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满级悍妇在线虐渣》 第二章:下毒 天边渐渐熹微,如鱼翻了白肚。 燕洄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她的母亲穷尽一生算计,豁出性命只为博女儿一个锦绣前程,到头来却为他人做了嫁衣。 母亲的灵位在燕洄死后也被二夫人砸了,母女二人被刨了坟墓,挫骨扬灰。 这样的血海深仇,让她怎能心甘! 正当燕洄陷入回忆,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时,却听见窗外“咣当”一声。 “夏草,外面是什么动静?” 她常年在外面执行任务,警惕性极强,哪怕有一丝风吹草动也会牵动她敏感的神经。 夏草应声开门探出半个头瞧去,只见一个婆子四仰八叉的躺在窗下的草地上,捂着屁股直叫唤。 “邓嫂,你不好好做饭,在小姐窗前鬼鬼祟祟的干嘛?”夏草厉声问道。 “诶呦我的小祖宗,你小点声!我是听说咱们小姐死而复生了,心里怕的打鼓,就过来看看是人是鬼……” 邓嫂害怕得很,声音越说越小。 “当然是人了!我们小姐好着呢!你少在那嚼舌根!” 夏草看见这个邓嫂就气的要死。 这邓嫂是以前二夫人安排进她们院的,说是厨艺精湛,女儿家嘴刁些,让她来照顾大小姐饮食最合适不过。可实际上自打邓嫂进了她们院,中饱私囊吃里扒外的事情没少干。 其他小姐每月都有三盏燕窝炖补品,而她们小姐每月只有一盏,就连饭菜也是些烂叶子和糙米做出来的。连猪食都比不上。 邓嫂每每偷拿了小姐的首饰去外面换钱,回来还要去二夫人那再讨一笔赏钱,当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千金小姐饿得面黄肌瘦,粗使婆子却富得流油,简直是没天理! 气归气,却不好当面发作。 夏草忍了又忍,不露声色的藏好情绪,上前将邓嫂扶了起来:“婆婆年纪大了,可要小心点,天黑路滑,别摔坏了一把老骨头。” “诶是是是,劳姑娘挂心了,我得赶紧去给小姐做早饭去。”邓嫂心虚得紧,打了个哈哈就赶紧离开了。 夏草瘪瘪嘴,朝邓嫂离去的方向吐了口吐沫。 “呸,没安好心的东西!” 外面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的传到了燕洄的耳朵里,她合着眼躺在床上,没吱声。 待到用早饭的时候,她坐在饭桌前,看着面前稀稀拉拉的汤水,和不知哪日剩得馊了的饭菜,迟迟没有动筷子,但也不说话。 邓嫂在一边站立不安的搅着围裙,惶惶不安的观察着燕洄的反应。 可燕洄却面色平静的如一潭死水,邓嫂有些急了,眼睛一转,想到了一个合适的说词。 “大小姐,您都一天一夜没吃饭了,这么饿下去身体可扛不住。你也知道咱院子里没有什么好东西,我老婆子就手艺,大小姐就将就着吃吧。” “你这饭食,狗吃了都得吐出来。”夏草小声嘀咕着。 半晌,燕洄突然冷笑起来,吓了邓嫂一个激灵。她心扑通扑通的跳着,越发紧张的抠着手中群边。 “邓嫂,我不饿,这饭赏给你了,你帮我吃。”燕洄深深地看了邓嫂一眼。 那如眼神如寒冬腊月的刀锋一样扎进邓嫂的心里,邓嫂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大小姐净拿我老婆子打趣,哪有下人吃主子饭的道理?” 邓嫂强撑着一丝笑意,内心却是无比的煎熬。 “我说你吃得,你就吃得。冬虫,喂邓嫂吃饭。” 说完燕洄端起一碗茶水细细品了起来。 邓嫂吓得想走,回头却看见冬虫和夏草一左一右挡住她的去路。二人合力将她扣住,用早就备好的绳子将她五花大绑在凳子上。 “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她挣扎着大叫,眼神中透露着惊慌。 冬虫端起那碗稀汤寡水的粥,就往邓嫂的口中灌去。 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却死死的抿着嘴,拼命的摇头,打死也不喝下去。 她奋力挣扎着,只听“啪”的一声,碗被头撞翻在地上,粥也全撒了,被粥泡过的地面顿时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没过一会儿地上就出现了一个个小窟窿。 “你竟然给小姐下毒!” 燕洄用筷子挑了一下剩余的饭菜,置于鼻下细细一闻。 好狠毒的技量! “扑通——” 邓嫂跪在地上,惊慌失措的对着燕洄拼命磕头:“大小姐饶了奴婢吧,奴婢错了,奴婢错了。都是二夫人指使奴婢干的,说只想要大小姐拉肚子而已。奴婢也不知道那是毒药啊!” 燕洄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邓嫂:“你不知道那是毒药?那你知不知道二夫人一直都想要我的命?” 邓嫂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二夫人就是她的保命符,她并不觉得燕洄能拿她如何。 “大小姐奴婢是被猪油蒙了心,以后奴婢再也不敢了。”她一口咬定是自己的无心之失。 可她并不知道,自己拙劣的演技一丝不漏的被燕洄看在眼中,也并不知道,如今坐在她面前的并不是以前那个任人宰割的燕洄。 “好一个不知道,好一个赤胆忠心。”燕洄又抿了一口茶水,然后将杯子放下。 冬虫在一旁气急了,忍不住嚷嚷道:“小姐,这婆子打进了咱们院就捞了不少油水,从前小姐总是性子软,总说不打紧,放了她一次又一次。如今她竟然猪油蒙心,想害小姐的命!” “是啊小姐,这次一定不能再饶过她了!如今敢给小姐下毒,明天就敢给相爷下毒!” 两个丫头比这个当小姐的还要生气,可见对其忠心耿耿。 “听说你丈夫是外院的邓管事,还有俩儿子,还没娶媳妇是吗?” 邓嫂不由得一愣,却还是默不作声的低着头。 “你不承认没关系,会有人承认的。我只要给二夫人透露一点风声,说你被我收买了,自然会有人去找你丈夫儿子的麻烦。二夫人是什么样的人,想必你比我更加清楚。” 这一番话给邓嫂听得是心惊肉跳,她也是看着燕洄长大的,却没有发现这任人拿捏的小鸡崽,竟然不知不觉的长大也学会叨人了。 燕洄说的没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二夫人与大小姐不对付,就连昨晚的闹剧也是二夫人帮二小姐一手策划的。 如今邓嫂已经被燕洄牢牢地控制住,如果她始终不露面,二夫人一定会认为邓嫂已经背叛了她,那她的两个儿子,一定会被二夫人抓起来的。 想通了的邓嫂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她趴在地上,蠕动到燕洄脚下,一脸恳求的望着燕洄:“大小姐救救奴婢,救救奴婢的儿子,二夫人心狠手辣,肯定会拿我儿子报复的!以后奴婢给大小姐当牛做马,万死不辞!求大小姐开恩!” 燕洄淡淡的撇了她一眼,转头吩咐到:“夏草,准备笔墨。” 第三章:报官 燕相负手站在正堂内,脸色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二夫人跪在堂前,眼中噙着泪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见燕相许久不说话,二夫人有些按捺不住,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柔声说道:“相爷,妾身知道错了,婉儿也知道错了,婉儿已经在祠堂跪了一夜了,那膝盖都要坏了!” 燕相冷哼一声,不为所动。 二夫人见软磨不好使,索性擦了眼泪来硬的,指着燕相的鼻子破口大骂:“姓燕的,自打我嫁进你家门开始,就没有过上过一天的好日子!你自己说要明媒正娶聘我为妻,结果呢,你娶了晋南伯苏家的长女,只能抬我做平妻!” “平妻我也认了,谁叫自己出身不好。可凭什么她就得处处压我一头,你这个丧良心的还处处护着她!我女儿喜欢誉王,最后被圣上赐婚的却是她的女儿!婉儿只是无心之失,你却罚她在那清冷的祠堂里跪了一夜!燕池,你好狠的心啊!” 燕相见二夫人说的凄切,触动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不免回想起年少青梅竹马的那段时光。 当年为了仕途顺利拉拢权贵,迫不得已娶了晋南伯的女儿,违背了青梅竹马的诺言。这么多年,他一直对其母女俩心存愧疚,所以才处处纵容。 “素兰,你先起来。是我愧对你们母女俩,让你们受委屈……” “父亲!我有一事要禀明。” 刚刚酝酿出来的一丝感情,被燕洄清冷的嗓音打断了。 他回头,便见燕洄带着冬虫站在厅堂门前,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气氛显得有些尴尬,燕相干咳一声:“洄儿来了,昨晚休息得还好吧,身体无大碍吧。” 燕洄落落大方地走进来,微微躬了一下身子,对燕相行了个礼:“多谢父亲惦念,没什么大事。” 二夫人斜眼瞅着燕洄,见她面色平静并无大碍,心下暗暗舒了一口气:“婉儿,二娘替你妹妹给你道个歉,婉儿已经在祠堂跪了一夜了……” “二娘不用说了,这事到底如何你我心知肚明。”燕洄再次开口打断她的话,“那有人给我下毒,二娘应该也知道吧!” 二夫人心里一惊,脸上强撑着笑意,眼神有些闪躲:“洄儿怕不是昨天摔傻了,怎么胡言乱语起来了,你这不是好好的吗,我怎么会给你下毒!” 燕相凝着眉,也跟着附和道:“胡闹!凡事要讲证据,你凭什么断定是你二娘下的毒。” “我也没说是二娘下的毒啊,二娘怎么自己先承认了?” 燕洄眼睛一亮,嘴角微微上扬。 就凭昨天那出闹剧,她就知道会有些人会颠倒黑白,抵死不认。所以她一早准备好了证据,有备而来。 “冬虫,把口供和证据都拿上来。” 二夫人心头一跳,神色有些张皇不安。 只见冬虫端上来一个八宝匣子,里面放着一卷邓嫂的证词,还有几片瓷碗的碎片。 燕相拿出证词,细细的看了一遍原委,将信将疑。不得已又叫人拿出银针来试毒,银针也并没有变黑。 “这银针不曾发黑,只凭一份证词,和这几片瓷片,证明不了什么。” 燕相一挥手,将证词扔到二夫人怀中,二夫人心惊胆战的拿起来,从头看到尾,然后释然一笑:“邓嫂是你房中的下人,她自然会帮衬着自家主子诬蔑别人,仅凭这些你就想攀蔑你二娘?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燕相嘴角一抽,瞪了二夫人一眼:“素兰!说话注意分寸!” 当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 燕洄拿过,一脸鄙夷的从燕相身边越过,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这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当上丞相的。” “你再说一遍!” “父亲请看。” 只见燕洄折下一枝花草,再将瓷片轻轻触碰到枝干末端,一瞬间,花叶尽数枯烂,散发出阵阵恶臭。 燕相有些错愕,心中燃起了一小撮怒火。 “父亲,银针试毒之所以会发黑,是因为寻常的毒物是砒霜鹤顶红,里面的硫毒遇到银自然会发黑。而此碗中的毒药,却是十足十的鸩毒和断魂草!瞬间见血封喉!” “倘若我并未发觉,误食了那饭菜,此刻父亲见到的,就是我七窍流血的尸首。”她将凌冽的目光转向燕相,说的极为讽刺。 顶着审视的目光,燕相有些恼火。 “就算是饭菜中有毒,你怎么就断定是我做的,而不是邓嫂自己对你怀恨在心!”二夫人气的怒目切齿,唯恐控制不住自己去撕了燕洄。 “住口!你竟然还敢狡辩!鸩毒是宫中禁药,皇室宗族都轻易接触不到,邓嫂一个下人,况且不说她为什么要毒害自己的主子,只说她怎么能把鸩毒和断魂草拿到手,就解释不通!” 燕相暴跳如雷。 这两类毒物只有精通药理或者手段通天的人才能得到,而阖府上下,只有二夫人家中是做药材生意的,她若要拿到这两样东西,轻而易举。 燕洄将欣赏的目光投向燕相。 这爹可算是聪明一次了。 二夫人被揭穿了面具,恼羞成怒,一把撕碎了手中的证词,扔进火盆里,又扑倒冬虫身上夺过八宝匣子,将里面的物证摔得粉碎。 只要她把证据毁灭,这小贱蹄子就奈何不了她! 她转身得意的看着燕洄,炫耀着她胜利的成果。 不料,燕洄却被她幼稚的行为逗得哈哈大笑:“你以为我会傻傻把证据送上门让你销毁吗?哈哈哈哈……” “你什么意思!” “二娘,让你失望了。在我来这儿之前,早已备下另一份完整的画押供词,叫夏草送到了官府。瞧着这太阳已经爬上了杆头,夏草大约也到了。要是腿脚再快一点的话,官兵应该在来相府的路上了。” 竟然报官了! 燕相错愕地看着燕洄,竟然没想到从前那个唯唯诺诺不起眼的女儿,如今行事果断,雷厉风行。 他颤抖着嘴唇,气的有些结巴:“你……你竟然……此等丑闻……你……” 丞相家中出了这等惊天丑闻,这要是传出去,都不是颜面扫地的事情了! 听到燕洄说已经报官,二夫人承受不住,心口一痛,昏了过去。 第四章:府尹 相府门前被堵得水泄不通,聚集着看热闹的群众。 “昨天相府鸡飞狗跳了一晚上呢!” “是吗?我说外面怎么那么大动静呢,跟招贼了一样。” “我还听说,他家大小姐死而复生,竟然把庶母给告上了官府!” 府内,燕相气的心口发闷,手脚发麻,瘫坐在太师椅上哆哆嗦嗦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为了防止她爹气的太狠,一不小心背过气儿去,燕洄特意在院子里折了几片薄荷叶,泡进燕相的茶中,美名其曰清热解毒。 “父亲您别急,这好戏还没开始呢,您可得保重身子。” 果真如燕洄所说,不出多时,官府的人来了。 夏草去报官后,府尹听说是丞相家的事,吓得魂都飞了,只好亲自上门走一趟。 “丞相大人,下官也没办法,我朝律令,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大人您比下官更清楚。您行个方便,得跟下官走一趟。” 丞相他是得罪不起,得毕恭毕敬的请着。但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 官兵粗鲁,直接将昏迷的二夫人抬了起来。甚至连她房中的丫鬟婆子也悉数被绑了起来。 “你们是谁!怎敢私闯丞相内宅!放开我……” “少废话,带走!” 衙役铁血无情,丝毫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 相府一大家子浩浩荡荡的被带走了,路旁的百姓在低声议论,流言蜚语满天飞,羞得燕相恨不能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府衙后院,一身着白色锦衣男子正在逗鸟。忽然听到前厅传来阵阵喧闹声,他抬起头,如玉般雕琢的面容上,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听闻是我那个未过门的王妃,把燕相告了?”他低声问道。 侍卫点点头,也忍不住笑出了声:“看起来燕大小姐很是彪悍,恐怕王爷日后不好过了。” 誉王荣珹不置可否,深邃的眼眸露出一丝光芒,若有所思般挑了挑眉,转身向前厅的方向大步流星走去。 二夫人醒来后,惊觉自己被抓到了府衙,抱着石柱是又哭又闹。 “这日子是过不成了,脸面丢尽,倒不如让我一头撞死的好!真是造孽啊……” 府尹被吵的头痛,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 “肃静!大堂之上,岂可喧哗!” 二夫人被吓了一个激灵,唯唯收了声,安安分分的跪好。 “本官问你,燕大小姐与你是什么关系?” “回大人,妾身是她的庶母。” “那你下毒害她可有此事?” 表面上府尹表情严肃,一丝不苟的审案,可后背却渗出了一层冷汗。这件事可大可小,要是仅仅是内宅的勾心斗角,他大可看在丞相的面子上,将这件事糊弄过去。 可现在的局面根本不是他所能掌控的,因为在他的斜后方,正有一道尖锐的目光,时时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而堂上提出诉状的女子,正是身后誉王的未婚妻,日后的誉王妃。 两边孰轻孰重,他怎能掂量不清。 “妾身,妾身……”二夫人支支吾吾,她知道自己一旦松口,就是坐实了庶母给嫡女下毒的罪名,到时候燕婉也会有所牵连。 她计上心来,抵死不认:“府尹大人,这仅凭这些东西,如何能定臣妇的罪,谁知道不是她自己伪造出来,转而嫁祸于我的呢!” 这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竟然还嘴硬! 燕相在一旁捂着心口,满眼失望的看着她。 府尹无奈摇头,再度拍响惊堂木:“把人带上来!” 只见衙役将一个拷着枷锁的妇人带到堂前,压着让她跪下。 妇人蓬头垢面,低着脑袋,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你可认得她?”府尹再次厉声问道。 二夫人吓得脸色煞白。 怎会不认得! 虽然那妇人将脸藏在头发下,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邓嫂! 二夫人看向燕洄,气的七窍生烟,恨不得抽她的筋,喝她的血! 千算万算,竟然没算得这小贱人会直接把邓嫂送到官府! 仅仅一瞬间,她立刻收回目光,转而换上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 “大人有所不知!当年臣妇瞧着洄儿年幼就没了娘,太可怜,才去外面给特意寻来,给她一人做饭的老妈子!” “如今也不知道怎么的,主仆二人串通一气,竟然要陷害庶母!邓嫂,若你儿子知晓自己的娘是这样的人,也不知该有多伤心!” 邓嫂瞪大了眼睛,听得真切,果然如大小姐所说,二夫人在拿她的儿子威胁她! 与其被二夫人拿出去顶罪,倒不如弃暗投明搏一把,兴许大小姐瞧着她有用,还能保她一命! “府尹大人,草民愿为大小姐作证……”邓嫂将二夫人怎么得的毒药,通过什么方式给她,又下了多少剂量的毒药等,事无巨细全盘托出。 听得在场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虎毒尚且不食子,而她一介庶母,竟要谋害嫡女的性命! 简直是惊世骇俗! 站在屏风后的荣珹听完邓嫂所言,一言不发,面色阴沉如水,身边气温骤降,吓得侍卫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二夫人面如土色,跌坐在地上,自知大势已去,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原本站在一旁,全程默不作声的燕洄,此时上前缓缓开口道:“我的生母,也就是相府的大夫人,过世多年,府内中馈由二夫人代掌。” “你为庶母,我敬你,叫你一声二娘。可您却假公济私是非不分,纵容庶女,苛待嫡女。当我被其他姐妹百般刁难你不闻,被下人爬到头上欺负你不问!” “从前母亲在世时,教我与人为善便是与己为善。却不曾想,我的再三退让,倒成了二夫人您手中杀人的利器!倘若我今日不查,吃下了那饭菜,恐怕我暴毙于府中也无人问津!” 这一番话声泪俱下,听得燕相心里如五味瓶打翻了般,很不是滋味。 “来人,把罪妇邹氏带下去关押。” 府尹下了命令,人证物证具在,纵使二夫人有莲花口舌,也无济于事,只能任由衙役带走关押候审。 这个结果还是让燕洄比较满意的。 荣珹在后面偷看许久,也松了一口气。转身,他揉了揉有些发涨的头,正准备离开,眼前却突然一黑,差点绊倒在地上。 “王爷小心!您的眼疾又发作了!” “小点声,不碍事。” 第五章:乞求 燕婉在祠堂整整跪了一天一夜,膝盖都淤青了。她又冷又饿,蜷缩在墙边,望着窗棂上的叽叽喳喳的麻雀,心底顿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滚啊,滚啊——” 她大叫一声,一把拔下头上的珠钗,对着那只麻雀恶狠狠的砸去。 麻雀惊飞了,珠钗也摔碎了。 燕婉委屈地咬着下唇,忍了又忍,终于压抑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娘,你怎么还不来救婉儿,祠堂好冷,婉儿腿疼……” “父亲,婉儿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婉儿吧……” 奈何她哭的再大声,外面也没有人回应她,渐渐地哭累睡过去了。 日月斗转,天色暗了下来。 “喵——” 外面的野猫凄厉地叫了一声,把她从梦中惊醒。 燕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然后惶惶不安的盯着跳动的烛火。 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扑通的厉害。 正当她盯着烛火出神的时候,门外远处有人声渐渐响起。 燕婉激动地扑到门上用手拍着门,然后扒着门缝冲着外面大呼道:“有没有人啊,来人啊……我知道错了,让父亲放我出去吧……” 许是外面太吵,并没有人听到她无助地呐喊。 正当她心灰意冷,准备坐回原位继续苦熬的时候,“吱呀”一声,门锁突然被打开了。 “小姐!不好了小姐!出大事了!” 燕婉欢喜的回头,却发现来接她的并不是二夫人,而是自己的丫鬟迎春。 “怎么来的是你?我娘呢,我娘怎么不来接我?”燕婉怨气颇深,全然发泄到了丫鬟的身上,掐的迎春龇牙咧嘴。 “小姐……别掐了……小姐……真的出事了!”迎春揉着胳膊,满脸委屈的看着燕婉,“早上二夫人给大小姐下毒,被大小姐发现报了官,然后二夫人就被衙役抓起来关进大牢了!” “你说什么?母亲被关进大牢了?” 燕婉惊愕的看着迎春,脑袋好像被掏空了一样,空白一片。 “为什么没有人来告诉我?为什么!”她紧紧地掐着迎春的胳膊,气红了眼。 迎春怕极了二小姐这个模样,又无法反抗,只好强忍着疼痛道:“不仅二夫人被关押起来了,就连夫人房中的丫鬟婆子也都被抓起来了。事发突然,大家都被带到府衙了……” 没了二夫人燕婉就没了主心骨,她一泄气瘫在了地上,六神无主地喃喃道:“娘,娘被关起来了……我该怎么办……燕洄报官了……娘被关起来了……” 突然,她脑中划过一道闪电。 燕洄! 一定是她干的! 燕婉猛然抬起头,深深看了迎春一眼,然后推开迎她,骤然起身向燕洄院子的方向跑去。 “燕洄!你给我出来!你个小贱人快给我滚出来!” 她激动地拍打着院门,手掌通红。 半晌过去,院内却毫无动静。 她攥紧了拳头半跪在门前,强忍着眼中的泪水不让其落下,深吸一口气,佯装服软的样子柔声道:“长姐,婉儿知错了,婉儿给你道歉。婉儿请长姐放了我娘好不好,我娘只是一时糊涂,她不是故意的……” “好一个母女情深!” 突然,一个清冷的女声从燕婉背后响起。 燕洄在府衙耽搁多时,这才回到相府。回来就看见燕婉摆着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蹲在她门前嚎丧。 “你在这!”燕婉看见从她背后出现的燕洄愣了愣,然后瞬间变了脸。 “贱人!你竟然伤害我娘亲,我掐死你……” 燕婉发疯般冲向燕洄,就要和她拼命。 夏草和冬虫来不及阻拦,眼看就要掐上燕洄的脖子。 燕洄脚尖发力,向左轻璇,微微侧身,让燕婉扑了个空。 她锁着眉,睨视着燕婉:头发散乱,赤面獠牙,形同疯妇,哪里还有一丝千金小姐的模样。 燕婉却不肯善罢甘休,扬起手腕作势要对她发动第二轮进攻。 燕洄此时却是饿的前心贴后背,不欲与她纠缠。 头发一甩,带着丫头们快速进了院子。门重重的关上,外面歇斯底里的哭闹声也被自动屏蔽了。 肚子咕噜噜响着,她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心口好像有一团火焰在炙烤着心和胃。 燕洄在小厨房巡视了一圈,然后只找到了半斤面。 堂堂丞相嫡女,竟然连一斗米都拿不出来,可见之前的日子过得有多惨淡。 唉,还是得亲自动手啊! 燕洄极度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撸起袖子,将纤细的胳膊探进了养了鱼的小水塘里,掏出两条活蹦乱跳的小鲫鱼。 冬虫惊呼出声:“小姐!你竟然敢徒手抓活鱼!” “别一惊一乍,赶快去烧柴,我要饿死了。” 不出多时,院子里生出了袅袅炊烟,空气中弥漫着鱼肉的香气。 主仆三人将碗舔了个干净,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此时燕洄才堪堪想起,门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安静了下来。 其实燕婉自从昨晚被罚跪祠堂,也整整一日滴水未沾。 再加上情绪大起大落,又哭闹了一番,早已精疲力尽。 夜里露气重,她虚弱的倚靠着门蜷缩在地上,又冷又饿。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 只见燕洄端着一碗鱼汤面条,面无表情的递到燕婉面前。 香味直勾勾的钻进了燕婉的胃里,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然后抬起头,恶狠狠的剜了燕洄一眼:“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吃你这小贱人的东西!” 燕洄歪着头,无语冷笑,一时想不通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愚蠢的人。 “愚不可及。”她淡淡瞥了燕婉一眼就要转身关门。 “你不许走!” “啊!” 门并没有关上,突如其来的惨叫声也把燕洄吓了一激灵。 她狐疑的向下看去,只见门缝中死死的夹着燕婉的一只手,娇嫩的皮肤被蹭破,隐隐有血丝渗出。 早已失去耐心的燕洄瞬间火冒三丈:“你神经病吧?你到底要干嘛!” 右手快速掐上住燕婉纤细的脖颈,用力半举起来,把人微微吊在空中。 倘若杀人不触犯魏律的话,她一定会立刻拧断这个女人的脖子,让她死的痛快点。 当初看小说的时候,她怎么就没有注意到,这书中的女配们竟然可以蠢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燕婉被掐的喘不上气,几乎要窒息。 她强忍着痛,举起有些哆嗦,满是鲜血的手,死死的握住了燕洄的袖角,以极低微的姿态向燕洄恳求道:“长……姐,求你……放过我娘!” 第六章:花宴 一时间,燕洄忍了又忍,怒火在肚子里打了个圈。最后长叹一声无语望天,松了手上的劲。 燕婉跌落回地上,惊魂未定的捂着脖子,大口又贪婪地吸食空气。 其实日落前府尹就已经对这桩案子定下了结果,二夫人罪有罪,但是罪不至死。 在多次权衡利弊,和府尹沟通过后,燕洄无奈,只能先罚二夫人吃小半月的牢饭。 “三棱、莪术、赤芍、生大黄,煎成汤,早晚服用两次,喝上十天半个月,你娘就回来了。” “你想让我喝毒药?用我的命换回我娘的命?”燕婉杏眼盈泪,眉头紧蹙,一脸难以置信,曾经任她揉捏的小贱人,如今却是个凶悍暴戾的女罗刹。 “不是毒药,是良药,我也没你们母女那么蠢毒。这药清热败火,还能美容养颜,就是略微苦了点,你暂且忍忍。” 燕洄不经意的拢了拢额前零落的发丝,妩媚一笑,带了些许神秘,犹如雾中海棠。 若她穿越成一个刺客也就罢了,奈何穿到一个正经嫡小姐身上了。魏律摆在那,纵使她有通天本事,也不能明着杀人,不然最后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而她开的那副药方,却是实打实活血化瘀,定心宁神,专治精神分裂用的。 这个疯女人阴晴不定,像一颗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炸了。 她可不想天天和疯子打交道。 打发走了燕婉,燕洄拖着一身疲惫躺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二夫人被送官后,身为嫡长女的燕洄,也在府中立了威。 从前那些惯于见风使舵的下人,也渐渐看清了形式,转而对她巴结了起来。 自己的小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 这日一早,燕洄正精心侍弄着花盆中新栽的药材,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 “长姐,姨娘新做了糖蒸酥酪,我拿来给长姐尝尝鲜。” 燕洄应声转头,就瞧见一个瓜子脸杏仁眼的姑娘,着了一袭菊兰留仙裙,身量娇小,娉娉袅袅。 正当燕洄有些疑惑她身份的时候,脑海中突然蹦出了三个字:燕曼青。 “长姐为何这样瞧着我,是曼青打扰到长姐了吗?”燕曼青说起话来娇娇滴滴,更似小家碧玉,却不惹人生嫌。 燕洄晃过神,挤出一副热络的笑意:“怎么会呢,妹妹快进来坐。” 燕曼青乖巧的找了一个石凳坐下,安静的将食盒中的点心一一取出。 她是连姨娘生的女儿,在家里行五。因为连姨娘身份低微也不得宠,所以这么些年母女俩存在感极低,也并不为人了解。 燕洄在一旁假装给草药浇水,暗中观察着这个庶妹——乖巧懂事,和燕婉的骄蛮任性是两个极端。 “妹妹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手上的动作一顿,燕曼青涨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道:“听闻长姐前些日子大病一场,姨娘就做了些点心,让我来看看长姐。长姐的病可好些了?” “劳姨娘和妹妹挂心,我并无大碍。” “那就好,身体康健最重要。姨娘院里还有些针线活没有做完,得早些回去帮姨娘做工了,曼青就不叨人长姐了。” 燕曼青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刚走出去几步,却突然停了下来,好似想起来什么事情。 “对了长姐,听闻过两日裕华长公主要在碧水阁设百花宴,官员女眷都可以去。长姐若是不嫌弃曼青的话,是否愿意赏一个薄面,陪曼青一同参加?” 碧水阁百花宴,是小说中曾经让燕婉一战成名的地方。 燕洄微微点头,算是同意了燕曼青的邀约。 夏草闻声放下了手中的活,一脸好奇道:“从前五小姐从不和咱们大小姐说话的,连姨娘也向来只巴结二夫人。如今五小姐竟然主动来邀约,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笨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懂不懂!”冬虫凑过来打趣道,手中端着一个大筛子,里面晒得荞麦皮。 手上折腾花草的动作没听过,燕洄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她们带着诚意来找我,那也得对人家客气点不是吗?” 夏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小姐说的好像有道理。” “你这榆木脑袋,小姐就算手把手教你,你也学不会!” “你说谁榆木脑袋!你过来,看我打不打你……” “哈哈哈……夏草是榆木脑袋……朽木不可雕……哈哈哈……诶,小心点!撒一地了……” …… 两日后,燕洄如约而至。 碧水阁是魏国盛京的名楼,常有官宦贵族来此相聚宴饮。因此出现在这里的人,身份大多非同寻常。 路上出了点小状况,燕家马车姗姗来迟,当姐妹俩出现在碧水阁门口的时候,厅中的目光齐刷刷投来。 只见燕洄身着一袭简单的月白色百花曳地裙,一只紫玉鎏金簪斜插入发髻。素净简洁的衣裙并没有掩盖燕洄明艳的容貌,反而愈发凸显气质超然,凌越凡尘。 “那是谁家的小姐?竟有如此美貌!” “瞧着那气度不像是普通的官家小姐,倒像是宗室郡主!” “我倒是觉得是壁画中的九天玄女下凡历劫了……” 在场的人皆为震撼,正在大家众说纷纭之时,一个略带讥讽的女声打破了寂静的氛围。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燕婉口中那个窝囊的嫡长姐啊!”说话的是一个身穿葱绿绣衫的女子。 “燕婉不是燕相的嫡女吗,怎么还会有个长姐?” “诶呀,你不知道,燕婉虽然名义上是个嫡女,可她娘只是个平妻,说到底还是个妾,做不得数!燕相大人的原配夫人,是晋南伯苏靖的长女,苏氏生的那个女儿才是正经八百的相府千金!” 姑娘们的窃窃私语传到了燕洄的耳朵里,她毫不在意,反而宛然一笑,落落大方上前给大家行了一礼:“小女燕洄,请各位姐妹妆安。” “什么!她就是燕洄?” “据说不久前去官府状告庶母了!” 绿衣女子不依不饶,继续夹枪带棒道:“我可不敢受你的礼,状告庶母这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样!” “越姐姐,我家长姐向来深居简出,不爱热闹的场面。今儿个是曼青央求着要长姐陪我来的,越姐姐赏个脸,就不要为难我长姐了。”原本一旁被忽视已久的燕曼青,找准好开口时机,打了个圆场。 燕洄眯了眯眼,表情微妙的看着燕曼青。 这话说的极有水平。 听上去是在为她解围,实际上,好人全让燕曼青做了,反倒显得她才是没有眼色的那个人。 这个连姨娘生的庶女,好像也并不如家里看起来那样默默无闻。 燕洄勾了勾嘴角,斜了一眼燕曼青,意味深长的笑道:“是,平时我不爱出门,今个第一次来碧水阁,燕洄见识短浅,还请各位姐妹不要见笑。” 第七章:赛诗 燕曼青口中的越姐姐,正是越太尉的独女——越今歌。 在燕洄的印象里,越今歌一向是与燕婉交好的,眼睛长在天上,怎么会和燕曼青玩在一起? 难道是她来到这里之后,改变了女主的命运,剧情也发生了一些改变? 燕洄有些不敢确定,还是先观望为妙。 “哟,今儿个好生热闹,这盛京城里的名门闺秀齐聚一堂,百花齐放,到令本宫一时挪不开眼了。”正当这边场面僵持不下之时,这场百花宴的主人,裕华公主出现了。 她穿着一袭金丝织锦礼服,端庄大气,裙摆和袖口处用银线绣满了玉兰花,又不显疏离。 “公主万安。” “大家都坐吧,今天畅所欲言,不必拘谨。” 燕洄悄悄找了个角落坐下,抱着桌子上的瓜果,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忽然,燕洄感到右边投射来一道灼热的目光,看的她不好意思的放下手中果,尴尬一笑:“有点饿,有点饿……” “你就是传闻中的窝囊大小姐?”那人问到。 燕洄喉头一哽,不知如何应答。 只见女孩紫衣窄袖,挽着干练大气的马尾发髻。一看其装扮,心下便知她是司马将军之女,司马寻菱。 “今日是百花宴,大家不如以花为题,做飞花令如何?”坐在上席的裕华公主主动开口,打断了下面预备作小动作的姑娘们。 在公主左下方,一袭鹅黄的娇俏少女却满脸的不情愿,起身抗议道:“姨母,飞花令太过无趣,每年翻来覆去就那几首诗,耳朵都起茧子了!” “那凤舒可有新点子?” “我们不如以花为题,作诗词,玩行酒令!左右两侧席位,分别为甲乙两个对阵营,由甲方每人轮流抽签选对手,二十个数之内写不出来新诗的人,当自罚一杯!” “好!就按凤舒说的办!” 只埋头苦吃的燕洄并不关心游戏进程,而坐在正对面越今歌,视线却从未从她身上移开过。 当轮到越今歌抽签的时候,她喜出望外的大叫了一声。 “啊,乙方对手是燕洄!” 燕洄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这才从瓜皮果核中依依不舍的抬起了头。 越今歌自认为是才华容貌皆为上等盛京第一才女,向来不把其他人放到眼里。 当她听说誉王的未婚妻是燕婉那个木讷长姐的时候,还为此愤愤不平了好一阵。 而今天燕洄的突然出现,却抢走了这个盛京第一才女所有的风头。 越今歌打心里看不起燕洄,从进门到现在,一心只想着该如何给燕洄难堪。 “第一轮开始计时。”公主身边的女官高声道。 燕洄拿起笔,迟迟没有动作。 一旁的司马寻菱替她着急:“你怎么还不写啊,时间要到了!” 燕洄对她微微一笑,用手指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 不等司徒寻菱反应,下一刻提笔落下,龙飞凤舞一气呵成,前后不过五个数。 “时间到。” “宣,甲八组,越今歌所作: 江上花如锦,风前柳欲丝。 最怜今夜雨,长照故园枝。” 裕华公主拍手称赞道:“越小姐果然是魏国第一才女,名不虚传!能在这样极短的时间内,作出这样完整的诗,可见平日里的刻苦用功。” “承公主殿下谬赞,雕虫小技,怎么敢在公主面前班门弄斧。” 越今歌得意洋洋的斜了燕洄一眼,尾部快翘到天上去了。 看燕洄还如何嚣张! “下一组,乙八组,燕洄所作: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此诗一出,原本喧哗热闹的大厅霎时鸦雀无声。 而作诗的人,正淡定的饮着一杯花茶。 掌声哗然响起,裕华公主同样激动不已,叫女官把诗作拿给她看。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美哉,妙哉!快请她过来说话!” 燕洄从那个不起眼的角落站起来,步履稳健的走上前去,不卑不亢的行了个礼。 裕华公主看着眼前这个气质超然的女子,不禁爽朗的大笑道:“你就是燕洄?” “正是臣女。” 裕华公主的欣赏赞叹之情,不禁溢于言表:“好!不愧是未来的誉王妃!唯有你才配得上本宫的王弟!” 这句话如平地惊雷一般,让下面的人炸开了锅。 “什么!誉王妃竟然是她?” “听说还是先帝亲自赐的婚呢!” 表面上燕洄波澜不惊,实际上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 在方才思考的那几秒中,她在赌,赌燕婉还没有写过这首诗。书中的燕婉在百花宴上凭借一首《赏牡丹》,一举成为盛京的当红闺秀。 而如今命运的齿轮发生了逆转,那么就由燕洄亲手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越今歌在一旁气的牙痒痒,从前只有别人夸她的分,如今风头怎么全到了燕洄一人身上! “我不服,你作弊!这一定是你事先准备好的!” 燕洄挑眉:“那你想如何?” “咱们再比试一轮,这次由我出题。” “好。” “这一轮写菊!” “好!” “这次还是我先来。”越今歌清了清嗓子,“晚节秋香满,孤芳带露薄。篱根红紫嫩,不肯向霜寒。” “好诗!”燕曼青率先为她喝彩鼓气。 燕洄略微沉思,提腕落笔,墨水晕染在宣纸之上。 女官将燕洄写下诗句的宣纸拿给裕华公主过目,裕华却什么都没有说,默默地摘下头上的一只金丝缠花如意簪,叫女官拿给燕洄。 “姨母,那只发簪是皇祖父给你亲手做的!”凤舒也不淡定地惊叫道。 发簪捧在手里,燕洄有些不知所措,她并不明白裕华公主寓意何为。 只见裕华公主郑重道:“诸位,这只发簪,是父皇在时亲手给本宫做的生辰礼物,这些年本宫一直将它视为珍宝,时刻将它戴在身上。” “既然燕洄是父皇在世时,亲赐的誉王妃,那这只发簪,就当是本宫给你添的嫁妆,只愿你和我王弟成婚后,夫妻和睦,永结同心。” 裕华公主已经放出话,再傻的人也能听明白,这是明着宣召了燕洄从现在开始就是王妃,只不过差一个成婚仪式。 有些个机灵会看眼色的姑娘,公主话音刚落,立刻带头对燕洄行了大礼。 “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恭祝王爷王妃,永结同好,白头到老!” 第八章:香料 三个人在碧水阁二层的雅间里,密切注视下面的一举一动。 水蓝色的锦袖下藏着一双骨节分明手,修长白皙的手指中,夹着一纸帛书,上面誊抄着一言诗词,正是先前被裕华公主赞叹不已的绝句。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荣珹拿着帛书默念着,狭长的桃花眼眯成了月牙弯弯的模样,笑意直达眼底。 “真是神来之笔,这燕小姐真是厉害啊!”坐在荣珹边上的玄衣男子频频称赞。 荣珹的侍卫阿无,揶揄的对玄衣男子道:“魏公子,叫燕小姐多生疏啊,应该改口叫,王妃——” “对!誉王妃和咱们誉王,才子佳人,天作之合!”魏承允连忙改口。 荣珹不予置否,卷长的睫毛轻颤,眸底沉着暖融融的笑意。 燕洄,别来无恙。 不等燕洄离开碧水阁,盛京城内大街小巷,已经传遍了她的惊人诗篇,还有裕华公主亲口承认她就是誉王妃。 回相府的马车上,燕洄和燕曼青并坐在一起,神色各异。 “长姐今日一鸣惊人,大方异彩,曼青真是打心底里替长姐高兴呢。”她用丝帕掩住朱唇,笑眼盈盈的望着燕洄。 “妹妹也不差。”燕洄似笑非笑地直视前方,声音却如腊月寒霜般冰冷。 马车上的气氛凝固了下来。 “曼青愚钝,听不明白长姐在说什么。” “愚钝?你可不愚钝。”燕洄低首浅笑,转而看向燕曼青,“你若是愚钝,必然不会找我来陪你参加百花宴。你韬光养晦多年,广交好友,只为在百花宴上一展身手。” 她顿了顿,轻嗤一声。 “若我猜的不错,越今歌是燕婉的密友,而你却和越小姐异常熟悉,其中一定没少下功夫吧。” 燕曼青嘴角一僵,极为不自在:“你怎么知道?” “她反复无常,说话做事不过大脑,若有她在,定然会将你的聪慧冷静衬托出来。可惜你漏算了,你没算到燕婉会被父亲禁足在家中,你也没算到二夫人会锒铛入狱。你没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我与你一道。” 话还未说完,只见燕曼青赫然震惊,猛地要起身,却忘了此时身在马车中,头一下撞到了车的顶部。 “啊!”她吃痛叫出了声,龇牙咧嘴的捂着头。 锐利的凤眸渗出了丝丝寒意,燕洄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我还没说完呢,你激动什么?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燕曼青心里颤了一颤,黛眉轻蹙,瞪着无辜的大眼:“长姐这话又从何说起,曼青一向磊落,哪里会做不积阴德的亏心事!” “真的?” 清越的嗓音如空谷溪流,金色的斜阳透过车帘洒在燕洄的侧脸上,半明半暗,半神半魔。 “倘若二夫人要是知道,给我下毒的事情,是连姨娘为了一箭双雕,给她下的套,那……” 说一半留一半,朱唇微勾,摄人心魄。 燕曼青喉咙发紧,吓得腿软:“不可能,不可能……姨娘明明做的滴水不漏,你是怎么发现的……” 燕洄掸了掸宽大的衣袖。 “如若你那天不给我送点心,我兴许这辈子都不可能发现。不巧的是,我鼻子生来就灵。你那天来时,身上带着一种特殊的香料,而那个气味,我正巧在二夫人身边闻到过。” 二夫人被送官那日,衣服上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不仅是二夫人,就连房中的丫鬟身上也可以闻到。 虽然味道极淡,但却让她记忆深刻。 燕曼青来给她送点心那日,身上带着的正是这种香料。 起初燕洄并未深想,只以为是巧合,兴许是用的同一种香料。 直到方才燕曼青为她出头的那一番话,将燕洄心中所有的疑虑全部串联在了一起。 为什么她死而复生那天只有二夫人和燕婉在场,为什么二夫人如此精通药理却行事鲁莽不计后果,为什么府中一向默默无闻的庶妹和姨娘突然向她示好,为什么眼高于顶的太尉女越今歌肯听一介庶女的话。 当所有的不合理碰撞在一起,那一切就变得合理了。 结果显然,二夫人母女是被燕曼青和连姨娘当枪使了。 行事手段极其高明,调虎离山、煽风点火、借刀杀人、一石二鸟、瞒天过海、鸠占鹊巢。 一计套一计,一环套一环! 只要能铲除了二夫人,那么牺牲一个并不得宠的嫡女又能怎样。 事情已经败露,但燕曼青堪堪松了一口气,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嘴角轻扯,压低了嗓音:“如今你已是王妃,碾死我们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所有的事情皆是曼青一人所为,还望长姐不要迁怒于姨娘,请长姐责罚。” 发丝在指尖绕了个圈,眼波流转,燕洄冷然启唇:“做错事的是二夫人,我罚你做什么?” “长姐不罚我?”燕曼青十分不可思议,惊声问道。 “主人不在家,想抓老鼠就得用猫,还得用好猫。” 她认真端详着这个庶妹,笑的意味深长。 回到相府后,燕洄坐在卧房发呆,手中拿着裕华公赏的金簪。 幸得今日有人提醒,她才想起来,还有不到五日她就要嫁人了。 小说中的誉王据说是眼睛不太好,可是却温柔体贴,心思细腻,很是得姑娘们的芳心。 正当燕洄幻想誉王究竟长什么样的时候,忽然一阵妖风吹过,打翻了窗台上的花瓶,碎了一地。 正当燕洄准备清扫碎片的时候,发现有一张带着墨迹的丝巾压在瓷片下面。 见字如面,思洄。荣珹书。 看的燕洄很是羞赫,脸颊泛出了诱人的粉红色。 “花言巧语!渣男!” 边说边向窗外看去,夏夜月朗风清,只有枝叶在微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低首向下看,一朵海棠花斜斜插在墙缝之中。 燕洄伸出白玉纤指,将海棠花收入其中。 远处屋脊上,荣珹临风而立,如墨深邃的瞳孔与黑夜融为一体,唇含笑意,倾慕的望着窗边的燕洄。 “好一幅海棠美人图!” 第九章:迎亲 大婚前一日,府衙提前释放了二夫人和邓嫂一干人等,但是相府却没有人来接应。 一来,丞相忙着操办燕洄的婚事,二来他不愿出来丢人现眼。 无奈,燕婉只好亲自带人去接,母女二人相见的那一刻,百感交集,抱头痛哭。 可是没高兴太久,回府后,燕相就下令,夺去二夫人管家的权力,将母女二人禁足在院中,直到燕洄婚事完毕才可出来。 而邓嫂回到自己家后,给丈夫留下一纸和离书,丢下两个儿子,上吊自尽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很快就传到燕洄的院里。 “小姐,外院的人说,二夫人回来了,但……邓嫂畏罪自尽了……” 院里负责洒扫的丫鬟得到消息,马不停蹄的回来给燕洄报信。 主仆三人正清点着嫁妆,夏草闻言气急败坏,差点砸了手里珍贵的玉镯子。 “真晦气!大喜的日子,也太不知好歹了!咱们小姐心善,放她一马,结果她回来却自尽了!什么时候死不好啊,非要赶到这时候!” “她要是真的有骨气,早在大狱的时候就以身明志了,还用等到现在吗?这摆明了就是在给小姐添堵!”冬虫也气愤不平。 燕洄放下手中的团扇,神色如常,若无其事的笑道:“我是放过她,可是二夫人不会放过她。一个背信弃义卖主求荣的人,怎么会被留下。” 果然不出她所料,二夫人在府中经营这么多年,收买上下人心,一定是有手腕,有人脉。即使被禁足在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里,她依然可以将爪牙伸到外面。 只要她还活着,就不可能放过邓嫂。可惜二夫人有勇无谋,被人当枪使了还不自知。 正当燕相为府中无人掌管事务,一筹莫展时,燕洄主动向他推荐了一个人——燕曼青。 就凭她设计了这么多人,还能不留痕迹全身而退,就能看的出,她是有手段有野心的人。让她来掌管相府家事,最合适不过。 “既然二夫人被夺了大权,那为何要推举五小姐掌家,而不是连姨娘呢?”冬虫突然问到。 “虽然叫着姨娘,本质上却还是奴婢,身份低微,登不得大雅之堂。但燕曼青不同,哪怕她只是个庶女,也是府中正经的主子。” 说着,燕洄嘴角就覆上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推举燕曼青,并不是她宽容大度,不计前嫌。既然已经放过了她一次,倒不如顺水推舟,再送她一个人情。 “小姐,五小姐求见。” 人就是不经念叨,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这边话音未落,燕曼青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冲进来,二话不说往地上跪去:“长姐请受曼青一拜!” 燕洄被她惊人的做派吓了一跳:“你跪我做什么,快起来!” “长姐的恩惠,曼青无以为报!这是姨娘给我攒的一半嫁妆,明天长姐出嫁,就当是妹妹的添妆,还请长姐不要嫌弃才好!” 燕曼青的手中端着一个妆奁匣子,里面只有寥寥几件首饰。 “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我也什么都不缺。” 燕曼青咬着下唇,有些委屈:“长姐看不上这些东西?” “你多虑了。二夫人回来被夺了权,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你得了掌家之权,她是不敢刁难你,可是连姨娘该如何呢?日后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留着吧。” 这话字字珠玑,燕曼青沉默的了。 她暗中观察着燕曼青情绪的变化,看着时机成熟,便开口道:“你若真想报答我,不如帮我一个忙。” “长姐尽管说,曼青在所不辞!” 她拉过燕曼青的手,在手掌心上画出了几个字。 姐妹二人相视一笑。 第二日,天还未亮,王府迎亲的车马早就备好了。 阿无靠在轿子边,头一点一点的,偷懒犯困。 呼噜声响彻天外,周管家闻声而来。 “好你个臭小子,我说找了你一晚上都不见你人影,原来是在这偷懒呢!” 一张大脸凑到阿无面前,睁眼被吓了一哆嗦,瞬间就清醒了:“啊!老周你干嘛!人吓人,吓死人,懂不懂!” “什么乱八七糟的,俺可不管这些,现在你得赶紧收拾好行头去相府迎亲,你若是耽误了吉时,王爷可饶不了你!” 周管家板着一张面瘫脸,明明只有三十岁的年纪却瞧着像是个五十岁的大伯。 从王府出来的八抬大轿和彩礼,要先在门前备下,是为“亮轿”,待吉时到了,再带着迎亲的人马去相府。 相府这边也没闲着。 一大早,燕洄就被丫环和喜娘从被窝里拽出来。 “小姐,该起来吃圆子了。”夏草端着一碗热腾腾圆子汤走到燕洄床前。 燕洄揉着惺忪的睡眼,茫然道:“为何一大早就要吃圆子?” 一旁的喜娘堆着一脸笑意:“哎呦,我的小祖宗!吃圆子意味着团团圆圆,图一个好彩头!” 吃完圆子汤,燕洄被摁在妆案前,开始梳洗打扮。喜娘在她脸上铺上一层薄薄的海棠粉,然后用细线为她开面描眉。 只见铜镜中的美人,在大红绣金霞帔的衬托下,肤若凝脂皎白若雪,额间一点海棠朱砂花钿,眉如远山不描而黛,一点朱唇嫣如丹果,凤眸含笑似妖似俏,万种情丝悉堆眼角。 喜娘满意地看着燕洄,拿出檀木梳子开始梳头:“一梳梳到尾,二梳举案齐眉,三梳儿孙满堂!奴婢恭祝王妃和王爷新婚快乐,白头到老!” 待到午后时,燕洄手拿一把团扇遮脸,从卧房缓缓走出,三个庶女站在院外,来给燕洄送亲。 燕曼青替燕洄撑起一把红色油纸伞,其余两个庶女抓起一把米,向空中撒去,寓意多子多福,开枝散叶。 相府前院忙得不可开交,后院看守二夫人的侍卫也被叫走帮忙。 燕婉站在院门口,远望着燕洄所住的方向,指甲死死扣着门框,隐隐有血丝渗出。 “娘,那个小贱人嫁给誉王了,那婉儿怎么办!婉儿怎么办!”她歇斯底里地嘶吼着。 “婉儿不怕,一个快瞎了眼的王爷算什么,娘一定给婉儿找到更好的郎君!” “她不能嫁给誉王,誉王是婉儿的!” 说着甩开了二夫人的手,寻机会冲了出去。 第十章:大婚 吉时将至,新娘该出阁了。 正当燕洄从花园穿过时,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突然从花丛旁蹿了出来,直直扑向她。 “你不能嫁,燕洄你不能嫁!” 喜娘被吓了一跳,柳眉一横,骂骂咧咧道:“呸,这大喜的日子,哪来的丧门星!耽误了王妃的吉时,可小心点你的脑袋!” “相府的侍卫都是干什么吃得!还不赶紧把这个疯婆子拉走!” 喜娘着急恼火的招呼着的侍卫,却无人敢上前。 “长姐……长姐!你不是说不喜欢誉王吗……你不是说你不想嫁吗!你骗人,你骗人!燕洄……我求求你,我是真心爱誉王殿下的……你让给我好不好……我求求你让给我好不好……” 燕婉跌跌撞撞扑到燕洄脚下,紧紧地抱着大腿,不让燕洄再往前走一步。 “呵,喝了大半个月的苦汤药,怎么还没有长记性?”燕洄举着却扇纹丝不动,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燕洄你不是已经报复我了吗……官报了,药我也喝了……该受的惩罚我和我娘都认了……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嫁给誉王……从小到大,我想要的东西你都会让给我,为什么这次不能把誉王让给我呢!” 喜娘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上前猛地将燕婉的手扒开,拖拽到一旁。 “老奴真是头一次见识到,天底下还有这般不要脸的人物!难不成王爷在你眼里是个物件,说让就让!” 燕洄嘴角轻扬,头也不低一下,继续向前走去。 可没走两步,后方的裙摆又被拉扯住。 但是下一秒,前厅就传来了阵阵惊呼声。 只见誉王着一袭玄色绣金婚服,身骑枣红骏马饶过前厅直奔后花园而来。 “王爷不可啊,有违礼法!”燕相和一众宾客大臣,在后面紧追猛赶气喘吁吁。 原来是誉王亲自前来迎亲,奈何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出来,又听到后院有人争吵,干脆不顾众人反对,亲自进去看。 王爷亲自上门迎娶王妃,是魏国历朝来前所未有的事情。 更别提骑着马进来抢人了! 荣珹控制着马的缰绳,走到狼狈不堪的燕婉面前,抽出腰上的佩剑架在燕婉脖子上:“你若是再胡搅蛮缠,欺负洄儿,本王可不敢保证这把剑不会割破你的喉咙。” 誉王短短的一句话,让燕婉如坠冰窟。 “王爷……婉儿是真心爱您的……王爷!”燕婉做着最后的挣扎。 燕相被这个不争气的女儿气的直跺脚:“孽畜!孽畜!还不赶紧把二小姐关起来!”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他们,荣珹冷冷的扫过人群,对着喜娘使了个眼色。 喜娘接到暗示,立即高声喊道:“吉时到!新娘出嫁了!” 当燕洄踏出相府大门的那一刻,满盛京城的海棠都黯然失色,不及一人夺目。 红毯从相府门前一直铺到了王府门前,十里红妆跟在凤轿后面,锣鼓唢呐响了一路,鞭炮烟花也放了一路。 八抬大轿稳稳停在王府门口。 “落轿——” 荣珹随即挽起长弓,对着远处天上一连射了三箭。 “一箭,天赐良缘;二箭,地配以双;三箭,地久天长,定乾坤!” “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 “此证——” 洞房花烛夜,共此良宵时。 燕洄大大咧咧的坐在喜床上,毫无形象的吃着铺在床上的花生大枣。 白天在相府,她确实让燕曼青做了手脚,好让燕婉能顺利跑出来,然后再顺水推舟将燕婉害她这件事公之于众,可并没有料到誉王会亲自来接她。 这誉王明明和女主交集甚少,甚至可以说是不认识,为何从见到裕华公主,再到今日大婚,种种细节都表现出他们的关系非同寻常。 好像冥冥之中,一切都变了。 “王爷万安。” 正当思路陷入死循环的时候,屋外有人声传来,她立刻举起却扇,端正坐好。 “别装了,没有外人。” 低沉温润的男声在耳边响起,燕洄小心翼翼地露出一双眼睛。前面一直隔着一层扇子,雾蒙蒙的,看不清他的容貌,此上倒是完全看清了。 好一个丰神俊朗温润如玉的王爷,怪不得那个疯女人着了魔一样,拼了命的弄死她也要嫁给誉王。 “咳,晚上好。”燕洄干咳一声,试图打破尴尬的气氛。 “洄儿不认得我了。”荣珹直勾勾的看着她,一脸幽怨。 然后一步上前,霸道的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眼中脉脉含情,仿佛有无尽的心事要诉与她听。 昏暗的烛火肆意摇摆,两人之间只有一拳的宽度,温热暧昧的鼻息在空中交缠一番,再铺到脸上。 一股独特清爽,只属于男子的气息,一丝丝钻入燕洄敏感的鼻子里,将心弦紧紧缠住。 她脸红的像熟透的柿子:“你干嘛……流氓!” 手腕突然发力,一把将这个男人推开。荣珹毫无防备,捂着心口猛地倒退几步,两眼前一黑,跌坐在凳子上。 “小妮子,犯得上下这么重的手吗?”他痛苦地将眉毛拧成一团,大口喘着粗气。 “我可不是故意的……你的眼睛怎么了?” 燕洄上前一步,本想道歉,却突然发现荣珹眼神涣散。 荣珹神情闪躲,低下头不让她看:“无事,胎里不足带出来的疾症,偶尔发作罢了。” “我不信。”燕洄态度强硬,一手抓过他的手把脉,一手去翻起他的眼皮,“王爷是否失明之时也伴随着剧烈的头痛?” “是。” “王爷的眼疾是——青光眼。” 虽然灯火昏暗,但凭她多年的经验,还是一眼就能判断出,这种眼疾是青光眼。 青光眼虽然在现代医学中,也是难以根治的难题,但却可以通过合适的治疗方法,有效抑制住病情的发展。 “帮本王治病。” 这话果断干脆,显然对燕洄的能力非常确定。 燕洄瞬间瞪大了双眼,这个男人是如何得知她懂医术的? 她有些没底,便试探道:“那我有个条件。” “尽管提。” “我要你誉王府半副家产!” 第十一章:姬妾 荣珹倒是对这狮子大开口毫不意外。 他点了点头,凭感觉吹灭了烛火:“今日太晚了,早些睡吧。” 然后十分熟练的站起来走到床边,抱起一床被子,然后转身走向贵妃榻。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燕洄甚至觉得这个男人的视力比她还好,有眼疾应该是她的错觉。 新婚当夜,夫妻二人异床异梦,说出去怕是要贻笑大方。 结果第二天一早,燕洄所住的兰园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王妃妹妹,姐妹们来给王妃妹妹请安了!”门外女人掐着嗓子,高声喊道。 燕洄紧闭着眼,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冬虫,先把她们打发走,让我再睡会儿。” 昨晚只顾着和荣珹讨价还价了,却忘了这誉王府里面还有一堆乌七八糟的女人。姬妾们在外面大呼小叫的,吵的燕洄实在头疼。 冬虫打开大门,站在台阶上,对着下面的姬妾大声道:“王妃身体不适,叫诸位夫人晚些再来。” 结果瞬间炸开了锅。 “呦,做王妃就是不一样,连身边的婢女都能对我们呼来喝去的?可见是没有规矩的。” “安妹妹说得是啊,显然王妃妹妹没把咱们姐妹放在眼里。真是心疼柳夫人,呕心沥血抄了一夜账本,手都要断了,结果却吃了个闭门羹!” “是啊,我都替柳夫人感到不值!” “妹妹们不要吵了,王妃妹妹昨日折腾了一整天,定是累坏了,今日有些懒散不适也是正常的。” 突然,为首一名红衣女子柔声道。 只见这女子其玉颈纤细,肌肤凝脂如玉,红纱落肩半露半掩,细腰盈盈可握,酥若无骨,一股风流媚态浑然天成。 “柳姐姐就是太善良了!若不是当初王爷看上了姐姐,非要带回王府,估计现在姐姐早就成了咱们盛京的名角儿啦!”安水依穿浅蓝色半袖上衣,紧跟在柳夫人身后。 突然,身后响起一声娇喝。 “誉王府是给你们唱大戏的地方吗?” 正当她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时候,背后的房门大开,紧接着一个身着青底五彩翟衣的女人缓缓走出。 大气但不板正,妖艳却不媚俗,就连一向以容貌艳压群芳的柳盈盈,在她面前也黯然失色 燕洄站在台阶的最上方,冷冷地扫过她们。 柳盈盈扶了扶头上的发钗,然后妩媚一笑,柔柔道:“王妃妹妹切莫恼怒,姐妹们是特意来给王妃妹妹请安的。” 柳盈盈扭着腰走到燕洄面前,十分热络拉过她的手,好似真是亲姐妹一般,温柔体贴,只叫人挑不出半分错来。 燕洄目光微动,嘴角勾起了一抹完美的弧度。 果然是柳夫人,笑里藏刀,杀人不见血。 “我让你说话了吗?”娇嫩的朱唇轻启,说出的话却冷若冰霜。 柳盈盈面色有些僵硬,轻轻拽了拽肩上的纱巾:“妹妹你这是……” “谁是你妹妹?本王妃活了十六年,可不知道我娘还生一群姐姐呢?” “王妃这话……” “方才说话的那两个,站出来让我瞧瞧。”燕洄肃然开口打断了柳夫人的话。 只见一青一蓝两抹婀娜身影,从后面施然走来道:“妾身拜见王妃。” 燕洄眯了眯眼,辨不清神色,只是衣袖一甩,转身朝会客厅走去,背着一众人道:“来人,把她们两个带到有太阳的地方跪着,跪三个时辰,每个时辰行五百叩拜,做不完不许起来。” 语气很淡,但听得人毛骨悚然。 其余人面面相觑,她们只听说过相府大小姐天生窝囊软弱,日后嫁进王府一定是个好拿捏的主。但却没想到她行事如此雷厉,第一天就要杀鸡儆猴! 她们不敢再说话,恐怕引火烧身。 “真是一群废物!”柳盈盈心中暗骂,然后紧跟在燕洄身后。 她虽面有愠色,却依旧得对燕洄讪讪赔笑:“王妃的惩罚未免太狠毒,伤了大家的和气,也伤了姐妹的心,恐怕日后不好相处。” 也不知以前燕婉嫁到王府过得是什么日子,一个贵妾都敢在王妃面前喝三到四。 “呵。” 燕洄刚坐到紫檀雕花的宝座上,闻言嗤笑出声,转而挑眉示意冬虫。 冬虫心领神会,端上一碗茶水走到柳夫人面前:“柳夫人,请给王妃敬茶。” “王妃这是何意?”柳盈盈一愣,眨巴眨巴眼,然后紧紧地咬着下唇,看着茶碗一动不动。 “给本王妃敬茶,听不懂吗?” 燕洄言词冷冽,听得柳盈盈心里有些发憷,只好不情不愿的抬手去接茶盏。 “啊!” 只听一声惨叫。 柳盈盈假意脱手,滚烫的茶水悉数撒在了冬虫的手背上。 白皙的玉手迅速变红,隐隐有水泡冒起。 “王妃明鉴,妾身可不是故意的,这茶盏还未到妾身手中呢,是这个婢子自己没有拿稳罢了。” 说着说着就酝酿而出了几滴泪,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 冬虫捂着手走到燕洄身后,愤然瞪着柳盈盈,敢怒不敢言。 燕洄看着冬虫的手,满脸心疼。然后冷眸一转,目中利剑直指柳盈盈。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真当她这个王妃是好欺负的吗! 她素手一抬,只见一道残影闪过,柳盈盈便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啪——” 紧接着一声清脆的裂响,一个青花描金的茶盖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 “啊!好疼!” “去,给柳夫人重新上一杯茶。” 夏草端着茶水,看似恭敬俯身递到柳盈盈面前,却鄙了她一眼:“柳夫人,请吧。” 她强压着心中的委屈和怒气,柔声道:“柳氏盈盈,拜见王妃,王妃金安万福。” 燕洄并不接她敬的茶,反而端起手边的茶轻轻抿了一口,然后重重地把杯子砸在了几案上。 “砰——”的一声,砸的柳盈盈心头一颤。 然后红着眼,委屈哽咽的对燕洄道:“王妃何必对妾这样不依不饶,若是让王爷知道,定是要责怪王妃刁钻刻薄,野蛮悍妒的!” “想必是柳夫人在这王府孤芳自赏久了,本末倒置,忘了尊卑有别?我身为王妃,管教后院,王爷为何要责怪我?” 燕洄懒懒的斜倚在扶手上,望着跪在地上的女人,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恍若罂粟绽放。 第十二章:偷窃 一场闹剧直到正午,燕洄肚子饿的咕噜叫了才放了她们离开。 冬容烫的伤并不是太严重,敷了药后好受多了。 “王妃,这柳夫人这样嚣张跋扈,您为何要放她一码!” 燕洄帮冬容细细吹着手:“知道你受委屈了,但她和其他姬妾不一样。” “她出身名伶,本和其他美姬一样,连给做妾的资格都没有,但她却封了夫人。这意味着,她一定很特殊,特殊到连王爷都不能轻易动她。” 冬虫似懂非懂地点头:“奴婢明白了,日后不跟柳夫人对上就是了。” 在回西苑的路上,柳盈盈恶狠狠的踢着旁边的花草,然后粗暴的扯下花枝,撕的细碎。 婢女秋莲小心翼翼跟在她身后:“夫人,王妃好像很凶悍,咱们还是不要招惹她了吧。” “呵,王妃,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争!” 她不再装作温柔淑德,卸下了伪善的面具。 “秋莲,该吩咐的吩咐下去……” …… 用过午饭,夏草奉命去领布料,走到花园,迎面走来两个粗壮的婆子。 “这是王妃身边的夏姑娘吧?” 夏草警惕的看着她们:“你们是谁。” “夫人请夏姑娘去吃杯茶。”婆子笑的不怀好意。 “柳夫人请我?我不去。”夏草心下一横,瞪了眼婆子扭头就要走。 “姑娘这就不识好歹了,敬酒不吃,吃罚酒!” 只听一记闷哼,夏草应声倒地。婆子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粗布麻袋,将她抬走了。 待夏草再睁眼时,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在一间陌生的房内。 房间四处红纱幔帐,香炉中燃着袅袅异香。 “唔,唔——” “别挣扎了,没用的。”柳盈盈轻轻咬了口手中的点心,媚眼如丝地看着夏草。 一旁的秋莲上前,抽掉了塞在她口中的破布。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怕王妃知道吗!”夏草愤怒地叫着。 柳盈盈抬了抬下巴:“本夫人上午丢了件首饰,寻了半日都找不到,准是有些个手脚不干净的拿走了,给我搜!” 说着,秋莲的手就开始在夏草身上大肆搜罗。 夏草瞪大了眼睛,愤愤道:“胡说!我怎么可能偷拿你的东西!” 一旁的婆子甲听了,刻薄道:“这街上总有些小偷扒手,手脚可是利落的很,仅是擦身而过,就能顺走不少东西。” “是啊,跟咱们夫人上午交过手的人没几个,这夏草姑娘是一个,冬虫姑娘是一个。冬虫自己烫坏了手,那必然是不利索的,那只剩下姑娘您了。”婆乙附和道。 脚底升起一股寒意,她怎么就没提前想到这群豺狼心肠这么歹毒,比二夫人有过之无不及! 柳眉轻挑,柳盈盈笑的阴冷:“嘴怎么这么硬啊,那这是什么?” 秋莲很配合的从夏草袖口掏出了一只莲花簪。 “你……你们!不是我偷的,你们诬陷我!”夏草吓得面色发白,无力辩解着。 “夫人,这小丫头嘴真硬,人证物证具在,竟然还敢抵赖。”婆甲蹲在夏草面前,在她腰窝的嫩肉上狠狠掐了一下。 痛的夏草惨叫出声。 柳盈盈漫不经心的吹了吹指甲,然后用火钳子,从香炉中夹出两块烧的通红的香木料。 “秋莲,给我把她摁住了!” 柳盈盈将红木炭放在地上,秋莲和婆甲合力将夏草翻过身来,将她跪着摁在红木炭上。 “啊!” 惨叫声响彻天际。 “哼,我奈何不了王妃,我还奈何不了你了?贱婢,你也配踩在我头上欺辱我?” “我跪了半个时辰的痛苦,也得让你尝尝才好。” 说着,她又倒了一杯刚煮开的沸水,放在夏草头顶。 “这你可得顶住了,万一自己一个不小心掉下来,这小脸可就全毁了。” 她盈盈一笑,扭着水蛇一般的腰,穿过纱幔,躺在卧榻上。 另一边。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夏草还没有回来,燕洄有些着急。 “来人!” “王妃有何吩咐。”王府的侍女秋葵闻声进来,向燕洄行了一礼。 “从咱们院,到布料房,来回要多久?” “回王妃的话,最快只要一盏茶和一炷香,最慢也不过两刻钟。” 燕洄心里咚咚作响,跟打鼓似的:“夏草都走了一个时辰了,就算有事情耽搁了,也该回来了!” 正当她惶惶不安,揣测夏草到底去哪了的时候。 院外一个小厮前来报信,说是看到夏草姑娘被人打晕带走了。 顿时,燕洄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 “谁!谁敢在王府里面肆意妄为!” 她大发雷霆,吓得院子里的侍女都不敢出气。 “回王妃的话,奴……奴才认得其中一个婆子,是柳夫人院子里的婆乙……” 这个小厮被燕洄的气势吓得,头都不敢抬,哆哆嗦嗦的说道。 燕洄周身温度降到最低,转身就西苑的方向走去。 修罗神煞的气息,简直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王府经过燕洄身边的人,无不退避三舍。 “嘭——” 她一脚踹开西苑的门,冲向柳盈盈屋内,只留下残影,衣角翻飞。 “王妃来了,这婢女手脚不干净,偷妾的发簪。妾罚她在这顶着茶碗跪上一跪,不碍事吧?” 可燕洄面色阴沉如水,脸也不往她那转,一把抱起跪在地上的夏草,将她扶到凳子上。 躺在床上的柳盈盈媚眼惺忪,也不恼怒,打了个哈欠。 “可真是个公平公正的王妃啊,姬妾们只是不敬,你就罚她们跪一天。自己的侍女偷窃了别人东西,你却包庇不发?” “王妃妹妹,她若是真心喜欢我的首饰,大可跟我开口,妾身不是不讲理的人,何必干这样偷鸡摸狗的事情?” “就是就是,还是丞相府的家生子,怎么这样没有规矩,连市井村妇都不如!”秋莲在一旁添油加醋。 燕洄铁青着脸,眼都不眨,“啪”地一声,给了秋莲一个响亮的耳光。 柳盈盈这次不在装作温婉,一下从床上坐起,尖声道:“王妃还想在妾身的院子里杀人不成!” 第十三章:骨伤 西苑的气氛剑拔弩张。 “我杀人?” 燕洄斜眼看向柳盈盈,然后抬手对着秋莲,又是一个耳光。 “你说说,我杀谁了?” 秋莲脸颊高肿的像馒头,她哭着跑开,跪在柳盈盈脚边:“夫人救我,夫人救我!” 柳盈盈连外衫都懒得穿,露着肩膀,气势汹汹的冲到燕洄面前,抬手就要和燕洄对着干。 “真是不长记性!”燕洄反手抓住了柳盈盈纤细的手腕,然后用力一拜。 只听“咔嚓——” “啊!我的手!” 柳盈盈顿时捂着手蹲在地上,眼泪直往下掉。 可燕洄并没有就此放过柳盈盈。 她学着这个恶毒女人的样子,从香炉中夹出一块烧红的香木料,然后对着那雪嫩的肩膀就摁了下去。 杀猪般的惨叫再度响彻云外。 “贱人,毒妇!” 只见柳盈盈肩胛上瞬间起了鲜红的血泡,疤痕的大小有半个手掌。 “毒妇?你又是如何对夏草的?下次若是再犯到我手中,可不只是断手和烫背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燕洄目光清寒凌冽,马上就要在柳盈盈身上戳出两个洞来。 说完,她转身抱起夏草,快步流星离开了西苑。 “燕洄,咱们走着瞧!” 身后传来柳盈盈凄切的嘶喊,但显然没有被人听到心里去。 夏草被抱在怀中,热泪盈眶的看着燕洄:“主子,放奴婢下来吧。奴婢伤的不重,自己可以走的。” “好了,你就老老实实躺着吧,回院再说。” 夏草望着燕洄的下颌,心中的委屈烟消云散,只觉得跟着这个主子,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 燕洄步子极快,不到半柱香就回到了兰苑。 “快叫大夫,快去把大夫找来!”燕洄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对其他下人喊道,可见内心的焦急与烦躁。 冬虫在屋里听到外面的动静,也急冲冲的出来看:“这是怎么了,怎么去取个布料伤成这样?” 原先给燕洄通风报信,一个叫小顺的小厮道:“快别提了,王妃见夏草姑娘半天都没回来,火急火燎就去找,我看见夏草姑娘被柳夫人院里的婆子带走了,才来给王妃通风报信的!” 小顺一趟下来渴的不行,倒了杯水,润润嗓子,继续道:“这不,王妃一听,就知道事情不妙,才赶紧去救夏草姑娘。” 小顺说的啰嗦,冬虫听得很不耐烦:“说重点,她怎么伤的?” “柳夫人记恨上午被罚跪敬茶,用偷窃簪子的罪名冤枉惩罚夏草姑娘,姑娘要死不承认,就被跪了木炭……” 小顺越说越害怕,当时的画面惨不忍睹触目惊心,让人不忍直视。 冬虫狠狠一跺脚,自责又懊恼道:“怪我不好,一时疏忽大意,不然夏草也不能受这种苦。”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 燕洄来不及思索,对外面大喊道:“快请大夫进来!” “大夫,你快看看,这伤的严不严重!”燕洄要急疯了,只恨躺在床上受苦的不是自己。 “这……”老太医缕了一把胡子,看着夏草的膝盖有些犹豫。 燕洄急的一把抽出墙上的剑,架在太医脖子上:“别支支吾吾的,快给我治!不然我砍了你!” 秋葵见状赶紧上前拦着燕洄:“王妃息怒,使不得,使不得!” 理智被拉回来了一些,这才拔剑放下。 老太医被这杀神的气势吓得有些哆嗦,胡子都理不顺了:“王妃息怒,这姑娘的伤势,真的挺严重的……” “高温烧烂了皮肉,伤及了骨头,这焦烂的肉必须得处理,若是处理不好,腐烂了……这恐怕……” 后面的话不用太医说,燕洄都能猜得出来。 此时燕洄格外懊悔,觉得自己亏欠了夏草的:“对不起,对不起,若不是我一意孤行,那柳盈盈也不会把火气撒到你身上……” 虚弱的夏草勉强睁开了眼,苍白的嘴唇强行扯出一抹笑:“王妃,奴婢不碍事的……王妃不要难过了……奴婢贱命一条,王妃不必伤神难过……” “怎么会不难过!我早已把你和冬虫当成了我的亲姐妹,你叫我如何不在乎!太医,快……有什么办法,有什么药可以医治好她!” 转而燕洄把求助的目光放到了老太医身上。 老太医再次陷入了为难的境地:“老夫行医数载,什么病都只过,唯独没有治过这种伤。那烫伤伤口的木炭,是一种香料,可是一旦接触到肌骨,就会有毒!” 听着老太医的话,燕洄渐渐冷静下来了。 好像从前,给受伤的战友疗伤时,用过一个古方子,效果还可以! 她一把抓起老太医的衣领,强迫太医和她对视:“大夫,我想起一个药方,不知道是否有效!” 老太医再次被燕洄吓到颤抖,嗓子紧绷,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眨巴眨巴眼睛,示意燕洄可以一试。 她松开手,转身走向书桌,研磨起笔。 “玉骨散?这不是毒药吗!怎可用于治病!”老太医凑到燕洄身边看去,却大惊失色。 “您切莫着急,曾经我在一古书上见到过,这玉骨散,单用是毒药,但是一旦和这几种药材混合,然后大火烧制,再用,其中的毒素尽可去除!” 老太医迟迟不肯相信,她不得已再补充一句:“军队的士兵都这么用的!我以王妃的身份起誓!” “王妃可不敢,老臣……愿意一试!但若是治不好……” “誉王府阖府上下见证,我燕洄立誓,若是真的治不好,必定不会责难先生!” “好,有王妃这句话,我就可安心为夏草姑娘疗伤!” 荣珹下了早朝,方才回到府中。 一进门就感觉到气氛肃穆,一点都不像一个新婚燕尔的地方。 他随手拉过一个下人,小声问到:“王妃呢?为何这院子里这么安静?” 那下人如久旱逢甘霖,赶紧跟荣珹哭诉道:“王爷快去王妃院子里看看吧,今日柳夫人弄伤了王妃身边的夏草姑娘,王妃大发雷霆,好像要吃人的母豹子!” “什么?柳盈盈竟然敢动她的人!” 第十四章:毒虫 兰苑气温低到了极点,荣珹进门的时候都不禁抖了一抖。 “王爷来了。”秋葵在燕洄身边低语道。 燕洄铁青着脸,根本不给荣珹一个整眼。 荣珹不自觉有些心虚,上前诺诺道:“王妃为何这般大动肝火?” “我大动肝火?可笑,也不知那柳盈盈是谁的爱妾,也不知躺在床上的是谁的婢女!”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丝毫不给荣珹留一丝颜面。 这气氛尴尬极了,荣珹二话不说就拉着燕洄出了门。 “你放开我!”她试图挣扎着,努力甩开这个男人的臭手。 荣珹抓的紧,根本不给她逃脱的机会。 “放开!你放开!你怎么不去找你的爱妾说话去!” “别动!”荣珹一把将燕洄拉入怀中,将她的胳膊锁在背后。 二人紧紧贴在一起,气氛温热,燕洄又红了脸,把头埋下,不再看他。 房内的下人见王爷王妃亲热,也自觉地退了出去,给二人留足了说话的空间。 燕洄又羞又恼,嘟着个嘴:“不知廉耻,快把我放开!” “本王抱着自己的王妃,怎么就不知廉耻了呢?” 她沉默没有说话。 荣珹见她也不再挣扎,就低头在她耳边小声解释道:“王妃莫不是吃醋了?柳盈盈不是本王的爱妾,本王不喜欢她。” 燕洄不信,抬头质疑道:“你不喜欢她,她为何会在王府,还是个贵妾?” 荣珹抽出一只手,无奈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她是别人送给本王的,是迫不得已。” 这话说得诚恳,她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柳盈盈确实身份不一般,但是这誉王不跟她多说,她也就不再刨根问底。 “那王爷昨夜答应我的,这王府归我一半可算数?” “自然是算数的。” “那好,王爷再答应我一件事,这件事答应了,我即可给王爷治眼睛!” 荣珹点头默许。 只见她踮起脚尖,神秘兮兮的趴在他的耳边,气吐如兰的说出一句话:“日后我与柳盈盈的争斗,王爷不可插手其中。” 原来就是这点要求! 荣珹再次点头,宠溺一笑。 然后不等他反应,燕洄用力挣脱了他的怀抱。 拾起桌上的笔墨,潇潇洒洒几个打字,然后甩到荣珹怀中:“去吧,找老大夫抓药去!” 她抱着胳膊,看着荣珹离去的背影,勾了勾嘴角。 柳盈盈,咱们走着瞧。 当晚,兰苑痛楚的惨叫声接连不断。 冬虫咬着牙,忍着撕心裂肺的疼痛。 只见老太医手中拿着一直奇怪的工具,像刀子,又像是筷子。 只见锋利的刀尖在夏草溃烂的腿上游走,所到之处鲜血淋漓。 烧焦的烂肉被一点点的剃了下来。 然后老太医照着燕洄给的药方,配置出的药,一点点覆到了伤口上。 冬虫坐在床边,将自己烫伤的手紧紧和夏草握在一起。 姐妹连心,再疼再苦也不怕。 这边灯火朝天的忙碌着,可是却不见王妃的踪影。 一抹黑衣夜行在王府的屋檐上,辗转跳跃,如蜻蜓点水,没有一丝停顿。 很快,黑影就停到了西苑的上方。 摘下面巾,露出来美丽妖冶的面孔,正是燕洄。 她轻手轻脚的揭开房檐上的瓦片,然后从怀中掏出来一个木匣子。 轻轻打开,将匣子里面的东西从瓦片的缝隙中倒了进去。 然后又撒了些白色的不明粉末,才心满意足地将瓦片盖了回去,然后起身再次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二天清晨,天色朦胧未晞,王府的下人们都还没睡醒,就听见西苑传来了阵阵尖叫。 “这,这些是什么东西!” “来人啊,来人啊!” “有蛇,还有蜈蚣……啊——” “我的脸——” …… “王妃,王妃醒醒,出大事了!”秋葵慌慌张张进来将燕洄摇醒。 燕洄并没睡着,却装出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 “何时如此惊慌?” “柳夫人被毒虫咬了!” 燕洄一副不以为然,懒懒散散的起床挽好头发:“不就是被虫子咬了吗?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秋葵一副惶惶不安的样子:“据说是屋子里进了蛇和毒虫,把柳夫人半张脸都咬烂了。这也不知道打哪来了,真吓人,虫子不会跑到咱们院子来吧!” “呵,放心,这虫子只咬那些心术不正的人。走,咱们也去看看热闹。” 燕洄穿戴整齐,带着秋葵和小顺去了西苑。 推开西苑的大门,只见满地蛇鼠虫蚁,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 燕洄根本不惧,只管抬脚踩上去,可脚还没落到地上,那周围的虫蚁就逃散开来。 王妃所过之处,一片空白,根本没有一只蚂蚁敢越界。 小顺和秋葵内心再是害怕,还是咬着牙,跟着燕洄的步子进了院子。 “夫人,王妃来了。” 燕洄进屋便看见地上全是血迹,显然这是经历过一番战斗的。 地上躺着半截蛇头,虽然被砍了,但还吐着信子。 柳盈盈裹着床被,瑟瑟发抖蜷缩在床榻的角落里,蒙脸哭泣着。 听到燕洄来了,柳盈盈抄起玉枕头就往门口砸去:“我说了不许任何人进来,还不快滚!” “放肆,竟敢对王妃无礼!”小顺上前替燕洄挡了一下,一不小心被砸中了脚。 “什么狗屁王妃,贱女人就是来看我笑话的!” 虽然柳盈盈裹着床被,却一点都不影响她骂人。 都这样了还口不饶人。 燕洄昂着下巴,泠然启唇:“听说你房中招了虫蚁,本王妃就很好奇是什么样的虫蚁,能把你咬成这样?” 秋莲记住昨天的巴掌,心口憋了口气撩起帘子从内室冲了出来。 “王妃若是来笑话我们的那就请回吧,这里容不下王妃这尊大佛!” 王府平日里干干净净,连蚂蚁都甚少见到,跟别提这样的毒蛇蜈蚣。 昨天柳夫人才和王妃产生冲突,今日屋子里就多出了这么多的毒虫。 虽然说没有证据,但是在没有脑子的人都能想到,这件事一定和王妃脱不了干系! 第十五章:神秘人 柳盈盈猛地掀开被子,从床上冲下来。 “我的脸成这般模样,你可是满意了!”她目光如毒蝎,死死盯着燕洄。 柳盈盈的左半张脸高肿如猪头,全是脓疱,血水伴着黄色的脓液还在不停的往外冒着,胳膊和手情况也不容乐观。 燕洄厌恶的皱了皱眉,腥臭味有些让人作呕。 “可笑,你自己招了虫咬,对我发什么脾气。” “你,你敢说这些东西与你没有半分钱的干系!” “为何要与我有关系?若是我干的,为何毒虫不来咬我?” 她扬起头,越过柳盈盈的视线,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论脸皮厚,没有人能比得过她燕洄。 “好了,热闹看的差不多了,让柳夫人好好休息吧,咱们走。” 西苑这么多的毒虫,正是她昨晚的杰作。 以前在某特战组织观摩学习的时候,他们会用虫王为饵,辅以特殊药引,不出多时,方圆百里的蛇虫都会被吸引而来。 运气好的,若是提前有所发觉,还可以救自己一命。运气不好的被毒虫叮咬昏厥,一夜之后就会被啃噬的只剩下白骨。 柳盈盈要被燕洄气晕了。 她坐在门槛上,止不住的想挠脸:“好痒啊,怎么这么痒……” “夫人,这王妃实在可恶,我们要不要……”秋莲还想煽风点火。 “要不要什么?废物!还不快去给我请大夫!”柳盈盈抓心挠肝的捂着脸,真的快疯了。 引以为豪的脸被毁了,以后还如见王爷! 秋莲只好匆匆忙忙出去,寻找了一个年轻的赤脚大夫回来。 赤脚大夫经验不足,也是头一次面对这样的病症,有些棘手。 “夫人,您中的毒素太杂,草民也无能为力。您要是实在痒,草民这儿有止痒的药丸,可以解燃眉之急。” “你的意思是治不好本夫人的脸?” “夫人恕罪,草民就是个赤脚大夫医术不精,能力有限。倘若是宫中御医,兴许有解救之法。” “御医?” 柳盈盈陷入了沉思。 夜色降临,誉王府的后门被人悄悄打开,一个纤细的身影从里面出来,踏上了远处的一辆马车。 魏国律例严明,晚上要宵禁。 戌时过后,盛京街上家家闭门锁户,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马车咕噜噜的向前驶去。 “啊——” “官爷别抓我!” 尖叫打破了街道上的寂静,马车停了下来。 “前面那个,都已经宵禁了,大半夜的在街上乱跑什么,还不快回去。” “是是是,我现在就回去。” 柳盈盈好奇,掀开车帘看过去,一队巡逻禁卫正在训斥一个女子。 那人身形和燕洄有几分相似的,手中抱着一个包袱,鬼鬼祟祟走在街上,被禁卫抓了个正着。 “怎么长的跟那妖精一个样,真晦气!咱们走。”柳盈盈轻哼一声,让马车继续前行。 马车熟练地饶过禁卫,停在了城郊的静安寺的门口。 “你来迟了。” 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神秘人,声音嘶哑,背对着大门,在佛像前虔心跪拜。 柳盈盈对神秘人小声道:“王府戒备森严,奴婢只能等待换班的时候才能出来。” “哼,说吧,找我何事?”神秘人依旧对着佛像,没有转过身来。 柳盈盈解开面巾,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然后声泪俱下。 “那誉王妃可恶,才进王府不到一天,竟能使出这样恶毒的手段!把奴婢的脸毁成这样,请主子施恩,替奴婢医治!” 说完,她就磕了两个响头。 “深夜见我,只是为了治一张脸?”神秘人有些恼怒道。 柳盈盈也听出了其中的不耐,慌忙开口解释。 “主子明鉴!奴婢身无所长,只能靠这张脸吃饭。若是没有了容貌,就跟杀了奴婢无疑,还请主子念在奴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分上,替奴婢医治吧!” 神秘人这才缓缓转过身,低下头,端详着她脸上的伤势。 “这毒我解不了,解铃还须系铃人。与其求我等死,倒不如回去讨好你那个王妃,兴许还能报下一条性命。” 第十六章:恳求 深夜露水重,有些微凉。 “咚咚咚——”兰苑的大门被敲响了。 秋葵从床上坐起来,满脸不情愿的穿上鞋,站到走到院里问道:“谁呀,王妃已经歇下了,有事明天再来!” 门那头没了声音,秋葵以为是人走了,准备转身回去接着睡。 “是我,柳氏。” 那人突然开口,让秋葵还愣了一下,一时片刻没想到柳氏是谁。 “柳夫人?”她疑问道。 只听见柳盈盈那门外呜呜咽咽的,声音极小。 “我来找王妃,请王妃开恩,为妾身医治。还望姑娘通融一下,把门打开,让我见见王妃。” 你来找王妃能有什么好事! 秋葵心下道。 “夫人还是请回吧,王妃早就睡下了!明天再来也不迟。” 只听外面“扑通”一声,柳盈盈跪到青石板上,说的哀切:“是妾不好,叨扰了王妃安宁,如今妾真的痛苦不堪,还请王妃高抬贵手,给妾解药。” 正当秋葵准备继续哄柳盈盈走时,屋内传来了燕洄的无奈叹息声。 “罢了,让她进来吧。” 随后兰苑的蜡烛灯逐一亮起。 燕洄披着一条羊绒毯,半躺在贵妃椅上,半阖这眼,打了个哈欠。 柳盈盈进门后冲到燕洄面前突然跪下,吓得小顺以为柳夫人要行刺,赶忙上前拦住。 柳盈盈一把推开小顺,追着燕洄磕了几个响头,哭的撕心裂肺:“王妃,妾知错了,妾真的知错了!从今往后,妾再也不和王妃作对了!王妃,你看妾的脸已经烂成这样了,求王妃开恩,给妾解药吧!” “把头抬起来。” 果然,原本半张脸的发炎,已经快发展到整张脸了。 倘若再不得到医治,恐怕过不了几日,这风情万种的美人,就会顶着一个只有骷髅白骨的脑袋了。 届时不光会吓到王府里的人,就连外人也会嘲笑,这偌大的誉王府,竟然医治不好一个妾室。 只会落得王府草菅人命的口舌! 燕洄心里跟明镜一般,私人恩怨再纠葛难缠,和王府名声相比,孰重孰轻,一下便知。 她坐起来,捂着嘴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柳盈盈匍匐在地上满眼期待的望着她。 “本王妃可以替你医治,但我说了不算,冬虫和夏草说的才算。” 柳盈盈有一丝不解,并不是很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燕洄抬头看了看圆润饱满的指甲,轻笑一声。 “毕竟冬虫和夏草,皆是因为夫人受的伤,倘若柳夫人愿意放下身份,跟她们诚恳道个歉,得到她们谅解,本王妃愿意冰释前嫌,给你医治。” 什么? 要她低三下四的和婢女道歉? 柳盈盈羞愤难堪,刚想发作,却转念想到主子告诫她的话,只有抓住王妃这条稻草…… “只要王妃肯高抬贵手冰释前嫌,妾愿做牛做马,万死不辞。” 说着她又磕了一个响头,将自己的诚意展现在燕洄面前。 话虽是这么说的,可燕洄才不会相信她的鬼话。 谁都能看出来,柳盈盈这是万不得已的下下之策,这样性格高傲的人,怎么轻易对他人俯首称臣? 若不是真心臣服,那就是心怀鬼胎。 都是千年的狐狸,跟她玩什么聊斋! 但燕洄一直并守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理念,还是留给她一丝面子:“她们就在耳房,小顺,带夫人过去。” 冬虫和夏草也一早听到了屋外的响动,听着是柳夫人来了,吓得哆嗦,连门都不敢出。 小顺领着柳夫人到耳房敲了敲门,却半晌都不开,里外僵持了半天。 “无碍,开门吧,有我在。” 直到燕洄亲自开口,冬虫才放心开了门。 可躺在床上养伤的夏草,一声惊叫,吓得缩紧了身子,惨白了脸,唇不停地颤抖。 显然夏草产生了心理阴影,对柳盈盈怕极了。 “夏草姑娘,是我的不对,你原谅我好不好?啊,好不好?” 柳盈盈说话颠三倒四,仿佛神志不清一样,扒在床边直勾勾的盯着夏草,再加上可怕的面容,夏草更慌了。 “柳夫人您还是起来吧,这样折煞奴婢了。”夏草把头埋在被子里,闷声说道。 “不,不,姑娘今日若是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就不起来……” 柳盈盈这幅模样实在是渗人的很,冬虫和小顺都看不下去了。 夏草现在只想把这尊瘟神送走,别无他念。 于是她在被子里点点头,开口道:“奴婢心中并不埋怨夫人,夫人还是快走吧!” 得了这话,柳盈盈大为欣喜,竟公然对一个婢女磕头跪拜。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转头又对燕洄激动道:“王妃,夏草姑娘原谅妾了,您也该兑现承诺,给妾解药了!” 燕洄看着匍匐在脚边,低微到尘埃中的柳盈盈,完全没有了前两天趾高气昂的模样,心满意足地露出了胜利者笑容。 她并不指望这个女人真心认错,只想看看态度是否诚恳,还有这副失去尊严的样子。 以此告诫王府中其它有非分之想的人,这就是下场。 “这瓶白的,晚上涂,这瓶绿的,早上涂。切勿弄混了,否则你会比现在还难受。” 燕洄从怀中掏出两个小瓷瓶,递给柳盈盈。 “妾谢过王妃!” 说完,柳盈盈拿着解药,如获至宝,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兰苑。 送走了这尊瘟神以后,兰苑彻底安静了下来。 大家被折腾了一番,也都睡意全无。 燕洄伸了个懒腰,疲惫的打了个哈欠,轻声吩咐道:“冬虫夏草,你们二人好好休息,天亮我会随王爷进宫谢恩,到时候让秋葵陪我去。你们就留在这,守着兰苑。” 燕洄安排的合理,大家应声记下,也无怨言。 回房后,眼瞅着天马上就要亮了,燕洄也不打算继续睡下去,就让秋葵替她梳洗好,挽好得体的发髻,一早进了马车等着荣成。 荣珹昨夜并未留宿在兰苑,当他上了马车,看到燕洄穿戴整齐的那一刻,着实怔了一下。 “王爷大人,早上好啊。” 第十七章:入宫 昨日荣珹用了她给的药,身体舒服了许多,睡了一个好觉。 今日本想早起上马车等燕洄,没想到这女人比他起的还早。掀开车帘,就看见燕洄在马车内等他。 荣珹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他颠颠的坐在燕洄旁边,尽量靠近一些,狗腿地笑道:“本王昨晚休息的可好了,洄儿休息的如何?” 那双温柔深邃的眼睛笑蛊惑人心,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 燕洄避开他的目光,轻轻推开他的大脸,丹红的薄唇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王爷自重,这样有失身份。” 荣珹眼神暗了暗,隐约有些失落,热情却依旧不减半分:“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碍事,爱妃还没回答本王的问题呢!” 面对荣珹的厚脸皮,燕洄第一次有了挫败感。 “托您爱妾的福,一晚上没睡。” 听了这话,荣珹心里有了掂量,之后二人就陷入了你来我往,拉拉扯扯的步骤,一路上闹腾着进入皇宫。 连驾马车的阿无都不禁感叹:“自打王妃进了王府,王爷性格是变了很多。” 大魏王宫雄伟壮丽,亭台楼阁,水榭山川。应有尽有。就连见过世面的燕洄,都忍不住咂舌赞叹。 大殿之上,帝后比肩而坐。 “王弟新婚燕尔,怎么不请我和你皇嫂一杯喜酒?”皇帝一袭玄色的龙袍,尽显身份尊贵。 “皇兄净是说笑,有皇嫂这样的美人,还有珍品美酒作伴,哪里缺的了我这杯喜酒呢。” 燕洄见他们兄弟俩聊得热烈,却也没有忘记自己的礼数。 “臣妾燕洄,见过陛下,皇后娘娘。” 皇后一袭正红鎏金凤袍,上面绣了九只金凤。头上戴的是六龙三凤冠,龙是金丝掐制,凤凰是翠羽毛制的。 每一个细节,无不彰显其身份的尊贵,和帝王对她的宠爱。 “本宫早就听说,燕相大人的女儿个个出挑,尤其是这嫡长女最为优秀。前些日子,裕华回来和本宫讲,说百花宴上燕姑娘锋芒毕露,当场碾压了众人。本宫不行,裕华就将你的诗作拿出来看。如今一见,果然是妙人,名不虚传。” “皇后娘娘才是真正的国色天香,我等蒲柳之姿,只能望其项背。” 虽然皇后说的是客套话,礼尚往来,燕洄不光要虚心接受,还要再恭维回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女人都是喜欢被夸的。皇后瞬间喜笑颜开,摘了手镯就要赐给燕洄。 “你们夫妇二人新婚燕尔,本宫也对弟妹一见如故,欢喜的很,这蓝田玉镯子乃是世上珍品,难得一见。还是前些年外藩进宫来的,如今就赠给弟妹了。” “是啊,这玉镯子举世难得,皇后一直视若珍宝呢。”皇上也开口附和道。 燕洄本还想婉拒,但皇帝一开口,她就听明白了言下之意。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皇后亲切温和,没有一点点架子,倒像是个邻家大姐姐。拉着燕洄唠家常里短。 荣珹和皇上在一旁饮茶论棋,大殿内的画面,和谐又美好。 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出现,打破了这和谐的气氛。 “陛下,皇后娘娘。太后娘娘请荣王妃过去。” 第十八章:扎针 去往太后寝宫的路上时,大太监走在燕洄前面,一言不发,气氛有些严肃。 燕洄心里惴惴不安,她并不知道太后是怎样的人,也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 她望着大太监的背影,几次欲言又止。 最后心里一横,问!死也得死的明白点! “公公可否告知,太后宣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嘛?” 尴尬凝固的氛围被率先打破。 听到她所言,大太监却高深莫测的一笑,放慢脚步。 “王妃恕罪,这毕竟是宫里,四处都是耳目,有些事情咱们做奴才的,也不方便过问,还是等王妃亲自见了太后,就什么都知道了。” 显然从大太监口中是套不出什么话的,燕洄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索性闭了嘴。 太后住在康宁宫,位置偏僻,要从御花园穿过去,再弯弯绕绕的跨过好几条宫道,才能到康宁宫。 “太后住得也太偏远了。”燕洄也不怕大太监听见,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咱们太后娘娘喜欢清静,这住的就偏远了些。”大太监闻言会心一笑。 这从大殿到太后宫里遥远的路途,又不能乘坐车辇。若是碰上大朝请安的日子,估计身体柔弱的妃嫔,不是迷路就是累晕在路上。 燕洄倒是还好,一路赏花看树,不出多时就到了。 “禀太后,誉王妃到了。” “叫她进来。”宫苑内传来一个磁性端庄的女声。 只见太后颇有闲情逸致,正用手中的羽毛,逗弄着笼子里的金丝雀。 燕洄见太后玩的投入,反而大胆上前去陪着太后一起逗玩。 “种花养鸟,修身养性。这金丝雀什么都好,就是太娇贵,活在一方天地,养在笼中。外面的广阔天空对别人兴许是好事,但对于金丝雀却是灭顶之灾。” 她望着笼鸟有感,开口自言自语道。 太后抬头惊奇的看着燕洄。 “哀家当是谁,原来是珹儿的王妃。你懂的如何养鸟?” “臣妾愚钝,只是略知一二,有感而发,称不上懂行。” “无妨,这宫里已经很少有妃嫔喜欢将养这些小玩意,能与哀家聊上几句的更是少之又少。” 这个尊贵华美的女子,明明岁数只有四十出头,脸上却留满了岁月的刻痕,饱经风霜。 她这时才突然想起来,燕洄是来给她请安的。 太后懊恼的拍了拍头,无奈道:“年纪大了,脑子不中用了。” “太后千金之躯,切不可妄自菲薄。” 自打燕洄见到太后的第一眼起,她竟然对太后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太后上下打量着她,不是在挑剔,倒像是在回忆。 “你长得可真像她……” “太后您说什么?”燕洄没听清,疑惑问到。 “无事,哀家听裕华说起,你在百花宴上一鸣惊人,那几首诗更是上上之作。不知你母亲给你请了何方名师指导?” “回太后,臣妾母亲早前就去世了,并无人指导我。” 唐诗宋词三百首,当然没人指导她。 闻言,太后却神色异常,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莫名的悲伤。 “终究是大了……差点忘了……”她口中嘟囔着,一步步朝榻椅走去,背影有些沧桑和凄凉。 就在她里塌边还有一步距离时,脚下步子突然开始飘忽,捂着头痛苦的跌坐在踏上。 周围的宫女和大太监都吓了一跳,忙不迭的冲上去。 “太后娘娘你怎么了!太后娘娘!” “来人,叫御医,快叫御医!” “快快快,快把太后扶起来!” 这事发突然,实在把燕洄也吓了一跳。 她快步上前,扒开太监宫女,走到太后身边,开始用手把脉。 “太后,是否头侧刺痛?” 太后紧闭双眼,虚弱地点点头。 脉象玄滑细涩,头痛,嘴唇发白,显然是头风发作了。 就在这时,太医也匆匆赶来,正是上回给夏草治病的那个老太医。 “微臣王永,拜见太后,王妃。” 毕竟燕洄和太医也是老熟人了,二话不说接过太医的药箱,从里面掏出一卷医用的银针,挑选出最细的一根,预备往太后头上扎去。 这个动作可吓坏了大太监:“王妃不可!太后娘娘凤体之躯,未经太医的手,怎能私自动用针法!” “你这是不信我?”燕洄瞄了一眼大太监,冷冷道。 王太医是见识过燕洄的医术的,他自然相信这个誉王妃比他更有能力,治好太后的头风。 王太医撩开官服跪下,对着太后磕了一头:“太后恕罪,王妃医术精湛,臣完全相信王妃的能力,一定可以治好您的头风。” 不知为何,王妃会医术这种事情明明非常不靠谱。但是放在燕洄身上,太后竟然出奇的信任,破天荒的允准了。 大太监见太后都松口了,也不好再反驳,老老实实的低头退到了一旁,给燕洄留出施展身手的空间。 一根比手指还长,但却细如牛毛的银针在燕洄手中,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巧妙灵活地刺入穴位之中。 燕洄一边施展针法,一边自言自语道:“这里是太溪穴,太冲穴一针,合谷穴一针……” 待每个穴位都扎完了,燕洄又挑出了一根较粗的针,对着头顶的四聪穴微微用力,放出了浓重的黑血。 这行云流水的操作将宫人们都看呆了,从来没有人敢在头上扎针的,这扎出血又挤血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疼痛得到了好转,太后舒缓了很多。 她拉着燕洄的手,欣慰道:“好孩子,真没想到你竟然还会这些,不愧是先皇亲自指婚给珹儿的好姑娘。有你伴在他身边,哀家就放宽心了。” “大监,去把先皇留给哀家的玉令拿来。” 片刻后,大太监手中端了个木盘子,上面摆着一块雕刻精美的玉牌。 这令牌拿在手中,清凉入骨,倒不失为一个解暑神器。 燕洄疑惑地看着太后,不明所以。 “好孩子,这个是先皇留给你的东西,你好好收着。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就拿着它进宫来找哀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太后顿了顿,凑到燕洄耳边轻语道:“见玉令,如见天子。” 短短七个字,却犹如平地惊雷,在燕洄耳边炸响。 第十九章:贵妃 太后将事情交代完毕后,就让大太监送燕洄离开。 这玉令贵重无比,燕洄拿在手中,仿佛有千金之重。 她生怕自己一个手抖给碎了。 无奈,只好小心翼翼地将其揣在怀中,以防丢失。 大太监将燕洄送到康宁宫外。 她不好意思再麻烦别人:“大监留步,我记得回去的路,大监就送到这吧。” 大太监抬头,有些惊讶。 从前那些贵人恨不得让他背着回去,这誉王妃竟是第一个开口让他留步的。 果然是先皇看上的姑娘,这誉王真有福气。 “那老奴就送王妃到这,后面路长,王妃注意脚下。” 燕洄照着原路返回,再次回到御花园。 层层繁花密布,静静地怒放着,花茎从叶腋抽出,好似鸟儿的脖颈。 视线越过花丛,一个曼妙的身影立于其后,身边环绕着好些宫女太监。 “贱婢,这是贵妃娘娘新做的衣服,料子金贵得很,十个绣娘三年才能做出这一匹布!宫中上下一共就两匹!竟然被你弄脏了!” “娘娘恕罪,求贵妃娘娘恕罪,奴婢真的是不小心的!” 燕洄好奇,偷偷看了一眼。 只见一个小宫女跪在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脚下。 一遍遍地磕头谢罪,石块上已经印上淡淡血迹。 “求贵妃娘娘饶过奴婢吧,奴婢真的不敢了……” 那小宫女还试图伸手去拉女子的裙角,却被那贴身婢女一脚踹开,扇了两个耳光。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鸡爪狗爪,也配拽贵妃娘娘的裙子!” “来人,把这个没眼色的奴婢拖下去,打了十个板子,再砍去她的手!” 那贴身婢女招呼着后面的太监,作势就要将那小宫女带走。 那被称为贵妃的女子,却表情冷漠,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仿佛那个小宫女,是可以随意被人碾死的蝼蚁。 小宫女喊得凄惨,眼看要被带走。 燕洄终于看不下去了,忍不出大喊阻止道:“慢着!你们不能随便处决她!” 燕洄快步从花丛后面出来,走到了那贵妃的正面,这才看清她的长相。衣着雍容华贵,腰如束素,眉间别有一番风韵。 贴身婢女面色一黑,没想到这花丛背后竟然还有人偷听。她看着燕洄走出来,心中怒气更甚。 “大胆!你是哪家的姑娘,这般没规矩!见了贵妃娘娘还不赶紧行礼!” 贴身婢女并不认识燕洄身上的王妃服制,只以为是哪个妃子家中来省亲的,便肆无忌惮的开口嘲讽道。 燕洄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竟然不自觉的冷笑出声。 “大胆刁民,见了贵妃娘娘非但不行礼,还如此狂妄没规矩!” 说着,她撸起袖子就要给燕洄掌嘴。 燕洄抬手稳稳地接住那只手腕,然后反手打了回去。 这不打还好,一抬起手,那贵妃就眼尖的看到了燕洄手上的镯子。 “可笑,我为何要给你行礼?” 这话堵得贴身宫女心口一闷。 一直沉默的贵妃却站出来说话了。 她挺着傲人的胸脯,阴阳怪气道:“你就是誉王妃?” 第二十章:玉镯 此话一出,燕洄心中就有了底。 又是一个来寻她麻烦的。 这贵妃不偏不巧,正是当朝的越贵妃。 她的堂妹就是之前百花宴上,碰到的那个傲慢姑娘,越今歌。 “贵妃娘娘安好,正是本王妃。”燕洄说话态度冷酷坚决,气场比越贵妃还盛了一头。 那贴身婢女知道了燕洄的身份后,有些慌张。 她手足无措的看着越贵妃,想寻求帮助。 但是越贵妃并没有理会,只是一门心思的,上下打量着燕洄。 “不愧是相门出来的嫡长女,果真是气度非凡,在这龙气正盛的大魏宫里,也能如此不卑不亢,到令本宫有几分刮目相看。” 越贵妃相貌雍容妩媚,比起皇后的端庄国色更甚一筹。 “贵妃娘娘说笑了。” “说笑?本宫可不敢。王妃在百花宴上一展风采的事情,已经在满宫里传遍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大家都恨不得一睹为快,抢着要王妃的真迹和佳作呢。只可惜本宫的那个妹子,差强人意,备受冷落了。” 这一串妙语连珠,让燕洄都有些甘拜下风。 方才越贵妃不开口,她还以为这个贵妃应该是个高冷的。 这开了口,果然还是颠覆了她的想象。 燕洄轻笑一声,有几分妖娆。 “你笑什么?”越贵妃感到奇怪,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 没想到燕洄笑的更肆意了。 “我只是在笑,贵妃娘娘不愧和越小姐一脉同宗。说起话来都是那么的打趣。” 越贵妃扬了扬头,表情有些奇特,显然没听懂燕洄话中的意思。 但话锋一转,越贵妃换了个话题:“那你说,方才为何阻拦本宫罚那个宫女?” 阻拦? 燕洄眼睛转到那个宫女身上,轻咳一声,深沉道。 “倒也未必是阻拦。只是为了娘娘着想。” “为何是为本宫着想?” “按大魏律例,官宦贵族不得私自对家奴滥用私刑,违者一并从重发落。而方才贵妃娘娘的婢女,吵着喊着要砍了那小宫女的手,还要刑法她。若是不被人知道还好,一旦被人检举揭发,贵妃娘娘这后果……” 燕洄停了下来,没把话说全乎,反倒是让越贵妃自己去想。 越贵妃也是个聪明人,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脸上皮笑肉不笑,轻哼一声说道:“你倒是对律法熟悉的很。” 这句话是实话,对于这游戏规则,燕洄还是了如指掌的。 “不过比起你的故事,本宫倒是更想知道,王妃手上这只镯子的故事。” 其实打越贵妃见到燕洄的第一眼起,目光就落在皇后赐的玉镯上,没下来过。 “这时黄……” “呦,你们二人在这边聊什么呢,聊得这样火热。” 燕洄还没来得及开口,另外一个声音横空出现,打破了原本还算和谐的氛围。 二人齐转过头,原来是皇后。 “臣妾见过娘娘。” 越贵妃见到皇后,脸色有些僵硬,不情不愿的行了个礼。 不愧是当皇后的,端庄大度,从不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计较。 “方才本宫好似听见贵妃在问王妃这个镯子?哦,那是方才王妃在大殿时,本宫赠给她的。” 皇后倒是给越贵妃讲了个清清楚楚。 越贵妃听了没说什么,倒是先冷哼一声,然后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嘟囔道:“早就猜到是她的我就不问了。” 然后摆出一个职业假笑,继续道:“皇后娘娘真是大方,这等喜爱贵重的物件儿都能随意赠人,这份慷慨大度,臣妾等是望尘莫及了。” “本宫拿王妃当自己的亲妹子,送点礼物有何不可?” 越贵妃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皇后怼完贵妃,这才舒心。 “本宫还有些事情没处理,你们先慢慢聊着吧。” 皇后先行离开,留着燕洄和越贵妃面面相觑。 送走皇后,越贵妃却意味深长的看着燕洄,贴心的道。 “这镯子珍贵,本宫都没有她竟然肯赠与你?还会是小心为好。” 这大热天的,却让燕洄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奇怪的看着越贵妃,并不明白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越贵妃说完这最后一句话,没再搭理燕洄。