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为零》 第一章:灵魂都市 佛说：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有人说：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但没有人知道，死亡后的世界，远比任何文字描绘中来得残酷。 世人藐视着生命，前仆后继的自我毁灭，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才知晓无尽黑暗中充斥着多少恐惧。 在渡过无尽黑暗的消磨之后，灵魂的世界也不如世人描绘的那样多姿多彩。 没有什么神国天堂，没有什么善恶有报，没有穹顶的天际之中，万里碧空，虽无皓日但光华依旧，时而有一缕缕不着痕迹的轻烟从无边虚空中落下，汇聚成云，云层如鬼魅涌动，仿佛生命般游走虚空。 苍山如雾，隐于千万里之外，人未行，但那山却渐行渐远，如果此时有人屹立云端，就会发现并不是山在远去，而是城市中的土地正在一寸寸的扩张。 一座座看不到中心的灵魂都市屹立于无边大地之上，城市规模不可计量，而在其中一座灵魂都市中。 边缘一座座钢铁丛林，如一尊钢铁巨兽的毛发，一座座高楼林立，反射着生冷的霞光，城中行人忙碌，少有漫步者，似乎每一位身后都有猛兽追逐，稍有停留便会尸骨无存。 街边两旁开着各种各样的商铺，商铺敞开大门，但是没有人沿街叫卖，似乎他们并不在意生意的好坏。 商铺门口的牌匾光怪陆离，有文字也有图形，文字如同跳动的精灵，图形也栩栩如生，此时，在一座挂着刀枪剑戟牌匾的店铺内，打铁声正不断传出。 “叮～叮～叮～” 尖锐的铁器击打声传出，一位少年模样的男子正挥汗如雨，一旁的火炉中正熊熊燃烧着青红色的烈焰，伴随着他的击打，火焰有节奏的跳动，火焰旁边，一个个麻袋整齐的排列，麻袋鼓涨，可以看到表面上一层晶莹的沙砾，沙砾如天上繁星闪耀，华美异常。 秦时，一个不知死亡了多久的人，带着这副灵魂之躯，在这座灵魂都市中生活了十年，十年中，他不知疲倦的工作，就是为了换回一个虚无缥缈的转生机会，但仔细算来，要想置换到转生的机会，他还需要近五十载。 “呼～呼～” 秦时跟随着手上的动作有节奏的调整自己的呼吸，手中的铁锤击打在晶莹剔透的金属片上，这并不是一件铁器，他的每一次击打都起不到太大的作用，金属成器的变化极为缓慢，伴着锤打中的火花迸溅，时不时还要重新回火。 青红色的火焰极为炙热，当这块晶莹的铁片接触到火焰的瞬间就出现软化，秦时迅速收回，快速击打中晶片的形状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一点锋芒显露，秦时的脸上出现一抹笑意，手中动作不停，脸上的汗珠开始滑落，顺着赤着的上半身流淌，强健的肌肉上古铜的皮肤泛着黑色，青筋在手臂上虬结。 每一次打击都可以看到胳膊上肌肉的震动，力量的消耗很快，但是专注的秦时并没有感到劳累，恰恰相反，每一次铁锤落下他都心情愉悦。 一点点的看着兵器成形，锋芒毕露中，如同孕育一件艺术品，兵器之美在打造过程中展露无遗，家传的兵器锻造法可以在过程中锻造出独特的纹路。 秦时可以看到纹路在锻造过程中成形的过程，他自己改良过的锻造法让花纹更加华丽璀璨，这样的纹路在晶莹的金属铁片上呈现出来的效果就更加惊心动魄。 一柄剑器就这样在不断捶打中成形，秦时无言的动作之下，心神完全沉浸其中，渐渐，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极为规律，在某种玄妙的作用下，他的灵魂之躯似乎和这把逐渐成形的剑器形成了共鸣，捶打声中，剑器如婴孩儿即将脱胎而出。 在光亮的铁铺中，时间似乎毫无意义，伴随着最后一下的捶打，一声低沉的争鸣声从剑器中发出。 寒光闪烁，一时之间四周陈列的兵器同时发出惊颤悲鸣声，秦时拿过成形的剑器，这是一把七尺长剑，剑身晶莹如水晶，即便是里面含有杂质，也在不断捶打中被脱离。 剑锋未开，但已锋芒毕露，剑纹如画一般在剑身上绽放，浑然天成。 与活着的世界不一样，在这个世界，独特的材料加上特殊的火焰，兵器的锻造虽然更加困难，但是成形之美更加绚烂，如同在被锻造中注入了灵魂，剑器成形时剑鸣之声如婴儿初啼。 听到剑鸣声的秦时只感到通体舒畅，虽然身体已经极为疲倦，但是对于他来说，锻造兵器的过程就像是在锻造自身，在每一次锻造之后他都能感到自己的进步，身体更加强壮，力量也更加强大。 尽管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但是在这个世界，力量强大还是有点好处，至少，打铁过程越来越轻松。 锻造的过程已经结束，接下来就是打磨，秦时用毛巾简单擦拭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就开始用磨刀石打磨锋刃，虽然剑刃已经锋芒毕露，但是在磨刀石的打磨下，刃口越发寒芒闪烁。 终于，剑器如艺术品一般呈现在秦时眼前，让他不由伸出手指在剑身上划过，晶莹的剑身上纹路的手感极为清晰，经过打磨后略微发热的剑刃薄如蝉翼，指尖划过的声音如同剑器低吟，弹指一动，如乐器奏响，清泉叮咚。 秦时满意的将剑器挂在墙边的兵器架上，只见整个兵器架上陈设的兵器多为剑器，刀枪之类的兵器很少，每一件兵器上都在柄口贴着一帘绸缎，绸缎上书写字符，都是顾客的名字。 刚刚锻造出来的长剑还没有制作剑柄，剑柄的工序并不在秦时的工作范围，这可不是活着的时候自己开设的小作坊，老板只要求他做自己擅长的。 整理好剑器的秦时开始收拾衣服，炉中的火焰仍在燃烧，他瞥了一眼，这道火焰从来没有熄灭过，正如这个城市重来没有停止过扩张一般。 走出锻造室，一位埋头雕刻着玉石的老头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两条张牙舞爪的猛兽在他手中很快呈现，兽眼如活物一般灵动，秦时身体一动，那雕刻出来的眼睛仿佛也在活动。 秦时早已习以为常，平静的正要离开，在错身的一瞬间，那位雕刻的老头抬起了头。 青须白发，黝黑的皮肤上少有皱纹，浓眉下眼睛中的晶体有些浑浊，但依旧神采奕奕。 “铁叔～”秦时问候了一句，这家铁匠铺就两个人，他一个小工，还有就是这位绰号铁锤的老板，铁锤没有说过自己的真名，所以秦时一直尊称其为铁叔。 正如前面所说，这个铁匠铺不是小作坊，至少在秦时这么多年下来，还没有见过其他的铁匠铺，这是一门垄断的生意，老板铁锤自然有独到之处。 “嗯，活儿不错，这是今天的工钱，拿着吧～”铁锤没有抬头，放下了手中雕刻的东西，秦时这才看清，这是一把剑柄，先前雕刻的正是剑柄连接剑身处的剑格，而把手部分的剑茎还没有雕刻，末端的剑首更是没有形状。 言语之后，铁锤丢出来的东西在明亮的房间中很闪亮，银白色的光泽很是摄人心魂，这是魂币，灵魂都市中通用的魂币，可以用它购买任何东西，包括，转生的机会。 一枚银色魂币，看起来不起眼，但是在这座城市已经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金银铜三种魂币之间价值相差万倍，秦时这么多年还没有看过有人使用金色魂币，当然，可能那些使用金色魂币的都用其来换取了转生的机会吧。 将魂币收到钱包里，说是钱包，其实就是一个金属盒子，只见手指在上面触摸了一下开关，盒子变打开了，里面是一个个圆柱空洞，将魂币放在里面刚好贴合。金属钱包不大，里面的魂币除了这枚领到的工钱，剩下的就是几枚铜色的魂币。 金属钱包收到贴身的衣兜处，秦时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和铁锤老板告别后就走出了店铺。 看了看天，此时已经进入了“夜晚”，灵魂世界是没有日月流转的，只有天空的阴沉昏暗显示出昼夜的变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这里也是二十四小时制，只不过上面的秒针挪动得格外缓慢，如同行动迟缓的乌龟，半响才转动一点。 此时天空上的云层比白天浓密了许多，翻滚中连成一片，黑压压的仿佛凶兽在天际翻腾，隐约可见道道白光闪烁，游走中如同白色幽灵，给了这个世界黑暗中的一抹亮光。 “又要下雨了啊～”秦时念了一句，心情似乎也放松了几分，要知道灵魂都市中雨夜是很少见的，大部分时间雨都会在白昼时落下。 夜风凄冷，黑夜中的都市格外的寂静，行人都少有步行者，即便是有，也如凶神一般狠戾的怒视着每一个路人，仿佛择人而噬的恶狼。 秦时并没有离开店铺的门口，就在牌匾的亮光下站立着，等待着。 在这里值得一提的是，灵魂之躯也是有影子的，秦时的影子在灯光下拉得极为细长，他没有挪动脚步，只是用目光不断的观察着四周。 有人说亡魂是虚无的，是一种精神信号，一种虚无的没有确定成分的能量体。 但在这个灵魂都市，秦时还没有见过幽灵一样的魂魄，而他自己，包括看到的接触到的人，其灵魂之躯都是能够感受到寒冷酷暑，也需要吃饭进食的，只是和正常人不同的是不需要排泄罢了。 夜晚的灵魂都市格外的阴寒，秦时警惕的眼神不断的扫视着四周，特别是在路灯间隙的阴暗处，他格外的注意，在那里，往往有孤魂野鬼的人影矗立，他们的眼神如同寻找猎物的豺狼，贪婪，渴望且嗜血。 这些人都是没有工作的饥荒者，他们隐于灵魂都市中的每一个角落，不同于生命世界的乞讨者，他们是真正的恶狼豺狗，没有残疾的灵魂之躯让这些人不能卖惨求生，他们不愿意劳作，索性撕下面具，在这座执法并不严谨的灵魂都市里肆意宣泄内心的丑恶。 今天似乎有些不太正常，往日里能够很快乘坐到的灵车（灵魂出租车简称）到现在也还没有影子，秦时在路灯下站立的时间已经有些久了，而那些阴影中的饥荒者见此，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虽然一般情况下饥荒者不会在光明之下行凶，因为传说灵魂都市里是有执法者的存在，他们如同幽灵一般，没有人发现过，但一直有他们的传说。 不过执法者的威慑力显然不能一直起作用，秦时站在路灯下的模样活像一块汁水丰富，香味诱人的烤肉，饥荒者就算畏惧传说中的执法者，但时间久了，豺狼又怎会放过眼前的肉食呢。 第二章:司机塞纳 昏暗中，凄冷的风如同幽怨的亡灵在巷道中哀嚎，低沉而又森寒，灯光下拉长的人影一直延伸向马路，不多时，一辆疾驰的汽车如同低沉的野兽掠过，还没等路边的人抬手就消失不见，只留下风中孤独的人不断四望。 在灯光所不能照耀的阴影处，几位佝偻的身影开始缓慢的走出，他们的身上没有衣物，似乎被寒风侵蚀身影有些蜷缩，但他们可没有乞食者的哀求眼神，恰恰相反，苍白且干瘦的脸上那一双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充斥着贪婪和和渴求，他们的手中，一把小刀，一截金属就是武器。 秦时没有等到灵车到来，看着越来越临近的饥荒者，他冷静的靠在了路灯的灯柱上，眼睛不断的注视着，右手揣进衣兜里，入手处坚硬的触感让他心安。 那是一把短剑，秦时称其为袖剑，其实就是峨眉刺的一种，作为防身用一直放置在衣兜里。 将短剑从剑鞘中抽出，手腕一抖，食指和无名指扣住剑柄，中指压住剑身，入手冰凉，却让人心安。 低头一看，灯光下剑锋如寒潭般凄冷，这把短剑只是秦时闲暇时锻造，在铁匠铺中他也没有更多的材料给自己锻造防身的兵器，他捡的废铁残渣能够铸造成这般锋锐的剑器已经是很难得了。 兵器在手，秦时心安许多，眼神也凌厉了几分，不过一抬头，刚才还在逼近的饥荒者却失去了踪影。 正在秦时疑惑中，一声低吼从他身后传来，接着，如同群狼呼啸他四周同时响起更多的嘶吼声。 秦时暗道不好，没有多想，手腕一抖，袖剑如流光从指缝中倾泻，寒芒如星，刹那间倒刺身后。 也亏得秦时依靠在灯柱上，身后袭来的饥荒者并没有第一时间攻击到秦时的脖颈，他也没有想到秦时的反应如此迅速，那寒光瞬息就刺入他的身体，如同灵蛇探首，眨眼又收回。 瞬间，四周一切寂静，秦时没有回头，他以极快的速度侧身看向两边。 只见灯光下，一群饥荒者如同贪狼环视，但他们的步伐谨慎了许多，眼神中可以看到有些畏惧，因为他们知道作为饥荒者一旦受伤会有什么后果，在这里，他们可不是猎手，同样的，也是猎物，一旦受伤，身边的同伴都会毫不犹豫的撕咬咀嚼，灵魂的世界，残酷得堪比炼狱。 “这些饥荒者，比平日里多了不少呢，是最近出现了什么变故吗？”秦时小心翼翼的看着四周，同时也注意聆听着马路上的情况，一旦有灵车经过，他再怎么也要拦住，他生前深刻的教训还历历在目，以一敌百的蠢事他是再也不会做了。 这是秦时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面临险境，也是第一次对敌，他吸收了生前的教训从来不多管闲事，除了必要的时候他会出门，其他时间都是呆在租住的房间里，整天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够赚到转生的费用。 秦时没有观察那位受伤的饥荒者，他知道在这种以一敌众的情况下，必须很快做出抉择，否则一旦凶徒从震慑中清醒，包围上来，任你十八般武艺也施展不开。 马路上依旧一片寂静，平日里川流不息的灵车在这一刻似乎全都销声匿迹，秦时冷眼环视，心中已然做出决断。 在饥荒者们准备挪动脚步再次向前，秦时突然转身，绕过灯柱的一瞬间，他看到了身后捂着手后退的伤者，而这位伤者的身后，一大片的空白区域一目了然。 没有犹豫，秦时出手飞快，灵魂之躯的反应远比肉体迅捷，同样的，袖剑在手中也异常灵活。 双腿如马跃，身体的力量倾注在手腕上，剑刃如獠牙猛地划破夜空。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只见袖剑已经插入了饥荒者的脖颈，没有鲜血流出，秦时正要拔出袖剑，却察觉到视野中一抹亮光涌现。 一辆飞驰而来的汽车，看起来如同生前的出租一样，只是速度飞快，而且发出的声音也没有那种发动机的声响，反而如同活物一般有些低沉的咆哮。 