让大汗很是怀疑这个孩子是不是亲生的。 后来大汗将之前娶的一位首领的女儿立为了王后,让卓音很是失望,于是就搬到了这个地方来住,疑心病非常重的大汗认为这是卓音的暗示,于是便也随她去了。 而据说多摩的王室出生的时候,会有异象出现,比如东狼君出生的时候,王城外有百狼齐嚎,赴阳君出生,却没有任何的异象,这让信奉神明旨意的多摩王室觉得,赴阳君不是神明认定的王室成员。 所以对他也逐渐冷落了下来。 听完这些话,连清儿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依靠异象来判定王嗣,这简直是太玄学了。 两人说了快一个时辰的话之后,侍女就走了进来,要带连清儿离开,她出来的时间已经太长了,如果被大汗发现,她们一定会受到惩罚的。 连清儿与卓音告别,看着这个陈旧的小院子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有些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连清儿回到了住处,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回想着这些时日以来的点点滴滴。 等到晚饭的时候,赴阳君竟然来了。 不过他也没有走正门,而是偷偷从院墙上翻下来的,修长的身体灵活地从墙头反过来,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院子里。 这个时间正是侍女们换班吃饭的时候,门口只留了两个人看着。 连清儿一转头,看见了赴阳君,也十分的惊讶。 “有什么事情吗?”连清儿伸出头看了看外面,将赴阳君迎了进来,然后关上了门。 “我是来同你商量,寄生虫的事情。”赴阳君一脸严肃地说道。 “怎么样?”连清儿挑眉。 “你说的没错,我调查了很多的地方,干旱越是严重的地方,这样的问题越多,很多村庄都因此而无人生还。” 连清儿能想象到,因为不卫生的水源,这些人每天喝的都是满是虫卵的水,长此以往,身体一定会被侵蚀干净。 “你有没有更好的办法,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赴阳君问道。 连清儿想了想,办法倒不是没有,但是在如今水资源如此匮乏的时候,想要实施实在是有些困难。 “要将水源消毒,可以将水煮沸后再喝,或者在人经常活动的水源边上撒上石灰,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消灭一部分寄生虫。” 连清儿给出了几个办法,被赴阳君一一记住,但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不是所有地方的人都会听从赴阳君的引导。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大汗亲自下令,这样无论是哪里的人,都会遵守规定,将预防的工作做好。”连清儿说道。 提起这件事情,赴阳的目光也暗淡了一下。 “其实,在来这里之前,我曾经向大汗说过这件事情。” 但是结果显而易见,大汗根本不在乎,并且将他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如今你的兄弟正在敌人的手里受苦,你竟然还想着那些百姓,什么虫子,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你不要被那个妖女骗了,你要知道,我们多摩如今陷入这样的困境,连喝的水都没有,都是因为大雍,我们要将属于我们的东西夺回来,有朝一日,我一定要踏平大雍的皇宫,让他们的皇帝知道,多摩人不是好惹的!” 就连一旁的蒙突也在笑话他。 “二王子殿下,虽然你为大汗带回了大雍的王妃,也算是一件功劳,但是你要是想着,就这样一件小事,就能改变你的地位,可就大错特错,你的兄长永远是你的兄长,是我们多摩未来的王,你要想的,就是怎样将他救出来!” 赴阳君试图向大汗证明自己说的并不是假话,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父汗,我说的都是真的,尽管水源很重要,但是这些寄生虫的问题如果没有得到解决,迟早会威胁到您的威信……”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你走吧!”大汗一挥手,不耐烦地让赴阳君离开。 第三百章 顾全大局 听完赴阳君的描述,连清儿也只能叹气。 “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这些带着寄生虫的人已经来到了王都,不出几日,这些寄生虫也会在王都肆虐,到时候一切都晚了。” 连清儿的话语中满满的都是担忧。 到时候连她的安危都会受到威胁。 “如今正是盛夏,按照多摩的气候,过几天将会有连续的几天暴雨,会对这件事情产生影响吗?”赴阳君突然问道。 大汗将和战世宣的谈判放到了这次雨季之后,在这期间,连清儿将要一直待在王宫里面。 暴雨?连清儿凝眉,这可不是件好事。 虽然暴雨可以解决多摩暂时的水源问题,但是夏天的暴雨,正适合寄生虫的繁衍传播,若是不在这之前进行控制,暴雨过后,多摩才是真正的陷入危机。 “你的药方还有用吗,我可以先让人收集着,到时候有备无患。” 倒也不是不行,虽然大汗对这件事情并不在意,但是赴阳君却不愿意袖手旁观,只要他能做到的,都要奋力一搏。 “我可以给你药方,这些时间里,你多收集一些,如果有人发病了,你可以试着救助一下,但是,如果人太多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了。”连清儿判定道。 而且这里不止存在一种寄生虫,想要依靠一种药物就解决所有的问题并不现实。 “这今天,你可以将你所收集到的病症,都告诉我,我尽量调配出不同的药剂吧。” 她被关在王宫里面,接触不到那些人,在这之前,唯一接触救治过的也只有一个小姑娘。 “没问题!”赴阳君点头。 两人将事情敲定好之后,赴阳君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坐在连清儿的面前,犹豫了一会儿,道:“我听母亲说,她见过你了。” 连清儿大方点头,道:“对,我见过她,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提起母亲,赴阳君的身上也柔和了许多,他低声道:“母亲吃了很多苦,我没有办法帮助到她,谢谢你能陪她说说话,也感谢你能谅解我。” 他觉得连清儿是一个很奇怪的人,面对他的时候,总是将自己放在一个交易者的位置上,连感情也是冰冷的,但是,她明明在面对别人的时候是那么温柔。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连清儿心不在焉地说道。 赴阳君的心中有些失落,连清儿是一个聪明的人,她是故意这么做的。 “难道我们之间,就只能是这样疏离吗,我愿意将你当做我最重要的人,我不奢求你会有所回应,但是……”赴阳君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对上连清儿带着疑惑的神色。 “对不起,是我冒犯了,我先走了。”说完这句话,赴阳君就离开了。 连清儿愣了一下,后知后觉赴阳君对她说了些什么,不过这属实冤枉,她方才一直在想这个时代有什么针对这些寄生虫好用的药材,根本没有注意赴阳君在说什么。 不过即使听到了,她也不会有任何的回应,人的心是一个很难琢磨的东西,永远不会满足,如果她给了一点点希望,难保他会想要更多,给自己造成困扰。 将这些想法抛到脑后,连清儿仔细回忆起药方。 其实在古代,拥有驱虫效果的中药材也不少,榧子,鹤草芽,鹤虱,甚至南瓜子都有驱虫的效果,但是这些药材见效慢,很多都是需要长期服用才会有效果,想要一时之间遏制住病情还真有些困难。 随后,连清儿又想起了一种药材,一种从国外引进的药材,蛔蒿。 用它提取出来的成分用来驱虫的效果会快很多。 只是,这东西在这个时代会有吗? 当然,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而就在连清儿在多摩的王宫困守的时候,战世宣那边也没有丝毫的松懈。 “消息确定了吗?” 中军帐篷里,战世宣坐在书案前,俊逸无双的脸上仿佛凝固着万年不化的冰霜,他的手下是厚厚的一沓军种情报,面前跪着一个黑衣的暗卫。 “属下已经探查清楚,王妃此时正在多摩的王宫里面,多摩的大汗想要用她和您交换多摩的大王子和一些条件。” 战世宣从鼻孔里哼出一声,还想着换更多? 若不是顾全大局,他早就大军压境,逼着多摩交人了。 多摩的那个草包大王子,就是一万个也抵不上连清儿的一根手指。 “继续盯着,确保她的安全。”战世宣说道。 当初知道连清儿被多摩的人带走的时候,他一度气得想要马上碾平多摩,但是终究忍住了,原因无他,他担心连清儿会受伤。 而如今确定了她的安危,那么自然就可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了。 “你先下去吧。”战世宣挥挥手,偌大的帐篷里又只剩他一个人。 这些时日他几乎是在不眠不休地追查连清儿的下落,眼中也是满是血丝,待到没人的时候,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继续看下一本折子。 夜已经深了,中军帐篷里依然点着灯,战世宣还没有歇下。 有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战世宣头也不抬地说道:“出去。” 但是来人并没有走开,反而是走近,站在了书案前。 微黄的烛光被人挡住,战世宣有些不悦地抬眸。 穆萦心手中端着一碗银耳汤,放在了书案上,看着战世宣有些消瘦的脸,心中一阵心疼。 “阿宣,你就休息一下吧,连小姐不会有事的……” 战世宣打断她的话:“穆萦心,注意你的分寸,我和你没有任何的瓜葛,还有,清儿是我的王妃。” 穆萦心是这次来到西北的人中,为数不多知道两人并没有成婚的,是以,她借着这一点小心思,从未真正称连清儿为“王妃”。 只要两人没有成亲,她就是有机会的,就算在战世宣这里屡屡碰壁,她也丝毫没有放弃的心思。 “可是,你们还没有成婚,陛下也没有明旨赐婚,她还不是王妃,我不能……”穆萦心有些倔强地说道。 第三百零一章 事前准备 “在我的心中,她是我唯一的王妃,此生非她不娶,这声王妃是她应得的。” 战世宣那碗银耳汤熟若无睹,依然看着手中的折子。 穆萦心心中有些不忿,原本以为连清儿不在他的身边,只要自己能好好表现一番,多少也能让他多看几眼。 若是让连清儿回来了,她哪里还有机会,想到这里,穆萦心的心中微动,她要赶在连清儿回来之前,想办法,让自己成为战世宣的人! 这样,就算不能得到战世宣的心,也能得到他的人。 另一边,在连清儿和赴阳君的秘密筹谋之下,多摩的暴雨也顺时而来。 这天气就仿佛娃娃的脸一半,上午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连清儿还在怀疑赴阳君的话语的真实性,结果刚过午后,天空就开始乌云密布,暴雨倾盆而至。 连清儿站在屋檐之下,看着瓢泼大雨几乎要将房顶打穿,心中十分忧虑。 她听见了门外侍女们的欢呼,她们都在庆祝大雨的降临,这样,多摩会有一段时间无需担忧水源了。 虽然暴雨非常大,但是多摩人早已准备好了蓄水措施,连侍女们都拿出了陶罐和木桶,放在外面接着雨水。 而百姓们自然不用说,随着一声声震天的雷鸣声,几乎所有的百姓都冲到了雨幕里,肆意地接受着雨水的洗礼。 整个王城被暴雨洗礼,灰尘被雨水涤荡,饥渴干裂的嘴唇被打湿,濒临死亡的树木恢复生机。 与此同时,赴阳君也站在驿站的二楼,居高临下看着街上的百姓肆意地欢笑奔跑,他们将家里所有的容器都拿了出来,摆在外面接收着雨水。 他们不想浪费任何一滴雨水。 有的甚至趴在地上,张开嘴喝着那些顺着石板路流下来的雨水。 多摩人信奉自然,他们认为大地的馈赠才是最好的。 沈瑜和红雀也站在赴阳君的身后,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 “地上的水那么脏,怎么能喝呢!”红雀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些人。 沈瑜叹了一口气,道:“怪不得王妃说暴雨过后,疫情只会更加严重,我能想象到,那些看不见的虫卵,会顺着这些雨水,传遍整个王城。” 赴阳君的眉头深锁,他阻止不了这些人,只能看着他们喝着肮脏的雨水,将污垢全部喝进肚子里。 他想起了客栈的房间里,如今已经骨瘦如柴的小姑娘。 她的身体被各种寄生虫侵蚀已久,连清儿的药正在帮她一点点杀死那些寄生虫,却也导致她的身体越来越弱,如果不是他每天用各种补品帮她调理身体,只怕那些虫子还没杀死,她就要被吸干了。 多摩的未来,就掌握在他的手里了。 “我已经准备好了大部分的药材,多亏了你的帮忙。”赴阳君转头,郑重地拍了拍沈瑜的肩头。 沈瑜是一个药材商人,早年间也曾经走过许多的国家,很多他根本不知道的药材,或者是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叫法的中药,沈瑜都能认个七七八八,实在是帮了他的大忙。 “好说,你可欠了我一个人情!”沈瑜毫不客气。 一个王子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得到的,况且赴阳君说不定以后就是多摩的新王,和他关系好点总是不会有坏处的。 “我还是有些担心小姐,她在王宫里过的还好吗?”红雀有些担心地问道。“没有我在身边,她一定很不方便,王宫里的人又不是人人都会说大雍话,她想要什么,谁来帮她呢。” 赴阳君只能安慰道:“她在王宫很安全,这些时间她也跟着侍女学了不少的多摩话,如果想要什么,她也能表达出来,你不用担心。” 连清儿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学习的机会,他第一次从连清儿的嘴里听到非常字正腔圆的多摩语的时候,也十分的惊讶。 这样伶俐的女子,怎么能让人不喜欢。 “恩,我知道,我一定会按照小姐的吩咐,帮您做事,等小姐出来的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大雍了!” 红雀斗志满满地说道。 大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三天,雨过天晴,王城的所有地方都被洗刷得一干二净,所有人都仿佛活过来一样,大汗甚至高兴得在王宫里举办了一场宴会。 连连清儿也受邀出席。 她坐在下首的位置,身边依然跟着几个侍女,宴厅的中间有不少的姑娘正在跳舞,连清儿目不斜视,仿佛真的在单纯地欣赏舞蹈。 不少人偷偷打量着她,连清儿不卑不亢,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予。 她听着高座上的大汗和大臣们推杯换盏,说着她不能完全听懂的多摩语,依稀分辩出他们正在阔谈多摩的未来。 他们正沉浸在自己的美梦里,丝毫没有发现异常灾难正在悄然而至。 “睿王妃,我们决定,两天后,就带着你去多摩的边境,和睿王谈判,你很快就要将见到你的夫君了,这些日子在多摩,你吓坏了吧。”大汗哈哈大笑地调侃着。 连清儿淡淡道:“我是大汗的阶下囚,大汗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希望大汗如愿以偿,能迎回东狼君罢。” 丝毫不觉得扫兴的大汗并没有理会连清儿话中的讽刺,依然高高兴兴地和蒙突祝如喝着酒。 连清儿环视一周,没有发现赴阳君的身影,想必他这个时候还在宫外严密监控着百姓的安全。 这两天,由于暴雨的原因,许多滞留在城外的百姓都得到喘息的机会,被允许进城。 于是大街小巷,随处可见都是外乡人,他们的容貌和王城的人差异并不大,但显然又有些不同。 嗅觉比较敏锐的人已经注意到,这些外乡人不仅一个个骨瘦如柴,更让人诧异的是,他们的肚子都如同怀孕七八个月的孕妇一般,高高地挺起。 有人尝试着了解他们,却得到他们居住的地方缺少水和食物,他们不得已吃了许多不能消化的食物,其中甚至包括水塘边上湿润的泥土。 第三百零二章 疑心四起 这引起了很多人的同情,不少人都接纳了外乡人到自己的家里,给他们安排了食宿和工作,希望他们能过得好一点。 “派人将这些大着肚子的人都管控起来,不能让他们在王城里面到处跑了。”赴阳君看着越来越多的外乡人,终于开始了他的行动。 连清儿说过,要想遏制住根源,首先就是要将这些“病源”控制住,帮助他们治疗,杀死他们身体里面的寄生虫,这样才不会感染给其他人。 当然这其中不仅有成年人,也有不少的孩童。 一个侍卫试图将一对母子拉走的时候,遭到了百姓的反对。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带他们走,他们也是多摩的子民,我们只想帮助他们!”一个女人警惕地站在这对母子的面前,伸手拦住了侍卫。 “他们身上有寄生虫,二王子有令,要将他们带走,给他们治病!”侍卫有些不耐烦地拨开她。 “我不信,他们能有什么病。”女人坚持道。 却被侍卫一把推倒在地上。 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母子俩被粗暴地扯了起来,其中的孩子更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没有什么比孩子的哭声更让人心软了。 更多的人站了出来,对这些侍卫这几天的行为发出了质疑。 “你们为什么要欺负一个小孩子,口口声声说着要带他们去治病,但是我们根本不知道你们把他们带到了什么地方!” “对,我们从没有听说过大汗有颁发什么命令,要将他们带走,你们是不是把他们赶出王城了!” “我早就怀疑你们了,说什么“寄生虫”我从没有听过这种东西,借口,都是借口!”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抵抗的阵营里,他们将母子俩团团围住,保护在其中,将这些侍卫赶了出去。 “我们是奉了二王子的命令,这些人都有传染病,很快就要死了,我们要把他们带走治病!” 这话并没有人相信。 “治病?我看是要杀了他们吧,二王子凭什么这么做,我们要请大汗主持公道。” “对!他凭什么这么做,他根本就不是多摩人!” “没错,他是大雍人,他想要害我们,他根本就不是大汗的亲生孩子!” 所有人的脸上充满了戒备的神色,大声斥责着赴阳君,甚至将他的身世也拿出来诟病。 更有混在其中的王宫中的人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大汗。 于是大汗将赴阳君叫到自己的面前,不由分说骂了一顿。 “不要以为你的哥哥不在,你就能在王城里面为所欲为,你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多摩的王,你就死了这条心,这次我放你一马,若是你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会直接废了你,让你和你的娘,都给我滚到盘虎城去!”大汗拍着桌子,唾沫都要飞到赴阳君的脸上了。 赴阳君低着头,面无表情地承受着大汗的怒火,终于在他提起自己的母亲的时候,脸上出现了一丝动容。 “父汗,我说的事情都是真的,大哥如今在大雍,他们也不会对他怎么样,至少他的生命安全可以得到保障,与其担心他,您还是先看看眼皮子底下的百姓吧,如果他们的病情得不到遏制,大哥被送回来又怎样,多摩已经完了!” 然而听到这话的大汗简直要被气死了,他站起来,一双鹰眸死死盯着赴阳君,半晌才从嗓子里憋出一句话。 “如果不是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单凭你这些话,我就应该杀了你!” 赴阳君抬起头,与大汗如出一辙的倔强表情,他斩钉截铁地说道:“看在我母亲的面子上?难道父汗认为,你对我母亲很好吗?” 将她关在王宫里这个小小的院子里,二十多年不曾让她走出过一步,他怎么说的出口。 提起卓音,大汗的脸上也有几分心虚的神色,但是很快这份心虚就被愤怒所替代,他吼着将赴阳君赶了出去,让他去准备两天后的和谈事宜。 等赴阳君走出了大汗的宫殿之后,暗中支持他的一位大臣走了上来,有些担忧地问道:“赴阳君,这个时候,你实在不应该和大汗争吵起来的,这件事情我们可以慢慢来。” 虽然他也是支持赴阳君,但是他的想法,其实和大汗并没有相差多少,这些百姓左右一时半会死不了,稍微做做样子笼络一下人心就可以了,没必要为此在大汗面前被训斥。 赴阳君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你不愿意帮我,我不强求。” 那大臣只能连忙卖好:“赴阳君说的哪里话,您知道,我一直的很看好您的,如今东狼君不在,您才是最有希望的一个不是吗?” 说起这个大臣,其实和其他的人也没什么区别,只是早些时候,因为一些小事得罪了东狼君,又在大汗面前讨不到什么好处,于是投奔了赴阳君而已。 “那就按照我说的做,奔努,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你想要出人头地,除了我,你也没有别的人可以依仗。”说完这句话,赴阳君就甩袖离开。 和谈的事情也不是那么好做的,王廷里的人本就不看好赴阳君,自然对他百般刁难,连准备马车这种事情,都要他亲自去马厩里挑选。 而就在他被大汗指使着做事的时候,王城里的疫病爆发了。 先是有不少的百姓开始肚子痛,然后纷纷来到医馆就医,但是找不准病症的大夫们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开了一些治疗腹泻和风寒的药。 最开始,这些药剂还能起到一点作用,但是很快,大家就发现,不是药有用,而是病症加重了。 他们开始感到疲倦和饥饿,可是不管吃多少东西,他们依然非常饿,即使肚子已经撑得很大,但肚子就像是一个无底洞一般,永远填不满。 不少人醒悟过来,这些病症,可不就是和当初他们接纳的外乡人一样吗? 第一个发现这种事情的人是谁? 第三百零三章 卸磨杀驴 是二王子! 于是更多的人开始向赴阳君求助,可是无论是他平时现身的驿站还是哪里,都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汗看着如同雪花一般的通报信件,怒不可遏地一把将桌子掀翻在地上。 “大汗,恐怕,恐怕二王子说的事情都是真的,那些得了病的人肚子都大得如同怀孕的妇人一般,可是人却枯瘦得不行,我们也偷偷调查过,这些病症应该是从其他地方带进来的,当初在王城外的那些外乡人,就是这样的,大汗,如果我们再不想想办法,多摩恐怕,恐怕就要完了!” 言臣跪在地上,颤抖着说出这一番话,额头上的汗水就没有停下来过。 几天以前,他听到赴阳君说这番话,将他狠狠的斥责了一番,而现在,从言臣的嘴里听到,他却说不出任何的话。 “想办法遏制住!”他说道。 而后又将蒙突和祝如叫了进来。 可是这两人都是武将,对民生的事情一向未曾关注过,想来想去,竟然都没有一个好的法子。 “大汗,我觉得,要不就将这些患病的人统统集中到一起,杀了,然后将尸体烧掉,一定没有问题的!”蒙突开口。 大汗看了他一眼,似乎也在想这件事的可行性,而旁边的言臣听到这番话,吓了一大跳,连忙阻止道:“大汗,万万不可啊,如果这样做,一定会引起百姓的愤慨的!” 而且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想要完全消除源头…… 言臣打了一个冷战,那多摩岂不是要有将近一半的国民死于非命? 这怎么可能! 果然大汗也放弃了这个想法,如今多摩正是用人之际,要是采取这样极端的方法,王室一定会失去民心的。 “要我说,这次的事件,保不准就是一个阴谋。”祝如忽然说道。 果然大汗看向了他。 “大汗,依我看,这可能是那大雍睿王妃,和赴阳君的阴谋,相信您也知道,这两人子在盘虎城的时候,因为惩治了当地的水霸,被百姓奉为神明,而到了王城之后,竟然又出现了疫情,我听说,大雍的很多人都会妖术,说不定,这大雍的王妃,就是一个懂得妖术的妖女,是她将疫病带到了王城,想借用这次的事情,让您承认赴阳君的身份,我敢肯定,赴阳君一定为这次的情况早有准备,就等着您重用他!” 一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平心而论,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大雍的人会妖术,这终究只是一个传说,谁也没有亲眼见过,如果要将这件事强行怪罪到这位睿王妃的身上,未免有些太过了。 “你怎么看。”大汗看向了一边的蒙突。 蒙突和祝如暗中对视了一下,转头,似乎考虑了一下,道:“确实有这个可能,咱们缺水的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都没有问题,怎么这位王妃一来,就出现了问题呢,大汗,不是我不信任赴阳君,只是这个时机实在是有点巧合了。” 一直在一旁的言臣哪里还能不清楚,这两人是一伙的,就是要针对赴阳君。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有些同情赴阳君了,明明是一心为民,在这样关键的时候,还被这样的揣测,实在是让人心寒。 “戎博,你怎么看。”大汗将问题又抛给了言臣。 戎博低着头,斟酌着开口:“两位将军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如果现在就将赴阳君和大雍王妃处置了,那百姓也救不回来不是。” 大汗点了点头,确实,那么依照他们的想法,难道是…… 祝如便开口:“大汗,既然二王子已经准备好了应对的法子,不如就让他们来,先把这件事情解决了,我们就可以安心地来收拾他们了,不是吗?” 在大雍话里面,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先利用他们将疫情遏制住,然后再卸磨杀驴,一举两得不是? 这样的算计,大汗怎么可能不答应? 于是,赴阳君就被大汗招到了王宫里。 接到遏制疫情的命令,他也没有多大的波动,他也很清楚大汗的想法。 “先前你提起过这件事情,是父汗没有重视,而如今事情爆发了,父汗身边也只有你一个孩子可以依靠,那么这次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吧,要是办得好,重重有赏。” 大汗将“重重有赏”几个字咬得很重,以表示他对赴阳君的信任。 而赴阳君也是一副定然不负所托的神情,想了想,道:“这件事我确实有把握来做,也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贡献这份药方和治疗手法的是大雍的那位睿王妃,她对医术也是相当的了解,不知道父汗能否准许她出宫,帮助我一起应对疫情?” 听到这话,大汗的神色有些犹豫,他反复打量着赴阳君,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到些什么,不过很可惜,赴阳君将头低得低低的,他看不见。 “这件事要从长计议,你知道的,她就算医术再好,也是大雍的人,要是让百姓知道,这次的疫情是被一个外族人治住的,你让百姓还如何信任我们王室?这件事的功劳最好都在你一个人身上,你也不会想落一个勾结外人的名声在身上吧?” 他倒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既想着连清儿为他出力,又不想让她出名,这份功劳,一定要牢牢地把握在王室的身上。 “我明白了。”赴阳君点头,他已经知道大汗的想法了。 “但是这其中的细节,我可能还是要向这睿王妃讨教讨教,还请父汗允许我与她见面。” 大汗点头,这是应当的,不过,在赴阳君离开的时候,还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不要相信大雍人,尤其是女人,她们空有一副迷惑人的皮囊,你与她走得太近,没有好处的。” 赴阳君面无表情地答应了。 因为疫情的爆发,和战世宣的谈判自然是往后延期了,接到消息的战世宣心生疑惑,担心连清儿的安全,不断地派人往多摩王城而去。 第三百零四章 两方联合 “什么疫情。”战世宣看着手中的线报,感到十分的疑惑。 在暗卫的解释下,他对这件事也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你是说,王妃要留在王宫里面,帮助多摩解决这次的问题?” 得到暗卫肯定的回答,战世宣又陷入了沉思。 多摩的大汗怎么可能如此的好心,接受一个不是本国人的襄助? 不过很快,他就想通了其中的缘由。 这多摩的大汗肯定是没有能力解决事情,所以将希望放在了连清儿的身上,打算利用她来拯救百姓,而且见识到了她的价值之后,在最后的谈判中一定会有更高的要求。 虽然他见不到连清儿,也不知道她的想法,但他相信,连清儿定然是不会吃这种亏的。 “想让我的人为你们做事,就得想清楚,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不过当他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其他几位副将的时候,几人的反应也是相当的有趣。 梁将军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愤愤不平。 “看看咱们的王妃,就算被俘虏了,也是处处为民着想,还帮着他们救人,再看看他们的这个狗屁大王子,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骂街,草包一个,他哪里比得上王妃的一根手指头?” 说到这里,几人都很是气愤,这个东狼君如今被关押在他们的监牢里,每天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人都长胖了,对他们大雍不仅一点贡献都没有,还浪费粮食。 几个人恨不得一人上去给他一刀。 战世宣抬手,安抚了几个暴躁的将军,沉声道:“我们自然不能让他们白白占了便宜,所以我们要让多摩人知道,他们的命,是大雍的王妃救的。” 哪怕大汗打定主意将这件事瞒住,他们也有办法让它人尽皆知,人心都是肉长的,届时,只要有一点的煽动,民众的情绪就会被调动起来。 刚好他们就可以借助这件事情,逼多摩放人。 “王爷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一定按照您说的去做!”梁将军第一个举手赞成。 剩下的几人也是纷纷表态。 多摩王宫。 连清儿看着被人络绎不绝抬进来的几个大箱子,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药材。 她要从这些东西里面,分辩出哪些是可以利用的。 为此,大汗还允许卓音每日到她居住的地方来帮忙。 卓音自然是竭力相助,就这样,在连清儿的努力下,第一批药方终于研制出来了。 “你吩咐的所有的水源都用石灰消毒,我已经吩咐人去做了,百姓常接水用水的地方也让人管控起来,投放了药物,接下来要怎么做?” 赴阳君站在连清儿的小院子里,看着到处晒着的药材,拈起一块黄芪放在鼻尖嗅了嗅。 整个小院子里面已经满是中药材的味道了,送饭进来的侍女闻不惯这个味道,被熏了出去,现在都只敢在外面待命。 不过这也算是方便了连清儿,没有人管束,她也能更好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按照我给的药方,先抓一批药出来,让那些还没有症状的百姓喝下,这是用来预防的,虽然不能挡住所有的寄生虫,但是好歹能让他们安全一些。” 连清儿给出一个药包,和一张药方。 “这些药材抓个十份,放上十桶烧过的水,在大锅里面熬制两个时辰,就可以分给百姓喝了,每个人喝一碗就行了,已经感染但是不严重的也可以喝,不过不要喝多,会很难受的。”连清儿头也不抬地说道。 “那其他地方的百姓怎么办。”赴阳君问道。 连清儿抬头:“我的这个法子,并不能保证百分百的有效果,目前也只是在王城里面试一试,只要成功了,你就可以按照这个步骤,将药材分发到其他的地方。” 她也不是万能的,这些事情都得一步一步的来。 王城是离她最近的疫情爆发区,勉强能算是一个试验点,只要这里的病情能得到遏制,其他的地方就不用她操心了。 看着连清儿忙进忙出地翻检药材,赴阳君的恻隐之心又浮了上来。 她在这里不眠不休地研制药方,所有的成果却被大汗和一干完全不中用的重臣夺去,王城的百姓不明所以,还以为这些救命的药水是王宫里的大夫研制出来的。 “你是多摩的大恩人,你也应该被他们记住。”思索了半天,赴阳君终于说到。 “当然,我也没有打算让别人抢走我的功劳。”连清儿抬头,灿然一笑:“你不是都有计划了吗?” “你都知道了?”赴阳君一愣,有些惊讶。 想起刚刚送到自己手里的密函,他不由得咬了咬牙。 密函是战世宣送来,直言要和他合作。 他仿佛对一切都了如指掌,知道他的野心和能力,所以“好心”地为他做了非常多的谋划,甚至他哪一步该做什么,应该和什么人配合都说得一清二楚。 这样一种被人掌控在手里的感觉让他非常的不舒服,但是又不得不承认,无论是头脑还是能力,战世宣都高过他太多。 即使他不愿意被掌控,但是事实摆在眼前。 “为什么,你是怎么知道他会有计划的,你在王宫里面,每天见到的只有我和侍女,他到底是怎样让人知道这些事情的,是侍女吗,他竟然有本事将眼线都安插到了王宫里?” 赴阳君有些失控地看着连清儿,战世宣,多么可怕的一个人,他甚至不配成为他的对手。 “没有啊。”连清儿有些惊讶地说道,他到底想到哪里去了。 “什么?”赴阳君失声道。 “我说,他没有派人和我通风报信,但是我相信,他一定会对这里的情况了如指掌,也一定不会看着我受委屈的。”连清儿解释道。 赴阳君感觉有些恍惚,他们没有任何的接触,就能做到这样的心灵相通? 不得不说,他实在是太羡慕了。 羡慕到从心里生出一股嫉妒来,他不相信,世间真的会有这样的感情存在。 但是他不能在连清儿的面前表现出来。 第三百零五章 有她出马 “他很聪明,已经想到了我们应该怎么做,我会按照他的想法去做的。”赴阳君说道。 连清儿交给他的法子显然非常有用,那些寄生虫的感染速度果然变慢了很多,甚至很多刚刚显现出症状的病人也渐渐痊愈了。 遏制住了源头之后,下一步,就是要给已经感染上的病人治疗。 这一步十分的复杂,光凭连清儿的远程指导根本没有用,王城的大夫不知道该如何判断病人的感染情况,无法对症下药,在他们的眼中,这些人都是一个样子。 最后他们只能无奈放弃,而赴阳君想到的唯一一个办法就是,让连清儿亲自去给他们看病。 按理说,大汗是不会同意的,但是无奈,王宫的里大夫都无法复刻连清儿的手法和经验。 “让她出去可以,但是她得掩藏身份,不能让人知道她是大雍人,只能说是王宫里的大夫,我会派人盯着你们,如果暴露了她的身份,我会立刻将她押回来。” 大汗开出的条件对连清儿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她在脸上蒙了一层厚厚的面纱,又换上了一身多摩女子的装束,才带着一众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为了不暴露身份,大汗甚至要求她不能开口说大雍的语言。 对于这些条件,连清儿都答应了,大汗这才放心地让她离开了王宫。 连清儿终于回到了驿站里面,等她等得焦心的红雀一见到她就忍不住落了泪。 “傻姑娘,哭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连清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小姐,这是我离开你最长的一段时间了,我从小就跟在你的身边伺候你,要是看不到你,我就总想着你吃的好不好穿的好不好,小姐,我再也不想离开你了。”红雀抹着眼泪抱紧了她。 连清儿也十分感触,如果说这世界上永远不会背叛她的人,第一个就是红雀了。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永远都是最忠心的那一个。 “别哭了,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只要我们将疫情解决掉,就可以一起回到大雍了。”连清儿说到。 “嗯!”红雀擦干了眼泪,干劲满满。 “好了,你先陪着我一起去看看病人吧,我不能说话,有些情况也不太了解,你可得仔细点同我说。” 连清儿在这个驿站里待了十天,在这段时间里,她按照大汗的要求,带着面纱,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不说话,一副醉心医术的模样。 而这段时间里,民众对多摩王室的推崇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几乎每天都有人在多摩的王宫面前三跪九叩地感谢大汗的庇佑。 对这一切感到非常满意的大汉不知不觉中就放松了对连清儿的控制。 当然,由于连清儿出色的医术,王城的百姓也知道了她,送了她一个“哑神医”的名号。 托他们的福,连清儿的手语也是越来越熟练了。 连清儿给最后一个病人开好了药方,目送着他出门,长舒了一口气。 红雀连忙递上帕子,帮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还有三天,这些人的病症就能得到遏制,到时候,你想怎么做?”跟在沈瑜后面进来的赴阳君看着连清儿劳累的神色,轻声问道。 “自然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们最担心什么,我们就来什么。”连清儿垂眸。 大汗最担心的,就是这些民众知道她的身份,失去对王室的信任,那么她,就要利用好这一点。 “我知道了,我会去安排的。” 连清儿在驿站中的第十二天,终于王城中出现了一件怪事。 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只五颜六色的大鸟,从城中穿过,稳稳地落在了驿站的屋顶上。 那鸟长得十分的巨大,身上霞光万丈,七彩的羽毛非常华丽,叫起来的时候如同清脆的琅嬛相碰,十分的悦耳。 而每当有人想爬上屋顶触碰它的时候,它都会非常高傲地飞到另一个屋檐上,直到人离开,它才又飞回了驿站的屋檐上。 无比信奉自然之神的王城百姓都相信,这就是上天的旨意。 有人说,这是象征吉祥的玄鸟,是来报喜的。 也有人说,它是来带走疾病的,这说明,王城的疫情就要结束了。 是以,每天都有大量的人来到驿站的门口,对着那大鸟顶礼膜拜。 所有人都坚信,这是一只从极乐之境来的神鸟。 而当连清儿出现,亲自将神鸟召唤到自己的身边,给它喂食的时候,百姓们都疯狂了。 这说明了什么,神鸟屈尊降贵来到一个救死扶伤的大夫身边,那这大夫,一定是神女转世啊! “这位大夫一定是神女降世,她是来拯救我们的!” “没错,这是上天的旨意!” “神女降临,是我多摩的福气,我们一定要好好感谢她!” 就这样,连清儿顺利成为了王城百姓口中的“神女”。 当然,连清儿摸着那五颜六色,十分温顺的孔雀的时候,心中也是非常的复杂。 也不知道沈瑜和赴阳君是从哪里弄来的孔雀,放在了屋顶上,唬住了这么多的人,还将她当做了什么神女。 她可是从没有做过什么坑蒙拐骗的事情。 疫情被遏制住了,和大雍的谈判也很快就提上了日程。 连清儿坐在多摩的使团为她准备好的轿子里面,手中摩挲着手腕上的白玉镯子,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 好戏现在才开始。 混在人群中早已准备好内应跟随着人群朝着轿子蜂拥而去。 一边挤一边道:“听说这里面坐着的是大雍的王妃,是要送到大雍去交换咱们的大王子的!” “没错,不过我听王宫的人说,何谈是假,我们换回了大王子之后,就要把这个王妃杀了!” “当然了,听说这个王妃长得貌若天仙,说不定是大汗看中了人家,不愿意放她走呢!” 诸如此类的风言风语在人群中传开,不少人也对连清儿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为什么要杀了她,她只是一个弱女子,难道咱么多摩的大汉就是这样出尔反尔吗!”有人反对道。 第三百零六章 安抚民心 “你说什么呢,要不是大雍要和我们打仗,东狼君会被抓住吗,这女人死有余辜!”有人振臂高呼。 “没错,她就是该死,大雍人都该死!” 不少人跟着附和。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反正都是要死了,我想看看这美若天仙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对对对,听说这王妃比咱们的公主还漂亮!” 在百姓一阵接一阵的浪潮中,王宫的队伍走得非常艰难。 而队伍刚到闹市的时候,又有一堆人涌了上来,这一次,风向又变了。 有人透过那斑驳的轿帘看到了影影绰绰的人影,似乎察觉出里面的人不一般。 “这个王妃长得有些面熟啊。” “是啊,我也感觉有些眼熟,是不是长得和前今天从王宫里出来,为我们治病的哑神医很像啊?” “胡说八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神医一天到晚带着面纱,还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这区区一个王妃,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本事!” 但是紧接着,当马车走到驿站的门口的时候,一直停歇在驿站屋顶上的“神鸟”,竟然扑簌着展开了翅膀,朝着马车就飞了过来。 “你们快看,神鸟!” 有人惊呼,引得众人回头。 只见那只翼展如鹏,通身泛着霞光的“神鸟”目标非常明确,直接落在了连清儿的车顶上。 这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愣住了,足足好半天,才有人找回自己的声音,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神鸟为什么落在了那个大雍王妃的轿子上!” “难道说,那个大雍王妃就是哑神医?” “还真有可能,我们又从没见到过她的容貌,而且她也没有说过话,说不定,她就是!” 民众的猜测声渐渐变大,又加上人群中不断引导着人们谈论的内应,一时间人声鼎沸,彻底将王宫的队伍逼停了下来。 “你们要做什么,造反吗!”蒙突冲着人群暴喝一声。 但是没有人听他说话,反而更加热切地挤了过来。 “让我们看看她长什么样子!” “还能长什么样子,一个嘴巴两个眼睛,大雍人长什么样她就是什么样!”蒙突黑着脸用刀鞘推开凑上来的人群。 他坐在马上,将人群中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也看到了其中不断造谣生事的一群人。 但是他无能为力,围在外面的士兵根本走不出去,眼看着百姓们的血肉之躯已经快顶到士兵们的尖刀上了。 “这只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畜生,许是因为这顶轿子的颜色比较鲜艳,所以才落在这里,我从没听说过什么哑神医,如果有,那也是咱们多摩人,怎么可能是大雍来的。”蒙突气得声音都变调了。 说他们信奉的“神鸟”是畜生? 这话显然引起了众怒。 “这是神鸟,你凭什么污蔑神鸟,是要遭天谴的!” “他一定是想掩饰什么,让我们看!” “让我们看!” 蒙突和祝如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怀疑。 怎么就那么巧,在他们正好要去交换人质的时候,被这些人发现了。 “阴谋,这一定是阴谋!”他们不禁回头看向了身后纹丝不动的轿子。 连清儿坐在里面纹丝不动,外面的喧闹似乎对她没有任何的影响,安静得仿佛睡着了一般。 对,只要她不出来,就没有问题,难道这些人还能直接拆了轿子吗,他们代表的可是大汗的颜面。 而此时,坐在轿子里面的连清儿也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她透过帘子,看着外面的人群,在其中找寻着熟悉的身影。 她不用担心赴阳君的安危,换而言之,只要她成功逃脱了,赴阳君才是真正的安全了。 多摩没有了与大雍谈判的条件,东狼君回归为未可知,大汗就算是再恨这个儿子,也会留他一条命在,到时候,只要他再将和连清儿谈好的条件抛出来,只要这位大汗不是个糊涂虫,就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快去报告大汗,派兵出来,这些刁民!”祝如黑着一张脸,从周围的百姓手里将自己的衣袍边角夺回来。 事到如今,只能求助王宫了。 还好这是在王城里面,士兵们赶过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把她给我看好了,不许让她出来!”蒙突朝着马车左边坐着的随侍侍女低声吩咐了一声。 侍女一掀帘子,挤进了马车里面。 里面的空间不算小,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可是她刚一进去,迎面就对上了连清儿泛着冷漠的眸子。 “你不能动。”那侍女用多摩话开口,可刚一开口,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就横在了她的脖子上,吓得她再也不敢动了。 “我劝你最好不要反抗。”连清儿也用着极为标准的多摩话快速说道。 她已经看见侍女的时候偷偷地想要摸到外面求救了。 轿子里面没有动静,蒙突以为侍女已经成功制住了连清儿,他松了一口气,看着依然立在轿子上巍然不动的“神鸟”,于是一伸手,将旁边一名士兵手中的长矛拿过来,对着那“神鸟”一把掷了过去。 “神鸟”受惊,扑棱着朝着一旁的屋顶就飞了过去。 众人又是一阵哗然,还没等他们声讨,便见蒙突一翻身,站在了马背上。 “大家看清楚了,神鸟并不是特意停在轿子顶上,而是恰好在此处歇脚而已,你们所关心的神医如今也在王宫里面好好生活,如果你们这么容易受到别人的蛊惑,那我们这些时日,费劲心思为你们寻得良方治病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说的是冠冕堂皇,理由充分,民众虽然有些不太信任,但蒙突毕竟是多摩百姓最熟悉的大将军。 也许,是真的弄错了? “我们已经派人回到王宫通报,大汗将会派兵,将混淆在你们其中,扰乱视听的人抓起来,这个人质,事关我们多摩能否成功和大雍谈判,能否顺利带回大王子,难道大汗会欺骗你们吗!” 这番话出来,人群终于有了安静的势头。 第三百零七章 功亏一篑 无论怎样,他们也是为了多摩着想的。 “好了,堵在前面的人,现在马上让开,我们要出城,不出三日,我们一定会将大王子带回来……”蒙突信心十足地大吼着。 “是吗,蒙突将军。”忽然间,一道清亮的声音从蒙突的背后传来。 他一惊,立马回头。 却见轿子帘已经大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从中间露出来,连清儿弯腰从里面走出来,手中拿着一把匕首,挟持着那位侍女。 “你!”蒙突脸色大变,但是随即他又开始侥幸,连清儿就算能揭露王室所为,但是她说的大雍话,在场没有几个人能听懂。 “你就算能出来又怎么样,难道你以为,凭借你一个人,能从这重重包围中脱身吗?”蒙突镇定道。 “是吗?”连清儿看着他,忽然间一转头,对着马车周围的百姓,朗盛说了一句。 “天佑多摩。” 她用的字正腔圆的多摩语,而听到这句话的人对此一点也不陌生,这不就是,哑神医在每救治一个人之后,都会手语表达的一句话吗! 是的,尽管这些人不允许连清儿开口说话,但是一点也妨碍她向外人传递消息。 紧接着,更多的人认出了她。 “天哪,真的是哑神医,我记得她的身形,还有她的脸!我见过!”有人大声嚷嚷起来。 “对不起大家,我确实是哑神医。”连清儿开口,依然是字正腔圆的多摩语。 “但是我也确实是大雍的睿王妃,原本大汗让人抓住我,是想要用我和大雍交换条件的,我也一直被囚禁在王宫之中。”连清儿缓缓说道。 察觉到不对的祝如已经想要去阻止,但是更多的人拉住了他。 “然后,王城陷入了疫病之中,而我恰好会医术,对这种病有一些了解,所以大汗便让我来为大家治病,但是为了王室的尊严,我不能暴露我的身份。” 连清儿的一席话说完,众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方才还有人嚷嚷着,要将她灭口的人不说话了。 更多人的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有的已经开始质问蒙突。 “你们之前说的了,要将她杀掉,是真的吗?” 蒙突被噎了一下,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怎么可能,我们只是想用她向大雍交换一点东西而已。” “那如果大雍不答应呢,你们会放她走吗?”有人咄咄逼人道。 “这……”蒙突显然有些犹豫。 虽然他并不想说出事情的真相,但是,大汗确实有提起,如果大雍不同意他们的条件,就坚决不放人,他们甚至可以用她的生命安全来威胁对方。 毕竟连清儿的价值,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普通王妃,他们相信,大雍一定愿意付出更多的代价来换回她。 “是又怎样?”这时,一旁的祝如冷着脸说道,“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多摩,难道你们不是多摩人,不会想着让多摩更加繁荣吗,她是大雍人,是异端,对我们来说,她和那些残杀多摩百姓的人没有什么区别,我真的要怀疑,她是不是在你们的药中下药了,让你们如此拎不清!” 这番话如同重鼓一般,狠狠敲在了所有人的心间,一时间,他们对于国家和恩人抉择陷入了两难之中。 但很快,就有人清醒了过来,举起手来,大声道:“我们不在乎她的身份到底是多摩人还是大雍人,她救了我们的命,我们不应该这么对她!” “对,我原本都要病的要死了,是她救了我的命,而你们这些王廷里的人做了什么!不仅想让人杀了我们,还欺骗我们,抢了人家的功劳!” “我对你们简直太失望了!” 有人醍醐灌顶,觉得祝如就是在偷换概念,于是矛盾被彻底激发,甚至有人用血肉之躯撞上了围着马车的士兵手中的长枪上。 见场面彻底失控,蒙突和祝如也顾不上那么多,连忙指挥着人将人群疏散开来。 匆忙之中,蒙突回头,看着站在马车上的连清儿,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绽放出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 “糟了!”他低声道,试图朝着连清儿的身边移动过去。 只见连清儿的身边忽然出现了两个全副武装的暗卫,手一扬,马车周围烟雾四起。 “快抓人!”蒙突顾不得那么多,大喊道,在王宫的眼皮子底下,这些人竟然敢直接劫人,简直反了天了! 可是无论他怎么大喊,周围的人都无动于衷,甚至堂而皇之地抱住他的腿脚,阻止他去抓人。 气得他想要一巴掌将人推开,可抬起手却发现只是一个普通的多摩百姓。 只得颓然地放下了手。 他就不信,王城就这么大点地方,只要他守住了出城的地方,连清儿还能插上翅膀飞走不成? “都给我赶走,赶紧去追查!”他气道。 连清儿当然没有本事飞檐走壁,而她也确实就在王城里面。 两名暗卫带着她,七拐八拐地走进了小巷子里,从一户人家的后院走了进去。 沈瑜和红雀早已乔装打扮好在这个地方等着她了。 “小姐,我们现在要怎么办,这里肯定马上就要开始搜查了!”红雀有些紧张地说道。 为了掩人耳目,她装扮成了一个生病的妇人,用遮布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沈瑜则打扮成了一个老头子,脸上贴了不少的伪装。 带着连清儿进来的两个暗卫见连清儿安然无恙,才对着她一抱拳,道:“王妃,让您受惊了,是王爷命令我们来将您救出去的。” 连清儿点头,知道这是战世宣的计划,也知道他们已经想好了如何脱身。 但是…… “先不急,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连清儿说道。 众人不解,他们逃脱了之后,王城一定会被翻个底朝天,留在这里只会更加危险,还能做什么? “我要帮一帮赴阳君。”连清儿道。 如果她现在这个时候跑了,那么大汗一定会将所有的责任都怪罪到赴阳君的头上,到时候只怕他还没来得及和大汗谈条件,就已经大祸临头了。 第三百零八章 逃脱不掉 但是只要他们找不到自己的踪迹,确定自己还在王城里面,就应该会推测到,她会和赴阳君联系。 这样,大汗一定会逼问赴阳君她的下落,而且,在大肆搜捕的这段时间里,如果能再次煽动一下民众,那么赴阳君在这次疫情中的贡献自然也会被放大。 “可是这些留给他们做也是可以的,您没必要留在这里遭受风险啊!”红雀着急地说道。 “不,你以为我们现在走,就能走掉吗?”连清儿淡淡道。 在王城劫人,就相当于挑战了大汗的王威,他们岂会善罢甘休。 尤其是蒙突和祝如,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将她抓回去,现在出城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一切但凭王妃吩咐!”两个暗卫沉声道。 连清儿松了一口气,虽然她很想马上就见到战世宣,但是为了后顾无忧,她一定要留下来将这盘棋布局好。 于是,连清儿乔装打扮,暂时住在了这个地方。 当然,乔装也是有技巧的,躲躲藏藏鬼鬼祟祟的一定会引起注意。 而连清儿就选择了最引人注目的一个方式。 “听说琼兰楼新来了一个花魁,长得那叫一个仙女下凡,你们见过没有?” “现在到处都在抓人,哪里有时间去看什么花魁啊!” “那你可亏大了,听说这个花魁从云洲城来的,云洲城你知道吧,那里盛产美人!” “何止啊,听说里面出来的美人各个才艺双绝,这位花魁更是不得来,才来几天,就让不少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可是这盘查得也太严了,我可不想喝酒喝着喝着,就被人按在桌子上要撕开我的脸了!” 琼兰楼。 果然不出连清儿所料,王宫几乎派出了所有的士兵,将王城的所有位置都控制起来,并且从早到晚都在搜查着各种各样的地方。 可以说,王城已经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就连所剩无几的河道里,都有人下去摸了几遍。 如果连清儿依然待在那个地方,只怕早就被发现了。 连清儿坐在自己专属的房间里,看着铜镜里的绝色美人,眼角闪过一丝讥讽。 恐怕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原本应该躲躲藏藏的“人质”,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现了在最耀眼的地方,拥有一个他们怎么也想象不到的身份。 花魁。 作为整个王城最大的清楼,琼兰楼一向是客似云来,虽然这里只卖艺不卖身,但是架不住里面的姑娘一个比一个好看,而且只要恩客和姑娘两厢情愿,是可以为她赎身娶回家的。 琼兰楼每三年选一次花魁,往年都非常的热闹,有各种比拼的节目,而这次由于王城动荡,琼兰楼为了方便,竟然直接选出了一名花魁,并且对外宣称,这位花魁绝对是名副其实。 连清儿凭借一手精湛的化妆技术,加上自己的底子,硬生生画出了一位蓝眸的多摩美人出来。 而且由于她的那一丝含羞带怯的韵味,将这位“美人”更是塑造得完美无瑕。 她每天晚上都会在琼兰楼露面,引得所有人一阵神魂颠倒。 谁能想到,她就是王宫要通缉的“人质”呢。 “阿香姑娘,能否陪我喝一杯酒啊。”隔着若隐若现的帘子,有人问道。 只见“阿香”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柔柔地开口:“当然可以,不过,我喝一杯,您要喝三杯,如何?” 众人便开始起哄,让男人开始喝酒。 这样饮酒作乐的场景在琼玉楼实在是司空见惯。 但是很快,这样热闹的氛围就被人打破了,一群穿着王宫侍卫衣着的人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就将众人的欢声笑语打断,一个个阴沉着脸,不断在客人中间逡巡着。 “我们乃是奉大汗的命令,搜查犯人,在场的人如果见过这个人,举报有赏!”为首的士兵严正道,他的手中还拿着一沓画像。 说完这些还不够,士兵们又开始搜查起来,不仅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检查了一遍,连所有的女人和侍女也没有放过。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还能是犯人不成?”有人不满地嘀咕道。 “废话少说,这是大汗的命令,这个犯人身边有同伙,我们一个人都不能放过!”为首的侍卫一把掀开那人的帽子,露出一颗圆溜溜的光头。 “检查仔细点,别让他们易容了!” “晦气,明明是你们抓了人家还要喊打喊杀,人家才逃跑的,你们就这样对待救命恩人?” 这人还想说点什么,被那侍卫瞪了一眼,不敢再说话。 “大人,所有的人都检查完毕,没有异样。” 那侍卫左右看了一圈,将目光放在了帘子后面的连清儿身上。 “还有她!”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不满了起来,要是搜查他们也就罢了,堂堂琼玉楼的花魁,竟然也要这样被翻来覆去的检查,简直欺人太甚嘛。 “你凭什么要见阿香姑娘,该不是见人家长得好看,要调戏她吧!” “就是,我们花了这多钱,都没有见到阿香姑娘,你凭什么去见。” “都给我闭嘴!”为首的侍卫吼道,但是看着在场的男人们一个个怒目圆睁的模样,心中也有几分打鼓。 “你,进去看一下。”他随手指了一个手下。 那手下绕到了帘子后面,隔着一层纱要去看连清儿。 连清儿眼波流转,对上了他的眼睛。 “这位小哥,你觉得,我会是那个人质吗?”她莞尔一笑,蓝眸里满是涟漪。 “不,不是。”那侍卫脸涨的通红,不敢再看连清儿一眼,便匆匆走了出去。 “大人,没有任何问题。”他大声回答道。 “走吧!” 一行人又是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等这些人走了之后,喝酒的男人们还想拉着“阿香”喝上两杯,却听她开口道:“不好意思了各位爷,今天阿香有点累了,要先回去休息。” 然后帘子后面人影微动,一会儿身影便消失了,徒留一阵香风。 这样的日子这几天一直在上演。 当然百姓的生活也遭受了极大的困扰,很快,这些困扰就达到了一个顶点。 第三百零九章 四处搜捕 王宫的门口聚集了一大堆的人,他们将看守的士兵团团围住,向着他们抗议。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说是抓人,都这么多天了,人影子都没看到,我们完全没法生活了!” “就是!好不容易大家的病都好了,你们又满城抓人,我就问你们,人到底在不在城里,你们都快翻个底朝天了!” “可怜我八十岁的老母亲,每天晚上都被你们到处抓人搞的完全睡不好。” “就是就是,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到处找人,你们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们要见大汗!我们要见大汗!” 看守的士兵们也是左右为难,毕竟是王城中的百姓,他们又不能直接将人赶出去。 “要不,咱们进去通报一下吧?”其中一个踌躇道。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最近大汗正在为这件事情烦恼,赴阳君都被关起来了,大汗觉得是他和大雍人联合起来想要谋权篡位呢,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王宫里,议事厅里气氛十分凝重。 “大汗,大雍来信了,说他们已经到了和谈的地方,问我们什么时候到。” 蒙突率先开口,打破了宁静。 “哼,和谈?他们的王妃都让他们劫走了,还和谈个屁!”祝如哼了一声。 可是被劫走是一回事,他们能不能交人是另外一回事。 “大雍人肯定和他们勾结起来,想要让我们付出更多的代价去赎回大王子,大汗,咱们不能妥协啊。”蒙突有些犹豫地说道。 “那你倒是说说,用什么办法,能够将东狼赎回来。”大汗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要不……”蒙突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开口:“要不咱们也派人,去把大王子劫回来。” 论能力,他们多摩王宫的侍卫也身手也是顶尖的,当初他们能一鼓作气直接跑到大雍的兵营里面抢人,为什么不能做第二次呢,他就不信,他们有这么多骁勇善战的勇士,还做不好这么一件事情。 祝如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如果说是东狼君最开始被抓的时候他们就派人去劫,还有一点希望,而如今他们都失去了人质,难道大雍不会想到他们会出此下策? “恐怕东狼君身边已经是高手如云了,我们派人去救,只能连我们的人一起搭进去。”他分析道。 “那还有什么办法,这婆娘一定还在城里,她肯定没有出去,依我看,就要继续搜查,一定能找到的!”蒙突一咬牙说道。 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事发的第一时间,他就让人控住了所有的出口,随后更是派了重兵把守,连城门口的一个狗洞都没有放过。 连清儿又不会武功,就算是一个会飞檐走壁的轻功高手,也不可能无声无息地将她带走。 “可是问题是,我们这样大张旗鼓的搜查,不仅没有进展,而且还引起了百姓们的不满,他们已经开始在王宫门口抗议了。” 任谁能忍受自己的家里每天被三五拨人翻个底朝天,有的连屋子后面刚挖的地都被翻了出来。 更过分的是,最近城里凡是有死人的,连棺材都被人打开来搜查了一番。 “赴阳在哪里。”这时候,半晌没有说话的大汗开口了。 听到他问赴阳君的下落,蒙突和祝如心中都是一惊。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打了疑惑和担忧。 难道,东狼君被囚禁久了,大汗已经准备放弃他了。 其实,说实话,在这个时候,放弃也许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大汗也不止有一个儿子。 “大汗,您难道是要……”祝如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他们费尽了心思,让东朗君成为了大汗心中“唯一”的儿子,现在要是被放弃了,那可就功亏一篑了。 其实大汗的心中也是一直在怀疑赴阳君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所以他们才敢制造这样的烟雾/弹,不仅在王廷里面,甚至在王城里面,都散播了这样的谣言。 “可是这件事情,分明就是赴阳君和那个女人的阴谋,大汗,咱们的国家不能交给这样一个小人啊!”祝如颇有些苦口婆心得说道。 大汗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本王还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把赴阳给我带过来吧。” 饶是这么说,蒙突和祝如也有些担心,要是这赴阳君真的说了什么话打动了大汗,那他们就没有希望了。 “大汗,希望您考虑清楚,赴阳君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我们都是真心为大汗和东狼君效力的,东狼君才是您唯一的蛾子!” 说完这句话,祝如便带着蒙突一起退了出去。 坐在高位上的大汉目光暗了一下。 什么时候,这两个只忠心于自己的大将军,开始这样堂而皇之地说出支持东狼君的话了? 难道他们早就开始支持东狼君了? 怀疑的种子埋在心里,是以大汗在见到赴阳君之后,心中的火气竟然没有那么大了。 “你知道我今天叫你来是做什么的的吧。”大汗看着这个自己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的儿子,淡淡开口。 在牢里呆了几天的赴阳君有几分憔悴,可是目光依然是明亮的,他不卑不亢地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汗,道:“父汗怀疑这件事是由我策划的,是我和大雍的王妃勾结在一起,制造了疫情,又趁乱放走了她。” 见他这么有自知之明,大汗也不再拐弯抹角,冷冷道:“难道不是这样?” 他不喜欢赴阳君总是摆出一副倔强的样子,和那个女人如出一辙。 “如果说父汗说是疫情,儿子承认,在救助百姓这件事上,我确实和大雍王妃在一起商量过,而且在更早之前,我们就发现王城里面出现了感染的病人,那个时候,大雍王妃还没有到王宫里面来,而且父汗应该记得,很早以前,我就说过这件事情。” 大汗怎么不记得,当初赴阳君跪在自己面前说王城即将有难的时候,他和两位将军还认为他是在说笑,将他训斥了一顿,赶了出去。 “如果这件事是我一手策划的,那我为什么还要提前告诉您,等疫情爆发了,大家都束手无策的时候,我再站出来,将我的方法贡献出来,岂不是有更好的效果?”赴阳君问道。 第三百一十章 悉听尊便 这番话不无道理,大汗一时间也沉默了。 无论蒙突和祝如怎么说,但是他们都忽略了赴阳君的提醒是事实,归根道理,还是他们平日里太看轻他了。 赴阳君看着有些动摇的大汗,心中的信心又多了几分。 他确实是有意提前提醒大汗的,可是也料定了他们不会放在心上。 他对大汗的性格很清楚,不喜欢的人,说什么都是错的。 “我不信你和这件事没有任何的关系!”大汗依然说道,他不怀疑这个儿子救助百姓的诚心,但是对这背后的目的,他依然保有怀疑的态度。 而且他特地派人查过,赴阳君在之前,确实和大雍的人接触过,虽然不知道其中具体的计划,但是他敢肯定,一定是关于连清儿的。 大汗看向赴阳君的眼神逐渐变得危险起来,如果赴阳君到这个时候,还坚持否认的话,他一定会将他处理掉。 争权夺利并不可怕,他甚至很乐意见到这样的场面,因为可以锻炼他心目中的储君的能力。 但是如果做出通敌叛国的事情,他是万万不能原谅的,他们多摩几百年的历史,都在各个强国的压迫之下站了起来,要是因此被大雍抓住机会吞并了,他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先祖。 听到他这么说,赴阳君半晌没有说话,好半天,他才缓缓开口:“父汗,这件事确实和我有关系,我曾经和大雍的人联系过。” 从自己的亲生儿子口中得到这样确定的消息,大汗一时间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愤怒,他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眼前浮现一个身影,他有些疲惫地摆摆手,道:“你走吧,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从今以后,你就不是多摩的二王子了。” 这意思就是要将他赶出多摩。 赴阳君噎了一下,道:“可是父汗,我做这些,都是为了多摩,我要拯救多摩……” “放肆!” 守在门口的人只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怒吼,而后就是桌案被掀翻的声音。 巨大的动静吓得外面的人一个激灵,声音都不敢说了。 议事厅里安静无比,先前放在大汗面前,放着整齐的折子的书案倒在地上,上面的砚台,印章,盘子等东西七零八落地落在地上,大汗更是顺手捡起了手边的烛台,朝着赴阳君的脸上就砸了过去。 烛台尖锐的前端划开了赴阳君的额头,为他俊美的脸上增添了一道疤痕,鲜血涌了出来,可是赴阳君似乎差距不到疼痛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还有脸承认!你这是通敌卖国,多摩是我们祖先守了一辈子的地方,几百年来都未曾向大雍低过头,你竟然和大雍的人联盟,他们有这么广阔的领地和兵马,你和他们打交道,就相当于,将多摩拱手送人了!”大汗指着赴阳君的怒不可遏。 东狼君的拉帮结派,他的兄弟们的虎视眈眈,他都可以忍受,因为他就是这么过来的,一个王应该有手段和心计,但是自己无能,却将希望寄托给一个外族人,实在是太愚蠢了。 他原本指望着赴阳君能说点什么,但现在,他已经彻底失望了。 他不能再放他走了,要是让他和大雍顺利勾结上了,到时候,多摩才是真的完了。 “来人,给我把他……”大汗朝着门外大吼。 话才说了一半,议事厅的大门就被人直接推开了。 “什么人……”大汗皱眉。 门口的侍卫连滚带爬地进来,低着头战战兢兢地说道:“大汗,不是我们,是卓……卓……” “说清楚!”大汗有些不耐烦。 “是我。”柔弱的嗓音从门口传来,大汗抬头,之间卓音迈过议事厅的门槛,走了进来。 “你来做什么。”见到卓音的一瞬间,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声音柔和了几分。 “我来见见你。”见到大汗,卓音并没有多的波澜,只是淡淡开口。 她挥挥手,让侍卫出去,将门关上。 议事厅里只剩三个人。 明明近在咫尺,却十几年宛如天涯的两个人面对面站在一起,一个面无表情,一个隐隐激动。 卓音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裙,长裙曳地,身姿婀娜,即使已经是半老徐娘,但是卓音的面容依然是大汗最熟悉的模样。 在多摩,月白色是月光的颜色,是他们认为最纯洁的颜色,是以很多多摩人成亲,都会穿上这样一身颜色的衣服。 可惜当时卓音来到王宫的时候,因为她以前嫁过人,在多摩人的眼里,这是不纯洁的,不配穿上嫁衣,所以她什么也没有。 那个时候,大汗也特地让人做了一件衣裳,送给卓音,当做对她的补偿。 可惜在那之后,卓音就搬进了那个小院子里,两人二十年没有再见过面了。 此时相见,两人一时间没有开口,卓音只看了他一眼,便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赴阳君头上的伤口依然在流血,顺着头一直流到了下巴上,乍一看非常狰狞,卓音看得心疼,取出自己的手帕,伸手按在了儿子的头上,帮他止住了流血不止的伤口,又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叹了一声:“我的儿。”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大汉心中有些不悦。 “哼,这就是你说的来见见我?你可真是冷血,若不是因为这个孽种,恐怕你到死,也不会想再见我一面吧。”大汗冷冷道。 先前因为见到卓音而柔和的神色也恢复了冰冷。 “孽种?”卓音回头,看着他,目光哀怨,“这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说他是孽种?索骜,你凭什么!” 听到“亲生儿子”几个字,大汗的眼皮子动了一下,随后道:“难道不是吗?你敢说,他是我的儿子吗,他分明就是你和那个羯族男人生的!” 卓音知道他耿耿于怀的就是这件事,叹了一口气,仿佛无力解释一般,道:“既然你这么认为,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要杀了他,就连我一起杀了吧,他是我唯一的儿子,如果不是为了他,我也不会苟活这么多年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终于妥协 这番话不知道刺到大汗的哪一根神经,他忽然暴怒。 两步走到卓音的面前,伸手一把将赴阳君推到了一边,而后伸手捏住了卓音的脖颈,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你终于承认了?卓音,扪心自问,我对你有哪里不好,你嫁给我这么多年了,难道对我就没有一丝丝的感情?” 哪怕是死,她也想着自己的儿子! 其实在她进门的手,大汗不是没有想过,如果是卓音开口,让他放了她的儿子,他肯定会答应的。 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你对我好?这就是你说的对我好?”卓音被他捏得难受,眼泪从眼角沁出来,可是她的目光依然坚定:“如果这就是你说的对我好的话,我宁可不要!” 大汗被气得往后退了两步,手一松,将卓音放了下来,身心俱疲地开口:“既然这样。”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见卓音捂着自己的胸口,痛苦地喘气起来,脸上一片煞白。 没等他动作,一边的赴阳君连忙走了过来,一边伸手拍着卓音的背,一边从卓音的袖口袋里面拿出了一瓶药,从里面倒了一颗出来,放在卓音的手中,看着她吞下去,面色才略微好转。 “到底是怎么回事。”被儿子抢先的大汗只能干巴巴地问道。 “不关你的事,不是说要杀了我吗?”卓音冷声。 见此,赴阳君只能无奈道:“父汗,这是母亲的老毛病,她本来身体就不太好,早年间中了羯族的蛊虫,虽然后来蛊虫死了,但是她的身体也落下来额病根,如果情绪太激动的话,就会心脏疼,喘不上气。” “你是怎么知道的。”大汗怀疑地看着他,这些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赴阳都还没出生。 赴阳君扶着卓音在一旁坐下来,有些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自然是母亲告诉我的,你又没有问过她。” 大汗不敢置信地看着卓音,上前捏住她的手,道:“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 卓音感觉好受了一点,她抬头看着大汗的脸,和她印象中的男人不太一样,什么时候他已经老了这么多? “告诉你什么,告诉你当年我在他身边的时候,被他用蛊虫控制着,还是告诉你,他来多摩的时候,曾经找过我,想要用蛊虫重新控制我,被我发现了,才恼羞成怒,和你的好王妃勾结在一起,给我下毒?”她的声音依旧尖锐,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大汗如坠冰窖。 他不敢相信卓音的话,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不可能,你在骗我!”大汗低声吼道。 “是啊,我在骗你,反正你没有证据。”卓音冷笑。 时过境迁,当时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已经追寻不到,王妃也在几年前就去世了,至于羯族的首领,听说现在也病入膏肓,快不行了,这些曾经迫害,欺负她的人,都走在了她的前面,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许是卓音的话太过刺骨,大汗冷静了几分,勉强找回了自己的思绪。 “这些事情,母亲没有必要骗你,虽然我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知道,自从我记事之后,母亲一直是这样的,你的王妃还经常跑到她的面前刺激她,所以她没有办法,才带着我住进了王宫最偏僻的角落,每次她发病的时候,都痛得浑身是汗,有时候还会神志不清,早几年的时候,她痛的时候还会叫你的名字,可是后来,她能依靠的就只有我了。” 说到后面,赴阳君的声音也逐渐哽咽了起来。 他很心疼自己的母亲,也曾经想要不顾一切地将这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父汗,但是每次都被母亲按住,告诉他,就算说出去也没有用,他根本就不会关心自己。 母亲曾经告诉他,她最幸运的事情就是虽然自己的身体不好,但是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孩子,并且顺利长大了。 