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翼之下》 1、吸血鬼阁下 十年前。 2x20年，冬。 黎川深吸一口气，敲响了房门。 房间里传出细微的动响，很快，门开了，一个和他长得有几分像的男人出现在面前。 两人点头致意，黎川走进屋里，虚掩上房门。 地板上躺着两个打开的皮箱，里面是些衣物和日用品，看得出整理得很仓促。 一个女人走了过来，站在男人身边。 她身上穿着一件枣红色大衣，衣摆几乎到膝盖，不过从她的腿部来看，身材偏于苗条。 她是个温婉美丽的女人，长发在脑后挽起来，无论谁看到都会对她留下很好的第一印象。 不过此时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睛下方有一层隐约可见的阴影，透着一股疲惫。 黎川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两个黑皮小本，递到男人手中。 男人打开来看了眼，朝他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女人的眼神中，感激和忧虑混杂。 “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了，”黎川道，“保重就好。” “这可能会连累到你……”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黎川挤出一个微笑。 女人眼里闪烁着泪光，走上前抱住黎川：“谢谢。” 黎川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目光中现出挣扎之色，但仅仅是片刻，紧接着，就只剩下决绝了。 房间里响起一声细微的声响。 女人捂着小腹，后退了几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鲜血很快渗透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 “你干什么？！”男人目眦尽裂。 黎川手持一把消音手枪，面如死灰，嘴唇动了动，只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女人痛苦的表情中渐渐生出愤怒，双臂腾地燃起火焰，衣袖瞬间焚为灰烬。 黎川没有给她行动的机会，抬起枪，朝她的眉心注入一颗子弹。 火焰熄灭，女人柔弱无骨地躺在男人怀里，心脏慢慢停止了跳动。 紧接着，几个身穿黑色特勤服的持枪者冲进房间，手里的枪齐齐对准男人。 男人盯着黎川。 “为什么？” “我没有别的选择。” 黎川目光看着别处。 “双手抱头，蹲下！”一名特工厉声道。 男人没有动。 “听到没有，抱头蹲下！” 男人忽然扑向黎川。 砰！ 特工开了枪。 男人应声倒地。 黎川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咬了一下舌尖，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 忽然，一旁的衣柜里传来咚的一声。 一名特勤人员走到柜子旁，一把拉开柜子门，枪口立即对准里面，却是一愣。 “有个孩子。” 黎川瞳孔一缩，急忙走过去，朝里面一看，脸上瞬间沉了下去。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蜷缩在柜子里面，脸色惨白，表情惊恐，眼眶里盈满泪水。 “他是谁？” “他叫黎漫，是我的……侄子。” “该死，你不是说他们不会带孩子一起逃亡吗？” “我不知道……” “妈的，现在该怎么办？” 黎川迟疑了片刻，伸手把黎漫抱了出来。 黎漫呆呆地看着父母的尸体，两眼黯然无光。 “漫漫……”黎川蹲在他面前，两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叔叔对不起你，叔叔……” “不怪叔叔，是他们，是他们杀死了爸爸妈妈。”黎漫看着他，眼泪打转。 听到这句话，黎川先是愣了愣，随即脸色有所缓和。 “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黎川沉默片刻问道。 “他们是坏人！” “不，他们是警察。”黎川定定地看着他，“你爸爸妈妈犯了错误，警察叔叔才不得不朝他们开枪，懂么？” 一直没哭的黎漫，听到这句话，眼泪却是一下子涌了出来，不停地用手背去擦，却总也擦不干净。 “听我说，你爸爸妈妈是罪犯，所以警察叔叔才朝他们开枪。”黎川的语气加重了几分，晃了晃他的肩膀，“听懂了吗？” 黎川身后几个特勤人员都用阴沉的目光盯着他。 黎漫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用力点了下头。 黎川露出欣慰的表情，伸手把他抱在怀里：“以后你就在叔叔家吧。” 黎漫抱住黎川，脸上挂满泪珠，眼神却陡然变了，好像蕴藏着无尽的怨气。右手紧紧攥着黎川的衣服，像是要把它抓破。 …… 十年前，异能者初现，各种匪夷所思的秘境也在世界各地陆续开启。没人知道为什么，有人猜测跟那场持续了一整天的日蚀有关。 世界陷入了恐慌。 各国迅速成立相应的组织，性质不尽相同，对待异能者的政策却出奇一致：控制，以及消灭。 这是一个黑暗的时期，有人说，这是文明的倒退，也有人说，人们只是吓坏了。 总之，世界陷入持续了一年之久的混乱期，但结果却和预想的不一样，异能者不减反增。 后来各国政策渐渐改变，人们开始谋求合作共存。如今，异能者大多加入政府的特殊部门，接受国家的资源，同样，国家也需要他们，来应对仍在进行中的世界巨变。 新的时代来临。 …… 2x30年，冬。 清晨。 黎漫被一阵敲击声吵醒了，睁开眼睛，隔着游戏舱的窗口看到了黎航愠怒的脸。 打开舱门。 黎漫坐起来，打了个哈欠，揉了揉乱蓬蓬的头发，两眼无神地看着她。 “早啊。” “怎么又在游戏舱里睡觉，很舒服吗？” “还行。” 黎漫从桌子底下找到了一只拖鞋，另一只却不知去了哪里。 “有床不睡睡‘棺材’，以为自己是吸血鬼啊。” 黎航从游戏舱底下把他的另一只拖鞋扔了出来。“老爸刚刚打电话，说是去外省出任务去了，可能要一个星期才回来。” “哦。” “赶紧的，早饭都凉了。” “嗯。” 黎漫如今住在他叔叔家里。黎航是他堂姐，即将毕业，正在本地一家单位实习。而他是苦逼高三狗。 …… 吃过早饭，黎漫背上书包，哈欠连天的下了楼，推着自行车来到外面。 和往常一样，死党顾磊已经在等他了。 “昨晚怎么说掉线就掉线啊，害我一个人被boss按在地上摩擦。”顾磊埋怨道。 “睡着了。”黎漫抓了抓头发。 “打boss都能睡着，你牛。”顾磊白了他一眼。 这时黎航也出来了，围着一条白围巾，穿着一件浅灰色大衣，紧身牛仔裤，棕色靴子，化了淡妆，肩上挎着一只皮包。 “小磊来了。”黎航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经过黎漫身边时，顺手把他乱糟糟的头发抹平了。黎漫只比她高半个头，这个动作并不吃力。 “黎航姐早。”顾磊眼睛弯成了月牙。 “早，路上小心。” 黎航走到十米开外后，顾磊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背影看，眼神淫荡。 “看什么呢。”黎漫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 “你姐真是越来越有女人味了，”顾磊叹了口气，喉结滚动了一下，“她有男朋友了吗？” “欠揍？” …… 一成不变的上学路线，发生了一件不常见的小插曲。 快到学校的时候，经过一条小巷，黎漫看到三个青年把一个瘦小的眼镜男围在墙根，旁边躺着一辆自行车，还有从扯烂的书包里散落出来的一地书籍文具。 “是七班的艾凡。”顾磊小声道。 “我们学校的？”黎漫对他倒是没什么印象，“要不要帮一下？” “这货经常挨打，估计都习惯了。走吧，别惹事。” “什么意思？” “他哥是异能者，据说已经进了特情局。” “所以？” “所以作为异能者亲属的他不招人待见啊。” “……” “什么平等共处，不存在的，异能者和普通人之间的分歧不可能完全消失。” 黎漫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呢？你怎么看异能者？” 顾磊耸耸肩：“我倒对他们没什么意见，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我思想可是很开放的。敌视异能者的都是不自信的人。” 那边的霸凌还在继续。 艾凡的头发被用力揪住，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举离了地面。 黎漫忽然朝那边走了过去，完全不理会顾磊在后面低声呼叫。 走到三人身边，一记撩阴脚直接放倒了一人，然后一书包抡到另一人脸上。 这时剩下一人也反应过来，骂了声，朝黎漫的脸上揍了一拳。 黎漫眼冒金星，踉跄后退几步。 顾磊及时加入战场，大喝一声，一个飞跃把那人扑倒，和他缠斗起来。 此时，中了撩阴脚的那位还跪在地上黯然神伤，另一个被书包砸中的哥们回过神来，看到地上和人纠缠在一起的同伴，想上去帮忙，被黎漫一伸脚绊倒在地。 随即黎漫骑了上去，照着他的面门狠狠来了一拳。 那人直接懵掉了。 黎漫却没有放过他，继续揍，每一拳都用尽全力。 砰！砰！砰！ 一声声闷响，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顾磊和对手互相揪着对方的衣服，呆呆地望着他们。 跪地捂裆的仁兄和被霸凌的眼镜男也都看傻了。 这家伙是疯了吧，多大仇，至于玩命？ 黎漫脑海里好像有一个声音，促使他一直揍下去，直到打烂他这张脸，甚至，把他打死！ 体内似乎有股气息在沸腾。 手骨生疼，他却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不知道多少拳后，黎漫举起的拳头被握住了。 “够了。”鼻青脸肿的顾磊皱起眉头，“你真想打死他啊。” 黎漫恍惚了一下，低头看了眼那张满是鲜血的脸，不免也有些后怕，急忙站了起来。 打架就怕这种不要命的二愣子。 这三个青年见黎漫一副玩命的架势，哪里还敢继续纠缠下去，骂了句“有病”，落荒而逃。 十分钟后，黎漫和顾磊各自青着一只眼出现在教室门口，所幸，早自习老师不在，两人在全班同学的注目礼下安然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彼此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 上午，十点多。 黎漫抬眼看向讲台上的数学老师，然后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居然才过去十五分钟，感觉都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了。这老头儿怕是有减缓时间流速的异能。 昨晚在游戏舱里待了一晚，再加上老头儿的催眠音，真的是撑不住了。 黎漫打了个哈欠，把手机揣进兜里，用课本叠成的墙壁作为掩护，趴在课桌上。 闭眼之前，习惯性地看了眼左前方那个穿白毛衣的女生。她的身材看上去有点纤细，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丸子，从这个角度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白嫩的脖颈，和微微泛红的耳朵。 听得很认真啊。 黎漫又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 还没来得及做些幻想，就瞬间失去了意识，就像是一下子切断了电源。 朦胧中，他出现在一片灰蒙蒙的环境中。 要说是梦，感觉也太清醒了吧。 黎漫环视四周，发现正前方有一个熟悉的装置，走近了一看，原来是他的游戏舱。 最近恐怕真的是游戏玩太多了。 黎漫打开游戏舱，躺了进去，连好装置。 没有出现选择游戏的界面，而是直接进入了一个游戏，并没有游戏名、出品方之类的画面。 面前出现人物选择界面，手指滑动可以切换到不同的人物卡，不过只有第一个人物卡是可选的，其它卡片都是未解锁状态，需要等级提升后才能解锁。 可选的人物叫做“吸血鬼”，卡片上的他披着一件暗红色的残破披风，披风下是一件晦暗地铠甲，一头不短不长的黑发，侧着脸，手指抵在额头上，嘴角勾起一个忧郁的弧度。 介绍上说他是“九代”吸血鬼，属性为“暗”。作为九代的他拥有被动技能【血吻】：攻击会有一定比例的吸血效果；被动技能【暗夜主宰】：夜间各项属性均会提升。 卡片最上面还有10颗星星，不过现在只有一颗是亮着的，应该是升级的标志。 黎漫点击这张卡片，卡片放大，随即破碎，伴随着一阵令人不安的尖锐音效，吸血鬼的3d模型从一群蝙蝠中现身。 乍一看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正常瞳色，也没有吸血鬼常见的标志尖牙，只是脸色特别苍白，眉宇间透着一股阴郁。 “诅咒伴随着血脉，流传至今。” 他用有些伤感的声调说了一句台词。 点击“开始游戏”。 吸血鬼在一群蝙蝠的簇拥下消失，随即进入加载页面。 几秒钟后，黎漫进入游戏场景。 一睁开眼，就看到一群禽兽在欺负一个女孩儿。 2、秘境探险家 爱尔兰。 森林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水雾。 空地上燃着一堆篝火，一旁的石头上靠着只登山包。 妮娜?诺菲穿一身军绿色，相对紧身的探险者服装勾勒出完美的身材，棕发在脑后绑成一个松散的马尾，几缕细发从额前垂下来。她是个典型的凯尔特美女，只是此刻她的脸上、衣服上、以及卷起袖子露出的胳膊上，有些细微的擦伤和泥泞，稍显瑕疵。 她正站在篝火前，右手握着一根树枝，轻轻敲打着肩膀，左手则拎着一张古朴的羊皮卷轴，提在面前，透过火光可以看到上面画着许多符号和密密麻麻的文字。 妮娜沉吟着，时不时低下头审视着自己刚刚完成的作品，和羊皮卷轴上的图案做着对照，半晌点点头：“差不多了。” 妮娜把树枝一丢，从身上摸出一个小布袋，跪坐在图案前，打开小袋子，把里面胡椒粉似的粉末状的物质沿着图案外围撒了一圈又一圈。 “好棒的氛围，这才是秘境探险家该做的事啊。”妮娜一边撒着粉末，一边自娱自乐地幻想着。 “阿……阿啾！” 这些用十几种材料碾磨而成的粉末不仅看着像胡椒粉，闻着也像。 妮娜揩了揩鼻尖，嘟囔了一声，伸出一根手指把粉末匀了匀，然后把卷轴摊开来放在图案正中间位置，从大腿外侧抽出一柄匕首，咬牙划破手指，在卷轴上滴了三滴血。 随即，她从篝火里抽出一个燃烧着的木棍，点燃了粉末。 呼的一声，粉末瞬间燃起蓝绿色火焰，并迅速蔓延，形成一个十几公分的火墙。 做完这些后，妮娜习惯性地把手指伸进嘴里，吮吸伤口。忽然想起这根手指碰过粉末，再一想这些粉末的成分…… “呕——呸呸呸！” 心情瞬间不好了。 不过作为一名秘境探险家，就要有应对各种挑战的觉悟。 妮娜很快振作起来，吐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恶心的感觉，直起身子，嘴里发出一串奇怪的音节。 “路米特帕玛特瑞……” 听上去像是某种古老的语言。 妮娜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声音在林间穿行，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而诡异的力量。 忽然，卷轴发出幽幽蓝光。 “奏效了！” 妮娜睁大了眼睛，兴奋地盯着卷轴，语速加快。 “路米特帕玛特瑞……” “路米特帕玛特瑞……” “路米特帕玛特瑞……” 然而卷轴只亮了几秒钟，就恢复了原状，不再有反应。 妮娜一愣，又迅速念了几遍，仍是没有反应。 此时周围的粉末都快燃烧殆尽了。 “失败了吗？”妮娜肩膀一塌，皱起眉头，“是我的原因，还是卷轴的魔法失效了？” 忽然，不知哪里传来一声似狼非狼的叫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妮娜身子一震，弹簧似的从地上跳了起来，倒握匕首，警惕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它们追上来了？怎么可能，都跑出这么远了！” 妮娜睁大眼睛看向树林深处，手心全是汗。 幽深的林间，出现一双鬼火似的翠绿眼睛。 紧接着又是一只，出现在另一只的左侧，然后是第三只，在右侧。 它们慢慢朝这边逼近，渐渐进入了篝火的映照范围。 那是三只身形佝偻的无毛怪物，长着狼一样的脑袋，却能够仅凭后肢立起身体，身体两侧长着一对退化的、残损的翅翼，身后拖着一条鳄鱼似的粗壮尾巴。 这是一种从秘境里出来的怪物，属于比较常见的物种，根据危险程度评定为e级，官方称其为“葛斯特”，不过人们更习惯称之为“恶鬼”。 妮娜一手持匕首，一手持火把，和它们对峙着，大脑飞快运转，寻找脱身的法子。 这时，粉末终于燃烧殆尽，就在最后一丛火苗熄灭的瞬间，卷轴却陡然间燃烧起来，光芒大盛。 妮娜不由得眯起眼睛，就在这时，三只恶鬼同时扑了过来。 妮娜惊呼一声，胸口一痛，被一只恶鬼扑倒在地。 恶鬼张开大嘴朝她的脑袋咬下来，妮娜情急之中只得横起火把，塞进它的嘴里，勉强抵挡住它的撕咬。 妮娜左手紧握匕首，想要刺向它的脖子，却被另一只恶鬼咬住了衣袖，使不上力。与此同时，第三只恶鬼咬住她左脚的靴子，像疯狗一样不停的撕扯。 “该死的畜生！滚开！” 妮娜咒骂着，右脚用力踹那只恶鬼。 忽然，她的眼角余光瞥到一道身影。 一个穿暗红色披风的身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 黎漫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片林中空地，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着，而面前不远处，三头禽兽正在撕咬一个女人。 视野中出现一个地名：【爱尔兰，雾隐森林】 紧接着是几行提示： 【“雾隐森林”已纳入版图，以后您的化身可快速旅行至此】 【妮娜?诺菲以自身鲜血为祭进行了召唤，与您建立了坐标联系，以后您的化身可快速旅行到她身边】 黎漫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听到那个女人大声呼救：“救命！帮帮我……” 看长相是个欧洲人，说的却是标准普通话。 看上去好像还能撑住，黎漫暂时没有理她，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这是常年游戏形成的习惯，打怪前先确认一下自己的状态。 和之前看到的模型一样，一身盔甲，外罩红披风。挺拉风的。 感官非常真实，让他不禁有些怀疑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遇到了某种超凡事件——在这年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一般vr游戏里调出角色面板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声控，直接说出来就行了，另一种是做出特定的动作（类似施放招式），比如画个圈圈什么的。 黎漫正要试试怎么调出面板，那个女人又叫了起来。 “嘿，帮帮我，听得懂英语吗……啊！” 恶鬼咬烂了她的衣袖，吐掉嘴里的碎布，再次朝她扑来。 女人则是不停地挥舞着匕首，将它逼退。 “喂，救人啦！”女人见他一直没反应，怒了。 黎漫终于走了过去。 靠近怪物后，视野上方出现了生命条和能量条，两只手的指甲自动变长，形成锋利的勾爪。 他现在只有两个被动技能，也就只能普通攻击了。 黎漫一巴掌拍向压在女人身上的那只恶鬼，锋利的指甲直接在它身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抓痕。 恶鬼哀嚎一声，从女人身上滚了下来，四肢着地，稳住后，怒吼一声，扑向黎漫。 黎漫闪身一避，同时又是一爪挥出，这次是对准了它的脖颈，直接戳了进去，鲜血飞溅。 触感果然很真实啊。 恶鬼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在地上垂死挣扎。 它身上散发出一团血雾，朝黎漫飞来，笼罩住他。 闻到一股很美妙的腥甜味道，血雾像是被他的身体吸收了一样，嗖的消失了。 接着，黎漫惨白的脸上出现一抹红晕，两只尖牙悄悄探出嘴唇。 另外两只恶鬼见状也都转移了目标，一左一右朝黎漫冲了过来。 知道了它们的弱点，就很好打了。 黎漫作为游戏老手，面对这种一看就是低级怪的敌人，丝毫不惧，淡定地等它们冲到面前，先是后跳躲开它们的扑咬（吸血鬼的身体素质显然比普通人要高得多，轻轻一跳就有三四米远，而且力量也不小），接着脚蹬地面，猛地冲上前，两爪齐出，右手插进恶鬼的嘴里，直接穿透过去，当场干掉一只。左手力度稍小，只伤到了另一只的胸口位置。 同样又有一团血雾补充到了他的体内，感觉很舒服，减少的能量条瞬间补满了。 黎漫抽出右手，正要补掉最后一只怪，不料那个女人突然出现，将匕首插进了它的后颈。 抢人头，很恶劣。 女人杀掉恶鬼后，似乎仍不解气，又重重地踹了一脚恶鬼的尸体。 随即，她的视线转到黎漫身上，绕着他转了一圈，撩撩他的披风，戳戳他的铠甲。 “哇哦，好真实啊。你从什么地方来？你是骑士吗？你的剑呢？” “我是……吸血鬼。” “所以吸血鬼是真实存在的？这个世界果然没让我失望！”女人看上去更兴奋了。“我居然召唤出了一只吸血鬼！哈哈，我真的有做探险家的天分，对吧？” “……” “哦，忘记自我介绍了，”女人朝他伸出手，“我叫妮娜?诺菲，是一名探险家，准确来说，是一名秘境探险家。” 黎漫握了握她的手。 “你呢，你叫什么？” “黎漫。” “黎漫……好奇怪的名字。”妮娜嘀咕了一句，摇了摇头，看着他笑道，“你看上去很厉害，一定能帮不少忙，以后请多多指教。” “……” “我们的目标是把爱尔兰所有开启的秘境都探一遍！”妮娜颇有雄心壮志地道，“就从这座森林开始……没错，这座森林是一处秘境，应该说是秘境外围。” 吸血鬼?黎漫一脸惨白而又懵逼地看着她。 “你知道的吧，秘境开启后，核心区域周边会发生变化，比如地形突变——这里原先是一片草地——或者气候突变，甚至会有反物理的现象出现，不过那一般只出现在高级别的秘境里，至少也要五星以上，这里嘛，我估计也就三星左右。这个秘境的核心区域在很远的地方，我先前进去过，不过里面怪物太多了，只找到一份卷轴就仓促跑了出来。卷轴上用古恩语记录着某种召唤仪式，我学过古恩语，就试着照上面的方法做了一遍，可惜卷轴上有些破损，一些地方都看不清了。即便是这样，我仍然把你给召唤了出来。咱们休息一晚，天亮以后再去秘境核心，那里还有好多地方没探呢。对了，你能在白天活动吗？你怕不怕大蒜？……” 她滔滔不绝地讲着，完全不给黎漫插话的机会。分个段能死啊。 “我可没说要和你组队。”黎漫终于找到机会打断了她的话。 妮娜露出诧异的表情：“怎么能这样？” “怎么不能这样？” “是我把你召唤出来的啊，我可是你的主人。” “不，你不是。” “……” 妮娜捏着下巴陷入沉思：“没有主仆契约之类的魔法吗？这可不好办了……” 黎漫正环视四周，又听到妮娜道：“那么，你怎样才愿意和我组队？我可以付你酬劳，开个价。” 黎漫没理她，轻声叫了声“系统”。 【嗨】 一个听上去有些稚嫩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还真给叫出来了！ 黎漫现在已经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这不是个普通的梦境，他经历了某种超凡事件。 “介绍一下情况。”黎漫在脑海里和游戏系统对话。 【新手教学，没什么好说的，下次见，拜～】 说完就没声了，黎漫再呼唤也没再出现。 这系统可真怠惰…… 另一边，妮娜见他不理自己，心里有些窝火，可又不敢发作，想了想，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对黎漫道：“转化我吧。” “什么？” “把我变成吸血鬼，”妮娜目光坚定，“只要有了吸血鬼的异能，我就不需要依靠任何人的力量了。” “……” “好像是叫‘初拥’吧？书上都是这么说的。” “我不会。” 妮娜皱眉盯着他，忽然上前，把裸露的手臂凑到他嘴边：“咬我。” 黎漫盯着她光洁的手臂，咽了口唾沫。 他现在很渴望鲜血，就像口渴时想喝水一样。 咬就咬，又没什么损失。 于是黎漫张开嘴，尖牙自动伸了出来。 妮娜牙关紧咬，屏住呼吸，闭上眼睛。 黎漫凑了上去。 【你这一嘴下去她可能会死】 系统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把黎漫吓了一跳。 【初拥是五代才有的能力，你等级还不够，所以，努力升级吧少年】 妮娜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睁开眼睛，却发现面前连个鬼影都没了。 …… 眼前一阵白光，黎漫回到了那个灰蒙蒙的空间。 面前吸血鬼的卡片，从一颗星变成了两颗星。 【可化身角色：吸血鬼】 【吸血鬼当前等级：九代，2星】 其它没什么变化，黎漫打开游戏舱，走了出来。 系统音：【只有升级才能变得更强大，努力升级吧。达到10星后，就可以升阶，从九代到八代，你的实力将有质的提升。不过提前提醒你，升阶可比升星要难得多哦】 黎漫还没来得及进一步询问，眼前一阵恍惚，脱离了这个灰色空间。 意识陷入沉睡，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有人在推他。 黎漫睁开眼睛，抬起惺忪的睡眼。 “都睡了一上午了，你可真行。”顾磊坐在同桌的桌子上，拍了拍他的肩膀。 黎漫抬头看了眼钟表，可不是嘛，都已经十二点了。 教室里除了几个学霸还在埋头苦读，其他人都已经去食堂吃饭了。 黎漫回想着刚才的经历，在脑海里叫了声系统，没反应。 他心里泛起嘀咕，在顾磊的催促下一起奔赴食堂。 没什么胃口，匆匆吃过午饭回到教室，上课之前，班主任忽然出现了，说要进行体测，高三全员去操场集合。 大家推推搡搡，一窝蜂去了操场。 操场上已经有不少人，跑道上简单地摆放着几张桌子，每张桌子后面都坐着两三个穿黑制服的人。 一共十二个班，相邻三个班级的学生组成一队，共分成四队。 黎漫站在队伍中间位置，目光漠然地看向前面那两个黑制服。他们是特情局的人。 这不是普通的身体检查，而是异能检查，每年末尾进行一次全国范围内的大检，由军队或特情局负责，可见国家重视程度。 如果检测出潜在异能者，按照国家规定必须在来年进入特情局训练基地训练一年，目的是为了让异能者能够掌控自己的能力，以免异能失控造成危害，这是对异能者自己也是对社会负责。 黎漫正盯着前面那几个特情局的人发呆，身后顾磊忽然戳了他一下，趴在他的肩膀上，贱兮兮地指了指前面。 黎漫顺着他指的目光看过去，一眼就知道他指的是谁了。 隔着四个人，穿白毛衣的丸子头女生，正和她的好朋友说着话。 她叫林佳。黎漫打高一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心里似乎有股暖流溢了出来。 顾磊从黎漫口袋里掏出一包心连心纸巾，朝林佳扔了过去，准确地砸中了她的后脑勺。 林佳回过头。 顾磊奸笑着指着黎漫的脑袋。 林佳弯腰捡起地上的纸巾，没有还给他，直接揣进自己口袋里，瞪了黎漫一眼，回过头去。 “你妹！”黎漫狠狠踩了他一脚。 “嘶——我是在帮你啊。” “帮你个头！” “你懂个屁……” 啪！班主任不知何时溜到两人身后，左右开弓，照着两人后脑勺，一人一巴掌。 …… 队伍很快排到了林佳，黎漫往外挪了半个身位，默默看着她。 眯眯眼的黑制服让她抬起手臂，然后把一个像大号腕臂带的东西缠在了她的腰上，在仪器上按了几下。 嘟嘟嘟。 一直沉默的仪器发出嘟嘟的声音。 眯眯眼脸上顿时出现光彩，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一直在旁边坐着的那个黑制服也站了起来，往屏幕上看了一眼，点点头，让林佳到桌子后面来。 林佳嗫嚅道：“老师……会不会错了，再测一下吧。” “不用不用，”眯眯眼笑道，“这仪器是不会出错的，你是异能者没跑。” 几个和她关系比较好的女生都发出赞叹的声音。 林佳却有些不自在，站在两个黑制服身边，两手绞缠在一起，神情惶恐，目光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顾磊安慰似的拍了拍黎漫的肩膀。 顾磊的意思他当然懂，林佳是异能者，意味着两人从此分道扬镳，很可能再也不会有交集。 轮到黎漫。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眼中的冰冷，眯眯眼多看了他几眼，然后给他戴上装置。 嘟嘟嘟。 嘟嘟声再次响起，黎漫心里一动。 “又一个，今年大丰收啊。”眯眯眼有些诧异。 黎漫看了林佳一眼，后者也在看着他，两人对视，目光都很复杂。 黎漫感觉到灼热的视线，看了看两边，一群人顿时同步后撤，在他周围留下一圈空地。 我靠，男女待遇怎么不一样？ 