没有犹豫，秦时也顾不得取回袖剑，一脚将这位饥荒者踢开，纵身跳到了马路上。 “滋～” 刹车声极为短促，轮胎摩擦过的焦糊味很重，秦时皱了皱眉，即便是在死后，各种感官都还存在，所以这样的味道对身体虽然没有损伤，但是总归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只是现在可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秦时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而就在他关上车门的一瞬间，悬在半空的心总算安稳下来，他知道，灵车里面是安全的，在这座灵魂都市，只要你消费的地方都是安全的，出事的只能是在公共区域，这是他多年来得出的经验，可能也是城市规则的一部分。 “哥们，被那些饿鬼缠上了？”司机是一位金发碧眼的老外，头发弯曲，脸上棱角分明。 “嗯～”秦时正要回答，却听油门轰然炸响，巨大的推背力将他身体猛地压在靠背上，后面的话语硬生生咽了回去。 也亏得秦时早已习惯，在上车的一瞬间就握住了车顶的把手，至于安全带，在这样的速度下可不需要，而且这里的事故率为零，因为每一位司机都是高手，这里的高手，可不是午夜都市里那些熟知每一个地方的老司机。 秦时稳住身体后看了一眼身前的工作牌，上面的名字是塞纳，旁边是一张抱着奖杯的照片，和其他出租司机一样，这是一位车手，速度就是他们的生命，车辆承载着他们的灵魂，即便来到这里，他们依旧享受着驾驶的乐趣。 “兄弟，到哪儿？”塞纳脸上掀起了一抹笑意，他喜欢乘客的措手不及，这是他死后转职成司机的一大乐趣。 塞纳说话的声音是外语，但是在秦时的耳朵里却能明白他的意思，这大概是死亡后的好处质疑了，语言与文字再也不是阻止人类沟通的障碍。 只不过，再多的好处也比不过活着…… “烟雨楼～” 秦时说着，看向窗外，疾驰而过的街道如同幻影，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执剑的青年，还有倒下的尸体，血泊中，浅笑着的倒影。 人，总有这么一遭的，尽管死亡来得有些突然，但是秦时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他无憾也无畏，即便现在也是。 灵魂都市中生活数载，秦时也了解到了一些信息，七世转生入轮回，他的那次死亡，正好到了第七世，而想要轮回，却没有那么简单。 这里没有善恶之分，转生所需要的东西明码标价，只需要一个金魂币，却足以让人蹉跎千万年。 一枚银魂币，这在整个城市的工薪中已经算是最顶级了，以前在魂币工厂，他的日薪甚至只有一枚铜魂币。 而金银铜魂币的兑换比例却高达一万，这也意味着在工厂里工作一亿天才能有转生的机会，换算成年，足足二十七万多年，即便这样，依旧有无数人在工厂中忙碌，没有特长的他们，只能这样活着，对，仅仅是活着…… “老板，到了，谢谢惠顾～”塞纳的声音再次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刺耳的刹车声。 灵车的速度很快，可能也和距离不算太远的缘故有关，总之，和车神塞纳的邂逅就这么结束。 秦时早已准备好了费用，他的生活一直是两点一线，各种费用也是精打细算。 一枚铜质的硬币塞进了晶莹剔透的存钱罐中，存钱罐是在司机和乘客隔断的透明玻璃上，里面已经有了很多枚铜魂币，看起来这位司机的生意不错，他生前一定是一位伟大的车手。 塞下魂币的一瞬间秦时看到了透明玻璃上的一点裂痕，那是抢劫者留下的痕迹，显然，总有那么一些人会挑战这个城市的各种规则，只是在这个世界，就连罪犯也难以维持生计。 当秦时打开车门之后，塞纳在出租车里说了一句，“兄弟，最近小心一点吧，那些疯子又出来了……”说完，伴着引擎咆哮声，出租车如同幽灵疾行，转眼就消失在秦时的视野中。 下车后的秦时听到塞纳的提醒身子一顿，但随后继续向前，身前不远处就是一家酒吧，酒吧的名字就叫烟雨楼，牌匾上烟雾缭绕，三个大字如同舞动的精灵般跳动，他抬头看了一眼，旋即推开玻璃门进入其中。 推开大门的一瞬间，喧嚣声传来，音乐并不太吵闹，更多的则是这里客人的喧哗。 秦时刚一进门，就听到吧台前有人呼喊，“小秦，过来，这里。” 秦时看过去，一个身材干瘦的男子正在招手，皱着眉头的他看起来有些苦闷，在他的身前，一大杯金黄的液体正随着灯光流转。 “猴子，你找我干嘛？还喝这么贵的酒，日子不过了？” 秦时一边说着，一边叫了杯啤酒，在这个世界为不缺钱酒客，烟与酒永远是烦恼者的必需品，而在这里，大多数人都是烦恼者。秦时没有抽烟的习惯，所以有时间就会来喝上一杯，打铁锻造是一件很费力的工作，尽管他省吃俭用，但对于排解压力，必须的酒水他还是付的起的。 猴子就是喊秦时的男子，他是秦时刚进入灵魂都市就认识的，一位类似于中介介绍工作的业务员，秦时最初就是被他“拐卖”到了魂币工厂，整天对着流水线干着枯燥的体力活。 对于这一点，秦时并没有怀恨在心，因为对于大多数刚进入灵魂都市的人来说，工厂往往是他们唯一的选择，毕竟，这里可没有招聘会和职业介绍中心。 秦时能够逃离工厂到铁锤大叔那里上班，猴子也出了不少力气，要知道在这里，一份正式的高薪工作简直是可遇不可求。 不过，现在看来猴子似乎遇到了烦心事，秦时问了一句就咽下半杯酒水，随手啪的一声将杯子砸在桌上。 “都他马的是骗人的，劳资辛辛苦苦干了一百年，一百年啊，到头来……” 猴子的话语说到一半顿住，他看了看四周，夜半十分，酒吧里的生意正好，人流涌动，他只好将后面的话语咽下肚去，又将杯中酒水喝完，随后敞开衣襟，面色红润的陷入沉思。 第三章:黑袍行凶者与白袍追光者 秦时看着眼前面目阴沉的猴子，这家伙从来没有透露自己的姓名，就像铁匠铺的铁锤老板一样，这些在灵魂都市里生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家伙总是不会用自己生前的名字。 猴子的沉默让秦时也不想多问，在这里过得久了，自然知道有的事情该问有的不该问，不要看这里是宣泄压力的地方就可以随意宣泄，说错话了自然有人收拾你。 苦闷的猴子让秦时的心情也不怎么好，他想起了刚才遇到的饥荒者，还有司机塞纳的提醒，隐隐的，他感觉灵魂都市正在发生莫名的变化。 虽然不知道猴子想说什么，但他也有些察觉，因为平日里猴子可不会喝黄金玉液这么贵的酒，他和自己一样，都节约着想用魂币购买转生的机会。 心里感到不安的秦时也喝了一口啤酒，通体的冰凉总算让他心情平复了一些，身上的疲倦感也消散了一点，啤酒中的能量正在补充一天的消耗，这也是秦时喜欢来光顾的理由之一。 毕竟，灵魂也是要吃饭的，能量不是凭空就能产生的，有消耗就要有所补充，这是万事万物都遵循的基本法则。 喝下啤酒后，秦时拍了拍猴子的肩膀，这也算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朋友，想了想，他说道：“没有什么迈不过去的坎，毕竟我们死都经历过了，我们还怕什么。” 猴子静静的听完，抬头看了秦时一眼，嘴角上扬，仿佛在自嘲，他摇了摇头道：“你不懂，时间到了你就知道了。那个谁，再给我来一瓶！” 说着，猴子从兜里掏出一枚银色的魂币，正要丢给吧台里的服务员。 只是魂币在半空就被秦时一把抓住，按回猴子的手里。 “你疯了？”秦时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他知道在这里一个银魂币有多么的吸引眼球，在那一瞬间，他都能感觉到身后传来的贪婪目光，他不敢相信自己这位朋友遇到了什么，居然连财不露白的经验都抛弃了。 哪里想到猴子接下来的动作更加疯狂，他似乎接着酒意在宣泄，猛地甩开秦时的手，一巴掌将魂币拍在桌上，大吼了一句，“我就是疯了，一百年的努力不值一提，我，你，我们在座的所有人，都只是苟延残喘的蛆虫，转生，只是一个笑话！” 终于，猴子把压抑在心中的话吐露出来，但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整个酒吧都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喝酒的，聊天的，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了过来，他们的眼中有嘲讽，有思索，也有不屑一顾。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秦时尽量压制自己的情绪，但他脖颈上暴起的青筋表明他此时情绪的震荡。 猴子深深的看了秦时一眼，说出那句话之后他的愁容消散了许多，似乎得到了解脱，他站起来举起了双手，好像在享受众人的注视。 “我没有疯，也没有醉，我去了转生阁，因为我有钱了，一枚金币，一枚花了我一百年赚到的金魂币，它能够让我转生，可是……” 猴子舞动着手，瞪大了眼睛，他似乎被扼住了喉咙，但是他的周围却没有人动。 不对，在秦时的注目下，一位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穿着黑袍的男子上前扶住了猴子，他似乎在猴子的耳边耳语了一句，猴子的精气神旋即低落下来，他颓然瘫软下来，被男子架住身子就要离开。 秦时见状顿时起身，然而他身子一动，那位黑袍男子就侧身看了他一眼，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啊，冰冷，死寂，充满了杀意，仿佛寒冰一般将秦时的身体冻结。 黑袍男子就这样架着猴子离开了，他离去前轻蔑的眼神如同印刻在秦时的心中，那种高高在上的神态，像极了藐视苍生的神灵。 在黑袍男子彻底走出了视线后秦时的肢体才有了一点感知，但透彻魂体的寒冷让他的手都在不自主的颤抖，不是他内心恐惧，而是他的魂体在强烈刺激下的本能反应。 就在这时，一声浑厚的声音回响。 “各位继续，各位继续，那位客人喝多了，我们会安排他回家的。” 一位穿着西装的男子随后出现，他的声音遍布房间中的每一个角落，秦时没有看到正脸，只看到这个人的背影，他的气场很强，说话的时候感染力惊人，在他话音落下之后，每一个客人都继续之前的行为，似乎，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秦时受到影响也有一瞬间的失神，但他在恍惚之后又清醒过来，看着已经消失的西装男，还有一旁空落落的座位，他陷入了无言的沉思。 时间过得很快，秦时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只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出了门。 这时，门外一股不知从哪儿袭来的寒风席卷秦时全身，在一阵哆嗦之后，他总算是有了一丝精神。 但一抬头，他正好迎面撞上了一位要进酒吧的顾客。 这个顾客显然有些特殊，是一位身穿白色长袍的人，低垂着脑袋看不清面目，他的双手放在胸前，似乎握着什么东西，在他身后，同样装扮的人还有好几个。 撞到人的秦时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这些人的身份，他们是想要逃离灵魂都市的“追光者”，当然，“追光者”这个称呼是他们自封的，更多的人称呼他们为寻死者。 说来也是奇怪，这些人想要逃离却不独自行动，而是想要拉拢更多的人，这一点，让秦时想到了猴子拉拢新人去工厂的情景。 秦时并不想和这些人过多的接触，因为他们总是在宣传灵魂都市之外有多美好，多么无忧无虑，还不用魂币就能转生，种种行为，像极了人世间那些洗脑的骗术。 秦时本想直接离开，然而那位被撞的白袍人却突然伸手拦住了他。 “孩子，这座城市就是地狱，加入我们，脱离苦海，迈出一步就能超脱往生……” 白色帽兜下苍老的声音如同颂念着经文，一字一句如同拥有魔力一般，让秦时的精神不受控制的松懈。 一瞬间的恍惚之后秦时再次清醒过来，这时再环顾四周，他发现几位白袍人已经进入了酒吧里。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清醒的一瞬间生出了恐惧，恍然间他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灵光闪过，那位黑袍男子劫走猴子后出现的西装男似乎用了同样的手段。 不安的情绪开始在秦时的体内蔓延，不由加快了脚下的速度，他居住了房间就在酒吧旁边，从这里过去用不了几分钟，也不会经过太多的阴暗地带。 不过脚下没有迈出两步秦时就发现，自己的手心里不知何时被塞了一卷纸张，是那种类似宣传海报的纸张，秦时没有打开，想要随手丢在地上，但是在他正要扔出的一刹那，眼睛的余光看到了一道幽暗的身影。 一个隐藏在对面巷道阴影中的人，黑色的长袍掩盖住了他的身影，但惨白的双手显露出了他的存在，还有一双闪烁着寒光的眼眸，幽暗之中，恍如鬼魅。 这一刻，秦时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海报，他的念头一转，也不再想丢下这件东西了。 黑暗之下的灵魂都市越发阴森，幽风如寒潮涌动，秦时快步行进，精神紧绷的他不断的扫视四周，聆听着周围传来的一切声响。 说来也是奇怪，同样的街道，居民楼周围方圆几里却少有饥荒者出现，起码在秦时的印象中没有出现过，他这时害怕的也不是饥荒者，而是那个隐藏在黑袍中的人，似乎，他也被盯上了。 无形的压力之下，秦时的脚步快了几分，他不敢停留，也不敢呼救，酒吧内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能做的只有尽快回家。 出奇的，一路上那位黑袍人再也没有出现，没走几分钟，秦时就来到了一处大门前。 