赴阳君是她的骄傲,也是她最后的希望,如果他不在了,她还有什么理由活下去。 议事厅里是一阵长长的沉默,直到卓音的喘息渐渐平静下来,她才擦了擦自己因为疼痛而冒汗的额头,道:“孩子,不用和他说这些,他不会信的,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说着她就要站起来,但是疼痛刚刚褪去,她的身子还有些软,趔趄了一下,扶住了桌子。 “你,你还好吗?”大汗紧张地问答。 “托大汗的福,这些年我也老了,身体知觉少了,痛的时候,也没有那么难熬了。”卓音打开他的手,握住了自己儿子的手。 “我……”大汗一时语噎,半晌后才小心地开口:“是我的错,我想补偿你。” 卓音回头去看他,似乎想笑:“大汗刚才说的话,不用我重复给您听吧,刚才说要把我和儿子都杀了,怎么现在又开始后悔了?” “是我误会你了,如今我知道错了,我不想再错下去,你给我一个机会。”大汗有些着急地开口。 他堂堂多摩的王,做事一向是雷厉风行,什么时候这么小心翼翼过?要是让蒙突和祝如知道了,恐怕都得吓掉眼珠子。 事实就是这样,当年大汗和卓音相遇的时候,他刚刚坐上王位,骨子里还是年轻人的冲动活泼,面对自己心上人的时候,总是会多出几分卑微和讨好,即使几十年过去了,这一点也依然没有改变。 没等卓音回答,大汗便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魂牵梦绕这么多年的人又回到了自己的怀里,大汗闻着她衣领上淡淡的皂角香味,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两人初见的时候。 错过的这么多年,他该用什么来弥补。 被抱进怀里的卓音,鼻息间全是熟悉的味道,饶是面对大汗牙尖嘴利毫不留情的她也不禁红了眼眶,伸出颤抖的手,贴上了他的背。 两人拥抱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卓音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身边那么大的一个儿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道:“对不起,孩子。” 第三百一十二章 同意要求 明明这些年向他灌输的都是他的父汗是多么的无情,也知道儿子多么恨这父汗,自己却在最关键的时候倒戈。 赴阳君没有她想想中的意难平。 或者说,看着母亲开心,是足以胜过一切的。 “母亲,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只希望你能过得更好一点,和其他人无关。” 他已经长大了,不可能再依靠母亲一辈子,他也是能保护她的男子汉了,所以他不会干涉她的选择,即使这是错误的。 关系稍微缓和了几分的两人站在一起,心中的甜蜜稍稍褪去,才想起来,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面对。 赴阳君勾结大雍,这是王廷上下几乎都知道的事情,他今天是一定要处理的,蒙突和祝如还在外面等着。 “你……”他看着自己的二儿子,有些遗憾地开口。 “孩子,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会站在你这边的。”卓音开口鼓励道,就算她和大汗已经和好了,但是儿子依然是她最重要的人,她是一定不会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件事情的。 她相信,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一定不会做出通敌叛国的事情。 得到母亲的鼓励,赴阳君才开口:“父汗,我和大雍的人联合,并不是为了谋夺您的王位,而是,我要将天母河打通。”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停在大汗的耳朵里却如同惊雷一般。 “你说什么?”大汗以为自己听错了。 天母河,多摩人的母亲河。 “您没有听错,我就是要打通天母河,多摩之所以一年不如一年,不是因为您的治理不够好,根本原因就在于天母河,天母河的水位一年比一年低,很多分支河流都已经枯竭,很多城镇和部落都因此陷入了饥荒之中,没有了水,就没有了草地和耕地,就没有了牛羊和牲畜,百姓们才会流离失所,我从很多城路过,他们甚至会为了一碗水而打得头破血流,这不是您想看到,对吗?” 所以,他不单单是想要得到权力,更想解决多摩的根本问题。 “为什么这些年多摩和周围的国家冲突不断,难道真是他们仗势欺人吗,父汗,您仔细想想,难道不是那些小部落,因为缺衣少食,不得不去边关骚扰那些城镇,从他们那里掠夺食物?” 当然,这里面也有不少本就是打着侵略的目的的部落和队伍,比如东狼君就是其中之一。 最开始便是他怂恿大汗,要带兵去大雍的汴京,抢下鹿鸣城,为他们挣得一处城池。 可是只要仔细想想,鹿鸣城同处西北,它们真的有很多水源吗,而东狼君号称,只要打下了鹿鸣城,即相当于大雍的西北为他们敞开了方便之门。 但是一个强盛国家的门是那么好打开的吗? 根本就是东狼君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也想向大汗证明自己的本事。 “一个只顾着行军打仗的国家,不顾百姓的死活,终有一天会走向灭亡,父汗您应该知道的,往年这些部落和城镇,都会送很多东西来,但是这两年,您也看到了,他们自己都活不下去,更别说拿出东西给王宫了。” 在他的这一番诚恳无比的话语中,大汗似乎也想明白了些什么,他看着坐在一旁,目光中盈满泪水的卓音,深深地思索了起来。 “您还记得,在我四五岁的时候,那一年,多摩三月无雨,干涸了多少的河流,连王宫的水源都受到了影响,您在王宫的正中间,不会受到影响,而我和母亲,因为没有水喝,只能卑微地向正宫的侍女讨要一点水,仅仅是一点水,他们都不愿意给,母亲因此,被王妃奚落,跪在正宫门口两个时辰,最后才得到半缸水!那半缸水,我们喝了一个月。” 赴阳君不愿意回想起那些不愉快的经历,但是为了多摩的百姓,他不得不说。 这些事情,无论是哪一个细节,都让大汗深为震动,他不敢细想,也不敢追问。 他捏紧了拳头,复又松手,似乎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你让我如何相信,大雍人是真心想要帮助我们的。” 多摩率兵攻打大雍,他凭什么相信,大雍能够不计前嫌,为他们打开天母河的缺口。 “父汗,我们没有选择,大雍的睿王妃,她不是您想象中的那种,她懂得人间疾苦,她愿意帮助我们,而且这次的疫情,您就算没有亲眼见过,也应该知道,她为了救助病人,几乎是不眠不休地研究配方,她不该被我们用来威胁大雍,她是多摩的恩人。” 大汗依然不太敢相信,他不是没有和连清儿谈过话,但是在他的印象里,连清儿就是一个精明狡猾的人,与她做生意,无外乎与虎谋皮。 “我相信这位王妃的人品。”卓音缓缓说道,“她被关在王宫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和她在一起,我能感受到,她是一个善良的姑娘,那些狡诈,是她自保的手段,况且,如果她是一个只知道哭哭啼啼,一无是处的女子,你还敢相信她吗?” 这确实是实话,如果连清儿一无是处,他才要担心她许诺的真实性。 但是就怕她聪明过头了。 “换一句话说,父汗,您觉得,我们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就算她还在城里,无外乎两个后果,要么我们抓到了她,继续承受百姓的失望和大雍的怒火,将东狼换回来,或者再要一些东西,可是他们会给吗,我们能拿得起吗,多摩可以供养那么多军队来打一个几年十几年的仗吗?” “或者说,我们没有抓住她,让她成功溜走了,那我们不仅换不回东狼,甚至还要被迫答应更多的条件,这两个结果相比较之下,您觉得哪一个更好?” 这不需要再考虑了,任何一个结果都是多摩不能承受的。 和大雍结盟,是大汗从没有想过的。 可是大雍和他们结盟,能有什么好处呢? “他们想要什么。”大汗问道。 第三百一十三章 竟然是她 “我们的牛羊矿石,以及和我们接壤的那些国家的消息。”赴阳君说道。 大汗有些不敢相信,大雍会只要这么一点,“还有什么?” “不得向大雍开战,还有我们的神兵。”赴阳说道。 这次从他的嘴里听到大雍要“神兵”,大汗已经没有当初从连清儿那里听到的愤怒了。 上次大雍用来换这些东西的筹码是东狼君,而如今,是天母河。 不得不说,东狼君的价值,确实比不上天母河,如果大雍愿意打通天母河,就是付出再多一点的代价他也愿意。 天母河的源头在大雍的境内,想要打通,多摩人是完全帮不上忙的,这些都会由大雍人来做。 要一件“神兵”确实不过分。 而那些牛羊矿石,只要多摩有了水源,能发展起来,这些东西要多少有多少。 多摩的大部分领土原本都是草原,牛羊成群,百姓都依靠牛羊来与其他地方换取资源的。 “我可以答应。”大汗终于说到。“这件事交给你去办。” 短短的几个字,就将这些时日所有的事情都划上了一个结局。 赴阳君面不改色,低头行礼:“定不辱命。” 议事厅的门被打开,赴阳君迈着步子走了出去。 他走到王宫的中间,抬头去看已经徐徐落下的阳光,洒在身上,不显闷热,反而更像圣光一般,将他包围在里面。 多摩的未来就要来了,属于这些百姓,也属于他。 远远赶来,听说卓音去了议事厅,生怕她说动了大汗不处置赴阳君的祝如忽然停下了脚步,跟在他后面的蒙突一个急刹车,差点将他撞翻在地上。 “你怎么忽然停下来了,快走啊,玩了就赶不上了,大汗对那个女人一直藕断丝连,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我们就很难再把那个孽种置于死地了!”蒙突有些着急地说道。 “不用去了。”祝如淡淡道。 蒙突抬眼,忽然见到远方高高的台阶上,沐浴阳光的赴阳君,哑然。 他们来迟了吗? 察觉到两人的目光,赴阳君偏头,和他们对视,嘴角缓缓勾出一个笑容。 “完了……”蒙突喃喃道。 果不其然,当晚,大汗就扯了搜查令,让蒙突和祝如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并且将察觉到了什么,想要劝谏的一众官员全部拦在了外面,甚至将所有事情的决定权交到了赴阳君的手上。 看着换了一身冠服,意气风发的赴阳君,他们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了。 连清儿接到禁令解除的消息之时,她还在琼云楼里,只不过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琼云楼的妈妈还在门口等着,今天可是有不少的客人听说不再有人到处搜查了,特地来琼云楼想要轻松一下,再看看阿香姑娘的。 许多之前一直想要来,却因为各种原因不敢来的客人也纷纷登门,其中还不乏高管要员呢。 妈妈坐在外面休息的椅子上,隔着栏杆看一楼人声鼎沸的场景,笑得跟一朵花儿似的。 她都看到了好几个以前都不敢高攀的官员了。 今天晚上她一定会枕着金子睡觉的,说不定还更多的奇珍异宝呢。 说起这个,阿香不就是她最大的宝贝吗,她也真是走了天大的运气,不过是出去一趟,就看见了这么一个刚刚从外地跑到王城来的可怜姑娘。 原本这阿香说在琼云楼找一个小杂役的工作就可以了,幸好她眼睛毒辣,一眼就看出来这姑娘不得了。 果然洗干净了就是一个大美人!以后就是她的摇钱树了! 有侍女上来通报,下面的大爷们已经等不及要看阿香姑娘了。 妈妈扔下手里的瓜子壳,脸上堆满了笑容,走到阿香的门口,敲了敲门:“阿香啊,外面的客人都已经等急了,你什么时候好啊,今天也不用你做什么给他们看一眼就可以了!” 她还在美滋滋地打着算盘,里面却没人回应她。 “阿香,不用打扮了,以你的姿色,不打扮,已经超过她们一大截的!”妈妈依然高兴地说道。 从她旁边路过的姑娘听到这话,有些不高兴地说道:“得意什么,不就是长了一双不一样的眼睛吗?” “哼,要能长,你也长一双啊。”另外一个姑娘讽刺道。 妈妈听着也开心,确实,这阿香最有特色的就是那一双眼睛,纯正血统的多摩人眸色都是泛着蓝色的,越是纯正,蓝色越纯粹,她们这些姑娘,眸子里也多多少少有些棕蓝色,只是这位阿香姑娘,眼眸竟然是非常漂亮,如同宝石一般的湛蓝色,看人到时候,如同一汪深泉,引人沉迷。 多少人为了见一见这双眼睛,一掷千金。 妈妈也不禁想着,要是他们见到了阿香的脸,肯定会更加疯狂的,可惜目前为止,阿香一直遮着面纱。 不过也好,保持神秘嘛,在这琼云楼里待久了,谁不会慢慢接受,到时候,让她做什么都会愿意的。 “要我说,这眼睛,还不知道是不是……”先前的姑娘酸酸地开口。 而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打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男子。 几人大吃一惊,连忙去看他的身后,生怕看到什么不堪入目的场景。 却见从这名男子的身后,走出来一个人。 鹅蛋小脸肤白无瑕,黛眉如山,一双潋滟多情的黑色美眸,挺翘的秀鼻下樱色薄唇微抿,有淡淡的笑容挂在脸上。 色如春花,姣若秋月,倾国倾城,不足以言。 妈妈和身后的两个姑娘一时间看呆了。 好半晌,妈妈才从惊艳中回过神来,朝着她身后继续看去:“阿香呢?” 连清儿和赴阳君对视一眼,而后道:“妈妈,我就是阿香啊。” 妈妈不敢置信地将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这个长相一看就不是多摩人的姑娘,说她就是阿香? “别闹了姑娘,我赶着找阿香去见客人。”妈妈有些着急地说道。 “以后她不会再待在这里了。”赴阳君从怀里掏出一颗价值连城的宝石,放到了妈妈的手里。 第三百一十四章 顺利脱身 妈妈这才倒吸了一口气,她看着赴阳君的脸,似乎很熟悉的模样。 “你是……赴阳君?”还是她身后的一个姑娘叫了出来。 “赴阳君!”手中的宝石仿佛烫手一般,妈妈吓得差点将宝石扔了出去,手忙脚乱接住之后,才想到了什么一般,看着连清儿,失声道:“难道你就是……那个大雍王妃?” 连清儿点点头。 妈妈一时间失去了语言能力,呆在了原地。 见她不说话,赴阳君带着连清儿绕过了她,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 “这颗宝石,就当你这些时间收留她的报酬吧。” 直到两人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妈妈才如梦初醒,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脸。 “我就说,她的眼睛肯定不是真的。”先前讨论眸色的姑娘继续说道。 这明明是纯正的黑色眸子。 “完了,完了完了。”妈妈的头一阵眩晕。 她看了看楼下依然不断涌进来的人群,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只不过,晕过去之前,手中还牢牢握着那颗宝石。 “你很快就可以回大雍了。”赴阳君说道,语气里有淡淡的失落。 “谢谢。”连清儿由衷地说道。 “应该是我感谢你才是,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得到父汗的认可,多摩的百姓也不会这么快就看到了生活的希望。”赴阳君说道。 大汗知道连清儿还在王城里,知道赴阳君知道她的下落,否则,他也不会这么轻易地答应。 这次的和谈还是要进行的,只不过换了另外一种方式,他们将大雍王妃完好送回去,再与大雍商量结盟的事情。 看着赴阳君一副“都是连清儿大度不仅愿意帮他还愿意帮助百姓”的感动神色,连清儿到嘴边的话也没有说出口。 虽然她也确实是好心,想要帮助多摩的百姓,但是,如果得到了多摩的“神兵”,大雍一定能更上一层楼,而且发明这件神兵的人恐怕也没想到,它还能装载更厉害的“炮弹”。 所以大雍根本就不用担心,发展起来的多摩会对它造成什么威胁。 这些,她是不打算告诉赴阳君的,再亲近的盟友,也有秘密不是。 不过等她见到了战世宣,一定要将这消息告诉她! 想到这里,连清儿的笑容不禁扩大了几分。 她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赴阳君看着连清儿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绽放的愉悦笑容,心中微微泛酸,她想的一定是那个睿王。 只是他如今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也错过了连清儿。 只希望她以后能幸福吧,赴阳君默默地想着。 在大汗的支持下,赴阳君带着连清儿很快就上路了,眼看离大雍越来越近,一行人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尤其是沈瑜,经过这一遭,他瘦了一大圈,按照他的说法,在多吃不好睡不好,还要担心自己会不会染病,实在是太折磨为了。 “不好意思,这次为难你们了,不过请你们相信,给我五年,不,三年,我一定会将多摩变成一个富饶的国家,到时候欢迎你来这里做客。”赴阳君由衷地说道。 “这还差不多。”沈瑜点头,他已经想好了,等多摩和大雍结盟,他就来多摩,专门买宝石,然后去汴京卖,远是远了点,但是等天母河疏通之后,就有了水路,来来去去也是非常简单的事情了。 夜晚,队伍在原地歇下,连清儿坐在篝火旁边,抬头看着天上的星子闪烁。 最快明天就可以见到战世宣了,不知道他有没有瘦了黑了呢。 瘦了可以补回来,要是黑了,就很难捂白了吧。 连清儿想了想晒得黢黑的战世宣,不由得笑出了声,赴阳君闻声转过头来,奇怪地看着她。 连清儿见到赴阳君那身古铜色的皮肤,战世宣要是晒成这个样子,好像也不错? 夜风静谧,远处一两声狼嚎传来,赴阳的神色微敛,待听清楚之后,神色又松了下来。 “麻烦要来了。”他低声叹了一口气。 果然,狼嚎声越来越近了,队伍中的马匹也开始不安起来,沈瑜有些担心得看了看伸手不见五指的周围,道:“我靠你这草原上不会有狼吧!” 赴阳君摇头,道:“不是狼群,是阿纱依。” 这小姑娘,自从他们到了王城之后,就不辞而别,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么多天过去了,没想到她又回来了。 赴阳君起身,将一枚哨子递给了身边的亲卫,只见那亲卫拿起哨子,对着狼嚎的方向吹了两声。 “怎么什么声音都没有,你这个哨子是不是坏了,不行啊。”沈瑜翻了个白眼,戏谑道。 “这是特制的狼哨,只有狼可以听到。”赴阳君无语道。 “知道了知道了,没听过不行吗?开个玩笑。”沈瑜讪讪道。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众人便听到“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跑了过来,众人起身,为首的马匹上,一个窈窕的身影若隐若现。 没等走近,便听到了阿纱依高兴的叫声:“是我!阿纱依!赴阳哥哥!清儿姐!” 她高兴地翻身下马,跑到了众人的面前,一张脸因为颠簸有些红润,但是掩不住她的的兴奋。 “我回了一趟羯族,又来找你们啦!”阿纱依说道。 “好久不见。”连清儿也笑着说道。 “你回去做什么呢?”沈瑜好奇地问。 “羯族的首领死啦,我要回去参加他的葬礼,以后我的父亲就是羯族的首领啦!”阿纱依对首领的离去没有任何的悲伤,反而似乎十分高兴。 首领死了?赴阳君的神色变了变,最终没有开口。 “原来是这样。”连清儿咳了一下,听阿纱依的语气,还以为遇到了什么好事。 不过对她来说,可能确实是一件好事。 几人寒暄了几句,正准备坐下来,忽然又听到背后有马蹄声渐渐靠近,连清儿有些纳闷,还有谁趁夜来了? 只见阿纱依一拍脑袋,懊恼道:“该死,我怎么把他忘了。” 说完她便转身,对着马蹄的方向挥了挥手。 “秦衍安,你慢死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准备和谈 只见马蹄声渐渐弱了下来,来人勒住了马,翻身下来,走近了几人。 是一个面貌俊逸的男子,透着一股书生气,连笑起来也是十分的温柔。 “在下秦衍安,见过几位。”他斯斯文文地开口。“我是……” “哎呀不用介绍啦,赴阳哥哥,清儿姐,他是我父亲的一位朋友的儿子,我这次呢,是带他私奔的!”阿纱依豪气地一拍秦衍安的肩膀。 “私奔?”连清儿惊讶道。 “不是不是不是。”秦衍安吓得连连摆手,道:“是阿纱依要带我出走……” “怎么不是了?”阿纱依一瞪眼,道:“是你说的,你一天到晚被你爹关在书房里读书,觉得很闷,很羡慕我,所以我带着你私奔,有什么错吗?” 看着秦衍安手忙脚乱地解释,连清儿忍俊不禁,连赴阳君也拍了阿纱依的头一下:“那不叫私奔。” “阿纱依,私奔是指两个互相有好感的男女为了爱情一起逃走,而不是说你随便带了一个人跑出来就叫私奔了。”连清儿解释道,不过按照这情况来看,他们俩在爹娘那里应该也算是“私奔”了。 “哎呀不管了,你怎么和他一样,就喜欢拽文化啊,我说是就是!我高兴。”阿纱依昂头,“你说是不是!” 说着她又拍了秦衍安一下。 “是,你说是就是了。”秦衍安的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容。 阿纱依得意地“哼”了一声。 连清儿看着两人看似一个强迫另外一个似得,不过看秦衍安的神色,如果不是愿意,怎么会跟着她千里迢迢地跑来跑去呢,阿纱依最喜欢到处玩,这两人恐怕也没少到处走。 说话间,阿纱依已经看到了篝火边上的烤肉,她看了看连清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有点饿了,你们这里有吃的吗?” 红雀停下刷油的手,连忙道:“这里有。” 赴阳君也无奈地将位置让给了她。 阿纱依大大咧咧地坐下来,裙子铺了一地,有的甚至都快扑到火里去了。 秦衍安跟在她的身后,默默将她的裙子拨开,堆在她的身边,一边看着她伸手去摸正烫的烤肉,连忙提醒道:“这现在还很烫,你不要动!” 阿纱依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管我!” 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有马上伸手去摸,而是等着红雀将鸡肉分好,然后抱着分到自己面前的鸡腿大快朵颐起来。 秦衍安跟个老妈子一样,忙前忙后,又是给她挽袖子,又是擦嘴边的油,忙得等到自己吃的时候,鸡肉都凉了。 “你的都凉了,吃了要拉肚子,再烤烤吧。”阿纱依无奈地说道。 连清儿看着两人的举动,真是一物降一物。 草原上的夜晚静谧无风,但是由于阿纱依的加入,也活跃了不少。 “我要跟你们一起回去,回头你回汴京的时候,我也要跟着!”阿纱依大叫。 “阿纱依,汴京太远了,你父亲和母亲会担心的。” “少说废话,你要是不想去就别去,我一人去就可以了!” “我什么时候说不去了。” …… 第二天众人继续赶路,这里离大雍的军队还有一定的距离,他们大概在午后就能赶到了。 越是靠近目的地,赴阳君的神色于是落寞,他知道,这次和连清儿的见面,也许就是最后一面了。 连清儿丝毫没有察觉到,心情依然很是振奋。 很快,两边见面的地方就快到了。 这里是一个外族部落所在的小城镇,人不多,不属于大雍也不属于多摩,于是被选为了这次和谈的地点。 队伍刚到城镇门口的时候,就有大雍的士兵站在城门口迎接着,连清儿依然坐在马车里,跟着众人一起进城了。 很快,连清儿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是梁将军。 他粗重的嗓子大声嚷嚷着:“王爷说了,要先见见咱们王妃,再谈联盟!” 不多时,连清儿的轿帘子被打开,梁将军的脸出现在帘子上薄纱外。 “王妃!”梁将军嘿嘿地笑着。 “梁将军,是我。”连清儿也回应道。 “终于见到您了,您可不知道,您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王爷简直是食不知味,寝不入眠啊,人都瘦了一大圈,您要是不回来,我都怕王爷出事啊,幸好您现在已经回来了!” 梁将军滔滔不绝地说了半天,直到旁边的护卫戳了他一下,提醒道:“将军,时间快过去了。” 梁将军才讪讪地住了嘴,让人将连清儿带了出来,准备带到他们已经准备好的驿馆里。 就在连清儿下了马车,已经往里面走的时候,赴阳君忽然叫住了她。 “连清儿……”赴阳君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连清儿闻声回头,看着他,不知道他准备说点什么。 赴阳君噎了一下,没有说话,就在连清儿准备回头的时候,他才开口:“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希望你以后顺顺利利,幸福安康。” 也许他还会见到连清儿,但是那个时候,她的身边一定会有另一个男人,他也会彻底死心。 “谢谢。”连清儿礼貌地点了点头,“也祝你顺利,早日达成自己的愿望。” 十分平淡的回答,似乎非常的客套。 直到连清儿的身影消失,赴阳君依然顶着她离开的方向,恋恋不舍地没有收回自己的目光。 “我说……”梁将军适时唤回了他的神志。 以他老练的经验来看,这位多摩的二王子一定对他家王妃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不过很不幸的是,他们家王妃已经有王爷了。 “我说这位二王子我,我们给您准备的住处在另外一条街上,请您跟找本将走吧。”梁将军说道。 说完他便率先上马,走在了队伍的前面。 赴阳君只得跟着一起走。 走到半路上,梁将军还不忘提醒:“我说二王子啊,你知道的,这世界上就有人是天生一对,神仙也拆不开的,所以还是不要有任何不该有的心思吧。” 赴阳君知道他在暗示自己,但是心中始终落寞,他低头,道:“王爷对她好吗?” 第三百一十六章 变故突发 梁将军清咳了一声,这孩子怎么就想不通呢? “咱们王爷王妃好不好,也和您挨不着啊,您还不如关心一下,您的兄长的现状如何,毕竟他可是您的亲兄弟啊。” 提起东狼君,赴阳君才收回了几分思绪,道:“那他现在如何了。” 梁将军一提马头,道:“那然是吃嘛嘛香,养得白白胖胖了。” 这话倒是没说错,这东狼君最开始被他们抓住的时候,那也是高高壮壮的一个壮汉啊,不过被他们关了这么久,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不仅变白了,还变胖了不少。 再想想他们家王妃似乎又瘦了一点的脸,梁将军暗暗想着,当初就该饿他几顿! 连清儿走进了为她准备好的房间里,里面被打扫得非常整洁,不过一边放置衣物的架子上放着一套铠甲,旁边的柜子上也放着两套衣服。 连清儿一看便知道,这是战世宣的铠甲。 只是见到这幅铠甲,她就能想到他穿上的时候威风凛凛的样子了。 “王爷呢?”她看了一圈,没有见到战世宣的身影。 “王爷在另外一个房间里,马上就过来了。”门口的侍女说道。 连清儿点头,让她下去,自己则亲自将房间整理了一下,虽然房间很整洁,但是很多地方都不太习惯。 正当她伸手去整理床铺的时候,听到了身后开门的声音。 “红雀,把我做的熏香拿一点出来吧……”连清儿头也不回地说道。 “清儿。” 背后贴上了一具温暖的身体,战世宣的呼吸就在耳朵边上,一低头就能闻到连清儿身上淡淡的芬芳。 连清儿心中一震,伸手握住了环绕在自己面前的手。 骨节分明,修长坚韧,握在手里无比安心。 “阿宣。”连清儿低声说道,她也很想他。 战世宣抱着她,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半晌才松开,拉着她正面对着自己,深深地看着她。 “你瘦了。” “你瘦了。”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笑了一下。 其实两相对比下,还是战世宣瘦得更多一点,行军打仗本来就是非常劳累的事情,加上连清儿的事情,他想不瘦也难。 而连清儿除了治病救人的那几天熬夜了,其他的时间都的生活都还是非常规律的。 “你瘦得更多了。”连清儿伸手抚上了战世宣的脸,在他的眉眼间流连,又摸了摸他的颧骨。 要说以前是风流倜傥的尊贵皇子,现在就更像一个清峻的贵族,不过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杀伐之气又为他增添了几分魅力。 她的手摸着摸着,就摸上了战世宣的喉结。 战世宣一个没忍住,凑过来就将她吻住了。 唇齿相依,两个人的热情也仿佛被点燃了一般,战世宣放在连清儿腰上的手也开始游走。 连清儿并不胆怯,她一边回应着这个吻,一边也伸手抚上了他的胸膛。 “砰砰”跳动的心脏在手下发出如鼓点一般的声响,连清儿忍不住靠得更近了。 两人纠缠着,倒在了刚铺好的大床上。 战世宣松开她,伸手拨开了她落在脸上的发丝,笑得分外舒心。 连清儿歪着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什么世风日下,白日宣淫,她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就在她的手已经摸上战士的腰带时,门外突然响起“砰砰砰”的敲门声。 战世宣的身形一滞,而后咬牙切齿地看向了门口:“什么事。” 语气里仿佛放了一万斤火药一般,连清儿丝毫不怀疑,门外的人说的事情如果不够紧急,那他一定会杀了他。 “好了,起来吧。”连清儿无语地拍了战世宣一下。 “王爷,梁将军急报,东狼君不见了。”梁将军急切地说道。 “什么?”战世宣拧眉。 怎么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人质不见了。 难道是赴阳君趁机将人劫走?战世宣不确定地和连清儿对视了一眼。 连清儿摇头,她不知道,但是她相信,这件事不会是赴阳君做的。 战世宣起身整理好了衣装,对着门外道:“先派人去找,不要声张,也不要让多摩的人知道。” 梁将军领命而去,战世宣则回头对着连清儿说道:“这件事非同小可,我要亲自去调查,你要在这里好好的,我会派人照顾你的安全的。” 刚刚温存了一会儿的两人又要分开,连清儿虽然有些失落,但是要事为重,还是点头了。 “你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等战世宣走后,连清儿也站了起来,坐在桌边仔细想着。 东狼君什么时候不消失,偏偏在现在这个节点,赴阳君刚刚把她送回来,回头就将东狼君劫走,这实在是不合理。 毕竟他们也一定会按照约定将东狼君送回去的。 虽然可能在外人看来,他们主动送回去和多摩劫走是不一样的意义,但是连清儿知道,这根本不重要,大雍不用想着能靠东狼君换回来什么,反而是多摩对他们有求。 要是因此惹恼了战世宣,打通天母河的事情就不用再考虑了。 那么到底是谁做的? 是不想看到他们结盟的大雍人,还是不知道真相的多摩人,又或者是其他国家的人,想要借此来离间他们的关系。 连清儿分析了很多种可能,但是最后都没有一个最大的可能。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他们能找到东狼君吧。 连清儿在房间里闲得无聊,便开始到处摸摸看看,果不其然,很快她就从摆在外面的一个匣子里看到不少的信件。 这些应该是战世宣放在这里,想要给她看的,里面不仅有皇宫的来信,还有连粹写来汇报粉妆阁的信件。 她打开第一封,是皇后娘娘写的,写了宝儿这段时间的生活怎么样,有皇宫里面的人专门照顾,自然是不必担心的,不过她也提到,宝儿很想念她,总是拿着各种好吃的好玩的要留给娘亲回来吃。 连清儿看着看着,就有些动容了,宝儿从小在自己的身边长大,这一离开已经三个多月了,大人和孩子都忍不住在想念彼此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河水之患 她都可以想象到,宝儿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嘴角一定是微微撇着,明明很委屈却依然坚持着不掉眼泪的小模样,简直让心都化了。 再等等,等她回到汴京了,一定再也不离开宝儿了。 等她将一沓信件看完,时间到了晚上,在这期间,战世宣一直都没有回来,红雀送来了晚膳,连清儿便顺口问道:“调查得到底怎么样了?找到东狼君了吗?” 红雀摇头道:“他们已经找了很多地方了,等到明天早上,这个地方就要被翻遍了。” 如果翻遍了还是没有找到的话,那么明天的和谈就有问题了。 “所有的地方都找过了吗?”连清儿锁眉。 “差不多。”红雀说道,再找不到的话,那就是真找不到了。 这情形,怎么看着和当初连清儿一样,愣是让招不到任何的踪影? 带着复杂的心情,连清儿躺在了床上,这几天为了赶路,她也没有睡个好觉,只能趁现在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原本想着战世宣如果回来,她一定能察觉到,谁知道一夜无眠,等她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也是冰凉的。 战世宣昨天没有回来? 连清儿叫来了红雀,问道:“昨天王爷没有回来吗?” 红雀回答道:“昨天王爷回来的太晚,怕打扰您睡觉,去了隔壁的房间里,今天早上很早就起床走了。” 看红雀的语气,就知道,即使将这这里翻个底朝天,也没有见到东狼君。 连清儿的心沉了下来,在这个地方,唯一有能力做到这件事,并且不留痕迹的,除了他们自己人,就只剩赴阳君了。 可是这次的和谈队伍,是战世宣亲自选定的,想要调查他们很简单,战世宣肯定也早就调查过了。 唯一的可能,恐怕就只有赴阳君了。 “王爷现在在哪里,我要去见他。”连清儿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了,她要去参与这次的和谈。 “小姐,您这样去,合适吗?”红雀有些担忧。 “没事,我会处理的。”连清儿说道。 这次和谈的位置在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双方都派了重兵把守,几乎可以说是一只苍蝇都不会放进去了。 连清儿到了地方,没想到阿纱依和秦衍安也在,连清儿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这次和谈不是很机密的事情吗? “是赴阳君带着我们来的。”阿纱依骄傲地昂头,“我们不会捣乱的。”她补充道。 “那正好,我也是来参加和谈的,到时候你们可要记住,不要轻举妄动,不许插嘴,知道吗?”连清儿严肃道。 阿纱依忙不迭点头,而秦衍安看着比她稳重多了,连清儿也不用提醒他。 战世宣对连清儿的到来感到非常的意外。 “不是说让你在房间里休息吗,怎么来了?”他摸了摸连清儿的手。 “怕出现意外,所以我来看看,我知道这件事情了。”连清儿说道。“很棘手吗?” 战世宣都忙到后半夜了,想来这件事情应该不好解决。 “确实不太好交代。”提起这件事,战世宣的目光暗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过来,“没事,我可以应付。” 连清儿十分信任他,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 几人到了临时的议会厅,赴阳君已经到了,他手中捏着一份羊毛卷轴,正准备说话,一抬头看到了连清儿,目光里闪过一丝不敢置信,随后又变成了浓厚的欣喜。 “连……”他正准备说出来,又看到了旁边的战世宣,眼神暗淡了一下,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睿王,久仰大名。”他对着战世宣行了一个多摩的友好礼仪。 “二王子,久仰。”战世宣淡淡道。 对这个二王子,虽然他没有见过,但是他和连清儿的事情,却是非常了解。 他家王妃的魅力就是这么大,能吸引到人很正常。 只不过他可要想清楚了,和自己相比,他没有任何的胜算。 “这是大雍和多摩的和谈,王妃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吧。”赴阳君说道。 他不想让连清儿看见自己如何向大雍低头,低声下气地去答应那些条约。 “赴阳君不也带了无关的人来吗?”战世宣意有所指,看向了赴阳君身边的阿纱依和秦衍安。 “我们……”阿纱依挺了挺胸膛,正准备说什么,却被秦衍安扯了一下胳膊,只能闭上了嘴。 虽然她很讨厌秦衍安对自己指手画脚,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有道理的。 “这是我的属下,可以参加这次的和谈。”赴阳君说道。 “这是我的王妃,也可以参加这次的和谈。”战世宣也说到。 和谈还没开始,两个人就开始较劲了。 赴阳君不置可否,对着中间的地图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战世宣走到了地图旁边,这是一副山河图,里面囊括了大雍的部分版图和多摩的所有版图,最重要的是,里面将天母河的所有主流和支流都标注了出来。 这就是他们这次和谈的重点。 赴阳君挥手,身边的人将羊皮卷递了上来,送到了战世宣的面前。 就这样,和谈开始了。 “天母河是多摩最重要的水源,但是自从上一代的大雍皇帝自作主张将天母河的上游截断之后,多摩一直处于非常缺水的状态,而我们这次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将天母河重新打通。” 战世宣淡淡地看了一眼地图,对于他们的诉求并没有什么意见。 说来可笑,天母河的上游被截断的原因,竟然只是上一代皇帝荒淫无度的结果。 原本天母河从大雍的境内,汇集了成百上千的河流,形成了一条波澜壮阔的河流,绵延几万米,一直贯穿了多摩的整个境内,养育了无数的牛羊生命。 而天母河被堵住的原因也十分的荒诞。 大雍上一位皇帝是一个无心政事的人,耽于玩乐,只想着到处游山玩水。 有一次他去天母河游玩的时候,觉得这个地方非常的不错。 第三百一十八章 互相隐瞒 天母河波澜壮阔,景象壮观,皇帝流连于此舍不得离开。 但是他在这地方呆了太久,直到大臣以死劝谏,让他回去处理政务的时候,他竟然想了一个非常荒诞的主意。 将天母河改道,人工凿出一条河道,将河水一直引到汴京去。 这个想法一出,举国震惊。 凿出一条河道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从天母河到汴京,几千里远,这要是派人工凿下去,只怕要几百年才行。 可是皇帝不管这些,他一定要派人办到这件事,甚至因为这件事情杀了好几位朝廷重臣。 直杀到没人敢反对,这项工程也浩浩荡荡地开始了。 而这个时间正值天母河的枯水期,河流水平面下降了不少,皇帝玩得不够尽兴,竟然直接下令,将天母河最细的一处流量,直接堵上。 这项工程耗费了十几万劳工,几乎挖掉了天母河最近的所有山脉,加上遇到百年一遇的旱灾,天母河的水位一降再降,这才成功截住。 也就是因为这一截断,天母河下游的国家和百姓和中游的百姓的噩梦就开始了。 水源枯竭,这是下游的百姓遇到的情况。 而中游的百姓,也饱受灾害。 毕竟是因为枯水期加上旱灾,天母河的水位才下降的,等到雨季的时候,天母河的水位暴涨,直接将方圆十几公里以内的地方淹没,成为了一片汪洋。 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最终引发了暴乱。 而这也是战氏反叛的起源。 上一位皇帝还没等到他的“龙河”成功,就死在了金銮殿上。 后来荣安帝继位,面对这样的情况,也只能无可奈何的下令,让所有的百姓转移道另外的地方,然后广修水渠,勉强遏制住了洪水的侵害。 尽管这样,在每年的雨季中,也有不少的百姓遭受了天灾。 如果能挖开天母河,不仅是多摩的好消息,也是大雍的好消息。 两人你来我往,都不是会吃亏的人,战世宣以天母河挖开需要的人力物力来压制赴阳君,赴阳君也以大雍的国情来说明这件事不只是多摩的好处。 而谈判到最后,双方也只能得到一个大致满意的结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明天还要来敲定一些细节。 和谈有惊无险,赴阳君并没有询问东狼君的下落,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双方似乎都在避开这个问题。 连清儿有一种预感,赴阳君恐怕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但是他选择了隐瞒,免得让这次和谈陷入一个尴尬的地步。 可是他不提,不代表别人不会提,就在赴阳君准备让人收起地图的时候,忽然赴阳君身边的一个文臣站了出来。 “王爷,我们还有一个问题。”他有些狡诈地开口。 “有话请说。”战世宣道。 “您说的条件我们二王子已经答应了,那么请问王爷,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我们的大王子呢?” 此话一出,两方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赴阳君看了他一眼,眯了眯眼睛。 而战世宣脸上毫无波澜,淡然道:“只只要和谈顺利完成,我们自然将东狼君完整送回来。” “是吗,那不知道能否让我们见一下东狼君呢?毕竟我们二王子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的兄长了。” 赴阳君没有开口,他到底有没有“想念”东狼君,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但是这个文臣想要借他来发难是真的。 “本王说了,到时候一定会将东狼君送过来的。”战世宣冷声道。 “可是听说,你们已经弄丢了我们的大王子,请问这是真的吗?“那人不依不饶。 战世宣终于正色,只是他还没有说话,身边一直跟着的军师率先开口了。 “难道这件事,不该问贵国吗?”那军师沉稳地开口。 “你这是什么意思。”赴阳君也皱了皱眉,难道还能是他们自己劫了东狼君,然后嫁祸给大雍不成。 “我们是什么意思?二王子,不是我们多心,你们的大王子在我们这里吃得好住得好,我们要是想做什么手脚,早就做了,而如今你们刚来,东狼君就消失了,所以我们合理的怀疑,这件事情是你们做的。” 赴阳君伸手,拦住了要继续说话的文臣,沉声道:“把话说清楚,睿王,我们是带着诚意来和谈的,我们想要带回东狼君,根本不必多此一举,多摩人向来是直来直往,绝对不会做出这种这种事情。” 他的语气十分诚恳,但是战世宣却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机会,反而冷声道:“直来直往?当初你们偷袭大雍大营,追杀本王的王妃试图除掉她的时候,难道就直来直去了?” 赴阳君的脸色白了一下,他看向连清儿,有些失落。 如果他知道连清儿是这样的一个女子,他怎么舍得设计她。 “那件事情确实是我们的问题,但是如今我们都坐在这里,是来谈结盟的!” “那你借我转移鹿鸣城百姓,暗中劫走本王的王妃,送到王城里面,将她置于险境,又是什么意思?” 战世宣索性将自己的怒气都发泄了出来,直说得赴阳君无话可说。 “多摩背信弃义在先,这些事情都有先例在前,你们让本王如何相信,你们会有这份诚意?难道本王不能怀疑,东狼君是你们劫走的,为的就是少付出一份代价?” 这番话实在是有些咄咄逼人,看着赴阳君又白了一份的脸色,连清儿也终于忍不住,站出来说道:“阿宣,这些事情和今天的事情不能混为一谈,赴阳君不是这样的人。” 她的本意只是让战世宣不要因此干扰了两个国家的结盟,不要让她的努力都白费。 可战世宣听了这番话之后,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连清儿。 “你为他说话?” “我不是为他说话,只是这件事……”连清儿有些无奈。 可战世宣却打断了她的话。 “我也是就事论事,但是我没有想到,你是我的王妃,竟然会为一个陌生人说话,难道我这些天对你的担心,都是假的不成?”战世宣的语气有些失控,赴阳君对连清儿究竟有什么心思,他很清楚。 第三百一十九章 醋意大发 他不怪连清儿,但是赴阳君对连清儿的爱意几乎全在脸上,这让他的心中非常不是滋味。 而到现在,连清儿竟然站在赴阳君的面前,为他说话。 他怎么能高兴得起来? “阿宣,我只是不想因此让两个国家之间的关系变差,这件事我们完全可以一起调查下去,给出一个彼此都满意的结果,你知道吗?”连清儿拉住战世宣的手,想要解释清楚。 “那么我怀疑他策划了这件事,有什么错吗,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没有和他相处过,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既然你这么相信他,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战世宣一摔袖,十分的生气。 “清儿姐说的本来就没有错,赴阳哥哥是好人,他肯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都是为了百姓好!”阿纱依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对着战世宣不满地开口。 在场的几个,几乎都倒戈向了赴阳君。 战世宣看着他们,面无表情。 “阿宣……”连清儿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战世宣今天似乎有些不正常。 想要去扶他的手被躲开,连清儿有几分不适应。 “清儿,既然他不相信你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不用委屈自己。”这下,赴阳君也忍不住了,伸手就要将连清儿拉过来。 被他这一声“清儿”吓了一跳,连清儿简直头大。 他明明从来就没有这么叫过她,今天怎么就要在这里叫了出来,战世宣一定会误会的。 “清儿?清儿的名字也是你叫的?”战世宣怒目。 “赴阳君请你自重,我是大雍的睿王妃,请你不要这么叫我。”连清儿扶额。 这两个人今天怎么了,一个比一个不对劲。 “他对你根本不好,你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起,不如你……”赴阳君的话说了才一半,战世宣便起身,拉着连清儿直接走了和粗去。 “和谈的事情以后再说,送二王子离开。”他丢下一句话。 连清儿被战世宣拽着走向了一边的侧房里,等他松开的时候,连清儿的手腕上已经有了深深的勒痕。 战世宣有些心疼,但是想到刚才的一幕,心又冷了下来。 “难道在你的心中,我就是这样一个部分青红皂白,凭空污蔑别人的人吗?”沉默了半晌,战世宣有些受伤地开口。 “不是这样的,我相信你的判断,但是这件事,如果没有确定的证据,你不应该直接质疑赴阳君,他并不是一个坏人。”连清儿说道。 “可是他喜欢你。”战世宣忽然说道。 连清儿被噎了一下,有些讪讪道:“这件事和这次的事情没有关系,就算他喜欢我,但是我又不喜欢他,我为他说话是因为他是我的朋友。” “他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样。”战世宣说道,“我知道你不是一个花心的女人,但是你是一个会心软的人,如果今天你为他说话了,明天就会为他做更多的事情,清儿,今天你让我失望了。” 连清儿被这一番堵白,也有些火气上来了,男人面对感情问题的时候,怎么就不能就事论事呢? 吃飞醋这种事情,不应该出现在战世宣的身上。 “你到底在想什么,我怎么会为他做更多的事情,在我的心中,他就是一个普通的朋友,面对朋友,我维护两句完全没有问题。” “清儿,你不懂。”战世宣低头。 “对,我是不懂,但是我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就应该合作,东狼君的下落没有人知道,那多一份力去找他们,就能多一分希望,如果东狼君出事了,我们谁都没有好处。”连清儿苦口婆心地说着。 可战世宣置若罔闻。 “算了,我跟你说了,我先走了。”连清儿泄气。 说完她便直接走了出去,带上红雀往驿站走了过去。 马车刚走了一半,便被拦住了。 连清儿打开帘子,看着对面高头大马的赴阳君,心中直呼今天到底是什么运气,又碰到一个难缠的人。 “清儿,是我。”赴阳君似乎有几分高兴,“又见面了。” “赴阳君,请你自重,不要叫我的名字,你应该叫我睿王妃。”连清儿提醒道。 赴阳君却露出一个笑容,说道:“今天谢谢你为我说话,也谢谢你信任我。” 连清儿不想要他的感谢,手一松,将帘子放了下来,道:“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情,没有掺杂任何的感情,请你不要自作多情了。” 也不知道赴阳君到底听进去没有,连清儿也没有管他,径直回到了驿站里面。 她坐在房间里,红雀端上来的饭菜也是一口没吃,今天也已经够累了,晚间沐浴完,连清儿便上床睡觉了。 她辗转反侧,一直等到半夜,也没见战世宣回来,便起身点了灯,问门口看守的侍卫。 “王爷还没回来吗?”难道又彻夜去处理事情了吗? “王爷早就回来了,只不过去了旁边的房间里。”侍卫指了指走廊另一头的房间。 连清儿心中黯然,回了房间,将烛火熄灭后,躺在床上,带着一肚子气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果然还是没有见到战世宣,可是听红雀说,穆萦心来了。 “她来做什么?”连清儿有些会不解。 “一定是来找王爷的,她来能有什么事情!小姐,你可要小心啊,我听他们说,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她可是一直跟着王爷呢,要是被她抓住了机会……”红雀有些担心地说道。 “不可能的,阿宣不是那样的人。”连清儿十分自信地说道,她对战世宣很了解,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穆萦心追了他那么多年都没有成功,怎么可能这一次就得手了呢? 红雀还想说点什么,但是想了想又吞进了肚子里面,希望她只是多想了吧。 连清儿走下楼,没有见到战世宣,只有穆萦心坐在那里吃东西。 “穆小姐。”连清儿向她打着招呼。 “连小姐。”穆萦心淡淡回答,她看着连清儿没什么变化的脸,道:“看来连小姐这段时间过的还不错,只是辛苦了王爷一直为你劳心劳力了。” 第三百二十章 他不对劲 连清儿哪能听不出来她的弦外之音,却也只是莞尔一笑,道:“那我也多谢穆小姐这段时间对王爷的照顾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穆萦心说道。 “不过我都回来了,就不劳烦穆小姐了,以后王爷的生活琐事由我打理就可以了。” 穆萦心不置可否。 两人虚情假意几个来回之后,饭也吃饱了。 吃完饭之后,她便走了出去,连清儿见她走的方向,正是下属通报说是战世宣在的地方,便道:“穆小姐要去哪里,能否带我一程?” 穆萦心转头,道:“恐怕不太适合,我只是想要为王爷出一份力,帮他追查一下东狼君的下落,这些飞檐走壁,劳心劳力的事情,不适合连小姐,你去了也只会给王爷添乱。” “哦?穆小姐何出此言,依我看,想要破案,可不是单单依靠武力就能解决的,有时候也需要脑子,我也只是想要为王爷出一份力罢了。” 听她这么说,穆萦心也只能答应下来,带着她一起去了关押东狼君的地方。 这里是一个看守非常严格的地方,位于一个偏僻的院子里,旁边住着几个孤寡的老人,耳朵听不太清楚,搜查的人员问了好几遍,他们也说不出当时到底听到了什么动静。 连清儿跟着一起到的时候,战世宣正站在院子里,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的围墙虽然不高,但是四周都有非常严格的护卫,附近的几个高楼里还有暗卫看守,可以说,如果这个地方有任何的动静,他们是一定会发现了。 但是就是这么奇怪,东狼君在这个院子里住的好好的,一直也没有做出什么反抗的举动,甚至在得知赴阳君即将来和谈的时候,十分嚣张地挑衅了好一通。 看起来他也根本不知道多摩的天已经变了,一心想着回到多摩之后,要狠狠地报复回来。 就是这样的情况,他是如何消失的? 战世宣的心中冒出一个想法,难道,东狼君已经遇害了? 其实也并不是说不通,对现在的多摩来说,东狼君已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了,就算回到多摩王宫,也只能领到一块领地,做他的小首领。 不过他若是有野心,恐怕也会想办法和赴阳君斗一斗。 那么说,这件事难道会是赴阳君的支持者? 正当他在思考所有的可能时,穆萦心带着连清儿来了。 一见到连清儿,战世宣紧锁的眉头稍微缓和了几分,但是他很快就转过了头,道:“你怎么来了。” 穆萦心笑着走上前,道:“我毕竟还有一点身手,怕你的人手不够用,想来帮帮你。” 战世宣没有回答,却看着连清儿。 “我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头绪,毕竟这件事关系着我们和多摩的结盟。”连清儿说道。 “这里有我就可以了,你回去休息吧。”战世宣道。 没等连清儿多说两句,门口就传来了动静。 “私人重地,闲人免进。”侍卫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连清儿回头去看,竟然是赴阳君。 “你怎么来了?”她有些惊讶。 “这件事毕竟和多摩有关,我也是来寻找一些线索的。”见到自己想了半天的人,赴阳君的眼神温柔了许多,目光更是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没有离开过。 “这里是本王的私人庭院,不欢迎外人,二王子还是不要进来的好。”战世宣看着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撞,火花四起。 “如果睿王殿下有任何的进展,想必也不会迟迟不进行我们和谈的下一步,既然没有头绪,那么为什么不能让我也来尽一份力?”赴阳君挑眉。 “这是本王的事情。”战世宣甩袖。 “好了。”站在两人中间的连清儿无奈地开口:“都不要说了,赴阳君你如果想要帮忙的话,我们很欢迎,但是如果帮不上忙的话,你还是先走吧。” 赴阳君自动将连清儿话语中的疏离忽略掉了,信心满满地说道:“我非常了解东狼君,他是一个很有野心,也极其自负的人,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做出偷偷溜走这样的事情,我也吩咐了从这到王城的线人,如果发现了任何消息都会通知给我,他一定没有回去。” 听到他这样的保证,战世宣却是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冷冷道:“赴阳君倒是对自己的兄长一清二楚,那么请问,你知道东狼君去了哪里吗?” 赴阳君想了一下,道:“这个地方只有这么大一点,他既然不能飞天遁地,那一定有另外的办法离开……” “不可能,我这里的守卫非常严格,一条狗都跑不进来,不能让他一个大活人离开。” 而就在这两人争论的时候,连清儿却是绕着小院子走了一遭。 这里前两天刚刚下过雨,地上比较湿滑,也因此很多痕迹都消失了。 连清儿伸手拨开院墙上的一簇植物,探脚去摸索前面的路,谁料脚下一滑,朝着前面就扑了过去。 这院子的朝向不太好,比较潮湿,容易长青苔,连清儿穿的又是软底鞋,一滑就完全稳不住身形了。 离她最近的赴阳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扶住,可是连清儿两只脚都在打滑,无奈只能双手一起把着赴阳君的肩膀,就这样一个错位,两人的姿势就变成了赴阳君扶着连清儿的背,连清儿的手搭在赴阳君的肩头,看起来十分的暧昧。 刚抬头的战世宣的脸一下就黑了下来。 “你们在做什么。”他咬牙,当着他的面,这两个人就敢亲亲我我,他看不见的时候,两人又该是怎么相处的? 战世宣想起从旁人那里得到的一些消息,连清儿在多摩王宫的时候,不止一次和赴阳君单独相处。 虽然理智告诉他,他不能因为一些风言风语,就怀疑连清儿,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他的胸口中有一股无名的火在熊熊燃烧,驱使着他要发泄出来。 他的手不自觉地捏紧,直到青筋暴起。 “阿宣,你没事吗?”离他最近的穆萦心适时站了出来,柔声对着战世宣说道。 第三百二十一章 嚣张至极 她的身上萦绕着淡淡的香味,奇异般地让战世宣平复了下来。 他看了穆萦心一眼,道:“我没事。” 站稳了身体的连清儿连忙放开了赴阳君,往后退了两步,扶住了一个木头架子。 她看向战世宣,正准备解释什么,却见战世宣神色柔和地对着穆萦心说着话。 这让她感到十分的疑惑,战世宣对穆萦心一向是爱答不理,更别说这样耐心地和她说话了,再联想起这两天他对自己的态度,连清儿有些不确定了,难道他真的看上了穆萦心? 连清儿压下心中的不舒服,对着走上前来想要关心她的赴阳君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便走到了一旁。 方才她已经将院子都看了一遍,没有多少的发现,这样的情况,排除双方刻意为之的可能,剩下的就只有意外了。 东狼君会发生什么意外? “王爷,我已经将这个院子里的高点都探查了一下,这里的视野虽然广阔,但是也确实存在死角。”穆萦心指着院子里的几个地方,其中一个就有连清儿站的地方。 “如果他离开了的话,一定就在这几个地方中间,接下来只要将这些地方所有行进路线的盲区都找出来,就一定能找到东狼君的下落。”穆萦心将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 “我并不这么认为,想要完成这样的事情,一定要事先将所有的地方都探查清楚,东狼君身边没有多摩人,他不可能做到的。”连清儿反驳道。 “可是连小姐不要忘了,东狼君是在赴阳君来了之后才消失的,难道你敢保证,跟随赴阳君一起来的人里面,就没有东狼君的内应吗,听说昨天和谈的时候,是赴阳君身边的一个言臣提出来的,说不定他是知道什么,才会故意说的呢?” 赴阳君皱眉:“我已经对他进行了详细的盘问,他知道的事情并不多,要人的事情,也是他想要在这次的和谈中为多摩多争取一些机会,才会直接说出来的。” “我看未必能信,要不赴阳君还是将人交给我们王爷,仔细盘问一下吧。”穆萦心挑衅地看了连清儿一眼。 一直没有说话的连清儿皱着眉头,将自己的推断说了出来:“依我看,这个可能性不大,东狼君未必是存心想要逃走,或者说,他是知道了什么,才会生出想要离开的心思,只不过中间出现了一些变故……” “这些都是你的判断,有什么证据吗?”穆萦心微笑。 连清儿哽住,她还在调查。 “连小姐对王子的信任我非常能理解,但是人心隔肚皮,你还是不要妄下判断得好。” “我……”连清儿有些恼怒,这穆萦心分明就是为了针对她。 “都住嘴。”战世宣喝道,隐隐又有发火的迹象,他看着站在屋檐下,和赴阳君仅仅几步之遥的连清儿,心中的焦躁更甚。 “按照萦心的话去做,送连小姐回去!”他冷冷开口。 连清儿愣了一下。 她听错了吗?战世宣竟然直呼穆萦心的名字,还叫她“连小姐”? “战世宣!”她不敢置信地叫了一声,“你竟然让我走?” 战世宣不耐烦地回头,看着连清儿的脸,忽然生出一股陌生的感觉,和身边的穆萦心比起来,连清儿似乎像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吧。 “本王说的话难道还有假不成。” 连清儿的身形晃了一下,几乎摇摇欲坠,她抬头,对上穆萦心的脸,和她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得意神色,心中警铃大作。 这不对劲! 战世宣怎么会这么对她。 可是在侍卫的强势之下,她还是十分不甘心地回到了驿站之中。 “红雀。”连清儿将正在整理房间的红雀叫了过来。 “小姐,怎么了?”红雀有些不解。 “这两天王爷有没有什么异常?”连清儿问道。 红雀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摇头:“没有,这两天王爷一直为了这些事情而东奔西走,连休息都没有休息好,也没有什么异样啊。” 连清儿想了一下,又换了一个思路,道:“穆小姐是什么时候到的。” 穆萦心原本一直待在军营里面,按理说从军营到这里,少说也得有一天半的时间才能到,既然她没有选择和战世宣一起来,就没有理由在战世宣刚动身不久就跟着来。 “穆小姐是前天晚上到的,听说一来就帮着王爷到处调查,王爷没有睡好觉,她也没有睡好。” 也就是说,从前天晚上到现在,穆萦心相当于一直跟在战世宣的身边。 可是她就算跟得再久,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也不应该有这样的改变。 她都不禁要怀疑,穆萦心难道是给战世宣灌了什么迷魂药不成? 晚膳的时候,战世宣还是没有回来,红雀被她派去买东西了,于是连清儿便让侍女送一点饭菜上来。 没想到那侍女将眉毛一扬,十分不屑地说道:“连小姐,您也是有丫鬟的,别什么事情都指望我们啊,我们还有别的事情呢,这里可不比汴京,没有那么多人伺候您。” 连清儿盯着她的脸,道:“你叫我什么?” 到了西北之后,因为战世宣的关系,所有人都称呼她为王妃,除了穆萦心,没有任何一个人质疑她的身份。 “难道还想让我叫你王妃不成?您和王爷都没有成婚,这王妃的位置可坐不稳,到时候落到谁的头上可说不定。”侍女没好气地说道。 连清儿并没有生气,反而冷静地说道:“这些事情,是穆萦心告诉你的吗?” 侍女不肯说,却很为穆萦心说话:“穆小姐人美心善,还有一身的好武艺,还出身名门,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咱们的王爷,有些人出身卑贱,就不要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了。” 连清儿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道:“很好,你最好记得你说的话,不过我就算再怎么卑贱,也是主子,你一个奴婢,也敢对我这么说话,你真当我不敢对你动手?” 第三百二十二章 有些手段 “你嚣张什么,这里是西北,王爷说了算,要是没有了王爷的宠爱,你就什么也不是,到时候,说不定比我还不如呢。” 那侍女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已经在盘算乌鸦变凤凰的心思了。 早些时候听他们说,这王爷对连小姐死心塌地,看看这才多久,就冷淡了下来,既然他能喜欢两个,自然也能喜欢三个,四个,这行军打仗的地方,女人又不多,说不定她真的有机会呢。 连清儿看着她,深刻感受到了人情凉薄,不过,想要用几句话就打垮她,怎么可能? “你刚刚在说什么!”一声娇喝回响在走廊里,连清儿抬头,楼梯的尽头站着一个提着篮子的姑娘。 正是刚刚采买回来的红雀。 只见她快步走上前来,拦在连清儿的身前,将手中的篮子放下来,一伸手就将那侍女推了一个趔趄。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凭你也配对我家小姐指手画脚,我告诉你,我们小姐比那个穆小姐强一万倍,你们这些仗势欺人的东西,不会有好下场的!” 红雀彪悍的表现不仅震惊了红雀,也将那侍女骂得不敢回嘴,只能红着脸尴尬地溜走。 连清儿正诧异着红雀今天怎么了,却见红雀一改方才的嚣张态度,转眼就泪汪汪地看向了连清儿。 “小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小姐。” 一见到红雀这幅样子,连清儿也只能无奈地笑了一下,道:“不怪你,这件事情有些蹊跷,我还要调查一下。” 她将红雀的篮子提了起来,带着她走进了房间里面,放下东西,拉着她坐了下来。 “小姐,我刚刚在外面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说这件事了,我实在是太生气了,王爷他怎么能这样呢!” 连清儿有些茫然,问道:“他怎么了?” “小姐你不知道吗,听说你走了之后,王爷就带着穆小姐去了城里最好的酒楼吃饭,还带着她一起去逛街,简直气死我了,咱们到这里这么久,王爷都没有带您出去过呢,王爷他到底怎么想的啊!”红雀义愤填膺。 而且这次王爷随行的人里面没有战六,她想要打探些消息都非常的不方便。 “我也觉得很奇怪。”连清儿说道。 除非战世宣被魂穿了,或者失忆了,否则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今天非要揪着战世宣好好地问一下。 连清儿一直等到夜深的时候,才听到了门外的动静,她打开门,正巧碰到战世宣从她的门口路过。 “战世宣。”她轻声道。 走廊里为了照明,一直点着微微的烛光,在光芒的映照下,连清儿的脸更显精致,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委屈,看向战世宣的时候眼中水雾弥漫。 平日里她要是露出这样的神色,战世宣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都抓下来给她。 可战世宣只淡淡看了她一眼,道:“有什么事吗?” 连清儿试探道:“难道你没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吗?” 战世宣撇头:“没有。” 语气中的疏离和淡漠让连清儿更加确定,战世宣有问题。 “战世宣,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吗?”她咬牙问道。 “记得,你怀了本王的孩子,所以本王才跟你在一起的。”战世宣回答。 连清儿在心中默念,不要和一个脑子出了问题的人计较。 “就这些?”连清儿问道。 “你还想怎么样。”战世宣不耐烦道。 “战世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连清儿一边说话,一边从头上取下一枚簪子,她将簪子的尖锐部分抵上自己的手腕,很快便有红痕出现。 战世宣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但是很快便消失,他哼了一声,道:“想用这种办法让我妥协?连清儿,你未免太天真了。” 得到确定的答案,连清儿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她都用性命来威胁战世宣了,他竟然还是无动于衷,这已经不是能用移情别恋来解释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连清儿的心中几乎有了一个非常确定的人,穆萦心。 一定是她从中做了手脚。 见她半天没有回应,战世宣索性丢下她,走到了最里面的房间。 他刚进门,连清儿便见旁边的房间门打开了,穆萦心走了出来,径直走到了旁边的房间门口,甚至回头看了连清儿一眼。 连清儿索性也大方地走了过去。 “穆小姐,这么晚了,你找王爷有什么事情呢?”她拦住了穆萦心。 穆萦心看着她,道:“我找王爷有点事情。” “三更半夜,王爷已经要休息了,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去找他,不太合适吧?”连清儿毫不客气地说道。 “关你什么事。”穆萦心警惕地看着她。 “关我什么事?穆小姐,你不觉得你做的有些太过了吗?你真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没有人知道吗?”连清儿看着她,意有所指。 穆萦心却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我没听懂你说的话。请你让开。” 连清儿却忽然凑近了穆萦心,轻轻嗅了一下。 “穆小姐,你身上有一种香味,用的是什么香粉,这么好闻。” 原本她也只是想着诈穆萦心一下,没想到真的从穆萦心的脸上看到了一闪过的心虚。 “我从不爱用这些胭脂水粉,这上面的味道,是侍女洗衣服的皂角味道。”她说道。 “还有这么高级的皂角,竟然有麝香的味道。”连清儿赞叹了一声。“那我可要向这位侍女讨教一下了,如何将皂角里面放入这么浓重的麝香,还留香这么久。”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有别的意思,穆小姐,我是做胭脂水粉生意的,你说的是真是假,我一闻便知,你的小伎俩瞒不过我,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但是我一定会将王爷抢回来的。” 穆萦心不怒反笑:“如果你有本事的话,尽管来吧,这次我可是有十足的把握,你就等着让位吧。” 见她已经不加掩饰了,连清儿的心中闪过凝重,她这么有自信,恐怕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好解决。 第三百二十三章 和谈中止 见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让开位置,穆萦心也只能放弃今晚的机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等穆萦心房间里的烛光熄灭之后,连清儿又站了一会儿,战世宣的灯还没有熄,但是她也不想去打扰。 第二日,连清儿起床的时候没有见到战世宣的身影,一打听,果然又是去调查这两天的事情了,不用说,穆萦心也跟着去了。 简单的吃了几口饭,连清儿索性也跟了上去。 今天是按照惯例的和谈日子,尽管东狼君没有找到,但是该做的事情不能耽误,天母河的事情还是要解决。 连清儿踏进院子的时候,赴阳君已经到了,他手上拿着重新誊抄好的和谈书,不用看连清儿也知道,因为东狼君的失踪,他们的条件会增加许多。 穆萦心站在战世宣的身后,两人挨得非常近,她的手甚至搭在了战世宣的肩膀上,俨然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 而赴阳君也时不时抬头看向两人,似乎也察觉些许不对劲。 “睿王殿下,和谈书请过目。”战世宣将手中的卷轴递了上去。 战世宣拿起来,打开,逐字逐句看过去。 目光落到后面新增加的一部分条约时,他的心情显然不是很好。 “恕本王直言,这些条件,本王不能接受。”他淡漠开口。 赴阳君的脸色也阴沉了下去,这件事情的受害者明明是他们,而他们新开出的条件也是在大家所能接受的范围内,并且,由于他的私心,不想让连清儿为难,所以已经在尽可能的减少了。 堂堂多摩大王子,总不可能一文不值。 “睿王这是什么意思。”赴阳君开口,浅蓝色的眸子里盛着些隐忍的怒火,“难道我多摩的一位王子,还抵不上这些东西吗?” “不。”战世宣开口,“本王的意思是,天母河,不能打开。” 他的话音刚落,赴阳君就忍不住站了起来,怒气冲冲道:“你说什么!” 战世宣的目光漫不经心地从他的脸上掠过,又回到那卷轴上,他用两根手指敲了敲桌子,闲闲道:“难道赴阳君没有听懂吗,天母河是不可能重新疏通的,本王凭什么做一件对大雍没什么利益的事情?大雍境内百川环流,并不缺少天母河这一条,就算涨水洪涝,大不了多花点钱,将百姓们迁走就是了,但是若是将天母河疏通了,对多摩可是有天大的好处,难道本王要看着你多摩一步步成长,对大雍造成威胁吗?” 他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和谈书中有明确的说法,若是天母河疏通,多摩五十年内不会向大雍做出任何有损两国结盟的事情,我多摩人一向信守承诺,说不会做,就不会做。” 战世宣将和谈书扣在桌上,道:“可是本王就是不愿意答应,如何?” 从未见过这样的战世宣,连清儿的脸上阴晴不定,她甚至产生了一种,上去抽他一巴掌让他清醒点的冲动。 他们努力了这么久,争取来的和谈机会,就这样即将被他葬送。 “那睿王如何才能答应。”赴阳君的心中压着火气,可是想到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他又生生将怒火咽进了肚子里,这让他的声调都哑了几分。 “我要多摩签下降书,拜我大雍为主,成为大雍的一部分。”战世宣抬眼,那双眼睛里充满了野心。 “你!”赴阳君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一拳头狠狠砸向桌子,硬生生将桌角砸开一个大洞。 “战世宣,你不要欺人太甚。”赴阳君道。 而两边的言臣已经被这突然而来的变故惊呆了,这可是他们事先的沟通中不曾出现的情况,怎么到了这个关头,睿王竟然反悔了! “我若是不同意呢。” “那本王就纠集十万大兵,倾巢而出,踏平多摩。” 赴阳君的拳头捏得死死的,他看着战世宣那傲气无比的脸,连道三声:“好,好,好!” “既然睿王无心和谈,那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 “等一下。”连清儿站了出来。 双方的言臣都带着求救的目光看向了她,将阻止这场战事的希望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只见连清儿走到战世宣的面前,一挥袖,将捏在袖子里的一包香粉捏破,洋洋洒洒落在了战世宣的衣袍上。 香味太过浓烈,连站在两人附近的人都感受到了刺鼻的味道。 “王妃,您这是……”有人不解。 “阿嚏!”战世宣使劲打了一个喷嚏。 他的鼻息间全是浓烈的香味,以至于萦绕在他鼻尖带着魅惑气息,让人头昏脑涨的味道都淡了不少。 “你在做什么,阿嚏!”战世宣恼怒道,他使劲拍着身上的香粉,想要将味道掸开。 可惜这是连清儿研究了很久,集齐了百花中最浓烈的香味制成的特殊香粉,能绕梁三日不褪,虽然一整包都用上了让连清儿感到十分惋惜,但是这种紧急关头,她也只能这么做了。 “你!” 香味沾染了战世宣的衣袍,也撒了不少在穆萦心的衣服上,她十分地恼怒,没想到连清儿竟然用了这么一种方法,想要干扰她的香味。 连清儿瞪了她一眼,其中的气势让穆萦心都噎了一下,没敢再说话。 连清儿是真的生气了,她将手中剩下的香粉摔在了战世宣的身上,“让你的脑子清醒一点,战世宣,我不管你是被蛊惑了,还是当真这么想,总之,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必须收回,和谈不是你任性妄为的地方,大雍需要这次和谈,多摩也需要这次和谈。” 她的目光中透着些哀怨,声音也不自觉弱了几分:“如果你坚持继续开战的话,不仅会生灵涂炭,你也要在这里呆上更多的时间,难道处处战火才是你想要的吗?” “战世宣,你还记得宝儿是谁吗,你不想他吗?”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连清儿的声音里都带了几分颤抖。 听到这话的战世宣一阵恍惚,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连清儿的话,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让他的心一阵阵泛疼。 第三百二十四章 蛊毒深中 “你……”他似乎有些困惑地开口。 连清儿期待地看着他。 就在这个时候,穆萦心一步上前,抓住了战世宣的手,放到了自己胸口,她的脸上挂满了关心的神色,焦急道:“阿宣,你怎么了阿宣。” 被她这么一打岔,战世宣原本有些清明的头脑似乎又被蒙住了,他挣扎地看了连清儿一眼。 就连赴阳君也看出不对劲了,在他和连清儿的相处中,对战世宣的印象也不算坏,最多有一些遗憾和羡慕,他还没有能力像他一样成为一代战神,能够配得上连清儿。 可是现在的战世宣,就像是一个暴虐成性吗,喜怒无常的杀伐者,这样的人,连清儿怎么可能喜欢。 “你们的王爷似乎身体有些不适,今天的和谈就到此为止吧,本君不介意多等上两日,直到你们拿出足够的诚意。”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好的,战世宣身边的使者也松了一口气,要是让睿王再继续说下去,那局面就不能挽回了。 战世宣还想说点什么,可是他的脑中忽然传来一阵刺痛,这阵刺痛仿佛要将他的脑袋分裂一般。 他捂着头就朝后面倒了过去。 陷入昏迷前,他似乎看到了连清儿焦急的神色。 清儿,清儿怎么了。 见战世宣倒下去,连清儿也是吓了一跳,连忙让人扶住他,伸手快速搭上他的脉门,在察觉到他只是精神太过疲惫之后也松了一口气。 “把王爷扶下去,好生照看。”连清儿说道,看着想要跟上去的穆萦心,她冷声道:“穆小姐还是不要跟上去得好,你毕竟是女子,还是注意分寸得好。”