黎漫不爽地回过头。 顾磊本来正呆呆地看着他出神，见他忽然一回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 顾磊你大爷。 3、冥想空间 黎漫和林佳并排站在桌子后面，各怀心事。 林佳低头看着地面，避免和排队的学生们眼神接触，不过还是能感受到前方投过来的一道道视线。她性格偏于文静内敛，但也不惧站在人前。 此时却如芒在背。 她时不时用眼角偷看一下旁边唯一的同伴，心里很想跟他说几句话，来缓解一下尴尬的局面，总好过这样傻站着。 但好几次都欲言又止，因为她感觉得出，对方并没有跟她聊天的意图，板着一张脸，眼睛始终直勾勾地盯着前面某处，显然心思不在这里。 黎漫的确是在想别的，而且越想越郁闷。 傻哔顾磊，你退一步的动作是认真的？ …… 这次学校大检，除了黎漫和林佳，另外还测出来一个异能者，也是高三的，七班的艾凡，就是那个在小巷里被欺负的小眼镜。 一个学校出三个，几年来还是头一次。不过众所周知，觉醒者的确是青少年居多，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不管怎么说，他们三个的命运就这么改变了。 放学后，黎漫和顾磊照常一道回家，不过一路无话。 顾磊跟黎漫搭话，黎漫没有理他。试了几次，他也就不再自讨没趣了。 回到家，看到黎航正坐在沙发上看杂志。 她已经知道了黎漫是异能者这件事，或许是学校方面的通知（黎漫在表格上“紧急联系人”一栏填的是她的号码），也有可能是她爸打电话告诉她的，毕竟黎川本人就在特情局工作——具体什么职位黎漫也不清楚，他在家从来不谈工作。 这倒省了黎漫解释的麻烦。 黎航对此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谈了几句，问他身体有没有什么异常，黎漫说没有，然后她就把话题转到今晚吃什么上去了。轻描淡写的态度反倒让黎漫觉得心里踏实。 饭后，黎漫突然记起来，年前他还需要做一件事，登录特情局的一个网站，在上面完成线上身份注册，不然到时候去基地会很麻烦，那个眯眯眼特地向他们三个叮嘱了这点。 于是黎漫打开黎航的电脑，在浏览器上输入网址（他记在本子上了），进入一个很简洁清爽的页面，最上面是特情局的标志，然后根据提示点来点去，最后进入注册页面。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普通的身份注册，姓名、年龄、性别、身份证号、家庭住址、紧急联系人、身体情况之类的。 黎航洗完头，站在他身后擦头发，看到他一如既往的一指禅打字法，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没办法，黎漫平时很少用电脑，也懒得练。他一直觉得键盘很反人类，坑爹的字母排列，也不知道是哪个脑回路清奇的家伙设计的。 还是vr技术更人性化。 好不容易填完，最后一步，上传照片。 “电脑上好像有你的证件照，我给你找找。” 黎航接过鼠标，嗒嗒地点击着，很快找到一个标注“回忆”的文件夹，进入“家人”子文件夹。里面有几十张照片，粗略一扫，有她自己，有黎漫，有她爸，还有一个女人，是她妈妈，七年前和黎川离婚搬了出去，不过还一直跟他们姐弟俩有联系，时常约他们出去见面。 黎航滑动滚轮，点开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黎漫大约十岁左右的样子，满身污泥，耷拉着眼皮，一脸不爽。 “你小时候好像就不喜欢照相了啊，瞧你那表情，跟谁欠你钱似的。” 废话，换你掉泥坑里你能笑得出来？黎漫翻了个白眼。 黎航继续拉动滚轮，在最下面找到了他的证件照。 上传，保存，搞定。 …… “请求支援。” 晚上十点多，顾磊发来一条消息。 黎漫也没回他，直接脱掉鞋子，躺进游戏舱，连好设备，进入游戏。 登录地点是在上次断线的地方，德鲁伊峡谷。 顾磊的角色正站在峡谷悬崖边上，和一旁的仙人掌相映成趣。 游戏里是黄昏，天空一大一小两个月亮隐约可见，呈现出淡淡的紫色。 黎漫朝他走了过去。 顾磊的角色种族是半兽人，定位是半肉战士，打怪时一般都冲在前面抗伤，黎漫是一名射手，一般负责远程输出。 “今天一定要干掉这个boss。”顾磊看着峡谷底下沉睡的巨兽，说道。 “还敢跟我组队？我可是危险分子。”黎漫酸溜溜地道。 “差不多行了啊，要不要这么敏感，跟个小姑娘似的。”顾磊气呼呼地道，“我不就稍微吃了一惊嘛，这是人之常情。你想，假如有一天，你在路上骑自行车，忽然间你的自行车解体了，原来它是变形金刚，你说你会不会受到惊吓？” “去你妈的，什么鬼比喻。” “你别管比喻，你就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 黎漫看着远处，没说话。 两人就这么无声地站了几分钟。 “过完年就要去？”顾磊打破沉默。 “嗯。” “不用高考了，真好。” “……” “对了，你是什么异能啊？” “不知道，还没感觉身体有什么变化。” “哦，可能要经过训练才行。前几年从咱学校出去的那个，就是七班那个艾凡的哥哥，好像挺牛逼的，据说是很少见的异能类型，现在人家已经是偶像级人物了。” “嗯。” “你要加入特情局吗？” “不知道。” 据眯眯眼介绍，在基地训练一年后，有三条路可走。 一、加入特情局。二、加入军队。三、回归原来的生活。 只要不是太差劲，而且自己愿意的话，前两者一般都没什么问题。 当然，如果不愿意，也不会强求，那就哪来的回哪去，是学生的话给你保留学籍，回去继续上，已经工作了的话，单位也会给你保留职位。 “还不错。”顾磊点了点头，“很人性化。” “说得好听，没这么简单。” “什么意思？” 黎漫拉开弓弦朝天上放了一箭，回头看着他：“你觉得异能者真的能融入到普通生活？” “怎么不能？”顾磊爬起来，“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异能者都满大街了好嘛。” “哪有这么夸张。” “总之，你想回来就回来，谁敢不服？” “你自己也说过，异能者和普通人的分歧不可能消失。” “我没说过。” “……” “凡事总要有个过程的嘛，我敢打赌，一年以后，异能者和普通人绝对能和谐一家亲。想想十年前，再看看现在，这是大势所趋。” “十年前……”黎漫呢喃着念出这三个字，冷哼一声，握紧了手里的弓。 “我希望你能记住一点，普通人里面起码有一个人是希望你回归的。”顾磊手臂搭上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黎漫轻轻呼出一口气，轻声道：“记住了。” “你要不回来，我还有什么借口去看你姐？”顾磊笑嘻嘻地道。 这家伙总是能一秒变淫荡。 黎漫切换出匕首捅了他一刀。 顾磊嚎叫着跳开：“嗷，待会儿还要打boss呢，别内耗，我可没带多少加血药，一会儿该不够用了。” 黎漫切换出弓箭：“要打就赶紧的吧，不早了。” 顾磊咕嘟咕嘟喝了一瓶小加血药，打开系统面板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状态，从背后抽出两柄巨斧。 “好嘞，准备好，我开了啊。” 说着一跃而下，重重地落在巨兽背上，巨斧重劈。 巨兽怒吼，猛地站了起来，脑袋几乎和悬崖齐平了。 顾磊挂在巨兽身上，朝黎漫大喊：“快，麻痹箭！” 黎漫不紧不慢地在空中画了个圆圈，调出系统面板，朝顾磊挥了挥手：“困，我先下了。” 说着点击“登出”，角色化作无数光粒，原地消失。 “卧槽，黎漫你大爷！” …… 黎漫摘下目镜，断开连接，平躺在游戏舱里，缓缓舒了口气。 困意袭来。 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几秒后又睁开。 想了想，打开舱门走了出去，脱掉衣服钻进了被窝。 不过半个小时后又爬起来了。 躺床上真睡不着。 回到游戏舱里，关上舱门，闭上眼睛，很快就找回了睡意。 这种相对密闭的环境让他觉得安心。 梦里，他又进入了那个灰蒙蒙的空间。 不过这次没有出现游戏舱。 他的面前有一个破损的衣柜，表面焦黑，像是被火烧过。 衣柜里传来一阵阵孩子的啜泣声。 黎漫心脏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一种莫名的情绪占据了他的内心。 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 一个小男孩儿蜷缩在里面，抬起头，满脸泪水地看着他。 【不要，不要出去】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好像是白天的时候那个游戏系统的声音。 【还记得我吗】 正当黎漫疑惑时，小男孩儿的声音却又在他身后响起。 黎漫回过头，看到柜子里的男孩儿正站在不远处，不过没有哭，反而带着淡淡的微笑。 而柜子里已经空无一人。 【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今晚才看过照片，正是小时候的他自己。 “这是什么地方？”黎漫问道。 【我们的冥想空间】 “冥想空间？” 黎漫正要再问，周围环境又发生了变化。 只见正前方不远处，出现三道人影。 其中一人正是穿着特情局制服的黎川，手里握着一把枪，对着面前的两人。 那两人的形象有些模糊，只能看出是一男一女。男的穿着大衣，身材高大，女的身材纤细，头发在脑后挽起来。 【那是我们的潜意识投影】小男孩儿抬起头看着他，漆黑的眸子透着一股冷意【它从来没有消失，以后也不会】 两声枪响。 一男一女倒在黎川的枪下。 黎漫瞳孔骤缩，像是被一柄巨锤砸在胸口上。 灰色空间忽然扭曲起来，一切都消失了。 黎漫醒过来，猛地打开舱门，大口喘息，像是溺水的人挣扎上了岸。 已经……好久没有做过这个梦了。 4、约会日常与五星魔窟 距离寒假还有一段时间，特情局的建议是让他们三个在此期间照常上学，过完年后，自然会有人来接他们。 黎漫果断请了病假。 开玩笑，这时候还去学校，让人围观么？ 不过自己一个人在家，也实在是没什么事好做，闲得慌，玩了一天游戏，直到黎航下班回家，他才从游戏舱里出来。 手机的指示灯在闪烁，有未读消息，瞄一眼居然是林佳发来的，有点意外。 黎漫并没有加她好友，她是从班群里发起了临时聊天。 只有一句话：“你今天怎么没来学校啊？” 黎漫想了想，回道：“没必要了吧。” 过了一分钟。 “也对，那我也不去了。” 不知为何，黎漫能想象出她松了口气的样子。 “我妈喊我吃饭了，回聊。”后面加了个挥手的表情和一个笑脸。 黎漫也回了她一个挥手，然后退出了聊天界面。 他很确定，两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再联系了。 说起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算熟悉。 虽然是一个班，但三年来说过的话并不多，屈指可数。 “就你这闷骚性子，月老来了都没辙。”顾磊经常这么损他。 客厅里，黎航正在和谁通话。 “嗯，知道了，你小心点。” 挂掉电话，黎航脸色有点郁闷。 “怎么了？” “老爸临时调派去了河西省，要在那边待很长时间，不知道赶不赶得上回家过年。” “什么事啊要这么久。” 处理一般的超凡事件最多一个星期就够了。 “好像是出现了新的魔窟。” 魔窟就是秘境，两种叫法而已。不过这些都是民间通俗的称呼，都是从网上流行起来的，国内官方称其为“禁区”。 世界各国对魔窟的态度不太一样，有些国家相对宽松，只是不建议民众进入或靠近，否则后果自负。 但国内就比较严格了，一经发现立即戒严，私自进入那可是违法行为，只有特情局和军队有权进入。 其实这也是对民众负责，毕竟魔窟里危险重重，没两把刷子八成会一去不复返。 至于黎航这么沮丧的原因，黎漫是知道的。 她本来费了好大劲儿才说服爸妈一起吃年夜饭的，这下要泡汤了。 “你，以后不许加入特情局！”黎航愤愤道。 “……” “哼，脑残部门！祝你们早日倒闭！” 吃晚饭时，电视上播放了新魔窟的消息。 主持人称，这个禁区开启的位置是在郊外，人烟稀少，目前还无法确认有无民众被卷入其中。禁区周边已全方位戒严，一支小队已经充当先行者进入了禁区。据称，这次魔窟的等级很可能在五星以上。 黎航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时不时发表几句带刺儿的评论，看得出她是很不爽的。 …… 自从做了那个梦，黎漫就开始了接连好几天的入睡困难，游戏舱也拯救不了他。 最多睡半个小时，就会满身大汗地猛然惊醒，再睡，再醒。就这么断断续续的直到天亮。说没睡够吧，睡眠时长加起来也不算少，说睡够了，却又总是哈欠连天，提不起精神。 浑浑噩噩过了一周，学校里开始期末考了。 顾磊这几天每晚都会跑来他家，让黎漫帮他复习功课。 两人成绩其实半斤八两，但两个臭皮匠……总比一个要强。 再说，黎漫很清楚他来这里并不单纯是为了功课，每次黎航在他视线里出现，这家伙的注意力就会立马被吸引过去，还遮遮掩掩的，怕被看到。 黎漫都不忍心告诉他，其实他这点小心思，黎航早就看出来了，只是装糊涂罢了。姐弟俩曾经讨论过这个问题，黎航直接抛出一个无解的条件：他太小了。 不仅仅是指年龄，主要是他心理也挺幼稚的——这点黎漫无法反驳。 就在考试的第二天，黎漫又收到了林佳的消息，仍然是临时聊天窗口，消息内容却让黎漫十分意外。 “有时间吗？一起出来吃个饭吧。” …… 黎漫在厕所里照了照镜子，用黎航的梳子把乱糟糟的头发梳理了一下，出门直奔约定地点。 虽然他提前了五分钟到达，但林佳比他更早。 她穿着一件枣红色外套，黑色紧身裤，头发没有像平常那样挽着，而是散着的。两手提着一个小包，亭亭玉立在站牌下面，看到黎漫后，露出甜甜的微笑。 不可否认，这身打扮很适合她，比平时还要漂亮几分，而且更成熟了，从她旁边经过的男人们的眼神足以说明这点。 但黎漫却不知为何有些失落。平常在她身上感受到的那种感觉变淡了。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专属的感觉，能够让他由内而外地生出一股暖流。 “不用考试真好。”她笑着道。 “是啊。”黎漫附和。 但他心里清楚，林佳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暖场，毕竟她成绩稳定在班级前三，怎么可能会讨厌考试。 “去哪儿吃？” “拉面吧。” 黎漫和顾磊在外面吃的时候一般都会去拉面店，味道不错，而且不管你多大胃，一碗管饱。 “好。” 两人去了最近的一家拉面店。 时间还早，刚过六点，人并不多。 本来黎漫还在担心吃饭途中说什么的问题，两人第一次约会，冷场的话岂不是很尴尬。他和顾磊出去是不用担心这个的，顾磊那家伙，恨不能长两张嘴，一张用来吃饭，一张用来哔哔。 不过，情况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糟糕。 林佳吃面很淑女，低着头，小声往嘴里吸面，嚼动的时候嘴唇都不张开，显然并没有说话的意图。 再加上旁边显示屏里播放的声音，倒也不尴尬。 黎漫尽量降低吃面的速度，但还是比她早吃完几分钟。 就这么很单纯地吃了一顿饭。 饭后，两人在广场上溜达。 “你感觉自己有什么变化吗？”林佳问道。 黎漫知道她是指异能的事。 眯眯眼说过，异能者觉醒后，并不会立即表现出来，潜伏期很长，如果不加以训练或引导，一般要潜伏一年以上才会慢慢显露。这也是国家一年一次大检的原因。 “没有，你呢？” “好像有点不一样……我也不确定。” “什么不一样？” 林佳想了想，说道：“有时候，我能感觉到空气里有一些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是我知道它们就在周围……你有这种感觉吗？” 黎漫摇头。 林佳似乎有些失落，紧接着又想起什么，继续道：“还有，我有两次做梦进入到一个灰色空间。” 冥想空间？ “这个我也有。”黎漫点头道。 林佳眼前一亮，急忙道：“里面是不是有很多光点，而且会随着你的想法或动作产生变化。” “这个没有。” 他的灰色空间，就只是灰蒙蒙一片而已，半个光点都没有，看上去单调得让人沮丧。 “可能每个人都不同吧。” “嗯。” 黎漫决定还是不要把游戏舱的事说出来了，免得被当做一个无可救药的游戏狂——虽然这是部分事实。 “很多人讨厌异能者。”林佳忽然道。 “会改变的，凡事都要有个过程。”黎漫也不知为何随口就这么说了。 “你真这么觉得？” 林佳停下来看着他，表情认真。 黎漫迎上她的目光，却犹豫了。 他自己都不信。 林佳笑了笑，继续散步。 两人不知不觉逛到了一家vr影城。 虚拟海报上放映着最近上映的大片片段。 “时间还早，进去看场电影吧。”黎漫提议。 “……好。” 两人买了票，领了目镜，走进vr展厅。 事实证明，这不是个好主意。 黎漫整天浸淫在vr游戏中，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林佳平时爱好是看书，乍一到这种环境下，很容易产生眩晕感。 一个小时内，摔了五次，还好几次撞在黎漫怀里，光对不起就说了八次，黎漫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就提议提前退场。 林佳红着脸说好，然后第九次说了“对不起”。 来到场外，林佳缓了口气，让黎漫稍等，跑去了女厕。 黎漫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掏出手机，看到顾磊给他发了一串信息。 “数学好难！” “两道大题没写，选择一半是蒙的！” “我已经废了！” “明天考英语，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单词！” “你人呢？！” “！！！！！” 隔着屏幕都好像能听到他的恶龙咆哮。 黎漫慢慢打字：“在外面，看电影。” 顾磊：“和谁？why不等我？” 黎漫：“林佳。” 顾磊：“奈斯/大拇指/” 顾磊：“还在看吗？” 黎漫：“提前退了，她晕vr。” 顾磊：“傻哔，退什么，你抱着她呀！多好的机会！” 顾磊：“你就适合孤独终老。” 黎漫：“你特么言情剧看多了吧。” 顾磊：“哎，你真是连屁都不懂，烂泥扶不上墙。” 黎漫：“不跟你说了。” 林佳出来了。 黎漫把手机揣进兜里，站起来迎上去，微微一愣神，发现她又把头发挽了起来。 “出门前洗了头发，散着方便晾干。”她捏着脸颊一侧垂下的一缕细丝，笑了笑，“还是这样好点，你觉得呢？” 黎漫正要说“是”，话到嘴边忽然想到了顾磊。 如果这家伙此时站在一旁，一定会摇着头骂一句“傻哔”。 这不是一道单选题啊傻哔。 “都好看。” 黎漫想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林佳耳朵有些发红，嘴角微微翘起：“走吧。” …… 两人在影城前的长椅上坐着聊了会儿天，气温越来越低，黎漫去买了两杯奶茶。 “谢谢。”林佳接过奶茶，含住细管，微微抬头，看着满天繁星。 这几年国家大力整治环境，空气质量好了许多，基本上都在优良之间徘徊，星空很清晰。 黎漫左手握着奶茶杯，右手撑在椅子上，也抬头看星星。 忽然感觉手指被碰了一下，扭头一看，林佳把一包心连心纸巾推到了他手边。 “还给你。”她小声道。 黎漫心里一抽。 忘了还有这么个历史遗留问题。 傻哔顾磊！ “你留着吧。”黎漫又把纸巾给推了回去。 林佳默默把纸巾揣进兜里。 沉默片刻。 “你那天为什么要用这包纸巾砸我啊？” “……我觉得你比我更需要它。” 沉默。 “其实我很害怕。”林佳轻声道。 “……” “我的家人都是正常的，只有我是异类。” “嗯，觉醒和血缘好像没有特别明显的关系。” 林佳点了点头，小口吸着奶茶，继续道：“你说情况会逐渐变好，连你自己都不信吧。就连我自己以前也是敌视异能者的，没有理由，只是因为他们存在。普通人和我们之间就像两个种族，永远无法真正相互理解，永远存在着矛盾，既然是矛盾，就总有爆发的时候。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林佳看着他，等他的答案。 “不知道。”黎漫如实回答。 林佳垂下目光。 “至少不要再体会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 “无能为力。” …… 黎漫把林佳送到家门口，一个人慢慢往家里走。 脚步声在寂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的思路也清晰起来。 林佳说的对，既然是矛盾，总有爆发的时候。 这只是休战。 前面的路该怎么走，他心里没有底。 但是他知道一点，当矛盾再次演化成冲突的时候，他绝对不要再躲在衣柜里，苟且偷生。 变强。 只有变强。 强大到让他们丧失对抗的勇气。 强大到让他们闻风丧胆。 强大到让他们战栗！ …… 黎漫回到家，黎航照旧在沙发上看杂志。 “这么早就回来啦？”黎航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嗯。”黎漫径直走向卧室，“我累了。” “去床上睡哦。” 黎漫关上门，脱掉鞋子，躺进游戏舱。 缓缓吐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慢慢的，睡意袭来。 朦胧间，他再次进入冥想空间。 面前有一台游戏舱，游戏舱旁边是小时候的他。 【你终于来了】 “别卖关子了，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你想知道什么】 “这里，游戏舱，吸血鬼，所有的一切，还有我的异能是什么，怎么才能变强。” 【其实你已经猜出来了】小男孩儿露出微笑【这里是你变强的地方。你的异能就是化身，超凡化身】 5、圣裁所 小男孩儿也不再多说，打开游戏舱门，微笑着，朝他做了一个“请进”的姿势，像个彬彬有礼的小绅士。 黎漫看了他一眼，默默走进游戏舱，关闭舱门，戴上目镜，连接好设备。 和上次一样，进入人物选择界面。 已解锁的人物仍然只有一个九代吸血鬼，和上次相比唯一的变化就是星级从一星变成了二星。 据小男孩儿所说，满十星后就能进行升阶，也就是升到八代吸血鬼，能力将有大幅提升。 黎漫选择了吸血鬼后，并没有像上次那样立即进入场景，而是进入了另一个选择界面——选择降临地点。 共有四个选项。 一、【雾隐森林（☆☆☆）】 二、【妮娜?诺菲（移动坐标）】 三、【您目前为止已探索过的任意区域】 四、【托德圣裁所（☆☆☆☆☆）】 前两个选项是上次被强制召唤过去建立起来的联系，黎漫试着点了一下雾隐森林，面前展示出一副爱尔兰的全境地图，并从西部沿海区域某处延伸出一条注释线，注释线另一端连接着一张图片，好像是一片林中空地，中间还有一堆熄灭的篝火，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雾气，显然就是上次去过的那个地方。 后面的三颗星应该是指魔窟的等级。 国际上对魔窟有一套标准的等级划分，划分依据好像跟魔窟内散发的什么能量波动有关，有专门的仪器可以检测出来，原理类似地震强度测试。 【确认选择“雾隐森林”作为降临地点吗】 黎漫选择了“否”，又点开了第二个选项，妮娜?诺菲。 坐标仍然是在爱尔兰，不过不是沿海区域了，而是中部某处，注释线的另一端是妮娜?诺菲的全身像。看来这位不太靠谱的美女探险家还在孜孜不倦的探险途中，黎漫总觉得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把自己给玩死，不知道到时候移动坐标还有没有用？ 第三个选项就比较特殊了，是他本尊迄今为止去过的地方，范围相对比较广，当然都在国内……实际上大都在本市里。 活这么大，他基本没出过市。 点开第四个选项，却有些意外地发现坐标在河西省。 河西省境内最近开启了新魔窟，难道就是这个托德圣裁所？ 黎漫沉吟了片刻，确认降临【托德圣裁所】。 …… 客厅里，黎航往黎漫的卧室方向看了一眼，摸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立即调小音量。 电视上正在播放河西省魔窟的最新消息。 这个电视台是五年前设立的，专门报道一些超凡事件，或者向人们科普一些异能者的知识，目的是消除普通人的未知恐惧。这个电视台推出后，普通人和异能者之间的冲突事件明显有所减少，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河西省开启五星魔窟，不出所料成了该电视台的重头戏，最近几天几乎全程报导。 画面中，一座山峰巍峨矗立，半山腰云雾缭绕，其上风雪交加，如同海市蜃楼。 峰顶似乎有一座建筑，因为视线被云雾和风雪阻挡，即便是在白天，也只能隐约看到一角。但仅仅是这建筑一隅，就给人一种神圣而庄严的感觉。 这里本来是一处平原，平地拔起一座高峰，视觉效果堪称震撼。这几天，网上到处都是关于这座山峰的讨论和信息，人们都在猜测，这座山峰的出现有什么意义，峰顶的那座建筑又是什么。各种猜测各种脑洞层出不穷，俨然成了国内乃至世界关注的热点。 据在一线的记者介绍，该禁区散发着强大的能量波动，指数超过五星，任何通讯工具一旦进入，立即会失去作用直接报废，所以无法实时直播内部画面。 第一批先行者探查小队一周前进入禁区，目标是峰顶那座建筑，然而至今音讯全无，第二支队伍也于两天前进入，同样没有消息传出来。 军方负责人称，如果两天后仍然没有情报，他们将略过这一步骤，直接派兵进入。 “……目前还未接到有普通人受困的消息。在这里本台提醒大家，该禁区危险指数极高，千万不要试图靠近，有通行需求的请根据交通部门的提示进行绕行。特别提醒个别短视频以及直播平台的主播，不要以身犯险！不要把愚蠢当时尚！不要用生命换取流量！另外，根据以往的经验，禁区内的生物一般不会离开禁区，请附近居民安心。保护大家的生命财产安全，永远是749部队和特情局的首要任务……” 电视机前，黎航攥着手机，眼神忧虑。 这样的感觉还要经历多少次？ 黎漫绝对不能加入特情局或者749，绝对不能！ 黎航暗暗下定决心。 …… 吸血鬼?黎漫睁开眼睛，立刻感觉到一股凛冽的寒风，风中还夹杂着稀疏的飞雪。 如今国内虽然是寒冬，可比起这里的温度来还是差太远了。 借着月色，看到面前是一片光秃秃的山地，随处可见暗色的山岩，几棵干巴巴的树木孤零零地矗立在寒风中。 似乎是一座山峰。 【托德圣裁所】——视野中出现地名，很快淡化消失。 【你的护甲没有抗寒属性，受寒冷效果的影响，你的能量值将缓慢减少】 视野最上方出现血条和能量条，能量条一闪一闪的，后面缀着一个雪花的标志，显然是代表一个减益buff。 不过黎漫盯着看了一会儿，发现能量才减少了一丢丢，肉眼几乎看不出来，没什么大碍。 小男孩儿站在他身边，背着双手，抬头望着峰顶。 “这是什么地方？”黎漫问他。 【一个审判场所而已，不过在某些蠢蛋眼中却是圣地】小男孩儿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半晌扭头看向他，目光深邃【也许这里对你来说还太早了，不过，试试也无妨，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你觉得呢】 “嗯……”黎漫并没有完全了解情况。 小男孩儿微微一笑，倏地消失了。一瞬间消失，没有任何征兆和特效，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来试试看，我们能达到怎样的高度】小男孩儿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 黎漫抬头看了眼峰顶，隐约能看到那里有一座巍峨的建筑。 看上去并不远。 伸手一扯披风，挡在身前，顶着刀子一样的寒风，朝山上走去。 6、游魂与殉教者 这一运动，能量条的消耗速度略微快了些，不过仍然可以接受。吸血鬼的体质毕竟比人类好太多了。 大概向上行了十几分钟，来到一片雾蒙蒙的区域，估计到半山腰了，寒风更大了些，山体上积雪覆盖的区域已经多过裸露区域了。 黎漫注意到不远处似乎有一道身影，走近一看，是个现代装束的男人。 他仰面倒在地上，腿部微曲支起，手指呈抓取状，脸上带着惊愕的表情，像是受到过某种极度的惊吓。 这个男人外表看上去没什么外伤，但已经全身僵硬，显然没气了。 黎漫将目光聚集到他身上，视野中显示出一行字：【普通人的尸体】。 【被卷进魔窟的普通人】小男孩儿的声音适时在他脑海内响起，嘲讽地笑了一声【这莫非就是对无信仰者的审判么】 脑海中回荡着小男孩儿的冷笑，有些刺耳。 黎漫不知道他为什么发笑，只是隐约觉得他貌似讲了一个晦涩难懂的冷笑话。 这小男孩儿外貌看上去和他小时候一样，起着类似游戏系统的引导功能，但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黎漫一无所知。 黎漫问他，他只回答说“我就是你”，一个玄乎的、虚头虚脑的回答。 【小心了】小男孩儿冷笑够了以后，继续道【袭击他的家伙很可能还在附近】 话音刚落，黎漫听到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像人的尖啸，又像是呼啸的风声，周围的温度仿佛又低了几度。 转身一看，一个细长幽灵飘在半空中，两只空洞无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名称：【贪婪者的游魂】 类型：【能量体】 简介：【从罪狱中逃脱出来的罪者游魂，免疫“血吻”，拥有技能“掠夺”，可以夺取你的能量值，增强自身】 视野中出现了关于它的简单介绍。 