第四章:恍然惊醒 一个宏伟的玉质拱门，纹龙刻凤，繁花点缀，夜幕之下显得格外晶莹，剔透如镜。 但极为突兀的是拱门中有一间茅屋，枯草搭棚，以木为墙，小小的屋子里散发着亮光，一位穿着保安服的老大爷正躺在摇椅上，闭眼假寐，手指有节奏的在摇椅边缘敲击。 快步临近的秦时可以清楚的听到摇椅晃动时吱呀的响声，还有，悠扬婉转的腔调，秦时没有听过戏曲，不知道这是哪个戏种，但是曲调悠扬如黄鹂啼叫，温润婉转沁人心脾，听了两句，秦时紧张的神情也放松下来。 “呼～” 吐出一口烦闷之气，秦时再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空荡的街道上没有身影，想象中的那个黑袍人也没有跟来，他总算是定下了心。 此时手中的海报似乎显得有些多余，秦时本想用这个来威慑尾行者。他知道那些白袍骗子的本事，在前两天才被执法者抓走，现在居然被放了出来，而且还堂而皇之的继续拉人，可见他们的本事，虽然秦时不认同他们的行为，但也不妨碍他借此来威慑尾行者。 现在已经安全，秦时也不想带着这个东西回家，但他还没有丢下，茅屋中的老大爷却睁开了眼睛。 一张如同橘子皮一般布满皱纹的脸，不同于铁锤大叔青须白发，满是苍老痕迹的老人眼神也格外混浊，他似乎在不经意间瞥到了秦时。 曲调声就此停下，老大爷眯着眼睛念了一句，“小秦，东西可不要乱丢，我可没有闲功夫收拾垃圾。” 说完，曲声再次响起，摇椅晃动着，老大爷似乎又陷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 秦时愣了一下，随后点头，不着痕迹的将海报塞进怀里，他不知道老大爷的身份，这位大爷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件茅屋，至少在秦时的印象中没有，他似乎一直都担任着看门大爷的角色，在秦时来到这个住处的几年里，一直如此。 但是秦时知道老大爷的不凡，因为十年时间，秦时还没有见过有凶徒进入小区中行凶，而且，这一件茅屋可价值不菲。 在灵魂都市里，植物是一件很稀有的事物，街道上，店铺中都没有，据说只有在城市之外的地方才有树木花草生长，而城市之外，在秦时的记忆中没有一点印象，虽然，他也是从城外进入城内的。 所以一间茅屋看似不起眼，却如金玉满堂一般富贵逼人。 秦时将海报收好后快步迈进了大门，这里算是住宅高楼，与人世间无异，但少有亮光，路灯相隔很远，灯光昏黄，人影在光影中摇曳，拉长着，不断延伸。 这里居住的居民不是很多，在这个世界是没有购买房产这一说的，所有的房屋都是租赁，当然，想要节省住宿也可以，只要你能在夜间各种凶徒的威胁下保证自己能够活下来。 秦时没有遇到邻居，很快就回到了房间中。 开门不需要钥匙，现在门前房门就会自动打开，这里面的黑科技秦时也不懂，也没有必要懂。 一间很小的屋子，大约十几个平方，一张单人床，一台铺满墙壁的电视，一个衣架，很简单陈设。 没有厨房，因为灵魂都市里的食物都是制成品，自己做饭根本不可能。 没有卫生间，因为虽然有身体，但是灵魂之躯本身是不占污垢的，汗水只有极度劳累后才会出现，而且擦拭之后身体就会干净。所以排泄什么的更不可能，自然的，卫生间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在这里要说的是，生活用品在灵魂都市中很便宜，比如说衣服和电视，电脑在这里没有，统治者似乎并不想让每个人畅所欲言。 开灯之后的房间里亮堂许多，但乍现的空间还是给人压抑的感觉，所以大部分居民回家后都会倒头就睡，但此时的秦时显然不想直接入眠。 打开电视，上面的画面正播放着娱乐节目，一切似乎和现实中一样，但没有线路和遥控器的电视还是显得有些诡异。 这里是没有电线的，能量似乎在以无形的方式传输，不需要电费，这似乎是一项福利。 没切换功能的电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滋味，节目上播放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内容，而且其中传遍着大量的广告，有服装的，有食品的，其中最显眼的就是魂币购买转生的广告。 秦时并没有关注上面播放的是什么，他蹲在了床边，用手从下面拉出了一件东西。 一个箱子，看起来像是一个保险箱，没有密码锁之类的东西，一掀就打开了，这里值得一提的是，房间虽然小，但安全等级却很高，锁这种东西在这里根本没有贩卖。 箱子不算很大，也没有什么装饰，看起来就像是几块铁皮的焊接物。 但是打开之后，流光四溢，一点点晶莹铺满，银白色的硬币有些透明，上面雕刻着一位女性，长发浮空，双手怀抱着，面容温润，如同一位母亲凝视着。这就是魂币，一枚银魂币。 看到自己积攒下来的这么多魂币，秦时并没有多么的开心，他随手将兜里的魂币丢进去，这是今天的工资。只见银色的硬币翻转，很快就跌入铁箱中。 “啪！” 沉闷的声音响起，秦时将箱子放回远处，坐在床上，正好看到电视上播放的转生广告。 一个眉慈目善的老头，白须白发，面色红润，穿着一席道袍，看起来仙风道骨。 只见他凭空一划，一叶镜面出现，镜中出现一道婴儿的身影，接着婴儿幻化，生老病死中亲情友情交织，短短一分钟，画面中表达的东西却深入人心。 画面结束，只听一声悠远清亮的旁白道，“黄泉行路难，人间是沧桑。纵然世间万般苦，却比做魂更逍遥。轮回路上多孤苦，转生阁中化正道。” 一字一句，如同颂念在脑海中，让人不由在恍然中思索，回忆人世间的种种美好。 念诵中，一枚金色的魂币转动，那位充满母性光辉的图案似乎散发着皎洁的圣光，温暖如晨曦，目光如皓月。 “啪！”秦时冲上前关闭了电视，他的身体有些颤抖，脸色开始发白。 虽然之前看过很多次这个广告，但是这一次秦时的感觉完全不同，看到最后那枚硬币注视的目光，他恐惧了，一瞬间他感到一股寒流从尾椎顺着脊柱上涌，太熟悉了，同样的蛊惑手段，如同恶魔的低语，如同魅惑的妖精，他能够感觉到自己不由自主的会相信上面的内容，去渴望实现，并为之奋斗。 一天之内，那个突然出现的西装男，那个酒吧门口的白袍人，还有电视机上翻转的广告，多么熟悉的感觉，多么荒诞的世界，“他们”，竟然都是一类人！ 第五章:吐纳术 暮色苍茫，孤风猖狂的在城市中呼啸，仿佛陷入死寂的城市中，一点微不足道的灯光摇曳。 乍现的房间中，秦时注视着电视屏幕中的自己，他仿佛成了一尊不动的雕塑，默默的看着，黑色屏幕上那个人看起来很正常，但是他知道，他已经死了，就是一个灵魂，虽然能吃能喝，能干活，但本质上来说，他并不是一个人。 不只是身体上的差异，还有情感上的，在十年的生活中，秦时早就发现自己的情感越来越单薄，并不是他不想交朋友，而是灵魂本质上就缺乏七情六欲。 之所以那么多人为了转生可以苟且的劳作千年，都是因为他们向往以前的生活，酒吧里那些压抑的人虽然大声喧哗，但是他们只是想证明自己还有情感，但本质上，不到崩溃的程度，灵魂深处根本不会迸发出情感。 过了许久，秦时站了起来，他面无表情的来到电视前，整块屏幕都贴合在墙壁上，他的身影在屏幕中很清晰。 “咚～哗～” 一拳穿透屏幕，碎裂下来的玻璃洒落一地，秦时能够感到身体的疼痛，但是他从墙壁上抽回拳头的瞬间，可以看到并没有一点伤痕。 漠然无语的秦时弯腰捡起了一块玻璃碎片，摊开手心，长年打铁的劳作在手心留下了茧疤，但看到茧疤的瞬间秦时讥笑一声，接着，他毫不犹豫的用玻璃划开自己的手心。 握着玻璃碎片的手青筋暴起，一点点的划开了秦时手心的皮肤，意外的是，皮肤里没有鲜血，血管中流动的是晶莹的液体，这种液体流出一点都让秦时感到身体快速虚弱。 恍然间，秦时想起了之前遇到的饥荒者，他的袖剑刺入后也没有流出鲜血。 丢开手中的玻璃碎片，眼看着自己手心缓慢恢复，那些流淌的晶莹液体并没有流出，而是很快被包裹在了皮肤中。虽然看起来魂体没有损伤，但秦时能够感到剧烈的疲倦，如同几天不眠不休一般。 灵魂之躯，不是血肉之躯，那些如同血液在血管中流淌的液体才是根本，这一点秦时在来到灵魂都市的第一个年头就知道了，在劳作中消耗的也不是气力，而是这种血管内的液体，他之所以会经常出入酒吧，就是因为那些酒水中，或多或少的加入了某种东西，只有这种东西才能让消耗的液体快速恢复，至于来源，谁又在乎呢？ 值得一提的是，灵魂都市是没有食物的原材料贩卖的，商店贩卖的都是成品，其实不只是食物，似乎衣食住行都被某些人掌控，在这里想要活下去只能不停歇的工作，那些饥荒者就是不想努力的灵魂，他们永远都在提醒后来者，一旦停下脚步会陷入什么样的境地。 人世间是一个人吃人的社会，而在这里，更加如此。 一个金魂币买不了转生，这是猴子用灵魂换来的信息，恍然间，秦时觉得自己的存在已经失去了意义。 然而这时，地上的一张摊开的海报吸引了他的视线。 正是那个酒吧门口白袍人塞到他手中的东西，此时已经摊开在了地上，与想象中的不同，这并不是一张宣传海报，而是印着密密麻麻字迹的文本，没有任何图案，整张铺开的海报上全是文字。 只是一眼，秦时就感到心神震撼，灵魂世界中的文字是不分语种的，词不达意在这里并不会出现，看到文字的一瞬间秦时就能领会其中的意思。 这一张海报，居然是类似于修行法的存在，当然，这里首先介绍的是一个名叫拯救计划的故事，说的就是为了救苦救难让更多的灵魂逃离束缚，在某个时间同时闯出灵魂都市，而为了增加所有同胞的实力，这里的修行法就是抵抗灵魂都市执法者的关键。 第一次，秦时了解到了这个世界的一角，在文字中提到了灵魂都市掌权者的隐瞒，修行成了所谓高层的独有权利，只有他们看中的人才能学习，而这里号称拯救联盟的这个组织却愿意让所有人都学习到修行法。 对于以上的内容，秦时并没有感到意外，因为只要是生命，都会有不平等，对于这个拯救联盟他不可尽信，逃离灵魂都市在他工厂做工时就想过，可是在每当乘车到城门边缘，他就能感受到深深的恐惧，仿佛城外有妖魔一般，那看不清景象的城门光幕之外，似乎有大恐惧，这种恐惧，让他想起了自己生前面对死亡的瞬间。 那天之后秦时就打断了离开灵魂都市的念头，他回忆不起自己是怎么到达灵魂都市的，但是他知道自己死亡之后是穿过了地方来到这里的，记忆被抹成了一片空白，但对于消失的那段时间他却有所感知，就像一张被刮花的光盘，虽然播放不出来影像，但内容中的时间却不会改变。 念头不断的在秦时脑海涌现，过了几分钟，秦时拿起了那张海报，略过所有虚无吹嘘的内容，他直接看向了里面的修行法。 其实说是修行法，还不如说是一种吐纳术，内容并不是很多，主要的是介绍了怎样冥想，怎样吸收虚空中的魂力入体。 “魂力，灵魂之躯所必须的力量，存在于虚空之中，无处不在，它在灵魂之躯中流淌，吸收它壮大灵魂，如同渡海做舟，转生之路漫漫，灵魂之躯过于脆弱就会在途中湮灭……” 秦时合上海报，开始尝试着运行上面的吐纳术，首先，他要开始冥想，放空思维，这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幼儿少年心思跳脱难以安定，中老年阅历增加顾虑太多，也许只有传说中的山间隐士才能这么心思纯净，但现代社会显然不可能有这种情况，所谓隐士也终究逃不过世俗的名利场。 然而令秦时意外的是，他很快进入了冥想之中，这是他的第一次尝试，不知道为什么沉静心神的一瞬间就进入了空寂的冥想状态。 随着进入冥想，秦时开始按照着海报上的吐纳术感知虚空中无处不在的魂力。 这一步其实才是关键，如果之前的冥想是门槛的话，这就是进入大门的钥匙，敞开之后才能进入另一片天地。 海报上的一字一句浮现心头，呼吸的节奏开始达到特定的规律，一呼一吸中，放空的思维开始本能的散发，第一次，秦时感知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是一个充满了活力的能量世界，物质在这里消失不见，如同触手一般延伸的感官中，虚空如同点缀着繁星一般，一点点闪烁跳动如同精灵。 除了这些无处不在的魂力，还有些发光的球体，在秦时的感知中，他们正是无意识散发魂力的人们，他们没有修炼方法，但是休息中会自然的吸收魂力补充身体，只不过这个过程十分缓慢，还没有吃食物来得快捷，更不用说修炼了。 初次修炼的秦时充满了探索欲，但他的思维或者说魂念并不足以支撑他傲游在这个能量世界中，所以很快秦时进入了正式的修炼。 第六章:魂雨与魂币 吐纳术的修行法很简单，毕竟是免费赠送的东西，显然不会太高级。就是用魂念编织成一张大网，不断的收拢虚空中无处不在的魂力，也许是秦时还有些天赋，在尝试了两次之后，他很快就掌握到了其中的要领。 魂念如渔网收罗跳动着的魂力，每一次就是一个循环，类似于内功修行的一个周天。 伴随着第一股魂力进入体内，秦时能够明显的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满足感，就像饥饿之后的进补一般，酣畅淋漓。 然而他感受不到的是，随着他的呼吸，周身流转的魂力都更加快速的运转起来，流淌在血管之中化为实质的魂力如同在欢呼雀跃，这是灵魂之躯本来的成长方向，如同婴孩儿要得到母亲的哺育一般，灵魂之躯在生成之后也需要魂力的增长。 力量的增长很快，因为婴孩儿的成长本就是一个快速的过程，一张张魂念之网不断的收罗，秦时的灵魂之躯开始散发出皎洁的白光，肉眼可见的光芒如同萤火一般闪烁，配合着他的呼吸，身体原本因为打铁而泛黑的皮肤开始雪白。 只是很快，秦时就感到精神上的疲倦，魂念并不是用之不竭的，每一次结网每一次收回都需要消耗精神，这种消耗并不是灵魂之躯增强能弥补的。 不过就在秦时即将后继无力的时候，万丈高空突然响起一道惊雷，与人世间不同的是，这里的惊雷声如同幽魂鬼泣，充满了鬼魅幽怨之气，完全没有人世间的堂皇光明。 不过闪耀的雷光横贯虚空，还是如同人间一样，滚滚乌云翻腾，其中幽光如影，鬼魅嚎叫之声不绝，不到半响，再一次惊雷掠过，哗哗的荧光变如雨坠落。 万丈高空中这些雨滴垂落，意外的是，整个灵魂都市都没有一滴雨水侵入，仿佛，有无形的结界阻挡了这些雨点。 只是，这些真的是雨点吗？ 