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穆萦心的脸上也挂不住,她不甘心地看了一眼战世宣离开的方向,然后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连清儿让人将小厅里面收拾好,将窗户打开,把香粉的味道散开。 她走到窗边,呼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随后叹了一口气。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赴阳君走到她的身边,关切道。 “没什么事情,我自己可以解决。”连清儿淡淡道,往旁边挪了一步,赴阳君离得有些近了。 见她这样一副势必要和自己划清界限的表现,赴阳君的眼中闪过一丝受伤,他扳过连清儿的肩膀,对上那双带着忧愁的双眸,认真道:“连清儿,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他可以放弃她,也可以不再痴心妄想那些可能,但是请允许他作为一个朋友站在连清儿的身边。 见此,连清儿也不得不开口:“我怀疑战世宣中蛊了。” 赴阳君吓了一跳,发现连清儿的表情十分认真,也郑重起来。 “你详细说一说。” 连清儿将战世宣近期以来的表现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赴阳君,并且将穆萦心所做的事情也说了一下。 越是听下去,赴阳君的神色越是凝重,战世宣的所有表现,确实和中了蛊毒十分的相似,并且十分像他曾经听说的一种。 可是战世宣在军营里面,他的衣食住行都由专门的侍卫暗卫操持,他是怎么中蛊的。 “看来你说的这位穆小姐很可疑,如果战世宣的身边没有其他可疑的女人,那么她的嫌疑一定是最大的。” 见赴阳君这么快就将目标锁定了穆萦心,连清儿不禁道:“其实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他,万一是其他居心否则的人想要用这种方式来控制他……” 穆萦心固然可疑,但是其他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不,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羚族的密蛊,倒也不是专门用来控制人心的,我之所以说应该是女子下的,因为它是一种钟情蛊。 “钟情蛊?”连清儿疑惑,听起来有有些古怪。 “没错,钟情蛊最大的作用,就是让一个人爱上自己不喜欢的人,全身心都只有他一个人,并且可以持续很长时间,到最后,即使没有蛊毒的牵制,被下蛊的人也会下意识听命于下蛊的人。”赴阳的眉头紧锁,似乎是没想到会有这么棘手。 “原来是这样。”连清儿喃喃,想必穆萦心就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这个东西,给战世宣下蛊了。 “可是我有一个问题,这个东西是羚族的不世密宝,能够得到的人少之又少,听说这十几年来再也没有问世过,她又是怎么得到的。”赴阳君问道。 难道是另外一种和钟情蛊很像的东西? “既然你知道这东西的来路,那你知道如何解开吗?”连清儿道。 她不想看到战世宣和穆萦心在一起,即使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赴阳君低头,看着连清儿担忧的眼神,缓缓道:“二十年前,羯族的首领,就是用它,控制了我的母亲。” 连清儿愣了一下,察觉到说到他不愿提起的事情了,于是连忙道歉。 “对不起,我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 赴阳君将眸中的情绪掩盖住,随后笑了一下,道;“没事,毕竟都已经过去二十年了,母亲早已摆脱他,现在过的也很好了。” “只是这个钟情蛊十分棘手,如果不将蛊种彻底除掉,那么即使将蛊毒拔除,也会重新染上,母亲当年为了除掉羯族首领身上的蛊种,付出了非常大的代价,她自己的身体也因此受到重创,这些年一直都不是很好,而且如果方法不当,有可能会让中了蛊毒的人从此变成一个残废。” 听到这话,连清儿的心也凉了半截。 但是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愤怒。 如果穆萦心真的胆敢给战世宣下这样的蛊毒,那她一定会让她知道,她连清儿的厉害。 以为自己是天之娇女就能肆意妄为,她简直已经走火入魔了。 “这种蛊毒要怎么分辨?”连清儿问道。 “这个好办,我这里有一颗当初我母亲给我的东珠,是放在蛊毒中浸泡过很多次的,只要你取一点他的血,靠近东珠,如果东珠变色,那就是中了蛊毒,颜色越深,蛊毒越深。” 第三百二十五章 预谋在先 赴阳君知道连清儿也是急于求证,便答应明日便将东珠给她送过来。 “这件事还是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了。”连清儿由衷地说道。 赴阳君苦笑道:“说实话,我其实更希望他治不好。” 接收到连清儿不满的眼神,他才连忙改口:“不过,我也只希望你能幸福,所以,只能帮他一把了,对了,蛊毒这方面的事情,你可以问一下阿纱依和秦衍安,羯族应该也接触过这些东西的,说不定可以查到蛊毒的来源。” 连清儿点头,回到驿站之后,得知战世宣在房间里休息,她又让红雀找到阿纱依,让她过来一趟。 阿纱依对这个小城镇十分感兴趣,这两天一直带着秦衍安到处跑,好不容易被连清儿请一次,于是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阿纱依,你知道“钟情蛊”吗?”连清儿问道。 阿纱依在脑子里仔细回想了一下,摇头:“我好像没有听过,是什么新的蛊毒吗?你为什么要研究这些啊,怎么,要给你的王爷下蛊了?” 连清儿扶额:“不是,只是想问一下。” 在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的时候还是不要闹得人尽皆知比较好,阿纱依这个大嘴巴可保守不住秘密。 既然她什么都不知道的话那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了。 正在她要说点别的事情的时候后,站在阿纱依身后的秦衍安忽然开口:“王妃,你想问的,可是羚族的秘宝蛊毒,能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非常浓厚感情的钟情蛊?” 见他有几分了解,连清儿点头,道:“不错,秦公子见过?” 秦衍安看了一眼旁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阿纱依,暗自叹气。 “确实见过,不过也是很多年以前了,这是羯族的不传秘宝,当年因为一件事,导致羯族和羚族都将此蛊封存了起来,大部分的蛊种都被消灭了,留下的一点也一直把持在羯族和羚族的首领亲族手中,不知道王妃是如何知道的。” 连清儿惊叹于他的敏感:“最近遇到一点事情,可能与这种蛊毒有关系,不过也不是很确定而已。” 秦衍安在脑中飞快地回想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很快就将他收集到的消息梳理了出来。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王妃是怀疑,您身边的人也中了这种蛊毒是吗?” 他没有点破到底是谁,但是连清儿知道他已经猜到了。 “哎,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人中了蛊毒啊?”一头雾水的阿纱依扯着秦衍安的袖子好奇地问道。 “如果王妃能确定这种蛊毒的话,一定要尽快解决,否则时机太晚就没有用了。”秦衍安凝眉。 “赴阳君给了我一枚东珠,告诉我它能分辨出一个人是否中了蛊毒。”连清儿回答。 秦衍安不知道是惊讶于赴阳君愿意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拿出来,还是佩服连清儿的头脑灵活,一时间没有说话。 “那王妃告诉我们这件事情的原因是?”秦衍安问道。 既然赴阳君能拿出东珠,那一定有解决蛊毒的办法,他自然不用在这里班门弄斧。 “我想追查蛊毒的来源。”连清儿道。 既然赴阳君和秦衍安都说这蛊毒在二十年前就将近绝迹,那么为什么现在会出现,还是出现在战世宣的身边。 他的身份如此关键,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来。 “王妃的意思是,这背后下蛊的人,可能并不只是想让中毒的人移情别恋,有可能是想通过蛊毒控制他?” “没错,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蛊毒我一定会想办法,但是我也要在证据彻底消失之前,将它的来源追查出来!” 她不是质疑穆萦心对战世宣的求之若渴,但是如果她也是被人利用的,那背后的人才是她真正要报复的人。 “我秦氏一族在羯族也算是有一定的地位,这些东西也能接触到,如果王妃需要的话,衍安一定在所不辞。”秦衍安朝着连清儿一拱手。 “多谢秦公子出手相助,若是查到了,我一定重谢。” 秦衍安连连摆手。 “王妃误会了,我帮您不是为了报仇,是为了阿纱依。”提起阿纱依的时候,他的目光都柔和了许多。 连清儿将目光放在了疑问听不懂他们的谈话,而无聊得再一旁吃小食的阿纱依。 她一手拿着桂花糕,一手拿着云片,吃得是津津有味,连嘴角都沾上了碎屑。 听到自己的名字,她是头也不抬:“秦秦,你叫我做什么呀。” 秦衍安笑了一下,道:“没什么,你慢慢吃,嘴角都有渣子了。” 连清儿低头:“我也没有帮到她什么。” 与其说她和阿纱依关系好,还不如说阿纱依自来熟,对谁都非常好。 “不,王妃,你教会了她很多。”秦衍安说道,“以前的她,总是被关在家里,什么事情都做不了,每次见到我的时候,都会告诉我,她最大的梦想就是能离开家,做一个自由自在的小鸟。” 那时候的他也认为,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危险,她是不能出去的。 直到她一个人偷偷跑了出来,还甩掉了他和副首领安排的护卫,跑到了正值战事的鹿鸣城。 原本以为她会遇到危险,或者说见识了战争的残酷,从此以后就会一心一意地呆在家里,没想到她竟然一点也不怕这些,反而是高高兴兴地跟着连清儿到处跑了。 “她第一次回家的时候,被她的父亲狠狠责罚了一顿。”秦衍安回忆着,“但是她很高兴,说她见识到了很多不一样的风景,汉人不像我们口中说的那样狡诈和阴险。” 她凭借着一腔热血,交到了朋友,也见到了很多人间疾苦。 “所以这一次她出来,是我偷偷向她父亲求情的,希望他准许我跟着阿纱依一起出来,我一定不会让她陷入危险。” 连清儿这才恍然,原来秦衍安并不是被阿纱依强拉出来“私奔”的,而是由预谋地策划,让阿纱依还以为是自己有本事,拐了一个人呢。 第三百二十六章 她知道了 连清儿不禁为阿纱依以后的日子担心起来,和这样一个“腹黑”的人在一起,铁定被吃得渣都不剩吧。 将这件事托付给秦衍安之后,连清儿也开始试探,战世宣是不是真的中了“钟情蛊”。 短暂昏迷的战世宣已经在下午的时候醒了过来,为了不让他的蛊毒加深,连清儿索性让人盯着他,不许让穆萦心接近她。 虽然战世宣这两天对连清儿并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是手底下的人,尤其是他的亲卫,还是唯连清儿的命是从。 但是怎样取到战世宣的血,也是一个难题。 连清儿端着莲子羹进到书房的时候,战世宣正在看一本兵书,即使他感觉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压住了他的思绪,但是本能依然让他一刻也不愿放松。 “你已经看了很久了,我做了点莲子羹,先喝一点吧。”连清儿说道。 战世宣看着那碗色香俱全的莲子羹,却没有一点想尝尝的欲望,于是摆了摆手,示意让她放在那里。 连清儿知道,要是就放在这里了,估计放到热,战世宣都不会喝一口。 “怎么,怕我给你下毒?战世宣,你就这么不信任我,还是说,你你宁愿相信穆萦心,也不愿意信我?”连清儿开口。 战世宣皱眉:“萦心她不是这样的人。” “那你倒是说说,在你的心里,我和穆萦心,你到底喜欢谁?”连清儿干脆搬了凳子坐在他的身边,仿佛他今天不给一个说法就不会走了一样。 战世宣觉得她简直在无理取闹。 “你没有资格问这种话,萦心比你好。”他不耐开口。 “哈,哈。”连清儿笑了两声,觉得这样的战世宣实在是让人恼得很。 “那你还记得,你和穆萦心是怎么在一起,是怎么彼此喜欢的吗?”她追问道。 战世宣愣了一下,他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和穆萦心的点点滴滴,却发现,似乎他无论怎么会想,那些画面都似乎蒙了一层阴翳,看不真切。 “我记得她的好就足够了。”他回答。 即使想不起来自己和穆萦心是怎么认识的,但是脑海中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穆萦心才是他应该喜欢的人。 “说不出来是吧,我来告诉你,因为你根本就不喜欢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她,是她的一厢情愿。”连清儿说道。 “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我不告诉你,但是你一定会因为说过这番话而后悔的。”连清儿道。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的话就走吧。”战世宣决定不理会她。 “我来找你,是有另外一件事,我知道东狼君藏在什么地方了。”连清儿忽然道。 果然,战世宣抬起了头,看着她,十分怀疑的说道:“你真的知道?” 连清儿十分自信:“当然知道,不过我不可能直接告诉你。” 战世宣有些不耐:“如果你真的知道些什么,隐瞒不报,我可以对你军法处置。” 连清儿不屑一顾:“战世宣,你当真长本事了,敢对我用军法,你倒是来啊。” 见此,战世宣只能无奈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简单,如果我帮你找到了东狼君,你就得将和谈顺利谈下去,并且答应我一个条件。” 毕竟是关乎两国和平的大事,战世宣在斟酌之后,答应了连清儿的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他也能接受。 临走的时候,连清儿又回头,看了战世宣一眼,觉得这样对自己冷漠无比的战世宣实在稀奇,也确实让她感到十分的不爽。 要是他恢复了,她指定得让他跪上一个月的搓衣板! 等到第二日的时候,连清儿洗漱完刚下楼,便看见了正在等自己的战世宣,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而穆萦心却十分心急,不知道战世宣到底怎么了,又开始对连清儿在意了,今天竟然还在特意等她一起出门。 “我好了,走吧。”连清儿上前,笑眯眯地对着战世宣说道。 战世宣便起身,走在了连清儿的前面,不过连清儿也不在意他的态度,跟着他一路又走到了当初看管东狼君的院子。 “这个地方我们已经查探过很多次了,就连院子也掘地三尺了,绝对么有东狼君的身影,连小姐,你是不是在耍我们?”穆萦心的脸色十分的难看。 今天一早,得知连清儿竟然说已经知道了东狼君的下落时,她连早饭都没有吃好,凭什么她就能破掉案子而自己不能呢。 这个院子所处的位置并不偏僻,左邻右舍都有人,坐北朝南,十分的舒服,除了后院潮湿一点之外,可以说是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 也就这样一个一眼就能看到所有陈设的物资,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弄丢了。 而连清儿今天站在这里,将所有人都召集了起来,说她知道东狼君在哪里,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我什么时候说东狼君就在这个院子里了?”连清儿有些奇怪地看向穆萦心。 “那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已经将镇上所有的位置都找过了,没有就是没有。”穆萦心不服气。 “可是我也没说东狼君在镇上其他的位置啊。”连清儿再度摊手。 气得穆萦心噎了一下。 “你到底什么意思!” 不仅是她,所有人都被她的话弄糊涂了,这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连战世宣也忍不住了,看着她说道:“你有什么想法就赶紧说出来,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所有人中,唯一站在连清儿一边的恐怕也就只有赴阳君了,他看着连清儿,满目信任:“清儿,我相信你,你一定是找到了什么关键的线索对不对。” 见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连清儿才点头:“根据我的推断,东狼君并不有预谋地和人里应外合离开的,首先时间就不对,而且想要做一个完备的计划,一定需要大量的时间和谋划,多摩人是没有机会的。” “但是要说是咱们大雍有内鬼,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王爷既然已经经过了详细的盘问和调查,没有就是没有,这个可能我们也要放弃。” 第三百二十七章 她有头绪 “所以你的结论到底是什么?”穆萦心不耐烦地说道。 连清儿在这里了故弄玄虚,迟迟不将问题的重点说出来,这让她的心中有些不安。 “如果我说,是有人告诉了东狼君,他在王宫的地位已经被取代了,那么大家说,东狼君会怎么想?” “这是不可能的,如果有人告诉了他,他一定会想法设法逃走,回到王宫,但是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放出来,他甚至都没有联系自己的旧部。”穆萦心出声。 赴阳君也有些疑惑地看向连清儿,他确实没有收到相关的消息。 “难道你让我们过来,就是听你这些完全没有依据的胡乱推理吗,连小姐,哗众取宠只会给王爷增添麻烦,希望你能看清楚这一点。”穆萦心的心放下来了,她还以为连清儿会进行多么惊为天人的推断,原来也不过如此。 该不会是因为她和战世宣走的太近,她急了,想要用这种方法来得到战世宣的关注吧,实在是太愚蠢了。 “穆小姐,你知不知道,打断别人的话很没有礼貌,你一直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别有所图。”连清儿哂笑。 “难道你说得不对还不让人反驳了?如果你再在这里浪费大家的时间,别怪王爷把你赶回去。”穆萦心恼羞成怒。 连清儿看了一眼战世宣,他没有说话,似乎在低头思索什么。 “清儿,别急,你慢慢说,我相信你。”赴阳君投来信任的目光。 连清儿心中一暖,那点愤怒也消失无影,她扬起一个自信的笑容。 “答案很简单。”她开口。 “是我们的人。”战世宣沉稳开口。 连清儿带着欣赏的目光看向他,他说的没错。 “可是王爷,这里看守的都是您的心腹,绝对我相信他们绝对不会背叛您的。”穆萦心不由自主地开口,这些暗卫可是战世宣最得意的手下,怎么可能出错。 “穆萦心,你的话太多了。”思绪被打断,战世宣有些不悦地看了穆萦心一眼。 那冷冰冰的眼神落在她的脸上,让穆萦心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她差一点就以为,战世宣已经恢复神智了。 不过很快她就平复了下来,这是不可能的,连清儿不可能有办法化解这种东西。 回想起战世宣方才的眼神,穆萦心的心中升起一种变态般的满足,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就算是一个眼神,也能让人感受到其中的威严。 能站在他身边的只有自己! 就在穆萦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时候,战世宣看向了连清儿,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没有说王爷的心腹有问题。”连清儿说道:“我的意思是,有人不经意间,将赴阳君的事情透露给了东狼君,让他产生了焦虑,于是有了想逃跑的想法,但是他也知道周围都是重重防守,所以他只能用最笨拙的方法。” 穆萦心刚准备说话,又想起战世宣的眼神,不由得闭上了嘴。 “比如,自己从院子里找突破口,试图离开院子,然后逃走。”连清儿说道。 连清儿走到后院的屋檐下,伸手摸了一把院墙上深深的藤蔓,这些如同爬山虎一般的绿色植物爬满了所有的墙面,密密麻麻什么都看不见。 连清儿伸手去拨弄,里面交缠的根茎十分的牢固。 “小心,这种植物里面很有可能藏蛇。”赴阳君适时提醒。 “谢谢。”连清儿礼貌一笑。 看到这一幕的战世宣心中有些不悦,他走到两人的身边,站在了连清儿和赴阳君的中间,有意无意地将两人分开,不过他的目光又放在连清儿的手上,似乎只是在研究这种植物。 连清儿不由得闷笑一声。 “你笑什么,你是本王的女人,要和其他男人保持距离。”战世宣沉声道。 “你犯病的时候还挺可爱的。”连清儿嘀咕了一声。 没等战世宣继续发怒,连清儿收敛了神色,伸手将墙上的植物叶子拉开一大片。 叶子洋洋洒洒地落了一地,也将里面的情况露了出来。 没有什么洞口,唯有最粗的那一块网结上,似乎被什么拉扯过,表皮撕开,不少地方还断裂了。 连清儿又往上,将所有的叶子都扯下来,果然,在上面的也有一个同样的根窝。 看上去很想是有人曾经借助这层层叠叠的叶根往上攀爬一样。 离得近的几个人瞬间就看清楚了,战世宣的脸一沉:“为什么没人发现。” 他对着一众手下发怒。 “就是,一个个干什么吃的,不是说院子早就被掘地三尺了吗,现在竟然忽略了这么大一个漏洞,难道王爷养你们就是这么做事的吗?” 见战世宣对着手下发火,穆萦心也紧随其后,指责起来。 几个暗卫站在远处,低头不发一言。 穆萦心将自己当做女主人一样,对着他们趾高气扬地发号施令:“还不顺着这条线路追查,要是错过了什么,看王爷怎么惩罚你们!”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无人敢应。 连清儿冷冷地看着她。 穆萦心大概不知道,她这简直就是在作死。 先不说这个地方实在隐蔽难以发现,就凭这些暗卫,是跟着战世宣出生入死的兄弟,也不是她能随便打骂的,做错了事,战世宣会骂,他们也会自觉领罚。 她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对着战世宣的人指手画脚,真当自己是王妃了不成。 战世宣回头,盯着穆萦心的眼神有些复杂。 这个女人,到底在说什么,她的一言一行,都在自己的逆鳞上,他怎么会觉得她温柔可人? “穆小姐,你不觉得现在说这种话有些迟了吗,暗卫发现不了这些地方,除去他们一直将目光放在外面,也由于这两天刚刚下过雨,植物是有生命的,即使当时受到创伤,很快也会恢复过来,这些叶子就成了天然的掩体,难以发现也是正常的。” “而且,暗卫也是人,他们是跟着王爷出生入死的手下,某种程度上就是王爷的面子,你在这里将他们一通指责,你以为他们是可以随便打杀的侍卫吗?” 第三百二十八章 开始搜查 连清儿看着穆萦心,面上一派严肃。 这些暗卫为战世宣做了多少事,他的消息来源,眼线安插,都是暗卫一手完成,更别说在滕州,在汴京,在多摩,这些暗卫都有极其重要的作用,不仅保护着战世宣,也保护着她。 穆萦心被说得哑口无言,下意识地看向战世宣,拼命地释放着自己身上的香味,试图让战世宣为自己说两句话。 连清儿敢当面落她的面子,实在是可恶了。 不就是几个奴才,要是战世宣喜欢,回头回到汴京,她让父亲再给他物色一批就是了。 只可惜,她离战世宣有些距离,并没有对他产生什么影响,战世宣也没有开口。 “我不过是替王爷说了两句,也没有对他们怎么样,连小姐说的太严重了吧。”穆萦心不服气道。 说着她便横了一眼站在原地的几个暗卫,气道:“都说了让你们去查,没听见吗!” 可是暗卫没有一个人行动,他们站在原地,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穆萦心顿时更加没有面子了,她跺了一下脚,转头不想见到连清儿。 连清儿带着探寻的目光看向战世宣,得到他带着鼓励的眼神,于是鼓足一口气。 “所以,东狼君很可能是顺着这条路跑了出去,至于他会去哪里,我觉得,他人生地不熟的,一定走不远。” “难道你的意思是,他就在隔壁的院子里?”赴阳君抓住了重点。 连清儿点头,而后她看向一边负责搜查的侍卫,道:“这些院子你们搜过吗?” 那侍卫尴尬的看了连清儿一眼,道:“这些院子里面都住了人家,我们在征得他们的同意之后,也进屋里搜查过,确实没有什么进展。” 连清儿沉吟,道:“那就去隔壁的院子里看看,除了房子,院子也要搜。”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连清儿打算自己也跟着去看看。 她转头看向战世宣和赴阳君,道:“你们要一起去吗?” 赴阳君了点头,战世宣虽然没有什么表示,但是却率先走在了前面。 连清儿跟在他的后面,招呼着身后的暗卫和侍卫一起过去。 旁边的院子十分的老旧,里面只有一对孤寡的老人,似乎已经住了很久,隔着影影绰绰的篱笆,连清儿看了看里面的院子。 院子很小,打扫得很干净,除了一颗枇杷树,其他的地方几乎是一一览无余。 众人不禁怀疑,这里面真的能藏住人吗? 一行人绕到前院,为了不吓到两位老人,连清儿只叫了两个侍卫,一起敲开了门。 连清儿站在前面,门被打开,一张苍老的脸从后面露了出来,这是一位老妇人,看着年纪非常大了,花白的头发,浑浊的双眼,见到连清儿一行人之后,愣了好一会儿,才十分惊讶。 她低头念了一句什么,然后非常高兴地说道:“是神仙来接我们了?” 连清儿几人的相貌都非常不俗,加上一身光鲜亮丽的衣裙,老妇人一时间还以为自己的大限到了,老天爷派神仙来接自己了。 她笑着就要回头去叫她的老伴:“老头子,快来……” 连清儿眼疾手快地将她拉住,有些尴尬地开口:“老婆婆不好意思,我们不是神仙,也不是来接你们的,只是想要您的院子里找一下东西。” 老妇人的耳朵有些不灵光,而且说话的时候还带着浓重的乡音,根本听不懂连清儿的话,拉着她的手就要往里面走。 连清儿有些无奈,耐心地解释着,最后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身后的两个男人。 赴阳君想了一下,道:“他们说的方言和多摩的一个地方有些像,让我试试吧。” 赴阳君走了上去,说了几句方言,果然老妇人听得清楚了很多,在意识到自己弄错了之后,她的情绪很是低落,一直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赴阳君低声道:“她说自己活得够久了,不想再活下去了,想快点见到儿子。” 连清儿目光黯然,想来老两口的儿子应该也是英年早逝,独留他们在这里生活。 “婆婆,没事的,您这么善良的人,一定会有神仙来接您和家人团聚的。” 许是她的笑容十分具有感染力,赴阳君将她的话翻译给了老妇人,她的神情没有那么沮丧了,也露出一点笑容,拉着连清儿的手不肯松开。 赴阳君这才将他们的目的说了出来。 老妇人便将他们迎了进去。 院子不大,前面的房间也不大,前面是一个小厅,左边通往厨房,右边通往卧房,也可以说是一览无遗。 老妇人拉着连清儿走了进去,连清儿这才发现,通往后院的屋檐下还坐着一个老人。 他坐在那里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听到动静,抬起头,睁开了同样混沌的双眼,看向了这边。 老妇人扬声对着他说了几句话,便见老翁对着他们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又低下了头。 老妇人解释道,她的老伴脑子有些不清楚,不爱说话。 连清儿谢绝了她想要给她们倒茶的动作,给两个侍卫试了个眼神,示意他们去找。 老妇人笑呵呵地说道:“你们是不是住在隔壁啊,我总是听见你们那边的说话声,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从那边掉进来了,前几天也有人过来找,不过我这里地方小,一下就能看见,我最近也没有捡到什么东西呢。” 连清儿对她的絮叨没有任何的不耐,而是任由她拉着在房间里转了转。 战世宣坐在一边没有说话,可是目光却一直跟在连清儿的身上。 似乎有些捉摸,在他的记忆中,这个女人是一个非常精明,工于心计的人,设计了自己,怀上了孩子之后就赖着自己,还以王妃身份自居,连这次来到西北,也是她死皮赖脸地跟过来的。 可是为什么,他现在觉得,她没有印象中的那么坏? 两个侍卫又在房间里找了一圈,顺便也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可是还是没有任何的发现。 “王爷,没有任何的发现,说不定,他又从这个院子里跑了?”侍卫踌躇道。 第三百二十九章 疯癫无果 连清儿摇头。 “这个院子的外面就是大街,他要是从这里出去,一定会被发现的。”连清儿说着,走到了后院里面,这个院子果然简陋,什么都没有。 连清儿又往旁边看了一下,老夫妇两人养了一头猪,关在一个下沉式的围栏里,喂食的时候直接从上面往下丢就是了,十分方便,这里的大部分人家都用的这种方式养猪。 白白胖胖的一头猪抬起头,朝着连清儿的方向哼了两声,似乎是饿了。 院子里非常安静,只有猪的哼唧声。 连清儿看了一眼那一览无余的猪圈,绝对不是能藏人的地方,再说,东狼君就算在怎么想逃跑,也不能选这种满是恶臭的地方吧。 难道她真的猜错了? 就在三人站在院子没有头绪的时候,坐在屋檐下的老人忽然站了起来。 他扬起一个笑容,嘴里念叨了几句,就走向了厨房。 连清儿看着他。 “他说猪饿了,要喂食了。”赴阳君说道。 果然那老翁进了厨房没有多久,就提了半桶和了水的猪糠走了出来。 猪糠是不知道什么东西和和稻谷壳子混合在一起的,散发着莫名的味道,上面还飘着一些饭菜,看起来是隔夜的饭菜,交给猪处理了。 只见老翁提着猪糠,却没有走向猪圈,而是朝着院子的一角走了过去。 之间他一手掀开由几块破木板和砖头掩盖的一角,提着桶就要往下面倒。 “哎哟!”老妇人惊呼了一声,“你又倒错地方了!” 说着她又对着连清儿解释:“老头子记性不好,老是走错地方,那里是一个已经用不了枯井,他老是将那里看成猪圈,往下面倒猪食。” 连清儿的心中浮起一个巨大的猜疑,难道…… 她转头,果然赴阳君也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 两人快步走近那口枯井,阻止了老人想要盖住的手,将周围的东西迅速推开. 刚刚倒过猪食的地方散发着味道,但是连清儿依然捏着鼻子往里面看去。 下面黑黢黢的一片,只有一些黄白色的猪糠。 “清儿,你看!”赴阳君脸色一变,指向了一堆猪糠里面,十分难以分辨的一只肥胖的手。 “快!下面有个人!”连清儿惊呼。 两个侍卫吓了一跳,连忙赶了过来,认真得朝着里面看了过去。 这口井下面的空间不算小,但是有很多的砖头和树枝落在里面,看起来十分的复杂,其中一个侍卫忍着臭味,探进去半个身子,借助洞口的微光将里面打量了一番。 猝不及防和一双睁的大大的眼睛对上,吓得他叫了一声差点栽了进去。 “是东狼君,还活着!”他惊魂未定地说着。 东狼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已经无暇去想了,两个侍卫快速走了出去,叫了好几个人来,将井口全部拆开,然后跳了下去。 连清儿坐在小厅里,关注着后院的动静,赴阳君则是一直站在井边,看着他们的动作。 老两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吓得坐在一旁手足无措,连清儿拉着老妇人的手耐心地安慰着。 现在她已经不用说任何话了。 直到东狼君被抬了出来,送到了旁边的院子里,又找了医师过来,这期间,赴阳君始终没有说话。 连清儿向两个老人告别,并且给他们留下了一些报酬,也回到了旁边的院子里。 谁能想到,他们一直在满城搜捕的东狼君,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掉进了一口深深的废井里面。 关于这件事的疑点还有待探究,但是连清儿的推理是多么的准确,这是众人有目共睹的。 穆萦心一直站在院子里,对连清儿找到东狼君感到非常的烦躁。 还真让她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但是战世宣没有理会她,甚至坐在了连清儿的身边。 过儿很久,赴阳君才走了出来,他一脸凝重地对着连清儿开口:“他的脑子出了点问题。” 连清儿惊了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东狼君被抬出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了过去,具体的情况他们也无从猜测。 “他摔进去的时候,把脊柱摔断了,不能说话,应该只有手可以动,这几天他都是吃的猪食维持生命的,精神收到了刺激,醒来的时候,连我都不认识了。” 赴阳君淡淡开口。 对于这样一个兄长,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以前的东狼君意气风发,仗着自己的身份和势力对自己颐指气使,从小欺负到大,没有任何的好脸色,赴阳君对他没有一点好感。 可是看着他落魄到这步田地,重话他也说不出来。 只能说是造化弄人,这下他应该消停了。 既然东狼君已经找到了,不管他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大雍答应多摩的事情都已经做到了,和谈依然要继续。 接下来的事情连清儿就不用管了。 双方决定,尽快将契书签下来,赴阳君要带着东狼君回到多摩治病。 一想到很快就再也见不到连清儿了,赴阳君的心情变得很是复杂。 这一走,大概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而连清儿想要从东狼君的嘴里得知他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也没法证实了。 解决了这一桩事,连清儿的所有精力就都放在了战世宣的身上,她没忘记自己还要用赴阳君给的东珠,检验战世宣是否中了蛊毒。 而且,她找到了东狼君,战世宣还欠她一个条件。 回到了驿站里面,因为在院子里面闻了很久的臭味,连清儿对着一桌子菜一点胃口都没有,于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吃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等战世宣回来的时候,红雀很有眼力见地将这件事告诉给了战世宣。 果然,战世宣推开了她的房门,看着还坐在桌前手中在写东西的连清儿,道:“怎么不吃饭。” 连清儿手中的东西刚写好,她放下笔,伸了一个懒腰,道:“没什么胃口。” “那就让他们做点开胃的。”战世宣道。 连清儿撑着下巴看着他,道:“怎么,你还会关心我,不是说我是一个坏女人,你的心里只有穆萦心吗?” 第三百三十章 她有绝症 战世宣皱眉:“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要一对上连清儿的双眼,他就会觉得,什么穆萦心,都是浮云。 对他的这些转变,连清儿都看在眼里,果然少了穆萦心的骚扰,战世宣的“病情”都稳定了很多,她决定乘胜追击。 连清儿伸手拍了拍旁边的凳子,示意战世宣坐下来。 战世宣犹豫了一下。 “怎么,怕我吃了你?”连清儿挑眉。 战世宣沉着脸坐了下来。 见他离自己还有一些距离,连清儿便挪了一下自己的凳子,靠着战世宣坐了下来,战世宣正要说点什么,便见连清儿将刚刚写好的东西拿了过来,放到他的面前。 “这是我给皇后娘娘的回信,你看可以吗?”她问道。 战世宣的目光落在信纸上,连清儿的字娟秀小巧,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他将信件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信件里面报喜不报忧,连清儿见自己的近况说了一些,表示自己在这里过的非常好,很快就会回来了。 并且表示了对荣安帝和皇后对宝儿的照顾。 整封书信没有任何不不妥的地方,要说唯一的漏洞,大概就是,没有任何的只言片语是关于战世宣的。 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连清儿十分无辜地说道:“你的当然要你自己来写。” 说着她便将自己方才用过的笔递了过去,并且开始帮他研磨。 并没有打算写字的战世宣:“……我。” “这可是给皇后娘娘的回信,说不定陛下也会看,你可要认真点。”连清儿十分认真。 战世宣只能提起了笔,连清儿在下面留了很多的空白,足够他写上一些。 他的字不像连清儿的纤细,反而十分锋利潇洒,带着几分狂放不羁,一上一下两种字体对比,一个娇小,一个霸气,相得益彰,竟然十分和谐。 战世宣看着信件,半晌没有说话。 不自觉地,他的目光也柔软了许多。 “本王还欠你一个条件,想要什么。”战世宣放下信纸,问道。 见他主动提起了这件事,连清儿也不扭捏,抬头和他双目对视,缓缓开口:“我要你离穆萦心远一点,不许和她独处。” 这样隐私的要求让战世宣很是不悦,他看着连清儿:“这是本王的事情,想要和谁亲近都是本王的想法,你没有资格干涉。” 连清儿镇定自若:“这是你答应我的要求,你必须做到。” “你以为凭借这样一个要求就能让我爱上你吗?换一个条件,否则本王就将它作废。”战世宣一拍桌子。 “我只要这一个条件,如果你不答应,那么就和我一刀两断,回了汴京,我带着儿子回滕州去,你就好好地做你的王爷,娶你的王妃,一辈子也不可能再见到我和你的儿子。”连清儿十分干脆。 “放肆!”战世宣怒了,“本王的儿子,你有什么资格带走!” 儿子是他的,连清儿也是他的,他们不能离开自己,战世宣一想到连清儿离开自己的画面,竟然隐隐觉得胸口有些痛楚。 这是不应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你就看看,我到底敢不敢。”连清儿说道。 一阵长长的沉默之后,战世宣败下阵来。 “我知道了。” 见他真的答应了,连清儿也有几分惊讶,“你也别觉得我是在为难你,要是你真的喜欢她,也应该等回到汴京之后,否则现在你们两个不清不楚的,难免让人非议。” 战世宣抬眼深深地看着她:“难道你就这么想当本王的王妃?” 连清儿摇了摇手指,道:“我不想,是你求着我的。” 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战世宣并不信。 “本王是不会答应你的。” 连清儿不置可否:“希望你遵守自己的承诺。” 不管他信不信,连清儿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战世宣是一个注重承诺的人,只要他答应了,一定会做到的。 当然这只是连清儿的第一步,看着战世宣离开的背影,她已经想好了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第二日。 今日是战世宣和赴阳君的第三次和谈的时间,正在他准备出发的时候,红雀急匆匆地跑到了他的面前。 “王爷,求你去看看小姐,她昨晚就发高烧了,一晚上没有好,现在都快昏迷过去了!” 红雀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道。 “生病了就去找大夫,找本王有什么用。”战世宣沉声道。 “可是小姐只想见您。”红雀再次说道。 战世宣只犹豫了一会儿,便下了马,回到了驿站二楼。 连清儿躺在床上,披散着头发,一张小脸烧得通红,连意识似乎都模糊了起来,她闭着眼睛,口中喃喃着。 战世宣听出来她叫的是“阿宣”。 “怎么弄的。”他皱着眉头问道,昨天晚上还是好好的,怎么现在就突然病成这个样子了。 “昨天您走了之后,小姐就有些不舒服,半夜的时候就开始发烧,怎么也退不下去,奴婢没有办法,只能来找您了。” “去请大夫。”战世宣吩咐身边的侍卫。 他坐在床边,看着昨天还活蹦乱跳和自己谈条件的女子,今天就躺在了这里,一时间心里有些堵。 “阿宣。”连清儿低声叫了一句,忽然睁开了眼睛。 生病的人眼神有些不清明,带着水雾,朦朦胧胧地看着他,如同一只委屈的小猫,眼泪汪汪地看着人。 战世宣的心底仿佛被小猫爪子挠了一下,不由得开口:“我在这里,大夫马上就来了。” 连清儿“嗯”了一声,有些娇气地道:“我好晕啊。” “晕就不要说话。”战世宣将她试图伸出来的手又塞了回去,生病了还这么不老实。 他回忆着那只手柔若无骨的模样,发现自己竟然开始留恋了。 大夫被请了过来,为连清儿诊治了一番,原本以为是普通的风寒,却没想到大夫巴把着脉一脸凝重。 “她得的是什么病。”战世宣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紧张。 第三百三十一章 以血为引 前前后后已经折腾了快一个时辰,只见大夫沉吟了半晌,叹了口气,道:“如果我没有把错的话,令夫人患是绝症。” “绝症”两个字如同重锤一般敲在了战世宣的心头上,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大夫,喉咙发紧:“怎么可能。” 大夫抚了一下自己的胡子,道:“这位公子,我说的都是真的,令夫人的病十分罕见,而且来的十分急,一部小心就会丢掉性命,所以说是绝症也毫不为过。” 战世宣不由得将目光放在了连清儿的身上。 而一旁的红雀早就哭得不省人事。 “到底有没有什么办法。”战世宣的理智仿佛在那一瞬间被冲垮,他看和又昏睡过去的连清儿,感觉脑袋中一阵一阵地发晕。 就算他不喜欢她,可也没有想过她会死。 就在他的一颗心慢慢沉下去的时候,大夫的一句话又将他拉了回来。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有些冒险。”大夫道。 “什么办法。”战世宣下意识地问道。 那大夫似乎很是经历了一阵挣扎,道:“这其实是一种心病,来得快去得也快,想要治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用她最亲近的人的血药引,熬一碗药,之后再配合其他的药材使用,就有机会完全治愈。” 听到这个方子的战世宣只觉得十分荒唐。 最亲近的人,以血做引,这是什么方子? “你最好说实话,真的有这种绝症吗?”战世宣用十分不善的口气说道。 一旁的红雀倒是深信不疑,只见她直接将手臂伸了出来,放到大夫的面前,道:“大夫,我和小姐从小到大都在一起,你看看我的血能不能行?” 大夫想了想,道:“恐怕不能,这只能用最亲近的人的血来做。” 红雀捂着脸“呜呜”地哭了出来。 “老爷和夫人都不在了,小姐没有其他的亲人,他们都在滕州,和小姐也不亲近,这该怎么办啊。” 被红雀这么一打岔,战世宣也心中的怀疑放到了一旁,道:“如果现在回汴京……” 大夫吓了一跳,道:“难道公子说的是大雍的都城汴京,这不行,实在是太远了,这位夫人的病情最多能撑个三五天就没有办法了。” 房间的气压十分衙役,战世宣看着连清儿虚弱的呼吸,额头上青筋横跳。 他一拳砸在桌子上,上面的瓷器发出“哐啷”的声响。 “没有任何其他的方法了?”只一会儿,他的眼睛就红了起来。 只见大夫又回想了一下,终于开口:“还有另外一个办法,即使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人,而是她心中最亲近的人,也是可以的,不过这种药只能熬一次,也就是说只有一次机会,如果找错了人,就彻底没救了。” 这确实是一招险棋,如果他们找不到那个人,连清儿就会失去最后活下来的机会。 见此,红雀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了战世宣,目光中带着带着期盼:“您是小姐的夫君,是她最亲密的人,您一定可以救她的,求求您了!” 说着她就开始对着战世宣“砰砰”磕头。 战世宣却下意识地说道:“不,不可能。” 他怎么会是连清儿最亲密的人,她是一个自私的女人,她最爱的应该是她自己。 而且她那么喜欢惹桃花,什么滕州的齐公子,连家的远亲,甚至他的皇兄,连到了西北,她也不安分,什么药材商,多摩的二皇子,都是被她招惹上的。 如果连清儿能听到他的想法,一定会啼笑皆非。 他竟然在自己的想象力,给给自己加了这么多的情敌。 红雀十分委屈地说道:“小姐当然只喜欢您一个人,她都为您生了一个孩子了,难道这还不能证明吗?” 战世宣还想说点什么,就见床上昏睡的连清儿似乎陷入了梦魇里面,不仅头上冒出了大颗的汗水,手还开始分不安分地挥舞起来。 “小姐,呜呜呜。”红雀心疼地扑了上去,抱着连清儿的手泣不成声。 “小姐你好可怜啊,王爷他不愿意救您,红雀也救不了您,红雀实在是没用,如果您有什么意外,红雀也不活了,我就跟您一块儿去死,只是可怜了我们的小少爷,没有了娘亲照顾,以后就是一个没娘的孩子了呜呜呜。” 被她的噪音吵得耳朵发疼。 战世宣扶额,他不是不想救连清儿,只是她最亲近的人,未必是他。 红雀的哭声让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想发火,可是想起连清儿如今的状况,也只有叹气。 正当他要开口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巨大的敲门声。 那架势,似乎要将门敲坏一样。 战世宣不悦回头,道:“去看看,是谁。” 侍卫听命,刚打开门,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冲了出来,一见到躺在床上的人,来人顿时就不淡定了。 “清儿!” 不是赴阳君又是谁。 战世宣黑着脸将他拦住,道:“你怎么来了。” 他都差点忘记了,今天是他们约定好的和谈时间,他迟迟没有出现,估计赴阳君也知道什么了。 “清儿到底怎么了!”赴阳君焦急地说道。 原本他已经早早到了和谈的位置,可是等了快一个时辰也没见到战世宣出现,觉得有些蹊跷的他便派人来问,得知战世宣似乎是因为连清儿生了重病才没能出现的时候,他的一颗心都被焦急填满了。 连清儿到底怎么了! 他丢下手里的事情就奔了过来。 战世宣没好气地将他推离了床边,道:“她生病了,需要静养,你不能打扰她。” 赴阳君的神色平静了下来,他看着战世宣,神色十分愤怒:“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战世宣,你太让我失望了,若是我比你早一点遇见她,一定不会让她变成这个样子的!” 战世宣也冷冷看着他:“就算你比我早,她也是我的人。” 两人竟然因为这样么一件事情争吵了起来。 到底还是红雀比较有用,只见她从床榻边抬起头,一边抽泣一边看向两人。 第三百三十二章 套路成功 一见到赴阳君,她哭得更厉害了。 “赴阳君,我家小姐患了绝症,已经治不好了,您快来见她最后一面吧。” 听到这话的赴阳君也是懵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隔着帘子影影绰绰的连清儿,呆在原地。 “怎么会这样……” 昨儿个还好好的人,今天怎么就不行了? “谁说的没救了,不是还有法子吗。”战世宣不想听到“绝症”两个字,出声反驳道。 红雀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眼泪又开始哗啦啦地流了。 “可是您不愿意救她呜呜呜。”红雀哭得是上气不接下气,仿佛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一样。 仿佛到现在这个地步,她也不怕得罪战世宣了,就是要找他讨个理儿一样。 “谁说本王不愿意了。”被吵得脑仁疼,战世宣连基本的思考能力都没有了,只能顺着红雀的话往下面说。 “那为什么您连自己的一点血都不愿意给我家小姐,只是一点血,要是我的血能救小姐,就算把我整个人抽干都可以,说到底,你就是不爱小姐,如果您对她有一丝丝的感情,都不会这样,可怜的小姐,一厢真情都错付了,亏她还给您绣香囊,给您买泥人,到头来,连自己的命都给出去了,你就这么的狠心!” “还有我家小少爷,这么小,以后就是没娘的孩子了,以后您娶了新的王妃,要是对少爷不好,少爷可该怎么生活啊呜呜呜,都说后娘心狠,我的少爷啊……” 红雀埋着头哭得是响天震地。 连床上的连清儿都被吵得动了一下,不安的皱了一下眉头。 不愧是我的丫鬟,这动静,战世宣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 连清儿在心里默默给红雀点赞。 这边红雀还在卖力地哭着,赴阳君却是品出味道了。 绝症,血。 他抓住了关键,瞬间明白了过来。 连清儿没有绝症,这些,都只是为了让战世宣拿出自己的血,像他这样一个谨慎的人,想要通过其他的方法取到确实很有难度,但是把自己说成绝症,连清儿未免也太狠了。 但是…… 赴阳君并不打算点破。 当着外人的面,战世宣不好发怒,只干巴巴说道:“不会的,她的儿子不会受欺负的。” 这话看似承诺又看似是自言自语,连战世宣也想不通他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心底有一个声音正在破土而出,里面包含着他非常熟悉的东西,看是它又似乎被什么东西压制得死死的,让他不能呼吸,找不到出口。 “怎么不可能,您没有看过话本吗,后娘对没有娘的孩子都是狠心的,您在外行军打仗,难道还能带着小少爷不成,他在汴京过得好不好,吃的是不是剩饭穿的是不会是柳絮,难道您就能确定他过得会好吗!” 战世宣很想说,他确实能,他身边有那么多能人,照顾一个孩子有什么问题。 但是这些虚幻无比的问题,争执起来没有意义,连清儿还没有病入膏肓,还有一线希望,说这些为时过早。 “什么血,怎么救清儿,我可以吗?”赴阳君焦急的身影闯入战世宣的目光中。 只见他伸出自己的胳膊,递到一旁的大夫面前,诚恳道:“大夫,我的血对清儿有没有用,你用我的吧,用多少都可以!” 说着他就从腰间掏出一枚匕首,作势就要划下去。 “啊这,如果您是这位夫人最重要的……”大夫看着他这架势,一时间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这位夫人先前也没说会有这么一个插曲啊,这位广公子又是谁? “没用的,您的血没用的,唯一有用的人他不愿意给!我可怜的小姐啊。”红雀继续大声哭嚎着。 战世宣真的很想将她拖下去砍了,但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她只是为了自己的主子,她能有什么错。 “为什么我不可以。”赴阳君十分受伤,“大夫,还有别的方法吗,比如割肉,或者要我的心头肉,我都可以给的,只要清儿能好起来,我就算付出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红雀大受感动,对着赴阳君就磕起头来,虽然他的血没有用,但是他对连清儿的情义可是真的。 看着这一副仿佛这两人才是主仆的模样,战世宣的脸已经从黑转为青,终于,他咬着牙吼了一声。 “谁说本王不愿意救她了!” 真是烦死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不救她,只不过他不想浪费一个机会。 听到这句话的红雀大喜过望,喜极而泣,对着战世宣就磕了几个响头。 “本王可以给血,但是……如果没有用,那她就。”战世宣停顿了一下,他怕,他不是她最重要的人。 “不会的不会的,您一定是!”红雀将眼泪一抹,立马站了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小瓷碗,就伸到了战世宣的面前,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战世宣黑着脸,从赴阳君的手上拿过那把小匕首,问大夫:“要多少。” 大夫沉吟了一下,赴阳君赶紧说道:“如果是做药引的话,应该几滴就够了。” 大夫也在一旁恰时开口:“确实只要一点就可以了。” 战世宣的目光在面前几人的脸上晃悠了几圈,终于是拿起匕首,划开了自己的手指,滴了几滴血在碗里。 红雀松了一口气。 这戏可不好演。 可是按照战世宣多疑的性格,怎么会轻易罢休呢。 他将伤口处理好,冷冷地看着那大夫,道:“血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现在配药,当着我的面。” 大夫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但是好歹也是老中医,见此也只能郑重点头,道:“没问题,我现在就去写一个方子,劳烦这位姑娘去抓一下药。” 红雀连忙点头。 大夫亲手写了一张方子,正要递给红雀的时候,又被战世宣拦住了。 “药方给我看一下。”红雀惴惴不安地将药方拿给了他。 幸好大夫写药方用的是他们本地的文字,战世宣并不能完全看懂,于是他略略扫了两眼便将方子递了回去。 第三百三十三章 巧妙误会 红雀出门而去,房间里就只剩下连清儿战世宣,赴阳君和大夫了。 只见大夫正准备将装着血的碗端走的时候,战世宣却道:“就在这里熬药。” 看来他的心中还是十分怀疑的。 大夫无法,只能坐在一旁等着,而赴阳君也没有闲着,他走到床边,看着连清儿的睡颜,正想伸手去触碰一下,却被战世宣打断,“她是我的女人,你没有资格动她。” 赴阳君也不气馁,就跟着帘子注视着连清儿。 发着高烧的连清儿有些糊涂,一会儿喊热一会儿喊冷,还伴随着咳嗽和抽搐,十分可怜,赴阳君忍不住,却见连清儿从被子下面探出一只手。 “阿宣,宝儿……”她开口。 战世宣终究是不忍心,走到了床边坐下,要将她的手塞进被子里。 连清儿反手握住他的手不肯松开了。 虽然她在发烧,手却冰凉得很,战世宣想要挣脱,最后也只能让她拉着自己温热的手取暖。 见战世宣被连清儿拉住,赴阳君露出一副受伤的模样,转头对着大夫道:“我们去那边配药吧。” 床榻和桌子中间隔了一道屏风,赴阳君也顺利将碗和大夫一起带了出去。 战世宣隔着镂空的屏风,料想他们也不能做什么事情,便也没有出声阻止。 只见赴阳君将碗里的鲜血倒进了手边的一个小瓶子里,而后伸出自己的胳膊,在大夫惊恐的眼神中对着自己的手指划了一刀,将碗里重新滴上了鲜血。 天衣无缝。 赴阳君草草将手指处理了一下,将瓶子递给了大夫,让他藏在了药箱里,回头交给连清儿,然后就坐在旁边等待着。 不一会儿,许是连清儿睡下了,战世宣也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看着毫无异样的大夫和赴阳君,以及桌上的那一点血。 见此,赴阳君瞟了一眼屏风,而后道:“既然清儿的病已经有办法了,那我们还是要继续和谈的事情和谈,我们先走吧,回头有消息了让他们通知你。” 听到这话,战世宣也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房门。 也恰好红雀买了药回来,将药包递给了大夫,就去看床上的连清儿了。 “小姐,小姐。”红雀小声叫着。 连清儿睁开了眼睛,看着红雀通红的眼睛,勉强笑了一声:“傻丫头,演的那么认真干什么,我还真以为我要病死了呢。” 红雀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道:“这不是太担心小姐了吗,而且王爷那么厉害,我要是不演真一点,他不相信怎么办。” 连清儿转了一下眼珠子,让红雀扶着自己坐了起来。 她的确是生病了,发高烧也是真的,但是只是她为了演戏,吃了点让自己不舒服的药。 和红雀一样,她也担心不够逼真,战世宣不能相信。 “小姐,中间我真的觉得要被王爷发现了,还好赴阳君到了,没有他刺激王爷,王爷可能还不会答应呢。”红雀心有余悸地拍拍自己的胸口。 “那是自然。”连清儿笑道:“我知道他回来的,这出戏也需要他。” 红雀十分佩服自家小姐,竟然连赴阳君会赶来争着献血的事情都想到了。 连清儿将自己一直藏在身边的小盒子拿了出来。 打开锦盒,里面装着一颗洁白无瑕的东珠,它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但是仔细看,上面却还有流转的荧光。 这就是赴阳君说的那颗可以辨认蛊毒的东珠。 这个东西不能直接和手接触,红雀将小镊子递给她,又将收起来的战世宣的血递给了连清儿。 只见连清儿将血液滴在莹润的东珠上,静静等待着它的变化。 东珠的表面虽然十分光洁,但是血液滴在上面,却仿佛被吸住了一样,丝毫不动,而后,东珠开始吸收那一滴血液。 等吸收完了之后,东珠已经染成了淡淡的粉色。 “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啊?”红雀感觉有些奇怪,这珠子怎么没有变化。 “不知道,再看一下吧。”连清儿的心中当然是非常希望战世宣中的不是钟情蛊,但是现在断定未免为时过早。 就在主仆两人正盯着珠子的时候,门后忽然想起了猛烈的敲门声。 连清儿手一抖,珠子没拿稳,一下就掉在了床铺上。 没等她找回珠子,门口便响起了穆萦心的声音。 “你们有什么资格拦着我,我只不过听说连小姐病了,来关心一下罢了。” 红雀手忙脚乱地想要将省着血液的小瓶子拿走,谁知道手一抖也将碗扣在了床榻上。 顾不得那么多,她捡起碗就起身,连清儿也只好从枕头下面拿出一条手帕,朝着东珠的位置就罩了下去,手中触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她连忙将它划拉到了离自己最近的地方。 隔着手帕,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只是瞬息之间的功夫,穆萦心就走到了床边。 她闻着空气里的血腥味,又看着床上头发散乱,似乎病的十分重的连清儿,面露怀疑。 “连小姐,你当真病了不成?”她不怀好意地问道。 连清儿“虚弱”的抬起头,看着她的面孔,道:“穆小姐,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穆萦心不怒反笑:“当然是来揭穿你的,连小姐,你也是个聪明人,以前我也挺佩服你的,可是如今你的手段也太过拙劣了,想要用这种方式来让王爷回心转意,是不可能的。” 连清儿垂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还装,这明明就是你是计谋,你根本就没有得病!”穆萦心一把掀开纱帐吗,对上连清儿的双眸,伸手拉住她的被子,使劲一扯。 “我今天就要让王爷看看,你的真面目,你一辈子也别想翻身。” 在红雀的惊呼声中,她一把掀开了连清儿的被子。 入目是大片黑色的血液,从连清儿的床边一直蔓延到了她的身下,而连清儿的身上,还有鲜红的痕迹。 不仅是穆萦心,连清儿和红雀都惊呆了。 “你,你怎么吐这么多的血。”穆萦心白着脸结巴道。 第三百三十四章 弄巧成拙 颜色这么深的血,一定是有问题的,连清儿真的得了绝症? 连清儿的脑子转的飞快,她一把将被子拉回了原来的位置,将血迹遮住,一边气若游丝地对着穆萦心道:“穆小姐,你都看到了,我有没有骗你,这不是一目了然的吗?” 穆萦心从一开始的震惊和怀疑,变成了深信不疑。 战世宣又不在这里,她没有必要继续做戏。 方才的血迹虽然她只是看了不到几秒的功夫,但是足以证明,连清儿没有骗人。 她心中对连清儿的怨恨忽然转变为了对将死之人的怜悯。 “哼,连清儿,这可真是天意弄人,老天爷都要帮我,让你得了绝症,你就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日子吧。” 连清儿似是听不下去她的冷嘲热讽,没好气道:“如果你是来落井下石的,那么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请你离开。” 穆萦心来得快,走得也快,甚至走的时候还贴心地为连清儿关上了门。 红雀听着外面的动静渐渐平静。 才紧张地打开了连清儿被子,吓得叫道:“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流了这多的血,是哪里受伤了吗?” 连清儿也感到十分的纳闷,她身上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对劲。 对了,东珠! 连清儿恍然,她将被子完全掀开,将手帕打开。 一颗漆黑的东珠映入眼帘。 连清儿看着那深如墨色的东珠,脸上的神情只能用难看来形容。 赴阳君说过,如果东珠的颜色产生的变化,那么就是中了蛊毒,颜色越深,蛊毒越重,而现在看这颗东珠的颜色,只能说明,战世宣的蛊毒已经非常严重了。 得了不治之症的不是她,是战世宣。 东珠通体漆黑,不仅如此,方才的血迹就是从它上面落下来的,也不知道明明只吸收了一点血液,怎么会冒出这么多的黑色血液来。 连清儿让红雀打了一盆水来,按照赴阳君的话,她将东珠浸入了水盆里面。 要等东珠的颜色慢慢变回白色,才能取出来放回原处。 东珠一入水,便散发出丝丝的血色,渐渐地,一整盆水都被染成了鲜红的色泽,连清儿的手都举酸了,东珠才恢复到了莹润的颜色。 连清儿将它放回了盒子里,保管好。 回头有机会还要还给赴阳君的。 但是这么一大盆血,要怎么处理。 连清儿看着那血水,这东西肯定是有毒的,不能让旁人接触到。 “红雀,你端出去,找个地方挖个坑埋掉吧,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连清儿说道。 红雀在水盆上蒙了一块布,就端了出去。 虽然她自认为做的非常隐蔽,但是战世宣是什么人,整个驿站里都是他的眼线,是以红雀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中。 于是他便得到了暗卫的汇报。 “主子,您走了不久,穆小姐就去了王妃的房间里,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就气冲冲地走了,过了大概一刻钟的功夫,红雀姑娘就端了一大盆血水走了出来。” “血水?”战世宣拧眉。 “不错,红雀姑娘似乎是想要隐瞒,所以用白布盖在了水盆上,她还特地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将血水倒掉埋起来了。” 这番话到了战世宣的耳朵里,就变成了。 穆萦心知道连清儿患了重病,特地去找她的麻烦,结果将她气得吐了一大盆血,但是为了不让大家担心,才让丫鬟偷偷端出去倒掉。 “让人好生照顾她。”战世宣的喉头有些紧,连和谈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赴阳君也是如此,心中记挂着连清儿,不知道她到底成功没有,于是也频频走神。 幸好两边的言臣都做好的充分的准备,这次的和谈倒也没出什么幺蛾子,顺利达成了协议。 既然和谈顺利,那么赴阳君就没有在留在这里的意义了,心中虽然遗憾,但是也不得不离开,于是在和谈结束后,他单独留下对着战世宣道:“我明天就要离开了,如果不出意外,这辈子我们都不会再见面了。” 战世宣冷哼:“喜闻乐见。” 他一点也不想见到这个人。 “我有时候真的很嫉妒你。”赴阳君自嘲道:“战功赫赫,民心所向,还有连清儿这样的女子相伴。” 战世宣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放心,我是不会和你抢清儿的,只是希望,你以后能对她好好的。”赴阳君说道。 “不用你操心,这是本王的事情。” 赴阳君看着他的脸,其实他知道,如果战世宣真的中了蛊毒,那么无论是和连清儿在一起,还是活下去的可能都会变得很小,他不忍心看到连清儿伤心的神色,但是他也无能为力,这是连清儿自己的选择。 “好好珍惜最后的时间吧。”他叹了一句。 战世宣觉得这句话十分不吉利,道:“她不会死的,本王会医治好她的。” 赴阳君笑笑没有说话。 …… 战世宣回到驿站的时候,手下们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里了。 不知道怎么的,战世宣想去见见连清儿了。 刚转过走廊,穆萦心便走了过来。 “阿宣!”穆萦心高兴地迎了上来:“你最近怎么都躲着我啊,我好想你。” 穆萦心说着就要去拉战世宣的胳膊。 战世宣看着她的脸色稍缓了一点,可是忽然又想到自己答应连清儿的话,制住了穆萦心想要靠上来的动作。 “男女有别,注意身份。”他说道。 听到这话的穆萦心的心一下就沉了下来,战世宣怎么会拒绝她? 难道是香力不够了? “阿宣,我们是什么关系,需要见外吗?”穆萦心朝着他靠了过去。 战世宣只觉得眼前原本清明的地面有些晃眼,连身边的人也变得模糊起来。 脑海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身边的这个女人就是自己的最爱的人呢,除了她,谁也不能让他心生欢喜。 见战世宣的脸色有些白,穆萦心便壮着胆子,将胸口贴在了他的胳膊上,在他耳边吐气道:“阿宣,你是不是有些累了,去我房里吧。” 第三百三十五章 察觉不对 战世宣扶着头,顺着她的脚步就往前走着。 眼间自己的计划即将得逞,穆萦心的心头闪过一丝喜色。 可碰巧这个时候,一个不速之客来了。 红雀端着一碗茶从另一头过来,一见到两人亲密的动作,顾不得那么多,张嘴就开始嚷嚷起来:“啊这不是穆小姐么,你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怎么能这样贴着王爷呢,不知道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睛,不知好歹的小妖精呢。” 被她这么一嚷嚷,过路的人纷纷都看了过来,一道道目光落在穆萦心的身上,让她不得不放开了战世宣。 红雀瞪了她一眼,道:“王爷,您回来得正好,王妃正在等着您呢,她如今生病了,您就更不能做让她生气失望的事情了!” 穆萦心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还从来没有让人这么侮辱过。 连清儿身边的丫鬟,果然也不是好东西! 穆萦心咬碎了一口银牙,愤愤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一离开穆萦心,战世宣觉得周身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他看了红雀一眼,没有责怪她的无理,而是顺着她的意思跟着一起进了连清儿的房间里。 里面充斥着中药的味道和一些淡淡的血腥味,连清儿正躺在床上看书,见到战世宣也只是略略抬头,算是打了招呼。 战世宣看着她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心中有些气她的倔强,就算是这样,也不肯对他说实话吗,还说自己是她最重要的人。 骗子。 不知道怎么的,战世宣的心里尽然有些淡淡的委屈。 他两步走到连清儿的床边,伸手将她看得正津津有味的话本抽了出来,有些不高兴地说道:“你就是这么迎接本王的?” 连清儿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道:“可是我不方便下床啊。” 战世宣看着她没有什么血色的嘴唇,带着些无奈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见他用了“我”字,连清儿就知道是要聊聊了。 她找了一个舒服姿势,往后靠了过去,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说着她伸手拍了拍床沿,示意战世宣坐下。 战世宣当然不会坐在这个地方,刚好红雀也适时搬来了凳子,放在了床边,战世宣坐下去,开口:“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这下轮到连清儿茫然了,她隐瞒了什么? 见她一副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神情,战世宣的脸更冷了,他提醒道:“关于你的病情。” 连清儿的脸上闪过一丝心虚的神色,心中开始纳闷,难道战世宣知道她设计取他的血的事情了,不应该啊,这件事应该没有什么人知道的。 难不成战世宣真的那么全能? 她正在犹豫要不要主动交代。 “这个,是有原因,我只是……” “你吐血了怎么不告诉我。” 正在连清儿准备说出来的时候,战世宣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啊?吐血? 连清儿感觉自己根本跟不上战世宣的头脑,什么吐血,这是什么时候增加的新剧情吗? 她看了红雀一眼,红雀也有些茫然。 不过很快她就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呜呜呜王爷您可要为我家小姐做主,小姐都病成这个样子了,穆小姐还要来落井下石,刺激小姐,说什么小姐病得好,最好就死在这西北别回去了,还说等她做了王妃,就把小少爷送到寺庙里面去养,说她会给王爷生一个世子,让小少爷成为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小姐听了之后简直气坏了,但是穆小姐还是不罢休,把小姐都气得吐血了。” 战世宣有些怀疑。 连清儿也是终于明白了到底怎么一回事,之间她强行扬起一个笑容,有些凄惨地对着战世宣道:“都是一些小事,我相信穆小姐都是说着玩的,什么要把我的骨灰扬到天母河里,让我被鱼啃噬殆尽,让我死都不得安生,都是闹着玩的罢了,我相信她是不会这么做的。” 战世宣的脸色已经从一开始的淡漠变得发青了。 “她当真这么说?”战世宣低声问道。 “都说了是玩笑话,王爷你不必挂怀……”连清儿一边说着,一边眼泪就落了下来。 这演技,她都想给自己点个赞了,我见犹怜,试问哪个男人见到了这样一副场景不会心生怜惜呢。 “你只告诉我,她到底说没说过。”战世宣压抑着怒火,问道。 连清儿一怔:“说倒是说过,不过我也没有放在心上。” 这一波白莲花绿茶操作,她简直不要太熟悉好不好。 眼见战世宣已经想要站起来去找穆萦心的麻烦了,连清才终于收敛了心中的得意,拦住了他:“王爷就算是生气,也范不现在去找穆小姐,否则他们该说我恃病生娇了。” 战世宣在心中给穆萦心狠狠地记了一笔,心中对她升起的那几份感情硬生生被压了下去。 “她这般辱没你,也就是在辱没我,你不用担心,我会向她讨要回来的。” 穆萦心这个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女人,实在是让他大失所望。 他在连清儿的床边坐了一会儿,便让她赶紧休息,他则回到了桌边,喝了一口茶,让红雀去她房间里将几个还没批完的折子拿过来。 红雀高高兴兴地出去拿东西了,连清儿也躺了下来。 她也没想到,战世宣会留下来,难道这个神秘钟情蛊,其实只是一个冒牌货? 等红雀将折子抱了过来,房间里便陷入了寂静之中,一个躺在床上休息,一个在桌前认真地批阅折子。 等他看完一半,休息下来喝口茶的时候,站在一旁的红雀有些忍不住了。 “王爷,我有一件事情要问您。”红雀小声地说道。 战世宣看了她一眼,道:“什么事。” “阿六,他怎么样了?” 这对小鸳鸯也是好久没见了,战世宣这次来,并没有带上战六,他是战世宣最信任的几个暗卫之一,让他留在军营里面是最让他放心的了。 听到红雀忽然关心起战六,战世宣带着疑惑道:“你问他做什么?” 第三百三十六章 没有办法 这两人之间有什么吗? 红雀还以为他在逗自己,于是涨红了一张脸,道:“王爷,我,我就是问一下,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他在做任务,我就是想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了。” 战世宣眼中的疑窦更深。 “你怎么忘了,她和阿六早就在一起了,说起来也有好几个月没有见面了。”连清儿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战世宣的眸子一缩。 这两人早就在一起了,为什么他完全没有印象。 这不对,他的手下一言一行都在他的掌握中,没有他的允许,战六怎么可能会跟连清儿身边的丫鬟待在一起。 战世宣仔细回想了一下,猛然发现,他对这两个人的印象都十分深刻,可是记忆回转到这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就变得朦胧不清了。 这种隔着一层薄纱,但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戳穿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难受了。 房间内安神的熏香袅袅升起,带着安抚人心的作用,这次战世宣没有像之前一样,一想到这些事情头脑就开始混沌,反而是非常的清醒。 他不断回忆着红雀和战六的一言一行,发现,他始终回响不起来。 他不可能将这种事情忘掉的。 战世宣的眉头逐渐锁紧。 “王爷,要是您也不知道,就算了,反正咱们也很快就会回去的,到时候我自己去问他就可以了。”红雀以为自己的话让战世宣为难了,连忙道歉。 战世宣如梦初醒,他看了红雀一眼,道:“战六没事,他留在军营里面处理事务。” 红雀高兴地道:“谢谢王爷!” 而战世宣的疑虑却没有就此消失,反而更加深重了。 这导致他剩下的折子也无心再看下去,开始反复试探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问题。 回到房间里的战世宣第一时间就将自己身边的暗卫叫了过来。 他坐在书案后,眼神晦暗不明。 “本王问你,红雀和战六的事情,你知道吗?” 暗卫也没想到主子文起这件事情,但是暗卫的职责就是对主子诚实,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兄弟们都知道。” 战世宣的面上没有表情。 “我是什么时候同意的。” 暗卫继续回答:“三个月以前,在军营里面,那时候东狼君率兵偷袭,您被调虎离山,王妃和红雀姑娘身陷险境,等您赶回来的时候,在一个岩洞里面找到了王妃,红雀姑娘被关在军营里面,是战六救的她。” 虽然不知道战世宣为什么要知道这些事情,但是他还是尽可能详细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随着他的描述,战世宣的眉头越拧越深。 他的记忆中有突袭,有内奸,可是没有连清儿受险的事情,他率兵平复了突袭之后,就留在军中整顿军务,根本没有和连清儿有关的地方,他甚至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线索。 他到底怎么了。 “我要去你去查一件事情。” 连清儿这边,怀疑的事情得到了验证之后,她的心头始终像是有一块石头压着一样,她红雀偷偷将东珠送回给赴阳君,却没想到红雀竟然将他一起带了回来。 赴阳君从窗户里面翻进来,潇洒地落在床前,吓得连清儿差点尖叫起来。 待看清来人之后,连清儿松了一口气,纳闷道:“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红雀将东珠还给你了吗?” 赴阳君看着连清儿苍白的脸,认真道:“然后呢?” 什么然后? 连清儿纳闷了,这些男人都怎么回事,总是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事情。 “你知道他中了钟情蛊,这一辈子不可能再爱上别人,你终究会被他抛弃,你还要继续呆在他的身边吗?” 连清儿垂眸,道:“我想留在他的身边。” “看着他娶另外一个女人,将你伤害得遍体鳞伤?连清儿,你是一个聪明人,钟情蛊几乎是不可能解开的,他最终也会变成一个你不认识的人。”赴阳君说道。 “不会的,他不会不要我的,你看,我只是用了一点小手段,他就开始紧张我了,只要我再努力一下,事在人为嘛,钟情蛊也就这样,万一他自己好了呢?”连清儿故作轻松,至少战世宣最近的表现还算不错,没有对她粗声粗气,也没有和穆萦心有什么过火的行为。 “不,连清儿,你不懂。”赴阳君低吼。 “这只是初期,他会被慢慢蛊惑,慢慢失去记忆,等到蛊毒越深的时候,他的眼中就不会容下任何人,即使你站在他的面前,他也看不见你,他的身心将会属于给他下蛊的那个人,只会对她一个人产生欲望,会与她耳鬓厮磨,传宗接代,这些难道是你能忍受的吗?” 连清儿懵了,钟情蛊真的有这么厉害? “你不用说什么事在人为,这是不可能的,羚族的秘宝蛊王,你以为只是简简单单地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感情吗?清儿,这些是你抵抗不了的。” 连清儿陷入了沉默中。 “不然这样。”赴阳君忽然抬头,“你跟我走,我们一起去多摩,以后,我就是多摩的王,你可以在多摩生活得无忧无虑,想做医师还是什么都随你便,我不会禁锢你,也不会强求你做我的王后,我只想你幸福快乐,好不好?” 听到这样真情实意的剖白,连清儿甚至不知道怎么回应。 她从来没有想过离开战世宣,他是自己认定的夫君,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她,也不可能有其他的女人。 如果他真的背叛了她,她一定会带着孩子离开。 但是现在,战世宣并不是真心地想要离开她,而是被蛊毒控制了,她怎么能丢下他? “对不起,我做不到。”连清儿拒绝:“我不会离开他,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他的。” 见她铁了心要和战世宣绑在一起,赴阳君也放弃了劝说。 “这种蛊毒,真的没有办法化解吗?你的母亲当年不也是成功地逃出来了吗?一定会有办法的,就算很冒险,我也想试一试。”连清儿问道。 赴阳君偏头,道:“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我的母亲当年,是牺牲了肚子的孩子,才恢复了一些神志的。” 第三百三十七章 如此棘手 赴阳君缓缓道:“钟情蛊有一种特性,只要中了蛊毒的人,身上毒素就会散发到身体的各个角落,如果是女子,也会让肚子的孩子还未出生就染上蛊毒。” “这个时候,胎儿分走了母亲身上的毒性,母亲就会有可能恢复神智,在这种时候,只要想办法将蛊毒都逼到孩子的身上,毒性就能彻底拔除。” 但是这样一来,孩子就会夭折。 卓音对肚子的孩子没有任何的期待,它的父亲是一个魔鬼,所以卓音能狠下心来夺走它的生命。 换到战世宣的身上,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连清儿深呼吸了一口气。 如果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这样,那么她不会选择退缩,而是拼尽全力也要将幕后之人揪出来,不仅是穆萦心,还有这钟情蛊的来源,她都要一一清算,如果战世宣拦在她的身前,她也不会罢休。 大不了与他同归于尽。 连清儿的性格就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为了宝儿? 如果她为了宝儿放弃了战世宣,宝儿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她是绝对不会让宝儿重蹈上一世的覆辙,他还那么小,他会有最好的未来。 “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好记说的了,回去后我会向母亲询问关于钟情蛊更多的消息,如果有什么进展,我会写信告诉你的。”赴阳君说完,便转身离开。 反正已经告别过很多次了,就没有必要再流连了。 等房间安静下来,连清儿疲惫地倒在了床上,她感觉自己的心好累。 一个没有头绪的蛊毒,就能让她和战世宣变成这个样子,人真是脆弱的生物。 虽然连清儿的病情还没好,但是行程一直十分吃紧,她不得不抱病坐在马车上跟着众人一起往回赶。 快中午的时候,队伍停了下来,连清儿闷在马车里喘不过气来,让红雀将帘子打开也无济于事,于是她也干脆让红雀扶着自己出来走走。 她的身体还没有好完全,披着厚厚的披风,远远地便见到穆萦心如同一直如影随形的宠物一般,黏在战世宣的身边, 而战世宣虽然面色十分冷,但是却也没有让她离开,反而是转头不知道向她说了些什么。 就见穆萦心十分高兴地点了点头,于是两人凑得更紧了。 连清儿眼不见心不烦,朝着另外一边走了过去。 这里有一条小溪流,虽然不算是清澈见底,但是也没有什么杂质,连清儿正望着水面出神,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脚步声的靠近。 忽然间,水面上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倒影。 连清儿偏头,看着战世宣俊朗的侧面,忽然生出一种凄凉来。 而穆萦心自然也是紧紧跟着他站在不远处的位置。 “你过来做什么?”连清儿闷声道。 “随便走走。”战世宣回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身边明明有穆萦心,他却还想着往这边走。 “看来你的承诺并没有兑现。”连清儿忽然笑了一声。 “什么承诺。”战世宣皱着眉头问。 连清儿的笑容慢慢消失,她想起了赴阳君说的话,中了蛊毒的人会慢慢失去关于其他感情的记忆。 他连自己答应了什么话都不记得了。 “算了,不记得就算了,男人都是大骗子。”连清儿没趣地撇嘴。 战世宣却皱着眉,似乎要问个究竟。 “到底是什么承诺,告诉我。”他低声道。 连清儿回头看着盯战世宣盯得很紧的穆萦心,道:“你让穆小姐走远一点,我就告诉你。” 战世宣看了穆萦心一眼。 “我和她有点事情要说,萦心你回避一下。” 穆萦心很显然并不甘心,想要说点什么,对上战世宣的目光,也只能吞进肚子里,走到了一边。 “现在你可以说了。”战世宣道。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答应了我什么,我就告诉你。”连清儿一副很大方的样子,凑近了战世宣,在他的耳边轻轻道:“你还说,等回去后,要在王府的花园里给我做一个秋千,我们要在王府里成亲,然后你陪我回滕州拜祭我的爹娘,还说,以后你的银子就是我的银子,你要给我买漂亮的裙子发钗,如果你不听话,就跪搓衣板,让宝儿监督你,你还让我,再给你生一个……。” 话音未落,她便拉开了距离,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眼,看向了缓缓流淌的溪流。 反正战世宣也不会记得这些事情,她怎么说都可以。 战世宣站在原地,感受着耳边残留的香息,眸子里面晦暗不明。 “还有呢。”他开口。 “不会吧,王爷不会当真了吧,我就是随口说一说。”连清儿故作惊讶。 “这些都是我胡诌的,王爷不用放在心上,毕竟这次来西北,可是我死皮赖脸跟过来的,等回去之后,我就回鹿鸣城,只是王爷走的时候,可别把我忘了,我很想念我的儿子呢。” 连清儿咳嗽了两声,战世宣沉声道:“不舒服就回马车里休息。” “马车里不透气,我要在这里呆着。”连清儿说道。 战世宣不再理会她,转身走了。 这次穆萦心没有跟在战世宣的身后,而是走到了连清儿的身边,看着她这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连小姐,我挺佩服你的,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想着挽回王爷的心,你都是将死之人了,和你斗真的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啊。” 连清儿也看着穆萦心美貌的脸,道:“我也没想到穆小姐你是这样的人,以前的你可不会做这些掉价的事情,什么时候,你也会为了讨好一个男人,把自己变成一个柔柔弱弱的人了。” 穆萦心并不受她的激将法,而是对着溪水的倒影抚了抚自己的云髻,道:“有人疼,自然不用亲自动手。” 她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已经将连清儿从自己的对手名册中彻底除去。 反正等她一死,所有的一切都会变成她的了。 “是吗?”连清儿看着她,目光一片死寂。 “怎么,不信?”穆萦心看着她,“那我们来试一试。” 第三百三十八章 谁最可笑 话音未落,穆萦心伸手搭上了连清儿的肩膀,她是习武之人,手上的劲头不小,连清儿被她抓住,一时间竟然挣脱不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连清儿脸色一变。 “当然是看看在王爷的心中,你和我到底谁更重要。”穆萦心露出一个笑容,下一秒,她拉着连清儿就朝着冰凉的溪水扑了进去。 溪水不深,成年人在里面站起来也只是刚好到大腿的位置。 可是这样一扑,两个人势必都要落水。 更别说连清儿还生着病,如果她真的得了严重的绝症,这一落水,就能要了她的命。 慌乱中,她看向了岸边,红雀和战世宣,以及几个侍卫都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身边的穆萦心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眼神,面孔浸入水中的时候,她做了一个口型。 “等着吧。” “扑通”两声,连清儿和穆萦心一齐掉进了水里。 这个时节,水虽然不不是很冷,但是浇在身上还是会让人打个激灵。 连清儿听见了岸上红雀焦急的喊叫声,以及另外几声落水的声音。 最后浸入水中的时候,她看到了战世宣的青色衣袍。 水不深,两个弱女子落水,难免让人担心。 穆萦心十分确定,战世宣一定会先救自己。 她赌对了,战世宣头也不回地朝着她奔了过来,一把将她从水里拉了起来,让她站定在了水中。 穆萦心装作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扑到了战世宣的怀里,凄凄切切地说道:“王爷,我好怕,连小姐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拉着我就朝着水里扑了过去,嘴里还说着什么“同归于尽”这样的话,她是不是想要我死啊。” 战世宣站在水中,被水浸了一下脑袋,此时冷静得过分。 他看着穆萦心。 他记得,冲过来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是他最爱的人,不能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可就在充满凉意的水扑到脸上,双手触上那陌生的双臂时,他忽然清晰地察觉到,这是穆萦心。 是一个普通的“人”,不是他拼了命要去救的那个“人”。 穆萦心还没有察觉到不对的地方,只顾着对战世宣抒发自己的害怕。 一边得意着,一边去看连清儿。 她一定看到了战世宣冲向自己的身影,一定气得要死吧。 可是一转头,哪里还能见到连清儿的身影。 连清儿早就被人救了上来,可是不知道是水喝多了,还是身体太孱弱了,她直接昏迷了过去。 “王爷,我家小姐溺水了!”红雀大叫起来。 穆萦心暗叫不好,正准备也装个柔弱,便见站在自己身边的战世宣放开了自己,头也不回地走到了岸边。 “阿宣!”她气得叫住战世宣。“我还在水里呢,难道你就忍心看着我待在这里吗》” 战世宣回头看她一眼。 眼神中带着狠辣和冷漠。 让穆萦心如坠冰窖。 没有理会穆萦心的大喊大叫,战世宣径直朝着连清儿走了过去。 见此,穆萦心也赶紧跟了上去,等她甩着衣服上的水从溪水中走到岸边的时候,战世宣已经抱起了连清儿,头也不回地朝着扎营的地方走了过去。 火堆早就升了起来,随行的人里面没有军医,战世宣将连清儿放在火堆旁边,仔细查看着她的情况。 前一刻还在自己耳边胡言乱语的女子,现在如同一具冰冷的尸体一样躺在这里,战世宣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仿佛被什么掏空了一般。 “王爷,小姐会不会死啊,她是不是没有呼吸了!”红雀一边准备着热汤一边抹着眼泪。 一声惊呼传来。 穆萦心走到火堆边上的时候,正好看见了让她不敢置信的一幕。 战世宣伸出手,在连清儿的胸口上按压了几下,将她肺部的水压了出来。 而后捏着连清儿的鼻子,低头吻上了她的唇,将口中的气渡了过去。 红雀捂着嘴在一旁不敢说话,穆萦心站在原地,觉得周身的冰冷都不如此时她的心冰冷。 在战世宣的渡气下,连清儿忽然剧烈地咳嗽了两声,睁开了眼睛。 对上这双被水洗过的眼睛,战世宣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连清儿似乎还有些茫然,劫后余生的嗓音带着些哭腔,她不安地伸手搂住战世宣的脖颈,将头埋了进去,低声呜呜地哭起来。 穆萦心看到战世宣伸手去拍她的背,又听她在低声说着什么。 不用想,一定在说,是她将自己拉下水的。 见此,穆萦心三步并作两步走了上去,咬牙对着战世宣说道:“阿宣,你不要听她瞎说,分明就是她拉着我跳下去的,是她想陷害我!” 她的语气十分激动,仿佛要将连清儿从战世宣的怀中拉出来训斥一顿一般。 战世宣静静地听着她发泄,顺手接过了红雀手中的帕子给连清儿擦了擦头发。 “说完了?”战世宣道。 “阿宣,我没有……”穆萦心委委屈屈地开口。 “她没有说是谁拉的谁下水。”战世宣截断她的话,声音里仿佛带着暴风雨前的平静。 “她说有点冷,想换身衣服,吃点瘦肉粥,不要葱花。”战世宣将连清儿的话复述出来,而后看向了穆萦心,“她从没说过,是你推她下水的。” 穆萦心仿佛一个哑炮一般,失了声。 战世宣起身,抱着连清儿往马车的方向走过去。 他背对着穆萦心,连清儿的脸在他的臂弯里回头。 在战世宣看不到的地方,连清儿对着穆萦心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论绿茶,你以为你有机会? 穆萦心感觉一阵巨大的羞耻从脚下升起,夹杂着愤怒和不堪,将她彻底击垮。 连清儿,你好样的。 火堆旁还没离开的红雀见状,倒了一碗热汤递到穆萦心的面前。 “穆小姐,劝你别白费劲了,喝了这碗热汤之后去换一身衣服吧,这里毕竟男人多,您这样可不好。” 湿了水的衣服贴在身上,凸显出玲珑的身姿,周围的侍卫一个个低着头不敢看。 穆萦心如梦初醒,愤怒地看下红雀,一个丫鬟,竟然也敢含沙射影讽刺她! 第三百三十九章 同处一车 “哗啦”一声,她的手一扬,滚烫的热汤撒了红雀一手。 “啊!”红雀尖叫一声捂住了手,“穆小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她哭着控诉。 旁边有暗卫赶紧取了冷水和药膏递给了她。 穆萦心觉得自己更像一个可笑的戏子了,连一个丫鬟受伤了,都有暗卫来关心,连清儿真是教下有方! 一摔衣袖,她便回到了自己的马车里。 红雀眼泪汪汪地道了谢,先是将手浸在了冷水里面,让它的灼烧感下降几分,一边不忘向这人道谢。 “谢谢你。” 她好像没有见过这个人。 “没事,红雀姑娘,叫我十一就好了,你是咱们老大的人,就是我们的嫂子,他不在这里,我们帮衬你是应该的。”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暗卫笑了起来。 红雀顿时红了一张脸,她一边擦着手,一边低声道:“怎么你们都知道了。” 怪不好意思的。 十一揶揄道:“老大藏不住,我们早就知道了。” 原本被穆萦心泼了一手的委屈也消散了大半。 “这个药是王爷专门为我们准备的,效果非常好,涂上去应该就不会起泡了,过几天就会好的。”十一说道。 “这怎么好意思,这些药可是你们关键时刻用来救命的,给我用实在是太浪费了,我的伤不要紧的,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红雀推据到。 她家小姐说过,别人的好意可以领的,但是不能贪得无厌,这些暗卫跟着王爷出生入死,做的都是非常危险的工作,如果因为她而导致自己受伤,实在是得不偿失。 “不要紧,给你用了,我回头早老大要一瓶就好了!”十一不由分说地放在了地上。 红雀红着脸,小声道:“那你记得,找他要啊。” 清凉的药膏敷在手上十分有效果,虽然依然有烧灼般的疼痛感,但是手指还是能灵活运用的。 红雀处理好了手,端了两碗热汤,又吩咐侍卫将热粥煮好,就回到了马车里。 连清儿正在马车里换衣服,红雀也不方便进去,于是站在外面等着。 战世宣也站在马车外面,身上的衣服依然湿漉漉的。 红雀将热汤端到他的面前,道:“王爷,您刚刚也落水了,喝一碗热汤去去寒吧。” 战世宣伸手端起一碗汤,目光落在红雀通红一片的时候上,没有说话。 他们待的地方离火堆不远,自然也听到了那边的动静。 等他喝完了汤,红雀将汤碗放在了马车前面的位置上,然后进了马车里面,帮连清儿换衣服。 这种专门用来运货的马车十分宽敞,里面就是再进来两个人都没有问题,连清儿正在穿外衫,红雀连忙过去,将她够不到的地方悉心整理好,等到前面的时候,连清儿一下就看见了她通红的手。 “这是怎么回事,谁做的!”连清儿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气愤道。 红雀将手往后面缩了一下,道:“没事,不小心烫了一下,我已经擦药了。” 连清儿有些心疼,她方才一直在马车里,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红雀怎么好生生地就把手烫了。 “疼不疼,我这里有药膏,你涂一下,好得快一点。”连清儿说着就要转身去找自己的小药箱。 猝不及防和红雀碰了一下头。 “哎呦!”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姐我没事,暗卫兄弟已经给了我药,说是王爷专门给他们配置的呢,效果很好的,我都已经不是很痛了。”红雀笑道。 说着她拿起帕子就要给连清儿擦头发。 “算了,你的手伤得这么严重,还让我自己来吧,你去休息一下,或者去看看我的粥好了没有。”连清儿拿过帕子,自己试着擦了一下。 红雀还是想给她擦头发,两人争了一下,外面的战世宣忽然打开了帘子。 “我来吧,你出去。” 他在外面听着这主仆两你一言我一语的,终于忍不住了。 红雀当然非常乐意,于是喜滋滋地走了出去。 “你进来干什么,衣服都没干,我可是刚换的衣服!”连清儿十分嫌弃。 “王爷,我这就给您拿衣服!”红雀忙不迭地说着。 连清儿:“……”这丫头,卖起主子来真是比谁都快。 战世宣接过了她手中的擦头巾,坐到她的身后,手穿过她的发丝,闻着上面的味道,恍然觉得,这个味道似乎比他在穆萦心身边闻到的更加熟悉。 说是擦头发,他的手法也没有好上多少,时不时还要扯痛连清儿,马车里时不时传来连清儿的怒吼。 “你轻点!疼死了!” “放手放手,你扯我头发了。” 在两人的鸡飞狗跳中,头发终于是擦干了,红雀也恰到好处地将衣服送了过来。 连清儿想从马车里走出去,留战世宣一个人换衣服,却被他拉住,道:“你帮我换。” “王爷,您是四肢不勤吗?换衣服这样的事情,也要我来做?”连清儿摊手。 战世宣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你是我的人,为什么不能给我换衣服。” 幽深的眸子里带着莫名的情绪,连清儿看过去的时候,甚至从其中看到了几分企盼。 见了鬼了,怎么中了毒了战世宣还是这样。 连清儿不禁又怀疑起穆萦心下的是不是假的钟情蛊。 话说回来,阿纱依和秦衍安两人自从受了她的委托之后,没有两天就先行一步走了,秦衍安的意思是有些东西需要他亲自回去调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而沈瑜也跟着他们先一步回了大雍。 她正走着神,战世宣将她拉了回来。 “当着我的面,你在想谁?”战世宣的语气很是危险。 连清儿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我在想儿子,难道这醋你也要吃吗?” 战世宣的神色顿时古怪起来:“我这不是吃醋。” 他怎么可能因为一件小事吃醋? 连清儿认命地伸手帮他把外衫脱了下来,轮到里衫的时候,她依然对着战世宣,目不转睛。 战世宣的肌肉可以说的非常的可以,排列有致,充满了力量,摸上去的手感又如同瓷器一般光滑,总是让人爱不释手。 第三百四十章 人走茶凉 按说她还没怎么摸过呢,既然有这样的机会,多看两眼怎么了? 战世宣看着连清儿的手在自己低胸口上流连,加上那一副偷笑的神情,就知道她是在占自己的便宜。 明明很不习惯和其他人接触,但是现在又觉得,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只不过连清儿的手摸着摸着,就有些不对劲了。 怎么手下的腹肌,越来越硬了。 连清儿一抬头,对上的战世宣幽深的眼。 不知道是谁主动的,两人贴在了一起,连清儿仰头,吻住了战世宣,而战世宣也居高临下,揽住了连清儿的背,迎合着她加深了这个吻。 分不清是谁的气息撒在谁的鼻翼间,只知道两个人如缠绕而生的并蒂花一样,难舍难分。 良久,连清儿率先松开了手,往后退了半分,她的脸上一片绯红,看着战世宣的眼神里都带着勾引。 半晌后,她轻启朱唇:“我的好王爷,你有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 她往后躺去,靠在了马车壁上,发丝缠绕在肩头,有几缕沾在了嘴角,随着她呼吸的频率一下一下拂动着,战世宣看得眼睛都红了。 他的气息也是极为不稳,整个人带着成熟男人的压迫感,仿佛要将连清儿拆吃入腹。 可是他情动至此,却…… 战世宣的目光沉着,他顺着连清儿的目光朝着自己身下看去。 没有一丝的动静。 连清儿扬起一个笑脸,声音里带着揶揄:“王爷,你不行了。” 但是她的心中很清楚,这是蛊毒的效果,战世宣已经不会对其他女人有产生反应了。 战世宣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将胸口的火气强压下去,慢慢平复了下来。 “只是不喜欢你而已。”他听见自己这么说。 连清儿的笑容渐渐淡去:“既然王爷不喜欢我,就不要对我做这种事情。” 说着她起身,慢条斯理地将战世宣的衣服整理好,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香囊,系在了战世宣的腰间。 注意到她的动作,战世宣低头,问道:“这是什么。” “能安神的,能让王爷睡个好觉。”连清儿又恢复了之前淡漠的模样,将战世宣推了出去。 “王爷,我是抱病之人,和您相处久了,免得将病气过给您了。”连清儿关上帘子。 因为“不行”被“赶出来”的战世宣脸上不见丝毫羞恼,反而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就是她说的“绝症”,“病入膏肓”? 战世宣的手抚上了腰间的香囊,放到鼻尖轻轻嗅了一下,味道清新淡雅,十分好闻,让他的脑袋清醒了不少。 一行人休息够了,于是又开始上路,这次一路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连清儿在马车上睡得不省人事,等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军营里面。 她从马车上探出头,看着眼熟的几个将军出来迎接战世宣,将他迎了进去。 连清儿留在马车上,没有动作。 穆萦心跟在战世宣的身后,和一众将领说说笑笑地走了进去。 “小姐。”红雀唤回了她的思绪,“咱们现在怎么办,要跟着进去吗?”她问道。 可是看这架势,这群人根本就没有将连清儿放在眼里。 “算了,我们回鹿鸣城吧。”连清儿放下帘子。 说心里没有不舒服是假的,她连清儿又不是什么圣人圣母,凭什么被被人抢走了东西不能有脾气,可是她也知道,凭借她一个人,是不可能和这些人抗衡的。 在军营里面,实力为尊,穆萦心有一身好武艺,这段时间里应该也跟着战世宣上了不少的战场,军营里的人对她都十分的钦佩,恐怕早已将她连清儿忘在了脑后。 带着憋屈,连清儿咬紧了牙,她要赶紧回鹿鸣城,看看有没有关于钟情蛊的古籍,好好研究一下,没准还有希望呢。 马车在军营门口直接掉头走了,战世宣隔着人群看了看马车离去的背影。 “小姐,要我说,咱们就干脆回去,带着小少爷会滕州去,不受这窝囊气!”红雀也开始替连清儿抱不平。 “虽然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但是我的心中就是不高兴,我要是您,我就把那个穆萦心打一顿,逼她拿出解药,否则就折磨她!” 连清儿被这天真的话语逗笑了,笑过之后,又沉静了下来。 “没有那么简单的。”她道。 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但是这样的情况,她确实还没有更好的办法,最近她研制出了一种香粉,可以暂时压制住穆萦身上的味道,希望带在战世宣的身上有点用处吧。 马车在寂静的夜晚朝着鹿鸣城前进,忽然间昏昏欲睡的红雀听到了不一样的动静,吓得她连忙惊醒,护在连清儿的身前。 “小姐,有人!” 隔着帘子,一道低沉的声音传了进来。 “主子,战六奉王爷之命,来保护您。” 红雀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欣喜地叫道;“小姐,是阿六!” 连清儿有些受不了她的咋咋呼呼,无奈道:“我已经听见了,你出去吧。” 连清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掀开帘子坐了出去。 有了战六接管马车,原先的马夫便坐到了马车的后面,红雀则是喜滋滋地和战六坐在了一起。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红雀挨着战六,心里十分的高兴,一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倒是战六率先开口了:“听他们说,你的手受伤了,还疼吗。” 红雀大方地将手伸到了他的面前,给他看上面的红色部分,小嘴一撅:“可疼了,那么大一碗热汤,我刚烧好的,直接浇到了我的手上,怎么能不疼呢。” 月光的映照下,原本莹润白色的皮肤成了灰黑色的一块,看起来十分的吓人。 战六沉默地拉过她的手,又从腰间摸出膏药,细细地给她涂着。 “以后我会保护你的。”他闷闷地说道。 红雀感受着手上的清凉,酸酸地开口:“除了小姐和你,才没有人把我当成一个真真的人,人家是主子,我们是奴才,就算有怨气,也只能闷在肚子里,她要是想打杀我,你能怎么保护我,又如果,这是王爷的命令呢,他让你杀了我,你会怎么做?” 第三百四十一章 翻阅书籍 一个又一个的“如果”从红雀的嘴里蹦出来,战六听得头都昏了,又听她提起王爷。 “不会的,王爷是个明事理的人,不会让我杀了你的。”他说道。 “才不是呢,你是不知道王爷这一路上怎么对我们小姐的,以前说的山盟海誓,都变成了屁话,现在一天到晚那个谁黏在一起,我说,要不了多久,我就只能和小姐以前回到滕州了,以后,你也见不到我!”红雀不满道。 “王爷他……”战六想说点什么,但是想到王爷的吩咐,又闭了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开口:“你被欺负的,我会帮你还回去的。” 红雀捏了一下他的脸:“又说大话。” 穆萦心再怎么说都是大家小姐,和他们的身份天差地别,怎么可能还回去。 “会有机会的。”战六倔强道。 红雀嘴上说着要现实点,可是心里还是美滋滋的,毕竟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愿不愿意做是另外一回事,他有这个心就够了。 “好了知道了,你最好了。” 被迫吃了一嘴狗粮的连清儿在马车里翻了个身,叹了一口气。 这日子可是越来越艰难了。 连清儿的马车回到鹿鸣城的时候已经的深夜了,路上没有点灯的人家,但是有打更的人。 见一辆马车在道路上行走,打更的还在纳闷这是什么人,难道赶路的? 等他眼见着马车在州府门口停下之后,脸上的探究马上变成了震惊。 王妃回来了? 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看着那个穿着白色长裙,披着红色披风的女子从马车上款款下来,终于确定,他没有看错,王妃真的回来了! 门口有人打着灯笼出来了,见到连清儿都非常的高兴,欢天喜地地将她迎了进去,安排了洗漱,让她好好休息了一晚上。 第二日。 连清儿睡得久了一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穿衣打扮好了之后,刚走出院子,就看见了几个非常眼熟的身影。 婉娘带着几个女子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一见到连清儿,眼前一亮。 “王妃,您终于回来了!”婉娘高兴地说道。 连清儿看着她们似乎过的还不错的样子,笑道:“多谢你们的关心,我没事。” 婉娘不放心地将连清儿从上往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她没有受伤之后,也是松了一口气。 “自从那日您被那几个多摩人带走后,我们都担心得要命,生怕您遇到危险,不过好在您好人多福,平安回来了。”婉娘作揖道。 连清儿对他们后来的遭遇也十分的好奇:“那日我离开之后,你们是如何回到这里来的?” 婉娘回答道:“那日的情况确实十分危险,我们听了那位羯族姑娘的话去寻找山洞落脚,可是山洞没有找到,反而是遇见了一大群狼,我们吓坏了,但是很奇怪的一点就是啊,那些狼并没没有对我们下口,将人扑到后就直接离开了,除了一些男人因为跑得太快,在树林里面被树枝绊倒,摔断了胳膊腿之外,都没有事。” “对啊,说也奇怪,那狼群守了我们很久,什么也没做就走了,后来,王爷派出来的队伍就找到了我们,我们先找了一个地方安顿,等危机解除了之后就直接回来了。” 连清儿推测,这样的事情应该是阿纱依做出来的,她的本性也不不坏,估计就是想给那些人一点教训。 “那现在为什么只有你们几个人呢?”连清儿觉得有些奇怪,没有危险的鹿鸣城应该是人声鼎沸,怎么她往外面看了一眼,还是女人居多呢。 “王爷把他们都抓到军营里面吃苦头去了!”站在婉娘身边的一个妇人高兴地说道。 “我们进城的时候,王爷就只放了我们进城,剩下的人直接带到了军营里面,说要让这些只知道临阵脱逃的男人们知道,不能做懦夫,王爷还说了,就算等战事结束了,也不能放他们回来,就要让他们当兵,守卫鹿鸣城。” 连清儿不由得佩服战世宣的谋略,这些人确实应该治一治了。 知道鹿鸣城现在衣食无忧,连清儿也放下心来,她找到了鹿鸣城的藏书库,开始查找有关的消息。 鹿鸣城的藏书库非常的大,里面不仅有大雍的书籍,还有不少外族的文献,可惜连清儿对外族的文字不熟悉,很多都只能边看便猜。 连清儿坐在藏书库向阳的位置处,将一本书摊开放在了太阳下面,这些书籍很多都是好几年都没有打开过的,有些受潮了,连清儿便一边找书,一边将书拿出来晒一晒。 红雀和战六在一旁帮着忙,将一沓一沓的书搬到了院子里。 “留心一下,有没有我想要的书。”连清儿吩咐道。 “嗯嗯知道了小姐,就是要和蛊毒相关的是吧,越偏门越好。”红雀问道。 “对,先找找咱们认识的文字,其他的先留着。”连清儿的手中捧着一本救世药方,一页页快速地翻阅着,看看有没有什么相关联的。 “主子找这种书做什么,蛊毒是一种偏邪道的东西,这个不好学的。”战六认真地说道。 红雀看着他认真的神情,不由得笑了一下。 “你想到哪里去了,小姐才不是要学下蛊,她就是好奇,想看一看,你别瞎想,安心做事吧,不用担心。”红雀安慰着他。 小姐曾经吩咐过她,什么事情都不要透露出去,就算是战六也不可以说,他怎么说也都还是王爷的人,一定会将这件事情告诉给王爷,要是被误会成小姐要下蛊害王爷可就遭了。 毫不知情的战六默默地记了下来,并且真情实感地开始怀疑,主子是不是真的要学习蛊毒。 在这样海量的寻找中,还真让连清儿找到了一些只言片语。 那是一本很破旧的书籍,书上的字迹都已经模糊不清了,但是连清儿还是从它斑驳的封面上看出来,上面画的是五毒。 众所周知,五毒这东西,个个都是大毒物,不就是下蛊必备吗? 第三百四十二章 蛊毒难除 连清儿带着希望打开了书。 又带着失望关上了书。 行吧,这是一本讲述五毒之神的话本小说。 连清儿一开始还以为开头写的这些可能是羚族的传说之类的,毕竟他们是一个以下蛊为长的部族。 但是越往后看,连清儿就越是迷惑,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本书通篇在写五毒之神是如何的厉害。 看完这本书之后,连清儿顿悟,这应该是一本宣传手册,专门吸引人加入他们这个所谓的五毒教,说只要加入了五毒教,以后就会百毒不侵。 连清儿将书扔到一边。 现在送战世宣去五毒教还来得及吗? 连清儿正在丧气,红雀出去为了一趟,拿着一封书信走了进来,她将信件递给了连清儿,低声道:“是赴阳君写的。” 两个人神神秘秘地鼓捣了一通,生怕被战六发现。 红雀灵光一闪,拉着战六道:“今天的太阳好大,小姐肯定会很渴,我们去给她倒杯茶吧。” 战六手里还拿着书,闻言疑惑道:“你一个人去就可以了,这里的书有点多,今天不晒完的话,过两天会下雨。” 见他这么一副不开窍的目光,红雀气得将手中的书往旁边一扔,拉着战六就朝着外面走。 “你这个榆木脑袋,我就是想跟你独处一会儿不成吗!” 战六了然,可是他依然想着连清儿:“可是主子一个人在那里……” “没事的,我们就出去一会儿,鹿鸣城里不会有危险的。” 虽然说不上哪怪怪的,但是战六还是跟着出去了。 连清儿将赴阳君的信件打开,将里面的信息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看得出来这封信写的非常着急,想必也是快马加鞭送过来的,当然信件的内容确实非常重要,有关战世宣身上的蛊毒化解办法。 连清儿大致地看了一遍,越看越心惊胆战。 钟情蛊不同于那些有字母两蛊的蛊毒,它只有蛊种,只要是经过一个人的手种在了另外一个人身上,钟情蛊就会产生作用。 所以这种蛊,对下蛊人没有什么损伤,但是如果想要拔除的话,中蛊的人将会非常痛苦。 换而言之,便是穆萦心用这种蛊毒妄图控制战世宣,她是不会有任何损伤的。 这确实是一种非常方便的蛊毒,要是它能对多个人使用,一定会是一件大杀器。 而赴阳君从卓音那里得到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就是,羯族曾经针对钟情蛊,研制出了一种解毒丸。 说是解毒丸,其实是另外一种毒药。 服下解毒丸的人,会失忆,随着蛊毒的清理,他的身体也会变得格外虚弱,如果是原本身体就不好的人,基本上是承受不住的,而那些有武功底子的人,也会因此成为一个废人。 这哪一种结局,都不是连清儿愿意看到的。 但是赴阳君在信件中反复强调,只有这一种方法了。 并且这种解毒丸,早在二十多年前就随着钟情蛊的毁灭而大量毁灭了,毕竟它如果不作为解药,也是一味毒药。 难道战世宣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恢复吗? 连清儿有些不确定。 是让他成为一个失忆的废人,还是一个仅仅是忘了自己的战神。 连清儿心中的秤砣开始摇摆不定了。 但是无论如何,她得先把解毒丸找到,这样至少还有一个备用的选项。 这是羚族的东西,或许她可以找到秦衍安帮帮忙。 当然,在这之前,她还要想一想其他的方法,帮助战世宣将蛊毒压制一下,况且穆萦心现在还在战世宣的身边,她就是一颗定时炸弹,绝对不能放任下去。 于是连清儿决定,去军营探一探战世宣的想法。 第二日,连清儿便换了一身十分富贵的长裙,大红的花朵开在长裙上,衬得她愈发容光焕发。 “小姐,你穿的这么光鲜亮丽,王爷会相信你是生了重病的人吗?”红雀有些不干确定。 连清儿弯了弯嘴角,道:“这叫欲盖弥彰。” 她穿得毫无颜色,病恹恹地去军营见战世宣,不仅让人看得心烦,还会让人觉得她就是仗着自己生病了,才肆无忌惮地来跟着战世宣。 她穿得越是好看,约会让人觉得,她是在强撑。 这么一来,效果不就有了。 听完她的一席话,红雀简直是醍醐灌顶,大呼学到了学到了。 于是几人坐上了马车,又到了军营里面。 这次有了战六的带路,一路上也算是畅通无阻,和连清儿见过几面的熟面孔也客气地与她打了招呼。 到中军帐篷的时候,战世宣却不在里面。 连清儿眼尖地一下就看到了从旁边路过的梁将军,连忙叫住了他,道:“梁将军,不知道王爷去了哪里?” 梁将军一见到她,脸上便显现出一言难尽的神色,欲言又止。 “梁将军,有什么事情是不方便说的吗?”红雀试探着问道。 梁将军干笑了两声,嘿嘿道:“王爷啊,王爷在校场练兵呢,就在那边左转,王妃您自己过去,末将现在还有点其他的事情,就不陪着您了,见谅,见谅!” 说完这句话的梁将军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连清儿带着疑惑走到了校场。 她终于知道梁将军为什么被吓跑了,因为战世宣在校场里,看穆萦心和其他将士操练。 校场周围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无一例外都将目光放在了校场中间。 穆萦心一身短装,手无寸铁,却将一个男人耍得团团转,她的身姿灵活得像是一条鱼,对方甚至碰不到她的衣袍分毫。 最终,耗尽力气的对手被她一脚送下了擂台。 周围的欢呼声响起,所有人都开始大叫。 “穆小姐!巾帼英雄!” “穆小姐,穆将军!”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彻整个校场,连清儿站在人群的后面,战六拨开人带着她往前面走。 有人回过头,看见了连清儿,先是一惊,然后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王妃。” 他的声音不大,不过兴头上的将士们顾不得那么多,谁在叫就跟着叫。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校场竟然响起了“王妃”的喊叫声。 第三百四十三章 没有资格 “穆小姐!王妃!” 将士们胡乱叫喊着。 站在擂台上的穆萦心听到这样的呼喊,心情更加高兴了。 她带着笑容看向主位上坐着的战世宣。 战世宣也含笑看向了她。 这一瞬间,穆萦心的心中仿佛被气泡充盈了一般,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吗? 看来她的选择是没错的,她一定会是大雍唯一的睿王妃。 不过她的笑容很快就凝固在了嘴角,因为,她看见了连清儿。 连清儿从战六开辟出来的人群中挤了出来,一身艳丽的衣裙很快就吸引住了大部分的目光。 顿时,整个校场沉默了下来,方才跟着喊王妃的人,一个个鹌鹑一眼,低着头不敢吱声。 连清儿施施然地走到战世宣的面前。 战世宣也注意到了连清儿,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凝声:“军营重地,不是你随便能来的地方。” 连清儿转头,看向了穆萦心,道:“穆小姐都来了,我为什么不能来?” 听到这话,穆萦心扬了扬下巴,高傲地说道:“我自然和你不一样。” “哦?有什么不一样。”连清儿装作一副十分不解的样子。 “是比我脸皮厚,还是比我会耍手段?”连清儿毫不客气。 她就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穆萦心难堪,让她看清楚,她究竟是是个什么身份。 “你什么意思!”穆萦心气得直接从擂台上翻下来,两步走到了连清儿的身边。 连清儿往后退了两步,装作嫌弃的模样,凉凉开口:“我说穆小姐,你好歹是个女儿家,弄得一身男人的酸臭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人怎么了呢。” 连清儿骂起人来可以说是不见脏字,像穆萦心这这种大家闺秀,自然是没法反驳的。 “我只不过和将士们切磋一下,倒是你,不在鹿鸣城好好养你的病,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她好不容易创造了和阿宣独处的机会,怎么能让这个女人来破坏。 “我来做甚,当然是……”连清儿勾唇,在穆萦心和战世宣的中间来回看了一下,“来捉奸的。” 此话一出,穆萦心怒火中烧,抬起手就想要给连清儿一巴掌。 “你少胡说八道!” 穆萦心气得要死,偏偏这一巴掌还被连清儿身边的战六拦下来了。 “狗奴才!”穆萦心暗骂一声,战六不为所动。 战世宣这个时候也站了起来,走到两人的面前,有些不悦地看着连清儿,道:“你方才说什么。” 连清儿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我说我是来捉奸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穆萦心气不过抢着说道。 “当然是因为穆小姐你不守规矩,当着别人的面勾引人家的夫君了。”连清儿站在那里,十分强势。 “你根本就没嫁给阿宣,你又不是王妃,凭什么干涉他。”穆萦心索性与她争吵了起来。 “可是我是陛下亲自指派,陪着王爷来西北的,我和王爷的孩子在皇宫里,在陛下和皇后娘娘的身边,王爷早就打算请封世子了,那么就算王爷不打算立我为正妃,至少也是个侧妃,你说我到底有没有资格。” 穆萦心被堵得哑口无言,对上连清儿,她就没有讨到好处。 于是她将目光对准了战世宣,眼中甚至有几丝水雾。 “阿宣,你看她!”她咬唇。 连清儿看了一下战世宣腰间的香囊,还在。 也不知道有没有起到作用。 连清儿十分嚣张地站在原地,也看着战世宣,她倒要看看,他想怎么维护穆萦心。 她今日穿了一身艳色的长裙,搭配上她那副嚣张的表情,仿佛一个会咬人的猫咪一样,战世宣甚至觉得有趣起来了。 于是他对着穆萦心说道:“萦心,你先回去还换衣服吧,这里有我。” 他都这么说了,穆萦心也只能听从,愤愤地从连清儿的身边走了过去,还不忘撞一下连清儿的肩膀。 连清儿假装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也看向了战世宣,道:“我被欺负成这样了,你也没有任何表示吗?” 战世宣看着她,忽然道:“跟我来。” 连清儿一头雾水地跟着走了出去,不过这也是她的想法,一定要和战世宣独处。 等中心人物都走了之后,校场才恢复了热闹。 “娘诶,这连小姐似乎比穆小姐还要剽悍啊。” “别瞎说,人家是王妃。”一个人提醒道。 “不是说还没成亲吗?”那人纳闷。 “你看那架势,孩子都有了,就算不是正妃,至少也得是个侧妃,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王妃呢。” “可是我还是更看好穆小姐,看看人家的出身和脾气,都是一顶一的好,还能跟我们打成一片呢。” “那可不一定,一心想着上阵杀敌的王妃,怎么能做一个贤内助呢,行军打仗的事情让男人做就是了,人家说阴阳调和,就要一个刚一个柔,我看穆小姐可不一定是个好王妃。” “说这么多有什么用,最后不还得是看王爷的意思!”一个人找到了终点。 其他人纷纷附和。 一群人聚在一起谈论着这两位姑娘谁才是王妃的最佳人选,猝不及防为首的几人头上各挨了几巴掌。 “没事干是不是,没事干是不是,给我去操练!”梁将军如同鬼魅一般从众人的身后出现,提着剑柄挨个敲了过去。 …… 连清儿跟着战世宣回到了中军帐中,连清儿还在想着如今他的蛊毒如何了,冷不丁被战世宣抓住了手。 “怎么?”她很自然地问道。 战世宣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别扭,又仿佛在强迫着自己在做这件事一般,连他的手都开始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连清儿终于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战世宣的额头上已经沁出汗水。 连清儿连忙扶着他坐了下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好好的怎么冒冷汗吗。”连清儿不解。 战世宣摇头,他看着连清儿的脸,只感觉自己的眼前一回儿清晰一会儿模糊,脑中也似乎又东西在拉扯。 当然,最不能忽视的,就是心口的绞痛。 第三百四十四章 他的敏锐 这就是他为什么要强行拉着连清儿的原因。 “放开我,我给你倒一杯水。”连清儿试图挣脱他的手去倒水。 却被战世宣一把搂在怀中,抱得更紧了。 察觉到身后的胸膛在不自然地颤抖,连清儿终于慌张了起来:“你到底怎么了,放开我,慢慢说!” 过了好一会儿,战世宣的颤抖还是没停止,但是他的手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牢固了。 连清儿小心翼翼地掰开他的手,到了一杯水,递到他的唇边。 “喝点水。” 战世宣抬头,双眸里露出痛苦的神色,让连清儿瞳孔一震。 这样的眼神她实在是太熟悉了。 这是她印象中的战世宣,不是中了蛊毒,对她冷漠隔阂的战世宣。 “阿宣。”连清儿的声音忽然就软了下去。 战世宣抱住了头,缓了好一会儿,才抬起了头,只是这次,他的目光又恢复了一开始的神情。 “我是不是出问题了。”他看向连清儿,虽然是询问的语句,可是他的语气却是十分的肯定。 连清儿不知道这样的他能不能信任,便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战世宣低头,从书案上抽出一份笔记,放到了连清儿的面前。 连清儿将信将疑地打开了册子,发现这是战世宣的字迹,而等她再仔细看里面的内容时,发现上面记录着一些琐事,从他们还没回来的时候就开始记了。 而大部分的内容,都是战世宣和她的相处,其中甚至包括了很早以前,他答应连清儿的条件,离穆萦心远一点。 而后便是她和穆萦心同时落水的事情。 “哎哎呀,你怎么连这个都写进去了。”连清儿忽然看到下一页的内容。 她和战世宣在马车里接吻,甚至连那件事情都写进去了。 “你变态吗,这种事情都写进去,你不怕被人看到吗?”连清儿如同接到了什么烫手山芋一般,羞得一把将册子扔回了原地。 战世宣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上面写的东西,都是曾经发生过的。”战世宣笃定道。 “对啊,也才过了两天,你不会记性已经差到了这个程度吧?”连清儿纳闷。 忽然间,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试探着问道:“难道,你这些都不记得了?” 战世宣是不是已经发现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战世宣捡起了册子,翻阅了两页,上面是熟悉的字体,却是陌生的内容。 这是他的自己,是绝对不会出错的,但是这里面发生的事情,在他的脑海中,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阴影一般,看不真切。 他记得有他们在回城的路上停留过,也隐隐记得有人落水,但是更多的,他没有任何的头绪。 “所以我怀疑,我的记忆出了问题,我记下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就是为了提醒我,我正在忘记你。” 一时间,连清儿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原本以为,战世宣中蛊毒这件事情,只有她,红雀,赴阳君知道,她会想办法让他恢复过来,如果不行的话,这一切也只有她一个人背负。 但是她低估了战世宣的能力。 他只有一点点的线索,就能抽丝剥茧发现问题的症结所在,这样睿智的一个人,若是等待他的结果是失忆或者成为一个废人,他能接受吗? “你说的没错,你被控制了。”连清儿干脆说道。 战世宣的脸上闪过一丝了然,而后问道:“是穆萦心吗?” 连清儿有些惊讶,对现在的战世宣来说,穆萦心就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他怎么会第一时间怀疑她? “为什么是她?”连清儿还是想知道。 “因为直觉,和我刚才做的事情。”战世宣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虽然我的内心一直告诉我,她才是我最爱的人,但是我却发现,这种感情实在太过虚无,没有任何的依据,我的脑海中关于她的所有回忆,没有任何一件事能让我感受到真正的心动。” 大概这就是钟情蛊复制不了的东西,它可以将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覆盖掉,可以创造出一段死心塌地的感情,但是它不能创造出每一个场景中的心动。 穆萦心很好,但是她的好很空泛。 就像是一个人闻到了一阵香味,但是这一阵香味随风而散,找不到源头的那一朵花。 它是人制造出来,用来欺骗嗅觉的东西。 “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战世宣看向连清儿。 连清儿不想欺骗他,但是就算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摆在他面前的无非就两条路,要么保住性命,继续和穆萦心在一起,要么冒着失忆和成为废人的风险去赌一把。 这就是连清儿纠结的点。 如果是以前的战世宣,她有百分百的把握,他会选择自己,但是一个已经被蛊毒控制的战世宣,他会怎么选。 “我有权利知道真相,清儿。”战世宣看向连清儿。 “我什么都没有忘,独独忘了你,难道你会甘心吗?”战世宣靠近她。 只要他一触碰到她,或者嗅到她身上的味道,心口就会绞痛,仿佛在警告他,不要和连清儿产生任何的接触。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都会告诉你。”连清儿垂眸。 连清儿将自己的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告诉给了战世宣。 这超出了一个人的认知,并且这些话还出自一个对目前的他来说非常陌生的女人。 可是战世宣却愿意相信她。 “我一定说过要娶你。”他笃定,虽然他的记忆里什么都没有,甚至充斥着他要娶穆萦心的念头。 连清儿笑了出来,道:“那确实,你求了我好久,我才答应的。”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氛围有些古怪,仿佛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一般,战世宣问,连清儿回答,两人一点一点地将过去拼凑了起来。 战世宣一边听着,一边提起笔,在手边的小册子上记录着什么。 “太露骨的就不要写上去了!”连清儿拉住他的手,夸张地叫了一声。 战世宣笑着,胸口忽然又痛了起来。 “你说过,想要解开这种毒,只有一个办法,但是我可能会失忆,或者成为一个废人。”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为她标记 连清儿缓缓点头,这是她从赴阳君那里得到的所有关于钟情蛊的消息。 “有没有其他的办法我不知道的,但是赴阳君的母亲曾经中过这种蛊毒,后来虽然解开了,但是身体一直不太好。” 卓音不会武功,平日里也不做重活,不用披甲上阵,所以武功尽失这一点在她的身上表现并没有那么明显,而且当年她是生生舍弃了一个孩子才换来如今的新生。 可是战世宣不能,他强行拔除蛊毒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不知道。 “我知道了。”战世宣垂眸。 连清儿也很清楚,战世宣一旦知道了这件事情,凭借他的性格,一定会想尽办法摆脱束缚的,他是一个强者,强者应有的姿态就是绝不服软。 “如果你的症状越来越严重……”连清儿有些担心,和自己的记忆反抗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仅凭一些字迹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就说如果有人能将战世宣的字迹模仿得连他自己都辨认不出来,然后将纸上的内容替换成了不一样的,战世宣同样没有办法。 “这件事我会有办法的,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解毒的方法,你人力有限,我身边的暗卫消息网比你的强一点,这件事交给你来办吧。”战世宣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通体漆黑的令牌。 “这是能号令我身边所有暗卫的令牌,你想知道什么,尽管去查。”战世宣将令牌放到她的手上。 “可是这是你的底牌。”连清儿摇头,想要将令牌放回去。 “你相信我,我不会出事的,我要将这件事调查清楚,你说的没错,仅凭穆萦心一个人是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背后一定有人。” 也许是某一位皇子,也许是穆家,无论哪一个,他都要彻底清洗,这是他前进路上最大的阻碍。 听他这么说,连清儿也不再推据,将令牌好好地收了起来。 而后她看着战世宣的眉眼,道;“这样陌生地和你交心,还真有点不习惯。” 要说之前,战世宣不知道自己失忆的事情,连清儿还能摆正自己的心态,但是现在,看着战世宣知道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还要尽力找回他们之间的回忆,一种心酸就涌上了心头。 真好,不是她一个人在努力,战世宣也同样。 战世宣轻笑了一下,其实他也觉得很陌生,记忆告诉他,眼前的女人和自己的交集并不多,不是他能信任的,但是直觉也告诉他,这个人是他最值得信任的。 “你等一下,我有东西要送给你。”战世宣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般,转身在一旁的箱子里面翻找了起来。 不多时,他拿着一个盒子转过身来,将盒子放在了连清儿的面前。 “这是暗卫前几日给我送过来的,告诉我,这是我找了一年多的东西。” 连清儿带着好奇的打开了盒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枚簪子,整体雕刻成盘凤的造型,每一根尾羽上面都点缀着晶莹剔透的宝石,五根尾羽各不相同,五光十色,而最吸引人的一颗就在凤凰的眼睛上,仔细一看,竟然是透明的,折射着夺目的光彩,连清儿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这,难道是钻石?如此现代的工艺出现在这样一支古色古香的簪子上,让连清儿觉得竟然如此的不真实,可是钻石特殊的单折射又让她不得不信。 “这,这是从哪里来的。”她的声音里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 “这枚簪子,是我花了一年多的时间,让战六他们从各国收集来的最昂贵的宝石,加上最好的簪师做成的,最上面的那一颗,据说是从很久以前就传下来的,价值连城,不世之宝,战六告诉我,我很久以前就想要将这枚簪子送给你。”战世宣缓缓说道。 其实让他确信自己失忆,还有这一点,明明对连清儿没有感觉的他,为什么会在许久之前,为她做这么一枚簪子呢? 要说暗卫的作用,绝对不是用来寻找这些东西的,他们刀尖上舔血,除非是重要无比的东西,否则他也不会让他们去寻找。 这只能证明,他对这枚簪子的主人,一定爱到了骨子里。 连清儿抱着簪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一会儿,她的眼泪才簌簌地下来了。 “你,你怎么。”战世宣也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展开,连清儿怎么哭了。 连清儿抹了一把眼泪,暗恼自己的不争气,竟然对着一枚簪子哭了。 “你喜欢的话,以后我让他们再给你做。”战世宣干巴巴地说道。 连清儿破涕为笑,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见她笑了,战世宣才松了一口气,道:“对不起,现在把簪子给你,我的目的并不纯粹,因为我想让你戴着它,这样就能时时提醒我,你到底是我的什么人。” 没错,这枚簪子带在谁的头上,对战世宣来说,她就是自己的一生挚爱。 就算他会忘记,但是簪子会提醒他。 连清儿并不在意,她伸手将簪子拿出来,塞到战世宣的手里,道:“你给我戴上去。” 战世宣接过簪子,将它掉转方向,上面的宝石熠熠生辉,他将连清儿原本的牡丹花簪子取下来,然后将新簪子轻轻的往她的头上送去,连清儿的目光也顺着他的手看上去,战世宣的手指莹润修长,常年行军打仗,并不细嫩,但是费海沧昂可靠,她看不见他手掌心的样子,手背上却是骨节分明。 战世宣靠近了她,两人明明没有相拥,连清儿却感觉他好像将自己拥入了怀中,周身都有一种淡淡的檀香味道包裹着她。 淡淡的呼吸,近在耳边。 连清儿转头,似乎透过那双并没有多少感情的眸子,对上了战世宣泛着笑意的双眼,她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脸上泛起红色,仿佛着魔一般,她也伸出手要去抚上那双眼睛。 战世宣刚将簪子戴好,对上她的眼睛,愣了一下,一种陌生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他的目光似乎变得灼热起来,他就要伸手去接连清儿的手。 第三百四十六章 心思缜密 可是蓦地,他的心仿佛被重击了一下,疼痛感传来,让他的脸一下变了颜色。 他又对连清儿动心了。 连清儿慌忙地伸手去扶他。 “无事。”战世宣缓了缓呼吸。 等到心中的痛楚没有那么重了之后,战世宣才松了一口气,道:“让你担心了。” “不要说这种话,受累的是你自己。”连清儿叹气。 她只担心战世宣的病情会越来越严重。 “还有一件事情。”战世宣说道,“单凭一个簪子,恐怕还不够保险,所以我还有另外一个办法。” 战世宣说着,拉开了自己的衣服。 连清儿吓了一跳,这大白天的,脱衣服作什么,再说,战世宣,不是不行么…… 见她这般反应,战世宣无奈指着自己的肩头,道:“我想让你,在我的肩头文上一块刺青。” 这确实是一个比较方便的方法,做一个标记,这样他绝对不会忘记。 连清儿有些下不了手,但是在战世宣的坚持下,她还是拿起了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工具,在他的肩头仔细地刻画上了一个花纹。 一个简单大气的纹绣,却用花纹巧妙地将“清”字融入了进去。 做好这一切之后,战世宣将衣服拉了起来。 两人在里面待的时间有些久了,连清儿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 她差点忘了这次来这里的目的了,给战世宣送新的香囊。 “里面的药材是提神醒脑的,带着可能有些用处。”连清儿道。 战世宣捏着香囊,看着上面精致的纹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微失焦,而后他将香囊放进了怀中,然后让人将连清儿送了出去。 连清儿从战世宣的主帐中出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穆萦心的耳朵里,自从连清儿进去后她一直坐立不安,两人都在里面快两个时辰了,中途甚至没有让任何人进去,穆萦心心中的妒忌几乎要化为实质了。 即使战世宣对她越来越好,可是她从来没有单独和战世宣相处超过一炷香的时间,战世宣总是用各种事情敷衍着她。 现在连清儿好不容易走了,于是她立马就要去见战世宣。 “穆小姐,您,您还是先打扮一下吧。”身边的侍女拦住了她。 穆萦心回眸,看了一下镜子里面的自己,确实,除了换了一身衣服之外,她实在有些不修边幅。 这侍女就是先前嘲讽过连清儿的那一个,名唤茗月,穆萦心已然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心腹,很多事情都完全交给了她来打理。 茗月帮她梳了一个发髻,又将她的衣服整理好,最后才将穆萦心最近一直带在身上的香囊系到了她的腰间,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一直系不上去。 穆萦心一心想着要去见见战世宣,不禁有些埋怨茗月的速度。 “笨手笨脚的东西,连这点活儿都做不好,要你有什么用,要不是军营里面没什么人手,像你这样的,在穆家扫地都轮不到你。”穆萦心气得骂了一句。 茗月心中委屈,对穆萦心的不满又多了几分,她本来是鹿鸣城的人,原本是一个商人的小妾,鹿鸣城出事之后,商人跑路了,留下她和正室夫人,虽然这个正室对她还不错,但是她也不甘心就这样子啊鹿鸣城过着穷苦的日子。 于是她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趁着军营缺人,就过来了。 原本想着凭借自己的美色,找个小将军,以后吃穿不愁也不错,毕竟睿王都来了,这胜利也是迟早的事情。 于是茗月在军营里面做了一段时间的医助,也确实有好几个小官儿看上了她,不过她看不上他们官职低长得丑。 直到偶然一次机会,她见到了睿王。 这样神仙下凡的人,让她一见钟情。 她原先的夫君原本也是落魄家族的少爷,她最知道怎样讨这样身份尊贵的男人的心。 可是最大的问题就是,她该如何接近睿王。 于是她又自告奋勇去做了穆萦心的侍女。 对于这位穆小姐,她也看得很清楚,旁人都称赞她巾帼不让须眉,一个女子也敢上阵杀敌,对她赞不绝口,但是她知道,这位大小姐千里迢迢跟到西北,最大的目的就是这位睿王。 只要她跟着穆小姐,总有机会接触到睿王殿下的,到时候,一步登天也只有时间的问题。 原本她还担心着那位“王妃”,毕竟睿王对她可是百般好,穆小姐根本找不到机会。 但是风水轮流转,谁能想到,昔日被捧在手心里的“王妃”竟然还不是真正的王妃,仗着自己生了一个孩子,就以“王妃”自居,如今也是失了宠爱,被睿王冷落。 俗话说,男人的心能掰成两掰,就能掰成四瓣,八瓣,军营里面女人少,她一定会又机会。 “好了没有!”穆萦心不耐烦地叫起来。 茗月收回思绪,将心思放在香囊上。 可是思绪越是集中,她就感觉到头脑越是眩晕,连眼前的香囊都要看不清了,幽幽的香味钻进头脑袋里,让人迷糊。 “穆小姐,您的香囊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啊,我闻着有些头晕,都要看不见您腰上的绳子了。”茗月有些奇怪地说道。 穆萦心伸手将她拉开,看着她有些红润的脸色,目光中闪过一丝得意:“哼,这里面的可是好东西,能让人……行了,不用你来了,我自己弄吧。” 穆萦心将香囊系好,带着茗月就走了出去。 到主帐的时候,穆萦心将脸上的不悦收敛了几分,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阿宣。”她柔柔地叫了一声。 战世宣抬头,似乎有些恍惚地看了她一眼:“你来了,有什么事情吗?” 穆萦心走到他的身边,故意将香囊的位置对准了他,道:“方才见你和连小姐一直里面,有些担心你,你没事吧?” 离得近了,战世宣便感觉一股香味直直地钻到了自己的脑子里,让他不能自拔。 “没什么事,和她说了几句,以后不用来这里了。”战世宣忍着头晕的冲动,镇定道。 第三百四十七章 身边之刃 听到这话,穆萦心松了一口气,看着战世宣拿着毛笔的手,走上前,有意无意地伸手去捏住了他的手,试图靠在他的怀里。 战世宣的手微微松动,似乎默许了她的做法。 穆萦心心中一喜,她的机会终于来了。 可就在她准备下手的时候,她一下子碰到了战世宣的肩膀。 刚刚刺过纹身的肩膀上痛感非常清晰,这一痛,将战世宣心中升起的那几分旖旎彻底打碎,几乎是一瞬间,他的眸子就冷了下来。 差一点就被她蛊惑了。 幸好肩膀上的痛楚提醒了他。 战世宣伸手将她推开,声音里充满了漠然:“我在写折子,你先出去吧。” 穆萦心有些不甘心,又凑近了战世宣:“阿宣,今天好不容易没什么事,都怪连小姐,打断了我和他们的切磋,现在想单独和你相处一下都不可以吗?” 战世宣似乎犹豫了一下,才道:“最近几天都没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继续和他们切磋。” 穆萦心心中啐了一口,她哪里是想和他们比试,只不过是想借着比试讨他的欢心罢了。 见战世宣还是没有反应,不死心的穆萦心继续靠近战世宣,有意无意地将腰间的香囊凑近了战世宣。 战世宣一眼瞥到了香囊,忽然想起连清儿送给自己的香囊。 看来穆萦心用来迷惑自己的就是这个香囊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战世宣一改常态,看着穆萦心的动作,忽然道:“你的身上很香,用的是什么香膏。” 穆萦心心中一喜,这样私密的问题,战世宣都能直接问,证明他们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了不是吗? 她扭捏了一下,道:“我不常用香膏,觉得弄得香喷喷没什么用,你闻到的可能是我头发上的桂花油的味道。” 说完她又试探了一下,道:“你喜欢这个味道吗?” 战世宣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在连清儿身上闻到的味道,淡淡的清新的,让人十分舒服。 “还可以。”他说道,“你身上的香囊是什么味道的,给我看看。” 穆萦心愣了一下,见战世宣果然盯着自己的香囊,她的心中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没什么,这是母亲教我调的香料,没什么用处,阿宣你要是喜欢,回头我重新做一个,往里面加些养神的送给你,可好?” 见她这么说,战世宣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道:“可以。” 穆萦心这才带着几分雀跃走了出去。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身后的战世宣眼神逐渐危险了起来。 连清儿刚回到了战世宣为自己准备的休息的地方,就收到了战世宣的消息,穆萦心的身上的香囊,可以调查一下。 连清儿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但是想要接近穆萦心,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对这件事她一定会非常的小心。 但是,是人就会有破绽。 连清儿不禁想起了先前对她无礼的丫鬟,她是穆萦心的贴身侍女,一定知道相当多的消息。 很快她就想到了对策,只不过这一计嘛,可能需要战世宣牺牲一下自己了。 第二日。 连清儿从红雀那里得到让自己单独给王爷送粥的机会时,简直不敢相信,没想到她梦寐以求的机会就这样来了。 “红,红雀姐姐,你真的准备让我去吗?”她有些受宠若惊。 “当然是你了,虽然你是穆小姐的丫鬟,也对我们小姐冷嘲热讽过,不过我们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计较这件事情了,我们小姐做了一锅粥,想送个王爷,但是怕王爷不吃,就想让你送一下,就说是穆小姐做的,他一定会吃。”红雀说道。 连清儿一想也是,连小姐最近越来越不受宠了,现在连送个粥都要用穆小姐的名头,可实在是太可怜了。 “那好吧,这个忙我帮定了,以前是我不好,以后咱们可以做好姐妹。”连清儿美滋滋地捧着粥就走了出去。 红雀对着她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啐了一口。 “跟我做姐妹,你也配!” 战世宣此时正在主帐中写字,鹿鸣关的事情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再过个几天,他们就可以启程往汴京赶了。 门帘被掀开,来人一句话也不说,战世宣头也不抬:“出去。” 茗月穿着精心打扮的衣服,画了一个自己分外得意的妆容,眸中带水,施施然的端着粥进来,开口道:“王爷劳累,奴婢送一碗汤过来。” 她的心中有些紧张,为了吸引到战世宣,她还特地换了一身衣裳,用了香粉。 战世宣依然低着头:“放这里,出去吧。” 等了半天,茗月没有等到下文,她有些不甘心,于是走上前去,将汤放在一边。 一边有意无意靠近了战世宣,将自己身上的香味往战世宣的鼻子里面赶。 她若有若无的靠战世宣近一点,端起那碗粥,声音柔和起来,道:“王爷如此劳累,还是先把汤喝了吧,要凉了。” 主帐外,连清儿站在隐蔽的角落里,细心观察着帐篷里面的动静。 忽然间,战世宣抬头,伸手将粥端了下来,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茗月在一边被忽视并没有担心,毕竟王爷没有直接将她推开,那就默许了,只要她再努努力,说不定…… 她轻轻开口:“王爷,奴婢茗月,愿意侍奉王爷,您……” 战世宣停顿了一下,回头似乎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缓缓启唇。 仿佛真的要顺着她的话接下去。 忽然他手一挥,一碗热粥便直接泼在了茗月的胳膊上,瞬间她的胳膊被烫红了一片皮肤。 战世宣冷冷地看看了她一眼。 “你是个什么东西。” 只是一个婢女,竟然敢试图勾引他,连命都不要了。 茗月被推倒在地,吓得花容失色,她哪里知道,王爷竟然对她这般粗暴。 “王爷……”她捂着脸哭了起来。 听到里面瓷器碎裂的声音,连清儿知道机会已经来了,于是她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掀开帘子就走了进去。 “王爷我给您做了一个……” 第三百四十八章 找人顶替 话音未落,她便见到了摔倒在地上的茗月。 “这是怎么回事。”她笑得有些古怪。 茗月倒在地上,衣衫不整地露出肩上一片肌肤,她看着被烫红的皮肤,道:“王爷王妃,奴婢不是故意的。” “哦?什么不是故意的。”连清儿继续问道。 茗月有些尴尬地道:“这···我不小心,将粥弄撒了。” 连清儿看着她的表情有些好笑,于是道:“这样啊,我还以为你要对王爷做什么呢,想来我刚刚看见你似乎想要勾引王爷,也是错觉了?” 茗月脸色一变,连忙道:“王妃,是您看错了,奴婢哪有这个胆子。” 连清儿盯着她的脸,意味深长道:“茗月,我不是个瞎子,虽然你也有几分姿色,王爷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但是,配不上就是配不上,有些人想麻雀变凤凰,是不可能的,你就算不顾忌我的面子,也得看你主子的面子吧?你说是不是?” 她说话毫不忌讳,里面透着浓浓的威胁意味。 茗月的手不自觉抖了抖,连声辩解:“没有的事,奴婢自认为身份低贱,绝对不敢有非分之想!”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见红雀也从外面钻了进来,一见到茗月,又看看地上的瓷片,无比惊讶地说道:“我说我给王爷做的粥去哪里,原来是被你偷偷端过来了,茗月,你怎么回事啊?” 听到这话的茗月懵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红雀,道:“不是你让我端给王爷的吗?” 红雀十分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道:“怎么可能,这是我们家小姐让我做的,要送也只能是我送,怎么可能让你来送,这样岂不是就成了穆小姐送的吗?” 茗月简直百口莫辩,忽然间,她转头看向一言不发的战世宣,道:“王爷,求你做主,这碗粥的确是红雀姐姐让我给您端过来的,我只是想帮她一个忙,更没有有想过要勾引您啊。” 战世宣抬眼。 “那你为何要对着本王搔首弄姿。”他低低的声音回响在主账中,也传进了刚进来的穆萦心的耳朵里。 缘着一直没有见到茗月,她有些担心地出来找,听人说茗月端着东西来了主帐,觉得有些奇怪,她明明没有说过要让她送什么东西给战世宣,她去做什么。 没想到一进来竟然听见了战世宣的这句话。 原先她一直防备着连清儿,将她当做了自己最大的对手,没想到身边的人也背叛她! 穆萦心两步走到茗月的面前,看着她一副精心打扮过的模样,就知道战世宣没有说错。 “你打扮成这样,到底是什么意思。”穆萦心的脸色沉了下来。 茗月已经吓得腿都软了,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断地朝着连清儿磕头,一边磕头一边求饶:“穆小姐,我没有,我没有啊。” “那你说,你打扮成这样,到底是什么意思!” 茗月哪里还敢说话。 穆萦心气不过,要将她发配出去,连清儿却拦住了她。 “穆小姐,这可是在军营里面,就算是要处置她,也得王爷开口,你说的可不算。” 穆萦心瞪了她一眼,又回头去看战世宣,道:“阿宣,是我不识人心,让这个贱婢打扰了你,如果要怎么惩罚,你尽管来就好了,我绝无怨言。” “那就按照军法处置吧。”战世宣冷声道。 很快就有人将哭喊的茗月带了出去。 军法处置,不是直接砍头就是挨板子,或者送到监牢里面去,这哪一项她都承受不住。 等主帐中安静了下来,连清儿才好整以暇地开口:“穆小姐,这就是你的丫鬟,竟然干觊觎主子,你可要多加管教啊。” 听到这话,原本还觉得事情有蹊跷,想要私底下问问茗月的穆萦心顿时收了心思。 “她是我在这边收的丫鬟,自然是不如连小姐亲自从汴京带过来的贴心,不过现在我也不再是她的主子,她做的事情与我没有任何的关系。” 这甩锅的速度,也是没谁了,不过连清儿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不用在这里过多停留。 等她再次出现在茗月的面前时,茗月便彻底地明白,这都是连清儿的一场阴谋。 “连小姐,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对我。”她愤怒道。 连清儿看着她有几分姿色脸,道:“你觉得我冤枉你了吗,你到底存了什么样的心思,自己最清楚不是吗,我只不过是略施小计,你就急急忙忙地跳了进来,实在是太不聪明了。” 茗月看着她,还有些不服气:“只要我能见到穆小姐,将这件事告诉她,她一定会知道都是你做的手脚!” 连清儿摇头:“可是你已经没有机会了,只要你试图勾引王爷这件事是真的,她就一定不会放过你,而且你好像没有搞清楚,现在你的性命可是掌握在我的手里,你还敢对我这样放肆?” “你是想要五十军板,还是直接送到其他营帐里面,去伺候那些将士呢?” 茗月被她的话吓到了,连忙求饶起来:“连小姐,先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帮帮奴婢,我不想去伺候那些男人。” 她只要一想到那样的画面,就忍不住地打寒战。 “想要我放过你也不是不行。”连清儿开口。 “穆萦心身上的香囊,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问道。 茗月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出来。 走出帐篷,连清儿还是放了茗月一码,不过让她从此以后只能在后厨做饭了。 “那小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呢?”红雀问道。 “自然是找一个能替代她回到穆萦心的身边的人。”连清儿道。 很快她就找到了一个人,莫然。 自从阿山的事情了结之后,她原本可以选择离开军营,但是到最后她还是留了下来,想要救助更多的将士。 连清儿与她有些交集,将这件事拜托给她也是不错的选择。 当然,这个指派也得有战世宣亲自下。 第三百四十九章 迷幻之花 于是便有了战世宣从伤兵营路过,觉得莫然的医师水平不错,也很会照顾人,于是专门指派了她去跟着穆萦心的事情。 穆萦心对这些事情自然是毫无知觉,还以为这是来自战世宣的殊荣,特地将莫然带在身边,想要气一气连清儿。 很快,鹿鸣城的事情已经交接完毕,他们启程的日子就要来了。 鹿鸣城的百姓对连清儿的离开很是不舍,婉娘一行人哭得是不能自已。 对鹿鸣城的很多百姓来说,连清儿是救了他们性命的人,比起那些徒有官职,却在鹿鸣城陷入危险的第一时间就弃城而逃的官员实在是好的太多了。 如今鹿鸣城已经太平了,虽然它未来的发展众人暂时还不能知道,但是连清儿也相信经过这次,鹿鸣城就会被重视起来,繁荣指日可待。 “小姐,咱们东西都准备好了,可以触发去和王爷他们会合了。”红雀在马车上看了一圈,清点了一下物品,探出头来对着连清儿说道。 “我知道了。”连清儿点头,她也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要解决了。 是不是很快就要回到汴京见到宝儿了呢? 连清儿实在是太想念宝儿了,恨不得现在就长出翅膀飞到宝儿的身边,即使现在常常都能收到皇后寄来的信件,她仍然觉得不解思念。 