冷冷的看了一眼方才挨骂的小宫女,然后转身:“莲心,回宫。” 话毕,越贵妃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御花园。 方才那挨罚的小宫女看着人都走了,这才感激涕零的凑到燕洄脚边,连连叩首谢道。 “多谢王妃相救,不然奴婢今日铁定会打上一条命了。” 燕洄本不欲多管闲事,今天这实在是个意外。 她也没工夫再陪小宫女纠缠,就急躁道:“好了你赶紧起来吧,别写了。你是哪个宫的宫女?” “奴婢是皇后宫里的,皇后要奴婢去给太后送茶点,放在走的急,没看路,就全倒在贵妃身上了……” 这小宫女倒是长相清秀,说起话来怯怯的,像个老实孩子。 燕洄点点头,就让她赶紧离开,省的越贵妃回来找她麻烦。 小宫女端起地上的木盘,潦草的收拾了一下,然后匆匆忙忙的往皇后的方向去了。 燕洄回到大殿,皇上与荣珹正在商讨国事。 事情繁琐,想来是今天无法回王府了,只好在宫中将就着过一夜。 太后得知了燕洄今日不离开的消息,喜出望外,竟然又叫了大监亲自带着步辇,把燕洄请了回去。 这老顽童般的幼稚行为,让燕洄哭笑不得。 她倒是还好,但是给荣珹委屈坏了。 一直抱着燕洄的不撒手。 “母后欺人太甚!洄儿是本王的王妃,晚上自然是要陪本王睡的!这让母后叫走,算个什么事情嘛!” 从新婚之夜到现在,二人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 要是照这个形式下去,恐怕等到新皇登基,他誉王府连半个子嗣都看不见。 谁知太后听到了荣珹的牢骚话,非但不生气,还将他痛骂了一顿。 美名其曰,媳妇比儿子好。 这一局,明显是太后毫无疑问的赢了。 当夜燕洄留宿在康宁宫,辗转反侧睡意全无。 正当她打开窗户透透气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她惊呆了。 第二十一章:省亲 这里是戒备森严的大魏皇宫,她却依然看到了不属于这里的东西。 燕洄定睛看去,屋顶上穿梭着一个黑色是身影。黑夜却将那个人,完美的掩藏了起来,辨不清是男还是女。 “怎么会有人!”燕洄大吃一惊,自言自语道。 那人仿佛是听见了燕洄说的话,就当她准备关上窗子,离开的那一刻,屋顶上的黑衣人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停顿了片刻,迅速离去。 这眼神太过凌厉,燕洄也忍不住默默吸了口凉气。 凭她的经验,这人能如此轻松地在皇宫内穿行,身份必然不简单! 如果他不是刺客的话……那会是…… 她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燕洄不敢在细想下去,赶紧关了窗户去睡觉。 或许是心理作用,这夜睡得很不安稳。 第二日天还未亮,秋葵就被誉王派来,叫燕洄起床洗漱。 按照大魏的风俗,命妇入宫谢完恩,就该回娘家省亲了。 誉王身份尊贵,本不应该和女眷一同回娘家的,但是他却再次打破了规矩,陪同着燕洄上了回相府的马车。 清晨的露水清凉袭人,还有毛毛细雨。 哪怕是坐在温暖的马车里,也会忍不住感到微寒,让人打颤。 燕洄起得太早,昏昏欲睡,却被冷得不经意间往荣珹怀里缩了缩。 荣珹一愣,下意识揽紧了她,将自已的肩膀放低去,好让她靠的舒服。 虽然表情毫无波澜,但是内心却是对这个经意的举动,不免有丝窃喜。 一阵凉风袭来,撩开了马车的帘子。 燕洄被吹醒了,睁开朦胧的双眼,看到了一抹倩丽的身影。 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子,穿着一件桃粉色的衣裙,举着一把颜色清淡的油纸伞,依靠这红色的宫墙边缘,快步向前行走着。 不远处,一个青衫长发飘逸的男子,一脸笑意地等着她的到来。然后温柔的接过油纸伞,将女子搂在怀中,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郎情妾意,好不令人羡慕。 马车快速与这对眷侣擦肩而过。 “正是好生令人羡……” “是她!” 荣珹刚想吃醋,还未来得及控诉身边的某个小女人,就被硬生生的打断了。 他被惊呼声吓了一跳:“怎么了?” 燕洄无比震惊:“方才那个人,是燕婉!” “她怎么了?” “她不该出现在这儿的!” 燕婉又没有出嫁,不好好呆在相府,为何会跑来皇宫? 荣珹思付了一下:“或许是有什么事被召进宫了吧?” “绝对不可能,二夫人是商户女,又不是管家女子,怎会和宫中有往来。如果她要进宫,那也该是和父亲在一起,而她却是同陌生男子在一起。”燕洄却斩钉截铁的说。 这女人行事诡异无常,让人摸不到头绪。 清晨路上无人,马车行驶的速度很快。 还没等燕洄思考出什么,马车就停在了相府门前。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管家打开门,看清来人是谁后,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叩拜。 “草民见过王爷王妃,草民这就去给相爷禀报。” 说着,燕曼青就从内院出来了。 “臣女见过誉王,誉王妃。” 燕曼青虽然是不得宠的庶女,该有的礼数却一样都不少。 “你我姐妹,就不必多礼了。” 荣珹看见主动道:“你们姐妹二人好好相聚,我去见见燕相。” 荣珹跟着管家走了。 姐妹二人说起话来也方便了许多。 “掌家之权交给你后,想来你和姨娘的过得,应该还不错了。” 燕曼青的气色很好,脸色白里透红,不像之前那么蜡黄了。 “还是要感谢长姐,曼青才能得到父亲赏识,没了二夫人的压制,日子好过了很多。就是姨娘的身体每况愈下,总是咳嗽,吃了好多药也不见治得好。” 咳嗽? “姨娘病了?”燕洄疑惑问道。 “是,自从长姐出嫁那日之后,姨娘好像着了风寒,一直咳嗽不见好。” 这话说到这,听上去倒感觉是普通的感冒,但是燕洄的第六感倒是觉得,这事并不简单。 “我想去看看姨娘。”燕洄突然提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请求。 燕曼青本来并不同意,但是在她的一再要求下,燕曼青拗不过她,终于还是松了口。 二人一路向住所走去。 母女二人不受宠,只能住在相府东北处的角落里。这边常年无人问津,杂草丛生,长得都有一丈高。 看起来不像相府姨娘的住所,而是一介百姓的草房。 “你这么多年就住在这里?” 燕曼青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羞赫低下了头,显然不愿意被人说破这种事情。 “长姐是嫡长女,就算二夫人再如何使绊子,背后有着晋南伯母族撑腰,还有父亲的关注,她总不会太过分的。但是我们这些,从出生就被人遗忘的庶女……就算是生在大家族,日子也不见得好……” 燕曼青说的这些事实,让燕洄这个铁石心肠的人听了,都不免觉得心酸。 安慰的话在舌头上绕了好几圈,终究没有说出口。 穿过杂草,后面有一扇破破烂烂的小小院门。 看起来年久失修,上面有好些裂缝。 连姨娘倒是起了个大早,就着清晨微微的光亮,补纳着衣物和鞋垫。 十指全是厚厚的茧子,偶尔被针扎到也不觉得疼。 这是一双做满粗活的手。 燕曼青进门就主动帮连姨娘接过手中的活,然后给姨娘倒了杯茶水。 “小心烫。”燕曼青轻声嘱咐道。 “咳咳——” 连姨娘还是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满脸疲惫,却还是很欣慰的结果女儿给递过来的茶。 “姨娘身体看起来不大好。”燕洄开口问到。 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连姨娘,此时终于注意到了燕洄的存在。 吓得她立刻站起,匆匆忙忙的走到燕洄面前,要跪下给她行礼。 “姨娘不必了,我来是给姨娘看病的。曼青说您身体不太好。”燕洄将连姨娘扶了起来,免了礼数。 “大小姐如今已是王妃,妾身卑贱之躯,怎敢劳烦!” “既然我都到这了,姨娘就不要同我客气了。” 燕洄霸道的拉过连姨娘的手腕,搭上了脉搏。 表情却逐渐凝重了起来。 第二十二章:家奴 连姨娘的脉象诡异,并不是风寒的症状。 再看向她的脸色,白中泛着一丝茄紫色,印堂上隐隐有深灰色。 燕洄整肃了神情,眉头静静的拧在一起,嘴唇也抿得很紧。 “姨娘得的病,不是风寒。”燕洄很严肃地说道。 燕曼青心里漏了一拍,被她这个神情吓住了。 “如果这不是风寒,是什么?长姐可别吓我……”燕曼青问的小心翼翼,生怕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燕洄抬头,淡淡看了燕曼青一眼:“我可没吓你,姨娘中毒了。” “中毒!”燕曼青和连姨娘异口同声道。 燕洄细心地替连姨娘整理好衣袖,然后一声不吭的出了小院的门,半晌带了一只草回来。 “尚且不知道这是什么毒,但是姨娘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解毒,这只草是清热解毒的,也没什么苦味,姨娘放入口中嚼了再咽下去就好了。” 连姨娘受宠若惊的,接过了她给的草药。 不知道为什么,连姨娘就是打心底里信任燕洄。 直到燕洄亲眼看着,连姨娘把草药咽到肚子里,这才放宽了心。 “姨娘最近可吃过什么特殊的东西?” “妾身不受宠,也得不到什么好的吃食,就自己种菜,自己做着吃,没有经过外人的手。”连姨娘顿了顿,继续道,“青儿最近掌管了府中内务,我们更是格外地小心了。” 燕洄本以为这个毒,会跟她上次一样,由别人暗中做了手脚。 但连姨娘这菜都是自己种的,更别说会过外人的手,给二夫人可乘之机。 燕洄想来想去,觉得这个事情非常的不合理。然后转身看向燕曼青,叫她把手伸过来。 “长姐这是?”燕曼青不疑有他,边问边将衣袖撩起,伸到燕洄手边。 燕洄闭上双眼,细细品味着燕曼青的脉象。 和连姨娘的一样诡异,但是没有连姨娘的严重。 “你也中毒了。”燕洄冷冰冰道。 这个眼神实在是让人害怕,配上中毒这件事情,燕曼青有些慌张了。 “长姐,这……曼青求长姐能救我们母女俩一命!” “你放心,我自然会救你和姨娘的,不过你们中的毒并不是很严重,只要好好调理就能痊愈。” 燕洄顿了顿,思考了良久,才继续道:“只不过我并不知道你们中的是什么毒,若是一直不能对症下药,恐怕会病入膏肓。” 听到这话,连姨娘吓得腿都软了,从凳子上滑落下来,手中的针线盒洒落了一地。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妾身受点苦不要紧,妾身就青儿这一个宝贝女儿,要是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妾身是活不下去了。” 连姨娘双手合十,闭着眼,仰着脸对着天空念念有词。 燕曼青眼中噙着泪水,攥紧了拳头,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流露出来。 母女二人的真情切意,饶是燕洄这个局外人都有些不忍心了。 既然她来到这了,那就是她的宿命,理应帮她们一把。 毕竟,帮别人就是帮自己。 就在燕洄决定下定决心时,院子外突然响起一个瓦罐破碎的声音,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谁在那!”燕洄厉声喊道。 外面无人应答,却响起了慌乱的脚步声。 燕洄快步向前,凌空而跃,从墙壁上利索地翻了过去。 “站住!” 那人扭头回望,眼见燕洄追了上来,加紧了脚上的步子。 “啊!”那人一抬眼,吓得大喊一声,猛地栽倒在地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燕洄到了他的前面,像鬼魅一样,来无影。 燕洄上前揪住他的衣领,俯身呵斥道:“你是何人,敢在丞相府鬼鬼祟祟的!” “王妃饶命,大小姐饶命!”那人反应很快,马上开始求饶。 “俺叫王才,是咱们院的家生子,我娘以前是大夫人的奶娘,后来大夫人死了,院子里的奴才们都被发卖的差不多了,却独独漏了俺。这些年一直在负责姨娘院子附近的杂务事宜。”王才被燕洄这凶狠的样子吓得哆嗦,差点尿了裤子。 燕洄将信将疑,松了手,让他起来好好说话。 “多谢王妃!”王才起身拍了拍土。 “俺刚才在给那小树苗浇水,就听见姨娘院子里有说话的声音。这边偏僻从没有人过来,俺就站在那个陶罐上,好奇往里面看了一眼。” “结果就听见,你们在说什么中毒的事情。俺这一害怕,就把罐子踩碎了……” 王才说的诚恳,不是撒谎的样子。 “毒是你下的?”燕洄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句。 王才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王妃明鉴,俺可没有这个胆子啊!天地良心,俺勤勤恳恳地给相府浇了一辈子的水,从来不敢有这样的歪心思!若是有一定天打五雷轰!” 这小伙子,倒是老实有趣的很。 燕洄挑眉,饶有兴趣的看着王才:“既然毒不是你下的,那你害怕什么?真不是做贼心虚?” “俺发誓!真的不是俺下的毒!只是……”王才支支吾吾的,不敢说出口。 “只是什么,快说。” 王才四处环顾,好像在打探四处有没有什么人。 燕洄看出来了他的顾虑,就弯下腰,将耳朵附了过去。 “那个毒的症状,很像俺娘当年中毒的症状磊!” 她瞬间放大了瞳孔,不可思议的看着王才。 “说清楚!” 王才咽了口口水,小声地将当年奶娘中毒的原委,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 “那时候,不仅是俺娘中了毒,就连大夫人也中了毒,那整个院子上下所有的人都中毒哩!” “那时候相爷快急死了,连夜请来了盛京最好的大夫,那大夫倒也是妙手回春,不出两天把所有的人都治好了!” 燕洄表情凝重,沙哑着嗓子道:“然后呢?” “然后相爷就给了那老大夫重金,给人家原路送回去了。不过倒是有个怪事,半个月后,老大夫就驾鹤仙去了。后来听别的伙计说,那老大夫走的安详,端端正正的躺在床上,枕边却留了一张字条。” “上面就寥寥草草的写着几个字:悔不该。” 第二十三章:藏尸 这可就太奇怪了。 如果是老大夫命有所归,也不该留下这样一份内容奇怪的纸条,令大家联想。 “那你娘呢,现在住哪?” “俺娘现在在城外的村里,基本都是俺出城见俺娘,俺娘是打死也不敢再回到这盛京城了。” 不敢回来? 燕洄若有所思,然后对王才道:“带我去见你娘。” “见俺娘?”王才被吓住了。 “对,现在就去!” 燕洄去见完燕相,敬完省亲茶,和荣珹交代清楚自己要去哪后,带着燕曼青上了马车。 荣珹将阿无派给燕洄,并细心叮嘱道:“照顾好王妃,若是洄儿出了什么事,你提头来见我。” 这话听在燕洄心里暖暖的,她会心一笑:“放心,不会有事的。” 阿无和王才驾着马车,燕洄和燕曼青坐在车厢里,四个人就向着城门的方向往城外驶去。 这马车是特意准备的,形态低调,就算是离开了城里,到了乡野无人之地也不会太过于眨眼。 有王才的指引,很快就到了王奶娘住的村子。 这里虽说是村子,却人烟稀少,只有寥寥几户人家。 王才家更是有些偏远,石头围成的院墙与周围景色融为一体。 “阿娘,俺回来哩!” 王才喊了几声,院子里无人应答。 “阿娘!阿娘!” “诶诶诶,俺儿回来哩!” 王家自己的院子里无人,但是隔壁院子里却传来了王奶娘的声音。 王奶娘穿着一身黑紫色粗布短打,顶着一张圆乎乎的脸,身材还有几分富态。她见到自己儿子回来了,忙不迭的出来迎接。 “儿啊,这是……”王奶娘有些疑惑地看着路边停着的这辆马车。 闻声,燕洄撩起帘子,往外略微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这一眼恰好就和王奶娘的目光对上了。 “扑通——” 地上扬起一阵尘土。 直接王奶娘紧紧攥着衣角,一连串泪水沿着脸上一条条沟壑,无声地流下来。 “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她粗里粗气地自言自语着。 说着说着,王奶娘情不自禁的叩在地上痛哭流涕。 “小姐,俺对不住你啊……俺对不住你啊……都怪俺的粗心才害了你呀……” 王奶娘哭的一抽一抽,差点背过气去。地上的土,都被泪水泡成了泥。 “长姐小心。” 燕曼青先下了车,然后扶着燕洄下来。 “你没有对不起她。”燕洄走到奶娘面前,淡淡开口道。 王奶娘抬起头,脸上全是泥泞。她红着眼,用衣袖潦草的擦了擦鼻涕,粗着嗓子道:“俺认得你,你是小小姐,小时候俺还抱过你哩。” “奶娘倒是好眼力,还知道我是谁。” “认得哩,咋能不认得!俺可是亲自把小姐拉扯大地!你和小姐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滴!” 这话倒是不假,据说燕洄的生母苏氏,年轻的时候是盛京第一大美人,就连如今的燕洄,也难抵挡母亲十分之一的貌美。 奶娘哭够了,赶紧起身让王才招呼贵人进去。 平民百姓生活简陋,跟贵人们住的金堂玉殿完全是云泥之别。 燕洄倒是不嫌弃这里简陋,大大方方的坐在了木头做的小板凳上。 “王妃等等!” 动作很快,原本要给她擦凳子的阿无,都没赶得上她坐下的速度。 燕曼青是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是心里多少带着点嫌弃,只愿站着,不愿意坐下。 就连喝水用的茶碗,都是陶泥随便做的,水底都是土渣子。 “王妃别嫌弃俺这简陋,实在也是没钱造好房子,只能将就着能过日子就好。” 这话立刻勾起了燕洄心中的疑惑,她分明记得家中奴仆被遣散的时候,都会有一笔安家费的。 “怎么会没钱?我分明记得,相府是有给安家费的。这每一笔支出,都在公账上记得清清楚楚。”燕曼青率先开口,道出了燕洄心中的疑虑。 王奶娘双手攥在一起,脸涨的通红,有些难以启齿。 这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 燕洄看出奶娘心中有气,也不催促,然而温声细语安抚着奶娘:“别着急,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告诉我。” 这奶娘看着身材魁梧,性格却是个柔弱的。一受委屈这眼泪就控制不住流下来。 “可别提这安家费了!当年邹二娘,就是现在那个二夫人,将俺们统统赶了出来,说是俺们照顾大夫人不周,才让大夫人得了病离世了!” “这安家费她只肯给一半,剩下的一份都要不过来。俺们原本是在城中有一个小宅子的,虽说不大,但是完全可以过着和和美美的小日子!” “结果突然有一天,来了一伙不讲理的人,说俺家那口子欠了他们钱,要拿宅子抵钱,这怎么能行!结果人家就把俺家那口子腿打断了,说要是不搬走,就要了一家人的命!” “没办法,那宅子只能抵给他们,俺们老两口就搬出来住到这边了。后来那笔钱,全用在看病买药上了。结果钱花光了,人也没治好……都走了好几年了,棺材都买不起,只能草席卷着埋了……” “辛苦还有个儿子还在做活,每回俺都是让俺儿偷偷摸摸地出来,可别被人发现哩!” 王奶娘的一串经历,属实让人扼腕叹息。 燕洄给阿无使了眼色,阿无心领神会,偷偷将一袋钱放在了那简陋的床板上。 “俺在相府只有那一点点微薄的月例,根本不敢多要,唯恐被二夫人发现打断腿扔出来……也幸亏是五小姐接手了管事,俺的日子才好过了。”王才低着头,有些幽怨道。 燕洄又何尝不知道,身处底层的苦楚。 只是曾经她也难以保全自身,更别提替这些下人出头了。 “王家媳妇,赶紧过来!”外面遥远的传来呼喊声,好似是在叫王奶娘。 “这边出大事哩!” 声音听起来很慌张,王奶娘也顾不上照顾燕洄她们了,匆匆忙忙就朝着外面跑去。 “咋哩李嫂,出啥大事哩?” “吓死人哩!那水缸里面竟然藏着一个死人!” 第二十四章:仵作 “啥玩意?死人?” “就刘家那院子,不是好久没人住哩吗,今儿有人想把那院子买下来,俺就带人去看,结果那院子臭气熏天,都不知道是啥味!跟那茅房炸了一样!俺们几个找了半天,才发现那水缸里,有一具泡烂的尸体!” 李嫂惊魂未定的拍着胸脯,吓得嘴唇都白了。 这水缸有死人是个很恐怖的事情,但是这群村妇却又八卦的紧,凡事都想知道个前因后果。 “嫂子热心肠,能否带我们去看看?”燕洄也很好奇,想看看是个怎么样的场景。 “长姐……这多吓人啊……”燕曼青显然是害怕的。 “你若是害怕,就让阿无在这陪着你,我去去就回来。” “那还是一起去吧!”燕曼青害怕自己被丢下,觉得还是跟在燕洄身边更有安全感。 那传说的的刘家院子果然散发着恶臭。 “呕——” 就连见惯了世面的燕洄,都忍不住干呕起来。 她是知道这个味的,这味道就是绝对的尸臭,可以臭到将肠子都吐出来的那种。 燕曼青实在是受不了了,捂着嘴扭头跑到玉米地里吐了起来。 燕洄看着阿无艰难的神情,忍不住打趣道:“你要不要也跟着去吐?” 阿无强忍着恶心,皱着鼻头:“属下还能减持,王妃放心!” “长姐!长姐!”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原本跑去呕吐的燕曼青,此时又跌跌撞撞的跑了回来。她惊恐的瞪着杏眼,结巴道:“有……有人……” “草里……草里有,有……死人……!” 草里也有死人? 就算是在没有经验的人,此刻也绝对会发现,这果然是出大事了。 那水缸中的尸体已经被泡的完全腐烂,根本看不出所以然来。 于是燕洄带着阿无快步冲到玉米地边,将案发现场保护起来。 这边玉米地干燥,所以尸体保存很完好,只是有些发干,可以清清楚楚的认出来,这具尸体的模样。 那王奶妈和李嫂上了年纪,跑得慢,半晌她们才忽而嗨哟地跟了上来。 “哎呦!这是哪个杀千刀了!怎么连这孩子都不放过!” 玉米地里的干尸,是属于一具八岁男童的。 据李嫂说,这男童是刘家的小孙子,他爹原本在盛京城做伙计,留下娘俩跟着老两口在家做农活,后来赚了钱,带着一家上城里住了。 这孩子惨死在了地里,那水缸中不出意外话,就应该是他娘了。 “那孩子的爷爷奶奶呢?”燕洄率先发问道。 李嫂一怔,嘶了一声:“刘老婆子是去年走了的,老爷子倒是还在世……”她一拍脑门,“对呀!孙子和娘都死了,那当爹的和当爷爷的去哪里咧!” 这回可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这边住的人少,鲜少有人发现这边出了事。偶尔有几个村民路过,都只是遥遥打了招呼,也不往这边来。 “王妃,要不要叫王爷过来?”阿无低声征询燕洄的意见。 燕洄思付片刻,冷静到:“不,不要通知王爷,先去报官。” 阿无吹口哨叫来了飞鸽,一封简明扼要的信被送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府尹带着府衙的人将这现场锁了个水泄不通。 距离上次和府尹见面,已经过去了好些时候。 这一次再相见,燕洄已然不是那个在公堂上和继母据理力争的相府嫡女,而是身份贵重的誉王妃。 就连府尹,也该恭恭敬敬的给她行礼了。 “下官参见誉王妃。一别数月,王妃身体安好。” 燕洄笑得明媚,脸上露出浅浅的酒窝:“多谢府尹大人的指点,一直铭记在心,莫敢忘怀。” 当初燕洄将二夫人告上公堂,凭意气用事,鲁莽冲撞。 荣珹在后堂特意交代府尹,一定要和燕洄言明利害,普及律法,避免日后再因为冲动而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 府尹虽然两头为难,但还是照着誉王说的办了。 毕竟柿子也要挑软的捏,得罪丞相也不能得罪王爷。 更何况当时诉状的人,是未来的誉王妃。 而这一次,燕洄确实将当时学到的那些东西,了然于心。 没有选择先告诉誉王,而是选择报官保护现场。 一是遵循律法,二就是避免打草惊蛇。 誉王府不比府衙安全,生在帝王家身边最不缺的就是耳目。 一旦过了有心人的手里。 这荒山中的无名之尸,也会变成别人的催命符。 仵作将一大一小两具尸体摆放整齐,认真地检查完,得出结论。 “回禀誉王妃,府尹大人。这两具尸体,死因是一样的,都是中毒而死,但是死后的处理方式不同。” “大的被泡进水缸,造成溺死的假象。小的先是被勒死,假装是窒息而亡,但是又不知为何被人挪动了位置。或许是出于不忍心,拖进玉米地里想入土为安。” 府尹皱眉,这案子确实有些棘手。 但燕洄的心里,思路竟然完整的穿在了一起。 这么巧,又是中毒而亡。 这一天两天地,她竟和中毒埋下不解之缘了。 看样子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将她往这个坑里面引啊! 她转头看向燕曼青。显然燕曼青还没从方才的恐惧中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游离。 燕洄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好去找仵作。 “仵作大人,您可以查得出来,她们中的是什么毒吗?” 仵作抿着嘴,有些为难地摇摇头:“下官能力尚且不足,人是死人,只能看出是中毒,但是却看不出这个毒伤在哪,用药几何,用量又几何,没头绪啊!” 仵作长叹一声。 他说的这些,也正是燕洄疑惑不解的。 既然死人身上套不出来线索,那就只能从活人身上找了。 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找到刘家的老爷子,和这个小孩的爹。 正当府尹准备找人画出画像,去贴寻人告示时,被燕洄烂了下来。 “府尹大人,且慢。如今凶手下落不明,如果这样广而告之的大肆寻找,是绝对找不到人的。” 燕洄顿了顿,神秘兮兮道:“我倒是有一个妙计,绝对可以找到人,还不会打草惊蛇。” 第二十五章:一吻 “不知王妃有何高见?” 府尹立在一旁,虚心请教道。 “丞相大人与其费尽心思去满城追寻,倒不如根据李嫂她们的口述,画出大致人形,再寻找来府衙内记忆力好的下属,让他们将图画上的人记下来,去城中街上寻找?” 府尹思考了一下,频频点头。 “妙计,妙计!王妃聪慧无双,下官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说干就干,燕洄配合着府尹将王奶娘和李嫂都找来,将那刘家父子二人的形象都画了个大概出来。 “真滴神嘞,这画上的人跟活一样!”李嫂对于画师惊人的技艺惊叹不已。 “你们几个过来。”府尹招呼着手下。 “去将衙内记性好的都给我找来,这张画得让他们好好记下来!” 手下办事效率很高,不遗憾就找齐了六个人。 紧紧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就记忆完毕,去执行任务了。 这一下午两个时辰被耗费过去,太阳也不热了。 “看起来这寻找下毒之人的事情,还得暂缓。”燕洄对燕曼青道。 燕曼青点头:“天色不早了,赶回城里还需要些时间,这边的事情就先交给府尹大人处理吧,咱们该回去了。” 王才安顿好王奶娘,就跟着燕洄一行人又回到了盛京城内。 阿无驾着马车往相府的方向走着,却突然被燕洄叫停了下来。 “阿无,停车,我要下去。” 阿无有些奇怪道:“王妃,咱们还没到相府呢,王爷吩咐了,要先将王妃和五小姐,安全送回相府。” “先把五小姐和王才送回去,我回趟王府找王爷。” 阿无听到燕洄是回王府找王爷的,这才放宽了心让她下车。 燕洄腿脚跑的比车马还快,不一会儿就闪没了影。 燕曼青看着燕洄离去的身影,心情十分地复杂。 这长姐真是变了,又或是曾经在扮猪吃老虎。 亏得她没有站错队伍,跟着燕婉找燕洄的麻烦,不然的话,现在面临麻烦的人就是自己了。 燕洄没走大门,翻墙回了王府。 她并不想让王府的其他人,知道自己回来了。 “笃笃笃——” 她轻轻敲了敲窗子,荣珹从里面将窗户打开,看见燕洄愣了几秒。 “怎的是你?本王还以为是阿无回来了。洄儿怎么晓得我们的暗号?” 荣珹为此很是奇怪,他并不记得自己将敲窗暗号告诉过燕洄。 可她才没工夫理荣珹,径自绕过荣珹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用水蘸着在桌上写下了几个字。 “这是?”荣珹疑惑看去,眉头渐渐拧在了一起。 这件事非同小可,就算不用脑子去想,也能猜到这其中牵扯了多少的利害。 “本王明白了。洄儿,天色不早了,我先送你回相府。不然燕相那边不好交代。”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你好好待在家里,照顾好你那些夫人的情绪就好了。” 说着,燕洄还冲荣珹抛了个媚眼。 这下荣珹心中燃起一小股无名怒火,一把将她拉入怀中,霸道的吻上了那娇艳欲滴的红唇。 半刻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一道晶莹剔透的纯丝连接在二人中间,暧昧无比。 “你……”燕洄两腮红红的,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 “没良心的小东西,一心只忙自己的事情,都不说想本王。”荣珹低头,抵着她的额头。 燕洄羞耻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树开花,自己竟然也尝到甜甜的恋爱了。 她红着脸,娇羞的一把推开荣珹:“坏人,才不要理你了!” 然后飞一般的翻窗跑走了。 留下荣珹一人,捂着嘴唇,站在原地傻傻发笑。 燕洄没惊扰任何人,悄悄回到了自己的兰苑,早早歇下了,睡了个舒服踏实的觉。 一觉睡到正午,才刚起床,燕婉过来了。 只见她一改往日小家碧玉的的做派,穿金戴银,满头的金钗玉饰,格外张扬。 “哟,真是稀客,这不是咱们誉王妃么,不好好在王府待着,怎么想起回娘家了。”燕婉说的话,一如既往地难以入耳。 燕洄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本王妃回娘家省亲,看望自己的父亲和妹妹,有什么问题吗?” 这燕婉总有让人一看到她,就没有好脸色的本事。 这燕婉经历了这么多事,倒是摸清楚了如今燕洄的脾气。 竟然厚着脸皮往那一坐,自顾自地拿起饭桌上的碗筷。 “既然王妃回家,是和姐妹们叙感情的。那婉儿也是王妃的妹妹,不请自来陪长姐一块用午饭,长姐不会介意吧?” 此刻,桌上热腾腾的饭菜,在燕洄眼里,就像被下了一锅老鼠屎一样,难吃无比。 “二妹妹身娇玉贵,自然有二娘悉心照料。怎么咽的下我小厨房做的糙饭烂羹?万一吃出了个什么好歹,到时候二娘来找本王妃麻烦,一通颠倒黑白,再去报个官,到那时可就说不清了。” 燕婉听了报官俩字,被勾起了之前地狱般的回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一股怒气无处发作。 “怎么不说话了,是本王妃戳到你的痛处了吗?” 燕洄看到她头上的发簪,回想起昨天早晨,在魏宫内看到的情景,心内一阵嘀咕。 这燕婉怕不是恼羞成怒,为了报复她把自己给卖了吧? 好好的一个官家小姐,总不至于找个当官的老头,嫁给别人当妾。 虽然内心思绪百转,但是燕洄隐藏的很好,没有让燕婉发现她的异常。 “多谢王妃的照拂,婉儿经此一事学到了规矩,日后定然也会好好约束自己和母亲,不再冒犯王妃。”燕婉说的咬牙切齿。 “是吗,本王妃怎么不太敢相信你说的话呢?也许是那药喝的不够多?” “你!”燕婉猛地抬起了头,眸中闪过一丝杀意,“你还想怎样!不要太过分了!“ 就在这即将爆发的边缘,那边的丫鬟就跑来了。 “二小姐,二夫人那边叫您回去。” “告诉我娘,我在王妃院子里用过饭了!不回去吃!” “可是夫人……” “可是什么!连本小姐的话你都不听了?你这小贱蹄子还不快滚出去,再啰嗦我就撕烂你的嘴!” 燕婉气急败坏的赶走了小丫鬟,可过来没多一会儿,二夫人身边的嬷嬷就亲自来请她了。 她是害怕这个嬷嬷的,这回就是她不愿意走,也得回去了。 “妹妹慢走,本王妃就不送了。”燕洄用发簪将青丝挽起,不冷不热的说了句风凉话。 “咱们走着瞧!” 燕婉愤愤跺了跺脚,自知实力悬殊,心有不甘地跟着嬷嬷离开了。 送走了这瘟神,燕洄看着眼前凉透了的饭菜,是一点吃饭的欲望都没了。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还不如拿出去喂了门口的狗。 燕洄烦躁的扔了筷子。 “秋葵进来!” “王妃有什么吩咐。” “从今天开始,在咱们院门上写句话,狗与二夫人和二小姐,禁止踏入兰苑一步!” 第二十六章:虞美人 “事情都办好了吗?” “回主子的话,属下已经将事情办妥了,没有留下一点点痕迹。” “那就好。” 祠堂里面好像有人在说话,但是推开祠堂的大门,却只见二夫人跪在蒲团上,面对着祖宗的佛牌圣像,手中拿着一串念珠,嘴中念念有词。 “南无阿弥陀佛,妾身愿意以后半生的荣华富贵,去还黎明苍生的平安。” 如果不知道的人看来,还以为是慈悲心肠的活菩萨。 “娘!” 燕婉气冲冲地从外面冲进来。 “娘为何要把我叫回来,咱们这又没有什么要紧的事!” 二夫人站起来,冷漠的看着燕婉,却突然抬手甩了一巴掌。 “啪!”耳光声清脆响亮,扇在了燕婉的左脸上。 “娘,你为什么又打我!” 这耳光听起来虽然很响,但打在脸上并不疼。可是燕婉还是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 自从上次她娘被放出来以后,仿佛变了个人一般。从前都是将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中怕掉了。 如今却是脾气暴躁,对她动辄打骂,还时不时地让她罚跪祠堂。 “哼,打你是为了让你长记性。你以为那燕洄还是曾经的那个燕洄吗?她从骨头里换了一个人!上次的事情还没有长记性嘛!非要过去主动招惹她!”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女儿!” 这话像刀子一样,扎进燕婉的心里。眼泪像蓄久而开闸的水,汹涌而来。 “娘,你变了,我也好像知道,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娘!” “啪——” 又一记耳光,毫不留情的扇了上来。 这次被打的,是右脸。 这回燕婉什么都没说,无声胜有声。默默地捂着脸夺门而出。 待燕婉走了之后,二夫人卸下了伪装的面具,放声痛哭起来:“婉儿不要怪为娘,是当娘的没出息,不能保护好你……” …… 府尹那边派人来相府,说仵作的检验结果已经有了进一步的诊断,请王妃过去旁听。 燕婉原本心情低落,漫无目的的溜达在院子里,却看到有陌生的人进出相府。 “那怎么看着是去兰苑的?”燕婉自言自语道,一路跟着过来。 “站住!”她被兰苑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 “放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们王妃的嫡亲妹子!” 那侍卫却憨厚耿直,挠了挠头道:“二小姐恕罪,这门上写了,您与狗禁止入内。” “你说谁是狗!” “不是俺说的,是王妃亲自写上来的。” 燕婉气的石头都打结了,半晌说不出来话。 就在这时,燕曼青姗姗而来,看着燕婉被拦在门口一脸尴尬的模样,忍不住嘲笑道:“呦,这不是咱们二姐吗,怎么这样落魄?” “呀,二姐的脸怎么肿了!”燕曼青假意惊声高呼。 “贱人,还不快给我闭嘴!”燕婉伸着爪子,上去就要挠燕曼青的脸。 燕曼青却勾起嘴角,坏坏一笑,一步闪到兰苑门内。 而燕婉却被侍卫拦着进不来,气的直跺脚也无可奈何。 “小贱人,我以前真是低估你了!别以为你得了掌家之权就可以嚣张跋扈了!你给我等着!” 直到外面的喧闹声都静下来了,燕洄才慢慢从屋里出来。 “她掀不起什么风浪,何必跟她置气?”燕洄淡淡开口,整理了一下裙角。 燕曼青不以为然道:“也不是我想和她斗气,就是感觉她和之前不太一样了,但又说不清楚到底哪有问题。” 看来燕曼青也发现燕婉的异常了。 脑中顿时灵光一现,燕洄想到那天早晨看到的情景。 “你可知道燕婉和男子私下会面?” “会面!”燕曼青惊呼一声。 要知道,未出阁的姑娘和外男私相授受,可是重罪,要连累母族被判刑的。 看着燕曼青的反应,燕洄也知道她大概是不知道这件事了。 燕洄拉着燕曼青进了屋里,让秋葵她们出去守好门。 “是,那日出宫的路上,我清清楚楚的看到燕婉和一个男子,共撑一把油纸伞。举止亲密无间,想必不是扑通的朋友。” “不能吧?” 燕曼青感到奇怪,府中的内务都是她亲自掌管的,进出人员也都记录在册,为何她日日待在家中,都没有发现燕婉的行为诡谲。 “燕婉身为臣女,无召不得入宫,但是她进来了,想必与她会面的男子身份非同一般!” 燕曼青猜测到。 “王妃,外面来人催了。” 秋葵在门外悄声道。 “走吧,别叫府尹等急了。八卦先放一放,正事要紧。” 燕洄前脚刚走,后脚相府又出来了另外一个人。 两辆马车背道而驰。 仵作将检验结果列了张单子,让燕洄亲自过目。 “禀王妃,这两具尸体,均是中了虞美人的毒。虞美人花开娇艳,但却全株有毒。尤其是果实的部分,毒性最大。轻食者可能回神经错乱,重食则会致命! 说着,仵作将一株在刘家找到的虞美人,递给了燕洄。 燕洄用指甲盖捏住花颈,轻轻嗅了一下。 她皱了皱眉,感觉到其中的不寻常。 “不对!不只有虞美人!” 仵作一愣,没想到燕洄会这么说。 “那王妃的意思是……” “这株虞美人里面,还夹杂着夹竹桃的味道。” 燕曼青听得一脸茫然,她从来没听说过娇艳的鲜花,也会置人于死地。 仵作不敢相信,接过来认真闻了闻。果真如燕洄说的那样,里面有夹竹桃。 “夹竹桃从茎叶到花瓣,都含有毒素。其中会分泌一种乳白色的汁液,那种汁液要是被人误食,就会中毒,使人昏昏欲睡,时间长了更是直接危害到智力。” “这虞美人的毒,混上这夹竹桃,还有其他花粉,看似毫无危险,香气扑鼻。其中却暗藏玄机,没多闻一下,就是离阎王爷近一步。” 燕洄认真给燕曼青解释道。 “王妃说的一分不差!”仵作也赞许的点头。 他没想到这个看似低调的誉王妃,竟然远比他想象的更厉害。 这些有关药理的知识,如果不是有意的学过,那定是有高人指点过。 “王妃请恕下官冒犯,敢问师出何人,竟然将医理药性融汇的这样清楚!” “呵,哪里拜过什么名医,都是自己在家学的,看一遍就什么都记得了。” 燕洄说的云淡风轻,好像这些事情本就浑然天成,又何必浪费精力,去刻意学习。 燕曼青看着燕洄的眼神,也逐渐转为了崇拜。 第二十七章:井边 “根据仵作大人的检验看来,这具女尸,鼻腔中有水,而肺中无水。这说明是死后被人放进水缸里的。” “而男童鼻腔和肺部,均有泥土。只能说明男童是被凶手活埋,然后又挖出来的。” 燕洄负手于背后,在大厅中踱步,冷静分析着。 “这母子二人临死前,想必是经历了漫长又痛苦的过程。花中的毒素先占据了大脑,让他们产生幻觉,然后再慢慢侵占他们的肺部,使其肺部严重水肿,充血窒息。” 这分析的有理有据,让人深感信服。 虽然死因是查清楚了,但是凶手没有找到之前,还是不可以妄下定论。 燕洄和府尹商量过后,决定再回现场勘查一趟。 府尹派人去将王才接来,一行人再次出了城。 正当王奶娘正在院子里劈柴,远远地听见马蹄奔跑的声音。 等她反应过来,抬头看到的时候,马车已经停到了她的面前。 “王妃娘娘,府尹大人,你们可算是来了!这几天俺们天一黑都不敢出门!早早就得回家把蜡烛点上,一亮就是一宿,可是吓死人嘞!” 王奶娘虽然嘴上跟府尹控诉着,但是眼睛却一直看着燕洄,充满了感激之情。 燕洄心下明了,应该是王奶娘发现阿无留下来的银钱了。 “大人受累,你们先行去刘家勘查,我和王嫂说几句话,马上就到。”燕洄客气地跟府尹说明了情况,拉着王奶娘进了屋里。 将门关上,屋里只有两个人,王奶娘的表情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王妃娘娘安好,老奴能亲眼看到小姐的女儿,长大成人,平安顺遂,也就不枉此生了。” 她不再装疯卖傻,装作粗鲁的乡间妇人,眼神精明放光。 燕洄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像是晋南伯府出来的奶娘。演技一流,张弛有度。 “您辛苦将母亲哺育成人,我敬您一声嬷嬷。王嬷嬷,前些日子来找你,人多眼杂,也不方便开口。我来寻您,是求一个答案。” “王妃请讲,老奴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母亲,当年是怎么死的?” 王奶娘表情渐渐凝固,好似提及到了禁忌往事。 “当年我们都莫名其妙的中了毒,尤其是小姐,症状最深,毒性最为厉害。相爷给我们请来了郎中医治,是都治好了。但独独只有小姐,病入膏肓,就算散尽最好的药材也救不了。” “当时你还只有几个月大,府里又有邹氏虎视眈眈。小姐让郎中保守秘密,切勿告诉她人。在那剩下的日子里,只能每日靠一口汤药吊着。” 王奶娘说着说着边哭了起来。 虽说她也嫁作人妇,但那也是她亲手奶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心疼。 燕洄定了定心神,给王奶娘递过去一块手帕:“那嬷嬷仔细想想,你们是怎么中的毒?” 王奶娘却无奈地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清楚啊,我们在明敌人在暗,饭菜饮食都查过了,都没毒,但是大家却无一例外地都中毒了,你说奇不奇怪!” 确实,燕曼青和连姨娘,不也是莫名其妙的就中毒了。 燕洄将虞美人花中有毒,和刘家母子死亡的事情告诉了王奶娘,让她再根据这个线索,仔细回想一下,到底哪里反常,哪里出了纰漏。 王奶娘接过那虞美人磨成的花粉,轻轻嗅了一下。 “我滴乖乖!” 她惊叫一声,一下将装着花粉的布袋子丢在了地上,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阿弥陀佛,王妃哪里来的这个东西。”她忍不住拍着心口道。 “嬷嬷认得这个味道?” “自然是认得的!小姐死后晋南伯要求拿回家火化,烧完后只剩了一把骨头,但那骨灰上都是这种奇异的香气!可见毒素已经深入骨髓!” 王奶娘说的这件秘闻,是燕洄不知道的。甚至可以说是闻所未闻! 人死后骨灰中还有香气,这下毒之人得有多阴毒,才能做出这档子事来。 “长姐,府尹大人请您过去说话。”外面传来燕曼青的声音。 燕洄拍了拍王奶娘的手,让她放心。 “这就来了!” 燕曼青深深看了眼王奶娘,然后转头对燕洄道:“长姐,刘家院子的那口井边上,发现了虞美人的花粉。” 井边? 往生活用水中下毒! 燕洄震惊的和燕曼青对视一眼,然后丢下她和王奶娘,飞快的跑到刘家院子里。 果然,在井边不起眼的石缝里,残留着细微的粉末。 如果是不仔细看,必然是发不现的。 这样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一株虞美人花,纵使下了十足的毒量,也不会瞬间置人于死地,反而会因为目的暴露,而被受害者拼命反抗。 但如果这个毒从细节入手,下在井水里。从洗衣到做饭,每一个步骤都在与有毒的物质接触,久而久之就会产生幻觉。 那株干枯的虞美人,只是一根点燃炸弹的引线。 母子二人产生幻觉,将有毒的花当作是美味佳肴,一口接一口地闻着。日积月累的毒素瞬间被激发出来,五脏六腑受到损害,最终暴毙而亡。 那她的母亲苏氏,是否也是这样遇害的呢? 就在燕洄陷入思考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报——” “府尹大人!找到刘家父子了!” 听到这话,燕洄“蹭”地一下站起来。二话不说抢先夺过一匹马,一骑绝尘。 燕曼青和府尹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燕洄远去的背影。 “王,王妃……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跟上!”府尹赶紧吩咐手下去追。 马车跑得再快,也比不上策马狂奔的单匹骏马。 等府尹跟头绊子的赶回来,燕洄差点就要对刘家父子动刑了。 “誉王妃!这可使不得!” 父子两个人被摁在公堂上,五花大绑,膝盖下跪着的是妇女洗衣服用的搓衣板。 燕洄手里拿着一根鞭子,将鞭头鞭尾都握在手里,只用中间的部分抽打。 “负心汉,还不老实交代!” 第二十八章:归案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那刘家父子吃痛,哀嚎躺在地上跟燕洄求饶。 “丧心病狂的负心汉!你妻儿惨死,你却有心吃花酒,逛青楼!若是泉下有知,纵使她们能饶你,阎王爷也饶不了你!” 此时的燕洄正在气头上,不管谁劝阻都不好使。 显然她已经把母亲被人害死的怒火,转移到了这对儿没良心的父子身上。 “还不快去把王妃拉开,这像什么样子!”府尹在一旁急的跺脚,却不敢亲自上去拉开燕洄,只好派手下前去。 有几个手下试图来劝阻燕洄,她一下就从他们手中挣脱出来,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几个衙役不免有些惶惶。 府尹瞅准时机,上前道:“王妃消消气,咱们得走流程不是。” 看在府尹的面子上,燕洄暂时放弃了冲动的行为。冷哼一声,丢下手中的鞭子,坐到一旁喝茶去了。 “你们二人,报上姓名来。”府尹坐在堂上审问道。 “官爷大人,草民刘本,是死者的夫婿。”那个中年汉子率先开口道。 “草民……草民,刘三篱,是……他老爹。”刘家老爷子支支吾吾开口道。 府衙里里外外都是人,无一不是看热闹的。 “阿无,把闲杂人等都赶出去。”燕洄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幽声吩咐道。 人多是非多,在一切还未水落石出之前,保险为妙。 府尹看着人少了,也舒了口气。 清了清嗓子,继续审问刘家父子。 “那你们二人可知道,为什么要把你们抓起来?” 那刘本贼眉鼠眼的,眼珠子转了好几圈,然后才声若细蚊的说了句不知道。 “大点声!是没吃饱饭吗!”府尹大声呵斥道。 惊堂木一响,就算是真龙降世也要抖上三抖。 刘本只是打了一个哆嗦,那刘老爷子却当场吓尿了裤子。 “官爷啊,俺们可都是勤勤恳恳种庄稼的良民啊,什么都没干啊……官老爷明鉴……” 燕洄将瓷杯子重重砸在桌案上,凌厉地瞪了他们一眼:“哼,良民?我看未必。” 那刘本虽然不怕府尹,但是有了刚才挨打的心理阴影,对燕洄还是有几分恐惧的。 他咽了咽口水。 “俺,俺当真不知情。那日回到家里的时候,就不见他们的身影……” “说清楚,几时几日回的家,那日又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都一一说清楚了。府尹大人心慈手软,我可不会。”燕洄厉声威胁着刘本。 刘本被绑着手脚,动弹不得,只能挣扎着叩了个头。“那日俺做完工,拿到了工钱,就一时鬼迷心窍,约着几个工友去寻欢楼了……点了首艳曲,那莺儿姑娘的嗓子呦……啧啧啧,那小身段……” “放肆!” 府尹脸一绿,抄起手边的公文就砸了下去。 公堂之上都敢胡思路想,满口胡话。可见这人不仅是目无王法,而且是极其轻薄无度。 这一本子给刘本头上砸出了个大包,刘老爷子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刘本。 “混账玩意儿,都什么时候了,还满脑子想着你的勾栏瓦舍!官爷问你话,你赶紧老实交代给!” 刘老爷子被吓过劲儿了,脑子倒是清楚了起来。 但那刘本还是浑浑噩噩,说到头满嘴也找不出一句实话。 燕洄横眉冷目观察了半天,开口道:“府尹大人,本王妃看这刘本胡言乱语神志不清,大概是问不出来什么了,先带下去,泼盆冷水给他冷静冷静。” 府尹点头,非常同意燕洄的决定。 “王妃说得对。来人,先把刘本带下去,给本官把他弄清醒了!” 刘本被衙役脱了下去,大堂之上还剩下一个刘老爷子。 一阵穿堂风吹过,原本有点潮湿的裤裆钻了风,老头打了个哆嗦。 “你儿子已经背带下去了,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清楚,不然,小心本王妃拔了你的舌头!”燕洄再次开口威胁到。 刘老爷子这才反应过来,方才教训她们的这个女子,竟然是王妃。 老头哆哆嗦嗦的转了个身,朝燕洄磕了几个头。 “王妃娘娘饶命,草民有眼不识泰山。” “俺这儿子长年在城里做工,也不常回家。家里就俺们祖孙三人。毕竟俺孙儿他娘是个女子家,时间一长,就会有人传闲话,说俺扒灰。俺就不好意思再家里住下去了,只好进城投奔俺儿子。” “可俺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自打上个月被他们工友带去寻欢楼。天天都见不到人,根本不着家!偶尔回来就跟中了魔障一样,三魂七魄都丢在那寻欢楼哩!” “那日工钱发的多,俺就寻思买点吃食,给俺孙子送回去。结果回家没见到人,俺以为是他娘带他出去玩哩,等到天黑都没等会来人,俺只好又回来了。” 刘老爷子越说越难过,鼻涕眼泪一齐流下来。 看起来应该是个非常疼爱孙子的爷爷,只是周围环境逼迫祖孙分离。 府尹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稍稍舒了口气:“那你们是怎么知道他们死了?” 刘老爷子将脸埋在地上,就着泥土,把鼻涕和眼泪擦干净了,才又凝声说道:“那日俺儿子从外面摘了一只好看的花,回来说俺媳妇肯定喜欢,要回家给媳妇送花。” “俺们当农民的腿脚快,来回也就半个时辰。完了俺儿子就匆匆忙忙的跑回来,说孙儿丢了。” “再然后俺准备回去找孙儿的时候,发现俺家门口全是你们官兵。俺悄悄躲起来,却听到有人说俺家死人哩。所以俺就匆匆忙忙跑回来了……毕竟谣言在先,俺名声不好……” 这话听着实诚,倒不是假的。 府尹看刘老爷子表现良好,就让手下给他松了捆绑。 刘老爷子活动着酸痛的手腕,感激涕零的又磕了几个响头。 “多谢王妃娘娘,多谢官爷。青天在上,还请大人给俺孙子儿媳妇主持公道,抓出凶手!” 府尹挥了挥手:“知道了,来人,先把刘三离带下去。” 看着两个衙役拿着枷锁就要上来锁他,刘老爷子又慌了神。 “官爷不是问清楚哩吗,怎地还要抓俺!” 燕洄洒脱起身,慢慢走到刘老爷子面前。用磁性低沉的嗓音,冷声跟他说道:“你是说清楚了,但你儿子还没有说清楚。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你们都是犯罪嫌疑人。” 第二十九章:刘本 那刘本被泼了好几盆冷水,却依然神志不清。跟吸了烟叶子一样。 “王妃,叫不醒他。” 阿无非常无奈地摊了摊手。 叫不醒? 燕洄冷笑一声,这世界上就没有叫不醒的人,若是真的有,那绝对是在装睡了。 她撸起袖子,从阿无腰间抽了把匕首出来,表情阴沉的走到刘本旁边,准备将他的舌头拽出来。 就在她抬手的一瞬间,一双温润宽厚的手掌,裹住了她的小手。 一股暖流涌到她的心头。 “王爷。”阿无小声地喊道。 原来是他来了! 知道来的人是荣珹,燕洄欣喜不已。猛然回头,起身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来啦!”此时的燕洄,开心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荣珹一身白衣温润,和燕洄的冷酷潇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一向这么淘气胆大,小心伤了自己的手。”荣珹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头: 他温柔的接过燕洄手中的匕首,掏出帕子替她细心的擦了擦手心。 “这种脏活交给阿无去做就好了,不要脏了自己的手。” 这温柔的嗓音,如清风般在耳边掠过。 燕洄心头一痒,低下了头。她竟然第一次为自己的豪爽行为,感到不好意思。 阿无在一旁挠了挠头,将荣珹手中的匕首接了过来。 这狗粮他可是吃够了,还是干正事要紧。 “听说装睡的人叫不醒?那小爷我就让你看看,被扒舌头的人能不能叫得醒!” 刘本僵硬的躺在地上,眼睛紧闭着,却轻轻动了动。 阿无扯出一抹邪恶的笑容,戴上羊肠子制成的薄手套,从刘本口中掏出他的舌头。 刘本全身紧绷,舌头都有些僵硬。 冰凉锋利的匕首轻轻贴上他的舌头,刺激的他猛地一缩,瞬间划破了口子,血流如注。 舌尖传来的剧烈疼痛感,让刘本瞬间弹起。 “杀人了,救命,杀人了!” 他捂着嘴,暗红色的血水却还是源源不断,一股接着一股地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阿无蹲在地上,无奈的看着他,对燕洄说道:“王妃,这可不怪我,我可没动手,是他自己要缩舌头的。” “呵,这种人,跟他讲什么道理。” 燕洄从荣珹怀里出来,拿过阿无手上的匕首,一个无影步就闪到了刘本的身后。 她用胳膊将刘本的双手锁在背后,匕首贴紧了喉咙。 “咕嘟。“”刘本吓得咽了口吐沫。 “别乱动,这刀子可锋利得很,我可不敢保证你会不会像刚才那样走运。”身后传来燕洄冷冰冰的声音,听得刘本从头凉到脚。 “女侠饶命,俺不敢了,俺不敢了。” 刘本也学乖了,看清楚了眼下的处境,自知自己插翅难逃,不再做无谓的挣扎。 “早学聪明点不好吗。” 燕洄撒开刘本,在背后重重踢了他一脚。 这一脚正中尾椎骨,刘本一个狗吃屎摔在了地上。 荣珹绕过来,接过燕洄手中的匕首,再度将燕洄搂入怀中。 “洄儿莫生气,气大伤身。这种小人,犯不上的。” 荣珹就是燕洄的灭火器,有他在,燕洄整个人都温顺了不少。 起码不会再是个炮仗了。 “你是不知道这个人,公堂之上都敢胡说八道,目无法纪得很。一问他就装疯,结果最后还装死!这一下午的时间,净是浪费在他的身上了!难道不可气吗!” 刘本老老实实的蹲在墙角,撇了撇嘴:“谁让你们先抓的俺的……” 他这不顶嘴还好,但是他一张口,却把另外一个人惹怒了。 荣珹是绝不允许,有人当着他的面欺负燕洄的。 一道白色的身影闪过,刘本的脖子再次落入他人的手掌。 这下不仅是他惊呆了,就连燕洄和阿无,也同样目瞪口呆。 “你,你……你会武功?”燕洄小声惊呼道。 阿无更是惊讶的下巴都合不起来了。他追随王爷这么多年,竟然从没有发现过王爷武功这么好。 手上渐渐用力,将人高高举起。 双脚离地,刘本要喘不上气了。 他说不出来话,只能靠双脚在下面悬空扑腾着,手拍打着荣珹的胳膊,示意他赶快撒手。 荣珹不为所动。 就在刘本马上就要昏厥之时,一股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他重重摔在了地上。 “咳咳咳!” 刘本魂不守舍地捂着脖子,方才命悬一线,他好像看见黑白无常在对他招手。 经过他几次三番的试探,这次终于涨了记性。 面前这两个人是,就是阎罗鬼差,专门来整治他的,惹不得。 荣珹给阿无使了个眼色。 “老老实实的别动,交代清楚了就放你走!”阿无受命,将刘本再次送回了公堂。 府尹看见誉王跟着王妃一起从后面进来,腿脚瞬间一软,在心里盘算着自己应该没有做什么坏事,王爷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看荣珹什么都没说,只是搂着燕洄坐在凳子上,府尹这才放宽了心。 “刘本,你这回脑子可清楚了?” “诶诶,清楚了清楚了,大人想问什么尽管问就是!”刘本点头哈腰地说。 “那你先告诉我,你妻儿死的那日,你做什么去了?” “回大人,俺跟工友先去了寻欢楼,然后那莺儿姑娘,给了俺一朵花,说是西域来的稀罕物。俺寻思着这花应该是很值钱的,就想拿回家给俺媳妇种,万一种出来了,不就发大财了!” 这话倒是和刘老爷子说得对上了,没有什么出入。 “然后等俺回家的时候,媳妇疯疯癫癫,说什么儿子丢了,让俺找儿子。俺觉得她是喝酒喝大了,在那胡言乱语,就没有搭理她!” “没想到那个疯婆娘,竟然拿着一把菜刀追了出来,要砍死我!我哪敢在家呆着啊!只好出去喊了两嗓子,俺儿子也没有应答,应该是去谁家小子那玩了。” “趁着那疯婆娘没注意,俺就赶紧跑掉了!” 刘本怨声载道地将事情一股脑倾诉完,表情和言语上,处处透露出对自己媳妇的不满。 这些口供听起来倒是没有什么毛病,但是燕洄却暗暗记在心里,发现了一处细节。 第三十章:徐娘 “你方才说,花是寻欢楼的莺儿姑娘给你的?” 刘本连连点头,快语接到:“对对对,就是莺儿姑娘给俺的!您可是不知道,那莺儿姑娘身上有多香……” 事情发展到这个阶段,大致是清楚了。 虞美人是刘本拿回家的无误,但又是谁往刘家院子里投的毒呢? 荣珹好像燕洄肚子里的蛔虫,一眼就看穿了她心中所想。 “那你是不是有仇家?”荣珹突然开口问到。 这话来的突兀,燕洄坐在他的身边,都没有预料到他会说这句话。 那刘本像猫被踩到尾巴一样:“咦!可不是咋哩!上回俺和另外一个工友,去寻欢楼的时候,差点打起来,他非要抢俺的莺儿姑娘,那可不中!” 寻欢楼,又是寻欢楼。 句句都是这个地方,如果不是知道这个地方是唱曲的地方,燕洄还以为那是他家! “府尹大人,依我看这寻欢楼是个很重要的地方。与其在这里听他胡搅蛮缠,倒不如咱们亲自去一趟。”燕洄扭头对府尹提议道。 霎时间,坐在一旁的荣珹,眼睛微微眯起,表情很是微妙。 他手上发力,大掌暗暗掐着燕洄腰间的细肉。 这女人,胆儿够肥的,竟然想去寻欢楼,明天是不是就要去勾栏院了? 燕洄装作浑然不知的模样,努力将自己的表情维持的平静。 “这……去寻欢楼,不太合适吧……”府尹脸色显得十分尴尬,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个王妃竟然可以这么彪悍。 原本就萎靡不振的刘本,听到寻欢楼三个字瞬间兴奋不已。 “去寻欢楼!走,俺带你们去,俺对那个地方可熟悉嘞!” 燕曼青在一旁观望良久,身为未出阁的姑娘,听到这样的地方,涨红了脸。 “你在这呆着,不要乱走动,等我们回来。”燕洄轻声和她吩咐道。 姑娘的名声最为重要,燕洄身为长姐,更是应该保护好自己的姐妹。 燕曼青羞涩的小声道:“那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荣珹本不欲让燕洄抛头露面,试图劝导她和燕曼青一起留在府衙等他们回来。 这样的安排,燕洄怎么可能虚心接受。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荣珹拗不过,只好给她找了一顶围着黑纱的锥帽。 曼妙美人藏在黑纱之下,一缕清风拂过,真正诠释了什么叫做犹抱琵琶半遮面。 这样神秘的美感,谁看了不心动几分。 路上,刘本一直暗暗偷看着她。 燕洄本来想用眼神威胁,奈何锥帽将她捂得严严实,刘本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 这让刘本更加变本加厉了。 不长记性的好色之徒,早该下油锅地狱!她心里暗骂道。 就当刘本对燕洄调戏上瘾,再次偷看的时候。腰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尖锐的东西,正暗暗发力,差一点就要顶破他的肉。 “俺滴娘诶,大人饶命!”刘本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动作,眼睛四处瞟着,想看是谁在威胁自己。 却没想到对上了荣珹冷冰冰的目光。 刘本吓得一怔,刀尖又刺入一点。 阿无凑到刘本耳边,悄声道:“如果活腻了,现在就可以去死。” 原来是荣珹,他一早就注意刘本鬼祟的目光。但在大庭广众之下,他身为王爷,又不好责罚他的,就吩咐阿无到刘本身边,以此来警告他轻薄的行为。 寻欢楼是盛京第一艳楼,在这里无处不是艺多貌美姑娘。 当年名动一时的柳盈盈,就是这寻欢楼出来的头牌名伶。 “呦,这位爷瞧着面生,是第一次来咱们这儿吧,让奴家给爷安排个姑娘如何?” 寻欢楼的鸨母徐娘子,一眼就看到了面如冠玉的荣珹,扭动着水蛇腰,带着一股子浓重的胭脂味,摇到了荣珹面前,柔弱无骨的手灵活的游上他的胸膛,试图将手伸进去。 燕洄气的眼冒绿光,心里不禁暗骂: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看到女人就走不动路了! “徐娘子,明人不说暗话,本公子是来找莺儿姑娘的。” 没想到荣珹不禁没有甩开徐娘子,反而拽了一把,差点将她拉进怀里。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这句话放在徐娘子身上,当真是再合适不过的。 她媚眼如丝,眉目传情:“公子稍等,奴家这就去给您把莺丫头叫来。” “只是这些人是……” 徐娘子眼神落到燕洄等人身上,用手指点着人数。 一个、两个、三个…… “别点了,都是我带来的。”荣珹开口道。 徐娘子一愣,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呦,我的爷,您带这么多人来,咱们莺儿可是得加钱的。” “尽管开口。” 徐娘子伸出五根手指头,比划了一下。 “一个人五两?阿无,给徐娘子掏银子。”燕洄看着徐娘子的手势,吩咐道。 那徐娘子皱了下眉头,挤眉弄眼的连连娇声道:“哎呀小祖宗,是一个人五十两!” “五十两!” 还没等燕洄反应过来,那刘本差点晕了过去。 “俺滴娘嘞,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钱,如今加几个人就要五十两,徐妈妈,你这生意做的不厚道!” 徐娘子这才注意到,荣珹身后还藏着一个人。 这声音耳熟,徐娘子仔细一想,就认出了他。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个欠钱不还的废物!” 徐妈妈气得拼命地扇扇子,眼睛还时不时的抽空瞟向荣珹,一瞬间看到荣珹面色有疑,立马换了一张脸,舔笑解释。 “公子,你是不知道,这人是个老赖!咱家莺儿姑娘的翻牌费是十两银子,唱一曲二十两,要是跳舞什么的,更要另算。” “但是这个无赖每次来,都只花十两翻牌,然后说其余的就记账上,回头一并还清!可上次一走,再也没见过他的影子!” 徐娘子气急败坏,恨不能上去照着刘本脸上挠几下。 刘本吓得只能拼命往府尹身后躲。 阿无也面向他投出鄙夷的目光。 “徐妈妈饶了我吧,这不是回来了吗,徐妈妈快去把莺儿姑娘叫来,就说我想她了!” “我呸,死皮不要脸的,竟然还敢回来!” 突然,一声娇滴滴的怒骂从楼上传了下来。 第三十一章:莺儿 一个身披黑纱,身材曼妙的神秘女子,赤足踩着木质的楼板,缓缓而下。 此女肤白似雪,眼角微微吊起,一双细眉飞入鬓角,鼻子小巧秀气。乌黑的秀发披散开来,如绽放在晨露中的鲜花,清丽却妖艳。 所过之处明媚生香,令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她飘着轻盈的步伐,走到众人面前:“奴莺儿,见过各位公子爷。” 这如弱柳扶风般的身段,任谁看了不迷糊啊! 那刘本眼睛都看直了,仿佛被勾了魂一样,上前就要拉莺儿的手。 “小美人,哥哥都想你了……” 莺儿一脸憎恶的神情,假装不经意甩开刘本的手,弱弱地往荣珹身边靠去。 “你个倒霉催的负心汉,说好了要给我赎身,结果一转眼就消失了好几天。跑了也不算什么,你竟然还把珍贵的美人花带走,该死的很!” 这莺儿说起话来泼辣的很,完全不是看上去的那样弱不禁风。 他们在寻欢楼外站了好些时候,路上来往的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徐娘子脸上挂不住了,也先赶紧把他们请进去坐着,稍后再讨要银钱也来得及。 此时,楼上。 寻欢楼最大的雅间内,窗边立着一个身穿玄色暗纹的中年男人,眉宇间的神情隐隐和荣珹有些相似。 “爷,鱼儿上钩了。”身边的侍从低声说道。 那男人看着楼下最后一个人的衣角消失在视野之内,嘴角勾勒出一丝邪笑:“都说放长线钓大鱼,这鱼儿未免来的太积极了。”赏景听曲儿。 隔壁房间逐渐传来喧闹的声音。 “公子,这间房是咱们这风景最好的了。赏景听曲儿,绝对没人来打扰,各位爷大可放心玩乐。” 说着,徐娘子给莺儿使了个眼色,然后悄悄退出去,将门轻轻关上,转身进了另一间房。 徐娘子走了,整间屋内除了王府和府尹的人,就只有莺儿一个外人。 燕洄不再伪装,一把将锥帽摘下,露出惊艳的容貌。 额头上渗出了细微的汗珠,一滴滴顺着鬓角滑落下来。 “洄儿怎么出了这么多汗。”荣珹掏出手帕,细心地帮她擦着汗。 “你说呢。”燕洄娇嗔的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却让荣珹甘之如饴,嘴角越发上扬。 其他人仿佛司空见惯,对这夫妇二人的亲密行为见怪不怪,已经可以做到潜意识的无视。 但莺儿却吃了一惊,她哀怨的看着燕洄,仿佛被抢走了心上人一般。 “奴家瞧着这人腰背板正,个头高挑,还以为是谁家公子,只是不方便露面,却未曾想到,她竟然是个女子。” 别的不说,燕洄可是清楚记得,这个莺儿刚才是看上荣珹了。 女人的嫉妒心让她不甘示弱,紧紧拉住荣珹的手,十指紧扣,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莺儿姑娘此言差矣,今日我们来找姑娘也不是寻欢作乐的,而是想请姑娘配合府尹大人,助我们查清一个案子。” 莺儿一听这里有官爷,就像老鼠见了猫,拔腿就跑。 哪知阿无快她一步,老早就堵在了房门口,拦住莺儿的去路。 此时的莺儿就是绵阳入了狼窝,插翅也难逃。 莺儿愤愤的瞪着始作俑者,奈何那刘本压根没有察觉,甚至还以为是莺儿姑娘对他思念至极。 府尹终于鼓足勇气,跟莺儿开口道:“姑娘莫慌,本官不是来抓你的,只是想请姑娘替我们理清一些事情,录个口供就好。” 见府尹说得诚恳,莺儿将信将疑的坐下,战战兢兢的讲述完与刘本相识的全过程。 “奴家原本就不认识他,只是他有一日捡到了奴家的荷包,奴家为了感激他,请他吃了顿花酒。可没想到这一请,竟然是个狗皮膏药,来了就不走了!” 莺儿气得要死,说着说着就委屈的哭了起来。 “小美人你别哭,是俺的错……”刘本嫌不够能耐,还想过去给莺儿擦眼泪。 阿无一把将他拽了回来,换了手上的剑,架在刘本脖子上:“你个泼皮无赖,一次两次的怎么还不长记性!” 刘本再次受到警告,又老老实实的消停了一阵。 燕洄不想给莺儿好脸色,颇没好气道:“这男人说,花是从你这拿的。那虞美人是西域的珍贵品种,你又从何得来?” “您也知道,奴家做的就是这门营生,最不缺的就是来巴结讨好的客人。总会有些舍得千金,来博美人一笑的公子爷。”莺儿媚态横生,手中绕着发丝,纱巾滑落,半抹酥胸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气中,令在场的男人无不血脉喷张。 燕洄下意识的往荣珹那瞅了一眼,发现他目不斜视,眼中只有自己一个人。 莺儿见自己想勾引的人心思都不在这边,又往荣珹所在的方向靠了靠,柔胰无意间扇动,看起来是在给自己降温散热,但实际却将身上的幽香散发的更远了。 “奴家听别的官爷说,西域有一种奇花,芳香四溢,可以永葆青春,奇花配美人最合适不过了。奴家就将这个花名记在了心里。” “后来奴家这来了个姜公子,奴家说喜爱这种花,那公子二话不说就找人寻到此花,快马加鞭送了过来。据说路上还跑死了好几匹汗血宝马呢!” 莺儿一五一十的交代完了,满眼希冀地看着荣珹。 燕洄替他说了话,让莺儿先走。 莺儿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眼睛都快长在荣珹的身上了。 刘本暗暗搓着手,满脸殷勤:“官爷,俺现在可是证明了清白了不,可以走了不。” 虽然事情的真相还没有查清楚,府尹还是很不情愿的点头,同意释放了刘家父子。 律例规定,疑罪从无。 在没有斩钉截铁的证据以前,只能先放人。等到日后人证物证具在的时候,再判刑也不迟。 隔壁的男人看着楼下一行人各自离去的背影,桀桀笑出了声。 左右分别跪着两个女子,四只柔软的手在他腿上一轻一重地游走着。 “美人,你这手法可是越来越好了。” 第三十二章:小偷 燕洄慵懒的躺在树荫下的摇椅上,看着话本子。 手边是快马加鞭送来的新鲜冰荔枝,脚边是一大盆寒气习习的冰块。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终于,历史上杨贵妃的高贵待遇,也让她舒舒服服地体验了一把。 冬虫手上的伤早就痊愈了,她搬了个小马扎,坐在燕洄身边,将一个一个鲜嫩多汁的雪白荔枝,去核剥皮,再送入燕洄丹红的口中。 秋葵则手中拿着一团蒲扇,昏昏欲睡地打着盹,有一下没一下的驱赶着苍虫。 “秋葵。” “嗯?王妃怎么了?” 正在打盹的秋葵突然被唤醒,头脑还有些发蒙。 “去屋里看看夏草的冰块化完了没有,带着夏草出来也晒晒太阳吧。” 夏草自从上次被柳盈盈罚跪之后,这一休养就是大半个月。 腿上的伤口结了黑色的血痂,也不再发炎流脓,再过些时日,就可以下地走路了。 “这都正午了,王妃怎么还不收拾?”夏草坐着轮椅过来,笑盈盈的对燕洄道。 “这大热天的,王爷又没回来,干嘛要收拾。”燕洄躺的慵懒,不愿意动弹,大声对夏草反驳道。 “王爷是没回来,可今日是花灯节啊。” 魏国的花灯节在七月中,每到这个时候,盛京城就会一早布置好街道,将大红灯楼高高挂起,象征着丰收的喜悦,和男女情投意合的炽烈之心。 燕洄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啊,差点把这么要紧的事情忘了!” 说完就马上蹦起来,冲进屋里关上了房门。 “王妃,荔枝……”冬虫举着荔枝,一瞬间无处安放。 秋葵倒是自觉的探过头,一口吞掉荔枝,将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憨憨的笑着:“嘿嘿,王妃是来不及吃了,我来得及。” 燕洄将箱子里的所有衣服,翻箱倒柜的折腾出来,一件一件的拿在身上比划着,却又都不满意,再挨个扔在一旁。 “烦死了,好歹是个王妃,怎么一件好看的衣服都没有。”她噘着嘴,蹲在地上闷闷不乐。 冬虫她们收拾院子里的垃圾,赶紧就回到房内替燕洄梳洗。 一开门却看见燕洄蹲在地上,三个婢女哭笑不得。 “王妃蹲在那干嘛,莫不是地上长金子了?” “要我猜呀,是王妃找不到好看的衣裙,着急了!” “是呀,女为悦己者容,王妃着急了!” 三个人你一眼我一语的打趣着,蹲在地上的人听了有些羞恼,抄起一个软芯枕头,对着她们三人砸来。 “好呀,你们现在胆儿大了,都学会拿我开涮了!” 燕洄虽然嘴上恼怒,但是心里却真的如秋葵她们所说,对晚上的花灯节有些期待。 夏草趁着这个空档,自己转着轮椅,悄悄溜了出去,半晌后,怀中拿了个包裹,又折回来了。 “这是?”冬虫看着那包裹眼生得很,疑惑地问道。 夏草走到燕洄面前,将手中的包裹打开给她看。 里面是一条淡紫色的广袖仙群,用料是上好的丝缎,上面用了金丝银线,勾勒出一只只华丽的青鸟。 这针脚细密,绣工精湛,一看就是缝绣之人下了大功夫的。 燕洄小心翼翼地接过,捧在手中,目光中带着一丝茫然地看着夏草。 “你这是……” 夏草淡然一笑,里面包囊了万般的情感。有感激,有信任。 “奴婢从小到大陪在王妃身边,却没有能力保护好王妃,以至于小时候您受了不少苦。嫁到王府以后,王妃又几次三番救奴婢性命,奴婢感激不尽,无以为报。” “这些天你们都不在府中,我自己躺在屋里闲着无聊,就从陪嫁的针线盒里挑出些自己用得上的,给王妃赶了这么一件衣裙出来,还请王妃不要嫌弃奴婢的手艺才是。” 燕洄激动地稀里哗啦,不知道说什么好。 从小到大,别说有人给她做衣服了,就连缝个扣子的人都没有。 以前感受不到的亲情和友情,如今都在王府内一一实现。此时就算要了她的性命,也心甘情愿的。 “傻姑娘,我喜欢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呢。” 燕洄立刻去将衣裙换到身上,展示给她们看。 冬虫惊叹道:“奴婢都不知道该夸夏草手艺好还是王妃长得美了。说您是仙女下凡都毫不为过!” 冬虫顿了顿,继续道:“这小妮子,奴婢和她同吃同睡,都不曾发现夏草做了这么个东西,如今奴婢是开眼了。” 三人帮燕洄打扮好,铜镜中的美人让人感觉多看一眼,就会沦陷其中。 燕洄摸着空荡的脖颈,思索片刻后,问到:“大魏的花灯节,眷侣之间是不是还要互送信物?” “是呢,男子要给女子送金项圈,女子则要给男子送玉牌。” 提起玉佩,燕洄则想到了太后给她的那个玉令。但是那个玉令过于贵重,是万万不可送出去的。 燕洄苦恼道:“我这好像没有玉佩,可怎么是好?” “反正天色还早,王妃不如先去街上逛一逛?”冬虫提议道。 燕洄觉得这个提议非常好,决定先让秋葵领她出去转一圈,将东西买齐了,回来后再带着冬虫和夏草,一起去看花灯。 盛京街市的路边,是市井商贩们摆的小摊,有卖胭脂水粉的,有卖工艺品的,也有打馄饨捏糖人的。 “绘春酒楼新店开业!上等好菜好酒……买一赠一喽……客官您里面边请!” “李记大碗面茶……老味道老回忆……这位大爷您要几碗……” “……听说云辉布行上新衣服了,咱们去西头看看吧……” 市井中的烟火气,让燕洄切切实实感到人间温情冷暖。 她走到一个摊子旁边,直勾勾地盯着那刚做好的糖葫芦。 “呦,姑娘想吃哪个,来一串?”大叔又是招呼着客人,又是熬着糖浆,两头都不耽误。 “要那串。”她伸手,指着架子上最小的那串,“秋葵,给老板付钱。” 秋葵将钱袋从怀中掏出,下一秒,身旁就窜过一个黑色的身影,像大耗子一样,吓得秋葵一声尖叫。 再回头,手中的钱袋子没有了! “抓小偷,抓小偷!”秋葵大喊。 燕洄定睛一看,偷钱袋的是一个灰头土脸的小乞丐。 小毛贼,连本王妃的东西都敢偷! 燕洄拔腿就追:“站住别跑!” 她这一跑,却将秋葵吓惨了:“王妃你去哪,等等我!” 小乞丐扭头见燕洄追了上来,赶紧加快了步子。 “小贼,你有本事偷,有本事别跑啊!” “王妃,别追了,就一个钱袋而已……” 三个人一前一后你追我赶,阵仗极大。 姑娘追乞丐,这新鲜的戏码,倒是让百姓群众喜闻乐见看热闹,也不嫌事大,竟然还有加油助威的。 不远处的茶楼上,两个锦衣公子喝茶论事,却突然听到楼下欢呼的骚动,循声看去。 “魏公子,你看那边,你觉得她,追得上这小乞丐吗?”荣珹开口问道,他一眼就认出了那女子是他家洄儿。 魏轩玩世不恭的夹起一粒花生米,扔进口中,边嚼边说:“我看不大行!这盛京的姑娘们啊,七七八八都一个样,弱不禁风的,就是个花架子,跑两步就没力气了。” 他说出这话,显然是没有注意到楼下奔跑的人是谁。 荣珹轻笑:“倒也未必。” 楼下二人从街头撵到街尾,追赶到一条死胡同里,正好对着那间茶楼。 果不其然,燕洄追上了那个小乞丐。 “你别跑了!不累吗,快将钱袋还给我。” 她此时体力已经有些不支,一手揪着那小乞丐的领子,一手捂着肚子,累的气喘吁吁。 大致扫了一眼这小乞丐,瘦瘦小小的,看着也就七八岁,皮肤黢黑,脸上抹着泥巴,认不出是男是女,只能看到太阳穴一块红色的胎记。 小乞丐也累得够呛,大穿着粗气。但估计是穷途末路了,铁心了要一条路走到黑。 “不给,就不给!我凭本事抢地为什么要换!” “你个小毛贼,偷别人的东西,竟然还敢强词夺理!” 小乞丐偷偷瞄了一眼燕洄,趁她不注意,干脆一下脱了被揪着的外衫,来了一出金蝉脱壳。 然后光着膀子,撒丫子冲到胡同尽头,顺着一颗粗壮的桃树,爬上了围墙,彻底消失在了视野内。 “后会无期!”小乞丐高喊一声,从墙那头抛过来一枚钱币。 燕洄站在桃树下,看着地上咕噜噜转的钱币,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 “下次别让我再见到你!” 此时燕洄恍然不知,危险离她只有一步之遥。 那小乞丐爬树时,不小心踩折了一根树枝。由于树枝挂满了沉甸甸的桃子,摇摇欲坠。 “咔嚓!” 树枝断了,直直掉了下来。 “王妃小心!”秋葵姗姗来迟,只能急得大喊一声。 “洄儿!” 不等燕洄反应,瞬间天旋地转,然后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呃——” 头顶传来一记闷哼,她被一个人紧紧抱在怀里,毫发无损。 一瞬间,脑海中电光火石,时空碰撞擦出火花。 “王爷!你没事吧!” 魏轩从茶楼追了出来,看见荣珹将那个陌生的女子紧紧护在怀中,自己的背上却压着半棵挂满桃子枝干。 荣珹一直在楼上关切着她的一举一动,直到方才树枝折断时,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声惊呼就从楼上纵身飞下,脚踏飞燕凌空而至,将燕洄护在身下。 那一刻,别无他念,只是不欲让她受到星点伤害。 燕洄惊愕的抬起头,她的心被雷击了一样,酸痛又难过。 眼泪夺眶而出,喃喃开口唤了一声:“阿珹……” 闻言,荣珹身子一僵,眉心微动,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很快压了下来。 他装作没听见,胳膊却用力一收,却将燕洄搂的更紧了:“魏轩,愣着干嘛,还不快过来帮我一把!” 第三十三章:魏家 魏轩和秋葵带着一众侍卫,将压在荣珹身上的树干搬开。 看见燕洄毫发无损,秋葵吓得差点腿软。她长舒一口气:“幸亏王爷来的及时,可吓死奴婢了,要是王妃真出了什么事,奴婢万死难辞其咎。” 燕洄自己也是心有余悸,看着荣珹利索的身手,她已经完全可以确定,这个男人眼睛好的差不多了。 “这位是?”燕洄注意到魏轩在旁边,对荣珹问道。 “这是本王的挚友,魏轩,魏家二公子。”荣珹解释道。 魏家是大魏一个及其特殊的存在。 他们家族大部分人,在朝中并没有特别重要的官职,但却可以世代袭爵,保后代荣华昌盛。 据说祖上以血肉之躯,辅佐开国皇帝打下江山,几次三番救了荣家人的性命。君王感恩,特意魏作为国号。 后代又被先皇看重,委以重任。哪怕是当今的皇帝,也是时常提携着魏家。 用位极人臣形容魏家丝毫不过分。 “原来是魏公子,百闻不如一见,果真是龙凤之姿。”燕洄连连道谢。 “王妃才是女中豪杰,令在下钦佩不已。”魏轩拱手,“王爷,我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就先行一步了。” 今日是花灯节,晚上他们夫妻二人定是要郎情妾意一番,他一个外人留在这,实在是不合适。 眼看天色渐暗,花灯会马上就要开始了。秋葵也被阿无强行拖走。 二人手拉着手,漫步在盛京大街上。 平日里要操心忙碌的事情太多,这一静下来,倒令人有些不适应。 “我喜欢这样男耕女织的平淡生活。”荣珹淡淡开口,双眸却深情的注视着燕洄。 他放下了自己一贯的骄傲,没有用“本王”二字自称,在燕洄面前,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丈夫。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燕洄小小的心里多了一个人。 从最开始的不了解和不在意,到现在见他一面都要悉心打扮。 前世从来不知什么是情爱的冷漠毒医,第一次感受到了恋爱的滋味。 “其实我心中一直有一个问题。”抬起眼眸,直视着荣珹,突然道。 荣珹没说话,却眨了眨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你从前并不认识我,却为何对我这么了解?” 荣珹刚想开口,却被烟花炸开的声音打断了。 “快看快看,前面在放烟花!” “走走走,咱们去看看!” 街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起来,人流攒动,烟火震耳欲聋。 燕洄只能看见荣珹在光照下,一张一合的煽动者嘴唇,却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 “嘭——” 一朵红色的烟花炸开,荣珹的脸被映照成粉红。 燕洄踮起脚尖,搂过他的脖子,将一吻轻轻落在那喋喋不休的唇瓣上。 “啰嗦!”她假意凶道。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了荣珹。 男人内心早已按捺不住,积攒了多年的情感一并爆发。 他霸道的反客为主,紧紧地搂着燕洄的腰肢,对着那一点丹红啃了起来。 …… 花灯节这日是不会宵禁的,但是过了戌时,街上的人群渐渐散去。 二人手拉着手往王府方向走着。 路上途径魏家的府邸,燕洄好奇不已,荣珹跟她解释起来。 “魏家在我朝地位特殊,可以见君王而不行礼。也正是这个原因,魏家老祖宗立下规矩,要低调行事,不得在府邸门前挂着“侯府”二字的匾额,才挂以“魏府”。 燕洄大致明白了。 但实际上这看似普通低调的两个字,也是先帝亲手提上去的,可见皇室对魏家是极为重视的。 “还有一事,差点忘了交代于你。明日赵王班师回朝,宫中设宴,届时你与我要一同前往。” 她点头,默默记在心里。 第二日傍晚。 誉王府的车马早早到了魏宫。 其他各家,也都陆陆续续停在了宫门外。外臣入宫不允许乘坐车辇的,但魏家却是个例外。 一家人乘着皇帝派来的车马,畅通无阻地入了内宫的门,直到殿前才停下来,引来周围不少人的羡慕。 司徒家的马车也早就到了,司徒寻菱看着那辆畅通无阻的马车,不明所以。 “那是皇帝亲自派去接魏家公子的。”司徒将军给女儿解释道。 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按照规制,天子在北,臣子南面而坐,左尊右卑,左列席位是给王爷和功臣准备的,燕洄应和誉王府众人一同坐在席下左列第二位。 但是燕洄又被太后破格带到了上席,依坐身侧。 “宣,赵王晋见。”大太监高声道。 黑压压的一群身穿盔甲的将士进了大殿,为首是一个精瘦有络腮胡的男人 “臣荣天瑞,携诸位将士,击退西域异邦人数百里,凯旋得胜,特此回朝复命。愿守山河万里,保我大魏昌盛,陛下万岁万万岁!” “好!不愧是我大魏的虎将熊兵!给赵王赐座,赏!” 皇帝大悦,拍着案几,投以喜悦的目光,然后左手举起酒壶。 “来,众爱卿举杯共饮,敬咱们的大功臣一杯。” 荣珹弯起一抹好看的笑,抬头举杯示意燕洄。 他举止得体,优雅倜傥,看得燕洄心里小鹿乱撞。 燕洄一饮而尽,随后不好意思低下了头,避开荣珹的视线。 余光却突然扫到一个人,有些眼熟。他坐在赵王和荣珹的后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人察觉到了燕洄的窥视,突然抬起头和她对视上了。 燕洄心里一愣,原来是他! 第三十四章:世子 是那日在宫里,和燕婉幽会的男人! 越今歌跟着越太尉一早就到,她不甘枯燥寂寞,悄悄离开席位,跑去和燕婉坐在了一起。 “婉儿姐姐,你看那个人长得好不好看?” 越今歌亲热地挽着燕婉的胳膊,悄悄指着赵王身后的那个男子,像个花痴。 “那是谁家郎君,怎么从未见过?” 越今歌一门心思地看那公子,没有注意到燕婉的异样。 燕婉摆出一抹假笑,悄悄挪开了一点位置,不为所动,却装作一副不认识那人的样子道:“方才跟着赵王一起进来的人有好多,也不知道越妹妹说的是哪一个?” 说完,燕婉抬头和那公子互换了一个眼神。 “我还一直以为在西域打仗的人,都是个皮糙肉厚的糙汉,没想到那公子哥还挺俊俏的,应该是赵王世子吧……” 越今歌密切的关注着大殿中来来往往的少年,评头论足,想给自己找一个如意郎君。 赵王世子荣珏,理所当然的被她列入了优先名单。 “他在看谁呢?怎么一直往席上瞅?”越今歌眼尖,很快就发现了荣珏神态的异常。 荣珹和赵王世子都在一个方向,燕婉抓住这个机会,将锅扣到别人身上。 “席上?那不是燕洄吗!”她惊呼道。 燕洄怀着心事,一口接一口的喝着杯中果酒,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又被下面的小人惦记了。 “这酒虽好,却要少饮。” 太后看燕洄喝的猛,温声劝道。 燕洄适时止饮,对太后恭敬道:“谢太后教诲,臣妾知道了。” 席下,越今歌将头发别到耳后,然后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端着酒,起身娇声道:“今歌年幼时,常听父亲提及赵王。赵王军功赫赫,是大魏的功臣,今歌敬赵王爷一杯!” 见是一个小丫头起身敬酒,赵王一愣,但马上认出她是越太尉的女儿。 他脸色又柔和下来,没有弗了越今歌的面子:“越大人才应当是我大魏之表率,荣某受之有愧!” 醉翁之意自然不在酒。 赵王身后那个人,才是越今歌的目标。 “请王爷恕今歌无礼,今歌见将军身后那公子好生眼熟,不知是家中哪位公子?” 贵族女眷公然抛头露面讨要公子姓名,这是伤大雅的事情。 不仅燕婉的脸绿了绿,就连越太尉胡子都快气的飞起来了。 他小声呵斥道:“胡闹!哪有女儿家厚着脸皮去问人家的!我看是我太骄纵你了!” 皇帝笑呵呵当着和事老:“无妨,都是小姑娘么,任由她们去吧。” 奈何荣珹一直低着头,对越今歌说的话充耳不闻,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今歌,别闹了,坐下吧,大臣们都看着呢。” 大殿上目光如炬,燕婉被看得尴尬了,只好装作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赶紧让她坐下。 皇后也往这边瞪了一眼,越今歌只好作罢悻悻入座。 看越今歌吃了瘪,燕洄忍不住会心一笑,抬头又和荣珹对上了目光。 荣珏在下面,将他们夫妇二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今歌,先前你敬酒时他头都不抬,现在却一直在看誉王妃。想来是王妃早就和世子认识,故意给你难堪的!” 燕婉有了血的教训,知道不能逞一时之快,所以唆使越今歌出头,是一个非常好的办法。 “太后,臣女听闻誉王妃德才兼备,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早些日子见过王妃的诗作,想必舞蹈也很出众。今日这么热闹,不如让王妃为我们起舞祝贺可好?” 哪怕顶着皇后威胁的目光,越今歌气得噘了嘴,勇敢起身向燕洄挑衅道。 这话一出,殿上一片哗然。 让王妃在大殿之上起舞祝贺? 真拿她当舞姬使唤呢?燕洄在心底暗骂。 “本王妃学的是正经的诗书礼仪,不是歌娼舞妓,供人取乐的!” 这话下之意,明摆了告诉大家,燕洄是正经名门闺秀,不会越今歌说的那些腌臜东西。 这样反倒是衬的越今歌有些不知廉耻了。 “今歌,这不是在骂你不知廉耻吗?”燕婉瞅准时机,再次挑拨道。 越今歌气的理智全无,完全忘了身为贵族女子的礼仪,公然开口辱骂燕洄:“小贱人,你骂谁不知廉耻呢?我看你身为王妃,却和世家公子在那眉来眼去,这才是不知廉耻!” “放肆!” 一直默默无闻的皇后终于开口了:“越太尉,这就是你教养出来的好女儿,你们越家的规矩都去哪了!” 越太尉吓得赶紧起身跪下:“是臣疏于管教,请陛下娘娘赎罪。” 原本热闹的庆功宴,一时被闹得有些尴尬。 太后适时开口:“好了,一个皇后一个王妃,何必和小孩子置气。这餐前点心吃的差不多了,时候不早了,陛下,叫乐人们上来吧。” 皇帝见太后圆了场,舒了一口气:“好,朕听母后的,宣乐人们上殿。” “宣,乐人进殿——” 宴会上的小插曲告一段落,歌舞升平一片祥和。 过了半晌,燕婉心中烦闷,趁着越今歌不注意,带着迎春溜出去了。 大魏花园的望云亭三面临海,风光宜人,最适宜舒心漫步,赏乐其中。 虽然唤做海,实则是三个非常大的湖,一眼望不到边。 “姑娘,咱们只能在外面呆一小会,不然等会儿相爷见不到您,该着急了。”迎春又开始在燕婉耳边催促道。 “我知道啦,迎春你怎么比我娘还要唠叨,我耳朵都要起茧了!” 燕婉语气伤人,迎春被说的有些委屈,闭口不言了。 过了一会儿,亭中凭空出现一个男人,迎春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捂住了嘴。 “嘘——” 迎春看清来人,连连摇头。 赵王世子悄悄绕到燕婉背后,准备吓她一下,却被燕婉机警发觉,蹲下躲开他的偷袭,让人扑了个空。 “我当是哪个小贼如此大胆,竟能绕过层层守卫闯入内廷,原来是这个四处拈花惹的负心汉。”燕婉娇嗔道,对荣珏很埋怨。 “还好意思说我?你那眼睛不也是长到我皇兄身上了。” 燕婉干脆不说话了,坐在凳子上生闷气。赵王世子感觉自己说的有些过火,将燕婉搂入怀中,温声细语的哄着。 “本世子就喜欢你吃醋的模样,说吧,是哪个姑娘看上我了,惹得小宝贝儿这么不开心?” “你倒是机灵得很,那……” “谁在那边!” 燕婉正准备诉尽相思之苦,却被硬生生的打断了。 远处禁卫察觉到望云亭的异动,朝这边而来。 燕婉慌张道:“完了完了!这里是内廷,咱们要是在这里被禁卫抓到私相授受,那就完了!” 赵王世子将燕婉推送几步,跟她道:“你去拖住他们,我先躲起来。” 燕婉魂不守舍地点点头,听从了赵王世子的安排,整理好情绪,下去跟禁卫解释。 “本小姐是相府千金,宴会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 “原来是誉王妃的妹妹,下官多有冒犯,还请燕二小姐见谅。你们进去查查!”禁卫统领指挥者两个属下进望云亭查看。 燕婉瞪大了眼睛,有些慌了:“诶,里面没人!” 禁卫统领抱了一拳,歉意道:“不管有没有人都要例行搜查,望小姐恕罪。” “报告统领,亭内无人。” “既然是安全的,那就不叨扰小姐雅兴了,下官告退。” 迎春吓得在一旁不敢出声,直到看到禁卫走远,才敢开口:“姑娘,刚才那世子去哪了?没见他出来啊?” 是啊,赵王世子没出来他能去哪呢? 总不能跳海了吧? 燕婉又匆忙跑去湖边看,却波澜不惊。 “啊——”燕婉惊叫一声。 原来是赵王世子潜在湖边,趁燕婉不注意,将她拉了下去。 水打湿了她身上的衣物,妙人的曲线被勾勒的淋漓尽致。 二人在水中紧紧搂抱在一起,衣裙在下面交缠纠结,难舍难分。 “宝贝真美。” 燕婉娇羞,将脸贴到他的身上,感受着男子雄厚的体温,娇声道:“那世子爷什么时候来娶我?” 赵王世子迟疑片刻,然后哄到:“放心,过几日本世子就让父王去提亲。” 第三十五章:校验 宫宴的第二日,就是秋猎演习。 宫中女眷需要提前和女官学习骑射内容,防止在秋猎的时候受伤。 前日晚上燕洄饮酒过度,回去昏睡了好久,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等她匆匆忙忙赶到学堂的时候,大家已经等候多时。 “听说昨天晚上,誉王妃在大殿上和赵王世子眉来眼去,真不害臊!” 一进门,燕洄就听到越今歌带着其他几位女眷,悄悄说着她的闲话。 已经名花有主,却还要勾搭别的男人,真不害臊!越今歌柳眉一挑,瞪着燕洄,心中暗道。 “大家安静。”女官立在了讲学台上,手中拿着戒尺,“古训言,君子有六艺,女子有八雅。但我大魏的女子不一样。不仅是六艺还是八雅,都要融会贯通。” 说着,女官清了清嗓子。 “今日,大家要学六艺中的御和射。御,就是骑马。射,就是射箭。当然在学新东西之前,也要温习一下舞剑。谁先来?” 女官的目光扫过下方,随手点了一个女孩,是鸿胪卿的女儿,庄宜。 庄宜性格内向,唯唯诺诺的不敢上前展示。 一个公主有些不耐烦道:“能不能快点,磨叽死了!” 庄宜哆嗦了一下,在女官的鼓励下才肯上前展示了一段。 “回去疏于练习,没用功。”这是女官的点评。 越今歌忍不住掩嘴嘲笑:“这哪是疏于练习,这是根本没学吧!” “绿夏,还不快上前给这些个不知自己斤两的展示一下?”燕婉又开始在一旁撺掇薛绿夏。 薛绿夏是皇后的侄女,自然傲气的很。 她可不上燕婉的当,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你这么爱表现,怎么不自己上去给先生看!” “姐姐快别打趣我了,我自幼粗苯,哪有绿夏姐姐得皇后喜爱!” 马匹算是拍到点子上了,薛绿夏很是受用。这才仰着脑袋,像只高贵的孔雀一样上去了。 可还没等她骄傲完,女官就把她哄下去了:“美态有余,缺乏刚毅。” 薛绿夏脸色不太好,下来又翻了燕婉一个白眼。 “要不王妃来试试?”女官突然看向站在角落里的燕洄。 “好!”她爽朗答应。 瞎猫撞到死耗子,舞剑正是她的强项! “她可是金尊玉贵的誉王妃,哪会这些……”越今歌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燕洄拾起软剑,先挽了个剑花,婉若游龙,又一个踏步翻身来了个倒踢紫金冠,翩若惊鸿。 剑越舞越快,只能看到残影上下翻越着,最后以一招仆步下刺结束了表演。 一套动作下来,就连女官都不得不拍手称赞,直夸她天赋过人。 燕婉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不可能!她从小到大都没碰过这些的!” 舞剑完毕,剑已入剑鞘。 燕洄抹去额头上的细汗,睥睨地看了燕婉一眼,冷冷道:“你看不到,不代表我不会。还有,眼睛歪了可以治,但心歪了,只能抠出来了。” 这话说的嚣张狂妄,哪里像是端庄大气的王妃,分明就是战场上百炼成钢的修罗刹。 越今歌从未见过戾气这样重燕洄,不知觉吓出一身冷汗。 女官也是见惯世面的,对女儿家这些勾心斗角都心知肚明,但并不理会,任由她们去吵。 吃了亏挨了疼,就知道哪块石头该撞,哪块不该撞。 看吵得差不多了,女官才发话:“好了,今日的温故就到这。大家先去换了衣裳,收拾一下,一炷香后校练场集合。” 燕洄收拾东西,准备跟着女官一块走,突然被叫住了。 “王妃且慢,去校验场骑射,为了避免受伤,不可穿大袖长裙,得换成短打才行。” 听至此,燕洄才想起,前世她入宫以后,都是真刀真枪地实战,从未进过校验场,所以并不知道要换短打。 燕洄看着这个姑娘有些熟悉,一时想不起来是谁,迟疑道:“你是?” “我是司徒寻菱啊!” 原来是裕华公主那日在百花宴上,那个坐在她旁边的姑娘,是司徒将军的女儿。 燕洄莞尔一笑:“多谢司徒小姐提醒,我今儿出门走得急,没带短打。但是穿这一身也不碍事。” “这……好吧。”司徒寻菱蹙紧眉头,犹豫的点点头,还是有些担心,这衣饰繁杂,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等真正到了校验场,司徒寻菱才发现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女官劲装上阵,带着长弓和一匹良驹,然后纵身上马,以身讲学。 “骑术容易,诸位贵人小姐都会,射术较难,有的人拉不开弓,有的人射不中靶子。” “而骑射是难上之难,没有骑术和速射,是完不成骑射的。所以我只要求姑娘们,形似就好,不必勉强。” 说完,女官就扬鞭而去,驰纵狂奔,弯弓射箭,直中靶心。 其动作干脆利落,就连久经沙场的老手都过之不及。 女官一圈骑回来,姑娘们兴奋无比,跃跃欲试,竟然都觉得若是自己上马,也能骑得这样潇洒。 “看起来并不是很难,若我上马,一定比女官骑得好。”越今歌格外自信道。 燕婉冷冷瞥了她一眼,却笑而不语。 薛绿夏反而先开口了:“骑得好有什么用,连弓都拉不开,还玩什么骑射啊!” “你说谁拉不开弓呢!” “说的就是你!白痴。” 薛绿夏撞着越今歌的肩挤过去,抢先上马练习。恨得越今歌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轮到燕洄的时候,她用丝带挽起长袖,将自己收拾得利索。可女官见她没穿短打,说什么也不让她去。 燕洄用簪子盘起头发,潇洒一笑,扬长而去:“不碍事的!” 纵马扬鞭酣畅淋漓的快感,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 燕洄先骑着马感受了两圈,掌握好节奏磨合完毕,然后熟练地拈弓得法,驾剑从容。 这只箭,硬生生将方才女官的那支箭一分为二。 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震撼。 这等百步穿杨的剑法,竟出自誉王妃的手中! “雕虫小技,哗众取宠。”燕婉暗道。 燕婉实在是看不得燕洄处处风头,处处压她一头,春风得意的样子。 恶从心起,燕婉捡起一块小石子。 只需要一块小小的石头,她也必须要给燕洄一个教训。 就在燕洄刚射完最后一支箭,准备回去的时候,原本温顺的马驹突然嘶鸣立起,紧接着开始猛的向前狂奔。 “啊!” 她被吓得心跳漏了一拍,情急之中根本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能紧紧地抓着缰绳。 马越跑越快,突然跨过一个土丘来了个急转,燕洄不小心被甩下马,但一直脚还勾在马镫上,手也紧抓不松。 一匹马的惊吓带动了整个校验场的马,马儿受惊四散,场面一片混乱。 娇生惯养的姑娘们没见过这般景象,吓得一个劲尖叫。 女官为了保护其他人,也只好抛下燕洄,带着其他人先行撤离。 燕洄还在马背上苦苦挣扎着,她清楚自己绝对不能松手,一旦松手落地,要么被拖拽而死,要么被踩踏而死。 在大家都慌得巴不得马上就跑的时候,唯有司徒寻菱留了下来。 她清楚的看见了是一块石头打了燕洄的马,若是自己也走了,这王妃的性命可就真的交给老天爷了。 司徒寻菱掏出了皇家的骨哨,冲着天上一吹。 “吱——” 身处另一个校验场的荣珹听到了哨声,就知道出事了。 骨哨轻易不响,一旦响起就说明真的有危险了。 他立刻丢下皇上和魏轩等人,火速离去。 “诶诶,你跑什么,等等我啊!”魏轩看着荣珹走的匆忙,明白有大事发生,也纵身上马紧随其后。 “快一点,再快一点,驾!” 荣珹不断地催促着马儿跑快一点,他的心已经要提到嗓子眼了,他害怕有什么事情发生,那是对未知的恐惧! 果然,等荣珹赶到,看到眼前的场景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洄儿……洄儿!” “你不能有事……我来了……你等我……” 时不待人,局面之危急已经容不得他理智思考。 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下燕洄! “驾——” 荣珹再度挥鞭加速,绕开惊乱的马群,冲到燕洄的身边。 他用脚勾紧马镫,双手撒开缰绳,然后侧身伸手发力,将燕洄扶正在马背上。 可是马儿不停,燕洄就不会安全。 于是,荣珹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只见校验场内,一白衣男子凌空跃起,几步就飞身到了受惊的马匹之上,将马上的女子护在怀中。 荣珹拼命控制缰绳,眼睛却在地上寻找着合适的落脚点。 前方有一块较为柔软的草地。 “抱紧我。”荣珹在燕洄耳边轻语。 不知为何,听到他的声音,燕洄心中就踏实了。 瞅准时机,荣珹纵身一跃,二人摔到了草地上。他把自己的身体垫在下面,确保怀中的人不会受伤。 不出多时,皇帝和魏轩等人,带着太医匆匆赶来。 魏轩快步冲上来,想查看荣珹的伤势,却被司徒寻菱抢了先。 入眼看到二人躺在草地上,紧紧抱在一起。 第三十六章:震怒 司徒寻菱捂着眼睛大叫了一声,红着脸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魏轩站在一旁好笑的看着她:“也不知道你激动个什么劲。摔下去的人又不是你。” “你懂什么!”司徒寻菱叉着腰,不服气道:“本小姐这叫替朋友着想!” 两个孩子气十足的公子小姐,碰撞在一起,竟然也会擦出奇妙的火花来。 荣珹顾不上管别人,怀中的的才是她视如珍宝的人。 “洄儿,可有什么地方受伤了吗? 他低下头,注意到燕洄衣裙上有血迹。 “手烂了。”燕洄摊开手,雪白的手掌上,被马缰绳勒出了一道深深地口子。 鲜血淋漓,不停的往外冒着血。 “嘶拉”一声。 荣珹二话不说就扯开了自己的衣角,不管太医是不是在旁边站着,他舍不得看燕洄受伤的模样。 “王爷这是……” 看着他半跪在自己身侧,小心翼翼的帮自己处理伤口,燕洄竟然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王爷,请让老臣为王妃包扎吧。”太医立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 皇帝亲眼看着誉王和王妃都没有受伤,此时才将心放到了肚子里。 “方才是怎么回事,谁能给朕解释清楚!”风波过后,就是震怒的笼颜。 在场众人齐刷刷的跪了一地,却没有一个敢说话的。 “怎么,都是聋子吗!听不懂朕问的话吗!” “回皇上!”司徒寻菱站了出来。 远处,跟着荣珹他们一道来的司徒庸,见到妹妹站了出来,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有些担忧,快速上前拉住司徒寻菱的衣角。 “菱儿!”司徒庸摇了摇头。 司徒寻菱留给他一个放心的笑容,大胆的跪倒皇上面前说道:“陛下,臣女看到越小姐扔出了石子!” “越小姐?哪个越小姐!”皇上一时半刻,竟然想不起来宫中有谁姓越的。 一旁的大太监提醒道:“陛下,就是越贵妃的堂妹,越太尉的嫡女,越今歌小姐。” 皇上眉头一皱,早先好像在宴会上,见过这个女孩。当时她争锋好强,还被皇后提醒过,怎么这才一日的功夫,就又闹出了事端。 “人呢,把人给朕叫上来。” “回皇上,越小姐先前被女官带走了,此时正在越贵妃宫中。” 这件事情,莫名其妙的又牵连到越贵妃头上。 越家一向拥兵自重,历代都不得皇帝喜爱,但忌惮与他们是百年大族,也不好动辄惩罚,只能任由他们这样下去。 以至于当今皇上登基以后,没有娶越家嫡女,而是娶了越家的旁支,以此来平衡朝政。 皇帝瞬间阴沉了脸:“摆驾越贵妃宫中。” “摆驾秀春宫——” 此时的皇帝生气的事情,已经不是荣珹和燕洄是否受伤,而是要故意迁怒给别人了。 越贵妃正在自己的宫里晾被子,突然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 大只听了一下,还以为是皇上来了,欣喜的起身去迎。 “皇上,臣妾……” “啪——” 一记耳光将越贵妃打蒙了。 她不明所以的望着皇帝,捂着脸,满眼的痛苦神情:“皇上这是怎么了,一见面就要打臣妾?臣妾是你的出气筒吗?既然臣妾只是个出气筒,那皇上当年为何还要将臣妾封为贵妃呢……” 越贵妃大约是被一巴掌打傻了,竟然原地吐槽起这么多年所遭受的不公。 皇帝没有理理会这些内容,但却问了一句别的话。 “越今歌在哪?” 越贵妃这才停住了抱怨不止的嘴,狐疑的看向满面阴沉的皇上。 “臣妾的妹子就在屋里坐着喝茶呢,陛下找她做什么?” 皇帝挥了挥手,让大太监去屋里将越今歌拖了出来。 “放肆,你竟然敢对本小姐无力……”越今歌奋力挣扎着,却拗不过大太监的力道,被强行的拖了出来。 出门就见满宫站着很多人,越今歌一下蒙了。 “堂姐救我……”越今歌向越贵妃投以求助的目光。 当她目光扫到受伤的燕洄和誉王的时候,大概明白如此来势汹汹的阵仗是为了什么。 识时务者为俊杰,越今歌一下跪在皇上面前,态度诚恳道:“臣女知错了,一时的娇蛮任性,嫉妒妄为,才犯下了如此蠢事,请陛下谅解……” 燕洄冷笑一声:“你倒是聪明的很,还知道自己错了。” 越今歌虽然娇气蛮横了些,但是却不是心肠恶毒的人。她原本只是嫉妒,加上燕婉挑唆在先,想给燕洄一个教训,让她出出丑。 没想到一颗小小的石子,让整个局面完全不可控了起来, 当她看到燕洄骑在马上,危在旦夕的时候,心中几度懊恼和后悔,只恨马上坐着的人不是自己,不能立刻让马停下来。 吓得她赶紧离开了校验场,躲进越贵妃宫中。 倘若誉王妃,真的因为自己的一时嗔念而亡,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恐怕到时候被连累的不知是越贵妃,还有整个越家…… 思及此,越今歌一阵后怕。 燕洄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她看得出越今歌不是存心要害她性命的,也没有再追究下去。 “陛下,既然已经水落石出,那臣妾也就不追究了,越姑娘小孩子心性,我不与她计较就是。” 荣珹见燕洄已经出口原谅,自己也附和道:“是啊皇兄,既然洄儿没有事,本王也不曾受过眼中的伤,就算了吧,不必再迁怒贵妃娘娘了。” 事已至此,当事人都发话了,皇帝自然无话可说,甩了甩袖子转头走了。 越贵妃望向燕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明情愫。 待大家都走后,越贵妃发了怒。 她指着跪在地上的越今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骂道:“今天若不是誉王和誉王妃高抬贵手,不知是本宫和你!整个越家都得遭殃,你明白吗!” 越今歌怯怯的,不敢反驳,她一向是畏惧这个长姐的。 “越家在朝堂是个什么地位,你这般老大不小的年纪,也该懂事了……”越贵妃越骂越无力。 “今日本宫活着,尚且能为你遮风挡雨,能替越家承受一些苦难,若是有朝一日,本宫死了呢?” 听到这话,越今歌急切的抬头,眼神中流露出了惶恐不安的情绪:“不会的,堂姐不会死的!” “未必,未必……”越贵妃无奈的摇着头,回到了自己的寝殿内。 第三十七章:苟且 这短暂的风波,并没有影响到宫宴的照常举行。 大家依旧是该吃吃,该喝喝。 除去越贵妃和越今歌,还有一个人是最懊恼不已的。 燕婉恨恨的走在御花园的路上,踢腾着脚下的石子:“贱人,贱人!她竟然还是活下来了,她的命怎么那么好,就连誉王爷都能奋不顾身的去救她,那我有什么……” 说着,一双大手捂住了燕婉的嘴,将她拖到石林假山后面。 “唔唔——救命——” 燕婉含糊不清的呼救道。 她奋力挣扎着,又是踢又是打的,奋力抵抗着身后那强壮的人,却仍然无济于事。 直到那人将她禁锢在怀中,恶狠狠的在她娇嫩的嘴唇上面咬了一口,流出了一点朱红的鲜血,燕婉才冷静下来。 定睛一看,竟然是找赵王世子荣珏。 “是你!你个死鬼,吓死我了!”燕婉娇呼着,用拳头敲打着荣珏的胸膛。 这点力道打在荣珏身上,宛若挠痒痒。 他嬉笑着攥紧燕婉的娇嫩小手,用力一吻:“我的宝贝看来是今天没有想我,竟然还有力气和本世子贫嘴,该发!” 荣珏上下打探研究着:“该罚哪里比较好呢,是脖子,是嘴唇,还是那点……” 手指向下,划入禁忌地带。 不出片刻,假山后面传来的阵阵喘嘘之声。 远处亭子里,一个盘着发髻的婢女一脸愤恨,转头对身旁衣着华贵的女子道:“娘娘,这光天化日之下,还有人在皇宫的御花园大肆宣淫,实在是该死!” 