在小区的门口，那间不起眼的茅屋中，听曲的老大爷在惊雷之后就起身了，遥望着远方的电闪雷鸣，他的瞳孔中出现了幽魂厮杀的场景，无数亡魂在虚空中纠缠着，相互吞噬着，他们没有了理智，就算有理智存在，也在这种疯狂的氛围下不能独善其身。 “又要有新人到了呦～唉～” 老大爷叹息一声，随后曲调又悠然响起，只是这一次，曲调中似乎多了几分婉转凄凉的意境，一字一句中，如泣如诉…… 另一边，秦时感知不到外界的变化，但是魂力世界中，却突然增加了许多跳动的魂力，它们的魂力更加充足，还没有等秦时魂念结网，有的就跳跃着自动攀附上了魂念，秦时就像是守株待兔一般，只需要将魂念收回就行。 不用魂念结网，这样对于秦时精神的消耗就少了许多，他可以将魂念如同海草一般散发，飘浮中等待更多的魂力吸附上来，等到了一定的分量再将魂念收回。 尽管这样的效率不是最快的，但消耗却是最少的，秦时恍然中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知道消耗完所有精神，魂念陷入沉寂，自己也昏昏沉沉的倒头睡去。 一觉醒来，秦时却是神清气爽，通体舒畅中他看了一眼窗外，依旧是一片漆黑，时间，似乎并不没有过去多久。 但是看了一眼手表，日期却已经走过了一天，这已经是第二天的夜晚了。 起身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没有传说中修炼后洗经伐髓的效果，只是皮肤变白了一些，握着拳头随手挥出，空气中出现了轻微的爆响，秦时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力量增加了许多，对于第一次修炼的他来说，这是意想不到的进步。 起身的秦时将那张书写着吐纳术的海报整理干净，虽然在灵魂都市并没有灰尘和污染。 将海报平整的贴在了墙上，秦时又凝视了一会儿，最后，转头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地面，碎裂的电视屏幕还在地上，他看了之后不由皱起眉头。 倒不是因为难以整理，而是他觉得地上的碎片似乎消失了许多，很多细小的碎片都不见了，仿佛凭空蒸发了一般，地面上虽然还是铺满了碎片，但都是一块块的，那种碎裂的残渣却是一点没有。 秦时仔细回忆了一下昨晚击碎屏幕的情景，他又看向还挂在墙壁上的剩下的屏幕，这一次，他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只见原本碎裂成拳头大的窟窿已经变成了木桶大的漏洞，如他猜想的那样，有部分屏幕消失了。 这种诡异的情况秦时第一次发现，因为他第一次破坏电器，虽然电视上经常有电器商店的广告，但广告里从来没有介绍电器的制作过程，如同这里只有食物制成品贩卖一样，所有的东西都是成品，至于材料，好像是凭空生成的一般。 恍然之中秦时不由捡起一块碎片，他仔细端详，用手摸索着，他希望从中看出什么，但是显然，从电器制成品上猜测原材料的组成是不可能的。 然而秦时很快就采取了另一种方法，只见他将碎片握在手中，开始发力。 一夜修炼后的成果凸显，这棱角分明的屏幕碎片居然如同沙砾一样从秦时指缝中流出，一点点晶莹飘扬，在秦时的注目中，渐渐湮灭。 这一刻，秦时笑了，因为他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许在今天之前他不会知道，但是现在他对这个东西很熟悉，那就是魂力。 就是虚空中无处不在的魂力，只是在秦时的感知中，整个碎片构成的魂力很少，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或者说是有特定的功法，但值得确定的是，他花费的魂币好像并不值得。 想到魂币，秦时又惊醒了一些，他赶紧抽出床下的铁箱，打开之后，璀璨的亮光依旧，银白的光芒仿佛在魂币上永远不会褪色。 拿出其中的一枚，秦云不用看就能感知到其中蕴含的巨大魂力，只不过这与虚空中的魂力不同，这种魂力似乎是高纯度的结晶，仅仅这一点东西，就让秦时感受到了强烈的想要吞噬的欲望。 不由自主的，秦时将魂币放在了嘴边，然而即将入口的刹那，脑海中警铃大作，本能的，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面临死亡的瞬间。 一瞬间，秦时丢下了魂币，他有些心悸的看着满箱的霞光，这一刻，珠光宝气却如同嗜血的魔鬼一般在诱惑，秦时相信自己的本能，他强忍住了想要吞噬魂币的念头，如同从噩梦中惊醒，刚才诡异的瞬间，让他再次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凶险。 第七章:黑袍人 清醒过来的秦时感到理智了许多，魂币的诱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厌恶感，他将一枚银魂币收入口袋，平复心情，快步走出房间。 一夜的修炼让秦时并没有以往的饥饿感，两天的休息时间如果按照他平日的习惯一定会是在酒吧和家中两点一线中渡过，他的生活如同苦行僧，不知道为什么，无形的压力总是在督促他，他不想松懈下来，仿佛身后有猛兽追赶。 走出房间，乘坐电梯下楼，其间没有什么灵异现象，小区的环境依旧很沉闷，没有树木花草的点缀，地面生硬的石块更是没有一点温馨的感觉，路灯看起来鲜亮，但那上面金属的光泽始终让秦时不能适应。 这座灵魂都市实在是太过冰冷，秦时很难想象猴子这种坚持了一百年的人是怎么渡过的，也难怪他会在被打击之后崩溃，现在想来，他自己遇到同样的事情也会承受不住。 思绪转动，很快秦时就来到了大门口，那间茅屋依旧，曲声悠扬，伴随着木头吱呀的声音，给人难以体会的闲适之感。 秦时来到茅屋门口，敲了敲门，他就是来找老大爷的，他觉得这个老爷子很可能知道更多的事情，而且昨天要是没有他的提醒，自己也不会带着印有吐纳术的海报回家。 “咚～” 只敲了一下，房门就打开了，老大爷还是躺在摇椅上微闭着眼睛，他似乎永远都是这种状态。 秦时左右顾盼了一下，他很奇怪这个门是怎么开的，但随后想到修炼法都出现了，这种隔空控物似乎也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更何况老大爷怎么看都像极了传说中的隐士高人。 一脚踏进了房门，恍然间秦时只觉得天地斗转，似乎房子内的空间大了许多，窗外的事物依旧，马路上行人匆匆，汽车飞驰，但窗内原本简单的桌椅变成了雕龙刻凤的充满古典气息的家具，播放着戏曲的收音机成了一台大电视，布满了整个窗户的电视屏幕上正播放着一位眉目如画的女子，只见她正梨花带雨的唱诵。 “奴家十年勤修，日夜兼程毫不懈怠，然今日祈求一子嗣而不得，祈求一良缘而不遇，若是佛祖无情，也要念我岁月孤苦……” 女子如泣如诉，曲调中婉转如悲歌，不知不觉秦时听入了迷，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戏曲故事，一个虔诚的信徒因为求佛而不得的故事，在女子的讲述中却让人听着悲从中来，仿佛感同身受。 看完整个故事，秦时并不觉得这个女人可怜，她的信仰确实很坚定，十年如一日的供奉，但是她并不值得同情，因为尽人事听天命，人事未尽，又何必听天，而且所有事情，倚仗他人总是会出错的。 一曲终了，秦时觉得自己明白了一点，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自己没有收获，就像是被灌了一碗心灵鸡汤，喝在嘴里有些甘甜，但到了肚里却依旧空落落的。 不过就在秦时迷茫的时候，他感到一阵清风席卷，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退出了茅屋，耳边同时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子，你的底子不错，好好努力吧，不要想有的没的。” 余音似乎还在耳边回想，秦时却依旧一头雾水，他本来想请教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解答，甚至他根本没有出口询问的机会，关于魂币，关于黑袍人，白袍人，关于电器的自动消失，太多的疑问困扰着他，而这些，他都没有得到解答。 当秦时还准备拍门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靠近不了茅屋了，他绕到窗口，摇椅上老大爷似乎正在酣睡，他呼喊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 再次响起的曲调似乎预示着一切都没有发生，秦时无奈的摇头，他准备迈开脚步回家，现在对于他来说，这个灵魂都市越来越神秘，其他的事情他可以不做，但至少修炼要继续进行，只有强大的自己才能面临一切未知的危险。 不过刚一转身，秦时就听到了急促的刹车声在马路边上响起，接着，一声呼喊从身后的路上传来。 “哥们，打车不？” 转身一看，居然是昨天遇到的那个出租车司机塞纳，这座城市有多少司机秦时不知道，但他这十年下来可很少遇到同一个司机，而且还是接连遇见，这其中的概率不用算也知道极为惊人。 “我不用……嗯，我刚好有事，你带我一趟也行。” 秦时原本想要拒绝，但是脑海中突然闪过昨天在海报上看到的内容，他觉得闲来无事，正好可以去城市边缘看看，整整十年，自从进入了灵魂都市，他还从来没有回去看过。 一上车，秦时就直接说道：“带我到城门去吧。” “兄弟，去那儿干嘛，那里可不便宜，难道你也是给新人介绍工作的？”塞纳听到这里不由看了秦时一眼，作为一名前任车手，自从当了司机他也染上了闲聊的毛病，倒不是因为性格原因，而是单调的工作实在是缺少娱乐调剂，虽然热爱开车，但孤独是灵魂都避免不了的伤痛。 “为什么这么说？”秦时有些好奇道。 “因为今天我接了好几单到城门口的单子了，话说干你们这行不少赚吧，听说几十年就能赚到一枚金魂币，可比我们这种混饭吃的强多了。”塞纳说着，脚下踩着油门再次加速，身下的出租车如同猛兽咆哮。 “我可不是干那行的，我是一个打铁的，就想回城门口看看，你放心，魂币少不了你的。”秦时说着，眼神不由看向窗外。 然而飞速掠过的路边景物中，似乎有一位穿着黑袍的人影突然闪过，而且，在刹那间的功夫，他仿佛与那人对视了一眼。 惊鸿一瞥中，秦时好像看到了一个戏谑的眼神，但恍然回神的他再从后视镜中寻找，此时车子已经疾驰而过，哪里还有黑袍人的影子。 塞纳的车速非常快，秦时在反复确认之后终于肯定不可能有人会追上来，他总算是放心了一些，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黑袍人盯上了他，也许是因为想要封锁住某个秘密，而那个秘密，可能就是和猴子的宣言有关。 第八章:城市边缘 疾行如风的汽车让城市中的景色变得更加鬼魅，秦时看不清周围飞逝的景色，只能看见两旁的路灯变得越来越璀璨，还有更加高耸的楼房，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发现出租车内的装饰居然也在发生改变。 原本普通的内饰变得科技感十足，身下的座位变得更加的贴合，车身快速行进带来的震动感消失，有些塑料感的装饰变成了玻璃模样的贴条，用手敲一下质感十足。 这是秦时第一次做这么长时间的出租，灵魂都市在他降临的日子里已经无声无息的扩张了十年，他能够感受到这台出租车变得更具科技感，仿佛是为了贴合整个时代的变化。 车头中控台的各种控制按键消失，全部成为了触摸似的，最明显的就是两边的车窗出现了类似液晶显示的效果，秦时用手在上面一点，如同播放影像一般他甚至可以调节暂停，就好像有摄像头在车窗两边拍摄。 首先秦时看清楚了周围的房屋，这些高楼远比他想象的还要高耸，近乎插入云端的高度真的让秦时难以想象这里居住了多少人。 两边街道的商铺也变得极为科幻，可以看到店铺招牌成了动态的3d影像，流光溢彩中远比他居住地方的广告来的精致。 “兄弟，你是第一次过来吧？” 塞纳操控着越来越科幻的出租车，他对此自然没有感到奇怪的，只是看着秦时目瞪口呆的模样忍不住询问起来。 “十年了，这里的变化居然这么大？我们甚至还没有到城门？”秦时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说到底这个城市中的大部分人都是两点一线的生活，他也是如此，他真的很难想象这个城市在每时每刻的变化。 塞纳听完不由笑了，“兄弟，我们可是在地狱，这里的时间可和我们活着的时候不一样，我跑了几十年的车了，眼看着城市越来越大，楼房越来越高，它就像一个越来越庞大的怪兽，永远不会停下扩张的脚步。” 塞纳似乎答非所问，秦时听着却心神震撼，那一句怪兽仿佛让他感受到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不由自主的，秦时问了一句。 “塞纳，你工作这么多年，你见过有人死亡吗？”秦时突然想到之前在魂币工厂遇到的怪事，那里有工作了几百年的工人，经常有人无缘无故的消失，不是因为更换了工作，而是突然消失，仿佛就像死亡了一般，再也没有消息。 秦时说完，明显感觉到塞纳开车的节奏突然一顿，极速前行的汽车出现了一瞬间的摇晃，但是很快又恢复正常，只见塞纳摇摇头，突然变得有些紧张，看了看四周，也没有直接回答，若无其事道。 “兄弟，你来这里应该没几年吧，有些事，不可说。”说到这里，塞纳顿住了，车也停住了，秦时还想追问，却见车门已经自动打开，“哥们，下车吧，有缘再见。” 秦时恍然，想要掏出兜里的魂币结账，却发现怎么也摸索不到。 “走吧哥们，已经结账了，现在可是高科技的时代，这里对我们来说就是未开。” 秦时有些疑惑的下了车，不经意间他看了看手表，发现原本机械表盘上浮上了一层字幕。 “已消费，一百铜魂币，已剩余九千九百铜魂币，友情提醒，实体魂币可自由提取。” 