如果他们到了汴京,战世宣身上的毒还没有得到解决办法,事情就棘手了。 而这些时日秦衍安也写过信,表示已经知道了蛊毒的来源,但是具体涉及到那些人暂时还不得而知,需要一定的时间调查。 连清儿只能先等一等。 军营里面事务繁忙,连清儿到的时候,战世宣还在忙着和几个将军议事,连清儿也趁着这个机会,和莫然取得了联系。 “小姐,莫然姑娘来了。”红雀掀开帘子,端着茶水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的便是这些日子一直待在穆萦心身边的莫然。 “民女见过王妃。”莫然恭敬地对着连清儿行礼。 连清儿有些惊讶,她原本不想将莫然牵扯到这件事中来,毕竟她也只是一个普通女子,若是因为和她见面而被穆萦心怀疑,遭到毒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穆小姐今日一早就出去了,似乎是要去见什么人,没有带上我,所以我能来见王妃。”莫然说道,“而且这两天我从穆小姐的身上知道了不少的东西,想必王妃一定会想知道的。” 闻言连清儿抬起了头,颇有兴趣地问道:“哦?你说说?” 莫然先是从怀中取出一个被包裹得很严实的小物件,放在了连清儿面前的桌子上。 连清儿正准备伸手去拿,莫然提醒道:“王妃小心些,这里面的东西,是穆小姐身上的香囊里面的东西,我取了一点出来。” 连清儿收回了手,还不知道这些东西里面有什么成分,她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莫然继续说道:“虽然我不知道里面具体是什么东西,但是我也是个医师,我发现这里面的东西含有一种致幻的成分,虽然分量不多,但是这种东西只需要一点就能让人感觉到头昏脑涨。” 连清儿皱眉,看着莫然,道:“这里面的东西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你既然知道里面某一种东西的成分,想来也是有几分了解,你还知道什么?” 莫然仔细回忆了一下,随后道:“其他的我不能确定,但是让人产生幻觉的这种草药,我很久以前听说过,似乎是生长在悬崖上的一种名为冰絮花的植物,听说它原本生长在炎热贫瘠的山地中,但是误食了它的人却会产生自己正处于冰川中的错觉,甚至不自觉地想要扑到火里去。” 连清儿的脸上闪过一丝凝重,单单只是食用就已经有了这么强烈的效果,若是和其他的药材混合在一起使用,达到让人中毒的效果简直轻而易举。 “这种花已经几十年没有见过了,不知道穆小姐从哪里弄来的,但是很显然,她的居心不良,王妃您……”莫然有些犹豫。 “我知道了,不瞒你说,我正是为了她身上的香囊,才派你去她的身边的。”连清儿道。 莫然不是个傻子,她毕竟是一个医女,不会像一个丫鬟一样任人指使,她有自己的想法,连清儿知道不能对她无可奉告。 “如果王妃想要一份能抵抗这香囊里面东西的药方,我应该能派上用场,但是这需要时间,王妃您明天就要离开了,时间恐怕不够。”她说道。 连清儿有些惊讶,莫然竟然懂得研究这些。 “我确实非常迫切地需要这份药方……”连清儿皱眉。 “我愿意追随王妃一起上路。”莫然突然跪倒在地上,对着连清儿诚恳道。 连清儿有些惊讶,莫然生长在这里,怎么会愿意跟随她一起去汴京,更何况做的事情还是这么危险的,在穆萦心身边随时都有可能被发现。 “你为什么突然想要跟我们一起走?”连清儿问道。 莫然的脸上浮现出哀伤的神情,缓缓道:“我是无父无母的孩子,没有什么牵挂,来到军营里面也是因为会一点医术,想要帮助别人,如今战事已经平定了,我也没有什么牵挂,况且,当初我和阿山约定好了,以后等战事平定了,就去汴京看一看,咱们大雍的国都,一定是一个非常繁华的地方,他还说要攒点钱,在汴京做点小生意,我会一点偏方,说不定还能生活的不错呢。” 说到后面的时候,莫然的声音明显有些哽咽了,连清儿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道:“既然这样,你就随我一起去吧,不过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药方我自己慢慢研究也是可以的,你不要让穆萦心起疑心。” 莫然向她道了谢,然后离开。 连清儿让红雀端来清水,她洗干净手,然后戴上自己做的编织手套,然后小心地打开了包裹。 正如莫然所说,包裹一打开,一股让人迷幻的味道就微微散发了出来,连清儿捂紧了口鼻,然后对着它研究了起来。 她暂时还没有什么头绪,只能先做几个提神醒脑的香囊。 第三百五十章 簪子之妒 第二天就是预定出发的日子,连清儿也一直待在帐篷里没有和战世宣见面。 到了出发的时候,她才远远地见到了战世宣,穆萦心正站在他的身边,对着莫然说话。 连清儿走过去的时候,穆萦心正对着莫然冷嘲热讽。 战世宣站在一旁没有说话,见到连清儿的一瞬间,他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露出不耐烦的眼神。 随机他的目光落在了连清儿头上的发簪之上,目光开始变得幽深,可是到最后,他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连清儿却知道他定然又是失去了记忆,只不过看见簪子之后又想起了什么,而穆萦心则是什么都不知道。 “请穆小姐给奴婢一个机会,奴婢愿意追随小姐去汴京,求小姐给奴婢一个机会。”莫然诚恳地说道。 穆萦心带着疑虑将她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随后道:“你一个小地方的丫头,也想跟着我去汴京?” 难道又是一个想要借机乌鸦变凤凰的? 说着她还看了一下身边的战世宣。 可是想起莫然最近的动作,似乎也没有这个意思,每天除了伺候她,就是在自己的小房子里研究药材,一点也没有要出去和谁见面的意思,更别说要在战世宣面前献殷勤了,基本上到现在,都没有见过他几次,每次见面也是低着头一言不发,恐怕她连战世宣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穆萦心也放了几分心,嘴上却嘲讽道:“跟着本小姐去汴京也不是不行,但是穆家连最低等的宫女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你这种,即使到了汴京也不用想到穆家做工,到时候你就得另谋出路,并且不能说曾经伺候过我,怎么样?” 她高高在上的姿态让人感到十分不舒服,但是莫然依然低头道:“奴婢知道了。” “虽然你没有和我签卖身契,但是既然当了我丫鬟,就一定要守我的规矩,万事都要以我为先,如果我对你不满意了,随时可以赶你走。” “明白。” 见她这样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穆萦心心花怒放,嗤笑着对战世宣道:“阿宣,你看看这些女人,每个都以为自己能够一步登天,长得不怎么样,想得倒是挺美的,汴京确实遍地都是有权有势的人,但是可不是遍地是傻子,像她这样的,就算去了,恐怕连个妾室的位置都挣不到,到时候,咱们可不能心软,再收留她了。” 战世宣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听她这么说,看了她一眼,道:“你说了算。” 穆萦心更是高兴,又对着莫然道:“不过若是你伺候得好,那么本小姐也不是不能提携你一把,我穆家呢,有一个上了年纪的下人,虽然做的是倒夜香的老头子,今年也有六七十了,身体也有些残疾,不过,我穆家的东西,即使是条狗,也比外面的狗高贵,我可以做主将你许配给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家,但是也能保你后半生无忧了。” 这番刻薄无比的话说出来,连战世宣都似乎觉得有些过分了。 见莫然没有回话,穆萦心有些不高兴了,道:“这是本小姐给你的恩赐,还不感谢,难道你一个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不成?” 莫然沉默了一会儿,动了动嘴唇,就要开口。 连清儿却率先开口:“穆小姐,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莫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姑娘,可也是正值花季的姑娘,长得也十分清秀,这样的姑娘,找一个优秀对她好的男人一点也不困难,穆萦心这么说分明就是折辱她。 穆萦心有些不悦地看向连清儿:“连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连清儿目不斜视地盯着她,道:“穆小姐,这位姑娘又没有和你签订主仆协议,那么就不是你的仆人,顶多算是你将她带到汴京,她用自己伺候你的劳动来支付报酬,这么来说,她也不欠你的,你无权对她的生活进行干涉,正如你所说,到了汴京,你不管她就是了,何必这般侮辱人,你穆家的瞎子瘸子哑巴,可配不上她。” 穆萦心被说得面上难堪,不由得反驳道:“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思,一个小丫头,也想跟着本小姐享受荣华富贵,我这不过是敲打敲打她,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份。” “如果穆小姐实在不愿意,那么这位姑娘可以跟着我,我也可以带你去汴京,到时候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连清儿对着莫然说道。 一听到有人要和自己抢人,还是连清儿,穆萦心顿时就不乐意了,忙道:“方才的话,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你想跟着我就跟着我。” 连清儿这才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她就知道,穆萦心一定不会让自己把莫然带走。 成功留住了莫然的穆萦心此时也觉得她顺眼了不少,正开心的时候,忽然看到了连清儿头上熠熠生辉的簪子。 她绝对不会看错的,那枚簪子的质地和做工都是顶级的,上面的所有宝石都是她只听过没有见过的,单单一颗拿出来都是价值连城。 她的母亲有一件镶嵌着宝石的项链,到现在还如视珍宝,说是当年的太后娘娘赏赐给她的。 连清儿就算富可敌国,可是这样的宝石是有钱也买不来的,至少需要动用许多的关系,这枚簪子一定不是她自己的! 到底是谁送给她的? 穆萦心的心中惊疑不定,难道是战世宣?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在大雍,有这样能力的人并不多,能对连清儿这样的更是少之又少。 战世宣怎么会送连清儿这样的东西,难道他并没有被自己蛊惑? 穆萦心就这样带着怀疑的心情坐上了马车,在马车上还一直想着。 莫然见她一副十分担心的模样,不由得问道:“穆小姐,你到底怎么了?” 思绪不定的穆萦心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一把拉住了莫然,道:“你看见连清儿头上的簪子了吗?” 第三百五十一章 信件被截 莫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点头:“见到了,那枚簪子很漂亮,我从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簪子。” 穆萦心咬牙:“那枚簪子上的每一颗宝石都是价值连城,单凭她自己绝对买不到这样珍贵的东西,这一定是别人送她的。” 莫然犹豫了一下,道:“也许,也许只是您看错了,其实只是一枚质地不错的簪子呢……” 穆萦心瞪了她一眼,道:“我绝对不会看错的,这枚簪子上面宝石,随便一颗她都不可能自己买到,肯定是阿宣送给她的,只有他有这个能力!” 说到这里,她又开始焦躁起来,难道战世宣真的不受她的蛊惑,那个蛊,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听到这话的莫然也明白了几分,她一定是起疑心了。 虽然不知道其中具体的缘由,但是被她这样怀疑下去,一定会对王妃不利。 “不会的,穆小姐,王爷最喜欢的一定是您,如果有这样价值连城的宝贝,一定会送给您,而且这枚簪子,也不一定是王爷送的,我记得很久之前就在连小姐那里见到过了。” 仿佛抓住了重点,穆萦心马上问道:“什么时候?” 莫然似乎回想了一下,道:“好像是在她从多摩回来之后,那时候我就见过她从一个锦盒里拿出来过,而且……” “而且什么?” 莫然犹豫了一下:“而且那时候,多摩的那位二王子也在,两人似乎很亲密的样子,我好像还见过那位二王子笑着提起过什么“簪子”。” 穆萦心眼前一亮:“真的吗?” 莫然低声道:“是的。” 其实这些都是她编造的,赴阳君与战世宣选择的和谈地点,莫然根本就没有去过,关于这位王子的事情,也是从先前的那个侍女口中听说的,她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让穆萦心打消心中的怀疑罢了。 “不对,当时我们不在这里,你是从哪里见到他的?”穆萦心果然不好糊弄,马上抓住了重点。 “穆小姐,我当时确实跟着一起去了,当做随行的医师,只不过当时没有人受伤,所以我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出去过,后来东狼君被找到的时候,召集医师过去,我也在现场呢,当时我与其他几位大夫一起看过之后,才断定东狼君已经精神失常了。” 听到这里,穆萦心才相信了几分,这么详细的事情,肯定不是道听途说能知道的,看来她当时真的在,而且她似乎还有点印象,其中是有一个女医师。 莫然心中松了一口气,还好茗月是一个大嘴巴藏不住事情的人,从和谈的地方回来之后,茗月的身上长了疹子,于是来找她看病,她选择给她当场敷药,于是两人在一起独处了一个时辰,茗月憋不出将她们此去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这次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那你的意思就是,这枚簪子是那个二王子送给她的?”穆萦心不确定地问道。 “我猜是这样的。” “可是一个小国家的二王子,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能力。”穆萦心问。 “您忘了,多摩本来就盛产宝石,一个王室,有一些稀有的宝石很正常,而且您看东狼君都那个样子了,以后二王子就是多摩的未来的王,多摩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想要用一枚簪子来得美人欢欣不是很正常的吗?” 在她的分析下,穆萦心也渐渐相信了,将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我就说,阿宣怎能可能给她送这样珍贵的东西,要送也是送我,这么说起来,之前我也曾见到阿宣盯着她的簪子看,一定是生气了,一个和自己有关系的女人,带着别人送的簪子,实在是不守妇道,水性杨花。”她有些得意。 “您说的是。”莫然附和。 “不过她胆子也是真的大,以为这样就能让阿宣对她多关注几分,简直是在做梦。”她嗤笑一声。 马车走了大半天的时间,眼看就要天黑,一行人也刚好到了一个小镇上,于是便决定稍做休息。 连清儿从马车上下来,刚好看见战世宣从马背上下来,两人对视了一眼,而后将目光错开。 几人坐在了客栈的雅间里,连清儿站在窗户边上,看着外面的风景,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连清儿转头,是战世宣。 “这两日,还好吗?”战世宣开口。 连清儿看着有些别扭的战世宣,不由得笑道:“你不用这么勉强自己。” 明明都不记得自己,却还要装作一副熟悉的样子。 见此,战世宣也只能道:“好。” 趁着这个机会,连清儿将自己准备好的香囊拿了出来,见战世宣有些惊讶,便道:“不会害你的,能让你保持清醒。” 战世宣并不推辞,将香囊纳入了怀中。 见他还没走,反而盯着自己头上的簪子,连清儿不由得道:“怎么,想拿回去,这可是你自愿送我的。” 战世宣没有说要拿回的话,反而若有所思:“我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要回去。” 连清儿不得不承认,即使是这样的战世宣,也格外的有魅力。 两人正在说着什么,忽然听到雅间外面的争吵。 连清儿听出红雀的声音,皱了皱眉,赶紧走了出去,战世宣则跟在她的身后也走了出去。 “穆小姐,这是我家小姐的私人信件,你无权过问。”红雀愤怒地说道。 “为什么不能,这个送信的人不是驿站的,也不是咱们军营里的,万一是敌国探子呢,我这么做也只是为了保证王爷的安全,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背叛王爷呢。”穆萦心抱着手臂格外倨傲。 连清儿走出去的时候,红雀手中还紧紧捏着一封信,势有和信件共存亡的意思。 穆萦心站在她的面前,阻止了她前进的步伐,盯着她手中的信件饶有兴趣。 不过是一封信而已,这个丫头竟然这样护着,难道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想到这里,她更加兴奋了。 这里面说不定就是连清儿和那个多摩二王子来往的信件,要是她能截获了,给阿宣看看,一定能让连清儿吃大亏。 第三百五十二章 有好消息 红雀将信抱在了怀里,穆萦心照着她的脸就伸出了巴掌。 吓得红雀连忙伸手去挡脸,没想到穆萦心却声东击西,一把将她手中的信件夺了过去。 连清儿推门而出,正好看见这样一幕。 “穆小姐,你礼貌吗?”连清儿的面色十分难看,她看着穆萦心手中的信件,从没有觉得她像这一刻如此令人生厌。 “哦?连小姐你来的正好,我从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探子手里截获了一封你的信件,想知道里面到底写的是什么吗?”穆萦心饶有兴趣地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里面到底写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穆小姐你这样未经他人的允许就拿走别人的信件,这种行径非常令人不齿,不问自取是为偷,穆小姐你这是在偷东西。”连清儿开口。 “少拿这些话吓唬我,要是这封信里面什么都没有,你的丫鬟至于这么紧张么,现在我合理怀疑这封信里面是你和细作的往来信件,所以我有权过问。”穆萦心道。 “你有证据吗?”连清儿十分的平静。 “当然有,你跟随王爷到西北来,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呢,为什么会有从边关来的探子给你送信,无亲无故,还有什么人会给你写信,还是说,有什么和你关系密切的人,见你要走了,十分舍不得,所以才写信给你?” 穆萦心的话让连清儿非常的不悦,她知道这封信或许就是秦衍安给自己写的信,里面是关于战世宣蛊毒的事情,如果被穆萦心看见了,那么他们的计划就会功亏一篑。 “你胡说,我们小姐光明磊落,才不会和别人有什么瓜葛,这封信上面写着我家小姐的性命,是她私人的东西,穆小姐你没有权力看!”红雀红着眼眶。 她站在连清儿的身边,捏着自己的衣角手足无措,都怪她拿信的时候没有避着人,才会让穆萦心撞了个正着。 “我是主子,主子说话也有你插嘴的分,今天我还就要看看里面写的什么了。”穆萦心作势就要将信件打开。 “慢着。”连清儿制止了她。 “就算是我和别人的信件,你有所怀疑,那也应该给王爷过目。” 穆萦心停止了动作,想了一下,道:“说得也没错,那么我就给王爷看。” 说着她就要推开另外半扇门走进去。 没想到战世宣就站在门后,穆萦心吓了一跳,自己方才说的话都被他听见了。 见战世宣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异样,她松了一口气,对着战世宣道:“阿宣,这是我方才从一个探子那里截来的信件,我怀疑里面有些不可告人的东西,想让你亲自看看。” 战世宣接过信件,以眼神询问连清儿。 “什么探子,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信使,穆小姐不要含血喷人!”红雀急忙道。 而信件到了战世宣的手里,也不算什么好事,但是总算比落在穆萦心的手里好。 “你要看就看吧。”连清儿转头。 战世宣还在犹豫,他并不想拆这封信,尽管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但是他相信连清儿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既然是她的信,就自己看吧。”战世宣说着就要将信件递给她。 “不行!”穆萦心急了,一把拦住战世宣的手,道:“阿宣,你一定要看,如果连小姐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那就更要给你看了!” 连清儿也开口:“既然穆小姐都这么说了,那你就看吧。” 战世宣这才伸手打开了信件。 信纸只有两页,里面写的东西并不多,一会儿便能看完,但是战世宣看了一会儿仍然没有要放下的意思,似乎里面写了很重要的东西。 看到最后几行字的时候,战世宣的眉头很显然地皱了一下。 穆萦心嘴角的笑容越发放肆。 “阿宣,我就说……” “里面没什么,你自己看吧。”战世宣看完信件,便将它重新折好,放在了连清儿的手中。 连清面不改色,而穆萦心却大吃一惊,战世宣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阿宣你是不是没有仔细看,这里面肯定是……”她说着就要从连清儿的手中拿回信件。 连清儿手一扬,挑眉:“穆萦心,你什么意思。” 不是“穆小姐”,而是“穆萦心”,这说明连清儿真的生气了。 “你给我看看信,里面肯定有东西。”穆萦心气道。 “是皇后娘娘写的心,宝儿最近身体有些不好。”战世宣索性开口。 “皇后娘娘的信怎么可能让这种人送过来!”穆萦心明显不信。 “穆萦心,难道别人的家书你也要看吗,我儿子生病了,皇后娘娘写了加急的信件,只是到了鹿鸣城,发现我们已经走了,所以才另外派了脚程快的信使专门送过来,难道有问题吗,还是说你也关心我的儿子,想看看皇后娘娘是怎么对他无微不至的?” 连清儿说着,就大方地将信件伸到了穆萦心的面前。 见她这样,穆萦心也不好说什么,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进了雅间里面。 哼,一封家书,她有什么好稀罕的,她也收到了家里的来信,弄的这么神秘,不就是一个宝贝儿子吗,等着,等她嫁给了睿王,一定生个更聪明的儿子! 见她并没有真的想要拿过信件,连清儿也捏了一把汗。 她与战世宣对视一眼,不用看信也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我都知道了。”战世宣沉声道。“无论如何,即使有一丝希望,我也会去尝试。” 连清儿打开信件,里面当然不是皇后的家书,而是秦衍安寄过来的信。 信中道,他已经找到了羯族保存很久的关于化解钟情蛊的药丸,只要连清儿能拿出相当价值的东西,羯族愿意将东西奉上。 而且服下解毒丸的后遗症,也有办法抑制,据说有一位羯族的神医,他曾经是研究药丸的人之一,并且也知道怎样在最大限度之内让中毒的人恢复。 但是棘手的是,神医年事已高,很多年以前就归隐山林,不再过问世事,想要找到他的行踪只能他们亲自去,不过秦衍安也给出了一个大致的方向,按照他的说法,神医也不是找了一个完全荒芜人烟的地方,只要用心,还是能找到蛛丝马迹的。 第三百五十三章 跟他一起 希望非常渺茫。 信中也明确表示,仅凭连清儿的一个人的力量,这些事情是办不到的,除非她能找到一个非常强大的助力。 秦衍安并没有将战世宣算进去,毕竟这件事战世宣怎么可能相信。 可是这一切对现在的连清儿来说,完全没有问题,以战世宣的能力和庞大的情报网,想要找到他只是时间的问题。 看完信件,理清楚所有信息的连清儿手中的信件几乎都要拿不稳了。 终于有好消息了! 她抬眼对上战世宣的双眸,掩饰不住的激动之情,战世宣也仿佛被触动了一般,眸子中带了几分热切。 “先进去吃饭吧。”战世宣道。 连清儿这才反应过来,掩饰住自己的神情,走了进去。 一顿饭吃的很是平静,穆萦心似乎对连清儿有些不满,一句话也没说,连清儿也乐得不和她说话,又加上收到了这样的好消息,连饭也多吃了半碗。 穆萦心更加郁卒。 众人在客栈里开了房间,准备好好休息一晚,晚上连清儿正散了头发准备睡觉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红雀打开门,发现竟然是战世宣。 她高高兴兴地将他迎了进去,并且小声道:“小姐就在里面。”说完还自觉地走了出去为他们看门。 战世宣走进连清儿的房间,里面没有浓厚的熏香味道,只有连清儿衣物上的清新芬芳,连清儿正背对着他整理床铺,听到后面的动静,头也不回的说道:“红雀,是谁来了啊?” 没有听见回答,连清儿奇怪地转头,正对上战世宣的双眼。 连清儿外衫都已经脱了,穿着白色的里衣,披散着头发,见战世宣进来,有些尴尬地从旁边的屏风上取下了外衫披在了身上。 “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是红雀呢。”她有些局促地说道。 “我不能来吗?”战世宣问道。 “当然不是,你肯定是为了白天的信件里面的东西来的吧。”连清儿说道,“我们去那边聊聊。” 连清儿从战世宣的身边走过,坐在了桌边。 淡淡的芬芳从鼻尖拂过,战世宣觉得很好闻,但是这伟大又像是抓不住一般,转瞬即逝,让他的心情有些微妙。 他跟上连清儿的脚步,坐在了她的对面。 两个人明明应该是很亲密的关系,但是连坐都要坐在最远的位置。 战世宣不自觉地往旁边坐了一点,腿便碰到了连清儿的腿。 连清儿吓了一跳,连忙将腿收了回来,道:“秦衍安说,你的蛊毒是有办法化解的,药丸他很快就会派人送过来的,但是神医的下落可能还需要你……” 她的话说到一半,敏锐地发现战世宣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于是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一下:“你怎么了?” 战世宣回过神来,用一种很莫名的眼神看向她,道:“你,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就算他不记得他们之间的事情,但是连清儿对他的态度,完全是一种公事公办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心中很是不悦。 “你想我说什么?”连清儿下意识地问道。 和战世宣的目光对视三秒之后,连清儿好像反应过来,道:“你是觉得我对你有些太过冷淡了吗?” 战世宣没有明说:“失忆的是我,不是你。” 这意思已经足够明显了。 连清儿不由得失笑,他到底在计较什么,既然他根本就不记得两人的感情,她一个人在这里怀缅又有什么作用呢。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解决你的蛊毒,战世宣,等你好了,我们自然……” “你叫我什么?”战世宣抓住重点,连清儿甚至从他的语气中听出几丝委屈。 “阿宣?”连清儿试探着叫了一声。 果然看见战世宣微微抬头,表示赞许。 ……行吧,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好吧,阿宣,我们现在先说一下正事。”连清儿无奈道。 “衍安说,你的蛊毒需要找到一位神医。” “秦衍安。”战世宣强调。 “行,秦衍安说,这位神医并不难找,我想以你的人脉和能力,想要找到他很简单,只要找到了他,我们就能解决你的蛊毒,到时候你就可以摆脱穆萦心的控制,查出背后的主谋,但是我们要考虑的是,怎样避开穆萦心,去找神医治病,以她现在的性子,一定不愿意和你分开。” “而且现在我们得回到汴京,没有时间去找神医,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战世宣想了想,道:“这件事不难解决,我先派人去找神医,等有消息了,我自然可以摆脱她去找神医医治,等蛊毒清除了再回来,这段时间里我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也会派人保护你,你不用管她就好了,就算我出现了意外,也会留下亲笔书信寄给父皇,到时候一定能保证你的安全。” 他说了很多,似乎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一清二楚,连清儿始终不发一言。 战世宣自觉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事无巨细,甚至连如果他出现了意外,宝儿将直接继承他的王位也一并说了进去。 “你觉得怎么呀?”他问连清儿。 “我要跟你一起去。”连清儿说道。 他这么多的安排,换一个人一定会非常感动,但是冷静如她,能看到战世宣埋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一分不确定。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安全回来,也许他会失忆,也许会成为一个废人,或者直接丢掉性命。 “这件事情……”战世宣皱眉,他没有想让连清儿跟着一起去。 “你想自己一个人去,这是不可能的,我一定要陪着你。”连清儿斩钉截铁道。 战世宣不再言语。 连清儿的目光非常认真,其中包含着坚毅和倔强,让战世宣大受震撼,开始的时候,他还在为连清儿和自己的生疏感到难受,但是没想到,连清儿竟然如此果决。 “你这又是何必。”战世宣叹了一口气,她和自己一起去,并没有什么好处。 第三百五十四章 临危受命 “我不管,你去哪里我就要去哪里,我跟着你来西北,就没有想过会自己一个人回去,你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好,我什么都不怕,大不了就死在一起,宝儿有皇后娘娘和陛下照顾,我不担心他,如果他以后会恨我,那就让他恨。”连清儿一字一句地说道。 被她的倔强惊到,战世宣感觉心中有饱胀的东西似乎要破土而出,如山呼海涌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去释放。 可是随之而来的是心口的钝痛,如同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在他的心上戳盖。 “唔。”战世宣捂着胸口垂头。 “你怎么了。”连清儿也被吓到了,连忙站起来紧张地伸手去扶战世宣,而这样一来,她本就松松垮垮披在肩头上的衣衫就掉落了下来,闻着她身上属于她自己的淡淡体香,战世宣忽然觉得,心口的痛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他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让自己的心贴上她的胸口。 “你,你怎么了。”连清儿有些不自在地想要伸手拉开他,“是不是不舒服了?” 战世宣却执拗地拉着她不愿意放开,在她的肩头闷声道:“你听到我的心跳了吗?” 连清儿不再挣扎,她听到了战世宣的心跳,杂乱却强有力。 “我的心口很痛。”战世宣接着说。 “既然痛就不要抱着我了,回去休息吧。”连清儿摸了摸他的背安抚。 “可是只有这样,我才能感觉到,让我心痛的人是你,你才是我应该喜欢的人。”战世宣低着头,被厚长的睫毛遮住的眸子看不清楚情绪。 听着战世宣有些辛酸的话语,连清儿也叹了一口气,战世宣就算是一个铁血手腕的王爷,也是一个需要感情的男人,对他,需要像对宝儿一样耐心。 “恩,我知道,我也很爱你,等你好了,我们就回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什么,谁也不能不强迫我们,知道吗?”连清儿抱住了战世宣的背安慰道。 可是拥抱并不能减缓战世宣心口的痛,反而会变本加厉,战世宣不得不放开连清儿。 连清儿注意到,放开自己之后,战世宣的情绪就低落了很多。 “你先派人去找神医,等有消息了,我们就一起去找他,你一定能好的。”连清儿说道。 “恩。”战世宣轻声回答。 好不容易将他哄好了,连清儿将他送出去,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她先前是高兴太过了,这其中还是有很多困难的。 至少战世宣担心的那些就不是假的,神医医术固然高超,但是他能保证一点意外也不会出吗? 最好的结果就是他的蛊毒解了,人也没事,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它的背后那个巨大的阴谋。 不过,连清儿相信,只要战世宣没有事,他们就算成功了,两人也一定会继续走下去的。 但是变故来得很突然,第二日一行人正准备重新上路的时候,战世宣接到了朝廷的密旨,还有一名他府上的谋士。 “改道吧,先去帛州。”战世宣看着密信的内容说道。 “怎么回事,帛州怎么了?”连清儿有些意外,她原本还想着如何在外面多停留一段时间,没想到他们直接要改道了。 “父皇的密信,让我们解决了天母河的事情再回去。”战世宣说道。 这道理也没错,疏通天母河的和谈内容是他们提出,荣安帝敲定的,这是利国利民的事情。 但是天母河绵亘数千里,堵上它尚且花了十万劳动力,想要重新疏通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荣安帝不是前朝那个昏庸的皇帝,不可能举国来疏通这么大一条河流,这势必要耗费无数的人力劳力,而且交给谁去办都不行。 给能力不足的,事情办不好,给能力足够的,不够忠心,数以千万计的国库资金和其他物资送往西北,足够建立起一个新的国家,反叛实在是太容易了。 思前想后,荣安帝竟然这个问题又交给了战世宣。 反正是他提出来的,让他来处理也十分的合理不是? 而且荣安帝也相信他不会做出背叛自己的事情,毕竟那个位置,他想要随时都可以触碰到。 但是如何疏通,又成了一件难事。 战世宣也不可能派十万劳动力去挖河堤,况且天母河水势汹汹,如果挖到决堤的时候,上面劳动的民工势必里来不及撤退,一定会是成千上万的人牺牲。 而这些尸体如果顺着河流往下游流过去。 整个西北乃至多摩在内的一众小国家都得饱受疫病之苦。 他们需要想一个最合适的方法。 战世宣将一份西北地图铺在桌案上,一旁的谋士也跟着一道参详。 “哼,当初要不是某些人,主张和多摩和谈,还给出了疏通天母河这样的条件,阿宣现在怎么会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况?要我说,多摩这些小国家,就应该灭了,咱们大雍又能多几块版图多好。”穆萦心阴阳怪气地说道。 既不能用人挖开,又不能指望这道坚守了十几年的河堤自己破开,还能有什么办法? 被莫名其妙针对的连清儿抬头:“穆小姐,先不说多摩人的性命也是性命,就单凭挖开天母河对大雍的好处,只要你多关注一下民生,就会知道,天母河每年两次涨水期,涨水期超过一个月,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方圆千里的土地全部淹没,水位会升高将近二十米,帛州原本是一个有山有水,四季如春,以蚕丝锦帛闻名的好地方,这十几年,因为天母河泛滥,帛州已经成了不毛之地。” “你是愿意将水治好,得到一个富庶的鱼米之乡,还是任由它泛滥,让朝廷每年花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治洪涝,或者让多摩和周边的国家因为没有水源,一次又一次骚扰我们的边关,吞没大雍的城池?” “没有水源,你就算拥有了多摩又如何,它还是一个贫瘠到无法让人生活的地方,这样的地方,我大雍要之何用?” 第三百五十五章 神兵之用 连清儿的话振振有词,每一句都说在了重点上,直让穆萦心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你……”穆萦心七个班死,她明明就是有私心的。 “王妃说的没错,王爷和陛下同意疏通天母河,为的不是多摩,而是我们大雍啊。”战世宣身边的谋士对着连清儿竖起了大拇指。 原先他还对这个王妃的出身颇有微词,觉得她不过是仗着有一幅好皮囊,才诱惑了年轻气盛的王爷。 没想到这么一看,她竟然是一位如此有胆识的女子。 虽然是商贾出身,但是见识和心胸一点也不必大家闺秀差。 而这位穆小姐,虽然出身高贵,也是骁勇善战,可是,骁勇善战有他们家王爷就可以了,不需要有人并肩作战。 像连清儿这样一个“军师”可不就是王爷需要的? 战世宣也抬起了头,看着穆萦心,眸子里有淡淡的不悦:“萦心,不要胡闹。” 不得趣的穆萦心只能撇了撇嘴。 几人继续看着地图,谋士指着帛州的一处位置,道:“王爷,属下已经在帛州进行过考察,这个位置,就是天母河被阻断的位置,那道堤坝长有将近三百米,宽度也有将近七十米,想要挖开实在是太有难度了。” 连清儿不禁咋舌,三百米的长度,放在这个时代,那真的是举国之力了,怪不得用了那么多的劳动力,她在现代听过的最庞大的工程是一道横亘了两千多米的大坝,在现代技术的支持下,尚且用了十八年。 这纯靠人力堆砌出来的,得花费多少心血。 前任大雍皇帝,颇有纣王兴建鹿台之风。 不过这都不能算是“壮举”,用人命堆砌出来的风景,起风的时候,风里面应当都是血腥味。 战世宣看着那一处,这道河堤虽然拦住了天母河,但是也不是草木横生的模样,反而是常年被水浸泡着,想要动工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另外,帛州最近的情况也不是很妙。”谋士沉重地开口。 “说说看。”战世宣开口。 “最近正是天母河的涨水期,帛州水情不佳,加上比往年更多的雨季,帛州所剩不多的几块有人居住的地方也受到了洪涝的影响,百姓流离失所,已经困守大半个月了。” “父皇怎么说?”战世宣皱眉。 帛州的水情他知道,但是没想到这次竟然如此严重,难道帛州要成为真正的不毛之地? “这也是陛下为什么写加急密信给您的原因,不仅是要打开天母河,让帛州免受灾异,更是要安抚民心,解决这次的饥荒,陛下已经派人送了一批粮草紧急赶往帛州了,但是山高路远,帛州周围的几个州也没有余力拿出来更多的,第二批只能从更远处调配,大概还要上一段时间。” 这确实是战世宣和连清儿都没想到的,他们不仅要去治水,还要解决灾患。 “本王知道了。”战世宣沉声。 连清儿对治国没有什么心得,想要帮助战世宣,就只能从治水上来想了。 现代有那么多的引流治水方法,她一定能想到合适的点子。 既然穆萦心都说了,人力不行,靠天不行,那就靠科学的力量。 一行人便开始改道往帛州而去,一路上,战世宣无时不刻不在思索这些问题,连穆萦心的探视都挡在了门外。 “我要进去看看阿宣,你给我让开!”穆萦心气急败坏地伸手想要将战六拉开。 “王爷有令,所有人都不许入内,他正在与先生商议正事。”战六面不改色。 “我也可以帮阿宣想办法。”穆萦心道。 战六不为所动。 穆萦心在外面纠结了半晌,最后只能愤愤离去,等她做了王妃,一定要好好管教这些不听话的暗卫! 没想到她前脚刚走,后脚连清儿就来了,一见到战六站在门口守着,便知道战世宣又在里面商议事情。 “王爷在里面议事吗,我过会儿再来吧。”连清儿转身就想走。 “没事,王爷说了,主子来了,我进去通报一下就可以了。”没想到战六竟然这么说,连清儿也只好等着。 果然不一会儿,战六就走了出来:“主子,您可以进去了。” 连清儿进去的时候,谋士已经将地图收了起来,放在桌案上,见连清儿进来,也笑呵呵地同她打了招呼就走了出去。 连清儿看着似乎有些沉默的战世宣,道:“还没有想到办法吗?” 战世宣点头,道:“确实有些棘手,你先坐吧。” 既然连清儿来了,这件事就先放在一边,两人转而聊起了神医的事情。 “派出去的人已经有了消息,神医大致的位置和我们去帛州的路线相似,我们在陌州的时候就可以先行离开,找到神医之后,可以马上回到亳州和他们会合,我会让先生先跟着去,带着我的命令和令牌先行安顿。”战世宣说道。 “这样应该就是最快的安排了。”连清儿点头,她也没想到事情来的这么突然,他们找神医的时间又一次被缩短,秦衍安的药也还么送过来,时间安排上有些紧。 战世宣打开了手边的一封密信,看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怎么了,里面说的什么?”连清儿问道。 战世宣将密信递给她,道:“关于多摩的“神兵”的事情,赴阳君已经让人将“神兵”送过来了,我们要安排人手接受,送到汴京去。” “神兵”实在是太大一个了,就这样堂而皇之地送出去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一定要想个稳妥的方法,而且要是让人知道它的作用是一件兵器,一定会引起其他国家的忌惮。 “实在不行,只能先把它拆了,一件一件地送走,到了汴京,再找能工巧匠复原了。”战世宣说道。 但是班族的东西,哪里是那么容易复原的,要是任何人都能复制出来,那么班族也不会成为举世皆知的巧手族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神兵”要送过来了……”连清儿沉吟半晌,似乎想到了什么。 第三百五十六章 病情加重 “我有个主意,既可以解决“神兵”的问题,也能解决天母河疏通的问题!”连清儿一拍手,目光带着兴奋看向战世宣。 “什么主意?”战世宣下意识问道。 “你让他们把“神兵”送到帛州去,告诉他们,这是用来疏通天母河的东西!”连清儿说道。 战世宣有些不信任:“可是这迟早是要暴露的。” 下场还是一样的。 “你忘了“神兵”的作用吗?”连清儿反问道。 “神兵”的作用?他自然是知道,“神兵”之所以是“神兵”,就是因为它是一个功能非常强大的投石器,不仅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它投出的大石头,只要一颗就能将厚重的城墙直接打穿,若是石头上浇上火油,必然是一件大杀器,这样一件专门为战争诞生的兵器,还能有什么其他的用途。 “虽然它的威力十分巨大,但是依然打不穿堤坝,而且用来投掷的石球也很难弄上去,帛州地势崎岖,靠近堤坝的位置尤其险峻,办不到。”战世宣下意识地摇头。 连清儿狡黠一笑,道:“谁说我要用石球了!” 最开始接触“神兵”的时候,连清儿就知道,班族没有将它真正得以用途发掘出来,它当然不只能用来投掷石球火球。 还有一种大杀器,古代四大发明之一,火药。 一枚火药弹的作用可比千军万马,若是将“神兵”里面装载上这个东西,还愁有什么东西是攻不破的? “你有好办法。”战世宣说道,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当然,我知道有一种很有用的东西,它能让“神兵”的威力翻倍,一定能将堤坝炸开!”连清儿道。 战世宣从她的话里面提取到了关键字:炸。 “你的意思是,像烟花一样,让它炸开。”战世宣问道。 连清儿点头,她都差点忘了,大雍本来就有烟花,那么烟花的相关原料,比如硫磺,硝石,碳粉什么的自然也没有问题。 “既然你们能造出烟花,只要将其中的配比调整一下,就能造出能“炸”开东西的炸弹。”连清儿十分笃定。 “炸弹。”这个词十分有意思,战世宣不由得在嘴里辗转了几次。 “确实是个不错的想法。”战世宣也十分的赞同。 虽然大雍的烟花是用来给王公贵族取乐用的,但是对它稍有了解的人就知道,最开始研制烟花的时候,也会因为操作失误导致烟花在未点燃的情况下直接炸开,虽然还没有听说过什么大面积伤亡的事情,但是只要把控得好,制造出更大的爆炸想来是没有问题的。 “何止,如果你能成功将它们改良好,以后在这片大陆上,就没有人敢惹大雍了。”连清儿信心满满。 如果战世宣有兴趣,一统天下也不是不可能。 “确实。”战世宣说道。 “那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你让你的人准备一下,尽快将炸弹研制出来,然后让人将“神兵”送到帛州去!”连清儿十分高兴地说道。 “恩。”战世宣看着连清儿带着笑容的侧脸,下意识地点头。 将心头大患解决之后,战世宣一扫这几日来的阴郁,连心情都好了几分。 但是连清儿却也敏锐地感觉到,战世宣的情况在一点点的变差,偶尔和谋士商讨事情的时候后,他会突然扶住脑袋,说不出话来,谋士吓得要去请大夫,却被他制止不让声张出去。 但是谋士并不放心,只有将这件事情偷偷地告诉给了连清儿。 “你进来做什么,出去。”又一次头疼复发,听着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战世宣不客气地让人出去。 连清儿仿佛听不见他的话,反而向前走了两步。 战世宣有些恍惚地抬头,看着连清儿姣好的面容,目光里露出几分痴迷。 “萦心……”他叫出口的却是穆萦心的名字。 “不是的……”战世宣懊恼地锤了自己的头一下,他知道这不是穆萦心,但是出口的却是这个名字。 连清儿当然不会与他计较,见他和这个样子,连忙上前拉住了他的手不让他伤害自己:“阿宣,阿宣是我,我是清儿。” 战世宣抬起了头,眼前的人似乎和另外一个身形重合在了一起,变成了另一张脸。 “萦心。”他依然叫着这个名字。 连清儿无奈,只能抱住了他,道:“阿宣,是我,不要怕,你先缓一缓。” 关于自己的男人犯病的时候总是叫着别的女人的名字并且还将自己认成了别的女人这件事,连清儿表示,不生气,她一点也不生气。 她好脾气地扶着战世宣坐正,看着他苍白的嘴唇,心中也十分的难受。 穆萦心最近不知道在做什么,总是鬼鬼祟祟的,莫然说她经常独自一人出去,似乎在见什么人,连清儿派了暗卫跟着,暂时还没有发现。 能让她放弃和战世宣黏在一起的人,一定和蛊毒有关系,说不定和战世宣越来越严重的头疼心疼也有关系。 “等这件事解决了,一定要好好收拾她!”连清儿咬牙。 战世宣抱着她,对他来说已经十分陌生的馨香钻进了鼻子里,十分的陌生,但是他不愿意放手。 但是心里有个声音却在说,这个人不应该出现在自己身边。 连清儿正在安慰着战世宣,忽然间,战世宣松开了她,一伸手便掐住了她的脖子。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的连清儿根本没反应过来,被战世宣死死的掐住,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窒息了。 “你做什么,阿宣,阿宣,是我!”连清儿拍着他的手急促道。 她注意到战世宣的眸子里已经有了不自然的紫色,猜想着他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就要被掐死了! 连清儿拼命挣扎着,战世宣的手越收越紧,挣扎中,连清儿头上的簪子掉落了下来,摔倒砚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声音让战世宣唤回了一丝理智,手下的力道也清了几分。 第三百五十七章 有传染病 好不容易喘息了一口气的连清儿果断伸手将桌子上的笔架掀翻在地上,果然守在外面的战六立马冲了进来。 一见到这幅场景,战六也是吓了一跳,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还是赶紧将战世宣制住,让他松开了手。 “主子,您没事吧?”战世宣关心道。 连清儿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缓了缓气息,道:“我没事。” 战世宣被卸了力道站在一旁,也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连清儿顺手从他的桌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可茶水只一入喉,她就察觉到了不对:“这里面的放的是什么茶叶?” 连清儿严肃道。 战六看了一眼,道:“是雨前龙井,穆小姐送过来的,王爷让我放在桌子上。” 连清儿将茶盏狠狠往桌上一放,气道:“以后她送来的东西,一律不许端进来,里面有东西。” 战六也是吓了一跳,毕竟是穆萦心送过来的,加上王爷指定要喝,他也不好检查,没想到。 “看来穆萦心已经开始下一步的动作了,我们要加快速度了。”连清儿沉声道。 东西留给战六拿过去检查,连清儿还要继续看着战世宣,她拉过战世宣的脉搏,摸了一会儿之后,发现没有其他的问题,也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他没事就好。 “清,清儿……”战世宣渐渐清醒了几分,见到眼前的人,恍惚地唤了一句。 “是我。”连清儿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方才脖子被掐得有些疼,她说话都有些沙哑。 一见到她脖子上的痕迹,战世宣显然慌了。 “我方才是不是对你动手为了。”他的脸色十分的难看。 连清儿点头,道:“你突然不受控制,想要把我掐死一样,幸好我打碎了笔架,让战六进来了,不然我肯定要被你掐死了。”她让人心有余悸。 战世宣非常自责地垂头,伸手就要给自己一巴掌,幸好连清儿眼疾手快将他拦住了。 “你干什么,这又不是你的错。”她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她要是真的埋怨他,早就把他打一顿了。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怎么了,那一会儿完全不受控制,只想把靠近我的女人全部杀掉。”战世宣喃喃道,到现在他回想起方才的一幕,手都不自觉地开始颤抖。 “但是你叫了穆萦心的名字,所以蛊毒在控制你,要杀了除她以外靠近你的人。”连清儿十分笃定地说道。 战世宣捏紧了拳头。 “而且你方才喝的茶水有些不对劲,想来穆萦心在里面加了东西,我让战六拿出去检查了,这些时间你一定要小心她。”连清儿正色。 “穆萦心。”战世宣面色十分的不善,他痛恨这个女人,更恨他心中对她的容忍,他知道,即使穆萦心现在站在自己的面前,他也下不去手。 该死的蛊毒! 这种感觉简直糟透了。 “看来我和莫然给你研制的醒神的香囊已经没有用了,我们要尽快找到神医,再拖下去,我怕你连我都不认识,也不会愿意跟我走了。”连清儿十分的担忧。 战世宣也这么想,他已经派人去找秦衍安拿药了,等拿到之后,他需要立刻去解开蛊毒。 话说穆萦心这边,从接头的线人那里拿到了新的药粉之后,也回到住处。 原本以为这种蛊毒只要随着时间越种越深,战世宣就会对她越是死心塌地,当初也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才同意用的,没想到到现在了,那人竟然说想要让他彻底爱上自己,还要给他下其他的药。 “怎么还要下药,我迟早会被阿宣发现的。”穆萦心想起自己对着那个神秘人说的话。 神秘人带着一个黑色的斗篷,似乎从来没有在她的面前露出过真容。 “不会的,钟情蛊一旦种下,中蛊的人就绝对不会伤害下蛊的人,即使被他发现了,只要你说是为了他好,他就会相信你。”神秘人用一口雌雄莫辨的声音说道。 “可是钟情蛊一点用处都没有,说好的他会越来越爱我呢,到现在也只是对我亲密了一点而已!”穆萦心不满道。 “当然不是这样,如今你看不出来,是因为他的身边没有其他的女人,如果他的身边莺燕环绕,你就会发现,他对任何人都不会感兴趣,甚至会对她们产生杀心,到时候,他就只会对你有特殊的感情,你可以随意地控制他!” 穆萦心不禁有些心动了,确实,这赶路的途中没有女人来勾搭战世宣,唯一的一个连清儿最近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让她的日子很是舒坦。 想来已经被战世宣伤得遍体鳞伤了吧? 最后穆萦心还是同意了再给战世宣下一次药,于是便揣着药包回来了。 “上次下药在茶水里的时候就差点被发现了,这次我得想个更稳妥的方法。”穆萦心自言自语道。 “穆小姐,您在说什么呢?”莫然从门外进来,看着她的自言自语感到十分的奇怪。 “没什么。”穆萦心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了莫然手中的糕点上,道:“这糕点从哪里来的?” 莫然将那十分小巧可爱的糕点放在了桌子上,道:“在后厨里拿的,说是专门做给咱们的。” 他们一行人每到一处,都会好不吝啬地住最好的客栈,有这些待遇很正常。 穆萦心没有多想,看着那盘糕点,忽然就有了想法,把药下在糕点里,她亲自送给战世宣不就好了。 想到这里她十分高兴地伸手拈了一块糕点尝了一口。 “这糕点不错,厨子是谁,赏。”穆萦心对糕点的味道十分满意。 刚好回来她也有些饿了,一时不察多吃了几块。 没想到到晚上的时候,她竟然上吐下泻起来,不仅如此,脸上还起了不少的疹子。 莫然给她把了脉,表示可能是这糕点里面的某种材料她吃不惯,过敏了。 穆萦心不信,让她找了大夫来看。 一把年纪的大夫在仔细检查过后,下了定论,这不是过敏,而是患上了传染性极强的疾病。 第三百五十八章 两人独行 这可吓坏了穆萦心,她得了这样的会传染的病,阿宣会不会嫌弃她,不愿意见她? “还是建议尽快比较好,最好是静心休养,不要跑出去了。”大夫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不是说这东西会传染吗?她怎么没事!”穆萦心指着莫然表示不信。 “穆小姐,我从小跟着父亲学医术,吃了不少的药,所以一般的病对我都没有作用,但是其他人不一样,如果您坚持要出去,恐怕会害的大家都染病的。”莫然劝诫道。 穆萦心终于认命了,安安心心地在自己的房间里养病。 “终于不出来作妖了?”连清儿问道。 红雀笑得狡黠,幸灾乐祸道:“可不是,找了好几个大夫,都说是传染病,吓得她根本就不敢出门了。” 连清儿笑了一下。 穆萦心得的当然不是什么真正的传染病,而是一种不常见的发热,危及不了生命,但是会让她非常难受。 还不敢让人传出去,否则一定会被众人丢下的。 可怜的穆萦心左右找不到传染源,只能将目标放自己接触过的黑衣人身上,裹得那么严实,说不定就是有什么传染病,传染给了自己,晦气。 不过也正是因为穆萦心有了这么个困扰,连清儿和战世宣接下来的行动也总算有了理由。 终于一行人在临近帛州的时候,战世宣的人接到了秦衍安送过来的药丸。 看着手中的锦盒,连清儿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 战世宣看着连清儿高兴的模样,也不禁跟着露出了一丝笑容。 “既然这样,神医的下落应该也快知道了,我们先做好准备吧。”连清儿说道。 “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我走了之后,朱先生会打理剩下的事情,不用担心,等我们回到帛州,所有的事情解决之后,就回家。” 回家。 连清儿鼻子一酸,她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竟然这么顺利。 果然,三天以后,暗卫便带回了神医的消息。 “在一个非常荫蔽的地方,神医的性情非常古怪,并且不允许其他人靠近他的房子,王爷您一定要小心。”暗卫说道。 战世宣摆摆手,让他先离开。 这些天所有人都非常辛苦,是时候进行了结了。 战世宣要离开,穆萦心自然是第一个不答应的,知道他要走,甚至顾不得自己的传染病,也要从自己的住处赶过来拦住他。 “阿宣,你要去哪里,我也要跟着你一起去!”穆萦心拦着不让他走。 战世宣只瞥了她一眼,道:“有公事要办。” “那我跟着你一起去,我会武功,我能保护你!”穆萦心坚持。 战世宣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你的病好了?” 穆萦心有些心虚地掩盖了一下脸上的面纱,道:“我没事的,我可以坚持。” 见战世宣真的有些犹豫,穆萦心的心中一喜,连忙就要让人前者马匹跟过来。 正在这时,莫然从旁边冲了出来。 她的手里拿着一顶斗笠,不由分说地就往穆萦心的头上罩去,一边罩一边说道:“穆小姐,您可一定要小心,大夫说您的病不能见风,只要一吹风,病源就会随着风到处传播,到时候传染给了王爷就不好了!” 周围的人听到莫然的话脸色皆是一变,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连战世宣也提着马朝着旁边走了两步,唯恐避之不及。 穆萦心的脸一黑,转身就是一巴掌朝着莫然的脸上甩去:“蠢货,你说出来干什么!” 只会坏她好事的蠢丫头!她明明将这件事瞒得好好的,她竟然就这样嚷嚷了出来。 莫然捂着脸,委屈得直掉眼泪。 “穆小姐,我这是为了您好啊,我也没说您不能跟着去,只是要注意,不要传染给别人……” 穆萦心被噎住,只能不断骂她“蠢货”。 被莫然这么一打岔,所有人都知道穆萦心患上了“传染病”,哪里还敢让她跟着王爷。 王爷可是千金之躯,要是有个好歹,他们这一行人都得掉脑袋。 当然还有人想将穆萦心隔离起来,战世宣倒是没有采纳他的意见,不过也嘱咐穆萦心好好地调理身体,等他回来就是了。 穆萦心只能依依不舍地送别了她。 反正只是处理一些公务,况且阿宣现在深中她的蛊毒,不会对别的女人动心。 不过她并不知道,连清儿也跟着战世宣一起走了。 连清儿早在城外等着他了,见暗卫送战世宣出来,便吩咐道:“把穆萦心看牢了,她现在有传染病,不要殃及其他的人。” 穆萦心就算再了不起,也只是一个千金小姐,和她一样,没有了战世宣的保护,没有人会对她忌惮。 暗卫领命而去,留下战世宣和连清儿,一个在马上,一个在马下。 安排着保护他们暗卫已经先行一步,这一程便只有他们两个人。 连清儿不会骑马,让她一个人骑实在是太危险,所以战世宣决定还是让她和自己坐在一匹马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连清儿,对上那双潋滟的眸子,微微失神。 连清儿也抬起头,看着一身飒沓短装的战世宣,心中感慨,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合她心意的男人。 战世宣对着她伸出手,只轻轻一带,她就坐在了马背上。 战世宣温暖的胸膛就在背后,听着他的心跳,连清儿感到十分的可靠。 “抓紧了,我们要出发了。”战世宣引导着她抓紧了手中的缰绳,将马鞭一扬,身下雪白的骏马立刻扬起马蹄,如同离弦的箭矢一般冲向远处。 马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连清儿有些受不住,只能抓紧了战世宣的手臂,侧过头靠在他的肩上,避免被扑面而来的风吹得太过狼狈。 温热的气息就在颈边轻喷,战世宣抓紧了缰绳,目光一凝,速度更快了。 千里马的名字可不是白来的,两人骑着马跑了一下午就已经到了一处落脚的城镇。 连清儿从马背上下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三魂七魄都已经被晃碎了,轻轻一碰就飞到了天边,踩在坚实的地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第三百五十九章 赶路途中 战世宣站在她的身边,摸了摸她的头,确定她只是脸色有些难看,没有生病,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把她吓坏。 “还好吗?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战世宣拉着她进了一间酒楼。 连清儿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以后她再也不要骑这么快的马了! “我们还要骑多久的马。”坐下刚喝了一口茶水的连清儿问道。 “大概还有两天。”战世宣算了一下脚程。 “每天都像今天这样快?”连清儿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战世宣犹豫了一下。 “说实话!”连清儿生气道。 “今天的,算,快吗?”战世宣实话实说道。 连清儿忽然之间就后悔跟着他一起来了,就应该让他自己一个人骑马颠簸,省的自己的屁股摔成八瓣。 “有没有其他赶路的方法。”连清儿正色道,比如水路什么的。 “倒是可以换成马车,只不过这样时间就要延后五天,可能得七八天才能到。”战世宣说道。 连清儿心情沉重地在颠簸七八天屁股坐成十几瓣和坐两天变成十几瓣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 早死早超生。 “不用了,就这样吧,我多垫两个垫子。”连清儿叹气,她一个人跟着战世宣出来,没有带上红雀,屁股痛了也只能自己揉一揉,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如果太难受,我让他们给你找点药膏擦一擦吧。”战世宣说道。 “谁给我擦?”连清儿气道。 嗯?她说了什么? 连清儿后知后觉。 战世宣也愣了一下,谁给她擦。 “我,我随口说的,不用放在心上。”对着战世宣肆意惯了,连清儿一时间没有刹住车,现在的战世宣可能会觉得她是个女流氓吧。 战世宣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我们以前,是这么相处的吗?” 没想到他憋了半天,竟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连清儿也气上头了,直接道:“对啊,我们以前就是这么相处的,你还会让我给你擦药呢,全身上下,没有哪里我没有见过的!” 战世宣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 所以你到底想到了什么,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连清儿恨恨地吃了一口菜。 等两人吃饭完,再次出去的时候,发现先前骑的那匹白色的骏马已经换成了一匹纯黑色的。 “小白去哪里了呢?”连清儿问道,她已经给白马起了名字了。 “这是我府上最好的两匹马,虽然可以日行千里,但是阿是不要让它太劳累了,我让人换了一匹。”战世宣说道。“小黑脾气挺好的。” “小黑,它真的叫这个名字?”连清儿有些怀疑地看着这匹高大英俊的黑马。 战世宣停顿了一下。 “不是。” 连清儿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她叫那匹白马“小白”,于是战世宣顺口给这匹黑马起了“小黑”。 没想到,战世宣还有点可爱。 “不闹了,它到底叫什么名字。”连清儿试着伸手去摸黑马的鼻子。 想要制止并告诉她这匹黑马脾气不太好的暗卫看着黑马偏头去蹭连清儿的手:“……” 他还是闭嘴好了,一匹马都比他有眼色。 “它叫“裂风”,白色的那匹叫“追云”。”战世宣说道。 “这名字难道不比小白小黑好听多了,是不是,裂风。”连清儿撇嘴。 战世宣:“……”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连清儿坐在裂风的背上,想起方才裂风面对自己的抚摸时温驯的模样,觉得它应该没有追风那么狂野,应该会温柔一点吧。 “裂风,我的性命就落在你的身上了!”连清儿颇有些可怜地摸了摸裂风的头。 不知怎么的,战世宣觉得她有些可爱。 “其实,裂风它……”他犹豫了一下,但是他也不是很确定,裂风这次会不会“发疯”,万一因人而异呢,毕竟裂风平时可是谁都不能接近的,今天竟然破天荒地让连清儿摸了头,还骑到了它的身上。 “裂风怎么了?”连清儿不解。 “没什么。”战世宣欲言又止,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等到裂风跑起来的时候,连清儿才知道战世宣的欲言又止到底是什么意思。 裂风,不,或许它并不是一匹马,而是一只袋鼠吧。 头昏脑涨想吐的连清儿这般想到。 也不是说它不好好走路,只是它实在是喜欢跳远,有时候一跃好几米的距离,驮着两个人丝毫不影响它的炫技。 “我受不了了,能不能让它停一下。”连清儿弱弱地开口。 战世宣也察觉到了她的不舒服,于是让裂风停了下来。 连清儿下了马,扶着战世宣缓了好一会儿。 “我以后再也不骑马了。”她忍着头晕的感觉说道。 “好。”战世宣回答。 “不,骑马还是要骑的,我要学骑马,但是不能是这么快的马。”连清儿改口。 “好。”战世宣依然只有一个字。 “换马,我受不了它了。”连清儿闭眼道。 “好。” 但是方圆十里,无村无店,上哪里换马去? “忍一忍,我让裂风走慢一点。”战世宣安慰着她。 连清儿倒也不是非常矫情,接受这个事实之后,也只能重新爬上了马背。 等傍晚落脚的时候,连清儿连走路都不会了,让战世宣横抱着进了客栈,吓了掌柜的一跳,还以为这位夫人突发疾病了。 连清儿趴在床上,只感觉自己的下半身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完全没有知觉。 战世宣让人送了粥上来,连清儿活像让人打了五十大板一样,趴在床上一声不吭,等战世宣将粥碗端到面前,才吭了一声:“战世宣。” 战世宣不解抬头:“嗯?” “我要带着儿子回滕州。”连清儿吐字清晰。 战世宣不解地喂了她一口粥。 “随便你喜欢谁要跟谁共度一声,我不伺候了。”连清儿愤怒地喝了一口粥。 “嗯,都听你的。”战世宣面不改色。 这两日的相处,他已经摸索到了和连清儿相处的秘诀,无论她说什么,迎合就对了,反正她也是嘴硬心软,嘴上这么说,实际上根本不会动摇。 第三百六十章 路见不平 “你给点反应!”连清儿发火,随后又挫败道:“我忘了,你根本不爱我。” 战世宣又给她喂了一口粥,道:“我的错。” 认错三金句,都听你的,我的错,好都买。 等连清儿发泄完了怒火,吃完了粥,他才放下了碗。走了出去。 等到连清儿都快睡着了,他才从外面走进来,手中还拿着一盒药膏。 “这是什么?”连清儿费力抬头。 “给你治伤用的,涂一点,会好受一点。”战世宣说道。 连清儿一惊,他竟然真的找来了药膏。 “我不要!”多丢人啊,她连清儿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听话,你这样子,不涂药的话,明天一定连走路都走不了。”战世宣说道。 用冷冰冰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连清儿听着十分的别扭,但是她的屁股真的好痛啊。 “这东西真的那么有效果吗?”连清儿不信。 “暗卫们研究出来的,效果不错。”战世宣说着打开盒子,放到了连清儿的面前。 盒子里面淡淡药草香味钻进了鼻子里面,连清儿感觉十分的醒脑,自然也闻出了里面几种十分珍贵的药材。 东西是错不了了。 只不过…… 她要怎么涂。 见连清儿不说话,战世宣还以为她是不愿意,不禁说道:“我们的行程太紧了,想要赶过去,明天一定要触发,如果你起不来的话……” “我知道了!”连清儿将连埋进了被子里,愤愤地说道。 战世宣忽然明白了什么。 声音里不由得带了几分笑意:“是不方便自己涂药吗?” 连清儿羞愤得一手挥了出去:“才没有!” 战世宣知道她羞恼,于是坐在一边,道:“要不我找个姑娘帮你上药。” 连清儿不抬头:“不要。”闷闷的声音从枕头里传来。 “女大夫?”战世宣接着耐心问道。 “不要!”随便让人看自己的屁股,就算是女人,也是陌生人,她一点也不习惯。 “那我来?”战世宣挑眉。 连清儿陷入了沉默。 战世宣伸出手,就准备掀开她的被子。 “不行!”连清儿抬头,发出一声尖叫。 战世宣的手上已经挖了一块药膏:“……” 连清儿与他大眼瞪小眼,半晌,战世宣开口:“我是你的夫君。” 连清儿摇头:“还没成亲,你不是我名正言顺的夫君!” 战世宣:“可是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我们还有一个孩子。” 连清儿不以为意:“可是你现在连我们在一起做过什么都不知道,就像是一个陌生人一样!” 战世宣低头:“所以你嫌弃我了,可是我中毒了才会这样。” 突如其来的委屈让连清儿都忍不住了,这熟练的卖惨,他真的不是原版战世宣故意的吗? “你好像又有点不一样了。”连清儿评价。 “也许是我离穆萦心更远了,所以她影响不到我了。”战世宣说道。 “倒也不是没有可能。”连清儿赞同道,原来还有这样事情,那战世宣身上的蛊毒要是化解不了,她就让人把穆萦心发配到边疆,远远地,说不定战世宣就能好了呢? “所以,我可以给你涂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战世宣振振有词。 连清儿竟然无法反驳。 于是在连清儿的羞愤欲死中,战世宣帮她把药涂好了。 连清儿也松了一口气,涂了药的屁股感觉清清凉凉的,这个药的效果果然不错。 出了房门的战世宣也松了一口,不枉这几天他逼着暗卫将他知道所有关于他和连清儿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第二日的时候,连清儿果然好多了,休息了一个晚上,又开始活蹦乱跳。 不过战世宣还是看在她这两天吃不好睡不好,气色都差了很多份上,换了一匹跑得慢一点马。 终于在两人几天的赶路中,他们终于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隐仙山。 说叫隐仙山,倒也不是因为神医隐居在这里,而是据说很久以前,这里居住着一位仙人。 而神医为什么也选择这个地方,众人也不得而知。 暗卫们查到的线索到了这里就断了,剩下的就想要战世宣和连清儿的努力了。 隐仙山的山脚下有一个小村庄,里面的人靠种田和上山打猎为生,战世宣和连清儿借住在了一位农户家里,找着神医的下落。 可是暗卫们一连找了三日,也没有找到任何的消息,甚至他们已经将隐仙山上都找了一遍,依然没有找到。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紧急,连清儿也不由得着急起来。 这神医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他们也不是没有问过村子里的人,都表示,他们也只听人说过,神医在这里出现过,但是谁也没有真正的见过。 而且这些年也有不少慕名而来的人寻找神医,想要请他为自己治病,但是别说治病了,他们连神医的面都没见到过,久而久之,“神医在此地隐居”也成为了一个谣言。 “难道是我们的消息有误?”连清儿有些怀疑。 “不会错的,消息是从神医的徒弟那里知道的,神医对这个徒弟很是器重,不会骗他。”战世宣说道。 神医虽然隐居,但是他的徒弟却还在世间行走,虽然他的医术尽得神医真传,但是这个“钟情蛊”却解不开,只能让他的师父出手。 “既然这样,那我们走吧,换个地方再找找。”连清儿说道。 乡间的风景并不多见,连清儿一边走,一边问着过路的人。 可惜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还有一部分人看他们的穿着打扮非富即贵,竟然产生了想要讹诈的心思。 结局当然不用说了。 外面太阳不大,战世宣和连清儿逆光而行,看着整整齐齐的农田,以及不远处的一条小溪,连清儿信步走过去,再抬眼看远处空旷的田路,他所在的这座房子靠山而建,一眼望出去便是平坦的山地,倒也有不少的农民在耕作。 神医究竟会在什么地方呢? 不远处的石子路上,一个步履蹒跚,花白头发的老翁扛着一袋子不知道什么东西,一步一步慢慢的往前走着,这时候,从前面过来一辆装满了青草的牛车,可惜村子里的路非常狭窄,两方相遇,老翁似乎想给牛车让路,缩在一边。 第三百六十一章 神医再世 可惜那路旁边就是稻田,不好避让,老翁避让不及,拉着牛车的年轻人便破口大骂起来,声音中带着浓厚的方言口音:“老不死捏,快往旁边滚点儿,额滴车过不去,要是不样,小心额揍你。” 老翁说了依旧什么,站在连清儿的位置什么听不大清楚,但见那年轻人跳下车,拉扯着老翁便要将他往另外一边的旱沟里拽。 方才还感叹着民风淳朴的连清儿见状,不悦的皱起眉头,看向了一旁也在看的战世宣。 “我们去帮帮老人家吧。” 这时候,那老翁站不稳,一袋子东西全部洒了出来,仔细一看竟然是些破烂物什和着一把纸钱香烛。 那年轻人见老翁倒下,还躺在他的马车前面,马上就要骂骂咧咧的去踢他。 “个老不死捏,死一边去!” 战世宣走过去,远远的便道一声:“住手。” 那年轻人见人制止,转头去看,一见战世宣通身气派,气势瞬间就短了几分,想起乡邻的传言,也停下了动作,不敢再动手。 “身为年轻人,不尊老,反而要欺负一个老人,是何道理。”连清儿皱眉说道。 被战世宣那慑人的气息吓到,赶牛车的年轻人忙不迭的点头哈腰:“下次不敢了,不干了。” 战世宣伸手将老翁扶起来,连清儿上前关心道:“老人家,您没事吧?” 老翁摇摇头,仿佛很久没有说过话的嗓子里艰难滚过两个字:“谢,谢。” 连清儿蹲下身子,帮着将老翁的东西捡起来,那老翁似乎很在意那些香烛纸钱,将它装好后连忙重新背着。 战世宣将老翁带到一边的路上,也不管那坐牛车的年轻人,对着老翁道:“老人家您家住何方,我让人送您过去。” 老翁摇了摇头,道:“多谢这位公子,我老人家家住上义村,此番祭拜故人,买点香烛纸钱,劳您关怀。” 他说的很慢,几次都顿住了,言谈却极有教养规矩,末了还对着战世宣拱了拱手。 见他这模样,战世宣不禁从心里叹一口气,道:“既然如此,那便不打扰您了。” 两人正准备离开,老翁却又叫住了他们,道:“我看你们的衣着,也不像是普通人,来到这穷乡僻壤是为何事?” 连清儿并不隐瞒,道:“我们是为了寻找神医而来,听说神医隐居在此,所以想请他为我们治病。” 那老翁将两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可是我看你们的样子,也不像是生了重病的样子。” 他也不是没有见过求医的人,可那些人不是前呼后拥,就是让人抬着喘气都难的,这两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什么疑难杂症。 “老人家您不知道,他中了一种非常罕见的蛊毒,我们听说神医曾经接触过这种蛊毒,所以就想来碰碰运气。” “哦,原来是这样!”老翁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连清儿和战世宣正准备离开,却听到老人说;“要是想找神医,我倒是可以帮帮你们。” 闻言连清儿连忙转头,大喜道:“您真的有办法?” 老翁点点头,道:“神医性子古怪,一般人是不会见的,不过你们愿意帮助我,是好人,我可以将神医的住处告诉你们。” 没想到只是举手之劳,竟然有这么大的惊喜,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欣慰的神情。 按照老人的指引,两人轻装上阵,步入了隐仙山。 隐仙山四季葱郁,且常年云雾缭绕,进入其中很容易迷路,这也就是为什么暗卫在其中搜寻了许久也没有任何消息的原因。 但是有人帮助,连清儿和战世宣很快就在半山腰的地方找到了一个非常隐秘的入口。 这里用石头摆了一个阵法,一般人走进去,不自觉地就绕了出来,战世宣对阵法稍有了解,可也不是精通,走到一半的时候就有些困难了。 连清儿则是对古代的这些奇门遁甲一窍不通,按照她的想法,闭着眼睛往前冲就是了。 “不可莽撞。”战世宣提醒道,“这些阵法里面有万千变化,一个不留神就会陷入危险中,说不定其中还有陷阱等着我们。” 连清儿看着前面平平无奇的桃花林,明明近在咫尺的地方,她都看到那隐隐露出来的茅草屋了,怎么就去不了。 只要往前一步,她眼前的景色就变了。 “跟着我,不要走散。”战世宣依然决定冒险试一试。 “哈哈不错,竟然走到了这一步,我原本以为,不会有人看懂这个阵法呢!”正在战世宣沉思研究阵法的时候,一道洪亮的声音在两人的耳边响起。 战世宣脸色一变,抓住了连清儿的手就往自己的身后带。 “紧张什么,老人家我只不过是想看看你究竟有几分本事!”那声音继续说道。 “是神医吗?”连清儿问道。 “当然是我,唔,你这个小丫头倒是长得挺好看的,要不留在这里给我当徒弟吧!” 战世宣紧紧地护着身后的连清儿,沉声道:“神医,我们此来无意打扰,只是想请您出手医治。” “要治病好说,得答应我的条件,我现在就想让这个好看的丫头当我的徒弟,你看答不答应?” 战世宣斩钉截铁道:“不能。” 倒是连清儿十分的冷静,她抬头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道:“若是您能解决他身上的毒,我给您做徒弟也不是不行,但前提是,您真的能一支好他。” 