眼前这个幽灵和游戏中常见的幽灵怪不太一样，并不是那种半透明的蓝色能量体，整体呈现出浑浊的灰黑色，轮廓有些模糊不清，脑袋上很敷衍地冒着“灰色烟气”，乍一看就像是它的头发，手脚也都没有成型，五官等细节方面更不用说了。 看上去并不强，应该很容易解决。 不过开打之前，黎漫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物理攻击对它有效吗？” 有些游戏里这种幽灵类的怪是免疫物理攻击的，需要用魔法或者附魔的武器攻击。 【当然，虽然是能量体，但既然你能用肉眼看到它，说明它可以和你所在的物理世界相互作用。放心吧，你已经被强化了，快上】 黎漫脚下用力一蹬，飞速冲到游魂面前，吸血鬼的锋利指甲划过它的灵体。 游魂的身体被撕开一个缺口，迸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可是紧接着，缺口迅速愈合了。 游魂波动起来，化作一团纯粹的黑烟，扑向黎漫，黎漫猝不及防，一下子被包裹住。 瞬间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冰寒，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视野上方的能量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每当他试图挣脱出来，游魂就会随之变换形状，重新包裹住他。 【啧啧，不妙啊】小男孩儿用看戏一样的语气发表评论。 黎漫挣扎片刻，瞳孔忽然闪过一抹血红色，露出尖牙，两手指甲骤然变长，猛然向前伸出。 手指一下子伸到了游魂体外。 黎漫立即抓住这个机会，反向用力，将游魂体从内部撕裂开，随即脱身而出。 这次黎漫学到教训了，不给它复原的机会，朝它发起持续攻击。 幽魂被撕成了碎片，终于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咆哮，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黎漫吐了口气。 看上去不怎么强，却意外地很难缠。 更恶心的是这种能量体免疫【血吻】，意味着没办法从它身上补充能量。相反如果被它触碰到，它倒是能反过来吸收自己的能量。 黎漫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准备继续向峰顶前进。 不料刚转过身，就看到视野内又浮现出形态不一的三只游魂，化作滚滚黑烟同时朝他冲来。 【哎呀哎呀，咱们有麻烦了】 …… 风雪交加。 三道身影狼狈地朝山下奔走，时不时回望一眼，好像在摆脱什么东西。 其中一人穿深蓝色羽绒衣，不过已经多处残破，脸上也有好几处淤青。 另外两人都穿着黑色制服，手臂外侧的位置有特情局臂章。这种特情局特制的作战服显然比普通衣服结实的多，倒是没有明显的破损。 三人粗重地喘息着，口鼻中持续不断地喷出白色水汽，又瞬间湮没在风雪之中。 穿羽绒衣的男人忽然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雪地上，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去，伴随着逐渐升调的惊呼声，重重地撞在一处凸起的黑色山岩上。侧倒在地，捂着屁股哼唧起来。 黎川走到他身边，把手枪别到身后，伸手去拉他。 走近后才发现，那块山岩不像是天然形成的，看上去像是一堵墙壁的残留部分。 仔细一看，周围还有不少类似的黑色砖石结构，但都只露出一小部分，大都被积雪掩盖住了。 建筑废墟？ 不过眼下没时间理会这些。 黎川粗略地扫视了一眼，便将目光转回到伤者身上。 “还能走吗？”他问道。 “能……” 羽绒衣男抓着黎川的手臂，咬牙站了起来。 然而还没站稳，就再次瘫倒在地，忍不住“啊”了一声。 “骨折了。”黎川站直身子，回头道。 他的队友叫徐立行，看上去比他年轻得多，手持一把泛着红光的长刀，正警戒着四周，听他这么说，微微皱眉：“那……怎么办？” “没办法了……” “没有！我没骨折！”羽绒衣男叫道，“扶我起来，我还能走！” “……” “你们不能丢下我！”他用力拽着黎川的衣服，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们是特情局的，保护普通人是你们的责任！” “闭嘴。”徐立行翻了个白眼，走过去转身蹲下，附魔长刀拄着地面：“上来。” 羽绒衣男立即扑了上去，死死搂住他的脖子，像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 黎川回头看了眼山上，又看了队友一眼。 “还能行吗？” 徐立行脸色有些差，硬撑着站起来，刀尖触及地面，点了点头。 “没问题，走吧……草泥马，轻点儿，你想勒死老子啊！” 刚刚走了几步，忽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呼啸。 一只游魂从积雪下钻了出来，身上散发着灰黑色气息。 “艹，又来。”徐立行扒开脖子上的手，把背上的伤者扔到了雪堆里。 伤者嗷了一嗓子，也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害怕。 徐立行两手握住长刀，刀身上的红光似乎更亮了些。 黎川也持枪对准那个方向。 这时，又是一声呼啸，第二只游魂冒了出来。 紧接着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 只一会儿，数不过来的游魂将三人团团围住。 黎川和徐立行背靠着背，面对数目众多的游魂，耳闻不间断的尖啸，都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雪地上的伤者早已吓得浑身发麻，冻僵了一般，大气不敢喘一声。 “用卷轴。”黎川沉声道。 徐立行把长刀插进积雪，从胸前的衣袋中抽出一支五六寸长的卷筒，唰地展开，平放在雪地上，两手分别按在卷轴两端。 与此同时，游魂们一拥而上。 徐立行目光一沉，卷轴上陡然间红光大盛。 周围雪地上忽然浮现出红色火焰，并迅速成长为烈焰龙卷，将三人围在其中。热浪扑面而来。 烈焰呼啸着向四周扩散开去，所经之处，积雪消融。 几秒钟后，卷轴化作灰烬，烈焰也倏然消失。 游魂已经被焚烧殆尽。 “怎么突然跑出这么多……幸亏还剩一个卷轴。”徐立行虚脱似的坐在地上，嘀咕道。 黎川走到积雪边缘，往消融的冰雪下面望去，瞳孔一缩。 深不见底，一片幽黑。 像是许多被分隔开的竖井。 看着看着，黎川忽然感觉到一阵寒意，发自内心的寒意，仿佛连灵魂都要冻结了。 一声若有若无的尖啸从底下传了上来。 黎川心里一惊，只来得及后退半步，数不清的游魂便从深渊中一涌而出。 脚下冰雪轰然崩塌。 …… 黎漫靠着一块山岩，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黑色指甲和两颗尖牙慢慢缩了回去。 这些游魂是真的难缠。 能量条已经耗费了三分之一，血条也下降了一截。 吸血鬼的身体有自我修复的能力，血条正在缓缓回复，不过需要消耗能量，能量条消耗速度更快了。 【勉强评个c级吧，继续努力】小男孩儿轻快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黎漫休息了一会儿，起身继续朝峰顶前行。 面前出现一块陡峭的岩壁，黎漫试着跳跃，一下子跳了上去，四五米高，轻而易举。 抬头看了眼，峰顶的建筑好像还是那个距离，不远也不近。 明明看着不远。 黎漫干脆跳跃前进，这样速度快多了，不过能量消耗也多了。 【沉不住气了吗？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不过不急的话可能连豆腐渣都没有了，还真是左右为难呢】 “闭嘴！” 这熊孩子嘴是真的碎，刚才战斗的时候都不忘哔哔。 自己小时候绝对不是这鬼德行。 黎漫连续跳跃，忽然停下。 前方又出现一具尸体。 附近有怪？ 黎漫警惕起来，慢慢朝尸体靠近。 走近后才发现，那具尸体并不是现代装束，而是一身灰袍，头上也有灰色头巾包裹住，看上去在这里有些年头了。 他以跪伏的姿势，身体早已冻僵，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望着峰顶，像是在虔诚地膜拜。 目光聚集在他身上时，视野中浮现出一行字：【人族炼金术师的尸体】 【是炼金术师啊，身上说不定会有好东西，摸摸看】 黎漫走过去，迟疑了一下，朝他的胸口摸去。 然而还没来得及触碰到，尸体忽然传来“咯嘣”一声，动了起来。 7、血条消失术 尸体动了起来。 黎漫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名称：【殉教者】 类型：【转生体】 简介：【受堕落者气息激发而“复活”，抱着守护圣地的执念，由信仰之力支撑，想要彻底将其摧毁可不容易。免疫“血吻”】 黎漫在脑子里梳理信息的时候，炼金术师的尸体已经站了起来，身体发出“咯嘣咯嘣”的脆响，宽大的灰袍遮住它全身，只露出一双灰色的眼睛。 游戏里常见的僵尸类怪一般都比较好打，因为它们有一个致命的缺陷，行动迟缓。 看眼前这位的动作，手脚似乎也灵活不到哪里去，毕竟都在冰天雪地里冻了不知道多久了。 黎漫直接冲过去，右手朝它胸膛疾刺而出。 没想到殉教者的灰袍上忽然浮现出一层淡光，硬生生挡住了黎漫的指甲。 【啊，是炼金材料制作的护甲】 “……” 殉教者被击退数米，站稳后，朝黎漫抬起右手。 宽大的袖管中，露出一只黄铜色的手套，掌心位置似乎画着一个什么图案。 忽然，那黄铜手套五根手指同时冒出电火花，紧接着生成五道电弧，汇聚成一条闪电链，倏然而至。 黎漫凭着吸血鬼优异的身体素质，勉强闪避过去。 殉教者转动手掌朝向，持续释放闪电链，追踪黎漫的身影。 黎漫一路躲闪，找到机会从侧面疾奔到敌人面前，对准他的眼睛，狠狠戳了进去。 指甲直接从他后脑勺穿出。 闪电链释放戛然而止。 黎漫收手后退几步，定定地看着他。 只见殉教者的脑袋出现一个形状不规则的窟窿，当然，早就没有血液或者脑浆了。 扑通。 殉教者跪在地上，好像又恢复成了之前膜拜的姿势，只不过此时手臂是垂下去的。 黎漫刚松了口气，不料殉教者又站了起来，再次朝他举起右手。 黎漫不再给他机会，闪身上前，一把抓住殉教者裸露出来的手腕。 咔嚓，枯树枝一般手腕被轻而易举地折断了。 紧接着，飞起一脚把殉教者踹飞出去。 黎漫把青黑色的断手从手套里拽了出来，目光聚集到手套上，视野内浮现出信息。 名称：【雷素手套】 类型：【附魔武器】 简介：【这是一件古老的装备，使用炼金材料“雷素铜”锻造而成，攻击附带雷电伤害】 不远处，殉教者再次顽强地站了起来。 黎漫把雷素手套戴在右手上，右臂瞬间掠过一缕电流，一阵酸麻。舒展了一下手指，细细感知体内的能量，像流水一样，引导着它们灌入右手。 嗞啦。 五指冒出电弧，随着能量进一步涌入，电弧迅速凝聚为闪电链，猛然射向殉教者。 炼金灰袍在闪电链的冲击下坚持了三秒。轰！伴随着刺眼的青白色光线，殉教者被炸成碎片。 黎漫注意到爆炸的地方似乎掉下一个什么东西。 走过去一看，是个立方体小盒子，整体呈现深蓝色，比魔方还要小一点，一只手刚好能拿起来。 名称：【微型炼金炉】 类型：【工具】 简介：【可以随身携带的炼金设备，炼金术师必备，解决燃眉之急】 黎漫在手里把玩一番，不得要领。 “用这东西就可以锻造出炼金装备？” 【准确说是炼金材料，比如药材，或者某种附带特殊属性的金属。以你手上的这只手套为例，虽说是炼金装备，但炼金术只能炼制出雷素铜，想要得到成品，当然还是要进行锻造】 黎漫点了点头，目光又回到微炼炉上。 “怎么用？” 【炼金术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现在告诉你也没用。微炼炉就先放在我这里吧，免得你不小心挂掉，这东西可不多见】 小男孩儿在他面前现身，朝他伸出手。 黎漫也没再说什么，把微炼炉扔了过去，小男孩儿接住微炼炉的瞬间原地消失。 黎漫抬头望了眼峰顶。 距离还是没见缩短。 这里的空间似乎有问题，不能用常规的经验来判断距离。 不过无所谓，训练和变强，这才是他来这里的目的，不是非要登顶。 黎漫稍微休息片刻，继续前进。 走着走着，眼角忽然瞥到一抹醒目的红色，扭头一看，只见左前方出现一股巨大的火焰龙卷，好像天空都被映红了，烈焰大约持续了五六秒。 哪来的火？ 黎漫想了想，改变前进方向，朝那边走去。 绕过一处峭岩，忽然看到迎面跑来两道身影。 准确地说是三个人，其中一个好像是受伤了，趴在另一人背上。 看他们狼狈的样子，似乎是在逃命。 黎漫正要迎上去，看发生了什么，脚步忽然顿住，瞳孔一缩。 一大群游魂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没有一百也有好几十，重重叠叠，浓烟滚滚。 擦，这是怎么做到的……黎漫都惊呆了。 “嘿！” 手持长刀的那人远远地朝他喊了一声。 黎漫抬起右手，掌心对准那群游魂，五指迸发出青紫色电弧。 …… 徐立行忽然看到前面站着一道身影，不知道是敌是友。但此时身后游魂穷追不舍，是不可能停下来的，于是他试探性地朝那人喊了一声。 然后就看到那人举起了右手，大约过了两三秒钟，一道青光从他手中暴射而出。 “卧倒！” 黎川下意识地大喊，瞬间扑倒在地。 背后伤者在惯性作用下一头扎进积雪里。 电光霹雳，游魂哀嚎，风雪呼啸，场面一时间混乱至极。 大约过了十秒钟，电光骤停。 徐立行抬起头，正好看到一道穿红披风的身影从他身边飞速掠过，冲进游魂群中。 数量众多的游魂，现在起码少了一半。 徐立行见来者一路火花带闪电，很牛逼的样子，不禁深受鼓舞，本来已经疲惫到极致的身体又榨出些许能量，拄着刀站起来，加入混战。 黎川抓住伤者的肩膀，把他从雪堆里拉了起来。 伤者先是有些懵逼地看了黎川一眼，随即视线转到他身后，忽然睁大眼睛，大叫一声。 黎川猛地回过头，只见一只游魂扑面而来，已经来不及躲避了，只得抬起胳膊格挡。 但是游魂并没有冲撞上来。 那个红披风从后面抓住了它，手上电光闪烁，用力一捏，直接把游魂捏爆了。 浑浊的烟气散去，黎川这才看清楚那人的样子，愣了愣。 看装束好像不是现代人。 而且那两颗尖牙，还有手上黑的发亮的指甲…… 难道是魔窟里的原住民？ 他注意到，对方看到他后，好像也愣了一下，眼神有些复杂。 …… 游魂已经基本上都清光了，剩下的逃的逃，散的散。 徐立行双手握住长刀，奋力一劈，将一只游魂劈成两半。 伴随着一声尖啸，最后一只游魂轰然溃散。 徐立行长出一口气，虚脱地拍了拍脑门，扭头看向那位救命恩人。 那一身晦暗的铠甲，还有外面罩着一件残破的红披风……实在太非主流了。 徐立行和黎川交换了一下视线，朝那人走去，正要询问，那人却先一步开口道：“走吧。” 也对。 有什么话出去再问也不迟，这里可不是闲聊的地方。 四人一同下山，徐立行和黎川轮流背着伤者。那人则是默默跟在他们身后，一路无话。 …… 前方已经能看到“屏障”了。 所谓屏障，是一层有些虚幻的薄膜一样的扁平空间，将魔窟整个包围起来，是魔窟与外界的唯一分界线，穿过这层屏障，就进入了魔窟的领域。一切现代化仪器或飞行器在这里面都会受到强干扰，一秒报废。 两人加快了脚步。 等来到屏障前，回头一看，却已不见了那人的身影。 …… 黎漫当然又回到了山上。 奇怪的是，明明是原路返回，沿途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景致，他敢确定自己从没来过，显然是另一条道路。 这里的空间果然有问题。 风雪越来越大，最后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往哪个方向走了，反正有路就走，有坡就上。 沿着一条古朴的台阶往上走，周围陆续出现一些半掩埋的屋舍，不过门窗都被冰封得严严实实，黎漫也没心情去看。 他现在已经很疲累了， 停下喘口气，无意中抬头看了一眼，忽然发现，峰顶的建筑不知什么时候近了许多，距离好像一下子缩短了一半。 不过仍然被云雾团团包裹，只露出一角，看不清面貌。 快到了吧。 黎漫受到鼓舞，加快了脚步。 不多时，来到一处积雪覆盖的平台。平台右边是一处笔直的峭壁，抬头只见一片白茫茫，看不到顶部。左边是悬崖。 正前方有一个拱门，通过拱门后，可以看到一条台阶蜿蜒向上。 拱门旁边矗立着一座雕像。 黎漫走过去，刚要细看，雕像忽然亮起辉光。 只见一道身影从雕像上飘了出来，悬浮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是个穿红色铠甲的女性，一头飘逸的红发，背负两对洁白的羽翼，风雪中，手持银剑，圣洁而又威严，给人一种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感觉。 【守护者的灵息】 【能量体】 【守护者在此残留的灵息】 黎漫正愣神，忽然看到她举起长剑，急忙抬起右手，手套上迸发电弧。 【前方高能，前方高能】小男孩儿叫道。 “……” 守护者眼神一凛，表情瞬间变得凶狠，手中长剑陡然放射出刺目的白光。 白光仿佛穿透了他的大脑，颅腔内燃烧起来一般，灼痛！ 刷！ 银光一闪而过，血条瞬间到底。 黎漫的身体化作无数光点，慢慢消散。 雷素手套落到地上，很快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守护者收剑，面无表情，伴随着一道辉光，回归雕像。 …… 8、三百六十度灰 黎漫在游戏舱中睁开眼睛，摘下目镜，透过玻璃看到外面灰蒙蒙的冥想空间。 大脑好像还在灼烧，一跳一跳地疼。 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忍不住骂了一声。 其实他心里倒也没多少愤怒，更多的是不服气。 居然被一道残留的灵息秒杀了？！ 妈的，有种待那儿别走，等我变强再来一战！ 黎漫掀开游戏舱，坐起来，满脸郁闷。 面前出现一个秋千，小男孩儿坐在上面，两手抓着绳索，小短腿儿一晃一晃地摆动着秋千，咯吱咯吱。 【以你现在的水平，达到这种程度已经不错了】他笑眯眯地道【攀爬的过程本身就是修行，你已经在极限中突破了自我，这就已经达到目的了，不是吗】 这话倒也没错，面板显示，吸血鬼化身的等级变成了【九代，五星】，整整提升了三颗星。 【而且不要忘了，咱们还有一个意外收获呢】 小男孩儿掌心朝上，托着微炼炉。 【有了这件东西，我们未来的进阶之路会方便许多】 微炼炉悬浮在他掌心上方，微微转动着，散发着冷冷的蓝光。 黎漫却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心情变好，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心里反复回想着被秒杀时的一幕。 那鸟人能释放强光，跟闪光弹一样，黎漫当时只看了一眼就被亮“瞎”了，面前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而且大脑好像被强光穿透，一阵灼痛，以至于他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无法行动。 如果提前闭上眼，能不能避免？ 黎漫正在沉思，小男孩儿又道：【不过，因为吸血鬼化身挂掉了，所以需要十三天的时间休养】 这个黎漫刚才在面板中也看到了，吸血鬼的卡片上缠绕着一条锁链，被封印了，旁边提示要十三天解锁，期间无法化身。 这才是让他最郁闷的一点。 十三天，能提升多少星？运气好说不定都能进阶了。 该死的鸟人！ 小男孩儿似乎知道他的想法，笑着道：【虽然没法化身，但是你的本身可以切换到“吸血鬼模式”，通过冥想等常规方法进行训练，不过效率可能要低一些】 黎漫抬头看着他，困惑地眨了眨眼。 【总的来说还不错，接下来，安心休息吧】 小男孩儿没有进一步解释，打了个响指，整个人连同秋千一起消失不见了。 黎漫眼前也模糊起来，意识不受控制地陷入混沌。 当他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巨饿！ 黎漫推开游戏舱，光着脚走出卧室。 因为单位离家挺远，黎航中午一般不回来。 桌子上放着早餐，早已经凉了。 黎航可能看他睡得正香就没叫他，也可能叫了但是叫不醒，以黎漫对她的了解，后者可能性更大。 二话不说，丧尸一样扑到桌前，狼吞虎咽。 五分钟吃完，又去厨房搜刮了一些食物，管他生的熟的，先填饱肚子再说。 ……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肚子总算稍微满足了。 黎漫去洗了把脸，两手撑着盥洗池边缘，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吸血鬼模式……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忽然，黎漫瞳孔一缩，一瞬间变成血红色，但紧接着又变回了正常。 但是黎漫明显感觉到自身的不同了。 他把右手举到面前，五指微曲，呈抓握状，微微用力，指甲瞬间变成漆黑色，并且延伸出锋利的尖端，就和化身时一样。两颗尖牙也悄悄从嘴角露了出来。 而随着他的放松，指甲和尖牙都缩了回去。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吸血鬼模式”了吧。 黎漫这时候忽然能理解昨天林佳所说的体验了。 此时的他，的确能感觉到周围有什么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他确定就在那里，混杂在无数气体分子中。 黎漫心情隐隐有些激动，想了想，快步回到卧室，躺进游戏舱。 冥想……冥想……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越来越模糊，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进入了冥想状态，又或者两者是一回事？他也不知道，也没人教他，那小鬼说话总是没头没尾的，全靠他自己摸索。 他现在倒是有点期待去训练基地了，至少在那里能得到明确的、有用的情报，好过自己摸着石头过河。 总之，片刻的意识混沌后，他又进入了那个灰色的空间。 这次不再是灰蒙蒙一片了，就像林佳所说的那样，空间中漂浮着无数暗红色的尘埃。 林佳没说她看到的是什么颜色，不过黎漫猜想应该不是暗红色，因为他记得她描述的是“光点”，如果是暗红色，应该不会用这个词。 黎漫伸出手，在暗红色尘埃中轻轻挥动，附近的尘埃随着他的动作，一股脑地涌向前去。 操控感很强，感觉棒棒的。 黎漫旋转着，带动红点在空间中流动。 忽然停下。 他看到小男孩儿背对着他，站在不远处，不知道在干什么。 黎漫朝他走去，身边的红点也随之被带动。 小男孩儿右手在半空中轻轻地做着抓取动作，就像是在施放什么魔法一样，一株盆栽出现在面前，红绿相间，很漂亮。 可惜盆栽只存在了几秒钟，就迅速枯萎了，随即崩溃成粉末。 小男孩儿叹了口气，转过身，抬头看着黎漫。 【每个人的原始冥想空间都是灰色的，经过训练，就可以改变空间的背景，一个舒适、安心的环境更有利于冥想，我试图在冥想空间里增加一些赏心悦目的背景】说到这里，小男孩儿摊开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但是很遗憾，没有任何背景能够和你枯燥无趣乏味贫瘠的精神世界兼容】 “……” 小男孩儿手一挥，灰色空间瞬间变成一个阳光明媚的沙滩，海风，海浪……但是只持续了一两秒，空气中的红点躁动地抖动起来，然后，整个背景瞬间崩溃，变回了原来的一片灰色。 【不行】 手再次一挥，这次是一片青青草原，和煦的风，蓝蓝的天……然而仍然只存在了几秒。 【还是不行】 小男孩儿叹了口气：【你的记忆中就没有一个值得回忆的时刻吗？哪怕只是一瞬间也好】 “有的吧……” 【没有，一个都没有，你甚至都没有笑过，假笑都没有】 没有吗？黎漫愣了愣。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这点。 【等等，或许更早的时候……】 小男孩儿略一沉吟，手一挥，场景再次转变。 这次成了一个公园。 现在场景中一共有三个“黎漫”，除了他本身和身边这个熊孩子以外，公园的空旷处还有一个小黎漫，正骑在一个男人的肩膀上，手里牵着一只风筝，笑声回荡。一个女人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手机对着他们拍摄，虽然看不清她的面容，但黎漫能感觉出，她也在笑。 黎漫心里生出阵阵暖流。 空间中的红点似乎更亮了些。 【哦哦哦，行了】 可是忽然间，一颗子弹突兀地穿过女人的胸膛。女人倒在血泊中。 红点瞬间狂躁起来，四处冲撞，整个空间摇摇欲坠，伴随着尖叫声和隐隐的哭声。 小男孩儿抱头蹲下，红点从四面八方打在他身上，以至于他的身形有些虚化。 【哎呀哎呀，还是不行】 小男孩儿急忙一挥手，把场景换回了灰色空间。 红点这才慢慢平息下来。 小男孩儿抬起头看着他，啧了一声：【你真可悲，连个心灵港湾都没有】 “我不需要这些。”黎漫脸色阴沉，声音有些沙哑。 【得不到的永远不需要……】 “告诉我怎么训练，别的不用你管！” 黎漫凶狠地瞪着他。 【要的就是这种状态】小男孩儿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现在，可以开始了】 9、全知与全能 【试着把这些红点聚集起来】 黎漫站在红点包围中，展开双臂，缓缓靠拢。 随着他的动作，周围的红点果然向中间涌去，凝聚成一团拳头大小的类液态物质，像是一团鲜血。 附近则是空出一片区域。 【就是这样，继续】 黎漫移动着，不断用手去归拢红点，汇聚到已成型的液体团中。够不着的地方，只要凝神去想，那些红点就会自动地靠拢过来。 液体团越来越大，周围的红点则是越来越稀疏。 就这样枯燥地过了足足半个多小时。 【可以了】小男孩儿点了点头。 此时液体团直径有一人环抱那么大，冥想空间中当然还有散落的红点，不过很少，可以忽略不计。 “然后呢？” 黎漫站在那不明液体团旁边，问道。 【碰一下】 黎漫看向液体团，朝它伸出手。 嘭！ 手指刚刚接触到表面，指端还没有传来什么感觉，就听到一声巨响，一股巨大的力量迎面轰来，将他轰飞了好远。 液体团溅射开，重新变成了无数红点，弥漫在空间中。 黎漫挣扎着爬起来，感觉体内一阵疼痛。 小男孩儿发出恶作剧的笑声。 【记住了，不要轻易去碰它。这其实就是你体内的能量，准确来说，是吸血鬼的那部分能量。而你现在还无法熟练地驾驭，冒然接触高浓度的能量必然会被力量反噬。现在，把它们重新聚集起来】 黎漫气得牙痒痒，好不容易才压下揍他的冲动。 然后闷声不响地重新开始了这项枯燥的工作。 他归拢红点能量的同时，小男孩儿在一旁继续解说。 【当你激活吸血鬼能量，也就是切换到吸血鬼模式的时候，应该能感觉到周围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吧】 黎漫闷闷地“嗯”了一声。 【那个，用现在流行的说法，叫做“魔素”。而你之所以能感觉到，是因为魔素和你体内的能量产生了共鸣】 【魔素和体内能量，是使用异能的必要条件，缺一不可。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当一个异能者使用火焰异能时，首先要和周围空气中的火属性魔素产生共鸣，然后利用体内能量调用魔素——现在通俗的叫法是“召唤魔素”——最后一步，就是使用能量进行魔素操控，从而释放出异能】 黎漫一边默默听着，一边收归能量。 【魔素分为许多种，最常见的火、水等等属性其实只占少部分，还有许多其它的类型。打个比方，你的被动能力“血吻”和“暗夜主宰”，其实要归功于一种叫做“汲取”的魔素……别看我，这名字可不是我取的，我也只是借用眼下流行的称呼而已】 黎漫喉结滚动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没说话，把视线从他身上拉回来，继续眼下的工作。 【总之，魔素种类繁多，说了你也记不住，也许到了训练基地会有人给你做详细的介绍。每个异能者都能或多或少感知到一种或几种魔素，这个因人而异。有些人的身体为了更好地适应异能，还会产生结构上的变化，官方称之为“异化”，不过这很少见】 黎漫不由地停了一下。 他想到了自己的指甲和尖牙。 【需要特别注意的是，空气中的魔素是可以循环利用的，不会被消耗。但体内的能量无法重复利用，转化为异能释放出去后就没了，这是个不可逆的过程。所以，如果能量耗尽，自然就无法使用异能了】 【简而言之，任何异能的释放都要分为三个步骤：感知魔素，召唤魔素，控制魔素。越熟练，越强大】小男孩儿说到这里竖起大拇指，满脸阳光明媚，像是在推销某种产品。 黎漫此时已经大致完成了工作，比前一次更快更彻底。 【这次只用了十分钟，进步很大嘛】 小男孩儿赞许地点了点头。 黎漫盯着他，问了一个早就想问的问题：“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小男孩儿微微一笑，正要开口。 “不要说‘你是我’，我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小男孩儿被噎住了，沉吟片刻，眼珠一转，笑道：【你可以把我看做是你的外挂】 黎漫皱起眉头，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小男孩儿无奈地叹了口气，摊了摊手：【你不是想变强么？我就是你变强的加速器啊，再说，我可是你枯燥无趣乏味贫瘠精神世界里的唯一亮点，你还有什么不满】 “……” 【我负责全知，你负责全能，就是这么简单。相信我，有些东西提前知道对你没有好处。信息这种东西，和物质、能量一样，也是会造成实质性伤害的】 黎漫翻了个白眼。 搞了半天还是不想说呗。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emmm……智者，怎么样】 “为什么？” 【我总得有个名字吧，如果我叫愚者，你又会问我为什么叫愚者】 智者……总感觉和他这熊孩子的形象不太搭啊。 算了，无所谓。 反正，他就是个挂。 【首先需要训练的，是对体内能量的掌控力】 黎漫站在能量团块前，将注意力集中在上面，控制它产生形变…… 这个过程比想象中要累。 黎漫训练了两个小时左右（智者说冥想空间里的时间流速感觉上要慢许多，现实中也就才过了一个小时），就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了，眼前的能量团都有了重影，而且能量团缩小到了拳头大小，这是因为控制能量的过程本身也要消耗一定的能量。 黎漫脱离了冥想空间，意识陷入沉睡，等醒来时，已经到了傍晚。 巨饿！ 吃吃吃！ 管它生的熟的！ …… 六点半左右，黎航下班回家，脸上阳光灿烂，哼着小曲，包都没放下，先在客厅里拉着黎漫的手转了一圈。 “老爸过几天就能回来了。” “魔窟的事解决了？” “没有，好像是要搁置处理。” 搁置是官方的说法，意思就是从长计议。 至于“从长”有多长，也没有什么确切的标准，短则一两个月，多则一两年。 在那之前，全面封锁，由军队在禁区周围驻守，没有允许，谁也别想进去。 这个决定在黎漫看来是明智的，避免无谓的牺牲和损失，毕竟这个魔窟比想象中还要危险。 他又想起了那个鸟人。 “年夜饭是在这里吃，还是去老妈那里呢？” 黎航自言自语地嘀咕着，脱下靴子，换上拖鞋，去了厨房。 “黎漫，冰箱怎么空了？” 黎漫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很好的借口。 10、跨年 一周后，学校放假。 顾磊没有第一时间跑来，倒是让黎漫有些意外。 后来顾磊偷摸打来电话，黎漫才知道原来是因为考试成绩太差，被他爸给禁足了。 “你几号走来着？” “初七。” “就剩十来天了啊……不过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过去见你最后一面。” “傻哔，会不会说话？” “还有，记得帮我跟黎航姐解释一下，别说我被禁足，说我……被车撞了，嗯，为了救人……” 黎漫直接挂断了电话。 把手机扔到桌子上，打了个哈欠，两眼无神地走去洗了把脸。 最近几天一直在进行冥想训练，休息不足。 不过论起训练效果，冥想当然是比不上化身实战的。所以即便他很积极很努力，进展仍然比较缓慢。 用智者的话来说，异能说白了就是感知、召唤、控制这三个步骤，跟能量和魔素都有关，只有实战中才能两方面兼顾。在一次次极限中突破自己，这是冥想没法做到的。 看着镜子里自己惨白的脸色以及那两抹黑眼圈……还真有点吸血鬼的味道了。 …… 几天后，除夕夜。 黎漫坐在飘窗上，望着窗外的夜色发呆。 下了一整天的雪，外面一片银装素裹，天空中还在飘着小雪花。 屋里没开灯，天上时不时炸开一团烟花，短暂地照亮他的脸。 手机震了一下，黎漫捡起来一看，是顾磊发的拜年短信。 以前这家伙总是会特意等到零点给他发，今年八成是身不由己，他爸没收了他的手机，现在不发估计等会儿就没机会了。 黎漫回了他一条“过年好”，想了想，又补了一条“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出所料换来他一句“你大爷”。 卧室门“笃笃笃”响了三声，随即从外面推开。 黎漫按灭屏幕，看向门口。 进来的是黎川。 他今天中午到家，两人只说了一句话，之后黎漫就一直待在卧室里没有出去。 黎川也没有开灯，径直走到窗前，沉默了一会儿。 “一年后有什么打算？” 黎漫摇了摇头，没说话。 平时两人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的，黎川也早就习惯了，并不会在意。 “别急，慢慢想。”黎川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旁边坐下。“你姐的意思是让你回来，继续上学，然后高考，上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不过……” 黎川顿了一下，继续道：“有些事不便拿出来明说，但它的确存在，而且短期内很难改变。咱们关起门来说话……就直接明说了吧，你想隐藏身份过普通人的生活，那是不可能的。 “你去大学，学校会知道你是异能者，甚至连你们班的班委也会知道。毕业以后去面试，面试官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你的特殊身份……这个世界，毕竟还是普通人主导的，你想过普通生活，不是不行，但是阻力可能会很大，明白吗？” 黎漫点了点头，还是没说话。 “如果你加入特情局，好处是可以避免刚才说的那些，而且我在里面可以照应你。坏处也有，就是可能要做一些危险的任务。这个世界仍然在变化中，也没办法确定以后情况会改善还是进一步恶化。你做选择的时候，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因素。至于部队嘛……”黎川顿了顿，似乎在措词，“我不建议你去部队，人生地不熟的，再说，你这性子也不适合参军，是吧……” 黎川倒是很少这么长篇大论。 不过他说的这些，黎漫基本上都已经知道了。 一年以后，如果要加入特情局，那么还要在基地多待一年，接受进一步的训练和学习，就算是半只脚踏入这个圈子了。 比如那个叫张涛的眯眯眼就是这种情况，他已经确定要加入特情局，年后是他在基地的第二年。 同样的，如果想加入749部队，也要先去相关院校待一段时间打磨打磨。 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是黎航和她妈妈来了。 “好好想想，搞清楚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不要到时候稀里糊涂地做出选择。”黎川站起来，朝他招了招手，“走吧，出去吃饭了。” …… 黎航的妈妈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从黎漫记事起，她就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说话语速很快。因为气质上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黎漫小时候还很怕她。 虽然她搬了出去，但她经常约姐弟俩见面，彼此间倒也没有生分。 一顿平平常常的年夜饭。 并没有什么不愉快发生。 这对离婚的夫妇就算曾经有过什么隔阂，但这么多年过去，也早就淡化了。 饭后，黎航提议出去逛街。 黎漫说自己有点头痛，想在家休息。 这不是说谎，最近的确是训练过头了。 黎航摸了摸他的额头，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作对比。 “嗯，没发烧啊……是不是游戏玩多了？” “……” “那你早点睡吧，有事打我电话，不要一个人死撑。” “嗯。” 黎漫等三人出门后，就回到卧室，钻进了游戏舱。 舱门关闭后，耳边瞬间安静了下来。 隔音效果一直是游戏迷们追求的重点，当沉浸在游戏中的时候，没有什么比被现实世界打扰更郁闷的了。 黎漫听着自己的心跳声闭上了眼睛。 …… 黎航去排队买东西了。 黎川和前妻在马路对面等她。 “听说老张要退了？” “嗯。” 老张是他们局的助理局长，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 “应该有戏吧。” “谁知道。” “别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该争取就争取一下，论资历你绝对排的上。别说你坐不了办公室这种屁话，这么些年，也该从一线退下来了，不为你自己，也得为两个孩子想想。” “……” 女人顿了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还有漫漫的事，抽时间跟他聊聊。你跟他说，就当是去服一年兵役，一年后回来，该干嘛干嘛。什么狗屁中情局，咱不去。” “特情局……” “反正不能去。” “还是得让他自己决定，毕竟是他的人生……” “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啊。” “不是不负责任，这事比你想的要复杂。” “复杂的地方你给他摆平。” “……” 黎川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讲道理。 这种事哪是一个人能摆平的，大势所趋，别说他了，局长都只能顺流而下。 “你别忘了，这是你欠他的。”女人低着声音说了一句。 黎川临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两人陷入沉默。 …… 黎漫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进入了冥想空间。 准确说，是被智者拉进来的。 智者正骑着一只木马前后晃。 【啧啧，大年夜一个人，真惨】 “……” 【不过没关系，本智者陪你跨年，感不感动】 黎漫懒得理他，凝神激活了吸血鬼能量。 空间中顿时被血红色能量点占据了。 那只木马忽然碎成渣，智者啪叽摔了下去。 【训练也要有个度，你这样下去会崩溃的】 智者从地上爬起来，无奈地叹了口气，打了个响指，空间中的吸血鬼能量顿时消失不见。 随即他一挥手，灰色空间变成了一个公园。 小黎漫骑在爸爸肩膀上放风筝，他的妈妈在一旁拍照，一家人欢声笑语。 这次，背景没有消失。 黎漫坐在一条长凳上，静静地看着眼前一幕。 【记住这一刻吧，并且做好准备】智者轻声道【这是你最后一次以普通人的身份跨年了】 “新年快乐……” …… ps：现在来看，年底发书的我一定是失了智……年底太忙了啊，更新不规律也没办法，只能忙过这一阵后再补偿大家了。我要坚持住！我是个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 另外，提前祝大家2019年过得牛逼又彪悍。 11、盗贼，骑士，翼(上) 化身被封印的十三天里，黎漫只提升了一星，比起实战果然是差远了。 解封后，黎漫立即进入冥想空间，迫不及待地想要进行化身实战训练。 然而智者告诉他，这几天他训练过头了，以至于现在体内的能量不足以支撑吸血鬼化身，所以需要休养一段时间，等体内能量恢复到正常水平。 关于这个，智者之前就提醒过他了。 “化身”并不需要消耗他的能量，这个过程由智者操作。 毕竟是外挂。 但是化身以后就全靠他自己了。 而以他现在的能量，就算勉强化出吸血鬼的形态，恐怕也无力战斗。 没办法，只好静心休养。 …… 后天就是初七了。 顾磊到底还是没能成功越狱来见他。 不过晚上的时候，顾磊忽然打来一通电话，神秘兮兮地说，初七那天会来送他。 黎漫说实在不行就算了，别给自己找事。 他说放心，没问题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听着好像话里有话，黎漫了解他，也懒得听他打哑谜了，就说了句“好”。 …… 正在吃晚饭时，黎川接到一通电话，接完以后就急匆匆出了门。 这种事，姐弟俩都已经习惯了。 【是违禁品事件】智者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去看看吧，说不定可以捡个便宜】 需要特情局去处理的违禁品，当然不是普通的爆炸物或管制刀具什么的，而是有超凡力量的物品。 对于这些形形色色的“异物”（直译），智者习惯称之为“炼金造物”，国内则统一称之为“异常违禁品”，从名字上就听得出来，绝对不允许普通民众持有。 这些异物中，有些是只有异能者可以使用，有些则没有这个限制。 比如上次黎漫在“托德圣裁所”就接触过雷素手套，因为需要输入能量，普通人就算戴上也只是一只普通的手套而已，无法发挥其真正威力。 而那件防御力超高的灰袍，就属于人人可以用的类型了。 …… 黎漫回到卧室，进入冥想状态。 冥想空间一如既往的空荡，只有游戏舱和智者的身影。 “是什么东西？” 躺进去之前，黎漫问道。 【我也要看过以后才知道啊】 智者耸耸肩，合上了舱门。 吸血鬼等级：九代，六星。 在选择降临地点的页面，还是上次的四个选项，只不过第三个“您目前为止已探索过的任意区域”正处于闪烁状态。 点开以后，面前浮现出一幅本市的地图，有一个红点标注，从位置上看，是在江边的某处。 黎漫选择降临此处。 ……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像是码头的地方。 旁边就是穿过望江市的大江，不远处则是标志性的跨江大桥。 有了这两处参照物，黎漫已经基本上确定自己现在的方位了，离家并不算远。如果开车并且路况良好的话，黎川应该很快就能赶到。 这次他没有穿着那身铠甲和红披风，而是一身普通的西装，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人，只是脸色格外苍白罢了。 【电话里说的就是这个地方】 智者出现在他身边，轻轻一跃，轻飘飘地飞上一旁的集装箱，四下看了看，目光投向某处。 【啊哈，在那】 黎漫屈膝跳跃，两手攀住集装箱边缘，麻利地翻了上去。 朝着智者所指的方向看去，首先看到了许多红红绿绿的警车，堵在一个码头仓库的门口。 不出所料的话，他们应该正在和仓库里面的人对峙。 黎漫朝那边靠近的过程中，智者给他大致介绍了事情缘由。 当然，他所说的，也只是从黎川接的那通电话里得来的情报。 特情局在秘密转移某件异常违禁品时，中途被人抢走了。 事发后，本地警方迅速反应，一路紧追不舍，将劫匪逼到了此处。 考虑到对方手中有异常违禁品，警察们不敢贸然行动，只能守在那里，等特情局派外勤人员前来增援。 黎漫在集装箱之间跳跃前进，很快，停在了距离仓库十米左右的地方，从集装箱后面探出头，朝前面看去。 一个警察正举着喇叭朝仓库里喊话，说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投降。 黎漫老远就听到他在喊，这算是标准程序。 忽然，咔啦咔啦，仓库的大门打开，一道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警察们齐刷刷举起枪对着他。 那人举起双手，慢慢走了出来。 看上去是个普通的年轻人，强光照射下微眯着眼睛。 “停下！不许动！”警察朝他喊道。 他像是没听到，继续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立即停下！不然就开枪了！” 还是没有停。 刚才喊话的那个警察朝天空鸣枪示警，那人脚步一顿，终于停了下来。 “抱头趴在地上。” 那人没有动。 “再重复一遍，抱头趴在地上！” 那人嘴角一扯，忽然发足朝警察奔来。 砰！ 最前面的警察立即开了一枪。 子弹朝他射出，却在他身前几厘米处发生偏折，飞去了别的地方。 而他丝毫没有减速。 警察们都大惊失色，纷纷扣下扳机。 砰砰砰砰！ 一阵密集枪声响起，然而子弹无一例外，全都在他面前偏折过去。 黎漫发现，子弹偏折的时候，可以看到他的身前隐隐有些波动。 他是异能者。 转眼间，那人已经冲到警车前，警察们被迫后撤，形成一个半包围圈。 就在警察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这人身上方寸大乱时，忽然听到一阵引擎轰鸣，黑暗的仓库里亮起两道强灯光，紧接着，一辆黑色厢型车从里面冲了出来，在警察们反应过来之前，猛地转了一个大弯，撞开一辆警车，踩足油门飚了出去。 而先前出来的那个人，已经停了下来，静静地站在警车旁边，平淡地举起了双手，嘴角浮现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警察一拥而上，把他按在车前盖上，反剪他的双手，给他戴上了手铐。 两辆警车一前一后，朝着厢型车开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12、盗贼，骑士，翼(下) 跨江大桥上，一辆黑色厢型车开足马力，在各色车辆之间飞速穿行。 一辆银色suv紧随其后，速度比它只快不慢，一路上引擎声和鸣笛声不断。 黎川把着方向盘，紧盯前车。 徐立行坐在副驾驶上，面色平静。 两车间距逐渐缩短。 忽然，厢型车一个漂移，伴随着尖锐的摩擦声，车身几乎横了过来，随即调转一百八十度，轰鸣一声，居然掉头逆行起来。 黎川透过挡风玻璃，看到了对面车上两道身影。 两辆车擦肩而过。 徐立行回头看着远行的厢型车，骂了一声。 黎川眼神中闪过一抹寒光，猛打方向盘，车子原地调转，一脚油门，车胎与地面摩擦，冒出大量白烟，一秒钟后，suv冲出白烟，逆行追了上去。 迎面射来的远光灯，以及无处不在的鸣笛声，终于让徐立行有些胆颤起来。 “老大，你别上头啊。”他紧贴在椅背上，屏住呼吸。 黎川紧盯目标，双手不停地转动方向盘，右脚在刹车和油门之间来回切换。 两旁的车辆如闪电般一道道划过。 忽然，厢型车和一辆小轿车发生了剐蹭，速度稍微慢了些。 黎川抓住这个机会，猛地踩下油门，距离顿时缩小了一大半。 够近了。 徐立行呼了口气，嘀咕一句“真是疯了”，解开安全带，踩在座椅上，打开天窗，探出上半身。 寒风迎面吹来，眼睛几乎都睁不开。 徐立行把长刀横放在车顶上，随即两手一撑爬了上去。 四肢并用，伏在车顶上，停留了几秒钟，忽然脚下用力一蹬，整个人朝前方窜了出去。 两腿交替，像是在奔跑，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他落脚的空气中会凝聚出一团“白雾”，脚踩在上面，竟能发出凝实的脚步声。 徐立行在两车之间的空气中连踩三下，最后纵身一跃，已经来到厢型车车顶。 对方显然听到了车顶的动静，一个s形走位，试图把他甩下去。 徐立行站立不稳，立即将手中长刀往下一插，借此稳住身形。 抬头看了眼前面的路况，脸色一沉，赤红的刀刃陡然燃烧起灼热烈焰。 厢型车忽然一阵摇摆，失控地撞向跨江大桥护栏，火花四溅，在一阵尖锐的金属摩擦音中，慢慢停了下来。 驾驶位的车门猛地打开，一个青年男子从车里跳了出来，脸上挂着鲜血，怀里抱着一只银色手提箱。 不过刚落地就摔倒了。 徐立行从车顶跳了下去，一脚踩住他的后背，红色刀刃抵在他的脖子上：“别动。” 说着扭头看向车里，副驾驶上已经没人了。 前后看看，也没有看到另一个人的身影。 目光投到护栏上，眼角抽搐了一下。 “该不会……跳下去了吧。” 不过还好，东西抢回来了。 黎川从青年手机夺过手提箱。 箱子上的锁已经被破坏了，他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妙，急忙打开。 里面是空的。 东西在另一个人手上。 黎川跑到护栏前。 果然看到水里有一个人影，身上跟安了螺旋桨似的，飞速冲向北岸。 这时徐立行似乎发现了什么，目光一凝，用刀尖拨弄了一下青年的左手。 只见他的手背上，纹着一个黑色双翼图案。 两部分相互交叉，像是一对展开的翅膀，又像是两柄锋利的翼形利刃。 徐立行有气无力地“艹”了一声：“又是你们。” …… 黎漫站在岸边，等待着那道飞速逼近的人影。 游得比鱼还快。 江水在他身边泛着诡异的波纹。 一分钟后，那人上了岸。 手脚并用爬上斜坡，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颇为狼狈。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白色面具，面具上用红颜色绘着几道简单的条纹。 看着面具，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 然而只笑了一秒。 一道阴影遮住了他。 他抬起头，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脚踹翻了。 等他爬起来，黎漫又补了他一记上勾拳。直接晕菜。 黎漫捡起面具。 触感像某种金属，却又比塑料还轻。 凝神一看。 【盗贼假面】 【炼金护具】 【精灵族炼金术大师托尔的杰作，“职业”系列之一。可在一定程度上掩藏使用者的气息，并提升使用者的速度和敏捷度。据说集齐“职业”系列全部十张面具，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到手了，走吧……” 忽然——嗖！ 一柄飞刀倏然而至，精准地击中黎漫手里的盗贼假面。 面具脱手飞了出去。 紧接着只听一阵轰鸣，一辆黑色摩托车从他面前一闪而过，在面具旁甩尾停下。 车手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车手服，从身材来看是个女人。 她俯身捡起面具，定定地看了黎漫一眼。 摩托车又发出轰鸣声。 黎漫当然不会放任她就这么离开，用力一蹬地面，飞速近身。 她没料到黎漫动作这么迅猛，仓促之下，被黎漫一脚踹飞。 在地上滚了几圈，爬起来，背对着黎漫。 那女人身材不高，腰身纤细，看上去与那台狂野的“钢铁猛兽”不太搭。 她摘下头盔，露出一头稍微过肩的黑发。 黎漫冲过去时，她已经把面具戴上了，身形一闪，轻而易举地躲开。 脚步一顿，一旋，抽出腰间悬挂的半米长刀刃，朝黎漫冲刺过来。 在盗贼假面的效果加持下，她的身形有些飘忽莫测。 黎漫勉强躲过，衣服的腰部被划开一道口子。 两人拉开一段距离。 对峙片刻，黎漫果断先手，冲到她面前，先是拍飞她的短刃，然后伸手去揭她脸上的面具。 女人上身后仰，让黎漫抓了个空，借势后翻，一脚上踢，正中黎漫的下巴。 黎漫被踢得连退几步，定了定神，捏着下巴活动了一下，心里暗骂一声，瞳孔中闪过一抹血红，指甲和尖牙伸了出来。 正要进攻，忽然，眼角瞥到一抹寒光。 那柄短刃在地上抖动了一下，径直朝他飞刺过来。 黎漫只得后跃躲开。 短刃在空中拐了个弯，再次朝他飞来。 这次黎漫直接抓住了刀柄，借着飞刀余势，用力一掷。 短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终消失在江面上。 此时那女人也已经趁机奔到黎漫面前，手中倒握着一柄匕首，划向他的脖颈。 黎漫反应迅速，抬起左手格挡住。 同时右手疾出，揭下了她的面具。 后面是一张秀气的面孔。 吸血鬼锋利的指甲在她脸颊上留下一道伤口。 女人后退数米，站定。 伸出手指在伤口上一抹，沾上了少许红色。 伤口不算深，但还是渗出了鲜血。 看向黎漫的目光中，透出冰冷的杀意。 这女人似乎还想再战。 但黎漫不想杀她。 既然已经取回了面具，达到了目的，也就没必要再纠缠下去了。 黎漫瞥了她一眼，直接让智者把他传回了冥想空间。 看着黎漫的身体在空气中化作光点消失，女人眼中的杀意暂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愕然。 …… 【托尔是末法时代最有名的炼金术师，要知道，魔素彻底枯竭前的那一两百年，几乎已经没什么像样的炼金造物诞生了。他一共打造了十块面具，也就是“职业”系列，这些面具本身的力量或许不算强大，但是据说其中隐藏着炼金术最核心的奥秘，只要集齐就能获悉其中的秘密，这应该就是他们抢夺面具的真正原因吧】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你跟那个女人交手时，有没有注意到她手背上的双翼图案】 “好像有。” 【那是一个信奉“异能者至上”的组织，这些年给特情局带来不少麻烦】 异能者至上……在哪儿听过。 黎漫忽然记起来了。 黎川有一次跟同事打电话，提到过这个组织。 组织的名字……好像叫做“翼”。 13、银十字(新年好) 盗贼假面事件在本市掀起不小的风浪，跨江大桥上的追逐战也被有心人录成视频放到了网上，播放量一天时间内破千万。 “特情局就是这么办案的？我服了！” “太危险了吧！万一发生连环车祸，后果不堪设想！” “那天我就在桥上，和那两辆车擦肩而过，妈的速度跟要起飞一样！” “希望国家能好好管管这群人！太猖狂了！” “也不是啊，你们看，那个拿刀的在逼停厢车前特意抬头看了一眼，那就是在确认路况呢。确定不会影响到别人后才动的手。” “有屁用？最后不还是让那群恐怖分子把东西抢走了？就是一群废物！浪费国家的资源！” “连个东西都看不好，这样的部门不要也罢！” “我现在比较关心被抢走的是什么啊？有没有危险？负责人倒是出来说个话啊！” …… 一时间，各种言论甚嚣尘上。 晚上，本市特情局副局长召开新闻发布会，首先承认了自身的失职，并向大家简单介绍了事发经过。简单来说，就是在转运一样异常违禁品时，中途出了差错，不法分子使用诡计窃取了违禁品。 经过一番角逐，最终虽然成功抓获两名不法分子，但仍被一人逃脱。 接下来是记者提问环节。 问题大都围绕在两个方面，被抢走的违禁品是什么，有没有危险。还有，抢东西的是什么人？ 副局长一一作了解答。 首先，他让大家放心，被窃取的违禁品并不是什么危险物，只是会对使用者自身造成一定的影响。 关于那些不法分子，副局长沉吟了片刻，说道：“那是一伙异能者非法组织，近几年才比较活跃地出现在大众视野中。我们已经定下目标，一年内将这个组织连根拔起！” 这时，一个记者举起了手，副局长点他提问。 “是‘翼’组织吗？” 副局长顿了顿，点头做了肯定答复。 场内记者们顿时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翼组织的名号如今在普通人中也渐渐散播开了，在很多人的心目中，说白了就是一群异能者组成的极端组织。 记者们纷纷举手，但是副局长已经起身，示意今天到此为止，随即就从一旁退场了。 …… 黎航调小音量，对黎漫道：“看到了吗？这就是加入特情局的下场！没人喜欢他们！” “……” 【嘿嘿嘿】 智者发出一串反派特有的笑声。 【所有人都以为面具被翼组织抢走了，谁能料到其实在我们手里】 “我要睡了。”黎漫说着起身。 “等等……”黎航叫住他，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半晌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随即抱起手臂，气呼呼地嘀咕着：“整天在家不是玩游戏就是睡觉……” 黎漫怔了怔，有点莫名其妙，推门走进卧室。 明天就是初七了。 黎川在事件发生后要处理善后，一直没有回家。 眯眯眼说不用准备什么东西，到了基地连铺盖都会统一分发，日常用品也都能买到。当然如果想自己带也没问题。 黎航本来给他收拾了一个大号行李箱，里面塞得满满当当，不过被黎漫挑挑拣拣，最后只保留了几件衣服和牙刷，一个背包足矣。 心情并没有什么波澜起伏，好像第二天就是去正常上学一样。 躺进游戏舱，准备睡觉。 这次智者没有拉他进入冥想空间，毕竟明天就去训练基地了，还是养精蓄锐比较好。 而且有了上次的教训，黎漫也不敢过度训练了。 …… 翌日。 上午九点多。 黎航送他出门，嘱咐了一些事情，让他有事就打电话，黎漫点头应着。 “包里我给你塞了几本高考习题集，有空就拿出来看看。” “……” “听到没有？” “哦。” 怎么可能。 楼下停着一辆黑色suv，车身印着特情局的标志。 黎航和迎下车的眯眯眼客套了几句，问了些基地的情况。 眯眯眼让她放心，基地已经把一切都考虑好了。 黎航点了点头，看了黎漫一眼，习惯性地伸手把他头顶翘起来的一缕呆毛抹平。 “走吧，记得有事打电话。” 第八遍了。 黎漫拉开车门上了车。 林佳和那个叫艾凡的小眼镜已经在车里了，两人都正襟危坐，看上去很拘束。 林佳朝黎漫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微笑，算是打招呼。 黎漫朝她点了下头，在她身旁落座。 车子发动，慢慢驶出小区。 黎漫从窗玻璃看出去，黎航还站在原地，望着这边。 …… 开车的是那天大检时和眯眯眼一起的那个男人，看上去是个比较沉闷的人，黎漫好像还没听他说过话，一直都是眯眯眼在讲。 他叫赵临，和眯眯眼不同，已经是特情局正式特工了，这次来这片区域执行大检的任务。 车子没有直接开往训练基地，而是先去了学校。 三人都面露不解。 学校都放假了，来这里做什么？ 眯眯眼神秘兮兮地一笑，让他们下车，带着他们来到高三教学楼，让艾凡去七班，黎漫和林佳则是去他们班。 推开门，两人一愣。 教室里站满了人，几乎全班同学都到了。 见他们进来，班主任带头热烈地鼓起掌来。 教室里悬挂着五彩缤纷的气球、彩带，还有大红横幅，蛋糕。 是特意给他们举办的送别会。 林佳微微有些脸红，但是嘴角不自觉地浮现出了笑意。 