一瞬间，秦时没有感受到高科技的震撼，反而是陷入了震惊，他能够感受到手表上多出来了一股诡异的气息，一种说不出来的混合力量，里面可以清楚的感知到魂力的存在，魂币里那种压缩过的魂力就像被包裹在了异空间中，用数字呈现出来。而过程，秦时毫无察觉。 环顾四方，此时的城门依旧，斑驳的充满了泥土气息的砖石没有改变，城门敞开着，里面透着晶莹的白光，陆陆续续有人进入，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他们的身上还穿着简单的衣服，不同于秦时这种在商店购买的，就像是赠送给新人的免费服装，全身素白。 这些新人在城门口往往会呆上半响，直到有三五成群西装革履的人上前攀谈，在一阵攀谈后，陆陆续续有人被带走，可以看到，有许多科幻感十足的浮空大巴整齐的停放在马路边上，那些新人懵懂的被带上了车，他们就像是迷途的羔羊被驱赶进了羊圈中，大巴发动，驶向的地方一片黑暗。 秦时不知道这里的工厂待遇如何，但就凭那些拉人的掮客热络的模样他就知道其中赚头不少，恍然间他想到了自己，还有猴子。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对猴子的消失不再那么关心了，这个朋友赚取得魂币，不知道充满了多少新人的血泪。 摇了摇头，秦时准备到城门口的近处看看，但就在他迈开脚步的瞬间，一个身影出现，顿时，他的瞳孔紧缩，一种名为恐惧的东西悄然在他体内蔓延。 黑夜之中，那人一席黑袍，惨白的手在黑袍之下十分显眼，他低着头，似乎并没有看过来，但是一步一顿，如同缩地成寸般离秦时越来越近。 秦时下意识的向身后退去，他没有转身，因为逃跑中把后背留给对方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更何况对方的速度很快，逃跑似乎并不能解决问题。 这时，秦时看到了不远处的城门，那道光幕依旧璀璨，光幕之后，似乎有洪水猛兽，这种感觉并不好，但黑袍人临近，强烈的危机感不断提醒秦时做出决断。 眼中寒光掠过，心里一横，秦时倒退的脚步加快，然而不知不觉中，那位袭来的黑袍人却很快靠近。 黑色帽兜中，那个低垂的头颅终于抬起，是一位面无表情的国字脸，脸色苍白，就如同染上了疾病一般，他抬头的一瞬间正好和秦时对视，刹那间，秦时仿佛坠入森寒地狱。 彻骨的寒冷席卷全身，灵魂都被冻结，身体失去了控制根本不能挪动，秦时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黑袍人靠近，脑海中警铃大作，强烈的危机感让他周身汗毛炸立，但是身体不能动弹，他只能不断在心理呼喊着，同时驱使体内所有的力量，希望突破束缚。 第九章:唤剑 时间在这一刻过得极为缓慢，一秒恍若隔世，终于他感受到了一点力量，他一晚修炼出来的魂力如同精灵一般在他的念头下快速流转，魂力很微弱，即便是他倾尽全力也不能让自己哪怕一根手指动弹。 越来越近，秦时看到了黑袍人眼中的嘲笑，似乎在讥讽秦时的螳臂当车。 一个弱者的抵抗总是这么无力，执法者见过很多与秦时同样的人，他并不在乎这些人的感受，在这个城市里每个人都是孤独的，他们这些执法者更加如此，因为他们了解更多的信息，也更加充满危机感。 时间对于执法者来说很珍贵，对于这位黑袍人来说，秦时想要反抗的行为简直是可笑。 然而当他即将接触到秦时的一瞬间，突然看到秦时反抗的眼神变得低落，暗淡的目光失去了神色，仿佛放弃了抵抗。 “呵，放弃挣扎了吗？”黑袍人目光中的讥讽更甚，然而这一瞬间，秦时的精神却再发生着剧烈的变化。 当黑袍人来到他的身前，森寒的气息让他的灵魂更加颤抖，这种感觉就像是普通人面临扑过来的猛虎，当然，黑袍人远比猛虎强大，所以给予秦时的压力更加强大。 只是，压力作用如同弹簧一般，有时候能够摧毁一个人，有时候也能让一个人爆发。 秦时的性格属于那种看上去人畜无害，但骨子里宁折不弯的人，不然当初也不会因为那件事而死，在强烈的危机感下，他的恐惧并没有如同蛛网将心灵蒙蔽，反而生出不屈的念头，精神越来越集中，企图凝聚全身不多的魂力进行反抗。 意外的是，随着秦时精神的集中，时间在思维的快速转动下变得极为缓慢，如梦似幻般，昨晚修炼时出现的魂力世界再次出现，不对，这个世界更加的精彩绚烂，这，似乎是一个能量的世界。 一团团魂力组成的光球散发着光芒，首先秦时看到的是一团巨大的仿佛火焰般燃烧的球体，火焰远比周围光球璀璨，似乎无时无刻不再散发出自己强大的力量，而同时，还有许多魂力光点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加入到火球中。 “这就是黑袍人的魂力吗？”秦时心头念了一句，魂念却无思无想，此时他能够看到的远不止无处不在的魂力，他的精神和魂念似乎在危机中活跃异常。 这是一个五光十色的绚烂世界，除了魂力，还有各种力量组成的各种线条在虚空中交织，虽然没有如同魂力一般无处不在，但这些线条在交织中震荡，散发出来的波纹如同琴曲一般，魂念一接触就能感到其中的信息。 那是万事万物的律动，在这个灵魂的世界，死物同样的散发着自身存在的信息，即便，它们也是被创造出来的。 秦时没有时间欣赏这些美妙的琴音，因为他听到了更深切的呼唤，他能够看到自身延伸出去的丝线，一道道丝线如同蚕丝将他包裹，丝线的另一头分散在四面八方，颤抖中，仿佛有无数声音在耳边回响。 “嗡嗡～父亲父亲，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父亲父亲，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小白，爸爸是不可能听到我们声音的，他是人类，和我们不一样。” “小灰，小白刚出生还没有习惯呢，时间久了他就习惯了。” “你们能不能休息一会儿呀，我还要睡觉呢，唉，这个使用者太麻烦了，我都快被磨破皮了。” “小胖，你怎么可能磨破皮，你可是用……” …… 秦时仔细聆听，终于听出了话语中的内容，他的感觉说不出来的奇怪，魂念的感知中每一个声音都在带动着丝线的震动，好像，声音的主人都和自己有所联系。 不知道为什么，秦时的念头一动，下意识的，在心头念了一句，“你们，都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说话？”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在这个绚烂的世界中，秦时的心中话音一落，自身魂力缠绕着的无数丝线开始颤抖，向着远处未知的存在散去，震荡中，信息传播的速度不能以时间计。 只是一个念头的功夫，还不到瞬息，所有声音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止。 “父亲，真的是你吗？我好开心～”第一个回答的声音是那个重复说话的声音，它的声音很稚嫩，也很急切，但表达的语言并不丰富，不过它强烈的情绪还是顺着连接的丝线传递过来。 随后，接踵而至的声音就彻底的铺盖了秦时的心神。 “爸爸，你真的能听到我们的声音了，呀，小灰，小胖，小兰，小黑……你们都听见了吗？” “父亲，你终于能听到我们说话了，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父亲大人，你听我说……” “哇，我们能够和父亲说话了，我也要说。” …… 一时之间秦时只觉得自己的魂念胀痛，不过就在这时，一道沉稳的声音出现。 “都安静一点！” 声音如洪钟震荡，颇有威势，效果也极为明显，所有纷杂的声音同时消失。 接着，这道声音又说道：“父亲的魂念脆弱受不了这样的干扰，你们有话还是等会儿一个个的说。” “你们说的父亲，难道是我？”秦时犹豫的说着，他死的时候虽然正值壮年，但也没有婚配，更不要说有孩子了，而且还这么多。 “是的，父亲，我们都是你亲自制造出来的，我就是明月。” “明月？！”秦时念头转动，一柄长剑的形象浮现，剑长三尺，剑宽一尺，剑成之时纹路天成，剑身一道印记如明月悬空，这是他生前最挚爱的一件作品，也是伴随着他死亡的一件作品。 （因为各个朝代的尺度不一，说明一下这里的一尺为31厘米。） “明月，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还有它们，都是？”秦时有些将信将疑，这两天他遇到的怪事够多了，但今天，无疑遇到了最怪的一件。 “没错，父亲，它们都是你的孩子，和我一样。当年你仗剑行侠，我也一同被埋在了一起陨落，我在剑山之上日夜修炼，感到越来越多的兄弟姐妹出生，原本以为只有在百年之后的魂器召唤……”明月的声音有些激动，同样的，秦时也感到了喜悦的情绪。 对于秦时来说，他从小就在锻造台边长大，看着自己的爷爷，父亲一点点的打造铁器，他有些不同，他喜欢武侠剧中大侠携带的长剑，剑静如君子，剑动若惊涛，从小他就喜欢爷爷给他打造的小铁剑，直到自己年少学成，父亲和爷爷相继离世，他回到家乡，他最喜欢的工作还是打造剑器，对于他来说，每一把剑的每一次敲击都仿佛在注入灵魂，他能够感受到剑器的每一次震动，他能够听出它们的喜悦，所以他总是能够打造出锋锐无比的剑器。 对于秦时来说，每一把剑都是他的孩子，他是一个铁匠，却有一颗执剑行侠的内心，但何曾想到，在黑袍人来临时，灵魂存在的最后时刻，他才接触到自己打造出来的剑器，聆听到这些孩子的声音。 第十章:剑啸，云来 “真好，能够听到你们的声音……” 秦时的情绪出现剧烈波动，他的念头在一瞬间百转千回，最终，他没有听清这些孩子的话语，独自念了一句，“可是，我就要死了啊～”。 恍然间，世界烟消云散，所有事物变得正常起来，还是那个充满了冰冷气息的城市，还是那位狰笑的黑袍人，生命如同位于悬崖边缘，倾刻间就将粉身碎骨。 然而念头与思绪纷飞中，不知为何，秦时又看到了身上缠绕着的一缕丝线，夜光之下格外晶莹，仿若一道霞光印入心底，恍然如梦中，秦时居然动了一下手指。 他居然触摸到了丝线的实体，犹如弹琴一般波动，丝线震荡，那一头，剑吟之声如苍龙。 神而明之，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所有魂力注入其中，光芒闪烁，恍惚中，秦时好似看到了一把没有剑柄的晶莹长剑呼啸而至。 …… 寂静无声的铁匠铺中，铁锤还是坐在工具台边，他手上握着一块乳白的玉石，刻刀飞舞，纹路仿若天成，一只呼啸张牙的猛虎跃然呈现，不过就在他调转刻刀雕刻另一端的猛虎时，他的刻刀顿住。 剑吟之声不绝于耳，他转头看去，一道虹光从眼前划过，带起的劲风扑面，铁锤的眼中闪过一抹惊疑。 …… 另一边，虽然时间只过去了一瞬，黑袍人刚刚靠近，但倾刻间，黑袍人感到背后犹如针毡，他正要回首，却听一声剑啸如虎啸山林，惊遏破空，来不及多想，他也没有时间回头，周身魂力涌动，一道幽暗的屏障出现。 “轰～” 一瞬间，劲风席卷四方，刚进城的新人们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把长剑横空，剑身上绚烂的花纹如同符咒般神秘莫测，散发着幽寒而刺目的白光，光芒在黑夜之中格外醒目。没有剑柄，长剑就这样刺向前方，在不断的旋转中。 一面幽暗的黑色光盾格挡，光盾仿佛龟甲背负在一位黑袍人身上，看不到黑袍人的表情，但是可以看到黑袍人正不断颤抖的手臂。 “你，是谁？”黑袍执法者露出惊容，他咬牙问出了一句，可以看到他扭曲的脸上浮现出了异样的白光，长剑横空时，他已倾尽全力。 秦时的脸色也并不太好，他为数不多的魂力注入了虚空丝线之中，他原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幻象，但没有想到生死之间居然是一线生机。 勉强撑起自己的身子，秦时冷漠的看着眼前的黑袍人，剑啸声越来越急促，似乎在宣泄着自己的情绪，它已经等不及了。 终于，在秦时的注视之下，一抹剑光浮于眼前，眼前的黑袍人终于被刺穿屏障，长剑入体的刹那，他脸上的恐惧和挣扎像极了自己多年以前看到的一幕。 …… “求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真的，我保证～” 哭丧的脸庞上挂满了虚伪的泪珠，蜷缩在地的中年妇女祈求着。 在他身前，鲜血顺着长剑滴落，一位青年面无表情的看着。 “当初她祈求你们的时候，你们的应该也是如此吧，善恶无报，因果轮回，怨不得他人，你们应该怨恨自己。”青年举剑而起，他看到了妇女眼中的恐惧，还有仇恨，她终于露出了丑陋的面目，在她扭曲的脸上，更多的痛苦的面庞浮现，每一张脸都是稚童，他们嚎叫着，悲痛着，死亡，如此真实…… …… “生命，如此脆弱，灵魂也是如此，你从来不会想到弱者会反抗吧。” 长剑已经穿过黑袍人的胸膛，飞跃盘旋在秦时周身，剑身震动发出清脆的剑鸣，如同精灵一般表达着自己的喜悦。 秦时低语着，看到眼前的黑袍人脸上露出的绝望，这种眼神让他再次想到两天前被押走的猴子，那个为了转生奋斗百年的人。 一点点光影开始从黑袍人的胸膛扩散，肉眼可见中黑袍人从实质变得有些飘渺，他扭曲的脸变得有些迷茫，似乎陷入了某种异样的状态中，他的思维不再动作。 秦时第一次看到灵魂之躯的湮灭，再此之前，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仿佛整座城市有意让身亡者在魂散之前就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 灵魂之躯的湮灭不同于肉体的死亡，可以看到的是首先消散的就是周身的肌肉，衣服虽然没有改变，但肉身却越来越飘渺，流淌在血管中的魂力变得清晰可见。 那个原本洞穿的胸膛诡异的出现了一道黑点，仿佛致命病毒一般摧毁着灵魂之躯，它拉扯着不断的阻止灵魂的自我愈合。 秦时眼睁睁看着黑袍人的身形越来越淡，开始有雪花一样的碎片从黑袍人暗淡的身影上飘扬，碎片很小，像极了秦时在酒水里看过的东西。 逐渐湮灭的灵魂之躯让周围的新人和介绍工作的二道贩子都陷入了惊慌中，慌乱的人群四散而逃，秦时也打算趁着暴乱离开。 