只见皇后神情淡定,举着手中的桂花糕,一口口的抿着,好似吃了,又好似没有吃。 “你慌什么,到最后受罚的又不是你,男欢女爱的,就让他们自己去吧,总该吃些苦头长点记性的。” 这话说得淡定无比,仿佛这不是她的后宫,这里面发生的事情也与她无关。 “可是娘娘……”那婢女还想说什么。 却见皇后闭上了眼睛,将一切置身事外。 片刻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皇后这才从容起身,往假石山的地方走去。 假山后面的人,匆匆慢慢收拾好,正准备系好衣扣离开的时候,抬头就撞到了皇后。 “啊……”燕婉尖叫了一声。 赵王世子满满的走出来,一脸敷衍道:“怎么了,喊什么喊?见到鬼啦?” “皇后……皇后……” “在哪胡说什么,哪有皇后……臣参见皇后娘娘!”荣珏一下子扑倒在地,战战兢兢的行了个礼。 只见皇后办了张椅子,直直的坐在假山旁边,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听了多久。 二人终究是做贼心虚,哆嗦的趴在地上一个劲的求饶。 燕婉根本不敢说话。 要知道,在大魏,女子未婚与人私通,可是要浸猪笼的! “慌什么,本宫又没说什么?”皇后娇艳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蓦然看向燕婉。 “你们二人这私通款曲,若是被燕相和赵王知道了,那……” 不等皇后说完,燕婉和赵王世子已经抖成了筛子。 “皇后娘娘饶命,臣女知错了,臣女真的知错了!” 皇后主动伸出手,拉起燕婉,拍了拍她的手,柔声说道:“你的姐姐都是王妃了,本宫知道你嫁人心切。与其传出去名声不好,倒不如让本宫给你们做个媒?” 荣珏好像抓住了希望的尾巴,希冀的抬起头,望向皇后。 “放心,本宫不是与人为难的人,等会儿本宫就会下懿旨,给你二人赐婚。本宫这个媒做的,你们可满意?” 有如此心善宽厚的皇后,他们除了不停的谢恩,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回到宴会上皇后果然信守承诺,宣布了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 “陛下,臣妾觉得赵王世子,和燕相嫡次女,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臣妾想做个媒,成全了这对佳偶眷侣,不知陛下意向如何?” 皇上对皇后一向纵容,想都不想就连连答应道:“好好,皇后说什么就是什么,朕允准了!” 赵王还来不及反应,燕相先吃了一惊。 自己就两个嫡女,竟然一口气都嫁出去了,一个成了誉王妃,一个成了世子妃,这是让他惊喜不已的。 “臣谢陛下皇后隆恩!陛下万岁,皇后千岁!” 一锤定音的事情,赵王纵使再想反悔,也是来不及了,只能无奈的说一句:“老臣接旨。” 晚上,除去宫中的妃嫔,和未婚的姑娘们,大家都被安排住在了阳宁宫。 荣珹和燕洄住在西厢房,赵王世子被安排在了东厢房。原本皇后为了顾及燕婉的名声,想将她安排在阳宁宫的别院里面,结果燕婉自己大半夜又跑去东厢房和荣珏私会了。 燕洄回到房中,跟荣珹道:“不知王爷今天可曾注意到了一个人?” “何人?” “大鸿胪姜茂勋的儿子,姜承平。” 荣成不解,不知道燕洄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人。 “王爷比我清楚,大鸿胪经手的是西域事务,姜承平身为他的长子,自然也能接触到。王爷可还记得那莺儿姑娘提到过,有个姓姜的公子哥给她送的虞美人吗?” 这么一说,荣珹倒是想起来了。 “此时为何会牵扯到大鸿胪身上?这虽然是个肥差,但却不是手掌权利的要务,除非……” “除非这件事最终的目的不是杀死刘本的妻儿,而是为了杀死大鸿胪姜茂勋呢?”燕洄这个思路很清奇,但却一语道破其中要害。 是谁与大鸿胪有如此深仇大恨,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杀死两个无辜的平民,只想报复他? 燕洄竟然头一次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够用了。 “你先慢慢思考着,啊珏找我有些事情要说,本王就先过去了。” 赵王世子邀约了荣珹一起饮酒,荣珹推拖不得,只好应对了邀约。 留下燕洄一个人,正当她陷入沉思的时候,阳宁宫的一个小宫女突然进来,手中端着一个盘子,冒冒失失的,却一脚被门槛绊倒,撒了燕洄一身水。 “谁啊这么不长眼睛,走路不看路啊!”燕洄最讨厌别人在她思考的时候打断她的思路,无意间见小宫女骂了一通。 那小宫女刚进宫,第一次见到身份这样尊贵的人,不免有些紧张。 “誉……誉王妃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燕洄此时的心情很是烦躁,极度不耐烦的赶走了小宫女。 那小宫女哭哭啼啼的跑了。 一个人蹲在荷花池旁哭了很久,燕婉慢慢走上前,幽声问道:“你哭什么?” 小宫女被吓了一跳,差点掉进池子里,支支吾吾的对着燕婉道:“你是谁?” “我?我是赵王世子妃。”燕婉勾起嘴角鬼魅一笑,“我知道你现在最想报复的人是谁。我可以帮你。” 第三十八章:下药 “可,可她是王妃……” 燕婉笑容中带着蛊惑,“即使她是王妃与你有何关系?她死不死与你又用什么关系?” “并且这东西又不会要了她的命,但是这对于你却极有帮助。从此让你衣食无忧,家里的弟妹再也不用挨饿,帮了我又帮了你,岂不是一举两得?” 那穿着鹅黄色大衫的小宫女,傻呆呆的看着燕婉:“夫人说的是真的吗?” “我说的话,一言九鼎。”燕婉笑的越发猖狂。 “只要夫人能饶了奴婢,奴婢一定会帮夫人的。” “这件事,你知我知,若是有第三个人知晓,你弟妹就别想活了。”燕婉柔声叮嘱道。 这笑里藏刀的模样,让小宫女打了个哆嗦。 “奴婢明白了。” 她接过燕婉给的东西,将它放进燕洄的饮食中。 小宫女将托盘中百合银耳罗汉果汤,哆哆嗦嗦的放至燕洄的跟前。 “你抖什么?”燕洄眉头轻蹙,言语有一丝凌厉。 小宫女最怕燕洄发怒,这一下子抖得更厉害了。 荣珹却温声道:“别那么凶,会长皱纹的。”然后转头吩咐小宫女:“王妃和本王这里无事,你先下去吧” 那小宫女如释重负,长叹一口气退了下去。 燕洄抬手舀了一勺羹放入口中,淡淡的香甜弥满在心间。 “王爷不尝尝吗?很好喝的。”燕洄主动邀约他。 荣珹淡淡的摇了摇头,看燕洄吃得很开心,便觉得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王兄,我敬你一杯!”赵王世子举起酒杯,示意荣珹。 结果二人你来我往,不甘示弱,最后竟然都喝的有点多了。 荣珹看着最先醉倒,扑在桌上不省人事的赵王世子,招了招手:“将世子爷扶去东厢房。” 荣珹其实也喝多了,但是有提前喝的解酒汤,到只是步履蹒跚。 “傻子,走慢点!” 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他的身边。荣珹放心的靠在燕洄的肩头,荣珹倒像是个安静的像个孩子。 她扶着荣珹进了兰苑,将他放在床上,脱下鞋和衣服,却发现荣珹已经死死的拉住她的手,十指紧扣。 轻轻的用力挣了挣,却发现挣不脱。 床上的人趁她不注意,轻轻的将燕洄一拽。整个人猝不及防跌入荣珹怀中。 突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向燕洄袭来。 她不再挣扎,将绣鞋脱了爬上床去,搂着荣珹的腰,安心的睡了过去。 别院内,一名宫女匆忙的走了进来。 燕婉坐在梳妆台前,淡淡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夫人,奴婢将事情都办好了。” 燕婉一笑,满意的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叠银钱,给了她。 “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她看着小宫女远走的身影,淡淡笑了笑。 燕洄,看你今日如何收场! 她给燕洄下的药,可是她从娘亲母家找来的。无色无味,也不会残留体内,即使是大罗神仙也查不出来。 只要在等一个晚上,燕洄就会身败名裂,到时候…… 想到这里,燕婉的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 一大早。 燕洄慢慢的睁眼睛,触碰到另一只温暖的大手。 她慢慢的回过头去,只见荣珹一袭白色的深衣如雪,对他轻声道:“洄儿一晚睡得可好?” “好,好得很……”燕洄尬笑几声。 还没等他们起床穿好衣物,门外就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怎么样?找到王妃了吗?” “回世子妃的话,奴婢不曾见过王妃。” “那就奇了怪了,长姐说好要来找我的,她能去哪里呢?咱们去东厢房找找!” 紧接着,东厢房那边传来了一声尖叫。 “贱人!” 燕洄和荣珹面面相觑,他们并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 赶紧穿好衣服到外面看去,只见东厢房内一片狼藉。 一个未着寸缕的婢女,狼狈的趴在地上,显然遭受过严重的殴打。 燕洄定睛一看,那婢女真是燕婉的贴身婢女,迎春。 “妹妹这一早上大动干戈的,是什么情况啊?” 只见燕婉将狠毒的目光投射向燕洄,恨不得抽了她的筋,扒了她的皮。 “可真是我的好姐姐,这里发生了什么,难道你不是最清楚的吗?”燕婉反问道。 此时的燕洄真的就一头雾水了,她扭头看向迎春,厉声道:“你说!”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昨晚奴婢来这儿找世子妃,没想到世子妃不在,世子倒是在。结果世子拉住奴婢后,就不让走了,再然后,再然后就……” 结果不言而喻。 燕婉偷鸡不成蚀把米,没将燕洄弄得身败名裂,倒是将自己的未婚夫婿和侍女送上了同一张床。 “这,迎春跟了婉妹妹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如到时候,妹妹出嫁的时候,带着迎春做侧室,做个合德飞燕共事一夫,也算是一段佳话……呵呵……” 这风凉话倒不是出自燕洄的口中,而是柳盈盈闻声而来。 “一早就听见这边有响动,倒是没注意到竟然这般热闹。要我说啊,这婉儿妹妹曾经没有和王妃共事一夫的遗憾,如今竟然悉数奉还给迎春了,果然是缘啊……” 柳盈盈一向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她笑得花枝乱颤。 “这样的福分,倒不如给柳夫人好了!”燕婉狠的说不出话来。 柳盈盈瘪了瘪嘴,幽声道:“本夫人可没有这么恶毒的心肠,毕竟啊,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坏事做多了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这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显然是在暗中吐槽燕婉心肠恶毒,原本想设计别人,最后竟然设计到自己的身上了。 赵王世子原本是想发怒的,碍于人多,一口气忍了又忍。 最后竟然将迎春从地上扶了起来,给她披上了件衣服。 “你这是干什么!”燕婉气急败坏吼道。 迎春诺诺往荣珏身后躲了躲,眼神中隐隐有憎恨的光芒。 “我干什么?倒不如问问你想干什么!” 赵王世子气的一跺脚,搂着迎春离开了这里,只留下燕婉无助的嘶喊。 这场闹剧的主角离席了,燕洄和荣珹已经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洄儿,咱们回去吧。”荣珹搂着燕洄,淡淡道。 临走时,燕洄投以燕婉一个胜利者的目光。 燕婉一个人在原地哭了好久,大雨倾盆而下,整个人如落汤鸡一般被浇透了。 但突然间,雨好像停了。 燕婉呆呆抬头,却看到头顶有一把雨伞。 举着伞的是一个面容生疏的宫女。 那宫女咧嘴笑道:“燕小姐久等了,有人想要见你。” 那宫女带着燕婉穿过层层宫门,最后停在了一个冷宫的门口。房檐破破烂烂,甚至还有雨水倒漏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是谁要见我?” “姑娘急什么?进去就知道了。” 只见冷宫的祠堂内,站着一个身着黑衣的人,脸上带着一块金属制成的面具,看不清容貌。 但是燕婉依稀可以从那双眼睛中看出,是一个女人。 那人的声音裹在金属面具里面,雌雄模辩:“你终于来了,我可是等你好久了。” 燕婉有些害怕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很讨厌你的嫡长姐,恨不得要她碎尸万段那种。” 燕婉被人说穿了心事,面色阴沉了下来。 “不过你要是想弄死她,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思及方才发生的那些事情,一幕幕如刀片一样滑动着燕婉脆弱的心灵。此时的她也不顾姐妹情深,只有深仇大恨。 “你说,只要可以弄死她,我什么都愿意做!” 第三十九章:遇袭 荣珹亲自驾着车马,准备带着燕洄回一趟王府。 “王爷,这路上大好的风景,何必那么赶路,倒不如慢一点,还能欣赏的久一点。” “好,本王都依洄儿。” 在燕洄的提议下,二人一路悠闲赏花,走走停停。 在马车即将驾进湖边的一片树林时,卷来了一阵强风,路侧足有一人高的芦苇发出了沙沙的声响,丛剧烈摇晃。 那猛烈的风似是要把那人高芦苇吹折,尖长的叶片簌簌抖动着,发出清晰的声响。 “我觉得这里有些不对。”燕洄从这沙沙作响的声音中,察觉到了异常。 马车逐渐慢了下来,果不其然,瞬间有一群黑衣人从芦苇从中冲了出来,将二人团团围住。 “快走。”燕洄低声道,琉璃般的眸子透出寒光。 荣珹快速将车马调转了方向,准备原路返回。 那群黑衣人动作极快,一转眼又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黑衣人手执锋利长剑,冰寒的剑锋,对准了燕洄和荣珹所在的方向。 荣珹温柔的眸光凝结起来,对燕洄道:“他们手中有武器,小心点。” 黑衣人一个个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的望着已经被包围住的誉王夫妻,神情戒备。 “你们是何人派来的?有什么目的?”燕洄和荣珹背靠背而站,她神情镇定,冷然开口。 “将死之人,是不必知道的。”其中的一名黑衣人开口,他站在众多的黑衣人的中间,应该是这群黑衣人的领头人。 无耻狂妄! 燕洄神情越来越严肃,锐利的眼睛无声的眯了起来。竟然有人说她是死人!她最讨厌有人用这般无礼语气跟她说话。 “你们这是在找死!”荣珹下意识将燕洄护在身后,动身与数名黑衣周旋起来。他武艺中上游,但身形灵活如风,矫健宛若游龙惊凤。 燕洄虽然被荣珹紧紧的护在身后,让黑衣人没有一点可趁之机。但她也没有闲着,竭尽全力战斗着。 趁黑衣人停顿的空档,看着荣珹高大修长的背影,开口道:“王爷!他们是何人!” “事出突然,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何人,不过看起这武功路数,大致是江湖中人。” 荣珹极快的向燕洄开口,说完之时,黑衣又再次齐齐向他们发难,一群人又继续纠缠起来。 “怎么人越来越多了!”她急声嘶吼道。 草丛中不断有黑衣人出现,在刚开始之时,燕洄以为只有围在他们中间的那几十名黑衣人,但是燕洄看着从草中冒出的一批又一批人,她便知道,今天的事情麻烦了。 这些黑衣训练有素,武艺极强,比燕洄上次遇到的贼人武艺要高出得很多,一看就知晓他们可能是来自江湖上的杀手组织。 她侧头看了一眼荣珹,他的蓝衣飘扬,身形如风,在额角冒出细细的汗珠。 “王爷,咱们分开来对付黑衣人会好一点,我能保护我自己,你自己小心应对。” 燕洄挣开了荣珹的怀抱,荣珹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移开了目光,继续认真与黑衣人战斗。 “大家主攻那个女人,主人吩咐过,最主要的目的是取那个女人的性命!”黑衣人头目见燕洄和荣珹分开,尖锐的声音开口,其他人得到命令,齐齐朝燕洄而来。 燕洄看着朝自己而来如潮水的黑衣,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他们的目标是自己。 此番情景,如此多朝她涌来的黑衣人,她也不知道是否能自如应付。 但事已至此,她早已没有退路。 她于是毫不犹豫的迎了上去,只为能保护她在意的人。 现在她终于知道这群人的目的是什么,但仍旧不明白是谁弄了这么大的阵仗,要杀自己。 “洄儿小心背后!”荣珹看着和黑衣人缠斗在一起的燕洄,惊喊一声。 只见她月白色的裙裾飞舞,身影灵活,出招角度刁钻,迎头就将一个偷袭的黑衣人放倒了。 虽然只有数十人之众,但是她对付数百黑衣人,却一点也不显得弱势,倒是那些黑衣人渐渐在不知不觉中,处于了下风。 那些想要去偷袭燕洄的黑衣人,因为有荣珹的保护,怎么也近不了燕洄的身,明明近在眼前,却仿若镜中花水中月。 “老大,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强,主人没有说啊!” 眼里闪烁着寒光的黑衣人知道他们今天的计划是完不成了,开始思索着且战且退。 荣珹和燕洄知道这场刺杀马上就要结束了,他们对望了一眼,朝彼此微微一笑。 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黑衣人出现在燕洄身后不远处,他手持锐利长剑如一阵风朝燕洄刺去。 荣珹顿时眸子一缩,一种叫作害怕的情绪出现在他的眼眸之中。 “洄儿!” 燕洄和他相距有十米之遥,他拔开拦在自己身前黑衣人,快速朝燕洄的方向冲去。 燕洄听到荣珹唤自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她回头皱眉看着荣珹:“怎么了?” 只感觉身旁有一阵疾风吹过,眨眼之间,那道蓝色的身影已然守护在她的身旁。 他伸手拉过燕洄,护在怀中,自己却没有闪躲,被一剑砍在手臂上,顿时血流如注。 “王爷!”她转过头来,只见荣珹抱着自己,衣袖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一道狰狞的伤口出现在精壮的手臂上,深可见骨,血红色的鲜血浸透了青蓝色的衣袖。 燕洄蓦然会头,冷冷瞪着那刺在荣珹手臂上的黑衣人。 “原来你就是那个为首的头目!” 那人蒙着面,看不清长相,但是燕洄认得那又眼睛,那双眼睛里从出现在这里起,就散发着如同饿狼一样阴森的光。 燕洄提起地上沾了血的长剑,埋着沉重的步伐,便朝他而去。 她的剑法,又狠又准,下手刀刀的狠辣致命,那人想要拆解燕洄的刀法路数,却发现毫无规律可寻。 ”你竟然敢伤害我的王爷,那就要拿命来还!”双目染上暴戾之气,锋利的剑毫不留情朝黑衣人使去。 即使那黑衣人武艺高强,也被燕洄这不要命的打法,被打得频频后退,根本招架不住。 “真是个疯女人,你在找死!” “依本王妃看,找死的是你才对!” 燕洄勾起嘴角冷冷一笑,下手更狠。黑衣人头目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就被她一刀砍在手臂上。 刚好是荣珹手臂所伤的地方,砍得又狠又准,位置丝毫不差。 顿时如注的鲜血,从黑衣人的手臂上突突流出来。 “啊,贱人!” 他痛苦得大叫,试图对燕洄进行反击。 燕洄却毫不手软,长剑再一次又快又准的刺进了黑衣人胸膛,然后再快速利落拔燕洄却毫不手软,长剑再一次又快又准的刺进了黑衣人胸膛,然后再快速利落拔出,刹时鲜血四溅,从他的胸膛溅出,染红了淡黄色的泥土。 黑衣人面孔扭曲,痛苦大吼,凄厉之声在树林的上空久久回响不散。 燕洄仿佛没有听见一样,收了手中长剑,站在一步之外的地方冷漠而视。 “恶毒的妇人,敢伤害我们老大。” 身后的几名黑衣人看见首领受伤,齐齐上前,冷锐长剑齐齐向燕洄和誉王而去。 燕洄凌跃飞起,周身旋转,瞬时之间,血花四溅,那群黑衣人身形僵硬如雕塑,眼睛瞪大如铜铃,直直的往地上倒去。 这次轮到燕洄将荣珹护在身后。她手持长剑,身形笔直如松般站立,以阵以待。 “洄儿对本王真好。”荣珹温和的眸子露出了微微笑意,仿佛方才受伤的不是自己。他嘴角就忍不住上扬,并且她如此担心自己,说明他的洄儿开始在意自己了不是吗? 燕洄留了一个活口,踩着他的头,压在脚下。 身旁便是已经倒下去的横七竖八的尸首。 “说,谁派你来的?”她的面容淡漠无比,但是眉宇间却有难掩的高贵威严。 那黑衣人试图努力抬起头来,但被按住的脑袋以狼狈的姿势贴在地面。 他恨恨的道:“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休想从我口中问出一句话来。” 还不等燕洄有所反应,黑衣人就咬破了早已藏在口中的毒药,汩汩的污血从他口中而出,再接着趴在地面一动不动了。 第四十章:又来 “可恶,竟然让他死了。”燕洄喘着粗气,望着已经咽气了的黑衣人,心有不甘。 “身处帝王家就是这个坏处,你永远不知道自己被谁惦记上了。罢了,洄儿,咱们回府吧。”荣珹捂着手臂上血流潺潺的伤口,温声安慰道。 她将荣珹扶进马车内,自己拿起缰绳,控制这马匹的方向,预备回王府。 “嗖——” 路还没走到一半,一只锐利箭对准马车轿帘的中心,如飓风般射去。 荣珹坐在马车里,耳朵微动,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大,顺势一躺,将坐在外面的燕洄拉倒在怀中,躲过了朝他们射来的一箭。 “这群人是鬼吗!怎么还阴魂不散的跟着咱们!” 就在方才,燕洄也已经发现周围的氛围有些不对,安静的太过诡异。 等她听到异响,想躲过那射来的一箭,荣珹已经快她一步,拉着她躲开了冷冰的箭夭的袭击。 回头看去,箭头死死的钉在马车的车壁上,整个箭头都凹陷了进去,可见下手之人的力道极大。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起来得不到咱们的人头他们誓不罢休……” 荣珹正说着,转而又一支箭矢飞来,他拉着燕洄翻出车窗,滚在马车下面。 紧接着,如雨的箭满天席卷而来,噼里啪啦穿过青色的轿帘。 荣珹拔剑出鞘,将燕洄护在身下。 “王爷切莫逞强!他们来势汹汹,非咱们可以抵挡的!” 一盏茶后,箭雨终于渐渐的停了下来,大约是放箭之人,以为马车里的人应该已经死了。 燕洄躺在荣珹身下,紧紧搂着他精壮的腰肢,此时无比庆幸身边有他。 就在这时,另外一群身着灰白禁卫盔甲的侍卫飞身而来,将燕洄和荣珹坐的马车团团围住。 “属下阿无来迟,还请王爷和王妃赎罪!”阿无带头率先跪下,对着荣珹请罪。 “我倒是没有事,只是王爷受了很重的伤。” “别管本王,你们保护好王妃……” 没等荣珹把话说完,就被人横空打断。 原以为已经走远了的黑衣刺客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折了回来,但是仔细一看,又不是方才那批袭击他们的人,而是另一批。 “哼,还算你们聪明,竟然还叫了手下来。”为首的人道,他稳稳的站立,乌黑的眼睛眯起,透出锐利的光来。 “一群乌合之众而已,竟然敢伤我们王和王妃,真是不自量力,找死!” 阿无的气势强硬,竟然压了他们一头。 话毕,数十暗卫从看不见的地方汹涌而出,围在黑衣人的外面,人数虽然不多,但官家训练有素的护卫还是比他们强上不少。 在黑白相交的身影中,黑衣人竟有数百之多,但是要以一抵十,胜负未可知。 荣珹的带着燕洄站在马车顶上,冷冷的看着下黑衣人和暗卫和打斗。 但是下面的黑衣人,并没有打算让他们闲着。 “誉王妃在那边!”有人大喊一声。 听到这句喊声,立即有几个黑衣人飞上车顶,朝着燕洄而来,在黑衣人飞上车顶时,她已经拉着荣珹稳稳的落在平地上。 “王爷在马车里呆好,看妾身怎么对付他们。” 她将荣珹安顿好,提起手中雪亮的长剑,宛如游龙,快速的与黑衣人再次缠斗起来,姿势优美如仙女入凡。 “阿无!保护好王妃!”荣珹不放心,大声提醒道。 其实燕洄的体力已经有些不支,但她也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女子,只要不是这群黑衣人群起攻击,她还勉强可以从容应对。 偶尔有黑衣上前,皆被燕洄打得退了回去。 “洄儿一定要当心!” 荣珹本来担心燕洄会有危险,急急的看向燕洄所站的地方。 见她平安无事的站在那里,反扑上来的黑衣人她也能有条不紊的应付,逐渐的放下心来。 黑衣人的队伍的里突然冒了一个武艺高超之人,他冲破左右两旁的白衣禁卫,直朝燕洄而来。 燕洄体力不够,登时方寸大乱。 “奶奶的,今天是不死不休了!” 她飞一般的往前逃去,衣衫被呼啸的风吹刮而起,如云的墨发在风中凌乱。 “燕洄。”她背后传来一个暖暖的声音。 不要命一般逃跑的步伐一顿,她听出那温和的声音中,有几分熟悉。 回头看见,站在她几米外的距离,一身黑衣的男子,他的清俊面庞被黑色布条遮住,仅露出一双澄澈的眼睛来,朝她轻轻的眨了眨。 “洄儿!”荣珹脸色猛然一变,试图阻止燕洄回头,却还是慢了。 只见那黑衣人眼神中露出笑意,凭空一只袖箭直对燕洄心口而去。 燕洄来不及反应,耳边似乎有破风的声音传来,心里一冷,转眼望去就看到一支弩箭直对自己而来。 关键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荣珹伸手将燕洄带进怀里,同时挡在了燕洄身前。 燕洄只感觉到自己眼前突然一片黑暗,然后就听到了搂着她的人传来的一声闷哼。 与此同时,耳边响起了燕洄的惊呼声。 “王爷!”那一瞬间,燕洄吓得脸色煞白。 只见荣珹蓝色的衣襟已被鲜血浸染成了紫色,胸口冒出一只尖尖的箭尖,从背后贯入。 “本王没事……”他虚弱的扯出一抹强颜欢笑。 “王爷……”阿无幽幽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痛苦懊恼。 他自小心思缜密,为王爷处理过无数的事情,从未失手。没想到这次竟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燕洄的神色阴狠起来,望向那个罪魁祸首,周身得气温降到了冰点。 一阵飓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带着那煞气逼人的气势,强大的威压感让众人皆感身体沉重。 她提起那把,早已不知染过多少人鲜血的剑,深如潭水的眸子没有一丝的温度,漠然道:“今日,我燕洄,与你不死不休!” 说罢,她冲了上去,再次投入战斗之中。 一炷香之后,战役终于结束,燕洄力竭,跪倒在地,一地的尸体,血液早已干枯。 第四十一章:巫医 荣珹即使受了伤,面色惨白,依然对燕洄露安抚道:“不要担心,本王没事。” 他说完这句话,就昏死了过去,眉头紧皱着。 “王爷你坚持住,咱们这就回去找太医!”看到荣珹这个情况,燕洄只觉得心里都在颤抖。 “阿无!阿无!快把王爷带回去!”她撕声吼道。 听到燕洄这句话之后,侍卫们立刻动身,将荣珹带了回去。 原本在回王府的路上,燕洄突然想起王爷说过:誉王府全是眼线。 “等等!咱们不回王府,去皇宫,找太后!”燕洄将阿无叫住,车头掉转向大魏皇宫。 燕洄以在宫中落下贵重物品为由,再度折回。 马车驶行到太后宫门前,大监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就见燕洄满血血迹,心中就知道出事了,赶忙让她们进了宫。 “太后娘娘,出大事了!” 太后刚点完一直香,闻着香气不紧不慢:“什么事,匆匆忙忙的,像个什么样子。” “是誉王和誉王妃。” 果然,太后脸色蒙的一遍,一改从容神态,冲了出去。 荣珹身上的血依旧流个不停,燕洄担心不已:“母后,这可如何是好!” “立刻去传太医……不,不能叫太医,把王院正叫来!”太后见荣珹伤的这般重,吓得有些六神无主。 随后太后对侍卫们迁怒道:“如果王爷出了任何的事情的话,你们都不用活了!” 燕洄看着荣珹毫无血色的嘴唇,心疼不已。 那只袖箭是冲着她来的,如果不是为了救她,荣珹也不会受这样的罪。这么一想,燕洄更愧疚了,啜泣道:“王爷……” 一边说着一边眼泪就下来了。 要是放在以往,荣珹这个时候是肯定见不到她哭的,还会还抬手去擦掉她的眼泪,跟她讲:“别哭,本王没事。” 果然,一听她的哭声,荣珹渐渐睁开了双眼:“别哭了,我没事的,小傻瓜。” “都什么时候了,王爷还有心情说笑……”燕洄哭的越发厉害。 荣珹无奈:“就是受了点小伤,没有事的,太医来了就好了。” 他握住她的手,安抚着她和太后的情绪。就在此时,王太医在阿无的拖拽下,手忙脚乱地冲了进来。 “参见太后,王爷,王妃。” “啰嗦什么!还不快过来为王爷诊治!”太后暴躁不已。 燕洄立刻把他们叫过来,王太医慌忙上前,结果还没等太医走到前面,她就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等她抬起头,就看见荣珹吐了口血。 “王爷!王爷你怎么了?” 看到这个情况,燕洄心里是彻底的乱了,看着荣珹焦急地问道。 荣珹原本还想安抚她,让她不要着急,可是总感觉自己头晕目眩,没有任何力气,最后直接晕了过去! 荣珹倒下去的那一瞬间,燕洄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石头重重砸了一下一样,无比的痛。“王爷!快,太医快来看看王爷啊!”她凄厉开口。 王太医立刻前去把上脉,脸色看起来都不太好。 就在燕洄焦急的时候,裕华公主来给太后请安,恰好看到外面严阵以待的阵仗,就知道出大事了。 “王弟如何了?” 看到燕洄的眼泪的时候,裕华是有一点心慌的,赶忙问到。 就看到燕洄摇了摇头:“不知道,太医还在诊治。” “若是王弟出了任何问题,就诛你们九族,明白了吗!”公主威慑开口,那些侍卫也只有点头求饶的份儿。 燕洄心里沉了一下,可她眼下也没空去思考,到底是谁想要杀她这个问题了,她只希望王爷能够尽快的好起来。 太医们诊断了半天之后才颤颤巍巍地开口:“回禀太后,王妃。誉王爷受的箭伤不严重,但是箭头带了毒药,微臣等才疏博浅,不知道是什么毒药,还请王妃恕臣无能之罪。” 既然连王太医都无能为力,那还有谁救得了他? 纵使燕洄使劲浑身解数,查不出来荣珹到底中的是什么毒,就算是把那些人千刀万剐也无济于事。 听到这句话之后,裕华先是骂了一句没用东西,然后立刻就把外面的下人和侍卫叫了进来。 “今日的事,只有康宁宫的人知道,你们若是敢走露半点风声,将王爷受伤的事情传了出去,本宫就砍了你们都脑袋!” 不能让荣珹受伤这件事传出去,否则的话,一定会有人趁火打劫的。 “王太医,你再好好看看,这个毒真的解不了吗?就像上次咱们给夏草解毒的那样?不可以吗?”燕洄真的慌了。 “请王妃恕罪,这个毒极其罕见,对症下药,老臣无能为力。就算将全太医院的太医叫来,也不可能解毒。” 燕洄简直是不敢相信,这么偌大的魏国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解开这个毒药,她不能接受这个事情。 但她却不能放弃,如果连她也放弃了,那么荣珹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看着躺在塌上,昏迷不醒,脸色苍白的荣珹,燕洄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样,非常的痛。 燕洄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顷刻间,脑子里面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对,还有他呢! 如果找到了他,那么荣珹肯定会好起来的。 燕洄记得小说中,有个赫赫有名的巫医宿满,技艺高超,没有他解不了的毒。 她的心里面,重新燃起来了希望的火苗。 只要自己可以找到巫医宿满,那么荣珹的毒肯定能解开的。 想到这里的燕洄,心里面就好了很多,立马要去相府找燕曼青。毕竟现在能和燕洄她一起商量事情的,可以让她信任的人,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了。 现在,她所走的每一步都危机重重,一旦她走错了路,到时候,荣珹的情况就会更加危险了。 燕洄快马加鞭回了相府,一声不吭直接进去找燕曼青。 “五妹,陪我走一趟。” “长姐这是怎么了,火急火燎的?” “王爷出事了,我必须要出去找巫医宿满?”说着说着,燕洄的心里面酸胀酸胀的,一时间,竟然有种想要哭的冲动。 闻言,燕曼青惊呼出声:“王爷怎么了?” “说来话长,我只听问有个巫医宿满很有名,想必能救王爷一名。请五妹妹陪我走一趟。” 燕曼青听了燕洄的话,有些震惊。 她诧异地看向燕洄,低声问道:“长姐都是从哪里听说的?如果是假的,那王爷的性命怎么办?你可曾想过吗?” 毕竟按照荣珹现在的情况,已经是非常的糟糕了,若是着传闻中的巫医宿满是个假的。 一想到那么可怕的后果,燕曼青不仅打了个寒颤。 第四十二章:出发 燕洄有些无奈地看着燕曼青,缓缓开口道。 “如今我们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燕曼青听后,虽然心中还是颇为犹豫。但毕竟这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更何况是当今大魏当王爷,她长姐夫君的性命。 燕洄又何尝不知。 荣珹不仅是自己的夫君,他还是一个国家的王爷,一个誉王倒下来不要紧,但少了他,这个国家的江山就不在稳固,皇上的皇位岌岌可危。 虎视眈眈着皇家权利的人那么多,若是荣珹都倒下了,魏国只怕也离国破不远了。 听闻太医院里面那些人的话,燕曼青的心也跟着凉了凉。如今除了出去找一找这名巫医宿满,却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思来想去,燕曼青最终还是决定陪燕洄走一趟。既然现在并没有一个好的方法,不如去找一下那个巫医宿满,也算是有一份希望。 “好,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便和你一起去,这样我们两个人,想必王爷也可以安心一点。”燕曼青看着燕洄,一脸认真地说道。 两个人最起码可以互相帮助照顾一下,多个人也可以多出一份力量。 没准能提升找到巫医宿满的可能性 “好,既然如此,我就多谢妹妹了。”说到这里,燕洄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我姐妹,谢来谢去的反倒是生疏了。” 她们现在要去将王府的一切都打点好,编出一个合适的谎话,安抚好姬妾们的心,以免有人在王府没人的时候,生出一些莫须有的事端。 她们还需要将去的计划安排好,路上的行程以及需要带上的行李等。 不知不觉,两人便聊了很久,好不容易才将这一次的计划给敲定了下来。 燕洄回到自己屋里的时候,也已经很晚了,想起来荣珹,她的心里面不自觉的难受。 如果到时候自己和燕曼青都离开了,将荣珹一直留在太后那是不可能的,时常有人去太后那请安,总有一天会被人发现端倪的。 那么偌大的魏宫,有谁可以值得自己信任呢? 突然,燕洄想到一个人。 “对,越贵妃,还有越贵妃!” 燕洄一个人坐在那里,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越贵妃的身影。 那次越贵妃的事情,足以见得她不是个坏人,只是刀子嘴豆腐心。 想到这里,立马起身去了越贵妃的宫中。 已经这么晚了,越贵妃早就已经休息,但是看着燕洄如此焦急的样子,宫女还是去通报了,没想到越贵妃竟然起来了。 燕洄看到越贵妃出来,立马快速的拉着越贵妃的手进到了屋里面,关切道:“王妃这是怎么了?” “贵妃娘娘,王爷出大事了。明天早上我就要出宫一趟,还请贵妃娘娘能协助我和太后,照顾好王爷。”她一脸严肃地看着越贵妃,缓缓开口说道。 越贵妃似乎是没有想到燕洄竟然会和自己说这些,有些震惊和为难。 “这,王妃妹妹……我是内妇,怎好将王爷留在我宫里照料?”越贵妃神情有些为难。 “贵妃娘娘,燕洄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出次下策……”燕洄将事情的利害得失全部讲给越贵妃。 如此,越贵妃才算答应了燕洄的请求:“好,你放心,本宫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一定让王爷撑到你们回来。” 一时间燕洄更加信任越贵妃了,心里面也暗戳戳地记住了越贵妃的好。 两人谈妥了之后,燕洄便将越贵妃领去了荣珹所在的房内。看着床榻上面色惨白的荣珹,越贵妃被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 “王爷……竟然这般严重吗?” 燕洄心中愧疚,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 越贵妃察觉到了燕洄情绪上的不对劲,急忙上前一步,双手拉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王妃,别多想了,你们放心去吧。” “越贵妃,王爷就拜托你了。在我回来之前,切勿让其他人等接近王爷。”燕洄临走之前依旧不放心,对着越贵妃再度嘱咐道。 “好,本宫一定会小心处理的。”越贵妃回应道,伸出手,握住燕洄,安抚地拍了拍:“但此番外凶险,王妃小心为上。” “嗯。”燕洄转头再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之上唇色泛紫,眉宇之间泛着死气的荣珹。 贝齿轻咬下唇,按捺住内心的不安,狠下心扭头离去。 月朗风清,偶尔有树叶沙沙声响,几声鸟鸣,显得分外宜人舒适。 但燕洄根本无心心思良辰美景,只是忧愁蹙着眉头,悄无声息地离开越贵妃的宫中。 回到自己的住所后,简单收拾了一点细软,和几件衣裳。 本想带着冬虫夏草一同出去,转念一想,自己被人追杀,已然成了人的眼中钉,是万万不能再拖累别人了。 一番思索后,燕洄决定留下婢女,让她们对外声称自己身体抱恙不便见客,万不得已之下,可寻一替身装作自己躺在床上装病。 王府那边也让阿无去顶替王爷。 打点好一切后,燕洄趁着四下无人,夜色正浓,和燕曼青悄悄离开了城中。 一路躲闪宵禁的禁卫,摸索到魏南门。 奇怪的是,这魏南门本是出进出盛京城的大门,应该严加把守,可如今这前后竟然无一人站岗。 燕洄眯起眼睛,不敢轻举妄动。 “谁!谁在那!” 突然从一棵大树下走出一个人影,看身形是一名男子。 他走出暗处,在月光下,显露出华贵的衣着。 燕洄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司徒寻菱的哥哥,司徒庸! 听到声音,男子转过身来,“王妃,燕五小姐,你们可算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燕洄低声询问道。 两人此番行动十分谨慎,并没有通知任何人前来共行或是接应,司徒庸出现十分意外。 说完,司徒庸从一旁牵出一匹马车。 “上车再说。” 一番交流后,原来先前燕洄问司徒庸关于巫医宿满的消息,他便猜想燕洄定遇到了事情,极有可能出去寻找此人,便早早的给打点好了一切就等燕洄前来了。 不过他并不知道中毒的是王爷。 只以为是宫中的一些贵人中了毒,王妃心善,想帮人解毒罢了。 “原来是这样,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燕曼青面色强行淡定地说道,耳垂透出的粉红。 “臣也不曾料想会与五小姐再见。” “咱们快些离开,一刻钟后,侍卫就该回来了。”司徒庸催促到。 这小子还是这么稳重,真像将军,满身都是文武阳刚之气。 看着司徒庸彬彬有礼,有条不紊地指挥车夫。 “长姐,他生的真好看。”燕曼青对燕洄道。 燕曼青压制住心中莫名的欣喜,这觉得应该是得到了帮助而感到开心,于是向着司徒庸道了一声谢。 她没发现自己说话时,白皙的脸颊宛如涂抹上胭脂一样,娇俏可人。 一旁的燕洄瞅见燕曼青这一般小女儿姿态,眉梢一挑,绕有趣味地勾起唇角,在一旁细细观察着。 “妹妹这是红鸾心动了?” 可奈何司徒庸像个老古板一般木讷,只是规规矩矩的回着燕曼青。 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王爷的毒,他俩的事情,先循序渐进着来吧。 燕洄无奈地叹了口气。 马车晃晃悠悠,车夫也是司徒庸找的可靠之人,为了防止消息走漏,特意嘱咐绕过盛京城的大道,专走小路去到城门口。 城门的侍卫也是经过了打点,见马车来了,照例上前询问。 但看到车夫掏出的令牌后,连忙恭敬放行。 “王妃,这巫医宿满我收集了许多消息,总的来看,脾性阴晴不定,而且行踪难寻。若是想要请他出手相助,可能是难上加难。” 司徒庸严肃地说道。 第四十三章:出城 听了司徒庸的话,燕曼青与燕洄才知道,原来江湖传闻,这名巫医宿满行踪诡异,居无定所都是真的。 无人知晓他师从何处,可有家室。一手精妙之术,世间无药可医,便可杀人于无形,哪怕要屠城也只是挥指一瞬间的功夫。 也正因为如此,能杀人就能救人。 医术也是天下无人能敌的,若是顺得了他的心意,哪怕是已经断气的人,他也能从阎罗王手中,将人给抢回来。 “听说呀,在西域曾有人见过他的身影。有一小孩家境贫寒,迫不得已被家人卖掉了。一路苦遭毒打贩卖,竟然落到苗人手里,受尽蛊虫噬咬。” “就在大家都以为那小孩必死无疑的时候,恰巧巫医宿满过此处,遇见那差点只剩下白骨的小孩,将她救了回去。还给救活了!” 司徒庸声色并茂的跟她们讲述着,关于巫医宿满的故事。 “那后来呢?”燕曼青好奇问到。 “后来?据说巫医宿满又突然消失了,只留下小孩儿一人生活。谁也不知道他又去了哪里,又去做什么了。” 有贪心好权之人,妄想绑架巫医宿满,迫使他归顺于自己。 结果一夜之间被巫医宿满屠尽满门,死状惨烈离奇。至今也无人知晓他们中的什么毒,也无人能解。 “王妃,估计此行会艰难无比。”司徒庸忧心忡忡道,“不知到底是何人中了毒,还需王妃亲自出来?” “是誉王,他为了救我,才中了箭,却没想到那上涂满了剧毒。”燕洄眼神低垂,愧疚无比。 司徒庸没想到,着尊贵无比的誉王,竟然这样看中自己的王妃,宁愿以身相护。不由得心生佩服。 “此行无论结果如何,这巫医宿满必须要找到。”她眼里划过一抹坚定,燕洄咬牙道。 一旁的燕曼青感受到燕洄起伏的情绪,轻轻握住燕洄身侧紧握拳头的手,柔声安抚:“青儿也会一直陪着长姐的。” 见燕洄依旧面色不好,燕曼青嘟起小嘴,用求助地目光,望向对面的司徒庸。 接受到五小姐求助的目光,司徒庸内心生出一阵莫名的悸动,定下心来,对燕洄安慰道:“王妃切莫太过心急了,属下已经派遣了暗卫协助调查,应该会有好的结果的。” “但愿如此吧。” 燕洄无力地闭上双眼,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头轻轻的靠在车壁上。 “王妃,我们先去前面,找个客栈歇会儿脚吧。”司徒庸提议道。 “也好。这么长时间,长姐和我都不曾休息过了。” 燕曼青睁开眼,看了一眼身旁略显疲惫的燕洄,微微点头提她回应道。 可以说从荣珹中毒昏迷那一刻起,燕洄一直都没合过眼。 “车夫,赶快些。” 得到允诺后,司徒庸也看出王妃和燕曼青的疲惫,催促车夫赶快些。 长鞭一甩,车夫得令后,用力一抽马臀,行车速度骤然加快。 待一行人来到客栈门前,已然接近寅时。 要了三间上房,便各自入睡去了。 司徒庸合衣躺下还未入睡,窗户外传来一声鸟鸣,他骤然睁开眼:“进来。” 话音刚落,一个黑衣人闪入房内,窗户的开合竟未发出一丝声响。 “属下收到密报,说是巫医宿满两日之内,就会出现在绩北城内。”暗卫恭敬地下跪禀报道。 “同时别路人马也得到消息,已然前往绩北城。” “好,你先去城内打探一番。”司徒庸藏在袖袍中的手摸出一个物件,递给暗卫,“这是我府中的信物,多带几个暗卫和你一起行动,切记不要让人发现。” “属下领命。”暗卫接过令符,抱拳后,闪身离开。 司徒庸本立刻即将消息传递燕洄,可又想起到她疲惫的样子,司徒庸迟疑了一下。 但又思及中毒的王爷,一番思量后,司徒庸还是敲响了燕洄和燕曼青的房门。 “王妃,燕五小姐。暗卫传来消息,说巫医宿满出现在绩北城内。” “消息可靠吗?”燕洄快速打开房门,连忙追问道。 “可靠,已有一大批收到消息的人,火速前往绩北城内寻巫医宿满了。” “好,咱们马上动身。” 燕洄和燕曼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得到相同的决定后,燕洄沉声吩咐道。 让店家准备了一些干粮,又询到绩北城的方位,三人便立即出发。 这绩北城离他们有着不短的路程,为了求最快的速度,水陆兼程,三人一路上行车泛舟,甚至连停下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就这样整整走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天前,即将破晓时分,终于来到绩北城门口。 为了不暴露行踪,三人伪造身份,做了一份假的通关令牌,加上由于近日以来绩北城进出的人颇多,守城门的侍卫也并没有多加查看。 象征性的看了他们一眼,又给守卫塞了几两银子,蒙混过关了。 三人赶着马车,走在街道上。 由于近来这城中人流量剧增,街道和商铺也比以往繁华了不少。 但穿梭其中见得最多的的是那些或是五大三粗的草莽之夫,或是一身风流的侠客,或是门派之人。 毕竟流入了这么多的江湖人士。 为了加强戒备,街道上还有众多身着盔甲的守卫军,有的在城中定点站岗,也有结成队伍在城中巡逻的。 “我先下去,问问看。” 好不容易才来到这绩北城内,燕洄按耐不住内心的急迫,对着燕曼青和司徒庸说了一声,就直接掀起车帘跳下去了。 两人还未做出反应,只见燕洄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人群之中。 “王妃……劳烦燕小姐在车内稍等片刻,臣先去将王妃寻回来。” 司徒庸转身对着燕曼青说道,垂下的头掩盖住双眼中的局促不安。 “啊,好的……”面对突如其来的独处,燕曼青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呐呐地应下了。 而另一边,在集市中四处奔走,内心迫切的燕洄,逢人就问一句:“你知道巫医宿满在哪吗?” 这些人突然被人这么一问,还有些发愣,但也好脾气的回了一句:“在下也不曾得到消息,依旧在寻找。” 询问多次无果,处处碰壁,燕洄心急火燎。 “王妃,先回来吧。” 终于找到燕洄的司徒庸,连忙上前叫住燕洄道。 “五小姐还在车内等你呢,”说着司徒庸指指身后不远处的马车。 燕洄无奈,只能跟着他回了马车厢。 “如今这绩北城内,有不少不受大魏律法约束的江湖人士。若是冒然分开行动,大家恐怕会陷入危险之中。” 虽说司徒庸一身草莽少将的气息,但条理清晰。 燕洄和燕曼青听后,也明白其中的利害。 “我早已先前让暗卫入城打探消息,可至今并未收到任何来报,可见这巫医宿满在城中从未透露过一丝行踪。” 司徒庸接着补充道。“对,我从日问了许多闻声而来的江湖人,他们的回答也大多是不知情。” 燕洄皱眉,忧愁地说道。 “不过,这巫医宿满也是医,无论是读书还是医术都会用到药材。他来这绩北城,那应该会有他的目的。”燕曼青分析着。 闻言,燕洄点点头。 这话说的确实有理,可这城内从来没有传言有什么珍稀药材,也未曾说出有什么制毒的独有药物…… 不过,一直在这商谈也不是个办法,于是三人决定一同前往那靠近树林的方向查探一番。 毕竟这种居无定所行踪飘忽不定的人,这些廖无人烟的地方恰恰是他们最爱的地方。 但毕竟是第一次来这绩北城,从小在深宫长大的燕小姐,难免感到好奇和新鲜,对城内种种闻所未闻的事物充满了兴趣。 一双桃花眼宛如装满星星一般发着光,时不时地左看看,右瞅瞅,眼睛都快转不过来了。 “诶嘿嘿……” 燕洄见此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略微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过好在燕曼青虽然好奇,但是还是会询问路人或者小贩巫医宿满的下落。 也许是询问得人太多了,他们刚开口问:“你知道巫……” 没等他们说完,那人就略显不耐的摆摆手,道:“别问我别问我!那巫医宿满来了准没好事儿,让我们见到,不就是诅咒我们吗?” 一上午过去,四处询问,还是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三人问的口干舌燥,决定去前方的茶楼休息一会儿。 刚走进茶楼,刚刚坐下休息的一会儿,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女孩惊恐地叫声:“混蛋!你放开我!快点放开我!” 三人一听这叫声,立即警觉起来,透过我窗户从外一看。 一名蓬头垢面的女孩,虽说脸上全是灰,但却不难看出面容精致。 可偏偏有一猥琐之人,抓着女孩的胳膊,不停的往怀里拽。 燕洄最看不惯这类事情,愤愤地放下茶杯,冷哼一声,随即起身,提起剑下楼。 司徒庸和燕曼青见状,连忙放下一块儿碎银在桌面,追上燕洄的步伐。 第四十四章:达西 远远就听见那猥琐的声音。 “你这破鞋叫花子,不要给脸不要脸,小爷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 周围的人一阵哄笑,场面极其混乱。有了起哄声,那猥琐男胆子更大了,说出话来也更是不堪入耳。 听得燕洄一双手握紧了剑鞘,气的胸口火烧的更是旺。 她纵身一跃冲出人群,一记横扫腿将那人撂翻在地,目光阴狠望向猥琐男。 “奶奶的,哪来的不要命的小娘们!” 猥琐男被女人撂倒,在大庭广众下丢了面子,愤怒地看向燕洄。 “少废话!”燕洄说罢,将剑鞘用力顶向那人。 猥琐男没有准备,胸口被顶,嘴角流出鲜血,仿佛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 “好……你……有种给老子等着!” 猥琐男口齿不清地怒骂着,但知道打不过燕洄,只能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连滚带爬地逃了。 “你没事吧?”燕洄淡淡开口,对那个小女孩问到。 “多谢女侠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那小女孩抬头,竟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是那日偷他钱袋的小乞丐! 燕洄惊讶无比:“原来是你!你怎会在这” “长姐,你认得她?”燕曼青跟了上来,对燕洄问到。 “认得,在花灯节前她偷过我的东西。” 说着那小乞丐羞愧的低下了头:“此处不便说话,我带三位去个别的地方。” 小乞丐带着他们三个,来到了街角竹林的一间小房子内。 原来她叫达奚映秋,来自西域,是一户穷人家的孩子,当年家中没钱吃饭,只好将有几分姿色的她卖掉。却没想到自己惨草苗人毒手,身中剧毒。幸而得巫医宿满所救,捡回一条性命。 后来巫医宿满走后,自己四海为家,那日偷了燕洄钱袋,也是迫不得已。 刚刚那个猥琐男,是高县令的儿子,叫高泰禾。在绩北是城中一霸,时常有强占别人家良田,强抢妇女的事情发生。 司徒庸气愤得一锤桌面,咬牙切齿地说道:“为官父母,他们属实不是个东西!” “这件事因我而起,恐怕不出多时,那高泰禾定会带人来寻仇。”达西映秋担忧道,“还请小姐姐赶紧离开城中。” “无碍,来一次,就打他一次。”燕洄淡然说道,“他若是敢来,你直接来找我便是。” 说着燕洄将他们的住处,告诉了达西映秋,并且留给她一枚玉佩当做信物品。 “多谢小姐不计前嫌,还肯施以援手!”达西映秋听了燕洄的话,感激涕零,作势就要磕头。 “好了,你这是做什么。恰巧今日你遇见了我们,放心,我们几人不会就姑娘你的遭遇不管的。” 燕洄语气温柔了下了,细声细语的安慰着达西映秋。 但是还没等他们离开,那高泰禾就找上了门。 “娘老子的,跟老子滚出来!” 燕洄走在前面,带着他们出门见高泰禾。 高泰禾面色凶狠,看起来似乎十分不耐烦,想把人撕碎。 “你这个娘们从哪冒出来的!干扰老子好事,饶不了你!” 周围聚满了围观群众,素日高县令霸道,为虎作伥,这儿的百姓是万万不敢招惹他们的。 可是今日燕洄的出现,打破了这样的局面。 “以欺负女子为乐,真是不要脸。”燕洄冷冷道。 此话传到高泰禾的耳中,他恼羞成怒竟想要抄家伙,此时他在地上找到一把砍柴的斧头。 他顺势拿了起来,往燕洄所在的方向走来:“臭娘们我,今天就让你长长记性” “没想到高县令的儿子,竟然对着一群女子,作出如此之事,真是让人大开眼界。”燕洄冷笑。 燕曼青和达西映秋,躲在司徒庸的身后,有些许害怕。 “来人啊,救命!”燕洄突然大声呼救,正要向她走来的高泰禾愣住了。 “这人真不要脸,竟然欺负女子!” 经过这么一喊,人来人往的街道被围得水泄不通,都是看热闹的群众。 高泰禾有些慌了,纵然他平日再怎么嚣张,也万不能把事情闹大! 倘若被他爹知道,少不了要挨一顿骂。 “行,你有种。”他丢下手中的斧子,狠狠的留下这句话,再次落荒而逃。 燕洄知道,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围过来的人们看到高泰禾离去,知道没有热闹看了,也都四散开来,这里的街道又恢复了方才宁静的模样,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王妃真厉害,这样几句话就把这小子给吓走了,属下佩服。”司徒庸拱手,流露出赞许的目光。 “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他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还会再次回来找我们麻烦的。”燕洄担心的回头看向达西映秋。 燕洄不忍丢下她一个人,索性带着她一起回去:“达西姑娘,这高泰禾蛮横无理,日后定然还会来找你麻烦的,不如先跟我们回去。” 达西映秋心里感激燕洄的帮助,但不想再去麻烦她,有些犹豫。 燕洄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想法:“好了,不要担心,跟我们来就是。” 燕洄拉着达西映秋的手,带着一起回了客栈。四个人其乐融融吃了午饭,相处的很融洽。 原本以为高泰禾收了挫折,会安分几天,可当日下午,他便四处打听,找到了他们落脚的客栈。 高泰禾此次所来,学聪明了,带了许多随从,皆穿黑衣,身手矫健。 他带着众人进入客栈,一脚蹬开了门,捏着掌柜的领子问道:“老实交代,那三个漂亮的小娘们在哪!” 高泰禾一张口,就显得暴躁粗鲁不堪。 “哪有什么漂亮的女子,你快走,我不知道!” 可是掌柜厌恶他至极,根本不愿意搭理,只说自己不知道。 而就在这时,燕洄已经闻声听到了楼下的动静。 燕洄将达西映秋藏好,几番嘱咐后便出去应战。 “小美人定是想哥哥我了,竟然这么自觉的就来了。” 高泰禾见燕洄现身,开口轻薄调戏道。突然看到跟在她身后跟着燕曼青,又口出狂言道:“方才爷怎么没注意到那还有个小美人?不如老子发发善心,将你们一起带走?” “那也得你有这个本事才行!” 燕洄发怒,准备动身,可司徒庸听到对方挑衅王妃和燕小姐,忍无可忍。 他让按住燕洄的动作,三步并作两步,率先上前将那高泰禾撩倒在地。 “少爷!”属下见状,便如狼般扑了上来。 司徒庸的武功虽然不如司徒大将军高超,对付这几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们别打了,别打了!”渐渐的,这客栈越来越混乱,掌柜的看着被砸碎的桌凳,很是心疼。 一对多,再这么打下去,司徒庸恐怕会受伤的。 燕洄松了燕曼青的手,嘱咐一句:“不用担心,你在一旁保护好自己。” 随后跟着司徒庸加入了战斗。 第四十五章:古剑 燕洄观察着偷袭司徒庸的人,直接一个反手,想要将他反置在地下。 “啊!”一声惨叫。 燕洄迅速用剑柄,朝着他的头部重重一击。 她迅速回过身来,看着这些男子同司徒庸打斗的招式,这下燕洄才突然的意识到,这些下属们只不过是空有其表罢了,实际上并不会什么武功。 “雕虫小技!” 燕洄冷哼,将蜂拥上来的一个个黑衣男子们打倒在地。经过她与司徒庸的配合,不出几个招式,这些人们便通通跪下认输了。 而接下来要处理的,便是那高泰禾了。 “你呆在这儿,我去。” 燕洄看见司徒庸想要上前教训高泰禾,快步走到了他的身前拦住了他。 司徒庸点了点头,心里对他方才出言侮辱王妃和燕曼青的事情仍旧耿耿于怀。 那高泰禾也是个纸老虎,只不过表面上嚣张跋扈,实际上胆小懦弱极了。目睹了燕洄是怎样教训自己带来的手下,害怕极了,一步步向后退着。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燕洄直直地盯着高泰禾,想到之前他对达西映秋做过的事,恨不得直接将他的头拧下来。 “大小姐我错了我,我保证我,一定没有下次!” 燕洄可不是耳根子软的人,未等高泰禾反应过来,她直接一个箭步上前,折了他的手臂,后是对着膝盖一踢,他便重重的跪倒在了地上。 “疼吗?” “疼疼疼!” “疼就对了!” 燕洄的脚踩在了他的背上,趁着说话之际碾了碾,以至于高泰禾脸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看起来疼痛至极。 她缓缓勾起唇角,露出妖艳的笑容。 “疼,疼,疼!以后我再也不会了,姑娘饶命啊。” 燕洄不听,脚上的力道又更加重了几分。这一加重,几乎就是高泰禾所能忍受的极限了! 毕竟平日里在高府好吃好喝,是不曾受过这等苦楚的。 “我保证,我保证再也不会了!” 等到了他回应的燕洄,没有立即放开他,自己的目光看向了司徒庸和燕曼青,似乎是在询问他们是否应该放他离开。 司徒庸和燕曼青都不是那般心狠手辣之人。 所以即使这高泰禾做了错事,也没有要赶尽杀绝的意思,二人朝着燕洄点了点头。 “快滚!以后别在让我看见你!”虽然放他走了,但是燕洄眉目之间,还留有几分凌厉之色。 听到燕洄再次警告,他迅速带着人离开了客栈,这下客栈中才重新安静下来。 “长姐,今日我们这般对待他,那高县令也不是肯受气的人,定然会再来找我们麻烦的。”燕曼青走进来,一副担忧的模样。 燕洄又何尝没有想过此事,当今之计,只好先行离开绩北了,以免日后引来大祸,不好收场。 “那好,先离开绩北吧,带上达西姑娘一起。” 司徒庸和燕曼青都表示同意,跟着燕洄一同上了二楼房间内收拾自己的包袱。 听着楼梯上传来阵阵脚步,达西映秋知道是燕洄上来了,急急忙忙打开门问到:“怎么样了?他走了吗?” “已经走了,不过我们现在需要立刻离开绩北,否则他们过不了几天,定然会来找我们麻烦的。” “离开绩北?” “对,你和我们一起离开。” 达西又惊又喜,万万没曾想到燕洄会带自己一起离开。 “我们会保护好你的,快收拾收拾东西吧,趁着天还没黑,抓紧上路。”燕洄知道达西映秋会犹豫,决断道。 路上。 达西映秋听口音便知三人不是本地人,问了一句:“姑娘为何要来绩北?” 燕洄觉得说了无妨,告诉了她三人出行的原因。 “巫医宿满?他曾救过我的性命,认了我做干女儿,我可以带姑娘找到他!”达西映秋兴奋的说着。 “不过他素来爱剑,喜欢收藏各类宝剑,就是缺少与他饮茶论剑的知音。” 这个消息,对三人来说真的是意外之喜。 “还请达西姑娘带我们去见巫医宿满!”燕洄急切恳求道。 燕洄对达西映秋帮了如此之大的忙,既然当下有事情要拜托自己,她自然是不会推辞的。 “好,我带你们去便是。” 达西映秋走在三人的前方引路,一蹦一跳地,透露着喜悦的心情。 “既然巫医宿满爱剑,不如让我们去给他寻一下所爱的宝剑?” “姑娘说的是!,恰好我知道前面就有一家剑坊,那铸剑老板的手艺十分高超,宝剑削发如泥就是要价过高,一般人承受不起那样的价格。” “无妨,姑娘自管带我们前去,他要多少金我们也是出的起的。”燕洄沉声道。 半柱香后,达西映秋带着他们三人来到这一条长街处,一眼便看到了一个挂着“剑”字旗帆的醒目剑坊。 “这家剑坊定是达西姑娘说的那个,远远一看气势都与周围不同。”司徒庸率先道。 “司徒公子好眼光,此处是绩北数一数二的好剑坊,里面的有名气的古剑也是一应俱全,我们去这家定然没错。”达西映秋夸赞着司徒庸的眼光,随同他一起进入,燕洄和燕曼青随后进入。 “客官要点什么。” 四人一进入,就看见了一个身材丰满,颇有气韵味的女人迎了上来。 达西映秋从外走到女子面前,女子看到达西映秋以后愣住了一下。 “老板娘,我们今日来是想造把古剑,请老板亲自开工。” 老板娘一愣,看向燕洄等人,瞧着她们衣着一般,也不像大富大贵之人,竟然敢狂妄开口点名指姓要老板铸剑,也太不值天高地厚了。 “这……”老板娘颇有些无奈和为难。 “我家那个脾气古怪的很,普通人想找他铸剑是难上加难的,除非得合了他的眼缘,不然客官就将店里的宝剑,随便拿一把走就好了。” 老板娘说着,随后直接埋头在那诸多架子上面寻找合适的古剑,将装有宝剑的匣子放在了燕洄面前的桌子上。 “您们四位看看,这把可好?” 听见老板娘这样说,达西映秋的目光看向了燕洄,示意先让她打开匣子。 第四十六章:弟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把黑色玄铁的宝剑,上面的镶嵌的宝石,散发着银色的光芒,秀气迷人,令人第一眼就喜爱上了这把宝剑。 “这宝剑真是好看,我们不妨就要这把吧,想来巫医宿满定然会喜欢的。”燕曼青在旁边欣喜提议。 司徒庸本是坐在椅子上面,但当这宝剑展露模样之时,他惊讶得直接起了身,对着剑鞘抚摸了一番。 “这确实是把好剑!” 但是燕洄却不予理睬,继续看着老板娘微笑道:“这剑不是我想要的,还请老板娘请出老板,与我见上一见。” 虽然燕洄衣着普通,但是谈吐不凡。 老板娘心下就晓得自己是碰见贵人了,赶忙将她引荐给铸剑老板。 一行人过去,老板却只让燕洄一人进去,其他人都得等在门口。 “哼,老夫不与人铸剑的,你为何这般执着。” 燕洄眼神极好,一眼看出老板耳后的刺青,是太后给她的那块玉令上的图案。 她掏出玉令,亮在老板面前。 “见此令者,如圣上亲临。” 老板瞪大了眼睛,普通跪倒在地:“老夫有眼不识泰山,誉王妃亲临,接待不周,望王妃恕罪!” “无妨,你只需要帮我铸出我需要的东西就好。” 燕洄说出自己的需求,他便开炉炼剑。 不出多时,一把比方才那把还好的宝剑就造了出来。 未等燕洄掏出银两,司徒庸就率先拿出来了银票。 “公子好生阔气,您们慢走啊。” 老板娘虽然是经营这剑坊多年,可是也鲜少先到如他们这般出手阔气之人。 “瞧你这没见识的样。”老板勾了勾嘴角,对老板娘笑到。 还是同之前一样,由达西映秋带着路,渐渐远离了绩北城,步入了一片生长得极为茂盛的竹林之中。 因为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虽然还隐约可以看清前方的道路,但多少有些行走不便。 四人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越走越深之际,一股凉爽之感袭来,带给燕曼青的却是有些阴森森的感觉,不过这个感觉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紧紧跟着达西映秋向前走。 待到四人行至竹林深处的时候,一片清澈的湖泊出现了。 而恰巧,这儿就有竹筏,想来是专门供路人越过湖泊所用的吧。 “达西姑娘,燕小姐,上来吧。”司徒庸和燕洄率先将宝剑搬到竹筏上,随后给二人借力上来。 按照达西映秋所说的路线,四人果真在湖泊接近源头处找到了一所住宅,看起来清雅极了,颇有高人的气息。 随后,达西映秋带着三人进入此处,门外守卫的小书童认得达西映秋的面容,所以并未阻拦。 巫医宿满此时正坐在桌前下棋,看身形可以隐约看出是个中年男子。 “义父,这是我朋友送您的古剑,您看看吧。” 巫医宿满听到达西映秋所说的话后,招了招手,示意让她过去。 达西映秋从司徒庸的手中接过来那把宝剑,一路小跑。 此巫医宿满性格古怪,但他对达西映秋倒是和蔼可亲。 达西映秋并不像拐弯抹角,而是直接告诉了他今日自己带着燕洄等人前来的原因,巫医宿满听到后,神色虽然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目光却看向了燕洄。 “姑娘等人今日是特意为我而来?” 他的语气着实让人捉摸不透,也让人感觉不出他的意思,倒是容易让人感觉有些寒意在里面。 “是的,想必达西姑娘已经同您说了我们来寻您帮忙的目的,希望您能够帮帮我们,我……”一概往日嚣张,燕洄语气十分恭敬。 但待她说完后,巫医宿满倒没有想要答应的意思。 “你们先出去,让我同前辈单独说些事情。” 燕洄见软磨硬泡不管用,便让达西映秋等人先出去。 “此次前来,我是给王爷求药,希望前辈能够答应。” 燕洄再度掏出来那块玉令。 不料,巫医宿满却不吃这一套:“呵,拿个假玉令就想要挟我的人多了,我又为何偏偏要相信你呢?” 见招拆招,燕洄也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她将当初太后给她说的那番话,再度给巫医宿满重复了一遍。 巫医宿满神情微动,她说的不像是假的。 “倘若巫医宿满愿意相助我,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好,这可是你说的,你可不要后悔。” 巫医宿满故作神秘的说道,“你可要想好了,当真是做什么都可以?” 燕洄知道巫医宿满心动了,已然同意,就点头道:“对,只要你能救王爷,我做什么都行。” 想到荣珹奄奄一息的样子,燕洄心无所惧怕。 “好,不愧是誉王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王妃既然这么看重誉王爷,那就做我的关门弟子吧!” 巫医宿满淡淡地看着燕洄,笑着道。 关门弟子? 这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按着江湖上他的脾气,一定会让他付出点什么作为代价的,心中有些忐忑。 没想到竟然是让自己做他的关门弟子。 “不过当我的徒弟,就有一点不好,得喝好多药。” “喝药?”燕洄疑惑道。 “当然是喝救人的的药。” 喝药无所谓,如果不喝,那可能就是真的是失去了荣珹。 燕洄并不想看见这样的情况出现。 “只要可以救王爷,巫医宿满说什么我都答应。” 这样卑微的燕洄,燕曼青也是第一次见到,在她的印象里,长姐一向是高傲又高贵的。她心里面也有些难受。 达西和司徒庸也叹息了一声。 就这样,几个人跟着巫医宿满回去了。 第二天的时候,巫医宿满就拿来了一碗黑色的药,让燕洄喝下去。 燕洄捏住鼻子,一点也不怕苦,皱着眉头,一股脑的喝下去了。 巫医宿满看着一点都不犹豫的燕洄,不得不有些敬佩的。 喝完之后,燕洄强颜笑了笑:“请巫医宿满定要救好王爷。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燕洄任劳任怨,做着一个徒弟该做的工作。 每天除了打杂,就是喝着那些令人作呕的汤药。 第五天的时候,巫医宿满终于松了口,同意跟他们回去,给荣珹解毒。 一行人带着巫医宿满,连夜赶回魏宫中。 “王妃,你终于回来了。”夏草见到燕洄回来后,惊喜地凑到燕洄身边,一双眼睛贼亮贼亮的。 “我这几日不在宫中,可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没有,王爷一直未醒,但也没有人去王府找王爷,阿无装的很好!” 夏草边说,边为燕洄更换梳洗。。 过了一会儿,燕洄换回了自己的衣裳之后,便带着夏草来到了越贵妃的寝宫。 越贵妃宫中的婢女们,都知道这是誉王妃,于是见到燕洄后,连忙行礼,带她去见贵妃。 越贵妃听到通报,知道燕洄回来了,终于松了一口气,一直提着的心也缓缓落了下来。 “贵妃娘娘,这几日王爷状况如何?” “王妃妹妹,刚才巫医宿满来过了,给王爷服下了解药。可是你看,王爷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越贵妃说着,无奈叹了口气,面色忧愁地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荣珹。 荣珹的脸色远比燕洄离开之时,好了许多,面色已经是自然的红润,嘴唇也不再泛青。 仿佛他从未中过毒,就只是安静的睡着了。 “也许药效还没完全发挥吧,咱们再等等。”越贵妃宽慰到燕洄 但是直到天亮,荣珹也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这下子燕洄感到不对劲儿了,巫医宿满的药定然不会有什么差错。 于是燕洄又将巫医宿满请来,过来给王爷把脉问诊,查一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誉王妃,恕我无能为力,毒已经解了,王爷醒不醒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至于为什么还不曾醒来,却并没有任何症状显示。再加上王爷脉象平和,他实在是查不出什么问题来。 “巫医宿满先回去休息吧,我再等等。”燕洄皱起眉头。 “对了,我离开的这些日子可曾有什么人来看望王爷?”话锋一转,燕洄思索一会后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询问道。 “没有,就连太后都不曾来过。” 越贵妃是不会撒谎的,他们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越贵妃不可能做出不利于自己的事情。 那就奇怪了,王爷为什么不醒? 突然,燕洄煽动了一下鼻子,闻到了空气中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贵妃娘娘,你宫中这是什么味道?” 第四十七章:水依 越贵妃一愣,没想到燕洄会问到这个香。 “是外番进贡来,皇后娘娘赏给本宫的。” “皇后?”燕洄内心的困惑越来越深,看着越贵妃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复杂的思绪。 “王妃妹妹这是不信任本宫?这香确实是皇后赏赐的,宫内人手一份,王妃妹妹若是不信任本宫,大可以去找其它妃嫔一问究竟!” 越贵妃生气了,语气不自觉有些冲。 “贵妃姐姐莫生气,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燕洄知道不是越贵妃所为,叹了一口气,坐床边,看着床上憔悴枯瘦的荣珹,忍不住的心疼与惋惜。 “方才是本宫语气不好,王妃妹妹切莫往心里去。本宫知道你如今的心情……宽慰无用……” 灵光一现,一个危险的想法,从燕洄大脑中钻了出来:“会不会是皇后……” 话还没说完,就被越贵妃紧紧捂住了嘴巴:“隔墙有耳,宫中乱说话是大忌!妹妹慎言!” 燕洄此时顾不得毒是不是皇后下的,她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让荣珹醒过来。 “王爷,你醒过来吧,你醒来以后,洄儿什么都依你。”说着说着,眼泪噗嗤噗嗤的掉了下来。 越贵妃实在不忍心看她这幅模样:“本宫倒是听闻有苗疆之法,可以将心爱之人唤醒,只是有危险……” 此刻燕洄根本顾不上那么多,抓着越贵妃的胳膊就讨要方法:“贵妃娘娘,求您了,您快说……” “王妃妹妹快起来,你是千金之躯,品阶比我高,怎可轻易给我下跪。我说给你就是了。” 越贵妃赶忙把燕洄扶起来。 “你先去巫医那边寻去一根红绳,将你的和誉王的手,用红绳链接在一起,然后用你的血作为药引,在红绳上涂满特殊的药物,血顺着红绳流下去,到时候……” 这种是苗疆的巫蛊禁术,在大魏是严禁学习的,一旦被人举报,那就是腰斩之罪。 越贵妃看着燕洄疑惑的看着她,索性也不隐瞒了:“这巫术是小时候在祖父房中无意间看到的,却不知为何记了下来。这么些年这一直是我心中的一个秘密,可能它等待的就是王妃妹妹这样的有缘人。” 燕洄感激的看着越贵妃,立刻找巫医速满拿了红绳,二话不说就冲了过去,拿起一把匕首,毫不犹豫,朝手腕上割了一道口子,鲜血喷涌而出。 鲜血顺着红绳,一点点浸润,然后流进了荣珹的口中。 药效果然非同一般,荣珹突然睁开了双眼,把燕洄吓了一跳,“王爷,你醒了!” 燕洄顾不得手上的伤口,一把抱住了荣珹。 荣珹看见她这个样子,于心不忍,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别担心,本王回来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 夫妻二人完全无视了越贵妃的存在,温情的叙旧着。 “唉。” 越贵妃发出了无奈的一声叹息,燕洄听见这声叹息,才回过神来。 “贵妃娘娘,是燕洄殿前失仪了。” 越贵妃只是轻轻一笑,随后说道:“无碍,小别胜新婚么。” 得了贵妃的谅解,燕洄连忙端起药碗:“王爷快点喝吧,巫医嘱咐过,要趁热喝,不然就没有功效了。” “好。” …… 事后,燕洄才敢给荣珹提起,关于她中毒的事宜。 “妾身闻见贵妃殿中,有一种奇怪的香料,心生疑惑,但贵妃却说后宫人人都有,是皇后娘娘赏的。” “你怀疑是皇嫂派人来刺杀咱们?”荣珹道出了她心中的疑惑。 燕洄点点头,却不敢肯定。 “按理说皇后娘娘没有动机要杀咱们啊,她已经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而我是个王妃,你们兄弟感情又甚好,这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越贵妃从外面进来,无意间听到燕洄提及皇后,下意识不屑的冷哼一声。 “皇后没动机?要是连她都不值得怀疑,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人值得怀疑了。” 越贵妃这个话说的莫名其妙,让燕洄摸不到头脑。 她皱了皱眉,咬紧嘴唇半晌,才向越贵妃发问道:“贵妃娘娘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你也知道,本宫向来和皇后不和,原先还在太子府的时候,她就几次三番暗中陷害,奈何咱们皇上情根深种,根本不听咱们解释,只能含冤背锅,受尽刑罚!” 虽然燕洄和贵妃各有各的说法,但是荣珹还是不敢轻易的下结论,毕竟那是皇后,已经不是后宫之争,而是事关国事了。 证据不足,仅凭几个死去的黑衣人,和宫中随处可得到的香料,想要确定皇后是凶手,说服力还是远远不够的。 燕洄赞同的点了点头。 确实,如今他们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们敌在暗他们在明,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只要有她燕洄在,绝不可能让荣珹再次为她受伤! “而且你不知道的是,其实你的毒已经解了,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你的神志还是有一点不清醒,巫医也看不出来你到底怎么了。” 三人几番商议后,荣珹决定继续假装昏迷,以免打草惊蛇。 而燕洄和越贵妃负责放口风出去,说誉王已经中了很严重的毒。 果不其然,只要一盏茶的功夫,满魏宫就将誉王中毒,传的沸沸扬扬,不一会就连誉王府的人都听到了消息。 此时的暗处,已经有些看不见的卑鄙小人在蠢蠢欲动了。 与此同时,誉王府。 柳盈盈方才从外面回来,一回到西苑就开始折腾自己了。 “秋莲,我那只累丝凤形的猫眼簪哪儿去了?” 柳盈盈在屋里上妆,在妆奁盒中找了半天,都找不到自己的发簪。 在一旁候着秋莲听到柳盈盈的问话,立马过去:“夫人,您在找什么?” “之前王爷给我的一直发簪找不到了,那只发簪很难得。秋莲,你给我收哪去了?怎的我找了半天都找不到?” 柳盈盈找的没有了耐心,有些发怒。 没想到秋莲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不停求饶着:“夫人……不是奴婢拿的…不是奴婢……” 这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看在柳盈盈眼中别有一番味道。 柳盈盈索性不找簪子了,坐在小板凳上审问起秋莲。 “秋莲,你跟着本夫人也有好几年了,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我什么没有赏过你,如今你竟然连这点眼色都没有?非要铤而走险,偷本夫人一只簪子?老实交代清楚,不然就罚你半年的月钱,和晚上不许吃饭。” 柳盈盈一声呵斥,吓得秋莲腿脚发软,更是起不来了。 “是……安姑娘……” “安姑娘?哪个安姑娘?安水依?” “是,正是安水依姑娘。夫人离开西苑的那天,安姑娘来咱们院收拾了不少珠宝首饰,说是要给主子送过去的。奴婢以为安姑娘说的是王爷,没敢阻拦,任由她们去了……”秋莲解释完,连忙磕了几个响头。 柳盈盈面色阴沉,她原先以为这个小狐狸精一直是没有靠山,所以才要依附于自己的。 没想到她才出去了几日,这誉王府就换主子了! “小贱人!”柳盈盈眼尾一挑,眉毛一立,挥起衣袖将桌上摆放的茶碗果盘,一应全部掀翻在地。 安水依正用着午膳,就见柳盈盈怒气冲冲的进来了。 “柳姐姐来的匆忙,可曾用过午饭?”安水依面不改色,放下饭碗起身相迎。 “啪——” 安水依脸上多了个清晰地红色掌印。 “夫人这是怎么了,怎么这般大的火气?”安水依微怒,看着一旁的秋莲。 秋莲低着头,不再与她对视。 “安妹妹看本夫人的侍女做什么,莫不是本夫人长得不够好看?让安妹妹还有心看别的花柳?”柳盈盈缓缓开口说。 “柳夫人这是什么玩笑话,姐姐芳华绝代,谁敢看不起姐姐呢!”安水依作势大呼小叫道。 “是啊,毕竟本夫人的发簪,也是妹妹的心头好不对吗?” 安水依面色有些尴尬,她磕巴的说:“姐姐说的什么,我从不知道……” “那本夫人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 柳盈盈横眉一挑,径自走向安水依的卧房,将桌台上的妆奁盒一一打开,再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倒出。 无数的珍宝首饰噼里啪啦砸了个细碎。 安水依心疼坏了,只能在原地尖叫着,却不敢上前阻挠柳盈盈的行为。 安水依的婢女秋月看不下去了,跪下来紧紧抱住发了疯一般的柳夫人:“夫人冷静一点啊!夫人别砸了,这些都是姑娘攒下来的首饰啊!” 柳盈盈气疯了,一脚踢开秋月:“死婢子,燕洄敢压在本夫人头上,是因为她是王妃!你安水依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偷本夫人的首饰!” 安水依吓得不敢吱声,就在混乱不堪的关键时刻,誉王府的门房来报。 “不好了夫人,安姑娘……王爷……王爷中毒昏迷了……” 柳盈盈宛如被当头棒喝,停下手中的动作,不可思的的瞪大了双眼。 “老奴才,你再说一遍!” 第四十八章:醒了 柳盈盈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脏快不属于自己了,扑通扑通的,马上就要跳出嗓子眼。 “王爷,王爷!王爷等着妾身,妾身马上就过去了……”柳盈盈六神无主的拔腿就跑,回头对着秋莲大吼了一声:“还愣着干嘛,去叫车马啊!快去啊!” “是夫人!奴婢这就去!” 柳盈盈也顾不得管安水依了,也无心坐马车,将马从车上卸下来,自己骑上去一路狂奔。 骑术并不好的柳盈盈被颠的七荤八素,到了魏宫以后呕吐不止。 “王爷,你等着妾身……” 她像一个无头苍蝇一样,跌跌撞撞往宫里闯去,却被守着宫门的侍卫拦截了下来。 “无手令不可入内!” “放肆!本夫人是誉王的爱妃,誉王中毒病重,宣本夫人进宫侍疾,你们岂敢拦我!” 听闻是给王爷侍疾的,又看见她衣着富贵,侍卫就知道她说的不是假话,如果不是自己家里的人,想来也不可能这么快得到消息。 柳盈盈见侍卫给她放行了,感激不已:“多谢大哥通融!” 其实她也是第一次进魏宫,却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逢人就问誉王在哪。 “公公,这位公公,你知道誉王在哪吗!” 小太监被疯疯癫癫扑上来的柳盈盈,吓了一哆嗦,赶忙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没见过,没见过!” 柳盈盈只好放开小太监,转身又扑到了另外一个宫女身上。 “你见过誉王吗!誉王在哪!” 小宫女胆子小,吓得直接将手中端着的瓷盘摔了,掉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姑娘还是去问别人吧……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么也不知道!”她歇斯底里的嘶吼着,充斥着满心的绝望。 突然,一个衣着高级的大宫女,站在了柳盈盈面前。 “你是?”柳盈盈瞧着这人面熟,却不记得在哪见过她。 那大宫女淡淡一笑,对柳盈盈行了个礼:“柳夫人安好,奴婢这就带夫人去见誉王殿下。” 然后也不等柳盈盈反应,就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等柳盈盈反应过来,那个大宫女已经消失在了一个拐角,走出去好远了。 “你等等!”她赶忙跟了上去。 那个宫女将柳盈盈带到太后的宫门口,就消失不见了。 “有人在吗?”她礼貌性的敲了敲宫门。 燕洄从里面走出来,却看见来的人是柳盈盈,没有好脸色道:“你的耳朵倒是机灵的很,这么快就听到消息了。” 看到燕洄,柳盈盈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稻草,看到了救星,连忙扑上去紧紧抓着燕洄的袖子,哭丧着脸,呜咽道:“王妃,王爷怎么样了,王爷是不是中毒了!” 看这心急火燎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毒是她下给荣珹,此刻是来催人命,赶紧去死的。 但是燕洄不是糊涂的人,她知道毒不可能是柳盈盈下的,毕竟这个猪脑子已经被她教育过了。 虽说有些目中无人,但起码柳盈盈对于荣珹,倒是一片真心。 燕洄也说不上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滋味,就让她起身。 “进来吧,王爷在里面躺着呢。” 宫里不仅躺着荣珹,还有太后和越贵妃等人。 柳盈盈从前都是在花楼里面卖艺的,最厉害的贵人也就见过王爷。此时见到太后和越贵妃,两个身份高贵的女人的时候,心里不免有些打鼓。 骄傲如火的她,竟然出乎意料,老实规矩的行了礼。 “奴婢参见太后娘娘,贵妃娘娘。” 之所以自称奴婢,是因为她在这样身份高贵的人面前,是没有资格称作臣妾的。 “你倒是乖巧,来的挺快。”太后最是见不得,这种上不得台面,身份低微的女子是他儿子的妾室。 虽然越贵妃也没说什么,但是眼神中依然无意中透露着鄙夷。 此时的柳盈盈根本顾不了那么多,一门心思关切着荣珹身上的伤。 “王爷中的是什么毒!” “急什么,王爷的毒已经解了,没有什么大问题。这里不是誉王府,最好注意点自己的行为。”燕洄冷声提点道。 听到荣珹已经没事了,柳盈盈这才冷静下来。反思自己刚才的鲁莽行为。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说着,她余光一撇,发现殿外有一双熟悉的眼睛,窥伺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那不是方才带她过来的大宫女吗! 柳盈盈心头一跳,好似想起来什么重要的事情。 心虚的低下了头,装作自己没看见。 又过了没一会,殿外传来太监的传唤声。 “皇后娘娘驾到——” “臣妾恭迎皇后娘娘。”越贵妃和燕洄,照例给皇后行礼。 而皇后对着太后道:“儿臣见过母后。” 只见皇后端庄从容的走到荣珹的床边,仔细看了一看,忧心忡忡道:“这王弟好端端的,怎么就中毒了呢?” 然后转身对着跪在地上的柳盈盈和其他侍女们,低声发怒道:“是不是你们没有照顾好誉王!” 这发怒担忧的模样,不像是假的,倒是真的在为荣珹的身体着想一样。 燕洄逐渐收起了心底对皇后的猜忌,淡笑道:“皇嫂不要迁怒于他们,王爷都是为了我才一不小心中毒的。” 皇后快走几步,上前拉住燕洄的手,款声安慰道:“弟妹与王弟伉俪情深,本宫都懂,这急不得一时半会儿的,先叫王太医来,替王弟好生调养。” “如此,臣妾多谢皇后娘娘了。” “本宫还有事,就不在母后这里多做停留了。”说罢,皇后又匆匆忙忙的走了。 临走时,一缕奇特的香气飘到了柳盈盈的鼻子里,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阿嚏——” 皇后往外走的脚步突然一顿,紧紧只有一瞬间,她又恢复如常,继续朝前走去。 燕洄和越贵妃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神。 越贵妃摇摇头。 大家仿佛都松了一口气,只有柳盈盈抖成了一个筛子。 “皇后娘娘都走了,就别跪着了。”燕洄冷冷提醒道。 柳盈盈这才回过神来。 床上的荣珹缓缓睁开了眼睛,假装自己如梦初醒一般,演技好得很。 “王爷……你可吓死妾身了!”柳盈盈此刻也顾不得是不是有失体统,直接就扑倒荣珹怀里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本王没什么事情。” 荣珹前脚刚醒,后脚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闻声而来。 “誉王爷,陛下宣您去商议公事。” 第四十九章:朝政 待荣珹走到大殿的时候,里面已经站满了大臣。 “回禀陛下,今年夏季炎热,全国各处均有旱灾出现,此时最严重的地方,是为武沁镇。” 皇上坐在大殿的龙椅之上,不威自怒,神情严肃。 这旱灾他也有所耳闻,那边粮食庄家尽数被毁,百姓没有粮食就会四处借粮,借不到粮食就会去抢。 一乘十十乘百,武沁镇竟然引发了大规模的暴乱。 “那你们说,应当如何。”皇帝问。 赵王站了出来,傲慢道:“依本王看,不如派一个可靠的大臣去平乱。” “哦?赵王叔有何想法?” “本王觉得,让誉王殿下去最为合适。”说着,赵王嘴角勾起了一抹微不可查的笑容。 大殿上瞬间炸开了锅,不明白赵王这个提议到底有什么意味。 “臣反对,据说誉王殿下身体方才痊愈,如今却又将他派往条件艰苦之地赈灾,实在有些不妥当。” 大鸿胪姜茂勋第一个站出来反驳道。 赵王一看,这姜茂勋是诚心要和他唱反调,索性也不端着了:“既然大鸿胪反对本王的提议,那本王倒是要问问,大鸿胪有什么资格反对?” 荣珹和皇帝对视了一眼,神情有些不妙。 但那姜茂勋显然没有注意到,继续大大咧咧道:“赵王是我魏国的官员,在下也是魏国的官员,同食国家俸禄,本官怎么就没有资格提意见了?” 说罢,姜茂勋抬头看了一眼皇帝。 皇帝转而将目光投向最前排一直默不作声的燕相。 “燕爱卿,你是我大魏的丞相,你说的话在官员中最有分量,你来给他们评评理。” 此时的燕相显然不在状态,就连皇帝跟他说了什么都没听到,整个人都在魂游天外。 皇帝见他心不在此,也就没有继续为难下去。 赵王再度得意的笑出声:“大鸿胪,若是本王没记错的话,你可是有个儿子,叫姜承平?” 姜茂勋拱了拱手:“正是家中犬子。” “回禀陛下,前些日子,本王刚回京的时候曾经听到一件要事。大鸿胪的儿子贪恋美色不务正业,竟然滥用官职,从西域重金取得珍贵的花,名唤虞美人。” 赵王边说,边带了丝嘲讽的眼神:“我朝官员虽说可以自由出入勾栏瓦舍,但是有人利用官职要务,去讨好一个花楼的艳俗女子,恐怕这头上的乌纱帽……” “真有此事?”皇上有些生气了。 还不等大鸿胪狡辩,那赵王再次抢先开口:“皇上有所不知,因为大鸿胪之子的过失,让两条无辜的人命白白死了!” 全场哗然。 原来这老狐狸绕了一大圈,在这等着他呢! 荣珹终于理清了事情的脉络。 那莺儿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赵王手下的人,而这大鸿胪却是皇帝党派的。 赵王班师回朝,定会暗中下手剪除皇帝羽翼。所以派了莺儿来做卧底,打探情报。 却好巧不巧的遇上了大鸿胪的儿子,以美人小小愿望的美人蕉为诱饵,将致人死的罪证,全部嫁祸给姜承平。 大鸿胪为了自己的儿子,一定会舍身相救。 到时候就被拉下马,锒铛入狱,那皇帝的亲信自然就少了。 早在之前,暗卫查出来的线索,也已经上报给府尹。那刘家的刘本,才是真正杀害妻儿的凶手。 年迈的老父亲跟自己的妻子住了一段时间,就有人传造谣言。刘本昏聩无能,耳根子又软。 那莺儿明的一计,暗的一计,将没脑子的刘本哄骗的七荤八素,说一不做二。 于是刘本恶向胆边生,亲手弄死了自己的妻儿。然后再伪造成他杀的假象,职业有人及时发现报官,自己就能变成受害者,领到补贴和赏钱。 他最是心疼燕洄,不忍心看她为这样的糟心事寝食难安,于是就私下和府尹达成共识,将刘家父子下狱府衙了。 “誉王可在?”一声富有磁性的声音将荣珹拉回现实。 “臣在!” “朕命誉王荣珹,火速去武沁镇平定叛乱,不得有误!” …… 武沁镇叛乱平定了,但是却没人记得荣珹的功劳。 “皇上,既然叛乱已定,如今也应当解决武沁镇百姓的温饱问题。” 燕洄的外公,晋南伯苏靖是第一个向皇帝提出,要给武沁镇赈灾粮的人。 “伯公,如今国库空虚,若是此时就开仓放粮,只怕会引起其他地方的百姓不满,又不是只有他们挨饿。” “是吗?”晋南伯冷眼看了赵王幕僚一眼,道:“国库空虚,我等为人臣子的,不就应该为皇上分忧。咱们少吃一顿饭,百姓们就多出一勺米。难不成要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吗?” 晋南伯在朝为官多年,自然有许多支持他的人,就在他这话说完之后,立马就有人赞同提议。 “皇上,武沁镇虽不是什么大城,但到底是离盛京城最近的城镇,若是这个时候咱们冷眼旁观,只怕那里的百姓会因此心寒!” “是啊陛下!晋南伯说的有道理,既然有那么多难民,还是早日开仓放粮的好!” “司徒将军,你难不成没听见赵王的话?如今国库空虚,哪有闲钱去养活那些贱民?” 见幕僚这样说,司徒将军反而态度更加强硬,道:“既然国库空虚,那便情苟大人做起,不去花楼,不买伙食。” 苟幕僚被司徒将军讽的不敢再说话,整个朝中的人都知道他向来是以节俭出名,若是他再说下去,只怕司徒将军就该将他所有做过的事情都说一遍。 大家都在等待皇帝的决定。 皇帝挥了挥衣袖,没有下文。 “今日就这样吧,朕乏了。” 皇帝都退朝了,大臣们也都纷纷离去。 燕相心里憋了一肚子火,今日一大早迎春就跑回相府,求他给做个主。 彼时二夫人还以为是他为老不尊,不洁身自好,却没想到那迎春居然是要求着嫁给赵王世子。 二夫人最讨厌有人坐在她的头上吆五喝六。 原本想将迎春打一顿,然后赶出府去,却没料到迎春依然将燕婉的秘密全盘托出。 就连赐婚都是被皇后发现,怕尴尬才赐下来的。 “是本想从小就太娇纵她了!这样不知羞耻的事情都干的出来!” 燕相连都气绿了。 第五十章:疫情 燕洄刚到丞相府,就看见燕相面色不好的看着她。 这倒是让她感到莫名其妙,向来自己也没做得罪他的事情,但还是恭恭敬敬的叫了燕相一声:“父亲有什么事吗?” 却不料燕相冷哼了一声,情绪不明道:“本相哪里敢找王妃的事情。只是婉儿快要成亲了,这事你这个身为长姐的,也是知道的。至于为何会被皇后赐婚,王妃不准备跟我这个当父亲的解释一下吗?” 听到这儿,燕洄忍不住冷笑。 “父亲这话从何说起?姘头是燕婉自己找的,在宫内不知羞耻的苟且,也是被皇后发现的。从始至终,本王妃都与这件事没关系,是她自找的。” “你!”燕相哽咽无话。 他其实心里清楚这件事与燕洄毫无关系,但毕竟是丑闻,他心里过不去这道坎,又逢时燕洄在场,这才无意间迁怒了。 “别以为你现在是誉王妃了,翅膀硬了,你终究还是姓燕的。” 最后这句话,燕相说的其实很没有底气,但是碍于父亲的身份,他还是拉不下脸,只能强撑。 没想到燕洄根本不把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那又怎样?”她狂笑一声,潇洒的转身离开。 在一旁偷听的二夫人看见燕洄走远了,终于憋不住心中的怒气,出来狠狠啐了一口。 “小鹰崽子翅膀硬了,如今都敢跟相爷顶撞了!” 燕相如今看到这母女俩,心情更是烦躁不已,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二夫人,扬天叹息,也转身离去了。 盛京城的夏季十分炎热,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来,仿佛入了蒸笼一般。 也正因为这个天气,许多人都因为中暑而病倒了。 因此,盛京城内的王公贵女,相约在要去避暑。 司徒寻菱凑到燕洄身边,好奇道:“你那二妹妹怎么没来?” “燕婉?呵,下月她就要与赵王世子成亲了,我那最爱挑拨是非的二娘,最爱攀比,母女两个忙着在家赶制婚服,哪有空出来。” 燕洄不屑的弹了弹指缝里的灰,提起燕婉和二夫人就觉得晦气。 “洄儿。” 听见有人在背后唤她,燕洄停下了脚步。 看见荣珹手中端着一个大盘子,里面是一块块切好,被冰镇的西瓜。 “那我先走了,有事去那边找我。”司徒寻菱对燕洄眨巴眨巴眼睛,偷笑着走了。 “王爷偷了闲?怎么想起回来看我了。”她轻哼一声,有些微微的撒娇之意。 这酷暑炎热,许多地方都闹了旱灾,皇上特派荣珹去赈灾,抚平民心。 而闹旱灾最严重的地方,是盛京旁边的武沁镇。 因为那里常年缺水,今年又一直很少下雨,武沁镇的庄家都受损严重,基本快要旱死了。 往年夏季都是丰收的季节,很少有人储存粮食。 这一干旱,无水无粮,反而闹了饥荒。 一闹饥荒就会死人,而死的人一多,尸体不能及时处理,就会生蛆,产生很多细菌。 大面积的解饿和死亡,引发了一场大规模时疫,现在整个武沁镇都被被封锁了,除了专门派去处理病情的官员,其他人不让进也不让出。 “洄儿这是想本王了,闹小情绪了?” 荣珹继续笑道:“武沁镇的时疫并没有传闻中那样严重,本王去的时候,已经不严重了。” “是吗?” 燕洄隐约记得,在书中这场时疫整整持续了半年之久,足足过半的百姓都在这场时疫中丧命。 而荣珹亲自去处理,效果竟然还不错,这倒是让燕洄没料到。 “王爷是怎么处理那些百姓的遗体的?”燕洄好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问题,赶紧问到。 “自然是入土为安。” 此时,燕洄心中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饮水何处?” “武沁镇缺水,用的是从隔壁镇子运来的干净井水。” 完了! 燕洄暗道不妙,急急忙忙说道:“王爷,快派人继续封锁城镇,切勿让武沁镇的百姓离开!” “怎么了?为何突然如此严肃?”荣珹没料到燕洄会突然变脸,疑惑问到。 “王爷有所不知,死去的尸体埋进土地虽然让活人心安,但却引来底下的鼠虫啃食。武沁镇没有粮食水源,鼠虫也不傻,自然会搬迁到立家近的地方,污染邻近的水源和粮食,到那时……” 到那时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王爷先去镇子,我去找人帮忙。” 说着,燕洄急切拉起拉着荣珹,快步向外走去,干脆连马车也不坐了,纵身上马。 见荣珹仍是发蒙的状态,燕洄先是拍了一下马屁股,待马匹的速度快速向前驶去的时候,燕洄才顶着风声,竭力解释道。 “王爷!死人切勿随地掩埋,一定要用火焚烧。!” “还有!水一定要烧沸了再饮用!” 说完,夫妻二人分道扬镳。 “王妃怎么又回来了?”秋葵打开誉王府的大门,看见燕洄回来,有些诧异,“王妃不是和姑娘们出去避暑了?还是有什么东西忘拿了?” 燕洄来不及给秋葵解释,快步冲到自己的卧房内,找出玉令,带上夏草,又匆匆离开了。 她骑着马,快速到城另一头的小宅子门前。 “笃笃笃。” “谁啊!大中午的,烦不烦!” “弟子请巫医出山,治病救人。”燕洄低声说道。 巫医速满赶紧打开大门,让她进来。如果没有要紧事,燕洄是肯定不会来求他的,速满心里很清楚。 燕洄带着巫医速满,快马加鞭赶上了荣珹。 刚进城,燕洄就看见一个个睡倒在街道两旁的百姓,个个面黄肌瘦,嘴唇干裂。 有的饿的太厉害了,就拿裤袋将肚子勒紧。 阿无看见他们来了,恭敬行礼:“王爷,王妃。” 燕洄对着阿无点了点头,而后看着紧闭的城门,问:“今日有多少人出去了?” “除了王爷,只有少数几个人出去了。” 巫医速满看着这些苦楚的百姓,忍不住皱眉:“百姓饿的骨瘦嶙峋,王爷为何不发粮?” “本王已经上报了皇上,但不知为何,却迟迟没有拨发下赈灾粮。”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荣珹也很无奈。 “既然朝廷迟迟等不到,王爷就该自己想办法才是。”速满冷哼一声。 燕洄从怀中掏出方才带出来的糕点,给了路边的一个小孩。 “趁着现在时间尚早,王爷,派人将原来已经下葬的尸体,全部挖出来,找个空地方全部烧了。” 荣珹让阿无找侍卫,按照燕洄的交代去做。 而他领着她来到了另外一间屋子。 第五十一章:生病 这间屋子里,都是些病的很严重的平民。 有的人高烧不退,有的人呕吐不止。 燕洄看见屋里有人呕吐完以后,直接将呕吐物倒入另外一个大桶之中。 她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凝重道:“从现在开始,这里的病人全部隔离,不许他们外出,也不许让他们的家人进来探望。凡是他们使用过的东西,悉数焚烧,再贵重也不允许私藏。” 不仅如此,巫医还让其他属下,买了艾草回来,每日点燃早中晚各熏三遍。 燕洄刚说完,便看见两人抬着一具刚死去的人走了出去。 “等等。”她叫住那下人,“将死人都烧掉。” “什么!烧掉?”一个中年汉子一脸震惊,大声重复了一遍,“娘老子的,俺儿子尸骨未寒,你却要把俺儿子烧掉?你咋恁么不把自己少了呢!” 那男人骂骂咧咧,撸起袖子上来就要跟燕洄动手。 荣珹一把抓住男人的手手腕,将他反扭了过去。 “来人啊,快看啊,这群狗官草菅人命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武沁镇的百姓们怨念已经达到了极致,男人这一嗓子更是唤起了他们心中的愤怒。 一时间众人围着燕洄指指点点,有怒骂的,也有想动手的。 “俺方才听见了,这个疯婆娘一进来就想把咱们镇所有人都烧掉!俺听得清清楚楚!” “就是,方才她还想烧掉俺儿子!她怎么不把自己烧了啊!” “毒妇,去死吧,……” 一时之间,场面混乱不堪,几乎骂什么难听话的都有。 就在大家议论不休,即将用吐沫星子淹死他们的时候,一个稚嫩的孩童声出现了:“姐姐她不是坏人,姐姐给我吃得,是来救人的。” 大家低头一看,这个小人精正是镇长家的小娃娃。 方才燕洄给了他一块糕点,被他记在了心里,一路跟了过来,就看见漂亮姐姐被很多人骂了。 “你这个小屁孩,怎么能证明她是好人?俺看她就不是个好人!” 燕洄得了喘息的机会,这才解释道:“诸位请听我一言。咱们武沁镇缺水饥荒,只能借用别镇的井水,但蛇蚁虫鼠也会饿,他们饿了就会吃尸体,尸体吃完了就会跑到别的地方去,到时候受难的,就是全魏国的老百姓了。” 武沁镇的人也不是不明事理的,燕洄讲的东西他们都懂。 但是叶落归根,如今只剩一捧骨灰,谁能受得了。 燕洄看他们犹豫不决,就定声道。 “诸位乡亲们,我燕洄在这里保证,一定可以带你们走出困难,誉王府众人与武沁镇的百姓们,会共渡难关!” 那壮汉羞愧的低下了头,思考了许久,又抬起头来坚定道:“既然如此,俺便信你一回!” 一个角落里的老太太,也颤颤巍巍道:“那我也信你,把我那苦命的小孙儿带走吧。” 燕洄坚定的态度,让众人感到无比心安。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年纪并不大的小姑娘,却有着神奇的魔力。 “洄儿,本王一直在你身后,做你想做的就是。” 二人相视一笑,然后往屋外走去。 半个时辰后,一切都准备就绪。 一把大火,将那些人的前尘,烧的一干二净。 两日后,誉王府的人将粮食押运到武沁镇门口,饿了一个多月的百姓们,终于吃上了新鲜的满头和大米。 接下来的几日,每日都有人偷偷将粮食送到武沁镇。 起初他们还不知道是谁,直到那日站到城楼上,看到了一个老态龙钟的背影。 “那好像是你的外公,晋南伯苏靖。” 燕洄勾了勾嘴角,无声的笑了。 看起来晋南伯是说服皇帝了。 接下来的日子,所有人都按照燕洄说的做,时疫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王妃,这艾草熏了真的会有用吗?” 夏草嘴上围着面巾,手上拿着点燃的艾草,浓烈的香气熏得她咳嗽不已。 “自然是有用的,毕竟是巫医开的方子,你敢质疑他的能力吗?” 夏草悻悻闭上了嘴,开始勤勤恳恳的干活。 “夏草,记得连小房子都不要放过,我去……” “嘭——” 燕洄的话还没有说完,就一头栽倒了地上。 夏草一下子慌了神,惊慌失措的大喊着:“快来人啊,王妃晕倒了!” 荣珹在外面听到夏草的呼救,快步冲了进来,将燕洄拦腰抱了起来,快速跑向巫医速满住着的屋子。 “巫医!巫医快出来!洄儿病倒了!” 速满快速穿好衣衫,起身将荣珹迎了进来。 “王爷别慌,让我先看看。”巫医速满把这燕洄的脉搏,认真诊断了起来。 半晌后,他幽幽的吐出一句话:“王妃,染上时疫了。” 大家陷入了沉寂。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身边的人会染上这个病,而且是誉王妃。 荣珹一下子六神无主:“还请巫医可以救洄儿一命!” 巫医速满摇了摇头,也很无奈。 “王妃是我的徒儿,我自然是会救得。但她的情况似乎有点糟,这里的环境也不是很好,地不利人不和,难啊……” “巫医这话是什么意思?” 速满揉了揉眉心,又挠了挠头,颇有些抓耳挠腮的意味。 “王妃的病情,跟镇上百姓之前感染的时疫不同,所以之前的药方,对她没什么作用。为了安全起见,得将她一个人隔离一段时间。” “那镇上的百姓肯定容不下王妃!” 巫医的话一出,阿无心中就凉了。 镇上的人们才经历过一场生死浩劫,肯定容不得王妃再生病的。 但是阿无没想到,之前被燕洄烧了儿子的中年大汉,此时却主动站出来道:“巫医,俺们的命是王妃救的,此时王妃有难,俺们不能落井下石,自当为誉王和王妃做牛做马!” 此言一出,很快就有人附和。 “是啊,俺们愿意照顾王妃!” “巫医,俺不懂什么医术,但是俺家有药材,俺就是做药材生意的,愿意无偿给巫医供药!” “俺也要帮忙!” …… 眼前的一幕让巫医速满惊呆了。 数年行医治人无数,如今这众人请命的场面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好,既然你们有如此决心,就按王妃之前的安排,你们照顾好各家,不要让时疫再反弹。这边我们就可以放心照料了。” 见巫医速满这样说,跪着的百姓才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巫医速满看着守在燕洄身旁的荣珹:“王爷也出去吧,这里不宜有太多人。” 荣珹依依不舍的看了燕洄一眼,咬着牙转头离去。 坚毅的眼神中却悄然滑落一滴泪水。 第五十二章:病愈 武沁镇的天气渐渐转凉,酷暑逐渐消退,雨水也多了起来。 但武沁镇百姓却并没有因为天气变好而开心,因为燕洄的身体还没有转好。 自那日燕洄昏迷后,她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从一开始的发烧,到后面的吐血。 每日荣珹都提心吊胆地,他真的担心自己的挚爱会离他而去。 荣珹无助的蹲在床边,看着燕洄越来越消瘦的脸,憔悴的模样根本不像一个国家的王爷 但看着巫医每日忙碌的身影,他也不在多有抱怨。 “洄儿,你醒过来好不好,以后你说什么都听你的。”床上的人紧闭着双眼,一点回应也没有。 巫医速满走进屋便看见荣珹再未燕洄擦脸,动作轻柔,生怕将昏迷中的人伤着。 “嘭——”手上的动作一重,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荣珹转身皱了皱眉,现在燕洄这个样子,不愿意发火,将火气压了下去。 但身边那人并没有注意到问题。 “我能用的药已经用完了,若是这样她还没醒,我也没办法了。”速满摊了摊手,有些自暴自弃的味道。 荣珹没有理会她,将手中的毛巾放到一旁的水盆中,端起药正准备喂,却被身后的巫医速满叫住。 “王爷,这药喝了半个月了,有用早就该醒了。” 一股火气上来,荣珹终于忍不住了:“巫医,你若是再说这样的话,不管你是不是救过本王的性命,还是她的师父,本王一定让你永远的闭嘴。” 说着,荣珹转身看着一脸赫然的巫医速满,继续冷声道:“这个女人是我的王妃,一日是吾妻,终生是吾妻!哪怕是死,本王也要陪她一起!” 晋南伯府。 “武沁镇的情况怎么样了?” “回伯公的话,据说誉王妃病倒了,至今未醒。” 