黎漫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顾磊，后者正朝他呲牙咧嘴。 原来他那天在电话里说的就是这个。 倒真是有点意外。 …… 林佳被一群女生围住，问东问西，露出既有些无奈但是又很开心的微笑。她因为成绩好，平时课间倒也经常被一群人围住问问题，只是没这么多罢了。 黎漫就不同了，被一群并不熟悉的男生围着，很不舒服。 见他表现冷淡，同学们也都很知趣，渐渐散开，自己玩去了。 顾磊和黎漫各自端着一小块蛋糕，走到外面走廊，像平常课间一样，趴在栏杆上聊天。 “你看，大家对异能者还是很友好的。”顾磊嘴里含着蛋糕，口齿不清地道。“时代变了，观念也变了，所以放宽心，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 黎漫看着教室里说说笑笑的同学，没有说话。 “对了……”顾磊把蛋糕几口吞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吊牌，先是自己看了一眼，嫌弃地撇了撇嘴。 “我妈让我送你的，说是护身保平安，”顾磊有点难为情地挠了挠耳垂，“我是不信这东西的，但是你知道我妈那个人，就爱搞这些……总之你拿着吧，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嫌难看的话随便找个地方一丢，反正不值钱……” 黎漫接过吊牌：“替我谢谢她。” …… 大约一个小时后，两个班级的同学一起来到校门口，目送三人坐车离开。 众人沉默了片刻。 “为什么非要来送他们啊，好不容易放几天假。”不知谁抱怨了一句。 人群立马就嘈杂起来了。 “是啊，我还生着病呢。” “他们脸可真大，以为自己是谁啊。” “真恶心！” …… “安静！”班主任压下声音，“学校强制的，抱怨也没用。行了，都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 学生们三两成群地散开了，但是议论声并没有消失。 “昨天看新闻了没有？跨江大桥上逆行飙车，完全不顾行人的安全。” “还有啊，我听说前不久有一个异能者在车站失控爆炸，死了好几个人！” “国家应该把这群人隔离起来！” “最好关进监狱！” “要我说，应该在太空里建一座监狱，把他们都关进去！” “对对对，让他们滚出地球！” …… 车子行驶在一条公路上，两旁是一片长满枯草的荒地。 已经离开望江市了。 车里播放着最近流行的音乐，眯眯眼时不时和他们聊一句，问些学习和生活上的事。 主要和林佳的交流比较多，因为两个男的不太配合。 黎漫多以“嗯”和点头作为应答，实在聊不起来。艾凡则是过分拘束，声音太小，竖着耳朵都听不清楚。 “没你想的那么恐怖。”眯眯眼笑着道，“至少比高三生活轻松多了。” “不是说要军事化训练吗？”林佳奇怪地问。 “听谁说的？” “网上……” “扯淡，大家之前都是普通人，有些还是孩子，哪能说军事化就军事化，你说是吧？” “嗯。” 林佳点了点头。 眯眯眼目光依次扫过三人，笑了几声：“不要担心，情况没你们想的那么糟糕，至少在第一年……” 砰！ 一声巨响。 一辆小卡从侧面荒地中猛地冲撞过来。 suv一下子侧翻，车身和路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一路火花滑到了路旁的荒地中。 黎漫脑袋狠狠地撞在车玻璃上，眼前一黑。 大约过了十几秒，他慢悠悠地恢复了意识，只不过视野中的景象还略微有些重影。 车子整个翻了过来，车身严重变形。 林佳趴在他的身上，双眼紧闭。 应该只是晕了过去，黎漫能感觉到她的心跳。 另外三人却都不在车里。 外面传来一阵阵奇怪的声音，因为有些耳鸣，一时间无法分辨那是什么动静。 发生了什么？ 黎漫一手抱住林佳，拖着她爬到车外。 一行鲜血从额头流了下来，流进了眼睛里。 黎漫用力眨了下眼，视野发红。 他看到艾凡正跪在前面不远处，显然也是刚从车里爬出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身边，一脚踢在他的小腹上。 艾凡闷哼一声，侧倒在地，像一只虾一样蜷缩起来，表情扭曲。 那人穿着一件带兜帽的灰色风衣，又是重重一脚，踢在艾凡的脑袋上。艾凡仰面躺在地上，脑袋无力地扭向一旁，显然已经是半昏迷状态了。 风衣男走过去，绕到他的身侧，右脚踩住他的胸口，从腰间抽出一把银色的短剑。 短剑造型很奇怪，剑柄和剑身组成了一个相当标准的银色十字。 他两手倒握剑柄，脸上浮现出一抹狂热的狠色。 “该死的异种！！” 14、掏心窝子 风衣男倒握银十字剑，高高举起，脸上带着狂热之色。 “该死的异种！” 目睹这一场景，似乎有股热气涌上大脑。 一抹血红从瞳孔深处浮现。 漆黑指甲齐齐伸出。 如一支箭矢，身形飙射。 右手对准风衣男的胸口，疾刺而出！ …… 张涛和赵临站在侧翻的suv前，两人都不同程度地挂了彩。 看上去张涛受的伤比较重，右臂垂在身体一侧，左手捂着伤口，鲜血从指缝里不断往外冒，额头也在往下流血。 不远处站着五个穿灰色风衣、手持银十字剑的男人，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大半张脸隐藏在兜帽下。 “妈的……什么人？”张涛口中吸着凉气，呲牙咧嘴。 “银十字……”赵临用不确定的语气呢喃了一句，皱起眉头。 “啊！！！！” 忽然，车后传来一声惨叫，两人脸色都是一变。 与此同时，对面五个敌人开始行动，手持银剑冲了上来。 “去保护他们。”赵临道。 同时右手一翻，手掌之上冒出一团电光，紧接着，电光中脱出一柄半透明的能量体长剑，其上电弧闪烁。 赵临目露寒光，手持电光剑迎上前…… 而张涛此时已经绕到车后。 他捂着伤口跑了几步，却是猛地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一幕。 一个风衣男仰面倒在地上，胸口上赫然有一个拳头大的破洞，血肉模糊，显然已经死透了。 他脸上还保持着死亡前的骇然，双目圆睁，表情扭曲，口鼻中涌出大量鲜血。 艾凡躺在地上，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黎漫就坐在他旁边，微微低着头，眼睛隐藏在阴影中。他的右手搁在支起来的膝盖上，整个被染红，指尖还在往下滴着鲜血。 面前有一堆碎肉，看上去像是……心脏。 …… 翌日。 特情局训练基地。 特情局训练基地坐落在一座人工小岛上，据说是为了安全和保密。 基地主管张方圆，50岁，身材高大，两鬓斑白，标准的分头，喜欢穿一身整齐的西装，给人一种很和气很儒雅的既视感，光看外表，很难想象他是从一线中拼杀出来的b3级别特工。 此时坐在主管办公室里，他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了，一张脸跟苦瓜似的。 黎航怒冲冲地坐在他对面，抱着手臂，手指敲打着胳膊，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请你放心，以后绝不会发生类似事件了。”张方圆有些尴尬地道，“这次是我们失职，没有考虑周全，但是……黎漫不能走，他必须在这里接受一年的训练，这是国家规定，谁也不能特例……” “以前出现过这种情况吗？”黎航打断了他的话，语速很快，字字清晰而锋利。 “……没有，这是第一次。” “那就是特例了。” “……” “怎么不说话了？我说的有错吗？难道这不算特例？” “不是……问题是规定摆在这儿，我也……” “你也没办法？好，那我把这事儿告诉媒体，让大家帮你想办法！” “……” 黎航气势汹汹地盯着他。 忽然包包里传来一阵铃声，拿出手机一看，是老爸。 黎航狐疑地看了张方圆一眼，后者挤出一个假笑，伸了伸手，示意她请便。 黎航站起来，朝门外走的过程中接通了电话。 “别胡闹，赶紧回去。” 对面传来黎川低沉的训斥声。 黎航停住脚步，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我胡闹？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他没有受伤，而且袭击者一个都没逃掉。” “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 “你放心，黎漫待在基地比在家里安全得多。行了，赶紧回家。” 说完，黎川挂了电话。 黎航冷冷地看向张方圆，后者两手交叉撑着下巴，抬头看着天花板。 卑鄙的家伙！ 黎航沉着脸走到办公桌前，瞪了他一眼，抓起提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门摔得巨响。 “老黎啊老黎，你的好女儿。” 还好黎漫没事，真要缺根胳膊少条腿，她怕是要把基地给拆了。 张方圆苦笑着摇了摇头，往后靠在椅背上，脑子里思绪万千。 那孩子赤手空拳格杀了一名恐怖分子，倒是很不简单，只不过经历了这档子事，不知道他会不会对加入特情局产生抵触情绪。 他的视线聚焦到天花板上一处交叉结构上，脸色阴沉了下去。 银十字。 尽管国家大力警戒，这股恶势力终于还是蔓延到了国内。 这个组织是国际上大多数国家都公认的邪教。 他们的宗旨很简单，就是消灭一切异能者，不惜任何代价，哪怕危害到普通人也不在乎，所谓宁可错杀一百，不肯放过一个，因此在普通人群里的名声也不太好。 银十字，翼…… 唉，以后可有的忙了。 …… 一个不算大的空间，装修很精致典雅，壁纸和地毯都是橘黄等暖色调，屋内暖气很足，播放着轻音乐。 林佳坐在沙发上，对面坐着一个戴眼镜的女人，三十岁左右，穿一件鹅黄色高领毛衣，脸上带着温柔的笑，虽然不算漂亮，但感觉上很有气质，很知性。 这里是基地的心理咨询室。 其实林佳觉得自己根本没必要来这里。 毕竟她全程昏迷，醒来后已经在医务室了，只知道他们遇到了袭击，中间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也没人告诉她。检查后身体也没什么大碍，当场出院。 后怕是有的，但还不至于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不过这是基地的建议，她没好意思拒绝。 “你状态不错，那今天就这样吧。”咨询师微笑着道。“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 “嗯，谢谢陈姐。” 林佳心想总算结束了，赶紧站了起来。 “对了，跟你那个同伴说说，让他最好抽时间过来一趟。” “……好。” 咨询师说的是黎漫。 和林佳不同，他直接拒绝了来咨询室。 有时候林佳倒是很羡慕像他这种说拒绝就拒绝的人，自己就做不到这点。 “陈姐再见。” 林佳推门出去，关上门，悄悄舒了口气。 拿出手机，给黎漫发了一条信息，转达了咨询师的话。 回去的路上，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黎漫的身影。 林佳对黎漫的印象，其实还是有些模糊的。 他课间喜欢趴桌子上睡觉，或者撑着下巴发呆，头发永远乱糟糟的，似乎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看上去，他心里似乎藏着很多秘密。 林佳以前并没有想过深入了解他，但是现在却有些好奇了。 …… 黎漫此时刚刚送走黎航。 黎航跟他谈了很久，都是些安慰的话，反正就是让他放心，在基地里很安全。 她不知道黎漫杀人的事，很少有人知道。 基地主管找他简单地谈过，谈话的主题是让他不要宣扬此事，一来是为了控制负面影响，二来也是为了保护他。 回到宿舍。 宿舍条件不错，设备齐全，是二人间。 室友就是艾凡。 不过他现在还在医院，中度脑震荡，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手机指示灯在闪烁，按亮屏幕一看，是林佳发来的消息，关于心理咨询的事。 他回了一条：“知道了。” 心理咨询？他不需要。 他并没有因为这件事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更没有愧疚。 那个人该杀。 捏碎他的心脏时，黎漫只感觉到了畅快，以及来自吸血鬼体质的鲜血渴望。 黎漫脑中还清晰地刻印着那人的狂热表情，以及那句“该死的异种”。 这种人，杀多少也不嫌多。 【那个爱尔兰小妞又有麻烦了】智者出声提醒。 一点也不意外。 “你想让我去帮她？” 【嘿嘿，当然要帮，但不是免费】智者一副奸商的腔调。 “什么意思？” 【那个女人的确有探险家的精神，而且有足够的财力，把她发展成仆从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眼下也正好有个任务可以交给她去办】 15、蛇仆 爱尔兰下雪的频率很低，沿海地区更是少见。 作为土生土长的都柏林人，妮娜?诺菲从小到大见过雪的次数不超过五次。 所以这次来到爱尔兰岛的中部地区某个小镇，正巧遇上了一场雪，让她格外惊喜。 更加锦上添花的是，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中，她看到了一家别致的、屋顶冒着热气的小酒馆。 妮娜精神一振，快步走到酒馆门前，推门而入。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铃铛声，醉人的酒香混杂着温暖的气流扑面而来，将她旅途的劳累一扫而空。 呼了口气，拍掉衣服上的雪花，微笑着朝柜台走去。 酒馆里此时约有七八个人，分三桌就坐。 哦，柜台前还有两个，不包括老板。 妮娜进来后，屋里本就不大的嘈杂声立即消失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酒客们最先注意到的，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的衣着打扮，以及她那英姿飒爽的气质。 外地人。所有人心里都下了这么一个定论。 妮娜走到柜台前，在一个已经喝得醉醺醺的老头儿旁边坐下，取下背包，点了杯威士忌。 酒馆老板似乎天生一副笑脸，给人一种很平和的感觉。他的头发已经几乎全白了，不过脸上倒是没多少皱纹，年纪应该不大。 妮娜端起酒杯，仰起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中间没停下，一口气喝完，把满堂客人都看呆了。 喝完后，咚地一声，把酒杯放在柜台上，畅快地呼了口气，脸上涌上一抹潮红，看上去精神振奋。 “老板，再续一杯。” 老板又给她倒了一杯：“从都柏林来的？” 妮娜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的？” 老板笑呵呵道：“一开始听你口音还不确定，现在看你这么个喝法就八九不离十了。” 妮娜也笑了起来。 这就是旅行的乐趣之一，总是能不经意地遇上有趣的家伙。 “老板，你很会观察嘛。” “只是看的人多了而已。”老板一边擦着一只酒杯，一边微笑道：“那么，你这么一位小姐大老远跑到这里来是要做什么？总不会是探亲吧。” 妮娜这次没有一口气喝光，只喝了一小口，笑道：“我是一名探险家，来这里的原因嘛，其实是因为一则传说……” 老板了然地“啊”了一声：“蛇神，对吧？” 妮娜点了点头，从这位老板的反应来看，她应该不是第一个循着传说的源头来到这里的人。 “几年前曾经有一支学者队伍来过这里，和你一样，为了探究蛇神故事的起源。” “后来呢？他们有什么发现？” 老板耸耸肩：“不知道，他们只来了一次，好像打算去后山，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可能是没什么发现回去了吧。传说毕竟是传说，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事情，拿来哄小孩子的。” 后山么……妮娜记在了心里。 “空穴是不会来风的，任何传说故事都有它的原型。”妮娜把空酒杯放在桌子上，眼神已经带上了几分醉意，朝老板俏皮地眨了眨，“有时候，传说神话这些东西比历史记载还要可靠呢。” “小姐，你要去后山么？” 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妮娜扭头一看，是个金发青年，朝她咧嘴笑着，脸上的雀斑在灯光下看得很清楚。 “我可以带你去哦，只要五十欧元。” 妮娜还没来得及说话，老板先开了口：“欧拉，回你的房间去，不要对客人无礼！” 看着妮娜不解的目光，老板无奈地解释：“这是我的儿子欧拉，整天不务正业，真拿他没办法。” 妮娜心想难怪看他有点眼熟，父子俩都是那种很容易让人产生亲切感的长相。 “你愿意做我的导游？” “当然。” “好。如果有发现，我还会再给你五十。” “成交！” 两人握手。 欧拉得意地看了父亲一眼。 老板一脸好气又好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旁边半睡半醒的老头儿忽然咕哝了一句：“那几个学者，谁知道是回去了还是死在山上了。小丫头，好奇心可是会害死人的……” 妮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见他仍然半眯着眼睛。 “老约克，你欠的酒钱今天该还了吧。”老板对他似乎没什么好脸色。 老头儿哼唧了一声，不再言语，嘴里发出轻微的鼾声。 …… 出发前，又有两个小伙子加入了他们，都是欧拉的朋友，其中一个背着一把乌黑发亮的长弓。 欧拉说，山上可能会遇到野兽，他这个朋友是猎人的儿子，从小学习打猎，有他在身边更放心一些。 另一个人倒不懂打猎，不过欧拉说他曾经在山里见过蛇神的仆人。 蛇神的仆人？妮娜对此倒是持存疑的态度。 “不过你放心，不会另外收取费用的，只要五十。”欧拉似乎是怕她反悔，急忙道。 “没关系，三个人就要有三个人的份嘛。”妮娜又从口袋里抽出两张五十的钞票，分别递给了他的两个朋友。 这笔意外的财产显然调动起了两个小伙子的积极性，把钞票往口袋里一塞，二话不说，头前开路。 …… 山路很难走，再加上正在下雪，一不小心就会滑倒，妮娜已经摔了四五次了，心里早已经忍不住咒骂起来。 而且三个愣头青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只管在前面赶路，都不知道来扶一下。 倒是没遇到什么野兽，这鬼天气，八成连野兽都不愿意出窝了吧。 就这么在山区里跋涉了近两个小时，已经完全看不到山下的小镇了。 周围怪石嶙峋，虽然没有树木遮挡，却一片幽暗阴森。 时不时还能看到一两棵从石头缝里钻出来的枯朽老树根，盘根错节，乍一看像一条盘起来的蛇。 妮娜只觉得小腿肚子发软，正想喊三个人停下来稍微休息一会儿，忽然听到欧拉欢呼了一声，紧接着回头朝她拼命招手。 有发现？ 妮娜顿时来了精神，快走几步，赶到了他们身边。 地上有一块碎掉的雕像，是半个头部，因为风化侵蚀，原型是什么已经看不出来了，不过肯定不是人类脑袋，因为后脑勺的部位没有头发，而是紧致排列的鳞片。 妮娜掏出手机对着这块雕像碎片拍了两张照，随即抬头看了眼前面。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山沟，两旁是陡峭的山岩，地势向下倾斜。 这块雕像是个好兆头，前面一定会有发现。 妮娜让三人跟上，快步走在前面。 大概又赶了半个小时的路，天色已经黑了。 妮娜按亮小手电筒，往前面照去。 前面就是山沟的出口了。 出口两边竖立着两根石柱，上面雕刻着什么图案。 妮娜把手电筒的光束聚焦到其中一根上，正要细看。 “不许动。” 欧拉冷冷道。 妮娜身子没动，半侧过脸，看到三人阴测测地站在她身后，其中一人拿弓对着她。 “别犯蠢。”妮娜道。 “少废话！”欧拉的声音有些颤抖。 妮娜叹了口气，心想自己不应该在他们面前表现得那么豪气。本以为那小子是老实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你们想要多少钱？” 欧拉似乎有所迟疑，片刻后道：“把你身上的钱都扔过来，反正你活不成了。” “你们要杀我？” “不是我们……” 不等他说完，妮娜猛地一蹬地面，身体向后跃去，落地瞬间一个抬脚后踢，精准地踢在了弓箭上。那小伙子手一松，箭矢嗖地射出，消失在黑暗中。 随即妮娜单足撑地转身，身子微微下蹲，右手成拳，收在腰腹间，猛然击出。 砰！拳头抵在小伙子的小腹上，后者捂着肚子，噗通跪倒在地。 不等另外两人反应，妮娜已冲到他们面前，一个高抬腿飞踢，紧接着一个上勾拳，瞬间放倒二人。 看着倒地呻吟的三人，妮娜拍了拍手，冷哼一声。 “就这两下子还抢劫……” 忽然，她感觉到一丝不对，抬起头，瞳孔不由地一缩。 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七八道身影，将她团团围住。 因为光线的原因，看不清他们的样子，只能隐约看到，他们似乎是同样的装束：身上披着斗篷，头上戴着头巾。 对方人数太多，不能硬来，找机会逃走，必要的时候背包也可以丢下。 妮娜迅速制定了战略。 忽然，后背一凉。 妮娜猛的转身，只见一道身影就站在她身后。 一双幽绿色的竖瞳死盯着她。 视野仿佛被那对竖瞳占据。 一股恐惧从心底升起，两条腿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无法行动。 16、遗族 妮娜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两条腿就不听使唤了。 在那双幽绿竖瞳的注视下，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包裹住了她。 当她从这种诡异的、莫名其妙的感觉中解脱时，发现自己已经被一个红头巾抗在了肩膀上，手脚都被绑了起来。 她尝试挣扎了几下，完全没有用。绳子非常结实，而且很有韧性，不知用的什么材料，凭她自己的力气肯定是挣不脱的。 扛着她的家伙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其他人则是默默在两旁跟着，幽灵一般，仔细看，他们手里似乎拿着刀、矛之类的武器。 因为光线和视角的原因，妮娜看不清他们的脸。 但是之前那双眼睛，她却看得很清楚。 那绝对不是普通人的眼睛，还有被注视时产生的那种恐惧，显然也不正常…… 难道是异能者？ 那双眼睛，也许是某种异化。 这倒是说得通。 妮娜吃力地转动脖子，试图观察周围环境。 从那道山沟出来后，就是下坡路了，坡上布满大大小小的山石，时不时有石头滚落的声音。 话说回来，他们到底想要什么？欧拉那滚蛋又为什么要帮他们？ 眼下这诡异的氛围，让她很难相信这群人只是简单的抢劫而已。 忽然，妮娜听到一阵嘶嘶声。 听上去……像蛇。 妮娜循声转过头。 “嘶——嘶——” 一条黑蛇正盘在红头巾的腿上，支起半个身子，直勾勾地盯着她，吐出的蛇信几乎触碰到她的脸，带来一股腥味。 妮娜猛吸一口凉气，差点叫出声来，全身肌肉都瞬间绷紧了。 她和大多数人一样，对蛇这种生物抱有本能的恐惧。 更何况现在手脚被缚，如果这条蛇想攻击她，那她也只能眼睁睁地被咬。 妮娜正满头冷汗地和那条蛇对视，忽又听到别的地方传来嘶嘶声。 脖子有些僵硬地转了一个微小的角度，眼珠转动，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后面还跟着三条蛇…… 不，是四条……五条……六条…… 蛇的数量忽然多了起来，在碎石间迂回游走，有的则是顺着红头巾的腿往上爬，盘踞在脖子上，朝妮娜的方向吐着蛇信。 冷汗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两边渐渐出现了一些简陋的屋舍，都是用石头堆起来的，大都很低矮，正面只有一扇门，里面黑乎乎的，没有半点光亮。 有些屋舍前站着一两道身影，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阴沉地注视着他们经过。 天色几乎已经完全黑了，只能看到他们的轮廓，有高有矮。 他们大都戴着红头巾，不过妮娜也看到几个戴黄色头巾，不知道其中的不同代表了什么。 很显然，这里是一个聚居地。 难道这些人都是早些年被迫害的异能者？ 他们逃到深山隐居，对普通人抱着愤恨，所以才会抓她…… 又或者，真的是蛇神仆从的部落？ 妮娜此时倒立悬空，大脑有些充血。 正胡思乱想，扛着她的家伙抬脚迈上一层台阶。 另外几个红头巾一路跟到这里，本来站位随意，此时却自动分成两排，整齐地站在台阶下。 这时妮娜才知道他们的确切人数，左右各四个，一共八个。 他们没有跟上来。 红头巾带妮娜进入一座建筑里面，随手把她扔到了地上。 相比一路上看到的那些低矮石屋，这座建筑显然大多了，应该算是殿堂级别。 左右两边各点燃一只火盆，照亮了这个大殿的大部分区域。 正前方有一座雕像，虽然看不太清楚，不过至少可以从身材上确认那是个女人，身上还缠着一只水桶一般粗的大蛇。 雕像前站着一道身影。 那人没有戴头巾，只穿着一件带兜帽的斗篷，面朝雕像，发出微不可闻的低语声。 “嘿。”妮娜侧躺在地上，叫了一声。 对方的低语骤然止住，缓缓转过身，面部隐藏在兜帽下。 “你们是什么人？抓我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沉默片刻，那人开了口。 “你该感到荣幸。” 说的是英语，但是……很难形容那种发音。 听上去偏于女性化，但有种嘶哑、阴冷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 “……什么意思？”妮娜暗中扭动双手。 那人慢慢走了过来，站在妮娜面前，俯视着她。 因为背光的缘故，妮娜还是看不清这家伙的脸。 就这么僵持了几秒钟，那人忽然抬手掀开了兜帽，猛地俯身凑到妮娜面前。 妮娜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眼前这人……不，也许不该称之为人。 因为它长着蛇的脑袋，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人和蛇特征的混合体。 幽绿色的竖瞳，几乎咧到脑后的嘴巴，还有遍布的青色鳞片…… “意思就是……你将作为蛇神的祭品。嘶撒——”它张开嘴，吐出分叉的舌头，露出锋利的牙齿。 妮娜在地上拼命扭动身子，试图远离这个怪物。 可是被身后的红头巾挡住了。 妮娜抬头看到了红头巾的面孔。 同样似人似蛇，仅从外观上，比前面那只还要狰狞一些。 红头巾抓住她的胳膊，拖到一个平台前，然后粗暴地把她的脑袋按在了上面。 平台上布满沟槽，还沾着一层粘乎乎的液体，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 蛇人重新戴上兜帽，回到雕像前，举起双臂，念出一串听不懂的语言。 听上去，发音规律似乎有点类似古恩语，但是又不完全相同，至少古恩语六级的妮娜是听不懂的。 与此同时，身后的红头巾从身上抽出一把匕首，另一只手按着妮娜的脑袋。 “该死！放开我！” 妮娜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拼命挣扎，却使不上力气。 噗！ 鲜血洒在平台上，沿着沟槽流向某处。 鲜血同样溅到了妮娜脸上。 是冷的。 妮娜感觉按在她脑袋上的力气忽然变小。 回过头一看。 只见那红头巾蛇人呆呆地站在身后，右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匕首“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他的胸口位置，伸出一只手。手里攥着一只心脏，骤然一握，血肉飞溅，糊了她一脸。 随即，那只手缩了回去，蛇人也随之倒在地上，胸前破开一个致命的大洞。 火光下，妮娜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晦暗的铠甲，残破的红披风…… …… 黎漫进入冥想空间后，选择降临到妮娜?诺菲身边。 一睁眼就看到妮娜被按在了石台上，正在不甘心地扭动着身体，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着。 每次姿势都这么别致…… 这位探险家，专业性不敢置评，但至少在“险”字上做得很到位。 黎漫视线聚焦到敌人的身上，视野中出现了相关信息。 【蛇仆护卫】 【下等仆从种族】 【原始魔女以人类和蛇类为蓝本创造的仆从物种。蛇仆会本能地信奉原始魔女，即它们眼中的蛇神。成年后，雄性蛇仆上半身会覆盖满蛇类鳞片，具有一定的防御能力。雌性蛇仆口腔中含有毒腺，可以释放致命毒素。另外，魔素复苏后，个别蛇仆觉醒了独特技能】 这时智者的声音出现在脑海中，说了一句：【没想到这个种族竟然延续到了今天】 黎漫正要问他些什么，那名蛇仆护卫忽然举起了匕首。 没时间多想了，黎漫果断冲刺过去，背后刺杀。 它身上的确有鳞片阻隔，不过在吸血鬼无坚不摧的黑指甲下，并没有产生多大的阻碍。 黎漫使出全力，贯胸而出，捏爆了它的心脏。 一团血雾聚集到他的体内，异样的兴奋感传遍全身。 前面还有一只蛇仆。 视野中显示出它是一名祭司，技能是可以借助一种叫做“侵蚀”的魔素，制造幻觉。 黎漫当然不会给它机会使用幻术，不等它转过身，已经冲到它背后，以同样的姿势解决掉了它。 大殿里没有别的敌人了。 这时智者出现在那尊雕像前，飘到半空中，背着手，与雕像对视，挺深沉的样子。 