然而天边一道幽光猛地降临，如同一层乌云覆盖，刹那间，所有人都僵住了身子，秦时自然也包括其中。 所有事物都在一瞬间静止，不对，唯有一剑浮空，剑光四溢，护在秦时周身，傲然面对着天顶的黑云。 半响，乌云涌动中，一只大手穿过层层迷雾落下，居然径直抓住了黑袍人逐渐趋于透明的魂体。 “一点小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三千，你的确该死。” 一道浑厚的声音从云层中落下，只见那张遮天蔽日的大手猛地在魂体上一弹指，虚空中仿佛有狂风席卷，一道华光在魂体内绽放，接着，原本失神的魂体仿佛清醒过来，黑袍人先是露出惊恐的表情，接着，再看到头顶乌云后惊喜万分，再环顾自身，自然伤势全无。 “首座，这个小子……”黑袍人语气惶恐，同时也有解脱之意。 但云层中的神秘人却没有理会，曲指一动将他弹开，接着大手猛地向秦时席卷而来。 似乎感受到了秦时的危机，浮在半空的长剑绽放出耀眼的光辉，剑光流转近百尺，但相比于只手遮天的神秘人，这道剑光也实在是过于微弱。 “好灵性的剑器，只是剑柄未成，难得圆满，小子，这是你的剑？”伴随着雷霆般响彻九霄的声音，云层翻动中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浮现，剑眉星目，言语中充满了不可置疑的味道。 第十一章:昏迷与获救 声音落下，秦时顿时被解开了身上的束缚，抬头仰天，那张人脸如此清晰，再环顾四周，所有人都仿佛被冻结，除了身边闪烁剑光的长剑，入目处时空都似乎停滞。 伸出手，握住没有剑柄的长剑，剑身若流光般晶莹，不自主的，秦时念道：“这是我打造的，名字……就叫白露吧～” 话音落下，白露剑身颤抖着发出清脆的剑吟，似乎在附和雀跃，秦时能够感受到它的心情，在他眼中，那道无形的丝线在这一刻变得更加牢固。 “白露为霜，剑身清明，好名字。可是今天本座却不能让你离开，虽然不知道这小子执行什么任务，但今天你既然对执法者动手了，那么你就要受到惩戒……”戒字尾音未落，天空中的大手就猛地拍下。 一瞬间劲风狂暴，凌厉如刀，秦时知道自己逃走没有任何机会，索性握紧手中白露，凝神静气，他凝视着，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一只大手的每一个指节和纹路，他在寻找着破敌的机会。 白露在手中震颤，剑光四溢，秦时能够感受到自身魂念在剑身上蔓延，他清楚的知道这把剑的每一个细节，他也曾将自己的汗水洒落在这把剑的每一寸剑身。 整整十年，铸剑无数，但是这十年他从来没有挥动过一下自己打造的剑器，活着的时候他是一个及其偏执的铸剑者，他也习练过剑术，当然，没有传说中的秘籍，现代剑术更多的是锻炼速度与力量，不过百日练刀万日成剑，剑器的使用远比刀来得精妙，秦时算不上高手，但几年苦功也让他能以此除恶。 这个世界远比活着的世界神奇，不可思议之事多如天上繁星，握剑在手，习练剑技时的种种画面浮现，一时间仿佛凭空有多出了好些年的历练，再恍然回神时，遮天大手已然落下。 仿佛黑云压城，滔天威势下身如蝼蚁，秦时无念无想，这一刻他和手中这把未成形的白露合二为一，没有魂力但剑光璀璨，虚空中一道如蜻蜓点水，一剑，刺破天际。 一缕寒光仿佛穿透迷雾，幽暗中剑光如烛火飘渺，细微但坚定，那大手终究没有落下，因为剑光升腾，如同龙跃九霄，就像一位逆天而行的英豪震天高呼，一时间天地响应。 遮天蔽日的手掌凭空消散，乌云中凝视的脸露出了一抹惊讶，但也仅此而已，多少年了，再神奇的事情都不能让这位执法者感到太大的波动，他眉头皱了一下，旋即松开。 “有意思，现代社会还能出你这样偏执的剑客，真的很有意思，可惜……” 虚空中，狂风大作，这一次，烈风化刀，如天降刀雨，转瞬间变将秦时淹没。 “乒乒……” 刀剑交戈声不绝，身处刀刃洪流中的秦时越来越感到虚弱，他并不是一位修行者，他只是一位才入门的初学者，他的剑法并不出色，只是白露和他的共鸣达成了玄妙的类似于人剑合一的状态，但刚不可久，持之难以恒定，他的喘息声在两个呼吸后就变得越发沉重。 周身浮动着晶莹的雾气，那是魂力开始在体内散发，这种状态下，没有谁能坚持下去。 终于，第一道伤痕落在了秦时的手臂，刀刃没有阻碍的割破皮肤，没有鲜血流淌，只是升腾的魂力消散得更加剧烈。 灵魂受到的伤痛远比肉身更加剧烈，即便这具身体与肉身一般无二，但痛苦远超凡尘，就像刀刃直接破开了骨头，切肤之痛就如千刀万剐。 受伤之后的秦时眼神越发凝重，手中白露剑光更甚，但泼墨不进的剑法始终敌不了唤风为刀的术法，伤口越来越多，秦时的眼神也逐渐变得有些暗淡。 周身升腾的魂力已经让秦时烟雾缭绕，灵魂之躯开始变得有些闪烁不定，终于在某个瞬间变得有些飘渺起来。 “你累了，快休息吧……” “你抵抗不了的，放弃挣扎吧……” “死亡，才是你最终的归宿，更何况，你早已死去……” 恍惚间，秦时似乎看到了一个个欢声笑语的孩子在耳边嬉笑，还有得在对他招手，那种温暖的感觉，是他多久没有体会的感受。 心神似乎在这一刻就要放松，然而下一秒，剑鸣声尖锐的透过耳朵刺破了他的心神，清醒过来的秦时看到一把刀刃已经浮于眼前。 “都死了一次，再死一次又有何惧。”念了一句，秦时无念无想，一剑刺出，这一次，没有华丽的剑光，白露迎向刀刃洪流，倾刻间，仿佛有无影无形的力量破开洪流，但不到瞬息就湮灭了。 剑光不再，白露原本晶莹剔透的剑身变成了如玉如石的颜色，而秦时，已经灵魂飘渺，周身腾云驾雾，宛若升仙。 “小白，我们已经尽力了，只可惜，没有与我的其他孩子再相见。”秦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只能在心头念上一句，然后，等待黑暗将自己吞噬。 死亡，多么的熟悉，那仿佛是一场噩梦，但是，又有谁能够阻止噩梦的降临呢，就这样吧，生息湮灭，化为无名。 恍然间，秦时有些明白了，魂力之所以无处不在，并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这里无时无刻不再消亡的灵魂，它们构成了这个世界，也催生出了少部分强者。 “可惜，我不是其中之一……”念了一句，秦时便昏迷过去，他的灵魂太过虚弱，根本不足以支撑他面临最后的死亡。 不过就在秦时倒下的瞬间，天边突然掀起一抹红霞，红霞如火烧连营一般席卷而来，还未临近便能感到天地如火炉一般炙热起来。 “你来干什么？”乌云中的人惊讶道，同时不经意间，虚空中飞舞的刀刃变成了一抹轻烟。 红霞转瞬临近，这一靠近，整个虚空都震动起来，而天上凝聚的乌云也仿佛被炙烤，隐隐的有消散之势。 “这个人我保下了～”红霞中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如果秦时醒来听到这声，一定会很惊讶，只是现在他魂体濒临崩溃，根本没有意识。 “你，不要以为我们执法者好欺负，一个打铁的，要不是看在……”乌云中话音未落，红霞中变猛地升起滔天火焰，火焰如同大海升潮，倾刻就要淹没乌云。 “滚！”一声怒吼响彻苍穹，四面八方，正赶过来的其他黑袍执法者猛地一震，呆立当场。 第十二章:望仙，妄仙? 乌云震动，摇曳中幽暗之色也沾染上了一抹红光，终于，那云层中人露怯，道了一声：“望仙老儿，今天给你这个面子，来日……” 正待乌云翻转留下一句场面话，红霞却渲染半边天，煌煌黑夜被染成夕阳盛景，声势浩大犹如大海升波般席卷天地，这一下，乌云中人彻底失了争锋之意，再也不言语半句。 只见乌云猛的收缩，化为浓重如墨的轻烟，烟雾落地，入土极化，无影无形中，再也没了声息。 见此，红霞一动，卷起一阵清风，秦时和白露一同被风带起，没入红霞之中，转眼消逝。 而不到半响，四方涌来的黑袍执法者似乎受到了指令，开始各自站好方位，只见他们散发出无形的力场，那些还没苏醒过来的新人，包括拉人的贩子们通通化为傀儡模样，呆滞的眼神，机械的动作，一步一步井然有序的进入大巴车中。 随着一辆辆大巴载满，整个世界仿佛再次被重启，城门口再次涌入新人，而不到半刻钟，空荡荡的大巴车再次摆满路边，接着，观察猎物一般的劳力贩子再次出现，闲聊中新人们纷纷踏上大巴，他们迷茫的眼神中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他们还不知道，死亡的世界远比活着更加恐怖。这里，是赤果果的弱肉强食，稍有不慎，灵魂就会…… …… 黑暗似乎淹没了自己的感官，秦时感受到了永无止境的坠落感，没有空间与时间的观念，一念即永恒，一念即一生。 死亡，多么熟悉的感觉，那是空洞的远不止文字能表达出来的冰冷，没有任何事物，包括连自己的存在都慢慢消失，在这里一切都没有，黑暗如同幽灵不断的侵蚀着自身仅有的认知，没有天堂，连地狱都没有，你只能感到自身如同蜡烛一样被消耗，被融化，被吞噬。 恍然一念中不知过去多久，也许仅仅过去一瞬，因为在这个空间里时间是没有意义的，一个连物质流动都没有的世界，时间又怎能标量呢。 秦时醒了，当然，可能是醒了，他看到了一面镜子似的玻璃墙，只是一眼，他就知道，自己还没有醒过来，他还在死亡之中。 镜中的世界仿若真实，也许就是真实的，因为镜中的人正是秦时自己。 一个打铁的少年，他正赤着胳膊，有些不熟练的小心翼翼的将烧融的铁水倒入模具中，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本泛黄的古籍，上面皮质的纸张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一些词语只能推敲。 在秦时的注视下，镜中世界的时间过得很快，只是转念一瞬就恍然过了几年，当少年熟练的将模具中初步成形的剑器钳住，用铁锤一下下的敲击，烧红的火炉印照出少年黝黑的皮肤，少年的眼中却没有疲倦，反而有如同孩童般的欣喜。 目光一转，秦时看到了在他的旁边，几个小小的身影，都是三四岁的稚童，穿着灰扑扑的衣服，脸上也沾着沙土，都怯生生的好奇的蹲在一旁，黑漆漆的眼珠仿佛看烟花一般看着少年敲击时绽放出的火花。 见此，秦时恍然失神的念头有了一瞬间的触动，他猛地想要撞开那堵无形的玻璃，他想要呼喊，想要做点什么，然而，这是他自己所经历过的，并不是真实的世界。 念头再转，恍然间少年已经打造好了一把华丽的剑器，当它被淬火而出，打磨锋刃之后，剑身之上，宛若明月高悬的印记是如此的美丽，而少年却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欣喜，他无言的抚摸着剑身，眼神落寞的看向了一旁。 那里，原本蹲坐的几位孩童早已消失，空落落的，显得如此死寂。 最后，少年凝视着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火炉，一直到火焰燃尽，他将剑器收进造型古朴的长盒中，眼神中没有丝毫留恋，穿上一身白衣出了门。 见此，秦时的念头再也没有动容，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也从来没有后悔自己的作为。 一把剑，一个人，一辆车，辗转数省，游荡数月，途中见闻宛若西行之路，妖魔鬼怪层出不穷，然而画面一转，最终，长剑出鞘，剑光如寒夜中的雷电般醒目，鲜血洒落，一个妇人拉拽着孩童的手齐齐断裂。 古人行侠多义举，秦时自认为没有胸怀天下的豪迈，但他也容不得某些蛆虫一样的人渣蚕食着无辜者，幼童的生命。 那一天他肆意的举起手中长剑，一个，两个，三个……他白色的衣服染得血红，有别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这终究不是一个侠义的世界，最后镜中的自己倒下了，或许是力竭，或许是因为自身受到了太多暗伤，他倒在血泊中，长剑跌落，剑身上的一轮明月是那么的醒目…… …… 穿过层层高楼的阻隔，在灵魂都市的深处，建筑越来越古老，从老旧的高楼到宽敞的院落，红砖绿瓦中，一座山水之间的庭院正充斥着惶恐不安的声音。 “首座，那个小子的事情就是这样～” 匍匐在地的黑袍执法者身子不安的颤抖着，在他身前，一位同样穿着黑袍的老人正凝视着他，同时，指尖不自主的在一旁的木桌上敲击着。 “咚，咚，咚……” “三千，你入执法堂也有千年了吧？”黑袍老人不经意的问道。 “弟子有幸，以入法千年，要不是首座你搭救，千年苦功今日就毁于一旦，付诸东流。”执法者三千叩首道。 “执法千年，你却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去招惹秦妄仙的人，我，不如你啊～”老人念了一句，语气悠远，目光中却显露出一抹森寒。 三千顿时惶恐，被惊得不断叩首，“首座，我再也不敢了，您尽管处罚，可不要让我……” “也罢，你千年来积攒了不少魂币吧，自己去转生阁换了，下辈子再来吧！”老人也由不得三千哭诉，一摆手，空间斗转。 这位不断叩首的执法者再抬头时已出现在院落大门外，看着大门紧闭，高墙林立的巷道，三千颓然瘫坐，他知道这不是最坏的结果，但也不是最好的，千年积攒的魂币，并不能兑换出他想要的转生，但是形势如此，他只能屈服，至于反抗的念头他根本没有动，因为他知道结果只有一个。 …… 阁楼大厅中，黑袍老人挥手之后神情依旧严肃，不过就在片刻后，他却露出笑容。 “一个剑魂合一的天才，秦妄仙，你的本事的确比我大，但是不要忘了，你区区铁匠怎能和我们执法者比……” 第13章 新的修行法 当目睹自己身体跌落的那一刻，镜面破碎，念头精神恍然被吸入无尽深渊中，刹那之后，剧痛席卷而来，淹没了自身感官。 这是深入骨髓的痛，仿佛有猛兽在四肢不断的拉扯撕咬，勉强撑起自己的眼皮，入目处，火焰燃烧，兵器横陈。 “我怎么回到了铁匠铺中？” 秦时满心疑惑的想要站起，但是肢体上的伤痛让他根本无力支撑，他只能勉强用手撑起身子靠在墙角。 这时，青须白发的铁锤推门而入，只见他手上正拿着一把乳白色的剑器，剑身如同沾染上了污垢显得有些浑浊，剑柄却极为干净，两只扑腾的猛虎跃空，显得极为霸气。 