那声音开始笑起来:“小丫头,你怕是不知道我的本事,不要说是区区一个中毒了,就算是已经病入膏肓,只剩一口气的人,老人家我也能将他从阎王爷的手上拉过来。” “是吗?”连清儿挑眉,“那不知道您是否听说过“钟情蛊”呢?”连清儿说道。 只见方才还洋洋洒洒的声音忽然变得凝重起来:“钟情蛊,你怎么惹上这玩意的,不是早就在二十年前就已经灭亡了吗?” 连清儿面不改色:“怎么来的您不用关心,您就说,这蛊毒到底能不能治?” 第三百六十二章 赠与药方 老人的声音显犹豫了一下。 半晌,连清儿只觉得眼前的景物一变,方才的桃花林就消失在了眼前,而其中一棵桃花树下,站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 “过来吧。”老人摸着雪白的胡须对着两人招手。 “钟情蛊也不是不能解开,但是需要很多药材,很多都已经找不到了,得做一种药,不然难治难治咯。” 神医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着。 “你们恐怕是来迟了,最后一棵火炎草我上个月就已经用掉了,举世都难以再找出第二棵,命啊,命啊!”神医摇头。 “您说的药丸,是这个吗?”战世宣从袖袋里面取出锦盒打开,里面是他保存完好的,从秦衍安那里得到的解毒药。 神医只瞄了一眼,便不由得对战世宣刮目相看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东西我没记错的话,最后一棵,在秦家,你们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神医喋喋不休地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你们不会是把秦家灭了吧?” 连清儿无奈打断他的脑洞,道:“这是我们从秦家的少爷手里得到的,他是我的朋友。” 神医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道:“有点本事啊,能和秦家那群笑面虎处好关系,以后你们的好处可少不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战世宣拱手:“晚辈战世宣,大雍五皇子。” 连清儿也说到:“连清儿。” 听到两人的身份,神医也没有太过惊讶,只道:“那这么稀有的蛊毒种到你的身上,倒也不亏。” 说着他一把捞过了战世宣的手,摸了摸他的脉搏,道:“还行,不算病入膏肓,既然你都已经找到药了,我帮一帮倒也可以。” 连清儿十分的高兴,连声道谢:“多谢神医,只要您愿意出手,无论要什么,我们都会办到!” 神医摸着胡子嘿嘿地笑了起来:“老人家我方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想要你做我的徒弟,在这里陪着我啊。” 连清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神医,不瞒您说,我虽然也非常想跟着您修习医术,但是他是我的夫君,我还有一个孩子在家里,才一岁多,我不想孩子这么小就离开了娘亲。” 一听到连清儿这么说,神医顿时没趣地摆了摆手:“看你们这样子,我还以为你们还没那层关系呢,孩子都有了,就不要来凑热闹了!” 见他这么说,连清儿也知道他是放弃了让自己做徒弟的想法。 神医将两人带回了自己的住处,一进屋子,连清儿就闻到了一种浓浓的药味,果然屋子里的各个角落都堆满了药材,不少名贵的中药竟然就被他这样随手放在了桌子上,一点都不珍惜。 既然答应了拔毒,神医也不磨叽,确定了战世宣的身体没问题之后,他便开始着手准备药材了。 “这个药得最后一天吃,前两天,先泡个药浴吧。”神医一边说着,一边将各种昂贵的药材往小鼎里面放。 都大雍五皇子了,这么一点药材钱总是出得起的。 于是更多的药材如流水一般扔了进去,连清儿在一旁看得心惊,不由得问道:“神医,真的需要这么多的药材吗?” 神医将眉毛一竖,义正言辞道:“你竟然敢质疑我!” 连清儿只能选择闭嘴。 于是在战世宣药浴的时候,连清儿便着手帮神医将杂乱的屋子收拾干净了。 而且也不是随便归纳的,所有的药材都分门别类地放在了屉子里,甚至连不同切法的药材都分成了两份。 原本神医还觉得她在帮倒忙,在拉开几个抽屉,看到里面整整齐齐,以及切块和切片都区分开来的药材之后,沉默了。 没想到这个丫头还有几分本事。 看来是学过不少东西的。 “丫头,你的师父是谁?”神医问道。 连清儿忙得头也不抬:“我没有师父,这些都是我在医书上看的。” “别糊弄老人家。”神医哼道,“老人家我就没见过哪本医书上说过这两样东西不能放在一起。” 说着他从两个抽屉里各摸出来一块药材,两份药材碰在一起,接触的地方忽然间就变成了深邃的蓝色。 这两样药材都不常用且用途非常狭窄,没有经验的人根本就分不出来,而连清儿不仅将药材分了出来,还放在了不同的地方,防止它们互相影响,导致药力消失。 “我确实有个师父,不过他已经不在了。”无奈,连清儿只能说出这么一个理由。 “你的医术都是他教的?”神医问道。 “对啊。”连清儿说道,她就算说了名字,神医也不会认识,毕竟那是另外一个时空的事情了。 神医感到些遗憾,不能见见这位神秘的医者与他切磋一番了。 不过要是连清儿直到他的想法,肯定会笑出声来的,这两人要是站在一起,那恐怕是要争执不下了。 她的老师一向认为古代的医术带有一定的玄幻和宗教色彩,是不能全信的,还是将每种药材的药性研究透彻,然后通过化学的方式进行最合理的搭配才是正理。 而看神医这随手一抓一大把的药材,根本不看计量,可不得争执一番。 连清儿为神医打扫屋子倒也不是没有好处,听说连清儿在汴京开了一间专门为女子服务的商行,倒也将几个自己研究的秘方交给了她。 连清儿有些受宠若惊,古代的秘方,很多都传男不传女,或者只传给自己的弟子,有的甚至将它带到土里都不愿意分享给别人。 神医这样的举动确实很不一般。 “有什么关系,我一个老头子,什么东西没有见过?这辈子教了三个徒弟,一个学到一半出家当道士了,一个沉迷权势如今在燕国做着他的大国师,位移有点出息的,也不在身边,这些药方一辈子也不能再给第二个人看了。” “我看咱们还算有缘分,送给你,就当你是我的门外弟子算了。” 尽管他说的潇洒,仿佛一点也不在乎,但是连清儿依然十分感激。 第三百六十三章 神医真身 有时候,别人对你好,别人可以不在意,但是自己一定要懂得感激。 就这样,战世宣经历了两天的药浴,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为了防止战世宣出现意外,连清儿是一刻也不敢离开他,反正这地方就只有神医一个人,她没什么好避讳的。 神医换了一桶药浴,只是这次里面的药材换了一遍。 连清儿眼睁睁地看着他将一条条活生生的毒蛇蝎子蜈蚣扔进去,只能偏头心中默念,神医,人家是神医,无论有什么奇怪的解毒方法都能理解。 但是等到神医端着一桶蚯蚓,作势往里面倒的时候,连清儿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神医,这,这蚯蚓也是治病用的?”连清儿的声音都在颤抖。 这么多的蚯蚓倒到身上,要是她得原地跳舞吧。 神医见她憋了半天终于敢问了,嘿嘿一笑,道:“当然,蚯蚓性土,最是裹挟大地之息,所以也被人称为“地龙”,你男人的毒,除了需要这些毒物来以毒攻毒将蛊毒吸出来,也需要这“地龙”将蛊毒引向大地,尘归尘土归土,方能无恙。” 连清儿倒是听懂了他的话,但是这么玄学的治疗方法,真的可靠吗? 似乎看出了什么,神医提醒道:“你在以前,听说过“钟情蛊”吗?” 连清儿摇头。 “那不就得了,钟情蛊都有了,你还在想我的治疗方法是不是有用?放心吧,这些蚯蚓虽然是我从外面地里挖回来的,嘿挖得我老人家是腰酸背痛的,但是我早就用药物浸泡过,没有别的味道,你就是放在嘴里吃,也不会有问题的!” 连清儿露出难以理解的神色,吃?倒也不必。 她只能把头转过去,不去看那些蚯蚓在药水里翻滚的场景。 神医将所有的药材都扔进之后,就开始在战世宣的身上施针,只要是露在水面以上的地方,几乎密密麻麻的全是银针,活像个刺猬一样。 而战世宣全程闭着眼睛,对外面的事物一概不知。 “嘿嘿,算你小子还有点毅力,不枉老人家我的用了这么多药材,不过接下来你还有得受,放心,我暂时将你的五感封起来了,这样你疼也只有你自己知道,你的相好可什么都不知道。”神医喋喋不休道。 连清儿瞪了他一眼,虽然她看不到,但是她又不是聋子,神医说话也不知道避着人。 虽然战世宣并没有什么痛楚的表情,但是连清儿从他头上暴起的青筋也能感受到,他正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她不由得带着求助的神色看向神医。 “痛肯定是有点的,看见这些银针没有,我将所有的毒都往下逼,所以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这些蛇虫鼠蚁每时每刻都在咬他的身体,吸取毒素。” 连清儿听得是心惊肉跳,不禁问道:“那还需多长时间他才可以恢复?” 神医掐着手指算了一下,道:“不多,也就五六个时辰。” 连清儿眼前一黑。 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神,连清儿觉得自己一定得做点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否则光是担心战世宣她就能把自己吓晕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连清儿已经将这小竹屋连带后面的菜园子都整理了一遍,才等到神医给战世宣喂药。 先前毒虫密布的桶里已经恢复了平静,连清儿知道,这些毒虫吸收了战世宣身上的毒素,很多都已经暴毙。 神医将药丸送到战世宣的嘴里,让他吞了下去,随后便让他换了一个药浴桶。 这次的水就正常多了,里面放的都是滋补的药,没有奇奇怪怪的虫子了。 将原先桶里的水倒了大半之后,神医开始用筷子一条一条地往外面夹濒死的毒虫。 连清儿只看了一会儿,就转过了头,专心看战世宣。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神医手上的筷子,是他吃饭用的吧? “嘿嘿,这些东西可是大补啊,你要是想要的话,老人家我便宜点卖你几条泡药酒!” 连清儿火速摇头。 见她全身心都在战世宣身上的目光,神医也懒得再打扰两人。 连清儿躺在战世宣的身边,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十分期待这双眼睛睁开的时候,里面满满的都是自己。 神医拔毒的时候,并没有说最会怎样,但是连清儿还是期待一切能恢复如常。 “丫头!我饿了,去做饭!”神医在外面捡起一根棍子敲着廊下的立柱叫道。 连清儿无奈转头,认命地去做饭。 真不知道她没来的时候,神医都是吃什么的,难道真的和传说一样,吃花蜜喝露水? 这么想着,她也就问了出来。 “啥?花蜜?露水?我为什么要吃这玩意?”神医大为不解。 连清儿解释了一下,并且表示,蜂蜜确实有延年益寿的作用。 “你没看到屋后面的菜园子吗,我当然是吃饭了,再说你从哪里知道,我是一个人住的?”神医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好像也确实没有说过自己不是一个人住的。 “你这里还有别人?”连清儿惊讶。 “当然了,一个人隐居多没意思!”神医撇嘴,他又不是真正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我当然也是有老婆的。”他正色道,“只不过老婆子上山采药去了,不过今天应该就回来了。” 等这个会做饭的丫头走了,老婆子也刚好回来了,真好他一顿都不用饿! 连清儿无话可说。 大概她对神医的固有印象就是遗世独立,无欲无求的吧。 “无论如何,神医,还是谢谢您,如果不是你……”,清儿诚恳道。 “谁说我是神医了?”神医又开口。 连清儿:“……”等等,他在说什么? “是谁找神医啊?”忽然间又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门外响起,连清儿转头,见一个一头乌发的老人家背着一个大背篓,笑眯眯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连清儿一时语塞,难道这老婆婆才是真正的神医? 老婆婆抬头,看向连清儿,目光里满是慈爱:“老身出门这两天,多亏你给我家老头子做饭了,不然他又要饿上几天。” 第三百六十四章 完全痊愈 连清儿惊讶:“您知道?” “当然,我看着你俩进来的啊!”老婆婆笑道,“那个年轻人还好吧,我这老头子的医术也还行,治他一个不成问题!” 连清儿这才缓过神来:“可是他说他不是神医……” 老婆婆笑了一下,道:“神医什么的不过是个虚名,他,也不是,我是,也不是。”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背篓放下来,连清儿连忙上去帮忙,背篓里面放着不少还沾着泥土的药材,看来这一趟她的收获不小。 看着这两个人,一个须发皆白,看着像八十多岁的老头子,一个头发乌黑油亮,面孔也年轻许多,顶多五六十岁,当真是夫妻俩吗? “不用怀疑啦,她和我年纪一样大,当初我们还是师兄妹呢,我给你的那几个方子,研究好了,多用用,你也能青春永驻!”神医洋洋洒洒地说道。 连清儿瞬间对那几张方子刮目相看了。 “好了,你去看看你的夫君吧,这里让我来。”老婆婆说着接过了连清儿手中的铲子。 连清儿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了战世宣休息的地方。 希望这位神医能靠谱点吧。 她伸手握住战世宣的手,感受着手腕上强有力的脉搏,不自觉靠在他的身边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连清儿被手臂的动静吵醒,她连忙惊喜地抬头去看战世宣。 他醒了。 倏地,她闯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睛里,如深潭,如蜜罐,里面有春花秋月,夏蝉冬雪。 当然,更多的,是她的倒影。 连清儿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啪嗒”一声就掉了下来。 原本还笑盈盈的战世宣忽然慌了手脚,连忙去捧她的脸:“清儿,别哭。” 但是连清儿的眼泪哪里制得住,他越说,连清儿哭得越凶,一边哭一边还要用手去砸战世宣。 无奈的战世宣只能将她搂进怀里,任由她发泄自己的委屈。 等到连清儿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他才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对不起,这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 连清儿的眼睛依然通红,听到战世宣的道歉,她忽然又没了脾气,伸手抚上战世宣的脸,感受到那温热的触感,确认真的是他。 “你也是。”战世宣这些时日吃的苦,一点也不比她少。 两人相视一眼,又无声相拥。 门口,神医夫妻俩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算了,我们先去吃饭吧,他俩不饿。” 既然神医已经将战世宣治好了,两人也该告辞了,神医从身后拿出一沓厚厚的药材单子,放到两人面前,笑得十分开心。 “看看,这是你这几天用的药材,看看是给我金银珠宝,还是银票,还是什么?” 连清儿看着那一节手指厚的药材,嘴角抽了抽。 真的有这么多么? 战世宣面不改色,从怀中掏出厚度相当的一沓银票,和药材单子放在了一起,道:“一点心意,还请神医不要嫌弃。” 对战世宣的上道他十分的满意,这一沓,每一张的面额都是一千两,加起来恐怕有几十万两。 “听说两位醉心医术,我这些年也收集了不少的药材,到时候也会让人送过来了,还请神医行个方便。”战世宣道。 神医对他的表现更加满意了,便道:“有龙王丹吗?” 战世宣点头:“有。” “七星草,万年人参,天人果。”神医接着问道。 “有。”战世宣依然说道。 神医高兴地一挥手,道:“把药材给我送来,钱我就不要了!” 见战世宣有些犹豫,神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听说你是个不错的小子,这些钱还是留着做其他的用处吧,我们俩在这里,虽然是隐居,但若是缺钱,想送来的人多了去了,但是好药材不可多得,这些加起来也值当你一条命了!” 战世宣这才将银票收了起来,两人一同向神医告别,顺着来路走了出去。 山脚下暗卫已经等了好几天,十分的着急,见到战世宣和连清儿,十分高兴。 “王爷,您的病好了?”暗卫难掩激动的心情。 “不错,已经完全好了。”战世宣沉声道,他不仅摆脱了蛊毒的束缚,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比以前更加轻盈有力了,神医不愧是神医。 “那我们现在……”暗卫问道。 “直接去帛州。”战世宣说道,他们在山上耽误了好几天,现在是时候去帛州了。 暗卫牵来马匹,战世宣翻身上马,然后拉起连清儿坐在自己的身前。 两人顺着乡间小路往前走着。 战世宣坚实的胸膛就在背后,灼热的呼吸拍在连清儿的脖颈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连清儿忽然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了。 她不自然地动了一下,忽然僵住。 随后脖子一路红到了耳根子上。 这人,这人。 察觉到她的僵硬,战世宣将头靠在她的肩上,有些委屈道:“实在是太想你了。” 连清儿伸手掐了他一把。 “那先找个客栈吧。” 得到连清儿的允许,战世宣大喜过望,当即便加快了速度,不到半个时辰就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小镇。 一进客栈的厢房,连清儿还没来得及走两步,便被战世宣捉住了双手,贴上了唇。 “你等一下。”连清儿大囧,能不能让她先洗个澡。 “不行,等不了。” 连清儿惊呼一声,就被战世宣打横抱起,走向了宽敞的软铺。 连清儿被放在上面,乌黑的发丝铺满了整个枕头,被吻过唇上水光润泽,一双漆黑的眸子中带着些许娇嗔。 单单只是这样看着,战世宣就觉得自己受不了了。 “清儿,可以吗?”他靠近连清儿,呼吸喷洒在她的胸口。 连清儿气得轻轻踹了他一脚,都这个时候,还问。 得到她的默许,战世宣也轻笑了一声,连清儿被这一声低笑弄得心口酥酥麻麻的,脸上飞起两朵红霞。 战世宣伸手将自己的衣衫褪去,连清儿看着那手感分明的腹肌,伸手触了上去,入手韧性十足,让人流连忘返。 “清儿,你好香。”战世宣闻着她发间的馨香,将她拥入怀中。 第三百六十五章 真实情况 连清儿的手抚上他的宽广的背,不甘示弱地用力拉向自己。 “很软。”战世宣亲吻着她的额头道。 “闭嘴,别说话。”连清儿气得在他的胸口咬了一口。 战世宣纵容着她,将她拉向自己,沉下身体,成功得到连清儿的惊呼。 从午间一直到晚间,连清儿就没有从床榻上下来过。 就连喝水,也是战世宣伸手将水壶拿过来哺给她的。 憋了太久的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清儿,再给我生一个。”战世宣耐心地哄着她,作势还要继续。 连清儿动了动酸软的手指,道:“那你也应该攒着,等下一次,哪有一次就中的!” 战世宣亲了一下她的嘴角,道:“多来几次也是一样的。” 连清儿无奈妥协,谁让她也得趣呢。 这场酣战一直到了夜晚,连清儿深觉,要是让战世宣再继续下去,她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怎么了?”看着横在自己胸口的手臂,战世宣有些不解。 “不来了!我累死了!”连清儿怒道。 “那再来一次。”战世宣说道。 “你是畜生吗?”连清儿气绝。 看着她额头的汗水,战世宣也知道自己做的太过了,于是好说歹说安抚了连清儿一会儿,等结束后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她,让暗卫去准备热水了。 战世宣背对着连清儿穿衣服,背上全是斑驳的指甲印记,连清儿默默地抬起自己动手,还好里面没有血丝。 不过也能想到,他们方才有多激烈。 周围的人该不会听到吧?她不禁有些担心,白日那啥,实在是有些不成体统。 “客栈我已经包了,不用担心。”战世宣回头走到床边,摸着连清儿的脸说道。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连清儿惊讶。 “不是蛔虫,但是吃了神医的药之后,似乎确实有效果。”战世宣笑道。 等洗完了澡,连清儿吃了点粥,两人相拥而眠。 第二日,连清儿还没睁开眼,就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果然,一睁开眼,战世宣放大的脸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早啊,清儿。”战世宣抱紧了她她,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神医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药。”连清儿咬牙。 战世宣笑得十分无辜。 连清儿起床的时候,只感觉自己的腰都要断掉了,浑身上下,就没有哪个地方是不疼的。 “怪我疏忽,昨天应该找他们要点药的。”战世宣心疼地揉了揉她的腰。 “你可闭嘴吧,你不要脸我还要脸的!”连清儿说道,哪有主子找属下要这种药的,不嫌丢人! “那要不我们休息一下,再出发吧。”战世宣说道。 连清儿摇头,昨天他们已经耽搁了半天的时间,今天说什么也得尽快出发了。 “算了,找个脚程快的马车吧,尽快去帛州。”连清儿说道。 战世宣也答应了她的想法,只不过一贯骑马的他,这次竟然也进了马车。 正在闭目小憩的连清儿一见到他,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你进来做什么,我警告你,我的腰还没好,你休想动手动脚!”连清儿警惕道。 战世宣十分无辜地举起了手,道:“绝对不会,我只是想帮你按一下背,你累坏了。” 连清儿这才放松了警惕。 不过显然她还不知道,什么叫引狼入室。 就这样,他们坐了两天的马车,又换上了追云和裂风,终于在不多的时间里赶到了帛州。 州府的人早已派人在城门口等着,战世宣刚下马,便有官员迎了上来,一个个谄媚有加,将朱先生丢在了身后。 “王爷大驾光临帛州,实在是令帛州蓬荜生辉啊,下官相信,只要您来了,这次事情一定会迎刃而解!” “就是就是,早就听闻王爷你是一代战神,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啊!” “就是,王爷不仅战功显赫,且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这世间哪里还能找到像您这样的人物呢!” 战世宣在一众马屁声中始终冷着一张脸,忽然开口:“帛州现在的情况如何。” 几个官员一愣,脑筋快的连忙说道:“当然是好了,朱先生来了之后,带着王爷您的密令,早就将帛州城打理得井井有条,对井井有条了!” “不愧是王爷啊,您的手下也是人才济济,我们都十分佩服朱先生啊!” 战世宣不发一言,但是站在一旁的连清儿能感受到,他的心情越来越低了。 这时候,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出来的朱先生来到了战世宣的面前,凝声道:“王爷,帛州的情况刻不容缓,灾民太多,帛州城早已没有落脚的地方,人一多,暴乱,民怨,疫病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我们需要更多的粮草和药材。” 三言两句便将帛州的情况讲了个清楚。 周围的官员顿时不满了。 “朱先生可不要危言耸听,各地的水情都已经控制住了,粮食也分发下去了,怎么可能会有暴乱,再说了,王爷在这里,我就不信,他们不会忌惮战神之威!” 看着那个喋喋不休的官员,战世宣哼道:“战神之名,是用来威慑外族人的,什么时候能用来威胁大雍的百姓了?” 那官员瞬间明白这句话触到战世宣的逆鳞了,连忙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战世宣看得心烦,不予理会继续往前走。 帛州的灾情他一个初来乍到的人,都比这些草包官员清楚,哪里像他们说的那般太平,事实的情况比那信件中的更为严重。 帛州建了将近十年的护城堤坝早已垮塌,原本居住在下游地区的百姓无路可走,只能选择抛弃了自己的家园,被迫转移到了高低上。 可是由于地方官员懒政,根本不派人组织,甚至在发生险情之后第一个跑到了安全的地方,难民中没有一个能统筹的领导者,导致情况十分的混乱,存粮和物资消耗得十分之快。 又加上洪水带来的流病,许多人喝了不干净的水后人,染上了瘟疫,死了不少的人。 第三百六十六章 自称王妃 这些官员缩在州府里,将大门紧闭,自己在里面享受着,可是州府门口每天都有百姓在门口慢慢唾弃,帛州城的地势较高,城中算是一个避难所,但是早已人满为患,不少的流民开始抢夺城中居民的家。 商行,粮店早已凋敝不能振兴,一开始还有州兵进行压制,后来根本压制不住,可以说,除了那座州府,其他所有的地方,要多糟糕就有多糟糕。 这些人,竟然还敢说一切顺利? 要不是现在没有可用之人,他一定要一个个亲自清算! 连清儿从包围中走出去,映入眼帘的就是被士兵阻隔在几米之外的一个个衣衫褴褛的难民,睁着眼睛看着他们,举着手里的破碗,一声声的地讨着。 “这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战世宣厉声道。 “王爷息怒,这些都是刁民,喂不饱的,我们早已派人放粮,可是他们吃完就继续跑来闹,这也是无奈之举啊。”一个官员说道。 战世宣多看了他两眼,道:“你是谁?” 那官员大喜,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连忙道:“下官是州府长使,负责州府的文书工作。” 战世宣多看了他两眼,又道:“本王听说这里的州刺史姓黄,这位黄大人去哪里了?” 长使连忙拱手道:“黄大人一个月前进京述职,还没有回来,不过刺史大人听说帛州遭遇了洪涝,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连做梦都想着要回帛州来主持民情!” 这话说的,好像他跟在刺史旁边一样。 战世宣冷声道:“你倒是机灵。”这话听不出好坏,长使只能赔笑。 “这原来的州官,当真如此昏庸吗?”连清儿忍不住道,无论是她出声的滕州,还是到汴京,乃至途径的许多地方,都没有个城镇像帛州城这样。 再往前算,她的现代生活也是在一个非常发达的现代都市。 没有人吃不上饭,也不会畏惧洪水地震,但是这里,和那些地方,宛如两个世界一般。 见她直言州官昏庸,长使正想反驳两句,这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女人,竟敢这么说刺史? 他正准备开口,旁边的一个官员眼疾手快地拉了他一把,示意他看过去。 长使一看到两人交握的双手,恍然大悟,原来是王爷新收的美人。 不知道王妃看到了,会怎么样? “自有人清算他。”战世宣轻描淡写说道。 州府修建得十分的气派,推门进去,里面也十分的气派,处处装饰精致,与外面凋敝的场景对比起来,实在让人生不起欣赏的心思。 “这刺史,倒是真会享受了。”连清儿不屑道。 “百姓越贫穷,为官着便越贫穷,这是自古以来的定律。”可惜如今,两袖清风之人,实在是太少了。 “见过睿王殿下。”一人远远迎来,对着战世宣拱手俯拜。 战世宣免了他的礼之后,他才道:“下官是帛州地界朝县县官杜志若,今年的洪水本就来势汹汹,早在一个月以前,下官曾多次向刺史大人及长使大人进言,谁料刺史大人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洪水爆发,致使生灵涂炭,下官无法,只得越级上报,还望睿王殿下恕罪!” 那杜志若看面容也不过是三十多岁,身上不着官袍,只是一身素衣。 原来这就是那位冒着大不敬之罪上告的县官,战世宣对他倒是十分的赞许,也没有追究他的责任,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帛州地方不小,也不会只有这么一个县官。 “朝县已经全部淹没在洪水之中,下官没有办法,与百姓一起逃难到这里的,但是群民无首,下官只能便在州府对面的一个废弃的商行办公,一直希望能等到钦差大人的到来,没想到来的竟然是王爷您。” 杜志若对战世宣十分的尊敬,但是心中也不免有些怀疑,若是派下来的是任何一个工部或者户部的官员,他都十分的有信心,但是既然是个王爷,会有治好这方水土的能力吗。 战世宣道:“无妨,既然事情紧急,便先将这里的情况告诉本王。”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连清儿,道:“你先和他们下去安顿住,我先处理一下这边的事情。” 连清儿刚答应下来。 便见从州府后院里冲出来一个人影。 可不就是穆萦心。 一见到战世宣,她瞬间换上一副委屈的模样,一边掉眼泪一边朝着战世宣扑了过去。 “阿宣,我好想你啊,明明说好早点回来的,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战世宣侧身躲开,穆萦心扑了个空,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当然也看到了旁边的连清儿,知道连清儿是跟着战世宣一起离开的。 当时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简直要疯了,连清儿怎么能如此卑鄙,她原本想马上追着人过去,可是没有任何的音讯,根本无从找起。 要不是莫然一直安慰她,王爷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要带着连小姐,所以才为了她好瞒着她,不然让她平白堵心。 穆萦心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这个理由,在州府巴巴等了这么些天,终于等到战世宣回来了,没想到他竟然对自己的示好不为所动! 连清儿一定使了什么手段! 连清儿恨铁不成钢地剜了战世宣一眼,进城之前两人约定好的,先不要在穆萦心面前暴露,幕后之人还没有抓住,他们不能轻举妄动,战世宣怎们能破功呢! 战世宣也感到非常无奈,恢复了神志之后,这些都是条件反射。 “阿宣你……”穆萦心的眼泪挂在脸上,要掉不掉。 “这里有外人,搂搂抱抱有伤风化。”战世宣沉声,找了个理由。 穆萦心反应过来,这周围还围了一圈的官员,她不能让他们觉得战世宣是一个沉迷女色的昏庸王爷。 “恩,我知道了!”穆萦心按下心中的喜悦道。 “哈哈无事,大家都是性情中人,王妃许久没有见到王爷了,怕是想念得很,能理解,能理解!”长使打着哈哈说道。 王妃? 连清儿看向穆萦心。 第三百六十七章 不受欺负 战世宣眸光一凝。 穆萦心却没有丝毫的异样,反而羞涩地笑了笑。 “她……”战世宣开口,穆萦心这样擅自以王妃自居,她把连清儿当成什么了? “好了不说了,阿宣你先和大人们商量正事吧,我先去给你做饭。”穆萦心不等他说完,转身就走了出去。 连清儿冷眼看着她的背影,察觉到和自己擦肩而过时,穆萦心露出了一个势在必得的眼神给她。 等穆萦心走后,战世宣将剩下的官员也打发了出去,留下朱先生,不悦道:“到底怎么一回事。” 朱先生也是苦着一张脸,道:“王爷,属下也是没有办法的,当初我们刚来帛州的时候,即使带着您的手信和令牌,这些地头蛇官员也不让我们进来,后来穆小姐出马,以王妃的身份自居,并且给出了穆家的信物,几番威胁,才让他们妥协,打开了州府的门,否则,我们到现在恐怕还在城门口和这些难民一起挨饿。” 听完这番话,战世宣才警告道:“下不为例。” 朱先生连连称是,如果有的选的话,他也会选择让这位连小姐做王妃,可是事情紧急他也没有办法啊。 连清儿让人带着东西走进了后院里,左右没有见到红雀的人影,不由得问道:“我的丫鬟去哪里了?” 随行的下人还以为她在找他们要丫鬟,正准备安排一个,就挺连清儿说道:“是一个长得挺机灵的小丫头,叫红雀,应该是跟着你们一起来的。” 提起这个名字,下人总算是知道是谁了。 他踌躇了一下,道:“红雀姑娘在厨房里……” 难道是在做饭?连清儿笑了一下,原来如初,否则听到自己回来了,这丫头肯定是第一个冲出来迎接自己的。 “我去看看她吧。”连清儿说道。 “姑娘,厨房到处都是烟尘,您还是不要去了。”下人提醒道。 “没事。” 连清儿问了厨房的位置,便径直走了过去。 刚走到厨房门口,连清儿便听到的穆萦心的声音。 “你运气倒是不错,主子回来了,你也不用在这里劈柴了,本来还想多玩玩你,可惜没时间了。” 听到这个声音的连清儿第一反应就是穆萦心在欺负红雀。 怪不得下人听说她要去找红雀,拦着不让去呢。 看来这里的下人,都已经站在了穆萦心的一边。 连清儿心中有气,红雀是她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的,自己都舍不得打骂,平日里顶多也是就是是端茶倒水,铺床叠被,什么时候做过劈柴这种粗活了? “穆小姐,麻烦你看清楚,我在这里劈柴,是为了等我家小姐回来,能用这些柴火给她煮饭,我什么时候说过是给你做事了?你有我的卖身契吗,还是说有谁的命令?” 没等连清儿进去,便听到了红雀声音。 “哼,嘴硬,我告诉你,要是你胆敢惹我不高兴,我打断你的手!”穆萦心说道。 “那我可谢谢您,受伤了我就不用干活了,得劳您伺候一下我了。”红雀不甘示弱。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了翻东西的声音,接着穆萦心惊呼声就传了出来。 连清儿进去的时候,红雀的手中还端着滴水的盆,乳白色的浆水顺着边缘流了下来。 而站在她对面的穆萦心则是从胸口往下,都被泼上了淘米水。 “穆小姐,不要挡路,我这刚被您扭脱臼的手有些使不上力,弄脏了您的裙子,不好意思了。”红雀的表情十分得意。 不过当她的目光落在门口的连清儿脸上时,瞬间就变了一个样子。 她将手中的盆往地上一扔,绕过穆萦心就冲到了连清儿的面前,拉着她上下检查起来。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红雀想死你了,没有受伤吧!” 看着红雀对自己的关怀,连清儿也不禁拉住了她的手,道:“我没事。” 红雀有些不好意思地缩着手,道:“小姐,我手可脏了。” 连清儿这才发现,红雀瘦了几分,原本白白嫩嫩的小脸有些蜡黄,被她拉着的手上也有几道明显的鞭痕,往后躲时候,一个肩膀似乎也有些不自然。 “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受伤了。”连清儿的眸子里透着火气。 “没事的小姐,别人欺负我,我都欺负回去了!”说着她看了一眼穆萦心。 穆萦心被泼了一身的米浆,也十分的不高兴,正准备说些什么,对上连清儿的眼神,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将所有的声音都咽了回去。 连清儿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 “是她自己惹怒了我,我让她来厨房,怎么了!”穆萦心强作镇定道。 “穆萦心,人在做,天在看。”连清儿缓缓道。 穆萦心受不住这样的目光,嘀咕了两句,转身就走了出去。 红雀摘了身上的围裙,带着连清儿到了后院,这州府的宅子占地极大,不过这里的屋子建设倒不是像京都那般一个个小院子,而是相对而建的小巧屋子,连清儿居住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个人在那里扫地,连清儿走近之后,才发现是一个极其貌美的姑娘。 这个姑娘见到连清儿之后,被她的容貌惊了一下,随后问道:“你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做什么。” 红雀率先开口:“这位是我家小姐,跟随王爷受命到此地来治水灾,你又是什么人?” 这府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半天也只见到这么一个人,这个院子她还没进来过,自然也不知道里面有这么一个人。 那姑娘听此,垂眸不语,见她不说话,红雀也不去追问,带着连清儿进了房间,安顿下来。 府里的东西都还不少,连清儿简单整理了一下,得了空,再次走到庭院中间,看那个姑娘依旧在那里整理花花草草,道:“姑娘,请问府中的还有什么人吗。” 既然在府里,自然是这里的人,问一问总不会有问题的吧。 姑娘没有说话。 “你们若是抓到了那黄仁,是不是要将他处死?” 她突然来了一句。 第三百六十八章 贪赃枉法 连清儿一怔,不知道这黄仁是谁,试探道:“黄仁,是本地刺史吗?” 看到那姑娘点头,连清儿才道:“这需要王爷定夺,如果他确实渎职,那一定会受到该有的惩罚。” 那姑娘不再说话。 红雀将房间收拾好之后,便要开始给连清儿做饭,连清儿也趁机会到了前院,找到了战世宣,战世宣对着一张地图正在思索着。 见她过来,便道:“安顿好了吗。” 连清儿点点头,看着他面前的那一块地图,问道:“这是帛州的地图吗?” 战世宣点点头,道:“帛州中部几乎全部是平原,被大水漫灌,不太好解决。” 连清儿见到那图上,往东方的地方地势越高,水道越稀少,想也知道上下落差太大,一旦洪水来临或者堤坝垮塌,便会势不可挡。 “有什么对策吗?”连清儿问道。 “还是要先当地观察一下,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现在最要紧的,是难民的安置和预防瘟疫的盛行。” 连清儿知道,已经发生的暂时无可挽回,便要将当下的先做好。 而目前重要的,就是安抚好百姓。 战世宣派人将州粮仓里的米面运了出来,分发到各个地方,而后派人过去主管将粮米煮成粥分发下去。 连清儿和红雀走在街头,看着蜷缩在街角的人,不由得感叹在天灾人祸面前,人实在是太脆弱了。 她身上没有带什么吃的,只有一些银钱,但是给那些人的时候,极少有接受的,对于连清儿这般锦衣华服的人,他们一向没有什么好感,甚至有几个人对她们恶语相向。 她此去,便是要去看看赈灾的事宜,她也想帮着战世宣为百姓做点事情,不能去动手,就做些监管的事情。 施粥的地方离得不远,连清儿看见了几个人在大锅边上搅着一些稀粥,看着挺好的粮食,但是上前去领的难民却没有几个。 连明明都看到他们饿的吃草,却没有人去接受那白白的粥,实在是有些奇怪。 见她过去,为首的一个小吏知道她的身份不俗,便马上跑了过来,毕恭毕敬道:“姑娘您好。” 他长得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连清儿看着也没有什么好感,只淡淡让他起来,便看着那些难民道:“这么新鲜的粥,为何没有人过来拿?” 这几锅粥都是十分新鲜的模样,味道看着也不差,但是就是没有人来吃,十分的奇怪。 那小吏看了一下,道:“这些刁民······不是,这些百姓都闲我们的粥太单调了,他们都不喜欢,送到嘴边的都不喝,唉,倒是苦了王爷的一片心。” 连清儿看着这小吏在那里绘声绘色的描述着,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便道:“那他们觉得要怎么样才会好吃呢?” 小吏张嘴就道:“自然是多些菜了,不说有肉,蔬菜什么的自然也是好一些的。” 他说的肆无忌惮,也将连清儿当做了不问世事,不知民生艰苦的大家小姐,不自觉见就将自己暴露无疑。 连清儿不动声色,道:“既然如此,我回头和王爷说说,看能不能从其他的地方调过来一些吧。” 他们住在州府里,每日吃的菜都少之又少,这小吏开口就要蔬菜瓜果,哪里是要为民,分明是为了自己。 连清儿假意围着那几个大锅转了两圈,什么也没说,那小吏跟在旁边,不让她去碰那些粥。 还是被她看出了些不寻常的模样,那一锅粥,几个拿铲子的人,都是在表面上搅和着,长长的铲柄,压根就没有伸到粥里面去,恐怕这粥表面上是白嫩,内里又是另外一副模样了。 施粥的位置附近,有一对婆孙坐在地上,那小孩子不过五六岁,看着那粥不断的咽口水,小声的和那婆婆道:“奶奶,我想吃那粥······” 那老人将小孩搂住,道:“那个不能吃,吃了肚子痛,不能吃。” 她的声音不算小,连清儿听在耳里,疑惑的望了过去,小吏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转而又笑眯眯的对连清儿道:“姑娘不要跟他们计较,他们不识好人心的,我们辛苦布粥,是他们不知好歹。” 又接着说道:“这粥可是王妃亲自看着我们倒进去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加,这里太脏,姑娘的衣裙会弄脏的,还是先回去吧,或者去我们这另外的地方看看,您放心,王爷交代我们的,我们都照办了,绝对没有一丝的怠慢。” 连清儿也装作有些困倦一般,转头就离开了这个位置,等看不到那小吏的人之后,红雀忍不住道:“小姐,那个人绝对有问题,那粥是不是被下毒了啊,都没人敢来吃!” 连清儿摇摇头,道:“下毒倒是不至于,但是不能吃就对了,那粥的表面上是好的,内里却是坏的,不过是为了欺瞒我们而已。” 红雀担忧道:“那怎么办,咱们殿下诚心办好事,都让他们给坏了!” 连清儿道:“这件事我会解决,现在我们要担心的是刚才的那对婆孙,被我们听见了她说的话,想必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去看一看。” 红雀看了一眼连清儿的四周,点了点头,这里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她不用担心。 果然,两人还没到那个地方,便看到有几个人往外面跑,仿佛是要避开什么一般,连清儿走进去,便看见方才那个小吏带着几个人,将那婆孙围住。 “死老太婆,刚刚在贵人面前,你放什么狗屁!告诉你,要是让上面发现了什么,怪罪下来,老子就把你的孙子卖了!” 那婆婆听到这话,将怀里的孙子搂的更紧了,“你们这样,是要遭天谴的!老天有眼,让雷劈死你们!” 见自己的警告没有作用,那小吏抬脚就要往老婆婆的身上踹过去。 一脚还没出去,便被从旁扔出来的一根棍子将腿打偏过去,力道之重,让他忍不住抱着腿痛呼起来。 “谁!谁干的!”他扯着嗓子大叫起来。 第三百六十九章 惩治富商 连清儿从拐角处走了出来,身边是刚刚扔出棍子的红雀。 那小吏一看是他,魂早就吓丢了一半,身上痛却还要陪着笑脸道:“啊原来是这位姑娘,怎么,王爷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连清儿不想与他多说话,道:“滚。” 她没有好脸色,几个人十分忌惮,连忙驾着那腿一时间动不了的小吏走了。 婆孙两逃过一劫,对连清儿也是十分的感谢,那婆婆对着她不住的磕头,道:“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两人免了婆孙俩的感谢,走了出去。 “小姐,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睿王殿下啊?”红雀问道。 “不必,他本就有事情在身,这件事我来处理。”她一直看不惯这些仗势欺人的人,给他们点教训自然是应该的。 一个区区小吏,能做出什么事情,他的身后,肯定有个利益链条,这白花花的大米,在丰裕之年算不了什么,在现在,可是非常珍贵的。 “让人盯着他点,有什么动静报给我。”连清儿吩咐道。 按说以前,帛州也不是一个贫困的地方,即使因水患灾害有些损失,但是那些粮食大户和商人世家,可是一个都没见着,总不会全部都跟着州官叛逃去了吧。 战世宣开仓放粮的时候,也没见着他们出现有什么动静。 “还有,将帛州城的富豪给我整理出一个名单。” 红雀不解道:“小姐,您找富豪做什么啊,现在正值饥荒水灾,估计都已经走了吧。” “他们人可以走,这么大的地产资产可不会走,帛州是粮食大州,往年存粮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一点,恐怕,帛州的大户不是逃走了,而是躲起来了,还用着手里的粮食资源发横财呢。” 按照她的推测,那小吏想必就是和这其中的一位或者几位勾结起来,将官粮进行倒卖,怪不得之前杜志若迟迟不肯开仓放粮,表面上是担心会引起百姓骚乱,等朝廷下派一个主管此事的人。 更重要的便是不想让这粮食变成钱白白流入某些人的口袋里。 某些方面来说,这个县官还是很有前途的,毕竟在他这段时间的努力下,帛州城还不至于太混乱。 至于那几个只知道吃干饭的长使和主簿,恐怕就不是什么好人了。 “啊?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发横财,商人们真是狡猾,真不是人!”红雀义愤填膺。 “需要提醒你的是,你家小姐我也是个商人。”连清儿含笑道。 吓得红雀连忙捂住了嘴巴,不远处战世宣正在往这边走过来。 “此处住的还习惯?”战世宣问道。“没有什么不习惯的。”连清儿回答道。 “倒是让你过来和我一起受罪了,帛州本来风景不错,只是现在没有时间带你去看了。”战世宣伸手从连清儿的头上摘下一片小树叶,现在已经入秋了,连清儿站在树下,难免会被树叶掉落在身上。 “风景什么时候都有的看,但是和你一起做一件事,是万不能错过的。”连清儿难得煽情一把,看这战世宣拿着手里的一片红叶轻捻。 他的手指修长,指尖晶莹,此时无意识的动作,却让连清儿差点入迷。 果然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好看。 帛州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办得马马虎虎就简单了,但是要真正想做好,没有后顾之忧,便不是那么容易的。 要想没有后顾之忧,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一劳永逸,挖开天母河。 战世宣看着连清儿的笑容,不禁也莞尔,也许他一开始就应该知道,吸引自己的,不仅仅是她的聪明。 她的任何一个方面,他都喜欢,“等以后有时间了,我再带你来看,帛州也有一座不老山,站在上面,可以俯瞰万里稻田。”战世宣道。 连清儿“噗”的一下笑出来。 “怎么?”战世宣有些好奇道。 “人家出去看雪看霜赏月赏花,你就带我来看一片农田?”连清儿笑起来眉眼弯弯,十分具有感染力。 战世宣也笑道:“你若是想看别的,我也可以带你去,有花有月,有山有水的地方。” “最近正忙呢,回头再说吧。”连清儿从不向人许诺,谁知道以后会有什么变故,也从不让人对自己许诺,万一自己放心上了,人家给忘了。 倒不是不信任战世宣,只不过自己就是这么个性格。 见她这么说,战世宣也不再说话,转而说起今日连清儿出去的事情。 连清儿将事情大致说了一下,战世宣看着她并不焦灼的表情,道:“怎么,有法子了?” 连清儿点点头:“做贼心虚的人,总会露出马脚。我会尽快将这件事办好的。” 战世宣当然不会不信她,有连清儿从旁协助,他做什么事情都会快很多。 “这两日,我还要去一趟临州,你在这里,记住出门一定要带人。”战世宣叮嘱道。 “去那里做什么?”临州就在帛州的隔壁,倒是没有受多大的灾害。 “灾民多,喝了脏的河水,吃了发霉的米面,不少都染上了瘟疫,但是帛州的药材储备也不够多,我要从临州调一些过来,但是那州官据不听命,言道本州也并无富余药草,自个儿还向我哭穷。” 连清儿了然,这世界上的官除了杜志若一般为民做主的,更多的像帛州这些官员一样尸位素餐,还有一种就像临州州官这样的,作壁上观,看好戏的。 帛州有难,除非是皇帝老子亲自过来,不然临州会以各种的理由推拒。 “这么大的胆子,你可得好好讹他一笔。”连清儿半认真道。 “自然,要让他连本带利,将自己的老底都吐出来。”战世宣伸手刮了一下连清儿的鼻头。 “那你何时动身?” “这几日没有雨水,我部署了一下修筑隐患河堤的事宜,交给了杜志若去办,我便直接去临州了,怎么,舍不得?”他倒是真的希望连清儿舍不得自己。 “那道没有,路上艰险,多带些人手出去吧。” 第三百七十章 清洗贼窝 连清儿抬头去看有些阴沉的天空,帛州这段时间的天气,似乎就没有晴过,实在是让人无法不担忧。 百姓之事不能等,战世宣便直接出发去,反正该放给杜志若的权已经给他了,还有连清儿在,虽然没有见过连清儿统筹大局,但是从小事情方面入手,总是没什么问题的。 连清儿正在着手官粮倒卖的事情,盯了那小吏几天,终于有了动静。 暗卫跟踪他,见他换了一身极其不起眼的衣服,在没有几个人的巷子里弯弯绕绕,进了一座深宅里面。 “之后呢?”连清儿端着一杯茶,这茶有些潮湿,她并不在意。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他便面上带笑的出来了,而后径直回到自己办公的位置,伙同另外几个商量了一番。”暗卫说道。 “听到什么了吗?” “属下听不太清楚,听他说要在地二层招待诸位员外。” 这员外是谁,还不知道,但是这小吏会和他们接头就是了,至于这地二层是什么地方,回头问一下杜志若知不知道就是了。 “地二层?下官倒不曾知道,下官是朝县的县令,到这里来也不多时,这应该是一个地方了。”连清儿问了杜志若,但是他却也不是很清楚。 “我,我知道。”在旁边一直不做声的,前几日连清儿在院子见到的那个姑娘,此时开口道。 连清儿也大概知道了她的身份,年轻,在州官府的后院,无外乎是妾室一类的身份。 “那个地方是之前富商老爷们寻乐的地方,上面是一座青楼,在楼梯后面有一个入口,下面有两层,是,是那些人做皮肉交易的地方。”她的声音越说越小,肩膀瑟缩着,脸也白了几分。 对那地方如此了解,恐怕只有亲身见过的才知道。 “既然如此,我们便去将那地方抄了就是。”连清儿沉声道。 战世宣刚走,总不能就这么将他叫回来,连清儿便想着,干脆自己行动就可以了。 战世宣走的时候将一块玉牌交给了她,若是有事可以凭借这个去办。 那青楼表面上没有什么人,连门口的招牌都有些斜斜的,连清儿带着几个人过去的时候,推开门便见一个长得十分丰腴的妈妈坐在堂前嗑着瓜子,见了连清儿,没什么好气的道:“都关门了,这位姑娘,您的相公不在这里。”想必是平日里见惯了过来砸场子找夫君的女子了。 连清儿看了她一眼道:“我要找的人,在地下呢。” 那妈妈吐了嘴里的瓜子壳,有些警惕的看着连清儿,半晌道:“什么意思,听不懂,要找人就去别处,这儿也不止我们一座青楼呢。” 杜志若从她身后站出来,指着她斥责道:“休得胡言,这是睿王殿下的人。” 那妈妈眼皮一翻,道:“睿王殿下的人也不在我们这里。” 她说着话,却无意识的挡着几人,不许他们往前走。 “外面民生凋敝,这里生意倒是好。”连清儿不再与她废话,早有暗卫偷偷往后面去了,在楼梯后面,将重物挪开,露出了下面的地道入口。 那妈妈才发现大事不好,还想抢先一步进去报信,却早就被人制住。 “守住出口,一个不许放走。”连清儿说完就踏着阶梯下去了。 这妓院果然不得了,上面两层看着不怎么打眼,却实在是一个地下王国,连清儿一路走过去,寻欢作乐的场所和乐子应有尽有,其间竟然还有不少的欢声笑语。 连清儿记得有一首诗,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这两句诗,实际上说的并不是那些并不能选择自己生活的女子,而是那一干面对国家生死存亡还在享乐的人。 被士兵吓得抱头鼠窜的一群人,一个个绫罗绸缎加身,手上脖子上金银珠宝熠熠生光,一个个肥头大耳的。 本来还惶恐着生怕是睿王殿下亲自来捉人,没料到是一个姑娘,此时都不由得放松了警惕,一个肥头大耳的富商,皮笑肉不笑的走近,几乎都要将头伸到连清儿的胸前来,“哎呀这是哪家的小娘子,这么大的阵仗?” 他实在无理,战六拦在他的面前,手中的匕首一触即发。 “休得无礼,这位是睿王殿下的王妃!”杜志若也出来道,看睿王殿下对连清儿的态度,这个人怕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听到是睿王殿下,那富商微微忌惮了几分,道:“那不知王妃,到这里来做什么?我们寻欢作乐而已,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是说王妃是来寻找睿王殿下的?那不巧,殿下不在这里呢。” 他满口的污言秽语,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连清儿压着心底的火气,不发一言。 “我们查到有官府人员与人勾结,倒卖官粮,王妃是来抓人的。”杜志若沉声道。 但是环视一周,却没有小吏的人,想必是这里还有另外通道,连清儿不担心他会逃跑,但是此时面对这一干地头蛇却是有些棘手。 “哎呦这不是朝县的青天大老爷杜大人吗?怎么,在帛州城里办了两天工,就将自己当成了帛州城的父母官了?您走夜路可悠着点,帛州城,可不大太平。”这话便是明晃晃的威胁杜志若了。 “可是各位有证据吗?我们身为帛州城的小商人,手里屯点货,想着避过风头再说,实在是有人需要,我们就卖了,这有什么错?这位王妃,倒是拿出一点证据来啊,咱们平头老百姓,可受不起这个惊吓。”肥头大耳的富商捂着自己的小心脏,那模样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有没有你们说了不算,我自然会拿出来,在这之前,倒是劳烦各位不要轻举妄动了。” 连清儿也不是没有准备,那小吏抓到了顽抗也不是没有可能,她另外将几个伙同的人一并控制住,将那藏粮的地方给找了出来。 同是商人,当真是有千百种姿态,像连清儿这般的商人,恐怕千万年也不会出一个。 第三百七十一章 亲自查探 不一会,追查那小吏的暗卫出现,“小姐,他藏在通往城外的地道中,地道被水淹没,被我们堵住了。” 实在是蠢得不行,看着那一群面面相觑的富商,连清儿才道:“倒是劳烦各位,州府监牢移步了。” 这群人恶心得不行,方才她过来的时候,有好几个姑娘裹着衣服从里面出来,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这地方给我封了,以后再也不要出现。”连清儿道。 这几个人平日里与刺史互相勾结,肆无忌惮,刺史跑了之后又搭上了其他的人,贪心的人比比皆是,他们从不担心没有人愿意和自己合作。 连清儿从这些人的脸上扫过去,没有发现长使一行人,倒是不确定他们有没有勾结了。 这一桩事情解决,也过了好几天,从那藏粮的地方,足足运出来好十几个马车的粮面,里面有那些商人四处收购的,有官粮,还有他们自己的存粮,看着那一车车的粮食出来,养活一座城的人,根本就不成问题。 好好的粮食大州,竟然还在为粮食而烦忧,这都要归咎于这一个个的吸血虫。 州府发了告示,让在城中避难的人都过来领了粮食,起码将基本的温饱问题解决了。 连清儿站在派发粮食的地方,身边跟着的是一众鸦雀无声的官员。 “这位姑娘简直是神机妙算啊,下官都没没有想过,这些粮食竟然让这些人贪了去了,枉费了朝廷的一番苦心。” “不愧是王爷身边的人呢,果然是卧龙藏虎,不仅是王妃,您也是举世大善人啊!” 连清儿和战世宣一样,根本不将他们溜须拍马的话放在心上。 战世宣风尘仆仆的回来,果然亲自出马,让那州官乖乖把药材交了出来。 连清儿站在州府的门口,看着战世宣骑着马由远而近,他依旧是纤尘不染,丰神俊朗的模样。 战世宣从马上翻身下来,见到连清儿,道:“我回来了,在这里还好吗?” 这里不是他们的家,甚至只是暂时休息的地方,但却让连清儿感受到了一种归属的感觉,这种感觉不论地点不论情况,仅仅是因为战世宣对她说的一句话。 她伸手拉住战世宣的手,道:“我能有什么事情。” 她主动伸手去拉战世宣,战世宣也极为自然的反手握住她的手,一起走了进去。 进去自然见到了穆萦心,这两天她可是呕死了,风头全部被连清儿抢了过去,这些人对她这个“王妃”都没那么重视了。 “阿宣,累坏了吧,我为你做了银耳莲子羹,吃一点补补身体吧。”穆萦心端着一碗汤走到他的身边,柔声道。 奇异的香味钻到了战世宣的鼻子里,但是他已经丝毫不觉得好闻,反而觉得香味中带着些令人恶心的血腥味。 “行了,你放在这里吧。”战世宣说道。 穆萦心有些不死心,接触到战世宣的目光,又不得不放弃。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还是觉得战世宣有些怪怪的。 当然,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莫然还是尽心安慰着她,王爷爱民如子是好事,冷落她几分也正常,只要心里还有她就可以了,看看后院那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王爷也不是没有见过,还不是不为所动。 穆萦心还是信了她的话。 当然莲子羹自然是没有动,留个战六他们去检查一番。 连清儿端着羹进来的时候,战世宣刚好放下了手中的墨笔,活动了一下手腕。 “确实有些饿了。”他起身,接过连清儿手中的东西,然后捉住了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 “哦?”连清儿挑眉,“我怎么听说,方才还有人巴巴地给你送银耳莲子羹过来了,怎么,没吃饱?” 战世宣当然知道她是故意的,不过他也爱极了连清儿吃醋的小模样,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道:“没吃,喂狗了。” 连清儿这才露出一个笑容。 “做事的时候,有没有遇到麻烦?”战世宣问道,他可不信这一帮子习惯了趋炎附势,狗眼看人的东西会乖乖配合连清儿。 “能有什么,你可是战神,谁不给我两分面子。”连清儿一笔带过。 旁边的红雀却逮住了机会,道:“睿王殿下,那为首的一个大胖子,他出言不逊,对我家小姐不尊!您可得好好教训教训他!”红雀说罢还做了一个鬼脸,让两人都笑了。 其实这件事情,战世宣不问也知道,毕竟他留在连清儿身边保护她的护卫不少。 “不用你出马,我自己就能将他脱一层皮。”一个小人而已,何足挂齿,连清儿连那人的模样都没记清楚,反正该落得的下场,他们一个也别想跑了去。 “她不说,你也不会告诉我,红雀要赏。”和他们相处久了,战世宣也不是那么一副冷漠的脸,红雀听罢连忙高兴的道谢。 战世宣做事讲究求实,不去歌功颂德,当然他不去宣扬,自然有人会宣扬,杜志若安排着派米的事情,一边将战世宣的功劳一件件的摆出来,州官,州官是什么,不存在的,百姓的眼里只有爱民如子的王爷! 当前紧急的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长远的事情,洪水未退,很多地方都还泡在水里,索性这些日子还没有下暴雨,战世宣抓紧时间,连夜将修筑堤防的方案做了出来,交给了杜志若。 趁着天气好,战世宣便将另外一件事情提上了日程,那就是炸开天母河河堤的事情。 堤坝的位置位于崇山峻岭之间,这次破防的地方并不在这里,所以天母河的堤坝,战世宣决定亲自去看看的。 连清儿看着阴沉沉的天色,有些担心道:“天色不好,会不会下雨?” 战世宣也明白这个问题,若是大雨来袭,危险程度便会增加很多,但是不趁着现在暴雨还未到来将事情办好,之后便会更加的困难,他没有时间去看了。 “你放心,我会注意自己的安全的,百姓的性命是命,我的命也是命。”战世宣安慰她道,大义者多说的相反的话,他却偏偏要将它反过来。 第三百七十二章 险象环生 果然连清儿露出了笑容,多少有些宽心了。 连清儿也想跟着去,但是战世宣却不同意,朝县不比帛州城,她在这里非常的安全从,出了城可不一定,况且万一发生了突发情况,他不能顾及到,可就得不偿失。 “那你去吧,有危险的地方,就不要去了。”连清儿还是不大放心,坚持道。 她总有点不好的预感,虽然破堤是他们此来的主要目的,但是这么危险的事情,怎么能让人不担心。 她担心得跟个老妈子一般,头一次见她这么担忧的眼神,战世宣也软了心,握着她的手,再三保证。 他到了朝县,从那不老山上俯瞰水势走向的时候,越发觉得不妙,此次被洪水淹没的那一方,此时还泡在水里,且只有这么一条河从上流冲灌而来,一旦河道被堵塞,便向四周蔓延,让水势越发严重。 他将这一边的地势和土地特质勘察清楚之后,便连夜制定了查探的路线。 跟着他一起来的朱先生看着他的方案,越看就越觉得敬佩,他家王爷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考虑了进去,所有的流程都堪称完美。 “殿下当真是天赐之人!”朱先生赞不绝口,他很早以前就跟着战世宣,为他出谋划策,如今看着他已经成长到了这般优秀,也是与有荣焉。 “几年前本王也曾来过这里,在不老山上看过天母河,那个时候便知道,这里迟早要挖开。”战世宣丝毫不骄傲,这些方案真正做出来,那才值得他骄傲了。 这些遗留的问题,为了大雍长远的未来,是一定要解决的。 所以穆萦心将责任都推到连清儿的头上,是非常不负责任的想法,这件事情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战世宣伸手指了指地图上的一处,旁边的治水官员一见到那处,便有些犹豫,那一处有个断崖,十分不安全,他们这其中武功的好手都不敢独自上去,要是战世宣亲自过去看,要是出了事,他们可担不起,实在是危险了。 他索性将自己的顾虑告诉给了战世宣,有准备让原先准备好的另外几个人去看看,到时候回来报告一下,可战世宣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己去看看,毕竟旁人的转述,也并不会十分准确,他想要知道的是天母河的具体宽度,毕竟要是计量不够准确,火药放多了,到时候一旦泄洪,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同样的,要是火药放少了,没能成功全部炸掉,那么到时候想要重新安置就非常困难了。 此时的天色已经阴沉了下来,战世宣带着几个暗卫,让治水官员在原地等着,自己沿着崎岖的小路往那边走过去,他一边走着,一边仔细观察着看着被砍得七零八落的树木,天母河位于帛州的这一部分几乎全是陡峭的山崖和峭壁,不像其他的地方有大片的森林,或是农田,这也就是为什么战世宣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的原因。 帛州地广人稀,这一片几乎全都是山。 战世宣走着走着,前面的路越来越难,战六已经率先去探路了,不一会儿他就折返了回来。 “王爷,前面的地方越来越窄了。” 战世宣抬头看了一眼还没看到头的山路,虽然现在回去算是比较明智的选择,但是如今帛州的雨季将要来临,现在不去看的话,就要再等上一个月,他没有这么多的时间等在这里了。 “继续往前走。”战世宣说道。 他吩咐了两个暗卫将来时的路记了下来,先行回去将消息带个治水的官员和连清儿,以免出了问题他们连搜寻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战世宣往前又走了一刻钟的地方,还没到要查看的地方,天空中便传来了一阵一阵的雷声,暗卫看了一眼天色,道:“王爷,要下雨了。” 战世宣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断崖,还差几步路他就可以到那个地方看看了,虽然前功尽弃很可惜,但是他想起连清儿的话,还是决定,先回去吧,要是出了意外,连清儿一定会很担心。 况且到断崖那里也不是一时半会,路虽然看着不远,但是走起来的还是非常耗时。 万一雨下下来,他就会被困在那里,这样十有八九是再回不去了。 就在他们回城的路上,这一场悬了好几天没下下来的雨,终究还是下下来了,战世宣接过暗卫递过来的斗笠,几人连忙将斗笠穿上,往回退去。 不过雨一下,土地便格外的松软,走起来不太方便,连轻功也不太用得上,几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面赶着路,走到半路的时候,战六敏锐地看了一眼前方的山坡,忽然间脸色大变。 “王爷,不好,前面要滑坡!”他转头,一脸严肃地看着战世宣。 战世宣沉着脸没有说话,雨水顺着斗笠滑到他冷毅的脸上,他一抹脸上的水,道:“抓紧时间。” 他提步往前面走去,暗卫则在他的身边护着。 可是正在这时,一直支撑着那下滑的泥石的一块大石头,也终于是支撑不住,往下滑了下来。 “小心!”暗卫提醒。 战世宣睁大眼睛甩开了雨水,看着那奔腾而下的泥石流,冷静地朝着旁边就越了过去。 帛州的山十分贫瘠,上面的树木太少,是以一旦发生大暴雨,势必会引起滑坡。 雨越下越大,几人落脚的地方已然站不住了,无奈,战世宣只能朝着避开泥石流的地方跳了过去。 他施展身法将那一块飞石躲开,看准了那里的一棵枯树,然后落了上去。 暗卫已经被泥石流冲散,而战六还想着要来保护战世宣。 “先不用管我,找安全的地方站住!”战世宣在雨中大声道。 暗卫唯主人的命令是从,即使是让他们杀掉自己也会毫不犹豫,此时他们虽然担心战世宣,但是也遵从命令,各自散开寻找安全的地方。 此时战世宣有些庆幸,先前就派了暗卫回去带消息,现在看来他们真的得等雨停了才能找另外的路下山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亲自奔赴 泥石流来势汹汹,这一片完全被堵死了。 很快,战世宣立足的那一块枯木也开始受到波及,他明白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于是借着那一道力,他只能朝着那断崖的方向奔过去,那边多石头山体,应该不会轻易滑坡的。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石火光之间,暗卫们还没将哽在喉咙里的那句“王爷”喊出来,两方就被翻滚而下的黄土阻断了联系。 “王爷!”战六脸色大变,朝着战世宣消失的位置就扑了过去,可是雨下得越来越大,视线之内也再找不到战世宣的身影,一行人呆愣在原地。 战六率先反应过来,扭头大吼道:“快,快去救王爷!” 连清儿站在廊前,耳边听着打雷的声音,眼前是倾盆大雨,她心中的那点不安继续扩大,战世宣已经出去很久了,这么大的雨,会不会遇到危险? 有雨水溅到了她的裙边,她也丝毫没有反应,雨太大,院子里里面不少的花枝都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视线越发看不清。 红雀站在她的身边,道:“小姐,裙边湿了,进屋去吧。” 连清儿却转头问她:“你说他,会不会有事?” 红雀想了想,道:“不会有事的,王爷会听小姐的话的,不会冒险的。” 连清儿点点头,也安心下来,转身进了房间。 这雨一下就是一整天,可是战世宣依然没有回来,连清儿憋在房间里,倒不是很烦闷,但是却越来越担心战世宣的安危。 帛州以前有连续下了一个多月的雨,导致了天母河泛滥,造成非常多的灾害,也导致帛州的人口数量急剧减少,如果不是对故土爱得深沉,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 连清儿也知道原因,这里的山上不长树,等水治好了之后,植树造林就可以提上日程了,不过这也是之后的计划了,眼前的问题是,今天的这场雨如果连续下的话,恐怕帛州又要发一次水灾了。 连清儿一直等到天色完全都黑了下来,才等到暗卫赶回来,可是只有两个暗卫,没有见到战世宣。 “王爷让我们提前回来将他们的行踪路线告知给您,如果他们迟迟没有回来的话,就朝着这条路线去寻找他们。” 连清儿了然,战世宣应该是料到可能会有意外出现。 现在他迟迟未归,不知道是雨太大在路上耽搁了,还是真的出意外了,实在是太让人担心了。 连清儿一直等到深夜,坐在桌前忍不住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天还没亮,连清儿就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吵醒了,红雀歪在旁边的茶几“砰”地一下磕了一个响头,惊醒了连清儿。 “到底是谁啊。”红雀有些不满地说道,一回头见连清儿还躺在桌子上,吓了一跳。 “小姐你怎么睡在这里啊,赶紧去床上多休息一会儿吧。” 连清儿伸了一个懒腰,战世宣怎么还没有回来。 红雀揉着眼睛去开门,刚打开门,穆萦心就气冲冲地冲了进来。 “怎么了?”连清儿莫名其妙。 “你还问我怎么了,阿宣昨天一晚上都没有回来,你竟然还有心思睡觉?”她不分青红皂白地指着她就是一顿控诉。 连清儿皱眉,问穆萦心身后跟着的人,道:“还是没有消息吗?” 那人点头:“昨晚雨实在是太大了,我们的人没法出去,一起过去的官员递了消息过来,王爷昨天带着暗卫上了山,没有带其他人,但是一直没有回来,而且昨天半夜山上突发泥石流。” 连清儿眉头一皱:“你再说一遍!” 穆萦心没好气地吼道:“你没听清吗,昨天有泥石流,阿宣失踪了!” 连清儿的手帕被她紧紧的攥在手里,她终于知道自己那一股不安心的情绪从何而来了。 人越是惶恐慌乱的时候,脑袋里便越是清醒,她问道:“那滑坡的位置在哪里,周围的地势如何?” 穆萦心怒道:“都这个时候了,还问这些做什么,还不赶紧派人去找!” 连清儿被她吵得头疼,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如果你有空就去自己去找,而不是像个泼妇一样在这里对着我大喊大叫,如果我们连基础的消息都不知道,那怎么能知道从哪里开始找?” 穆萦心被噎了一下:“还不是因为你阴险狡诈,从阿宣那里弄到了令牌,现在这些人根本就不听我的,否则我一定让所有人都出动去找他!” 连清儿冷冷道:“然后呢,所有人将这一片山翻个底朝天?恕我直言,帛州本来人就不多,如果再这样的大雨天贸然派人出去,只会损失更多的人,不如将位置弄清楚,派一些身手不错的去找。” “那你还不赶紧派人!”穆萦心无能狂怒。 连清儿不理她,问了两句,那人支支吾吾的也讲不清楚,连清儿见他也是一身的泥土雨水,整个人十分的疲惫,挥挥手让他下去休息。 “让人备车,我要亲自去。”她吩咐道。 红雀担忧的看着外面还没停下的大雨道:“小姐,外面的雨还是非常大······” “备车备马都行,走也行,我必须去。” 见她实在坚持,红雀也不说话,下去就吩咐了。 “阿宣出事了,我也要去!”穆萦心跟了上去,连清儿头也不回。 连清儿穿上了蓑衣,坐上了准备好的马车,穆萦心也坐了进来,两人对着,气氛微微尴尬。 “连小姐,你当真是心大,阿宣出事了,你竟然还能如此沉着冷静,难道只是因为他对你的感情淡了吗?”穆萦心忽然开口。 连清儿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 “随便你怎么说,不过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穆小姐还想着争宠我是完全没有想到的,你口口声声都是阿宣,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一点不见担心,还想着排挤我?” “阿宣一定会没事的。”穆萦心说道,“你现在只不过是因为还有点用处,阿宣才留着你,等这件事解决了,回到汴京,你就哪凉快哪里呆着去吧。” 连清儿依然没有理她。 第三百七十四章 终于找到 行到半路,雨势稍微小了一点,但是依旧下得大,连清儿靠在马车里,皱着眉,不发一言。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担心一个人,听到战世宣失踪的那一刻,她冷静得可怕,也深刻的感觉到自己拿从心底蔓延上来的寒冷。 战世宣千万不能出事。 她心中默念着。 她加紧赶到了暗卫说的地方,治水管员也一直在派人去找,十分的担心将这件事情告诉给了连清儿,连清儿会不会受不住,却没料到连清儿亲自过来了。 “王妃,实在是在下失职,让王爷陷入了危险之中,下官已经派了许多的人手去找,王爷福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情的。” 连清儿却懒得追责和说其它的话,冷着脸,“那一块地势,有没地图。” 治水管员连忙将地图呈了上来,雨势这么大,多一个时辰找不到人,便越危险。 “这边是什么?”连清儿指着那块断崖道。 “这是一处断崖,那时候王爷带着几个侍卫准备去查看这处,因为地势陡峭,下官就没能跟得上去。”治水官员回答道。 那处地方太过危险,所有人都没有去过,王爷应该不会去那里的吧? 毕竟那边实在难走,常人根本就无法通过。 “还有什么路可以去这里吗?”连清儿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战世宣可能就在那个地方。 治水官员实在不能理解连清儿的想法,毕竟这样危险的地方,谁能在那里待上一整夜呢:“可是这里确实没人能去。” 连清儿指着地图反问:“这个地方是不是没有泥石流。” 官员愣了一下,道:“没有确实没有,但是也太偏僻了……” “这里虽然贫瘠,但是相对来说植被稍微丰厚一点,我听说帛州的百姓有一种谋生的手段,这里的山上有一种山参,喜欢长在向阳的石头,这些地方应该会长。” 官员没想到连清儿还知道这些,也点了点头,道:“话虽如此,但是一般采摘的人都是趁着天晴的时候才去的,这个时节根本就没有人。” “这里距离城中有十几里的距离,普通人一去一回一天时间根本不够,更何况还要加上采摘的时间,那你说,他们是在哪里休息的,如果去的人多,他们又是怎么过夜的?” 官员愣了一下,倒是他旁边的一个衙役忽然想到。 “林中小屋!” 那官员愣了一下,什么? 那人停顿了一下,道:“我记得这个地方有一个采山参的百姓们一起做的一个采药屋,专门给那些晚上来不及下山的人休息用的,位置也十分优越,绝对不会受到泥石流的影响,如果王爷他们没事,一定会发现这里的。” 连清儿收回手指:“那就去这里找,从到山顶的位置,顺着山滑下去查看。” 官员被连清儿这一番推断惊得是哑口无言,谁能想到这样的地方还会有一个小屋呢,如果不是王妃果断,那么他们肯定会忘记。 想到这里,他不禁对连清儿更加佩服了。 但是一般人,除了轻功高绝的,谁敢去办? 连清儿并不担心,战世宣的暗卫还有几个在自己身边,而其中不乏轻功卓绝者,虽然不多但是胜在精良,况且暗卫平日的训练都是十分的艰苦,在这天气中的适应能力,也远比一般人强。 “就这么定了。”连清儿哽着一口气,始终十分的冷静安排着。 不知是上天有感,还是连清儿的祈祷起了作用,雨势很快又小了不少,在雨中明显能见人了。 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不过这大雨,让原本就脆弱的堤道,越发的岌岌可危,连她目前待着的位置,也并不十分的安全了。 连清儿很想跟着一起出去,但是她没有那个本事,跟着出去只会成为累赘,所以还是在原地等着。 穆萦心则是跟着暗卫一起出动去找人了。 可是下雨天实在是阻碍了众人的行动,找了三个时辰,依然没有任何的消息,第一批出去的人只能先回来。 穆萦心也回来了,在雨中奔走了几个时辰她也是累坏了,简单洗漱之后就去了偏房休息。 又过了一个时辰,第二批去断崖查探的暗卫带来了好消息,战世宣确实在那个地方。 “王爷正在您说的那个断崖的位置,那里有一个小屋,不过王爷受伤了,不能从断崖上直接轻功往上走。” 两人明明各的很近,但是却无法见面,但是,只要人安全比什么都好。 “哪里受伤了?现在怎么样?”连清儿皱眉,山上情况复杂,战世宣受伤了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地方潮湿,染上病就不好了。 “主子的腿受伤了,暂时无法行动。” “先将药材备好,让人送下去,不要让伤口感染。”连清儿吩咐道,而后想了想才道:“那地方容易下去吗,我可以过去吗?” 虽然语气依旧平淡,但是她的话语中已经有了几丝的急切。 暗卫想了想道:“我和另外几人在上面放了绳索,落脚的地方也用石头凿了出来,但是您下去还是有一定的风险,不如等人将那道路挖通,再过去吧。” 见连清儿实在犹豫,那暗卫接着道:“王爷也让我转告小姐,等道路挖通了,您再过去。” 既然如此,她也不好再坚持,安心的等人将道路清出来。 要挖通一条路,并不是那么的容易,但是幸好现在还没有下雨,太阳很大,勉勉强强还是能行动着的。 连清儿知道战世宣安然无恙的时候,整个心里一块大石头就算是落地了,她这几日没有睡好觉,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的困倦,略微休息了一会,便觉得自己头有些疼了。 等治水官员派人将道路勉强清理出来一部分,铺上了木板之后便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连清儿。 