黎漫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朝妮娜走去。 “呼——还以为这次死定了呢。”妮娜脸上带着隐藏不住的喜色，“难道说那次召唤不是一次性的？是不是每次我有危险，你都会出现来救我？又或者说……你其实一直默默守护在我身边？” 她把自己感动到了，眼中闪烁着泪光。 “先不说这些了，快帮我解开。” 黎漫站在她身边，却没有动。 “帮我解开绳子。”妮娜又扭动身体重复了一遍。 “可以，”黎漫道。“但不是无偿的。” “好说，你想要什么？” “你。” “……” “我准许你做我的首席仆从。” 黎漫按照智者教给他的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冷酷。 17、第一个任务 “你的什么？” 妮娜眨了下眼，有些困惑地看着他，似乎不太确定自己刚才听到的话。 “仆从。” “……” 妮娜挑了挑眉，有些不爽地道：“抱歉，我对当女仆这件事没有兴趣。” 黎漫淡淡地看着她，道：“我要你做的事并不会违背你作为探险家的初衷……” “我拒绝。”妮娜把头扭到一边，哼道。 这无关做什么，而是关乎原则。 一个失去自由的探险家是没有灵魂的。 黎漫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抱起双臂，背过身去。 “那么，恕我不能帮你了。” “切~” 妮娜不屑地“切”了一声。 黎漫隐约听到了刀割钝物的声音，侧过头一看，只见她手上的绳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断开了，此时正坐在地上用匕首切割绑在脚上的绳索。 那是红头巾蛇人掉落的匕首。 绳索比较结实，妮娜用力割了十几下才弄断。 “啊哈！” 妮娜甩掉断开的绳索，从地上爬了起来，用袖子胡乱擦掉脸上的污血。 “别小看我。” 她得意地看了黎漫一眼，转身朝大殿外面走去。 黎漫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她的背影。 妮娜走到大殿门口位置，忽然脚步一顿，愣了一秒钟，猛地闪到一旁，紧贴墙壁而立，表情复杂。 该死，只顾生气，忘了外面还有一群蛇人。 不知道这座大殿有没有别的出口？ 微微皱眉，正苦思冥想脱身的法子，无意对上黎漫的目光，立即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黎漫走到她面前。 “改变主意了吗？” 妮娜干咳一声，抱起手臂，道：“或许我可以帮你做一件事，两件也不是不可以，三件也可以商量……至于仆人什么的，我是不会做的……嗯，就是这样。”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黎漫瞳孔中闪过一抹血红。 其实按照智者的说法，后面还有一句“我要你的全部忠诚”。 不过黎漫觉得这话有点过头，怪别扭的，就没说出来。 妮娜迎上他的目光，身体不由地一紧，后脑勺咚地撞在了墙上。 他的眼睛和之前看到的幽绿色竖瞳一样，都散发着狩猎者的危险气息。 这可真是引火烧身。 毕竟是她自己召唤出来的怪物，能怪谁？ 妮娜脸色阴晴不定，半晌点点头：“好，成交。” 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她可不会为了所谓的原则赔上自己一条命。 “不过，正如你所说，你要我做的事不能违背探险家的初衷，一些奇怪的要求我是不会服从的。” 黎漫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心里也悄悄松了口气。 这女人要是倔强到宁死不从，事情还真就麻烦了。 被迫达成了约定，妮娜自然对他没什么好脸色，冷哼一声：“话说回来，能不能出去还是个问题呢，外面可有不少敌人，你行不行啊？” 刚才是因为偷袭，他才能一口气解决两个蛇人。 一旦从大门出去后，必然是一场正面厮杀，可就没法再用这招了。 “这个不用你担心。” 黎漫说着已经走出大殿，右手一翻，手中凭空出现一张面具，戴在脸上。 妮娜看到他身形一闪，几乎眨眼间就出现在了台阶下，速度比刚才似乎还要快些。 两个蛇人瞬间倒地，脖子被黑指甲划开，血液喷溅。 剩余六个护卫将他团团围住，发出“嘶撒”的声音，握着各自的武器，同时朝他发起进攻。 没有死角的进攻。 妮娜看到这一幕心里还是不由地紧了一下。 虽然对他没什么好感，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毕竟，他关系到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 她可不想自己的探险生涯中断在这种污秽的地方。 黎漫被团团包围，果断矮身朝一个拿刀的蛇人冲去，右手穿透了他的胸膛，以此为缺口脱离包围圈，在其余蛇人不远处站定，手中还握着一颗新鲜的蛇人心脏。 倒不是他喜欢掏心脏，之所以经常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其一，简单粗暴，一击致命，其二，这种方式能吸收更多血气。 黎漫捏爆手中的心脏，深吸一口气，享受被血气包围的片刻欢愉。 随即，目光一冷，脚下用力一踏，身体如一枚炮弹轰向蛇人。 妮娜微微张着嘴，呆呆地看着下面的血腥屠杀。 那些恐怖的蛇怪，在他面前简直不堪一击，完全是在虐菜啊。 他这么厉害，还需要自己帮他做什么？ 眨眼间，六只蛇人全部倒地。 黎漫回头看向台阶上目瞪口呆的妮娜。 妮娜回过神来，几步跳下台阶，跑到他身边。 “跟紧我。” “收到。” 忽然觉得，很有安全感。 这座大殿看样子似乎是在聚居地的中心位置，周围被低矮的石屋所围绕。 之前，石屋前三三两两地站着几道身影，这时却都不见了，木门紧闭，看样子是都躲到了屋里。 嘶嘶声从四面传来。 这里显然不只有这几个护卫。 黎漫并没有理会身后出现的敌人，专心对付眼前。 前面赶过来的蛇仆护卫被他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妮娜只要跟在他身后跑，注意别被尸体绊倒就好了。 虽说有一个可靠的队友是件好事，不过妮娜并不喜欢当拖油瓶。 看着黎漫身形时而迅猛，时而鬼魅，掏出敌人的心脏如同探囊取物，不免感觉有点不甘心。 妮娜握着匕首，加快了脚步。 黎漫为了让她能够跟上，自然没有全速奔跑，所以以她普通人的体力还是能追上去的。 前面迎来两个持矛的蛇仆护卫。 妮娜身体前倾，进一步加速冲刺，闪过迎面刺来的长矛，一脚将蛇仆护卫绊倒在地，紧接着，不等它起身，用力把匕首刺入它的脖颈。 与此同时，黎漫也解决了另一个敌人，看了妮娜一眼，说了句“跟上”。 速度似乎比刚才快了一些。 妮娜拔出匕首，紧随其后，完全是在强撑，胸腔像是被火灼烧一般。 好在这个部落并不算大，终于，她看到了部落尽头。 不过四个戴红头巾的护卫在前面拦路，后面好像还有一个戴黄头巾的家伙。 距离只剩十来米的时候，黄头巾朝他们伸出右手。 吸血鬼状态的黎漫具有夜视能力，眼睛微眯，清楚地看到敌人面前的空气似乎有些波动，心里已经有所警惕。 【这是操控“途径”魔素释放的空间技能，小心了】智者提醒。 与此同时，只见那四个红头巾蛇人抬起长矛，朝空气波动的地方刺出。 进入波动区域的长矛前端消失，瞬间出现在两人面前。 黎漫一把拉住妮娜，在她的惊呼声中，把她拽到怀里，同时转身。 铛！ 矛头戳在他后背的铠甲上，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随即，黎漫抓着妮娜的胳膊，像甩背包一样，把她背到身后，说一声“抓紧”，助跑几步，用力一跃，跃上石屋屋顶。 妮娜只觉耳边生风，速度快得像是高速路上的车。 黎漫使出了全力。 那个黄头巾蛇人退后半步，似乎十分诧异，试图将手掌对准他们，然而速度太快了，根本无法瞄准。 黎漫疾奔几步，忽然身体一转，脚蹬屋顶边缘，越过那四个持矛的红头巾，直接落到黄头巾身旁，没给它反应的机会，果断捏爆了它的心脏。 黎漫没有理会那四个红头巾，背着妮娜，离开了蛇仆部落。 …… 快到山下时，黎漫才把她放下来，取下面具。 妮娜之前为了跟上黎漫，体力早已经透支了，不过她常年锻炼，咬牙倒还能撑住。 但是刚才在黎漫背上休息了几分钟，这时候突然把她放下来，两条腿就开始不听使唤地打颤，一屁股坐在雪地上。 “你的衣服真硌人。”妮娜揉着手臂，嘀咕道。 “第一个任务，去巴尔干半岛，找到克里克伯爵的墓穴。”黎漫道。 “克里克伯爵？” “那个传说中的吸血鬼，你应该听过。” 妮娜当然听过，小时候奶妈没少拿这个形象吓唬她。 不过…… “你自己也说了是传说，历史上有没有这个人都是个问题。” 在那么大个半岛找到一个传说中人物的墓穴？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那根针还不一定存在。 “他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墓穴就在巴尔干半岛某处，你要做的，就是找出墓穴的确切位置。” “就算是这样……” “你能通过蛇神的传说追踪到这里，说明你完全有能力胜任这个任务。” “……” 被他这么一夸，妮娜倒是有点羞涩了。 “我的确是个优秀的探险家。”她心想。 “好吧，我就试试。”妮娜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雪，“不过，你找他的墓穴做什么？” “不该知道的不要问。”黎漫冷冷道。 “既然要合作，就不要遮遮掩掩的，信任是合作的……基础……” 妮娜忽然打住话头，她看到黎漫阴着脸朝她走过来，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你干嘛？” 妮娜后背贴在岩壁上，没有退路了。 “我们不是合作，而是主仆关系。”黎漫死死地盯着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既然你已经对我做出了承诺，就给我全力以赴地去完成任务，否则……你会后悔从蛇仆部落里出来。” “……” “我会时不时查看你的进展，不要偷懒。” 黎漫说着，转身朝山上走去。 妮娜咬了咬嘴唇，忽然弯腰捧了一把积雪，团成雪球，朝黎漫用力扔去。 “婊子养的！” 啪——雪球在他后脑勺上炸开。 黎漫脚步一顿，冷着脸回过头。 结果看到妮娜的背影已经远去，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跑。 “……” 妮娜下山后，闷闷不乐。 给自己召唤了一个老爷，这叫什么事啊。 那家伙简直是个魔鬼。 话说回来，他找传说中吸血鬼的墓穴是要做什么呢？ 不知不觉来到了酒馆附近。 妮娜忽然看到三个熟悉的身影，眼前一亮。 欧拉和他的两个小伙伴。 妮娜活动了一下手腕，冲过去瞬间撂倒三人，然后拖进小巷，又狠狠修理了一顿，这才稍微气消。 …… 另一边，黎漫目送妮娜消失在视野中后，呼了口气，靠在一旁的山岩上。 装得有点累。 “回去吧。” 【别急，还有件事要做】 18、魔女记忆 欧拉和他的两个小伙伴蜷缩在墙角，抱在一起瑟瑟发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妮娜站在三人面前，手里匕首不停地抛上抛下，冷眼看着他们。 “为什么坑我？” 三人都不吱声。 “说！” 妮娜猛然把匕首尖戳在欧拉的脑门上。 欧拉身体一抖，连连哀求：“别，别杀我，我说……是献祭活动，它们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向蛇神大人献祭。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也是被逼迫才这么做的……” 妮娜冷哼一声。 如果不是自己起了贪欲，又怎么会甘愿被支配，想逃掉还不容易，大不了报警。那群怪物虽然可怕，但也还没到可以与人类现代化武器抗衡的地步。 恐怕强迫是假，合作才是真。 不过妮娜也懒得跟他们争论这个，继续冷声质问道：“什么献祭？” “据说……可以让蛇神大人显灵。” “瞎扯，你们亲眼看到过？” “没……是听它们说的。” 妮娜盯着他们，认真审视了片刻，觉得他们在这种情况下应该不敢说谎。 不过妮娜自己对蛇神现身的说法是存疑的。 没有亲眼看到的事情，绝不冒然相信——这是她的行事准则之一。 而且就算亲眼看到，也不一定是真实，说不定只是用了某种把戏。据她所知，古代一些教派就经常用迷药让民众产生幻觉，看到所谓的神迹，从而发展信徒。 妮娜很想回去一探究竟，但是这显然不明智。她还不至于盲目自信到这种地步。 再说，她现在有任务在身。 去巴尔干半岛，寻找吸血鬼克里克伯爵的墓穴。 这听上去倒是很符合探险家的作风，如果不是被那家伙强迫，她会百分百乐意去做这件事。 现在嘛，也就剩百分之六十多一点。 半是强迫，半是自愿。 半推半就。 妮娜走出小巷，不由地望向后山。 谁能想到，在距离人类文明这么近的地方，居然存在那种生物。这个世界，一直都是很不可思议的。 妮娜莫名有些精神振奋。 …… 黎漫又回到了蛇仆部落。 为什么回来，他也不知道。智者只说要去部落中央的神殿处理一件事。 一路上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有攻击能力的蛇仆护卫此刻都聚集在神殿周围，普通的蛇仆村民似乎也大都去了那边，偶尔遇到一两只，看到黎漫后，都是迅速闪进石屋，关紧房门，像是看到了什么天敌或者怪物。 黎漫手里拖着一只新鲜的蛇仆尸体，朝神殿走去。 尸体和地面上的石块碰撞摩擦，发出如同蛇类爬行的声音。 神殿前的蛇仆们回过头看到他，发出阵阵惊呼，蛇仆村民们四散奔逃，而蛇仆护卫则是齐刷刷将手中武器对准他，但是没有攻上来，随着黎漫继续往前走，他们反而有所后退，并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路。 黎漫从它们中间穿过。 不急不缓，目不斜视。 他越是这么闲庭信步，那群蛇仆就越不敢轻举妄动。 黎漫拖着尸体，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就这么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大殿。 里面有三个戴黄头巾的蛇仆，并排站在雕像前，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与我们为敌？”中间那蛇仆嘶声道。 黎漫能听懂，实际上，传入他耳中的是标准普通话，当然，不是那蛇仆会说普通话，而是因为智者用某种办法消除了他们之间的语言障碍。之前很妮娜交流也是如此，不然一个土生土长的爱尔兰妞，又怎么会说普通话。 它们显然已经清楚地认知到了黎漫的实力，所以不敢轻举妄动，转而寻求谈判。 但黎漫可没心思搭理它们，他回来到这个让人不舒服的地方是有正事要做的。 黎漫把手中的尸体扔到石台上，指甲在它脖颈上轻轻一划，鲜血立即涌了出来，沿着沟槽向着某处汇集。 随即，他走到之前杀死的蛇仆祭司尸体前，从她身上搜出一只小囊袋，然后扯下他脖子上挂着的月牙形吊坠。 按照智者的指示，将囊袋里的粉末倒在两旁的火盆中。 那三个黄头巾蛇仆，全程目睹，敢怒不敢言。 滋啦滋啦——火盆中发出轻微而密集的爆裂声，两股浓烟从中升腾而出，很快弥漫开来。 味道闻上去有点像艾草，只不过多了几分辛辣味道。 不一会儿，精神就有些恍惚了。 黎漫站在石台前，手中提着月牙形吊坠，念了几个古怪的音节。 月牙形吊坠忽然放出光亮，虽然看上去光线并不强，却穿透了渐渐浓重的烟雾，直射到雕像上。 几秒钟后，雕像胸口位置飘出一点蓝光，悬停在黎漫面前的半空中，像是一滴水滴。紧接着，以“水滴”为中心，浮现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后面三名黄头巾忽然匍匐在地上，像是无法抗拒某种力量，瑟瑟发抖。 模糊身影出现的瞬间，环境发生了变化，烟雾消失了，大殿也消失了，整个蛇仆部落变成一片黑暗虚无。 黎漫虽然仍能感觉到脚下的坚实地面，但看上去却像是漂浮在宇宙深空中。 外面的蛇仆们也都没有阻碍地出现在视野中，无一例外，全都朝着一个方向匍匐在地。 那道身影也清晰了许多，穿着黑色长袍，身材妖娆，但仍然看不清面容。 黎漫想到了之前在圣裁所遇到的守护者灵息，第一反应是准备迎战。 不过那身影却一动不动，似乎没有攻击他的意图。 【放心，这里不是魔窟，像之前那种灵息不可能在外面存在这么久】智者顿了顿，接着轻声道【这不过是一段记忆罢了】 记忆？ 黎漫不解其意。 这时，那道身影朝黎漫飘了过来，伸开双臂，环抱住了他。 一瞬间，黎漫似乎感知到了某种冰冷而真实的触感。 啪——黎漫手中的吊坠忽然粉碎，变成无数光点。 与此同时，那道身影也倏然消失，只留下一个淡蓝色的“水滴”。 黎漫盯着近在眼前的水滴。 忽然，水滴朝他面门飞去，嗖地没入他的额头。 眉心位置，一枚浅显的印记一闪而过，黎漫只觉头痛欲裂，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等他醒来，已经回到了冥想空间。 吸血鬼等级已经提升到了【九代，八星】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变化，多了一张人物卡。 【解锁化身角色：魔女】 【魔女当前等级：侍奉魔女，一星（满十星后可进行进阶仪式）】 19、开始你的表演 卡片上绘着魔女的侧身像，一头黑色长发，身披黑色斗篷，抬头看着上方，斗篷下伸出一只手，手指微曲，举过头顶，似乎想要触碰什么东西。 三维模型下能看清她的相貌，除去那一身神秘的装束，看上去和普通人并无太大不同。黑色头发，棕色瞳孔，额头上隐隐有一枚红色印记。 和吸血鬼一样，拥有两项被动技能。 被动技能【月读】：可以从月光中汲取能量，月光越是充足，能量的汲取效率就越高。 被动技能【全魔素感知】：魔女是魔素敏感体质，具有感知到所有魔素的潜力，随着等级提升，感知能力将逐步增强。 因为太过疲惫，黎漫只粗略地看了一眼，意识就不受控制地陷入了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忽然亮起白光。 他回过神，发现自己并没有在寝室，而是站在一片枯草遍布的荒地中，面前是一辆侧翻的suv，车身上鲜血淋漓，很诡异的场景。 “梦么？” 【不是梦，是幻术】 “什么意思？” 【有人想搜寻你的记忆】智者轻笑一声【看来那时候的表演并没有完全说服他们啊】 这时，不远处又多了两道身影，一个跪在地上，喘着粗气，是艾凡，另一个身材高大，带着兜帽，狠狠地踢了艾凡一脚…… 记忆的重现。 黎漫不想让他们把自己和吸血鬼化身联系起来，所以之前接受主管的询问时，他并没有说实话。 主管当时没有质疑，态度友好，黎漫也以为自己把他说服了，现在看来，自己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要么掌控，要么毁灭，这不正是特情局一贯的作风么。 黎漫心底骤然升起一股怒气，周围场景随之有些变形，色调偏红，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 但是很快，场景就稳定下来，继续按照记忆发展。 那人举起了银十字剑，面部表情夸张变形。 “该死的异种！” 接下来，黎漫会冲过去，用锋利的指甲剖开他的胸膛。 再继续下去，就要暴露了。 【小把戏】智者嗤笑一声【放心吧，他们什么也得不到】 那人双手握着银十字剑刺下去的时候，周围忽然白光大盛，什么也看不清了。 然后，黎漫醒了过来。 外面已经漆黑一片，拿过手机一看，晚上八点多了。 【用幻术的人，应该距离不远】 黎漫望向门口。 过了几秒，咚咚咚——敲门声。 黎漫走过去开门。 外面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的他认识，就是那个眯眯眼张涛，路上遇袭时受了点伤，现在还吊着一只胳膊。 另外一个就没见过了，穿着深色羽绒衣，领口位置露出一截鹅黄色高领毛衣，戴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三十岁左右。 张涛抬起那只完好的手，打了声招呼。 “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来新人寝室转悠转悠，上面的要求……哦，这是陈姐。” “你好，我叫陈琳。”女人微笑道。 黎漫沉默了一秒钟，也向她展露出一个微笑：“陈姐好，我是黎漫。” 【啧啧，第一次就这么草率地交出去了啊，而且是被强迫的】 “闭嘴！” 张涛往艾凡的床上一坐：“随便聊聊吧，你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提出来。” …… 主管办公室。 张主管坐在办公桌后，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把玩着钢笔，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黎川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块平板，上面正在播放一段视频。 视频中，张方圆坐在办公桌后，两手交叉撑着桌面。黎漫坐在对面，低垂着脑袋。 “我……不记得了，”黎漫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抖，“我那时只想救他，就冲了过去，等我回过神来，我的手已经……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视频里的张方圆开口道：“有些异能者觉醒后身体结构会发生一定的变化，这个官方称呼叫做‘异化’，虽然比较少见，但我想你的手当时应该就是发生了某种异化，变得足以刺穿一个人的身体。” “……” “你仔细回想一下，当时你的手是一种什么感觉，哪怕一点印象也好。” 黎漫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 “也不强求，异能者失控状态下的记忆通常是比较模糊的。这也是把异能者集中起来培训的原因，让你们能控制自己的能力。慢慢来，不要急，等你想起什么再说也不迟。” 接下来，张方圆又说了些安抚话，嘱咐他要对这件事保密。 黎漫起身离开前，张方圆建议他可以去基地的心理咨询室，但是黎漫拒绝了。 黎川看完后，把平板放在一边，陷入沉思。 “保险起见，我打算还是让陈琳过去一趟。你能理解我的吧。” 黎川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愣了愣，随即点点头：“应该的。”顿了顿，又问了一句：“没问题吧？” “只要目标的大脑没有接受过专业的反侦查训练，那就是轻而易举……”张方圆忽然打住话头。 他刚转过弯来。 黎川并不是在担心计划成不成功，而是在担心这个方法会不会对他的侄子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放心放心，绝对安全，他只会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 黎川点了点头。 “我相信那孩子没有说谎，这点判断能力我还是有的。”张方圆有些尴尬地笑笑，“其实就是走个流程而已，好对上面有个交代。都是自己人，如果你不同意，我把她叫回来。” 黎川沉默了片刻：“不用。” …… 【看来你的假笑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智者站在陈琳身后，抻着脖子看她手里的笔记本。 “伪装”“隐藏”这两个词出现的频率很高。 根据上面记的内容，这个女人很轻易地就看出了黎漫是在伪装自己，并试图隐藏什么。 还有一个比较扎眼的词：“潜在极端”。不过这个词圈起来旁边画了个问号，可能代表她也不确定。 这不是异能，而是观察和心理分析的能力。 听到智者的话，黎漫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陈琳在笔记本上记了几笔，合起笔记本，轻轻呼了口气，盯着黎漫，问了一句话：“你对特情局是什么样的看法？” “……” 黎漫低下头，沉默。 “对异能者是什么看法？” “……” “对普通人又是什么看法？” “……” 咄咄逼人。 【这女人不好应付啊，要不杀了吧，你负责杀人，我负责藏尸】智者在她身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20、讨厌 “我对特情局的看法？”黎漫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我讨厌这里。” 一直在旁边打酱油的张涛闻言一愣，目光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泽。 陈琳不动声色：“为什么？” 黎漫的眼睛似乎沉浸在阴影中，声音低沉而压抑：“他们毁了我的正常生活。 “他们擅自破坏掉我熟悉的环境，却从来没问过我的意见。 “他们擅自把我从家人身边带走，还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姿态。 “说白了就是想要全盘控制，如果控制不住，就会毫不犹豫地毁灭吧。 “这个地方，让我恶心！” 黎漫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话语中透着几分冰冷和狠厉。 【呦，挺聪明的嘛】智者仍然站在陈琳身后，抱着手臂点了点头，【一语双关，这样就不算说谎了】 张涛听得呆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看向陈琳。 陈琳定定地看了黎漫片刻，摊开笔记本，随手在上面画了几笔，同时说道：“你这个心理状态，在新人里面其实是很正常的，就像小孩子往往不喜欢搬家，但是父母的权威不允许他们表达自己的意见，小孩子内心的无助和恐惧就会滋生出愤怒。这不是什么大问题，等你熟悉这里以后，这种感觉就会自然而然变淡。不过……” 她在“潜在极端”这个词上添了两道线，把它划去了，然后抬头看着黎漫。 “你说的其实不无道理。国家针对异能者的一些措施，的确是有些不公平。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这样清晰地看到本质，但是大都能隐约察觉到到哪里不对。” 她回头看向张涛，问道：“还记得你刚来这里时的状态吗？” 张涛沉吟了片刻：“好像……一开始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 但也没有像他这样反应夸张。张涛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陈琳点了点头，又看向黎漫，说道：“你所看到的不公平，只是管中窥豹，从全局来看，其实已经是最好的政策了。说简单点，一切都是为了维持稳定，试想，如果异能者完全不受约束，社会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这个国外早有教训。你要知道，找到一个完美的平衡点并不容易，现在这种局面，是经过无数人的努力才争取来的……” …… 张方圆翻看着拿着陈琳递交上来的报告。 几分钟后把报告放在一边，问道：“你觉得不用接受进一步的心理干预？” 陈琳点了点头：“就是新人综合征罢了，只不过那孩子比较敏感，而且来这里的路上经历了那种事，导致他的反应比较强烈。这是正常的情感宣泄，最好顺其自然，过分干预反而会坏事。” 张方圆点了点头，向后靠在椅背上，松了口气。 “行了，你也回去休息吧，辛苦了。” 陈琳离开了办公室。 张方圆把那份报告随手扔进了抽屉里。 刚要起身，外面又传来了敲门声。 重新坐回去：“请进。” 进来的是赵临。 “开口了？”张方圆期待地问。 “没有。” 张方圆翻了个白眼。 赵临活捉了一个银十字组织的恐怖分子，目前囚禁在基地的禁闭室里，不过那家伙意志不是一般的坚定，各种严刑拷打都没能让他开口。而且他似乎受过专业的思维防御训练，陈琳也无法读取他的大脑。 “那你来找我干嘛？” “刚刚接到紧急任务通知，马上就要走。” “什么任务？我怎么没收到消息？” 话音刚落，电脑上传来收到邮件的声音。 张方圆点开看了眼，脸色微微一变，对赵临点了点头：“去吧。” 目送赵临出去后，张方圆又把目光转回到了邮件内容上。 市里刚刚发生一起自杀式袭击事件，一位异能者公民的住处被恐怖分子炸毁，包括袭击者在内共四人死亡，两人重伤，六人轻伤。爆炸现场发现一枚银十字吊坠。 张方圆走到窗前，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但是并没有点燃。 微眯双眼，望着窗外的夜色。 这个人工岛距离大陆并不算远，但是中间的海域风大浪急，而且多暗礁，会让人在心理上觉得很遥远。 自从调来基地，他绝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这里，有种躲进小楼成一统的感觉，陆地上发生的事他只能通过邮件或报告得知一二，已经没有了直观的认识，一方面是不需要，另一方面，他真的累了。 稳定，还能维持多久？