铁锤来到秦时跟前，将长剑放在他身边，没有过多言语，叹息一声道：“原本我只想找一个会干活的苦力，没想到你还入了道，你铸剑的本事不错，但修行却还差了许多，剑我给你留下了，你修行好了就离开吧～” 说完，铁锤转身离开，不过在他离开前，秦时忍不住问道。 “铁叔，你救了我，我应该留下帮你的……” 铁锤的步伐顿了一下，但旋即离开，“我护不了你，赶紧修炼恢复伤势，然后回家吧～” 说完，铁锤轰然关上房门，屋内锻铁的火炉依旧在熊熊燃烧，秦时却有着落寞的凄冷。 颓然瘫坐，秦时顺手拿起身边的长剑，“白露啊白露，你也受伤了吧，唉，好歹捡回了一条命，也不能苛求太多。这是？” 拿起白露的瞬间，秦时看到它下面居然压着一本不起眼的纸卷，薄纸如纱，隐约可见密密麻麻的黑点。 拾起来放在身前，入目处，纸上的黑点宛如精灵般开始跳动，接着，一个个的离开纸张，猛地闯入了秦时的脑海。 一时之间各种信息如同潮海般将秦时淹没，但转瞬间一切清明，没有传说中意念学习的困难，作用于灵魂上的学习显然不需要考虑大脑的承受能力。 只是刹那的功夫，秦时就清醒过来，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感叹自己被下逐客令，他反而充满感激的看向门外，这位一直以来不善言辞的老板，居然在这个时候给予了他真正的帮助。 纸上记录的内容没有很多，其中最关键的就是一种修行法，这门修行法远比秦时之前学的要高级的多，它能够让使用者无时无刻坐地立行中都在修炼，虽然内容中提到魂力的提升并不是永无止境，每当魂力填满魂体的时候都需要寻求突破，但即便这样，也让秦时的修炼时间缩短了无数倍。 文中提到了魂体的几个境界，残魂，往生，超凡，显圣，化仙，五个层次分明的世界让秦时有种降临到修行世界的感觉，其中令他意外的是，自己的层次并不是在魂体的最底层残魂阶段，而是在第二层往生。 有关残魂境书中只是一笔带过，而往生境也提到的不多，但也足以让秦时能够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处于往生境中。 “残魂如幽灵，荒居于九天。往生聚魂体，恍然如人间。” 短短两句十分清晰，秦时有些意外，但魂体上的疼痛并没有让他仔细思考其中关窍，咬牙屏息，开始静气尝试修炼。 第一时间，秦时进入了那个玄妙的魂力世界，而这一次，他没有发散自己的魂念去捕捉周围的魂力，反而是沉入自身，开始了解自身魂力流转的方向。 这就是修行法门的不同，铁锤大叔给的修行法之所以能够无时无刻的运行，这也是其中的关键。 不到片刻，秦时的魂念就沉入了自身，就像是小说中的内视，一念之间周身血脉如同大江大河波涛涌动。但与传说中不同的是，没有传说中的经脉，也没有特定的运行轨迹，修行法中提到的，是沟通自身，让自身的意念沉入魂力运行中。 魂体就像是一台正常运行的机器，它正常工作的时候也能够吸收外界的魂力补充自己，但这并不足以让它彻底的满足自身的消耗，它需要得到补充。 修行法就像是给魂体增加自身的吸收功率，让它能够在高速运行中不断的吸收和壮大自己，铁锤给的修行法就像是把魂体改造成永动机，让魂体能够在自身行动的过程中也能快速吸收周围的魂力。 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秦时沉浸在魂力运行的血脉中，他在这一刻能够充分的感受到自身存在的力量，如同血液流淌的魂力其实在魂体中无处不在，只不过大部分都是维持魂体所必须的魂力，在战斗中，他不可能借用这些力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修炼也有如此规模的魂力，但秦时觉得这可能和那段遗忘的经历有关，从死亡到降临灵魂都市的过程中，一定有残魂到往生蜕变的奥秘。 修行中的秦时很快忽略了这个暂时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他的魂念在修行时格外的专注与活跃，很快就在自身流转一圈，摸清了自身魂力的运转方向。 不过接下来就是最为关键的一步，有些类似于现实中的一心二用，秦时需要将部分魂念融入魂力中加快运行速度，同时还要用更多的魂念来保证自己的血脉承受力。 这是一个极为危险的过程，同时也是这个修行法最为关键的地方。 但秦时小心的用魂念推动魂力时，仅仅念头一动，自身魂力就如同脱缰野马般在血脉中狂奔，如同大海升涛，洪流过境，转瞬之间魂力的运行就提升了无数倍，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外界蜂拥而至的魂力，这可比用魂念捕捉来得迅猛太多，就像是水库蓄水时暴雨倾盆，远比用水管一点点的输送要来得快捷。 不过很快秦时就感觉到了危险，在魂力越来越汹涌的时候，自身血脉也生出撕裂感，他知道自己已经达到了极限，所以急忙用魂念围堵，这一过程就像是疏通洪水，他要掌控好分寸，不能让魂力运行太快，也不能太慢，这是水磨功夫，但一道完成却可以一劳永逸。 第14章 魂与剑合 火焰依旧在炉膛中灼烧，伴随着一把把兵器反射出的亮光，倚在墙角的秦时浑身散发着晶莹的光芒，只见他魂体胸腔起伏，呼吸如鲸吞，在魂力世界中，荧光点点的魂力如同飞蛾扑火络绎不绝的涌入秦时的身体。 如同置身云端仙雾缭绕，身体在快速吸收魂力的过程中变得更加强大，伤势也在快速恢复，不过随着魂力光芒越发璀璨，凶险也越来越大，如同悬崖边上盗天机，稍有不慎就有魂消人灭的危险。 然而就在秦时快要控制不住体内越来越澎湃的魂力之时，他身边放置的白露剑微微颤抖了一下。 只见原本变得有些昏暗的剑身沐浴在秦时修炼形成的魂力海洋中，在接触到凝结成实质的魂力刹那，白露剑似乎重病垂死的病患被灌入了一滴仙露，剑身上光芒一闪，剑刃颤抖中，流光隐现，剑身上的隐晦幽暗也似乎被驱散一点。 时间流逝，在秦时越来越临近危难之际，白露剑身上的光芒就越发璀璨，闪耀的频率越发剧烈，很快，它似乎和秦时的呼吸达成了一致，在某个不经意间，一剑一人连接的丝线开始越发凝实。 在白露和秦时闪耀魂光的频率相同时，秦时行走在悬崖边缘的危机感顿时消散，魂念在绷紧的一瞬间放松下来，快速流转的魂力并没有减慢多少速度，依旧鲸吞着四方蜂蛹而来的魂力，但秦时能够感受到自身的压力小了许多，他能够感知到另一个“人”正在给他分担压力，而且还在帮他疏导和控制。 “小白？白露？”秦时魂念沉思，在心头念了一句。 刹那间的功夫，一声清脆的童音在秦时心头响起，“父亲大人，你在叫我吗？” “真的是你？你在帮助我？”秦时问了一句。 “父亲大人，好舒服呀，暖暖的，小白感觉受伤的地方都好好的呢～”白露答非所问，年幼无知的它并不能理解秦时的话里的意思。 “受伤？是因为帮我抵挡那个家伙吗？”秦时并没有在意白露的答非所问，他知道白露刚刚成形，并没有能量世界中其他剑器成熟，只是白露话里的内容引起了他的注意，让他回想起白露在战斗后剑身并没有原本那般晶莹。 “小白，谢谢你～”秦时心中默语，感激之情不在言语之中，他第一次在这个冰冷的灵魂都市中感受到温暖，如同寒冬中的一缕阳光，他，难以报答。 不过小白可并不在意这些，它自顾自的飘散而起，欢呼雀跃道。 “父亲大人，我可以自己飞了呢～” 剑若精灵一般飞旋横空，银白的流光在虚空勾勒出各种图案，秦时深沉的情绪在剑吟声中也冲淡了许多。 此时秦时体内流转的魂力已经进入正轨，吸收魂力的速度也趋于稳定，他魂念转动，尝试性的唤醒自己。 如同从梦中惊醒，睁开双眼的第一时间，秦时就看到了一抹亮光，剑身如蝉翼扇动，清脆的剑吟之声不绝于耳，流光游走在剑身，晶莹如琉璃，光芒如宝器。 没有言语，秦时伸手握住白露剑柄，入手温润，接触的瞬间就能感受到如同自身一般的熟悉感，剑器有灵，秦时熟悉它每一处痕迹，他凝视着剑身上的每一处纹路，似乎在回忆自己锻造的每一个过程。 白露在被秦时握住的时候并没有发出剑吟，它就像一个依偎在父亲怀中的孩子，静静的享受着，在秦时没有进入之前那种玄妙的能量世界时，它是无法和秦时交流的。 时间在不知不觉的流逝，不知过去多久，秦时从病榻上起身，他身上的痛楚消散了许多，铁锤大叔给的修行法让他魂力暴涨，也让他撕裂魂体的伤痛治愈大半。 环顾四周，秦时将目光落在了兵器架上，在这里，盛放了许多他打造的兵器，其中剑器颇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秦时目光流转，却本能的觉得这些剑器并没有白露这样的灵性，也许是经年累月下的锻造太过繁复，他打造每一件兵器都不可能注入全部的心力，同样的，他手中锻造出来的剑器并非尽数有灵。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能看到和你的联系。”秦时注视着手中白露，他还能看到自己和白露连接的那道丝线，此时丝线越发粗壮，无时无刻不再流转玄光。 只是，在面临黑袍人的时候，秦时恍惚间进入的能量世界中，连接他的剑器远不止白露一把，他还记得能量世界中自己如同蚕茧般被包裹的念头，尽管他并不能把每一柄剑器都锻造有灵，但几年下来，他还是亲手打造出了不少有自身意识的剑器。 接下来的时间秦时尝试着自己再次进入那种玄妙的状态，但是不同于入定修炼，他始终不得其法，也许这和他现在并没有面临生死之间的紧迫感有关，所以在久试无果之后，秦时也不再做无用功。 走出房间，秦时看到的依旧是那个在默不作声雕刻的老板铁锤，他佝偻着腰，双眼全身灌注在手中的材料上，一点一点的雕琢中，纹路宛若天成，在无形中，一道鲜活的生命似乎正在被他唤醒。 不过就在秦时推开房门时，铁锤的动作戛然而止，他手中的刻刀停在了玉石之上。 “铁叔……”秦时想要道出自己的感激，但很快就被铁锤的话语堵住。 “不要感谢我，某些事情对你来说很困难，但是对我来说并非如此。”铁锤的声音在房屋里回荡，很生硬，但对于秦时来说并没有那么难听，能够活下来寻求一丝转生的机会已是极为难得，不管是因为什么，他都应该心存感激。 “只是……”秦时还想说什么，但话一出口，他就感到无形的推力包裹着自己离开房间。 “不要耽误我，有什么不解的自己去寻找答案。还有那把剑你是不会归还了吧，记得把魂币交上来。” 铁锤大叔的声音还回响在耳边，但秦时入目处却是街道上一片凄凉的景象，又是一个凄冷的夜晚，往来的灵车稀少，行走的路人渺渺无几，而且一眨眼就钻到了车里，根本没有呀街道上停留。 在这里，工作如同吃饭喝水一般无时无刻不压榨着每一个人的时间。而且，阴影中的饥荒者让普通的劳作者根本不能享受午夜街道的盛景。 第15章 黑猫 又是夜风凄寒的街道，秦时背负着白露举目四望，虽然没有剑鞘遮掩，但白露自行收敛剑光，如一截没有生机的寒铁融入这无边夜色中。 阴沉的路灯有些摇曳，身上的衣襟随风飘扬，阴影处贪婪的目光依旧在寻找着猎物，秦时却没有了当初的畏惧，他背后的白露微微颤抖，似乎感知到了他的心意，剑鸣之声如苍鹰呼啸，虽然只是刹那但却格外尖锐，瞬息之间，那些隐于黑暗中的目光纷纷收敛，急促的脚步声不断响起，这些恶狼一般的饥荒者，居然在白露剑鸣之下选择逃窜。 “小白，你可真厉害。” 秦时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如同父亲夸赞自己的孩童一般，他的语气格外温柔。 白露显然也很是开心，悄然挪动了一下无力的位置，用剑身蹭了蹭秦时的背脊，如同撒娇的小孩儿。 不过秦时开心之后却生出了一抹忧虑，他收起了笑容，转头看了看铁匠铺的牌匾，再回首看了看这看似凄凉但实则蜿蜒无尽头的街道。 一个平平无奇的铁匠铺，真的能为自己抵挡住执法者的反击吗？ 秦时想到了那天遮天蔽日的场景，那声势之浩大，威严如神明的场景，也许只是执法者力量的冰山一角，这一次铁锤大叔能够救下自己，但是下一次呢，偌大的灵魂都市，执法者真的会拿自己没有办法吗？ 念头百转，秦时忍不住在心头念了一句，“弱者无自由，强者需自强。” 这个城市正在掀开它神秘的面纱，面纱是美丽夺目的，魂力，修行，强大，但在它绚烂的外表之下，死亡是如此的接近，如果说之前的十年是如一日的苦行，那么从秦时捡起那一卷海报开始，他的命运就开始在刀尖上跳舞，身前如迷雾，身后似火海，他只能不断强大才能生存下去，即便是他已经没有了生命，只剩下灵魂。 “喵～” 正当秦时自我激励渐入佳境时，一声喵叫打断了他的思绪，抬头一看，四周却无他物，仿佛是鬼物刚才低语了一声。 但是这可是死亡归属之地，怎么可能有鬼物呢，不过按照逻辑，这个城市里的所有人都是鬼物呢。 “猫叫？难道是我听错了？这里怎么可能有猫～”秦时摇头想到，他生活了这么久可从来没有见过猫和狗这些生物……的灵魂，这里和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没有丝毫关联，整座城市都仿佛是人类灵魂的囚牢一般。 然而下一秒，秦时认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可笑，他整整十年的生活的确见识了很多，但更多的则在最近几天被完全颠覆，因为他在眨眼的功夫，就看到了猫。 那是一只全身漆黑如墨的猫，要不是它自己突然站在路灯下，秦时根本不可能发现，它就那样静静的盯着秦时，纤细的四肢在行走中没有丝毫的声响，流线型的背脊在行进中展示出结实的肌肉，如同一只小猎豹。 最让人注目的是它的双眸，黑夜中它一双竖瞳如同深渊的裂缝，周围金黄的眼白高贵而又圣洁，一瞬间，秦时仿佛又回到了白天面对执法者的情景，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感到无尽的杀意，而且他的身体还能自我控制。 虽然没有感到杀意，但随着黑猫一步步的临近，秦时还是下意识的动了动手指，他和白露已经在修行中达到了一定的共鸣，念头一动，白露就响起一声清脆的剑吟，接着，流光转动，如一汪清泉浮于秦时手中。 秦时如临大敌的看着黑猫临近，一步一步，就在他快要忍不住出剑的刹那，黑猫却停下了脚步，只见它细长的胡须颤了颤，摇晃着脑袋上下打量了自己片刻，突然咧开嘴笑了，没错，不是打哈切，是真的笑了，还露出了一嘴的尖牙。 