连清儿的脸上带着疲惫,她觉得自己的鼻子有点堵,大约是感冒了,但是她依旧起来,去找战世宣。 山路确实难走,她好几次几乎都要摔倒了,红雀在旁边扶着她,觉得她有点不对劲,道:“小姐,你似乎感染了风寒,要找大夫看一看吗?” 第三百七十五章 继续演戏 连清儿摆摆手,道:“无碍,等我见到阿宣再说吧。” 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许久,才在茂密的林间见到一个小小的房子,连清儿还没有走近,便见那房子的前面站着一个人。 见到那熟悉的身影,连清儿露出笑容,便朝着那边走过去。 战世宣身上的衣服有些脏,但是丝毫不减他的气势,他见连清儿过来,也是十分的惊喜,他往这边走过来,连清儿便能看到他的腿有些不方便,远远便道:“你等着,我过来。” 等站到战世宣的面前,她看到他的脸,才真正将心放下来,伸手抚上那温热的脸,连清儿道:“可算是找到你了。” 战世宣看着她略显疲惫的脸,加上暗卫带过来的消息,他也知道连清儿为了他,肯定也没有睡好。 他伸手将连清儿揽进怀里,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我不会有事的。” 连清儿感受了一下这温暖的怀抱,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 没有见面泪如雨下,亦没有嚣张问责,只是安静的拥抱,知道你没事,比什么都好,战世宣给她的不仅仅是归属感,安全感。 “我感染了风寒,再抱着小心传染给你。”连清儿无奈的说道。 战世宣却不理会她,依旧紧紧的抱着:“我不怕。” 良久才将连清儿放开,连清儿拉着他前后看了一圈,道:“不是让你注意安全吗,一转眼就把自己弄丢了。” 战世宣道:“是听你的话的,只是出了点小意外而已。” 这还叫小意外,连清儿瞪了她一眼,转身就去他晚上栖身的地方去看。 一间小小的房子,纯木头所制,半新不旧,虽然里面没什么东西,但是避雨是足够的了,想来应该是采药人简单搭建的用于夜晚避难的,并不十分的牢固。 进去后也只有一张木床和一一张小桌子,都是原生地取材,粗糙的很,那桌子很明显就是一棵大树截了一个平面。 桌上放着暗卫带过来的食物和药瓶。 “你的伤怎么样了,能跟我出去吗?”连清儿看着他的腿,担心道。 “不碍事,雨下的大,轻功不好施展,被石头砸伤了,现在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也没有感染,出去没问题。”战世宣回答。 “知道你失踪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敢露出恐惧的情绪,生怕自己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连清儿低着头道。 战世宣如何能不知道,她本来是在州府里的,得到消息马上就赶过来了,那么大的雨,她也没少遭罪。 外面又开始淅沥沥的下起了蒙蒙细雨,太阳依旧在,这场小雨不过一会便停了下来,连被太阳晒干的土地都没怎么打湿。 “在这里还是有些收获的,那断崖就在不远的位置,我也将它看了清楚。”战世宣道,哪怕是受伤了,该做的事情,他还是会做。 雨停了两人出去的时候,望着郁葱的山林,阳光明媚,看着就有无限的生机。 “有彩虹。”连清儿眼见,指着远天道。 那里一弯七彩的虹桥,十分的清晰明了,绚丽又美妙无比。 “真好看啊。”连清儿感叹道。 战世宣握着连清儿的手,看着她的侧脸,心中暖意四溢,有连清儿在,他怎么舍得出事。 两人正在小屋门前欣赏着远处的彩虹,一转头便看见了一个行色匆匆往这边赶来的身影。 是穆萦心。 连清儿和战世宣无奈地对视了一眼,相处的时间很快就要过去了,两人明明是名正言顺的,却非要像地下恋情一般遮遮掩掩,实在是让人难受。 连清儿主动放开了战世宣的手,往后退了两步,战世宣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一见到战世宣,穆萦心更加高兴了,她两步走到战世宣的面前,就要去拉他的手。 “阿宣,你可担心死我了,为了找你,我冒着大雨在山林里来来回回找了你很久,我的手都起泡了。”说着穆萦心还将自己的手伸了出来放到战世宣的面前。 战世宣只略略瞥了一眼,道:“辛苦了。” 穆萦心得到这一句安慰十分的舒心,她看着战世宣染血的衣衫,十分的紧张。 “阿宣你不要紧吧,之前才受过伤,身体不好,现在又受伤了,等回去了我给你做点好吃的补一补。” 说了这么多的话,她完全没有将连清儿放在眼里,只顾着战世宣。 连清儿并不在意,她巴不得穆萦心真的把自己当成一个透明人呢。 回去之后连清儿的风寒便明显加重了,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她感觉鼻子不通气,说话都有了鼻音。 不过反正这里也没有让她操心的事情了,她便安心养着病,唯一不好的地方便是她要吃药。 不是胶囊药丸,而是一碗草药熬成的汤汁,带着腥苦的味道。 她一向怕苦,以前喝过的药都是精心熬制的,尽量少用苦涩的药材,喝完后她也会吃点甜食来压一压嘴里的苦味。 这里没有那些条件给她提供,便只能喝这种药汁。 战世宣端着一碗药从外面走进来,将药碗放在了桌子上,有些无奈的看着认真吃饭,丝毫不给那碗药一个眼神的连清儿。 她是当真不想喝药。 以前,感冒了捱两天就过去了,但是战世宣格外的认真,一定要她将那药喝下去。 “吃完饭就喝药吧,凉了味道更不好了。”战世宣看着她说道。 “你怎么来了,穆大小姐没有盯着你,要是看见你来我这里了,又要起疑心了。”她试图转移话题。 “穆萦心去市集了。”战世宣戳穿她。 “那也不行,要是被人看见了告诉她了呢?”连清儿接着说道。 “我避开了耳目,暗卫在外面帮我看着。”战世宣抬头。 知道怎么都逃不过去的连清儿苦着一张脸,对着战世宣道:“一定要吃吗,这药又苦又烫,我捱两天就过去了的。” 她说话有些鼻音,听在耳朵里便有了不少的撒娇成分,战世宣听得十分的悦耳,伸手摸了摸连清儿的头,道:“没事,你可以吃完饭再喝。” 第三百七十六章 吃与不吃 连清儿放弃了挣扎,心灰意冷的重新端起了饭碗,看了看桌上那一碟红烧鱼,上面撒着不少的葱花。 她夹起一块葱花十分多的,放到战世宣的碗里,她知道战世宣不爱吃葱花。 战世宣看着她,有些奇怪。 “你看啊,你不喜欢吃葱花,就如我不喜欢喝苦得药一样,本来吃不吃无伤大雅,但是吃了就会很难受,对不对?”连清儿还是试图说服战世宣,古代的药,效果慢且口感不好,等她把这贴药吃完,风寒早就好了。 本指望着战世宣能感同身受一番,却不想他沉吟半晌,将那一块鱼肉连同上面的葱花一起放进了嘴里,吃掉了。 连清儿:“······” “你不是不喜欢吃葱花吗?”她诧异道。 “它的味道大,吃着心闷,但是既然是你夹给我的,我又怎么能不吃呢?”战世宣面不改色。 连清儿彻底被他打败了,饭毕端起那一碗药,看着里面黑乎乎的药汁,映着自己的脸,越发觉得自己可怜,捏紧了鼻子,闭上眼睛,她就将那碗药倒进了嘴里。 一碗药分量不少,她喝到一半实在喝不下去,并且觉得胃里在翻腾,几乎要喝进去的一起吐出来。 战世宣握着她的手,见实在为难,便要伸手接过剩下的药,连清儿喝药实在是痛苦,他也心软了。 可是连清儿药堵在嘴里,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碗一放下来估计就要全部喷出来,心一横,她还是将药碗喝了个底朝天。 她被苦得几乎要甚至不清,眼中泛着泪花就要跳起来。 朦胧间便见战世宣的脸越来越近,而后,她的唇便被战世宣给堵住了。 那蔓延的苦涩,便似乎被什么代替了。 战世宣不为苦涩所动,认真的吻着连清儿,带着小心翼翼却不放手。 良久,唇分,连清儿的唇本就是粉嫩的颜色,与战世宣亲吻过后便呈现出绯红的颜色,方才她几乎忘了呼吸,连推开战世宣都做不到,只觉得自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连腿都是软的。 这人,怎么就这么会撩呢? “你觉得苦,我就帮你分担一份。”战世宣面不改色。 等两人闹完了,战世宣才从怀中拿出一封密信放在连清儿的面前,道:“你要的炸弹,已经研制好了。” 连清儿惊喜地看着信件,果然她要的几种东西都已经做好了。 不愧是战世宣的人,动起手来效率就是高,不仅如此,后面甚至还配了图。 “清儿,这些分别都是用来做什么的呢?”战世宣有些不解。 连清儿神秘地笑了一下,指着最前面的几个铁桶,道:“这几个,我们要用神兵将它投掷到堤坝上,铁皮沉重,它一定会嵌在泥土中。” 然后她又指着第二种,道:“这一种外面里面放了相当分量的重物,打出去之后,一定会快速下沉,这样就能固定在合堤坝的水下部分。” “最后一种,就是这种外面包裹着尖刺的,将它点燃后投掷出去,尖刺刺破铁皮,才能顺利引爆其中的爆炸物。” 在这样的攻势下,天母河一定会儿被疏通。 战世宣露出欣赏的神色,要是放在一个月以前,这样的事情谁敢想?可是连清儿想到了,并且马上就可以实施。 “大概还有三日,“神兵”和炸弹都会送过来,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战世宣说道,连清儿当然没有异议,这样的事情她当然是不能错过了。 等到晚上的时候,战世宣竟然赖在她的房间里不肯走了。 “你什么情况,还不回你的房间去。”连清儿看着靠过来的身体大惊。 战世宣伸手揽住了她的腰:“我在大雨里淋了一夜,你不心疼心疼我。” 连清儿撑住他的胸膛,道:“但是你受伤了,我也风寒了,不方便!” 战世宣勾唇一笑:“不会的,我就是抱着你睡觉。” 连清儿根本不信! 但是抵不过战世宣又是装可怜又是撩人的,最终她还是屈服了,真香! 第二日,连清儿的风寒不药而愈。 穆萦心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气得将所有的东西都砸了个感觉,莫然跟在她的身边,一句话也不敢说。 “我都听他们说了,阿宣昨天没有在房间里!”穆萦心怒不可遏,一把将一个价值不菲的花瓶推倒在地上。 “也许王爷只是去办公事了呢,昨天没有回来也说不定!”莫然说道。 “不可能,要是有公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是王妃!他们什么事情都会向我汇报的!”穆萦心大吼道。 看着她有些癫狂的神色,莫然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可怜。 她知道战世宣身上的蛊毒已经解开了,这也说明,睿王这辈子都不会再和穆萦心有牵连,甚至会恨她入骨。 而她竟然还做着自己成了王妃的梦,说到底也十分可悲。 但是莫然不会同情她,穆萦心对她并不好,仗着一身的武艺经常对她动手,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她都记载了心里。 “可能是忘了,这个时候,王爷怎么可能做别的事情,神兵马上就要运过来的,王爷忙着筹划也说不定啊。”莫然继续说道。 忽然间,穆萦心的动作停了下来,她转过身,目光阴阴沉沉地看向了莫然。 “你什么意思。”她冷声道。 莫然低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希望穆小姐不要多想。” 可是穆萦心哪里受得了这些,她不由分说地一把掐住了莫然的脖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 “我就觉得你有问题,明明是我的丫鬟,却总是帮着连清儿说话,你到底是不是她派来的!说!”穆萦心喘着粗气,手中力气却丝毫不见变小。 “不,不是的。”莫然被逼出一丝眼泪,“我是王爷指派给您的,您忘了吗,我又不认识连小姐,怎么会为她做事,最多,最多我只是和红雀认识而已,我们各为其主而已。” 第三百七十七章 准备就绪 但是穆萦心哪里相信,她的脑子里飞快地转着,越想越心惊,甚至觉得,从茗月从她的身边被调走,都是连清儿一手策划的。 “肯定是连清儿!是连清儿!她要和我抢阿宣,她把你派到我的身边的!” 莫然已经快不能呼吸了,却还是艰难开口:“穆小姐,当初明明是茗月妄想染指王爷,才被您赶出去的,您忘了吗?” 一听到茗月想要勾引战世宣的事情,穆萦心的戾气更重,她就着手上都是力道,直接将莫然扔到了一地的碎瓷片上。 莫然的尖叫引来了外面的人,几人进来见到浑身是血的莫然,吓得连忙去通报了战世宣。 战世宣很是不悦,但是连清儿听说她差点杀了自己的丫鬟,脸色一变,是莫然。 “去看看!”连清儿拉着战世宣的手说道。 两人很快就赶到了穆萦心的住处,连清儿一眼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莫然,连忙上前查看。 “你们都是瞎了吗,都要出人命了,还不赶紧救人!”她沉着脸吼道。 周围的人这才手忙脚乱地将莫然抬了出去。 “你做的?”战世宣走到穆萦心的面前,面无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穆萦心一见到他这幅神情就有些害怕了。 她有些委屈地靠近了战世宣:“阿宣,是她自己的问题,这样的奴才,欺上瞒下,我只不过是教训她一下,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香味往战世宣那边赶。 战世宣面不改色,看了一眼狼藉遍地的房间,道:“这就是你教训下人的手段?” 穆萦心心虚地看了一眼,道:“我这都是因为太担心你了,你不知道,昨天你没有回来,我担心得要死,还以为,你去哪个狐狸精的房间了。” “昨日本王一直在与几位官员商议正事。”战世宣说道。 穆萦心的心放了下来,战世宣还愿意和她解释,那就说明她的蛊毒还有效果。 “那这次你原谅我好不好,不过就是一个丫鬟罢了,回头你再给我买一个。”穆萦心说的理所当然。 战世宣却一拂袖,冷冷道:“给你一百个也没有用,你给本王好好呆着,不许出门!” 说着便转身,头也不回的地离开了这里。 连清儿跟在他的身后,漠然地看着她一眼。 这一眼,让穆萦心恍然大悟,连清儿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但是正当她想冲出去找连清儿理论的时候,周围忽然涌上来几个暗卫,将她逼回了房间里,穆萦心试图与他们交手,但是她哪是这群暗卫的对手,不一会儿便落败下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不对!所有的事情都超出了她的掌控。 穆萦心脸色灰败地坐在满是碎片的地上。 她要去找那个黑衣人,他一定有办法的! 而连清儿这边,帛州城里面大夫不多,只能她亲自上阵,看着昏迷过去莫然脖子上青青紫紫的掐痕,她就知道,穆萦心是真的想杀了莫然。 她与红雀一同将莫然翻过来,将她背后的衣服打开,入目就是鲜血淋漓的一片,上面有几块破碎的瓷片。 “小姐……”红雀看着漠然的模样,心疼得掉眼泪,莫然怎么说也是个娇滴滴的姑娘,被这样折磨,穆萦心简直不是人。 连清儿亲自挽了帕子,将她背后的伤口清理干净,然后涂上了药膏。 无论多珍贵的东西,眼睛都不眨地往上面敷。 “女儿家的皮肤细嫩,一不小心就会留下疤痕,一定要用最好的药把伤治好。”连清儿说道。 红雀帮莫然将背上的伤口处理好之后,想了想,道:“小姐,等莫然醒了,就不要让她再回到穆小姐的身边了吧,她简直疯了。” 连清儿深以为然:“自然是不能让她回去了,就留在我们身边吧,既然她知道莫然是我们派过去的,那就坐实给她看,谅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红雀高兴地点了点头。 这两日,连清儿都忙得很,一边照顾莫然,另外一边神兵和炸弹都已经送达了帛州,她得跟着战世宣一起去部署。 火药这么危险的东西,这些古代人暂时还不知道他的威力有多大,她还是盯着,以免他们操作失误伤到自己人。 “那丫头怎么样了。”战世宣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进来,见到连清儿便问了一句。 “目前没有大碍了,只是嗓子被掐坏了,暂时还说不出话来。”连清儿叹气。 “她的委屈不会白受的。”战世宣安慰道。 “嗯。”连清儿回应。 “对了,要破开天母河的事情,你通知下游的居民和赴阳君他们了吗?”连清儿忽然想到这件事情。 “放心,早在你告诉我可以用火药炸开堤坝的时候,我就派人沿途通知去了,时间也差不多是这几天了,他们都做好准备了。”战世宣说道。 连清儿看不到那些缺水的百姓得知这个消息时的神情,但是她知道,他们一定很高兴。 “这件事做好了,陛下会奖赏我们的吧?”连清儿问道。 战世宣失笑:“当然会,你有什么想要的,也可以告诉我,我我都给你。” 连清儿挑眉:“那还是不一样,你的就是我的,用我的东西给我送礼,多此一举,陛下的赏赐可就不一样了。” 见连清儿这个管家算得头头是道,战世宣也不禁笑了起来:“说的没错,我的都是你的,到手,父皇给我的那一份,也给你!” 很快,所有东西都已经准备就绪。 老天爷倒也不负他们的辛苦,一连几日都出了大太阳,好歹没有让洪涝危害更加严重,各地的重建工作也已经开始了。 连清儿第一次登上高高的不老山,这个位置便是战世宣之前探查过的地方,正好有一处非常平坦的地方,站在它的峭壁边上,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远处如同银河一般的天母河。 波澜壮阔,深不可测,这就是天母河成为许多小国的母亲河的底气。 这位母亲曾经被人拦腰折断,如今,终于又有人愿意为她重新打开那长长的堤坝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终于打开 战世宣和连清儿在悬崖边上站定,身后就是巨大的“神兵”以及水不清大大小小的炸弹,几乎堆满了这一方地方。 连清儿也终于看清了“神兵”的模样,原本以为是如同投石车一般的构造,没想到竟然和她见过的大炮有些相似。 不得不做班族的手艺确实很不错,一件木头制作的热武器,竟然和钢铁铸就的差不多。 身后的暗卫们正在调整神兵的方向和角度,连清儿回头去看,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山脚下竟然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 “这些人怎么回事。”战世宣也看到了这一幕,不悦问杜志若。 杜志若苦笑一声,道:“百姓们听说您要打开天母河,说什么也要跟着来看看,说要瞻仰一下您的威风,赶不走啊。” 战世宣看着那一个个仰着头的面孔,虽然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但是也知道他们十分的迫切。 “让他们上来吧,山脚下不安全。”半晌后战世宣说道。 杜志若大喜过望,连忙让人下山招呼这些人赶紧上来,这里路在战世宣探过之后,很快就修建好了一条宽敞的道路,两边的树木山石也被清理了出来,站一些人还没有问题的。 “等会让他们都把耳朵捂住,这东西响起来声音会非常大。”连清儿提醒道。 杜志若也连忙去吩咐。 等暗卫们将“神兵”的方向调整好了之后,战世宣和连清儿也退到了安全范围之外。 这“神兵”虽然笨重,但是操作起来,简单三个人就能完全控制,不得不说班族实在是卧虎藏龙。 一切准备就绪,战世宣朝着操纵兵器暗卫做出一个手势。 连清儿适时捂住了耳朵。 “轰隆!”一声巨响响彻天空,不少人还没反应过来,吓得待在了原地。 包裹着铁皮的炸弹投掷到了堤坝上,溅起了十几米高的水花,发出的响声顶过一声震雷。 位置稍微有些靠上了,不过没关系,还可以继续调整。 战世宣没有捂住耳朵,身边很多人听过这一声巨响之后,十分不以为然。 还以为多大的动静,就这样啊,也就水花大带你而已,实在是危言耸听。 不少人都不再捂耳朵。 前排的暗卫早已听从战世宣指挥,给耳朵里塞了厚厚的隔音塞,不受任何的影响,依旧面不改色地继续调整方向进行投掷。 一百多枚铁皮炸弹,被悉数扔到了堤坝上,接着就是沉底的重炸弹了。 这东西比铁皮的还要重上许多,数量却和铁皮的没什么差别,所以花费了很多的时间去投掷。 暗卫们从中午一直忙到傍晚时分,一波一波地轮换,甚至派了侍卫上前抬炸弹,由暗卫来调整方向。 旁边等着看戏的人都等得不耐烦了,尤其是原先在州府里面几个官吏,见他们折腾了一个下午,除了将东西投出去的那点动静,其他的什么都没发生,不由得幸灾乐祸起来。 折腾了这么久,天母河一点动静都没有,该不会是根本不行吧,他们可是忽悠了很多百姓一起来看,这要是失败了,睿王的名声可就一败涂地了。 终于暗卫们将最后几枚炸弹投入了水中,此时天色已经晚了下来。 “王爷,主子,所有的炸弹都已经准备好了!”战六上前,对着战世宣和连清儿汇报。 准备?好些人皆是一愣,原来方才那些投掷都只是在准备? 而这个时候,暗卫也抬出了一大筐临时准备的芦杆芯放到了众人的面前,道:“这是王爷让我们准备,给你们堵耳朵用的,到时候的声音会非常大,不堵好可能会耳聋。” 不少人都从框子里捡了一对芦杆芯乖乖塞到了耳朵里,当然也有人不信邪,觉得放在投掷的声音就已经很大了,他们又不是没见过烟花,这声音再大能大过炸烟花? 于是这些人虽然手中拿了芦杆芯,但是却没有塞到耳朵里,而是偷偷藏到了袖子里。 其中就包括那位长使和主簿。 暗卫将芦杆芯分发给了所有前来观看的百姓,瞄了一眼其中没有将耳朵的堵上的,并没有加以劝阻,这些人,不吃亏是不知道的。 连清儿为了保护自己的耳朵,不仅堵上了棉花,甚至还伸手将耳朵捂得严严实实。 万事俱备。 在一片鸦雀无声中,战世宣迎着夕阳,对着早已蓄势大发的暗卫做出一个“发射”的手势。 暗卫吹开火种,将神兵上的炸弹引线点燃。 炮弹带着火光,如同流星一般,朝着堤坝飞奔而去。 “轰!”地一声,炸弹直接撞到了一个铁皮炸弹,引爆开来。 震天的响声让所有人脚下的土地都颤了颤。 方才没有带上耳塞的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长使颤颤巍巍地伸手想要将袖子里的芦苇芯抖出来。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映过来的时候,连环爆炸开始了。 从上面的铁皮炸弹开始,如同末日降临,陨石坠击一般,连他们容身的不老山都颤抖不止,簌簌地往下滚落石头。 而对这里的人来说,这动静,简直就是神王发怒一般,无不让人感到震撼。 大地摇晃不止,连清儿有些站不住,一脚踩在了战世宣的脚上,战世宣松开捂着耳朵的手,将连清儿抱进了怀中,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上隔绝声音。 见战世宣的手捂在了自己的手上,连清儿大惊,连忙松开自己的手,也捂上了战世宣的耳朵。 这么大的动静,耳朵怎么受得了。 两人互相为对方捂住了耳朵,混乱之中,连清儿抬起头,和战世宣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化不开的情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爆炸的声音渐渐消失,天也黑了下来。 不知道是谁大吼了一句:“你们快看!” 听到这这句话的人不由得跟着他的声音看过去。 听不到的人顺着旁人的目光也看了过去。 如同赤练一般的天母河堤坝被破开,奔流不息的河流如同脱缰的野马,势不可挡地朝着下游冲了过去,原本还残留了一些的堤坝直接被河水冲得干干净净。 第三百七十九章 准备回家 如同一幅白色的画卷快速展开。 所有人看着那瞬间呼啸几百米的天母河,不发一言。 他们已经说不出话了。 成功了,他们的王爷成功了! 天母河被打开了! 百姓们有救了,所有人热泪盈眶。 只有州府长使茫然地抬起了头,看着旁边欢呼的人,拉了拉旁边的一位同僚。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同僚看着他的脸色,张嘴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 “你说什么啊,胡大人?”长使问道。 可是无论这位胡大人说什么,他都听不到。 …… 天黑路滑,他们已经在山上呆了太久,也容易出现危险,吩咐他们将神兵收好之后,战世宣便带着连清儿一起回到了州府里面。 天母河破开的事情第二天才会发酵,他们刚好还能好好休息一晚上。 没想到两人刚刚携手走进正厅里,迎面就碰到了穆萦心。 穆萦心一见到两人交握的双手,怒怒不可遏地就要上来将两人分开。 “贱人,放开阿宣!”穆萦心大叫。 可是这次战世宣没有纵容她的无力,而是手一挥,便将她推开,而后看着她,道:“穆萦心,你闹够了没有。” “阿宣,我才是你最爱的人,我是……”穆萦心张嘴辩解。 可是目光对上战世宣的双眸,触到那深深的冰冷和厌恶之后,她的脸瞬间惨白一片。 “不,你不是阿宣,你不是阿宣!”她大叫一声。 而这个时候,连清儿也从战世宣的身边走了出来,看着她,道:“穆萦心,你真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没人知道?” 穆萦心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她倒在地上,想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到最后,她径直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外面就冲了出去。 “派人跟着她。”战世宣下令,当即便有两个暗卫跟了上去。 “如果她想要回汴京呢?”连清儿问道。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现在我们还不能动她,等回到汴京了,我亲自去找穆家算账。”战世宣说道,并且收紧了握着连清儿的手。 没有了穆萦心在一旁当电灯泡,连清儿更加高兴了。 如今也算是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他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等一下,阿宣。”连清儿拉住他。 “怎么了?”战世宣回头。 “要不,咱么私奔吧。”连清儿歪头,目光熠熠。 如今帛州城已经整治得差不多了,天母河也已经疏通,如果他们待在这里等到第二天,估计就走不了了。 战世宣很快懂得了她的意思,道:“好,我们私奔。” 于是,准备好了宴会准备庆祝王爷成功将天母河打通的几个官员二天傻眼了。 人不见了? 当然随之而来的还有带着钦差密令的官员将他们一网打尽。 …… 不知所踪的战世宣和连清儿出现在了连州, 这里是水产之乡,水域的面积占了整个洲三分之一,是以处处都是玩水的好地方。 连清儿坐在船头,带着斗笠防晒,四下无人,她索性去了鞋袜,将脚伸进了清凉的湖水里面。 战世宣在穿船头撑着船,也带着一个斗笠,将船驾驶到湖中心的了之后,也放下了船桨,走到了连清儿的一边。 “湖水凉,不要贪玩。”他向连清儿递过一碗藕汤。 连清儿喝了两口更加高兴,两只脚在水里扑腾得更加欢快,甚至扬起了一些水花扑向战世宣。 战世宣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宠溺地看着她。 “一起来玩玩嘛。”连清儿用冰冰凉的小脚去踩他。 却被战世宣捉住了脚,朝着自己的怀中就拖了过去。 “啊我的碗!”连清儿惊呼一声,手中的碗没有拿稳,朝着平静的湖水里就栽了进去,只留下一点油花飘在水面上。 “喜欢我再给你买一个。”战世宣说着,揽住连清儿的腰往上一提,连清儿就坐在了他的怀里。 连清儿徒劳地伸手去撑住他的胸口:“这里怎么行!” “此处静谧,正合适。”战世宣不由分说抱着她就进了船篷中。 自从和战世宣“私奔”之后,两人一路顺着回汴京的方向,游玩了不少的地方,什么样的交通工具都坐过了,唯独再也不愿意骑马了。 之前惨痛教训,她可还记得。 “可是你说过要学骑马的。”战世宣说道。 连清儿回想了一下,道:“我要的是那种在马场里小跑,而不是让雷裂风疯了一样带我翻山越岭!” 战世宣耸了耸肩。 两人游玩了好几日,终于将回京提上了日程,而与此同时,战世宣也得到了暗卫的消息。 连清儿睡眼惺忪地趴在战世宣的背上,去看他手中的信件。 “和穆萦心接头的人已经抓住了,是羚族的人,这件事似乎没有牵涉到穆家。”战世宣说道,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穆家与他母妃的本家关系匪浅,在外人看来他们就是一体的,如果穆家参与了这件事,他的外公一定会左右为难。 “还有呢?”连清儿将他扳过来推倒,继续问。 “你怎么知道还有。”战世宣笑道。 “我又不是傻子,穆萦心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她能从哪来弄来这么稀有的蛊毒,至少得有一个能力和你差不多的人帮她吧。” 战世宣翻身,将躲闪不及的连清儿按住,狠狠地亲了一口就在在他身上点火的手。 “我家清儿真聪明,没错,穆萦心背后是秦王。”战世宣说道。 想来也是,对战世宣敌意最大的人,可不就是这位秦王? “那你准备怎么办?”连清儿问道。 “还没想好。”战世宣吻上她的唇。 “你连我也骗!”连清儿挣扎不开,恨恨地锤了战世宣一下。 战世宣无辜偏头,道:“确实还没想好,不过我觉得,还没想好的人不止我一个。”这话倒是不假,妄图借穆萦心之手控制战世宣,可惜这步棋没走好,秦王现在一定比他们更加焦头烂额。 毕竟如果战世宣成功回到汴京了,等待他的一定是荣安帝的怒火。 “你猜他会不会蠢到找人刺杀你?”连清儿问道。 “那我就将计就计。” 第三百八十章 计划成功 “这样能行吗?”连清儿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他们这次回京的路上准备了两辆马车,其中一辆是空的,为的就是迷惑秦王。 “相信我,我比他自己更了解他。”战世宣自信一笑。 如果他们就只有一辆马车进京,秦王一定不会轻举妄动,并且认为他已经找了另外的方法进城。 如果有两个马车,那么秦王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双管齐下。 “好吧,听你的,那我们怎么回去。”连清儿道。 “光明正大地回去,我去当诱饵,战六会带你回去的,我们在城门口会和,我带你回王府。” 战世宣让人将一辆外观华丽的马车拉出来,自己坐了进去,并且派好几个暗卫护送着先行离开。 “你要小心。”连清儿叮嘱道。 战世宣点头,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过了半个时辰,又让人拉出来一辆马车,这次什么护卫都没有,伪装成刚进城的商人,也让车夫赶着。 “主子,我们可以走了。”战六对着连清儿说道。 果然战世宣的马车刚到汴京的京郊,埋伏的人见里面出来一辆马车,眼光一凝便要派人跟上去,却被一边的人制止,只派了两个人跟上去。 那马车安然走出去好半晌,果然见偏门里鬼鬼祟祟再出来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 那人这才吩咐人跟上去,哼,障眼法,他们怎么可能上当。 马车出去后便一路疾驰,刺客悉数跟上去,在路过一处隐蔽的地方便冲了出去,向着为首赶车的车夫砍过去。 车夫也是一名暗卫,他一斜身从马车上下来,刺客有十几名,他这边只有区区四五人。 向同伴使了个暗号,几人齐刷刷闪进了树林里,再不见身影。 为首的刺客好奇,上前将帘子一把掀开。 “嗖嗖”两把箭激射而出,他迅速飞身闪开,被箭擦破了衣袖,落地脸色难看。 一柄箭擦伤的马的背部,马受惊忙不迭往前跑走,后面刺客见状想去追,为首的人道:“不用追了,通知飞狼,行动。” 刚刚掀帘的一瞬间他就看到,马车里根本就没有人。 他们被睿王摆了一道,到底也是文武双全的王爷,怎么是他们比得上的。 幸好秦王早就做了几手准备,势必要将战世宣留在这里。 话说战世宣那边也有人盯着,但明显没什么压力,暗卫悄无声息靠近刺客,稍加缠斗便将人解决,继续赶路。 虽然解决了身后的尾巴,但是所有人都不敢放松警惕,既然有人盯梢并且出手,就肯定不会只有这么点人。 果然,他们赶了近一个时辰的路之后,便发现又被人盯住了。 “甩不掉。”赶车的暗卫向战世宣道。 甩不掉,那就只有迎上去了,赶路太久,马体力不支,被追上绞杀是迟早的事情。 而与他们缠斗,也在战世宣的计划中。 马车停下,在后面吊着的刺客马上围了过来,将马车包围住。 “上。”战世宣抽出腰间的软剑,率先迎了上去。 这一批刺客明显要比之前的训练更加严格,行动更加狠辣,且人数众多,他的暗卫对上去,也只是旗鼓相当。 战世宣翻身下车,一剑划过一个刺客的喉咙,刺客不敢置信一般仰面倒下。 背后凉风飒飒,战世宣警惕转身挽了个剑花马上将另外一人投掷过来的飞镖打偏。 他看向其他的暗卫,几乎都是一人同时招架几人,时间一长,怕是都要招架不住,必须速战速决。 战世宣解决了三名刺客之后,眼看一名暗卫被刺客缠住,战世宣眼色一凛,马上补位过去将刺客拦住。 刺客也几乎是不要命的冲了上来,他们的目标是战世宣,先杀了战世宣,再去解决其他人也来得及。 但是战世宣又岂是俗人,他一身武艺了得,招架三人不在话下。 迅速一剑封喉将一个刺客干掉,这场战斗他们已经处忧优势地步了。 余下的几人已经萌生了撤退之意。 战世宣向几名暗卫使了个眼色,几人上前将余下的刺客团团围住。 忽然间,一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刺客出现在了战世宣的身后,提起剑直击战世宣的后背。 几名暗卫似乎都没反应过来,眼看那名刺客的长剑已经没入了战世宣的身体里,才如梦初醒一般朝着刺客扑了上去。 “王爷!” 脱离包围圈的刺客对视一眼,十分高兴地回去复命了。 而战世宣这边呢。 几名暗卫将那命“刺客”扑倒,而后将他们的王爷围在了中间。 只见那“刺客”一把掀开脸上的遮罩,露出一张脸,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兄弟们,我演的怎么样?” 战世宣翻身从地上站起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尚可。” 给了秦王错误的讯息之后,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城了。 当然,万众期待的睿王回京并没有如期而至,反而是睿王遇刺的消息火速席卷了汴京。 他们的睿王,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遇刺了,这怎么可能! 不少人偷偷跑到睿王府门口打探消息,可是睿王府如同一只密不透风的水桶一般,进进出出的人皆是眉头紧锁,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少人暗自叹息,睿王好像真的遇刺了。 秦王府里,听着手下的汇报,确定睿王府进进出出的人都非比寻常,他也终于相信了手下的话。 战世宣真的遇刺了,并且,危在旦夕。 因为他可是吩咐了刺客,将刀上都淬了毒的。 主要被刺中了,一定是回天乏术! 战世宣啊战世宣,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秦王笑得阴恻,旁边的谋士提醒他:“王爷,要是陛下怀疑道您的头上怎么办?” 秦王不屑一顾。 “就算怀疑到了又如何,老五没了,父皇自然知道该选谁。”秦王冷笑。 剩下的几个有能力的兄弟,容王虽然聪明,但是荣安帝势必不可能选他继承皇位,否则就得等着断绝皇家血脉。 安王是个做情报的料子,可惜不是他的对手,至于义王,不过是仗着自己母妃本家掌握着大雍的十万兵马,可是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不是? 第三百八十一章 全部出动 只有他才是荣安帝最好的选择。 谋士思索了半晌,终究还是没有将睿王的世子如今可是养在皇后的身边这个问题抛出来。 希望只是他想多了吧,一个一岁多的孩子,能掀起什么波澜? 汴京中暗流涌动自不必说,连清儿已经在王府呆了好几天,又不能出门,只能陪着战世宣在府里厮混。 “这里所有的东西以后都是你的,想怎么改建就怎么改建。”战世宣黏在连清儿的身上不肯松开。 “我拜托你,只是假装遇刺,总不用真的像个病人一样靠在我的身上吧,重死了!”连清儿撕开身上的狗皮膏药。 “你之前不是说,要在王府里做一个秋千吗,我已经让人动工了。”战世宣指着一处空地道。 看这周围光秃秃的地面,连清儿便知道,这地方应该是他经常练武的位置。 “别了,这地方还是留给你练武吧。”连清儿撇嘴。 “我以后不在这里练武。”战世宣说道,一边抬起连清儿的手,指向旁边的书房,道:“以前经常在书房里面处理公务道很晚,所以就不回房间睡了,在这里起,就顺便在这里练武了。” 连清儿扫了他一眼,道:“那现在呢?” “现在我有了王妃,自然就要回后院睡了,王妃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战世宣说得理所当然。 这么一想,做个秋千倒也不是不行。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去皇宫里见见宝儿,这都回来好几天了,却见不到儿子。”连清儿丧气道。 回到汴京,不仅没有了自由,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见不到,更别说柳儿和店里的一干人了。 “很快就可以了。”战世宣安慰着他。 等秦王憋不住,露出狐狸尾巴,他就可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狠狠地将秦王一军了。 果然,第二日朝堂之上,秦王率先提出了战世宣的事,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将另外几位王爷恶心得不像话。 “父皇,儿臣听闻五弟遭遇了刺客,命悬一线,身为兄长不能探视,实在是心痛,知道五弟现在情况如何,还请父皇告知!”他一副沉痛的模样,就差掉几滴鳄鱼泪了。 荣安帝坐在高位上,目光平和地从他的头顶扫过,道:“你当真不知道吗?” 秦王沉痛地说道:“儿臣也曾派人过府问候,但是睿王府的人并没有开门,儿臣无计可施,只能斗胆向您询问了。” 荣安帝没有挑明他的目的,而是有些伤感的地说道:“宣儿,宣儿的身体确实不太好,朕也派了好几名御医前往救治,但是御医都表示束手无策,只能先养着了。” 听到这话,秦王面上一喜,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究竟是何人胆敢对五弟下此毒手,父皇,这件事一定要追查到底啊!”秦王痛心疾首。 荣安帝只是看了他一会儿,便没有说话了,秦王自觉无人发现他的小心思,上完朝便高高兴兴地回了到了自己的府邸里面。 而另外几位得到消息的王爷,自然也有不甘示弱的。 朝廷上的风云变幻影响不到偏安一隅的睿王府,连清儿坐在花园里,看着站在她面前练剑的战世宣,道:“好无聊。” 战世宣收了剑,道:“让厨房给你做点好吃的。” 连清儿撇嘴:“我不吃,我想儿子。” 战世宣摸了摸她的头,道:“很快就可以见到了,再过几日,就是秋猎了。” 连清儿眼珠子一转,秋猎? 可是随即她又垂下了头,秋猎又怎样,她又不能参加。 “谁说我们不能参加了。”战世宣说道。 “怎么说?”连清儿好奇。 “秋猎不同于春猎,秋猎之前会进行非常繁复的祭天仪式,这样的日子,皇帝的儿子是不能缺席的,所以,即使我只有一口气了,他们抬也会将我抬过去的,到时候你就跟在我的身边好了。” 连清儿这才提起了几分精神:“既然是祭天,那么陛下和皇后娘娘肯定也会去的吧,宝儿会一起去吗?”她的目光里带着亮光。 “如果是普通的祭天秋猎,宝儿应该会去,但是这次秋猎势必会有事情发生,所以宝儿一定不会去,皇后娘娘会把他交给只得信任的人的,你放心。” 连清儿倒是不担心这个,而是战世宣说的,这次的秋猎会出事。 “到底怎么回事?”连清儿追问道。 “秦王最近总是在父皇面前有意无意提起立储的事情,但是都被父皇搪塞过去了,想必他已经忍不住了。” 他能派人成功刺杀神通广大的睿王,难道就不能策划一场更缜密的刺杀吗? “你是说,他敢对陛下下手?”连清儿低声惊呼。 战世宣点头,朝中的局势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但是秦王狗急跳墙是必然的,另外三个兄弟可不是吃素的,秦王这几天恐怕非常不好过。 “好了,你准备一下,在府里憋了半个多月了,终于可出去透透气了。” 很快便到了秋猎。 连清儿盛装打扮,看着院子里准备好的轮椅,上面躺着一个进气多出气少的,身材瘦削的人,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一旁精神万分的战世宣,道:“这就是你找的替身?” 这未免也太吓人了,仿佛一个身患重病,下一秒就要死在轮椅上一样。 “当然,我都中剧毒半月有余了,身材消瘦点也是正常,反正除了父皇和秦王,其他人也看不见。”说着,暗卫便将一张面罩遮在了那人身上。 “好了,你跟在他的身旁,一路上不要轻举妄动,我会保护你的。” 连清儿恍惚地站在轮椅边上,总感觉怪怪的。 等等,她今天穿的是是不会太喜庆了? 哪有夫君重病缠身,她还穿红戴绿的!不行,得去换一身。 “不用换,他们不会在乎的。”战世宣笑着拉住了她。 连清儿还是感觉有些别扭,这个时候,轮椅上一直装死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对着连清儿悄悄道。 “王妃不要怕,我是十一。”连清儿吓了一跳,才发现这人竟然也战世宣的暗卫。 第三百八十二章 秋猎危机 这也就算了,等战世宣装扮好出来的时候,连清儿更是无语。 他直接替代了十一的位置,化妆成了一名暗卫,并且一本正经地站在了连清儿的身边。 “这样真的能行吗。”连清儿哭笑不得。 “问题不大,出了城,我们就会隐藏好身份跟着队伍,你只管跟着走就是了。”战世宣说道。 要说往年秋猎祭天最有看头的是是什么,是陛下带领诸位王爷一同祭天。 而这次,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同一个地方。 睿王的车架上。 连清儿站在车架前,看着侍卫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睿王”抬了下来,周围想要上前问好的人全部拦在了人群之外。 眼见为实,这下所有人都相信,睿王是真的快不行了。 好在荣安帝也并没有过多询问,只对睿王抱病参加几天的行为表示嘉奖。 但是嘉奖又有什么用呢?人都快没了。 祭天仪式结束,众人又启程前往秋猎地点,万寿山。 一番安营扎寨之后,坐在轮椅上的“睿王”也被推进了帐篷里面。 连清儿松了一口气,这秋猎,一点都不好玩。 正想着要不让十一下来活动一下,毕竟从出门到现在,他似乎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门外闪进来一个人,连清儿吓了一跳正要叫人,忽然发现来人是战世宣,连忙拍了拍胸口,道:“你终于来了。” 战世宣笑了一下,道:“我自然是要来的,等会我还要去见父皇和秦王。” 连清儿看了一眼十一,战世宣怎么去? 只见轮椅上的十一迅速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随后跟着战世宣进了内间,不一会儿,两人的服饰就被调换了过来。 “还要麻烦你了。”战世宣道,说着便让十一从行李中翻出来一个小箱子。 连清儿打开,发现里面正是粉妆阁里面售卖的女子化妆的东西,瞬间就明白过来,战世宣是想让她给他画一个病弱妆。 “包在我身上了!”连清儿振奋道,别的她不会,化妆这种东西,简直不要太拿手。 不出一会儿,连清儿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战世宣看了一眼镜子里面的自己,也被连清儿的化妆技术折服了。 “回头得让你教一教这些暗卫怎么易容了。”他玩笑道。 连清儿瞪了他一眼,暗卫的易容可是吃饭的玩意,她哪里敢随便教。 战世宣画好了妆,坐上了轮椅,适应了一会儿,果然听到外面有人通报,陛下有请。 两人对视一眼,连清儿上前扶着轮椅将战世宣推了出去。 先前祭天的时候隔得远,很多人没有看到睿王的脸,心中还有些怀疑,此时战世宣没有遮上面罩,众人也见到了他的真容。 “真的是睿王殿下!” 众人窃窃私语起来。 可怜睿王殿下一世英名,竟然被小人暗算,立下了如此大的功劳却无福消受,造孽啊! 连清儿仿佛听不见周围人的声音,大大方方地推着战世宣进到了荣安帝的帐篷里。 看着这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荣安帝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你也好意思装成这个样子。” 他只是提了一句,稍微示弱一下,可是也没说让战世宣打扮成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啊。 就当是受了重伤留下后遗症不行? “确实不太行,老二在剑上淬了毒,我要是只是虚弱一点,他该怀疑我百毒不侵了。”战世宣坐直了身体,正色道。 荣安帝又哼了一声,不过这次倒是没有说什么。 他看向战世宣身后的连清儿,话语里难得带了几分赏识:“听宣儿说,用烟花炸堤坝的主意是你想出来的?” 连清儿不卑不亢,道:“回陛下,是民女想出来的,民女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炸弹”,可以摧毁万物。” 听到后面一句的时候,荣安帝的眼神微动,目光中的欣赏更甚。 谁都知道,这一场爆炸可不仅仅是炸毁了天母河的堤坝,更是周围那些觊觎大雍的国家心上炸开了一个大窟窿。 “不错,配得上阿宣。” 这已经是荣安帝的高度赞誉了。 “陛下过奖。”连清儿谢礼。 “父皇,您曾经说过,只要清儿……”战世宣适时提起这件事情。 “知道了知道了,回头就给你们赐婚!”荣安帝一副受不了的样子摆了摆手。 “皇后在等着你,你去找皇后说说话吧。”荣安帝连清儿打发走。 连清儿便跟着宫女来到了皇后的住处。 荣安帝此番前来,破天荒地只带了一个皇后,连哭着要跟过来见见病入膏肓的儿子的淑妃都拒之门外。 皇后见到了连清儿,十分的高兴,拉着她的手说了不少的话,大部分都是关于宝儿的事情,不难看出,皇后娘娘对宝儿实在是非常喜欢,连清儿也感到十分高兴。 晚间的时候,皇后留连清儿晚膳,等连清儿回去的时候,发现战世宣也不在,一直等到深夜,才见到穿着一身夜行衣,满身风霜的他回来。 “去哪里了这么晚。”连清儿将他的外衫剥下来,用温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脸。 “去探查地形了,秦王果然早有准备,这次父皇是铁了心了,一定要将他人赃并获。” 第二日,秋高气爽,暖阳和煦。 日上正头,荣安帝站在群臣的面前,看着一个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十分的满意,道:“秋猎是我大郑自古以来的传统,重在精神,朕在此,向上天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荣安帝的年纪也不大,一身的明黄猎装,翻身上马的姿势十分的熟练,有着不可忽视的皇威,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只见他挽弓搭箭,将金质的箭头对准了远处的一处红靶,蓄势待发。 “噌”的一声,金箭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冲了出去,直中靶心,射中后手中的弓箭依旧有嗡嗡的声音。 “好!”底下群臣纷纷喝彩,这就是秋猎开启的一道指令,接下来便是各种各样的活动了。 “陛下的臂力真是好啊。”连清儿感叹道,这把年纪了,依旧是一箭穿靶。 第三百八十三章 刺杀开始 当然并没有人回应她,坐在轮椅上的还是装死的十一。 等连清儿回到了帐篷里面,战世宣才出来,他穿着一身短装正要出去。 “要不要一起去?”他忽然问道。 “我?”连清儿惊讶,她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跟着战世宣出去,难道不会破坏他们的计划吗? “没什么大碍,只要我们隐藏好就可以,况且我们也用出手,去看看热闹就行了,如果你不愿意,待在帐篷里面也行。”战世宣说道。 “我去我去!”连清儿兴奋道,有这样的机会她怎么可能放过。 战世宣将一柄宝石匕首塞到连清儿的手中,连清儿当然认识它,这是战世宣送给自己的,当时祭天的时候,因为不能携带兵器,所以她将它交给了暗卫。 连清儿伸手,缓缓将它抽出来,寒光四起,中间一条阴森的血槽。 “带好,防身。”战世宣严肃道。 若是有什么他顾不上的时候,连清儿带点东西也安全些。 连清儿收好后,战世宣再从旁边拿出一小包的药粉,悄悄放到她的腰间,“这又是什么。”连清儿问道。 “若是有近身的敌人,就抛洒出去,自己屏住呼吸。”战世宣道。 他塞的是一包暗卫特制的迷药,撒上一点就会立即见效,为了连清儿着想,他拿了不少过来。 “带这么多东西,我都要装不下了。”连清儿看着自己鼓鼓的荷包道。 战世宣这才住了手,轻笑,道:“还不是怕你受伤。” 连清儿拍拍他的胸口,道:“你在我身边,我不怕。” 等大部队走远了,连清儿和战世宣才走出了帐篷,一前一后进了密林中。 林间充满了草木的清香味道,连清儿走得慢一些,与战世宣并肩而行,深呼吸一口,道:“这里的空气不错。” 虽然王府里面也有花草树木,但终究是人工雕饰的,没有那么自然。 若不是因为今天有紧张的事情,她还真想在里面转一转。 两人走了不短的距离,其实周围一直有暗卫在保护着,他们的衣装与嫩绿的草木融为一体,一点看不出来。 一路上两人也遇见了不少的标牌,这是秋猎的规矩,除了可打猎之外,这些由荣安帝亲自命人挂在书上的标牌也是可以打的,打中的可以在荣安帝那里领取一份赏赐。 连清儿再次见识到了战世宣高超的射艺,连那树上摇动的标牌都能一箭射下来。 万寿山的地方很大,两人走好一会也没有和其他人碰上。 渐渐的,连清儿也觉得有些无聊了,时不时的停下马来摘一两朵的花。 “这些人昨日到底跑了多远的距离,都到这里了,竟然还有标牌。”连清儿道。 “皇家暗卫,能力超乎你的想象。”战世宣只能这么说。 “都是一干轻功绝顶的高手,穿梭在林子里面没有任何的阻碍,往年做的多了,自然就熟悉。” 前方的林子里有些嗖嗖的声音,连清儿警觉的看过去,却见一只小小的似狐似狗的动物从林子里面钻了出来,它一瘸一拐地朝着连清儿跑了过来,一时不察竟然直接撞在了连清儿的腿上,吓得它连忙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连清儿翻身下马,凑近那小小的动物,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她心生怜惜,蹲在那小东西的面前,伸出手,向它招呼两下,那小动物瑟缩了一会,见连清儿实在没有什么恶意,便也放松了警惕,开始探出头朝连清儿这边看过来。 连清儿注意到,它的后肢上面有一些血迹。 “这是个什么动物啊?”连清儿小声问着战世宣。 “应该是貂一类的吧。”战世宣看着那浑身雪白的团子,也猜不准到底是什么,看模样还是一个幼崽,没长成年。 就在那小家伙要伸舌头去舔一舔连清儿的手掌心时,一道箭矢破空的声音传了过来。 连清儿一抬头,密林中一支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飞驰过来。 “小心!”战世宣一把抽出腰间的软剑,俯身就朝那冷箭的方向迎了过去。 箭矢与那软剑碰到一起,闪出一簇火花,而后被战世宣卸了力道往旁边扫过去,深深的插到了树上。 那小东西受惊,噌的就窜到了连清儿的脚边,连清儿将它一把捞起护在自己的怀中。 战世宣将连清儿拉起来,警惕的查看着四周的情况。 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流箭。 周围没有任何的痕迹。 倒是连清儿,似乎在丛林掩映中看到了一抹白色。 “王爷,没有找到刺客,但是在附近发现了容王殿下的踪迹,他询问我们是否看到过一只小貂。”搜寻回来的暗卫说道。 容王,连清儿不由得抓住了战世宣手臂,战世舒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不是敌人,不用管他。 战世宣知道这个兄弟的性子,他可能已经知道了什么的,但是绝对不会说出去。 而荣安帝那边,则就没有那么顺利了。 一众侍卫包围着荣安帝,刚刚走进一片密林之中,一支箭矢就朝着包围圈射了过来。 侍卫一把挡掉,可是有那一箭为号,四周陡然间便出现了不少的冷箭,为首的侍卫手在腰间一抹,抽出一枚暗哨,吹响发出一声声的低鸣,不一会埋伏在周围的暗卫纷纷出现,以一个包围的姿态将人保护在中间。 奈何冷箭实在是太多,众人只能抵挡住,却不能转移,后面的士兵更是方寸大乱,马匹受惊嘶鸣出声,一些侍卫的反应不够快,不少已经被箭射中。 荣安帝不见丝毫的慌乱,反而十分冷静地提马往回走。 等那一波飞箭一个消停的时间,为首的暗卫道:“现在他们没有箭矢了,我们要突围了,陛下,跟着我,小心点。” 周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人从四面八方靠近。 终于,一道剑光闪过,一个绿衣人被暗卫一剑划破了喉咙。 更多的绿衣人出现,为首的暗卫和杀手中撕破一个口子,对着荣安帝催促道:“陛下,往西北方向跑。” 第三百八十四章 又是一计 树林中的动静自然瞒不住战世宣,听到那边的厮杀声,战世宣眼神一凝。 “开始了,秦王动手了,我得去父皇那边,你在这里等我!” 连清儿也不矫情,跟着暗卫就掩藏了起来。 她看着战世宣伸手接过暗卫带过来的马匹,制住有些跳脱的马匹,然后带着一部分暗卫朝着声音的方向冲了过去。 战世宣早就已经将这万寿山的位置探查清楚,此时循着荣安帝出猎时的方向奔了过去,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马匹在林间不断穿梭,留下一地的肃杀。 前方有一大片的树林灌木倒伏在地上,仔细观看会发现其中有不少的血迹,想必这之前也经历过一段打斗,但是不确定是不是针对荣安帝而来的。 战世宣仔细辨认了一个方向,向前行进着。 很快前面便出现了人影和打杀声,战世宣看到那被人保护在中间的金马鞍鞯,就知道是荣安帝的人。 “有人过来了,陛下,又有一批刺客过来了!”有人发现了他们,率先叫了出来。 荣安帝紧紧的靠着自己的马匹,被人保护在中间,没有受到一丁点的损伤,听到有人喊出声,看了过去。 战世宣在他面前翻身下马,将连清儿推进了包围之中,二话不说抽出软剑就加入了战团之中。 “是来支援的。”荣安帝看着战团中的战世宣,轻描淡写道。 战世宣武功了得,几乎是以一敌五的姿态出现在他们面前,收割敌人的性命时毫不留情,血花迸射,什么,深绿色的短装上染了不少的血迹,衬得这人越发的冷血无情。 战世宣足间轻踏,往后一退就是好几米,将那剑花避过,翻身将手中夺过的一柄刀以内力送了出去,将那刺客一个穿心,又以软剑划开了一人的喉咙。 一招一式,干净利落至极,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围观的侍卫看了半晌,渐渐察觉出不对劲来。 这人,怎能这么像睿王殿下。 他不是受了重伤,已经濒临死亡了吗? 不一会,刺客也便死了不少,剩下的人不多,见大势已去,互相对望一眼,就往后面撤走。 他们身上的衣服和草木差不多的颜色,看起来根本就不容易发现。 剩下厮杀过后的士兵也伤残不少,无力追踪,便只能放弃了。 周围的危机解除,荣安帝才从包围圈之中走出来,十分严肃的看着战场。 他没想到这个老二,竟然安排了这么多的杀手来刺杀自己。 真是个大孝子。 远处哒哒的马蹄声传出来,为首一人面有急色的冲过来,大声的呼唤道:“父皇!” 是秦王,他身上似乎负伤不少,带着几个伤兵残甲。 战世宣只和荣安帝对视了一眼,收了手中的长剑,不发一言带着暗卫就扑向了山林中,隐匿住了身形。 眼看着秦王就要奔到自己的面前,荣安帝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可是说时迟那时快,变故陡生。 一枚利箭破空而来,在任何人都还没有防备的时候,直接射中了荣安帝的肩头。 “父皇!”秦王大惊失色,连滚带爬地朝着荣安帝扑了过去,一边扑一边哭喊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荣安帝射中是胸口呢。 荣安帝被那金箭射得一个踉跄,朝着后面便倒了下去。 秦王眼疾手快,就要伸手去接荣安帝,而荣安帝身边的一名亲卫速度更快,一把将荣安帝扶住,旁边另有几个面容严肃的人也不动声色的将荣安帝围住。 “滚开,我要见父皇!”秦王脸色微变,就要拉开亲卫去触碰荣安帝。 “秦王殿下,陛下现在有伤在身,不能随意移动,我们要尽快回去找太医!”那亲卫斩钉截铁道。 秦王无法,只能安排他们赶紧将荣安帝带出去,而后不甘的将手捏紧。 听闻陛下遇刺,连着营地的人都乱了手脚,御医整装待发,紧锣密鼓的准备着治疗的药物。 等荣安帝一到营地,便将人迎了进去,为荣安帝治疗。 一干随行的大臣守在帐篷外面,关心得不得了,又不敢擅闯进去。 大部分人只匆匆瞥到了浑身是血的荣安帝,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万一荣安帝就这样去了,他们该如何是好。 秦王还想进去看看荣安帝,却被人一把拉住,道:“皇兄,您也受伤了,还是赶紧让御医治伤吧,父皇福人天相,不会有事情的!” 拦住他的正是容王。 秦王不怀好意地看了他一眼,道:“父皇手上,我担心是理所当然的,你身为父皇的儿子,竟然如此漠不关心!” 战世舒任由他瞪着自己,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战世舒,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秦王捏紧了拳头。 战世舒也不甘示弱,两人站在门口,谁也不让着谁。 最后秦王败下阵来,他的身上还有伤。 外面乱成一锅粥,连清儿和战世宣也趁这个机会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将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 荣安帝的帐篷里,御医们严阵以待。 可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折腾了好半天,荣安帝的伤口伤口才似乎被御医们止住了血。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守在外面的众人心中叹气,先是睿王殿下受伤,如今陛下又危在旦夕,这简直是天要亡我大雍啊。 御医刚出来,里面就传了消息出来,陛下想见睿王。 一个命悬一线之人想见一个病入膏肓等死之人,大概是一个父亲对儿子最后的关怀吧。 没有人反对,而早已准备好的连清儿和战世宣走了出来。 临出门的时候,连清儿在战世宣的耳边小声问道:“陛下真的遇刺了吗?” 战世宣轻笑一声:“你猜。” 陛下和睿王叙话,一般人肯定是不能听的,周围的侍卫将这一方守得是严严实实。 连清儿一进帐篷里面,就闻到了浓厚的血腥味,不过这血腥味,似乎带着一丝不对劲。 她的心中有了几分猜想。 果然,两人刚靠近荣安帝的床铺,便见荣安帝完好无损地坐了起来,将连清儿吓了一跳。 第三百八十五章 彻夜等待 “陛下,您,您没事啊?”她惊奇道,怪不得她闻着血腥味不对,应该是某种动物的吧。 “自然是没事。”荣安帝笑着说道。 “不过是我玩剩下的把戏罢了。”战世宣嗤之以鼻。 连清儿算是服了,这父子两个,到底在搞什么鬼,一个两个都要玩假死。 “老二已经急了,你看看你另外几个兄弟怎么说。”荣安帝问道。 战世宣调整了一个姿势,道:“别把他们都逼急了就好,否则你这皇位就没人要了。” 荣安帝看了他一眼,状似无意道:“难道你真的不想要?” 战世宣摇头:“不想。” 做皇帝有什么好的,整日待在皇宫里面批奏折,一点自由也没有,他若是想为国效力,多的是办法,何必当个皇帝呢? “也行,那朕不问,不过,这皇位到底传给谁,你也不准过问。”荣安帝说道。 战世宣敏锐地从他的话语中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有些警惕道:“你想立谁?” 荣安帝故作高深:“说了,别问,你不要的东西,多的是人要。” 战世宣只能将心中的疑虑按了下去。 但是,他仍然能猜出几分。 不行,回头得让清儿找皇后娘娘把儿子要回来,这要是一不小心养成了皇太孙可怎么办。 “行了,滚吧。”荣安帝直接将两人赶了出去,又躺在了床上。 “所以陛下到底还在等什么呢?”连清儿不解,这次刺杀,只要找到证据,不就可以直接给秦王定罪了吗? “不知道,也许父皇对他还有一丝恻隐之心吧。”战世宣说道。 “王爷,这个小貂怎么处理?”战六远远的提着那个小东西,它弓起身体用大尾巴护住了自己的腹部,十分的可怜。 连清儿回来的时候,怀里还抱着它,当时一不小心撒了手,原本以为它已经溜走了,没想到竟然躲在一旁。 索性它没有被人踩死,循着连清儿的味道跟了过来,蹲在帐篷外面,也不敢进来。 “留着吧。”战世宣道。 回头连清儿若是不喜欢,再拿出去就好。 荣安帝遇刺,秋猎就进行不下去了,必须班师回朝。 还没有回到皇宫,消息便像长了翅膀一般先到了宫里,听到荣安帝遇刺,可把淑妃吓了一大跳,荣安帝要是有有个好歹,她的儿子又危在旦夕,她该怎么办? 于是接到消息的她简直是头也不回地赶到了荣安帝的寝宫里,一进殿见到龙榻上昏迷过去的荣安帝,十分急切的道:“陛下,陛下怎么样了!” 御医帮忙稳住她,道:“陛下被暗箭射中,箭上有毒,索性臣等知道些偏门的药方,将陛下救了过来,不过这后遗症是避免不了的······” 听到这话,淑妃的眼泪瞬间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一边哭一边拉着荣安帝的手不肯放开。 那阵势,好像荣安帝已经归天了一般。 当然这个时候依然有御医提醒道:“淑妃娘娘,陛下暂时没有大碍,但是睿王殿下的情况恐怕不太好,这次随行去万寿山,已经是强弩之末,如今他也在皇宫里面等待御医治疗,您看看要不要去……” 淑妃这才想起自己的儿子,按说儿子都已经这样的,做母亲的哪有不心疼的,但是淑妃看了一眼床上的荣安帝,以及旁边几个位份和她不相上下的妃子,脑子里面转得飞快。 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道:“陛下是我的夫君,也是宣儿的父亲,更是一国之君,我应该呆在陛下的身边,侍奉陛下。” 周围的人被她这一番话惊到。 荣安帝虽然身体欠佳,但是周围照顾他的人何其多,一个淑妃真的不过,但是睿王就不一样了,他留在皇宫里面,这里没有他住的地方,到现在还修养在养心殿的偏殿里,一个母亲,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见周围的氛围有些许凝固,淑妃又连忙补救道:“我怕见了宣儿,眼泪就止不住了,怕他见到我哭,心疼我,还是等一等吧。” 众人无语,你等得起,你的儿子等得起吗? 连清儿和战世宣坐在偏殿里,里面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外面有暗卫和侍卫把守,他们不用担心。 “真的要讲这件事情告诉淑妃娘娘吗?”连清儿有些犹豫。 淑妃的性格她不是非常了解,但是战世宣装病这件事情,理论上来说应该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她不会怀疑淑妃对自己儿子的一片心,但是难保她身边的人不会将消息泄露出去。 战世宣沉吟班上,道:“不会有事的,这件事就算传出去了,也改变不了秦王的下场,我只是不想让母妃太过担心。” 他在王府的这一段日子里,也密切关注着皇宫里的消息,听说淑妃哭得眼睛都肿了,身为儿子,让母亲这么担心本来就不应该。 “嗯,我知道,我相信淑妃娘娘一定会为你着想的。”连清儿点头。 将心比心,如果她的宝儿患上了绝症,她一定恨不得马上飞到儿子的身边,看到她安然无恙才行。 两人在偏殿中等待着,一直到很晚的时候,皇后娘娘来了。 不仅给他们带了饭菜,还把宝儿带过来了。 许久不见自己母亲的宝儿,乍一见到连清儿,愣在了皇后娘娘的怀中。 过了好一会儿,才一瘪嘴,哭了出来。 一边哭还一边伸手要连清儿抱。 连清儿自然是赶紧将宝儿接了过来,心疼地亲了亲他的小脸蛋。 “宝儿不哭,娘亲这不是回来了吗?”她一边颠着宝儿,一边去看战世宣。 战世宣收回看向门口的目光,转向了自己的儿子。 他也很想念宝儿。 一家人在一起温存了半天,宝儿毫无睡意,拉着连清儿说了半天的话。 皇后坐在一家三口的对面,看着这温馨的一家人,也不禁露出了笑容,只不过她也注意到了战世宣的目光时不时地放在门口,想了一会儿,还是到:“宣儿,在等你的母妃吗。” 战世宣回过神来:“让皇后娘娘见笑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心灰意冷 皇后见他这副模样,知道自己猜对了。 阿宣是个好孩子,可淑妃不是一个好母亲。 良久她才试着劝导了一下,道:“淑妃在陛下的面前侍奉,也许是累了,要不我让她明天再来见你吧,今天夜深了,路不好走。” 战世宣抬头看向皇后,目光中带着感激。 “多谢皇后娘娘,但是儿臣还是想等一等。” 自己的亲生儿子就在自己的眼前,从荣安帝休息的地方到这里,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淑妃一定会来的。 见他这么说,皇后也不再说话,战世宣的性子她是知道的,非常倔强。 “夜深了,皇后娘娘您先回去吧,陛下的身边需要您,这边有我和宝儿就可以了。”连清儿也不好意思让皇后跟着一起熬夜。 等皇后走后,整个偏殿里面就只剩这一家三口。 连清儿看着宝儿,觉得他似乎长大了不少,用巴掌丈量了一下,惊喜地发现宝儿竟然长长了半个手掌。 “宝儿真厉害!”连清儿抱着他爱不释手。 战世宣的脸上也挂着笑容,宝儿和连清儿玩了一会儿,又歪歪扭扭地走到了战世宣的面前,摊手找他要东西。 “爹爹,玩具。” 战世宣将他抱在了怀里,道:“等我们回去了,家里有好多玩具都等着你呢。” 宝儿这才高兴地笑了起来。 父子俩一直玩到深夜,直到宝儿都受不住地倒在战世宣的怀里睡着了。 淑妃还是没来。 “许是天色太晚了,淑妃娘娘先回去了呢?”连清儿开解道。 战世宣不为所动。 连清儿叹了一口气,只能跟他坐在一起,共同等待着。 打更的声音敲过了三更,敲过了五更,直到天色破晓,连清儿被穿进窗户的阳光唤醒,她才恍然。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和宝儿都被放在了床上,细心地盖上了被子。 连清儿展目望去,战世宣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竟然是一夜未睡。 “阿宣!”连清儿连忙起身,走到战世宣的身边,拉住了他有些冰凉的手。 战世宣抬头,露出通红的一双眼睛,他的情绪明显非常失落。 “母妃放弃我了。”他轻声说道。 “不会的,淑妃娘娘最疼爱的人就是你,什么好的东西都留给了你,她不来看你可能是累了,要不我们今天去找她好不好?”连清儿拉着他的手安慰道。 “她是觉得我没有价值了。”战世宣苦笑,“她是多么要强的一个女人,年轻的时候和皇后斗,后来斗不过,就和贤妃斗,斗了一辈子,满脑子想的都是,她要比别人过得更好,这些我都知道。”战世宣缓缓开口。 知道母妃的好胜心,他也从来都能体谅,所以他顺从她的想法,努力成为国之栋梁,母妃也一直以他为傲。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面对儿子的弥留,她竟然都没有想过来看一面。 其实他能猜到,荣安帝身边,一定是众妃环绕,她是不甘落人于后的,与其将希望放在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在了的儿子身上,她还不如讨好有机会痊愈的荣安帝。 毕竟这才是她的未来。 “阿宣,不要这样。”连清儿很能理解他的心情,被自己的深爱的母亲伤害,谁都忍受不了,但是万一淑妃是有原因的呢,走不来或者说是什么其他的原因都有可能不是吗? “如果你不愿意去的话,那我们再等一等,说不定淑妃娘娘就过来了呢?”连清儿说道。 “算了,不等了,回去吧,带上宝儿。”战世宣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 对淑妃,他恨不起来,只是觉得自己有些悲哀罢了。 他转身,看见正在叫醒宝儿的连清儿,目光里露出一丝暖意。 幸好他还有连清儿,还有宝儿,他有一个新的家了。 两人回了王府,府中的人对宝儿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世子非常欢迎,宝儿性格倒是也好,看见谁都是笑眯眯的。 因为战世宣恢复的事情依然要继续瞒下去,现在不仅要瞒他,还要瞒着荣安帝的事情,所以睿王府甚至比起之前更加戒备森严了。 而秦王那边的小动作,战世宣一直看得清清楚楚。 转眼便入了冬,虽然季节看着还是秋季的模样,但是丝丝的凉意还是带来了冬的气息,连清儿早就计划好了给三人做点冬衣穿,最好的亲子装的那种,想想可爱的宝儿站在两人的中间,那画面一定让人赏心悦目。 当然,秦王的事情也到了了解的时候。 这些时日,秦王在朝堂上越发放肆,不仅将支持其他几位王爷的大臣们排挤了下去,提拔了自己的新贵,甚至想要从义王的手中将兵权夺过来。 义王哪里肯答应,于是两人在朝堂上大吵了一顿。 连“养伤”的荣安帝都觉得吵闹。 廿二,荣安帝遇刺后第一次上朝了。 秦王站在最前面,身后百官林立,仿佛他才是主宰一般。 他先是对荣安帝的身体进行了一系列的关怀问候,随后便将荣安帝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自己做的事情一件一件汇报给了荣安帝。 显得自己多劳苦功高,忠心耿耿一样。 荣安帝打断了他的话,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给睿王加封亲王。 这一举动让不少人都摸不著头脑了,睿王都是一个将死之人,给他加封亲王有什么作用? 当然也有人想,大概陛下是为了表达对这个儿子的惋惜,所以才追加殊荣。 秦王不敢相信,自己将所有的功德都摆在了荣安帝的面前,他熟视无睹,竟然先给一个快死的人加封亲王。 这个亲王的位置应该是他的! 大雍的律法有规,同一年只能有一位亲王加封,错过了就得等下一年,而下一年,可不一定有这么大的功劳给你挣。 秦王能不气吗,他好不容易得到的这么好的一个帮荣安帝理政的差事,所做出来的政绩也让病床上的荣安帝非常满意,凭什么他不能先晋亲王? 他越想怒火越大,忍不住反驳:“父皇,我认为您的决定有失偏颇!” 第三百八十七章 谁更清醒 荣安帝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说说看。” 秦王便开口道:“自古而来,祖有祖制,不可违背,我知道父皇为五弟的身体很是担忧,但是国有国法,五弟如今已经不能再处理政务,对百姓并无助益,您想要慰劳他,以金银财宝便可,可是加封亲王事关重大,非贤德之人不能,儿臣认为,五弟不堪此德。” 他的一番话,如果放在之前的朝堂上,反驳之声势必直冲云霄,可如今朝堂之上都是他的人,即使他说的话一点道理都没有,也不会有人进行反驳。 荣安帝的目光从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脸上扫过,发现他们不是心虚地避开了,便是装作没有看见一般。 “朕久不理朝政,诸位卿家觉得秦王此话如何?”荣安帝威严的声音在金銮殿上回荡。 可即使是这样,也没有人敢说出反对的话。 甚至有一个御史站了出来,振振有词道:“陛下,微臣同意秦王殿下的说法,德才配位,五皇子殿下并无建树,实在不应当晋升亲王之位,反倒是秦王殿下,陛下龙体抱恙的这段时间,一直是殿下在兢兢业业地为您排忧解难,如果这个晋升分位必须要给的话,微臣认为应该给秦王殿下!” 此话一出,便有好几个人站出来表示同意。 荣安帝依然是一句话不说。 而平日里总会多说两两句话的安王和容王也没有开口,荣安帝不禁问道。 “安王,你说呢?” 安王朝着荣安帝拱了拱手,道:“儿臣没什么想说的,一切但凭父皇做主。” 他不是秦王那般的蠢脑子,看不出来荣安帝已经在发怒的边缘了。 一个朝廷,如果连一个反对之声都没有,那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些人沆瀣一气,在掩饰帝听。 荣安帝身居高位多年,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件事情。 所以他也不用参与这件事,反正秦王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得到安王的回答后,荣安帝继续问旁边的容王:“老三,你说说看。” 容王仿佛在出神一般,被点到名字了才如梦初醒,就在众人都怀疑他根本就没有听清楚荣安帝的话的时候,他清了清嗓子,道:“父皇,儿臣认为,这亲王之位,应该给五弟。” 众人哗然。 “你有什么理由。”荣安帝问道。 “五弟常年征战在外,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不说的远的,就西北之事,如果不是他亲自披甲上阵,多摩怎么会那么快就同意和谈,再加上帛州水涝,险些酿成大祸,难道不是五弟亲自解决的?最重要的一点,困扰我大雍十多年的弥河堤坝,是谁打开的?父皇,我不信他们都不知道,单单弥河这一件功劳,就足以让五弟载入史册,千秋万代,这就是你们说的毫无建树?” “不过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罢了。”他丢下一句话。 “你!”秦王被气得面红耳赤,说谁是狗? 朝堂上因为容王的这一番话,又陷入了沸腾之中。 “秦王,你有什么话要说?”荣安帝继续问道。 “父皇,五弟是做了不少为国为民的事,但是为臣为子,为父皇您尽心竭力是应该是,而不应该用此来标榜成自己的功德,这就是沽名钓誉,这些事情都是因为父皇您英明神武,果断果决,所以才……” “都是为父皇做事,怎么二皇兄你就是劳苦功高,五弟就是活该了?”容王继续发问。 他的声音不小,在场的所有人听进了耳朵里,却拿他没有办法。 平日里容王总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怎么今天就跟吃了炮仗似的? “父皇,儿臣不是这个意思……”秦王对着荣安帝辩解道。 “战世泽。”荣安帝忽然平静地叫出了亲王的本名。 泽字,是荣安帝亲自为他起的名字,是希望他长大后能为国为民,泽被苍生。 然而现在,他已经是一个被利益熏昏了头脑的人。 大臣们不知道被陛下叫名字代表着什么,但是在场的三位皇子都非常清楚。 陛下是真的生气了。 “你还记得朕前年中秋节的时候,跟你说了什么吗?”荣安帝问道。 跪在地上的秦王一脸茫然。 他哪里还记得。 “朕跟你说,做事,要有个度,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不要去肖想。” 荣安帝的话提醒了秦王,他想起来了。 那一次他趁着战世宣打了胜仗回京之际,派人进行刺杀,差一点就成功了,可惜还是被战世宣逃走了,不过也成功让战世宣错过了阖家团圆的机会。 那时候荣安帝站在御花园的一角,看着天上的月亮,看了很久。 然后转过头来,对他说了这么一番话。 当时的他是什么反应? 惶恐。 没错,他担心自己做的事情已经被荣安帝知道了,会受到惩罚,所以把荣安帝话当做了对自己的警告,不敢再轻举妄动。 “忘了吧?”荣安帝问道。 “儿臣不敢。”秦王头上的汗水已经落了下来,他根本不敢抬头看荣安帝。 “不,你忘了,你要是记得我这番话,今天就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荣安帝淡淡道。 秦王还以为他说是封亲王的事情,连声反驳。 “父皇,儿臣只是就事论事!”他红着眼眶吼道:“您,您不应该偏心老五!” 他终于将埋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是的,他们几个兄弟,就算再有权有视,但是面对荣安帝的时候,始终是君臣有别。 