未来，这个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脑海里忽然回忆起一句话，那是某人临死前对他说的。 “人和人之间永远无法做到真正的相互理解。” …… 陈琳回到住处，脱下外套和鞋子，换上拖鞋。 这是个单人宿舍，虽然面积不大，但是所有的家具一应俱全。在衣食住行条件方面，基地并不吝啬。 她摘下眼镜，放在一旁茶几上，从包里拿出一份档案，面无表情地看了起来。 档案最上面印着黎漫的照片，下面是他的资料。 看了一会儿，陈琳嘴角微微翘起。 把档案放在桌上，右手张开按在脸上，像是要取下什么东西一样。 随着手上用力，她的脸上微微泛起紫光。 片刻后，一张绘着简单线条的白色面具，压在了黎漫的档案上。 她转身朝着浴室走去，边走边脱下高领毛衣，接着是胸罩，随手扔在了沙发上。 关上厕所门，里面传来花洒的声音。 …… 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黎漫的肚子发出“咕”的一声。 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浅蓝色的卡片。 卡的正面是特情局的标志，背面则是印着一些文字信息。 特情局每个月会往卡里转一定数额的补贴金，当然也可以自己往里充钱。这就是他在这里的身份证件，除了用来证明身份以外，还可以刷卡购物、吃饭。 现在这个点，食堂应该已经关门了吧。黎漫心想。不过还是去看看。 黎漫开门出去，走到拐角处时，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差点迎面撞上。 21、汉堡 两人同时侧身，擦身而过，都没有停下脚步，视线彼此交错了一秒钟。 黎漫虽然在经过时抬头看了他一眼，不过并没有记住他长什么样，转眼就忘了。 对他的身材印象倒是挺深的，块头很大，上身肌肉爆表，大冷天只穿着一件t恤，上面印着一只简笔画的牛头，怀里抱着一堆（起码十个是有的）袋装汉堡。 噔噔噔。 黎漫快步下楼，刷卡到了外面。 基地在一座小岛上，周围全是海，以至于空气潮湿，在这个季节就显得格外阴寒。 宿舍楼的位置应该在基地比较靠边的地方，具体哪个方位他就不清楚了，初来乍到，有点找不着北。好在还记得食堂怎么走。 不过他没有走到食堂。 路上看到一家超市，距离宿舍挺近，干脆放弃了去食堂的打算，转而去了超市。 进去后才发现是无人超市，收银台后面只站着一个圆筒状的机器人，屏幕上用像素点组成一个笑脸的表情符号，黎漫从它面前经过时，它用悦耳的童声说了句“欢迎光临”。 超市比较小，但是种类挺全的，黎漫没有其它需要买的东西，直接走到了食物区。 泡面、面包、速食……黎漫的目光停留在一个红色的包装袋上，正是之前那个肌肉男怀里抱着的那种汉堡。 还剩孤零零的一个。 买那么多，难道很好吃？ 黎漫伸手捏住包装袋一角，可是几乎在同时，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抓住了汉堡。 扭头一看，是个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男生，穿着一件外行人也能一眼看出价格不菲的黑色外套。一头不算短也不算长的碎发，似乎有些杂乱，但看得出是精心打理过的那种，和黎漫发型的“天然乱”不是一个概念。 两人对视两秒，谁都没有松手。 “怎么了韩哥？”一个脸膛偏黑的男生走了过来，看了那汉堡一眼，吹了声短促的口哨，“只剩下一个了啊。” “好像是我先拿到的吧。”被叫做“韩哥”的男生看着他，脸上似笑非笑。 黎漫仔细回想了一下：“不是。” 又是一秒钟的对视。 “算了韩哥，咱买别的。”察觉到气氛有点僵的黑脸男劝道。 韩哥也没再和他傻乎乎地僵持，笑了笑，松开手：“行吧，让给你。” 黎漫也就转身朝收银台走去。 因为怀着心事，并没有过多留意身边。 不料刚走了两步，却被身后一只手按住了肩膀。 回头一看，是韩哥，他的脸色有点黑：“喂，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黎漫这就有点莫名其妙了，自己什么都没做，汉堡也是他主动让的。 现在又要干嘛？ 黎漫是个很容易感受到敌意的人，并且时常会不自觉地将敌意扩大化，本来拳头大的敌意，在他眼里可能就是沙包那么大了。 而且他今晚心情本就很糟糕。 于是也迅速变了脸色，啪地挡开他的手。 “故意找茬？”韩哥冷眼看着他。 “找茬的是你。”黎漫也冷冷回应。 两人目光交接，仿佛迸出电光。 黑脸小哥在一旁很尴尬。 这时，收银台后的圆筒机器人溜了过来，挡在两人中间，从身体两侧伸出两支细长的“手臂”，分别抵在两人的小腹上，半球形脑袋左右来回摆动看着二人，代表脸的屏幕上用像素点组成一个耷拉嘴角的流汗表情。 “不要打架，不要打架呀。” “这个筒说的对，”黑脸小哥也急忙打圆场，“不就是一个汉堡包嘛，不至于。韩哥……” 韩哥脸上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最后瞥了黎漫一眼，头也不回地朝外面走去，用刚好能让他听到的声音骂了句：“山炮。” 黑脸小哥表情颇为无奈，短促地吐了口气，看了眼黎漫，也跟着离开了。 警报解除，机器人小筒又缓缓滑回到柜台后面，面对着过道，换回原来的微笑表情，用稚嫩的声线对刚进来的顾客说了一句：“欢迎光临。” …… 这场莫名其妙的冲突让黎漫心情更差了。 怀里抱着一堆面包，最上面是那个引起冲突的袋装汉堡，朝宿舍楼走去。 他住三楼。 快到寝室的时候，在过道里又遇到了之前擦肩而过的那个肌肉男。 两人再次擦身而过，肌肉男看了看黎漫的脸，又看向他怀里的一堆食物，表情微微有些诧异，眼神中似乎又有几分赏识的光彩。 黎漫仍然没能记住他的脸，貌似挺大众的，印象比较深的还是他的身材。 和之前一样，穿着一件短袖t恤，不过这次他换上了短裤和拖鞋，两条毛茸茸的腿看上去也是筋肉结实。 回到宿舍，把买来的食物一股脑堆在桌上，胡乱吃了个饱。 坐在床上稍微消化了片刻，期间拿出手机，回了顾磊一条信息。 顾磊诉苦说手机还是被他爸扣着，发条短信都要偷偷摸摸绞尽脑汁斗智斗勇，过后还得记得把记录删掉，免得被发现。 顾磊：“你别忘了提醒我删除啊。” 后面加了一个哀怨的表情符号。 黎漫：“哦。” 顾磊：“那边怎么样？应该还不错的吧？” 黎漫：“糟透了。” 顾磊：“咋了？” 黎漫：“一言难尽。” 顾磊：“乍一和我分开，肯定会很伤心很难过的啦。嘿嘿。” 顾磊：“话说那里是怎么个训练法？像部队那种？” 黎漫：“不知道，还没开始。” 基地把新人聚集起来开了一个会，会上应该有大致说明今后的安排，不过黎漫三人因为特殊情况，没有参加。 顾磊：“靠，我爸回来了，先撤了。” 黎漫：“记得删除。” …… 黎漫闭上眼睛，细细感知体内的能量。 之前只能感知到吸血鬼的能量，现在又多了一部分魔女能量，当然，份额上比吸血鬼能量要少许多。 他可以在两者之间进行切换。当切换到其中一种时，另一种便会被彻底隐藏起来，一点痕迹也不留。 能明显体会到两者的不同。 吸血鬼能量，直观感觉就如鲜血般红艳，会让他产生一种嗜血的冲动。而魔女能量，则是呈现出诡魅的紫色，使他能够敏锐地感知到身边活跃的魔素。 魔女的被动技能：【全魔素感知】 只不过，大部分魔素还处于只能感知不能控制的阶段，显然需要进一步训练。 关于自己的能力，黎漫打算部分隐藏，主要是不想让别人把自己和化身联系起来，不然岂不是没法用化身为所欲为了。 以吸血鬼模式来说，他可以控制黑指甲和尖牙的出现，但是当身体兴奋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这些特殊体征也是会不自觉地显现出来。所以需要一定的克制。 而魔女模式，外观相对倒是没什么变化。黎漫用手机前置摄像头打量了一下，只是在眉心的位置有一枚隐隐的红色印记，如果不仔细看，很难注意到。 忽然手机震了一下，任务栏弹出一条消息，只能看到预览部分：“不要忘了……” 22、猫 “不要忘了明天九点在小礼堂集合。” 是群里的消息。 这个群里有五百多人，大都是本届华东地区的新人。 当然，群里也有“老人”，比如发消息提醒大家明天集合的就是张涛。 实际上今年前往华东各地执行迎新任务的成员大都加入了本群，主要是负责前期的引导工作，只不过其他人很少说话，眯眯眼则相对比较热情。 他一开口，群里顿时活跃了起来，手机震个不停。 黎漫默默看了一会儿，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信息，索性关掉群提醒，上床睡觉。 翌日。 不到七点，黎漫就醒了。 洗漱完后，离开宿舍楼，前往餐厅。 黎漫从新人手册上得知，基地一共有两座餐厅，离宿舍楼近的那个只有不到五分钟路程，一般早上六点半就会开门。 另一座餐厅在基地的另一边，离得比较远，主要是面向张涛这种“实习特工”。比起黎漫这些新人，他们接受的训练可要严格和正规多了，还要时不时出任务。 既然叫做“训练基地”，这里的人群当然就是以接受训练的上述两者为主，但也有不少在这里上班的正式特工，比如赵临。 说白了就是特情局的一个据点，只是兼具了训练和培养的功能。 早上七点，路上人还比较少，偶尔看到一两个晨跑的年轻人，还是挺有生活气息的。 在一个路口，黎漫遇到了从另一个方向走来的林佳，看样子她也准备去食堂吃早饭。 黎漫停下脚步，等了她片刻。林佳快跑几步，来到他身边。两人并肩而行。 这不是巧合，当然也不是什么缘分，应该是因为两人在某种程度上有着相同的生物钟。 这还要归功于那个从高一就开始教他们，一直教到高三的班主任。 小老头儿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养生法，说是早上七点半吃饭最健康，能使身体一整天处于最佳状态，所以开学第一天就定下规矩，所有人必须七点半统一吃早餐。别的班都是吃了早餐以后再去上早自习，只有他们班是另类，都带着早餐。如果在早上七点半路过他们班，就会目睹这一奇观：分针指向数字6的那一刻，朗朗读书声戛然而止，所有人整齐划一地拿出饭盒，开始紧张有序地进食。 一连三年，都是如此。以至于一到七点半不吃点什么，就会浑身难受。 本来一直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然而现在想起这茬，林佳却是有些忍俊不禁。悄悄瞥了眼身旁的黎漫，心里不由地生出几分暖意。 两人之间的这一共同点，或者说这一联系，让林佳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感觉到了些许安心。 她的室友原本是个大二学生，现在还在床上呼呼大睡呢，昨晚她就说过自己没有吃早餐的习惯，让林佳早上不要喊她，所以林佳只好自己出来了。 说起室友，林佳想到了艾凡。她知道黎漫和他住在一起。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要不然……我们找时间去医院看看他吧。”林佳提议。 虽然两人和他都不熟，但毕竟是同一所学校出来的，多一个朋友总没有坏处。 黎漫沉默了片刻，点点头：“好。” 有件事，他也想确认一下。 “说起来，咱们两个还真是幸运啊，都没有受伤。” “……” 黎漫未置可否。 林佳那时候晕厥主要是因为惊吓。 实际上她一头撞到了黎漫身上，有肉垫缓冲，没有受伤是真，不过黎漫当时伤得不算轻，事后没检查出问题是因为他吸血鬼体质的自我修复。 黎漫当然不会跟她说出真相，所以沉默以对。 在餐厅前的空旷地带，两人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琳，那个心理咨询师，也就是昨晚对黎漫使用幻术的女人。 看到她，黎漫不自觉有所戒备。 “陈姐早。”林佳跟她打招呼。 “早。”陈琳微笑着朝她点点头，又看了黎漫一眼。 那一瞬间，黎漫好像看到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彩，像是能看穿一切。这让他进一步戒备起来，心里很不舒服。 不过她只是看了黎漫片刻，就不露痕迹地把目光转回到了林佳身上。 “您已经吃完了吗？”林佳看她好像刚从里面出来。 “啊，我是来找猫的。” “猫？” 林佳回想起来，在心里咨询室的时候，她的确看到沙发上蹲着一只橘猫，正在打盹，看上去似乎有点老了，很没精神的样子。 “嗯，今天一早发现它不见了。对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到？一只橘色的猫，体表有黑色花纹，大概这么大。”陈琳比划着。 “没有。”林佳摇了摇头，看向身旁的黎漫。 黎漫也摇头。 “这样啊……去哪儿了呢？” “别担心，听说猫都喜欢到处乱跑，等它饿了说不定就会自己回去的。”林佳安慰道。 陈琳微微叹了口气：“它年纪不小了。” 林佳一时没搞懂她的意思，心想陈姐难道是怕它老糊涂记不得回去的路？ 陈琳似乎看出了她的困惑，解释道：“猫在临死前一般会悄悄离开家，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林佳愣了愣：“我也听说过，据说猫咪为了不让主人伤心，临死前会躲起来，自己慢慢死去……这是真的？” “猫的防备心很重，当它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机能出现问题的时候，往往就会藏起来，不是怕主人伤心，而是为了避免外界的危险。希望能靠自己恢复健康，从而活下去，这是本能。” 林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也太可怜了。” “没办法，”陈琳又看了眼黎漫，嘴角若有若无地勾起，“毕竟猫是一种很敏感的生物呢。” “……” 又是那种让黎漫心里不舒服的眼神。 “先不说了，你们去吃饭吧。别忘了九点钟在小礼堂的冥想训练。” 陈琳挥了挥手，从两人身边走过。 她说的就是昨晚张涛在群里提醒的事，冥想训练，是基地训练新人控制能量的很重要一环，负责人是陈琳和另外一个人，两人轮流上课。 林佳望着她的背影，抿了抿嘴唇。 总感觉，她似乎对黎漫有点“另眼相看”。 错觉吗？ 23、吸血鬼夜访(上) 小礼堂其实并不小，内部有近一千个座位，容纳所有本届新人绰绰有余。 外型是个中规中矩的扁平圆柱体，门口有两个人站岗，都穿着特情局制服，耷拉着眼皮，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显然对这个任务没多大兴趣。 快到九点的时候，新人们对照着手册上的地图，陆陆续续来到小礼堂，依次刷卡进入。大都是两两一组，跟室友一起。 根据要求，都换上了制服。 当然，跟特情局正式制服还是有区别的，首先色调上就完全不同，不是黑色，而是红色。至于尺寸问题，来之前在网上填写个人资料里有要求写身高和体重。 看得出局里还是下了一番功夫的，衣服材质不错，款式也挺符合时下年轻人的审美潮流，比起正式特工制服的庄重，多了些时尚感。 不过众口难调，难免还是有人不满意。比如林佳的室友，那个叫邓怡的大学生，试穿一次后就吐槽“这什么直男审美啊”，随手丢到衣柜里去了，所以她也成了为数不多的几个没穿制服的新人之一，在人群中比较扎眼。 林佳在入口处环视了一下四周，并没有看到那道身影，不知道是还没来，还是已经进去了。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真的很奇怪，来之前，她和黎漫充其量只是在同一屋檐下学习的陌生人，话都没说过几句，然而自从大检以后，她对黎漫的感觉一下子变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毫无道理地就拉近了许多。 “找谁呢，你男人？”一旁的室友看到她东张西望的样子，随口调笑了一句。 “什么啊，别瞎说。”林佳笑着回道。 “脸红了哦。” “哪有。”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进小礼堂。 …… “大家上午好，我叫陈琳，特情局c4级别特工，兼任基地心理咨询师……” 陈琳站在小礼堂舞台上，上身穿着一件浅灰色高领毛衣，下身穿一条浅色牛仔裤，面对五百多名新人，简单地自我介绍。 “冥想训练的重要性在迎新会议上已经说过了，是让大家熟悉和掌握自身异能的关键。所以在这里再次提醒大家，务必重视，打好基础，这关系到你们一年后能不能顺利从这里‘毕业’。” 说到此处，小礼堂里响起一阵议论声。 也就是说，一年后有可能毕不了业？ 陈琳等礼堂里安静下来，微笑道：“大家放心，只要按照基地的要求去做，一般不会出现不合格的情况。但是，每年也总会有极个别同学无法达到标准，这个是事实。按照现行法律，不合格者就要留下来继续训练，直到合格为止。” 陈琳顿了顿，接着道：“从今天开始的三个月内，每周星期一的这个时间段，都要来这里进行统一的冥想训练，就像在学校的课程，在座的各位大都是学生，或者曾经是学生，相信对此并不陌生，不需要过多强调。” 陈琳走到一旁的讲台后面，打开投影仪，幕布上出现“冥想”两个大字。 “之所以借用这个词主要是从形象和直观的角度考虑，但是要注意，我们在这里所说的冥想和日常生活中的那种并不是一回事，因为这里的冥想，只有身为异能者的你们才能做到……” …… 基地医院，病房。 是双人病房，不过只有艾凡一个病人。 此时的他半躺在病床上，脑子一抽一抽地疼。 床边一个烫卷发的中年女人喋喋不休，声音尖细，透着一股争强好胜的气质。 声波震动无疑会使头痛加剧，但是艾凡并没有出声抗议，默默听着，脸色阴郁，似乎笼罩在一团阴影中。 “你说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大过年的也不让人省心，真是的。”女人一边削苹果一边数落。 “……” 艾凡没说话，不过在心里默默数了个“1”。 “就你一个人受伤，同行的两个同学都没事。你是比他们少条腿还是怎么着？打不过不会跑吗？” 第2句。 接下来第三句，不出所料的话…… “要换成你哥，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 艾凡略微偏过头，瞥了眼窗边。一个高大的身影正靠在那里，望着窗外。他就是艾凡的哥哥，也是特情局正式特工，艾绯。 虽然是亲兄弟，身材、相貌、气质却给人一种差异很大的感觉。外人初次知道两人的关系时，脑海里往往会蹦出一个词：基因突变。 “优秀的人啊，到了哪里都会优秀。你看你哥，从前上学的时候就一直是年纪前几名，加入特情局后，这才多久，就已经是c1级别了，很多人一辈子也达不到这个高度的。” 说这话时，女人脸上流露出自豪的表情。 艾绯是特情局成立以来最年轻的c1特工，又因为他帅气的外表，局里有意把他塑造成形象担当，结果很成功。事实证明，人们对帅哥的容忍度相对是比较高的，普通人中也有不少他的女粉，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缓和了普通人和异能者之间的矛盾。 头好痛。 艾凡感觉妈妈的声音从他耳朵钻进大脑，不断地切割、搅动。 痛得要死。 他不禁胡思乱想，如果自己就这么忽然死了，病房里这两个人会是什么反应？ 这时，病房门开了。 一名护士走了进来，提醒该让病人休息了。 “才进来多久啊。”艾凡妈妈看了眼时间，有点不满。 “因为……病人正在恢复期，所以……” “不就是头痛嘛，小时候又不是没撞到过脑袋，没事的哦？” “……” “你哥有一次中了两枪，流了那么多血，伤得比你重吧，才几天就下床了，男孩子不要这么娇气。” “……” 有个问题在艾凡心里盘踞很久了，此时又一次蓄势待问。 他生下来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虽然不满，但艾凡妈妈还是听了护士的建议，让他好好休息，提着包离开了。 艾绯站在床尾，目送护士和妈妈离开病房后，开口说了一句：“局里需要你协助执行一项任务。” 艾凡抬头看他。 “什么任务？” “监视，定期汇报你室友的情况。” 艾凡低下头，沉吟，半晌。 “跟谁汇报？” “我。” 沉默片刻。 “好。” …… 24、吸血鬼夜访(下) 爱尔兰，都柏林。 一间偌大的书房，四面都贴墙竖立着两层楼高的书架，摆满了各色书籍，活像一座小型图书馆。 已经入夜，书房里点亮橘黄色调的灯。 书桌上摊开摆满了书籍、文献。 妮娜?诺菲坐在书桌后，一手握着笔，一手撑着下巴，眼睛半眯半睁，一副困倦的样子。 “克里克……伊莎贝拉……奥匈战争……最后的吸血鬼……” 妮娜面前的景象逐渐模糊，嘴里念叨着一些不连贯的词语，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终于抵抗不住睡意，趴在书桌上，昏昏睡了过去。 混沌中，她看到了一个小男孩儿。 站在她面前，仰头看着她，一脸天真无邪。 “好可爱。”妮娜心想。 这时，小男孩儿朝她伸出双臂，像是在求抱抱。 妮娜毫不犹豫地蹲了下去，展开双臂正要抱住他，他脸上的天真表情却是瞬间消失不见，换上一副冷漠的面孔。 小男孩儿把小小的手掌贴在她的脑门上。 妮娜眼前一花，周围忽然扭曲波动起来。 等波动消失，她发现自己站在野外，夜空中一轮圆月，皎洁的月光洒下来，照亮了这片区域。 似乎是在某处山顶，一男一女两道身影深情对望。 “你真的认为这可能吗？”女人问道。 “当然，只要你我齐心协力，一定能结束这场纷争。”男人坚定地道。 “可是……” “相信我，伊莎贝拉，我们能做到。” 这是某著名剧作家以传说中的吸血鬼克里克为原型创作的一出戏剧中的场景，妮娜刚刚看完剧本，对里面的台词还记忆犹新。 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是刚刚那个小男孩儿又是谁？她发誓自己从没见过那个小家伙。 场景中那个男人就是故事主人公，克里克伯爵，当然，按照剧本，现在的他还只是伯爵之子。 那个女人叫伊莎贝拉，是某领主之女。无意中的相遇使得两人一见倾心，可惜两人分属敌对阵营，克里克是匈牙利人，伊莎贝拉是奥地利人，两族之间正在进行旷日持久的战争。 于是两人决心改变这一局面，消除两族间的矛盾，让和平取代战争。 妮娜走近一看，不由地一愣。 虽然服侍和发型不同，但伊莎贝拉那张脸显然就是她自己。 这倒没什么，看戏剧时把自己代入女主角很正常。 但是男主角为什么是那个粗俗的、不讲道理的红披风混蛋？ 明显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啊。 看到两人腻歪在一起，不免一阵恶寒。 好在，这一场景很快消失。 一眨眼，她又出现在一间昏暗的卧室中。 烛火摇摇晃晃，似熄非熄。 屋子里传来阵阵啜泣声。 年老的伯爵躺在床上，行将就木。 克里克跪在床头，握着父亲的手。 这一幕是一年之后，老伯爵临死的场景。 “孩子，放弃你那不切实际的想法吧，”老伯爵气若游丝，“你想要的局面……不可能实现。” “父亲，我有信心。相信我，战乱很快就结束了，两族今后会和平共处，流血将不再发生。请您放心。” 老伯爵叹了口气，闭上眼睛，片刻后，疲惫地说了一句：“照顾好你的妹妹。” 说完这句话，老伯爵撒手归西。 按照剧本，几个月后，伊莎贝拉也继承了爵位，成为新任领主。 承爵后的克里克和伊莎贝拉同时宣布，双方停止战争，并约定日期，进行首脑会面。 这一决议在双方境内引起轩然大波。 妮娜现在所处场景，就是克里克手下拼命阻止他前往约定地点和伊莎贝拉会面时的一幕。 “这是个陷阱，奥地利杂种不值得信任！” “请您三思，不要被蒙骗！” “奥地利人向来狡诈。” 众人慷慨激昂，细数奥地利人的罪行。 克里克坐在首席，面无表情地听着，不发一言。 一旁的老者开口道：“伯爵大人，百年的流血和牺牲，凝聚成的仇恨已经无法化解了，战争是释放仇恨的唯一途径，贸然停止，聚集在民众心中的仇恨必然要寻找其它途径释放，这么一来，怕是会被有心人利用啊。” 伊莎贝拉那边的情况也大抵如此。 不过两人力排众议，原定计划不变。 可惜，最终的会面还是没有成功。 奥地利的一个极端组织在约定会面的地点埋伏，袭击了会场。 双方都以为是对方发起了进攻，于是爆发了一场中等规模的战役，最后两败俱伤。 这一事件使得双方境内的敌对情绪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虽然克里克和伊莎贝拉两人相信对方，但却无法说服愤怒的族人。 两人只得遣密使沟通，会面的事暂缓，先想办法安抚民愤。 接着，妮娜目睹了剧本中最悲惨的一幕。 克里克的生日宴会上，奥地利方送来一份贺礼。 当克里克以为是伊莎贝拉送的礼物，满心欢喜地打开那个盒子时，却看到了伊莎贝拉的脑袋。 原来奥地利发生了叛乱，伊莎贝拉已被处死。 就在克里克陷入崩溃时，宴会上杀出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这边也叛乱了。 克里克在亲信的掩护下且战且退，逃离了城堡。 反叛军穷追不舍，最后将他逼到了悬崖上。 此时克里克已身受重伤，而且伊莎贝拉的死严重打击了他的斗志，面对敌人刺来的长矛，他没有躲闪。 长矛刺穿了他的身体，他后退几步，摔落悬崖。 按照剧本，摔下去的克里克一息尚存，将死之际遇到了一只吸血鬼。吸血鬼让他吸吮了自己的鲜血，把他变成了同类，这就是传说中的初拥。 不过，接下来妮娜看到的场景，却和剧本有所不同。 克里克没有遇到吸血鬼，而是在悬崖下看到了一只杯子，表面如鲜血般嫣红。 【想获得力量吗】 杯子响起魅惑的声音，接着，杯中凭空出现了鲜红的液体。 【喝下它，你将获得重生】 克里克最终喝下了那杯鲜血般的液体。 接下来是剧本的最后一幕，也是吸血鬼克里克的复仇。 剧本中，克里克背负蝠翼，如灾厄般降临。 “这就是你们渴望的死亡，尽情享受吧！” 无数蝙蝠遮天蔽日，挡住了太阳，如同日蚀。 阴影覆盖下的两军士兵，在恐惧中被屠杀殆尽。 不过妮娜没有看到这一幕，克里克喝下那杯鲜血后，她就醒了。 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猛然发现书桌旁靠着一道身影。 那件醒目的红披风。 这家伙，怎么总是在晚上出现？妮娜心里嘀咕。 对了，难道说…… “刚才的梦，是你搞的鬼？” “嗯。” 准确地说，是智者。 根据她查找的资料，做出了些许修正。 “那个杯子就是我想要的东西。”黎漫道。 妮娜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好奇地问：“后来发生了什么，那个克里克伯爵？” “死了。” 妮娜翻了个白眼。 废话。 黎漫顿了顿，又道：“魔素枯竭的时代，吸血鬼无法长期生存。” 妮娜意兴阑珊地“哦”了一声。 看来他也不知道详情。 也是，他要是什么都知道，也不用让她去找了。 25、散场 据智者说，吸血鬼可以休眠，借此度过危险期。所以当克拉克察觉到周围环境不适合自己生存的时候，一定会寻找一处隐蔽的地点，进入漫长的休眠期。 休眠期可长可短，短则数十年，长达千年，直到躯体被彻底腐蚀、破坏，吸血鬼才算是真正死去。 按照常理，克里克这时候应该死透了。 “不可能实现的……你想要的局面。” 老伯爵临死前的一幕又浮现在黎漫脑海中。 不知道为何，这一幕给他的冲击很大。 他并没有可怜克里克，只是莫名觉得有些厌恶和恶心。 最后落得那种结局，也是活该。 【太天真了】智者坐在书桌上，晃着两条小短腿，赞同了黎漫的想法【远走高飞，种种花，喂喂马，多好，玩什么政治啊，你说是吧】 黎漫没有接茬，转而在脑海中问道：“你确定克里克的墓穴在巴尔干半岛？” 智者耸耸肩：【魔素枯竭的时代，吸血鬼存活不了多久，除非他马不停蹄地特地赶到别处去死，否则当然会就近选址。巴尔干半岛已经是个相当大的范围了】 说的也是。 妮娜走到一旁的柜子前，考虑片刻，取出一瓶开过封的红酒和两个高脚杯，回来放在书桌上，分别倒上半杯，自己拿起一杯，递给黎漫一杯。 “抱歉，只能在书房招待你了。”妮娜扯了扯嘴角，有些无奈，“要是让奶妈看到我和一个可疑的男人在一起，估计会把她吓个半死。” 黎漫接过高脚杯，喝了一小口。 “咔嚓。” 闪光灯。 黎漫扭头，见妮娜正拿手机对着他。 “该死，闪光灯怎么没关啊。”妮娜低声骂了一句，朝他尴尬地笑了笑，“抱歉抱歉，一时手痒，我学过摄影，看到好的构图就忍不住想拍下来。嘿嘿，那个……你刚才的姿势不错。” 黎漫把酒杯放在桌上：“有线索了吗？” “算是吧。”妮娜露出专业性的自信微笑，“中世纪那段时期，巴尔干半岛战乱频繁，史料严重缺失，想从中找到一个伯爵的相关记载或许很困难，好在有不少传说故事，从中总能找到蛛丝马迹，我现在已经有几个想法了，比如，许多故事中都提到他有一个妹妹，或许……” “我不关心过程，只要结果。”黎漫打断了她的话。 “好吧好吧，”妮娜叹了口气，心想这家伙可真无趣，忽然想起什么，又道，“不过，如果你想要的是那个杯子的话……你确定它在克里克的墓穴里？” 黎漫也提出过这个质疑，智者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因为血杯会认主。 “这个不是你该担心的问题，你只需要找到他的墓穴。” 黎漫说罢，身体渐渐化作光点。 “哎，等等……” 妮娜伸出手，却抓了个空。 “搞什么，还以为这次能多套出点信息。”妮娜一口喝掉杯里的酒，切了一声，“这家伙还真是软硬不吃啊。” 低头看向手机上刚拍的照片。 跟我玩神秘？ 巧了，本人最喜欢揭秘。 一定要搞清楚你的身份和来历。 …… 回到冥想空间后，没有陷入沉睡。 说起来也只是在那间书房里待了半个多小时，并没有消耗什么能量。 