一只猫居然用面部表情来展示自己的情绪了，这要是在生前绝对能上个热门，然而在这个城市，秦时却见怪不怪，他只是奇怪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只猫，这座城市里生活了这么久，在生活中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更没有见过除了人类以外的其他生物，这只猫的出现意味着什么，难道灵魂都市其实是海纳百川可以收容其他种族的？ 秦时有些拿捏不准，他手中的白露剑光渐渐明亮起来，之前如同一汪清泉，现在就是一座寒潭，剑光闪亮中，如寒冰一般一缕寒意席卷四方。 可那只黑猫却仿若无物，反而摇晃着尾巴蹲起了身子，似乎它想好好打量一下秦时这个人类。 秦时这才发现这只猫居然不是立足于地面，它的身体其实是悬空的，蹲坐的姿势下，它的身子还离地面有些许空间，这样看来，这只猫更加的鬼魅了。 黑猫全然不在乎秦时的警戒，它自顾自的用目光端详这秦时，如同在打量一件货物，没错，那猫眼中时不时的闪现的精光像极了一位挑选商品的顾客，秦时经营自己的手工兵器时常会看到这种眼神，所以他并不认为自己会判断错。 只是，秦时想不明白一只猫这样堂而皇之的打量自己，它就不怕自己出手引起他人注意吗？要知道，自己可还在铁匠铺门口，铁锤大叔还在店铺内，而且执法者应该也在自己周围有所布置吧。 白露如光，寒意更甚，但下一秒还未绽放却悄然消散，因为那只黑猫摇头晃脑间，居然在深深的注视了一眼之后猛然凭空消失，如同突然断点的影片一般，黑猫不见了，只留下白露阵阵低沉的剑吟之声。 “你也看到了吧，小白～” 秦时抚摸着白露剑身，忍不住低吟了一句。 白露震动着剑身似乎在回应，秦时也感到了一点安慰，再回望着空落落的街头，他的心情百味陈杂，黑猫的突然出现仿佛在预示着什么，他依旧是整座城市的最底层，即便是修炼了一些法门，也不过是从最卑微的存在迈了一小步。 黑猫那打量货物一般的眼神如此深刻，秦时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忘怀，直到…… 第16章 再遇白袍，蛛网将至 接下来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乘上灵车的秦时并没有如同往常那样去酒吧，而是直接回到了居住的小区，自从掌握了修行法，他已经不需要通过进食来满足日常的消耗了。 大门中央的茅屋依旧，昏黄的灯光依稀可见老人在摇椅上晃动的身姿，咿咿呀呀不知名的戏曲如同往常一般播放，曲调悠扬，秦时却没有欣赏的兴致。 正当秦时挪动脚步准备进入小区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一抹白色，在黑暗的夜色下，这一抹煞白格外醒目。 一转头，只见几位熟悉的身影出现，那仿佛统一标准了的制式长袍，隐藏在帽兜中低垂的脑袋，还有交叉在胸前的双手，如同传教的教士一般。 这几位的脚步很快，他们似乎并不想靠近小区，整齐划一的靠在马路边缘行进，只是，在临近秦时身边的时候，领头的人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突然停下了脚步。 “孩子，你觉醒了？” 低沉的声音有些苍老，宛若洪钟般在秦时耳边敲响。 秦时下意识的一愣，有些恍惚的点了点头，不过就在他有些失神的刹那，背负在他身后的白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冰冷的寒气忽现，一道流光如同水银倾泻，在虚空中震荡出阵阵涟漪。 剑锋直指，寒芒闪烁间，几位后面跟随的白袍人如临大敌，纷纷迈开脚步准备反击，只见他们并未抬头，只是横纵挪移间就将秦时四周围得水泄不通，而且秦时还能明显感觉到四周魂力的震荡，原来，这些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白袍人，竟然都是修行者。 其实说来也是正常，毕竟他们是散播修行法的主导者，不可能自己都没有修炼。 只是说来有些奇怪，在几位白袍人包围秦时的瞬间，出奇的并没有动手，而这时的白露更加奇怪，只见它剑光璀璨，锋芒毕露间却没有前进半分，尽管那位领头的白袍人近在咫尺。 “好一把灵气十足的剑器，居然觉醒了自己的灵魂。孩子，你的运气不错……”这位领头的白袍人话说到一半却突然顿住，同时兜帽下的脑袋似乎转动了一点。 顺着他的视线，秦时也警觉的侧身，空落落的街道别无他物，连个行人都没有，除了，那一间格外显眼的茅屋。 茅屋里的灯光依旧，只是，那婉转的戏曲腔调却停了，似乎，被什么东西打扰了。 白袍人很仓促的离开了，只不过在临走的时候给了秦时一张卡片，秦时也没有细看，他思索着看了茅屋一眼，又看了看如同逃跑的白袍人，恍然间，他似乎了解了一点信息。 白露再次回到秦时身后安然的倚靠在背上，秦时捏了捏手中的卡片，脚下缓慢的靠近茅屋。 只是意外的是，茅屋内的灯光忽然如故障般闪烁不停，片刻后才恢复明亮，而当秦时看到亮光恢复的时候，居然再也不能向着茅屋前进分毫。 如同前方有一堵看不见的空气墙壁一般，不过古怪的是秦时伸手触摸却没有丝毫感觉，只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阻力存在。 没有办法，秦时只好摸索着前进，不到半响的功夫，他发现这个无形无影的屏障环绕在茅屋四周，范围并不大，刚好留出了一条缝隙给自己进入小区。 秦时本想从看门大爷那里得到解惑，然而现实却是这般情景，他只能在几次回首后默默离开。 而此时，茅屋之内，摇椅上的看门大爷依旧敲击着边缘的扶手，戏曲声并没有如秦时感知的那样停下，整个房间依旧曲声悠扬，只是，这里仿佛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曲声回荡，却始终出不了空间之外。 老人好假以寐的摇晃着摇椅，在他身前，却是一位恭敬匍匐的黑袍人。 黑袍人整个仿佛蜷缩在地面，卑微的好似要化作一颗野草。 “燕老，事情就是这样，您看……”声音惶恐中带着一丝祈求，这位执法者知道自己完不成任务的后果，他虽然修行多年，但一着不慎还是会连魂魄都不会留下。 然而任这位执法者如何惶恐不安，摇椅的吱呀声依旧不紧不慢的奏响，配合着戏曲腔调，颇有几分曲高寡和之意。 半响，就在这位执法者以为老人已经睡去的时候，想要抬头观察的刹那，一声低沉的沉吟响起。 “同样修行了万载岁月，还是抵不过秦望仙，怪不得他不敢亲自过来，末法都城数千执法堂，我看也就他最不中用。” 老人低语着，声音悠远中带着几分温怒，打着节拍的手指也停下动作，一阵肃杀之气如同铁马兵戈交错，瞬息之间让跑腿的执法者缩紧了身子。 惊恐的执法者哪里还敢言语，这般强大的气势如同千钧巨石压在身上，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堂主会派他真的一个入行没多久的新人过来，大概，是为了传法消息顺便让这位老人发泄吧。 不安的执法者感到自己仿佛置身狂风暴雨中，似乎如一叶扁舟即将倾覆，魂体都快要溃散的时候，老人的气势总算收回了一些。 如同大海升潮后的退却，执法者魂体一轻整个瘫软在了地上，而正待他要吐出一口浊气放松的刹那，一股无形的怪风席卷，由不得他有半分挣扎，整个身子都被吹出了茅屋。 回过神的执法者有些呆愣的看着关上的房门，耳边同时回响起老人的沉声话语，“回去告诉他，这是最后一次了。” 这位执法者顿时恍然，得到明确答复的他也顾不得自身形象，匍匐着又磕了两个响头，然后化为一道幽暗的影子消失在了街道中。 茅屋内，老人却面露思索，嘴里念叨着，“这小子一天居然能达到如此进境，而且还带回了一把灵兵，倒是有几分天赋，只是本以为是光明会的棋子，没想到却有秦望仙的影子。” “要想让这小子加入执法堂倒是简单，但唯恐他沾染上了秦望仙的秉性，嗯……得需打磨片刻才能……” …… 夜风凄寒，无形的屏障不知何时消散，戏曲之声悠然回响中，却让听者莫名感到一股压抑的伤感。 此时，回到房间的秦时却恍然如梦，他正端详着手中的卡片发呆…… 第17章 噬魂走火，白露生光 这是一张紫金色的卡片，通体晶莹如同水晶，远比之前那海报似的东西华美精致，上面流转着些许金色的线条，好似无尽的波涛在卡片上涌动。 卡片的中心有三个显眼的字体，文字在灵魂都市中本来就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是一种表达思想的图形，这三个文字图形格外的繁复，看起来就像是绣花的花纹，整个卡片上的纹路都连接着这三个图形，颇为神秘与玄妙。 “光明会？”秦时照着文字上面的意思念了出来，但他从未听说过这个组织，看起来那个逃离灵魂都市的计划也颇有隐情，似乎，那个白袍人想拉自己进入这个组织中了。 秦时想到这里，不由思索起来。 铁匠铺那里他是不准备去了，且不说铁锤大叔言语中的意思，就算是挽留他也不准备回去了，明天把购买白露的魂币还回去给后他就要寻找下一个落脚地。 至于为什么如此，说到底也是秦时的性格使然，他不想亏欠他人太多的东西，更何况执法者是整座灵魂都市的暴力机构，他不认为铁锤大叔能帮自己解除危机，关键的是就算铁锤大叔真的有这种能力，秦时也很难用同等的利益回报，所以，秦时只能离开铁匠铺。 现在看着这张卡片，秦时却是有了一个新的选择，这个叫做光明会的组织应该很有能力，不然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在城里拉人，那个叫做拯救计划的行动在秦时看来和谋反差不多，能干这种事还没被铲除的组织，肯定能保下自己。 尽管在感知中拯救计划很危险，但是现在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秦时心思转动间，已然下了决定。 此时，在远离城市边缘的城内，还是那一处古代的庭院，回来报信的执法者正叙述着自己得到的信息，此时，在他身前，执法堂首座披着标志性的黑袍，面色严肃，尽管得到了肯定的回复，这位依然没有喜悦之情。 按照执法堂的规矩，各个级别的执法者都有向上级请求支援的机会，但是次数有限，一般不到生死关头轻易不会动用，现在为了秦时这么一位初入修行的小子浪费了这么珍贵的机会，这位执法堂首座自然不会开心。 “秦……妄……仙！”低沉的声音在庭院中回响，森寒的杀意让汇报的执法者瑟瑟发抖，他唯唯诺诺的抬头观察了一眼，只见一道金色的闪光从视线中划过，接着，无尽的黑暗便将他吞噬。 只见一阵黑烟如同凭空出现，瞬息间就将这位执法者包裹其中，还来不及挣扎，黑烟就挤压着执法者的魂体成为了一团结晶。 而此时在执法者身前的执法堂首座，却面色阴暗的捏着一枚金色的魂币，魂币在虚空中格外闪亮，这枚金色魂币如黑暗中的星辰般耀眼夺目，在它中心浮刻的肖像中，隐隐有圣光在绽放。 “噬魂修行容易入魔又如何，秦望仙，是你逼我的！我萧千钧，万载修行不应弱于人。” 面色时明时暗，这位执法堂首座萧千钧凝视着眼前的这枚魂币，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知道做了这件事可能产生的后果。 在这个世界，灵魂修行说到底是对精神的淬炼，如同凡尘中肉身为舟灵魂为本一样，魂力并不重要，灵魂境界的提升才是关键，提升灵魂的好处很多，最关键的就是能够保证自身在转生的过程中不会受到太大的损伤，能够保留一丝本我。 这里也不过多描述，现在要说的是灵魂修行的两大方法，一种是日积月累，依靠冥想体悟而渡过层层迷雾，这是最普遍的，也是最稳定的修行路线，但是还有一种修行法却是能够让灵魂突飞猛进，只要有资源就能无穷尽的快速修行。 这种方法就是萧千钧准备尝试的方法了，依靠吞噬魂币来获得极快的进境。 魂币就像是修真中的灵石一般，它的里面是蕴含了很多魂力的，而且由于自身材料的缘故，它还能在被吸收后提升灵魂的精与神，可谓是增长修为的无上法宝。 然而凡事有利就有弊，吞噬魂币进境飞快的同时还有可能入魔，因为一旦没有魂币资源，停歇下了修行的进度，那种停滞不前的感觉会让人发疯，如同上瘾一般。 萧千钧执掌一片区域的执法堂，自诩为在灵魂都市中有些许地位，当日被秦望仙出手折损了颜面，落得灰溜溜逃跑的结果，自然不甘心。 当然，更多的原因不是因为这一件事，而是因为灵魂都市自身残酷的法则，萧千钧自身已有千百年没有进境，在这个优胜劣汰的地方，不前进无疑会被淘汰，他的财富还没有积攒到实现自身想要的转生方式的地步，所以千般万般，他必须更进一步。 庭院楼阁风细语，黑袍舞动中，魂币化为流光进入魂体之内，金光隐现如霞光，绽放如莲花，然而光华所不能普照的阴影处，萧千钧的拉长的影子似乎更加阴沉，漆黑的颜色隐隐多了一丝鬼魅的恐怖。 光影之中，萧千钧的身前还有一团剔透的水晶无声的躺着，水晶周围一片片散落的碎屑印照着华丽的光辉，自身却透露着几分银白，那苍白的颜色，像极了生人火化后的骨灰…… 一夜无话，秦时盘坐冥想修行中时光总是流逝得很快，铁锤大叔给的修行法很不错，但他自身似乎吸纳不了更多的魂力了，只能按部就班的感悟着虚无缥缈的天地，按照修行法的介绍，他是进入到了一个瓶颈阶段，需要等精神境界提升了才能再次吸收更多的魂力入体。 虽然秦时自己吸收不了更多的魂力，但是他发现白露似乎并没有这种境界的限制，因为某种不能理解的方式联系在一起的一人一剑，白露在他修行时将所有的魂力尽数鲸吞，一夜之间，再看白露剑光都璀璨了几分，迎着白天的清光，都能看到快要倾泻而出的剑气。 “小白，我都成了你的辅助工具了，看来用不了多久，你就能保护我了。” 秦时轻抚剑身，感受着上面越发顺滑的手感，作为一名技艺还算精湛的铁匠，他能够感知到白露比昨晚修行前更加锋锐了，正如他所说，一直这样修行下去，白露的锋芒会越发璀璨，到时候魂力超过他都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