晋南伯知道燕洄带人去了武沁镇,所以他极力向皇上提议,亲自押送粮草。 但是因为城中戒严,不许人们进出,所以他也只是远远看过一眼。 却不想,燕洄现在因着染了时疫昏迷不醒。 晋南伯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他这个做外祖父的不够称职。 从小就没了生母,她一个人在相府长大,也不知道遇到了多少的为难险阻。 “还希望洄儿能平安归来的才好” 这天晚上,武沁镇的人们自发的点燃了祈福天灯。 随着一盏盏祈福天灯飘摇而上,吸引了另外一个人的目光。 “这上面写着誉王妃的名字,想来是百姓们自发来给誉王妃祈福的。真是好福气,一个女子可以如此得民心。” “王妃为他们鞠躬尽瘁,我倒觉得这是应该的。” 二人并肩而站,仰望着天上的祈福灯。 “走吧,带我去看看王妃。”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住着燕洄的屋子,阿无对着站在门口的夏草打了声招呼,便走了过去。 “王妃目前的情况如何?” 夏草摇了摇头:“不是很好。” “巫医这两日用了许多药,但不知为何,王妃并没有什么起色。” “那是他医术不行。” 这句话恰好被刚煮完药的巫医速满听到,大喊一声:“奶奶个腿,谁说老子医术不行了!” 巫医速满气急败坏的冲了出来,却看到站在阿无和夏草旁边的,是达西映秋。 瞬间没了脾气,没好气道:“你这小妮子怎么来了?” “怎么?我来帮你救人,你还不欢迎我,真是好没天理。”达西映秋作势委屈,马上就要哭出声来。 “别别别,小祖宗我怕了你了,你要是不怕感染时疫,尽管在这里呆着。” “喏。” 达西映秋掏出腰包里的东西,给速满递了过来。 这个东西乌漆嘛黑的,实在看不出是什么,速满有些疑惑的望向达西。 “这个是西域最金贵的药材,我可是废了好大的力气,才从人家富商手中,拿过来的。” “拿?我看你这小崽子是偷了人家的东西才是!” “哎呀!义父的话怎么这么多,赶紧去给王妃治病吧!” 这西域神草果然药效非同寻常。 “水,喝水……”燕洄嘶哑着嗓音,干裂的嘴唇,虚弱的找水喝。 夏草激动地叫出了声:“王妃醒了,王妃醒了!” 原本荣珹在外面处理事务,听到燕洄醒了的消息,赶紧冲回来,将她紧紧搂入怀中。 “洄儿……本王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男子有泪不轻弹,却没想到荣珹抱着燕洄痛哭了起来。 看到燕洄真正醒了,大家悬着的一颗心都落了下来。 武沁镇的事务全部都处理完毕,一行人踏上了回城之路。 镇上的百姓们都为燕洄遥遥相送。 那个曾经要动手的大汉,此时却委屈的像个孩子,哭倒在地上:“王妃就是真人菩萨啊……善心肠的大善人……” “俺一定要给王妃建一座庙……” …… 三日后。 “王妃,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 一大早,秋葵正坐在院子里面绣花,就见燕洄出了房门,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上去。 “今日要处理的事情还多着,怎么敢再贪睡。”走到院子的石桌旁,燕洄拿起秋葵的绣架看了看。 “这绣工,怕是宫里面的绣娘都比不少。”燕洄感叹。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秋葵摇头,“王妃可别这么说,我不过就是随手绣着玩的,怎么敢和宫里面的绣娘比呢?” “你呀,总是太自谦了,倒是和夏草的性子中和中和才好。”燕洄说道。 想起那日夏草绣了只大虫子,秋葵忍不住笑了出来。 “夏草是小孩子性子,王妃不也是总惯着她。” “冬虫到底比夏草大些,还是要像姐姐一些,行事作风也要平和些。”秋葵说道。 两个人正说着话,夏草和冬虫就进了院子,手里还拎着竹篮子。 “这一大早做什么去了?”燕洄问。 走到燕洄跟前,冬虫将竹篮子里的东西给燕洄看,原来是满满一篮子生津草。 “待会将新鲜的生津草放在王妃的荷包里,王妃出门的时候就可以戴着了。”夏草说道。 闻言,燕洄点点头,“还是你们想的周到,。” 说完,夏草和冬虫去屋里装荷包了。 “秋葵,你随我去厨房一趟。”燕洄对一旁的秋葵说道。 “是。”放下手里的东西,秋葵跟着燕洄离开了院子。 “王妃万安!” 此时正是做早膳的时间,厨房里面忙碌碌一片,燕洄此时进去,厨房内众人都吓了一跳,忙福礼请安。 “好了,你们起来吧在,做你们的事情就好,我不过是过来看看。” 摆摆手,燕洄示意大家起来。 等到大家都起来了,燕洄在厨房里面看了一圈,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 “马蹄糕你们可做好了?” “回王妃的话,一大早就做好了,此时在蒸笼里面放着呢。”一个中年婆子指着自己面前的蒸笼答。 打开蒸笼,看了一眼,糕点依旧很精致。 拿了一块尝了尝,感觉有些甜了。 点点头,燕洄道:“这糕点,你们给兰苑和西苑送过之后,其余的自己留着就好。今日宫里也有糕点送下来,别的地方你们就不用送了。” “是,奴婢们明白了。” 听到能带这马蹄糕着回去,众人高兴不已,当即应道。 马上就快道兰苑的时候门口,燕洄却看见了安水依。 “妾身见过王妃,王妃万安!” 没想到会这么巧碰到燕洄,安水依连忙蹲下请安。 “好了,起来吧。” 今日安水依依旧穿了蓝色的衣衫,宛如一块碧玉。 “这一大早的,你是去哪里了?”见安水依鞋袜上还沾着露水,燕洄问道。 “回禀王妃,妾身去西苑那边采了些生津草。” 还没等燕洄说什么,安水依就告了辞,匆匆离去。 搞得燕洄倒是一头雾水。 第五十三章:雪姬 燕洄回来之后,下午,就被传旨意进了宫。 “誉王妃燕洄蕙质兰心,悬壶济世,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当为前朝后宫楷模典范,特封一品诰命,钦此——” “王妃,还等着干嘛,快接旨啊。” 大太监一脸笑意,手中端着圣旨催促道。 燕洄还愣在没有吃马蹄糕的遗憾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誉王妃,这王妃封诰命夫人,可是前朝后宫的独一份,别人是头破血流都得不到的殊荣,怎么王妃还魂不守舍的?” 说着,大太监的目光越来越锐利,燕洄终于回过神来。 “多谢公公了,肯能是大病初愈,反应总是迟钝些。”燕洄恍然觉悟,解释道。 “那王妃此时方便吗?”那大太监又问。 看着燕洄一脸的疑惑,他终于一口气说完:“皇后娘娘邀请王妃过去一趟,不知王妃……” 皇后? 纵使燕洄不想去这一趟,也不能不去了。 燕洄是阴着脸进了皇后宫中,迎着笑脸出来的。 但是一出来,就看到荣珹一脸笑意的望着她:“等你很久了。” “等我?”燕洄略微有些诧异,第一反应是荣珹有要事。 “皇嫂可有为难你?” 荣珹眼中是掩不住的担心,当得知燕洄被闻皇后叫去的消息,纵然是先前有所准备,他还是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没事,娘娘只是与我说了一些事情。” 说着,两人慢慢悠悠的上了假山之上的亭子,观景亭地势高,将远方的竹林一览无余。 正当二人沉迷于美景无法自拔的时候,燕洄勃然变色猛然站起身,突然大叫一声:“越今歌!” 一众人都集聚在湖边,越今歌落水了! 人命关天,燕洄的速度极快,眨眼就消失在荣珹面前。 湖边围满了贵女和宫人,他们看中湖中挣扎的越今歌,有人面有不忍,有人可怜,有人怜悯,也有人幸灾乐祸,众生百态,但是却没一个人下水去救人。 “来人啊,谁来救救小姐!” 唯一个急的人是越今歌的婢女。 她不会游泳,眼睁睁的看着越今歌在水中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 “奴婢们都不会浮水啊!”其他宫女也都束手无策,个个面色发苦,没一个人去救越今歌。 水中越今歌挣扎的幅度越发的小,整个人逐渐的朝水底落下去。 越今歌的意识已经逐渐模糊,冰凉的湖水凝结住了她的感知,仿佛连她的思绪也一起冻结了,死亡的阴影如此真实的笼罩着她。 “噗通!” “洄儿当心!” 越贵妃得到消息,匆匆忙忙赶来,望着湖里的情况有些发愣。 “什么情况?你家小姐呢?”越贵妃大发雷霆,对着越今歌的贴身婢女就是一通臭骂。 “小姐……突然就掉下去了……” “废物东西!要是你家小姐有什么差池,别说叔父饶不了你,本宫第一个先将你杖毙!” 荣珹更是神色紧张,他的洄儿也是水中,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身上的病还没好呢透,却又落入危险当众。 显然他们都低估了燕洄的实力。 不一会儿,燕洄就浮出了水面,将越今歌拖在怀中,带上了岸。 荣珹赶忙用自己的披风将燕洄裹起来。 越贵妃看到越今歌平安无事之后,吩咐手下的人将越小姐照顾好,自己则是怒气冲冲的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芳雪院内,雪姬正在给自己未出世的孩儿缝绣衣物。 “啪!” 一瞬间,雪姬的脸上就多出了一个巴掌印。 “贵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雪姬捂着脸,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越贵妃,俨然没明白越贵妃为何要动手。 “本宫打你自有本宫的道理。我问你,这是什么东西,你可得给我好好解释解释。” 说着,越贵妃将一个腰牌撂在雪姬面前,上面刻着一个大大的雪字。 雪姬脸色白了又白:“贵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嫔妾不明白。” “不明白,那本宫今日就让你明白明白!来人……” “堂堂贵妃,你难道还想对一个孕妇动手不成!嫔妾怀的可是龙胎!” 越贵妃一顿,眼睛向下看去,果然腰腹圆润,确实怀孕了。 “既然雪姬妹妹身子不方便,那本宫就和妹妹好好说道说道。这令牌是怎么回事?” “贵妃娘娘说重点,嫔妾听不懂。” “越今歌刚才落水了,誉王妃将本宫的妹子救了上来,本宫却在越今歌的身上发现了这个,雪姬不准备解释一下?” 原来,燕洄将越今歌救上来以后,越贵妃眼尖,发现了挂在越今歌脚边没掉下来的令牌。 那令牌上面涂了皂油,很是滑溜,一旦踩上就要栽跟头。 所以越今歌的落水,和这雪姬脱不了干系。 “呦,这芳雪院好热闹,本宫来的不是时候了。” 只见皇后带着一众宫女,手中端着托盘,走进宫里。 托盘上装着的,都是给雪姬养胎的补品。 看见越贵妃和雪姬的交谈停了下来,皇后却不在意道:“本宫听闻雪姬怀孕了,奉皇上之命送点孕期补品,看着雪妹妹安好,本宫就放心了。” 皇后仿佛来打了场秋风一样,交代完事务转身就走。 越贵妃这才冷静下来,自己方才有些冲动,幸好没有做什么荒唐事……不然…… “那雪姬妹妹好生养胎吧,要小心不要滑到才好!”越贵妃忍下心中怒火,翻了个大白眼,愤愤离去。 雪姬站在院中,看着皇后送来的补品,和越贵妃远去的身影,微不可见的一笑。 “萍翠,去把信鸽拿来,该给父亲写信了。” 英国公府。 薛绿夏气的上蹿下跳。 “我不管,世子哥哥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她燕婉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争世子妃的地位!” 几个月前的薛绿夏,还在女学为了出风头,和燕婉一争高下。 如今得知燕婉被皇后赐婚给了赵王世子,几乎快要气哭了。 “姑母明明知道我喜欢荣珏,却还是赐婚给了燕婉!到底谁才是她的侄女啊,这皇后当得真糊涂!” 英国公夫人忍不住安慰,却迟迟没有效果。薛绿夏此时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 “夫人,赵王妃来了。”婢女进来通报,让英国公夫人和薛绿夏眼前一亮。 薛绿夏梨花带雨的跑到赵王妃怀里,声嘶力竭的控诉着。 “伯母,绿夏不服,世子哥哥身份尊贵,怎能娶一个不洁身自好的庶女为妻,绿夏才是世子哥哥的青梅竹马!” 赵王妃本来听闻,燕婉是丞相燕池的女儿,心里还有几分暗喜,这说明皇后器重她家珏儿。 如今薛绿夏却说,燕婉身份低微,不洁身自好。赵王妃心里免不得一凉。 “绿夏这话从何说起。”赵王妃搂着薛绿夏,轻轻拍着背安抚道。 “王妃伯母还不知道呢!那燕婉的母亲原本是燕相的妾室所生,跟誉王妃燕洄根本不是一母同胞所出,就是个庶女!后来燕相的二夫人被扶正了,才成了嫡女!” “那燕婉不知廉耻的很!以前觊觎自己的姐夫,一心嫁给誉王,还几次三番的害誉王妃,最后誉王妃迫不得已把她们送了官才了结!可没想到,这个燕婉这么不要脸!竟然和世子哥哥暗通款曲,被皇后在宫里抓了个正着!” 这话一出可吓坏了赵王妃,她甚少回到盛京城,对这边的事情不太了解。 本想赵王府和丞相府联姻,是喜上加喜,却不知道赐婚前还有这么一勾当的事情。 这下赵王妃心里就不淡定了。 马上动身回王府,要和赵王将此事禀明。 “不行,我不同意你娶燕婉!”赵王妃端坐在堂上,下面跪着的是荣珏。 荣珏满脸的不情愿,想不通已经定下来的事情,怎么又变卦了。 “母亲!孩儿是真心喜欢燕二姑娘的!” “真心假心都没用!除非我这个当娘的死,不然燕婉别想踏进赵王府一步!” “母亲!” “你母亲说得对。”赵王突然沉声道。 “本王本就不乐意这桩婚事,却又不好反驳,如今这样龌龊丑闻,差不过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本王不同意。” 那荣珏一听,要死要活的,又是上吊又是绝食,把赵王府折腾的鸡飞狗跳。 最后赵王妃才商议下来。 可以娶燕婉,但也必须娶英国公的女儿,薛绿夏。必须让薛绿夏做正妃才行。 “你们二人青梅竹马,自小就指腹为婚。也当是一段良缘。” 荣珏对这个结果,显然不是很满意。 竟然出了个主意,要办定亲的宴宾会。 “与其闹得不愉快,得罪了燕相又得罪了皇后,倒不如弄一个才艺展示,将全盛京的姑娘们都请来,让他们格子一争高下。公子贵女们还可以互选挑选心仪之人,岂不美哉!” 原本赵王妃是不同意的,却被赵王拦了下来。 他沉思了一下,觉得这个主意甚是不错。 “本王倒是觉得,不无不可。无非是颇费一番的事情,倒是卖了这么多的人情,何乐而不为?” 第五十四章:才艺 转眼就到了赵王宴宾定亲会那天。 一大早,秋葵将燕洄叫醒,把提前准备好的衣裙替燕洄穿好,精心梳了个惊鸿髻,最后找出两个淡雅的宝石钗别在发上。 “小舅母,收拾完了吗?” 凤舒一只脚踏进屋子,就看到燕洄缓缓起身,好像是从画中仙子。 那日裕华公主将凤舒姑娘带来,说要劳烦燕洄帮忙照看一阵。两个姑娘年岁相差不大,虽说是隔了一个辈分,却也聊得投机。 只见她穿了一件蓝白广袖裙,衣袖与裙摆处绣着几朵花瓣,含苞待放。 “我们先去用早膳。”燕洄拉起凤舒的手,向外走去。 二人用过饭后,边聊边往外走。 “先上马车。”荣珹挑开车帘,催促道。 凤舒立即给荣珹摆了个鬼脸。 “略!” 马车平稳地向葳蕤芳园驶去。 葳蕤芳园坐落在盛京城郊,从北城门出城后一直向下行驶,大约半个多时辰之后,马车就在葳蕤芳园停下。 葳蕤芳园本是赵王的别庄,平日里很少对外人开放。 “倘若不是赵王世子定亲,想必这庄园也不会让咱们进来的。”凤舒撅着嘴道。 “今年盛夏,本来就热,万一有人中暑了,赵王和定然会扫兴。谁希望自己家的喜事出闹剧呢?” “荷塘水边凉风习习,只要我们稍加注意应当不会中暑!” 进了庄园,就看到英国公夫人,拉起越太尉夫人的手,不知道亲昵地在说什么。 越太尉夫人微微皱眉:“国公夫人消息可真灵!” 英国公夫人失笑,对于越太尉夫人的有意疏远故作不知。 “你可别打趣我了,再毕竟这些事皇后娘娘可是最清楚不过。好了,反正时间还早,先找个地方坐下歇会儿,咱们慢慢聊。” 越太尉夫人点头附和:“你还别说,这大热天的,走了这一会儿真有点累了。” 燕洄听着前面两人的对话,知道是国公夫人与越太尉夫人,看样子英国公夫人是打起了太尉的主意。 可皇后和越贵妃并不和睦,为何国公夫人会背着自己的小姑子,和死对头相聊甚欢呢? “小舅母,那燕二姑娘,岂不是做不了赵王世子妃了?” “虽说薛绿夏没嫁进赵王府,但赵王世子正妃的位置却是非薛绿夏莫属,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燕洄停下脚步,缓声说道:“薛绿夏是皇后的侄女,有了皇后和国公府做靠山,总比娶一个丞相庶女好。” 凤舒疑惑不禁皱眉,问道:“可是燕二小姐是你的妹妹,为何不希望她做世子妃?” 燕婉做世子妃? 燕洄差点没笑出声来。 燕洄无奈摇了摇头,捏了捏她的鼻子取笑道:“你出生娇贵,家中独苗,自然体会不到我们的苦楚。” “如果燕二小姐早预料到这个局面,也不当初她还会不会和赵王世子勾搭上,争着进赵王府?” 荣珹在一旁听的有点头疼,淡淡开口说道:“少说话,先去荷塘。” 远远看到满塘的荷花开得如火如荼,一阵微风吹来,湖面上波光粼粼,风景如画。 燕洄找了个位置坐下。 凤舒正要坐下,突然觉察一道凌厉的视线正看着她,不用抬头,也知道那视线的主人是荣珹,索性装傻开口道:“如若舅舅不想让我坐在这里,那我去别处坐就是,只是我不知道还能去哪里?” “你坐下就是。”不等荣珹开口说话,燕洄就一把将她按住坐下说道:“今天来参加宴会的人多,你最好还是别乱走,免得到时候我们找不到你。” “也不知道今天都有什么,第一个是谁表演?筹备了这么久的订婚会,现在还真有点期待呢!”凤舒小声嘀咕了一句,看向燕洄道。 燕洄略一思量,缓声开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薛绿夏。” “那倒也应该是。”凤舒无意的点头:“毕竟英国公为了她可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那舒尔准备的什么节目?”燕洄想着这段日子凤舒每天跟她在一起,也没见她准备什么。 “我可没兴趣,只是来玩一玩的。” 燕洄倒是并不意外,再怎么说凤舒也是明华公主唯一的女儿,身为郡主,当然不需要抛头露面卖弄自己。 半个时辰后,皇帝携同皇后和一众妃嫔大臣一道而来。 也许是人多的缘故,远远看去,浩浩荡荡,倒是很壮观。 “今天一定很热闹。”燕洄淡淡瞥了一眼那群人,轻声道。 凤舒只觉得眼前一亮,仔细盯着燕洄问道:“如此说来,小舅母已经有了主意?” “我们能想到的事,皇上也一定会想到,就算皇上想不到,还有魏轩,只要想办法将这消息透露给魏轩,我想魏轩应该知道怎么做。”见凤舒问起来,燕洄自然不会隐瞒,悄声说道。 凤舒眸光含笑,点头说道:“那我们只管看戏就好。” “那是自然。”燕洄想着她自是愿意将此事暗中透露给魏轩。毕竟现在京城还不够乱,想必魏轩一定会推波助澜。 两人说话间皇帝已经带领众人到了荷塘边,凤舒拉着燕洄的手站起来,跟随众人给皇帝及皇后等人行礼。 皇帝笑呵呵地坐下,笑道:“众位爱卿免礼。宴宾会马上就要开始,报名参加的姑娘们下去准备,不要耽搁了比试。” “谢陛下恩典。”此起彼伏的谢恩声在荷塘边响起。 皇帝与皇后对视一眼,摆摆手说道:“都下去吧。” “如果臣妾没记错,好像是薛姑娘最先表演才艺,也不知道她准备的怎么样了。” 越贵妃轻轻摇着手里的锦帕,温声开口道。 皇后皱眉,随即笑道:“那是自然,绿夏正在准备。” 越贵妃若有所思,也不再说什么。 燕洄与凤舒一起退下,不紧不慢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冬虫已经将茶倒好,看到燕洄回来,冲她点点头。 燕洄心知这是在暗中已经用银针试过毒,端起杯子抿了两口放下茶盏。 冬虫才悄声说道:“听说皇上有意借这个定亲宴宾会,给魏公子选妻来着。” “你只说对了一半,还有另一般你不知道。”燕洄眸光深沉,点头说道。 凤舒立即来了兴致,催促道:“那小舅母赶紧说说另一个原因是什么。” 燕洄不禁失笑,抬眸看了眼皇帝的方向,冷笑道:“倘若皇上将出宫的消息提前放出,岂不是让别有用心的人提前准备?现在皇上临时赶来,就算有人想要行刺皇上,只怕时间也不充足,根本来不及准备,所以这也是皇上没将消息公布的原因之一。” “其实皇上本来就有出宫的打算,只是为了安全起见,才秘而不宣。”凤舒略一思量,冷声开口道。 燕洄点点头,冷笑道:“魏公子现在也到了选妻子的年纪,如果能在宴宾会选个趁他心意的妻子岂不是更好?卖魏家一个人情,比什么都划得来。” 第五十五章:曼妙 燕洄略一思量,看向冬虫。 “你现在去找曼青,悄悄告诉她皇上要借宴宾会给魏公子选妃,她会明白我的意思。” “奴婢明白了。”冬虫一怔,随即点头应道。 燕洄不再多言,看向缓缓走上台的女子,果然是薛绿夏,她穿了一件天水红色丝织长裙,上面绣了大片的牡丹花,看上去格外端庄华贵。 不得不说英国公在教导女儿方面的确用心良苦。 虽说素日薛绿夏也是娇气的,可在宫宴或是宴宾会她是绝对能把握分寸,哪怕是装模作样也极力维持自己的美好形象,这点可不是谁都能做的到。 想到这里,燕洄的眸光不由得落在雪姬的身上,此刻雪姬正坐在赵恒的身边,身穿轻薄的夏裙,也许是有孕的缘故,脸上倒是圆润了不少,只是眉宇间有些憔悴之色。 如果她所料不假,雪姬本来就是皇后的人,魏公子自然知道,只是碍于皇后的情面故作不知而已。 “绿夏的果然舞姿精妙。”皇帝淡淡扫了一眼薛绿夏,看向皇后称赞道。 “陛下还是别夸她,免得绿夏骄傲不求上进。” 说完,皇后看向薛绿夏问:“这段时间练字的时间多吗?” 薛绿夏上前走了两步,神态恭敬地开口说道:“姑母说过女子最重要的是仪态得体,所以绿夏不敢疏于练习。” “果然是个听话的孩子。”皇后满意地点头,笑道。 燕洄倒是没想到薛绿夏是表演舞蹈,她以为薛绿夏会表演骑射,毕竟之前的在女官面前出了不少风头。 薛绿夏表跳了一只舞后,燕婉也跳了一支舞,比薛绿夏的更婉转动人,引得在场的男子争相观看。 燕曼青看着台上腰肢柔、软的燕婉,满眼不敢置信。 “二姐怎么也出来跳舞了,不是不可以重复吗?” 燕洄眼底划过一抹疑惑,随即唇边勾起冷笑:“也许这本来就是赵王妃允许的呢?” 以燕婉现在的处境能来参加宴宾会,除了赵王与赵王妃都同意,否则燕婉想露面都难。 现在燕婉没有了相府做靠山,在赵王府恐怕不会那么快就立住脚。 “燕二小姐突然出现在宴宾会,还真让人出乎意料,不管怎样,小舅母小心些总是没错。” “我知道。”燕洄点点头。 看向冬虫吩咐道:“去打听一下燕婉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葳蕤芳园?” 冬虫应声而去。 一盏茶后,冬虫悄悄回来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燕洄开口道:“据说是二小姐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让赵王世子同意她来的。” “以现在燕二小姐的名声,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葳蕤芳园!”凤舒生气道。 “我想薛绿夏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可她却是一反常态让燕婉跟来了,实在是有鬼。”燕曼青说 燕洄失笑,冷声开口道:“也许薛绿夏的目的就是让赵王妃越发厌恶燕婉,只有这样薛绿夏的地位才更稳固。” “长姐说的不错,二姐现在声名狼藉,可赵王世子对她却迁就的很。不管薛绿夏用什么法子除去燕婉,都会引来赵王世子的反感,最好的法子是让赵王妃帮忙,到时候就算是赵王世子知道是赵王妃,也不会迁怒于薛绿夏。” 燕曼青倒了杯茶,笑吟吟地接口道。 “也不知赵王妃如果知道,自己最看好的儿媳妇,算计她会作何感想?” 燕洄百无聊赖的拨弄着头上的发钗。 “你以为赵王妃真的好欺负吗?能嫁给赵王,并将王府治理的井井有条,说明她足够聪明。英国公只有这一个嫡女,自是寄予了无限的期望,正是抓住了英国公的软肋……” 燕曼青扫了周围一眼,见众人正在欣赏歌舞,没人注意到她们才松了口气。 看着燕洄冷静理智的样子,真让燕曼青羡慕不已。 “难怪姨娘常跟我说,多让我找长姐玩,学点有用的东西。” 燕洄不过一笑置之,看向燕曼青问道:“想不想要今年的镶玉凤头钗?” 燕曼青一怔,显然没想到燕洄会这样问。 “曼青有自知之明,不属于曼青的东西,不会沾染分毫。” “无妨,你若是喜欢,本王妃帮你得来就是。” 燕洄一向对自己人大气得很,出手阔绰。 若是真心喜欢,亲手送了又如何。 燕婉一袭水红色的舞衣,香肩半露,饰以金色的的水滴形的薄片点缀,衬得她越发娇媚。 “赵王世子的魂都快被她勾走了,也是够拼了。”燕曼青皱着眉头,有些嫌弃道。 男人们无不盯着燕婉那雪白的肌肤,恨不得将燕婉身上的衣物,全部给剥光。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虽说燕婉现在已经算不上丞相府的人,大家姐妹一场,还是有些想法的。 如此不顾及自己的名声,能一时抓住荣珏的心,抓不了一世,代价未免太大,连燕洄都替她有些不值得。 “薛绿夏还住在赵王府,和赵王妃将荣珏看管的那么严,她是走投无路,才会出此下策。”燕洄深深叹息。 不远处的赵王妃脸色阴沉,看着舞得忘我的燕婉几欲发作,颇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气息。 婢女暗中扯了扯她的衣袖,才使王妃不至于失态,悄声劝道:“王妃还是忍耐一下,毕竟皇上和燕相都还在……” 赵王妃轻轻揉着有些发痛的眉心,懊恼道:“如果早知道她竟敢这样,本王妃是绝对不同意珏儿娶她的。” 这个角度,燕洄刚好可以看到,那个婢女扯赵王妃的衣袖。 看样子赵王妃是忍不下去了。 燕婉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赵王妃彻底厌恶。 曲散舞终,燕婉缓缓走下台,走向二夫人的方向。 “婉儿跳的可真好,快歇会儿。” 在场男子的反应,被二夫人看在眼里。脸上的得意之色不加掩饰,颇有几分为女儿自豪。 “只要世子开心,婉儿的努力就值得。”燕婉含羞带怯,悄悄地下了头。 远处,薛绿夏恶狠狠的瞪着燕婉,双手紧握成拳,一口银牙要被咬碎。 第五十六章:妙计 燕婉似有所觉,转头对上她的视线,隐含挑衅的意味。 “哼,看你拿什么跟我争。” 薛绿夏随即收回视线,红了眼,似乎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赵王世子却一直在观看才艺表演,对于薛绿夏与燕婉的暗中较量恍若未觉。 燕曼青当场奏了一曲古琴,她学画不久,由于素日里勤学苦练,所以也能听出些韵味。 许是王公贵族都到场的缘故,平日里不出门的那些闺门娇女,也个个想在宴宾会上大放异彩,为自己觅的良婿。 虽说赵王世子和誉王都已成亲,但是皇帝已立太子,太子尚未娶妻。 如若有幸成为太子妃,那就是未来的皇后,哪个女子不想将来做皇后,到时候母仪天下? 快到中午时,皇天气炎热,许多女子受不了了,纷纷拿起手帕擦拭额上的汗珠。 皇后看到这样的场景,贴心的给出提议。 “本宫看今日天气太热,中午就略作歇息,等下午凉爽时再继续才艺表演,大家以为如何?” “这样的安排甚是妥当,都听皇后娘娘的。” 姑娘们一听可以休息了,开心的不行。 由皇后做主,给大家各自安排了住宿的地方,大家纷纷离去。 凤舒看着突然空荡下来的大殿,有些不适应,转头看向燕洄问道:“小舅母打算去哪里歇息?” “依我之见,大家就去我那里歇息吧。” 身后,司徒寻菱不知何时走来,看向燕洄等人,笑吟吟地开口邀请。 既然人家开了口,又岂有拒绝的道理。 燕洄带着凤舒,和荣珹交代一声,就跟着司徒寻菱走了。 回到房间,燕洄小憩了一会儿,洗漱过后思索了一些事。 “冬虫,进来。” “奴婢在。” 她悄声吩咐道:“去查一下皇后住哪。” 冬虫眼里的疑惑一闪而过,却还是答应道:“是,奴婢马上去查” 燕洄点头示意她离得近些,在冬虫耳边低语了几句。 只见冬虫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王妃此话可是当真?” 燕洄只以眼神回应:“到时候阿无会助你一臂之力,所以你就不用担心。” “那奴婢现在就去安排。”冬虫应声,立即退出房间。 当司徒寻菱与凤舒醒来,看到燕洄已经梳洗完毕。几人梳洗打扮好后,才不紧不慢地向荷塘走去。 远远看到三三两两的人也走过去。 也许是因为皇帝与皇后还没到的缘故,众人尽情谈笑风声,格外热闹。 “如果赵王看到葳蕤芳园快要变成这般模样,还不心肝肺都疼起来?”不远处几个中年妇女,私下嘀咕道。 赵王一向看重这个庄子,连先皇要征用这里做行宫,他都不肯,如今竟然为了儿子,舍得大放血了 燕洄抬眸,正好捕捉到凤舒眼里的看好戏的神情。 “别傻乐了,赵王又不傻,这庄子每年开支极大,加上今年旱灾,俸禄减少。将宴宾会定在葳蕤芳园,就是为了能借宴宾会发一笔横财,以解的燃眉之急。” “小舅母果然聪慧,这都能猜得到!”凤舒一脸崇拜的看着燕洄。 司徒寻菱点点头,倒是极赞同燕洄的说法。 当皇帝携同皇后、越贵妃等人赶到时,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到场。 才艺表演依旧继续,妙龄女子或吟诗,或作画,或抚琴。 这种机会千载难逢,如若不及时把握住,错过了着实可惜。 姑娘们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即使不能赢得那顶镶玉凤头钗,只要能入得了在场贵公子的眼,那也算没白来。 司徒寻菱心不在焉地欣赏才艺表演,看着台上浓妆艳抹的女子,叹息道:“为了男人这样作践自己,真是悲哀。” “如果我没记错,台上的女子好像是谁家的庶女,所以打扮成这样也不奇怪。” 凤舒拈起一块桂花糕,吃了两口,温声说道。 “这也难怪,毕竟这样的机会难得。”凤舒若有所思,开口道。 “不过今天能来参加宴宾会的庶女,想必素日在家里的地位应当不会太差,否则哪会轮到她们?” “家中宠妾灭妻的腌臜事多了,就算是参加宫宴也没人能说什么。”燕曼青抿了几口茶下意识的看向燕洄。 听了这话,燕洄陷入了回忆。 “燕洄,你今天表演的是什么才艺?”燕婉扭着腰走向燕洄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道。 燕洄不禁蹙眉,收回思绪冷笑道:“本王妃不表演!” 燕婉脸上闪过一丝得意,故意提高音量:“既然王妃不表演,那为何要来这里?” 这话说的好没道理。 燕洄现在就想给她两巴掌了。 “世子侧妃,你不觉得自己管的太多了么?” “你!” 燕婉被她一噎,甩头跺脚,尴尬离去。 “曼青,你准备好才艺了吗?”燕洄望着燕婉离去的背影,不予理睬,转头继续跟燕曼青说话。 “你的才艺准备好了吗?” 燕曼青咬紧了下唇,支支吾吾的:“还没有……” “王妃,已经准备好了。” 就在这时,达西映秋缓缓走来,眸光温润地看着燕洄开口道。 燕曼青不明所以,抬眸看向燕洄问道:“长姐这是……” “达西是西域来的女子,西域舞蹈风情万种,有她指点你一二,定能夺冠。” 达西映秋的脚步一顿,眸光含笑,耐心地解释。 “我可以教你,用特殊方法,在荷叶上跳一段舞,如果你的绣鞋与舞裙都沾不到湖水,反而步步生莲。” 听到这,燕曼青看向达西映秋的目光,顿时温和了不少。不再说什么,跟着燕洄和达西一起走进偏殿换衣服。 秋葵看到她们走进来,笑道:“王妃要用的东西,奴婢都已经准备好了。” 落日缓缓西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身穿浅粉色袄裙少女,恬静地坐在台上,抚弄着琴弦。 皇帝不禁皱眉:“这姑娘的琴艺,远远不及皇后。朕许久没听到皇后给朕抚琴了。” 皇后老脸一红,也顾不得是不是老夫老妻,娇羞道道:“陛下折煞臣妾了,臣妾愧不敢当。” 第五十七章:意图 “皇后娘娘过谦了,这一提起旧事,臣妾还真怀念皇后姐姐的琴音。” 越贵妃轻笑,看向皇后,眼里有一丝复杂的情绪。 “贵妃妹妹真会说笑,论起琴艺,宫里的这些姐妹没有一个比得上贵妃妹妹。”对着越贵妃,始终有些皮笑肉不笑。 皇帝始终含笑,看着眼前的两个娇妻美妾斗嘴,不知在想什么。 “陛下,天已经黑了,再不点起灯,臣妾眼睛都快瞎了。” 看着朦胧的天色,坐在下排的雪姬,娇气开口道。 今天最后的大轴节目,是在荷塘上表演,算算时间,应当已经准备妥当。 雪姬八卦跟皇后道:“听闻今日的大轴,是荷叶起舞,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不知天高地厚的,竟敢在凤仪面前搔首弄姿!” “闭上你的嘴,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越贵妃一见雪姬说话,气就不打一出来。 “我偏要说!”雪姬仗着自家怀孕,身边有皇后,就恃宠而骄。 “在荷叶上跳舞如果不掉下去才怪!” 夜幕降临,荷塘上燃起了几盏荷花灯,随后越来越多的荷花灯飘浮在水上。 太子看向皇帝笑道:“这里观看的角度不是很好,父皇要不要移驾到外面,那里可以看的更清楚些。” 皇帝点头,看向越贵妃与皇后问道:“你们说呢?” 越贵妃当即眉开眼笑,答道:“只要皇上不嫌烦,臣妾自是愿意。” 优美的西域琴音,从不远处荷塘上传来。 一个身穿素青轻纱的女子,迎着歌声缓缓而来,她云步轻点微移,手上拿了朵含苞待放的荷花。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踩在荷叶上竟然如履平地,身姿轻盈,即使踏在荷叶上旋转也湿不到脚上那双绣着莲花的舞鞋。比达西交给她的更好看。 在场之人目不转睛,看着她在荷叶上飞跃旋转,手上的娇艳的花衬得她更加妩媚,更显得人比花娇。 云袖轻舒,随着旋律缓缓起舞,双眸含情,一颦一笑皆勾人心魄。 看着从远处缓步走来的燕曼青,坐在席上的司徒庸的脸一黑,有些不高兴。 他并不想让其他人看到燕曼青的曼妙,恨不得将他们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上面那女子是谁?” “好像是丞相府的五小姐,燕曼青?” “燕五小姐跳的好像是霓裳舞。” 越贵妃想了好半晌才说道:“不过臣妾记得,这舞好像在西域已经失传,没想到能在有生之年,还能再次目睹。” 不远处,达西映秋坐在琴架前,拨动琴弦,吟唱着歌声。 一曲终了,燕曼青回到岸上。 “臣女曼青见过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不愧是燕相调教的好女儿,誉王王妃的亲妹子。果然多才多艺,本宫觉得你手上的荷花倒是别致得很。” 皇后盯着她手上的荷花,笑吟吟地开口道。 燕曼青一怔,随即笑道:“娘娘喜欢,是臣女的福分,就赠与娘娘罢。” 话落将手里两朵含苞待放的荷花递给越贵妃,神态极恭敬。 “这荷花的确是符合贵妃的性子,出为淤泥而不染,也只有这荷花才能配得上皇后。” 皇后幽幽道。 皇后当即眉开眼笑,接过那两朵荷花,递给身后的嬷嬷吩咐道:“将这两朵荷花好好养着,应当还能开几天。” 太子不禁失笑,说道:“看样子母妃是很喜欢燕五小姐的荷花呢!” 皇后脱下手腕上的玉镯,看向燕曼青开口道。 “本宫身上没带出来什么,只有这只镯子,若是不嫌弃额话,现在本宫将它赠给你,也算是本宫的一片心意。” 燕曼青受宠若惊,没有去接那只玉镯:“既是娘娘的心爱之物,青儿受之有愧。” 皇后哈哈大笑:“今日让本宫重新目睹,已经失传的霓裳舞,就算是你最大的功劳,你受得起本宫的镯子。” 说着她将那只玉镯亲自给燕曼青戴上。 “燕相真是好福气,有这么多的好女儿。” 燕曼青再抬头时已经平静无波:“臣女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今日姑娘们都竭尽全力的发挥了,也不知道这镶玉凤头钗最终会花落谁家?” 越贵妃在一旁,自言自语道。 一旁的雪姬却突然凉凉道:“花落谁家也和贵妃娘娘没有丝毫的关系。” 越贵妃看到雪姬仗着自己有身孕,却目中无人的样子,恨得咬牙切齿,气不打一处来。 她瞪眼威胁了雪姬一下,却没想到雪姬给她做了个奇怪的口型。 这是什么意思? 越贵妃心里一凉,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然不出片刻,一个身着侍卫盔甲的人,走到了皇帝身边,低声细语了一番。 皇帝瞬间掉下了脸:“哼。回宫。” 这边声势浩大的摆驾回朝,让在场众人都感觉不明而厉。大家纷纷安静了下来,恭送皇上皇后的离开。 凤舒不明所以对燕洄念叨:“外公这是怎么了,怎么气性这么大?” 燕洄也不知道这个皇帝抽了什么风,只能摇头不解。 越贵妃越想不越不对劲,方才那雪姬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之后皇上就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皇上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身后一众妃嫔只能小心翼翼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转身道:“皇后跟贵妃过来,其他人各自回宫,不许出来!” 龙威震怒,大家都默不作声的散去了。 皇后倒是神色坦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但是越贵妃越想心里越嘀咕,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跪下。”皇上突然道。 嗯? 越贵妃猛然抬头,不明所以,却看到皇上和皇后都在看着自己。 “臣妾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竟让陛下如此生气,还要当众羞辱臣妾!” “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皇后从皇上手中,结果一份密函,递给越贵妃。 越贵妃颤抖的接过,看见封面上大大的一个越字,然后哆哆嗦嗦的打开密函。 “越氏在边境屯兵数十万……” 越家要造反? 不可能! 越贵妃像触电了一样,一下子将手中的密函丢在地上。 “不可能!陛下不可能!越家对大魏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造反!” 雪姬,是雪姬,一定是她干的! 一道光从越贵妃心头划过,思路瞬间明了了。 “哼,越贵妃好自为之,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前,不许与宫外又=有任何往来!” 说完,皇上带着皇后走了,只留下绝望地越贵妃。 第五十八章:糕点 一连几日,皇上都留宿在雪姬宫中,对越贵妃不闻不问。 越贵妃面圣心切,想要将事情解释清楚,奈何皇上就是对她避而不见。 没办法,她只好兵行险招,带着亲手做的糕点,亲自走一趟。 “皇上这会儿正用着午膳,待会好吃些糕点,贵妃娘娘真是有心了。” 雪姬边说,边接过越贵妃手里面的糕点,淡淡一笑。 越贵妃看着里面的人不动声色,心中一凉,将翻涌上来的情绪又咽了回去。“雪姬妹妹和皇上继续用膳吧,本宫先回去了。”说着有些慌乱的转过身去,两只手也有些微微的颤抖起来。 “要不要嫔妾送一程贵妃娘娘?” “不了!” 越贵妃快速离开了芳雪院。 看着手里面的糕点,雪姬略有所思。 却也没有说什么,将糕点放到了皇上的面前:“这是越贵妃姐姐拿过来的,应该是新做的,陛下要不要尝尝看?” “不用了,放着吧。” 皇上听闻是越贵妃做的,冷声拒绝了。 雪姬见他对这东西丝毫不感兴趣,心里也是乐开了花。 “陛下对贵妃好像有成见?”雪姬试探性的问了问,眼睛则是一直观察着皇上的表情。 “没有,朕还有事情要处理,今天晚上就不陪你了。”说着,皇上潦草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雪姬还是从言语之中,察觉到越贵妃的在皇帝心里的地位。 “这皇上对这贵妃娘娘可当真是一点情意都没有,那岂任我不是……”雪姬鬼魅的笑着,说着不由得挑了挑眉。 “夫人的意思是?”萍翠问到。 “没什么。”雪姬看着桌子上面放着的糕点,随意拿起来尝了尝。 “贵妃的手艺还真的是不错,怪不得陛下以前那么爱吃。对了,等会别忘了叫太医。” “是,夫人。” 不过片刻的功夫,雪姬便捂着肚子满地打滚,“快来人啊……疼死我了……” “夫人,夫人这是怎么了!”当值宫女惊慌失措问,不知道这突然是怎么了。 雪姬表情狰狞的可怕,额头上面满是汗珠:“快去给我叫太医过来!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奴婢这就去!” 太医来了把过脉,神色不太好:“你们都给夫人吃了什么啊?夫人怎么会疼成这样。” “夫人不曾吃什么啊,就是些正常的点心……是越贵妃送来的……”萍翠支支吾吾道,然后眼珠子一转:“不可能,贵妃娘娘怎么可能下药呢” “越贵妃送过来的糕点?” 太医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嘴。 给雪姬扎了几针后,整个人逐渐安静了下来,看起来是不疼了。 “雪姬夫人感觉如何?” “好多了,有劳太医了。”雪姬说着被萍翠扶着坐了起来,丫鬟们也连忙倒了热水过来。 “大夫,我这是怎么了?” “雪姬夫人是中毒了。” “中毒!怎么会这样……”萍翠紧张的看着雪姬,随即连忙叫丫鬟把越贵妃送过来的糕点给大夫看了看。 “是啊,就是它了!太医且看,银针都黑了,看来是有人想要谋害夫人。” “那这毒有没有办法解啊?” “夫人放心,剂量很小,我开几服药给夫人喝下便好了。” 太医连忙去开了药单,交给了萍翠。 “这副药一定要按时喝下,这上面都有写好,你们务必遵守。” 越贵妃从芳雪院出来,一路上两眼含泪。 “娘娘,皇上他……” “别他了,分明就是不想看见本宫,否则又怎么会让雪姬出来应付我…” 越贵妃强忍着眼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贵妃娘娘,雪姬叫您回去一趟。”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宫女的声音。 越贵妃又被带回了芳雪院,但是皇上已经走了。 “雪姬这是怎么了?”看到雪姬躺在床上,越贵妃有些不解。 “贵妃娘娘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雪姬柔柔弱弱的躺在床上,一脸憔悴。 “本宫听不明白你的话。”越贵妃瞬间冷了脸。 “哐当——” 一碟糕点砸在越贵妃脚下,然后萍翠上前,一巴掌打在了萍澜的脸上 “雪姬妹妹这是什么意思?一大早上就开始兴师问罪,是不是吃错药了?” 越贵妃看着萍澜脸上的红掌印也是忍不下去了,质问道。 “嫔妾却是吃错药了,贵妃娘娘可真是好心机,害得雪姬妹妹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还好只是妹妹一个人吃了,这皇上要是吃了,问题可就严重了。” “糕点?糕点怎么了?”越贵妃疑惑的皱了皱眉。 “事到如今,贵妃娘娘怎么还不肯说实话呢?” 雪姬说着把那半块糕点扔在了地上,看着越贵妃淡淡的笑了笑。 “这糕点有毒之物,幸亏妹妹没有多吃,否则现在都看不到姐姐了。” 糕点有毒? 越贵妃傻眼了。 这糕点是她亲手做给皇上的,怎么可能会说是下毒了。 “这糕点是贵妃所做,又是贵妃亲手送过来的,难道还会有错?总不会是我自己下毒害自己吧?”雪姬表情冷艳道。 “妹妹知道贵妃娘娘嫉妒嫔妾得宠,十分不满,可是嫔妾也没有想到,娘娘巴不得让我尽快去死!若不是我只是简单的尝了尝,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皇上驾到——” 雪姬中毒的事情一早传到了皇上那里。 看到雪姬正卧在塌上正在与越贵妃对峙,关切道:“爱妃没事吧?怎么平白无故的中毒了?” “陛下,可算是来了!夫人因为吃了越贵妃送过来的糕点才变成了这副模样,大夫说得亏这药量小了些,要不然夫人可能当场就丧命了。” 萍翠说的愤愤不已,皇上竟然深信不疑。 皇上看着越贵妃,表情更为厌恶了:“你如今真是好大的胆子,已经明目张胆的陷害妃嫔了!” “陛下!臣妾冤枉!”越贵妃心中委屈极了,跪得利索。 “臣妾的糕点是给陛下做的,臣妾怎么可能送给陛下带毒的糕点呢,请陛下明察!” “事到如今,居然还敢狡辩!” “陛下国事繁忙,不如这件事情就交给皇后娘娘处理吧,嫔妾现在已无大碍,陛下别气坏了身子。” 雪姬倒是表现的十分大方得体:“贵妃娘娘想必也不是有意为之,嫔妾就不计较了。” “爱妃可真是好软的心肠,怪不得如此讨皇后喜欢,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私下去处理吧。” 越贵妃一听这话当下心头一紧,这雪姬笑里藏刀的阴险模样,她已经见过了。 若是由皇后来处置,还不知道会怎样。 “陛下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越贵妃说着一把抱住皇上的大腿,想要让他留下来:“臣妾真的没有!陛下” 皇上却没有丝毫为她停留的意思,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越贵妃整个人跌倒在地上,深感绝望。她狠狠的瞪了一眼雪姬,仿佛要将她的心挖出来。 “雪姬,咱们走着瞧!” 第五十九章:小产 接连一串的事情让越贵妃措手不及,先是有人诬蔑她越家谋反,再是雪姬诬蔑她下毒。 换了谁这都是无法承受的痛苦。 皇上不相信她说的话,皇后更是不愿意理会她。 越贵妃孤身一人,很是无助。无奈之下,她只好将燕洄请来帮忙。 “还请王妃快些走,前面就是娘娘的秀春宫了。”萍澜指引着燕洄,将她带入宫中。 “妹妹!王妃妹妹!还请妹妹可以施以援手!” 越贵妃看见燕洄进来,立刻委屈的跌坐下来,掩面痛哭。 燕洄看着痛哭流涕的越贵妃,只能宽声安慰:“娘娘莫着急。” “那日宴宾会匆匆散去,赵王夫妇很是不高兴,但碍于人多不好发作,最后只选出了薛绿夏做世子妃,燕婉是世子侧妃。这薛绿夏是皇后的亲侄女,如今却和赵王世子喜结连理了。” “本宫现在无暇顾及,赵王世子妃定了谁,本宫只想知道,越家的情况如何?”越贵妃神情激动,言语上不自觉有些混乱。 “贵妃娘娘别慌,越家目前一应安好,昨日我还见了越小姐。太尉夫人带着越小姐,还来了趟誉王府呢。” 那日越今歌落水,生了场大病,没能参加宴宾会。 病好了以后,越太尉夫人特意带着越今歌登门道谢。 而燕曼青也如愿以偿,得了头奖。 “那这就奇怪了,陛下明明说的是我母家要造反,说是在边境屯兵十万……”突然,越贵妃捂住了嘴,好像说漏了什么,又好像怕别人听到什么。 “屯兵十万?”燕洄疑惑地问到。 “嘘,小声些,隔墙有耳!” 这就奇了怪了,起兵造反这样的大事,皇帝竟然没有下旨抄家越太尉的府邸,反而只是罚了越贵妃禁足宫中,不让出去而已。 按常理来说,这也太奇怪了。 燕洄好像想到了什么,拉过越贵妃,趴在耳边悄悄的说:“莫非是陛下知道,那封信是假情报,只是做做样子?” 假的! 果然是假的! 越贵妃瞬间瞪大了眼睛:“对对对!那雪姬之前莫名其妙的看了本宫一眼,然后就来了一份奇怪的密函,惹得陛下龙颜大怒!那是雪姬造出来的假东西!做不得数!” 她恍然大悟,却有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彻底洗刷证明,越家没有造反。 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雪姬,她们又没有证据,还被倒打一耙,说贵妃下毒给她。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十分不利于越贵妃的。 燕洄心中的猜疑是对的。 下一秒,萍澜就进来通报道:“贵妃娘娘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越贵妃被这个刺耳的声音吓了一跳,有些生气道:“怎么了,找急忙慌的,出什么事情了?” “贵妃娘娘,哪个……哪个雪姬……” “雪姬怎么了!你快说呀,是不是想急死本宫!” “雪姬小产了!” 什么! 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一样,重重砸在越贵妃的心头。 原本越贵妃往糕点里面下毒的事情,是没有什么证据证明是贵妃所谓。 如今这个雪姬竟然小产,那就是将贵妃的罪名作死了,有一种让她终身不得翻身的感觉。 毕竟没有哪个母亲,会狠得下心,为了争宠,而伤害腹中尚未成形的胎儿的性命。 燕洄扭头看着越贵妃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于心不忍,开口问萍翠道:“那皇上现在可知道此时?” 这一下倒是问住了萍澜:“奴婢也不知道啊,奴婢只知道今日是十五,陛下一般这个时候,都会在皇后娘娘哪里,如果要知道,肯定就都要知道了……” 事不宜迟,燕洄反应极快,一把扯下越贵妃头上的发饰。 “啊!”越贵妃痛呼一声。 “贵妃娘娘得罪了,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娘娘要先皇上皇后一步,赶到芳雪院。一定要着素白中衣,不施粉黛,拿出负荆请罪的气势来!” 说着,燕洄的手也没有停下来过,不停的拆着越贵妃头上的珠花发钗。 越贵妃也知道这是为了她好,二人齐心协力,马上就去完了。 萍澜看着他们收拾完了,感觉道:“这样就可以了,娘娘咱们走吧。” “等等!” 燕洄感觉又叫住越贵妃,将她拉了回来。 她从怀中掏出手帕,沾了一些桌子上的茶叶水,然后仔细小心的,擦去越贵妃的口脂。 “娘娘忘了自己的口脂还在呢,还有眉毛。” 越贵妃一听自己的脸上还带着妆面,干脆一头扎进水盆里,一股脑的清洗干净,然后风风火火的赶去芳雪院。 果然是燕洄争取了时间,她们来得及时,早了皇上一步。 越贵妃跪在芳雪院门口,赤足踩着青石板,单薄的中衣跪在冷冰冰硬邦邦的石板上,挺直了腰板。 颇有一只道歉,却绝不认错的态度。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皇上就到了。 皇后早就远远地看见芳雪院门口跪了一个雪白的身影,却没有主动说出来。 等到皇上走近了,才发现地上跪着的是越贵妃。 “愚蠢!” 皇上从越贵妃身边路过,丢下这样一句话,就匆匆忙忙跑进芳雪院看雪姬。 “陛下……呜呜呜呜呜……妾身好苦啊……呜呜呜妾身不知道究竟怎么得罪了贵妃姐姐,才让贵妃姐姐如此嫉恨妾身……甚至连妾身的孩儿都不放过……” 皇上一进门,雪姬就跌跌撞撞的扑进他的怀中,如泣如诉的哭诉着自己的委屈。 “爱妃受苦了。快上床歇着。” 皇帝将雪姬一把抄起,将美人抱在怀中,放在床上让她躺下去,没想到雪姬却紧紧搂着皇帝的脖子不松手,整个人都贴在皇帝的身上。 这个姿势实在有伤大雅,皇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以示警告。 雪姬这才收敛了一点,但是却始终没有停止过哭泣。 “宣越贵妃进来。” 皇后得了命令,亲自出门将越贵妃交进来。 越贵妃跪在芳雪院外,紧勾勾的盯着里面的房门,看见房门被打开,迫不及待的喊了声:“陛下!臣妾是冤枉的!” “谁能证明你是冤枉的,陛下叫你进去,还不快去!” 看见来人是皇后,越贵妃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怎么是你,皇上呢?” 皇后绷着一张扑克脸,说不不上来是喜是怒。她亲自走上前,用手拉起越贵妃。 “妹妹还是快进去吧,陛下可一直等着呢……” 没等皇后说完,越贵妃没好气的一把抽过自己的手,气冲冲的走了进去。 皇后却没有跟进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啧啧啧,三个女人一台戏,有里面的两个应该够皇上受得了,本宫就不进去参合热闹了。” 说着,她美貌如花的脸上,洋溢起了胜利者的微笑。 第六十章:诬蔑 燕洄从远处走来:“皇后娘娘万安。” 这一出声给皇后下了一个哆嗦,她心有余悸的拍着心口,对燕洄道:“妹妹这是什么时候来的,竟然悄无声息,本宫都没听见。” “这怨不得皇后娘娘,臣妾方才一直在远处站着,娘娘看不到我也还是正常的。”燕洄微微一笑,看向皇后更有深意。 皇后表面上镇定自若,整理好自己的裙摆,缓缓而来:“妹妹既然来了,就不要白走一遭,进去看看吧,这芳雪院可热闹着呢。” 话毕,皇后就在大宫女的搀扶下,娉娉袅袅的走了。 留下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燕洄细细一闻,这香味和上次在越贵妃宫中闻到的一模一样。 就连上次刺杀她和王爷的黑衣人身上,她又寻着机会探查了一番,一把剑尾的稠穗上,也有着淡淡的香气。 只不过那缕香气太淡了,不是认真去品的人,是根本闻不出来的。 “罢了,贵妃娘娘还在里面呢,我得先进去看看。” 燕洄目送着皇后远去的背影,收回目光,自己一转身进了芳雪院。 “禀报陛下,誉王妃来了。” 大太监走到皇帝身边,微微附身,轻声道。 皇帝蹙着眉,有些疑惑:“誉王妃?誉王妃怎么来了?”然后转头看着跪在那自省的越贵妃,呵斥道:“你如今胆子越发大了,连誉王妃都搬出来了!” 越贵妃委屈的不行,噘着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臣妾明明没有给雪姬下毒,陛下还要罚臣妾,还不允许臣妾找救兵了吗!” “你还敢顶嘴!” 越贵妃十分不服气的顶嘴,引得皇帝大怒,二话不说抄起桌子上的茶壶就向着越贵妃的头上砸去。 “啊!”她大叫一声,吓得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但是结果却出人意料,茶壶并没有如她所料,砸在自己的身上,而是被方才进门的燕洄,一个倒踢紫金冠的动作,牢牢地用脚尖接住了。 而她的脚,正好在越贵妃的头顶。 不仅是越贵妃被这个高难度的动作愣住了,就连扔茶壶的皇帝也愣住了。 只见燕洄从容淡定的将脚慢慢放下,稳稳地拿到手里,再安然无恙的将茶壶放到桌子上。 “臣妾参见皇上,见过越贵妃娘娘。” 燕洄只对了两人行礼,然后冷漠的起身看着躺在床上的雪姬。 雪姬的眼睛里还含着泪花,她并不明白燕洄为何要这么看着她。 空气好像凝固了。 半晌过去,两方人竟然还在对视。 终于,燕洄幽幽开口道:“雪姬好不知礼数,见到一品诰命王妃,竟然还不行礼。” 一语点醒梦中人,在大魏这个重礼数重律法的地方,以下犯上就是大不敬的。 皇帝的表情变得微妙。 誉王妃不是他的妃子,所以不受他的管辖。 但是该有的礼数,哪怕雪姬身为宠妃,也一样不能少。 这一点是他身为皇帝也包庇不了的。 “咳咳。”皇帝咳嗽一声,提醒着雪姬。 奈何雪姬真的假戏真做,将自己看的金贵无比,躺在床上幽幽道:“誉王妃姐姐请恕罪,嫔妾今日不慎小产,实在没有力气起身相迎……” 皇帝看着雪姬面无血色,虚弱无比的样子,于心不忍,也向燕洄开口道:“誉王妃,雪姬实在是身子不便,朕开口免了她的礼数吧。” 说着,他还对着燕洄挤眉弄眼的,完全没有一个皇帝该有的稳重端正。 “陛下此言差矣,你为君我为臣,就应当行礼。如今她为妾室我为一品诰命,就算天塌下来了,这个礼数也不能废黜,这是大魏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 燕洄说的有理有据,就连皇帝也无言反驳。 终于,雪姬架不住燕洄的威压,还是不情不愿的起身行了个礼。 “嫔妾雪姬,参见誉王妃。” 不跪不知道,这一跪,燕洄可就再也没有让她起来。 燕洄自己搬了张凳子,坐在皇帝的右下侧。 然后唤来宫女给他倒了碗茶。 “好茶啊,陛下,这茶真不错!” 雪姬在下面跪得瑟瑟发抖,好像马上就撑不住,要趴在地上了。 “王妃……姐姐……”一声有气无力的呼唤,终于被燕洄听到了耳朵里。 “什么?”燕洄假装疑惑道,然后转身对皇帝说开了话:“陛下,臣妾听闻,边关战事平稳,但却不停的有外族人前来骚扰?” “却是有此事。” “拿按陛下看来,对于蠢蠢欲动的小喽啰,用什么方式镇压为好?” 皇帝大袖一挥,冷哼一声:“那还用说,当然是武力镇压。” “好,既然是武力镇压,那么武力从何而来?总不能是靠士兵们一嗓子一嗓子的喊出来吧?”燕洄边说着,边挑了块点心吃了起来。 嗯,果然是孕妇餐做的好吃。 皇帝细细一想:“如若不是靠气势,那必定要靠人数。” “士卒本就看命令行事,并非看人行事。越太尉手中也不过两三万的兵马,哪有哪里来的十万人呢?” 这话极妙,一问一答,让皇帝自己解开问题的真相。 “越太尉手中无人,那边疆是赵王的地盘,那……” 皇帝突然愣住了。 短短几秒钟,简简单单的几句对话,竟然让他心里顿时通透了起来。 二话不说,他扶起跪在那许久的越贵妃。 虽然嘴上什么都没说,但脸上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对越贵妃的歉意。 但是皇帝又有些迟疑,冷声问到:“那下了毒的糕点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说!” 跪在地上抖成筛糠子的雪姬,突然不抖了,紧紧的抿着嘴,一言不发却哭了起来。 看这个样子,是指望不上她自己说实话了。 “皇上,您为何不仔细想想,那天的糕点,贵妃娘娘是送给谁的,谁没吃,又被谁吃了。这一旦想清楚,就知道贼喊捉贼是怎么一回事了。” 燕洄一向沉着冷静,遇事不慌。 这一点,不论是谁,都得对她佩服起来。 那雪姬猛然抬头,大叫道:“皇上,嫔妾没有!是他们在诬蔑嫔妾!” 第六十一章:自戕 皇上的拳头紧了又紧,最总还是放了下去,嘴唇微微张开,欲言又止。 那雪姬连滚带爬,根本无暇顾及自己虚弱的身体。爬到皇上脚边,哭的哀切可怜的模样:“皇上,你要替嫔妾做主啊,你要替嫔妾的孩子做主啊……” 此时的皇上哪怕再傻,也明白了其中的来龙去脉。 但他好像在顾虑着什么,没有狠得下心惩罚雪姬,只是潦草的说了句:“看在你方才小产,痛失孩子的份上,朕先饶你一次!若有下次再犯,就别来找朕了!” 说完,皇上乘着龙驹凤辇,离开了芳雪院。 燕洄一手扶着越贵妃的胳膊,一手指着地上的雪姬,厉声厉色。 “雪姬,本王妃不管是何人指示你这么做的,你得清楚一点,她有退路,而你没有。若是这次你陷害越贵妃得逞,那么你得罪的,将是半个大魏!” 一字一句如千斤坠石,重重砸在雪姬的心头上。 她嘴角有一丝血的痕迹,目光中带着如刀尖般的愤恨,摁在地上的手掌逐渐攥紧,将自己的头发抓在手中。 艰难的爬起来,半卧在地上的姿势,对着燕洄和越贵妃就是一阵疯狂大笑。 “哈哈哈哈……你们懂什么……你们懂什么!你是誉王妃,是丞相的千金大小姐!你是越贵妃,身后是百年的大家族!而我呢,我只是个后宫三千中,微不足道的一只草!” “我家里只有一个奶奶和一个尚不足三岁的弟弟!他们谁能给我撑腰!谁能给我做主!” “我在这后宫中只能任人摆布!如果不听话的话,那我就是死路一条……那我的奶奶怎么办……我的弟弟怎么办!” 越贵妃看着雪姬疯狂却又可怜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 她刚想拉着燕洄的袖口说算了。 “呲——” 一个装满果子的瓷盘,被雪姬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那盘子瞬间四分五裂。 雪姬一把抓过一块尖锐的残片,将它对准了自己的脖子重重的戳了下去。 血顿时喷了出来,滋了三丈高,洒在纱帘帷幔上。 越贵妃被吓坏了,“啊”的叫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雪姬!你做什么!”燕洄也惊恐的喊了一声。 整个芳雪院的宫女们乱做了一团,纷纷向外跑去。 “死人了!死人了!” “雪姬自尽了!” 燕洄放开越贵妃的手,快速冲上去夺下了雪姬手中的瓷片。因为瓷片太过锋利,自己也被划了一道口子。 “咯咯咯。”雪姬匍匐在地上笑着,脖颈间鲜血横流,气管有一口没一口的喘着粗气。 “雪姬!你疯了!嫔妃自戕是重罪!是要抄满门的!” 雪姬气若游丝,艰难的扯出一抹看破红尘的笑:“抄吧……反正家里也没什么人了……与其这样任人摆布的活下去……倒不如搏一把……搏一把……” 话还没说完,雪姬就咽了气。 一双大眼死不瞑目的看着越贵妃的脚底。 “这……王妃这……”越贵妃结结巴巴的,不知所措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想不明白,为何雪姬宁愿费劲这么大的力气,去陷害越贵妃,也不愿意大大方方的承认错误,好好过日子。 不出多一会,大太监带着太医还有禁卫,将芳雪院从里到外围了个严严实实。 “贵妃娘娘,誉王妃。这里不干净,污秽之气太重,还请两位娘娘,先回去吧。” 燕洄搀着经历了一天大起大落的越贵妃,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一代美人,最终落了个香消玉殒的下场,也不知道是悲哀还是可喜。 消息传到了皇后那,她正在喂着池子里面的鱼。 “皇后娘娘,雪姬殁了。”大宫女行了一礼,低着头恭敬的将芳雪院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的悉数传达给了皇后。 皇后喂鱼的手一顿,手中的鱼食不下心散落在了地上。 “喵——” 窝在贵妃椅上的长毛大白猫,看见了掉落在地上的美食,迫不及待的迈着优雅的步伐,将鱼食舔的一干二净。 “雪姬死的时候都说什么了?”声音冷漠的没有一丝温度。 “回娘娘的话,雪姬什么都没说,只说了对不起奶奶和弟弟之类的话。” 奶奶和弟弟? 皇后的脸上第一次有了情绪的波动,不知道是喜是悲。 “倒也是个可怜人,皇上知道这事了吗?” “回娘娘,皇上刚走,雪姬就死了,想必是早已经知道了……” “那就好生安葬了吧。自戕的妃嫔不入皇陵,只能被丢去乱葬岗就地掩埋了。从我那掏出些银两,安慰好雪姬的奶奶,再置办口好的棺材,好好安葬了吧……” “唉……也是个苦命人儿……” 大宫女也有些动容:“娘娘真是个好人,雪姬都这样了,娘娘还肯替她的后事着想。” 皇后将手中最后一把鱼食扔入池塘,拍了拍手中的残渣,蹲下来挠着大白猫的脖颈。 “那本宫还能怎么办,谁让本宫坐着皇后的位置。在其位谋其政,该本宫做的事情,就得一一做好了,才不好落人口舌,省的跟那个姓越的一样。” 说完,皇后便优雅的起身,回到殿里,将自己准备好的银两交到大宫女的手中。 “啧,本宫这个月的月钱就剩这些了,若是不够了就将首饰拿出来点补贴上,别让老太太寒了心。毕竟家里还有个男孩子要样的不是?” 大宫女十分认同皇后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 将银钱收好,就匆匆忙忙出宫了。 路上,大宫女埋着头一个劲的往前走,突然撞到了一个人。 “这么着急忙慌的,看着点路。” “奴婢多谢王爷,奴婢告退。” 说完她又匆匆离去。 誉王认出了那大宫女是皇后身边的人,表情有一丝疑惑,显然此时的荣珹并不知道宫中已经闹得人仰马翻。 当荣珹走进皇上的书房的时候,皇上正背对着门口,看着一副挂在墙上的美人图。 上面是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在水边嬉戏的画面。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皇兄,这上面是……” 第六十二章 “上面的女子是你皇嫂。” 皇上语气淡淡,垂下了手臂,略显得有一丝无力。 “皇嫂?”荣珹眉头轻蹙,显然并不理解,皇上的情绪为何会如此哀怨。 在他的印象里,皇兄和皇嫂,一向是恩爱和睦的,但是此时的情绪氛围,并不是他认知里的那样。 但是如若他用心去看,就会发现,那个在无人之巅的至尊男子,此时的右眼,竟然悄悄落下来了一滴泪。 “没事。”皇上背着荣珹,悄悄抹去了泪水。 “你来的正好,越太尉拥兵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回皇兄,臣弟去查了,那些兵马人数并不真实,有一半是伪造的,就连那份密函,也是伪造的。派去的探子来报说,那边的大部分兵马,多半是赵王叔的。” 赵王?真有意思。皇上勾起嘴角,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果然还是按捺不住了吗,前脚刚办完宴宾会,后脚就要拥兵起义?” 荣珹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下道:“赵王回京的时候,就做下了大手笔,城中少不了赵王的细作。” “朕知道了。”皇帝的面色阴沉,显然心情并不好。“好了,你家夫人正在越贵妃那,雪姬自戕在她们面前了,王弟先去安抚誉王妃吧。” 这送客的语气并不难让人听出,拥有九曲玲珑心的荣珹,更是听出了其中暗含的意味。 他拱了拱手,恭敬道:“那臣弟先去了,皇兄保重。” 皇帝淡淡的挥了挥手,略显得落寞单薄。他望着墙上的画,自言自语着:“子宁,朕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伸出宽厚的手掌,一点点摩挲着画像上美丽的面孔。 那张不可万物,却带着端庄的绝世容颜,正是当今的皇后——薛子宁。 荣珹原本是要去越贵妃宫里寻燕洄的,才走到一半就刚好碰上了。 “洄儿!”他站在远处,高喊一声。 燕洄后知后觉,半晌才发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王爷怎么来了?” “本王是来见皇兄的,顺便接你回去。” 他语气温柔,眉眼含情,就算是置身于事外的越贵妃,也忍不住红了脸。 “好了,誉王都来了,你就快跟他回去吧,本宫这里没事的。” 毕竟有荣珹在,越贵妃身为妃子,始终是不自在的。 燕洄不再推辞,就行礼告退了。 路上荣珹挽着她的手,好似多年的老夫老妻一样,悠闲自得的漫步在宫道上。 “你那个妹妹,过两天就要成亲了。” 妹妹?燕洄停住脚步,抬头看着荣珹,凌然一笑:“王爷,妾身没有妹妹。” “本王知道洄儿不喜欢她,那就……” “王爷。”燕洄打断荣珹的话,“妾身真的没有妹妹,因为妾身根本不是燕相的女儿。” 这话可是个信息量巨大的重磅消息,就算是谁听了也要抖上一抖。 燕洄不是燕洄?那应该是什么?刺客? 可是荣珹却表现的无比淡定,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悠悠道:“本王知道。” 这下轮到燕洄不淡定了。 他知道什么! “王爷莫要逗妾身,臣妾什么都没说,王爷能知道什么?” “本王当然知道!本王知道……洄儿……” 荣珹将燕洄抵在墙壁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强大的压迫感和紧张感,让燕洄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喉头微微一动,男人那双修长的手指就划了上来,往她嘴里塞了一颗饴糖。 “王爷……”她不由得愣住了。 “嘘,本王知道洄儿不是这里的人。” 这句话属实让燕洄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他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 燕洄简直要跳起来了,他一把推开荣珹,极度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常年的杀手经验,让她有着十分的警惕:“你怎么知道的!” 只见荣珹伸出双手,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这是…… 组织的手势! 燕洄惊了,此时的她觉得自己的精神世界要崩塌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荣珹轻轻启唇,有些哀怨的看着燕洄的双眼:“洄儿不记得我了吗?” 燕洄想起来了,小时候的她,常年跟母亲住在贫民区,因为交不起房租,最后被迫搬迁到别的地方。 那时候的筒子楼里面,有一个一直跟她玩的很好的小男孩,她只记得那个男孩的母亲,经常唤他阿珹。 小男孩时常给燕洄偷偷带好吃的,有时候是一块窝窝头,有时候是一个鸡腿,男孩回到家,总是不可避免的被母亲胖揍一顿。 一直到她走的那天,男孩依依不舍的将一朵红色的小花,放进了她的书包里。 那是一朵干枯的海棠。 长大后,组织里有一个黝黑的少年,总是带着一副巨大的墨镜,挡住双眼,成天笑嘻嘻的,却不让人觉得轻浮,反而让人觉得是温润如玉。 那个戴眼镜的少年,总是莫名其妙的在燕洄的桌子上,放一颗橘红色的糖,有一天出任务之后,少年再也没回来过,桌子上也再没有糖果。 少年就是长大后的男孩,荣珹就是去世后的少年。 怪不得,怪不得…… 眼泪像开了闸一样,止不住的从燕洄的眼中夺眶而出。 “呜呜呜呜……你怎么,你怎么才告诉我……你怎么才来啊……” “洄儿别哭,本王一直在你身边。” 此时的荣珹,不再是大魏的王爷,而是燕洄一个人的阿珹。 明亮的晚霞映照在宫道上,荣珹闭上了眼睛,一把将燕洄抱起,悠然的向着誉王府的方向,走出了宫中。 这一路上,无不惹人羡慕。 “你快看你快看,那不是誉王爷吗!他对王妃可真好!” “我也想找一个,像王爷那样体贴的郎君……” 燕洄被看的,美丽的脸庞上,泛起了羞涩的红晕:“王爷,快把妾身放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 “那就让他们看好了,本王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你是我唯一的王妃,永远不可替代的洄儿。” 二人恩爱的回到王府,柳盈盈迎着笑脸,从荣珹的书房走出。 “王爷王妃回来了,妾方才炖好了肉羹,快些去尝尝吧。” 柳盈盈一改往日的虚伪刻薄,颇有些讨好的意味对着燕洄和荣珹道。 燕洄疑惑地看了柳盈盈一眼:“那多谢柳夫人了。” “哎呦,王妃跟妾客气什么,这都是应当的!” 第六十三章 燕洄坐在饭桌上,眉头不展,有几率惆怅浮在其中。 荣珹小心翼翼的问到:“怎么了这是?” “后天燕婉大婚,妾身不知道该备什么礼的好。” 燕婉与赵王世子私定终身的事情,闹得盛京城里人尽皆知,收场已经很难了,倒不如厚着脸皮,尽量办的好一点。 燕相一生最好面子,可独独在自己最宠爱的二女儿身上,丢尽了脸面。 “洄儿若是不想去参加,那就不去了。”荣珹安抚着燕洄,很是善解人意。 可是她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去像什么样子,到时候大家都要在背后倒王爷的闲话了。” “那就去,将府库里面的东西,挑几件你如意的,本王陪你送过去。” 说起府库,燕洄眼睛开始冒光了。 她记得荣珹亲口答应她的,王府分她一半! “王爷说的话,可还算数?”她笑的像只狡诈的小狐狸,直勾勾的看着荣珹的薄唇,等着那张嘴开口。 这男人却好像她肚子里的蛔虫,知道她在想什么,没有做任何反抗的,乖巧的点了点风头。 燕洄得逞了,厚着脸皮伸出手去,问荣珹讨要府库的钥匙。 荣珹却装傻,只是淡淡的笑着:“王妃这是做什么?” “你不要耍赖,你知道我在问你要什么东西!” 荣珹却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算计的笑道:“往这里亲一口就给你。” 这男人,真不害臊! 虽然燕洄心中忍不住的吐槽着,嘴却老老实实的落在了荣珹的脸上。 这样亲密的举动,让周围的侍女们忍不住红了脸,纷纷将头低下回避起来。 正在给荣珹布菜的柳盈盈,手一顿,脸也涨的通红,咬着下唇,硬生生的是将饭菜布置完,飞一样的逃离了这里。 只有两个当事人,不嫌害臊的,卿卿我我,全然不顾王府众人的感受。 燕洄拿了府库的钥匙,兴高采烈的去选喜爱的东西。 “王妃,慢一点,小心摔到。”秋葵跟在燕洄身边,成天提心吊胆的,没有过过一天的安心日子。 不愧是誉王府,府库里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就算说堪比国库,也不过如此。 “王妃准备给二小姐送点什么?”秋葵小心翼翼的问道。 但是这个问题,就连燕洄也不知道,只是敷衍的答了一句,“没想好。” 挑来挑去,燕洄最终定下来了一条珊瑚手钏。 这不是什么稀罕物,但是在大魏也是千金才能求得一条的。 “这手钏……奴婢怎么觉得二小姐不会喜欢呢?” “她喜不喜欢干我何时?这只是誉王府拿出来冲门面,用来给她添妆喝彩的,喜不喜欢由不得她说了算。” 果然,到了燕婉成婚的当日,她乘着小轿从相府的侧门抬出,而薛绿夏则乘着八抬大轿,从国公府的正门,以十里红妆送出。 一正一侧的两个世子妃,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和人生。 燕婉坐在小轿里,恨得手心都掐出了血。 “骗子,都是骗子!说好的只爱我一个,说好的非我不娶,最后怎么让那个薛绿夏做了正妃!” 她恨恨的锤了一拳,轿子十分不稳,晃了一晃。 外面抬轿的汉子有些不乐意了,粗着嗓子吼道:“老实一点,这轿子小,要是晃塌了,可怨不得俺们!” 一句话将燕婉堵得严严实实,纵使心中有委屈,也不好说出口,一抽一抽的,不一会竟然将红盖头都浸湿了。 二夫人趴在相府的门楣上,看着女儿远走的身影,十分的不甘心。 她嚎着嗓门大哭着:“天煞的,我们母女俩到底是得罪了老天爷了,怎么一个两个都被负心汉耍了啊……啊……天道不公啊……” 燕相出门前,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二夫人一眼,给门房使了个眼色,一群人又将二夫人拖了回去。 赵王妃跟门神一样,立在赵王府的门口。 目光挑剔的看着燕婉的轿子:“哼,什么假嫡女,这么寒酸,那像是个世子侧妃,依本王妃看,这就是来我们王府讨债的叫花子!” 这话及其的伤人自尊,燕婉的眼泪打了好几圈的转,最后还是将牙打碎了,往肚子里面咽。 “母妃说的是,孩儿记住了。” 燕婉隔着一面轿帘,看不见赵王妃的表情,但是也能想象得出,赵王妃对于她应该是有多么的瞧不起和蔑视。 赵王妃挥了挥手,示意轿夫将燕婉抬进去。 燕婉刚一进去,薛绿夏的轿子就到了。 皇后的侄女,国公的嫡女,这样通身的气派,根本不是燕婉可以比拟的, 果然,赵王妃看到薛绿夏之后,立刻换了一张脸,好像刚才冷面冷心的人不是她,而她是一个迎接女儿回娘家的母亲。 “哟,夏儿来了,这一路上辛不辛苦,这轿夫没有颠换我的夏儿吧,快快快,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将世子妃抬进去,要是世子妃有一点伤着碰着了,本王妃要你们好看!” 虽然嘴上说着凶悍,但是赵王妃还是一文不少的,给轿夫们打了赏钱。 得了银钱的轿夫更有干劲了,力气更大,抬得轿子也更稳了。 迈过火盆,稳稳当当的将薛绿夏送入了赵王府。 先进门的燕婉虽然看不见,但是句句听在心里。 世子正妃和世子侧妃同一天迎亲,这摆明了就是要让她难堪的。 如今进了这赵王府,是进也不行,退也不行。 总不能让她辛辛苦苦,筹划这么久的事情,被自己的一时嫉妒愤恨,让先前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了吧! 荣珏是要和正妃拜堂的,侧妃则是直接省了这道礼节,被送入了洞房。 “一拜天地……” 外面络绎不绝的宾客声,连续不断的传入燕婉的耳朵里。 她一把扯下头上的红盖头,扔到了地上。 这可将迎春吓了一跳。 迎春不是正妃,但是是先赵王允准,先让世子抬进门的贵妾。 按照先前迎春伺候过燕婉的身份,这洞房夜,也是由迎春替燕婉掌灯。 看见这个背主的奴才,燕婉气就不打一出来。 她一把将迎春推倒在地,踩着她的手指:“好你个小贱蹄子,还敢在我面前露面!” 第六十四章:敬茶 迎春吃痛,却不敢喊叫出来。 她死死的咬着自己的袖口,支支吾吾的求饶道:“小姐,您饶了我吧,疼……” 燕婉又暗中使劲,用了踩了一踩,才将迎春放开。 那双手又紫又青,完全不能看。 “小姐……” “啪——” 燕婉又扇了迎春一记耳光,咆哮道:“我不是丞相府的二小姐了,我现在是世子妃!” 迎春战战兢兢,很想提醒她是世子侧妃,但是又怕自己挨打,只好闭上了嘴。 屋里消停了还没一会儿,赵王妃身边的下人过来找迎春了。 隔着屋门,在外面喊:“春姨娘,王妃叫您过去帮忙!” 迎春连忙答应了,在燕婉如刺的眼神下,飞一样的逃窜了。 那下人看着迎春手上的伤痕,和衣服上的灰渍,有些疑惑。 “春姨娘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侧妃对您动手了?” 迎春赶忙将手藏进袖子里,扯出一副勉强的笑容:“无碍的,是我自己磕到了。” 这说出来可是没人相信的,下人暗暗记在了心里,转头就到赵王妃那里告黑状。 此时的赵王妃正在酒桌上给燕洄等人对饮。 “呦,誉王妃有心了,这珊瑚链子成色可太好了,外面见着很是难得呢!” “聊表心意罢了,哪比得上皇叔家底丰厚呢。” 小厮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赵王妃的脸色像彩虹似的变了又变。 燕洄看出来气氛的不寻常,还是问到:“赵王妃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若是不舒服就不要饮酒勉强自己了,快些去歇着吧。” “没事,就是家里的下人犯了错,咱们继续……”赵王妃赶紧搪塞了过去。 当晚洞房花烛夜的时候,薛绿夏苦等了一个晚上,却不见世子的回来,以为荣珏去了燕婉的房中过了一夜,气的不行,一大早的就要找燕婉的麻烦。 按理说,侧妃理应给正妃敬茶,但是燕婉心中大有怨气,十分的不服,硬扭着就不听薛绿夏的话。 “以下犯上,燕婉你好大的胆子,给本世子妃手抄十遍经书去!” 薛绿夏可不怕燕婉,毕竟这是赵王府中,她是正妃,又有赵王妃和皇后撑腰,做什么都有底气的很。 “你……哼!”燕婉本来还想顶撞两句,但是看到赵王妃进来,那刻薄的眼神赶紧让燕婉闭上了嘴。 其实这一夜,世子谁的房中也没去,就待在自己的书房,安安静静的坐了一宿。 迎春路过世子书房的时候,看见烛火通明,心想是有人往吹蜡烛了,她心里怕风吹了火烛,这书房就烧了。 但是一进去,书桌上趴着的一个黑色的人影,给迎春吓了一跳。 “啊!” 荣珏被吵醒了,睡眼朦胧的看着迎春,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他看到了迎春手上的伤,心疼道:“手怎么成这样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迎春闭口不言,但这更加坚定了荣珏心中的想法:“是侧妃欺负你了!” 迎春还是低着头,什么都不说,这在荣珏心中几乎是默认了。 他压下心底的怒火,趁着请早安的功夫,就去找燕婉说道。 才进了正堂,就看到燕婉跪在蒲垫上,一手拿笔,一手拿纸,规规矩矩的手抄经书。 再看赵王妃和薛绿夏的表情,荣珏心中明白了几分,却没有当场发怒。 他阴阳怪气道:“侧妃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在这里苦用功?” 燕婉听不出来其中的寒意,傻傻的,企图告状道:“还不是世子妃,莫名其妙就要罚妾身……” 赵王妃一个冷眼过去,燕婉打了个哆嗦,赶忙又闭上了嘴。 荣珏倒了一杯茶,品了一口,幽幽道:“既然罚都罚了,倒不如再将那些衣物洗了。” 燕婉的丫鬟只有迎春,迎春走了以后,身边就再无可用的丫鬟,凡事都得她亲力亲为。 如今又是罚抄书,又是让她洗衣服的,所有的活都让她干了。 燕婉心里委屈的很,哀怨的看着荣珏:“这才嫁过来的第一天,世子就变心了,若要是往后,世子还想帮着别人弄死妾身不成?” 这般梨花带雨的模样看的荣珹心软了,虽然燕婉设计过他,情分却还在。 思及以前的情分,荣珏还是让她放下手中的笔墨,来桌子上吃饭了。 荣珏是放过她了,赵王妃却依旧看不上她。 “你,不许吃饭,老老实实的去旁边给我们布菜。”赵王妃命令到。 身为世子侧妃,不能上桌吃饭,还得给一家人包括妾室布菜,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母亲……”燕婉做着最后的挣扎。 “母亲尝尝这个。”薛绿夏将一勺饭菜,加入赵王妃的碗中,赵王妃瞬间喜笑颜开。 “夏儿真是懂事乖巧,有你啊,我就像有了一个女儿一样!” 赵王妃的冷眼相待,荣珏的心软犹豫,薛绿夏的排挤,让燕婉如坠冰窟。 思及以前在丞相府的时光,那时候的她还是高高在上,被二夫人和燕相捧在手上的明珠。 但是燕洄一活过来,什么都变了,什么都不是她的了,什么都被抢走了! 以至于她如今只能落得这般田地。 对,燕洄!都怪燕洄! 一颗恶魔的种子被燕婉埋在了心底,她要等这颗种子悄悄发芽,为她筹备一个周密的计划。 几秒钟之间,燕婉心中百转千回,定下了结果,她邪魅一笑,起身给赵王妃等人挨个布菜。 “母亲教育的是,从今往后一定认真听母亲的教诲。” 燕婉将手中的糕点轻轻放入荣珏的碗中,身子也往荣珏的方向轻轻扭乐了一下,腰肢触碰到荣珏的肩膀,让人顿时心生荡漾。 薛绿夏看不得这种下贱做作的手段,等着燕婉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突然伸出脚,将燕婉绊倒。 燕婉机灵得很,看到了却装作没看到,找准好方向一下子就摔倒了荣珏的身上。 “婉儿当心!” 荣珏惊呼一声,赵王妃却翻了个白眼。 一屋之内一室之间,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想法。 如若燕洄在这里,怕也是忍不住称赞这是一出大好戏。 燕婉伏在荣珏的膝盖上,娇弱道:“都怪妾身,妾身粗手粗脚的,什么都做不好……” 第六十五章:迎春 荣珏耳根子软,总是人家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燕婉使出美人计,在他膝上撒娇卖软,心里很是受用。 “我知道婉儿过得辛苦……” “哼!”赵王妃不愿意了,目光冷冷看着荣珏,盯得他后背直发毛。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荣珏哪有经验一次将她们招架的住。 讨好了媳妇得罪了娘,但是讨好了娘又会得罪媳妇。 荣珏夹在三个人中间,如坐针毡。 正当他惆怅该怎么应付她们之时,赵王回来了。 “本王怎么没发现,这赵王府一大早上就可以这么热闹了。” 赵王身着一袭黑色朝服,眉毛钢硬平入鬓、如深夜一般漆黑的眼睛闪着灼灼星辉,下颌挂着美髯,若是再年轻上二十多岁,怕是连荣珹也比不过赵王的容貌。 纵使已过不惑之年,与生俱来的皇室气度却骗不了人。 “父王,您坐。” 看到赵王进来后,荣珏乖巧起身,燕婉和薛绿夏也不闹了,恭恭敬敬站起来,施了一礼,退到后面去。 说实话,他还是打心眼里,有些畏惧这个父亲的。 赵王妃从一直张牙舞爪的母老虎,瞬间变成了小绵羊,贤惠的端起赵王面前的瓷碗,舀了一勺热汤进去。 “王爷,早上喝些热的,可以抒发体内的寒淤之气,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说着,赵王妃眉眼一瞟,看的赵王心里都酥软了。 赵王将宽厚的大手放到桌面上,食指一点一点的。 多年的夫妻默契,赵王妃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清了清嗓子,转身对燕婉和世子等人道:“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都先下去吧,珏儿,好好教教你两个爱妃的规矩!” 得了赵王妃的旨意,三人快速离开了前厅。 看着他们走了,赵王妃又吩咐下人都退下去,一会的功夫,屋里面只剩了赵王和王妃两个人。 没有了外人的在场,赵王的慈父表情也收了起来,转而是一副上位者居高临下的霸气和蔑视。 “西边来报,越太尉的人已经都走了,只剩咱们的人了。” 赵王喝了口茶,低声说。 “要不是宫里那个小妮子,只有个兔子胆,王爷的大事也不能这么功亏一篑了。”赵王妃提起手中的茶壶,替赵王将杯子续满。 男人眯起眼睛,声音中略带了些愤怒:“哼,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话说出来,赵王妃倒是不乐意了。 “我难养?我难养你还娶我做什么!”小性子暴露了出来,脾气一横,赵王妃转身就要离开。 这看似凶狠吓人的赵王,也是个妻奴。 “爱妃怎么说着说着就生气了,本王是开玩笑的。”赵王一把将王妃拽了回来,搂在怀中。 在初升朝阳的映射下,二人显得格外恩爱和谐。 “王爷是打趣开心了,妾身可是一肚子火没出撒呢!” 赵王妃反手搂住赵王的脖子,亲昵的蹭了蹭,撒娇道:“王爷可不知道那个燕相家的老二,仗着珏儿给的一点宠爱,就恃宠而骄,任性妄为。今天一大早,又是欺负侍妾的,又是欺负夏儿的,就差没把妾身放在眼中了!” “能养出这样不知轻重的女儿,燕相脱不了干系,她那上不得台面的娘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赵王听着,捋了捋胡须:“燕相?不提他本王还忘了,几次三番在朝堂之上参奏本王,害的本王被我那个皇帝侄子,好生臭骂!” “既然他和他的宝贝女儿,都这么识不得大体,那本王不如教教他规矩!” 赵王在桌子上锤了一下,发出了巨大声响,内力之深,竟然将桌子上的茶杯都震碎了。 门外刚刚的迎春,端着手中的药盘子,刚刚绕了个弯路过这里,就听到赵王在说什么燕相之类的事情,吓得停下了脚步,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直到屋里没有了声音,迎春才敢踮着脚,悄无声息的飞快跑开,不敢惊动屋里的人。 迎春心里揣着这件事,喘不过气来,心脏一个劲怦怦跳的厉害。 她惴惴不安的在房间内踱来踱去,“不行,我得将这个事情告诉小姐去!” 可她刚走出两步,又停了下来,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上,内心激动的火苗瞬间熄了下去。 “不能告诉小姐,小姐万一不相信我说的话,将这个事情偷偷报给了王妃,那我就惨了……” 迎春不住的在心里嘀咕着。 思来想去,她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对,大小姐,我得去告诉大小姐!” 说干就干,迎春换上外院杂役的衣服,绕开了赵王府的守卫,悄悄从后院的一个狗洞爬了出去。 她警惕得很,先绕了一大圈,才敢一路狂奔,跑到誉王府前。 “砰砰砰!”迎春急促的拍着誉王府的大门。 敲了半晌,门始终不见开,这可给她急的直跺脚。 “大小姐快开门……大小姐快开门……” 终于,再敲到第二十八下的时候,誉王府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门房揉着睡眼,打着哈欠,显然是刚睡醒,“不好意思啊,昨夜打麻将去了,睡太晚,睡太死,没听见。” 迎春等不得他解释,一把推开门房就往誉王府里面冲。 门房吓得还以为是刺客,连忙高声呼道:“来人啊,有刺客闯王府啦!” 不知从哪里出现的锦衣暗卫,瞬间将迎春团团围住,制服在地上。 “放开我,我要见王妃!”她拼命挣扎着,却被压的纹丝不动。 阿无闻声赶来,看到地上是个女子,不由得感到惊奇。 “你胆子真不小啊,连誉王府都敢闯,不要命啦?” “快放开我,我要见王妃,我要见大小姐!” 阿无不屑的揉了揉鼻子:“姑娘,你找错地方了,这是誉王府,哪来的大小姐,要有也得是……” 他突然停了下来,眼珠子一转,猛地拍了下手。 “坏了!” 然后快速冲了回去,将燕洄喊了出来。 燕洄不紧不慢的从内院出来,身边还跟着个燕曼青,二人有说有笑。 起初还不在意到底有什么事,直到燕曼青一眼认出被摁在地上的人,惊呼一声:“迎春!你怎么来了!” 第六十六章:机关 听到是旧相识,侍卫们才手忙脚乱的把迎春放开。 哪知迎春一下子跪到地上,对着燕洄连连磕头,“王妃救命,要出大事了!” 虽然说迎春是燕婉身边的人,但是这说话的语气,也不像有假,不然她也不能辛苦跑一趟,只为到誉王府挨顿打。 “你先起来,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燕洄将迎春带到屋里,给她倒了一杯茶润嗓子。 看到她手上的伤,燕洄竟然拿出了自己珍藏的金疮药。 “有话慢慢说,我先给你上药。” 迎春低头看着给自己包扎伤口的燕洄,心中涌过一丝暖流。 “奴婢多谢王妃和五小姐的恩惠。可是时间来不及,奴婢只能长话短说了……赵王要对老爷下手!” 燕洄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迎春口中的老爷是谁,倒是燕曼青先反应过来了。 “迎春你说的可真?赵王要对父亲下手?” 那迎春急的都快哭出来了:“若是奴婢有半句谎话,就让奴婢被五雷轰顶好了!” 燕洄倒是沉着冷静,心想着燕相左不过是嫁了个女儿,又没有得罪赵王,为何赵王会对燕相下手。 她淡定的开口,对迎春道:“你将赵王的话,原班不动的给我复述一遍。” “赵王只说老爷多次参奏他……害的他被皇上训斥……所以……” 虽然迎春说的前言不搭后语,但是聪慧如燕洄,一下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赵王要弹劾的不是燕相,而是燕相背后的荣珹。就像上次死的刘家母子,那只是赵王要对皇权下手的前奏。 “这件事情太大了,我得让王爷知道。”燕洄快速起身,招来阿无去给誉王带话。 燕曼青觉得自己留在这,即帮不上什么忙,又白白添乱,准备和燕洄道别,却被拦了下来。 “先别急着走,我也不放心家里的情况,等下我与你一同回府。” 这是燕洄第一次主动将丞相府,称为自己的家。此时她心中已经计较不了那么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倘若燕相被赵王成功打压,的不了好。那下一步被打压的就是誉王府,再下一步,怕是赵王就要逼宫了。 “冬虫,快去被好车马,咱们回趟相府!”她急促吩咐道。 冬虫和夏草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做事情干脆利索,从不拖泥带水。 不多一会儿,就将燕洄交代的事情,安排的妥妥帖帖。 迎春松开燕洄的手,不顾她的诧异,低头道:“二夫人将奴婢赶出相府,奴婢早已不是相府的人了。况且是偷跑出来的,若是被赵王妃或是二小姐发现,奴婢就惨了。” 燕洄点头,表示理解她的处境,就不再强迫,放她从后门悄悄离开。 她亲自驾车,快马加鞭回到了丞相府。 刚到门口,就看见府里面乱成了一锅粥,丫鬟小厮无不上吐下泻,燕相也倒在大门旁边,奄奄一息。 “父亲这是怎么了?”燕曼青赶紧上前将燕相扶起来,眼睛却四处张望,好像在找什么人。 连姨娘手中还拿着没做完的针线活,踉踉跄跄的从屋里跑了出了,。 看起来中毒不深,吐了几下就好多了。 燕洄接过燕相的手腕,替他把着脉象,“又是中毒,这次还是全府中毒。” 然后从袖中掏出一小瓶药丸,取出两颗让燕相服下。 这是之前巫医速满留给她的解毒神器,可解百毒。 连姨娘身子虚弱的很,但精神还可以坚持得住,“有人下毒,有人在府中的井水里面下毒!” “姨娘,这话可不能胡说!这是天大的罪过,要砍头的!” 燕曼青被口不择言的连姨娘吓坏了,也顾不上燕相如何,干嘛去捂住连姨娘的嘴。 “无妨,让姨娘说清楚。”燕洄淡淡道。 “上次妾身中毒,咳疾久久不愈,那案子也成了一桩悬案。后来有天晚上,我难受的睡不着觉,就去后院随便走走,可谁知道黑灯瞎火的,竟然还有人在河边鬼鬼祟祟!” “我就藏在一旁,等那人走后,亲自到河边查探。才发现那河流,是流入我们院中的地下井的。后来我不再饮用院中井水,而是让侍女打来外面的水,我的病就好了!” 听着连姨娘的话,燕洄环顾四周。 果然少了一个关键的人。 她打断连姨娘的话,急声问到:“二夫人去哪了?” “那贱妇!”燕相服用了解毒丸以后,神志逐渐清醒过来,“那贱妇早跑了!婉儿大婚那日她在胡闹,我就派人将她关了起来,谁知等我回来,人就不见了!” 二夫人跑了?这可真有意思! 一个身无所长的深闺妇人,能跑到哪里去? 燕洄笃定二夫人根本没有跑远,派冬虫夏草为府中下人解毒之后,安排人手将丞相府从里到外,围了个严严实实。 “查,给本王妃认真仔细的查!这丞相府的每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本王妃今天倒要看看,是你二夫人的腿脚厉害,还是我誉王府的精兵铁骑厉害!” 下人给燕洄搬了张凳子,当她正坐在庭院中央的大树下面。 头顶乘凉,声音却字字入耳,却威震四方。 第一遍搜寻下来,侍卫们都垂头丧气,说寻找无果。 “找不到?绝对有你们没找到的地方,继续找。” 果然,第二遍搜寻的时候,有人在祠堂的佛像后面,发现了一处暗道。 这处暗道不像是新建的,应该有十多年了。 “这,府中怎么会有这个暗道,本相怎么不知道?”燕相也茫然了,自己家中凭空多了一个陌生的东西,换做任何人,都会震惊无比。 “王妃,二夫人应该是跑了,属下要不要派人去追?” 侍卫拱手,等待燕洄的发话。 “不用,咱们的二夫人根本没出相府。”燕洄深深凝望着那深不见底的隧道,嘴边洋溢出了一抹自信的笑容。 走到佛像的帷幔后面,将锦绳轻轻一拉。 “咔嚓——”一声。 四周响起机关的声音,轮盘转动,一个人突然从房梁上掉了下来。 “哎呦,摔死我了!” 第二十七章:审问 二夫人躺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腰。 “这不长眼的东西,竟敢谋杀我!” 二夫人睁眼就看见连姨娘站在自己的面前,认定是她想谋害自己,张牙舞爪的就要打连姨娘。 燕曼青掌家久了,已然有了当家主母的气势,加上身边有燕洄给她撑腰,鼓气将连姨娘护住,一把推开了二夫人。 “想来二娘的疯病还没痊愈,还是不要胡说八道的好,省的让外人看来像疯狗一样!” 二夫人碰了壁,脑子才稍稍清醒了一下。 看到燕曼青身边站着的是罗刹燕洄,瞬间抖得如筛糠。 “好你个小贱人,你竟然回来了,你还敢回来!”二夫人怕燕洄怕的要死,可嘴上却分毫不饶人,将一张破嘴利用的淋漓尽致。 “真好笑,丞相府都快被二夫人折腾散架了,我这个做嫡长女的,若是不回来看看,恐怕用不了多久,这一府的人都要被你赶尽杀绝了!” 约说到后面,燕洄声音越大,将底下的细索碎语全部盖过。 二夫人却一副抵死不认的样子,和燕洄对峙不让。 “是本夫人下的毒又怎样?你,还有你,还有这个老不死的东西,一个个都欺负我们母女,个个都不让我们好过,你们该死,全都该死!我和婉儿不好过,全府的人都得给我们陪葬!” 二夫人已经彻底疯魔了,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左一下右一下拉扯着周围人。 丫鬟们被这样的二夫人吓坏了,尖叫着报团躲在一起。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还不赶紧停下来!”燕相想上前将二夫人控制住。 “老不死的别碰我!” 二夫人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小刀,将它死死的抵在燕相的喉咙上。 “原本就是给你下的毒,没想到你这老东西命大,竟然没死,才一不小心连累了全府人!你就是全府的罪人,是你差点害死了全府的人!” 刀尖近在咫尺,只差一点点就能见血封喉。原本胆小怕事的丞相,此时却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沉着冷静的跟燕洄对视了一眼。 父女二人第一次默契度交流了眼神 “夫人,别激动,别激动,你要什么我都依你……”燕相稳住二夫人的情绪,燕洄步履无声,偷偷走到二夫人的背后,一记手刀将她打晕在地。 解除了危机,连姨娘第一时刻扑进了燕相怀抱里:“相爷……可要吓死妾身了……” 燕相此时才注意到,这个被自己忽视多年的妾室,鬓边的乌丝也泛白了。 他抬头看了看燕曼青,又看了看连姨娘,愧疚的叹息了一声。 “咳,父亲,要事还没办。”燕洄咳嗽一声,提醒道。 燕相回过神来,收起自己的心绪。 “一切交给洄儿和青儿处理吧,我相信你们的能力,可以处理得当的。” 燕洄等的就是燕相的这句话,得了首肯,她们做什么都会方便很多。 “来人,将二娘带到小房子里,绑起来。”她挥了挥手,立刻就有人上前将二夫人带走。 连姨娘看着燕曼青跟着一块去了,有些不放心,时不时的张望着。 燕相温声安慰道:“慌什么,她们都是大人了,有自己的主意……以后,相府的内务就交给你打理了。” 从这天起,连姨娘终于熬出头,摆脱了侍妾的身份,成了丞相府的三夫人。 幽暗的房间内。 二夫人被牢牢的绑在带有靠背的座椅上,连脚都上了锁链,口中塞着一块破布头。 一盆水泼过去,就将她浇醒了。 燕洄和燕曼青坐在她的正前方,望着她冷冷的笑着。 三伏的天气,竟然让二夫人从后背升起一股寒凉。 “燕洄!我可警告你,杀人是犯法的!”上次因为下毒而被送官的教训,让她历历在目,无法忘怀。 燕洄却看都不看她一眼,袖子一甩,放肆狂笑:“哈哈哈,杀人犯法?我怎么没听说过?还是这条律法压根不被二娘放在眼里!” “你什么意思!?” “二夫人好记性,不过就过了十几年的功夫,竟然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看着二夫人又惊又疑的神情,燕洄更加肯定了内心的猜测。 下一秒,她就到了二夫人的面前,死死的掐着她的脖子,幽幽道:“二夫人怕不是忘了我母亲?” 二夫人被掐的说不出话来,只能艰难的从嗓子眼挤出几个字:“苏,苏……恨玉?” “对,苏恨玉,晋南伯的嫡女,丞相燕池的元妻,誉王妃的生母!这么多年,你在阳间和自己的生女母慈子孝,承欢膝下。而我却孤身一人,与自己的娘亲阴阳相隔!” 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二夫人被掐的面色紫青,马上就要咽气了。 还好燕曼青及时阻止,叫住了在怒火边缘的燕洄。 “长姐别激动,她这次跑不了了。” “哼。”燕洄甩开手,背过身去,不再看那个女人。 “咳咳咳……你怎么知道,怎么知道苏恨玉是我杀死的……” 原来是当初连姨娘中毒的时候,王奶妈当年的遭遇点醒了燕洄。 倘若饮食无毒,大家却依旧可以中毒,那就是没有被发现而已。 连姨娘说看到黑衣人在溪水下毒,而溪水又通向他们院子的井,那水一定是可以经过地下暗流,才能到达各院。 只要找到院子中的水源路径,再将其拦截下毒,不需要进入人家的住处,就可杀人于无形。 况且又是慢慢折磨人的药,若是解不了毒,只能等着病入膏肓而亡。 “背后指示你之人,可是赵王?”燕洄并没有回答二夫人的问题,而是抛出了自己的疑惑,直中要害。 果不然,二夫人听见赵王的时候,瞳孔微不可见的大了一圈。 这细微的反应若是搁在别人身上,可能还看不出来。 但燕洄身为毒医,怎么可能放过这细微的反应。 哪怕二夫人不肯开口说话,燕洄也知道了答案。 “二娘不想说?还是不敢说?又或是,如果你说出来,燕婉妹妹就性命难保了?” 第六十八章:轮流折磨 这话说到二夫人的心坎里了,她愣了一下,有些慌张。 “你不要胡说八道,这件事情跟婉儿一点关系都没有!” “真的吗?二娘拿什么保证?是你的性命?还是燕婉的性命?” 二夫人好像有预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索性不再去做无谓的挣扎:“我告诉你,你有什么招数,尽管冲我来,离我的婉儿远一点,不然本夫人下了地狱,也不会放过你娘!” 倘若是二夫人拿别的东西,和燕洄谈条件也就算了,可是她竟然蠢到拿下地狱这种东西,来恐吓一个不属于这里,并且亲自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人。 燕洄突然觉得索然无趣,问燕曼青要了张手帕,将自己的葱葱玉指,一根一根的都擦干净了。 她觉得手上沾了二夫人的体味,晦气的很。 “罢了,杀了你我就犯了律法,可是不杀你又不是我的风格。” 燕洄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咧开烈焰一眼的红唇,对着二夫人阴森的笑道。 “不如我把二娘,交给赵王处理,如何?” 这个点子真是太狠了,就连旁听的燕曼青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要知道赵王可是从战场上混出来的杀人魔头,一旦有人不幸落入赵王的手里,那可真是比死还要难受百倍千倍! 据说曾经有人暗杀赵王,,结果失败了,被赵王抓了起来,命人将那个刺客做成了“不倒翁”,成日的泡在酒缸里,生不能死不得。 如果是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看见了,恐怕得吐上好些天了。 更别提这二夫人是个妇人,她总是有再硬的骨头,也扛不住赵王的铁血手段。 “那你到底想怎样!” 二夫人眼睛充满了血丝,透明的口水从嘴角一丝丝落了下来。 “本王妃其实并不屑与你争出胜负,但是你缺欠我娘的,我要你跪在她的灵位前,一一忏悔!” 就算是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燕洄已然无法忘记,如果连她也不幸死于二夫人的手中,那她们母女俩,真的是连骨灰都没有了。 二夫人听闻要给苏氏谢罪,满脸写着不情愿,但是内心对死亡和痛苦的恐惧,又远胜于面对自己讨厌的人。 最终二夫人还是妥协了。 燕曼青坐在一边,从始至终就像是一个摆设,没有说上什么话,但是燕洄的言传身授已经被她熟记于心。 过了不多一会,被五花大绑的二夫人,被押着送到了祠堂。 路上被燕相看到了,他也毫无阻拦,只是留下了一声叹息。 侍卫押着二夫人,一脚踢到她的腿弯处。二夫人腿一软,就跪到了地上。 “老实点,跪下!” 燕洄从旁边饶过,将母亲苏氏的灵牌取了下来,抱在怀中,站在二夫人的面前,从上而下俯视着。 她轻轻一挑眉,示意二夫人可以开始了。 一旁的侍卫手中拎着早就备下的鞭子,时时刻刻监督着不规矩的人。 “罪妇邹氏,今日来给苏氏恨玉请罪!请大夫人恕罪!” “啪——”一鞭子毫无征兆,抽到了二夫人的背上。 她一下子脸着地,趴在了地上,撅着屁股。 “你是没吃饭吗!声音大一点!” 二夫人忍着疼,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将跪姿摆好,重复了一边刚才的话。 “罪妇邹氏,今日来给晋南伯之女,苏氏恨玉请罪!请大夫人恕罪!” “我,罪妇邹氏,来给苏恨玉请罪!请大夫人恕罪!” 一连几句的念词后,祠堂内凭空而来一阵过堂风,从众人的鬓边拂过,带走了袅袅升起的香火,才消停了下来。 燕洄突然眉头舒展,开怀的笑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缕风,是她娘带来的。 有人欢喜有人愁,燕洄正开心着她娘泉下有知了,但是二夫人又吓得昏死过去了。 燕曼青看着地上跟蚕蛹一样的女人,有些不知所措,又来请燕洄拿主意。 “长姐,二夫人又晕过去了,我们要不要用上次的方法,用冰水将她泼醒?” “哼,急什么,让她睡着。等咱们的二娘一觉睡醒了,再找她算账也不迟。” 燕洄之所以这么做,不是因为她心软了想放过二夫人,而是再等待。 等待府里的下人们,身体都好的差不多了,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 经过漫长磨人的一夜之后,府中的的下人们基本上都恢复好了。 有几个身子弱的,但也退了身体里面的毒,只是还得调养几日。 “平日里欺负你们的二夫人,今儿个就跪在你们面前,有问题,本王妃替你们扛着,尽管报仇就行!” 有燕洄放话了,下人们也不再客气。 先前是排着队,大家轮着掐二夫人身上的肉。 后来不怎么解气,又换了方法。 将带着刺的小圆果,放在后腰下面。与皮肤紧紧的贴在一起,让人又痒又疼,折磨的很。 二夫人经受不住,一个劲的求饶,但是根本没有人听进去。 下人们一心只想把自己这么多年受过的委屈,全部返还给二夫人。 “祖宗们,我认错,我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也不知道谁下了毒手,竟然将有毒的圆果也掺杂了进去。毒从皮肤表面扎了进去,慢慢渗透着,沁入了五脏六腑。 突然,二夫人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严重的灼烧感,起初只是有点疼,后面仿佛要撕裂了一样,根本说不出话来。 最后竟然硬生生的吐出一大口血。 很多人见不得血腥的场面,过了一把欺负主子的瘾,就赶紧下去干活儿了。 中了毒的二夫人已经成不了多久,留在自己手上就是一颗没炸的雷。 所以燕洄得赶紧将这颗雷,送出去!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送给燕婉最合适。 燕洄心中有了主意,也没有和燕曼青再商量,自己让誉王府的暗卫,挑了个半夜没人时辰,将半死不活的二夫人丢到了赵王府的门口。 相府没有了二夫人之后,落了个清净。她们睡得安稳,只等着第二天的朝阳,看燕婉会是个什么神情! 