可是战世宣,他不一样,荣安帝甚至会自己亲手给他做一把宝剑。 这样的偏爱是所有兄弟心中的一根刺,不同的是,有的人选择了将它埋藏在心底,有的人选择将这一份嫉妒化为实质。 秦王就是这样的,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的这个弟弟就有了杀心,尽管知道,即使将他碎尸万段,荣安帝也不会对自己像普通人家的父子一样。 所以他不甘心,凭什么一个要死的人,都能得到父亲的关注? 第三百八十八章 再次加封 “老二,是你自己想错了。”荣安帝缓缓道。“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朕都不知道吗?” 秦王抬起了头,看向荣安帝。 “你被自己的贪欲蒙蔽了内心,到现在,你竟然还来质问朕?”荣安帝痛心疾首。 “父皇,您,您什么意思。”秦王的脸一瞬间苍白无比。 “你让人给老五下蛊毒,派人刺杀他,甚至安排刺客想要直接除掉朕,你以为,这些朕都不知道吗?” 秦王如坠冰窖。 荣安帝是怎么知道的。 “不,父皇这些我都没有做过,你不要听信那些小人的谗言,一定是五弟,是他跟您说的是不是,这些都是假的,我从来没有做过!”秦王大声说道。 “是吗,二皇兄。” 正在秦王声泪俱下地控诉战世宣如何冤枉自己的时候,一道如同地狱恶鬼的声音传来。 他不敢置信地回头。 迎着光而来的,竟然是早就被宣判了死刑的战世宣。 “怎,怎么回事!”秦王大吃一惊。 “怎么回事,难道这话不应该是我问你吗?我的好皇兄。”战世宣一步一步揍得极为稳妥。 在府里养了这么久,被西北的风霜磨得有些粗糙的脸早就被连清儿养得细皮嫩肉起来,加上那英俊的面孔,战世宣如同神祗降世一般,瞬间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你不是快死了吗?”秦王脸色灰败,眼看着战世宣都走到自己面前了,才相信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过是略施小计而已,二皇兄就这么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 他站在百官的前面,将早已准备好的奏折递给了荣安帝,里面是秦王的所有罪名条述。 秦王就这样被带了下去,当然更多的人要等待大理寺的调查,这些人,一个也别想跑。 秦王的事情,似乎只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投入了一颗石子,等石子沉底了,波澜也就平复了。 但是众人的心底哪里能平复? 陛下对睿王的“死而复生”一点也不感到惊讶,这难道不足以说明,陛下知道这件事的始末? 战世宣这些年为大雍做的事情,立下的功劳,早就超过了一个皇子应尽的职责。 所以荣安帝给他加封亲王,理所应当。 有了秦王的前车之鉴,果然没有人对这件事有任何的异议了。 而荣安帝早就让人将一应文书准备好了。 内侍站在大殿上,尖细的声音将战世宣这些的卓著功勋一件一件地陈述出来,满堂寂静。 战世宣用他的功绩,狠狠地打了这些人的脸。 功劳在那里,没有任何的理由不能获得这项殊荣。 “现在还有人对这件事有话要说吗?”荣安帝出声。 “臣无异议。”整齐划一的回答声。 荣安帝嗤笑一声,看着下面十分沉稳的战世宣。 “这些都是儿臣应该做的。”战世宣回答,不骄不躁。 “不,你做的,远比你应做的多。”荣安帝点点头,看着旁边的太监,示意一下。 晋封亲王的诏书朝堂之上便被宣读了出来。 事情似乎已经盖棺定论了。 可是战世宣似乎还有话要说,于是他便开口了:“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 荣安帝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儿臣想给自己的心上人一个名分,若不是她,儿臣也不会这么快就将事情办妥,所以儿臣斗胆请求父皇,为儿臣与连氏之女,连清儿赐婚。” 又是一阵哗然。 刚刚晋封秦王的睿王殿下,竟然当庭要陛下赐婚,这连清儿到底是何方神圣? 就在众人猜测荣安帝会不会同意自己最看好的儿子娶一个没有任何身份的女子时。 荣安帝却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赐婚文书。 “原本想着,你得等下了朝,去御书房找朕要,没想到这么心急。”荣安帝哼了一声,让内侍直接宣旨。 不仅要赐婚,还要给连清儿加封诰命夫人,这是何等的殊荣。 瞬间,所有人对荣安帝对睿亲王的宠爱又有了新的认知。 战世宣晋封,最高兴的人是谁? 不是连清儿,也不是荣安帝,而是淑妃。 她在后宫里听到从前朝传来的消息时,巨大冲击感甚至让她觉得一切都不真实了起来。 原本病入膏肓的儿子不仅没有撒手人寰,竟然摇身一变痊愈了,不仅如此,甚至还加封了亲王! 亲王是可以随时进宫探望母妃的。 景云宫上下都陷入了巨大的欣喜之中,而淑妃更是盛装以待,期待着儿子下了朝之后第一个来见自己。 一定会来的,宣儿是最孝顺的孩子! 淑妃笑得嘴角都合不拢了,一边打理着头上的发簪,一边等待着战世宣的到来,甚至吩咐御膳房做了一桌子的好菜。 “娘娘,王爷这个时辰还不饿呢,您准备这么多,他也吃不完啊。”宫女劝道。 “没事,他过来陪本宫吃两口就行了,本宫看着他就高兴。”淑妃心中无不得意,她的儿子加封了亲王,贤妃的儿子不过是一个普通王爷,自己终于出了一口气了。 下了朝,淑妃便派人去宫门口等待睿亲王。 可是战世宣确实走进了后宫,但却径直朝着皇后的宫中去了。 淑妃安慰着自己,皇后是一宫之主,宣儿先前拜见她也是应该的。 战世宣确实是去拜见了皇后,但并不是因为封王一事,而是宝儿还有些东西落在了皇后这边,他下了朝,顺便来取走而已。 “这东西是个稀罕玩意儿,外面没有,宝儿很是喜欢,那日走的时候,忘记给他带上了,今日你正好来了,都一并带走吧。”皇后笑着将几件玩具放在了盒子里面。 这些东西无不是价值不菲的东西,到了宝儿的手里,竟然都成了玩具,连战世宣都不禁暗叹宝儿简直败家。 皇后却不这么认为,小孩子么,能知道什么。 将宝儿的玩具打包好交给了战世宣,皇后又想到了什么。 “你今天封了亲王,你母妃肯定高兴坏了,要不去看看她吧。” 皇后自然是好意,在这深宫中,谁不是在熬着,能好过一点,她都愿意帮衬一点。 第三百八十九章 过门不入 淑妃曾经伤了儿子的心,但是皇后也不愿意看到她都一把年纪了,还落得个孤寡的下场,便想着修复一下这对母子之间的关系。 “多谢娘娘提醒,二儿臣自有定夺。”战世宣说道。 走出凤仪宫,远远地他就见到了在门口探头探脑等待自己的宫女。 他认得出来,这宫女是淑妃身边的人。 想必是来接他的。 果然,他刚刚迈出凤仪宫,宫女便迎了上来:“王爷,淑妃娘娘早就在景云宫等着您了,还做了一桌子的好菜等着您呢!” 宫女十分高兴地走在前面要为战世宣带路。 战世宣却停住了脚步,道:“初三的晚上,母妃在做什么?” 宫女愣了一下,迅速回想起当时的事情来。 “那天陛下遇刺,淑妃娘娘一直守在陛下的身边,连眼睛都没有合上过呢!”宫女说道。 “那她知道,我在偏殿吗?”战世宣轻声道。 宫女咬了咬唇,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想必是知道了。”战世宣笑了一声。 “不是这样的王爷,当时娘娘只是太担心陛下的身体,所以才……” 说了一半的话,她也说不下去了,能说什么呢,哪有一个女人,放着自己危在旦夕的儿子不看,反而和别的女人争宠呢。 “告诉母妃,我要回家吃饭了。”战世宣丢下这么一句,转身朝着宫外的方向走去。 “哎王爷,王爷!”宫女叫了两声,叫不住他,只好跺了一下脚,转身回了景云宫。 早已等待了许久是淑妃见她竟然一个人回来了,不禁问道:“怎么回事,宣儿呢?是不是被陛下叫走了?” 宫女低下了头,道:“王爷,王爷说他要回家吃饭……” 听到这话的淑妃怒不可遏,将手中的杯盏狠狠地一放。 “回家,回什么家,本宫是她的母妃,本宫在哪里,哪里就是他的家,一定是那个连清儿,狐狸精,才让宣儿不来本宫这里的!” 越想越气,淑妃干脆让人将饭菜统统撤走。 “娘娘,要不您吃一点吧。”宫女说道。 “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连清儿这个狐狸精,哪里比得上萦心,宣儿怎么就听不进去本宫的话!” 宫女将碎掉的瓷器捡起来,默默地说道:“娘娘,我方才去找王爷时候,他问了我一些问题,我想,是不是这件事情……” 淑妃没好气地问道:“问了你什么!” 宫女惴惴不安道:“问我,初三的晚上您在哪里,还问我,您知不知道那天晚上他在偏殿等您。” 听到这话,淑妃的脸上闪过一丝心虚的神色。 但是很快就恢复如常:“我是在陛下身边又怎么样,可是宣儿他本来就没有事,陛下当时可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这番话说得她自己都没有底气了。 战世宣回到府里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连清儿,问了一下管家之后,得知她已经去了粉妆阁,便知道她肯定是去见她为数不多的几名亲朋好友了。 “王爷,需要我现在叫王妃回来吗?”管家问道。 “不用,等她回来你告诉本王就可以了。”说完战世宣便去了书房里面。 连清儿去了一趟粉妆阁,除了没有见到连粹和安柳,其他人也是非常精细,不过比较遗憾的是,连城和顾妈妈不在汴京,也见不到了。 听说连粹和安柳最近都过得不错,连清儿也放下心来,表示自己会经常过来的。 刚回到王府里,得知战世宣已经回来了,连清儿便也直奔书房。 战世宣正在写文书,见她回来了,马上放下了手中的笔,将荣安帝的赐婚文书和诰命文书放到了她的手里。 连清儿没先到战世宣竟然这么快就要到了赐婚,一看上面的时间,下个月! “这么快!”连清儿惊讶。 “这个日子是个黄道吉日,父皇很早就让人看好了。”战世宣揽住她的腰,抱着与她温存。 气氛正好,旁边也没有什么人打扰,战世宣正想做点什么有益身心健康的事情,虚掩着的书房门就被打开了。 “小少爷啊,这里可不能随便进,王爷的书房……”红雀跟在小小的人儿身后大呼小叫起来。 连清儿笑着掰开战世宣手,走到宝儿的面前,接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抱了起来。 “娘亲,父亲!”宝儿甜甜地叫了两声,成功收获到娘亲的一枚香吻和父亲的黑脸。 然后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筹备婚礼了,这些事情都有专门的人来做,连清儿竟然是难得空闲了下来。 战世宣瞧她这模样,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便道:“有兴趣重新学一下骑马吗。” 听到这话的连清儿有些犹豫,虽然她曾经夸下海口,一定要学会骑马,但是不得不说,追云和裂风给她的心理阴影还是非常大的。 思前想后,她还是同意了,反正是在马场里面,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吧? “马场在哪里啊。”连清儿问道。 “是皇家私人马场,只有王公贵族才能进去,你不用担心。”战世宣说道。 其实除了皇家马场之外,不少的官员家里也有自家马场,但是里面没有战世宣觉得稀罕的马匹,便直接放弃了。 荣安帝这些年身体不如当年,对骑射的兴趣减小,是以马场也没有什么人。 连清儿到了那里,才觉得这个马场大的吓人,恐怕和现代的高尔夫球场差不多了,包揽了极大的位置,连绵好几个山头。 不仅咋舌道:“这,是不是太大了点。” “皇家的马场向来是这模样。”战世宣对一边看管的马夫说了两句,马夫便去牵了两匹马来。 连清儿不会看马,但是一眼便觉得这两匹马是非常优秀的了,一匹金色,一匹枣红,金色的那匹浑身线条流畅得像是画上下来的一般。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 “这两匹马是我养在这里的,品质和裂风追云差不多,但那匹金色的比较温顺,适合你骑。”战世宣将她带到那金色马身边。 第三百九十章 容王旧事 正有马夫在往金色马身上套着鞍鞯,等鞍鞯也套好之后,战世宣便扶着连清儿从右边上去,踩上马踏。 翻身就上了马,马上的视野开阔不少,连清儿看着身边,稍微仰头的战世宣,他的侧脸完美无暇,此时认真的将马的牵绳调整到适合她的位置,然后再递给她。 似乎被她养得更好看了,连清儿想。 “在想什么?”战世宣将牵绳在她面前晃了晃,连清儿一瞬间便有些脸红了,自己竟然看得入迷还被人发现了,虽然她从不否认自己以貌取人。 她接过牵绳,战世宣看着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却还是压抑了笑声,牵着马慢慢的走起来,边给她说着骑马的要点。 他渐渐放开了连清儿手里的牵绳,让她自己往前走,连清儿很少一个人骑马,总感觉人在马上很难保持平衡。 于是她歪歪扭扭的往前走不一段距离就开始手酸,毕竟一直紧绷着神经。 想回头看看战世宣,余光瞥到一匹枣红色的马慢慢走过来,战世宣也上了马,比她自然得多,他轻提缰绳便靠近了连清儿。 枣红色的马在前面走着,金色马在后面跟着。 “它很温顺,不要担心,放松些。”战世宣扭头去看连清儿,连清儿似乎被他感染到,也渐渐放松,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战世宣说话。 “你的骑术是谁教的啊。”她有些好奇,战世宣骑马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味,仿佛给他一套盔甲和长枪便能上阵冲锋一般,马往前走快一点,他身子便往前俯一些,另外一只手空着,还能拿点东西似的,虽说骑马的要点大部分相同,但是每个人都有些奇妙的差异。 “父皇教的。”战世宣说道,他的很多武艺都是荣安帝亲自教习的。 这么看来,荣安帝也确实是个不错的父亲。 连清儿骑着马走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应该已经十分得心应手了,于是便试着放松了缰绳,让身下的马不用那么紧张。 可是一不小心松过头了,连清儿没有看那马,冷不丁一个磕跘,连清儿差点从马上摔了下来,战世宣手快一把将人拉住。 “吓死我了!”连清儿拍了拍拍胸口。 正说着,远处跑回来一匹马,那马浑身呈现金栗色,体型优美轻盈,衬得马上的人也飘逸起来,此人正是容王战世舒。 一见到两人,容王似乎愣了一下,随后便打了一声招呼。 “五弟,弟媳。” 他叫得一点不生分,连清儿便也跟着战世宣叫起了三哥。 “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跑马?”容王扯了扯手中的缰绳,问道。 “闲来无事罢了,三哥也是?”战世宣示意了一下他的马。 两人的关系有些微妙,是兄弟,但是对手,但是也并没有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最近新得了一匹不错的马,来练练,我反正空闲的时间多得是,倒是五弟,还没恭喜你荣升亲王,还有娇妻在侧,双喜临门啊。” 战世宣收了他的祝福,两人你来我往说了两句,连清儿在马上坐不住了,便自行翻身下马站定在了草地上。 还是站在地上比较踏实,连清儿摔了摔僵硬的手腕。 不一会儿,从马场的另外一边,又跑过来一匹雪白的马,等马儿走近了,战世宣才看清上面坐着的人。 连粹? 他怎么会在这里? 没等他发问,连粹径直跑到了容王的身边,有些埋怨地说道:“王爷,你怎么不等我,先跑出来了,我找了你好半天!” 语气中有几分埋怨,但是战世宣听得更多的,是这两人直接的关系。 容王笑着道:“遇见了两位朋友,就先过来了,没等你,抱歉。” “那你的请我吃一顿饭!” “好。” 连粹像一个单纯的孩子一般,丝毫不觉得自己在和什么危险人物对话。 等到他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之后,才转头去看和容王说话的人。 睿,睿王? 他姐夫!这岂不是说…… 他顺着战世宣看去,果然在那匹马的旁边看到了连清儿。 “姐,姐啊,你听我解释!”连粹三魂七魄吓飞了一半,早知道,他就不应该在连清儿去粉妆阁的时候偷偷溜出去找容王的。 “有什么好解释的,明明知道我要去找你,竟然敢给我跑了?”连清儿怒不可遏,原本还想检视一下连粹这些时日的进步,竟然让他躲了,还有,为什么每次的信件越写越潦草,有时候竟然连几行字都懒得写! 一见到连粹,连清儿连骑马都忘了害怕,一鼓作气翻身上马就去追赶连粹。 连粹哪里敢惹气头上的连清儿,当即也是一夹马溜了出去。 两人打打闹闹地跑远了,战世宣才沉声道:“他是连家人。” 战世舒点头:“我知道。” “他是清儿为数不多亲人,三哥你应该注意一点。”战世宣的声音里带着些许警告。 战世舒挑眉,想了想道:“那要看他怎么想了。” 等那两人大闹累了,留守的两人才策马上前,一人一个领着往回走,连粹嚷嚷着要去跑马,战世舒便也跟着去了,四人即刻分离。 “你和容王说什么呢我,我远远就看见了。”连清儿莫名其妙地看着战世宣。 战世宣踌躇了一下,道:“我让他离连粹远点。” 连清儿点头,确实,像容王这种看不穿底细的人,一定要仔细交往,她刚刚就不应该放连粹跟着他走。 见连清儿还是没有听明白他的话,战世宣不由的说道:“你知道为什么父皇不愿意立他为储君吗?毕竟按照能力来说,容王也是人中龙凤。 连清儿当然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 “那你知道为什么容王排行第三,但是至今没有娶妻生子吗?”战世宣接着问道。 连清儿将两个问题结合在了一起,仔细想了一下,道:“难道是因为他不能人道?” 那确实挺残忍的,荣安帝不选他也确实有道理,不然皇家岂不绝后了。 “不是。”战世宣说道。 “因为他啊……” 第三百九十一章 双双失眠 “到底因为什么?“连清儿踹了他一脚,对这种话只说一半的行为非常不耻。 战世宣受了这一脚,也不卖关子了。 “因为他是个断袖。”战世宣老实回答。 “蛤?”连清儿瞪大了眼睛,断袖? 她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战世宣说是是什么意思。 “容王,断袖?”她吃惊道,差点喊了出来。 战世宣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巴。 “那连粹岂不是!”她睁大了眼睛。 “我不确定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如果你不想连粹被战世舒坑蒙拐骗的话,还是找他谈一谈吧。” 连清儿简直要气晕过去了。 时间一转眼就快到了两人大婚的日子。 大雍唯一的亲王大婚,这可是普天同庆的日子,自然是要隆重举办了,连清儿提前三天就开始试穿婚服。 而这一切也都由皇后一手操办。连清儿的本家在滕州,自然就不能让战世宣山高水远跑到滕州去,于是荣安帝大笔一挥,又给连清儿加了一个县主是虚衔,好让连清儿可以沾着皇家的光,从皇宫里出嫁。 连清儿坐在打扮一新的宫殿里,看着来来往往的宫女,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花了。 面前放着的正是亲王妃的衮服,衣服实在是繁杂,左一层又一层,大概有十三层左右,连清儿端着手,半晌胳膊都酸了。 这还只是亲王妃衮服,要是皇后的凤袍,岂不是更加繁复了。 见战世宣过来,宫女们纷纷跪下行礼,连清儿站在一堆袍子中间,转头笑着看他。 “都下去吧。”战世宣吩咐道。 宫女们鱼贯而出,战世宣走到连清儿的身边,看着她身上已经穿了几层的红袍,连清儿的头发还未挽起,披在身后,乌黑浓密,战世宣挑起一缕发,道:“真好看。” 连清儿伸手握住他的手,道:“就是有些繁杂,以后若是我每天都要穿这样的衣服,可真是要了我的命。” 战世宣看着她认真的模样,不禁失笑,道:“我们成亲穿一次就好,以后,你爱穿什么样子就穿什么样子。” 连清儿叹了一口气,还好只用穿一次,要是以后出门都得穿这个衣服,她还是待在家里比较安心吧。 战世宣看着她已经穿了大部分的衣袍,将旁边那沉甸甸的腰封拿过来,道:“我来给你系上。” 于是连清儿乖乖的将双手打开,战世宣环着她的腰,将腰封从后面绕过来,将连清儿那纤细的腰支和那衣袍一并用腰封系好,在抬头去看她。 忍不住在她的唇上轻轻的亲了一口。 连清儿抱着他的脖子,却不肯撒手,又将自己的唇送了过去,纠缠在一起,不肯分开。 战世宣的手力道渐渐加大,似乎要将连清儿揉进自己的胸膛里。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忙着帮荣安帝处理朝政,甚少和连清儿见面,每次想过来看看她的时候,后宫都已经落锁了。 好不容易他得了空,才到这里来找连清儿。 良久两人才分开,战世宣看着连清儿那被他有些粗暴的吻弄得鲜红的唇色,止不住的心动。 “只有三天了,你急什么。”连清儿无奈地锤了一下他的肩膀。 战世宣却置若罔闻。 但是连清儿身上还穿着衮服,这衣服不仅是穿起来难,脱下来也难,若是上面因为蹂躏出现了褶皱,也是十分的难处理。 他抱着连清儿,呼吸着她颈间的淡淡香味。 “真好,我们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不会有任何人打扰我们。”他轻声道。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快,幸好连清儿一直在他的身边,没有出现任何的意外。 至于其他的人其他的事情,都不那么重要了。 “好了现在我要试衣服了,你也不想,咱们成亲的大典上,我出现什么错误吧。”连清儿回抱着他,揶揄道。 战世宣无奈只能放下她,而后唤宫女进来为她梳洗试装。 他坐在一边,看着宫女将外袍为她穿上,将那三千发丝悉心挽了起来,梳成一个端庄大气的发式,而后将凤冠戴上去,描眉,蔻丹。 等一切事毕,连清儿再次站起来,展示给战世宣看。 少了平日的灵动气质,多了许多的尊贵和雍容,不枉战世宣在这里坐了半个时辰,终于第一个看见了连清儿的这副模样。 “好看吗。”连清儿转身,就差点将小宫女女手上的托盘拂倒,“就是太重了。” 战世宣哪里能觉得她不好看? 简直爱死了。 晚上,连清儿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 皇宫里面多幽深,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她总觉得能听到若有若无的尖叫哭泣声,一旦注意去听,又什么都听不到。 实在烦闷,便披上衣服起床去了小院子里。 正值月中,一轮皎月挂在天上,将月辉洒在地上,重重叠叠的宫殿下,也多了大片的阴影,出来之后,又听不见了那喊叫声,连清儿甩甩头,觉得肯定是自己的错觉了。 院中的树叶微动,她敏锐察觉到有人靠近,这里是皇宫,到处都有巡卫的人,普通人也不会到这里来,想了想,她对着那边轻轻唤了一声:“阿宣?” 有人从阴影中走出来,正是战世宣。 连清儿不知道说什么好,大半夜都不睡觉的吗。 “这么巧?”连清儿挑眉。 战世宣难得地沉默了一下,道:“睡不着。” 连清儿也不知道说什么,她方才想了一下,这个时间还来找她,又不说话的人,可不就只有战世宣了? 马上就要成亲了,两人竟然不约而同地失眠了。 “要去屋顶上看看吗。”战世宣提议道。连清儿点点头,反正睡不着,上屋顶看看皇宫的风光也好,正想着,战世宣靠近一把揽住她的腰,借着栏杆和树木,跃上了屋顶。 连清儿那失重的心惊感觉还没有过去,便感觉自己又踩到了凹凸不平的屋顶。 皇宫许多地方都是是永远不会有熄灯的时候,此时望过去,依旧灯火通明,战世宣扶着她坐下,连清儿才发现自己的手还牢牢抓着战世宣的衣服,有些脸红,但月色清冷,她也不禁离战世宣近了一点。 第三百九十二章 成亲大典 “东边灯火最亮的地方,就是父皇住的宫殿。”战世宣遥遥指着,他们这处的屋顶不算太高,但皇帝的宫殿是整个皇宫最高大的建筑,耀眼到一眼便可以看见。 连清儿顺着看过去,见到那气势恢弘的建筑,点了点头。 “再往那边的金銮殿,是上朝的位置。”战世宣一个个的慢慢说着。 连清儿道:“我之前睡不着,似乎听到了什么哭喊声,从哪里来的?” 战世宣想了想,指着西边的位置道:“那处,是冷宫,你听到的声音大约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里面有很多的后妃和宫人,有年近半百的,亦有年方十几的。 人的命运都是无常的,皇宫里的生命格外脆弱,后妃们多数是为了那一方龙榻日夜不停歇的算计着,明争暗斗,胜利的爬向了高处,与更高处的人争奇斗艳,失败的或者香消命殒,冷宫青烛。 连清儿也叹了口气,道:“人说伴君如伴虎,一时得意一时失意,当真是人世无常。” 战世宣向来不在乎男女之情,也从未与过什么人有瓜葛牵连,他坚信,自己的后院或者后宫,永远不会像皇宫这般。 连清儿牵过他的手,将脸贴在了上面,道:“你怕吗?” 战世宣问道:“怕什么?” 自然是成亲了。 “你不担心成亲吗?” 战世宣摇头,笑道:“这是我做梦都在想的日子。” 连清儿甩开他的手,他们根本不一样。 她只是比较感慨,心情复杂所以睡不着,战世宣竟然是因为兴奋得睡不着? 话不投机半句多。 “我困了,送我下去!”连清儿凶巴巴地说道。 战世宣无奈,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连清儿就生气了。 很快就到了成亲的这一日了,宫里的喜娘将绣好的喜帕拿了出来,上面的花纹活灵活现,十分的逼真。 连清儿将一身的嫁衣穿在身上,还没有戴上凤冠霞帔,便觉得十分的好看了。 果然要成亲的女子,怎么打扮都是好看。 皇后站在她的身后,帮她将头发挽起来,摸着她的头说了些吉祥话。 “听闻你的父亲母亲已经不在了,今天本宫就代他们为你梳头,送你出门,不会怪本宫越俎代吧?” 连清儿眼睛一酸,道:“不会,你皇后娘娘您是我见过最好的人,能让你送我出嫁,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 皇后淡淡地笑了一下,道:“本宫这辈子没有儿女缘分,所以对每位皇子公主都是一视同仁,只不过他们对我倒是有几分害怕,只有宣儿,每次见到我,都认认真真地行礼。” 从皇后这里听到关于战世宣的事情,连清儿觉得有几分新奇。 “阿宣是个好孩子,他选择的人也一定是个好孩子,清儿,莫要怪本宫多嘴,嫁了人,就长大了,要学的东西多了许多,但是最重要的,就是要让家宅安宁。” 连清儿点点头,道:“娘娘,我知道了。” 皇后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但是想了想,也只是微笑着没有说话。 她和连清儿不是真正的母女,她没有资格去教更多的东西。 睿王爷的成亲大典,全城瞩目,战世宣一身大红色的喜袍,平日里对外人十分冷漠的脸,在游街的时候,也不禁带了些微笑。 如冰山雪莲绽放光华一般,让人移不开眼睛,战世宣的样貌无可挑剔,且在民众当中民心所向,自然得到了更多的拥簇。 身后的花轿里面,是他的王妃,连清儿,怎么能不让人高兴。 连清儿坐在轿子里,心中也是十分的忐忑,她没有感受过古代人的成亲,但是那浓重的仪式感,是许多女人都想要经历的。 母亲的白首梳,大红的喜袍,花纹精美的铜盆,张灯结彩的王府,连清儿心中暗叹。 嫁人了,以后就是战世宣光明正大的妻子,战世宣不会束缚她,她不会是困在牢笼里的金丝雀,而是能够站在他身边,与他比肩的。 宾客散尽,连清儿坐在喜床上,手里把玩着喜帕的流苏,想要透过那重重红影看到些什么,却什么也看不到。 红雀依旧站在她的身边,侍立左右,见她似乎有些不安,红雀悄悄道:“小姐,千万不要揭喜帕,不吉利,等王爷过来吧。” 连清儿也不是想掀喜帕,只是她从早上到晚上,都还没有吃点什么,现在是有些饿了。 “不行啊,小姐,您在等一等,等王爷过来了再吃!” 再等了不久,外面便传来了脚步声,门被“吱呀”一声打开,战世宣带着一个小厮走了进来,小厮将手里的盒子放在了桌子上,便退了出去。 红雀见状,也十分默契地退了出去。 战世宣走到连清儿的身边,伸手踌躇了一下,连清儿从影子中看到了战世宣的手,不禁轻笑一声,也伸手握住了战世宣的手。 战世宣卸了那一分紧张,用另外一只手,将连清儿头上的帕子揭掉。 连清儿头上珠钗摇曳,脸上的妆容精致,抬眼去看战世宣的时候目光流转,战世宣都不禁看呆了。 战世宣在她身边坐下,两相对望之时,连清儿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咕叫了起来。 方才的旖旎气氛消散了不少。 战世宣无奈道:“就知道你一整天没吃饭,让厨子给你做了不少好吃的,先吃点东西吧。” 两人早就心意相通,什么事情也不急于一时,连清儿坐到桌前,方才小厮放在桌上的盒子被战世宣打开,里面均是一些味道极好的小菜。 连清儿摸了摸肚子,也不客气,端起饭碗就吃了起来。 新婚之夜,新娘子忙着填饱肚子,恐怕也是前无古人了。 等吃饱喝足,战世宣也将早就倒好的两杯酒端在了两人的面前,道:“吃是吃饱了,这交杯酒,还是要喝一下的。” 连清儿伸手端过其中一杯,与战世宣喝下了这一杯交杯酒。 被水色浸润的红唇格外的诱人,战世宣俯身,轻轻吻住连清儿的双唇。 洞房花烛夜是做什么的,两人心知肚明。 第三百九十三章 直接塞人 战世宣揽着连清儿走到了床前,伸手揭开了被子,下面还铺了不少的花生桂圆等等果仁。 连清儿不解回头看战世宣。 “早生贵子。”战世宣笑道。 他好笑的将那些东西放到了桌子上。 “我们已经有宝儿了。” “那你不想我再给你生一个?” 一回头,连清儿坐在床边,偏着头含笑看着他。 一夜旖旎,第二日连清儿起床的时候,门口一字排开的丫鬟着实把她惊到了。 当然,别人家的儿媳妇要经历的事情,连清儿也不例外。 刚吃完早饭,淑妃便将连清儿召进了宫中。 儿子成亲,她不能亲自参加本来就非常不满了,娶的还是她不喜欢的女子,简直是气上加气。 “既然你已经嫁给了宣儿,那么为人妻子应该做的事情你都知道的吧?”淑妃看着了连清儿,目光里都是挑剔。 “还请娘娘明示。”连清儿说道。 “哼,在本宫面前,你也不用装模作样,本宫告诉你,没用的,既然你已经嫁给了阿宣,也是时候给阿宣的后院填人了,身为皇家的儿媳妇,让夫君为皇家开枝散叶是应该的。”淑妃理所当然地说道。 连清儿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和战世宣成亲才第二天,淑妃竟然就想着让战世宣纳妾? “淑妃娘娘,您应该知道,纳妾这件事情,也不是我一人说了算的,您应该去找王爷。”连清儿的声音有些冷。 “你还敢和本宫顶嘴?”淑妃气不打一处来。 她要是能那么轻易地找到战世宣,又怎么会来找连清儿说这件事情。 “本宫告诉你,男人本来就应该三妻四妾,宣儿独宠着你,是他不懂事,你若是也不懂事,难免落个妒妇名声,对宣儿一点好处都没有!” 淑妃对她的油盐不进非常有意见。 可是无论她说什么,连清儿都装作听不懂一般,将所有命令都驳回了。 等连清儿施施然离开后,淑妃才咬着牙,又摔碎了一套茶盏。 “本宫就不信了,还治不了!” 连清儿坐在王府的厅上,看着下面人呈上来的账本和一些杂七杂八的册子,面不改色,她在花娇阁处理的东西不少,这些东西难不倒她。 “王妃,淑妃娘娘差人送来两位姬妾。”正说着,便有下人来通报。 这似乎是大雍的惯例,皇子们娶了正妃之后,便开放了后院,皇帝也会赏赐几名美人,一般人自然是欣然笑纳,到了连清儿这里,便行不通了。 她就知道,淑妃一定没安什么好心,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战世宣公务繁忙,新婚第二日便要上朝办公,留连清儿一人在府里,宫里赏赐下来的姬妾便由她来安排。 “带上来我看看。”连清儿吩咐道。 这是淑妃送过来的,也不是战世宣愿意的,她那离会生气,实在不行,就留在王府里面做下人就好了,反正她还觉得下人不够。 两位美人被带了上来,连清儿打量着她们,都是身量苗条的姑娘相貌俱是美艳无比。 “叫什么名字?”连清儿问道。 “奴婢秋棠。”前面一个道,看着像个个老实本分。 “奴婢夏盈。”另外一个相对来说长得更好看一些,但是却有几分的高傲。 连清儿听了之后,想了想:“我若是不想留你们,能回去吗?” 她是真心实意的发问的,她对这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好感,留下来也极为碍眼了。 秋棠并不说话,倒是那夏盈笑笑道:“王妃,奴婢是淑妃娘娘赏赐来伺候王爷的人,若是送回去,便是忤逆娘娘的旨意了。” 连清儿有些兴趣的看着她,道:“淑妃娘娘送来的,进了我睿王府,就是睿王府的人,不回去可以,那就留在王府做丫鬟吧,去后院烧烧水做做饭也行。” 宫里送过来的,说好听点是填充后院,说不好听点就是送两个下人,她怎么就没有资格安排了。 那夏盈听到这话,心中十分的不平,早就听说这位王妃出身不好,滕州的一个小门小户而已,凭借着一张脸勾引到了王爷,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凤凰鸟不成! 刚刚新婚,就将府里管的这么严,定要落得悍妇的名声。 “王妃,淑妃娘娘送我们过来,是伺候王爷的,可不是干粗活的。”她的一双手细嫩柔滑,那是给人按摩捏背的,哪里能用来去做饭烧水,王府的丫鬟又不少。 听这话连清儿几乎都要笑出来了,道:“那你说说,想做什么活?伺候王爷,你有资格吗?” 连清儿心中倒是没有多么的愤怒,反而是有些哭笑不得,这夏盈不知天高地厚,开口就要伺候王爷,先不说战世宣让不让她伺候,连清儿还不一定想看见她。 “看你的模样,也是娇生惯养的,能伺候王爷的饮食起居?”连清儿故作糊涂的接着问道。 夏盈听这话,便觉得连清儿是不问世事,长居深闺的大家闺秀,便道:“王妃,伺候人也不一定要端茶送水,恕奴婢直言,您也不能总霸占着王爷不是,日后王爷娶了侧室侧妃,您还不得将王爷拴在身边?” 红雀在一边听不下去一般,出言呵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们王妃说话,王妃和王爷相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 红雀十分的相信战世宣,但是这夏盈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实在让她窝心。 那秋棠始终低着头不说话,仿佛是一个透明人一般。 连清儿还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话,为了王爷身边的位置,她连自己都不放在眼里,索性也不想与她继续纠缠,便道:“你在这里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做一个丫鬟,否则,别说是淑妃娘娘来了,就算陛下亲临,我依然能让你在王府没有好日子过。” 夏盈却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反正在王府里,总有机会见到睿王爷,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下半身思考动物,自己长得如此好看,就不信那王爷对自己毫无感觉,自己的出身也不是贫贱人家,日后没准还能做一个侧妃呢。 第三百九十四章 天高地厚 还没有见到战世宣,她就已经开始幻想着以后的生活了。 那秋棠还是十分的听话,听到连清儿吩咐让自己做下人丫鬟,倒也没有怎么反对,乖乖跟着红雀走到了后院。 “我不要住在这地方,我怎么能住在下人住的地方。”夏盈看了那房间一眼,十分不悦的开口,倒不是说环境多不好,王府的房子都是新落成的,没有什么好坏之分,红雀给她安排的下人那种紧挨着的小房间,她自然是不愿意的。 “你还想住多好的房子?主屋让给你住好不好?”红雀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插着腰没好气的对着夏盈道。 夏盈得意洋洋,道:“我是淑妃娘娘送过来的,你竟然这样对我说话,主屋嘛,以后也不是不能住,反正,我是不会住在这个位置的,你给我换一个房子,紧挨着主屋的也行。” 红雀简直要被她这一番话给惊呆了,以前跟着连清儿在外面见识了那么多的人,当真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将给夏盈准备的被子往那床上一扔,道:“王妃让你做下人,你就跟我没什么两样,你爱住不住,不住我给你扔到狗窝里去!” 听这话,夏盈好歹还是安静了几分,等红雀对着他们将府里的事务简单交代一番之后,她又拉着红雀问道:“王爷什么时候回来,他平时会待在什么地方?” 红雀翻了她一眼,道:“你没资格见王爷,乖乖做你的活去!” 等红雀走后,夏盈满不服气的将那被子一掀,十分生气道:“就给我住这样的破地方,我以前住的可比这好多了。” 这些美人,倒不是荣安帝后宫里的人,只不过每年各地都会挑选美人进宫,筛选过后,不放在后宫,便是赏赐给朝臣皇子们的,夏盈的样貌身段算是里面比较优秀的了,而且被赏赐下去,好的便是王爷这等的人物,差的便是一些朝臣。 能到睿王府来,也是她使了不少手段的,她便是从临州过来的,听到了不少睿王爷的美名,帛州就在临州的旁边,当时也有不少帛州的人逃难过去,后来家乡的人找过了,让他们搬回去的时候,就将睿王的事迹大肆宣扬了一番。 “喂,说你呢,这王妃如此待我们,你竟然没有一点的反应吗?”夏盈看了一眼已经在整理婢女衣裙的秋棠,十分的没好气,怎么这么没志气,他们这等样貌,随便去哪个官员家里,都有一席之地,睿王爷是没有看到她们,若是看到了,指不定就马上封她为夫人了。 秋棠将自己的床铺收拾好,才得空看着夏盈道:“作为美人被进贡到皇宫里,我们本就是货物一般的东西,既然有了安定之所,那便听主子的,这样才能生存下去,你见到那王妃,出言不逊,我们尚不知王妃是否得宠,但她是王府的女主人,在你还没有得宠之前,有无数的法子让你根本见不到王爷。” 她是个聪明人,即使想得到王爷的宠爱,那也不是现在。 夏盈却对她的想法嗤之以鼻。 她一定会想到办法见到王爷的。 红雀回到连清儿的身边后,还是十分的不平,道:“王妃,那夏盈真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想疯了,跟她安排房间还左嫌弃右不满的,真当自己是主子了,您可得想办法好好的整治她一番。” 连清儿并不在意,反正她们碰几次壁了,想来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等晚间战世宣回来的时候,也听说了府里发生的事情。 “将她们发卖出去就是了,还留着做什么。”战世宣不解。 “留着当然有留着的作用。”连清儿说道。 饭毕,战世宣便去了书房,连清儿闲的没事,战世宣便也将她带了进去。 书房里面有两张一模一样的书案和书柜,只是左边的笔架上的笔砚多粗重,右边的笔架上都是轻巧些的。 连清儿还没有进过这书房,这个书房很大,先前她也没有想太多,累了在书房里放张榻什么的也很自然,没想到竟然还有两张书案。 “右边的是为你准备的,若是不喜欢也可以换一下。”战世宣带着她走到属于她的书案前,上面有两本字帖和许多的纸,那笔墨都是十分精致的,有的还有不少的花纹,连清儿看着十分的喜欢。 “什么时候准备的,也没有告诉我。”连清儿嗔道,她先前都没有想过这个事情,反正自己若是要处理事务,随便找个地方就好,或者就在战世宣的书案上,没想到他还为自己准备了专门的书案。 “早就准备好了,你不知道的还多得是呢。”战世宣从后面拥着她,道:“我不想你嫁给我之后便觉得不自由,商会的事情,你也可以带回家来,若是想练字,这里有不少的字帖,若是不嫌弃我的字,我也可以教你。” 连清儿看着那两张书案,心中颇为感动。 战世宣坐在自己的书案边,将手边厚厚的折子一一打开,十分认真地批起折子起来,连清儿则是在一边,将心情平复下来,打开了一本字帖,慢慢的临摹起来。 室内一片静谧,唯有书写的轻微响动和淡淡的墨香萦绕在两人身边。 过了不多久,门口响起“笃笃”的敲门声,连清儿和战世宣同时道:“进来。” 便见红雀端着两碗汤进来,道:“王妃,您之前吩咐我们做的汤已经好了。” 连清儿想起来了,将一碗汤放在了战世宣的手边,道:“我差点忘了,本想着回头自己给你送过来,和你一起在这里,就忘了。” 战世宣端了汤,喝了一口,道:“味道很好。” 红雀简直要被这两人闪瞎了眼睛,看着外面,笑道:“王爷王妃已经在书房里呆了很久了,要不去外面走走?” 战世宣放下笔,他的折子也写的差不多了,见连清儿也练了不少的字出来,便道:“也好,喝了汤带你到处走一走,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添置的,回头让管事的去办。” 第三百九十五章 胆大妄为 连清儿道:“王府我早就全部看过了。” 在睿王府里的那十天半个月,完全足够她将所有的地方走遍了。 战世宣笑道:“那你还去不去。” 连清儿点点头,战世宣要带她去,怎么可能不去。 现在的季节虽然没有到下雪时候,但是温度依旧是有些低,两人走在檐廊下,处处的灯笼红绸还没有取下来,连清儿一路看过去,竟然各个角落里都有。 一般人家的嫁娶,多着重布置着客厅新房和府门,倒是不至于处处都装饰着,战世宣竟然将府里上上下下能看见的位置都挂上了红丝绸,两人一路走过去,连两人当日坐过的那个小亭子的石桌上都摆了一朵大红花。 “你当真是不怕浪费了,到处张灯结彩的。”连清儿笑道,婚事她自然也有操心,但是她管不到王府的布置。 “皇宫派来的人布置得不够好,这是我亲自布置的。”战世宣笑道,他自封王大大典之后便在王府里布置着,手里的事物也堆积了不少,但是却十分的乐在其中。 一生只有一次的成亲,他自然要十分的上心了。 也许以后还有更隆重的,但是现在的也不能忽视。 “你竟然还在那树上也挂了。”连清儿指着那亭子旁边的一颗大树道。 “我让暗卫们到处挂一点,不知道是谁挂了上去,还不错。”战世宣一点也不介意那高高挂的大红灯笼。 两人一路转着就到了后院的位置,后院里面空空如也。 “这些房子空着怪可惜的,也不知道用来做什么好。”连清儿道。 战世宣却道:“放什么都好,就是不会放人。” 晚膳时间后,战世宣进了书房,连清儿将府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之后,时间也不晚,便也去了书房,在战世宣的书柜上挑了一本志怪小说,搬了凳子靠在战世宣的身上就看了起来。 不时和战世宣交流两句,“这白兔精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一个懦弱花心的书生呢。”连清儿无聊的问道。 “写这种书的人,大多正是这样的书生,自己过得不顺心,便将自己那不堪的心思写进书里面,一天到晚臆想着会有这么一个貌美温柔的女子一心一意对着自己。”战世宣随口答道。 “也是,真正顺风顺水的优秀人物,也不会写出这种话来。”连清儿若有所思,翻了翻后面的几页,没了兴趣,顺着战世宣的胳膊下就钻到了他的胸口前,抓着他的袖子埋在了胸前,深吸一口气。 战世宣无奈的放下手里的书,将她搂在了怀里,道:“怎么,困了?” 战世宣的身上没有那乱七八糟的香粉味道,衣服上只有淡淡的檀香气,闻着很是舒心,连清儿也从没想到自己会如此的粘人,抱着战世宣不愿意撒手,倒真是有点困了。 “怎么,还没处理完?”连清儿半阖眼睛问道。 “还有一些,这些事情有些棘手,你若是困了就在那边屏风后面的榻上睡一会,在我这里恐怕要着凉了。”战世宣摸着她的头发道。 想想也是,战世宣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连清儿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他的怀抱,走到了屏风后面,榻上东西一应俱全,十分的温软,连清儿躺在上面,不一会便进入了梦乡。 她这一睡便是许久,战世宣也不着急,处理完手边的事情后进去看了她一下,见她还在睡,便回到了书案前翻开一本兵书。 门口响起轻轻的敲门声,战世宣以为是红雀送东西过来了,便应了一声:“进来。” 推门进来却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生面孔,那女子粉妆纤腰,一步一扭,脸上挂着笑容,进来见到战世宣,眼睛都亮了一般,腻腻的上前到了一声:“王爷。” 那甜腻的尾音让战世宣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奇怪道:“你是谁?” 女子正是夏盈,她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红雀去准备晚饭,她就做了点汤溜到了书房里,为了表现自己,还特地讲肩膀上的轻纱往下扯了一点。 “妾身名唤夏盈,是淑妃娘娘送过来,伺候王爷的。”她将手里的汤放在桌上,向战世宣行了一个理,大冷天的她也不怕冷,将自己的酥胸再往前送了两分。 战世宣听罢却不悦道:“声音小点。” 连清儿还在里面睡觉,他不想吵醒她,想必这夏盈就是连清儿之前说的淑妃送过来的人,心倒是大得很,不甘心做丫鬟,这么快就想来攀附他了。 听到战世宣让她小声点,夏盈还以为这睿王爷对自己有意,不想让外人发现,当即便向前走了一步,凑到了战世宣的身边,就要伸手去搭上战世宣的肩。 熟料还未走近,她身上那格外刺鼻的花香气就引得战世宣鼻子不舒服,打了个喷嚏。 他的嗅觉灵敏,那时连清儿给他送花时就十分的不舒服,索性连清儿并没有在身上撒香粉的习惯,他一直很喜欢连清儿身上的味道。 “汤放下,你可以走了。”战世宣并不觉得尴尬,摆摆手就要让夏盈退下。 夏盈一见战世宣打喷嚏,更加热切起来,道:“王爷,您受凉了吗,妾身为您炖了汤,喝一点就没事了,来,妾身喂您喝。” 她含着笑,端起那汤,就要给战世宣喂过来。 先前战世宣怕惊醒连清儿,没有什么过激的言辞,此时却是分外恼火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屏风旁边传来一个凉凉的声音。 战世宣回头,连清儿一双睡眼从屏风后面探出来。 方才战世宣打喷嚏的时候她就醒了,爬起来竟然见到这样一副场景。 战世宣见她已经醒了,也恢复了正常的音量,走到连清儿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将旁边搭着的披风披到她的身上,道:“是我吵醒你了。” 连清儿闭了一下眼睛,靠在战世宣的身上,看着站在那里好不尴尬的夏盈,再看看她面前的那碗汤,道:“怎么,送汤来了,自己有的吃吗?穿这么少,不冷是吗,那就去把后院扫一遍。” 三言两语就要将夏盈打发走。 第三百九十六章 母子对峙 夏盈一双美目中隐隐有些水光,她看向战世宣,希望战世宣能为自己说说话。 战世宣看了她一眼,转过头来对连清儿道:“穿这么少,扫院子恐怕太冷了。” 夏盈心中得意,看这模样,王爷对自己有意,自己很快就有好日子过了。 “不如让她打井水洗衣服吧。”战世宣一本正经的对着连清儿道。 “洗衣服,也行啊。”连清儿笑着回答道。 夏盈最宝贝她那一双手,这冷天的让她打水洗衣服,恐怕要心疼死她了。 “下去吧。”战世宣看都不看那夏盈一眼,拉着连清儿重新坐回了书案前。 夏盈不敢置信的站在原地,还要说点什么,这时门外也传来敲门声,红雀走了进来。 “王爷王妃,晚饭做好了。”红雀脆生生道,她看到了一旁衣衫单薄的夏盈,道:“你怎么在这里。” 再看看黏在一起的连清儿二人,连清儿道:“她来心疼心疼王爷,为表中心,你带她去后院洗衣服吧。” 红雀会意,对着夏盈笑的灿烂:“正好,还有点下人的衣服,我带你去洗。” 夏盈无法,只能跟着红雀走了出去。 “睡饱了吗,要不再睡会,让她们把晚膳推后。”战世宣抱着连清儿道。 “不睡了,再睡夫君都要被别人抢走了。”连清儿摊摊手。 战世宣失笑道:“是你的,永远也抢不走,来,再叫我一声夫君可好?” 连清儿转头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道:“夫君。” 战世宣十分的受用,拉着连清儿往饭厅走过去,道:“那女人,你赶出府就行了,母妃那边你不用担心。” 连清儿点头,道:“好,我明天就让她走好了。” 这样的人留在府里,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第二日,连清儿便直接让夏盈收拾东西走人,夏盈倒是真的慌了神,拉着连清儿的裙边十分惊恐道:“王妃,王妃是我错了,我不该去见王爷的,您放过我吧。” 连清儿惯不爱与人纠缠,道:“早知道会这样,你也不老实一点,到现在这样,你还想求我原谅你?” 夏盈一副后悔莫及的表情,道:“王妃奴婢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我要是被赶出去,就没有出路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几乎是声泪俱下,只是周围都没有一个人愿意为她求情,倒是那秋棠站了出来,道:“王妃,还请您放过夏盈一马。” 连清儿倒是好奇了,她怎么还来帮夏盈了。 “你说说为什么。”连清儿问道。 “夏盈有错,王妃罚是应当的,但王爷与王妃刚刚新婚,便做出了强逐之事,先不说夏盈与我是否是陛下送来的,外人对王妃的评价也多少会有点影响。” 这话看似是在为夏盈说话,实际上却没有多少的说服力,连清儿轻蔑一笑,道:“那如果我并不在乎外人的评价呢,想必王爷也不会在意的。” 秋棠继续道:“可是王爷贵为一国王爷,他的所有事情都在朝臣的眼中,若是因为这些事情让王爷的声誉受影响,岂不是十分的遗憾了,再者,您将夏盈送走,淑妃娘娘肯定会再送人过来,您觉得,是留下一个已经得到教训,不敢造次的夏盈,还是另外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呢?”她的神情十分的淡然,说出来这番话也不无道理,连清儿知道,她哪怕连着将这两人都赶出去,战世宣也不会有有一丝的反对。 但是正如秋棠所说,淑妃会再送人过来,这麻烦是源源不断的。 所以,当真只能留着这夏盈了。 夏盈也是直接抓住了机会,道:“王妃,奴婢发誓,再也不敢了,真的,您就留下奴婢吧。” 不怕不知好歹的,就怕看穿一切的。 这秋棠给连清儿的感觉很不好,她是难得聪明的人物。 “那就留下,你以后就在后院做事,不许到主屋和前院来,红雀,派人看住她。”连清儿放过了夏盈,对着红雀道。 夏盈这才千恩万谢的走了出去,秋棠跟在后面,依旧是那一副模样,低眉顺眼。 战世宣回来的时候,便听下人说起了今天的事情,便问连清儿,道:“怎么没将她们逐出去,你不必顾忌他人。” 连清儿耸肩道:“这两个送走了,淑妃娘娘再派新的过来,我还有完没完了。” 战世宣想了想道:“我回头和她说吧。” 连清儿摇摇头,这个世界的观念没有一夫一妻,一个妻子若是要求自己的丈夫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就是一个悍妇,妒妇。 当然,战世宣并不是不能咽下这口气的人,如果他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让她在王府里一天到晚受这种委屈,那么他还算什么男人? 淑妃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仅仅以为自己送了两个姬妾过去,就特地来找自己的母妃麻烦。 “宣儿,我是你的母妃,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啊。”淑妃痛心疾首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她不明白,,明明一直好好的母子俩,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战世宣却是十分的冷静,他看着捂着脸伤心的淑妃,问道:“母妃,我究竟是您的什么。” 似乎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淑妃愣了一下,马上说道:“你的我的儿子,你说你究竟是我的什么!母妃这一辈子都是为了你,你竟然还敢问出这样的话!” 战世宣摇头,道:“母妃,不是。” “我不是您的儿子,我只是一个您用来争宠的工具而已,对吗?” 淑妃指着战世宣:“你竟然敢这么对你的母妃说话,你忘了是谁把你养这么大的吗?” 战世宣淡然道:“记得,是母妃。” “那你记得你生病的时候,是谁不眠不休地守在你的身边的吗?”淑妃继续问道。 “是母妃。” “你既然记得这些,凭什么质问本宫你到底算什么,宣儿,我是你的母妃,我不会做任何对你不好的事情,你要娶连清儿,你也娶到了,你要什么就有了什么,难道这些还不够吗?你就不能为了母妃,顺从一次?” 第三百九十七章 亲自求人 可是战世宣没有妥协,他看向淑妃的眼里满是失望。 淑妃依然在喋喋不休:“要我说,当初就不应该放任你去滕州,认识了这么一个女人,好好的萦心你不要,她都跟你到西北去了,你竟然还不抓住机会啊,让她自己一个人哭着跑了回来。” 战世宣有些无力地解释道:“母妃,此去西北,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我和穆萦心,是绝对不可能的。” 淑妃自然是不信。 “能有什么事情,一定你被那个狐狸精迷住了,所以才对萦心这般冷的,那个连清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白白让她污染了皇家的血脉。” 听到这里,战世宣简直忍无可忍,他沉声道:“母妃,您可知道,穆萦心到底做了什么?” 淑妃一转头,对上战世宣的目光,不由得吓了一跳。 战世宣叹了一口气,将西北发生的一应事情全部告诉给了淑妃。 淑妃一时间接受无能,直接晕了过去。 “好生照顾母妃吧。”战世宣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连清儿最近总觉的身体不大爽快,有时候头还有有些晕,但是她自己检查了一下,又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只能将之归结为冬日里瞌睡多罢了。 她从书房走出去,站在廊下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一仰头便看见廊下叽叽喳喳的雀儿。 “都这个季节了,还有鸟做窝,也不知道是哪对糊涂的父母。”连清儿笑道。 她微微偏头,就能看到那廊下的一个鸟窝。 “王妃,那个鸟窝,要让人处理掉吗?”红雀问道,在这廊下建窝确实有些脏了。 “不用了,给下面垫点什么吧。”连清儿道,叽叽喳喳的听着还听喜庆的。 那一只黑白色相间的雀儿在廊间檐下跳来跳去,连清儿便也跟着去看。 这一看,便又在那横梁上,看见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红雀,那上面是不是有个东西,去看看。”连清儿收了笑容,“就在那大雀儿歇脚的旁边。” 红雀让人搬了梯子,不一会便将上面的一包东西拿了下来,放到了连清儿的面前,红雀打开那小包裹,里面竟然是半个木头人偶。 一见到这东西,红雀的脸色就变了。 这,东西不是巫蛊术吗! “王妃,这是脏东西,赶紧扔掉吧!”红雀紧张万分。 连清儿也知道,在古代,压胜之术是非常邪恶的东西,很多朝代的皇帝因为这些小东西杀了不少的人。 连清儿仔细的看了看那木偶,后面写的生辰八字,正是战世宣的,那人偶也是男子的模样。 “小姐,这,这是什么意思。”红雀被吓到了,拿着木偶不知所措的看着连清儿。“难道有人也要害王爷吗?” 连清儿沉静半晌,道:“调查一下。” 红雀将木偶交给了战六去查,顺便将王府所有的木梁上都查看了一边,发现怎么着都只有连清儿看见的这个一个。 红雀和连清儿面面相觑。 难道是他们想多了,这东西只是这黑白的大鸟不小心叼回来的? 可是上面的生辰八字,总不可能是不小心和战世宣的重合了吧? 带着这样的疑虑,连清儿一连几天都没有吃好饭。 这天战世宣下朝回府后,总算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大理寺已经在着手调查他中蛊毒的事情了,穆萦心势必要牵连其中。 “穆家一定会想办法保住她的。”战世宣有些遗憾地说道。 不单单是穆家,连他的外祖家,应该都会派人来游说。 “没有其他的办法了?”连清儿问道。 “还没想出来。”战世宣说着,捏了一下连清儿的鼻子,最近她好像很喜欢吃这种小糕点。 “少吃一点,不要积食了。”战世宣伸手揉了揉她的肚子,怎么感觉她长肉了。 连清儿端着一碟酸枣,时不时地往嘴里丢进去一片。 王府虽然不算太无聊,但是也不热闹,况且是在战世宣的后院里只有她一人的时候。 一碟酸枣不知不觉就吃完一半了。 “你老摸我做什么!”她眯了眯眼睛。 “好像长胖了。”战世宣比划了一下,之前的肚子可不是这样的。 连清儿伸脚踢了他一下:“怎么?现在就开始嫌弃我了!” 战世宣哪里敢,他伸手安抚了连清儿一会儿,总算将她哄好了。 眼看着她吃完了,十分贴心的让人再奉上一碟子。 “这酸酸的,倒是好吃。”连清儿难得夸赞两句。 “厨房还有不少这种口味的糕点儿,要不我再去取一点让您尝尝?”送上糕点的管家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马上道。 连清儿自己没有注意到,他可是十分的细心在意,连清儿最近越来越喜欢酸甜口味的糕点,吃饱了就有些困倦的模样。 如果是他想的那个样子,可就太好了。 连清儿考虑了一下,点点头。 反正就在王府里,要是还不能随心所欲吃自己想吃的,那还算什么享福。 管家得令去了厨房。 战世宣无可奈何,他们就尽管宠着她吧,谁让他同意了呢? 战世宣知道,关于穆萦心的事情,穆家人一定会派人来游说,可是没想到的是,来人竟然是他的外公。 老侯爷很多年都没有出来走动了,这一次出来,竟然的亲自登门拜访战世宣。 战世宣哪里受得起这样的大礼,好说歹说将老侯爷迎进了府里,坐在了正厅上。 “外公。”战世宣对老侯爷很是敬重。 老侯爷一把年纪,原本该是清清白白走完这一生,却没想到,到头来还要为一个小辈,拉下面子去求另一个小辈。 “宣儿。”老侯爷沉默了半晌,祖孙俩相顾无言。 “外公,是谁让您来的。”战世宣开口问道。 老侯爷摆摆手,道:“不提也罢。” 他不说,战世宣也知道,除了穆家人还能有谁。 “外公一生清白做人,从来不做这些徇私枉法之事,没想到晚节不保。”老侯爷讽刺地笑了一声。 战世宣叹气:“您言重了。” 老侯爷开口求他的事情,他没办法不答应。 第三百九十八章 亲自求他 但是这样,他和连清儿受的苦,又算什么呢? 老侯爷似乎也觉得,就这样干巴巴地和战世宣聊天,是不会有他想要的效果的。 于是他想了一会儿,道:“宣儿,还记得你小时候子在侯府里的事儿吗?” “淘小子一个,整天上蹿下跳没个正形儿,让你写字,结果从翻窗户溜走了,跑到街上去卖糖葫芦,结果买也就算了,还没钱付账,被人追了回来,你姑父拿着钱去救你。” 说着说着,老侯爷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仿佛那个稚嫩的孩子又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那个时候,你两个小表妹,也是这么大年纪。” 老侯爷伸手比划了一个到膝盖上面一点的位置,眼前又出现了那两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娃娃。 “外公没有什么子孙缘分,膝下只有你,和烟蝉萦心这两姐妹,所以,即使她们不跟我姓,那也是眼珠子,手心里的宝贝。” 战世宣沉默地看着外公。 他是皇家的孩子,即使是外祖父再亲密,也终究隔了一层,等年纪渐长,见到外祖父的机会便越来越少。 后面的十多年里,外祖父是怎样苍老下去的,他其实并不知道。 而老侯爷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萦心这孩子,从小就倔强,她对你的心意,我们做家长的,很早就知道了。” 原本想想着这样也不错,亲上加亲,对大家都有好处,但是谁知道,战世宣对穆萦心从来没有过男女私心。 “她为了你,能吃很多苦,大冬天的为了练功,一个人子在雪地里站着,还要学琴棋书画,兵法谋虑,我知道她很聪明,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老侯爷的声音逐渐哽咽起来,战世宣也有些动容,但并不是因为穆萦心。 “外祖父说这些,不是想要你原谅她,我知道做错了事情,甚至差点害死了你,但是,她终究是我的孙女,是你的表妹。”老侯爷擦了一把眼睛上的湿润。 “我敢保证,以后她再也不敢犯的,如果你不放心,外祖父就让她出家,常伴青灯古佛一辈子,这样,总好过……”他的话说不下去了。 总好过,被斩首示众吧。 穆萦心的罪行,单是勾结乱臣贼子,谋害皇子一条罪名就足够她锒铛入狱,更何况战世宣如今已经加封了亲王。 大雍独一无二的亲王,这意思就是,只要陛下愿意,他就是储君。 谋害未来储君的罪名,实在是太大了,几乎要到株连九族的地步。 可好在穆家一向安分,没有做过什么对荣安帝不利的事情,也经过了详细的调查,发现他们确实没有牵涉其中。 只有穆萦心一个人。 战世宣看着外公声泪俱下的模样,想着穆家豁出全族之力也要保住穆萦心的决定。 如果他的清儿也有这样的后盾就好了,无论她做什么事情,好事,坏事,都有一群人为她担忧。 不,他的清儿不需要这样的后盾,她有自己就够了,他会成为她最坚实的臂膀,让她所向披靡。 战世宣和老侯爷在正厅呆了很久,战世宣开口道:“外公,这件事,我要和清儿商量一下。” 老侯爷怔楞了一下,下意识道:“你才是一家之主,怎可如此优柔寡断……” 难道真如外界传言的那般,睿王惧内,新王妃是一个善妒的女人? “宣儿,这样的媳妇,你……” 他想说的是,即使不喜欢穆萦心,也不应该娶这样一个不识大体的女人。 “外公,您想错了。”战世宣缓缓道。 “我需要她的意见,不是因为我自己拿不定主意,而是因为这件事里面,她也是受害者,您只要求了我原谅穆萦心,那她呢,她也曾经被穆萦心伤害过,我当然要问她了。” 老侯爷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凝重,他点了点头:“是该问一问,她现在在府里吗,方便出来与我叙话吗,我可以亲自跟她说。” 战世宣想了想现在估计在水榭午睡的连清儿,摇了摇头,道:“她今日一早就出门了,等她回来,我一定会问她,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给您一个满意的回答。” 老侯爷欣慰地点了点头,看向战世宣的目光里依然满是慈祥。 “宣儿,外公没有看错你,你是一个堪当大任的人,不要让外公和大家失望。”老侯爷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让人扶着走了出去。 老侯爷刚走,战世宣的脸就沉了下去。 他的外公还是他的外公,但是怂恿外公来游说他的人,却不见得还是从前的模样。 他们这是要将自己捧成储君,要将自己捧杀。 先不说荣安帝的身体到底怎么样,就算他的身体不好,急需一个储君来稳定朝政,那也不该是他们这些人该操心的,想要站队?门都没有。 他带着微微不爽走进了水榭里面。 软榻上,连清儿刚刚睡醒,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就闻到了战世宣身上的味道。 “怎么样了。”连清儿闷闷地一头栽在战世宣的怀中,她越来越喜欢战世宣的味道了。 “没什么事情,老侯爷已经走了。”对上连清儿,战世宣才又恢复了温柔的神情。 他耐心地哄着连清儿,将她抱到了自己的怀中。 “最近越来越困,好像还长胖了,都是你,老是给我各种吃的。”连清儿挣扎了一下,嗔道。 战世宣举手作投降状,道:“那以后不吃了?” 连清儿睡眼惺忪道:“好,不吃了。” 见她这副模样,战世宣起了逗她的心思,便道:“那御膳房的师傅做的桂花糕麦酥也不吃了?锦福楼的薯糕凉饼……” 却见连清儿忽然睁开了眼睛,一副小馋猫的样子:“要吃的!” “不是说长胖了吗?”战世宣问道。 连清儿马上反驳道:“哪里胖了你别胡说。” 长胖归长胖,该吃的还是要吃的。 战世宣露出了然的笑容,道:“那就吃。” 不过当他的目光放在桌子上的那些糕点上时,才看出来一点的不对劲。 第三百九十九章 有他出马 酸枣,酸糕,酸甜桂花饼,每一个都是酸酸的口味。 他拿起一颗酸枣,似乎已经闻到了那股让人口舌生津的味道了。 “这些,都是你要吃的?”战世宣莫名问道。 这么酸,她怎么吃得下。 一旁的红雀解释道:“王爷,王妃最近喜欢吃酸甜口味的,奴婢便让厨娘做了些,供王妃挑选的,王妃很喜欢呢。” 连清儿就这战世宣的手,将那颗酸枣叼进了嘴里,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道:“这个味道不错,留下。” 而后便一样一样的试了下去,越酸的,她竟然越是喜欢。 战世宣倒是纳闷,以前怎么都没有发现这个情况,他记得连清儿是喜好甜食的。 “你什么时候喜欢吃酸的了?”他纳闷。 连清儿摇头,道:“不是一直都挺喜欢的吗?” 怀疑是自己的记性出了问题的战世宣只好闭了嘴。 罢了,只要她不会出什么问题,吃多少都不要紧,又不是养不起。 见她吃得高兴,他也不打扰,连清儿还准备将手边的糕点给他尝尝,他可不敢试,万一将牙酸倒了岂不是要被她笑话。 等连清儿吃得差不多了,他才将老侯爷来找他的事情告诉给了连清儿。 “你说我要不要答应。” 其实放穆萦心一码很简单,但是愿不愿意就是两说了。 连清儿都快把穆萦心这个人忘了,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便道:“你想怎样就怎么样吧。” 日子过得太逍遥,她都要将仇人忘了,穆萦心可以不死,但是绝对不能逍遥法外。 至少要受几年的牢狱之灾吧? 战世宣知道穆家人不是这么想的,他们指望着自己大发慈悲,将所有的事情一笔勾销,从此以后继续与穆萦心和平相处。 怎么可能,他看起来像是那种人? 看来是自己对她们到底态度太好,让他们忘了,他的手腕到底多硬了。 “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了,交给我去办吧,我只是和你说一下。”战世宣说道。 又到了一个月一次的进宫时间,淑妃在宫里想儿子想得紧,但是没想到战世宣去了御书房,只有连清儿带着宝儿过来了。 于是等连清儿和宝儿刚走到景云宫的门口时,景云宫的宫女就将两人拦住,道:“不好意思王妃,我们娘娘这两天身体有些不适,暂时见不了客。” 连清儿当然不信了,明明还没到后宫,就派了小宫女在门口通风报信,怎么现在又要将她拒之门外了。 当然是因为她没有将淑妃想要的人一起带过来。 “淑妃娘娘病了,作为皇家的儿媳妇,自然是要探望的,还请姑娘通融一下,我见了淑妃娘娘,说不定她见到宝儿高兴,病就好了呢?” 见她这么说,宫女也只能将她迎了进去。 淑妃的寝宫里,燃着浓重的香薰,最近淑妃爱上了礼佛,宫殿里都是香的味道,挥之不去,连清儿进去就皱起了眉头。 淑妃太后靠在榻上,显得有气无力的,见到连清儿,也没有说什么。 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 “母妃这是怎么了。”连清儿上前慰问道。 为了不让她将病气过给淑妃,她特地让宝儿站在了门口的位置。 “不过是气急攻心,没什么大碍,若是能让本宫少操点心,自然也没有这些个病灾了。”淑妃轻描淡写道。 “那母妃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告诉清儿,清儿说不定,也能为您分忧。” 淑妃重重的叹了口气。 “本宫想见见宝儿,让他过来。”她对着宝儿招手道。 “可是您现在病着,宝儿还是个孩子,要是不小心将病气过给了他,小孩子承受不住。”连清儿老老实实地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诅咒本宫死吗?”淑妃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当然不是,这难道不是您自己说的吗?” “陛下有三千后宫佳丽,尚且只有七位皇子,能安然长到成年,你若是担心宝儿出事,宣儿后继无人,就更加应该为他广纳妾室,开枝散叶,只有一个宝儿,娇生惯养着长大,能有什么出息?日后皇位,不,王位,交给谁继承?” 她颇有些语重心长的感觉,仿佛在为大雍的将来忧心一般。 战世宣和连清儿如今也才二十多岁,都已经有一个宝儿了,生孩子什么的,肯定是不用急于一时的。 “那我努努力,再给王爷生几个。”连清儿笑道。 “你的出身卑贱,身上流着下等人的血脉,让你做王妃已经是格外抬举,生再多也是白费!”淑妃一不小心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连清儿的脸登时就拉了下来。 恰好这个时候,战世宣从荣安帝的御书房里出来了。 不知道和荣安帝聊了什么,他的心情还算不错,但是一听到淑妃的话,顿时脸色就非常难看了。 “母妃,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清儿怎么了,岳父岳母也是滕州大户,清白人家,怎么到了您的族里,就变成了下等人?”战世宣还是这么说着。 淑妃想让他开枝散叶没有错,但是她所期望的孩子,不是从连清儿的肚子里生出来的。 她就恨不得战世宣再纳几个世家小姐做妃子。 “难道不是吗?乡野里来的丫头,能有什么出息,你就是心太软,你知道现在外面都说你什么吗?我是你的母妃,不为你担忧,谁为你担忧?” 说着,她的目光又放在了连清儿的肚子上。 “况且,你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也就生了一个孩子,这长子都这么大了,肚子却还没有一点动静。”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含义却极为讽刺,意指连清儿的生育有些问题。 连清儿在旁边忍者满室的味道,心中也是闷得很。 她的身体一向十分好,怎么就生育有问题了。 她张嘴正想说话,却被那熏人的味道弄得有些晕晕乎乎了,战世宣的嗅觉如此灵敏,怎么就对这味道见怪不怪一般了呢。 终于,她忍不住了,告了句罪,便匆忙的跑到了外面,呼吸了一大口的新鲜空气,感觉整个人都被洗礼了一般。 第四百章 圆满结局 淑妃见说了没两句,连清儿就受不了一般跑了出去,觉得她越发的没规没矩,长辈正在说话,人就出去了,是不愿意听还是怎么的了。 战世宣见连清儿的脸色不太好的模样,便也跟了出去。 “怎么了。”战世宣看着站在外面的连清儿,关切的问道。 “这里面的味道,好难闻,我头晕想吐。”连清儿如实道。 “那找个御医来看看,若是生病了可不好。”战世宣一挥手,宫女连忙请了御医过来。 “一点小事情,大惊小怪的,本宫都病了好几天了,也没想着请御医来给本宫看一下,她不过是头晕了一下,就让你紧张成这个样子!”淑妃非常不悦地开口。 “毕竟谁是真的生病,谁是装的,儿子还是知道的。”战世宣毫不客气。 “你!”淑妃气结。 等到御医将连清儿的脉搏诊治了好几遍,才对着战世宣十分确定的道:“王爷,王妃并没有大碍。” 战世宣松了一口气,边游艇那御医说道:“不过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有喜了。” 战世宣愣在了原地。后面那句话说什么? 他的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了,有喜了? 连清儿?他的头晕晕乎乎的,仿佛他才是需要看病的那一个。 “有喜了?有孩子了?”战世宣反应过来,睁大了眼睛对着连清儿道。 连清儿也才从震惊中缓过来,“我有孩子了。” 连清儿眉眼弯弯,摸着自己尚显平坦的肚子,真的想不到,里面有一个新的生命,她抬头对着战世宣笑起来,“怪不得我最近这么喜欢吃酸的呢。” “你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战世宣高兴地想要抱起她转个圈圈,又止住了冲动。 连清儿抱起在旁边热闹的宝儿,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道:“宝儿马上就要有弟弟妹妹了,开不开心?” 宝儿还有些懵懂地看着连清儿,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娘亲的肚子,却被自己的父亲一把抱了过来,带着他指向连清儿的肚子,道:“弟弟妹妹就在这里,很快就可以出来和你一起玩了。” 宝儿高兴地抱住战世宣脖子:“弟弟,妹妹!” 在场的所有人都十分的高兴,只有淑妃有些不不由衷,她方才还质疑连清儿到底能不能生,事实这么快就给了她一个巴掌,这让她怎么高兴得起来。 儿媳妇有了身孕,婆婆却一点也不高兴,恐怕也只有淑妃这样了。 不过她不高兴归她不高兴,战世宣和连清儿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拜别了淑妃后,一家四口高高兴兴地找荣安帝报喜去了。 路上的时候,战世宣想到什么,说道:“我方才在御书房里,已经给父皇提出要立宝儿为世子的想法了,但是父皇驳回了。” 连清儿没有听明白。 战世宣捏了一下她的鼻子,道:“父皇想立宝儿为皇太孙。” 他已经明确拒绝了荣安帝不想继承皇位,荣安帝便将目光放在了宝儿的身上,不仅拒绝了他请封世子的请求,甚至连册封皇太孙的谕旨都拿了出来,仿佛等到时机一成熟,就要直接宣布了一样。 到现在为止,连清儿对这件事已经没有什么抵触了。 儿子要当皇帝的事情,好像一开始就知道了,只不过现在是换了一种方式实现了而已。 再说了,最大的障碍已经扫平,秦王已经流放,其他的几位王爷知道应该避开战世宣锋芒,自然也没什么动作,几方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我想的是,如果宝儿愿意做皇太孙,那么你肚子里的孩子,我就请封世子。”战世宣说道。 连清儿却不同意。 “万一是个女儿呢?” 孩子的性别谁能确定啊,现在说这些话都为时尚早。 “没事,如果是女儿,就是郡主,我也一样喜欢,等我们不在了,就让她哥哥将她带回宫里,做公主。”战世宣想的十分周到。 连清儿竟然无言以对。 看怀中的宝儿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禁为他的未来担心起来。 至于穆萦心的事情,战世宣说她有办法,倒还真是算有办法。 他向荣安帝请命,得知穆家人早就求到了他的面前,但是荣安帝多聪明的一个人,直接将问题又抛了回去,冤有头债有主,这件事应该去找睿王。 于是战世宣给荣安帝出了一个主意。 要不将穆萦心赐婚,赐给某个王爷或者王公贵族,这样她有了皇室身份的庇护,自然就可以免于刑罚了。 荣安帝深以为然。 于是火速将穆萦心赐婚给了,容王战世舒。 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的战世舒哪里肯答应,第二天便将自己是断袖的消息传得是满城风雨。 众人一看,好嘛,这穆家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让一代王爷,芝兰玉树,竟然亲自造谣自己是断袖,连前程都不要了,也要推脱这门婚事。 一定是个长得其丑无比的母老虎。 被如此折辱,穆家人却出奇的安静,他们似乎已经嗅到了这件事情最大主谋,是高坐明堂上的那位。 赐婚给容王,这不是明摆着要让穆萦心守活寡么,容王当庭拒绝,穆萦心的这一辈子,就相当于毁了。 羞愤交加的穆萦心一气之下,选择了出家。 至于是自己想出家,还是被迫的,就不知道了。 连清儿躺在软榻上,听着红雀绘声绘色地描述外面的人如何同情容王,又是如何说穆萦心的坏话,有些喜闻乐见。 穆家想让她完璧归赵,总归是不可能的,她至少得先收点利息吧。 “王妃,秋棠和夏盈已经收拾好东西了。”有下人来禀报。 “还告诉王妃做什么,直接将她们赶出了便是。”红雀觉得晦气无比,好好的提这两人做什么,胆敢在王府里行巫蛊之事,只是将她们赶出去已经算大恩大德了。 连清儿的心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她换了一个姿势,将有些沉重的肚子往旁边挪了一下,大夫说,她怀的可能是双胞胎,所以肚子就大了许多。 “继续说,后面怎么了?”连清儿继续道。 “后面当然是……”红雀嘻嘻哈哈地开口,忽然看到门口的人影,连忙住了嘴。 战世宣逆光而来,一步一步走向连清儿,深邃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说什么,这么开心,让我也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