所以他直接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 小礼堂里的冥想训练已经接近尾声了。 这次主要是讲解，让新人们掌握一个大概的印象。据陈琳说，初次尝试进入冥想状态可能会比较困难，有了经验以后就容易多了。 黎漫倒是没觉得这有什么难的。 十二点，准时散场。 小礼堂里一下子喧闹起来，人群摩肩擦踵地朝外面涌去。 黎漫打算等人走得差不多后再出去，免得拥挤。 于是在座位上安静地坐了一会儿，才起身朝门口走去。 只听前面人群议论纷纷。 “听懂了没有？” “一头雾水。” “我也是，完全进不了状态啊。” “我有一次睡觉的时候好像进入过冥想空间，怎么有意识的时候反而进不去呢？” “呃，挺玄乎的。” 快到门口的时候，黎漫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讲的还算可以吧？” “……嗯。” “可是我发现你从中途开始就一直闭着眼睛呢。”陈琳微笑道，“是在睡觉，还是在冥想？” 真是个讨厌的问题。 说话间，两人已经出了大门。 黎漫正在措辞，林佳朝他们走了过来，算是把他从这个不想回答的问题中解救了出来。 她身边还跟着一个没穿制服的女人，衣着打扮，看上去比林佳要成熟些。 林佳介绍说这是她的室友，叫邓怡。 “陈姐，找到猫了吗？” “没呢，基地这么大，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这样啊……” 几人边走边聊，陈琳在前面的路口和他们分开了，剩下黎漫三人，一同前往食堂。 林佳是特意在门口等黎漫的，为了商量去医院看望艾凡的事。 “今天下午有时间吗？” “有的。” 林佳想了想，询问地道：“那就两点钟，在食堂门口集合？” 黎漫点头：“好。” 这时，一旁的邓怡“嗤”地笑了一声，虽然立即用咳嗽掩饰，不过演技太浮夸，搞得两人莫名其妙。 路上，林佳故意拉着邓怡落后几步，小声问道：“你刚才笑什么？” 总觉得有些在意。 邓怡嘿嘿一笑：“没什么。我现在相信你们只是普通朋友了。” 林佳莫名有点恼火：“本来就是啊。” 这有什么好笑的。 “我只是觉得……还真是可爱啊，你们两个。” “？？” …… 吃完午饭，黎漫在回宿舍的路上，发现了陈琳丢失的那只橘猫。 是无意中发现的。 觉醒异能后，黎漫的感官能力似乎提升了不少，走在路上听到了一声细微的猫叫。 循着声音，在路边灌木丛里一处隐蔽的地方发现了它。 体表有黑色花纹，应该就是陈琳丢失的那只。 橘猫盘卧在灌木丛中，眼睛半眯，和黎漫对视。 期间它试图爬起来，不过可能是因为身体太虚弱了，没走几步就又趴了下去。 一双眼睛警惕地盯着黎漫，充满了恐惧和敌意。 黎漫默默看了它片刻，转身离开了。 在这里安详地死去，对它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对失去自卫能力的它来说，这个世界或许太过可怕了。 …… 26、病房里的对话(拜年啦) 病房里。 林佳、黎漫、艾凡三人又一次聚在了一起。 提议来的人是林佳，说话最多的也是她。 但是不知为何，林佳总有种被两人排斥在外的感觉。 黎漫一直坐在另一张病床上，保持着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 艾凡也不怎么开口，最多她说一句，对方礼节性地附和一句，基本上就是这样的交谈模式。可以说，话题全是她带起来的。 按理说这种情况下她应该才是这间病房的焦点才对。 很难想象，如果没有自己，这两个人单独相处的场面，那该多么沉闷，多么尴尬。 然而令人费解的是，此时此刻，她反而却有种身处状况外的感觉。 就好像这两个人才是同一画风，而自己是其它次元乱入的，这么形容可能不太合适，但是，总体感觉上的确很违和。 难道男生都是这么相处的？林佳心里暗自猜测。 她对男性的世界还知之甚少，但是仔细一想，却又觉得不仅是性别上的隔阂。 这两个人身上似乎散发着相似的气息，不知是不是错觉，这种气息让她有点不舒服。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过了五六分钟，艾凡看似无意地抬手按了按额头。 林佳当然注意到了这个动作，不管是真的累了还是有意下逐客令，都意味着自己该走了。 虽然对方的冷淡让她有些在意，不过也没有多么遗憾，反正自己该做的已经做了，礼节已经到位，接下来怎么发展全看对方。能成为朋友当然最好，成不了也无所谓。 渐渐的，她已经少了许多初来乍到的不安。反正室友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和黎漫关系也不错，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你好好休息吧，再见。” 林佳起身走到门口，却发现黎漫还坐在原处没有动，便喊了他一声。 黎漫抬起头，道：“你先走吧，我还有些话想跟他说……比较隐私的话题。” 似乎是为了打消她的疑虑，黎漫停顿片刻后加了最后一句。 林佳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好。” 说着开门走出病房。 有点不开心。 就是这种感觉，就好像他身上有一股斥力，一直在排斥她的靠近。 说实话，挺不爽的。 …… 林佳出去后，又等了十几秒钟，黎漫站了起来，看向艾凡，似乎在措辞。 还没开口，却听到艾凡平静地说了一句：“我不会说的。” 黎漫一愣。 艾凡微微一笑，补充道：“遇袭那天的情形，我不会说出去的。没猜错的话，你特意留下来，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吧。” 听到这话，黎漫没有松一口气，反而心情越发凝重起来。 他果然看到了。 被揍成那副鬼样还有心思看，这家伙几个意思。 而且，他轻而易举地猜到了自己的心思，这让黎漫心里很不舒服，不由地对他产生了几分厌恶。 艾凡两手撑着病床，由原来半躺的姿势坐直了起来，忍不住轻哼了一声，皱起眉头，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微笑，只不过脸色惨白，看上去有些惨淡。 他从床头柜上摸起眼镜戴上，继续道：“基地已经派人问过我了，我从他们那里得知，你好像并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异变时的具体细节，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决定帮你隐瞒，算是报答你救了我一命。” 黎漫脸色阴沉，没有说话。 他这么做，仅仅是报恩吗？黎漫不信。 还有一个疑点，他为什么要这么坦白？ 其实完全可以假装没有看到，对当时已经近乎昏迷的他来说，这个说法是很可信的。这样不是更简单吗？也免得费劲解释。 难道他是故意让黎漫知道自己掌握了这一信息，想以此作为筹码，来要挟自己，从而获得某种好处。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算盘可打错了。 黎漫虽然不想让自己和吸血鬼化身产生联系，但如果真的暴露了，也没什么所谓。毕竟化身这种事，听上去有点不可思议，估计没人会想到，只会把这当成是巧合。 一瞬间，黎漫脑海里闪过许多想法。 “我没有居心不良，你可以把这当成是一种示好。”艾凡平淡道。 黎漫心头又是一跳。 这家伙似乎总能看出他的想法。 “如果还不够的话，我可以再给你透露一件事，”艾凡看着他，轻声道，“局里让我监视你，定期汇报你的情况。” 黎漫瞳孔一缩，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呼吸渐渐急促。 从来没有变，一直都是这样。 那群道貌岸然的家伙！ 一股怒火骤然窜到头顶，驱使他去破坏什么东西，好不容易才忍住。 【嘿嘿嘿，这小子有意思】 “我只知道是上面的命令，应该和基地无关。”艾凡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我答应下来了，不过你可以放心，我的定期汇报里不会出现对你不利的内容。现在，你愿意相信我了吗？” 应该不是说谎，因为他完全可以不说这件事的。 黎漫强迫自己平息下火气，松开攥出红印的手掌。 艾凡朝他伸出了右手。 “如果相信我，就握个手吧。” 黎漫看了他一眼，也伸出右手，握了上去。 “以后请多多关照，室友。”艾凡微笑道。 黎漫迟疑了片刻，还是决定把那个最在意的问题问出来。 “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自己示好？ 一个刚刚进入基地的新人，为什么要把特情局放在自己的对立面？这对他应该没什么好处。 听到这个问题，艾凡脸上的笑容却是消失了。 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艾绯的身影。 准确的说，是他的背影。 似乎在自己的印象中，哥哥展现给他的总是背影。 伟岸，稳重，享受着鲜花和掌声，朝着前方的光芒走去…… 黎漫本来觉得这不是个难回答的问题，但是从艾凡长时间的沉默和脸上的表情来看，自己似乎想错了。 半晌，艾凡笑了笑。 “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啊。” —————— 给大家拜个晚年，新年大吉，恭喜发财，万事如意！ 27、恶魔的孩子(上) 基地有一座教学楼，新人会在这里学习相关课程，比如周二上午两个小时的古恩语学习。 古恩语是伴随着魔窟一同出现在人们视野中的。 世界各地，所有魔窟里出现的文字，包括卷轴或古籍上的记录，从外形上看都属于同一体系。 并不是字母，而是一种象形文字，但是比较简化或者抽象，换句话说，和汉字的构造类似。这也使得华夏对古恩语的研究有着天然的优势，到今天为止，破解的古恩字已经超过两千个，对于语法和构造也有了比较深刻的认识，可以作为一门语言来系统地学习了。 “妈的，怎么来了这里还要学习外语啊。” “该来的总会来……” “完蛋，挂科预定。” “话说，这对控制异能有什么帮助吗？” …… 前往教学楼的路上，黎漫听到了不少吐槽的声音。 然而仅仅限于吐槽，没人做更进一步的考虑。 是啊，这对控制异能有什么帮助？ 这些文化课程，包括日程表上周五下午三个小时的“异能者思想道德修养”，又对控制异能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黎漫回想起昨晚在岛屿边缘看到的一幕。 昨晚他走到了基地边缘，面前忽然出现一面半透明绿色光幕，上面映着禁止靠近的字样。整座岛屿都被这种光幕包围着，就像一座监狱。 话说回来，异能者失控的案例很多吗？至少他只听说过几次而已。 这个理由未免太过牵强。 陈琳也承认了，国家对异能者的政策不公平。 为了大部分人的利益从而牺牲小部分人的利益，这对那大部分人来说当然没什么问题，但是对被牺牲者来说，凭什么？ 被检测出异能的那一刻，身上已经被戴上了枷锁。 陈琳的那番话并没有起到安抚的作用，反而让他敌对的心更加坚定。 …… 五百多人分散在五个教室里。 “古恩语和华夏汉语体系有不少相似之处，作为华夏人，我们学习古恩语有先天优势，所以大家不要担心，比英语要容易多了。” 教黎漫这个班古恩语的是个戴眼镜的老头儿，自我介绍说叫唐朝，在特情局语言翻译部门工作，从今天开始的几个月内，每周来给他们上一次课。 为了证明古恩语不难，唐老头举了几个例子，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古恩字。 看上去的确很像汉字，只不过从外观上要更“圆滑”一些，多了些类似弧线以及圆圈的部分。 “这个字发音是……意思相当于汉字的黑，黑色的黑；这个念做……是语气助词，一般放在句子末尾，没什么实际意义，非要类比的话，大概相当于‘了’。” 有人问发音的问题。 唐老头点点头，说道：“这位同学想必问出了大部分人的困惑。的确，我们破解古恩字，最多只能掌握到它们的语义，发音无论如何是推测不出来的。所以，现今古恩字的发音，是由国际古恩语协会人为规定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地教学和传播。” 这时又有人举手。 “听说一些仪式需要颂念古恩语，如果发音不对，仪式是不是就无法进行了？” 听到这个问题，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议论声，显然大家都对这个很感兴趣。 关于仪式，大部分人都不了解，甚至没听说过，乍一听人提起，自然会感到新鲜。 黎漫循声望去，发现提问的人很眼熟，再一细看，正是那晚在无人超市和他因为一个汉堡包产生冲突的那个姓韩的家伙。 唐老头似乎也对他提出这个问题有些诧异，特意问了他的名字，他说他叫韩晓。 唐老头解释说，这是一个误解，现阶段的研究表明，颂念古恩语其实只是为了自我催眠，让大脑更相信或者说更坚定，一定程度上可以增加仪式的成功机率，说白了就是一种心理作用罢了。 这时候又有人询问关于仪式的问题，不过唐老头说这不是他课上要讲的东西，所以就不深入解答了，只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大概意思就是，人们在魔窟里发现了不少封印有异能的物品，大部分是卷轴，通过其上记录的方法，可以释放其中的能量，产生某种奇异的现象。 “如果你们以后决定留在特情局，或许会进一步接触到这些东西。” 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老头讲得不错，过程中掺杂了一些特情局的任务经历，满足了大家的好奇心。 …… 今天下午还有一门体能训练课程，地点在大健身房。 小剧场虽然有个小字，但是看上去也并不小，而这个健身房前面冠上一个“大”，可想而知会有多大，五百多号人进去都显得空旷。 为了方便，体能训练是男女分开的，分别由男女教练进行训练。 列队站好，黎漫站在前排最右边。 “掌控异能的两大要点，一是要有坚韧的精神，二是要有强健的体魄，而这两点，都可以通过体能训练提升……” 众人看着面前的教练，虽然忍住没有交头接耳，但心里面都有些犯嘀咕。 这位男教练叫孙泰，b4级别特工，特意强调了自己不是异能者。长得人高马大，穿着一件背心，肌肉不说爆表，但一看就充满了力量感。 但是不知为何，他脸上戴着一副黑色的大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眼睛及以上的部分。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队伍前面来回晃荡，在一名新人面前停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捏了捏他的胳膊，问道：“你叫什么？” “陈光。” 孙泰点点头：“不错，练过？” “嗯，大学健身部的。” 难怪，这位看上去比孙泰还要壮。 黎漫从他的体型判断，他就是那天在宿舍走廊上擦肩而过的肌肉男。长相的确挺大众的，难怪一直记不住。 体能训练或许对提升战力有帮助。黎漫心想。 他决定好好上这门课。 忽然，感觉到面前扑来一股冰冷的气息。 抬头一看，孙教练不知何时来到了他面前，盯着他看了几秒钟：“你，叫什么？” “黎漫。” “这么娘炮的名字，谁起的？你妈？” 黎漫仰视着他，没有说话。 口罩下传来一声轻哼，接着道：“身体有疾病？” “没有。”黎漫面无表情地回答。 “那么作为一个身体健康的男性，你不合格。” 孙教练说着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了，似乎忽然想起什么，转过身走了回来，边走边拉下面罩：“对了，忘了跟你们说，我戴口罩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因为……” 队伍里几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所有人都惊诧地看着他，黎漫也不由地瞳孔一缩。 28、恶魔的孩子(下) 口罩下是一张面目全非的脸，像是被火焰灼烧过，嘴唇、鼻端，都被烧没了，只留下焦黑的疤痕，牙齿露在外面，看上去狰狞可怖。 孙教练站在黎漫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你觉得怎么样？” 黎漫从他眼神中看出了某种不一样的情绪，不像刚刚的嘲讽，更像是仇恨。 两人就这么让旁人困惑地对视着。 事实上黎漫自己也是困惑的，不知道他搞什么鬼。 大概过了几秒钟，孙泰忽然扭过头，看向身体一侧，右手搭在自己左肩上，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知道了。” 就像是在和身边某个人对话，然而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这一幕让众人有点背脊发冷。 大家面面相觑，这位教练，不会是精神有问题吧。 从他目前的举动来看，很有可能。 这时，孙泰已经重新戴上口罩，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继续一边来回踱步，一边讲解体能训练相关事宜。 黎漫却是一点没听进去，陷入沉思。 他为什么会露出那种眼神，那绝对是仇恨，而且不是一般的仇恨。 可是黎漫很确定自己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他长得这么别致，如果见过，肯定不会忘。 既然没见过，又谈何仇恨呢？ 讲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孙泰脱下鞋子，站到软垫上，面对众人道：“体能训练，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实战训练。” 他的目光从左到右依次扫过，最后停在黎漫的脸上，朝他勾了勾手指：“你，上来。” 黎漫出列，脱下鞋子走上软垫，和孙泰相对而站。 “攻过来。”孙泰简单地道。 黎漫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照做了，朝他正面出拳。 孙泰抬手挡开他的拳头，脚下一绊，同时抓住黎漫的胳膊，用力往地上一掼。 嗡！ 黎漫只觉大脑嗡鸣一声，视野黑了一秒钟。 视野恢复后，看到了孙泰嘲讽的目光。 刚才那一下，他绝对用了全力。 果然是在泄愤。 可是黎漫仍然不知道为什么，躺了片刻，爬起来，只觉胸口发痒，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但他忍住没有咳嗽。 “再来！”孙泰冷冷道。 黎漫虽然不爽，但还不至于失智到调用异能，那就太显眼了。再说，他是为了学习格斗技巧，如果在力量速度上绝对压制，那还能学到什么。 反正身体可以自我修复，就当积累经验了。 定了定神，握起拳头，再度朝孙泰冲去。 孙泰再次轻松接下了他的拳头，随即一拳轰向他的胸口。 黎漫后退数步，跌坐在地。 那一拳正中心窝，心脏刺痛。 看到黎漫脸色惨白，捂住胸口的样子，队伍里响起窃窃私语声。 大家都看得出来，这位教练是下了重手，似乎完全不考虑学员会不会受伤。 “这不合规矩吧。” “丫精神果然不正常，不行，我要申请换队。” “我倒觉得教练是单纯针对那个同学。” “我去，他还打算打啊。” 他们看到黎漫又站了起来。 这次孙泰没有让他再来，他是主动攻过去的。 结果不出所料，又一次被狠狠ko，被踹飞了出去。 队伍里传出几声倒吸凉气的声音。 “你打算趴到什么时候？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孙泰又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黎漫现在耳畔都是嗡鸣声，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捂着肚子缓了一会儿，爬起来，第三次冲向他。 孙泰身形一闪，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反剪。 “格斗讲求出其不意，像你这样，一辈子也别想赢。”孙泰冷笑道。 说罢，把他推了出去。 黎漫转过身，正要再上，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教练，我想试一试。” 说话的是那个叫陈光的大块头。 他看了黎漫一眼，从他身边走过，朝孙教练鞠了一躬：“请指教。” 黎漫默默走下软垫，准备穿鞋子时，听到身后孙泰说了一句：“人如其名，如果你妈希望你变成一个娘炮，那她现在应该对你很满意。” 黎漫动作一滞，瞳孔中闪过一抹血红。 转身，走到孙泰面前。 又成这样了…… 其他人包括一旁的陈光，都费解地看着二人。 这俩人到底怎么回事，总觉得气氛不对头啊，很诡异啊。 “怎么，不服气？”孙泰挑衅。 话音刚落，黎漫忽然出手。 孙泰本能地抬手格挡，又一次轻松挡住。 然而没想到的是，挡住了他的手，没挡住他的鞋。 原来黎漫手里提着鞋子，鞋底，啪，拍到了他的脸上，留下一个醒目的鞋印。 众人傻眼。 孙泰后退几步，用力挤了挤眼睛。 “出其不意，是吧？”黎漫瞥了他一眼，嘴角翘了翘。 队伍里响起窃笑声，都在努力憋笑。 孙泰这时候似乎才反应过来，眼神中流出怒气。 然而黎漫已经穿上鞋子，回到了队伍里。 众人用一种看壮士的眼神看着他。 …… 接下来孙教练和陈光又练了一会儿。 陈光虽然看上去比较壮，但当然也不是孙泰的对手，毕竟前者只能算是健身爱好者，后者可是实打实的b4级别特工。 对于陈光，孙泰倒是点到为止，没有下重手。 后面又有几个学员自告奋勇上去实战，很快，两个小时就过去了。因为是第一次上课，仅仅是介绍而已，所以很轻松。 孙泰总结了几句，建议大家没事常去健身房，或者去操场跑圈。 随即，众人离开体育馆。 …… “是不是太过分了？他还只是个孩子。” “过分？想想那个女人，那个恶魔，她对我们做了什么。” 孙泰坐在软垫上，目光幽暗而痛苦。 记忆袭来。 最先浮现在脑海的，永远是那个女人居高临下的冷笑。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女人手里捏着一柄匕首，看了眼腕表。 匕首尖抵在一个男人的心脏位置，男人被绑在一张椅子上，低垂着脑袋，黑色制服上沾着大片血渍。 “别……说。”男人朝他稍微偏过脑袋，瞳孔已然有些涣散。 “时间到。” 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入。 女人朝他走来，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他：“在哪儿？” 沉默。 女人用沾满鲜血的手按住了他的脸：“说，在哪儿！” “不知道……” 那只手忽然变得灼热，燃起烈焰，紧贴着他的脸。 “啊啊啊！！！” 皮肉发出炙烤的嘶声。 那种痛苦，时至今日仍然记忆犹新。 “恶魔的孩子……也是恶魔！” …… 29、十星 【也不一定跟你有什么关系嘛，看他的年龄，说不定是跟你父母一辈有什么仇怨】智者分析道【比如说，可能是你爸抢了他的女人，又或者你妈抢了他的男人……】 黎漫现在已经习惯了这个不良正太的胡言乱语，任凭他在自己脑海里哔哔，懒得搭理他。 走出大健身房，黎漫不经意地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到林佳的身影——女生队伍比男生要早离场。 反倒是和那个叫陈光的大块头对上了视线。后者朝他友好地微笑，点了下头。 “你是叫黎漫，对吧？”他靠过来，和黎漫并肩行走，比黎漫高出一个头还多，身高接近两米了。 “嗯。” “你好，我叫陈光。” “你好。” “身体感觉怎么样？” 黎漫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答道：“还好。” 陈光顿了顿，又说：“不出意外的话，我每晚七点到九点半会在健身房锻炼——不是身后这个大的，是靠近操场的那个小健身房，基地地图上有标注——如果你对健身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相互交流交流经验。” 黎漫点了点头：“好，有时间会去的。” “嗯，有个伙伴一起，健身效果也会翻倍。我还有事，先走啦，再见。”陈光挥挥手，挤开人群，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黎漫心里又瞎捉摸起来。 很奇怪。 陈光毫无疑问是一个健身王者，为什么要主动提出带他这个青铜？ 说起来，之前和孙泰对练的的时候，他中间请求上场，应该也是看自己被揍成那样，看不下去了。 可是为什么呢？非亲非故的。 【就不许人家只是一个热心肠的好人？】智者叹了口气【你的思想有问题啊，小伙子】 黎漫却不以为然。 他认为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 顾磊：“很难受，求安慰。” 黎漫：“咋了？” 顾磊：“要开学了啊！！！” 黎漫：“淡定，又不是没经历过。” 顾磊：“这次不一样啊，这次有高考这个大boss在等着虐我呢！我一定会被虐得很惨！” 黎漫：“早死早超生。” 顾磊：“……” 顾磊：“话说你今天过得怎么样？有什么好玩的事没有？” 黎漫：“没有。” 顾磊：“什么啊，异能者的生活这么无聊的吗？” 黎漫：“拿鞋底抽了一个教练的脸，算不算？” 顾磊：“/呆住/” 黎漫：“他针对我。” 顾磊：“跟他有仇？” 黎漫：“从没见过。” 顾磊：“……被害妄想症又犯了吧，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干嘛要针对你。” 黎漫：“你不信？/斜视/” 顾磊：“信信信，信你行了吧。/流汗/” …… 结束和顾磊的扯皮，黎漫看了眼时间，晚上七点多。 响起陈光的邀请，心想要不要去健身房练一练。 其实他本来打算今晚进行化身训练的。 权衡了一下，觉得还是后者更重要，吸血鬼化身的等级已经到八星了，干脆一口气升满十星。 想到这里，黎漫去洗手间迅速洗漱了一遍，脱鞋上床，闭上眼睛，很快，进入了冥想空间。 智者坐在跷跷板一端，两条小短腿一曲一伸，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来一起玩啊】 玩你个大头鬼。 黎漫径直走向游戏舱，躺了进去。 【吸血鬼化身等级：九代，八星】 黎漫先看了眼妮娜的坐标位置，地图显示，她已经到了巴尔干半岛。现代交通的便利性体现出来了。 选择降临【雾隐森林】。 短暂的恍惚后，吸血鬼化身已经身处雾蒙蒙的森林之中。 还是第一次来的那个空地，空地中间还能看到篝火的痕迹，以及那三只恶鬼的尸体。 远处传来一声类似狼嚎的叫声，黎漫定了定神，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据智者说，这地方只是一个十分普通的魔窟，和普通世界的边界也很模糊，没引起爱尔兰当局多大的关注，当初只是派一支特种兵队伍进来粗略地搜查了一遍，遇到一些怪物，没有发现什么建筑或者炼金造物，魔窟专家评定不值得浪费资源进行探索，于是优先度排在很靠后，后面就一直搁置了。 但黎漫并不在乎这些，他本来就不是来寻宝，而是来升级的，有怪打就好了。 遇到最多的怪还是恶鬼。 和上次不同，这次的恶鬼似乎有些惧怕他，攻击的时候也显示出了迟疑。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恶心的大虫子，六对足，身体两侧长满触须，身前一对螯，因为会钻地，所以想杀死不容易。 黎漫在森林里待了大概有四五个小时，感到有些疲累后，就直接退了出去。 毕竟明天还有课程，如果真的搞得筋疲力尽，可能明早会醒不过来。 迟到就不好了。 隐藏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随波逐流。除了不想太过显眼引起特情局官方注意外，他其实也是比较看重基地的课程的。 其中一些课程的确对他有帮助，这个自然不必说，就算是那些看上去没什么用的，也要学好，毕竟关系到一年后能不能顺利毕业。 无论今后想做什么，至少要先老老实实地从这个地方出去。 …… 吸血鬼化身的等级已经升到了十星。 智者说，接下来就等妮娜那边找到血杯，就可以进行升阶仪式了。 意思就是，在进行升阶仪式之前，吸血鬼化身的经验值相当于到顶了，再训练也不会有什么进展。 这段时间就专心训练魔女化身好了。黎漫心想。 退出冥想空间，意识一如既往地陷入昏睡。 周三上午有一门关于魔素的课程，主要是讲解如今已经发现的魔素分类。 新人手册附带了一份魔素分类表，黎漫大体看了一下，正如智者所说，种类的确挺多的，比如光是“途径”这个类别，里面就有十好几种。 这东西如果要求记住，八成一大半人会直接阵亡，绝对比元素周期表还难记。 关于魔素感知，黎漫在这一种类似冥想的微妙状态下，似乎隐约能感知到不同种类之间的区别。很难用语言描述这种感觉，类比一下的话，就好像是有不同的气味，有些较为平淡，有些较为激烈，有的苦涩，有的发甜，有的发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