第六十九章:死了 赵王府的人看到奄奄一息的二夫人,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而是将她先弄到了府中,以免被更多的人发现。 “燕侧妃,王爷请您过去说话。”赵王妃的贴身侍女青竹来到燕婉的房间,请她过去。 燕婉正拿着檀木的梳子梳头发,青竹进门的一瞬间,木梳子不知为何,突然断成了两半。 “啪嗒!” 清脆的掉落声让她的心里不免烦躁,看到青竹进来催她过去,更是没好气道:“知道了知道了,催什么催!一天到晚跟讨命的一样!” 青竹听了也不闹,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笑着退下去。 “奴婢不催您,燕侧妃慢慢收拾,收拾好了再过去也成。” 燕婉心里觉得奇怪,这青竹向来傲气的很,怎么今日这么好说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 事不宜迟,她也来不及捡掉了的梳子,赶紧跟着青竹到了赵王府的前厅。 只见一屋子人规规矩矩的坐在那,不说也不笑,气氛诡异的很。 燕婉心生疑惑,慢慢走上前去,却看到地上放了个像是人形的物件,用白色的布子罩了起来。 周围的人都以一种奇特的目光打量着她,看的她心里直犯嘀咕。 “母妃这般看着我做什么,婉儿的脸上又没长花?” 赵王妃抿紧了嘴唇,撇了她一眼,就转过头去不再做声。 赵王的表情似笑非笑的,更是看的她心头一揪。 正当燕婉迟疑不决的时候,赵王主动开口道:“燕侧妃为何不亲自过去看看?” 顿时,一种及其不好的预感从心里油然而生。 燕婉战战兢兢的走上前,一点点将手伸过去,试图解开那白色的布。 手刚碰到白布的边缘,吓得又给缩回来了。 “不,我不看,要看你们自己看!” 好像早知道她会这样,赵王给身边的侍卫打了个眼色,那侍卫上前将燕婉挤开,“刷”的一下揭开了白色的单子。 “啊!” 当燕婉看清地上那个人是谁后,惨叫了一声就晕了过去。 赵王妃微微抬了抬头:“青竹,去,把咱们娇贵的燕侧妃喊起来。” 青竹的命令上前,用大拇指熟练地掐着燕婉的人中,将她从昏迷中摁醒过来。 燕婉睁着茫然的双眼,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但她看倒青竹对她微微一笑,一种奇特的酥麻感,从脊背爬上了头。 “娘亲?那是我娘亲!” 她猛然坐起来,一把推开青竹冲到二夫人的身体面前,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娘,你在和婉儿过家家对吗,娘亲您怎么不跟婉儿说话?” 躺在地上的二夫人,原本只是奄奄一息,并没有死。但是被赵王府的人接管后,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二夫人以极快的速度断了气。 此时的二夫人,虽然被燕婉抱在怀中,但是仍然阻止不了身体逐渐变得冰凉。 燕婉摸着那双渐渐失去温度的手,自己的也逐渐失了魂魄。 她呵呵傻笑着,看不出是悲是喜。 躲在角落里的迎春看着这一幕,咬着下唇,强忍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那毕竟是一手将她带大的二夫人,要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母女俩一死一疯,这样的场面任哪个有心的看了都忍不住心疼。 一向喜欢跟燕婉争风吃醋的薛绿夏,此时用衣袖捂上了眼睛,跟一旁的侍女道:“去给侧妃披件衣服,咱们该回房了。” 在众人都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的时候,赵王妃毫无感情的冷冷说道:“燕侧妃疯了,把她到祠堂去跪着,让她好好清醒清醒。” “那这具……”青竹忍不住问到。 “扔到后院的狗场,喂了去。”方才一直没有开口的赵王,突然出声。 喂狗? 这未免太狠毒了。 在场众人,都忍不住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赵王这招不可谓不狠毒。魏律禁止杀人,可是若是死无对证,连骨头都没有留下,就算是再好的仵作来了,也找不到证据。 到时候就说人丢了,府尹搜寻无果,自然就成了一桩悬案。 日子一久,也就不会有人记得整个人了。 “今日王府发生的事,你们若是敢走露半个字,可小心点自己,和你家人的脑袋!” 赵王府下人都是训练有素的,见惯了这种事情,习以为常的点了点头。 迎春站在角落里,紧张的快把衣服都咬破了。趁着堂内的人都不注意,她趁乱悄悄溜了出去,站在树下,一手扶着树,一手扶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二夫人,您可别怪奴婢……奴婢也是迫不得已的……不然的话,整个相府的人都会丢了性命……” 另一边,被关在祠堂的燕婉,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娘亲,婉儿好久没吃你亲手做的包子了……自从你做了夫人,婉儿就再也没吃过了……” “娘,你为什么那么讨厌燕洄啊,婉儿真的好喜欢长姐,你为什么不让我和长姐玩?” “娘亲不哭,娘亲不要难过,以后婉儿不喜欢长姐就是了,婉儿什么都听娘亲的……” 她无力的靠着供奉香火的案子,坐在地上。手中拿着一块没写名字的灵牌。 手指在灵牌的空白处,一下一下的勾勒描绘出一个人像的轮廓。 供奉的香火绵绵不绝的飘荡在空中,渐渐凝成了一团雾。 燕婉看见,一个年轻的女人,拉着一个可爱的女童,缓缓从雾中走出。 走到她的身边绕了一圈,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欢笑声。 燕婉闭上了双眼,脑海中全是和母亲美好的童年回忆。 小时候很少见到父亲,只是偶尔匆匆一面,或者远远望着。在燕婉的童年里,陪伴她的只有母亲。 那时候她第一次见到燕洄,她觉得这个姐姐又聪明又漂亮,还有父亲和嫡母的疼爱。她想成为和燕洄一样的人,所以她天天和燕洄一起玩。 被她娘知道了以后,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顿毒打。 打了几次后,娘亲就告诫她,以后不许和燕洄玩,都是燕洄和她母亲,父亲才不来看燕婉的。一切都是她们的错……你要讨厌你的长姐…… 从那以后,燕婉见到燕洄就想和她作对,却又忍不住拥有和燕洄同样的东西,慢慢的…… “听说那个姓邹的死了?” 突然,燕婉的背后传来一个奇怪的女声。 第七十章:是皇后 “是,燕池的二夫人已经死了,你就放心吧。”这个声音好似赵王的声音。 燕婉吓得不敢出声,捂上了自己的嘴巴,竖着耳朵静静听着。 “死了好,只有死人才可以保守秘密。”那个神秘的女人突然咯咯咯的笑着。 燕婉小心翼翼的向前挪动着,发现声音来自于祠堂的墙壁后面。 墙壁是空心的,里面应该还有另外一个空间。 里面一男一女的对话声不停的传来。 “说实话,你未免太心急了点,多留她一会儿又能如何呢?” “那可不成,本王看着那燕池碍眼的很,早早处理了落个清静。” 燕婉越听越好奇,这个声音好像有点耳熟,在哪里听过一样。 她悄悄在墙壁上寻找着,试图找到一个机关。 可是找了半天,并没有发现通往旁边的入口。正当她准备放弃寻找的时候,余光突然看到一旁的凳子下面,有一个入口。 她愣了一下,爬过去决定看一看那个入口。那是一个黑漆漆的洞穴,深不见底,但是两侧的墙壁上,还有放置着蜡烛的槽台。 燕婉找了个火折子,将蜡烛点燃,顺着幽暗的灯光巡了下去。 用石台打造的楼梯蜿蜒曲折,向下盘绕。下了大概两层的位置,终于走到了一个门口。 燕婉从来没有在赵王府见过这个地方,好奇心驱使着她,一步一步向前探索着。 “不,不可以。”仅有的理智将燕婉刚伸出的手拉了回来。 她的身后好像站着一个天神和一个恶魔,一边儿在唆使她干坏事儿,另一边儿在极力的阻止她。 她沉默了半晌,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她要进去一探究竟! 推开那扇门,又进入了另外一个黑不见底的空间。 又向前走了大概几十多米,燕婉终于再次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讨厌,别动手动脚的……” “怕什么,这里又没外人。” “若是让你那个善妒的王妃看到了,她不得气死?” 燕婉越来越好奇了,她真的很想过去看看,是谁和赵王在那里。 她掂着脚,小心翼翼的向前走着。 前面的灯光越来越亮,人影逐渐显露了出来。 还差两步左右,她就可以彻底的看见是谁在那里说话了。 一个大红色的华服背影,逐渐展现在了她的眼前,华贵的首饰,高耸的发髻。 那是…… “啪嗒——” 一颗珍珠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掉了下来,落在地上,在空荡的隧道中荡出了回响。 燕婉一惊,下意识的就要转身逃脱。 可是她刚迈出去了两步,心口徒然一凉,一个亮晶晶的东西穿堂而过。 鲜血顺着伤口流了下来,燕婉脱力倒在了地上。 她死不瞑目的双眼,所看到的最后一人,是皇后! 一头的奇珍异宝在昏暗的烛火下,显得越来越发诡异。 “也好,就去和你母亲做个伴,这样她就不孤独了。” 赵王从掏出一块丝帕,仔细的替皇后擦掉手上多余的血迹。 “皇叔可真贴心,事事都这么周到。”皇后笑的媚眼如丝,幽幽动人。 世子侧妃死了这事是瞒不了的,但是他们可以伪造假证。 二人合力将燕婉的尸体抬到祠堂,又从外面的树上折下来了一根尖锐的树枝,将树枝替换到先前宝剑所插着的地方。 在将地上多余的血迹清理干净,伪造出燕婉自杀之前挣扎的场景。 然后赵王出去寻那个由头,让丫鬟进去看一看世子侧妃。 “啊!”不出所料,丫鬟尖叫一声。 “快来人啊,侧妃自尽了!” 赵王府前脚刚死了个侧妃的母亲,后脚侧妃又死了。这样接二连三离奇的事情,很难不让人怀疑。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燕婉死了的消息传到了誉王府中。 燕洄正在吃着银耳莲子羹,听闻这消息手一顿,口中的粥如蜡一般,索然无味。 说不出来自己的心情到底如何。 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却也没有悲痛。 “死了?好端端的,那么惜命的一个人,怎么会说死就死。” “据说是二姑娘受不了二夫人去世的打击,一人在祠堂里跪了半天,然后用树枝自尽了。”夏草用打探来的消息,补充道。 她虽然心里对燕婉的死有疑惑,但是没有证据,也不能妄下定论。 “派人去赵王府跟赵王妃商量一下。说能不能将侧妃接过来,我要亲自操办他的丧事。”燕洄派人吩咐下去,向找王妃传达了这个意思。 赵王妃本来就不喜欢燕婉,此时又有人主动提出要操办燕婉的丧事。她高兴都来不及,连忙点头同意了。 一心只想将燕婉送出去的赵王妃,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等赵王回来发现家中的遗体已经不见了,询问去处后,将赵王妃破口大骂了一遍。 燕洄看着眼前摆着的尸体,冰冰凉凉,没有一丝温度,心里不免生出一丝悲痛来。 是啊,毕竟是自己的亲姐妹,手足连心,若是说没有一点感觉,又怎么可能呢? “二小姐就这么死了,什么话都没留。”冬虫看着燕婉那张脸,仿佛他们还留在丞相府的那段时间。 虽然姐妹从来没有和睦过,勾心斗角的,但那也是被人无法替代的回忆。 燕洄起初是有些难过的,但她身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毒医,敏锐的发现了伤口的不寻常之处。 按常理来说,如若燕婉是被树枝穿膛而死的,那树枝表面粗糙,伤口的表面并不会平整,反而会十分的不均匀。 但燕婉身上的伤口,不仅光滑平整,还带有反复摩擦过的痕迹。 况且这树枝是从背后穿过的,谁会闲着没事干,背靠着自杀? 难道是从高处掉下来了? 可赵王府的人说她是在祠堂里死的,既然在祠堂里,是不会有高台和树枝的。 那只剩了唯一一个可能。 有人故意杀了她,并且伪造了是自杀的假象! “不,不对,燕婉是别人谋杀的。”燕洄突然冷冷开口,将周围的侍女们都吓了一跳。 第七十一章:面粉 “王妃的意思是说,二小姐是被赵王府的人杀死的?”冬虫发问道。 如果那话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的,她们多少还会有些怀疑,或许会觉得多半是在胡说八道。 可是那话却是燕洄亲口说出来的,真的让她们震惊不已。 “可二小姐和谁有这样的深仇大恨,竟然要将她至于死地?” “莫非是世子妃?” 燕洄摇了摇头,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下:“不会是薛绿夏的,她没有这种心思。” “那会是谁,总不能是世子?是赵王?” 说到赵王的时候,燕婉的眼睛突然亮了,抬起头来,盯着冬虫的眼睛,神秘的笑了一下。 冬虫也被看的发毛,迟疑道:“不会真是赵王吧?” 燕洄摊了摊手,示意冬虫不要再说下去了。 “去打盆水来,给二小姐擦洗干净了,下葬吧。” “那二夫人去哪了?”夏草突然发问道。 这一次连燕洄都沉默了,二夫人此时,怕是尸骨无存了。 燕婉死的不算风光,但是葬礼燕洄也没有草率处理,该有的礼数,和身为一个长姐该做的最后一丝情分,她都做到了。 黄泉路上剩下的部分,只能靠燕婉自己去走了。 燕洄跟着现代人的习俗,将燕婉活化了,荣珹看到也没有说什么,安抚的摸了一下她的头,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一个陶瓦罐,一捧残余的骨灰,一只燕婉最爱的首饰。 简简单单的几件东西,简单的讲述了燕婉的一生。 她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大坏人,却为自己的善妒和不理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当燕洄捧着燕婉的骨灰回到相府的时候,丞相府已经挂上了白色的布帘。 燕相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大堂里,看着二女儿遗留的手稿发着呆。 “父亲,我回来了。” 燕相闻声抬头,却没看到燕婉的棺材,疑惑的对燕洄道:“这……婉儿的棺材在外面吗?” 她摇了摇头,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陶罐。 燕相瞬间明白了。 他颤颤微微的伸出手去,却又如触电一般缩了回来。 一个接近迟暮男人突然崩溃了,像个孩童一样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婉儿,为父对不起你……是为父对不住你啊……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 一向坚强冷漠的燕洄,被眼前伤心欲绝的父亲所感染,再也绷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眼泪悄然滑落。 “父亲,节哀……” 节哀是她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说的,父亲是她以一个女儿的角度说的。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伤痛,不曾体会过就无法感同身受。 最后,燕相将燕婉和二夫人最后的遗物,用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只将残余的灰烬和燕婉的骨灰放在了一处。 陶罐放进了燕家祠堂,灵牌上只有几个字“燕氏婉儿之灵位”。 燕洄和燕婉母女最后的纠葛与仇恨,随着她的离去,被永久尘封了起来。 燕曼青手中拿着一个雏菊编织的花环,放在了燕婉的灵位前。 “二姐,如果有来生,青儿希望咱们不要再斗下去了,一辈子和睦相处不好吗?” 微风拂过,卷走了落在灵牌上的一缕尘埃,大概是燕婉泉下有知,已经听到了。 最近朝堂之上有大动作,荣珹需要时常进宫和皇帝商量对策。 燕洄身为誉王的贤内助,自然不能拖他的后腿。 每日早起替他洗漱更衣,等他退朝后再亲手下厨做午膳。 “王妃从前连厨房都懒得进,如今倒是为了王爷用心起来了。” “可不是吗,女为悦己者容,王妃成日里精心打扮自己,下这么大的心血,没点回报可不行!” “去去去,你们懂什么,这明明是一往情深深几许!” 三个丫头围着燕洄好一顿调笑,羞的她面红耳赤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你们这三个臭丫头,玩笑都开到我身上来了,可见是本王妃平时太纵容你们了!”燕洄抓起一把面粉,就冲这夏草扬了过去。 夏草反应快得很,一把将秋葵拉倒自己面前做挡箭牌。 倒霉的秋葵吃了一嘴的面粉,忍不住“呸呸”吐了好几口。 “王妃若是再多喂她几口,说不定就在嘴里绞成面糊,还能烙个大饼几天都不饿呢!”冬虫在旁边笑的人仰马翻,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即将面临着什么。 秋葵被笑的恼怒了,偷偷藏了一把面粉,趁着冬虫不注意,一把糊到了她的脸上。 计谋得逞的秋葵笑的像个小狐狸一样,别提多高兴了。 主仆四人在厨房,你来我往闹得不亦乐乎。 阿无从外面回来,原本是想进厨房讨口饭吃,结果刚一脚踏进来,就被一张天降的大饼贴到了脸上。 他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嗯,生的。 “你们这是在搞什么!” 夏草被逗得疯狂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王妃说,说……这叫什么,印度飞饼……” 还不等阿无反应过来,他也被秋葵和冬虫拉入了战斗。 五个人在厨房用面粉打起了仗,三个人一直闹到了中午。 荣珹在宫里鞍前马后的忙了一上午,饿的是前心贴后背,好不容易撑到回府了,就等着燕洄给他做的一顿热乎饭,结果进门却发现饭桌上空空如也。 他傻眼了,不仅桌子上没有饭菜,屋里的下人也都不见了。 “洄儿,阿无?夏草冬虫?秋葵?” 他把人挨个喊了一边,却无人应声作答。 这就邪门了,大中午的人能去哪? 他顺着王府的屋子,一间一间挨个找下去。前厅没有,后院没有,卧房和会客厅都没有。 最后只剩一个地方了,那就是小厨房! 荣珹往小厨房的方向走去,还未靠得近就听见里面闹哄哄的,有嬉笑打闹的声音传来。 “好啊,本王忙得要死要活,你们几个却在这里偷懒耍乐,一定要好好收拾你们!” 荣珹下定决心要痛批他们一顿,于是怒气冲冲的向小厨房过去。 才走到门口,大喊一声:“你们都在胡闹什么!” 突然,一团不明的糊状物,飞到了他的额头上。 第七十二章:有喜 荣珹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额头上那摊粘稠的东西。 原来是一滩掺了菜丝的面糊。 “你砸到谁了,快出去看看!” 小厨房里面,突然跑出来一群没大没小的兔崽子。他们嘻嘻哈哈的,围着荣珹好一顿调笑。 “王爷竟然也中招了哈哈哈哈……这个样子好好笑……” 燕洄在厨房笑呵呵看着他们,忙着做手上的饭。 “看看你们,把咱们王爷都办成小花猫了。” 原本被有些恼火的荣珹,看着他的洄儿这样开心,瞬间消了气。 “你们在做什么,能否带上本王一起?”堂堂尊贵的誉王,竟然参与其中,要和他们一起准备午膳。 “王爷今日下朝的怎么这样早,妾身都来不及准备午膳呢。” 荣珹宠溺的刮了一下燕洄的鼻头:“小淘气,不是本王回来的早,是你们玩得忘了时辰!” 燕洄这才后知后觉的出去看了看太阳,果然已经到了正午了。 “王爷竟然敢嫌弃我,有本事下次自己给自己做着吃就好了!”燕洄负气不理他,双手一插腰。 阿无在旁边学的有模有样:“王爷有本事下次自己给自己做饭呀!” 荣珹黑了脸:“小兔崽子,小心你下个月的月钱都没有了!” 誉王是说道做到的人,阿无很清楚,于是不再给自己找麻烦,乖乖的和夏草他们出去了。 “今日陛下……” “呕——” 荣珹刚开口,燕洄却突然捂住自己的嘴,冲到厨房外面吐了起来。 吓得他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跟着出去,关切道:“洄儿这是怎么了?别吓本王。” “王妃!王妃这是怎么了?”秋葵几人也快速冲过来,在燕洄周围为了一圈。 “快,快去叫太医!” 阿无用尽了平生最快的速度把太医找来,太医手搭在燕洄的手腕上,细细把过脉之后,表情有些凝重。 “太医,王妃是不是上次的病还没有好,如今旧病复发了?” 太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那是怎么了,太医你快说啊!急死我们了!”冬虫在一旁急的直跳脚。 太医故作深沉了半天后,才慢吞吞道:“王妃脉象如珠般顺滑,是喜脉,已一月有余。” 王妃有喜了!还是一个月之前! 细细算来,那就是在疫情之前的事情了。 “王妃之前喝了那么多的药,是否对胎儿有所影响?” 太医也是没有经验的,碰到这种问题只能摇了摇头。 荣珹下令,从今日开始,誉王府上下以王妃为重,凡事都先紧着王妃。 燕洄怀孕的消息,传到了西苑。 柳盈盈听说后愣了一愣,睁大了一双眼睛,十分不可思议道:“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回夫人的话,王妃有喜了,一月有余。” 这次柳盈盈说不上来自己的心情是悲是喜,喃喃道:“我跟了王爷这么多年,都没有留下个一子半女的,那燕氏王妃不过才进门数月,怎么就能有喜了呢?” 在一旁喝茶的安水依淡淡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茶盏,掏出手帕轻轻擦擦嘴,悠哉道:“夫人这是什么话,这不是在讽刺我们这些连恩宠都没有的人吗,要是夫人的肚子争气些,咱们的任务早就完成了。” 柳盈盈见不得安水依在她面前趾高气扬的样子,反声讥讽道:“你倒是争气的很,争气的支配当个摆设!” 安水依是舞姬出身,一向以容貌待人,最见不得就是有人说她是花瓶摆设。 “柳夫人好记性,真是为难夫人了,多大一把年纪,还能记得妾曾经是做什么的。不过妾也要提醒夫人一句话,红颜易老!” “就算我再不济,背后也有赵王府做我的归宿,但是夫人呢,夫人百年之后能去哪里,总不能让誉王府的人给你养老送终吧?” “姓安的,你这话什么意思?” “妾哪里敢说什么,只是希望柳夫人珍重,好自为之。” 说完,安水依就扭腰摆臀,得意的笑着离开了。 留下柳盈盈一个人,对着清冷的空气发呆。 还记得她被毒虫咬中毒那晚,主子对她说过的话,要想在王府活下去,讨好燕洄才是关键。 既然这样,那肚子里的孩子…… 一个大胆又邪恶的想法从柳盈盈心里萌生了出来——她想拿掉燕洄肚子里面的孩子! “不行,不能有这种想法,那可是王爷的孩子!” 她纠结的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始终拿不定注意。 “秋莲,给我重新烧壶茶来!”柳盈盈高声对外面吩咐道。 半晌后,秋莲端上来一壶新鲜的竹叶青,给柳盈盈斟上。 轻轻抿了一口,她却皱起了眉头。 “这茶里面都放得什么东西?”她疑惑问到。 秋莲却退到一边,沉默不语。 柳盈盈又端起茶盏认真闻了一下,这不是茶,是宫中的毒药! 她一下将茶水泼在地上,把茶杯砸碎,大骂一声:“跪下!” 秋莲却面色淡定从容,不慌不忙,应声而跪。 “好你个贱奴,是我待你不好吗,你要这样害我!当我是傻子,闻不出来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吗?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柳盈盈的鞭子已经招呼到了秋莲的身上,秋莲却咬紧牙关,不肯松口。 “小贱蹄子,你说不说,你说不说!” 鞭子一下又一下的抽着,“究竟是我哪点对不起你,你要这样背叛我!” “是皇后让你来的,还是安水依派你来的!” “夫人还是不要问了,对你没有好处。” “我没有好处?信不信本夫人现在就弄死你!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收到死亡威胁的秋莲有些害怕了,但是她还是秉着宁死不从的精神倔强到底。 柳盈盈从荷包里抽出来了一根银针,将它细细比划着。 秋莲是知道柳盈盈想用针扎她的,吓得一直躲在角落里躲。 直到针尖真的快扎到手指尖了,秋莲突然松口:“夫人我说!是安小姐吩咐我做的!” 针尖已经在手指上刺出了血珠,柳盈盈的手和心都是颤抖着的。 第七十三章:大火 她从来没想过,一个被她真心相待做唯一亲人的人,也有一天可以背叛她。 柳盈盈有气无力的放下了手,背过身去,看不清面上的表情,“你走罢,日后别回来了,我会给你一笔银钱,且去找个好人家过日子吧。” 说完,柳盈盈翻了翻自己的首饰盒,从里面掏出来了几张纸。将纸打开看后,那竟然是秋莲的身契约。 她将身契和扔到秋莲面前,又掏出一个匣子,将里面悉数的钱财全部倒了出来。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夫人要赶我走?” “不是赶,是放。” 她要放秋莲离开这里,因为这里马上就不是她的家了。反着秋莲也已经背弃了主子,走就走了吧。 秋莲明白柳盈盈的意思后,竟然毫无留恋,收拾起地上的所有东西,卷铺盖走人了。 柳盈盈颓废的坐在地上,竟然第一次觉得自己活的格外失败。 “呵呵呵……没有爱,也没有孩子……王爷你何苦要娶我回家……” 曾经风光无限好的柳夫人,如今也落魄至此。 她给秋莲的银钱,是她毕生攒下来的家当,如今了无牵挂,连个念想也没有了。 柳盈盈点燃了一只蜡烛,静静坐在妆台前,一直坐到天黑。 黑夜风云变幻莫测,总有夜行之人穿梭其中,誉王妃怀孕了,注定誉王府不会安宁。 几人放风,其余的人将兰苑团团围住。手中的寒光在黑夜中显得格外的刺眼。 一向机敏的燕洄和荣珹沉浸在即将为人父母的喜悦中,对外界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 “秋莲,终究还是我看错了你。”柳盈盈满眼失望的站在窗口,眺望着远处。 她给秋莲身契,是希望她能回头是岸,却不曾想秋莲这么固执,还是去告诉主子了。 柳盈盈端起烛台上最后的一节蜡烛,点燃了书柜里所有的书,又点燃了屋里的帷幔。 不多一会儿,西苑火光冲天。 就连几例外的潜火队都被惊动了。 “着火了,誉王府着火了,快来人救火啊!” 屋顶上蒙面的几人面面相觑,“计划有变,撤退!” 唯有一个黑衣人留在最后,目光深深留恋西苑,“盈盈,为何这么傻,他值得你这么为他付出吗?” “愣着干嘛,被主子发现了小心挨板子。”领头的黑衣人发现队伍中少了个人,停下来对后面喊到。 所有人都去西苑救火了,燕洄也着急的跟了过去。 “怎么样,里面的人救出来了吗?” “回王妃的话,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一个小厮手中端了个水盆,说完话就匆匆去救火了。 “怎么可能没有人,柳夫人和秋莲都在里面,你们这帮不尽心的奴才还不赶紧去找!” “回王妃的话,奴才下午看到秋莲姑娘已经带着东西离开王府了。”在前院打杂的丫鬟看到秋莲出去了,来给燕洄汇报道。 燕洄心急如焚,忍住骂人的冲动:“秋莲出去了,那柳盈盈又没出去,院子里怎么可能没有人呢!” 说完,她就要冲进火海自己去找,荣珹一把将燕洄拉了回来,怒声道:“你进去只会添乱!” 燕洄望着荣珹,感觉有些陌生,她失望道:“那是你的妾室,那是誉王府的人,她若是死在誉王府了,让外面的人怎么看你?日后怎么看咱们誉王府?” 荣珹将燕洄紧紧地搂在怀中,负气道:“反正我不许你去,她人生死又有何干,我只在乎你。” 这话虽然很让人感动,却又让燕洄感到一丝心凉。 荣珹在乎她是因为爱她,若是她也和柳盈盈一样,没有宠爱,也不被在乎,是不是就落得一样的下场了? 燕洄转身对阿无和秋葵吩咐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务必把柳夫人找出来。” 此时燕洄的话比荣珹好使的多,大约一个多时辰后,西苑的大火终于被扑灭了。 但所有的房屋也烧成了黑炭的模样。 下人们搜寻无果,以为柳夫人已经在火海中葬身而亡了。 “走吧走吧,翻了个底朝天也找不到了。” “那边你们找了吗?” “正房和东西厢房都搜了一遍,别说是人了,连个鬼影都没有,要是屋子里真的有人,只怕是早已经烧成黑炭了!” 下人们忙活了大半宿,又累又困,早已经精疲力竭。 阿无和秋葵还在尽力搜索着。 “咳咳咳……咳咳……” 西苑大门靠墙边,一个贴近水源的角落里,传来了有人咳嗽的声音。 秋葵耳朵尖的很,一下就听见了。 “你听,是不是有人在咳嗽!”秋葵对阿无喊道。 阿无也竖起耳朵,静静听了一会,“你是累出幻听了吧,这哪里有人?” “方才我明明……” “咳咳!” 这次阿无和秋葵听得清清楚楚,快速向身后找去。 一团湿乎乎的水草,将一个瘦弱的女子盖在下面,若是不仔细的话,根本没有人能发现这是个人。 秋葵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谁,她惊呼一声:“柳夫人!” 阿无眼疾手快的捂住秋葵的嘴:“嘘,小声点!” 然后上前将那些水草扒开,横着扛在肩上,悄悄的离开了。 “王妃,找到了!” 燕洄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难眠,心中一直记挂着这个对她并不算友好的女人。 当她听到柳盈盈还活着的消息后,激动地也不顾胎气,从床上弹了起来,连鞋也顾不得穿,就冲了出来。 荣珹在后面替她拿着鞋,又要小心翼翼的护着她,莫要磕了碰了。 “怎么样,在哪找到她的?”燕洄心切的问到。 秋葵挠了挠头,用袖子擦掉脸上的灰,“不知道为什么,夫人不在屋子里,而是在院子里面的一个角落,身上都盖着湿漉漉的水草,看起来不像是自己出去的,倒像是被人抱出去的。” 看到柳盈盈没事,燕洄心中暂时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个女人坏的时候也挺招人烦的,但她也不能让人不明不白的死了。 在一番看诊过后,燕洄列下了一张单子,对冬虫嘱咐道:“去外面悄悄请一个郎中,不要说是夫人病了,就说是我病了。” 冬虫还记得柳盈盈的刁难,有些不肯。 燕洄知道她的心思,拍了拍她的手:“就当是为了我,快去吧。” 第七十四章:水牢 柳盈盈的烧伤并不严重,幸好被人及时的救了出来,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但是燕洄屋里的人经过交代后,誓死保守者柳盈盈还活着的秘密。 秋葵不解的问到:“王妃,为何不能让外人知道柳夫人还活着。” 燕洄其实自己心里也没有底,但是凭她的直觉看来,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她托着下巴,下意识道:“不管怎样,别说出去就对了。我前脚刚怀有身孕,后脚王府就起了大火,有赵王在朝中虎视眈眈,我不敢确定这是针对谁而来的,还是小心些好。” 于是从这一日开始,誉王府柳夫人不幸葬身火海的消息传遍了盛京的大街小巷。 寻欢楼的莺儿得知这个消息后,竟然赶走了客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起来。 “好姐姐,你的现在,兴许就是我的将来。” 莺儿从首饰盒中掏出一张纸来,上面不知写着什么东西。 她将那张纸放在了蜡烛上,点燃成灰,最后用水冲掉。 …… 大夫依据燕洄开的药方,给柳盈盈抓了药,在喝了两副之后,柳盈盈终于咳出了肺中的赃物,渐渐清醒了过来。 “咳咳咳……这是哪,莫非是阎王爷已经将我收走了……咳咳咳……” 柳盈盈挣扎着起身,发现周围环境陌生,不是自己卧房,“……不对啊,就算是阎王殿怎么会有被子呢?” 然后抬起头,向前看去,发现燕洄端端的坐在桌前,这倒是让柳盈盈清醒了过来。 “不对,这不是阎王殿……阎王是不敢跟她下手的……” 燕洄身边放着一盏茶和一盘儿点心,似笑非笑地看着柳盈盈:“怎么,本王妃有这么吓人吗?让你觉得阎王爷都能怕了我?” 柳盈盈张了张嘴,干涩的嗓子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去,给六小姐倒茶。”燕洄向婢女吩咐道。 此时,柳盈盈尚未反应过来,燕洄说的这个六小姐是什么意思,还当是在讽刺她。 直到丫鬟又真真实实的,讲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六小姐,请用茶。” “你喊我什么?” “六小姐。” 这下柳盈盈恼怒了,她不顾虚弱的身体,就要起身下床找燕洄理论。 “不要仗着你是王妃,就在誉王府中胡作非为!王妃妹妹就算想羞辱我,随便寻个由头来惩罚我便是,我自然认罚,为何连我的名号都要剥夺了!” 柳盈盈以为燕洄是为了防止在有孕期间,她趁机勾搭王爷上位,分走宠爱,才做出的这样决定。 但没想到燕回很冷静,并没有接着她的话回答。 “火是不是你自己放的?”燕洄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柳盈盈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刚说完,她就发现自己说漏嘴了。 燕洄挑了挑眉,望着她目光如炬,一副早就将她看穿了的模样,将一切的小把戏小动作,全都了然于心。 “说说吧,为何会点这么一场大火,连自己都性命都舍得丢掉。是为了你自己,还是说,昨晚有其他人来了王府?”虽然燕洄审问起人来,步步紧逼,但是每一句话都问到了点子上,让人想撒谎都觉得很难。 “早知聪慧如你,我又何苦与你争锋相对。”柳盈盈无奈的叹气道。 “昨日,我得知你有孕后,就将秋莲打发走了,晚上王府里来了贼人,把我吓了一跳,火烛不小心落在地上,将帘子衣服都点燃了,没逃出去。” 她没有给燕洄说实话,隐瞒了一部分事实。 “这话说不通,若是我猜,一定是有人要对王爷不利,你才以身犯险,点燃了房子,吸引走了刺客的注意力,让他们不敢行刺。” 燕洄说完,柳盈盈的神色陡然一紧。 “看起来又被我说对了,有人不想让你活下去,所以你打发了秋莲,下定了决心,要走的干脆。” 燕洄实在是太聪明了,这种卑劣的雕虫小技,在她的眼中无处可逃,尽是原形毕露。 最后无奈之下,柳盈盈选择将自己的故事全盘托出,不再对他们隐瞒。 “以后咱们府中就没有柳夫人了,只有燕六小姐,都明白了吗?” 这场大火之后,誉王府再无名动天下的柳夫人。 …… “主子,是属下办事不力,请主子恕罪。” 黑衣人跪成一排,在那个女人的脚边。 “事发突然,原本已经要开始行动了,可谁知道誉王府的西苑突然起了大火,大家都被惊动了,属下只好快速撤退,以免被人发现。” 宝座上一个穿着黑袍的神秘女人,缓缓摘到斗篷上的帽子,露出姣好艳丽的容颜。 “西苑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起火?秋莲,本宫交给你的事情没有完成是吗!” 秋莲重重在地上连着磕了好几个头:“皇后娘娘恕罪,是柳夫人发现奴婢给她下了毒,然后将奴婢逐出了王府的!” 皇后的表情逐渐狰狞了起来,她用尖利的长指甲,狠狠的捏着秋莲娇嫩的脸蛋,留下几缕触目惊心的血印子。 “她驱逐你,你就乖乖听话的走了,本宫交代给你的事情,竟然一件都没有办成!” “来人,把这个卑劣的奴婢带下去,关到水牢里面,好好的反思反思!” 随着皇后的一声吩咐,一群黑衣打扮的侍卫,抓住秋莲的头发拖了下去。 水牢,顾名思义是带水的监牢,水位大致在胸口以上,把人日夜浸泡在其中。 污水侵体,皮肤溃烂都是常有的事情。 有些受不了水牢刑罚的人,甚至会咬舌自尽,但因为长时间出于寒冷之中,体力不支,还不等自尽,就先昏迷过去了。 虽然不是什么酷刑,但却对人精神上是一种折磨。 秋莲知道皇后的手段残忍,拼命地呼喊求饶。“皇后娘娘,奴婢知道错了,皇后娘娘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 皇后用那双毫无情感的眼睛,向下扫视了一圈,冷声说道:“看见了吗,那就是不听话,三心二意的下场,本宫倒要看看,还有谁会背叛我。” 在皇后看不见的角落里,一个黑衣男子在忍不住瑟瑟发抖, 第七十五章:祝贺 誉王妃有身孕的消息很快大家都知道了,纷纷前来贺礼。 太后更是亲自带了一把纯金的长命锁来,送给燕洄腹中为出生的小世子。 “瞧着肚子是尖的,多半是个儿子!” 太后慈爱的看着燕洄尚未隆起的小腹,说了这么一句,倒是整得燕洄哭笑不得。 “母后说的这是什么话,这腹中的孩儿都没长起来了,怎么就能这么肯定是个小世子?” 太后霸道的很,撒娇道:“哀家不管,生了个臭小子从来不配着哀家,洄儿就得替他挨过,再生一个大胖孙子给哀家玩!” 年纪越大越是老顽童,燕洄拿太后没辙,只好连连应声:“好好好,都依母后的,洄儿一定给母后生个孙子!” 荣珹从外面进来,听到了二人的对话,有些忍不住了:“母后竟然想让洄儿生个大胖小子,是不是为了跟本王争宠的?不行,洄儿得生个小郡主,不能生小世子!” 幼稚的母子俩一左一右争起了燕洄,燕洄夹在中间很是无奈。 “那我干脆生个龙胎好了,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母后和王爷一人抱着一个玩,这主意如何?” 太后连连拍手,赞同道:“这个主意不错,龙凤呈祥,一男一女最好了,保我大魏国运昌盛。” 正当这里其乐融融的时候,皇后带着人和贺礼来了誉王府。 “皇后娘娘,越贵妃娘娘到——” 皇后和越贵妃一左一右,身后带着一大箱的贺礼,走到太后面前先行了个礼:“臣妾参见母后。” 然后将那箱贺礼送给了燕洄。 “王妃妹妹和七弟恩爱有佳,本宫羡慕的很,所以特别命人将本宫和陛下大婚时,外藩人进贡的的珊瑚送子观音带来,赠给王妃妹妹,还希望王妃妹妹不要嫌弃的才好。” 皇后面上一副善解人意,宽厚大度的模样,私下里却不知有着怎样的恶毒心肠。 越贵妃不屑的看了皇后一眼,却没有表现出来,但是阴阳怪气道:“本宫穷的很,没有什么好送的东西,唯独知道一点,唯有性命是要紧的,所以这双灵犀避毒筷,就是本宫给王妃妹妹的心意,还请王妃妹妹不要嫌弃才好。” 太后甚少见到越贵妃和皇后同时在场,但是他们只要凑到一起,就一定会让人不得安宁。 “好了好了,你们的心意爱家代洄儿收了,你们好不容易出宫一趟,也是够辛苦了,快坐那歇息吧。”太后不想见她们两个继续念叨下去,赶忙开口打发道。 越贵妃听话的坐了下来,准备跟燕洄叙叙旧,但是皇后却站着没动。 她脸上依旧挂着那个端庄得体的笑容,缓缓道:“本宫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就不能陪王妃妹妹还有母后在这里唠嗑闲聊了,得抓紧时间回宫办正事了。” 还未得到太后允准,皇后就自行离开了。 越贵妃皱紧了眉头,十分不满道:“她怎么总是这么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看都看烦了,有什么好装的啊!” 燕洄暗中捏了捏越贵妃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但是越贵妃气的很,一堆话憋在口中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端起杯子,疯狂的喝着茶来灭火。 皇后的反常大家都注意到了,但都明白这是一桩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情。 “皇嫂举止异常,皇兄知道吗?”荣珹主动向太后开口问道。 太后一向不爱理会前朝后宫的事情,但是这又是她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又岂能真的放手不管。 “你皇兄是什么样,你自己不清楚吗,成天把自己关在那个书房里,对着墙上的画看来看去,看了这十多年,太子都快长得和他并肩高了,也没看出个花儿来!” 民间一向歌颂皇帝皇后伉俪情深,却又怎知道这是一个国家君王的单相思。 燕洄瞅着气氛不对,主动岔开话题:“好了好了,这是陛下和娘娘的事情,再往深处谈论就是国事。后宫不得干政。” 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深深地看了太后一眼,希望太后能明白她的意思。 后宫不得干政,说的不仅仅是后宫的妃嫔,也包括皇帝的生母。 自古以来,母壮子弱的,母后垂帘听政把持大权的事情层出不穷,无一不被后人诟病,唾弃牝鸡司晨。 太后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才住的远远地,远离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好了,天色不早了,哀家要回宫歇息看。越贵妃要不要陪爱家一道回宫?” 越贵妃抬头看了看燕洄,虽然她甚少出宫,想留在誉王府多玩一会儿,但太后主动开口了,她只好和燕洄依依惜别。 太后和越贵妃走后,一早就等在王府门口的燕曼青,和司徒寻菱兄妹进来了。 “王妃这有了身孕以后,看起来伙食不错,圆润了不少?”司徒寻菱绕着燕洄走了一圈,看着她微微发福的身材打趣道。 燕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跟她争论到:“好你个坏妮子,真是一肚子坏水,变着法儿的说我胖,看我打不打的你!” 说着,燕洄就作势要打司徒寻菱。 司徒寻菱躲到司徒庸的背后,对着燕洄做了个鬼脸:“王妃如今身子可‘笨重’的很,小心颠到肚子里的孩儿!” 燕曼青碍于司徒庸在一旁的缘故,总有些脸红,害羞的淡淡笑着:“司徒小姐别打趣我长姐了,小心长姐把肚子里的货卸掉之后,给不了你好果子吃!” 看着燕曼青羞红的脸蛋儿,燕洄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着。 “本王妃都成亲这么久了,如今和王爷的孩子都有了,你们一个两个却连许婚的人家都没有!若是日后,我的世子郡主要许婚配,都不知道该找谁呢!” 两个未出阁的姑娘听到成婚这种大事,还是有些羞于面对的。 但司徒寻菱究竟是不拘小节的将军之女,比燕曼青好上很多,只是害羞了一小会儿,就坦然说道:“阿爹说了,不急着我嫁人,毕竟我大哥都没娶亲呢,哪里轮的上我!” 司徒庸被点到后,淡淡咳了一声,“别胡闹。” 然后抬头,不小心和燕曼青对上了目光。 第七十六章:下聘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都是情窦初开谈婚论嫁的年纪,燕洄身为过来人,一眼看穿了其中的端倪。 “盛京城里有不少贵门才子,等王爷回头得了空,留下心,替我这个五妹妹寻一个良人才好。” 她调笑着满脸通红的燕曼青,然后对着荣珹挤了挤眼。 荣珹心领神会,轻轻的勾了一下嘴角,加重了语气道:“恰好朝中有几个新贵,家中子弟都是博才实学,有空本王定要将燕五妹介绍一番,也好成就一段良人佳话。” 连誉王都开口帮腔做事,司徒庸顿时坐立难安,一口气憋在心里好不痛快。 “那些所谓的才子大多风流荒唐,仗着家族出人头地,少有是真才实学来的!青儿妹妹善良淑慧,怎能与他们陪做一对!” 司徒庸显然是被逼急了,一个鲁莽武夫,竟然也能开口不休。 眼看实时机成熟,燕洄开口缓和道:“左不过是番玩笑话,怎的我家青儿还没着急,司徒将军倒先急上了?莫非是郎有情妾无意?”她转头看了看燕曼青,又看了看司徒庸。 只见燕曼青用衣袖遮着脸,半恼半羞:“长姐净会拿我打趣,青儿不理你了。” “王妃!”司徒庸情绪激动,大约是被刺激到了,“属下爱慕燕五小姐已久,今日就以天为证,王爷王妃为媒。臣司徒庸,斗胆迎娶燕五小姐,燕曼青,不日就到丞相府上门提亲,还请誉王妃允准!” 虽然燕曼青的生母已经做了丞相府的三夫人,但身份地位,很多事情没有话语权,是做不了主的。 长姐如母这话自古就有了,有燕洄出面做媒,连接两家姻缘,最是合适不过。 “本王妃……允了!”她故作深沉吊足了他们胃口,再爽快的答应下来,让司徒庸的心翻江倒海跳腾了个遍。 司徒寻菱的脑子从头到尾就没跟上过他们的节奏,直到姻亲都定下来了,还一副傻乎乎的模样。 “这……怎么……怎么我就凭空多了个长嫂出来!” 燕洄像看小孩似的,宠溺的揉了揉司徒寻菱的脑袋,笑骂一句:“小傻子!天塌下来了你也未必能知道!” 司徒用和燕曼青的婚事已经拍定了,只等着良辰吉日,请了媒人带着彩礼,就到丞相府去提亲了。 燕洄怀了孩子,身子不方便,一直在家中修养着,很少走动。 成日被关在府中,也实在是烦闷得很。她央求了荣珹半天,才被允准上街逛逛。 “出去可以,但得把阿无带上。”荣珹跟她协商着条件。 “不好,阿无太没趣了,妾不缺一个只会打架的呆木头!” “那你想带谁出去?” “六小姐。” 荣珹一愣,刚想反驳燕洄哪里来的六小姐,紧接着立刻反应过来,是柳盈盈。 “她……”他本想驳回燕洄的提议,但话到嘴边,想起了失火的那一晚,燕洄看着他失望的眼神,只好忍了下来,点头同意了。 燕洄也瞧出了荣珹的脸色不是很好,于是放下身段,柔声商量着:“妾身不过是想找个寺庙,给咱们未来的孩儿祈福,但夏草她们从很少出去,对寺里面的路也不熟悉。” “又逢柳氏遇到火灾,妾是想带她出去求个平安福的。” 听到燕洄的解释后,荣珹的脸色才缓和了许多:“早去早回,若是遇到危险,记得点燃烟花,把暗卫叫出来。” “王爷放心,妾身……” “啪!” 燕洄正说着,手上的那个皇后之前送给她的镯子,突然断开掉在了地上。 她本想弯腰将镯子拾起来,却被荣珹拦住了:“一个镯子而已,回头本王再给你寻一个更好的就是。” 柳盈盈也在房里被关了好几日,门突然被人推开,强烈的日光照了进来,刺的眼睛忍不住流泪。 “六小姐,王妃叫你出去。”丫鬟在门外道。 柳盈盈十分不解,“叫我?王妃找我做什么?” “六小姐去了就知道了。” 燕洄早已穿着打扮好,看见柳盈盈一来,顺其自然的挽住了她的胳膊,“来的怎么这么慢,等你许久了。” 然后不等柳盈盈反应,就一股脑的拉着她冲出了誉王府的门。 脱离了束缚的燕洄,就像归入林中的翠鸟,别提多高兴了。 柳盈盈脸上带着面纱,头上带着锥帽,闷闷不乐的跟在燕洄后面:“王妃不怕我害了你和腹中的孩子,竟然还敢单独带着我出来。” 燕洄对她比对自己都了解,为何要有这般顾虑。 但是她没有说话,淡淡的笑了一下,继续玩自己的。 “我还记得,上回是和王爷出来的,在花灯节那……”她正兴高采烈地说着,回头去找柳盈盈,却发现身边空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盈盈,盈盈你在哪?” 街上的人好像也没有方才那么多了,燕洄猛然转头看了看旁边店铺上的招牌,发现这里已经不是盛京的主干街道了。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了呜咽的哭声。 “呜呜呜……娘……呜呜……” 燕洄被打断了思路,跟着声音走过去,一转弯,一个衣着破旧的男孩正好蹲在墙边,脸上的泪水和泥泞搅和的均匀。 “小朋友,你在这儿哭什么,你娘亲在哪?” 那小男孩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像没听到一样低下了头,继续哭着。 不好,这男孩脸色乌青,怎么像是生了病的样子! 燕洄本来为府中胎儿有所考虑,向后撤了两步,与小男孩保持距离。 可是医者仁心,这男孩又勾起了她在武沁镇的回忆,那个镇长家的孩子…… 不管了,救人要紧! “小朋友,你别哭了,你娘怎么了,她在哪?别怕,我是大夫,你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男孩听到她是大夫的时候,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你这么漂亮,怎么会是郎中?” “漂亮的人当郎中不好吗?” “可娘说……他说……”男孩支支吾吾的说不下去了,闭上嘴立刻转开了话题,“我娘治不好了!” 说完,小男孩起身就向右边跑去。 第七十七章:绑架 燕洄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跟了上去,一直跟到那男孩家门口,才停了下来。 这是个荒凉偏僻的小院,不知道属于城中还是城郊。 推开院门,里面一片狼藉,很难让人想象这里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咳咳咳!”尘土钻进鼻孔里,让她呛了两声。 突然小男孩怯生生的对着屋门里面,弱弱的喊了声:“娘……” “你个扫把星,还敢回来!”妇人大喊一声,抄起一把笤帚从里面冲了出来,可是把燕洄吓了一大跳。 她十分的困惑不解,望着那个小男孩道:“你不是说你娘病了吗,这怎么……” 那妇人叉着腰,对着燕洄破口大骂:“你又是从哪里窜出来的狐狸精,老娘身体好得很,怎么就病了!” 此时,燕洄才知道自己被一个小男孩耍了。 她满腔愤怒的转过头去,想将那男孩寻过来教训一同,却没注意到身后一个黑影正向她走来。 随着一声闷响,燕洄倒在了地上。 …… 柳盈盈被一伙人从背后捂住口鼻,拖拽到了一个偏僻的深宅里。 她被人摁在地上,身体和立着的柱子绑在一起,双手被那到前侧来,五指被掰开伸直。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她有些害怕,奋力挣扎着。 但这些人个个都冷漠如冰霜,没有人搭理她。 一副有九根细木条链接在一起的刑具,加上了葱葱的十指上。 柳盈盈害怕极了,扯着嗓子奋力尖叫挣扎着:“你放开我!放开我!我是誉王府的人,你不能抓我!” “别费劲喊了,这里是不会有人来的。看见了吗,这夹子下两端有绳子,只要一拉一扯同时用力,刑具就会往里面收紧,夹断人的指头。你这葱葱玉指,若是被不小心夹断了……” 这陌生的男人面色阴沉,说起话来有点公鸭嗓,与魏宫里的公公倒是有几分相似。 “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抓我!”柳盈盈疯了一样挣扎着。 那陌生的男人却不予理会。 “你看到什么了?” 柳盈盈惊恐的瞪大了双眼,死命摇头。 “我再问你一遍,那夜,王府失火的那一夜,你看到什么了?” 柳盈盈自知反抗无用,干脆一口咬定,死也要说什么都没有看见。 “嘴真硬,动手吧。”陌生男子挥了挥手,身后上来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两侧,手拽着夹子的两根绳上。 顿时间,黑暗的密室里瞬间响起了一种奇特又凄厉的惨叫声。 “啊——” “你们无耻,卑鄙小人!” 她被疼昏了,额头上布满了细细的汗珠子。 “主子,晕了,还要继续吗?” 陌生男子低声询问着,那个坐在黑暗中的人。 “晕了?那就用水把她泼醒!” 一桶冰凉刺骨的水从头浇下来,柳盈盈又醒了过来。 “继续,夹到她肯松口为止。” 这一次,他们又将刚才的刑罚,重新演绎了一遍。 一盆冰水下来,她又被弄醒了。 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柳盈盈的精神格外的好,神志也是非常的清楚。 “我什么都不知道。” 黑暗中的女子缓缓走出,火红的凤袍之下是玲珑曼妙的躯体。 她妖冶的笑着,妩媚生花。 “你是本宫亲手培养出来的细作,本宫千方百计的把你送进誉王府,是为了让你给本宫办事的,本宫要的是誉王府的那封遗诏!” “没想到你非但没有帮本宫找到遗诏,完成任务。竟然还敢包庇誉王,放纵大火,以假死之名偷梁换柱!” 此时的皇后完全不是皇宫里母仪天下的端庄大气,而是近乎于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 包括柳盈盈在内,所有人都不敢大气喘一口。 因为,他们都是皇后一手培养起来的。 “薛子宁,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死了这条心吧……”柳盈盈虚弱道。 薛子宁是皇后的闺名,是先国公爷亲自给她取得名字,希望她能安宁一生。 “我不会有好下场?我不会有好下场?那你们大魏的所有人都别想有好下场!什么薛子宁,薛家子孙一生安宁……呸!” “因为他们的一心贪念,本宫一生都不曾得到安宁!自然……本宫也并不是薛家亲生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皇后不是薛家亲生的?这是多么劲爆的皇家秘闻啊! 柳盈盈嘴边流下一丝鲜红血迹,两眼无神的看着前方,慢慢道:“所以你为了复仇,就以光复前朝的名义将我们聚在一起,为你所用?” “盈盈,就是因为你一向聪明的很,本宫才能防心把你送到誉王府里当细作。可你却辜负了本宫的一片心意!” “你看中我为何还要把安水依派过来?”燕洄突然发问道。 对,安水依也是被皇后派到誉王府的细作! 只是安水依不敌柳盈盈得宠,一直被誉王抛在脑后,于是成为了一颗被废弃的棋子。 “安水依?她还没你有用呢!”皇后冷笑道,美丽的面孔显得有些狰狞。 “先帝死前,曾经留下了一道遗诏,这么多年,本宫如此迫切的寻找这个东西,就是想看看上面写了什么东西,而你们这帮废物,却一个都做不到!一个都做不到!” 皇后咆哮着,手下所有的人都默默跪了下来,将头低下,也包括先前对柳盈盈动刑的那个陌生男人。 直到男人跪了下来,柳盈盈才艰难的看到,这张面孔好像在哪里见过。 好像是——康宁宫! 上次王爷中毒的时候,她去康宁宫见到过,他是太后身边的大太监! “你……你竟然将爪牙都伸到了太后身边?”柳盈盈十分不可思议的发问道。 这话突然给皇后问沉默了,过了好半晌她才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在派你去誉王府之前,本宫还以为遗诏会在那个老不死的手里,才派了他过去,没想到那老不死的竟然也没有……还把那天下独一无二的玉令给了燕洄!” 难怪,王妃和王爷会遭到黑衣人的莫名追杀,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所指示的! 柳盈盈虽然出身不高,但是对誉王的一片痴心是有目共睹的。 事已至此,她就算拼了性命,背弃养育自己的主子,也要保护誉王……和他未出世的孩儿。 “皇后娘娘……请再给奴婢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第七十八章:鲜红 柳盈盈假装示弱,将皇后骗到了身边:“娘娘身子低下一点,奴婢有话要跟你说。” 皇后信以为真,弯下腰凑到她的耳边,想听听她到底要说什么。 可是刚弯下腰,一种疼痛的撕裂感就从脖颈上传来。 只见柳盈盈用着并不尖锐的牙齿,死死的咬在皇后的脆弱的脖子上。 “贱婢,你敢咬本宫!” 皇后恼怒了,一下子将柳盈盈掀开到一边,随手抽出身旁侍卫的一把宝剑,抹到了柳盈盈的脖子上。 鲜血喷涌而出,像是开闸的洪水一样。 “皇……后……娘娘,皇,后……这是奴婢最后一次叫你了……山高水长……娘娘珍重……” 柳盈盈艰难的将这句话说完,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 燕洄做了个很长的噩梦。 梦中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只有她和王爷还有柳盈盈,柳盈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短刀,眼见就要扎到荣珹的心口上。 燕洄几乎是下一秒,毫不思索的就挡在了荣珹面前。 结果刀子并没有落在她的身上,也没有落在荣珹的身上,而是柳盈盈自尽了。 “柳夫人!”她大叫着从噩梦中惊醒。 睁开眼睛却是一个家徒四壁,漏风漏水的破旧的草屋。 她揉了揉疼痛不已的后脑勺,总感觉忘了些什么,却又想不起来。 “王妃娘娘,你可算醒了。”一个妇女手中端着一碗粥,笑着从外面进来对燕洄说道。 燕洄有些不解,这妇人不是先前那小男孩的娘亲吗? 怎么那时候对她凶巴巴地,现在却又知道她的身份了? 几乎在妇人向她走进的一刹那,燕洄几乎是反射条件一般从床上弹了起来。 她反手抄起立在墙边的一根竹竿,顶住妇人的喉咙,警惕道:“你是何人!为何知道我是谁!” 妇人吓得一下子跪倒了地上:“王妃息怒,民妇是先前受过王妃恩惠的武沁镇上的人,王妃救过我们的性命,自然将王妃牢牢的记在心中!” “你既然是武沁镇的,为何大老远的要跑到盛京来?” “回王妃的话,民妇的娘家就在这边,我是嫁过去的。家里那口子死了,武沁镇我也人生地不熟的,就搬回了盛京城。” 燕洄看着那妇人说的真切,马上要急哭了,也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这才肯放下了手中的竹竿。 后脑勺传来隐隐的钝痛,她抬手摸了摸头。 那妇人抬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王妃恕罪,是我特意吩咐我家那个小兔崽子,砸了您一下……” 是妇人特意吩咐的? 燕洄疑惑的瞪大了双眼,看向妇人竟然无语的说不出话。 “好端端的,你砸我做什么?” 那妇人放下手中端着的饭碗,从腰间取出来一份潦草的书信。 “我也不知道是谁给我的信,就说是街上有危险,等一下王妃过来一定要把你看好了,不让你离开这里乱走动。” 这倒是很奇怪,是谁认得这妇人还能预测未来写信告诉她? 一个燕洄最熟悉的人,很快就跳进了燕洄的脑海中——荣珹。 看来是王爷不放心她,派了人在暗中保护她了,所以才派小男孩设下了一个圈套。 “那大娘有没有看到另外一个与我差不多年龄的女子,穿着一身水红色的衣服?” 燕洄练笔带画的给妇人描绘着柳盈盈的样子,忙活了半天,那妇人才皱着眉摇了摇头。 “不曾见过啊,我家柱子带王妃过来的时候,只见了王妃一个人啊,没有什么身穿红衣的女子。” 柳盈盈是在街上凭空消失的,怎么大庭广众之下,总不能是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了吧。 不,绝对不可能。 正当燕洄陷入了柳盈盈到底去哪里的疑惑中,妇人端着那饭碗里的粥,向她走了过来。 “王妃娘娘见谅,民妇这里实在是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有一些粟米豆子。若是王妃嫌弃的话,就放到那吧。” 妇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怕燕洄看不上自己的东西。 百姓才是为官者的衣食父母,哪里有嫌弃糙米粗粮做的吃食的道理。 燕洄二话不说,就接过了妇人手中的米羹,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那个被叫做柱子的小男孩,从外面飞奔了回来。趴在妇人的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但看上去不是什么好事的样子,只见妇人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最后竟然有些阴沉的发青。 她沉重的走到燕洄身边,缓缓地跪了下来。 “请王妃娘娘饶恕民妇。” 燕洄被她这个举动下了一跳,莫名其妙的,怎么就跪下了呢。 “大娘别跪着,快起来,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跪下了。” “都是民妇的错,王妃若是不饶恕民妇,民妇就不起来了!” “大娘这话从何说起,有话慢慢说,我不怪你的。” 民妇这才起身,缓缓的看了柱子一眼,然后示意柱子,将刚才的话重新说一遍。 那柱子有些陌生的不太好意思,但是又知道事情紧急,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王妃娘娘,我看到你要找的那个红衣姐姐了……” 燕洄激动不已“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大约是有着身孕的缘故,头脑有些昏迷发涨。 “王妃慢点,小心身体。”民妇也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扶着燕洄了。 “不碍事的,不碍事的,快,你快说那个红衣姐姐去哪了?” “街上躺着一个女人……穿的就是红色的衣裙……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你快说啊!”燕洄急的几乎快跳起来了。 真的恨不得自己就是柱子,上去就要掰着他的嘴替他讲话了。 “然后她浑身都是血!脖子上还烂了一个大口子!”柱子眼睛一闭,一跺脚,索性将事情全盘托出。 起初燕洄还没有反应过来,脖子上的大口子是什么意思。直到又想起了前半句“浑身都是血”。 她不敢置信的抱着柱子的肩膀,激动道:“快,那个人在哪,现在就带我去!” “不可呀王妃,他们吩咐过不能让你出去的!” 第七十九章:监牢 妇人试图拿着荣珹的信件阻拦燕洄,可燕洄此时又急又怕,哪里还顾得上别人,提起裙子就往外冲。 果然大街上围满了人,所有人都在对着柳盈盈的尸体指指点点的。 “诶,你们还记不记得,以前寻欢楼出了名的名伶,可就是她!” “原来是她啊!这么漂亮,也不知道得罪了谁,怎么就死在街上了呢……” 燕洄扒开层层人群,挤进去看。 “柳,六小……” “快让让!咱们官爷奉命封锁现场,谁也不许出入。” 府衙的人接到报案以后,快马加鞭赶到了现场。 府尹和燕洄又一次的见面了。 “下官拜见誉王妃。” 燕洄急的手都哆嗦了,哪里顾得上府尹的行李,干嘛指着地上的尸体,“府尹大人,快……快查案……快点查案……” 府尹觉得稀奇,一向冷静淡定的誉王妃,怎么也有这么不淡定的时候了。 然后在低头的那一瞬间,看到了燕洄微微隆起的小腹。 府尹这才了然,为人母,自然要比平时更感性一些的。 待仵作将尸体都检查完了以后,就要带回府衙审案了。 “王妃,能否配合下官,去一趟衙门,录个证词就好。” 燕洄连忙点头答应道:“别说录一卷证词,只要府尹大人可以帮她沉冤得雪,本王妃帮你录十卷都可以!” 燕洄和柱子母子俩随着府衙的人走了。在人群中一直监视着燕洄的人,也悄悄离开了。 “禀告王爷,柳盈盈已经死了,誉王妃毫发无伤。” 赵王坐在大堂正前方,手中盘着两个铁核桃,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 “死就死了,不就是个歌女么,有什么好可惜的。死了一个柳盈盈,咱们还有莺儿不是吗?” 那属下听出来了赵王口中的意思,悄悄的退了下去。 赵王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然后大步流星的走出了院子。 赵王妃看着赵王要出去,疑惑的问到:“王爷要去哪?” 赵王的脚步一顿,面上隐约露出了一丝的不耐烦,这个婆娘管的可真严,他不论去哪里都要给她汇报一下。 但是转过头来,赵王依旧是一副疼爱妻子的好男人形象。 “本王就是出去随意看看,王妃要不要一道和本王出去?” 赵王妃面若惆怅的摇了摇头,将赵王的提议婉拒了,“算了吧,你儿子和儿媳妇都是个游手好闲的,这偌大一个王府还得靠我一个人才能打理,不去不去。” 赵王妃心中有气,随意打发了几句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赵王的脸色再次阴沉了下来。 “哼,真是不识好歹!” 说完就朝着府衙的方向去了。 燕洄身为柳盈盈生前见过的最后一人,嫌疑是很大的,但是又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燕洄不是杀人凶手,这就是犯了难。 燕洄冷冷的看着府尹,没想到这么一个清廉的官,有朝一日也会信口开河起来。 “本王妃最后重申一边,本王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再了,等去过柱子家后,再过来,她就已经死了!” 燕洄说的言之凿凿,毕竟当时众多围观群众都在场,她不至于为了一个王府中的小妾,犯下嫉妒之罪而杀人。 可是府尹却不知道脑子里的哪根筋搭错了,原本只说将燕洄请过来录证词,现在立刻变卦的审问起她来了,真是令人好不生气。 “本官知道你之前一直在柱子母子家中,那誉王妃又如何可以证明,自己是清白的,而不是联合别人故意行凶,再抛尸街上的呢?” 这一刻,燕洄切切实实的体会到了无语二字,到底该如何去写。 “府尹大人请便吧,最好是直接把我抓起来,扔到监牢里面。”燕洄手一摊,索性破罐子破摔了起来。 殊不知府尹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来人,将誉王妃押入大牢,听后再审。” 前脚,燕洄刚被人抓到大牢里面,后脚就来了赵王府的几个人。 赵王将手背在身后,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走入了朝堂,轻佻的用脚挑开盖着柳盈盈尸身的布帘,露出了一副嫌恶的表情。 府尹赶忙起身接应:“赵王爷怎么有空光临下官这里。” “无事,在家中闲得无聊,听说死了个美人就过来看看。” 府尹装作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点了点头,然后挥手示意手下赶紧撤退。 “怎么!”赵王突然高声道,“本王来这里就这么不受欢迎,竟然让府尹大人跑的这么快。”说着,赵王走到一出挂着刀的架子前,对着刀吹了口气。 “下官哪里敢呢,这不是有要务在身嘛。”无奈之下,府尹只好给赵王陪着笑脸。 “本王听说,誉王妃也在这里,怎么就看不到人了呢?” 赵王话题一转,终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府尹深谙这句真理,心中忍不住赞叹誉王的信件来的真及时。 “誉王妃身为案发现场的第一证人,自然是最有嫌疑的,下官为官多年,一向是只对事,不对人的,从不偏袒谁,也从不包庇谁。” 最后这句话,是府尹说给赵王听的。 赵王面色不是很好,转过来将府尹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番,突然阴沉沉的笑了。 “府尹大人,你最好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可别让本王失望的才好。” 说完,赵王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燕洄从进了监牢后,就从未说过话。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墙角打坐这。 看似如此平静的表面,内心却是波涛汹涌。 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发生了接二连三的事情,每一件事情都是对她的一种考验。 她虽然会讨厌反派,和反派们斗智斗勇,但是却从来没有真正的思考过要搞死谁。 二夫人是她最讨厌的人,可是她依旧没有狠下心来,让二夫人死于自己的手中。 但是燕婉和柳盈盈的死,却时刻在敲打着他的心灵,有一个声音在不住的告诫她:她们的死都是被你害的,你要替她们报仇。 她努力打坐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吱——” 外面的牢房门,开了,一个脚部声在像这边缓缓走来。 “是谁!” 第八十章:苏家 燕洄心中警铃大作,死死的盯着外面的动静。 “王妃妹妹,好久不见。”一个带着黑色斗篷帽子的女人,逐渐出现在了燕洄的视线内。 她缓缓揭下头上的帽子,露出了姣好的容貌。 燕洄瞬间愣住了,显然是没料到皇后会这么坦荡的出现在这里。 “王妃妹妹这样看着本宫做什么,本宫的脸上又没长花。”皇后挑了挑眉,眼神中略带玩味的看着燕洄。 “臣妾只是没料到,皇后娘娘会来这里……又或者是,皇后娘娘杀了人,心存愧疚?” 燕洄一早就发现皇后的异常了,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就算是皇后此时站在她的身边,也无可奈何。 “让你发现又如何,本宫做事一向干净,不留证据,你能奈我何?” 皇后说话的语气极其嚣张,笃定了燕洄不能对她构成丝毫威胁。 “快快快,把牢房门打开,誉王来了。” “哼,算你走运。”皇后听到响动,冷哼一声,快速隐藏了起来。 当荣珹看到燕洄被关在大牢里的时候,竟然没有丝毫的意外,反而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地上。 燕洄看着他的反应,大致也能猜出个一二来。 不管是柱子母子俩,还是府尹不由分说将她关了起来,都是荣珹在背后指示的。 她看着荣珹,淡淡问到:“王爷为何要这么做?” “本王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和你腹中的孩子好。本王不想让你们里危险太近……” “王爷不用说了,我心里都清楚,什么时候可以接我回去?” 燕洄出声打断荣珹的话,她不傻,离权利越近就越危险的道理她是懂得的,不需要由别人再向她重复一遍。 荣珹避而不答,从牢门的缝隙中伸手过去,想摸摸她的脸。 但不知道为什么,二人之间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远了。 他努力了半天,也不见燕洄向他走过来,这才颓废的将胳膊放下,叹了一口气,平静道:“我会派人带你出来的,但不是现在,现在太危险了……” “王爷。”燕洄再次打断了他的话,“宫中府中俱为一体,王爷繁忙,理应以国事为重,就不要在这种事情上面费心思了,快些回去吧。” 这话里话外的,竟然还有一丝驱赶他的意思。 荣珹虽然舍不得燕洄待在牢中,但此时这里却是他能想到,最安全的地方了。 “府尹那边本王已经派人打点好了……柳氏的后事本王也会让人操办妥当……你在这里多加保重。” 荣珹忍痛抛下燕洄,转身离开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燕洄的眼睛上渐渐覆上了一层水汽。 当晚,衙狱被人劫了,不速之客带走了燕洄。 消息连夜通报到了誉王府,荣珹连衣鞋都来不及换,急匆匆要出门寻找燕洄。 “禀告王爷,已经发现了王妃的去向,不用派人去寻了!”阿无从外面走进来,跪在荣珹面前回禀道。 荣珹听到已经找到之后,才冷静下来,定声问到:“王妃如今在何处?” “是晋南伯带人去劫狱的,此时王妃已经在晋南伯府安顿下来,平安无虞。” 也好,也好。 晋南伯是洄儿的外公,他肯定是看不得孙女受欺负,才出此下策的。 想想也是,洄儿在晋南伯府也会受到周全的保护,比起牢狱来说要墙上百倍。 “阿无,记得去给晋南伯道谢。” “回禀王爷,属下已经带着冬虫夏草去过了,但是晋南伯只留下了冬虫和夏草,把属下赶出来了……说……” “说什么,有屁快放!”荣珹一向在燕洄的事情上面冷静不下来。 “说狗与誉王府等人,禁止入内。” “……” 空气氛围瞬间凝固了。 燕洄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牢狱里面了。 苏家的大夫人,也就是燕洄大舅母,钱氏,正一脸笑意的坐在她的床边,手中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中药,笑道:“洄儿醒啦,快将这药喝了。” 起初的燕洄,还是有点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状况的,因为在原著小说里,女主连见到苏家人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成炮灰了。 苏家不愧是大魏的百年世家,晋南伯就连对儿媳妇的要求,都是极高的。 在燕洄面前的钱氏大舅母,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小姐,不管是气度还是言谈举止,都比曾经的二夫人强上百倍千倍。 “呦,瞧我这猪脑子,洄儿从未见过你外祖家的人,又怎么能认得我呢。我呀是……” “你是大舅母钱氏,我认得。” 钱氏愣了一下,随即眉开眼笑:“不愧是我家洄儿,真是玲珑剔透的一个孩子!” “那是自然,你也不看看洄儿是什么身份,还当是小孩子呢?那可是一品诰命的誉王妃,金贵着呢!”门外,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二舅母凤氏步步生莲的走了进来。 凤氏是凤舒郡主的姑母,怎么算来都是和燕洄亲上加亲的。 凤氏长丰腴妩媚,较钱氏的清丽看起来,更加华贵一些。 燕洄用胳膊撑着身子,勉勉强强的能坐起来,大致是怀有身孕的缘故,本来强健的体质倒是有些虚弱。 “大舅母,二舅母。” “好孩子,身体不适就不要勉强自己了,更何况你身为王妃的,怎可与我等臣妇行礼,这是要折煞我们的。” 燕洄嘴唇苍白,强颜欢笑着摇了摇头:“礼不可废,在外是君臣之礼,在家还是以长辈为尊的。” 凤氏满脸笑意,看了看燕洄的肚子,好奇道:“洄儿这肚子看着不小了,得有五个月了吧?” “还没那么大呢,也就刚到三个月而已。” “怎会只有三个月?” 钱氏一听,吃惊得很,嘴巴长得老大:“王妃这胎可不一般,三个月竟然有普通人五个月那般大,想来腹中应该不止一胎?” 燕洄神秘的一笑:“与其让我说出来,倒不如两位舅母猜猜看?” 钱氏稍作沉思,肯定道:“肯定是两个大胖小子!” “依我看,应该是个龙凤呈祥的龙凤胎才对!” 可燕洄却笑着摇了摇头。 第八十一章:怀疑 “两位舅母都说错了,我肚子里的这个,是这个。”燕洄说着,手上比划了一个数字。 钱氏吃惊的大叫一声:“什么?三个!” 乖乖呦。 要知道,普通女子怀胎两个已经算很稀奇的事情了,三个更是想都不敢想的。 凤氏眼疾手快,一把抽到了燕洄身子下的硬玉石枕,换了个里面放满了香薰和决明子的软枕头。 “这个好消息,我等会儿就去告诉父亲去,他马上就要有三个重外孙了。”凤氏激动地一拍手,兴高采烈的出去找晋南伯去了。 “洄儿,你先好生休养着,待中午之后,你表哥表嫂他们都回来了,咱们一家人好好地在一起吃顿饭!” 燕洄看着钱氏和凤氏两个舅妈,待她真心实意的样子,心里是无比的感动。 要知道,在丞相府,每个人都是只在乎自己的得失,从未真心实意的替他人考虑过问题,更别说一家人在一桌吃饭了。 哪怕是后来嫁到了誉王府,王爷也并不是天天都在家里陪着她,更多的是两个侍女。 想着想着,耳畔突然传来了两个熟悉的声音:“王妃!” 燕洄抬眼看去,竟然冬虫和夏草。 两个小丫鬟拉着她是又哭又笑的:“王妃,你可要吓死奴婢们了,好端端的出去一趟,怎么摊上了这样的事情!还去大牢里走了一圈!” 她帮两个丫鬟擦掉眼泪,开心的笑着:“傻丫头,我这不是好好地么,你们哭什么呢?你们是怎么来的?” “是阿无给我们姐妹俩送过来的,但是阿无没有让进来……” 燕洄眼中流露出不解的神情:“这是为什么呢?” 冬虫这回抢答道:“晋南伯交代了手下的小厮,说誉王府与狗禁止入内。” 冬虫刚说完,门外就传来了两声“汪汪”的狗叫,看起来晋南伯是个有闲情逸致的人,竟然还在家中养了小狗。 一瞬间,屋里的人哄堂大笑。 连狗都能进晋南伯府了,阿无都进不来,这要是传出去了,誉王府的脸面要往哪搁,阿无也没办法在暗卫面前抬头做人了! 虽然这么笑着说着,但是两个丫鬟深居府中,并不了解外面的情况和事情。 过了半晌后,冬虫又接着问到:“可是为什么晋南伯不让誉王府的人进来啊,也没有听说过咱们王爷得罪过晋南伯啊?” “是啊是啊,咱们王爷对王妃这么好,为什么晋南伯还要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对咱们王爷。” 听着两个丫鬟你一眼我一语的说着,燕洄的手扶上了自己的肚子。 微微隆起的小腹里面孕育着三个生命,三个心脏在母体中跳动着。 “你们在家中操持着,当然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你们可知道,我这次出门碰到了什么吗?”燕洄突然发问道。 冬虫和夏草在意料之中的摇了摇头,表示不解。 “柳夫人死了。” 夫人死了?这下冬虫和夏草更是不明白了。 “上次大火的时候,王妃不是就吩咐过了,说以后没有柳夫人了,只有六小姐吗?” “是啊是啊,柳夫人在名义上不是早就死了吗?” 看着两个天真烂漫的傻丫头,燕洄忍不住摇了摇头,叹气道:“不是说那个假死,是柳盈盈真的死了,就死在我面前……我看到她的时候,她的喉咙已经被人隔开了……” 两个丫头自问也是跟着燕洄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但是何曾见过这般骇人的场面。 她们一时间脑补不出来,愣了许久,嘴巴微微张着,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三人之间约莫静寂了半柱香的功夫,夏草以微不可见的颤抖,努力张开嘴皮,试着从口中吐出一个带有疑惑的音节:“她……死了……割喉……” 燕洄的眼神中弥漫着些许不明的情绪,说不出那是仇恨,还是茫然。 她缓缓地点了下头,然后又幽幽的说道:“我在监牢里面的时候,还看见了一个人。” “是皇后。” 这三个字如平底惊雷一样,把两个丫鬟吓得跳了起来,腿软的差点跪下。 要知道,那可是万人之巅至尊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在王妃出事后,第一时间就出现在府衙的监牢里面。 夏草吓得下意识的就摇了摇头,否定道:“不可能,王妃一定是看错了!王妃是不是因为那里环境太黑,没看清楚啊?” 说完,她就看见燕洄的眼神,那是坚定地,深沉的…… 冬虫赶忙去将屋门关上,临关门前还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确定没有人在周围偷听。 然后才心有余悸的跑过来,跪在燕洄的床前:“王妃,这话可不能乱说,就算是咱们家王爷保着咱们,这也是砍头之罪。” “唉,你们可记得,那次我和王爷路上遇袭,王爷为了救我身中剧毒的事情吗?” “这样的大事,奴婢是不敢忘得。”冬虫肯定道。 “那个蒙面人身上带着一股奇异的香气,那个香气应该是女人的,所以我进宫的时候留意了一下,结果发现越贵妃的宫中有那个香料,起初我还怀疑过她。” “可是后来越贵妃告诉我,那香料是皇后亲赐的,宫里人人都有。果不其然,在越贵妃被陷害谋害雪姬那次,我又在皇后的身上闻到了那个熟悉的味道。” 这一连串的事情,此时如珠串一样串到了一起,让燕洄的思路无比的清晰。 好像事情的真相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 是谁在暗中阻挠她,又是谁再暗中设计她。 此类种种,无一不指向一个人——皇后! 冬虫看起来还是不太敢相信的样子,一双峨眉紧缩,朱唇紧紧的抿着,思虑了半天后,迟疑道: “可她是皇后,你是王妃,又不争她的恩宠,为何要几次三番的加害于咱们王妃?天底下谁不知道,皇上一心只系皇后一人?” 是啊,就连书里面都写了,皇帝只钟爱皇后一人,后宫妃嫔虽然很多,但是都没是没有恩宠的,偶尔有一两个怀孕的妃子,生下来的孩子也是交给皇后抚养。 包括如今的太子。 第八十二章:兄长 “洄儿,你外公回来了,快出来用午膳了!” 门外传来凤氏的声音,燕洄的思路被打断了。 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下,燕洄换上衣服,整理好形象,对着铜镜挤出一个笑脸,就开门迎了出去。 “二舅母使唤吓人来通传我一声就好了,何必亲自跑一趟呢。虽说是快入秋了,可这天还是有余热的,伯母应该当心身子,小心中了暑。” 凤氏最喜欢听这些嘴甜的好话儿,听得她心里是美滋滋的,笑的快要合不拢嘴了。 “咱们好歹也是重礼数的人家,你是王妃,又是孕妇,可金贵的很呢,哪里用的一个丫鬟就给你打发掉了,那多是不合规矩的!” 闻言,燕洄笑了笑,却没说话。 在丞相府的时候,不管是她嫁了人还是没嫁人,都是指派一个下人来通传的。 礼数这一点上,还是要看世家大族的风范。 晋南伯府不比誉王府小多少,这看似不长的一截路,等燕洄走完,竟也出了一身虚汗。 晋南伯看见许久未见的外孙女清瘦了很多,眼神中也不免流露出些许的心疼。 他示意下人给燕洄的凳子上面垫好了软垫,然后将她扶到自己的身边坐着。 上座从来都是给尊贵的客人,或是德高望重的长辈坐的位置。 虽说燕洄是王妃,但在晋南伯这个两朝元老面前,还是低了一辈的。 而晋南伯破格将燕洄带到自己的身边坐着,十分的说明了对燕洄的看重及疼爱。 “洄儿,沁镇一别,这么久未见,是消瘦了不少。难不成是荣珹那个混小子亏待你了,不给你坐好吃的?” 一提到荣珹,苏靖就来气的很。 他竟然能狠得下心,将自己身怀六甲的宝贝孙女送去蹲大牢,还美名其曰是为她好,说的简直都是废号! 所以那日誉王府手下的侍卫上门探访,被统统赶了出去,只留下了燕洄的贴身婢女。 “洄儿知道外公是疼我的,但是王爷待洄儿挺好的。” 燕洄用手紧紧的握着苏靖苍老的手背,略带着小姑娘撒娇般的讨好跟他解释道。 “哼,我可不信,他若是真的待你好,又岂会把你送到监牢里面蹲着!那小子一看就是故意的在公报私仇!已泄在朝堂之上,我反对他的仇恨!” 晋南伯冷哼一声,像小孩子一样赌起了气,转过头去,噘着嘴。 燕洄哭笑不得,荣珹被反对的事情她不太清楚,但是这晋南伯怎么年纪越大反而越老顽童了起来。 “外公我的好外公,洄儿说的都是实话,这身子消瘦了多半是天气太热,食欲不振,加上这肚子里的三个调皮娃娃闹得。” 突然,苏靖转过了头,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燕洄。 “你方才说什么?” “洄儿肚子里是三个娃娃,外公要当曾祖父了!” 听了这话之后,苏靖高兴的简直快要冲出去舞上一剑。 他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家中人丁稀少,虽说还有两个孙子,比燕洄年长上一些。一个刚刚成亲,另一个还在努力考取功名,都没有到生子的地步。 虽然燕洄是外孙女,生下来的孩子也不姓苏,可那也是自己家的孩子。 谁掉下来的肉谁心疼,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洄儿这就是咱们家的长孙了!” 钱氏闻言忍不住用手帕遮着嘴,笑了笑:“公爹糊涂,这是你的曾孙孙!” “对对对,是曾长孙,瞧我这年纪大了,脑子也跟着糊涂了起来。” 说完,晋南伯转头一瞅桌上的饭菜,都是那种油腻荤腥,不适宜怀有身孕的人所用的饭菜。 于是他大手一挥,叫下人们将那些油气大的饭菜,悉数端了下去,换了些可口开胃的饭菜上来。 燕洄第一次感受到,有长辈偏爱的感觉,原来是这么好。 待到第二遍菜上齐了的时候,苏家的两个大哥也都回来了。 当他们看到家中坐了一个脸生的女子,不免有些发蒙。 “母亲这是哪家的姑娘,怎的看着这般像小姑姑?”苏家大哥忍不住对钱氏疑问道。 “你当真不认得了?” 苏大哥疑惑了偏了偏头,脑子一时死机了,完全想不起来什么。 感觉在哪见过,但是又面生的很。 苏家二哥忍不住了,用手中的折扇点了点大哥的肩膀:“别看了,那是誉王妃!” 誉王妃! 苏家大哥没忍住喊了出来,头皮隐隐有些发麻。 怪不得早上上朝的时候,那誉王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好像是讨好,又好像是警告。 “祖父偏心!从来都不让孙儿坐在您旁边的,怎么如今妹妹来了,倒是破格了!” 家族的遗传基因过于强大,祖父的小孩子脾气遗传到孙儿身上分毫不差。 一桌子人都坐下了,燕洄这才发现,好像桌子上并不见两位舅舅。 以她这憋不住话的性格,才吃了两口饭,就忍不住问到:“外公,两位舅舅去哪里了,怎么到这时候都不回来吃饭?” 苏二哥是个沉不住火气的,燕洄的话音刚落,他就放下饭碗,在桌子上重重的砸了一拳。 “咣当!” 一声巨响,燕洄没吓到,倒是把身后的冬虫夏草吓了一哆嗦。 苏靖也放下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 “还不是那赵王,回朝之后成日里给我们这些老臣找麻烦,就把你两个舅舅派去边关历练了,说是要好好锻炼一下,给我大魏培养雄师虎将,可实际上……” 晋南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无奈又懊恼的摇了摇头。 他不说燕洄也明白,名义上是把各个官员家中的子弟派出去历练,实际上是分散他们的家族势力,以方便逐个击破瓦解。 就像当时的越太尉一样。 冬虫听了半天,也忍不住发问道:“可两位哥儿在家,也没有被派出去啊?” 燕洄摇了摇头:“你不懂,两个哥哥虽然年轻力壮,也是一表人才。但还是太年轻,二哥又尚未入仕,就好像羽翼未满的雏鸟,他们对赵王势力无法构成威胁,自然也不会被看在眼里。” 这番话说的有条有理,逻辑清晰,深得晋南伯的赞赏。 “你跟你的母亲一样,从小就是一个玲珑剔透的人儿。”他忍不住夸赞道。 第八十三章:一样 待午膳快用完的时候,晋南伯府的大门被敲响了。 苏二哥应声去开门,却看到来的人是誉王府的阿无。 只见阿无手中大包小包的,拎着好些东西。 苏二哥下意识的就要关门送客,因为祖父交代过,只要是誉王府的人一律不许入内。 阿无狗腿般的舔着笑脸,讨好道:“苏二公子就给属下留一点时间,这些都是王妃要用到的东西,还请苏二哥认真妥帖的收管好,照顾好王妃,属下这就走!” 不等苏二哥反应过来,阿无一下就将手中的东西悉数塞到苏二哥的怀中,自己一溜烟的跑掉了。 看着不多的东西,实际上沉得不行,压的苏二哥差点没抱着住。 “这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重……”他忍不住嘟囔道。 冬虫是个有眼力见的姑娘,看着二公子抱得辛苦,就上前替他接了一把,然后将这些东西一口气的全部搬到了燕洄的院子里。 留着苏二哥一人有些发愣,“怎的妹妹身边的下人也这么生猛,我都抱不动的东西,怎么她们就能轻而易举的拿住呢!” 燕洄吃过午饭后,身子不自觉的有些疲乏,趁着她们搬东西的空档,自己溜回屋子里想偷偷休息一会儿。 她关好房门,换衣拖鞋,就要上床睡觉。 她刚躺下,就觉得不对劲。 身边好像有什么热热的东西。 伸手往左边探过去,竟然摸到了一个人手! 燕洄下意识的就抓住身边趁手的玉枕,对着那人砸了过去。 她的手被人稳稳当当的,在空中接住了,玉枕也被那人的另一只手取了下来。 “洄儿,几日不见,你就要谋杀亲夫了,你好狠的心!”那不要脸的男人将头埋在燕洄的脖颈处,哀怨的控诉道。 一孕傻三年这句话放在燕洄身上最合适不过。 从前的小机灵鬼,一道荣珹的面前就犯了蠢。 她木讷的看着荣珹那张英俊欠揍的面孔,半晌才道:“外公说了不让誉王府的人进来,王爷是怎么进来的?钻狗洞?” 荣珹真是无语至极:“怎的为夫在洄儿的眼中,竟然有这般的不靠谱?本王堂堂的誉王殿下,再落魄也不至于去钻狗洞吧!” “王爷若是想钻,我一个弱女子又怎么能拦得住呢?” 大概是荣珹真的思妻心切了,这话之后不再狡辩,埋在燕洄的脖颈中偷偷掉起了眼泪。 燕洄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一股暖流,在她的脖颈间划过。 “王爷好生生的,怎么就哭了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身为王爷就更不能哭了!” 这话好没道理,荣珹的泪珠子又变大了不少。 “本王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从进门到现在,不曾说过一句想本王的话,本王不高兴了,你要哄我。” 怎的今日的小孩子脾气传人吗? 一个两个的都在燕洄这里撒娇卖乖。 燕洄耐不住,只要敷衍的摸了摸荣珹的头,潦草完事。 “王爷关我进监牢的时候,可没说有心疼的。” 虽然燕洄心里门儿清,荣珹是为了她的安全考量,但是有孕之人的脾气难免会古怪些,忍了好些天的火气也不是这一时半会儿就散的了。 “洄儿,是我的错,我该早些告诉你赵王的设计的。” “是赵王?”燕洄有些吃惊。 她虽然知道赵王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她在监牢里看到的人,并非是赵王,而是皇后。 那莫非…… “却是是赵王布下的陷阱,从一开始就是要将本王拉进去的。”荣珹肯定的点了点头。 燕洄表情呆呆的,脸上写满了心事,而荣珹也大致看出了些端倪,柔声说道:“洄儿想说的那个人,可是皇后?” 燕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点头是确定那人的身份,摇头却是她不确定皇后是否真的和赵王有所联系。 荣珹坚定地看着燕洄的双眼,右手抚上了她娇嫩如花般的面庞。 “就是洄儿想的那样,大魏的皇后和大魏的皇叔有关系。” 此时的燕洄简直像,吞下了一个消化不良的惊天巨瓜一样,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怀疑。 倘若这件事情像现代社会一样,被曝光出来,那一定是一件足以瘫痪网络的事情。 “可……可……皇后为什么要这么做,那陛下知道吗?” 比起皇后,燕洄还是更关心皇帝的反应。 毕竟皇帝才是一国之君,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或者是做出了什么错误性的决定,那对黎明百姓都是一种巨大的打击。 “皇兄他不傻,这么些年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许是爱惨了皇后吧。” 荣珹想起之前好几次,看到皇帝一个人在御书房孤单的背影,不免心生感慨,有些心疼他这个大哥。 帝王之位,无人之巅,那是所向披靡的孤独,无人可及。 将皇后如掌上明珠般的捧着,到头来换到的却是背叛。 不管他是谁,都会无比心寒的。 燕洄微微扬起头,看着荣珹并不丰满的下唇,有一句话窝在心里,百转千回。 她几度想开口,最后却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荣珹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自然能看懂她内心的想法。 将怀中的人往自己的方向搂了搂,结实的臂膀给了燕洄一个温暖的港湾,而他自己也有停泊修整的机会。 “洄儿,本王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人。若是洄儿不喜欢府中的宠姬,本王立刻回去都将她们遣散了!” 荣珹发誓的认真,可她却忍不住有点想笑。 “那些姬妾都是朝中大臣送上来的,王爷如今就不怕得罪了她们?” “笑话,我堂堂的誉王,怎么可能为了一群女人而折腰。不要也罢。” 听着他的这番豪言壮语,燕洄忍不住想到了那发生大火,柳盈盈葬身火海的那一天。 身边的人,也是这样一副漠不关心的表现,让她通体生寒。 倘若有朝一日,她年老色衰,不再被宠爱,那应该下场也好不了多少。 燕洄心中偷偷生了气,转过身来不让荣珹看脸,嘴上小声嘟囔了一句:“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荣珹也一样!” 第八十四章:胎动 原本刚毅的女孩也会在自己的爱人面前,不经意间流露出小鸟依人的样子。 荣珹对撒娇的燕洄,很是受用。 “时间不早了,本王来的时候是安排了阿无去打掩护,才偷偷翻窗溜进来了。等下还要进宫,就不多陪你了。” 荣珹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了轻轻一吻,强忍住内心对爱妻的思念,打开窗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她的眼泪不自觉的悄悄跑了出来,浸湿了被褥。 过两日就是柳盈盈发丧的时候了,可她死前在誉王府已是无名无份,又很不光彩,进不了祠堂也入不了祖坟。只能随便找块平坦的土地埋掉。 燕洄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还是起身翻出来了一块红布兜,在上面歪歪扭扭的秀了起来。 这还是夏草交给她的绣针技巧,虽说不熟练,但是日后给孩子们穿,也是当娘的一片心意。 晋南伯府的日子过得比较欢快,有外公还有舅母兄长嫂嫂们主持家里的事情,倒让燕洄当起了大闲人。 成日里吃了睡睡了吃,窈窕的身材一去不复返,再加上冬日的到来,厚重的袄子大衣往身上一裹,就像是只小胖狐狸。 肚子也一天天的大了起来。 三胞胎果然不同凡响,明明才七个多月的肚子,比的人家足月的还要大上两圈,活脱脱的像肚子里塞了个西瓜。 “王妃,不好了。”夏草神色凝重的从外头进来,手和耳朵被冻得通红发麻,一边呼气一边搓着手在炭火上烤了起来。 冬虫一向觉得夏草毛毛糙糙的,不稳重,就打趣的用屁股顶了一下夏草,道:“怎么了,一进门就冒冒失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狼撵了呢!” 夏草没好气的白了冬虫一眼,“谁跟你式的,成天跟着二舅母家的大白狗打来打去的,被狗咬了还要跑回来找王妃告状!” 这两个丫头又斗起嘴来,差点把正事都要忘掉了。 “说罢,怎么了,可是王府里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燕洄从一个小罐中挖出一块儿香膏,将它敷在了夏草的手背上。 这香膏是她精心用蛇油还有各种药材调制的,冬日用来可以防止龟裂,有润肤的奇效。 “倒不是王府出了事。”夏草失神般的摇了摇头,心不在焉道:“奴婢方才回了一趟王府,秋葵就告诉我,王爷出征了。” 突然,燕洄正在给夏草抹油膏的手一顿,整个人好像被定住了一样,机械的说了一句:“你方才说什么?” 这个样子的王妃让冬虫夏草都有些害怕,冬虫点了一下夏草的肩膀,提起声音:“你个小贱蹄子,确定这是真事吗?若是没确定就不要乱讲话!” 夏草被凶了,委屈的不行。 “秋葵虽然是咱们房中的丫头,可她也是王爷的人,难道她说的话还有假了?” “不假……”燕洄两眼发直,突然木木的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王妃方才说什么?”冬虫又试探性的问了一遍。 虽然燕洄不知道,这里的历史有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改变。 可是誉王荣珹在寒冬腊月死在了战场上,这是被作者记录在目录上的事情。 “王爷去哪出征了?” 夏草突然被问住了,傻傻的摇了摇头,只能说自己不知道。 “不知道还不快去问!”燕洄有些生气,不自觉的提高了嗓门,将两个丫头都吓了一跳。 她很少这么跟府中的下人们,以这么凶的态度讲话,一向都是很温和,或者与他们打作一团。 像这样的火气,还是第一次见到。 冬虫知道王爷在自家王妃心里的重要性,赶紧起身拉着夏草,连外套都来不及穿上就出去打听了。 燕洄呆滞的看着眼前熊熊燃起的火盆,任由脑海被放空的只剩一片空白。 希望他不是去的荆门关……一定不是…… 荆门关又名阎王关,山势地形险峻,易攻难守,进入此关者,定九死一生。 她急忙起身,去拿纸笔写信。 才走了两步,腹中一阵撕裂的疼痛传来,一向身强体壮的燕洄都承受不住如此之痛,一下子瘫在了凳子上。 “啊……好痛……啊……来人,快来人!” 刚好路过燕洄房门口的凤氏,听到屋里传来的呼救声,连忙跑过来,查看。 此时,燕洄的下半身裙摆,已被鲜血浸染。 “呀,怎么了这是!”凤氏忍不住大呼道。 “舅母……救救我……我好痛……” 凤氏虽然有过生产经验,但是没有小产经验。 燕洄此时的情形,大概是动了胎气,月份不足要早产了。 肚子里的痛感一抽一抽的,好像是三个孩子已经厌弃了这狭小的母胎,争先恐后的要出来。 痛的她是倒吸一口凉气。 奶奶的,早知道当年生孩子这么疼,她就要去学妇科了。 凤氏也被吓得有些手忙脚乱,但到底是富贵人家的嫡出小姐,教养良好。 在短暂的慌张之后,依然冷静了下来,先将燕洄扶到床上坐着,自己再出去叫人。 “快来人,王妃胎动早产了!” 因为燕洄的腹中怀了三胎,情况特殊,晋南伯府就一早备下了产婆和女子生育用的剪子等工具。 在凤氏和前世的指挥下,一家人有条不紊的给燕洄烧水接生。 裙下的鲜血越流越多,眼看就要有止不住的迹象。 “请夫人们和伯公爷做好心理准备,腹中胎儿尚不足月,且数量又多,王妃……有可能会难产……”产婆虽然说的很委婉,但晋南伯也能听出话里话外的意思。 这时候就要面临着保大还是保小的问题。 晋南伯不愧是老谋深算,虽然产婆的说的人心惊胆战的,但是晋南伯还是又快又准的做下了一个决定。 “若是真的有什么不测,请产婆尽力,保下我这外孙女……她是我那不幸的女儿唯一的孩子。” 一张历经沧桑,布满沟壑的脸上,也忍不住留下了泪痕。 产房内,燕洄被痛的生不如死,脸色苍白却大汗淋漓。 随着最后一下的宫缩,她拼尽全力大喊一声:“荣珹,你个王八蛋!” 第八十五章:生产 外头天寒地冻的,也丝毫不影响屋子里火上油锅的氛围。 冬虫和夏草去外面跑了一圈后,并没有太大的收获,正准备回家给王妃报信儿,却看见一群人将屋子围得严严实实的。 “王妃这是怎么了?”冬虫抓住一个负责端水的丫鬟,着急的问道。 “回姑娘的话,王妃不足月份,提前早产了。”这丫鬟匆匆忙忙的把话说完,就又跑走继续烧开水。 还未等冬虫和夏草回过神来,只听着屋子里传来一声声的惊呼,和大惊小怪的尖叫声。 “王妃晕过去了,王妃晕过去了!” “洄儿你快醒醒,孩子还没生下来,可千万不能睡着了!” “快快快,王妃血崩了,快去找郎中!” 里面兵荒马乱的,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夏草被周围惶恐的氛围带回了童年的回忆,她的亲娘就是为了生弟弟难产去世的。 其他人的话,夏草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只听到了一个关键的词语——郎中。 对,找郎中! 她依旧来不及穿外套,绕开冬虫就往门外跑去。 雪天路滑,中途夏草被摔了一跤,她没有感觉得一丝疼痛,只是继续爬起来,没命的向前跑着。 让王妃活着,就是她的信念。 “巫医开门,巫医你快开门!”夏草绕过了半个盛京城,终于跑到了巫医速满的家门前。 门缝里黑黑的,她叫了好一会儿的功夫,里面才慢慢亮了起来。 巫医速满被冻得哆哆嗦嗦,手里拿着半盏快要燃尽的煤油灯,打开了门上的栓子。 “夏草姑娘,这大冷天的,怎么连衣服都不穿。” 巫医开门看见夏草穿的单薄,唯恐她得了风寒,赶忙招呼着她进来。 但是夏草并没有随他进去,反而一下跪倒了覆盖着冰霜的门槛上,对着巫医磕了一个结实的响头。 “巫医,求求你,去救救我家王妃吧!” 巫医一听又要救人,面上有些不高兴:“她身为我的关门弟子,不好好学习医术,成天在宫中和那些达官显贵觥筹交错的,哪里用的到我去救她,不去不去。” 巫医一时耍起了小脾气,显然在埋怨燕洄很少来他这里,一来就是要让他救人。 夏草脸上的眼泪都结了冰,她毫不在乎的用袖子一擦,略带哭腔道:“巫医,这次不一样,王妃怀孕早产了,又难产血崩……” 巫医速满一听燕洄是难产血崩,吓得手中的煤油灯差点落在了地上。 妇人生产,就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是要人命的。 “可……可我是个制毒解毒的……不懂妇科术啊!”巫医神色颇有些为难,但是干着急也是没用的,只好给夏草说明白这个事情。 “巫医没关系的,不管用什么方法,能救王妃的命就行!” 看着夏草坚定的眼神,巫医的心也软了。 罢了,谁让燕洄是自己的关门弟子呢,再舍身给她救一次人! 巫医速满身为男子,不好出入妇人的房间,于是他将自己的义女达西映秋也带了去,让她在燕洄身边打下手,传达他的意思。 夏草是不穿衣服来的,早已被冻透了,身体麻木的紧。 见状,达西映秋将自己的袄子给夏草换上了。 虽说小了点,但总比冻死的好。 好在三人腿脚够快,驾着马车一路飞驰着。 因为地上有冰霜,怕马儿失蹄滑倒,于是达西映秋想出来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就是给马儿套上用布做的脚套,这样就又快又稳了。 因为是冬日,盛京城里的郎中早早就收摊了,府中的人马兵分三路去找郎中,竟然一个都没有找到。 正当晋南伯愁得一筹莫展之事,夏草带着巫医回来了。 “伯公爷,快来,郎中来了!” 夏草在门口大喊一声,府中的人都自觉的给巫医等人让开了一条快速通道。 达西映秋接过巫医手中的药箱,避开人群,进入了燕洄的房中。 此时的燕洄早已昏迷了许久,完全不省人事。 身下的血却在不停的往外流淌着。 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这是会出人命的。 达西映秋在燕洄的耳边,轻轻唤了两声:“燕洄,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燕洄并没有醒来,但睫毛微不可见的抖动了一下。 这一抖就说明她可以听见,有机会救! 跟着巫医嘱咐的步骤,达西映秋先将止血的药丸,融化在热水中,让燕洄服用下去。 再用银针时以穴位,刺激她的感知。 产婆在下面把控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 “早产,胎儿太多,很可能一个都保不住的,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 果然,宫口未开,胎气先动,如果按照正常的生产方法,肯定是不管用的。 事到如今,只好兵行险着。 她从药箱中掏出一柄锋利的小刀,比划在燕洄的肚子上。 一直在一旁的钱氏哪里见过这种东西,吓得马上叫到:“快来人将这贼人抓起来,有刺客!” 达西映秋面色一冷,沉声道:“我可不是刺客,我是再救她的命。无法顺产,就只能剖开母体,强行将胎儿取出,否则母子四人都得找阎王爷报道!” 被她这一吓,倒是把钱氏和凤氏唬住了,连忙噤了声。 达西映秋留下了几个机灵的人,其他人都被撵了出去。 “你们两个,分别按住王妃的左右手,不要让她挣扎。你们两个,稳住王妃的腿。产婆准备好手上的东西,给小世子接生。” 几个人在达西的指挥下,有条不紊。 来不及给燕洄上止痛药,达西只能将麻沸散用酒化开,淋在刀子上和燕洄的肚皮上。 刀子又快又狠,很快就破开了一条口子。 一直昏迷的燕洄好像有了知觉,她费力的睁开眼,对着达西映秋很勉强的笑了笑。 “麻烦……你了……” 她从旁边随手抓过一件衣服,塞到嘴里咬住。 若是旁人平日里手上,手上破个口子,都要腾上十天半个月的。 但燕洄这完完全全的,就是生刨! 达西很佩服燕洄的意志力,稳住了手,再次用力,第一个孩子已经能看到了。 “产婆,快把这孩子取出来!” 第八十六章:暖阁 随着第一声啼哭的响起,外面的雪也停了,冬日的朝阳缓缓升起,映照在银装素裹的大地上。 三个孩子平安诞下,两男一女,不负众望。 产婆负责将孩子清洗干净,达西映秋则用针线把燕洄的伤口缝合好。 “誉王妃,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没有之一。” 达西映秋是打心底里佩服这个魏国王妃的,她从被巫医收养为义女的那一天开始,见过无数的病人,也帮忙医治过很多病人。 独独只有燕洄,在没有用麻沸散的情况下,强行破开肚子生产。 燕洄脸色苍白,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 她艰难的动了动指头,干哑的嗓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达西映秋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探出身子对产婆喊道:“产婆快来,把小世子和小郡主都报给王妃看看。” 因为孩子们是早产,实际上还不如一个大人的手掌大小。 看着小小的一只,像个小老鼠似的,燕洄有些不忍直视。 那产婆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安慰道:“妇人生产就像上刀山下火海,那是危险中的危险。王妃这遭九死一生,三个孩子还能平安无虞,当真是造化福分了!” 这道理燕洄怎么会不知道。 新生儿很脆弱,若是一旦有什么危险,以古代的医疗状况,那就是回天乏术了。 更何况她的三个孩子才七个月大,虽说出生的时候受了点罪,但也都活下来了。 日后再怎么样,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 “产婆先下去吧,交给乳娘们好生照料着,千万别有了什么差池,否者王爷回来定要问你们的罪责。” 在两个舅母的千叮万嘱之下,产婆连连答应,抱着孩子们退了下去。 这边前脚刚走,凤氏就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 天气寒冷,孩子们受不得风寒,要多加些炭火才行。 于是凤氏就下令命人,找来最贵最好的炭火,给三个宝宝烧去。 燕洄一天一夜的生产已是精疲力竭,再加上大出血,纵使是铁打的身子,也是扛不住的虚弱。 在巫医几服药的调理下,她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查到誉王去哪了吗?” 苏靖倒不是担心荣珹的安危,而是担心燕洄的身体,就派手下去查。 “看誉王的行军路线,大致是荆门的方向。但是大雪封山,没得继续走下去,在路上安营扎寨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老爷,誉王妃身边的两个丫头都病了。” 这边苏靖刚让手下的人退下去,那边负责照顾燕洄的下人就来报信了。 冬虫和夏草大雪夜忠心护主,不顾身体,跑了半个城去寻良医,实在值得嘉奖。 “她们俩是个好孩子,穿的那么单薄的在雪地里跑着,为难她们了。跟厨娘吩咐下去,熬几碗祛风寒养身体的老母鸡姜汤,给她们好好补一补。” 苏靖忍不住感叹,然后又补充道:“虽然她俩不是咱们本家的丫鬟,月钱也不是咱们发的,但是该给的赏银,一份都不能少,还有那些产婆下人们。” 晋南伯身为外祖,已经对孙女十分尽心尽力了。 下人得了吩咐,就去照做。 可是等到发银钱的哪一步的时候,请来的几个奶娘产婆,点来点去,都少了一个人。 “奇了怪了,你们来的时候明明是十五个人,如今怎么就剩十四个了?” 其中的一个爱出风头的产婆,听到主人家问话,就忍不住站出来嘚瑟道:“那个阿甲啊,她说肚子疼跑去茅厕了,一天三十趟都不见人,有什么话告诉我,我带给她就是。” 看起来是真的身体不好了,下人也没往心里去,刚好省下来一份打赏的钱,还不如乘机留给自己。 燕洄一直浑浑噩噩的睡了很久,她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 梦里的荣珹被围困在荆门关,山体两侧都是悬崖峭壁,不料头顶有敌寇包围,将涂满了火油的巨石块,悉数滚下山崖,大魏的军队全军覆没。 “阿珹,阿珹……不要……你快回来……不要!” 她撕心裂肺的尖叫一声,恍然从梦中惊醒。 剧烈的动作牵引到了腹部的刀口,一时间疼的她汗如雨下。 “嘶啊——” 燕洄艰难的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竟然已经暗了下来。 “也对,冬日里的昼短夜长,这时候天黑也不稀奇。” 约摸着是到了吃完饭的时辰,她屋子里一个下人都没有,推测着不出意外,都是出去吃饭了。 燕洄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从床上艰难的坐起来,用手和脚,一点点的往外面挪着,直到够到那双绣花鞋。 肚子上的伤口实在是太疼了,让燕洄感觉生不如死。 “奶奶个,荣家人都是个王八蛋,以后有孩子自己生去,可千万别找我了……” 她实在是疼的厉害,忍不住骂骂咧咧。 一整天都没有喝水,也口干舌燥嘴唇干裂的。看着两丈外摆着的茶壶,燕洄又有了为之奋斗的动力。 她一手扶着床杆,一手撑着床榻,慢慢的站了起来。 “燕洄,加油,别忘了你是干什么的,这点小伤怎么能难得住你。”她在心里默默给自己加油打气着,艰难的走出了第一步。 有了第一步才会有第二步,一点点,一步步…… 短短的一小段路,竟让她走出了一种上刀山下火海的感觉。 看着眼前温凉的茶水,这一刻仿佛如饮甘霖,枯萎的草木得到了水的浇灌,也重新活了过来。 一杯下肚,正当她准备喝第二杯水的时候,余光瞟向了窗外,看到了什么。 隐隐约约的窗纸糊住了视线,让她看的不是很真切。 黝黑的窗外,好像有什么橘红色的东西,在一闪一闪的跳动着。 “这大冷天的,别是谁家走水了吧。”忍不住说了一句后,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与此同时,院中传来了呼救声:“来人啊,快来人啊,暖阁走水了……快来人啊……” 第八十七章 火场 暖阁走水了? 燕洄来晋南伯府住了这么久,从未听说过暖阁这个地方,还以为是她在屋里带了太久,没发现府中新建了房子。 正当她准备一点点爬回床上的时候,脑海中灵光一现,想到了早上二舅母说过的一句话,“把屋子烧暖一点。” 烧暖一点的屋子里,住着的,不正是奶娘和她的三个孩子吗? 此时的燕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然起身跌跌撞撞的就往门口冲去。 打开门才发现,隔壁的阁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火光冲天。 这个院子又里门口太远,潜火队很难进来灭火。 只能由一个丫鬟小厮端着水盆,一点点的往里面倒。 熊熊烈火噼里啪啦的响着,里面传来了微弱的婴儿哭声。 “孩子,我的孩子们!” 燕洄此时也已经顾不了那么多,穿着里衣光着脚,踩在彻骨冰寒的雪地上,往火光冲天的阁楼里面冲去。 “王妃你不能进去,里面太危险了!”一个经常见过燕洄的丫鬟立刻认出了她,拉住燕洄的手,拼命阻拦着。 燕洄哪里顾得上她,挣脱开禁锢就要冲进去。 院子里的其他主子和下人们,也都不知道去哪了,只有这几个人在这里救火。 他们又是要阻拦燕洄冲进去送死,又要打水灭火,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 “你松开我,求求你了……好姑娘,我给你跪下了,你就让我进去吧……我的孩子们还在里面啊……” 燕洄此时已经顾不上身份有别,只有一颗为母之心,差点要给那个拦着她的丫头跪下了。 “王妃,奴婢知道小世子们都在里面,可是这样的大火实在是太危险了,王妃冲进去会没命的!” “我知道。”燕洄突然冷静了下来,眼角滑落下一滴眼泪,那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 她留给小丫鬟一个凄清的笑容,趁着大家都不注意,抓起一把雪铺在身上,转身冲进了火海。 暖阁的铸造结构很复杂,一共有两层楼,第一层是供下人们烧火用,和放置一些不常用的物件,第二层才是主子们住的地方。 楼阁的每一处木材,都是结实坚硬的木头,建造时会涂上厚实的一层防火料,以此来避免火灾的发生。 这样昂贵的建筑,一般人家是很少采用的,就连誉王府都没有。 可是防火最好的暖阁竟然着火了,那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的。 燕洄此时已经感觉不到肚子上的疼痛,一股脑的在里面跌跌撞撞的四处乱撞,浓重的烟火呛得她一直咳嗽。 “奶娘,你们在哪!” “有人吗!” 一连呼唤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应答,这几乎让燕洄感到无比的绝望。 “哇——哇——” 一声微弱的哭声透过熊熊火光,冲入了燕洄的耳朵里。 这一刻,她好像得到了感应一般,坚定着一个方向,向那边走去。 “咔嚓!” 房梁上的一根柱子被火烧断,重重的砸在了燕洄的身后,将地板穿了一个洞。 燕洄恍若未闻,此时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拦她去找孩子们。 推开那扇半掩着的残破木门,三个昏倒在地的乳娘出现在燕洄的眼前。 婴儿摇篮里,两个哭啼的孩子见到母亲的一瞬间,竟然神奇的不哭了。 燕洄欣喜若狂,抱起小世子又哭又笑的:“娘终于找到你们了,娘带你们走!” 她正准备抱着孩子们离开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不对,明明是三个孩子,还有一个去哪了! 她扒开襁褓,眼前的这两个,是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小世子去哪了? 燕洄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三个奶妈的身上,将手放在她们的鼻子下面,没有气体呼出,显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断气了。 奶妈在这,那孩子决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消失。 燕洄再次慌了神,开始四处寻找起来。 暖阁的火势越来越旺,炙烤的外面的人完全感觉不到这是寒冷的严冬。 一节节房梁支柱被烧的倒下,整个暖阁摇摇欲坠,危在旦夕。 晋南伯一家在吃完饭的时候,不知被谁下了蒙汗药,全都昏睡不醒。 一直到苏大哥从外面匆匆回来,发现府中事态不妙,用冰冷的雪水才将昏睡的众人叫醒了起来。 还没清醒的钱氏看到大儿子用水泼了自己,忍不住有些恼火:“怎么越长大还越不知道疼娘了,竟然还敢拿水泼我!” “母亲好生糊涂,你们在饭厅睡得香甜,妹妹院子里火光冲天!” 火光? 钱氏还没缓过神,弄清楚怎么回事的时候。 苏靖神色一凛然,赶忙冲了出去。 苏家大哥看着祖父都走了,自己恨铁不成钢的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转身跟着苏靖一起去了。 “你妹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苏靖埋着头,一股脑的向前冲着,生怕慢下一步。 其实燕洄那边的情况具体如何,苏大哥也不清楚,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连忙道:“给我报信的小厮说,没拦住王妃……” “没拉住?什么叫没拦住?”晋南伯突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着苏大哥,皱着眉,神色严峻。 苏大哥被这样的祖父吓坏了,有些不仔细的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小厮没说清楚,就说拦不住妹妹。” “坏了!”晋南伯一拍大腿,“出大事了!” 下一秒,苏靖只恨自己不会飞,飞不到燕洄的身边。 他不顾地上的湿滑,迈开步子大步向燕洄的院中跑去。 钱氏和凤氏纵使再迟钝,身为一家主母,自然也能反应的过来事情的严重性。 她们也来不及穿衣服,把那些昏迷的下人匆匆忙忙的叫起来,指挥者感觉去打水救火。 暖阁下聚积了好些人,又救火的也有心如刀绞的。 “好好地地方,怎么会莫名其妙的着火!说是谁干的!” 苏靖暴跳如雷,进了院子就要问责。 苏大哥赶忙将晋南伯拦住:“祖父息怒,现在不是罚她们的时候,妹妹现在在火场里,还有三个小外甥,祖父还是先想办法将她们救出来的好!” 第八十八章:草动 “孩子,我的孩子!” 燕洄在大火中苦苦寻找着,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小世子。 “咔——” 暖阁已经承受不住燃烧的烈焰,燕洄身在其中,危在旦夕。 一侧的屋脊已经被烧断,木梁再次掉落了下来。 这时,她突然看到,那个怎么也寻找不到的孩子,竟然连带襁褓,被挂在了梁上,活生生的被炙烤这。 此时没有什么绝望,能比得上一个母亲失去孩子的痛苦。 她惨叫一声,几欲昏厥。但烈火无情,容不得燕洄在此多呆一秒。 她掐了自己一把,一手一边抱起剩下的两个孩子,就往暖阁外冲去。 燃烧的火焰封住了燕洄来时的路,前有狼后有虎,她已然退无可退。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要紧关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披着打湿的被褥,冲进了火场。 “洄儿,快走!” 那人如神兵天降一样出现在燕洄的面前,她不可思议的望着那个人,心中有万千感慨。 “小笨蛋,发什么愣,快走!” 荣珹将燕洄打横抱起,两个孩子被燕洄搂在怀中。 一母二子就被平安带出了火场。 就在荣珹踏出阁楼的那一刹那,身后高大的暖阁轰然坍塌,只剩下一片如木炭一般的废墟。 燕洄被烈火灼烧的有些轻微烫伤,浑身上下的皮肤通红滚烫。 她却好似感觉疼痛一半,望着废墟失声痛哭了起来。 “王爷……咱们的孩子没有了……咱们的孩子没有了!” 此时众人才注意到,燕洄手中只抱着两个幼小的襁褓。 晋南伯苏靖看着哭的伤心欲绝的燕洄,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要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痛到无法呼吸。 “查,从上到下,给我彻查!今日就是要掘地三尺,也必要找出是谁要杀我外孙女和曾外孙们!”苏靖大发雷霆,气的连砸了好几个年代久远的宝贝。 此事伤亡一个誉王之子和三个奶娘,以犯故意杀人罪,按照大魏的律例,是要处以腰斩。 所有人一心牵挂在燕洄母子三人身上,没有人关心,出征的誉王为何突然回京。 下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荣珹坐在上面面色阴沉的看着他们,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感觉力不从心。 “本王不过才离京几日,你们就是这么照顾王妃的?若是今日查不出来是何人所谓,你们,全都要给小世子陪葬。” 很快,那个昨晚被晋南伯吩咐分发赏钱的下人,被暗卫揪了出来。 “王爷,老爷,是奴才的错,是奴才大意了……”他因为私吞了一份赏钱,显得格外的心虚。 阿无嘴见不得这种窝囊的人,厉声发问道:“那你说,你怎么大意了,晚上你都干了什么,去了哪里!” “回王爷,回老爷的话……奴,奴才给他们发赏钱的时候,瞧着少了一个人……有个婆子说那人不在……奴才就把钱财私吞了……” 这下人说的诚恳,倒不像是假话。 荣珹闭上眼睛,看着躺在床上的母子三人,十分的心疼。 这分明就是有人混入请来的产婆中,蓄意谋害誉王妃。 正当他还想继续查下去的时候,一只信鸽飞来,送来了一封紧急情报。 他拧着眉头看完,匆匆给晋南伯交代几声后,就离去了。 燕洄初为人母却痛失一个爱子,看着孩子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救他。 一时精神有些失控了,她疯疯癫癫的笑着,要找出纵火凶手。 “有本事你冲着我来啊,卑鄙小人,对孩子下手算什么本事!” 冬虫和夏草用过祛风寒的汤药后,一直昏沉的睡到现在,醒来就看到情绪失控的燕洄,疯狂的砸着东西。 “这,这王妃这是怎么了?怎么就一夜成这样了?” 凤氏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静静的示意了一下窗外的废墟。 “啊!”夏草惊讶的捂住了嘴,“怎么成这样了,孩子呢?” 凤氏身边的侍女,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盒子,里面装的就是那个命数不好的小世子。 实在是太过于触目惊心,夏草不忍心看,闭上了眼睛。 经此一事,苏靖再也不放心请奶娘,就将两个孩子交给凤氏和钱氏带,叮嘱她们务必盯紧了,不要离开视线。 “祖父,孩儿怕火怕热,就把他埋到水边吧。” 燕洄强行扯出一个凄惨的笑容,抱着那个盒子走去了院后的水塘。 冬日的湖面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泥土也被冻实了。 燕洄在靠近水边的位置,挖出了一个小坑,将其埋了进去。 “孩儿,是我这个当娘的没本事,保护不了你,你可千万别怪你娘。下辈子投胎的时候看着点路,千万别跟我在一块了,我只会让你受苦……” 一阵微微寒风吹来,拂过燕洄的发丝,带去刚出生的孩子最后一缕念想。 身后的枯草丛有轻微的响动,燕洄耳朵灵敏的听着,过了一会儿,草丛中的声音竟然停了下来。 那人方准备离开,被身后鬼祟无声的女人吓了一大跳。 脚下一滑,他竟然咕噜噜滚到了坡下,将冰冻的湖面砸出了个洞来。 “来人啊!救命啊!要被淹死了!” “咕噜咕噜——” “救我!快救救我!” 燕洄也不知道哪来的仇恨,抓住那人的头发,将她一把从水中拽出,让她换上两口气,再将她摁回水中。 冬虫和夏草发觉自家王妃不在屋里,四处也没找到踪影,才从家中牵了条狗,嗅着气味一路追到湖边。 冬虫的手中拿着的是狐裘大衣的皮袄,她将狐裘大衣,小心翼翼的披在燕洄身上,并轻声嘱咐道:“王妃,天冷的很,小心别如我俩似的,再得了风寒,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但燕洄恍若未闻,一心只想将手中的女人弄死。 她是认识这个人的。 在燕洄生产的那一夜,这个婢子为她忙前忙后,又是烧水又是打水,燕洄感动极了,之前还想着将她破格提拔到自己身边,却不曾想这竟然是一条伺机而动的狼。 只想将自己吃得连渣都不剩。 第八十九章:饺子 “王妃,王妃别气了,气大伤身。”冬虫和夏草赶忙拦住燕洄,她们恐怕王妃这样下去,会真的丧失理智,做出不可控制的事情。 燕洄已经红了眼,根本听不到别人在说什么,用手死死抓着那人的头发,往冰冷的水下按去:“今日,我定要她为我亡儿偿命!” 苏靖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纵使已经年过半百,但是为了自己的外孙女,也有所向披靡的气势。 “洄儿,洄儿别气了,莫要把自己也搭进去,咱们把她送官!”他拦住燕洄,不让她再继续拼下去。 燕洄见到晋南伯后,稍微恢复了一些神志,但愤怒依旧。 钱氏和凤氏也匆匆赶来,看到湖边狼狈的情形,瞬间也明白了过来。 钱氏给冬虫打了个眼色,“小心别让誉王妃受寒了,快把王妃带回去吧,这里交给我们处置。” 看着周围观看的人越来越多,燕洄也不欲继续和那人纠缠下去。临走时,燕洄看着她留下了一句话。 “我不管你背后的主子是谁,也不想知道是谁,但有一点,你既然碰了我儿,定要你一家都血债血偿!” 看着燕洄的神情很认真,不似开玩笑的样子,那个丫头有些害怕了。 直到燕洄的背影,马上就要消失在她的视线内时,她突然大喊了一声:“是皇后,是皇后干的!” 话音未落,一只不知道从哪里射出的袖箭,扎在了那丫头的脖子上,当场断了气。 燕洄和夏草她们的步伐都顿了顿,但也并未停留,反而加快步子离开了。 回到卧房后,燕洄躺在床上发起了高烧,冬虫烧水,夏草替燕洄擦身子。 “王妃你又何苦这么拼,府中这么多下人,有什么你交给我们去做就行了,哪有刚生产完一日的产妇,在冰天雪地里面乱跑的!” 夏草话中虽然带着埋怨,但也是真的心疼燕洄。 “是啊,王妃何苦这么作践自己,顺遂了那些腌臜人的心意!哪怕是铁打的身子骨,也受不得这番来回折腾啊。” 冬虫也不高兴了,吊着一张脸,给燕洄烧水擦身子。 高烧不退,给她烧的迷迷糊糊的,依稀也能听见她们在说什么。 “那是我儿……若是我这个当娘的都不能尽心竭力……还有谁会将他们放在心上……” “王妃的药做好了,你们两个给她按时换上。”达西映秋被晋南伯留在了府中,也知道暖阁发生的事情。 一个被剖腹产的产妇,竟然有如此强大的意志力,忍着剧痛去救自己的孩子,不管是谁都会佩服的。 但她作为燕洄的朋友,却也被这种不爱惜身体的行径气到了。 达西也板着一张脸,十分没好气。 “得了,马上就要正月了,也别过新年了,大家都老老实实的在屋里陪着王妃和两个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行了。” “老天爷若是有眼,请将我的受命收去十年,以换王妃和世子郡主的平安康健。” 就这样,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兢兢业业的照顾着燕洄和两个不足月的孩子,终于在除夕的那一夜,收到了荣珹寄来的一份家书。 “见字如面,思我妻。风餐露宿,常思洄儿所为。若能早罢兵革,当归与我妻子相伴。男谓锦明,女谓之锦清。” 冬虫兴高采烈的合上信封,给燕洄说道:“王爷说,小世子叫锦明,小郡主叫锦清!” 燕洄轻轻抿了一口刚煲好的牛骨汤,淡淡夸赞了一句:“好名字,就这么叫吧。” 孩儿,是你命不好,没有撑到你父王给你起名字。希望你下辈子不要出生在黑夜,那就叫锦朝吧。 两个粉粉嫩嫩的小宝宝躺在襁褓里,钱氏和凤氏一人抱着一个,爱不释手。 “宝宝乖宝宝乖,舅姥姥带你们去找娘亲喽。” 除夕夜长辈是要给孩子们包红包的,家中这两个是最被宝贝的,上到晋南伯,下到苏家大哥二哥,都给锦明和锦清配了元宝红包和长命锁。 祝愿两个宝宝定要平安长命。 燕洄躺在床上,淡淡的笑着,内心却空落落的。 若是此刻荣珹在家,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和和美美的过个新年该多好。 “饺子来喽,除夕吃个热腾腾的饺子,来年烦恼通通都被赶走!” 凤氏和钱氏一直在小厨房忙碌着包饺子,刚出锅的第一锅饺子,就给燕洄端来了。 冬虫夹起一个,吹了吹,给燕洄递到了嘴边。 “嗯,味道真不错,还是大舅母和二舅母手艺好,洄儿才有幸吃到这么好吃的饺子。” “真的啊!”大舅母钱氏喜出望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厨艺得到别人的肯定,也是一件欢喜的事情。“那洄儿多吃几个,要是吃完了再叫丫头去小厨房拿,我们包的可多着呢!” “是啊,洄儿要是喜欢就多多的吃,我最喜欢看别人吃东西吃得香喷喷了!”凤氏也接嘴道。 “对了,那饺子里面还包了银裸子进去,据说是能吃到银裸子的人,来年一定可以发大财的!” 一听到饺子里面包了银钱,这倒是让房内的丫鬟们稀罕的不得了,纷纷争抢者吃了起来。 “啊,好硬的东西!这是什么东西,都咯到我的牙了!” “呀,我也吃到了,是银裸子!好大一个!” 夏草看着房中别的丫鬟吃得起劲,自己也偷偷吃了好几个,却怎么都没有吃到。 “舅母骗人,哪里有什么银裸子,里面空空的,全是肉馅!” 冬虫笑着点了一下夏草的脑门,“你呀,说不定来年就是个肉包子,赚不到钱的!” “好你个死丫头,你敢骂我是肉包子!那我是肉包子,我就得打你!” 两个人又你一言我一语的拌起嘴来,房子里的气氛热闹的不行。 夏草脑闹累了,又跑回来吃饺子。 “不行,今儿个我定要吃个带银钱的!” 燕洄笑盈盈的看了夏草一眼,素手一指盘子里的某个饺子,示意夏草吃那个。 夏草最是相信燕洄,刚一口咬下去,就忍不住欢呼起来:“真的有银裸子!还是个小元宝呢!” 第九十章:送信 冬虫瞧着夏草吃到了小元宝的银子,不免有些嫉妒。 她将夏草挤到一旁,夹起一个饺子放进嘴里,细细嚼了嚼,竟也有一块小碎银。 夏草忍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笨蛋,自己只能吃到碎银,却还要说我,真丢人!” “你个小妮子,懂什么!这分明叫碎碎平安!” 说完,夏草没吃饱,伸出筷子还想再夹一个,却被冬虫一把拍开了。 “少吃点!王妃还没吃饱呢!再这么吃下去,小心给你胖成个小肥猪!” 燕洄最爱看她们两个拌嘴玩闹,笑道:“吃吧吃吧,小厨房里可多得很,哪里会没有我的吃食呢。” 锦明和锦清也满月了,比刚出生的时候看着漂亮不少,原本皱皱巴巴的皮都被撑起来了,瞧着圆头圆脑的,可爱的紧。 他俩挥着稚嫩的小手,吱吱呀呀的叫着,真是把大人的心都快融化了。 “宝贝,娘的小宝贝,看这是什么,这是小拨浪鼓。” 燕洄拿着一个拨浪鼓,逗弄着锦清,两个孩子好像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一个笑了,另一个紧跟着也咧嘴笑起来。 只要守着过了子时,除夕夜就算过去了,这才算是真的新年。 眼瞅着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晋南伯府的人也都吃好喝好,准备休息下。 “砰砰砰——” 不知道是谁半夜三更不睡觉,敲响了晋南伯府的大门。 “谁呀,这么晚了,明天再来吧。” 门房小厮吃饱喝足了,实在是懒得动换,随口接应了一声,示意外面的人不要再敲门了。 但敲门声依旧不停,“砰砰砰——属下有要事禀报,还请通融一番。” 门房小厮是想不通的,明明自家老爷已经年过半百,马上就要退隐江湖了,怎么还会有要紧的情报来找他。 秉着不耐烦,只好翻身下地,冒着风雪去给外面的人开门。 “烦死了,也亏得这是除夕夜,要是平时早就休息了。” 他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打开门。 眼前的人衣衫褴褛,脸上净是血渍污垢,右手半个袖管空荡荡的,显然是丢了半个胳膊,左臂下面拄着一个拐杖。 门房小厮被吓了一跳,磕磕绊绊的问道:“你……你这是怎么了?你从哪来的?” 那人用完好的左臂,在胸口摸索了半天,然后宝贝似的将一封密信掏了出来。 “属下是誉王身边的暗卫,麻烦大人务必将此信转交给王妃,耽误不得……” 话未说完,暗卫就一头载到在了地上,昏死过去。 小厮哆哆嗦嗦的捧着那封信,观察了一下街道上有没有什么别的动静,就将那暗卫拖进了院子里,随意找个草席先给他裹上,自己则飞快的将信送进了燕洄的院中。 “王妃,王妃不好了!誉王送信来了!” 冬虫和夏草原本准备伺候燕洄睡觉了,听到院外传来的喊声,燕洄一下子直起身来。 冬虫连忙宽声道:“王妃别急,奴婢先出去看看是什么事。” 燕洄心口怦怦直跳,惶惶不安的点了点头:“快去快去,看是王爷送了什么信过来。” 冬虫穿上厚袄斗篷,挑着灯到了院子里。 “谁呀,大晚上怎么这样冒冒失失的,跟叫魂似的,要吓死人的知不知道。” 嘴上虽然不饶人,但是冬虫还是利索的将门栓取下,打开了院门。 只见门房小厮在门口直跺脚,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被冰天雪地冻得。 他一见到冬虫,就好像看到了救星一样,如获至宝的将那封密函呈了上去。 “冬虫姐姐,劳您将这信快一点转交给王妃。” 冬虫狐疑的接过信,确实是誉王的不错,“那这信是谁送来的?那人去哪了?” “是誉王暗卫送来的,瞧着他受了重伤,我已经先将他带到府中休息了,冬虫姐姐还是先将信给王妃吧。” 听到那人冒着受伤,也要将信送到,聪慧的冬虫立刻反应过来这一定是大事。 她来不及关门交代门房小厮,转身朝房内跑去。 夏草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心知是冬虫回来了,连忙将门给她打开:“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冬虫只来得及匆匆看夏草一眼,就直奔燕洄而去。 “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这么慌张。”燕洄哄着孩子,忍不住打趣道。 “亏得王妃还有心思说笑,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了。” 燕洄哪里是真的说笑,分明是用笑容掩饰内心的恐惧和紧张。 等信真的拿到手里,她恨不能三下并做两下将信拆开。 只恨自己没有透视眼,不能直接看到里面的内容。 “王妃,属下阿无,王爷于荆门关附近遭敌军埋伏,全军遇袭消失,下落不明。” 手中的信一下飘落在地上,被夏草拾了起来。 “这,这确实是阿无的字迹,奴婢认得!” 夏草的手也抖了起来,强忍着内心的害怕,她担心燕洄会再受到什么刺激。 却不料燕洄跟没事人一样,只是洒脱的笑了笑。 “都几点了,赶紧睡觉吧,明日是初一,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说完,她抬头看了看冬虫和夏草的表情,都略带担忧的看着她。 燕洄很是无奈,之后温声解释道:“都看着我做什么,我相信王爷肯定不会有事的,都放心去睡吧。” 看着燕洄这么说了,两个丫头才稍微放下心来,熄了烛火去睡觉了。 燕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起身下床偷偷点了根蜡烛,题了一副春联。 “爆竹声中一岁除, 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 总把新桃换旧符。” 一首与新年相宜的诗,就是新春最好的祝福。 第二日冬虫和夏草起得早,去院中扫完雪,把灶火燃上做了吃食,才消停下来。 “夏草,现在都什么时辰了,怎么王妃还没起床?” “已经巳时了,许是王妃昨夜睡得晚,太累了。” 冬虫思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去把燕洄叫起来,毕竟新年第一天,是要去给长辈拜年的,晋南伯和两个舅母都等着燕洄呢。 “王妃,快些起床了,太阳都要晒屁股了。” 冬虫叫了半天,屋里却无人应答。 她心生疑惑,推门进去:“王妃?快起床了。” 掀开床铺,入眼确空空如也。 第九十一章:狼群 “王妃不见了!” 随着一声尖叫,院子里又陷入了恐慌的氛围。 衣服整整齐齐的摆着,两个宝宝躺在床上睡得香甜,其他的东西都没有带走,只带走了两件厚实的衣服,和一把宝剑。 “王妃去哪了?”夏草随着冬虫的笑声跟了进来,疑惑问道。 冬虫神色凝重,十分不安道:“我怎么会知道,一进来王妃就不在了。” “那王妃是不是出去了?” “不可能,我一夜都守在外面,要是王妃出去了,我不可能不知道!” 冬虫和夏草两个人,急急忙忙在屋里寻找起线索来。 最后只发现了桌案上留下的那副对联字帖。 “这是什么意思?”夏草疑惑地问。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这诗确实是王妃写的,但只是过年的春联啊,跟王妃不见又有什么关系?” 夏草说着,又发现春联低下,压着一封信。 “冬虫夏草,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晋南伯府了。王爷危在旦夕,我实在放心不下。孩子就交给你们了,请务必在我和王爷不在的时候,帮我们照顾好孩子。燕洄留,勿念。”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王妃昨晚一副相安无事的模样,但还是一大早就不告而别了。 “这天寒地冻的,王妃还没出月子呢,她能去哪啊!”夏草急的都快要哭了。 “我们应该相信王妃,王妃这么厉害,一定有能力可以保护好自己的。” 两个丫头拿着燕洄留下来的信函,抱着小世子和小郡主,去了晋南伯府的正堂内。 钱氏和凤氏刚做好饭菜,正招呼着摆桌。晋南伯则是一脸慈爱的笑容,坐在高堂上,给苏大哥和苏二哥一人包了个福袋红包。 “谢谢祖父!”兄弟二人异口同声的说。 凤氏抬头看到两个丫鬟进来,赶忙招呼道:“你们俩来了,你家王妃呢,快把洄儿带来吃饭。昨日吃了饺子,今日就要吃这福寿面,一年风调雨顺……” 夏草无奈的摇了摇头,把燕洄留下来的信和春联,拿给他们看。 “这是什么意思,是洄儿写的春联吗?早就听闻洄儿在百花宴上一展风采,文采卓然,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钱氏先看到了那副字联,拿起来欣赏的夸赞了半天。 但两个丫头依然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钱氏不免有些奇怪。 “怎么了这是,大年初一的一大早就哭丧着脸,还不赶紧去叫王妃来吃饭。” “大舅母二舅母……我们王妃……不见了……” 钱氏和凤氏正忙活着手上的东西,第一遍还没听清,笑着又重复了一边:“不能的,怎么能不见呢……” 话说到一半,凤氏立刻反应过来:“不见了!王妃去哪了?” 然后急急忙忙把燕洄留下的那封信拿过来看,钱氏和凤氏的面色都不太好。 “你们先下去吧,我和大嫂去跟父亲说。” 晋南伯看到两个儿媳妇进来,还以为是要来请他出来吃饭,一脸笑意的起身相迎。 “饭做好了叫我一声,就不要这么兴师动众的过来请我了。” “父亲……” “老爷……” 苏靖看到她们俩表情怪异,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下就知道一定是又出事了。 “说罢,出什么事情了。”苏靖坐下了,沉声道。 “爹,洄儿走了,去找誉王了。”凤氏的胆量和气魄比钱氏要强上许多,只能由她出面给晋南伯解释道。 晋南伯苏靖对于这个消息,显然并不意外。他只是略微有些沉默,并没有说什么,示意钱氏和凤氏去前厅吃饭。 …… 路上。 燕洄回到誉王府,牵了一匹马,带了些银钱和和武器,就离开了盛京城。 北风呼啸,寒风凛冽。 如刀子般的风,凶残的割在燕洄的脸上,裂出了一道道伤口。 但是燕洄却感受不到一丝疼痛,她心中只牵挂着那个最重要的爱人——荣珹。 “王爷,你等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把你平平安安的带回来的。” 她神色坚定,一往无前,哪怕是风雪再大,也拦不住她内心的火热。 刚刚出城,树林里卷来一阵狂风,迷了她的眼睛。 “真是邪乎,怎么冬天的风还能这么大?” 被风卷起的大学在空中飘零了半天,才落在了地上。 铺满雪的地上显露出几只动物的脚印,看起来是狼的。 燕洄还在研究这个脚印的时候,身边响起了一声狼叫。 “嗷呜——” “嗷呜——” 一只狼叫起来后,几百只狼叫同时响起。 昏暗的树林露出几双绿油油的眼睛,它们无不虎视眈眈的暗中盯着燕洄。 燕洄小心翼翼的拔出剑,往后退了几步,把背靠在树上。 一定不能将后背暴露在敌人面前,是丛林生存的法则。 头狼从狼群中缓缓走出,和燕洄面对面的打量试探着。 头狼带着三头公狼,绕着燕洄走了好几圈。 燕洄也不甘示弱,一把长剑一把短刀,均在手中,时刻准备战斗。 在头狼的示意下,“啊呜”一声,两头公狼就冲着燕洄扑了过来。 她敏捷的躲过袭击,双手抓住头上的枝干荡起,将短刀用两只脚背夹住,逼退两只公狼。 但是公狼并没有因此退缩,找准空档,再次袭击燕洄。 “噗嗤——”一声。 燕洄抽出手中的长剑,将那头公狼从喉颈出贯穿,然后摔在了地上。 公狼抽出了几下,不再动弹,大概是已经断气了, 鲜血染红了银装素裹的大地,头狼似乎被燕洄的行为激怒了。 在它的事宜下,身边所以的狼像是被召唤了一样,十分有组织有规律的对燕洄展开新一轮的攻击。 燕洄毕竟还没有完全出月子,身体还没有恢复好,肚子上的伤口持续性的隐隐作痛。 “这狼群是有组织有纪律的,要对我展开车轮战,消耗我的体力,以此好拿下我。”燕洄目露凶光,自言自语道。 她心里清楚地很,如果一直再这样拖下去,那么她的体力一定会被消耗完的,到时候就得被啃得连渣都剩不下了。 第九十二章:疗伤 燕洄决定不再恋战,找出狼王的具体位置,以极快的速度绕过几头公狼和其余的狼群。 将短刀握在右手,找出狼王所在的位置,利刃直逼它的喉管。 狼王退缩了,它第一次被人类威胁到生命。 “啊呜呜——” 它哀嚎一声,将一直高高翘起的尾巴耷拉了下来,对燕洄臣服了。 这一次,又是狼王带头,它不在对燕洄抱有敌意,而是带领着狼群对燕洄臣服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起初燕洄还不明白狼王的行为,以为是要对她展开新一轮的进攻。 但看到狼群都把尾巴垂了下来后,她才意识到,这是狼群认怂了,已经臣服于她的裙下。 狼王走到燕洄脚边,温和的用头蹭了她的腿,然后咬住她的裙摆,将她拖向丛林的深处。 “你要带我去哪?”燕洄对狼王的行为感到不解,疑惑的问到。 狼王口中偶尔发出呜咽的声音,但始终坚持着不回头,一股脑的向前。 走出去了好远,一直到一处山洞口前面,狼王才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了吗?”燕洄道。 狼王用哀求的目光示意燕洄进去,她选择相信狼王没有恶意,于是跟着狼王的示意进去看了看。 山洞里漆黑一片,燕洄越走越深。 快要走到头时,头上打下来一片微弱的光,原来是裂缝将山顶上的阳光引射了下来。 微光打照的地方,有一只受了伤的小狼崽。 它的后腿烂了一个洞,伤口化脓显得十分严重。 小狼崽看到燕洄过来,亲昵的用头蹭了蹭燕洄的手。 “你怎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若是不及时医治,小命也难保啊。” 做了母亲后的燕洄,心变得格外柔软,对于这种幼崽,更是让她的母爱之心泛滥无比。 狼王不知道从哪里衔来了一株草,放到燕洄脚边,用头拱了拱她。 “呀,这是消炎止血的草药,你竟然识得?” 果然万物皆有灵,哪怕是牲畜也通人性。 她将草药的叶子摘下来,放在口中嚼碎。匕首用血擦了擦后,直接动手将小狼后腿上的伤脓剜了出来。 小狼崽子倒也是很坚强的,竟然没有挣扎反抗,只是将头乖乖的埋在地上,任由燕洄为它处理伤口。 伤口处的脓肿被刮完后,燕洄口中的草药也咀嚼的差不多了。 把草吐出来,小心翼翼的涂在狼崽子的伤口上,又从裙摆上扯下来了一条布,裹在狼崽的伤口上。 “好了,你站起来走走。” 她温柔的摸了摸狼崽的头,鼓励着它站起来。 通人性的小狼在燕洄和狼王鼓励的眼神下,颤颤巍巍的站立起来,蹒跚的向前走了两步。 狼王欣喜的摇起了尾巴,用头蹭着燕洄以此来表示感谢之情。 “好了,你的忙我帮完了,这下可以放我走了吗?” 狼王听懂了燕洄的话,它带头走在前面,将燕洄带出了山洞。 狼群则在外面整整齐齐的等候着狼王。 “啊呜——” 在狼王的呼喊声中,狼群纵列成行,将燕洄和狼王围在中央,朝树林外走去。 小狼崽瘸着腿,却也不甘示弱,一蹦一蹦的跟在大部队的后方,送着燕洄。 在狼王的护送下,敢在天黑之前,燕洄平安的找到了一个歇脚的地方。 毕竟丛林危险,什么动物都有,还是早早找到地方安顿下来才好。 …… 盛京城中。 当大家听闻誉王妃为了追寻誉王,不顾自身安危,寒冬腊日的还没有出月子,就只身一人,仗剑白马离京后,无不赞叹。 “誉王妃和誉王殿下当真是情深意切,郎才女貌。我要是能娶到誉王妃这么一个奇女子,怕是做梦也要笑醒来。” “这话说得,谁不是呢!” 身处魏宫中的越贵妃自然也听说了,誉王妃大年初一离家出走,只为寻找誉王。 “娘娘,这王妃也太冲动了,连孩子都不要了,就这么走了?也当真是个大魏的奇女子。”越贵妃身边的婢女忍不住嘀咕道。 越贵妃手上忙活个不停,又是穿针又是引线的,只想敢在燕洄的孩子百天之前,将这些肚兜襁褓都绣好,也算一番心意。 “王妃妹妹确实是个奇女子,当初能不计前嫌,舍身跃水救今歌,本宫自当要对她刮目相看的。” 说完,越贵妃拿出剪刀,将一端的线头减掉,又换了一根金色的线,在肚兜上面绣出一个小小的“明”字。 “只是可惜了,原本和和美美的三个孩子,却命薄的走了一个,这小肚兜,也没人能穿了。” 婢女替越贵妃接过手中剪刀,然后假装漫不经心道:“听说,那日在晋南伯府纵火的是外面请来的接生丫头,那丫头被死前被王妃好一顿折磨,才松了口……” 越贵妃神色一凌,厉声问道:“松口?你从哪打听到的?” “贵妃娘娘恕罪,是别的宫里的宫女太监在背后八卦嚼舌根,奴婢才无意中听到的……那丫头死前说……她说……” “说什么了,怎么这样吞吞吐吐的!” “说是皇后娘娘指示……”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越贵妃将手边的茶盏拂到了地上。 婢女吓得连连磕头,求饶道:“贵妃娘娘息怒,真是不是奴婢有意听见的!真的是别人告诉奴婢的!” 越贵妃置若罔闻,饶过地上的婢女,将宫中的大门重重关上。 “贱婢,还不从实招来!”越贵妃脸色一变,更加严厉的呵斥道。 “贵妃娘娘,真的不关奴婢的事情啊,请娘娘息怒!” 不关她的事? 越贵妃自从上次被雪姬诬陷后,在宫中闭关了许久,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之所以能被皇后党羽的人,陷害的这么干脆利落,那一定是自己的身边也混进来了细作。 经过她数月的暗中观察和调查,终于发现了几个可疑人选。 从前她对自己周围的人十分的信任,不管是什么都会交代给她们做。 但是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是养了几头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拿着自己给她们发的俸禄,却暗中为皇后做事情! 第九十三章:绝后 “你真当本宫是傻的,不知道你和皇后宫中的人有所往来吗?”越贵妃极为震怒,大喊道。 “贵妃娘娘恕罪!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奴婢真的没有做对不起娘娘的事情啊!” 越贵妃从梳妆匣里掏出一叠书信,上面详细记载了婢女宫外与宫外的往来,和皇后宫中的人指示她的种种内容。 “你个糊涂的婢子,当真不知道这些东西会将本宫置于万劫不复之地吗!”她将信纸重重的摔在了婢女的脸上。 “好好看看,这些是不是皇后指示你,寓意将纵火之事,嫁祸给本宫身上!” 那婢女本想着自己掩藏的很好,这些东西根本不可能被越贵妃发现,根本不曾想越贵妃不光发现了,还将往来的书信都搞到了手中。 婢女一时慌张,竟然想用剪刀威胁越贵妃自尽。 “贵妃娘娘,你莫要再逼奴婢了,你信不信……你信不信奴婢这就用剪刀自尽!” “自尽?那你被皇后拿捏在手中的家人怎么办?母亲和弟妹们怎么办?” 越贵妃说话的声音柔和缓慢,但却字字如刀,把婢女吓得不轻。 “你有什么事情大可以告诉本宫,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全力帮你解决。但你还是走了弯路……说罢,皇后教你做什么了。” 那婢女自知事情败露,再也掩盖不下去,就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原来是皇后一心策划着要将誉王妃揽入自己的阵营之中,但是誉王妃与誉王同心一气,让她难以下手。 又想将自己的绊脚石越贵妃一道铲除,所以才出此下策,招揽收买越贵妃身边的人,以方便几次多番陷害燕洄。 这一次誉王妃生产,这奴婢就提前安排了人手,被晋南伯一道招入府中。 本想着可以暗中下手,设计让燕洄小产胎死腹中,但是晋南伯府的人看的太严,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那个细作为了完成任务,编造了一出誉王遇难的消息,散播出去,以至于燕洄胎动早产。 两个丫头反应机警,把巫医和达西映秋都请了来替燕洄接产。生产当日无法下手,只能抽着一个大家都放松警惕的空档,铲掉了暖阁的防火层。 又将蒙汗药下到晋南伯府众人的饮食中,才有了她的可乘之机,纵火烧暖阁。 皇后得到消息后,自然清楚这是重案,誉王抽空回京后一定会调查此案,就要伪造证据将一切嫁祸给越贵妃,好为自己开罪。 “好你个狠毒心肠的贱婢,本宫自问带你不薄,为何一个两个都要背叛本宫!本宫究竟是哪里对不住你们了!” 越贵妃震怒,起身就要往外出去。 她一定要将这件事告诉皇上,哪怕皇上不愿意见她,也必须要说。 “娘娘不能去!娘娘不能去!”那婢子转身铺在地上,死死的抱住越贵妃的腿,不让她再向前移动一步。 “你松手,本宫自然恕你无罪!” “贵妃娘娘不能去!你是知道的,陛下一向信任皇后超过贵妃娘娘,娘娘不管说什么,皇上都是不会信的,您难道不知道吗?” 是啊,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从她加入府邸的时候,就低皇后一头。在陛下眼中,她就是个平衡朝堂的工具人罢了,能相伴左右的只有皇后。 只要有皇后在,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仿佛如跳梁小丑一般。 越贵妃有些松动了,那婢女看着越贵妃有放弃的意思,手上也松了劲儿。 “只要娘娘不去找陛下,随便娘娘怎么惩罚奴婢,奴婢都绝无怨言……再说了……誉王妃不也是没什么事吗……” 提到燕洄,越贵妃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对,她告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燕洄! 有如此皇后在朝堂之上搅和浑水,迟早有一日会覆灭荣氏的王朝的。 “松开本宫,本宫必须要去面见皇上!” “贵妃娘娘若是这般执着,那么奴婢就不客气了!”那婢女豁出去了一般,一把抄起手中尖锐的剪刀,扎到了越贵妃的肩头。 血水一下子喷了出去,溅到大殿外的石阶上,被过路的宫女看到了,吓得大叫到:“来人啊,有人行刺贵妃娘娘了。” 越贵妃十分不可思议的捂住自己的肩头,痛苦的回望这她:“你……你竟然对本宫下如此毒手……” 那婢女对越贵妃扯出最后一个凄惨的笑容。 “娘娘,是奴婢对不起你,奴婢能为娘娘做的,只有这么多了……日后的路,望娘娘自己珍重!” 说完,那婢子就将越贵妃肩头上的剪刀抽出,一下插在了自己的心口出,然后用尽全力,将越贵妃推出了大殿。 “娘娘,没事吧娘娘!”方才喊救命的那个小宫女,反应很快,一把接住了越贵妃。 “本宫没事,你快去叫人,把殿门砸开,还有人在里面!” 那宫女想不通,贵妃为何会让她们救一个行刺的人。 “可是贵妃娘娘,方才明明是她伤害了娘娘,娘娘为什么还要去就它!” “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废话,本宫如今说的话都不好使了吗?让你去叫人你就去!少废号!” 越贵妃宫中响动太大,惊动了太后。 彼时太后正潜心礼佛,并不关心嫔妃宫中的小打小闹。 直到她听说了,行刺之人和誉王妃的暖阁失火有关,烧死了一个小世子,方才还捅伤了越贵妃,太后一下就不淡定了。 “荒唐,皇后是怎么掌管六宫的!怎么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又能伸手到宫外的晋南伯府中纵火,当真是反了天了!” “太后娘娘息怒,此事未查清楚之前,还是不宜妄下定论为妙。” “不能妄下定论?哀家得到孙子都被活生生的烧死了,让哀家如何能安定下来!不行,俺家这就去找皇帝理论理论,看看他娶的好皇后,是如何掌管后宫的!” 太后一道燕洄和孙子的事情上,就淡定不下来了,火上眉梢的赶忙去了皇帝宫中,要跟皇帝兴师问罪。 “母后,您怎么来了。”皇上看到太后来了,笑道。 “哀家再不来,恐怕是荣家都要绝后了!” 第九十四章:争论 “绝不可能,皇后不是这样的人!”皇帝对自己的母亲大发雷霆道。 太后也气的直用拐杖杵着地,大骂道:“我儿荒唐!你身为一国君王,竟然一心扑在皇后身上,简直反了天了!你至天下于何地,至百姓于何地!” “母后!”皇帝急于争辩道,“子宁她不是那样的人,一切都是误会罢了!子宁身为一国皇后,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也未免太疯狂了吧?” “哼。” 太后一甩袖子,直接将拐杖咋向了皇帝。 “哀家辛辛苦苦生了个儿子,将他辅佐为君王,没想到他如今翅膀硬了,连哀家的话都不信了!” 皇帝见太后真的生气了,语气稍微缓和了下来,闻声哄道:“母后,你要相信儿子,子宁她真的是个兢兢业业的好皇后,她不是那样的人!” “朕对天发誓,若是薛子宁她有一点对不住我大魏江山的,朕定要让老天爷收了这条命去,天打五雷轰!” 一国之君王能说出这番话,也一定是非常有重量的,太后本身就是个十分迷信的人,见不得皇帝发这样的毒誓,态度才稍微柔和了下来。 “好了,也不是哀家怪你,哀家就是想提醒你,注意一下皇后的做派,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了。” “多谢母后提点,儿子知道了。” 殿外,大太监进来通报了一声。 “陛下,太后娘娘,越贵妃求见。” 听到来人是越贵妃,皇帝不免有些诧异。 自从上次处罚越太尉的事情之后,越贵妃已经很久不想来见他了,今日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快,宣越贵妃进来。” 越贵妃迈着莲花步伐,从容大度的从殿外进来,看到太后在殿中的时候,微微有些发愣。 太后余气未消,没好气的看了越贵妃一眼,道:“你身上不是被人刺伤了吗?不好好在宫里养着,跑这里来做什么?” 越贵妃十分有礼的对着太后和皇帝说道:“妾身虽然有伤,但是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有要事在心上惦念,妾身时刻忧虑,惶惶不安。” “越贵妃怎么这么不小心,受伤了还不在宫中将养着。若是请过安就早些回去吧。” 皇帝假意关怀着越贵妃,然后坐回龙椅,抿了一口龙井山泉水道。 越贵妃气的伤口隐隐作痛,头上的青烟都快起来了。但还是忍住温声道:“不知陛下可知,誉王妃生产之事,暖阁大火之事?” “越贵妃,你的伤还没好,先下去吧。” 听闻越贵妃要提这件事,太后眼睛一眯,马上警觉起来,意欲将越贵妃打发走。 但是下面的华服女人好像铁了心,一定要一条路走到黑,将此事说出来。 “臣妾无事。只是誉王妃和誉王为了我大魏江山,付出了那么多,抛下妻子和孩子就可以身赴战场……” 话说到一半,越贵妃被远处飞来的一只银针,封住了说话的穴位。 她随着射来的方向看去,竟是太后身边的大太监言笑晏晏的看着她。 大太监走到太后身边提醒道:“太后娘娘,越贵妃娘娘身上有伤,不适宜在这里久站,就由老奴送越贵妃娘娘回宫吧。” 说这话的人,看似面面周到,处处体贴,为这越贵妃好。 但是有心人还是可以听出其中的端倪。 越贵妃站在原地,动也动不了,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任由太后身边的大太监将她带回宫里。 在回宫的路上,原本要进宫向越贵妃求助的夏草,看到了被强送回宫的越贵妃,被吓了一跳,只好躲在暗中偷看。 “这个公公好生眼熟,怎么感觉在哪里见过?” 夏草内心生疑,却并未多想,只是躲在一旁看着大太监将越贵妃送入宫中,等他走了后自己才偷偷进去找越贵妃。 “贵妃娘娘!”夏草偷偷摸摸的,左躲右闪,躲过大太监带来巡视的下人们。 越贵妃看到夏草,就好像看到了救星。 “夏姑娘,你来了,你家王妃近日可好?” “贵妃娘娘净说些胡话了,王妃那日不告而别,到现在也毫无音信。这寒冬腊月的,路上多危险啊!” 夏草为了燕洄的事情,几乎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神情非常的忧虑。 “别担心了,誉王妃吉人天相,又那么聪明伶俐,不会有事的。找到誉王一起回来,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越贵妃安慰道。 “那奴婢多谢越贵妃吉言了。今日奴婢来找贵妃娘娘,是有一事相求的。” “夏姑娘尽管说,本宫一定竭尽所能。” 虽说夏草在越贵妃面前,为了燕洄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但求人总是要拿出些态度来。 一时半刻的,她还有些羞涩不敢开口。 越贵妃也是有着七窍玲珑心的人,看出了夏草的为难,安慰道:“与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尽管说就是。” “还请越贵妃帮帮我们王妃,调查清楚暖阁纵火之事!” 夏草跪在地上就是一个叩头大礼,对越贵妃拜了一拜。 越贵妃哪里又何尝不是为这件事奔忙,哪里受得起夏草的大礼。 她看着地上叩头的夏草,淡淡道:“你起来吧,别拜本宫,本宫帮不了你的。” “不能!贵妃娘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竭尽娇宠,奴婢知道背后主使之人是谁,奴婢告诉娘娘,还请娘娘能帮助奴婢!”夏草一听越贵妃不能帮忙,一下就慌了。 越贵妃已然是心灰意冷,再也帮不了夏草什么忙了,起身走到卧榻边,看着墙上的挂画,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哀愁之中。 “本宫说的是真的,你能想到的,本宫也一早想到了。你以为方才本宫去干什么了,本宫不就是要为你们家王妃求情么?可结果呢?” 结果自然是她被皇后的耳目发现,被强行带离了皇帝身边。 让她连告状都无能为力。 夏草一听这话,就真的明白越贵妃已经尽力了,瘫软在地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越贵妃实在是于心不忍,劝她道:“你先回去吧,倘若是誉王和誉王妃没有回来,咱们面对皇后,也如蜉蝣撼大象。” 第九十五章:络腮 自从燕洄将狼王收复以后,她就成了领头的狼王。 起初,狼王对她毕恭毕敬,狼群里还有狼对此非常不服,几次三番来挑战她的威严,但都被她和狼王一起击退了。 还不过两天,狼王就成了燕洄的忠实伙伴。 “前面就要到城镇了,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留步吧,把我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燕洄看着前方的小镇,又看了看身边对她依依不舍的狼王,淡淡道。 狼王也听懂了燕洄说的话,仰天长啸一声,身后的狼群也跟着长啸着。 最后,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中,燕洄和一群狼依依惜别,再次一个人踏上了寻夫之路。 这条路是官道,路上还有不少往来的做交易的商人。 他们有的是大魏人的面孔,有的是异域人的面孔。 也有不少行侠仗义的女侠客,身边大多带着贴身护卫。 像燕洄这样只身一人,仗剑白马的,少之又少。 “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啊?”一位留着络腮胡的异域商人,牵着一匹负满重物的小毛驴,对燕洄问到。 燕洄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并不打算理会他,继续往前赶着路。 “这位姑娘,你这般行为,是十分没有礼数的。” 那络腮胡不依不饶道。 他在燕洄面前转悠的烦了,燕洄有些恼。 “这位大叔,你没有事情要做,不代表别人也有时间陪你在这里胡闹。” 她一下将那络腮胡汉子挤开,埋头一股脑的向前走着。 “姑娘。”那络腮胡又黏了上来,这次有些逾矩,一把拉住了燕洄的衣袖。 燕洄真的生气了,旋身躲开那络腮汉子的大手,抽出随身携带的长剑,架在汉子的脖子上。 “你要是再不松手的话,我可不敢保证下一秒你的头,会不会掉在地上!” 听到这话,那络腮胡的汉子吓得一下松了手,悻悻而笑。 “姑娘误会了,我不是那般无礼数的人,只是前面的不是很太平,姑娘只剩一人前去,在下实在不放心。” .“要我说,这里我最应该不放心的人是你才对吧!” “姑娘此言差矣,此地名叫黑风镇,边上那个是黑风山。”络腮汉子用手指着燕洄先前来时的那个山洞,道。 “所以呢?这位好汉要说什么,直说就好,不必拐弯抹角的,给彼此都留下时间比较好。”燕洄心里一直惦念着荣珹,对别的事情都十分的不耐烦不上心。 络腮汉子看劝说燕洄无果,只能换了一种方式,直言不讳道:“我就这么给姑娘坦白了吧,前方的路真的不太平。据说有很多姑娘,都被人平白无故吸干了血,丢在路上,喉头还有一道疤。” 被割了脖子还放了血? 这下是引起了燕洄的注意。 那柳盈盈死在街前的惨状,不也是这络腮汉子形容的这般吗? 她被勾起了兴趣,决定洗耳倾听一番。 “这倒是有点意思,说来让我听听。” 那络腮汉子看燕洄这次才是真正的放下戒心,听他讲述,才眉开眼笑道:“这就对了吗,姑娘早听我的,咱们也不会浪费这么多的时间。” “少废话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生了孩子后的燕洄,脾气相比以前来说,好像是更暴躁了。 “好好好。这就说!听说啊,那镇子上有好多貌美如花的姑娘,估计也是和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有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人知道了这个镇子,大肆到这个镇子里面来搜刮财物。 起初还好,只是打劫一些粮食,和一些钱财。黑风镇的人也不缺这些东西,就权当是赈济灾民了。但是那伙人越来越贪心不足,竟然开始打起了镇子上姑娘们的主意!” 络腮汉子说到这后,换了口气,掏出怀中的烟斗,点上了些烟,一口一口的吸了起来。 “离我远些,我闻不得这些东西。”燕洄被呛了皱起眉头,挥了挥手,试图将雾气扇远些。 “诶诶。”络腮汉子连连应声,赶忙又蹲了远一点。 一阵凌冽的寒风挂过,冻得燕洄也不由自主的将裘皮大衣裹紧了一些。 “后来啊,他们打起了镇子上姑娘们的主意。” “你说过这句话了。”燕洄无情的打断了络腮汉子的话。 “你急莫子!老子还没说完哩!” 那汉子一凶,燕洄才不好意的笑了笑,道:“啊行,你慢慢说。” “后来!镇子上的姑娘们就被打了主意!接二连三的失踪。先前是李家的大姑娘,后来又是王家的二姑娘……从消失十天,渐渐缩短到消失一天。 那如花般貌美的姑娘们,凄凄惨惨的躺在地上,喉咙中间两指宽的刀口! 你说说,就这宰法子,连羊羔子都受不了啊,更何况是人哩!” 燕洄认真听了半天,也没有理解这个络腮汉子到底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大哥,我的时间很宝贵的,你说了半天,就跟什么都没说一样,真是好笑!” 她被气恼了,不再听这个人再胡说八道,收拾起行囊预备继续赶路。 “是誉王让我这么说的!” 那汉子突然站起来,对着燕洄的背影大喊一声。 果然,燕洄停下了脚步,跑着折回来,激动地抱着汉子的肩头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是誉王爷吩咐我,在这里等候王妃的。” 燕洄的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泪花,忍不住一颗颗落下来。 “真的是王爷交代你的?那你为何在这里?王爷现在在哪?他怎么样了?” 这络腮汉子最看不得女人哭,哪怕这女人是誉王妃,他也是见不得的。 “诶呦我的姑奶奶呦,你快别哭了,真的是王爷安排属下在这里等的! 前路阻碍颇多,危险重重,一不小心就要命丧黄泉。 王爷也是心疼王妃的啊!” “心疼我?这个挨千刀的,他若是真的心疼我,就不该抛下我们母子四人,不告而别,私自领兵出征!说王爷在哪!” “这……王妃,请恕属下无能为力……王爷真的在荆门关……失踪了!” 第九十六章:偷袭 这络腮胡子说的十分诚恳真挚,燕洄情绪非常激动。 “那你快说,王爷在哪,快带我去找啊!” “属下知道王爷有可能去哪,但是现在并不是何时的时候。王妃需要在这休整上几日才好。” 燕洄思夫心切,急于求成,十分想让络腮胡的汉子待她去找荣珹。 于是对络腮汉子的要求一一答应,“只要你肯带我去找王爷,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那咱们就先去黑风镇休整一下,明日一大早,咱们就进山。 若是过上一两日碰到大雪崩封了山,咱们估计就难以出来了。” 听了络腮胡汉子的话,燕洄跟着他进了黑风镇,找了一件酒馆。 “客观您几位?打尖还是住店啊?” “两间上房。”络腮汉子冷静道。 店小二一听高兴坏了,心想这这是两个待宰的羔羊,于是高声道:“诶,好嘞,两间上房!” 络腮汉子十分有绅士礼节,让燕洄先行挑选。 “你想住哪个,你来挑选。” 燕洄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个上面,对汉子的盛情邀请也置若罔闻。 络腮汉子瞧着喊燕洄无用,于是又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誉王妃,誉王妃?” “啊?你说什么?”燕洄这才反应过来。 “两间上房,你先挑,我再住那个剩下的。” 燕洄随手一指,右手一个靠着阳台阁楼位置的房间,“就它吧。” 店小二一直站在一旁毕恭毕敬的等候着燕洄,听到她的抉择以后,小二十分的高兴。 “诶好嘞,这位姑娘,这间上房,比较靠外,到了晚上就会有过堂风,有些寒冷。小的去帮姑娘准备一些上好的炭火,供给=姑娘晚上使用,你看如何?” 这小二行为举止体贴周到,深得燕洄的心,于是她点了点头,默认小二就去做了。 “王妃,那你好生歇息的,有什么事情随时喊我,我就在旁边的房间。” 络腮汉子也是十分热情的对燕洄道。 人家盛情难却,她哪里好意思负了别人脸面,点了点头,十分有礼数的答应了下来。 到了夜里,果然店小二形容的那样,北风呼啸,穿堂风呼呼的嘶吼着,像怪兽一样,简直要把人吃掉。 燕洄静静地关了门窗,点好了炭火,掏出纸笔,正准备用羊毫的毛笔写下近日的行程规划。 “咔嚓——” 屋外传来一声响动。 她站起来走过去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东西。 “或许是风太大了,有什么东西被吹掉了吧。”燕洄自言自语着,又回来继续提笔写东西。 一只纤细的竹管子从窗户纸中伸了进来,带着细微颗粒的炊烟从竹管中飘了出来。 奇异的香味袭来,卷入燕洄的鼻子。 “什么味道,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思绪定格在了这一秒,之后她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誉王妃可真是执着的很,都成这番模样了,还不忘记去找誉王。” “这是这样的呢,谁知道誉王妃中了什么邪,一定要铁了心去找一个连亲生子都不在乎的王爷。” “这些不是咱们应该操心的事情,只要是主子吩咐下来的,咱们用心做就是。” 两个蒙面人鬼鬼祟祟的溜进了燕洄的房间,翻找着她随身携的行囊。 “一个明明是个王妃,怎么可以这么寒酸,竟然连个银钱都不带足够的。” “好你个小子,主子交代给你的事情都不好好地办,一心只想着偷摸别人的钱财,小心被主子知道了后,可给不了你好果子吃!” “哼,我哪里怕的她的话。这姓燕的害我心上人惨死,还不能堂堂正正的活着。我到现在能给她留一条狗命,已经算是便宜她的了!” 那蒙面人盯着昏迷的燕洄,越说越恨,抬手就要将手上握紧的匕首,插进她的心脏里面。 千钧一发之际,另一个人阻止了他的行为。 “别公报私仇,不值当。你那个老相好的,不是誉王妃弄死的。” “你什么意思?” 两人之间神奇的交流了一下眼色,那人忽然心如明镜一样,知晓了一切。 “是主子要她死,是吗?” 另外一个人点点头。 离燕洄近在咫尺的匕首,被缓缓收了回去。 “嘭——”一声巨响,燕洄的房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二人吓得立刻挟持着燕洄,用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你出去,不要大声喊叫,离这间房远一点。” 原来是络腮胡子之前在隔壁,听到了外面的响动,之后又知道有人闯入了燕洄的房间,这才竖着耳朵一直听着。 “好你们两个卑鄙的狂徒,竟然连我们的誉王妃都想欺负,真是不想活了吗!” 络腮胡子发起脾气来,更有莽汉的男人气息了。 他手上拎着一只长竹竿,趁着两个蒙面人不注意,上前就是一阵横扫。 竹竿打在腿上生疼,两个蒙面人鸡飞狗跳的跳了一下。 倒是燕洄被这一杆子打醒了。 她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人挟持在怀中,自己却好像身中迷药,动弹不得。 那络腮胡的汉子正站在她的正前方,一脸茫然的看着她,道:“王妃,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我是要打他们两个的……” 白痴! 燕洄心中暗骂道。 她从来没见过反应这么愚钝的莽夫,不赶紧收拾坏人,在这里一愣一愣的摆龙门阵给她。 幸亏这络腮胡子也不是郎中,若他是郎中的话,恐怕不少人的性命都得折在他手里了。 燕洄张了张嘴,用尽身上仅剩下的所有力气,对着络腮胡子大喊道:“你个白痴,还不赶紧打!” 这一声响,将络腮汉子从梦想拉回现实。 一记竹竿扫荡重新席卷而来,打的两个蒙面人措手不及,一个劲的只有喊疼的份。 那个机灵一点的蒙面人,瞧着燕洄的体力还没有恢复,又离他们很近,落了单,就赶忙上前要重新挟持燕洄。 醒了的誉王妃可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好拿捏的。 燕洄掏出怀中早已准备好的迷药,一把扬了上前,迷住了蒙面人的眼睛。 第九十七章:急人 “师哥!” 另外一个蒙面人见情况不对,赶忙上前查看被迷了眼睛的额那个蒙面人。 他恶狠狠的瞪着燕洄,诅咒到:“你还有脸!你哪里有的脸面!我的爱人都已经被你害死了!” 此时的燕洄体力已经完全的恢复过来,她一个鲤鱼打挺翻到了一旁,警惕的看着两个人。 “本王妃与你素不相识,何曾害过你的爱人!” “你不要以为你是王妃,就可以草菅人命,信口雌黄,难道你忘了,就在几个月前,是你将她置于誉王府的火海中,是你将她带到大街上被当众割喉受了侮辱!” 这蒙面人一股脑将这些月忍受的委屈,全部倾诉了出来。 “你……你是?”此时燕洄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不过她还不能够确定。 “我的爱人,正是被你害死的柳盈盈!” 果真是她! 燕洄的心里忍不住一声惊呼。 这么多日日夜夜,她每天入梦都是柳氏死前那凄惨的面孔。 刚入府的时候,燕洄确实很讨厌这个趾高气昂的柳夫人,更厌倦她几次三番的害自己身边的侍女。 但是过了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以后,好像在誉王府已经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柳盈盈只能由燕洄欺负。 所以从那之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缓和改变了许多。 柳盈盈一心只想侍奉好誉王,而她也被誉王所牵挂。 纵使后来知道柳盈盈是敌人派来的细作,也没有说要将她如何。 “那照你这么说的话,你也是皇后的人了?” 那个聪明的蒙面人一听身份暴露,立刻就要服毒自尽。 因为主子说了,不管任务能不能完成,只要暴露了身份,就不能再留下性命。 那个柳氏的相好将大聪明拦截了下来。 “是,我们就是皇后的人。现在,我们也是奉了皇后的命令,来刺杀你的。” 听到着,燕洄不免觉得这二人是来搞笑的。 哪里还有人可以将绑架抢劫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你们有病吧?刺杀我?倒不如想想你们该如何从这里活着回去。” “杀了我吧,盈盈死了,我也不想活了。”相好一摊手,一副已经认命的模样。 那蒙面大聪明看着这出尔反尔的蒙面人相好,实在有些想不通。 “你怎么说一出做一出?方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络腮汉子也看不下去了,直跟燕洄偷偷摸摸道:“王妃,要不要我找机会把他俩做了?这看着也实在不像个聪明人啊。” 这混乱的前言不搭后语的场面,燕洄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于是,她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要策反两个大聪明。 “咳咳,是这样,柳氏不是我杀的你们都知道,是你们的主子杀的。所以既然你们完不成任务了,也不要回去找皇后了,索性留在我这里,当两个跟屁虫?如何?” “跟屁虫是什么?”二人异口同声道。 “就是小跟班的意思,你们俩从现在开始就不是皇后的人了,一心一意的跟着我做事干活,陪我找誉王回家。从今往后也不必过着刀尖上添血的日子了。你们觉得如何?” 说实话,这个条件还是很让人心动的,蒙面相好倒是很愉快的赞同了燕洄的决定。 但是蒙面大聪明还是犹犹豫豫的。 “你让我想想。”他道。 都是给荣家效力,不过一边是皇后,总是会指使他们做一些吃力不讨好,还伤天害理的事情。 另外一边是的誉王宠爱,得太后宠爱,甚至深得百姓民心的誉王妃。 他们虽然是死侍暗卫,但不是傻子。 究竟哪边的福利更好,也还时可以掂量清楚的。 于是在大聪明的深思熟虑之下,终于点头认可了燕洄的提议。 “行,我可以从今天开始,投靠誉王妃。不过我们现在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做。” 大聪明看向那个相好,暗示着。 蒙面相好此时一心扑在可以弃暗投明的喜悦上,根本注意不到自己的同伙在干什么。 络腮胡子看不下去了,拿起竹竿倒了一下蒙面相好的肩膀头子。 “诶,你个重色轻友的,你同伙还在旁边等你回话呢!” 就这样,蒙面相好才回过神去看旁边的蒙面大聪明。 “啊?你说什么?还有什么事情要做的?” “你说什么!笨蛋!当然是皇后交给我们的烟花信号!” 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有一个特制的烟花,如果当自己行动失败,或者是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只要拉响这个烟火,不仅别的同伴会知道,就连远在千里的皇后,也可以看的见。 这个烟火的作用,可以简言意骇的是他们的死亡证明了。 原本,这个烟火是相好的留给柳氏,两人私奔那日用的。 可没想到柳氏被送进了誉王府,成了名誉盛京城的誉王宠妾。 这一下就将他们未来的路堵死了,烟火也没得用。 就在两人还在商议对策的时候,燕洄突然想起来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事情。 “那日誉王府大火,是你冲进火场里面,把柳氏救出来,身上又盖了水草的吗?” 燕洄突然问到。 这一下倒是给大聪明问住了,那日队长明明下了死命令,让他们撤退,大家都回去了,谁有空去救柳盈盈? “是,是我把她救出来的……那日我们原本是要行刺誉王府的……”这蒙面相好已经叛变了,索性就不藏着掖着了,该说的都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气的大聪明直跺脚,见过败家的,可没见过它这么败家的。 “你搁哪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这都是皇宫机密!” “装什么装,你都是誉王妃的人了,还有什么可装的。” 这一点倒是令络腮胡子不得不佩服,见过蠢笨的暗卫,没见过这两个人这么蠢笨的。 急的络腮胡子牙痒痒,倒了杯茶水坐下来,认认真真的听他们讲起了故事。 “就是那天我们要行刺誉王府,被盈盈看到了,她就一把火,把自己院子点燃了,只是为了阻止我们对你和王爷下手。” 第九十八章:家常 在燕洄的极力说服下,被派来行刺的的两个人,弃皇后投燕洄,最终被收入誉王府的麾下。 燕曼青和司徒庸也成亲数月有余,在这个冬季来临的时候,怀上了自己的孩子。 司徒将军府。 …… “青儿,青儿?你在干嘛呢,快出来吃饭了。” 听到外面的呼喊声,燕曼青放下了手中绣了一整天的绣品,揉了揉疲惫的双眼。 “别催了,马上到,这就来了。” 司徒庸显然并不放心留下一个身怀六甲的爱妻,于是忍着冬季的寒风,在屋门口等着。 看到将裘皮大衣紧紧裹在身上的燕曼青,司徒庸十分宠溺的笑了笑。 “瞧你,都快把自己裹成小狐狸了。” 说罢,司徒庸便刮了一下燕曼青的鼻头,然后小心翼翼的搀扶着燕洄,往饭厅的方向走去。 “都说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可自从我怀上你这宝贝儿子以来,饭可没吃多少,悉数都被吐出来了。” 燕曼青娇气的撒娇十分得司徒庸的心,他又将爱妻往自己的怀中拢了拢,好像更爱她了。 “知道你辛苦,所以今日特意让寻菱去了北市,挑了些山楂糕来给你开开胃。” “山楂糕?”燕曼青看了司徒庸一眼,然后若有所思道:“从前二夫人在家的时候,就会用山楂糕笼络父亲的心。” 二人走的速度也不紧不慢,随意欣赏着冬日的雪景。 司徒庸知道相府家的二夫人不得她们姐妹们的喜爱,也甚少在燕曼青面前提起她。 今日也不知道燕曼青是怎么了,竟然也主动提起了。 “好端端的,青儿提你二娘做什么?” 燕曼青将脖子边的狐裘毛边又拢紧了一些,“倒也不是怎么了,就是进来做梦,总是梦见二姐和二娘,心想着马上要寒衣节了,得去看看她们,怎么说也是给肚子里的孩子积了福气。” 这话说得有道理。司徒庸赞许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提议道:“既然如此,咱们也可以回相府看看你娘和燕相。” 自从相府的女儿们挨个出嫁以后,丞相府冷清了许多,燕相身边也只剩下一个被扶正了的连姨娘陪伴。 别的不说,燕曼青对于自己的娘亲,还是格外孝顺的。 两个人边走边聊,慢悠悠的转到了饭厅。 司徒府的一大家子人,都坐在桌子上,等着燕曼青的到来。 这倒是让燕曼青很不好意思了。 “父亲母亲,不必等青儿的,你们该吃就吃。” 司徒夫人听了直直的笑着摇头:“那可不行,若是被外人知道了,只会笑我们司徒家是没有规矩的。” “是啊,咱们家虽说不是什么世家大族,高门大户,但总不至于放着一个怀孕的嫂嫂不管,自顾自的动筷子。” 司徒寻菱边说着,边用桌上的公筷,夹起一块桂花糕放入燕曼青的碗中。 燕曼青看见司徒寻菱如此贴心,便笑了笑。 “难为你还记得我吃不得荤腥油腻的东西,还特意跑了那么远给我买山楂糕。” 司徒寻菱向来是不拘小节的人,随意的一抹嘴,道:“大嫂嫂与我还客气什么,怪生分的,那山楂糕是开胃的,嫂嫂别忘记吃就好。” “是啊,当初我怀庸儿的时候,也是时常胃口不佳,他父亲就时常给我买这些酸甜可口的东西,你快尝尝!”司徒夫人也催促道。 一家人都在眼巴巴的注意着燕曼青的饮食,她也实在不好推脱,就小尝了一口。 果然是百年号的老字店铺,味道不是寻常可以比拟的, 就连曾经的二夫人做给父亲的,都丝毫不及。 “大嫂觉得怎么样?”司徒寻菱十分期待的目光看着燕曼青。 “却是好吃,是我喜欢的东西。” “若是大嫂喜欢吃,日后寻菱得了空就给大嫂买。” “倒也不必这么麻烦,这腹中的孩儿再过不久就能顺利出生了,到时候也不会在这么麻烦了。” 说到生孩子,司徒夫人不得不赞叹一句,这燕家的五姑娘肚子真是争气。 才嫁进门不过一个月,就传来了喜讯。 整个司徒家上下欢庆不已,司徒家想来是不会绝后了。 说到这,司徒夫人倒是想起来了一件事。 “菱儿,我记得你提过几次,誉王妃与你有缘交好?那誉王妃是你大嫂的长姐,你们最近可知道誉王妃的消息?” 司徒夫人不似京中其他的贵族女眷,喜欢招惹是非。 她成日里就在家操心着府中的家务事,甚少对外界的事情有所听闻,也就对燕洄的一些事情甚少耳闻。 “是啊,最近长姐怎么样了,也很久没有听到长姐的消息了。”燕曼青也好奇的多了一嘴,自从她怀孕后,司徒庸把她保护的好好地,从不让她听到那些不好的消息。 两个人都在对司徒寻菱打听着燕洄的消息,司徒寻菱这时候再想隐瞒,可就真的瞒不下去了,只能坦诚交代。 “誉王妃自从身怀有孕后,就搬到了晋南伯府去养身子,后来诞下了三个孩子。” “三个?”司徒夫人惊讶的问,“这可不得了,寻常人家能平安诞下一个都不错了,哪里还有经历诞下三个!” 燕曼青对自己的长姐更是佩服不已,果然聪明的女子都是命格不凡的。 “是三个,但是就有些不安好心的贼人,看不得燕姐姐好过,信口捏造了一些谣言,引得燕姐姐提前胎动了。” 说到这里,司徒寻菱就难过的很,眼泪几乎布满了眼眶,快要哭出来了。 “这,这是怎么了?不是挺好的事情吗?菱儿你哭什么?”司徒夫人看到司徒寻菱一哭,心里就慌得不行。 燕曼青也坐不住了,急急的就要掏出帕子来:“别哭别哭。” 然后伸手掐着司徒庸的胳膊,埋怨道:“你妹妹都哭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闷头吃饭!” “你们说你们的家常话,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嘛!”司徒庸捂着胳膊,委屈的看着燕曼青。 “你个笨蛋,那可是我姐姐诶,誉王妃!” 第九十九章:打斗 司徒寻菱一直卖着关子不肯说,司徒夫人和燕曼青十分的着急。 “别哭了,有什么好好地说。”司徒将军一声呵斥,让司徒寻菱停了下来。 她啜泣道:“誉王妃早产,孩子们不足月份就请来乳母照料,结果家中混进了贼人,一把大火烧掉了暖阁……” 说到这里,结果不言而喻,一家人都沉默了。 司徒庸担心燕曼青情绪波动太大,还安慰她来着。 没想到燕曼青十分的淡定,深吸了一口气,冷静到:“我相信长姐,以长姐的能力,不会任贼人如此猖狂的。” 但此时的燕曼青还不知道,不久以后,她们即将面临着一个共同的敌人。 …… 黑风镇。 “我们家王爷的贴身侍卫叫阿无,谐音是阿五。那你们两个就随了他吧。”燕洄坐在椅子上,品着香茗,缓缓道。 大聪明一听,急的不行:“什么叫随了阿无啊,我们可是大老爷们!” 这两个人的反应属实搞笑的很,络腮胡子坐在一旁,疯狂大笑。 “知道你们是大老爷们,你们在害怕什么呢,又没说要把你们许配给别人。” 燕洄吹了口气,也笑道:“本王妃的意思是,入了我誉王府的门,你们就要随了阿无的名字,一个叫阿六,一个叫阿七。” 说实话,这名字起的实在有些随意,两个人并不是很满意。 “誉王妃怎么这么小气,起的名字都要给我们捡别人剩下的。”大聪明抱怨道。 络腮胡子听了不乐意了,起身反驳道:“嘿,你们两个不知足的家伙,老子到现在都没有名字呢,给你们起个阿六阿七怎么了?若是不服,就把名字拿来给老子用。” 一听到有人虎视眈眈的抢走自己的名字,大聪明立刻不乐意了。 “那不行,既然是誉王妃赐给的名字,那我用了。那我叫阿六,要比他大一头。” 这边楼上四个人还在争执,那边的楼下又来了三个不速之客。 “掌柜的,掌柜的!” 领头的一个女土匪,扛着大刀闯进来,一下将刀重重垂在茶几上。 吓得店小二一个激灵,差点要将手上的酒壶打翻了。 “三位客观你们里面请。掌柜的不在这,有什么事情,客官跟我说就行。” 女土匪面露不快之色,冷哼一声:“你说话又做不得数,得把你们掌柜的请来才行。” 店小二实在是为难的很,但是又不敢跟女土匪作对,只能畏畏缩缩的额反抗着。 “姑奶奶呦,我们这里真的没有掌柜的,他们真的不在,有事情跟小的说,小的尽量帮姑娘安排。” 听了这话,女土匪头子心里确定了,这里是真的没有掌柜的,于是对着身后两个随从娇喝道:“熊大熊二,给我砸!” 两个真的跟熊一样粗壮的莽汉,脱掉外面的大衣,撸起袖子,抄起地上的木头板凳,就开始砸店里的摆设。 一个木头筷子飞来,将一坛陈酿多年的女儿红给砸烂了。 里面的酒花花的往外流淌着,一时之间,屋子里面酒香四溢。 店小二心疼坏了,虽然说他可以做大部分的主,但是这些金贵的东西,就是把他的命拿给掌柜的,也是赔不起的。 “诶呦,我的贵人,我的祖宗们哟,这些东西可砸不得,真的砸不得!” 但是两个莽汉根本听不进去,因为他们只听那个女土匪头子的话。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女土匪头子满脸笑意的,看着惊慌失措的店小二问到。 店小二是个打工人,最怕的就是碰到这样不讲理的人。 “诶呦,真的求求你了,我的女侠!我可没招惹你啊,你们为什么就二话不说要砸我的店铺呢?” “我说了啊,我要见你们的掌柜的,是你不肯带我见得。那我也只好用我的方法不可气了嘛。熊大熊二!” “小的在!” “我要是没有喊停,你们就得给不停的砸,直到把这里砸烂为止!” 楼下乒乒乓乓的动静,实属将楼上的燕洄惊扰到了。 “楼下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这么吵闹?”燕洄疑惑的问到。 阿七木木呆呆的,不明所以。 阿六为了一表忠心,主动跟燕洄提议道:“胡子大哥,誉王妃,让属下先去查看查看,要是没什么大事的话,小的再来叫你们。” 说完,阿六就屁颠屁颠的打开房门,向楼下望去。 顷刻间,一只算盘向他飞射而来。 算盘珠在空中散落成一颗颗的,好像无数的暗器。 “我滴个乖乖,这些都是什么东西!”阿六吓得一声尖叫,赶忙蹲下躲开那些算盘珠子的偷袭。 燕洄坐在屋里,也能感受到外面气氛不对,来者不善。 “走跟我出去看看!”燕洄招呼着络腮胡子,赶紧起身出去查看。 就在燕洄出门的那一刻,女土匪就感受到了气氛变化。 “是谁!” 她从袖中甩出无数银针,直奔燕洄面门而来。 “你倒是真不可气!”燕洄也应声而动,几个跟头翻滚着,躲开了银针的袭击。 从小练就的一身本领,哪怕是还没出月子,燕洄依然可以身轻如燕,凌驾于女土匪之上。 两个潇洒帅气的女子在楼下打的是不可开交,店小二只能躲在络腮胡子身后瑟瑟发抖。 “壮士,你们下午来的时候,也没有带这两个护卫啊!” “他们是刚才来的。”络腮汉子憨笑着解释道。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太突然,完全超出了店小二的认知范围,他只能似懂非懂的眨巴着眼睛。 “壮士身法真好,来无影去无踪……” “少废话,看招!”凌空之上再次传来女子的娇喝。 两抹如凤如龙的身影交缠在一起,一个拿着大刀,另一个拿着软剑。 用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来形容此时的场面,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熊大熊二也停下了手里砸东西的活,愣愣的看着那两个女人。 女土匪看到两个汉子罢工不敢了,趁着燕洄调整招式的空档喊道:“熊大熊二,两个呆子,还不赶紧的来帮忙!” 第一百章:和好 熊大熊二? 燕洄被这奇怪的称呼一下子逗乐了,瞬间破防,让那女土匪头子钻了个空子。 女土匪反掌抓住了燕洄的手腕,用力一拉,燕洄一个不防就摔倒了地上。 “哪里学来的花拳绣腿,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女土匪抽出手中的大刀,连刀带着刀鞘,抡起来就要往燕洄的身上重重砸去。 “好家伙,你竟敢偷袭我,不讲武德!”燕洄也不甘示弱,快速的翻了个身,躲过了这大刀的攻击。 然后反手使出软剑,缠在了女土匪的刀上面,往回一拉,让那女土匪也不自觉的吃了个哑巴亏。 熊大熊二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纵使在女土匪的千呼万唤下,也看的目不转睛,两眼发直。 “老大,看起来你不是这个老女人的对手啊!”熊大津津有味的看着,然后随口点评了一句。 却不料将两个暴力的女人都得罪了,一瞬间,燕洄和女土匪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熊大! “你敢叫我老女人!” “你敢说我不如她!” 两个女人一转目标,不再相互打斗,转而向熊大而来。 熊二此时站在熊大的旁边,还是一副傻憨憨的样子,慢悠悠道:“大哥,她们两个怎么看起来和解了呢?” 络腮胡子白了熊儿一眼解释道:“这哪里是和解了,这分明是来取你狗命的!” 一语道破天机,熊大这个慢半拍的榆木脑袋,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娘个腿儿,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身后跟了两个夺命的女阎王,这谁能扛得住,熊大反应过来后拔腿就跑。 “再给你一次机会,我到底比不比她强!” 女土匪从天而降,拦截在了熊大的前面。 此时的熊大一看自己的去路被堵住了,赶忙刹住脚步,往回折返。 但是燕洄也是不甘示弱,堵住了熊大后面的路:“你说谁是老女人,赶紧给我说清楚了!” 前有狼后有虎,熊大如今是进退两难,干脆也不跑了,整个虎背熊腰的身子往桌子低下一钻,撅着个屁股瑟瑟发抖。 “今天我熊大的一世英名就毁于一旦了,你们两个要杀要剐就随便吧!我屁股上的肉比较多,是不怕疼的!” 女土匪十分不解气的一脚踹在熊大的屁股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没出息的东西,这一会儿就犯了怂,还怎么跟我闯荡江湖去!” 经过此事一闹,燕洄和女土匪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燕洄此时的当真是拿出了一副誉王妃凤仪天下的气势,主动跟女土匪握手言和。 “好了,咱们都别打了,看看好端端的一个客栈,被咱们砸成什么模样了。” 女土匪听见燕洄的话,转过身来,抱着胳膊仰着头,一脸傲气凌人,却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害羞。 “我叫韩玉凤,但是他们都叫我御风,说我没有女人味,成天只会打打杀杀的。” 御风? 好霸气的名字。 “御风上青天,好名字,我很喜欢。”燕洄笑了笑。 御风放下手中的大刀,把钻在桌子下面,撅着屁股的熊大拽了出来,然后拍了拍方才大打斗在衣服上的灰尘。 然后对燕洄反问道:“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她叫燕洄,燕子的燕,洄水的洄!” 还不等燕洄开口,在一旁转战良久的阿七抢答道。 “男人都是一个样,都是个臭男人!又没有跟你讲话!大人说话,小孩子是不能插嘴的的懂不懂!” 御风看到阿七的插话,内心十分的不爽,一脸怒气的回怼道。 阿七是个木头呆子,没有阿六思维灵敏。 听到御风这样子说,倒是让阿七想起来了曾经的柳盈盈。 她也是这么一副高傲的模样,时不时的还呛人两句不是太温婉的话。 在御风凌人目光的注视下,阿七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 “这还差不多,男人嘛,就该听话懂事一些,遵循三从四德的才好。” 三从四德? 燕洄第一次被这个时代女人的思想所惊艳到了。 在这里,基本所有的女子都秉承着,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传统习惯。 甚少有女子会主动站出来,说男子应该为妻为纲的。 “哈哈哈……三从四德……” 突然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燕洄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 御风被笑的有些羞恼,道:“你笑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男德?” “男德是什么?”熊大熊二,以及络腮胡子和阿六等,店中的男人们齐声问到。 “自古有女训女德,在御风姑娘的眼中,这一切都应该是反过来的,所以就应该叫男德喽。”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御风好像找到了知音,激动的赞同道。 被晾在旁边很久的店小二,瞧着气氛缓和了许多,抽着空插嘴道:“如此看起来,两位侠女都是互相认识的喽?” 燕洄和御风齐齐看向店小二,店小二吓得赶忙又躲到了阿六的身后。 “小的没别的意思……小的意思是,这店都被两位侠女砸成这样了……是不是该……” 砸坏了别人的东西,就应该照价赔偿。 燕洄是懂得这个道理的,但是御风不懂。 “凭什么赔给你?老子来找你们掌柜的,你说掌柜的不在,叫老子有事找你!我砸了这么多东西,你们掌柜的竟然还不出来,可见他并不爱惜这个铺子,砸了也不可惜!” 这话说的蛮横霸道,一看就是在山中横行霸道惯了的,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店小二委屈的很,又实在是不敢跟御风叫板,这暴力女是完全可以把他的肠子揍出来的。 “这……你……你们欺负人嘛!好好地地方砸成个稀巴烂……” 燕洄虽然是打了一架淋漓畅快的,但是并没因此忘了,自己是一个国家的王妃,更应该以百姓为重。 于是她掏出自己随身带的行囊,将里面的银票抽出来了一张,让阿七交给店小二。 “这店里面赔偿的钱,我就帮御风姑娘出了,你去清点,一文都不会少给你的。” 第一百零一章:元宝 店小二得了燕洄的授意,嘚嘚瑟瑟的跑去清点被损坏的东西。 御风看了气的很,对着燕洄冲天炮仗一样道:“你怎么还管着他肆意妄为!这钱赔了你不心疼吗?” “为何要心疼?”燕洄转身看着御风,奇怪的问道。 “他们这种无利不起早的商人,钱多的很,外面冰天雪地的,有那么多被冻死的,吃不上饭的人,这些商人也不知道施舍……” 御风始终觉得自己十分的占理,跟燕洄强硬的叫板道。 这御风性子耿直的很,一看就是常年生活在山窝窝里面,鲜少在城镇中生活。 为人处世都是用自己那套蛮横的方式,跟外人不讲道理。 “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人家也只是在这个酒家打工的人,你何苦为难他呢?难道紧紧就是因为,这个小二没有顺了你的心意,把掌柜的叫过来吗?” 燕洄的一番话,让御风的脾气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倒也不是……”她支支吾吾道,“前几个月有一伙商人,从我黑风寨路过,被我打劫了……” “然后呢?”阿六竖着耳朵听,他最喜欢这种八卦了。 “就……就那商人被我劫财劫色的,我逼着让他娶我,他最开始死活不肯……在我的威逼利诱之下,他终于松了口,说自己是黑风镇酒馆的掌柜的……” 说到这,燕洄也大概是懂了这个事情的经过。 很明显这就是一桩风流债,御风姑娘被人骗了。 店小二也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委屈道:“小的倒是也理解姑娘的苦衷……可是我们掌柜的……是个女子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此时的御风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人骗了。 她环顾四周,看着周围被自己砸的七零八落的桌椅酒坛,也免不了心生愧疚之感。 “那是我的错,是我不该不问清楚事情的经过就贸然动手……这钱用不到燕姑娘掏了,我自己付就是!” 说罢,御风从怀中掏出了几个银灿灿的大元宝,看着造型和成色的光滑,显然是官银。 “这,这银子你是从哪里得到的!”燕洄看到那个元宝,便激动地扑上去夺过来查看。 吓得店小二以为自己钱又要被抢走,急急忙忙的护在怀中。 御风也被燕洄的行为摸不到头脑。 “这是我捡的,怎么了?” “你在哪里捡到的?可曾见过是什么人丢下的?”燕洄急吼吼的问道。 “是半个多月前,我们巡山的时候,在一处石桥边捡到的……” 御风瞧着燕洄着急的样子不像是作假,一定有什么对于她非常重要的事情。 说罢,她就招呼着一旁的手下:“熊二过来,给燕姑娘看看那日捡到的东西。” 在御风的招呼下,熊二从胸口衣服厚重的皮毛里,掏出了几块元宝和其他的饰品。 有一粒珠扣吸引了燕洄的目光。 那是她给荣珹绣的衣服,专门找来珍宝绣上去的珠扣,可以说是绝无仅有,仅此一枚。 “御风姑娘!求求你了,这些东西真的对我很重要,请御风姑娘带我去找到此物的地方寻找可以吗?” 看着燕洄期盼恳求的眼神,御风有些不好意思和心软了。 “可以是可以的,只是那石桥偏远得很,在山上,外面此时狂风暴雪的,天气又不好……咱们纵使要去,也得休整一晚上。” 但此时燕洄思君心切,根本顾不得御风到底说了什么,下意识觉得御风就是在故意拒绝她。 “韩姑娘若是不方便带我去,大可以告诉我那个石桥在哪里,我自己就可以去寻的,不用麻烦韩姑娘。” “燕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御风为难,不肯带燕洄去那个地方。 而是此时外面的环境太过于恶劣了,根本不适宜出去。 瞧着她们来时的风向,暴风雪恐怕又要变大了。 络腮胡子知道燕洄的心急,也知道御风的为难。 他夹在两人中间,酝酿了好久,才开口帮御风解释道:“王……燕小姐……这韩姑娘说的确实有道理,外面的天真的不能再出去寻人了,会死人的。” 按着时辰算来,闹腾了一晚上,外面早该天亮了。 但此时却依然是黑咕隆咚的一片。 燕洄也不是冥顽不灵的人,在大家的劝说下,她还是不得不放弃了出去寻找石桥的计划。 “小二,帮这个姑娘也开两间上房吧。”燕洄看向店小二,淡淡道。 然后转身,落寞的回到了自己楼上的房中,留下了一个单薄的背影。 这场暴风雪整整下了一天一夜。 幸亏是店家有先见之明,提前将马儿迁到了客栈内的马厩里面。 屋外的马棚已经不堪大雪的挤压,重重的倒塌了。 雪深三尺,直没膝盖。 此时的情景,别说是出去找东西找人了,就连走路,都是寸步为艰。 络腮胡子默默地看了眼窗外,跑到燕洄的房门前,敲门道:“主子,你看,这情况咱们还能出去找王爷吗?” 隔壁的阿六阿七听到了,也跑出来,不假思索道:“是啊,这冰天雪地的,誉王怕是凶多吉少啊。” 一眨眼的功夫,燕洄就冲到了门前,将房门一把拉开,剑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架在了阿六的脖子上。 阿六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憨憨的一笑,在自己的脸上扇了一巴掌,求饶道:“是小的说话不过脑子了,该罚。” “记住,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也必须要出去找誉王。没有誉王,大魏的江山就是不顽固的!”她坚定道。 “主子,你看咱们收拾收拾,什么时候启程比较合适?” 络腮胡子掏出自己的行囊,打包好了一些干粮和水,然后期待的看着燕洄。 “去,请韩姑娘和两位壮士出来,咱们现在就出发。”燕洄冷静的吩咐指派道。 未等络腮胡子去叫,御风自己倒是主动收拾好东西出来了。 “不用喊了,一早就准备好了,严阵以待呢!” 此时的二人,完全不是刚见面的剑拔弩张,倒像是两个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第一百零二章:草席 七人组成了一个小队,开始了趟风冒雪的旅程。 外面的雪深,足以连人带马一起埋进去。 “小姐,我们不会真的和这个女人一起走吧?” 熊二看着眼前的雪深,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御风回头看着熊二,妩媚一笑道:“是的呢,少啰嗦!还不快点跟上!” “可……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啊!” 熊二皱着眉头,好似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燕洄头也不回的走在前面,听着身后抱怨不断的声音,沉下了眼眸。 “若是不愿意出来,我是不会勉强你们的。” “燕小姐净说一些胡话,怎么可能不愿意和你一起去呢!咱们可是好哥们!” 御风说了两句,就用胳膊搭上了燕洄的肩头。 果然是个直爽的好姑娘。燕洄心道。 “毕竟你的两个护卫是保护你的,你去哪他们也得去哪。但是我看着两位小兄弟一脸不情愿的模样。” 燕洄对御风的好意心领了,但是她还是不喜欢做为难别人的事情。 “胡说,我要做的东西,他们是万般不会拒绝的。你们说是不是!” “是!” “那你们愿不愿和燕姑娘一起找那个石桥?” “愿意!” 终于,在韩御风的凝聚力下,熊大熊二也对艰难又辛苦的旅途不再抱怨,而是和络腮胡一起,分担了行囊。 冬日寒冷,又是大雪封山,马儿虽然可以帮着它们驼东西,如果体力消耗过大的话,马儿很可能会累死。 为了生存之路,一行人只好让马儿保持体力和体温,将行囊背在自己的身上。 “前面不远处是有一条河的,每每到了冬日就会冰封住。但靠近这边的河,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冻得很不牢固,大家都小心点。” 御风走在前面,用手中的枝桠探着路。 一脚深一脚浅的走着。 又往前走了大概十几步,御风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燕洄问到。 “我们现在已经到了河边了,大家小心脚下。河道下面有暗流,别掉下去之后可就真的上不来了。” 御风这话绝对不是危言耸听,这条河燕洄是听说过的。 黑风河又叫吃人河,传说夏季是河水迅猛的时候,常有人走在河边,被拍上岸的激流,一不小心就卷了下去。 若是真的掉下去,再去找可是尸骨难寻了。 “你们三个,去那边找些干枯的芦苇来,编成草席。”燕洄有条不紊的指挥道。 熊二的脑袋比阿七还愚笨,疑惑不解的问到:“找芦苇丛有什么用,又不是绑了芦苇就不会掉下去了。” “你个笨蛋!”熊大敲了一下熊二的头。 “芦苇可不是给你用的,是给马用的!” “马也用不到这玩意啊!” 就在他俩还在为人和马能不能用的上芦苇,而争执的时候,燕洄那边的三个人,已经将她吩咐下去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 经过这么一对比,御风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只会吃软饭的白痴们!” 络腮胡将自己扛着的一捆芦苇草,摆在了燕洄的面前。 “老大你看,这些能做什么用?” 在正当他还在说着,燕洄已经蹲下来,用手将芦苇叶子和芦苇杆分开,然后穿插着编织成一个个的草席。 “河道的冰层厚度咱们不知道,危急潜伏在暗处。带的行囊又多又重,大家一起过的话,不安全。” “那该怎么办,总不能用这个草席编成船吧?”阿六对燕洄的行为也不是很理解。 此时的燕洄不急不躁,出奇的冷静。 “当然不可能把这些东西编成船的,但是可以用来代替船。” 燕洄曾经接受过这种训练,若是遇到沼泽,流沙还有冰面等,并不安定的环境,最主要的就是要减少对地面的施压。 先将捆绳绑在两个人的腰上,然后让人趴在草席上面,一点点的向河对岸过去。 等到对面有了接应,运送行囊和马匹就容易的多。 阿六阿七听完燕洄的安排,面色惆怅。 “我说韩大小姐,你们来时走的哪条路?怎么你们一点事都没有,我们就得过这个危险的河?”阿六的火气终于忍不住了,爆发道。 “长得跟白痴一样,凶什么凶!”御风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别人跟她嚷嚷了。 “现在大雪封山你看不见吗?我们来时走的悬崖峭壁,也没有下这么大的雪。如今有了这么多人,你告诉我该如何走那条路!” 阿六吵不过她,只好无奈的闭上了嘴吧,蹲下来默默的和燕洄一起编草席。 “真是个母老虎,叽叽喳喳的,看以后你能嫁给谁!” 御风瞪了他一眼,冷声道:“能不能嫁人用不到你管,也不需要你出嫁妆。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把嘴闭上干活!” 说着,御风将熊大熊二也派去帮着编织草席,自己则在周围环绕探路。 “你去哪里?”燕洄发现御风已经离开她的视野范围好远,后知后觉的抬起头,对着那边喊道。 “我探探路!” “那你注意安全,一切都要当心!” 燕洄的手简直要被冻僵了,但是依旧不停,拼命的编织着手中的东西。 一张,两张…… 一共只需要编织三张草席就够了。 就在他们快要完工的时候,御风沉着脸也回来了。 “老大,你巡查晚了?”熊二仿佛看到了救星,开心的站起来对御风道。 但御风阴沉着脸,周身全是别招惹我的气息。 “嗯。”她闷闷不乐道。 显然这是遇到了什么很困难的事情,才能让比孔雀还高傲的御风,感到低沉沮丧。 燕洄干完了手上的活,起身不停的暖搓着手。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难不成是在那边看到熊瞎子了?” “那倒不是……只是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我感觉那很危险,咱们不能再往前走了。” 御风声音低沉,听起来是真的出大事了。 “不行,我没有时间再了,路是一定要继续赶的。你先带我去那里看看,是什么东西,咱们再行商议。” 第一百零三章:雪崩 燕洄跟着御风到前面的河边去查看。 这边有人留下的痕迹,显然是之有人在这里驻扎过了,留下了残余的炭火,冰面上还有裂纹。 “看着这些炭火不像是这里现烧的,倒像是京中官用的炭火。” 燕洄蹲下捡起一块并未燃烧过的木炭,细细检查了一下。 表面被冰雪覆盖了一层冰霜,但依然可以看得出,这个很新,显然是刚做出来不久的新炭。 而盛京城的官用炭火,都会有一个明显的痕迹。 整体形状略长方形,背后会带着一个较小的官印,以此来表示是给贵人们使用的。 这块小木炭虽然小,但是显然是被人从中间分离开的,边上还带着一些印记,完全可以确定是盛京城的官用炭。 “你认得这个炭?”御风有些惊奇的问道。 她之前就猜出来,燕洄肯定是有些身份在其中的,看着武功和身手,应该是个大家族出来的练家子。 估计是那个官员身边的暗卫,被派出来执行任务的。 但是她的一双素手芊芊,白净细腻,也不像长年干活的粗手。 所以由此可以断定,燕洄并不是身份低贱的人。 再者,燕洄身边的那三个那人,个个凶神恶煞,却都对她毕恭毕敬的,更加显现了燕洄的身份非比寻常。 “认得,这是官府造出来的木炭,给京中五品以上,家事军功显赫,又或者是皇亲国戚所用的。” 说着说着,燕洄的心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一个人选——赵王。 盛京城只有赵王附和上述的所有条件。 五品以上功勋显赫的贵族。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你前面,也要抢着找到你要找的那个人吗?” 御风看着燕洄陷入了沉思,很久都没有说话,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是,就是有人要在我前面找到我的夫君!有人要杀他!” 燕洄立刻醒悟过来,赶忙往回跑。 现在就是争分夺秒的时候,万万不能让赵王的人赶在她的前面找到荣珹。 “快快快,你们两个先到对岸去!” 燕洄指挥着熊大和络腮胡,寓意让他们两个先到对岸,然后再接应她们。 这个安排是合理的,熊大是御风的人,络腮胡是燕洄的人,两个人相互牵制着,这样才安全不容易出事。 这么一有序,效率提高了很多。 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六个人都顺利通过了河面。 “别让马儿再歇着了,该他们派上用场了。” 燕洄抽出一匹马,自己骑上去前面探路,剩下的几匹马则驮着行囊,速度显然比刚才快了不少。 “驾!” 燕洄此时什么也不怕了,她知道如果再拖下去,可能真的就再也见不到荣珹了。 果然不远处,有一缕炊烟袅袅升起,燕洄躲在一个山头上,极目远眺过去。 有大概百十来人,穿着黑红色的士兵铠甲,那颜色很是让燕洄眼熟。 分明是赵王班师回朝的那一日,身边带着的贴身近卫穿着的盔甲。 “果然是你们!”燕洄狠狠的咬牙,重重的锤了一下山边的石头。 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迎来了一场巨大的灾难。 也许是积雪太厚的原因,山顶承受不住重量。 再加上燕洄的这一锤力道不小,很快的,一点点雪球从山顶上滑落下来。 耳边传出了一些奇怪的轰鸣声。 “坏了!是血崩!” 说时迟那时快,还不等燕洄把话说完,山顶上的雪球已经噼里啪啦的往下落,她赶忙躲在一处巨大的岩石后面。 铺天盖地而来的雪从燕洄头顶上过去,直直冲向下面修整的赵王人马。 “娘了个腿儿的!出大事哩!”赵王身边的幕僚耳朵敏锐的很。 很快就反映出来,周围的气氛并不是很对。 巨大的声响冲击了他们的耳膜,无尽的雪从山顶上滚滚而落。 “血崩了,傻子们!还不赶紧跑!” 于是百十来号人,连行军的行囊都顾不得收拾,赶忙起身往一望无尽的原野跑去。 有些个反应慢的人,来不及起身,就被雪死死的压住了,说不准就要长眠于此。 “燕姑娘!” “主子出事了!” 被燕洄远远甩在身后的六人,听见了前方惊天动地的声音,吓得停住了脚步,愣愣的向前方看去。 “不行,我要去救燕姑娘!” 御风是个急性子,她最看不得自己的朋友眼睁睁的在自己的眼皮子下面出事,说着就要翻身上马,往前冲去。 “老大你不能过去!前面很危险的!”熊大赶忙把御风叫住,牵着马绳子道。 “燕姑娘身处危险当中,你难道要我眼睁睁的见死不救吗?” “韩姑娘你放心!”络腮胡子注意到了气氛的严峻,赶紧站出来解释道。 “韩姑娘大可以放心,不必那么着急上火的,我们主子吉人天相,肯定是会没事的!” “吉人天相?我看你们是脑袋里面装了面酱!天灾无情,何来的吉人天相!你们这几个男人啊,一个个看着道貌岸然的模样,却不想自己的主子马上就要出事了,还能如此淡定的在此地寒暄!真是不要脸!” 果然是黑风山小辣椒,这个名号也不是白吹牛的。 骂起人来一套一套的,根本不给络腮胡等人还口的余地。 这边还在争论不休的时候,燕洄悄然骑着白马,从林之中走来。 “燕姑娘!你回来啦!”御风看见燕洄,十分的欣喜。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伤到了?” 燕洄显然还不是很适应御风的热情,她第一次见有人还能比司徒寻菱热情开朗的人。 “不用担心,这前面的血崩,都是我不小心造成的……” “血崩是你干的?别开玩笑了,不可能的事情。”御风对燕洄的这番话,显然并不是很相信。 但是络腮胡和阿六阿七,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我就说嘛,这我们的王……主子,她不是寻常人,是根本不会遇到危险了!” 燕洄看着正在得意的络腮胡,走到他的身边,低语了几句。 很快,络腮胡的面部表情,也失控了。 第一百零四章:打捞 “他娘了个腿儿的,这群阴魂不散的东西。盛京城困不住他们,竟然还追到这边来了,看老子还不整死他们!” 络腮胡子听到是赵王的部队追踪了上来,气的不行,一脚塌裂了河道上的冰层。 冰层哗啦啦的全部裂开,湖面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沟壑。 水也从湖下面漫了上来,还带上来了一个人。 “你们快看,水底下上来了一个人!”熊大眼力好,第一个发现了异常,大呼道。 络腮胡子跟着熊大的目光看过去,乖乖,那还真的是个人! 燕洄瞧着湖中漂浮的尸体有些面熟,就让络腮胡子一起帮忙辨认。 “那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燕洄歪着头,若有所思道。 “是王爷暗卫的人,之前王妃应该是见过他。” 他们用树枝将湖中漂浮的人,从中心勾了过来。 仔细检查了衣服,然后发现腰边系的令牌,上面果然写的是誉王府。 “不好,就连暗卫的人都折在这儿了,王爷那边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燕洄心头一惊,忍不住道。 御风也不是那么没有眼力见的人,看见此时的情况十分危急,根本耽误不得,也不再和他们斗嘴,赶紧的整装待发。 “血崩的方向和咱们行进的方向不同,但是赵王的部队方才四处逃窜,走失了好多人。就怕咱们走的路上有落网之鱼,大家小心为好。” 燕洄警惕的握紧了手中的剑,再一次率先走到了前面。 御风看燕洄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心中憋着一个疑问,忍不住叫住了燕洄。 “诶,燕姑娘你等等,方才你说过河的那些人,是赵王的人,那你就是誉王的人了?” 燕洄略有戒心的看着御风,点点头:“是,我是誉王的人,怎么了?” “那你是不是誉王妃?” 此话一出,二人之间的温度再次下降到了冰点。 熊大熊二和络腮胡子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知道的!说,你是谁派来的!” 燕洄的精神紧绷了起来,她一想自己生产完之后的大火,和那个离世的孩子,就对有些人产生了一种防备心理。 “燕姑娘你别着急!我不是那个意思!” 御风急急忙忙的解释道,生怕燕洄误会了她。 “我们一直在黑风寨待着,黑风寨不属于盛京侍卫掌管的地盘,但是有赵王的人马时常在山中巡逻,与黑风寨常有摩擦。” 熊大看着自己的老大被冤枉了,也站不住赶紧出来解释道:“我们也是听那些巡逻的人,说起盛京城中的事情。皇家贵族的规矩就是多。” 后面的话是熊大忍不住嘟囔着说的,御风赶紧用手戳了一下他的后腰,示意他闭上嘴巴。 但是冬季的衣服实在是太厚了,熊大根本感受不到御风给他的暗示,还在不停的抱怨着盛京皇室重重奇怪的行为。 “诶你们说怪不怪,前朝的时候有个大家族,世代扎根在盛京城,经过了多少朝代的更替,那个家族仍旧屹立不倒。 直到先皇清除朝廷内乱的时候,杀了好些的人,其中包括一户姓薛的人家,就留下了两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这段故事太过久远,燕洄从未听任何人提起过。 “等等,你方才说什么?有户姓薛的人家?” “是啊,你不会不知道吧,当今的皇后,薛子宁,就是那薛家人的后代。” 后面的话不用说,燕洄也猜得到,两个薛家额婴儿,一个是皇后薛子宁,另外一个就是英国公薛安明。 好像这么一说,燕洄的心中恍若电击一样,什么都想得通了。 皇后虽然是大魏的皇后,但她也是薛家的女儿。 自己的族人被杀,姐弟两人相依为命,这种血海深仇,唤作是谁也割舍不下。 但是燕洄想不通的是,薛子宁既然和大魏皇室,有如此的深仇大恨,为何还要嫁给当今的皇上,荣珹的大哥呢? 难道就只是为了手掌大权,杀人泄愤? 拿自己岂不是就成了皇后的磨刀石! 燕洄知道了这件事以后,内心的愤恨非但没有平息,反而越演越盛。 “是事不宜迟,咱们赶紧走到石桥!” 燕洄一招呼,一行人再次出发。 等快到树林的时候,天色一下啊暗了下来,乌云密布,大约是暴风雪又快来了。 “不行,这种天气不能在往下继续走了,树林里会黑的不见五指。不止树会倒塌,可能还有黑熊和狼。” 御风眼见情况不对,意图劝阻燕洄。 但这话非但没有吓到燕洄,倒是把阿七绊了一跤。 “诶呦,地上是什么东西,这么硬!” 阿七骂骂咧咧的起来看脚下。 扒开厚重的雪层,里面是一个偌大的包裹。 包裹里面携带的干粮和一枚戒指,统统映照着他们方才在水里打捞上来的那个人。 “这暗卫的行囊怎么在这儿?人却在河里?” 络腮胡疑惑地看向燕洄,冷不丁问到。 燕洄神情凝重,用半僵硬的手扒开积雪,翻出树根来,下面竟然有些血痕。 “不对那个暗卫不是淹死的,是被别人杀死的!” 燕洄忍不住道,把御风和熊大熊二都吓住了。 这样阴森的枯树林里面,说这种事情,真的很吓人。 “你是说那个暗卫是被人偷袭了?”御风也蹲下来,研究了一下地上的痕迹,跟燕洄道。 “没错,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王爷的暗卫里面混入了不属于暗卫的人,一个被他们熟悉,却又发现不了的人。所以才会毫无防备,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别人面前。” 根据燕洄的经验判断,那个湖中的暗卫,一定是生前被人从背后刺杀,再用头撞击这个结冰的树根,就会营造成一种,因为路滑不慎摔倒,从而撞击头部而亡的假象。 之后再利用安顿队友的借口,将那个暗卫抛在冰层尚未完全凝固的河湖中,导致后面再来的人都以为,那个人是因为湍急的河水而溺亡的。 “好狠毒的心思,竟然能思虑的这么周全!” 第一百零五章:追上 此时所有的蛛丝马迹,都指向了荣珹面临着巨大的危险。 就算燕洄再着急,也不能长出个翅膀飞到他的身边。 “既然如此,咱们就别耽搁了,赶紧往前赶路吧。多走一点是一点!”一直很佛的阿六,也忍不住开始着急了。 背叛皇后是他的意图,但是他也不清楚关于皇后更多的事情,因为他也只是个侍卫而已。 赵王的大部队被雪崩冲走了一半,只剩下星星散散的三四十个人。 “你们去找找,看还能不能找到剩下的人。”赵王幕僚指挥着一个士兵,让他去翻找雪地里,有没有幸存下来的成员。 “找到了,这里有一个!” “这边也有一个!” “还有这边!” 不断有陆陆续续的人声传来,不多一会儿的功夫,就又找到了二十多个人。 “你们去查人数,然后收拾一下行囊,时不我待,赶紧出发!” 幕僚一心全在赵王交代的事情上面,对于这些士兵的死活,都与他没有任何干系。 “可是我哥哥还没找到!” 果然,在他话音未落的时候,就有士兵提出了反抗。 “还有我的弟弟!” “还有我的兄弟们!” 这群士兵大多数人都是和自己的兄弟一次参军的,有十几个人不断的跳出来,反对幕僚做的决定。 “一群只会吃干饭的窝囊废!给你们时间去找人了,是你们自己找不到,如今倒是赖上我了?是那些贱命重要,还是王爷交代的事情重要!” 幕僚蒙着半张脸,大家都看不清他的长相,也不知道他是谁。 有隐忍吞声的,只能选择闭嘴,默默忍受自己遭遇的不公。 但是也有那些脾气暴躁的,觉得幕僚是在草菅人命。 “你这样是对兄弟们的不负责,你在草菅人命,我要去府衙状告你!” 人群中响起了一个反抗的声音,不多一会儿,就出现了好多反抗的声音。 幕僚人未动,但是耳朵好事的很。 早在那个反抗的士兵出声的一瞬间,他就听到了那个士兵所在的位置,也分辨出了是那个人。 轻轻一抬手,一道微不可见的光朝着反抗的士兵飞了过去,他重重躺倒在了地上。 后脑勺的位置,有一根银针穿了出来,沾着一丝冰冻的血,掉落在了地上。 “来,让我看看,还有谁不满意我的决定?是你?还是你?”他随心所欲的抬起手,划过一个又一个的士兵。 最终,手指定格在了另外一个低着头的人的身上。 “怎么,我有这么可怕吗?让你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我?” “没……没有……小的没有……” “没有就最好。”幕僚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嘴角轻轻一勾。 一瞬间的功夫,那个低着头的人,也躺倒在了地上。 人群中一连死了两个士兵,引起了不小的骚乱。 “现在,还有人对我不服?若是有,尽管站出来,赵王府不需要吃闲饭的人!” 一时间,场面鸦雀无声。 被燕洄带领去的御风,在暗中观察着赵王部队的一举一动,恨得牙痒痒。 “混蛋,真是想马上剁了他!”御风气愤道。 “别说你想剁了他,我都得饶不了他。将士们是为国家打天下的,怎么在他赵王的手中连猪狗都不如!” 络腮胡子也忍不住愤愤道。 突然,燕洄好像想起来了什么,突然看向了阿六和阿七。 “你们俩,认不认识那个人?”她用手指着远处的幕僚道。 阿六不明所以,阿七先愣了愣,然后缓缓的点头。 “你怎么知道我们会认识他?我不记得告诉过你。” 阿六是知道皇后和赵王暗中有来往,但是此事十分的机密,很少有人知道。 他有些想不通,燕洄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你别管,是我瞎猜的。” 燕婉和柳盈盈都死在燕洄的面前,一个是赵王府抬出来的,一个是皇后出现在她的面前。 聪慧如她,纵使再愚笨,也不难想到其中的奥妙和关联。 皇后和赵王的手法都有些相似,阴狠毒辣,置人于死地。 “等会他们要是走了,你们几个就去方才他们驻扎的营地,找找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 燕洄指着阿六和阿七道。 “那我们呢?” 熊大和熊二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已经当成了燕洄的人,十分期待的看着燕洄,等待着她下达的吩咐。 “这边是你们的地盘,对这里是熟悉的。你俩就负责探路,就找最快最近的路!危险一点是无所谓的!” 这样雷厉风行的手段和气势,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可以做得到的。 御风一向认为自己行事洒脱爽朗,但是在燕洄面前,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那我和你一起,咱俩去追踪赵王的部队!”御风主动将自己和燕洄划分成一对。 络腮胡子一看,所有人都有了同伴,唯独自己被落下来,有些着急了。 他不好意思的顶着笑脸,然后谄媚道:“主子你看,大家都有事情干,就我孤零零的……” “谁说你没事情干了?” 燕洄应声回头,一脸冷漠的看着一脸期待的络腮胡子,慢吞吞道。 “你就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留下来接应我们。行囊粮食还有马匹,都得给我看好了。” 这职务听上去是挺高大上的,但是仔细的一分辨,完全是个弼马温。 络腮胡子知道燕洄的心情不好,此时哪怕他再有异议,也不敢提了。 只能乖乖的将马都拴在一起,让他们互相取暖,再盖上方才的草席。 “那主子和韩姑娘当心点,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燕洄拉着御风,一阵紧追猛赶,终于赶上了赵王的部队。 “你看,前先有一百来号人,此时只剩六十人,定是他们折损过于严重。” 她指着那些人群,认认真真的观察后,才道。 “你说的不错,他们背上的行囊也不多,并不匹配人数,肯定是方才雪崩的时候,丢失了很多东西!” “如此说来,只要等到他们弹尽粮绝,咱们就一定有机会追上!” 第一百零六章:书房 “赵王叔,进来朝中大臣,都在向朕上书,说你过于嚣张跋扈,不把众人放在眼中。” 皇帝近日时常听闻有朝中的大臣,十分不满意赵王的行事作风,频频向他弹劾。 在重压之下,皇帝无奈将赵王请到御书房,与之细谈。 赵王自进宫时,就一副目中无人,恃才傲物的模样。 此时坐在御书房中,翘着腿,手中拿着两个如意铁核桃把玩着,紫金的朝服上面绣着绣着五爪金龙。 他听着皇帝的话,不屑地一笑,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皇帝,他们说他们的,你身为一代君王,理应有自己的决断,切莫被别人左右心智才好啊。” 赵王说出这话,显然是在暗中映射皇帝,轻易听信别人的话,而不相信自己的皇叔。 赵王无形之中给出的威压,竟然隐约压根了这个皇帝许多。 他压住心中的不满,淡淡的看了一样赵王,轻声道。 “朕没有不相信王叔的意思,只是边关战事吃紧,又逢冬日,战士们缺衣少食的。七弟如今被派出带兵,不在京中,还是得劳烦赵王叔帮朕多多分担。” “这大魏的江山,是我荣家的江山。本王自当为自己的子侄,分担事务。皇帝,你说,本王这话说的是对还是不对啊?” 皇帝脸色一变,内心的火气忍不住的往上窜。 他忍了又忍,最终身为君王平衡天下的理智,战胜了他被挑衅权威的怒火。 他合上手中的奏疏,轻轻放置一旁,眉眼都不抬一下。 “王叔说的对,侄儿受教了。” 皇帝的谦恭是赵王最想看到场面,他满意的点点头,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皇帝将重担悉数托付给本王的身上,本王当仁不让,自当做好朝中的表率,带着大家一起筹集物资,准备战事……” “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赵王话音未落,大太监就从外面走进来,跟皇帝禀报道。 皇后从殿外施施然走进来,给皇帝和赵王各行一礼。 “臣妾见过陛下,王叔。” “子宁怎么来了,快坐那,小心别累到。” 世人皆知,皇帝最喜欢皇后。 可他们却不知,每当皇帝看到皇后,所有的烦恼和不愉快,都被他抛之脑后,只剩下满脑子的愉悦。 皇后轻轻抬眼,向赵王的方向看了一眼。 但赵王从始至终都低着头,垂着眉眼,举着茶杯挡住半张脸,根本让人捉摸不透神色到底如何。 “陛下,既然皇后来了,那本王就先回去了。毕竟国之大事要紧,儿女情长耽搁不得。” 说这话的时候,赵王只抬了一回眼睛,将目光时有时无的投射在皇帝身上。 皇帝以为赵王继太后之后,又一个来指点自己迷恋皇后的事情。 一种说不清的烦躁从心底升起,连忙道:“皇叔慢走。去,你们去送送赵王。” 皇帝抬手指挥者殿中的宫女太监们。 皇后静静地坐在一旁,什么也没说,目光中残留的背影还有些余温。 “陛下,这些日子外面的雪越发大了,这誉王和誉王妃都不再府中,留下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无人照料,这可怎么是好?” 燕洄走后,世子郡主一直被养在晋南伯府,太后想看一眼自己的孙子,那是难上加难。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晋南伯,有了前车之鉴,是万般不敢将两个孩子轻易送往宫中的。 皇后上嘴唇和下嘴唇就这么轻轻一碰,将原本归她操持的后宫之事,轻而易举的抛给了皇帝。 此时的皇帝还以为皇后管理后宫,太过操累,才先自己求助的。 “晋南伯身为世子的外祖,既然要样,就让他们带着就是,皇后何必忧虑过甚。” 这样的结果显然不是皇后想要的,瞬间她就掉下了脸。 “陛下是一会唱红脸,一会儿唱白脸了,可这让臣妾怎么做人?那孩子姓荣,不姓苏!太后天天跟臣妾念叨着抱孙子,现成的孙子抱不到手里面,养在别人家算什么!” 皇后说着说着,情绪有些崩溃,竟然坐在龙椅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子宁……这……你别哭!朕去给母后说说,不要让她唠叨你就是。” 皇帝虽然爱惨了皇后,但他仍旧没有失去一个身为君王应有的理智。 荣珹不在京城中,就少了一个足以和赵王抗衡的力量。 此时大魏的朝政,呈现出一个倾斜的天平姿态,若是一味地放纵赵王不管,后果将不堪设想。 因为燕洄的关系,晋南伯虽然已经不参与朝堂之争许久,但是苏家的势力和魏家一样,在大魏永远都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哪怕只能拉倒一点点的支持,也不会在后期一败涂地。 誉王的子女留在晋南伯府,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以既不会得罪老臣,还可以证明苏家的真心。 就因为这一点,皇帝万万不会松口,同意将誉王世子送进宫来的。 但显然皇后并没有意识到皇帝的坚决,仍旧低头不断地小声啜泣着。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陛下曾经求娶臣妾的时候,都发了毒誓,说什么今后一定会听臣妾的话,让臣妾放一百个心。这才成婚几年,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连串的炮轰将皇帝说的是哑口无言,他知道自己有违背了当初的誓言,但是绝不能因为感情而让出了自己的原则。 “朕对你许下的承诺,一个都没有忘记。别的朕都可以答应你,唯独在誉王世子这件事上,心意已决。” 皇帝态度坚定强硬,皇后也知道自己动摇不了一个已经认定目标的人,所以放弃了这个提议。 “陛下这次可要说话算话,不要伤了臣妾的心。” “朕都答应你,皇后但说无妨。”皇帝一挥衣袖,将自己的玉玺拿了出来,再将笔墨递给皇后,任由她提出要求。 “那陛下闭上眼睛。” 跟着皇后的吩咐,皇帝又闭上了双眼。 沾满浓墨的毛笔,在帛布上肆意游走着,然后将皇帝握着玉玺的手摁了下去。 “臣妾写完了,陛下可以睁开眼睛看看了。” 皇后放下手中的笔,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容。 第一百零七章:寒酸 当皇帝睁开眼睛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皇后,你在胡闹吗?你当这里是在过家家吗?” 皇后将自己高傲如凤凰的头颅向后扬起,冷声道:“臣妾没有开玩笑,臣妾是认真的。” 只见那张帛纸上写着几个字:越贵妃夺取封号,打入冷宫。 皇后望着皇帝的眼神中,全然是挑衅和高傲。 完全是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仿佛是二人身份对调了一下,她才是那个掌管着天下,睥睨天下的人。 “臣妾为何要开玩笑?陛下明明说过只会对臣妾一个人好,为何还要迎娶越太尉家的女儿为贵妃?” 一连串的逼问,让皇帝心中有火难发。 “朕不喜欢她你是知道的!” “不喜欢为何还要娶她为贵妃?你当我是什么,是后宫后位上的一个摆设么?既然不能给我你的所有,为什么还要娶我!” 她歇斯底里的呐喊声,吵红了双眼,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皇帝最见不得皇后哭了,一时间心头的火烟消云散,赶紧手忙脚乱的哄起皇后。 “你……你哭什么,朕又没说什么……你知道朕是皇帝,不可能让后宫空无一人,那些都是牵制朝中大臣用的。朕从小到大,只心悦薛子宁一人,你是知道的……” 看着眼前的皇帝满脸的关切,还有那爱慕的眼神。 薛子宁很清楚自己应当见好就收,但一下又想到刚才赵王走的时候,都没有留恋的看她一眼。 一时中内心百感交集,眼泪又止不住的淌下。 “我不管,今日这越贵妃,无论如何都得进冷宫!” 越贵妃和燕洄是交好的,有越贵妃留在宫中,对她的大计就是一种无形中的威胁。 所以,她必须像一头猎豹一样,找到机会,随时铲除掉一切可以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对象。 越贵妃,是一定不能留的。 皇后眼中的凶光转瞬即逝,但是皇上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了。 心中一种莫名的疏离陌生之感缓缓升起,他有些不认识眼前这个,被他看做是挚爱的女人了。 “皇后,此前他们说你精神上有些暴躁,朕还不是很相信……如今看来,皇后是真的有些神志不清了。” 说着,皇帝将原先紧紧握住皇后的右手,缓缓的松开抽了出来。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这个,坐在自己龙椅宝座上的女人,油然升起一种别样的感觉。 “什么意思?陛下也觉得臣妾不正常?”皇后不笨,很快的就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被怀疑了。 一向从容淡定的薛子宁在手被松开的那一刻,不自觉的慌了起来。 “来人。”皇帝沉声向殿外唤道。 “奴才在。” “皇后精神不好,把皇后带回宫去好好调养,未得朕的允许,不得踏出宫门一步。” 听着皇帝冷漠的安排,薛子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陛下还敢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吗?陛下要禁妾身的足?” “不是禁足,是让你好好休息一下。对了,传朕的旨意,皇后今日就不要操理后宫的事务了,以免劳心烦神。” 这话听在皇后的耳朵里,和夺取她掌管六宫的权力,然后禁足冷宫没有任何区别。 她之前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因为越贵妃,而被一直说最爱自己的那个男人禁足。 她心中的怒火越燃越盛,有些遏制不住的趋势。 “啊!贱人,你们都是贱人!你们一个个都嫌弃本宫,不听本宫的话……” 皇后歇斯底里的尖叫了起来。 看着她这番模样,皇帝再硬的心肠也有些软了。他不忍直视的闭上了眼睛,将头扭过去挥挥双手,示意宫人们将皇后带走。 在皇后被带离了书房以后,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空气中的氛围寂静的可怕,连汗毛掉在地上也能听得见。 “你是朕亲自侧封的皇后……也是朕最爱的女人……如今朕到底是该相信他们说的话,还是该相信你……薛子宁,你将朕的心伤的好苦啊……” 一代铁血手段的君王,在这种情况下竟然露出了自己软弱的一面,实在令人有些震惊不已。 眼泪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流入脖颈中的狐狸毛领中。 后知后觉自己已经失态了的皇帝,在内心你百般纠结下,决定去越贵妃那一看究竟。 “贵妃娘娘,皇上来了。” 听到宫女的传唤,越贵妃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收拾好,起身相迎。 “陛下今日怎么有空来臣妾的宫中了,莫非是想念妾身做的糕点了?” 皇帝将越贵妃衣衫单薄,在白雪红墙中显得格格不入。 一下就掀起了自己的狐皮大氅,将小鸟依人的越贵妃搂在下面。 “外面太冷了,进去再说。” 殿内的炉火烤的正旺,隐隐约约还有些灼热的感觉。 许久没有擦拭的桌柜上,也落下了薄薄尘土。 动作稍微大一些,就会将尘土掀起来,钻入鼻子里让人咳嗽半天。 皇帝鼻子有些痒痒的,皱了皱眉头冷声道:“怎么不把屋子收拾一下,这么大的图你也能住得下去?” 这话说得再轻,也还时带着些嫌弃的意味。 这一点越贵妃还是可以听得出来的。 “太冷了,打盆水擦洗冻手冻脚的,臣妾懒得动。” “又没说让你干,别人干活你看着,这有什么可累的呢。” “陛下这话说笑了,妾身哪里有什么可以指派的人,无非就这屋里的两三个丫头罢了。若是让她们也去干粗活了,妾身自己的日子恐怕都没法过下去了。” 听到越贵妃说只有两三个丫头的时候,皇帝有些诧异的抬起了头,四周环视了一圈。 果然,从内殿到外殿,真的只有四个宫女。 偌大一座宫殿,竟然连一个使唤的太监都没有了。 这样的寒酸若是说她是个贵妃,恐怕也没人肯相信。 皇帝眉头紧锁,神情凝重的看着越贵妃道:“怎么会这样,你身为贵妃怎么如此的寒酸?” 越贵妃不经意拿起茶碗,笑了笑。 “这话不还是得问陛下吗?” 第一百零八章:冷宫 “宫中,从上到下,无人不知也无人不晓,陛下对皇后纵容,对臣妾苛刻。如今这番场面,不正是陛下想看到的吗?” 这是越贵妃第一次当着他的面,与其顶撞。 皇帝十分不可思议的看着越贵妃道:“连你也疯了?你在胡说什么?朕什么时候从容别人欺负你了?” 越贵妃微不可见的冷笑一声。 她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皇帝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来这里看她。 倘若不出意外的话,恐怕是陛下又要来为他那个宝贝皇后求情了。 “陛下啊,你说这话的时候,难道一点都不违心吗?你平时睡觉的时候,难道都不会做噩梦吗?” 被自己的嫔妃调笑羞辱,这还是第一次。 皇帝被说的有些恼怒,面色铁青,但是声音还为提起道:“越贵妃有话直说,何必遮遮掩掩的。” 自从皇帝进门的时候,越贵妃的内心就一直碰碰跳,好像有些不好的预感。 但是二人的关系已经僵硬到这种程度,显然也不可能有比现在更糟糕的局面了。 越贵妃索性心中一横,把所有的话都摊开了说。 也好给两人日后留个清静。 “妾身还怎么明说?陛下何曾让妾身明说过了?” 这阴阳怪气的话听在皇帝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抬手用食指和拇指,捏了捏沉痛的眉心,“你快说,朕还有公务要忙,没时间在这里陪你扯来扯去。” “从我叔父越太尉涉嫌屯兵谋反一事,到雪姬怀孕中毒一事,这位坐在九五之尊之位上的夫君,从来都没有信任过臣妾。” “你说什么?” “臣妾说,所有的事情都不是臣妾做的,都是其他人在诬陷臣妾,陛下信还是不信?” “这件事不是已经翻篇了吗?你怎么又提起来了?”他的声音微微提高,显然有些恼怒。 “陛下倒是金口玉言,说翻篇就可以随便的翻篇。但是陛下什么时候考虑过妾身的感受了?妾身被蒙冤,被万人唾弃指责的时候,陛下又在哪里?” “陛下确实是个心系天下,心系黎明百姓的明君。但你不是一个好夫君!” 最后的一句话用尽了越贵妃全身的力气,她好像浑身脱了力气一样,跌坐在了软塌上。 头上点翠的金钗,也被她剧烈的动作给震了下来,掉在地上,一不小心将金蝶的翅膀摔掉了一半。 “朕……”皇帝有些犹豫,目光落在地上那只残缺的金钗上,“这是册封你的那天,朕赐给你的……” 越贵妃眼看着皇帝的手马上伸了过来,要碰到那只金钗。 她反应迅速,扑上前一把将金钗夺了回来。 “难为陛下还有心能记住臣妾的东西,臣妾还以为陛下的心里,永远只能看见皇后的东西。”越贵妃冰冷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感情。 皇帝被纠缠的实在有些抓挠,“怎么又提起皇后了,你就非要和皇后过意不去吗?” “什么叫和皇后过意不去?” “那分明是皇后和臣妾过意不去!” “陷害臣妾的母家叔父是皇后指使高发的!” “给雪姬的糕点里下毒也是皇后指示雪姬做的!” “雪姬胎儿不保最后自尽而亡,也是皇后指示的!” “还有那誉王妃,千躲万躲,躲到晋南伯的府上,还是躲不开她的刺杀,她的暗害,她的纵火!才惹得刚出世的小世子葬身火海!” “啪——”一记清脆的声音。 桃红色的掌印渐渐浮现在越贵妃的脸上。 她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凄惨的笑了笑。 “看吧,陛下只会打臣妾,却从来不敢面对你那比肩天下的,万丈凤仪娶进东宫的皇后……” “她在搅和浑水,搅乱你的天下,你真的看不到吗?” 越贵妃字字戳心,鲜血淋漓的现实让皇帝难以直视。 他不是不知道这些事情,已经有太多人提醒过他了。 倘若是一个人说那是有仇,那两个人说,三个人说…… 一想到被自己视为掌上宝的枕边人,时时刻刻不想着要如何要了自己的命。 皇帝的内心十分的纠结和痛苦。 虽然说越家女只是他当初纳入后宫,用来平衡朝堂的工具。 但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年,不至于一丝感情都没有。 今日他来看越贵妃,是被皇后的无礼要求所提醒到了,才来实际探查一番。 但是看在他的眼中,越贵妃的精神状况实在也没有多好。 想来想去,皇帝还是决定先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住处再行定夺。 “既然贵妃的精神也不好,那就好好休息着吧。”说完,皇帝就要起身离开。 “陛下,出大事了。” 皇帝刚刚站起来,门外的大太监举着伞走了进来。 轻轻一抖,伞上的雨雪,尽数抖落在地上的毛毯,融化在其中。 大太监附在皇帝的耳边,几句轻语,就让一代君王神色大变,急匆匆的就要往出走。 “陛下……您慢点,当心滑到!”大太监举着伞,忙不迭的跟上前面的当朝天子。 一只脚刚跨出门槛,还没有落地,便又收了回来。 越贵妃也显然并没有想到,皇帝又会停下来,微微愣了愣。 “越贵妃……”皇帝欲言又止,眉头紧蹙目光流转,纠结了半晌才缓缓将后半句补充完,“越贵妃神志不清,言语混乱,以下犯上视为不惊。即日起褫夺封号和贵妃之位,打入冷宫!” 语惊四座,顷刻间,连屋外的雪都要凝固在空中,不敢往下落了。 说完,皇帝就毫无留恋的快速转身离开,再大的雪,也挡不住心中原始的赤诚和火热。 越贵妃看着那高大而远去的背影,终于将憋了很久的情绪,一股脑的释放出来。 “哈哈哈哈哈……帝王心,永远是不可触及的东西……哈哈哈哈……” 殿中的宫女得了吩咐,试图上前将越贵妃扶起来。 “娘娘,当心点,身子要紧……” “别碰我!”越贵妃大喊一声,挥开了身边的宫女们。 “本宫自己会走,哪里用得到你们假惺惺的可怜……不过我忘了,我现在已经不能自称本宫了,就连你们都能欺负我一头,是也不是呢……哈哈哈哈……” 越贵妃疯疯癫癫的,一步深一步浅,踉踉跄跄的往魏宫的最深处走去。 第一百零九章:规矩 “陛下,您慢着点,老奴要跟不上了!” 大太监快步跟在皇帝身后,有些力不从心道。 但此刻的皇帝,耳边全然回荡着方才大太监告诉他的那句话:皇后情绪不佳,要上吊自尽。 “废物,朕等你做什么,你跑快点!快去把皇后拦下!” 等一行人真的到了皇后的宫中的时候,皇后的情绪已然平稳了下来。 “皇后娘娘别哭了,快喝口水缓缓吧,嗓子都要冒烟了,眼睛也要哭红了。” “是啊,娘娘别难过了,这不是陛下已经来了吗?” 一群宫女看着皇帝进来,十分自觉的站起来避让。 看着坐在床上,盖着被子,脖子上还有道微微发红的痕迹的时候,他已然不自觉的有些心疼。 “宁儿,你这是何苦呢,朕不过是说了些气话而已!” 皇帝用手搂着皇后的肩头,小声在耳边哄到。 一瞬间,皇后的凤眸中闪过一道锋芒,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陛下今日要禁臣妾的足,明日就能要了臣妾的命,后日说不定就要把臣妾阖家上下全部处死呢?” 边说着,她一边抬眼对视着皇帝的眼睛。 她知道皇帝心虚,是不敢和她对视的。 果然不出所料,紧紧一瞬间,皇帝就有意回避开她的眼睛,将头转向大太监身上,使了个眼色。 不愧是主仆,大太监一下就心领神会。 “皇后娘娘就别生陛下的气了,陛下当时说的真的是气话。娘娘若是不信,大可以派宫人出去问一问。陛下真的按着娘娘所说的,将越贵妃打入冷宫了。” 将越贵妃打入冷宫,这事真的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这事关朝堂,嫔妃又无过,将一个身居高位,背后家族不小的越贵妃打入冷宫,简直就是将大魏的政局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但是皇帝为了哄得皇后的开颜,还是这么做了。 自知应该进退有度,皇后也不再不依不饶,情绪微微放缓了下来。 “陛下是赌一时之快,倒不记得会伤了臣妾的心。”薛子宁声音温软,挠的皇帝心里痒痒的。 揽件肩膀上的大手又紧了紧,手上灼热的温度透过衣服传到皮肤。 “是朕不好,朕已经按照皇后说的做了,若是皇后还有什么不喜欢的人,一次性告诉朕,朕马上就休了她们!” 为了一个皇后将后宫清理干净,这种事情在大魏的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 但是这种帝王无非只有两个下场。 一种是实力派,有铁血手腕,可以说一不二,能完全掌控朝中大局。 第二种的后果基本上都是不堪设想,朝廷内斗眼中,反贼吃里扒外,搞得大魏江山摇摇欲坠。 但是君王都是贪心的,又想博得美人笑,又想笼得大臣心。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是身为帝王从小就要学会的为君之道。 这一点在他小的时候也是学过的,但此刻自己的爱人就在眼前,足以让他放下一切原则。 皇后属于那种见好就收的,知道真要是这么做下去,必然引得天下大乱,反而耽误了自己的计划。 “那就不必了,只有一个越贵妃足以和臣妾比肩,还处处与臣妾作对,心里不舒服。” 看到皇后放了软话,皇帝的心里也有些放松了。 “只要你开心,朕为你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那陛下可否再为臣妾做一件事?” “何事?” “自从上次赵王挑选完世子妃之后,臣妾再也没有见过家里人。这一晃都快一年了,臣妾想见见家人了。” 这话皇后倒是没有说假,一入皇宫深似海,从此家人难相见。 更何况她是皇后,外臣不能私自见命妇,才使得皇后相比起其他妃嫔,更难以和家人相见。 温香软玉在怀,皇帝心一软,就同意了这个请求。 不日,薛绿夏就秉承着英国公夫妇的吩咐,和赵王的意思,入宫面见皇后。 薛绿夏趾高气扬的走在宫中大道上,偶尔有宫人路过,也是立在一旁默默行了礼。 薛绿夏最喜欢被万人敬仰的感觉。 “公主,你慢着点,若是太后知道你又要私自出宫,定要让奴婢挨板子的。” 远处有声音传来,原来是裕华长公主荣婧,化作侍女的模样,正悄悄摸摸的往宫外走。 结果刚拐过弯,便迎面撞上了薛绿夏的轿撵。 “谁家的小浪蹄子,这么冒冒失失的,连本妃都敢冒犯!” 薛绿夏坐在轿子里面,被突如其来的晃动下了一跳,十分没好气道。 荣婧急着出宫,不想暴露身份,就低着头退到了旁边,给薛绿夏让路。 轿夫们原本想重新起轿,但是被薛绿夏叫停了下来。 “慢着,先别走。那个低着头的,是哪里的宫女,怎么这般没有规矩,见到本世子妃还不行礼!” 荣婧低着头,默默没有出声。 不停落下来的雪花,钻进了她没有整理好的领口。 冰冷的雪花遇上灼热的皮肤,顷刻间就化作了一滩水,让荣婧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好啊你,不仅无视我不行礼,还在那动来动去的!可见你眼中没有宫规,没有礼数!” 薛绿夏气急败坏,掀起帘子,怒气冲冲的冲到荣婧面前,抓起她的脸就要扇巴掌。 “世子妃万万不可啊!”跟着荣婧的宫女,看到眼前这一幕,吓得七魂丢了三魂,赶忙站起来死死抱住薛绿夏的胳膊,不让手落下去。 但是薛绿夏可不是吃素的,手上的力气大得很。 再加上雪天路滑,小宫女的脚下站不稳,一下被薛绿夏甩开,跌倒在了地上。 小宫女摔了一个屁股墩,吃痛揉了揉自己的尾椎骨。 “世子妃不可啊,真的打不得!” 但是怒火上头的薛绿夏,哪里会将一个小宫女的说辞放在眼中,直接将两耳之外的事情屏蔽了,又抬手要打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自带威严的男子挡在了荣婧的身前,死死攥住了薛绿夏的手腕。 “皇兄!”荣婧忍不住惊呼一声。 薛绿夏也吃痛抬头,十分惶恐道:“请陛下恕罪!” “你不过是入宫见见你姑母,竟然在这里打打杀杀的,可知这是谁?这是裕华长公主!薛家简直把你教的太没有规矩了!” 第一百一十章:设计 燕洄和御风找到赵王部下的行踪之后,带起了人马,七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赶上了赵王部队。 在其到达之前,抢先一步占领了石桥要道。 “这里就是我找到你夫君信物的地方。”御风指着石桥边断壁残垣道。 燕洄看着桥下深不见底的沟壑,恐惧油然而生。 她不敢想,也不想去想,荣珹是怎么从这里过去,又或者是掉下去了…… 看着燕洄瑟瑟发抖的背影,御风忍不住主动上前安慰道:“你别急,他不会有事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燕洄的三魂七魄都丢了一半,说起话来也有气无力的。 “不会的,之前的时候下面的河水还没有完全冻结,若是掉下去摔死,可能性很小。但若是被水流带到下游平缓的地方,也能有一线生机。” 燕洄机械的点点头,内心却一个劲的告诉自己一定不能颓废。 自己的丧气正符合了敌人的心意。 “你们两个身手不错,去对面搭好绳索,把桥先架起来,让其他人过去。” 燕洄正安排着阿六和阿七,部署着过桥的计策,却被御风给按了下来。 “燕姑娘先别急,这样大动干戈的搭桥过河,既浪费了时间,又合了那些贼人的心意,别搭。”御风摇摇头,否定了这个决议。 “那你说,咱们又过不去,能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干等着啊!”燕洄的心态已经被彻底扰乱,有些暴躁了起来。 “你别急,我这里还有些鹰钩子锁,大家的身手都还可以,完全可以凭这个绳索荡过去。” 御风的提议很中肯,用绳索过到对面,既能节省时间,又不会给敌人留下发挥的空间,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原本的七人当众,属燕洄的身手最好。 但是她心事重重,明显不在状态。 御风怕燕洄出事,于是就看向其他的五人,让他们选出一个代表来,先过去接应。 阿六阿七有些畏缩,熊大熊二身手又不够好。 络腮胡子原本并不想暴露自己的实力,但此时看来,躲无可躲,只能迎刃而上。 “让我来。你们可得帮我把绳子都帮结实了!要是不结实的话,俺掉下去可能就得摔成肉泥!” 络腮胡子虽然嘴上不饶人,抱怨也不少。 但是让他真的做起活儿来,也是很卖力的。 话音刚落,络腮胡子就在空中画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率先飞跃到了对岸。 “我过来了,下一个是阿七,你们当心点!” 络腮胡子招呼着,让阿七优先过去,阿六则在最后面做接应。 阿七善于藏拙,平日里不吭不响,看似挺内向的一人,但是轻功也绝对不逊色于络腮胡子之下。 他将一端绳索绑在腰上,另一端绳索抓在手里,纵身一跃,马上就要安稳着陆。 就在这时,刚刚触及到地面的右脚,好像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块。 不尽的石块和泥土纷纷掉落到深渊峡谷。 阿七赶忙抓紧了手上的绳索,吓出了一身冷汗。 就连燕洄也被吓得回过神来,目不转睛,提心吊胆的盯着阿七。 直到看到络腮胡子将他安稳的接应到地上,燕洄才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好办多了,赶在赵王幕僚部队来到之前,七个人已经很顺利的跑到对岸。 消失的无影无踪。 “师爷,咱们还要继续追赶他们吗?”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埋伏在他们身后的赵王人马,看着燕洄消失的背影,出声道。 “不用了,本来就是给她们的障眼法而已。再往前就是这黑风山最危险的地方。虽然是沼泽,但是一年四季都不会结冰,蚊虫可凶猛的很。只要让她回不来,别耽误咱们的大事就行了。” 赵王幕僚对于自己万无一失的计划,十分的胸有成竹。 他坚信,只要燕洄不回来耽误王爷的大事,迟早有一天,这魏国就是赵王的天下。 燕洄一行七人,还在一股脑的向前苦苦走着。 “不……不行了……马上就要累死了……” 熊大原本身上就裹得厚重,又带了好些行囊。 一口气走了好几百里的路,累的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看着熊大瘫倒在了地上,熊二也跟着跌坐了下来。 “真的是……累死人了……你说为什么马没有长翅膀?要是连马身上也长了翅膀,那咱们是不是就不用费劲走路了?” 这异想天开的想法简直令人发笑。 一直板着脸的燕洄也忍不住咧嘴笑出了声,“要照你这么说,坐飞机岂不是更快?” “飞机?!” 这个新鲜的词语,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和兴奋。 “飞机是什么?是那种下完蛋在天上咯咯哒飞着的大公鸡吗?”阿七呆头呆脑的问道。 阿六忍不住打了一下阿七的脑袋,“说你是榆木脑袋你还不承认,大公鸡怎么会下蛋?会下蛋的分明是老母鸡好不好!” 熊大真的是被累坏了,对于他们打趣的话题,连插一嘴的力气都没有。 直接一把抓起手边的雪水,塞进嘴里狼吞虎咽了起来。 御风看见了熊大的动作,赶紧打掉他的手。 “知道你身子壮,但是这是雪,怎么可以胡吃呢?吃完不还得拉肚子!” 听着老大的教训,熊大才乖乖听话,将剩余的雪都扔了。 燕洄从一直贴身带着的包裹里,取出了一块被冻得和石头一样硬的满头。 “喏,我这儿只有这个,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凑活着吃吧。” 一边说着,燕洄一边把手中的饼给熊大递过去。 然后转身跟其他人解释道:“飞机……就是一种鸟类,可以在天上不间断的翱翔很久,是我在一本书上面看到的……很稀少……咱们这儿没有。” 一个谎言就要用一千个谎言去圆,燕洄也是累蒙了,才会口不择言说出只有自己才知道的东西。 但看着他们一个个求知若渴,却又好奇不已的眼神,只能编出一个合适的,能让他们理解的理由。 “这样,大家今日也都太累了,明早再行动吧。” 燕洄看熊大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才决定道。 若是换了她自己,根本不会考虑休息的问题,一直埋头干活就行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沼泽 前方是一望无际的森林沼泽,燕洄再也无路可退。 “据说前面的森林危险重重,有很多有毒的蚊虫,就算是寒冷的冬日,它们也打不尽,杀不死。你们可还有人愿意与我一同前往?” 燕洄知道黑风山有这个地方,但是御风和熊家兄弟俩也知道。 所以他们十分清楚,燕洄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一旦进入沼泽森林,就是九死一生。 熊二的脚微微有些发抖,趁着大家不注意,还往后退了两步。 燕洄敏锐的发现了熊二的动作,坦然道:“我能理解,若是不想去,我不会勉强的。本来你们陪我走到这里,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我不能再为了一己私欲,把黑风寨的兄弟们拖下水。” 燕洄的话说的御风很是感动。 御风也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不打不相识的燕姑娘。 个人情感掺杂在其中,但是御风也不能为了自己,而把兄弟的性命折进去。 毕竟黑风寨上下老小,都等着她这个当家的吃饭呢。 “燕姑娘,我是真的钦佩你,我从小生在黑风寨,长在黑风山,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女子可以活的像你这么潇洒超然!你就是我的红颜知己……燕姑娘,我舍不得你……” 御风一向以女汉子自居,很少有哭的时候。 就算有了伤痛和困难,也从来没有及跨过她的意志力。 但此时面临着和燕洄的依依惜别,御风也流下了真挚的眼泪。 “好了逼哭了,这大寒天的,小心眼泪在脸上凝成冰疙瘩!等我回来,等我找到他,我一定回来请韩姑娘喝酒!韩玉凤,祝我好运……” 燕洄这次选择了一种独特的击拳方式,跟御风道别。 御风站在风雪中,望着燕洄潇洒离去的背影,哭成了泪人。 “燕姑娘,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带他回来!” 风声灌入耳朵里,让燕洄听得不是很清晰。 但是呐喊声直入心扉,不用耳朵,也能用心感受到这份短暂的友情中间难的情谊。 阿六阿七和络腮胡子,一言不发的跟在燕洄身后,连话也不敢说。 “怎么了,三个大老爷们,扭扭捏捏的,像个什么样子?” “主子,你说按照咱们走的这条路,能找到王爷吗?” 阿七提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其实在燕洄出发前,就已经认认真真的将大魏的地图背在了脑海中。 这条路不是荆门关的最优道路,但却是最近最快的。 地图上没有把这条路线画出来,只是因为这里真的很危险,凡是尝试过从这里抄近路的人,都无例外的死在路上。 燕洄是铁了心要放手一搏。 与其坐在家中,等着敌人找上门,倒不如出来寻一线生机。 “怎么,跟着我出生入死,你们怕了?”燕洄头也不回,却对着阿六和阿七冷冷道。 这两人是中途被她策反过来的,就算是此时真的叛变了,她也不会觉得有丝毫的意外。 “不,既然我们兄弟俩弃暗投明,选择了誉王妃,誉王妃就一定可以带着我们走出困境,寻找光明!” 阿六的话如同一针强心剂,鼓舞了在场众人的心。 “是啊,既然选择了王妃,王妃就是我们的主子,是我们的命之所系!只要能跟着王妃上刀山下火海,兄弟们在所不惜!” 缩腮胡子也见缝插针,鼓舞道。 听着身后振奋人心的话,燕洄停住了脚步,她觉得自己不再孤单。 “好,有你们这句话,本王妃就对你们全心信任。前面就是沼泽森林!大家从衣服上扯下布条,用水沾湿,遮住口鼻,以防中毒!” 燕洄打头阵,用动作向他们示意着该怎么做。 其他三人学的有模有样。 前面的沼泽森林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与外面山上的冰雪格格不入。 一入林中,就感觉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浪。 “奶奶的,这里咋这么邪门?那块地还结着冰疙瘩呢,咋这里就热的跟一滩水一样?” 燕洄举起右手,示意络腮胡子他们止步,不要再往前了。 她用裹着布条的右手,往树干上摸去,明显能感受到这里的温度,起码有十几度。 内外温差太大,他们身上穿的衣物又厚实,三个大老爷们最先受不了。 “不行不行,这里实在是太热了,我得把衣服脱掉了!要是在不脱衣服,恐怕还不出树林,你们就能看看到一具新鲜的叫花鸡!” 阿六说着,就要解开自己的外套。 “别脱!穿回去!” 燕洄的一声娇喝,吓得阿六一激灵,把外套扯烂了一片。 阿七站在后面呆呆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络腮胡子的求知欲非常强,凡事都要刨根问底,知道个清楚。 “主子,道理我都懂,但为啥这地儿这么热,还不让人脱衣服了?” “你懂个屁!” 暴躁的燕洄再次把络腮胡子怼了回来。 “这里温度比外面高,是因为参天茂密的树木丛林,挡住了外界的寒风。里面沼泽又多得很,沼泽是泥潭,并不是水,不会那么轻易的就结冰的。水汽蒸发起来,树林像个锅盖,不热才有鬼了。” 燕洄一本正经的科普给他们都唬住了,但是这并没有解答到络腮胡子的核心问题。 他已然不休止的追问着燕洄:“那只能说明这里真的很热,跟不让脱衣服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话燕洄真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的脑子让驴啃了吗?你知道这里是危险的,那你就不能动脑子想想为什么不能脱衣服吗?” 一直站在后面默不作声的阿七,突然补刀:“想不出来。” 燕洄内心的火冒了三丈高,却还是按捺了下来,耐心解释道。 “你夏天最讨厌的虫子是什么?” “蚊子?” “对,这里是沼泽王国,有数不清的蚊虫,有数不轻的蚊子。被一只蚊子咬一口还得痒上七天,你脱了衣服进到这里面,不就等是给蚊子白喂午餐的吗?” 燕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阿六趁机调笑了阿七一句:“白痴,这都不知道,脑子被驴啃了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虫毒 在燕洄的指示下,三个人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个粽子一样。 “这样就可以不用怕被蚊子咬了吧?”络腮胡子道。 阿七看着阿六被撕裂的衣服,有些不忍直视。 “咱俩把衣服换一下吧。” “为什么?”阿六疑惑不解道。 阿七捏住自己里面的衣物,示意给阿六看。“我的中衣比较长,能挡住那个缺口。” 解释完,两人的穿着就换了过来。 燕洄用自己先前的帷帽,把白纱取下,分成四块,一人围了一块。 “主子,这又是干嘛的?” “保护你的头不被咬成猪脑袋的。”燕洄笑道。 这回才真的算是从头到脚都包围的严严实实。 四个人开始迈入这个未知的领域。 果然,再往深处走,温度会比入口处更加闷热。 热也就算了,还十分的潮湿,整的大家啊身上都痒痒的。 络腮胡子感觉自己浑身刺挠,就不停的挠来挠去。 但是动作幅度一大,身上的衣物就会产生缺口,有蚊子顺着手腕的缝隙钻进去叮了他一口。 “啊!” 一个大老爷们的粗声尖叫,把大伙都吓了一跳。 “别动!”燕洄注意到了身后的动静,高声制止道。 络腮胡子在一声令和下,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你再动两下,进来的就不止这一只蚊子了。”边说着,燕洄一边隔着袖口,把那只蚊子打死,然后再抖落出来。 “现在恶毒情况还不算特步严重,再往里走,你呼吸的每一口气,都将有无数的蚊子扑面而来。” 果然并不是燕洄危言耸听,又往前行了一二十米,果然就是另外一个世界了。 这里的蚊虫简直可以用数以亿计来形容,一巴掌下去,满手都是尸体。 “娘了个乖乖的,这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了啊!”络腮胡子忍不住吐槽道。 阿六和阿七默默的把自己的衣物有裹紧了一些。 燕从旁边树上折下来一个树枝,用它来探路。 “前面就要进入沼泽腹地,到时候可不止是有蚊子这么简单,小心掉进去就爬不上来了。” 大概走了十来步的位置,脚下就传来软乎乎的质感。 “这里就是沼泽了。”阿七也敏锐的感觉到了。 “大家当心,小心脚下。” 燕洄打头阵走在前面,其余的人都跟在燕洄的后面,一个紧着一个,有序向前移动着。 络腮胡子比其他人更重一些,陷入泥潭也更深,脚也更难拔出来。 “娘诶,早知道这地方这么难走,我就减减肥了。” 络腮胡子的脚下仿佛有很多个章鱼的吸盘,一旦陷下去就再也拔不出来了。 前进的步伐艰难无比,有泥潭的阻力还有蚊子的骚扰。 阿六被耳边嗡嗡乱叫的蚊子惹烦了,用手使劲驱赶着。 因为动作太大,脚下的沼泽像吃人的魔鬼一样,将他往下拽。 排在阿六身后的阿七见情况危险,赶紧向前一扑,将身体的所有重量都压在沼泽上的草丛里。 浑身使出吃奶的力气,将阿六往外拽。 “大哥你再减持一下,很快就能出来了!” 因为整个身体贴着沼泽,巨大的动作将衣服破了洞的地方蹭开了。 几只剧毒的蚊子和蚂蟥趁机爬上了温床。 但当事人却一无所知。 “身处沼泽的时候尽量保持身体的平衡,不要乱动!” 才被救起惊魂未定的阿六看着燕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再忍一忍,还有不到三丈的距离,咱们就能走出去了!” 在燕洄的鼓舞下,大家又重新燃气斗志,奋勇向前。 “呼——呼——可累死老子了……行军的时候也没走过这么难走的路!”络腮胡子精疲力竭,一下瘫在地上。 “是啊,这段路也太难走了……累死我了……诶肚子上怎么这么痒啊……” 阿七突然开始掀起衣服,在身上抓挠了起来。 但是却毫无成效,越挠越痒。 燕洄心中暗道不妙,赶忙上前查看阿七的伤势。 果然,腹部被咬的全是血泡,看着情况,蚊虫的毒素已然蔓延全身。 阿六也被吓坏了,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还愣什么,还不赶紧把他背起来往出走!” 这才反应过来的阿六,赶忙背起阿七往外跑。 此时也顾不上沉不沉,累不累了,只想着能保住兄弟的性命。 “你再减持一下,再减持一下!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阿七看着眼前雪白的光亮,如回光返照一样抬起了沉重的脑袋,心中再次燃起来了生的希望。 燕洄跟在后面也不停歇,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着手边有没有草药可以用,哪怕是枯萎的也可以。 一路不停的狂奔到雪地上,两人都重重的倒了下来。 燕洄一把掀起阿七的衣服,抓起一把雪就往身上擦去。 “主子,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样会把他冻坏的!”络腮胡子赶紧阻止道。 “坏不坏的都不要紧,现在要保住他的命!这雪是冷得,可以暂缓他身体血液的流速,让毒素扩散的没有那么快!” 一边解释着,燕洄一边将刚才顺手抓到的草往嘴里嚼,又从怀中掏出了曾经被巫医救命的丹药,只剩下三颗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能走一步是一步! 她不说二话又将丹药塞进了嘴里,和着草药一块嚼。 之后再吐出来敷在阿七被叮咬的地方。 果然是危险至极的沼泽森林,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阿七就受不住毒素,发起烧来。 粘稠恶心的药在伤口上丝毫不起作用,缓解不了身上的瘙痒。 也许是阿七已经能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开始说起了胡话。 “盈盈你怎么来接我了,是不是下面太孤单了,你别怕,我这就来陪你……” 阿六吓得一巴掌扇在阿七的脸上,骂道:“少搁那说丧气话,这里哪里有盈盈,相信我,你肯定能好的……你这小子有福气的很……” 阿六越说越心虚,他知道,如果不是为了自己,阿七肯定不会出事的,自己就是阿七的催命符。 没想到阿七捂住阿六的手,道:“哥,我不怪你,跟了王妃,你的好日子还在后面……我走不下去了……得先行一步了……” “阿七!你别睡!你不能睡!快醒醒!” 第一百一十三章:山洞 阿六悲痛的看着阿七一点点合上了双眼,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的命是阿七换来的。 “我尽力了。”这是燕洄第一次看着患者在自己面前离去,她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突如其来的痛苦让阿六连哭都哭不出来,只能一点点感受着自己心如刀绞。 “走吧。”他站起身,不再看阿六惨白的面容。 而是拉着燕洄和络腮胡子,踏上了远方的路途。 一个永远在背后默默守护的痴心汉,最终客死异乡。 …… 不知道走了多远的路,只知道太阳在他们头上照了几个来回。 “看,前面那个凹陷下去的地方,就是荆门关了。再往前推进二十里,定会有敌军还有赵王驻守的人马,大家小心些。” 边说着,燕洄一边将身上随带着的眼皮卷地图掏了出来。 “我要去荆门关旁边那个峡谷找王爷,你们两个也分头行动,一个去刺探敌军的情报,另一个去打探赵王的消息。” “明白了,到时候我们就在这里汇合。”络腮胡子点头,然后快速离开去做自己的事情。 阿六虽然走了一半神,但还是很快将思绪拽了回来。 “行,兵分三路,这样更快一些。” 这一次,燕洄真的是孤身一人奋闯敌营。 这边巡回的守卫太多,想要找到一个了无音信的人,实在是太难。 虽然身上穿着雪白的斗篷,能与雪地的颜色融为一体,可头上却是实实在在的青丝。 “若是这里能把我这头发染白,也就不用带着这个笨重的帽子了。” “咔嚓——” 旁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然后响起几声狗叫。 “汪汪汪!” “旺财,你瞎叫唤什么,是不是又没吃饱!” 那狗好似嗅到了燕洄身上的气味,一个劲的朝这边狂吠。 好在养狗人比较傻,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只以为是狗没有吃饱。 燕洄屏住呼吸,生怕把那只狗找过来。 然后在尽量不发出声响的情况下,用雪将自己来时的路都掩盖了起来,身上也涂了厚厚的一层雪。 狗叫声渐渐弱了,大约是闻不到燕洄身上的气息。 那只猎犬摇晃着尾巴,原地转了好几圈,才拖着养狗人离开。 “呼,好险,差一点就出师未捷在一条狗的最里面了。” 此时天还亮着,长时间在雪地扎营的人多少会带着一些雪盲症。 在白天光线较强,雪地反光的较强的地方,视力不太好,也会看的没有那么清楚。 所以燕洄要赶在天黑之前,摸清楚敌军扎营的具体地形,以便找到荣珹。 山的另一边。 “师爷,咱们现在还要不要再下手了?” “哼,算她命大,竟然能从那沼泽森林里面爬出来。先不急着围剿她,把另外两个小喽啰都抓起来,带回去给王爷讨赏。” “诶,大人说的是,小的这就派手下的人去做。” 手下的士兵得了吩咐后,就下去了,山上只留下了赵王幕僚一个人。 他再次举起手中的望远镜,朝着远处的燕洄看了一眼,冷笑出声,便又放下望远镜,顺着悬崖侧面的绳索滑了下去。 向下大约五十米,是一个凿刻在悬崖峭壁上的山洞。 下到山洞里面,竟然有一个巨大的铁门。 赵王幕僚按动隐藏在秘密地方的开关,铁门随着机关的转动,被缓缓的打开,里面关着一个被十字锁链架在空中的男人。 “誉王爷的单人小世界,过得可高兴啊?” “……呸!” 原以为这个被掉在空中好几天的男人,会因为出生高贵,不堪痛苦的折磨,而向自己低三下四的求饶。 结果还是这么不可一世的傲气!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永远把自己看做高高在上的人! “看起来是誉王爷的小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少了点情趣!” 接着,赵王幕僚按下了手中的开关,两侧的石壁逐渐向外移动。 荣珹此时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撕裂了。 “……无,耻,小,人!”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让赵王幕僚听得很清楚。 “我们高高在上的誉王殿下,自己都快被撕成肉泥了,还不忘羞辱我们,真是个硬汉呢?”他略带玩味的说。 这奇怪的语气,聪慧的荣珹不可能听不出来其中的端倪。 “你到底想做什么,有本事一次性把招数都试出来!” “啧,王爷不要这么激动,我不想做什么。只是……只是你的那个王妃,不乖乖在晋南伯府待着,竟然跑出来找你了?王爷你说,神不神奇?” 赵王幕僚一边在荣珹的精神上施压,一边转动着手上的机关。 一面折射着外界影像的原型琉璃窗,逐渐在墙壁上展现出来。 上面映射着的,正是燕洄一举一动。 看到这里,荣珹感觉喉头一紧,自己的心脏也被人揪住了。 “这是什么东西,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荣珹试图挣脱开舒服,锁链在巨大的晃动下,碰撞着发出声响。 “誉王爷,不要那么激动。这只不过是一面琉璃镜,能将外面的影像照射过来而已。誉王妃离这里的距离,还远着呢。”幕僚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属下并不想做伤害王爷的事情,但是我们也是尽人事而已。倘若王爷能老老实实的交代,先帝的遗诏到底藏在哪,我们又何苦大动干戈,让王爷遭受这样的罪?” 这句句听上去都像是为了荣珹好,但是句句都是淬了毒的利剑,随时要他的性命。 “本王这里,没有你们说的所谓的遗诏。你们找错人了。” “王爷太谦虚了,属下都调查清楚了,誉王府不仅有先皇留给王爷的遗诏,还有一块太后赐给誉王妃的玉令。这两样东西,说什么,属下都得拿到手。” “是赵王吩咐你这么干的?” 赵王幕僚不置可否,轻轻咳嗽了一下。 “呵。”突然,荣珹轻笑出了声,“本王活了二十余载,没有栽倒敌人手中战死沙场,反而要被自己的亲叔父所害,也不知是悲哀还是庆幸。” 第一百一十四章:陆子轩 天色渐暗了下去,燕洄终于摸清楚了这里的山势地形,还有人马驻扎的位置。 “擒贼先擒王,就算找不到王爷,也得把敌军的老巢一锅端掉!” 燕洄抱着这种信念,一直坚持,潜伏在雪地上一动不动,哪怕是身子都快被冻僵了。 地上传来轻微的震动,看起来是有人往这边来了。 “听说有两个外来的人被抓起来了?” “是吗?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下午,据说那两个是魏国的人,过来刺探情报的!” “魏国人阴险狡诈,可千万别上他们的当!” “所以咱们老大吩咐了,一定要把他们严刑拷打!” 听到这里,燕洄心里一揪。 两个魏国人,是不是那个络腮胡子和阿六? 心慌则乱,燕洄在这种情况下,不小心松了手,将先前捡到荣珹遗落下的东西,掉在了并岩石上。 “糟糕!”燕洄心中暗道不妙。 “谁,谁在那边藏着!” “汪汪汪——” 几拨人马带着猎犬,朝燕洄的方向快速搜寻了过来。 此时燕洄才真正的意识到了事情的反常。 以她对这些人的了解,绝不可能做到这么迅速就反映到她的到来。 那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她中计了! 还不等燕洄做出判断,一条猎犬脱离缰绳,一路狂吠着往这边冲来。 这猎犬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对燕洄身上的味道格外的敏锐。 它几乎不受外界的干扰,眼中只有一个目标。 燕洄心中忍不住暗骂一声,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银白的雪地上一道身影腾空而起,雪花向四周散开。 猎犬们被迷住了眼睛,呜咽一声止步不前。 “就是那个女人,大家快上!” 卫兵们放开了手中的绳索,抽出大刀对着燕洄砍去。 但她快的只给这群人留下了残影,让人捉摸不定。 “我去,这么多人,看样子是一定要决出个你死我活了?” “少废话,上头吩咐了,今日一定要取你项上人头!” 燕洄在数十人还有七八条猎犬的围攻下,逐渐有些力不从心。 “老大,你看这小娘们已经露出破绽了,只要咱们再合力进攻下去,今日一定能将她拿下!” 身后有破空声划过,燕洄猛然回头,一只淬了毒的银箭毒镖穿杨而来。 竟然有人意图暗中刺杀她! “找死!” 忍无可忍她抽出短刀,一下将毒镖挡了回去。 但那毒镖却又好像有魔力一样,明明被挡了回去,却又折返回来,直奔她的面门。 这一下让她猝不及防,脚下一滑,差点掉下了悬崖。 她望了眼脚下,是深不可见的万丈深渊。燕洄将右手的短刀,插在冰岩层上,努力向上攀爬着。 “慢着,谁让你上来了。” 突然,一双穿着棉靴的大脚,突然踩在了燕洄扒着峭壁的手指上。 虽然吃痛,但燕洄也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求生欲望越来越强烈,手指扣得也越来越紧。 “是你!”燕洄猛然抬头,看向那双鞋靴的主人。 那张熟悉的面孔,是燕洄来这里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陆子轩。 “我尊敬的燕大夫,哦不对,或许我该叫你,誉王妃?好久不见,你别来无恙?” 陆子轩的笑意逐渐狰狞,看着燕洄似笑非笑。 “若不是因为你的追杀,我也不能在这里与你重新相遇。今天,我要给我们的誉王妃介绍一下我的新身份,赵王手下的幕僚,你也可以叫我,陆军师。” “奶奶的,我最痛在背地里面捅刀子的人,怪不得那么多人想要你的狗命!”燕洄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两条胳膊上。 愤怒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的颤抖着。 陆子轩慢慢蹲下来,在手指上化了几粒雪,然后慢慢的,揉搓在燕洄的手背上。 一阵酥麻的感觉,使人通体生寒。一阵激灵,手又忍不住松了松,向下滑落了一点。 “燕洄,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粗鲁,不会说好话。” 陆子轩一边说着,一边用脚重重的碾压在燕洄的小拇指上。 一根、两根…… “陆子轩,少废话,是不是你把荣珹藏起来了!” “荣珹?誉王?或许,他已经没机会等到你活着找到他了!” 陆子轩用右脚奋力踢开燕洄扒着崖壁的手。 但燕洄又很快将手放了回来,奋力将自己带上去。 “看起来非得我亲手送你去见阎王爷了!” 陆子轩眉眼一狠,夺过一个卫兵的大刀,用力向地上一插。 随着无数的声响,悬崖这一角断裂开来,带着燕洄掉了下去…… …… 大魏王宫。 “姑母,那长公主害我丢了大人!” “怎么了,毛毛躁躁的,哪里有点世子妃的样子。” 薛绿夏被皇帝教训一顿后,十分气恼的冲进了皇后的寝宫,连礼仪都没来得及行,就端起了一碗茶,喝了下去。 “慢点儿,又没人跟你抢,怎么像被狼撵着一样。” 皇后看着喝水都喝的狼吞虎咽的薛绿夏,忍不住眉头一皱。 这哪里是高门贵女出身的赵王世子妃,分明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野丫头。 “就是被狼撵了!夏儿方才被皇上训了一顿……” 被训了? 皇后挑眉,嘴边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皇上为何只训你,不训别人?” “因为是我顶撞了那个裕华公主啊!我看她穿着朴素,跟个小宫女一样,见他言语不敬,就想教训一下她……我哪里知道她是长公主!” 薛绿夏又气又怕,只敢在私下里和皇后告告。 “呵,荣家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也敢惹他们?”皇后冷笑一声,伸手将薛绿夏方才喝了的茶碗拿过来,递给一旁的宫女,示意让她们斟满。 “姑母说的是呢!那荣珏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样子,可他比谁都风流!那侧妃燕婉死了才不过半月,他就弄了十几个同房丫头进来!” 薛绿夏越想越气,最后竟然跟个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了起来。 看着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皇后有些恶心,忍不住背过身来不去看她。 “哭有什么用,男人么,没有一个好东西。看看这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哪一个是省心的。要么你就忍着,要么你就要用铁血手腕,让她们翻不起身来!” 皇后越说越激动,最后竟然站了起来。 薛绿夏仰头愣愣的看着皇后,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姑母。 就在这时,一个衣着简单,行动如风的人,突然出现在了薛绿夏的面前,把她吓了一跳。 那人低声轻语,做了几个简简单单的口型,皇后瞬间乐开了花。 “那地方可高的很,她一旦掉下去,可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说着,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护甲。 “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悉数毁掉。” 这样可怕的模样,让薛绿夏忍不住瑟瑟发抖。 皇后淡淡看了一眼薛绿夏,“回去告诉你父亲,不必在入宫见本宫了,他会懂得。” 在凌冽的目光下,薛绿夏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出了皇后的寝宫。 第一百一十五张:皇太女 燕洄醒来的时候,再一次体验到了身体被撕裂感觉。 此刻的她甚至已经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只剩了一个翻江倒海的头颅一样。 “啊……头好疼……”下意识的,她想用手去触摸自己的头。 但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华贵礼服,露了半截腰肢的女人,突然出现在燕洄的眼前,对她俯视着说:“皇太女醒了?千万不要动。身上有伤。” “你是谁?我在哪?” 燕洄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几乎是下意识的就问出了这两个问题。 “那皇太女可还记得,自己是谁吗?”那女子没有正面回答燕洄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这一问,才将燕洄问住了。 是啊,她是谁? 女人看着燕洄迷茫的眼神,心里就大概清楚,燕洄已经失忆了。 不过在她看来,失意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还记得那些前尘往事。 “你是月国的皇太女,是未来的君王。”女人用低沉且魅惑的声音,灌输进了燕洄的耳中。 “我是皇太女?”燕洄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一时半刻并不太理解。 “我叫月樱,是月国的祭司女巫,已经六十岁了。” 燕洄不敢置信的端详着眼前的女人,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她有六十岁,也就三十岁的模样。 燕洄大概想了想自己的年龄,还不到二十。 这祭司已经完全可以当她的奶奶了。 月樱看到燕洄惊叹的目光,和合不拢的嘴,就知道她心里大概在想什么了。 “我确实已经六十岁了,毕竟身为祭司,总会接触到一些旁人接触不到的东西。” 月樱脱掉手上华丽的首饰,小心翼翼的将燕洄扶着坐起来。 这一下倒让她有些受宠若惊,“不用!我自己能做……” 话说到一半,头就不听话的,剧烈疼痛了起来。 “说了不要让你乱动,怎么就不听。”月樱语气平淡,听起来像是生气的样子,但实际上却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反而将燕洄照顾的更细心了。 这让燕洄一时半刻感到非常的不适应。 “从现在开始,你要适应这里的生活。” 这句话在燕洄听来不是很明白,“难道是,我以前不在这里生活吗?” 月樱愣了愣,但是很快就解释道:“那倒不是,只是有一阵而已。更何况你本来就是我们的皇太女,怎么会不是月国的人呢。” 此时燕洄的脑袋里面晕头转向的,根本不明白月樱到底在说什么。 眼看着燕洄的状态十分不好,月樱也不忍心再继续打扰。 “皇太女好好休息,我先下去了,门口有侍卫,有什么事情喊他们就好了。” 月樱走后,燕洄就感觉头越来越疼了。 浑身上下被纱布绑的严严实实,没有一块肉是好着的。 “啊……好疼啊……”实在忍不住身上的剧痛,燕洄倒吸一口冷气。 脑袋里面好像忘掉了什么事情,任她拼命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门外两个侍卫在把守者。 “诶你说,那个皇太女是什么来路,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她?” “这都是天家的私密事情,哪轮得到你我这些小喽啰管。” “这不是好奇么,问一下……”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素衣的女官路过两个侍卫,听见了他们窃窃私语的议论。 “这里是王宫,少学外面的长舌妇,在背后嚼人的舌根,小心拔了你们的舌头!” 在女官严厉的呵斥下,两个侍卫吓得赶紧闭上了嘴。 月国,一个男尊女卑的国度。 在这里,所有办事掌权的人,都是女人。而男人,只能被允许在家里相妻教子。 所以在宫里侍候的宫人,也只能为男人,而女人都是正正经经的官员。 燕洄躺在屋里,放空了大脑,听着门外混乱的交谈声,感觉自己也混乱不堪。 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却又想不起来。 她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待体力都恢复以后,才穿衣下床,往门外走去。 才一开门,两个侍卫就齐齐的跪下,给她行礼道:“奴才见过皇太女!” 这阵仗给刚清醒的燕洄下了一跳,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们快起来,地上挺凉的!” 她赶忙将两个侍卫的礼仪免掉,把人扶了起来。 其中一个侍卫在燕洄的手触碰到的那一刻,竟然吓得弹开了。 “万万不可,皇太女千金之躯,怎么能触碰我等身份低微的人,还是请皇太女先净手!” 他一边说着,一边有两个端着水盆的女官上前,替燕洄擦洗着方才触碰到侍卫的那只手。 “这两个奴才不懂事,还不赶紧带下去,别脏了皇太女的眼睛。”女官一边呵斥着,一边命身边的手下将两个侍卫拖走。 “诶等等!”燕洄赶忙叫停。 “他们做错了什么,就要把他们带走,他们之后会受到什么惩罚吗?” “当然要受到惩罚,这里是月国,女子为尊男子为卑。像他们这种奴婢,更是低微到尘埃里面了,碾死他们如同碾死一只蝼蚁!皇太女是未来月国的国君,是要继承大统之人,怎么可以被蝼蚁所污染!” 女官说的义正词严,将两个小侍卫贬低的什么都不是。 虽然是这么说着的,但是燕洄心里却觉得很不自在。 她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喊着,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我是皇太女是吗?”燕洄问到。 女官低下了头,道:“正是,皇太女的话与国君的话一样,都是天命。” “那好,我告诉你,现在就放了她们,马上!”燕洄严厉的命令到。 女官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眼神,一个未来的储君要释放犯人,她还是第一次知道。 在这里,所有办事掌权的人,都是女人。而男人,只能被允许在家里相妻教子。 所以在宫里侍候的宫人,也只能为男人,而女人都是正正经经的官员。 燕洄躺在屋里,放空了大脑,听着门外混乱的交谈声,感觉自己也混乱不堪。 第一百一十六章:神女 “太女,你这样是在包庇他们,日后他们就会变本加厉的犯下错误!”女官义正词严,似乎还想在燕洄这里争取一席之地。 但是燕洄的心意十分坚定,不容外人更改。 “放了他,我说的,日后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 女官无奈,只好挥了挥手,让手下把这个小侍卫放了。 小侍卫非常的感激燕洄,一下跪倒连连给燕洄磕头。 “多谢皇太女的恩典,奴才日后一定为犬为马,替皇太女效力!” “好。”燕洄欣慰的点了点头,“你可有名字?” “奴才无名无姓,还请皇太女恩典赐名。” “那就叫阿竹吧。” 小侍卫一听高兴得很,连忙再次磕头感谢。 “是,小的从今天起就叫阿竹!” 女官在一旁很是无奈的摇摇头,“和她一样,都是倔脾气。” 这话引起了燕洄的好奇心,“谁?我和别人很像吗?” “诶,你随我来。” 女官带着燕洄去了月樱的住处。 屋子里面摆满了奇奇怪怪的占卜工具,有龟壳还有艾叶什么的,还有许多说不上名字的奇怪草药,最多的就是煮草药的锅。 屋子里摆着这么多东西,非但没有难闻的气息,反而还很好闻。 一时半会儿,燕洄竟然对这种味道有些上瘾。 “少闻,都是有毒的。”忽然一个人出现在了背后。 她被吓了一跳,待定睛一看那人是月樱后,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有什么人呢,你走路声音太小了,我实在是听不见。” 听不到?月樱下意识的仔细端详了一下燕洄的五官。 眼底有一丝血色掺杂在其中,大约是摔得太狠,脑补受到了损伤,连带着听力还有身体机能都有些退化。 “不要紧,这是解药,你先吃了。” 这让燕洄感到十分的不解,“解药?我中毒了?” 月影摇了摇头,低声道:“这屋子里面的毒物太多,闻着是很香,但也很致命。你第一次来,还是吃点解药,小心毒死了。” 看着燕洄乖乖的服下解药,月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知道你为什么而来,你要是想知道,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燕洄点了点头,示意月樱可以了。 “在数百年前,这片大地上只有一个国家,那个远古的国君,统治着所有的人。 他仁慈宽厚,把大臣还有自己的儿女们都分封出去,每人都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 日子久了以后,总有人会贪心不足,觉得自己的土地太少了。 一旦产生了这种念头,他们就会对其他人的领土下手。 一个两个都打起来了,这片大陆上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内乱。 也许是这种行为触犯了天神之怒,开始没日没夜的下起了暴雨。 暴雨冲垮了村庄,冲垮了王宫,冲垮了一切。 一个从来不被那个国君看重的女儿,在这为难的关头挺身而出,成为了天降神女,将大家从水火之中救了出来。 世人将她奉为神明,为她刻雕塑建庙宇,用香火供奉着。 她成为了这片陆地上新一代的领袖。 但是当洪水退去,一切又变得太平的时候,曾经那些蠢蠢欲动,想手握权利的臣子们再次出现了。 为了防止悲剧重新上演,那个神女带着她的子民,躲进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峡谷中。 再后来,神女怀孕了,诞下了一个女婴。 就在大家都在为神女庆祝第一次为人母的快乐时,有人发现了她的存在。 那群贪婪地人,都认为神女的手中一定有稀世珍宝,可以将权利卧在自己手中,于是他们联合起来,对神女还有那个刚出生的女婴开始了新一轮的刺杀。” 说到这里,月樱突然喘了口气,大概是回忆道不愿回忆的往事,显得有些痛苦。 “神女带着襁褓中的婴儿,走投无路。一个曾经被神女救过性命的年轻男子出现了,神女将那个女婴托付给他,自己则在万众瞩目下献祭给了神明。” “那后来呢?”燕洄好奇道。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定理。自然是又有人出现,统治了国度,逐渐形成了如今的平衡局面。” “那那个女婴呢?女婴去哪了?” “那个女婴……”突然,月樱看了燕洄一眼。 但不知道为什么,燕洄觉得这个眼神不像是是在看她。 反而是在看向她的身后。 “那个女婴,就是你的母亲。” 此时,燕洄脑袋里面空空的,对母亲这个词没有丝毫的概念。 “所以我的母亲是国君吗?”燕洄猜测到。 “她是国君,但是她已经离开了。” 月樱说话总是说的不清楚,让燕洄听了很着急,她急于知道事情的原委,但是眼前这个知道全部真相的人,却不肯给她透露分毫。 “祭司大人,求求你了,你能不能一次性告诉我全部?” “你想知道什么,我就告诉你什么。” 燕洄彻底是无语了。 “她是国君,为什么要离开?” “因为她被神女送走了。” “没回来?” “从未回来。” 说到这儿,燕洄大概是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个月国人口中的国君是她的母亲,,自己是皇太女。 她的母亲被神女送走之后,一直都不再月国,但是月国人还是伪造出了一个假的国君,以此来维护国家的发展。 现如今她身为国君的女儿,自然应该回来接替母亲的职位,成为新一任的国君。 啊,头好疼啊。 燕洄忍不住拍了拍脑袋。 就摔成她这样,也能做未来的国君。别说是臣民不信,就连她自己也是不信的。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呢?” 月樱愣了一下,没想到燕洄会这么快的转移话题,显然是已经想通了。 不愧是皇太女,聪明。 “皇太女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养好伤,等着继任仪式就好了。” 燕洄木讷的点点头,仿佛被催眠了一样,转身离开了月樱的屋子,走回自己的房间。 在一旁旁听许久的女官忍不住出来了,站在了月樱身边,一起望着燕洄的背影。 第一百一十七章:禁地 “你的催眠术可信吗?”女官对月樱发出了疑问。 但是月樱并没有回答女官,反而是看了她一眼,就悄悄的走回了内屋子。 “你看看你这人,从来都是一言不合就走人,怎么你对那丫头的态度就这么好?” “因为她是神女的后代。” “那咱们不也是神女的后代吗?” 月樱突然抬头,用凌厉的眼神瞪了女官一眼,“神女一脉单承,请你摆正自己的身份,月莲。” 这位被叫做月莲的女官,最害怕的人就是月樱。收到警告后才闭上了嘴,不再做声。 回到寝殿后。 燕洄的脑海中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令原本被催眠的她,突然醒了过来。 想张嘴叫阿竹进来倒水,却因为最里面缺水,过于干燥而张不开嘴。 无奈之下,她只好走出殿去,对着阿竹练笔带画的,示意着自己要喝水。 “太女是要喝水吗?” “嗯嗯嗯!”此时的燕洄把头点的如捣蒜。 不出一会儿,阿竹就带了一壶新鲜的山泉水回来。 二话不说,如久旱逢甘霖,她一股脑的将那些水全部喝到了肚子里面。 “皇太女,这水得慢着点喝,喝太快会感觉不到饱腹感,一旦喝多就会中毒。”阿竹给燕洄提醒道。 “不怕,能解渴的都是好水。我睡不着了,等会陪我在这里转一转。” 阿竹得了吩咐,十分高兴的去收拾了。 月莲站在远处,看着这欢笑的主仆,脸上看着神色淡淡,但是底下的手已经将衣裙快要搅碎了。 一个小侍卫,突然扶上了月莲柔软的腰肢。 “女官这是看什么呢,让奴也看看,尝尝乐。” 怒火攻心的月莲,没有心思去回应侍卫的话,眼神专注的盯着燕洄一个人。 “女官是在看皇太女?” “住口!” 原本看上去平和的人,突然发起火来,把小侍卫吓了一跳。 “女官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小心伤身子。” “我怎么了,倒不如问问我们的皇太女怎么回来了。是魏国待着不好吗,偏偏要到处乱跑。明明……明明还有不到半个月,我就可以成功继任新一任的皇太女了……” 随着月莲抱怨,小侍卫突然明白了她在因为什么在生气。 燕洄是神女嫡出的后人大家都知道,但是却不知道神女娶来的王夫,在神女过世后,又娶了别的女官。 后来那个女官和王夫生出来的孩子,就是月莲。 辈分来说,月莲是比燕洄高的,也比她年长。 只要燕洄不回来,月国就会将月莲立为储君。 但是燕洄突然就回来了,还回来的这么突然,几乎让她没有任何准备。 “看着我当不了女君,你就满意了?”月莲怒气冲冲的瞪着小侍卫。 “奴不敢,奴生是女官的人,死是女官的鬼,女官让我做什么,奴就做什么,无怨无悔。” “好的很。”月莲挑起这个小侍卫的下巴,看着他眉清目秀的面孔,十分满意,然后吻了上去。 “记住,这一吻,是我给你的信物。只要你能在侧封大典举行前,将那个燕洄杀死,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到时候连王位,都分你一半,怎么样?” 美人计自古以来都是最好用的计策,在月莲的色诱下,小侍卫终于忍不住,答应了这个要求。 “女官放心,奴一定会帮女官完成心愿的。” 阿竹带着燕洄在这个峡谷走了好久,却始终都没有走完。 身上带着伤,又长时间的活动,这一时半会的让燕洄有些吃不消了。 “这地方怎么这么大,绕了半天都走不到头。” “太女想什么呢,从山上面看着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峡谷,但是下面却是一望无际的雨林,大得很。”阿竹带着燕洄走到了一个石头前。 “这。”阿竹示意道。 燕洄不太明白阿竹的意思,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奴才的意思是,这里,是找到皇太女的地方。” “我是掉下来的?” 几乎在阿竹说话的同时,燕洄的脑海中如过电一样,闪过了一个画面,那是她坠崖前看到的画面。 阿竹不敢明着答应燕洄的问题,只用了两人才能看见的力度,轻轻点了点头。 “这个事情皇太女知道就好了,千万别告诉祭司和女官她们。” 阿竹对于月莲的严厉,显得还有些害怕。 燕洄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相信谁。 既然自己是从这山崖上面掉下来的,那自己也不一定就是月国的人。 所以女祭司还有女官的话,只能信一半。 至于这个阿竹,也只能信一半。 表面上的燕洄不露声色,笑着跟阿竹点了点头。 “那边呢,那边是做什么的?” 燕洄指了指一个奇怪的浮雕,上面刻画着的也是一些奇怪的图案。 看起来有点像祭司用的神盘。 “哦,那边是禁地。不允许别人出入的,只有祭司大人才能进去。” “为什么别人不能进,祭司就能进了?” “是,只有祭司的鲜血,献祭到那个神盘上,才能将神鹰吸引来,神鹰牵动腿上的机关锁,才可以将禁地的大门打开。” 燕洄越听越好奇,最后好像受了蛊惑一样,忍不住向前摩挲过去。 “皇太女,不能碰,危险!”阿竹快速反应过来,燕洄是中了幻想,赶紧一步将她捞回来。 二人被脚下的石头绊倒,齐刷刷的摔倒在了地上。 “啊,头好疼,我这是怎么了?” 此时,她一睁眼,自己又在地上坐着,恍惚间以为自己又来了一次欢乐的大跳跃。 “太女中了迷幻术。”阿竹用口型给燕洄比划着。 似懂非懂的样子实在是让人着急,阿竹忍无可忍,也顾不上礼节了,在燕洄的手上写了起来。 你中了祭司还有其他人下的迷幻术,迷幻术在禁地会产生反应,当心性命。 最后一笔落定,几乎是同时,燕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在。 “如果,不小心过去了会怎样?” 阿竹摇了摇头,又写下了四个字,惨不忍睹。 第一百一十八章:回来 山崖边。 荣珹困在山洞中,眼睁睁的看着燕洄坠入其中,自己却无能为力。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他气脉喷张的瞪着陆子轩。 “誉王爷气什么,这是件公平的买卖。王爷和王妃,必须得牺牲掉一个人,属下也是,迫不得已啊。” 这油腔滑调的样子,根本不是无能为力的作为,而是阴谋得逞的快意。 “卑鄙小人!” “誉王殿下大可以不必急着骂我,我家赵王吩咐了,王爷是皇上的胞弟,日后一定会有所助益。所以属下得留着王爷的命,回去交差才好。” 在陆子轩严密的部署看押下,荣珹被带回了盛京。 “王爷,属下不辱使命,成功将誉王妃击败,带回誉王。” 陆子轩微微低头,在赵王面前显得倒是很谦恭有礼。 “好,有赏,重重有赏!” 赵王站在监牢前,看着伤痕累累的荣珹,不由得心生快意,拍手称赞。 他筹谋了这么多年,都对荣珹无从下手。最后竟然让一个天降奇兵的军师,用了这么一个奇招将他拿下。 “皇后那边,你复命了吗?” “回王爷,属下一回到京城,就到王爷这里了,没有去见皇后。” 这个回复让赵王感到十分满意。他想要的,就是这种审时度势,知道轻重的人。 “你做的很好,有大赏。皇后那边先不要去回复了,她被我那个大侄子,看的严着呢。” 闻言,陆子轩眼中闪过一道奇怪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骇人的笑意。 “属下知道了。” “你下去领赏吧,好好休息休息。歌姬舞姬随便你挑。” 得了赵王的吩咐,陆子轩听话的退了下去。 监牢里只剩下赵王也荣珹两个人了。 “小七啊,你说说你,你大哥夺了属于你的位置,你非但不恨他,反而还竭尽所能帮助他?你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 荣珹垂下了眉眼,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叔父与你讲话,把头抬起来!” “嗤。” 听到这抹不屑的笑声,入眼就是荣珹那张酷似先帝的面庞。 “哼,跟你那短命鬼的爹长得一模一样。”赵王将手背到身后,冷哼道。 看到荣珹,赵王就像看到了年轻时的先帝,还有年轻时的自己。 本就是一母同胞,相煎何太急。 但是先帝为了将权利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不惜残害自己的同胞兄弟,让他们无休止的互相残杀。 最后他们的母亲,以自己的性命保全了年幼的赵王,没有惨遭先帝的毒手。 但是从那一天开始,赵王眼中再也没有将皇兄当成自己的亲人,反而策划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报复计划。 “呵,好皇叔……”荣珹动了动嘴唇,终于虚弱出声。 “与自己的侄媳妇插上一腿,皇叔难道不觉得丢人吗……” 赵王闻言大惊,眼睛都瞪圆了,不可思议的看着荣珹。 “你怎么知道的?你查到了什么,还是说有人告诉你了!” “皇叔这么紧张干什么,侄子有说错什么吗?” 赵王性格暴虐,不似荣珹那样冷静从容。 但是等他平息怒火之后,也反应过来自己中了圈套。 “你炸我?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 荣珹摇了摇头,冷冷道:“兵不厌诈,皇叔领兵打仗,又岂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但是皇叔,你不会真的以为,陛下什么都不知道吧?” 听到这里,赵王心中一块石头落定了。他不在慌张,反而从容起来。 “知道又怎样!他奈我何?还不是要求着我领兵出征,平叛战乱!你们兄弟俩倒真是和亲生的一样,将先帝学了个十成十!” 赵王的精神状态几乎接近疯狂,荣珹一时有些拿不准把握了。 “所以,在我妻燕洄生产之夜纵火,也是皇叔指示皇后的人做的?” “皇侄此言差矣,本王是个粗人,怎么会想到那样的龌龊事。至于这,就得闻我们的陆军师了。” 若不是他的手脚被绑起来了,此时一定会抄一个趁手的工具,狠狠的将赵王打一顿。 “不就是个女人么,皇侄何必大动干戈,你要多少女人,皇叔都可以给你,只是你得站在我这边。”赵王向荣珹开出条件,诱惑荣珹加入。 “那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女人,那是我的结发妻子!是我儿的母亲!”提道燕洄,他的情绪就会变得十分激动。 燕洄坠崖时那双绝望的双目,深深的映刻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无法想象燕洄掉下去会是什么后果。 若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都有可能九死一生。别提燕洄是一个刚刚生完孩子的人,身体有多虚弱。 荣珹不敢想了。 他合上眼睛,眼角滑落一滴泪。 “那个山谷也并没有很深。据本王所知,下面丛林茂密还有河流,想必侄媳不会有大碍。只要你肯帮本王,站在本王这边,一定会帮你找到你家王妃的。” 这个条件听起来真的很诱人,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荣珹还是不太敢轻易相信赵王。 “傻侄子,若是你不信,本王现在就放了你。你大可以去你的皇帝大哥那里问一问,看他会不会帮你!” 赵王说什么就做什么,果然不出意外的将荣珹放了。 他失魂落魄的走在会誉王府的街道上,双目呆滞,目空一切,脑袋里只有一个巧笑倩兮的身影。 “王爷回来了,是王爷回来了!” 誉王府的门房老头一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在誉王府做了数十年的工。 今日见到出征失踪许久的王爷回府,兴奋的大喊起来。 就这比唢呐还响的嗓门,嘹亮的让全府的人都听见了。 秋莲在王爷和王妃都不在的时候,把王府的上下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 听到王爷回来的消息,令她兴奋不已,糊涂的连棉衣都忘了穿,直接冲出门。 “王爷王妃回来了......” 她看到进门的只有一个人时,不由得愣了愣。 “怎么只有王爷一个人,王妃呢,王妃不是去找王爷了吗?怎么没一起回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失败 荣珹对于秋莲的问题,毫无回应,面容呆滞,两眼空洞。 忽然之间,秋葵好像明白了什么。 “王爷只是没有碰到王妃对不对?”秋葵浑身颤抖,就连声音也微微有些发抖。 但不管是谁说话,荣珹都默不作声。 秋葵悄悄地跟在他的身后,一起进了屋子。 “给本王洗漱更衣,入宫觐见。” 声音机械冷漠,让秋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还愣着干嘛,快过来!” 没有燕洄在身边的荣珹,又恢复了以前喜怒无常的脾气。 “是,王爷。” …… 月国。 燕洄在禁地周围转了好几圈,都没有发现究竟哪里有机关。 “这机关藏在哪?为什么我看不到,是不是他们骗人用的?”现在的她状态已经恢复了很多,对月国好些人说的话,逐渐没有那么香辛料。 “皇太女快下来吧,上面真的不安全!”阿竹在下面心惊胆战的接着燕洄,几乎快要哭出声来。 “阿竹,原来你在这。” 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喊住了阿竹。 阿竹转身看去,正是那个在月莲身边伺候的小侍卫。 “女官和祭司都在找你们呢,原来你们在这。” 燕洄看着这小侍卫和阿竹有些熟稔,便忍不住问到:“你认识他?他叫什么?” 还未等阿竹回答,那个小侍卫先插上话了,“奴才出身低微命也不好,哪有阿竹哥哥运气好,碰到了个好主子,还起了名字。奴才这些贱命的,都是论甲乙丙丁,阿猫阿狗的,哪有什么名字说的......” 这小侍卫说着说着,就如同女子一样,哭哭啼啼起来,看的燕洄十分的不习惯。 阿竹也忍不住回应道:“女官不是喜欢叫你卫甲么,这不也是个名字吗?” 卫甲的意思,就是侍卫甲。 估摸着也是月莲为了叫着顺口,才随便起了个名字给他。 果然,听到卫甲这个名字后,小侍卫的神色变了一变,几乎是转瞬而逝的阴霾和杀意,但马上又恢复了满脸的笑意。 “好端端的谈论什么名字,皇太女还是先和我去见女官和祭司吧。”卫甲赶紧改口道。 为了防止燕洄不信任他说的话,也不信任女官,才特意加上了女祭司。 果然燕洄上钩了。 “好,你带路。”燕洄点点头,示意卫甲在前面走。 往前走了不愿,卫甲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事情,忽然停下脚步,惶恐道:“方才我将祭司给我的信物好像掉在来时的地方了,若是没有哪个信物,祭司和女官都会杀了我的......” 阿竹一下就明白了卫甲的意思,“你们稍等,我这就回去取信物。” 卫甲看着阿竹远走的背影,会心一笑,然后转头对燕洄贴切道:“皇太女,前面不远处就是祭司约见的地方了,我先带你过去。” 燕洄不疑有他,就跟着往树林深处走去。 回到原地的阿竹没有看到卫甲口中说的信物,边立刻反应过来事情的反常。 “坏了,好像是调虎离山计策!” 阿竹赶紧掉头原路返回。 树林小道狭窄,这回换了燕洄打头走在前面,卫甲跟在后面。 卫甲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手中抽出早就准备好的暗器,正对着燕洄的后心要刺下去。 “皇太女,皇太女!你们在哪!” 林外传来了阿竹的呼唤声。 “这人怎么回来的这么快!坏我好事!”卫甲心里道。 燕洄也听到了阿竹的呼唤声,转身迎了出去,“我们刚进来,找到东西了吗?” “不曾见到。”阿竹轻轻摇了摇头,余光瞟向卫甲。 但卫甲慢慢的从后面出来,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倒是让阿竹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怎么会没有,那边你都找过了吗?” “都找过了,真的没有。” 燕洄疑惑地看向卫甲,轻声道:“你确定是丢在禁地门口了?” 卫甲装出一副也很疑惑的样子,将自己全身上下都摸索了一边。 最后竟然在裤脚里面,找到了他口中的信物——那是一块象牙制作的令牌。 “啊,瞧我这记性,竟然忘了口袋上破了一个洞,一不小心掉下去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声音和动作都伪装的极好,燕洄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只是微微笑了笑,嘱咐他下次一定要小心。 阿竹也快信了,但是心中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还是留一个心眼才好。 “那咱们现在进去找祭司吧。”说着,燕洄又要重新回到里面。 计策失败的卫甲,眼见阴谋就要败露,立刻再生一计。 “皇太女留步,现在已经过了可以进去的时辰,祭司是不会同意再有别人进去的,这是规矩。” 燕洄略带疑惑的看了阿竹一眼,却不料阿竹点了点头。 在这件事上,祭司的要求确实十分苛刻。 一旦过了她定好的时辰,就再也不允许别人见到她了,直到下次传唤才可以。 “你们都好奇怪啊,从来都不把话一次性说清楚,一次又一次的找人谈话,真麻烦。” 燕洄被这一天来来回回的折腾,磨得失去了耐心。 驴脾气一上来,就不管不顾的扭头回去了。 月莲一身火红色的华服,血红色的暗纹,勾勒出一片妖艳的花,正坐在自己的大殿上,等待着卫甲的凯旋而归,带来的好消息。 “女官,奴才回来了......” “怎么样,她死了吗?怎么死的?是下毒还是用刀?”月莲第一次主动的扑倒卫甲的身上,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铺面而来的幽香气息,也让卫甲有些难以把持。 “女官恕罪,是奴才无能,被那阿竹打断了计划,眼见马上就要成功了......” 听闻卫甲失败了,月莲果然换了一副面孔,一下将卫甲推开,冷声道:“废物,养你就是白长一张吃饭的嘴!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以后还怎么与我平分天下!” 原本被月莲骂的有些恼火,但听到后半句后,眼目中的怒火渐渐熄了下去。 “女官恕罪,却是是奴才无能了。倘若再给奴才多一点的机会,奴才一定会让女官心想事成!” 第一百二十章:梁国 魏国边境,梁国。 “本公主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身子娇贵的大佛了,赶紧回吧。” 安雪眉梢轻挑,站在窗前视线往下一瞥,毫无意外地看到了静静候着她的驸马爷,心里一阵温暖,笑着打趣道:“倪琉璃,等你什么时候也有了如意郎君,你就能体会本宫这般柔情蜜意的心境了。” 倪琉璃闻言眼神一亮,笑得贼贼的,“本公主的如意郎君?你不知道是谁么?等什么时候本公主把他扑倒了,一定买个最大最响的鞭炮,让全天下的人知道。” 环儿嘴角蓦地一抽。 脑子里想象着清贵儒雅的某位皇叔被“扑倒”的画面,恍惚间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凌乱了。 “倪琉璃姐姐,你的如意郎君是谁啊?” 环儿闻言,沉默地看了一眼倪琉璃,抿嘴偷笑。 倪琉璃默默瞅了她一记,“乖,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芬儿嘴巴一撇,“倪琉璃姐姐,我已经十三岁了。” 平民百姓家十三岁的女儿都可以嫁人了,她哪里还是小孩子? “公主,柳姑娘求见。” 倪琉璃挑眉,“哪个柳姑娘?” “柳御史家的千金,柳杏儿。” “柳杏儿……”倪琉璃眉头微锁,脑子里蓦然想起一个人来,“她以前经常光顾大国师府?” “从未来过。”玉林道,“她与国师之间没有过交集,这次是为公主而来。” 倪琉璃嘴角扬起别有深意的笑痕,忆起了自己第一次入宫那晚,这个女子是如何劝她乖乖站着别动,让她打一巴掌消气的。 一个御史的女儿,身份上差了许多,甚至放眼都城也不算特别出众的身份,但倪琉璃在第一眼看到那个女子时,就知道她不是凡胎。 人不招惹她,她一向不屑找茬,不过人若主动送上门来……那就另当别论了。 倪琉璃嘴角轻扬,转头看向环儿与芬儿二人,“你们先去,本公主稍后就到。” “倪琉璃,这个柳杏儿不是善茬。”环儿皱眉,语气里毫不掩饰厌恶,“虽然目前没有任何证据,但总感觉她是个深沉的角色。” “我心里有数。”倪琉璃淡淡笑道,“让她进来吧。” 如若是善茬,又怎会如此凑巧地在她出关第一天就上门求见? 倪琉璃眯眼,自己身边似乎有对方的眼线? 那可真是有意思了。 “国师不在府里,如果对方来者不善,公主能应付得来吗?”玉林眼带怀疑地看着她,语气有些迟疑,“不如属下去打发了她,就说公主身子不爽?” “难道本公主以后每次遇到不喜欢的人求见或者邀请什么的,都来个身子不适?”倪琉璃挑眉,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别这么紧张,那个柳杏儿是个有脑子的,不管她今日来意为何,总之不可能有胆子在国师府里胡来。” 顿了顿,倪琉璃斜睨着眼前的男子,蓦然嗤笑了一声,“玉林,你觉得今时今日的本公主,还需要庇护吗?黑云卫都成了本公主的手下败将,她区区一个柳杏儿,值得本公主看在眼里吗?退一步说,就算她敢胡来,又怎样?本公主有的是招对付她。” 玉林脸色一僵,瞥了她一眼,默默点了头,转身走了。 既然她自己都无惧,他自然也没理由反对,横竖也没有人有机会在府里对她不利。 况且,只要不使阴招,谁现在又堪是凤倪琉璃的对手? 这个时候玉林还浑然不知道,即便有人在倪琉璃面前使阴招,也绝对不可能再占得了她的便宜。 见她胸有成竹,环儿也不担心,任由阿桐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那祝你玩得愉快,我们先走了。” 倪琉璃点头,目光看着阿桐,眼底是一抹锐色,“公主府加强戒备,环儿的饮食照看好,不得出丝毫差错。” 阿桐点头,“我会小心。” 看着他们离开,倪琉璃环视一周梅园风景,走到庭院里的小桌旁,慢慢倒了杯茶,端起茶杯送至唇边,缓缓啜了一口,嘴角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 将院子中的小桌挪了下位置,便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淡淡朝身旁的落雁道:“重新泡壶茶过来。” “是,公主。” 阳光明媚,清风伴着梅香,风景独好。 倪琉璃舒服地眯了眯眼,放松了身子平躺在长椅上,阳光照在脸上与身上,暖洋洋的感觉让她昏昏欲睡,看起来像只刚吃饱的猫儿。 “翠儿,你觉得这位柳姑娘这时来找我所为何事?”双目微阖,倪琉璃闲聊一般地开口,悦耳的嗓音低哑慵懒,透着股魅惑的味儿。 翠儿淡淡看了她一眼,眼底精光一闪而逝,说话的语气却带着疑惑,“公主在问奴婢吗?” “除了你,这里还有别人吗?”倪琉璃漫不经心地道,“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对于一个一心想攀权附贵飞上枝头的女子来说,你不可能不去了解都城权贵们的性子与喜好,女子应该也不例外。这位柳姑娘虽然不是你要接近的目标,但你对她应该有所了解。” 翠儿闻言,盯着倪琉璃精致的五官看了良久,眼底幽冷的流光乍现即逝,带着些许几不可察的审视,沉默了半晌。 “奴婢虽然有些爱慕虚荣,自知之明也欠缺了些,但禁锢在国师府这一方天地不得自由,仿佛与世隔绝一般,对府外的景致都陌生得紧,奴婢又有何通天之能去了解国师府外的权贵们是什么品性,有什么喜好?公主未免太抬举奴婢了。” “是吗?”倪琉璃嘴角淡勾,睁开眼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似看破洞悉一切的了然与敏锐,“本公主不相信。” 国师府的这一方天地的确困住了所有奴仆,使得他们失去了自由的同时,亦失去了与外界所有的接触,不止是大国师府,所有其他权贵的府邸皆是一样,下人们本就没有所谓的人身自由。 但是翠儿,是普通的奴婢吗?倪琉璃嗤哼。 鬼都不信。 虽然三年来她没有任何动静,不过在倪琉璃看来,也不过是暂时的蛰伏而已。 翠儿撇了撇嘴,知道无法抵赖,虽然她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二十年前她也仅仅在此处待了十几天而已,但她依然察觉到了眼前这个女孩的敏锐之处,知道她不止武功根基好,头脑也绝不如一般普通的同龄女孩简单,敷衍的话打发不了她。 “这个柳姑娘,奴婢的确是有几分了解,不过也只是表面上的了解而已——直觉告诉奴婢,这个柳姑娘不是凡人。” 直觉? 倪琉璃觉得有趣,原来她也靠直觉? 不过,“不是凡人,难不成还是神仙下凡转世?” “公主应该明白奴婢的意思。”翠儿抬眼,瞥了远处已经进入视线的几人,淡淡道,“她是燕太妃的人,比霍冰燕有心机多了。” 二十年前燕太妃就一直想让她们入宫,常伴君侧,只是最终也没有达到目的。 这一点不用她说倪琉璃也知道,她向来看人就不会有出错的时候,就比如眼前这位,尤为擅长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他。 也是个藏得很深的角色呢。 不过,倪琉璃还真不怕她藏得深,藏得再深的人,她也能慢慢地一层一层地剥开她所有的伪装,直到她现出原形。 眼底一抹精光闪过,倪琉璃唇畔浮现与她年纪完全不符的深沉,躺在长椅上没有再说话。 玉林指点了梅园的方向便退下了,一身白衣的柳杏儿身边跟着两个年轻的侍女,穿过长廊来到院子里时,倪琉璃躺在长椅上像是已经睡着了。 落雁泡了茶返回小院里,取了两个干净的杯子,茶杯斟满之际,柳杏儿和两个侍女刚好走下石阶,到了跟前。 “柳姑娘。”客气地福身招呼了一声,落雁便放下茶壶恭敬地站到了一旁。 第一百二十一章:女君 一身橘色流云锦缎织就的及地长裙,金色腰带勾勒出了不盈一握的劲瘦小蛮腰,墨发披肩,肌肤莹白,眸若灿星,五官柔美,笑容恰到好处地显示出了她良好的教养,眉宇间却没有刻意掩饰她与外表极端不符的深沉与锐利之气。 与二十年前在宫里见到的,说话时语气中总带着高人一等的傲慢无礼的那位柳姑娘,简直判若两人。 淡淡一敛衽,柳杏儿的语气客气而有礼,“公主殿下。” 在她话音落下的一刹那,倪琉璃甚至没有睁开眼,就已经知道了对方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 表里不一,极善于伪装。 俗话说,相由心生。 不知道这位姑娘是刻意在霍冰燕面前低调,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心思,那日在宫里时,柳杏儿性子看起来肤浅并且左右逢源,便是连容貌也给人俗艳的感觉。 而今日,褪了浓妆与艳丽的衣衫,整个人也顺眼了许多,再细看她的五官,便会发觉,这个女子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气质甚至能与都城第一才女苏清韵不分上下。 有意思。 倪琉璃嘴角微微扬起,面上兴味的笑意愈发浓重,慢慢坐起身,她淡淡抬手示意,“来者是客,柳姑娘请坐。” 柳杏儿眉尖忍不住轻轻一挑,似是对倪琉璃的态度觉得有些意外,“公主忘记杏儿了?” 三年未见,即便忘记了,也不该觉得意外。 倪琉璃却是摇头,“本公主记得你是谁。” 的确是有点印象。 如果不是玉林事先禀报过了,或许她还需要仔细端详一会儿才能认出来,毕竟,差别确实太大了——而且,对于无关紧要的人,倪琉璃一般很少放在心上。 不过从今天开始,对于柳杏儿这个人,怕是印象深刻得想忘也忘不了了。 “那么为何……”柳杏儿不解。 她以为倪琉璃应该对她抱有敌意的,她也早已做好了一番有利于自己的说辞,对方的态度却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本公主有一个很好的习惯——非生死大仇,隔夜就忘。”倪琉璃抬手,淡淡一笑,“坐吧。” 柳杏儿在倪琉璃对面优雅落座,倪琉璃推了一杯茶到她面前,自己取过另外一杯,掀开杯盖轻轻拂去上面一层茶叶,端起来送到唇边轻啜了一口。 柳杏儿身后的两个侍女视线定定地落在她们面前的那杯茶上,唇角微动,似欲言又止。 倪琉璃抬眼,一眼看穿了她们的意图,神色莫名地带着几分讥诮,“需要验毒么?” 两侍女神情一滞,柳杏儿已出声,略带歉意地笑道:“下人无状,还请公主不要放在心上。” 说罢,掀开杯盖,动作优雅地就着杯沿抿了一口。 倪琉璃笑了笑,“无妨,她们对主子一片忠心,倒是教人敬佩。如今世道不好,人心难测,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说罢,也不待对方多说什么客气之语,便直接问道:“柳姑娘找我有事?” 柳杏儿闻言沉默了须臾,转头道:“你们先退下。” 身后两个侍女福身恭应:“是。” 应罢,转身离开。 倪琉璃眼底泛起无声的冷笑,自然看出来了对方的意思,遣退自己的侍女是假,欲遣离翠儿与落雁才是真的。 倪琉璃心里寻思着到底要不要如了她的意,看这架势,她隐约已经猜到了对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什么话是隐秘到需要避开她身边的侍女的? 或者该说,怎样不可为人知的话题,是必须要避开大国师府所有人的耳目的? 难道她不知道,即便身边没人,可大国师府暗处隐藏的众多高手耳朵也很灵敏吗? 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瓷杯的边缘,倪琉璃淡淡偏首,“你们也退下吧。” “是。” 静静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直到她们走出了十多丈,已经离得足够远了,柳杏儿才转过头看着倪琉璃,淡淡一笑,“上次在宫里,杏儿对公主说话多有冒犯,在此先行赔罪。” “方才我已经说了,非生死大仇,隔夜即忘,柳姑娘不必再放在心上,更何况,已经隔得三年了。” “公主虽年纪小,容人之量却是大多成人也自愧不如。”从善如流地恭维了一句,柳杏儿语气一转,有些迟疑地道:“不过,公主方才既然说到了生死大仇,杏儿心里倒是有几分不安。” “不安?”倪琉璃眼底略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讥诮之色,抬起眼,却是奇怪地道,“为什么?” “……”柳杏儿沉默地看着倪琉璃,眼神中带着些许探寻意味,“公主真不明白杏儿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摇了摇头,“倪琉璃愚钝,柳姑娘不妨明言。” “我的意思是说……”语气顿了好几顿,柳杏儿盯着倪琉璃精致清丽的小脸,目光瞬也不瞬地观察着她的面部表情变化,“公主既然来了都城,进了大国师的府邸,并且认了大国师做义父,那么之前发生的一切,是否就可以当做是……过往云烟?” 倪琉璃闻言静了一下,默默地瞥了她一眼,丝毫没有错过对方眼底极力掩饰的审视与探究,虽然不知道她想探究什么,不过……过往云烟? 她只是恰巧遇到了灭了月国的陆子轩,然后对这个男子一见钟情了而已。 不过,对方意味不明的眼神还是让倪琉璃把这番理所当然的话咽回了肚子里,敛了眉眼,心头默默地叹了口气,果然没出所料,这个女子是来挑拨离间的。 挑起她心里对陆子轩的仇恨以及对复仇的急切,然后主动示好,把她拉到自己的阵营上,一起密谋,里应外合对付陆子轩。 算盘打得不错。 对付陆子轩……倪琉璃不知道这个姑娘究竟哪里来的这么大自信以及这副不怕死的精神,不过,敢在陆子轩身上打坏主意的人,她能轻易放过吗? 慢慢啜了口茶,她沉默着没有说话,而这样的沉默看在柳杏儿眼里,无疑就是自己一句话戳到对方心里的痛处了。 灭族之恨,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不管是谁,只要有一点良知在,就绝不可能放着父母族人的血海深仇不报,而真心视仇人如父。 “公主在想什么?”柳杏儿的语气带着诱哄的意味,“想家了,还是……?” “公主如果心里难过,可以找个人发泄一下,不要自己憋在心里。”柳杏儿轻轻叹了口气,表情带着恰到好处的怜悯,“虽然月国有错在先,但大国师的手段确实也狠了些……逝者已矣,难道……公主还想着报仇么?” 这是要她报仇,还是想劝她别报仇? 倪琉璃低着头看着杯子里还剩下一半的的茶水,真想翻个白眼,不过,看对方演戏演得这么起劲,真心不想坏了她的兴致,于是表情显得稍稍低落了些,自嘲地道:“报仇对我来说遥不可及,暂时连想都不敢想。” 遥不可及,因为她永远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想法。 柳杏儿闻言,眼底得逞的光芒一闪而逝,面上浮现了些许意味深长的笑意,语带安慰地道:“来日方长,公主也不必太过妄自菲薄。” 说罢,心头突然闪过一个疑问,不由试探性地问道:“公主,请恕杏儿多嘴,二十年前大国师带兵灭了整个月国,铁骑踏破王宫,血流成河也毫不手软,却为何单单留下了公主不杀?” “嗯?”倪琉璃愣了一下,抬起头地看着她,须臾,眉头皱起,“你什么意思?觉得他应该连我一起杀了?” “公主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柳杏儿忙开口解释,“我只是觉得奇怪……或许大国师那时也是见公主还是个孩子,所以不忍心下杀手……” 倪琉璃淡淡道:“我也不知道。当时醒来第一眼就看见了他,然后,许多事都忘了。” 忘了? 柳杏儿神色微变,眼底划过一丝锐色,“公主方才不是还说了想报仇?” “很多人都说大国师是我的仇人,陆子轩自己也没否认。” 倪琉璃摇头,语气听起来理所当然得很,“既然他是我的仇人,那我不该找他报仇吗?虽然以我现在的能力,应该是打不过他的,不过……” 闭关三年,她与陆子轩尚未有机会一较高下。 第一百二十二章:使臣 闻言,柳杏儿脸色一变。 怪不得从她到此直到现在,对方脸上一直没有流露出伤痛欲绝的神色来,隐约记得,那时在宫里,她的脸上也看不到丝毫伤心痛恨之色——对于一个落魄的亡族公主来说,父母族人尽皆被杀,即便她如何掩饰,也不可能完全隐藏了心里的痛苦与仇恨 原来……是失忆了。 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察觉到这件事? “公主。”柳杏儿打断了她的话,语气有些急切,并且表情也不复方才的淡定,而是带着几分迟疑。 对方如果失忆了,那么挑起她的仇恨这个办法就铁定行不通,没有亲身感受过痛苦的人,仇恨不可能刻骨铭心。 可若就这样放弃,今日就是白来一遭。 倪琉璃奇怪地看着她,“怎么了?” 柳杏儿神色有些幽暗莫名,目光如炬地盯着倪琉璃的面色看了一会儿,最终,心头隐约的不甘让她不愿放弃这个机会,她再度开了口,“大国师对你好吗?” 嗓音柔和,语气带着关怀,一副悲天怜人的模样。 “算不得好,也算不得不好。”倪琉璃语气淡淡地道,“吃穿用度皆是上等,但所行之事必须按着他的心意他的命令来,否则就会受罚。” 她说的虽然容易引起别人误会,但确实也没错,陆子轩就是这样霸道的一个人。 二十年前,他让她学武,目的是为了隐藏自己真正的实力,她学了。 他让她收敛锋芒,别在自己还没有绝对的自保能力之前引人注目,她照做了。 他让她别忘了用午膳,她也没忘了,吃得很饱。 他让她接手黑云卫,她照做了,并且制得黑云卫服服帖帖。 总之,他说的话她基本上都没有违背了,简单来说,就是按着他的心意他的命令行事了。 至于这样的一番话,听在对方耳朵里是什么样的意思,她就管不着了。 猜到了对方的来意,倪琉璃已经没有了与她继续交谈下去的兴致,不过,倪琉璃心里有一种感觉,眼前这个女子的真实身份,只怕知道的人不多。 如果她是燕太妃的人,今日来此,是不是奉了燕太妃的旨意?如果她不是为燕太妃办事,那么她又听命于谁? 二十年前重伤,燕太妃被禁足,三年后的今日,燕太妃手里是否还有什么蹦哒的筹码? 心念微转,她抬起头,略带疑惑地道:“柳姑娘,你今天来见我,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也没有什么大事。”柳杏儿神色恢复了淡然自若,“一来是为了上次宫里的事情道歉,二来……杏儿有一件事想求公主帮个忙。” 迟来了三年的道歉? 倪琉璃冷笑在心,只怕她真正的目的在于最后一句话吧。 倪琉璃眸心利芒骤闪,却状似不解地道,“我能帮柳姑娘什么忙?” 柳杏儿抿嘴微笑,站起身款款走到倪琉璃面前,低头从袖子里拿出一物,放到了她的掌心,“杏儿手里也没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还请倪琉璃公主不要嫌弃。” 倪琉璃低头看去,一只七彩斑斓的蝴蝶栩栩如生地立在掌心,晶莹剔透的白玉做成的蝶身上,点缀着一对金光闪闪的翅膀,蝴蝶的眼睛是一对如米粒大小的琉璃色猫眼石,阳光下泛着璀璨夺目的光泽。 倪琉璃盯着掌心的这东西看了好一会儿,心里一阵无语——见她年纪小,所以就拿小孩子的玩意儿哄她? 虽然看起来蛮值钱的,但是也太幼稚了吧。 抬起头的瞬间,恰好捕捉到了柳杏儿眼底一闪而逝的幽光,倪琉璃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某种可能,却不动声色地淡淡一笑,“柳姑娘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是要我帮什么忙?” “公主不识得此物?” 倪琉璃冷笑,果然。 想试探她?可惜她已不是原来的齐倪琉璃,否则这会儿或许已经露了馅了。 “这只蝴蝶很漂亮。”倪琉璃视线垂下,有些言不由衷地道。 金光闪闪,除了俗气之外,倒委实没看出哪里漂亮。 “这是公主以前最宝贝的东西,杏儿也是无意中得知。”顺势在倪琉璃身旁的椅子上缓缓落座,柳杏儿微微一笑。 “此前大国师曾命人把西域王宫里的宝物全部拿到风云商会拍卖,杏儿有一次随家父去了商会,偶然间见得了此物,一眼就喜爱上了,嚷嚷着非得不可。家父起初不同意,却耐不过我撒娇耍赖,无奈之下,抬了五千两银子才拍下了这只蝴蝶。” “原来这只蝴蝶如此值钱。”倪琉璃眉头微锁,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之物,“可我实在想不起来,这是否真的是我以前爱不释手之物?现在看着它,倒是没什么特殊感觉,觉得也就一个漂亮的玩意而已。” 这般说着,抬头看向柳杏儿,把蝴蝶送到面前,“如果你喜欢,就自己留着吧。” “这是送给公主的东西,杏儿怎么还能收回?”柳杏儿浅笑着摇头,“再说,我还有事需要请公主帮忙,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公主收下吧。” 七拐八弯,终于说到关键了。 倪琉璃眉眼微敛,掩去了眼底漠然的神色,淡淡道:“你先说说看。” 柳杏儿略做沉吟,似是思索着该怎么开口,须臾,语调平静地道:“二十年前大国师弱冠大礼时,本该娶妻,后来却不知何故取消了。按照祖制,皇族之中男子弱冠之后应当选妻立妃,就算不立正妃,也需得纳一两个侧妃府里伺候兼主持中馈。” 倪琉璃闻言,双眼倏地眯起,蓦然想起了初见陆子轩那日,他似乎也提起过弱冠之后纳妃的话,可那时她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后来她中毒,然后闭关,三年来陆子轩一直陪伴在她身旁,倒是没听他提起过娶妻之事。 这会儿,这个姓方的是要打什么主意? 难不成她想嫁给陆子轩? 哼,想得美。 “一个月之后是大国师的生辰,自打国师弱冠,这三年来朝臣们屡屡请求国师娶妻纳妃,都被国师以国事为重为由回绝了。” 陆子轩的生辰? 倪琉璃若有所思,这是要接着这次机会打进大国师府的意思? “杏儿有一个妹妹,今年满十六岁,刚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姿容端庄秀丽,知书达理,性子温顺易相处,将来一定是个贤妻良母。”柳杏儿笑了笑,执起倪琉璃的手,语气分外诚恳,“家妹从小就仰慕大国师,到时候还望公主帮忙,让她能顺利入主大国师府后院,一了心愿。” 原来是给妹妹说媒来了。不过,是不是真心仰慕她不知道,把自己的妹妹弄进来一定不会有好事情就对了。 而且……倪琉璃冷笑,有她在,谁能进得了大国师府才怪! 她凤倪琉璃预定的丈夫,岂容她人肖想?更别提居心叵测之人了。 “你为什么觉得我能帮这个忙?” 陆子轩选妃需要经过她的同意吗?她既不是他的老娘,又不是他的大老婆,更不是什么长辈,有什么说话的权利? 虽然如果陆子轩真的打算纳妃,她一定想办法破坏,但现在这个姓方的说的话显然有着其他的意思。 柳杏儿笑了笑,从袖子里又取出一物放到桌上,“杏儿只需要公主让大国师见到这个东西,接下来的事情就会顺理成章地进行了,无需公主多费心思。” 倪琉璃淡淡瞥了一眼,是一块漂亮的玉舞人佩,色泽莹润,做工精细,一看即知是上好的东西。 不过,这个应该是女子的饰物吧,与陆子轩有何关联? 倪琉璃脑洞大开地想象了一下这东西与陆子轩的渊源,某年某月某日,带兵出战的大将军在途中落单遇袭,身受重伤,巧遇上山采药的姑娘偶然得见,惊为天人,救了帅哥的同时也丢失了一颗芳心,大将军因感救命恩情,许诺对方一个条件。 因急着赶路,又怕以后忘记承诺,于是在市集上买了一个信物相赠,便是这个玉舞人佩。如今这位姑娘得知当初的大将军就是权倾天下的大国师,拿着信物,要他实现诺言来了。不过话说回来,以陆子轩的本事而言,这种事发生的几率不大,而以他的性子来说,即便有救命之恩,最多许以金银,或是不违反自己原则之下答应对方一个条件而已,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兑现诺言,只怕不大可能。 自然,这些只是倪琉璃自己的凭空想象,这块玉舞人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并不知道,自然也无法预知陆子轩看到了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但有一件事她可以确定,如果下个月他的生辰那日,陆子轩真的打算选妃,在没有特定人选的前提下,这个玉舞人佩的主人显然有着比较大的胜算,所以,这才是柳杏儿今日进府找她的真正目的。 心头一瞬间闪过许多想法,倪琉璃一时没有说话,垂着眼沉默了良久,在柳杏儿看不到的角度,不动声色地微闭着眼将脑子里的东西慢慢放空,直到确定脑子里已是一片空无的宁静,她才抬头看向柳杏儿,缓缓开口道:“这件事,燕太妃知道吗?” 话音落下之际,眼睑再度垂下,静静地等着对方回答。 冷不防她有这么一问,柳杏儿神色刹那间有些微僵,随即很快恢复如常,轻轻叹了口气,“公主真是聪明,什么事都瞒不住你。” 倪琉璃淡淡一笑,拾起那块玉舞人佩,放在眼前端详着,“确定只是让大国师看到即可?” 柳杏儿见状神色一松,微笑着摇头:“不。是必须在大国师生辰当日,让他看到。” 柳杏儿带着两个侍女离开了,临走之际叮嘱了,玉佩不能让其他人看到。 第一百二十三章:挑衅 可倪琉璃听过即忘,压根没把她的叮嘱记在心上。 趴在桌上,拿着那块寓意特殊的玉佩看了良久,像是在欣赏美人儿的妖娆舞姿,又像是惊叹雕刻之人的精湛手法,更像是思索着玉佩主人的绝世姿容与妙龄芳华。 太阳渐渐西斜,夕阳照在身上依旧带着暖暖的热度,周遭寂静无声,唯有几缕被撩起的发丝,见证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清风间或拂过,随即消失了无痕。 “在本姑娘面前堂而皇之地撒谎,还指望本姑娘帮她的忙,这不是笑话么?”凤眸微眯,眼底一道讥诮的光芒闪过,倪琉璃嘴角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再看那舞人佩时,已是深沉的冷嘲。 “殿下怎么知道她在撒谎?”空气中传来一声不解的询问,一个人影慢慢自梅林中走了出来,是个长相普通的年轻男子。 放在人群里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身材也不高,却是个连江湖顶尖高手都无法察觉他存在的十足危险的人物。 倪琉璃闻言却丝毫不惊,头也没回,依旧懒懒地半趴在桌上,嗓音慵懒地道:“这个是本姑娘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男子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他不说话时气息全无,即便站在你面前,你也像是只感觉到了空气。 “阿库,你知道这个女子是什么人?” “……”男子再度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眉头皱了皱,“一个女子而已,不值得太过关注。” “那你觉得,值得关注的是谁?” “陆子轩。”男人毫不迟疑,语气笃定地道,“他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燕太妃之类的女流,公主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柳杏儿不管是不是燕太妃的人,也都只是诸如燕太妃一般的女流之辈而已。 女人即使有野心,又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为什么?” “陆子轩自会了结了他们。” “那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倪琉璃淡淡一笑,眼底一片平静,像是不经意间如此问,纯粹好奇而已。 “……公主殿下还是什么都没记起来?”男人眉头皱紧,灼灼的目光似是要洞穿倪琉璃的脊背。 “没有。”简洁明了的回答,连半丝迟疑都没有,“如果你是怕我泄密,在我恢复记忆之前的这段时间里,你就不要再来找我了,以免引起别人的察觉。” 男人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三年没有恢复记忆,这辈子还有可能想起以前的事吗? 沉默了片刻,他开口,声音有些紧绷,“殿下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 “不知道。”倪琉璃道,拿起那只华丽的蝴蝶饰品放在眼前,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除了记得自己的名字,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记得。方才你也看到了,连这个以前爱不释手的玩意儿我都没有一点印象,恢复记忆只怕遥遥无期。” 阿库再度陷入沉默,神情若有所思。 倪琉璃也没有再说话,梅园里静得有些怪异。 平常这个时候,梅园里都会有隐藏的暗卫,今日仿佛一瞬间都消失了一般,连外人入侵也完全没有引起他们该有的警惕。 倪琉璃暗忖,黑云卫方才与她比试了一场,所有暗卫们早已经退下了,而昏迷在梅林的人都还尚未苏醒过来,阿库来此,自然如入无人之境。 只是为什么那么巧,偏偏陆子轩也在这个时候外出了? 今天可真是个特殊的日子,甫一踏出房门,柳杏儿和阿库就迫不及待地来见她了——这是不是可以证明,她身边至少有两方人马的眼线? 还是,阿库一直就待在离国师府不远的地方,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倪琉璃有些百无聊赖地想着,陆子轩是否也已经知道梅园偶尔会来做客的这位不速之客?就算闭关三年没有见客,但二十年前玉林就没有告诉他?至于他为什么一直没有问她,倪琉璃倒是有些奇怪。 难不成是想试探她? 倪琉璃笑了笑,觉得不大可能。 陆子轩那个人太过自负,他的清冷骄傲发自骨子里,类似于试探这种手段,只怕他还不屑使。 况且,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心里既然有了筹谋,自然不可能再生出那些无谓的怀疑。 这个人啊,自负得让人咬牙切齿,却也教人敬畏犹如神祗。 “殿下这段时间武功进展如何?”阿库突然开口询问,语气却似乎并不十分在意。 倪琉璃闻声回神,淡淡道:“本公主天赋异禀,根骨奇佳,练武自然事半功倍。如果我们俩比试一场,说不准谁输谁赢。” 男人闻言,嘴角猛地一抽,盯着倪琉璃脊背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怪异。 倪琉璃即使没有回头,也能感觉到他眼神里隐含的意味——大概是觉得她是个外星人吧? 连江湖上响当当的高手都不是他的对手,她一个才练了三年武功的小女子,就敢说与他比试? 刚来的他自然没有看到方才倪琉璃与黑云卫梅林里的较量,只是想当然地以为,三年的时间最多能让倪琉璃练成勉强自保的武功而已。 至于说与他比试,只怕再练三年也不可能。 然而事实上,听在男人耳朵里不可思议的话,却根本是倪琉璃的谦逊之语。 莫说她现在练的是江湖上早已经绝迹的神功,便是凭她自己以前的身手,这个男人也定然不是她的对手。 谦逊,不过是不想过早引起他的警觉,也是因为她现在还需要时间查清他的身份,来确认她的猜想是否靠谱。 至于说话的技巧,她是无师自通。 欲盖弥彰,不管对方听了会生出什么样的感觉,最好是觉得她幼稚无知,达到目的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天色不早了,你该走了。” “……”男人默默地瞅着她的背,有些拿不定主意。 失忆这件事,就像是女人笃定怀孕之后迫不及待地把宝宝的东西都买齐了,却突然来月事了一样,完全出乎了预料,并且让人产生了面对着不可控制的事实而不知所措的茫然。 若是生了一场病,无非就是休养几天,甚至严重点也就几个月乃至一年,最起码有个期限,可是失忆——谁能给出个确切的答案,断定她什么时候可以恢复记忆? 计划二十年前就已经拟定好,因为她的突然闭关已经耽搁了三年,总不可能一直无限期地等下去,这变数完全让人始料未及。 男人是个能拿主意的人,所以临走之际,他对倪琉璃说了一句话,“二十年前,我们的势力便已融入都城,不管殿下能不能恢复记忆,都请切记着一点,陆子轩是公主的天敌,公主今生绝不可对他动情。” 言语之间,虽尽量客气,却隐约带着一丝不容忽视并且理所当然的命令意味。 倪琉璃抬头,“经常出入国师府,你觉得陆子轩有没有发觉到你的踪迹?” “属下并未经常出入国师府。”阿库淡淡反驳,“三年来公主与陆子轩日夜待在一起,属下一直没有机会,陆子轩的武功奇高,至今没有人能探出深浅,属下自然也不敢冒险靠近。” 对这番话,倪琉璃没有任何回应,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赶紧走吧,本公主的天敌马上就要回来了。” 大男子主义的沙猪,真真让人讨厌。 倪琉璃现在更加确定了,这个男人一定是来自某个让人极度讨厌的国家,而且是个自不量力地搞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的愚蠢之徒。 忍住想要拧下他那颗猪脑袋的冲动,她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这个男人言辞之间尽是对女子的鄙夷,却浑然忘了,眼前这位公主殿下也是一个女子。 从这一点完全可以看出,他对她这个所谓的公主殿下根本不带丝毫敬畏之意,不过是想利用她而已。 可惜,倪琉璃岂是这么容易让人利用的主? 所以,不管他最后那番话是要表达什么意思,她都权当是空气过滤了。——唯有捕捉到的信息就是,他们的势力已经开始入侵都城,到时候她需要配合就是。 倪琉璃勾了勾唇角,真是迄今以来她遇到过的第一大笑话! 自大无脑,说的就是他。 男子来去自如,浑然不知倪琉璃心中所想,如一阵风般消失于梅林里。 好巧不巧,玉林又出现了。 对上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利眼,倪琉璃嘴角微扬,笑得好不无辜,“玉林,你又来晚了一步。” 第一百二十四章:梦境 作为国师府的大总管,客人离开,礼貌上他自该相送一下,柳杏儿是大家闺秀,走路自然不会多快,这一去一回,他的时间无疑就耽搁了。 所以,晚了一步也在意料之中。 “公主似乎并不怕属下知道什么。”玉林淡淡一挑眉,淡定自若地在她面前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倪琉璃轻轻叹了口气,“知我者,玉林也。” 玉林嘴角一抽,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 就算心里无愧,被连续两次捕捉到与陌生男人见面——而且还是在守卫森严的大国师府里任对柳来去犹入无人之地,这心里总该有几分发虚吧? 为什么她的表情不但丝毫无惧,反而那么理所当然地好像是他大惊小怪了一样,连稍微解释一句也不愿意? 玉林对此感到无语,要不要那么自鸣得意? “这两样东西你是否认得?”倪琉璃不管他心里在想什么,径自把面前的舞人佩和金光闪闪的蝴蝶推到了桌子中间,让玉林能看得更清楚些。 玉林抬眼细看,须臾,神色微微一变。 倪琉璃将他表情看在眼底,淡淡道:“怎么了?” 玉林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回那两件东西上,“这只花蝴蝶我二十年前曾见过,在月国公主——也就是你寝宫里的梳妆台上,后来被辗转到了风云商会,风城主持那场拍卖会之后,这东西被谁得了去,我就不得而知了。” 顿了顿,他视线紧紧锁在那只舞人佩上,神色莫名地有些复杂,沉默了须臾,“至于这只玉佩……是柳杏儿给你的?” 倪琉璃没说话,只是轻轻扬了下眉梢,却是默认了。 “倪琉璃,不管她是如何得到,也不管柳杏儿跟你说了什么,这块玉舞人,最好不要让它出现在主子面前。” “为何?”倪琉璃淡淡挑眉。 难道陆子轩还有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与这块玉佩有关? 这么说来,她柳才脑洞大开的想象显然错得离谱了,这块玉佩大概不是什么救命的信物,而是仇人的东西? 虽心有疑问,心里却明白,柳杏儿不但对她说了谎,或许还心思叵测。 玉林沉默了良久,最后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根本不知从何说起,反正这只玉佩是主子心头逆鳞,你最好照我的话去做,不要让它出现在主子面前。” “如果它被陆子轩看见了,会有什么后果?”倪琉璃好奇。 “后果?”玉林摇头,“我也不知道。” “玉林,我不喜欢打哑谜。”倪琉璃皱眉,神色微冷,“柳杏儿让我在老爹娶妻时亮出这个东西,目的是为了让她的妹妹入主大国师府,你却说这个东西不能出现在老爹面前,我倒是糊涂了,你们俩到底谁说的话靠谱?” 话音落下,玉林神色猝变,“你说什么?” 倪琉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公主柳才说……柳杏儿是为了让她的妹妹入主大国师府?” 倪琉璃淡淡道:“没错。” “可是据我所知,柳家只有柳杏儿一个宝贝明珠,她上面有一个兄长,下面有一个弟弟,柳家根本没有第二个女儿,她哪里来的妹妹?” 倪琉璃闻言,表情有一瞬间僵滞,面无表情地看着玉林半晌,她缓缓摇头,“不,我可以确定这一点她说的是真的,柳杏儿应该有一个妹妹。” “这不可能。” “非常有可能。”倪琉璃反常地坚持自己的观点,语气笃定,不容置疑,“也许这个妹妹是个私生女,或者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女,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使得柳家的事不为外人得知,总之,她有一个妹妹应该是事实。”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玉林皱眉,奇怪于她坚定的语气,“难道你以前见过她?” 他只能这么猜测,否则无法解释刚踏入都城的一个孩子,为何会对官宦之家的事情如此……或许也算不得了解得多透彻,但认定了某件事的态度,依旧坚决得让人不解。 “没有,但我可以判断出她说的话是真是假。”倪琉璃嘴角淡勾,笑得冷沉,“她说她有一个妹妹,这句话是真的,她想让自己的妹妹入主大国师府,这句话也是真的,至于她给本公主这块玉的真正目的,是不是只这一个……呵,就很难说了。” 玉林皱眉,几乎要以为倪琉璃的判断是对的。 但是,柳杏儿有没有妹妹这件事压根无需争论,因为偌大的都城,谁不知道柳府只有这么一个掌心明珠?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一个妹妹? 这是一个很容易就被戳破的谎言,但柳杏儿却为什么要在倪琉璃面前撒这个一个漏洞百出的大谎? 是觉得倪琉璃年纪小好骗,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大国师的弱冠大礼之后,按照常理的确该有一次娶妻,但倪琉璃的意外中毒,打乱了这一切。 二十年前陆子轩的弱冠之礼虽如期举行,却草草就结束了,省却了中间许多本该有的步骤,并且娶妻之事一直被拖延到现在。 以玉林对自家主子的了解,下个月的生辰娶妻之事不会大张旗鼓地办,并且陆子轩心里也没有对谁家女子显得格外特别过,所以朝臣们应该会在大国师的生辰宴会上带着自家的闺女出现,至于大国师会留意到谁,那就听天由命了。 可这样一来,出现在大典上的柳家女儿必定是柳杏儿——一个名正言顺的官家嫡女,而不是不为世人所知的另外一个女儿。 任玉林心思敏捷细腻,一时之间也有些想不通柳杏儿真正的目的。 倪琉璃坐直了身子,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这同时得到的两件漂亮玩意儿,淡淡道:“玉林,如果你实在想不通,不妨把这块玉佩的渊源告诉我,或许我可以解答你心里的疑惑。” “……”玉林默默瞅了她一眼,“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对当年的内情我了解得也并不多,如果公主真想知道,大概只能去问一个人。” “谁?” “秦王。”玉林道,“他或许是唯一一个知道当年真相的人。” 沉默了片刻,他淡淡道:“不过,属下还是建议公主不要追究得太深,主子的事情你最好不要轻易打探,秦王也未必会告诉你。柳杏儿的目的是什么都无所谓,你只当她今天没有来过,找个时间把这个东西丢了吧。” 倪琉璃淡淡睨了他一眼,“你觉得可能吗?” 心头疑虑已经产生,不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她岂会罢休? 站起身,倪琉璃环顾四周,“这梅林里的暗卫都梦游去了?” 梅林里的比试已经结束了,倒是没见有人回来。 “为了柳便公主的朋友来往柳便些,属下擅自做主,让他们见机行事配合一点而已。” 配合一点? 倪琉璃轻笑,“本公主的朋友短时间内不会再来了,你最好还是调回他们吧,别什么时候本公主遭遇刺杀,你就麻烦大了。” 倪琉璃不以为然,“谁会没事刺杀你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女子?” 虽然这个小女子行动鬼祟,足以当成奸细论处。 “这可说不定。”倪琉璃冷冷一笑,眉宇间傲气顿生,“本姑娘是不是真的无足轻重,有心人自会关注。为了把将来的威胁扼杀在摇篮里,聪明人一定会趁现在本公主羽翼未丰时动手,免得将来后悔莫及。” 羽翼未丰?二十年前或许是,今天,如果谁还敢对倪琉璃抱有这个想法,一定会后悔莫及。 对此,玉林不置可否。 不过,他们已经没有再多的时间交谈了,因为陆子轩回来了。 倪琉璃和玉林二人皆没有料到他会回来得这么早,倪琉璃讶异抬头看了看天色,“天还没黑呢。” 太阳刚刚落山而已,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 玉林道:“主子有许多事情要忙,没有太多时间耽搁在一个朝臣的身上,能去已经是给他天大是面子了。” 不过,玉林却不会想到,陆子轩人是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件让倪琉璃恼怒的东西——一件女子的披肩,通体雪白,纤尘不染的貂皮披肩。 说话间,两人已经不约而同地抬脚,往长廊上行去。 到了主院,刚好看见陆子轩把手上那件漂亮得不像话的披肩随手交给了银翼。 倪琉璃眯眼,银牙暗咬。 玉林没在意她的表情变化,低声道:“这大概是苏姑娘送给国师的见面礼吧。” 见面礼? 是定情信物吧? 倪琉璃蓦然想到了安雪的话,虽没感觉到什么威胁,心里却难免涌起一阵酸意,偏生还有麻雀一样的声音在耳边叽叽喳喳地响起,惹得她心头一阵烦乱。 “苏家小姐才情出众,美貌与气质兼并,是个不可多得的贤雅女子,也是国师夫人的最佳人选。一个月后国师娶妻,倒是优先考虑一下这位小姐。” “是啊,苏家小姐是个有主见的女子,心气高,都城里大把的青年才俊她都看不上眼,既然今日苏侯也表达这样的想法,足以证明苏家小姐是对你有意的。” 一个端茶倒水,一个门外守卫,沉默得像是空气。 几人脚步从容地往书房里走去,一身宝蓝衣衫的男子,便是连背影看起来也是如此风华绝代,倪琉璃撇嘴。 招蜂引蝶的家伙。 第一百二十五章:女医 “苏侯一向对朝政不太热衷,这次若能联姻,或许也能改改他的态度。” 陆子轩淡淡道:“他的态度如何,本国师并不关心。” “本公主也深以为然。”倪琉璃不冷不热地插了一句,跟着踏进书房,眸光淡淡扫视了一眼书房里的几人,“老爹武功盖世,运筹帷幄,连千万里江山社稷都轻松驾驭,难道还得看一个区区苏侯的脸色不成?” 话音落下,书房里的几人脸色微微一变。 驾驭千万里江山社稷? 这句话也亏得是被他们听了,若是听在其他人耳朵里,不定会生出什么心思来。 而且,这句恭维是不是太明显了一点?什么武功盖世,运筹帷幄?就算是事实,也没人会用这般谄媚的语气说出来来吧。 陆子轩闻声转头,轻轻瞥了她一记,还未说话,却听倪琉璃再道:“如果本公主没记错,你们都是堂堂七尺之躯的大男人吧,什么时候改行当媒婆了?” 又是一记重磅炸弹的嘲讽扔了下来。 书房里刚刚站定的几个七尺男儿闻言,神色顿时一僵,终于齐齐转头,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她身上,表情怪异纠结。 怎么听着这话里,老有一股酸酸的味道? 陆子轩在巨大的书案之后坐定,漫不经心地抬头,开口斥了一句,“倪琉璃,休得胡言。” “……”倪琉璃默默注视着他,没说话。 休得胡言? “倪琉璃。”墨白率先回神,仔细观察了一下倪琉璃的神色,友好地打了个招呼,“你今天怎么了?心情不好?” 明明他们离开国师府之前,她还好好的。 “的确不怎么好。”倪琉璃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墨白一噎,却愈发觉得奇怪,“为什么心情不好?” 谢安和玉林同时耸肩,面面相觑,表示无知。 倪琉璃见状,冷笑着重复了一句,“如果你的娘子被别的男人抢走了,你会高兴吗?” 这句墨白听懂了。 谢安和玉林也听明白了。 三人额上刷刷降下几条黑线,脸色瞬间青白交加,精彩纷呈。 陆子轩拿起书案上堆积的奏折,一本一本批阅,一目十行,神情从容。 似乎没有看到书房里几人神情的异样,也完全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恍若置身事外。 倪琉璃却偏偏不让他如愿,双臂环胸,淡淡道:“陆子轩,你若敢娶妻,我就先找个人嫁了,然后把自己卖身青楼接客。” 此话一出,周遭立即静得诡异。 陆子轩批阅折子的手一顿,儒雅的面容无法控制地黑了黑,抬头看向倪琉璃时,眼底幽云翻涌,眉宇间沉静如雪,一片幽深难测。 墨白、谢安和玉林三人皆脸色僵硬,惊疑莫名地盯着倪琉璃,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话。 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口出威胁要把自己卖入青楼? 原谅他们脑子有点打结,实在是从未见识过这种事——太惊骇了有没有? 而且,还是对陆子轩口出威胁?已经许多年不曾有人敢做这么愚蠢的事了,她一定是嫌命太长了吧。 倪琉璃身子斜斜靠在门边,百无聊赖地看着一屋子表情诡异的男人,心里暗忖是不是药下得有些猛了? 只是,事情迫在眉睫,鸳鸯都要双飞了,如果不下猛药只怕达不到她想要的效果呢。 所以,她轻轻勾了勾唇,漫不经心地撩了下发丝,“你们都被鬼附身了?” “倪琉璃。”陆子轩搁下手里的朱笔,身子朝后轻轻一靠,一字一句连名带姓喊出了她的名字,温雅冷静的眸子直视着她淡然的面容,嗓音清雅温润,语调却带着几分蚀骨的冷意,“过来。” 过来? 倪琉璃眉梢一挑,与他对视之间,从他眼底看到了不容拒绝的坚持,与内敛的霸道。 沉默了两秒,她清晰地感觉到周遭空气里的温度在急速下降,倪琉璃暗自猜测着,如果她依着他的话照做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她现在已经十五岁了,而且好歹也成了黑云卫的主子了,被当着众人的面打屁股肯定不合适,陆子轩若顾及她的面子威严,应该不会对他动手才是。 懒懒扫视了周围,书房里其他三人眼观鼻鼻观心,各自低眉垂眼看着脚下。 玉林在心里不停地默念,总算还是有人可以制住这个无法无天的小丫头,否则,天下必将大乱了。 思及柳才梅林里的狠辣手段,风城脚踝上的伤最起码要卧床休养三五天吧,玉林强烈地在心里祈祷着自家伟大的主子国师能好好教训一下她,灭灭她过度嚣张的气焰。 抬起脚,倪琉璃迈着懒洋洋的步子,绕过巨大的书案走到陆子轩面前,双臂环胸,语气懒怠地道:“你要打我么?” 虽是这般问的,语气里却没有一丝担忧。 陆子轩目光沉静地看着她,眼底神色难测,唯幽深复杂的情绪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来不及捕捉须臾,须臾,淡淡道:“本国师不打你,但是,以后说话注意分寸,女孩子家的名节是随便拿来说笑的?” 名节? 倪琉璃不以为然,也没心情与他争辩,“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要娶那个苏家女?” 如果她没记错,苏清韵和柳杏儿的年龄都已经二十左右了吧,在古代早该是两个孩子娘亲的年纪了,却至今未嫁,哼,想也知道是何心思。 一个等着瞅准机会入宫,一个意图染指权倾天下的大国师,可惜,她们两个都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陆子轩与凤倪琉璃的言辞交锋,他们观战就好,随意参言,只怕最后死得连尸骨都不剩。 “苏家小姐今年才十九岁,作为都城贵女,她此时没有嫁人不过是眼界放得高了些,没有你说得那么严重。” “的确也不怎么严重,反正她们要不要嫁人跟我关系也不大。”倪琉璃懒懒地靠着书案,漫不经心地看着陆子轩,语气悠哉得很。 “不过相对于本公主这般年华正盛的小姑娘来说,她的确已经是老姑娘了。陆子轩,男人不都喜欢嫩齿的么,如果你非要娶,直接与我成亲不就得了。” 话音落下,书房里其他三人眼角齐齐一抽,抬起头,目光怪异地瞅着她,真心觉得此女之智慧天下无双。 一会儿威胁把自己卖进青楼,一会儿又嫌别人是老姑娘,说来说去就是为了阻止国师成亲呗。 哦,不,人家可说了,要娶别人不如娶她,十五岁,可不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吗? 还嫩齿呢。 谢安眸光低垂,使人看不清他眼底复杂的思绪,他自己心里却明白,早在二十年前,他稳若磐石的心就悄悄地起了涟漪,心底最深的一个角落,从此驻扎了一个少女光芒万丈的身影。 这个少女以她独特的柳式走进了他的心扉,让他每每想到她看到她,心里都无法抑制地产生些许波动。 这是一个凡人无法驾驭的女子,她的锋芒太盛,她傲气凌神,恍若九天凰女。 这样的一个女子,除了陆子轩,世间还有谁堪匹配? 眸光微转,谢安不由堪了一眼陆子轩,想知道他此刻是什么表情什么想法。 “这样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一个是权倾天下心深似海的大国师,一个是即将傲世天下自负无双的倪琉璃公主,他们若成亲了—— 墨白嘴角微微一抽,如此强大的组合,只怕连阎罗殿的死神都要对他们侧目了,凡人还有几个是他们的对手? “尽是胡言乱语。”沉默中,陆子轩清雅出尘的嗓音淡淡响起,打破了众人心里漫无边际的幻想,嗓音里带着些许温和的安抚意味,“倪琉璃,本国师的亲事本国师自己心里有数,大国师府迟早都会有女主人,不过,不管将来是谁成为本国师的妻子,你在大国师府的地位永远都不会变。” 倪琉璃闻言,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不是重点好吗? 第一百二十六章:月星 “虽然你的语气听起来很真诚,但是本公主不领情。”倪琉璃眉梢轻挑,双眼瞬也不瞬地注视着陆子轩的眸心,嘴角的笑意多了点嗜血的味道。 “陆子轩,本公主今天把话搁在这儿,大国师府的大门除了我,谁也没资格踏入。你娶一个,我灭一个,你娶两个,我灭一双,不信——你试试看!” 语气坚定而决绝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不容置疑的眼神,语调中冷酷无情的杀意,在在表明了她不是开玩笑。 正如二十年前她所说,陆子轩是她预定的丈夫,这辈子除了她,谁也没有资格踏进大国师府半步! 如果二十年前曾有人以为她说的话是孩子的童言稚语,当不得真,那么从今天开始,她会让所有人改变他们的想法。 缓缓退开两步,倪琉璃面无表情地与陆子轩对视,眼底流露出的是绝无丝毫妥协的可能的坚定,以及她说得出便一定做得到的决绝。 转身离开书房之际,她扫视了一眼周围因她的话而表情各异的三人,冷冷道:“除非倪琉璃有朝一日化作尘土随风湮灭,否则以后再有人敢在陆子轩面前提起娶妻一事,本公主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话音落下,她人已踏出了书房,头也没回,毫不留恋地举步离开了。 书房里陷入了久久的静寂。 冷风嗖嗖,寒气逼人。 玉林脊背上冒出了一层层冷汗,胆战心惊地抬头,本以为会看到雷霆大怒的陆子轩。 却没想到,自家那位一向脾气并不怎么好的主子,这会儿身子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撑着下巴,眼睑微垂,俊美无双的面上居然流露出丝丝无奈之色。 无奈…… 天可怜见,他们自打跟着主子,可就从来没在他脸色看过这么人性化的情绪。 倪琉璃真是好本事。 有他这般想法的不止他一人,墨白抬头之间,看见陆子轩的表情也瞬间僵了一下,感觉有些神经错乱。 没生气? 他以为,就凭倪琉璃那番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论,不知死活的态度,以及肆无忌惮的宣言,他至少该觉得有些被冒犯的。 就算能忍住不发怒,也一定会时那种平静到不起波澜的表情,眼神带着点幽凉,让人无法猜出他心里的想法,更无法判断他的喜怒 总之,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在风倪琉璃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行之后,陆子轩居然只是有些无奈……而已? 墨白心里不免有些不平衡了。 同样的事情若放在其他人身上,今日只怕不死也脱层皮了。 在陆子轩面前也决计不敢用这种语气与他说话的。 同人不同命,难道只因为风倪琉璃是个女子,所以就格外受到优待? “国师下午去了苏侯的府邸?”思索了片刻,谢安开口打破了沉默,却是与倪琉璃完全不相干的话题。 陆子轩略略抬眼,点头道:“嗯。” “是为了……苏姑娘的婚事?” 陆子轩没否认,淡淡道:“也不全是,苏侯手里,有一支护卫皇城的暗卫军,是先皇驾崩之前留给他的护身符。” “皇城暗卫?”墨白心里一惊,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我们似乎从来没听过皇城暗卫之说。” 谢安和玉林亦是惊异,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让他们完全猝不及防。 “本国师此前也是不知。”陆子轩淡淡道。 “苏侯的意思本国师明白,当初圣旨下,皇上与本国师年纪皆小,先皇即便如何信任,也不敢拿江山社稷去赌,所以才暗中留了后手。倘若彼时本国师没有足够的魄力力挽狂澜,苏侯可命皇城暗卫出来救急,当然,作为交换,本国师或者皇上其中有一人要迎娶苏家的女儿——至于是谁娶,看苏家姑娘的意愿。” 墨白闻言,表情骤冷,“这是胁迫?” “不管是不是胁迫,最终国师并没有需要他的帮助。”谢安平静地道,“但苏侯手中既然有这支军队,则此人不可不防。” 话音刚落,他脑子里灵光一闪,隐隐猜到了某种可能,沉默了须臾,他缓缓道:“苏侯手里的皇城暗卫实力不容小觑?” 陆子轩淡淡道:“据说神出鬼没,虽仅有五千人,却拥有废立天子之权,颠覆江山社稷之能。” “国师相信?”谢安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陆子轩不急不慌地端起茶杯饮了口茶,神色漫然,莫名地让人觉得幽凉,“掌控在本国师手里的江山,岂是谁要如何就能如何的?” 皇城暗卫再厉害,也非天兵天将,但凡是人,还没有谁能让陆子轩真正从心里升起戒备。 谢安道:“苏侯是否拿这支军队与国师做了交易?” “交易谈不上。”陆子轩搁下茶盏,凤眸微敛,“他只是给本国师讲了一个故事,最后,请求本国师娶他的女儿而已。” 讲了一个故事? 谢安眼神微凝,心头蓦然浮上一种怪异的感觉。 这个故事,牵涉的一定是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想知道这个故事与什么有关,但他也明白,即便他问了,或许陆子轩也不会说。 心思微沉,他沉默了一下,道:“那么,国师是否答应了他的请求?” 娶了苏清韵,不管于大国师府还是朝廷,都不是一件坏事。 “不曾。”陆子轩神色淡然,面色沉静如雪,清俊的姿容此刻显得格外疏离与漠然,“本国师不喜欢接受别人的威胁——直接的,或者变相的威胁,尽皆厌恶。” 此话一出,在场三人的神色齐齐变得怪异。 那么,倪琉璃呢?片刻之前,某人可还光明正大地语出威胁呢。 不过,虽是这么想,却是没有人敢这么说——除非真的不怕死。 只是,说到这里,墨白显然有些不明白了,心头略做思索,他缓缓抬眼:“这么说来,你根本没打算娶那苏家姑娘?” 既然如此,为什么又接受了人家的见面礼? 陆子轩徐徐抬头,漫不经心地看着他,清雅的嗓音格外好听,却透着一股清冷的味道,“你觉得呢?” 出于心里偶尔冒出头的一点点良心与同情,倪琉璃在回梅园之前去了一趟黑云卫居住的东北院。 自己下的手,轻重自己知道,虽然看起来危险,险些废了脚筋,那也不过是为了吓唬他们而已,伤势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最多卧床休养三两天也就没大碍了。 最大的原因,就是想教训他一下而已。 今世因为陆子轩的原因,风倪琉璃出手时已经留了很大的余地,若是在前世,遇到这种情况她一点情面都不会留,不死也让他半残。 心头哼了两哼,走到国师府东北角的青园,偌大的庭院里寸草不生,一片光洁的土地。 院墙处整齐摆放着各式普通的兵器,看起来像个练武场,一排长长的有近百间的厢房,足够黑云卫每人单独一间房。 作为大国师府的私人铁骑,黑云卫的生活待遇显然是不错的。 所有厢房的门看起来都是一样的,倪琉璃眯了眯眼,虽然她并不知道风城住的是哪一间,不过,应该不难找。 举步越过练武场,她不紧不慢地走上厢房门前屋檐下的长廊,沿着长廊慢慢地走着,悠哉的表情像是游园观光。 清丽的小脸白皙无瑕,吹弹可破的肌肤映在阳光下,泛着比上等蚕丝还要细腻柔滑的光泽。 这是一个外表看起来比洋娃娃还要美丽而无害的少女,她绝美脱俗,倾城姿容天下无双,她的身上散发一种天生的魅惑与吸引力,褪去了些许稚嫩,而多了几分清冷的味道。 使得别人把目光投注在她身上的时候,往往容易忽略了她眼底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轻狂与……漠然的无情。 青园的风景单调,空阔的练武场上除了兵器就只有一些木桩,委实没什么可欣赏之处,倪琉璃百无聊赖地叹了口气,突然间很好奇七十二黑云卫都去哪儿了? 这个时候,操练场上没有人,又远远没到用晚膳的时候…… 突然间想起环儿曾经说过的,七十二黑云卫在都城内还另有身份,退下战场回到皇城便各司其职,可现在,她这个黑云卫的新主子,却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是什么。 倪琉璃眯了眯眼,在心里考虑着有没有必要细细了解一番? “统领,我们就这样认了?” 刻意压低的男人嗓音带着不甘的语调,从不远处传进了耳膜,倪琉璃脚步顿了一下,眼神微凝,缓缓敛尽了身上所有属于人类的气息。 踏着无声的步子朝前走了十五步远,里面说话的声音也愈发清晰了起来,倪琉璃的目光定格在前面第三个厢房的门上,确定声音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听壁角这种事一向不是她所好,但她的直觉往往让她不止一次破例。所以,即便这种行为一点都不光明正大,此时此刻,她却非常乐意为之。 “要不然还能怎样?”这是风城的声音,带着冷漠得近乎于不近人情的味道,“就算我是统领,可贵为驸马的阿桐和大总管的玉林,身份亦与我并驾齐驱,他们率先表态,我还能说什么?” 倪琉璃神色微冷,眼底倏然迸发出利剑一样的冰芒。 “可是这样一来,必将打乱我们的全盘计划,主上那边又该如何交差?” “……只能另想他法了。”顿了顿,风城又低声道,“玉佩现在在哪儿了?” “我还没问。” “催一下,务必让那件东西尽快落入秦王手里。” “那个老滑头,能靠得住吗?” “靠不靠得住不要紧,只要能激起他心里的恨意,接下来的事情便好办得多。” “可是……”那男人似乎还有些不甘心,顿了顿,才道:“以后你得到消息不就难得多了?” “那也没办法,随机应变吧。” “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那个小公主,武功太过高深诡异,是个不好对付的主,以后只怕会成为我们的阻碍。” “……”风城的声音没有立即响起,或许是在思索,也有可能是被难住了,半晌才道:“一个小丫头罢了,找机会除掉即可。” 听到这里,倪琉璃不由勾唇冷笑,笑容冷酷嗜血,眸心光芒骤闪,似寒冬腊月里终日不化的冰冻,冷得蚀骨,冷得慑人,冷得教人毛骨悚然。 缓缓抬头,打量了一遍厢房上下周围,倪琉璃没有立即离开,身子轻跃上了房顶。 “吱呀”一声,房门被开启又合上,一个男子从里面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没发现有人,才大着胆子沿着屋檐往北走,最北面院墙那里有国师府的一处后门,穿过后门是国师府的最大校场所在,而因为地理位置的特别,那处并不常用的校场对面,就是都城最为喧闹的巷子,每到夜晚灯红酒绿,一片歌舞升平。 自然,这样的喧闹,住在主院的陆子轩是感受不到的,他一向厌恶嘈杂。 倪琉璃悄无声息地跟在男子身后,距离愈来愈近,在对柳即将施展轻功飞身越过高高的院墙时,忽然伸手拍了对柳的肩膀一下,“哈喽,小哥。” 对柳冷不丁被来了这么一下,吓了一跳,脚下一个跙咧打滑,砰的一声摔下了墙头! 倪琉璃挑眉,慢悠悠地蹲下身子俯视着地上的男子,饶有兴味地道:“你紧张什么?本姑娘看起来很像鬼吗?” “……”男子神色一慌,张了张嘴,刚要说些什么,眸心却似突然被卷进了一团漩涡之中,眼神渐渐迷离恍惚。 倪琉璃笑眯眯地道:“乖,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风十一。” 倪琉璃满意地点头,“风城与你是什么关系?” “……” 倪琉璃挑眉,再问,“风城与你是什么关系?” “……同伴。” “你的主上是谁?” “……”沉默。 倪琉璃嘴角笑意加深,“你的主上是谁?” “……”依旧沉默。 倪琉璃第三次问:“乖,告诉我,你的主上是谁?” “是……” 一阵风吹来,把男子低低的声音泯灭在了空气里。 傍晚时分,天边的彩霞红彤彤的,分外迷人。 倪琉璃独自一人穿过已经开始染上喧闹气氛的小巷,在宽阔的皇城街道上慢悠悠晃着,她的目的地是环儿的长公主府。 街道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繁华一如二十年前。闭关三年,国师府外的环境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唯一变化最大的,是她。 脱胎换骨,涅槃归来。 倪琉璃嘴角始终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带着些许淡嘲,以及些许薄凉,衬着那清丽无双的姿容,让人无端感受到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无边魅惑,令人忍不住深深迷醉其中。 长公主府位于玄武街道西面,在大国师府的斜对面,大约有半个时辰的路程,不过因为她走的是国师府的后院,所以要多绕几条巷子。 “姑娘。”一个年轻的男子着迷地盯着夕阳下她绝世无双的容颜,满眼的惊叹不知不觉化作了实际的行动,在大庭广众之下拦住了她的去路,“姑娘一个人出来?没有侍女陪伴?” 倪琉璃淡然一瞥,似笑非笑,“有何贵干?” 年轻的男子看起来似乎还不满二十岁,五官长得还算端正,看起来也不像个欺男霸女的地痞流氓,不过,这年头坏人可不会把字刻在额头上,看起来仪表堂堂的公子哥儿,一肚子坏水的也比比皆是。 “在下……”咽了咽口水,男子不由自己地想靠近倪琉璃,倪琉璃漫不经心地后退一步,眸光淡淡一扫,八个人高马大侍从打扮的青衣男子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也不阻拦,街道两旁有三三两两的人驻足看戏,更多的则是事不关己地走开。 仅三秒钟的时间,倪琉璃已经知道了这个男子在都城应该有点身份,至少是平民不想惹的官家少爷。 “在下……在下想与姑娘交个朋友,不知道姑娘可否赏脸?” 第一百二十七章:嫁给你 “交朋友?”倪琉璃漫不经心地以手指圈着发丝,“先告诉本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一喜,以为倪琉璃对他有意,不由骄傲地道:“在下李志,今年刚满二十岁,是苏侯爷的侄子。” 苏侯爷? 倪琉璃一愣,随即嘴角的弧度加深,笑意几乎瞬间弥漫上了眼梢——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今日可是你自己撞到本姑娘手里,刚巧又遇上本姑娘心情不悦,怨不得别人。 眼底流露出不怀好意的光芒,她却故作不解地道:“苏侯爷?哪个苏侯爷?” “名震都城的苏侯爷啊,还有哪个苏侯爷?”男子一副你真是井底之蛙的表情,说话间,两只手忍不住有些放肆地想拉倪琉璃的手,“姑娘是哪家的千金?在下改日也可登门拜访……” 倪琉璃心不在焉地又退了一步,轻松避开了对柳的咸猪手,慵懒笑道:“今日事今日了,登门拜访就不必了。” “那敢情好,姑娘想怎样个了法?”李志不死心,继续靠近。 倪琉璃再退,懒懒地出声提醒道:“本姑娘后面没位置了,你再逼近,我就要掉进粥锅里了。” 李志一愣,转眼一看,果然倪琉璃身后已经是死角了,一个中年男子像是摊贩的主人,手里拿着舀子站在一旁,像是被吓傻了一般不敢乱动,而他的面前,一锅热气腾腾的粥袅袅升烟。 “伙计,卖粥的?” 那中年男子回过神来,忙应道:“啊?呃,是的。” “大傍晚的卖什么粥?赶紧收摊了。” “可是——”我还要养家。 倪琉璃转头,淡笑道:“老板,这些粥本姑娘全买了。” “啊?”中年男子呆住。 这么漂亮的姑娘,买了这一大锅粥,得吃到什么时候? 倪琉璃掏出一锭银子丢给老板,“不用找了,买你一锅粥,连同锅在内。你可以走了。” 中年男子呆了又呆,半晌才反应过来,忙不迭收拾了桌子碗筷退场了,至于锅——改日可以换新的了。 李志视线落在那一锅粥上,皱了皱眉,“姑娘饿了?在下请姑娘去都城最好的酒楼……” 倪琉璃不说话,目光扫过不远处亦步亦趋的八个青衣人,嘴角勾起一道别有深意的笑容,懒懒道:“本姑娘比较喜欢清淡些的。” 李志的视线再度落到那热腾腾的粥上,嘴角撇了撇,“可这也太清淡了。” 说罢,似是有些不耐烦三番两次被转移话题,直接了当地伸手去抓倪琉璃,“姑娘,别管粥不粥的,跟我,啊——” 一声吃痛的惨叫蓦然响起围围观的众人齐齐一惊,八名青衣侍从眼神一变,齐刷刷亮出了手里的兵器,眼神阴鸷地盯着倪琉璃。 李志的右手呈扭曲的弧度被倪琉璃攥在掌心,疼得他脸色泛白,“放放放放放——手!” “放开表少爷!”侍从之一冷声呵斥。 表少爷? 原来不是正儿八经的少爷?她就说了,传闻苏侯爷为人正直,苏家两位公子皆是人中龙凤,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不知死活的纨绔兄弟? 倪琉璃更觉有趣了,看着对柳受不了疼痛而痛苦的表情,不由叹了口气,“你还是男人吗?本姑娘也没使多大力气吧。” 这样就受不了了,还敢仗着苏侯的势力出来胡作非为?简直是找死的节奏。 “你、你是谁……?” “得了,本姑娘也没兴趣陪你玩了。”话音落下,倪琉璃一手抄起身后的那锅热腾腾的粥,朝他当头淋下。 “啊啊——烫啊——”被浇了满头满脸的粥,头发五官衣服皆成了一家的李某人失去理智一般大叫起来,并且伴着手舞足蹈,看起来更具戏剧性效果。 那八名侍卫从未见过这样一幕,竟活生生愣住了。 “别鬼吼鬼叫了,柳才本姑娘已经试了温度,不会让你毁容的。”倪琉璃冷冷地看着他,嘴角的笑容敛尽,此时看起来更像冷酷无情的死神。 丢下已经空了的锅,倪琉璃转身就走,神色从容无惧,周围居然没有一人敢拦。 待那八名侍卫被李志嗷嗷嗷的声音惊醒,反应过来之际,倪琉璃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们也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花一锭银子买下一锅粥的用途了。 发泄了一通,倪琉璃心情总算舒畅了些,大摇大摆地走到了长公主府大门前,出示了手里的令牌,侍卫二话没说就放她进去了。 长公主的寝殿里,阿桐又命人请来了几个医女,正在细心地给环妃把脉,阿桐站在一旁,虽表情沉稳,眼底却忍不住流露出紧张之色。 最后确诊,有喜了,目前母子均安。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医女交代了几项需注意的事项,便一一躬身告退了。 “殿下如今可不能四处乱跑了,乖乖待在府里安心养胎才是正事。”侍女紫月笑着打趣了一声,脸上喜悦的笑容遮都遮不住。 芬儿“哎呀”一声,懊恼地道:“柳才忘了问,需不需要给皇姐开些安胎的汤药了?” 倪琉璃踏进门槛,淡淡道:“环妃身子康健,无需任何安胎药。” 屋里众人寻声转头,见倪琉璃一人漫步踏入房里,周围的侍女纷纷见礼,芬儿欣喜地唤了一声:“倪琉璃姐姐。” 倪琉璃点头示意,看着半躺在榻上的安雪,微微一笑,“感觉怎样?” “没什么感觉。”环妃摇头,“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如果不是月事来得晚了,我压根不会朝这柳面想。” 阿桐站在一旁,听到“月事”两个字,面色一僵,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若无其事地装作没听到。 “没感觉就好。”倪琉璃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嘴角,不经意的抬眼之间看到阿桐的表情,微微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成亲都好几年的驸马爷居然还是个纯情的爷们,不过只须臾时间,她就从容地转头,朝环妃道:“照着医女给的建议改变饮食和行为起坐,其他的,也别太娇气着,太娇气了对孩子不好。对了,那些医女可靠吗?” “可靠。”环妃淡淡点头,“本宫尚未嫁人之前,她们就在府里伺候,是本宫最信任的几个人,后来被皇叔安排进了太医院做事,虽只是一些打下手的活,不过有洪太医亲自带着,这几年医术进步得很快。” “这样就好。”倪琉璃嘴角微勾,“这第一胎对阿桐来说可是弥足珍贵,得好好护着,千万不能出差错了。” “行了。”倪琉璃受不了地搓搓胳膊,表示肉麻,“你好好歇着,与芬儿说会儿话,或者要吃什么就让侍女去准备,驸马爷借我一会儿。” 借阿桐? 环妃疑惑,“什么事?” “有些事情需要跟他咨询一下。”说完也不管她能否听懂,倪琉璃直接淡淡:“阿桐,跟我出来一下。” 阿桐点头,捏了捏环妃的手,转身跟着倪琉璃出去了。 傍晚离天黑本就不远,这个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倪琉璃与阿桐离开环妃的寝殿,缓缓漫步在庭院里。 青石板铺就的道路平坦易行,庭院外的九曲回廊曲曲折折,连接着假山流水,四周花草树木茂盛,一路上风景迷人,叮咚的泉水声更是悦耳动听。 晚风轻拂,带来一阵沁人心脾的凉意,令人格外舒服。 “仿佛是远离了尘嚣,这里的气氛宁静得让人无法不留恋。”倪琉璃嘴角噙漫不经心的笑意,淡淡开口,嗓音柔和,充满叹息之意。 阿桐有些奇怪,不解她此时为何看起来这般惆怅,“你有心事?” 明明早上在梅林里还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像是死神降临一般,这会儿的多愁善感,倒真真与她格格不入。 “本公主能有什么心事?只是有些问题想找你了解一下。”倪琉璃嘴角轻轻一抽,驻足倚在朱红色栏杆上,抬头眺望前柳的天际,“阿桐,黑云卫是陆子轩一手创建的?” “你是想了解黑云卫?”阿桐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须臾,慢慢点头,“对,是国师一手创建的黑云卫。” “你们所有人,是本来就存在并且为一体的,还是曾经过陆子轩的拣选?” “……”阿桐沉默了片刻,目光淡然略有些古怪地看着倪琉璃,“国师没跟你说过吗?黑云卫是从精卫楼里挑选出来的资质比较好的属下,然后加以打磨训练,排兵布阵,沙场演练,国师亲自训了三年才带上战场。” 倪琉璃嘴角抽了一下,“你那什么眼神?陆子轩没跟我说不是很正常吗?这些事情也没必要拿出来到处炫耀吧?况且,他什么样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是少见多怪了,还是故意想打趣我?” “没。”阿桐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要笑不笑的表情。 倪琉璃觑他一眼,略微皱眉,“精卫楼又时什么鬼?听起来怎么不像朝廷机构的名字?” “天下第一大势力组织精卫楼,是一股效忠于皇室的江湖势力。”阿桐双手扶着栏杆,望向远柳黑沉沉的天际,淡然的嗓音此刻听起来格外沉稳,自有一股成熟的意味,“九国归一精卫楼在其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并且五百年来一直只认皇族为主,这是如同传位诏书一般重要的存在,只有历代皇族掌权之人,才有权力调令精卫楼。而精卫楼目前当家做主的人,是六国师。” 倪琉璃听完,细细品了其中意思,须臾,缓缓道:“如果我的感觉没错,墨白是陆子轩的人?” 阿桐点头,“是。” “那么也就是说,精卫楼效忠的人是陆子轩?”倪琉璃皱眉,“为什么不是皇上?皇帝才是皇族真正的主人,不是么?” 阿桐闻言愣了一下,有些迟疑地道:“国师现在是大国师,在没有归政之前,大国师才是皇族的最高掌权者。” “可你柳才已经说了,精卫楼是如同诏书一般的存在,那么不管谁掌权,精卫楼必然是该为皇上所知晓的。”倪琉璃表情淡淡,嗓音也淡淡的,不带情绪,“可是现在,我的第六感觉却告诉我,皇上对精卫楼,或许丝毫不知。” 阿桐一瞬间有些懵住,皱眉思索了片刻,缓缓道:“皇上知不知道精卫楼,我并不清楚。倪琉璃,你今天问这些,是想做什么?” “没想做什么。”倪琉璃淡淡道,“不过是想了解一下黑云卫罢了,毕竟我现在是黑云卫的主人,总不能对黑云卫一无所知。” “也是。”阿桐点头,似乎同意了这样的说法。 “你们所有人都是从精卫楼中挑选出来的高手?” “不全是。”阿桐摇头,“有几个人,是国师在战场上带回来的孤儿,还有的,是遭仇人追杀之后被国师所救,带回来调教之后一并归入了黑云卫,比如大魏国。” “魏国?”倪琉璃眯眼,“一个被人追杀的人,陆子轩为何就能轻易信任他?还有,战场上的孤儿,难保不是敌人的后代,他怎么就敢带回来栽培重用?若是他们心存仇恨,有朝一日背叛他,甚至背后害他,又待如何?” “倪琉璃,你今天怎么了?”阿桐有些奇怪地看着她,觉得她有些不对劲,“黑云卫是国师一手训练出来的,其中历经多少次生死考验才有今天战无不胜的黑云卫,我们与国师之间不止是主从关系,更深的,是一种虔诚与敬仰,是一种誓死不会改变的信念。国师信任我们,不是因为我们的忠诚,而是因为我们即便面临十八层地狱的困境,也绝不会背叛的执着,这一点,任何人都无权质疑。” 一番话说完,却正对上倪琉璃充满嘲讽的眼神,阿桐不由愣住。 “倒是满腔的义正言辞。”倪琉璃唇畔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讥诮,“这番话如果说的是你自己,本公主或许还有几分相信,可你的想法不能代表所有人的想法,你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无法左右任何人的意志,如果今天黑云卫里真的有人背叛了,你拿什么来圆你今天的这番自以为是的执着与信念?” 阿桐一窒,瞬间无言以对。 虽然明知道倪琉璃说的似乎有些强词夺理,阿桐却无法反驳,因为她说的,却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这世间的确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的,他也的确没有没有办法左右任何人的意志。 但是,阿桐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地看着倪琉璃,“你为什么会突然间产生这些想法?” “十一这个名字你听过没有?”倪琉璃道。 “十一?”阿桐以为自己听错,讶异地转头。 见倪琉璃肯定的表情之后,略做思索,随即淡淡解释道:“黑云卫七十二人,不是个个都有名字,其中有几个是国师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孤儿,他们本身有名姓,但为了抛却过往不愿再用回以前的名字,国师欲赐给他们姓名,他们也不要,说愿意名字就以数字代替——十一就是其中之一,隶属于七十二黑云卫将士之一。” “这样的人有几个?” “七个。”阿桐道。 “没有从一算起,是否代表了什么特殊的意义?” “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阿桐摇头,“那时黑云卫刚刚进入训练,是以第一次训练时各人站的位置随意取了名字。” “黑云卫第一次训练,风城就被任命为统领?”倪琉璃若有所思地皱眉,感觉这种事发生在陆子轩身上很不可思议。 那个人即便再如何自负,也不可能刚开始救了个人回来,就对他抱以全心的信任吧。 万一这是人家故意设的局呢? 阿桐道:“黑云卫初建伊始,每个人都经过了一番武艺考较,其中当属风城武功最高,性子最沉稳,所以他当选统领,并没有人不服。” “这一点可以理解——他不仅武功高,性子沉稳,骨头也很硬。”倪琉璃点头,眼底却浮现点点令人琢磨不透的幽光,似是突然破冰而出看清了某些事物而流露出来的睿智,一闪而逝的光芒,格外令人心惊。 说完了这句话,她淡淡看了一眼阿桐,“黑云卫存在至今,已经近十个年头了?” “还有三个月,满九年。”这一点,阿桐记得很清楚。 那时是夏天刚过,初秋已至,陆子轩刚刚受命大国师与帝师两职。 满朝秋风萧瑟,风声鹤唳,上至德高望重的老国师,下至他们的皇亲子侄文武百官,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仇视一般地盯着面容稚嫩的少年大国师,以及年幼单纯的小皇帝。 一场腥风血雨,让高高在上的以藐视嘲讽的姿态反对先皇遗旨的皇亲贵胄们苍白了高贵的容颜,卑微地曲下了他们同样高贵的膝盖。 血色都城,血色皇宫。 那一夜,在所有还活着的人眼中留下了永生难以磨灭的印记,艳红的鲜红,伴随着下了整整一个昼夜的倾盆大雨,鲜血与雨水交融,满眼都是残酷无情的红色,令他们常常在午夜梦回之际还犹觉毛骨悚然,至今难忘。 以最冷酷无情的手段震慑住了所有反对的声音,平稳了朝局,一个月之后,黑云卫从大国师手中崛起。 至今,八年有余,九年不足。 阿桐回过神,抛开脑海里那些逝去已久的记忆,转头看着倪琉璃,目光微凝,迟疑地道:“倪琉璃,你特别提起他,是因为发现了什么?还是……?” 倪琉璃没有说话,如针尖一般锐利的眸光定定地凝视着他的双眼,专注得似要看到他灵魂深处,直到阿桐在疑惑不解中,瞳孔不知不觉地失去了焦距。 良久,久到周围的空气都快因凝结而无法流动,倪琉璃才表情渐缓,唇畔勾起淡淡的笑意,目光变得也温和了许多。 “阿桐,柳才我已经说了,你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无法左右任何人的意志,所以,并不是你自以为是的执着与信念就可以避免一切不美好之事的发生。” 阿桐摇了摇头,甩掉脑子里突如其来的些许晕眩,听到倪琉璃的话,他感觉到一股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下意识地道:“什么意思?” 倪琉璃转头,望向万里长空,嗓音似云淡风轻,却带着冷酷的穿透力,“他……是奸细。” 第一百二十八章:使者 阿桐闻言,脸色猝变,下意识地道:“不可能!” “不可能?”倪琉璃冷笑,“为什么不可能?又是你那自以为是的可笑的虔诚?” 阿桐闻言表情一僵,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如果不是已经有笃定的把握,我不会在这里与你说这些。”倪琉璃淡淡道,“在府里好好照顾静雪,目前对你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 说罢,她转身打算离开。 “公主。”阿桐开口。 倪琉璃顿了顿,却没有回头,“有话就说。” “这件事,王爷知道吗?” “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倪琉璃道,“反正我还没与他说。” 但谁也无法琢磨透陆子轩的心思,那个人太过深不可测,谁知道他心里对什么事洞若明镜,对什么事又装作糊涂? “除了风十一,是否还有其他人……”阿桐眉头紧锁,有些艰难地问出口。 “这个问题,我也还在查。”倪琉璃淡淡一笑,还是那个不怎么确定的答案,“或许还有一个,也或许没有。” 说完,她转过头,看着阿桐,“在没有彻底查明之前,黑羽骑不会有任何任务,所以,这段时间你大可在府里好好歇着,务必把静雪照看好了。” 顿了顿,“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了。”阿桐摇头,脸色有些凝重。 倪琉璃可以理解,军营里与战场上的袍泽之情,比之手足之情也毫不逊色,况且黑羽骑只有七十二个人,他们是历经了多少次生死,从地狱中无数次挣扎着回来的同伴与朋友。 任何一个人的背叛,对他们来说,都意味着痛苦。 轻轻吐了口气,她丢下一句“我还有事,不和静雪告别了”,就径自离开了长公主府。 晚膳还没有吃,但是静雪并不怎么饿,出了公主府,外面的大街小巷愈发热闹了起来。 灯火通明,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 倪琉璃沉默地站在公主府的大门外好一会儿,看在外面各式各样的人群来来往往,车水马龙好不繁华,可是其中,有多少人或许今日还活得风生水起,明日就一命呜呼了? 都城是权势荣华集结之地,天下之士无不渴望触及这权势下的方寸之地,因为那通常代表了鸡犬升天光宗耀祖,一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可天子脚下的权势,亦通常与野心挂钩。 一步踏错,明日迎来的就是全族的覆灭凋零,冰冷的黄土埋尸。 倪琉璃眼底是一片冷漠的讥诮,对那些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甚至连自己何时会告别人间都不明白的庸俗人士的嘲讽。 这都城从前有一个陆子轩,所有的野心筹谋也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而现在,多了一个风倪琉璃,便是连垂死挣扎的余地都不会再有。 嘴角淡勾,勾起一个冷嘲的笑容,她转身,踏着月色往西南方向而去。 在与长公主府隔了一条街的转角处,是已经沉寂了三年的逍遥王府。 门可罗雀,冷清若秋,与皇城街道外的喧闹成明显的对比。 看着高高的院墙,隐隐约约能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丝竹之声,倪琉璃一阵冷笑,毫不费力地飞身跃上了墙头。 府外的守卫森严,府内重重院墙之内,护卫得更是固若金汤,不说暗中隐藏的死士有多少,便只是明处来回巡逻的家丁护院也至少有数百人。 哼,遇了一回刺杀,倒是愈发怕死了。 黑暗中潜伏对倪琉璃来说简直小菜一碟,虽然从未驾临过此处,然而从正门到主院,仅是看巡逻护卫的阵仗,倪琉璃也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苍静海所居住的主院了。 卧龙殿? 倪琉璃无声地冷笑,把自己比喻成卧龙?倒真是看得起他自己。 而躲过层层巡逻的护院和隐藏暗中的死士,对她而言也绝不是难事。 乐声渐近,倪琉璃蹲在主院寝殿的屋脊之上,听得清晰入耳。 但是很奇怪,除了一缕单调的琵琶声环绕在周围,并没有其他与之相配的乐器应和,也没有歌舞升平时该有的那种靡靡之气。 略微站起身,敏锐的视线扫过屋檐下偌大的庭院,没发现任何动静,倪琉璃略微皱眉。 今晚的她穿的是一身月白色织锦蚕丝裙,在微弱的月光下更显得几分飘逸朦胧的美感,可惜,她不是来引人欣赏赞叹的。 这样的穿着打扮很容易招人眼球,想要在黑暗中隐藏身形,则比较难。 也亏得她收敛气息的本事胜人一筹,否则想要瞒过这王府内诸多暗卫的视线,还真不太容易。 不过,倪琉璃敛眸思索了片刻,觉得有些不对劲,正常来讲,这占地最大装饰最气派的主院必然该是苍静海的住处,可这里,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弹琵琶的女子坐在门旁廊檐下,年纪看起来不大,容貌也不是十分出色,但是一手琵琶弹得确实不错,如果不是苍静海身体不好,无法如正常人一般行鱼水之欢,大概这样容貌的女子是没资格待在这里的—— 脑子里蓦然闪过一道灵光,倪琉璃眼底泛起了然的光芒,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讥诮的笑痕,终于明白哪儿不对劲了。 药味。 这主院里缺少一道药味。 苍静海身子不好,就算她不是很清楚究竟不好到了什么地步,但据说这三年来一直没断过药,常年用药的人,所住之处必然该到处弥漫着浓烈的草药味。 可是,这里没有。 所以也就是说,苍静海并没住在这里,一个容貌不佳的女子坐在弹琵琶,不过是空城计而已。 呵呵,真有趣。 真没想到还有人能怕死怕到这个地步,在自己层层守卫森严的府里,居然还时刻胆战心惊地怕人来刺杀,她也真是醉了。 倪琉璃抬起头,凝目四下望了一下,偌大的府邸,既然这里没有,那么苍静海应该住在哪处? 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视线之中,倪琉璃愣了一下,随即双眼缓缓眯起—— 风十一? 他来逍遥王府做什么? 风十一的身法很快,施展轻功几个疾闪就离开了逍遥王府。 倪琉璃没去理会他,却因他的离开,而终于知道苍静海住在哪里了。 砰! 咔嚓—— 砰!砰!噼——啪! 瓷器与桌椅被摔碎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伴随着一阵阵嘶哑愤怒的吼声,“废物!废物!全是废物!” “她为什么会怀孕??怎么可能会怀孕?!” “为什么她会有喜?!啊,不是说这辈子不能有孩子了吗?现在却怀孕了是怎么回事?告诉本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废物!本王养你们有什么用?!” “滚!都给我滚——” “滚——” 声嘶力竭如野兽一般失去了理智的咆哮,歇斯底里疯狂的怒吼,一句句令人心惊的嘶喊叫骂,清晰地传进了倪琉璃的耳膜,让她一阵错愕之后,眸心一点一点变得寒冷刺骨。 那字里行间教人心惊的字眼,几乎瞬间让她明白了此处发生了何事。 风十一到这里来,原来竟是为了此事——告知苍静海,长公主有喜了。 而苍静海的反应,就是这般恶毒狰狞的咆哮? 终于明白,静雪与阿桐成亲这么多年,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原来是他这个变态做的手脚。 简直是……丧心病狂。 倪琉璃深深吸了口气,再慢慢吐出,努力克制着心里汹涌澎湃的杀意,从容抬脚,闲庭信步一般缓缓走到回廊上,也不欲刻意隐藏身影,径自朝廊柱旁边的高栏上一坐,慢慢抬起一脚平放在栏杆上,身子放松,慵懒地靠在廊柱上。 接着廊柱的遮掩,又因气息收敛,她的身子被很好地隐藏在夜色中,唯有一双泛着冰芒的眸子,清楚地倒映出讥诮的色泽。 屋里一阵咆哮之后,是急促的喘息声,可明显听出其中的中气不足,大概是这样一番疯狂的怒吼与发泄,无可避免地又伤了元气了。 身体不好又怕死,怎么还不知道爱惜身体呢。 “王、王爷……” “咳,咳咳,滚——” “是,是是是……王爷息怒,当心身体……” 倪琉璃漫不经心地抬眼,五六个人鱼贯从房里退了出来,清一色身穿黑衣,大概是想起到夜行衣的作用吧,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齐齐选了黑色。 不过,这几个人退出之后,却并未立即离开王府,而是齐齐踏着庭院外面的石板路往南而行,从他们走路的姿势来看,俨然都是个武功高手。 倪琉璃淡淡看着,猜测着他们可能住在王府。 他们或许是逍遥王府的幕僚,也或许是,江湖上的什么势力组织与逍遥王达成了合作关系,所以听命于他。 不过,目前来说,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静海,何必生这么大的气?现在最要紧的,是你的身子,知道吗?” 倪琉璃挑眉,霍太妃也在? 方才苍静海吼成了那个样子也没听她出声,大概是躲在内室没出来吧?母亲见儿子,也需要偷偷摸摸的? 屋里好一阵没有动静,应该是苍静海在歇气。 倪琉璃抬头,看着半空中弯弯的月牙,极有耐心地等着。 半晌,苍静海嘶哑的声音才又缓缓响起,带着咬牙切齿的愤恨与怨毒:“母妃,她为什么会怀孕?她怎么可以怀别人的孩子?她应该是属于我的!我的——咳!咳咳咳……” “静海,你冷静一点!”霍太妃气急败坏地劝着,“看你都咳成什么样了?苍静雪与你是兄妹,你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若是让别人知道了,后果很严重你知不知道?!” “咳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不可以怀别人的孩子,咳咳!咳咳咳……她一定是属于我的!这辈子,她只能生下属于本王的孩子!” “静海,你醒醒吧!” “我很清醒,母妃,只要能得到静雪,我不惜任何代价!” “荒谬!”霍太妃冷冷地怒斥,满脸恨铁不成钢的失望,“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了?还有一点儿三年前的雄心壮志吗?本宫这些年步步为营,呕心沥血满心算计,为的是谁?!你能别再这么颓废下去吗?” “如果得不到苍静雪,我宁可什么都不要!” “静海,你不要本末倒置!只要有朝一日登上那至尊之位,握了权势在手,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天下之大,任你予夺,就算你真的非那苍静雪不可,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一句话的事儿?呵。 倪琉璃眼底冰冷的色泽愈发浓厚,嘴角的冷笑也愈发深刻。 真庆幸。 今晚的月色幸好不太明亮,否则那般皓白圣洁的月光下,怎容这般肮脏龌龊的阴谋诡计?又怎容这般污秽不堪的言语口舌? 这如蟑螂老鼠一般臭不可闻的两个人,究竟是谁容忍他们活到了现在? 自以为是的算计着至尊之位,却可有算计过自己的性命可以苟延残喘到几时? “咳咳咳……母妃……你、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帮忙?”霍太妃似乎懵了一下,随即小心翼翼地道:“帮什么忙?” “静雪肚子里的孩子,咳咳,不、不能留……” “你疯了?!”霍太妃惊叫,“驸马可是陆子轩的人,他们成亲数年没有孩子,这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还不如珠如宝地呵护着?莫说长公主府现在守卫铁定森严,就是想把苍静雪引出来只怕都根本不可能,本宫如何做到你所说的?” 苍静海似乎突然间情绪又激动了起来,激烈地咳着,咳得五脏六腑都要从胸腔里挤出来一般,霍太妃不断拍打着他的脊背,担忧又焦躁地道:“你冷静些……” “咳……”嗓音嘶哑得不像话,明明身体已经虚弱得像是随时要翘辫子了,可苍静海却仍是一个字一个字道,“母……母妃,我管不了那些,静雪如果生下这个孩子,我一定会嫉妒得杀人。” 霍太妃真恨不得一锤敲醒他,气极低吼道:“静海,你醒醒吧,你先别去管苍静雪行吗?当务之急,应该是先想办法把苏家那丫头娶进门,否则说什么都没有意义,我们已经比不得三年前的风光了!” “母妃……咳咳!” “静海,本宫答应你,只要你照着本宫的话去做,本宫一定想办法让苍静雪成为你的人,你看这样行吗?” 倪琉璃脸色的表情,一瞬间凝结成了冰。 第一百二十九章:命陨 苍静海好半晌没有动静,良久才阴沉沉道:“母妃是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 “母妃可要说话算话,否则,我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本宫什么时候骗过你?”霍太妃这般说着,似是终于松了口气,“饿了吗?本宫让人准备些宵夜给你。” “不饿……”苍静海道,又剧烈低咳了几声,待气息平缓了些,才低声道:“母妃有事说事吧。” “皇上这两天怎么样?” “皇上?他还能怎么样?”苍静海阴冷地哼了一声,嘶哑破败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风烛残年却仍在苟延残喘的耄耋老人,“据说上朝时频频瞌睡,气色苍白,疲惫不堪,看起来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本王猜想,应该支撑不了多久了吧。” 支撑不了多久了? 倪琉璃眼神一凛,什么意思? 他们在苍聿云身上动了手脚? “时机已经成熟,必须尽早安排媛媛入宫。” “这……只怕不太容易,母妃可有什么办法?” “暂时还没想到什么具体可行的办法,本宫会好好斟酌……” …… 接下来他们还说了许多话,或许是笃定逍遥王府安全无虞,即便是谈到不可告人的隐晦之事时,也没有一点避讳。 倪琉璃耐性极好,坐在廊檐上赏着月,把二人对话一五一十地听了个清楚明白,并且丝毫没有感觉到偷听的难为情。 期间捕捉到的几个关键敏感的词,让她眉头舒缓,神情愉悦。 霍太妃离开时,已经三更天了,王府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经散尽,夜空下一片冷寂。 这是倪琉璃第二次正面接触霍氏——虽然并未见到她的面,但听声音也勉强算了,才知道她原来轻功很好,离开王府时似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淡然勾唇,倪琉璃望着她离开的方向,蓦然想起了一件事。 三年前青枫似乎说过,霍太妃手里还有一枚暗棋,连苍墨白都查不出来,应该就是他们今晚所说的事了吧,而这才是陆子轩这些年一直没有动她的原因。 皇帝身边有御林军全天候保护,一般人近不得身,所饮所食向来有专人负责验毒,对苍聿云动手,必须手法隐秘不动声色,否则很容易就会引起别人的察觉。而且,一旦出了事,查出来受牵连的风险太大,以霍太妃的精明缜密,她不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 所以,霍太妃通过膳食对他下手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倪琉璃几乎已经可以断定,他们是通过什么方法在苍聿云身上动的手了。 不过,她忽而抿唇一笑,笑得眉眼弯弯,狡猾如狐——今晚上这接二连三的发现,可以为她在陆子轩那里争取到什么优渥的报酬? 而苍墨白,是不是也需要格外感谢她? 不过,在此之前,她要不要先探一探大内皇宫? 倪琉璃环胸思考了须臾,暂时放弃了这个打算,且不说大内皇宫的恢宏森严比起王府内院至少高了几个等次,机关阵法数不胜数,她孤身闯入不仅耗时又费力,万一被御林误伤了,岂不是太不划算? 望了望天,出来已经够久了,陆子轩不知道睡了没有? 话说回来,三更半夜她一个单身少女独自外出,少说也有数个时辰了吧?怎么就不见他派人出来寻一下?是压根就不想管她的死活,还是对她自保的能力太有信心? 虽外面已经没有什么景致可看,倪琉璃还是闲庭信步一般逛回了摄政王府,到了王府大门外,才突然觉得肚子饿了,而且是非常饿,甚至都能听到胃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叽咕声响。 事隔三年,门口的侍卫再一次忘记了这个摄政王府最尊贵的公主,倪琉璃不欲与他们多费唇舌,神情淡淡地出示了手令。 在侍卫诚惶诚恐的叩拜声中,她从容举步,走进了大门。 “公主回来了?”青枫笑眯眯地迎上来,躬身一礼,“主子在书房等您。” “陆子轩还没睡?” “公主没回来,主子怎么可能先睡?” 倪琉璃淡淡看了他一眼,不想知道她没回来跟陆子轩睡不睡觉有什么关系,反正那个人睡眠似乎从来就没规律过,这个时候不睡很正常。 不过,她眉尖轻挑,嗓音慵懒地道:“青枫,你现在的主子是谁啊?” “呃?”青枫一愣,嘴角微微抽了一下,“这不是还没习惯改口吗?公主应该清楚,王爷永远都是黑羽骑的真正主子,就算现在归公主调派,也不会有本质上的改变。” 就算有一天倪琉璃与陆子轩反目,黑羽骑也绝不可能将刀剑对着自家王爷。 这一点,倪琉璃当然清楚,她更清楚,即便她本事有多强大,黑羽骑认她为主,其根本原因还是因为这是——陆子轩的命令。 不过,她从来没曾想过,也永远不会去想,以后是不是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会与陆子轩成为对手或者仇人? 这一点,在她以后漫长的生命里,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一件事。 所以,青枫所说,她并不以为意,她要的只是黑羽骑的“听话”,战场上的一令既出,必誓死遵从的忠诚与服从,至于他们心里究竟是不是真正把她当成了主子,并不重要。 “这个时候,苍墨白应该不在吧?” “六王爷已经回府了。”青枫跟在她身后,始终保持一步远的距离,“不过,丞相大人在。” 丞相大人? 她愣了一下,忽然才想起来三年已过,谢言灏已经被任命被丞相了。 点了点头,她脚步加快了些说:“很好,我正有些事要与他说。” 到了主书房门外,里面灯火通明,隐约有交谈声传出来,倪琉璃刚要敲门,动作却顿了一下,回头看了青枫一眼,她道:“我饿了,能不能去厨房拿些吃的给我?” 青枫浅笑:“公主客气了,属下这就去。” 说罢,转身往厨房而去。 左右看了看,银翼和金羽并不在,倪琉璃心下虽觉奇怪,却也没多想,这两人经常神出鬼没,这会儿大概不知道又去忙什么了。 抬手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书房里陷入两秒钟的沉默,随即陆子轩清雅的嗓音淡淡响起,“进来。” 推门而入,倪琉璃眸光淡然一扫,身着一身宽松的锦衣长衫,外面罩着一件月白色织锦外袍的陆子轩,身子慵懒地坐在书案后面宽大舒适的红木大雕椅里,两只手臂很自然地搭着旁边的扶手,一头墨发如瀑,正泛着些许水汽,周身散发着丝缕无法忽视的清香。 明亮而柔和的夜明珠照耀下,他的面容恬淡雅致,眸心泛着黝黑而高深莫测的色泽,正波澜不惊地注视着踏进门槛的倪琉璃。 书房里的气氛似乎有些凝结,透着不太愉悦的气息。 倪琉璃挑眉,发生了何事? 站在书案前面的谢言灏,表情明显看得出有几分凝重之色,似是难得的遇到了一筹莫展之事,让这个****世袭的丞相刚刚上任就遭遇了挫败。 见到倪琉璃进来,他眼底不自觉地泛起些许涟漪,颔首道:“公主。” 倪琉璃嗯了一声,只淡淡与他对视了一眼,很快就移开了视线,看向书案之后的陆子轩。 双眸微眯,红唇淡勾,“老爹。” 每次听到她对陆子轩这种含着戏谑调笑似的称呼,谢言灏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似有些羡慕,又有些觉得不可思议。 就像一只不怕死的老鼠,肆无忌惮地在修炼成精的大猫面前尽情地戏耍,并且乐在其中。尽管这只老鼠本身本领也很强大,但似乎她更笃定的,却是无论她如何放肆,大猫都不会被惹怒一般的极好修养。 谢言灏眼睑微垂,心里却明白,陆子轩的修养及风度的确是极好的,但更多的,却是他对倪琉璃无限度的纵容。 从这个特别的少女第一天踏进摄政王府开始,她从陆子轩这里,得到的就是不一般的对待,仿佛无论她如何放肆,他都默默地放纵着,从没有被惹怒过的时候。 这是其他任何人也不可能在摄政王面前享受到的待遇,哪怕是皇上,以及皇室仅有的两个公主。 “刚沐浴了?”倪琉璃视线从陆子轩微湿的发丝上移过,对上他的眼。 陆子轩看了她一眼,慢慢点头。 倪琉璃闭上眼轻嗅一口空气中残留的余香,轻轻叹息,“本公主喜欢你身上干净清淡的气息,很让人眷恋。” 谢言灏一呆。 也不管书房里还有其他人在场,倪琉璃心里想着什么,毫无顾忌地随口说了出来,浑然不管这样的话听在别人耳朵里,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 什么场合下该说什么话,倪琉璃从未认真去研究过,她也从来不在意这些,言行举止顺从自己的心意,才是她一贯的行事风格。 陆子轩眼皮轻轻跳了跳,却没有说话,眸光淡定地看着这个说话愈发口无遮拦的丫头,“这么晚才回来,一回来就勇于调戏本王,看来是心情不错,收获颇丰?” 眼底的敏锐,似一眼就洞悉了倪琉璃心底的想法。 倪琉璃挑挑眉梢,没承认也没否认,淡淡道:“方才你们在谈什么?” 虽是这样问了,倪琉璃心里却大概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无非是跟皇上有关。 四海平静,没有战争,能让陆子轩放在心上,并且为之皱眉的,除了那个优柔寡断的少年皇帝,还会有谁? “皇上最近情况有些不好好。”陆子轩缓缓敛眸,没打算对她隐瞒什么,“上朝时常常昏昏欲睡,精神倦怠,体力不济,但是除了身体虚弱,过度疲劳,太医检查不出任何异常。” 果然。 倪琉璃道:“如果我没记错,他似乎从三年前就开始这样?” “三年前皇上只是偶尔会在上朝时出现走神打瞌睡的情况,曾经招太医诊过,得出的结论也是过度劳累,注意休息即可。”谢言灏沉沉开口,语气凝重,眉眼间难掩疑虑,“公主闭关的这三年,前两年皇上的情况还不是很严重,甚至还按照太医的嘱咐,特意延迟了上朝的时辰,让皇上有足够睡眠的时间,可最近这一年……” 所有的朝务几乎都是摄政王代为处理,文武百官的奏折呈到御案上不出一个时辰,就会由御林军统领苏尘命人送到摄政王府,除了每日一两个时辰的早朝,皇帝一天里的大半时间几乎都在睡眠,可他的精神还是愈来愈差。 “一直查不出原因?” “查不到。”谢言灏摇头,“六王爷暗中调查了很多次,皇宫内苑所有皇上可能接触到的东西,以及会去到的地方,膳食,茶水,熏香,甚至是太后娘娘与凤阳公主的寝殿都暗暗查探过,均查不到一丝异常。” 倪琉璃闻言并不觉得奇怪,“皇上晚上就寝的时候,身边有没有人伺候?” 谢言灏道:“没有,这是皇上的习惯,龙吟宫有十几名宫女贴身伺候皇上起居,但每次就寝前,皇上会遣退身边所有的人,她们可以在外殿值夜,却绝不允许靠近内殿一步,直到早晨起身之后,才允许他们进去伺候。” 顿了顿,他接着道:“为了找出一点蛛丝马迹,六王爷也曾亲自悄悄潜入过龙吟宫,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个月,从皇上入睡到早晨苏醒,半刻也没离开过,可一个月下来,毫无所获——皇上的睡眠很正常,连一句梦呓都没有。” “霍太妃那里呢?” 谢言灏看了陆子轩一眼,转过视线,朝倪琉璃摇头,“三年前逍遥王爷遇刺,危在旦夕,霍太妃被软禁,母子俩一夜之间骤然失势,身旁暗处的势力大多被清除,苍静海的伤势又太重,卧榻两年才勉强捡回了一条命,即便他们真有什么心思,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三年来也还算安分。” “霍氏三年前被禁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可以自由进出逍遥王府的?” “上月太后回乡省亲,离开之前在宫里举办了一次简单的赏花会,意在热闹一番,舒缓心情,霍太妃也参加了,趁着那次机会在太后面前示弱服软,痛哭求情,太后见她思儿心切,心里起了怜悯,最后赦免了她的禁足。” 太后省亲? 倪琉璃闻言挑眉,看着陆子轩,“禁足令不是你下的么?太后有权赦免?” 第一百三十章:门口 推门而入,燕洄眸光淡然一扫,身着一身宽松的锦衣长衫,外面罩着一件月白色织锦外袍的荣珹,身子慵懒地坐在书案后面宽大舒适的红木大雕椅里,两只手臂很自然地搭着旁边的扶手,一头墨发如瀑,正泛着些许水汽,周身散发着丝缕无法忽视的清香。 明亮而柔和的夜明珠照耀下,他的面容恬淡雅致,眸心泛着黝黑而高深莫测的色泽,正波澜不惊地注视着踏进门槛的燕洄。 书房里的气氛似乎有些凝结,透着不太愉悦的气息。 燕洄挑眉,发生了何事? 站在书案前面的谢言灏,表情明显看得出有几分凝重之色,似是难得的遇到了一筹莫展之事,让这个****世袭的丞相刚刚上任就遭遇了挫败。 见到燕洄进来,他眼底不自觉地泛起些许涟漪,颔首道:“郡主。” 燕洄嗯了一声,只淡淡与他对视了一眼,很快就移开了视线,看向书案之后的荣珹。 双眸微眯,红唇淡勾,“老爹。” 每次听到她对荣珹这种含着戏谑调笑似的称呼,谢言灏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似有些羡慕,又有些觉得不可思议。 就像一只不怕死的老鼠,肆无忌惮地在修炼成精的大猫面前尽情地戏耍,并且乐在其中。尽管这只老鼠本身本领也很强大,但似乎她更笃定的,却是无论她如何放肆,大猫都不会被惹怒一般的极好修养。 谢言灏眼睑微垂,心里却明白,荣珹的修养及风度的确是极好的,但更多的,却是他对燕洄无限度的纵容。 从这个特别的少女第一天踏进摄政王府开始,她从荣珹这里,得到的就是不一般的对待,仿佛无论她如何放肆,他都默默地放纵着,从没有被惹怒过的时候。 这是其他任何人也不可能在摄政王面前享受到的待遇,哪怕是皇上,以及皇室仅有的两个公主。 “刚沐浴了?”燕洄视线从荣珹微湿的发丝上移过,对上他的眼。 荣珹看了她一眼,慢慢点头。 燕洄闭上眼轻嗅一口空气中残留的余香,轻轻叹息,“本郡主喜欢你身上干净清淡的气息,很让人眷恋。” 谢言灏一呆。 也不管书房里还有其他人在场,燕洄心里想着什么,毫无顾忌地随口说了出来,浑然不管这样的话听在别人耳朵里,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 什么场合下该说什么话,燕洄从未认真去研究过,她也从来不在意这些,言行举止顺从自己的心意,才是她一贯的行事风格。 荣珹眼皮轻轻跳了跳,却没有说话,眸光淡定地看着这个说话愈发口无遮拦的丫头,“这么晚才回来,一回来就勇于调戏本王,看来是心情不错,收获颇丰?” 眼底的敏锐,似一眼就洞悉了燕洄心底的想法。 燕洄挑挑眉梢,没承认也没否认,淡淡道:“方才你们在谈什么?” 虽是这样问了,燕洄心里却大概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无非是跟皇上有关。 四海平静,没有战争,能让荣珹放在心上,并且为之皱眉的,除了那个优柔寡断的少年皇帝,还会有谁? “皇上最近情况有些不好好。”荣珹缓缓敛眸,没打算对她隐瞒什么,“上朝时常常昏昏欲睡,精神倦怠,体力不济,但是除了身体虚弱,过度疲劳,太医检查不出任何异常。” 果然。 燕洄道:“如果我没记错,他似乎从三年前就开始这样?” “三年前皇上只是偶尔会在上朝时出现走神打瞌睡的情况,曾经招太医诊过,得出的结论也是过度劳累,注意休息即可。”谢言灏沉沉开口,语气凝重,眉眼间难掩疑虑,“郡主闭关的这三年,前两年皇上的情况还不是很严重,甚至还按照太医的嘱咐,特意延迟了上朝的时辰,让皇上有足够睡眠的时间,可最近这一年……” 所有的朝务几乎都是摄政王代为处理,文武百官的奏折呈到御案上不出一个时辰,就会由御林军统领苏尘命人送到摄政王府,除了每日一两个时辰的早朝,皇帝一天里的大半时间几乎都在睡眠,可他的精神还是愈来愈差。 “一直查不出原因?” “查不到。”谢言灏摇头,“六王爷暗中调查了很多次,皇宫内苑所有皇上可能接触到的东西,以及会去到的地方,膳食,茶水,熏香,甚至是太后娘娘与凤阳公主的寝殿都暗暗查探过,均查不到一丝异常。” 燕洄闻言并不觉得奇怪,“皇上晚上就寝的时候,身边有没有人伺候?” 谢言灏道:“没有,这是皇上的习惯,龙吟宫有十几名宫女贴身伺候皇上起居,但每次就寝前,皇上会遣退身边所有的人,她们可以在外殿值夜,却绝不允许靠近内殿一步,直到早晨起身之后,才允许他们进去伺候。” 顿了顿,他接着道:“为了找出一点蛛丝马迹,六王爷也曾亲自悄悄潜入过龙吟宫,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个月,从皇上入睡到早晨苏醒,半刻也没离开过,可一个月下来,毫无所获——皇上的睡眠很正常,连一句梦呓都没有。” “霍太妃那里呢?” 谢言灏看了荣珹一眼,转过视线,朝燕洄摇头,“三年前逍遥王爷遇刺,危在旦夕,霍太妃被软禁,母子俩一夜之间骤然失势,身旁暗处的势力大多被清除,苍静海的伤势又太重,卧榻两年才勉强捡回了一条命,即便他们真有什么心思,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三年来也还算安分。” “霍氏三年前被禁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可以自由进出逍遥王府的?” “上月太后回乡省亲,离开之前在宫里举办了一次简单的赏花会,意在热闹一番,舒缓心情,霍太妃也参加了,趁着那次机会在太后面前示弱服软,痛哭求情,太后见她思儿心切,心里起了怜悯,最后赦免了她的禁足。” 太后省亲? 燕洄闻言挑眉,看着荣珹,“禁足令不是你下的么?太后有权赦免?” 第一百三十一章:筹谋 “后宫之事,太后自然有权过问。”荣珹道。 “得了吧,若不是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霍氏去求玉皇大帝大概都没用。”燕洄嗤了一声。 荣珹默默看了她一眼,神色淡定,敛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是,面对这种情况,你们就都束手无策了?”燕洄突然勾唇一笑,笑容妖娆,似能勾魂摄魄。 看到这个笑容,谢言灏心底微微一震。 荣珹没有说话,不疾不徐地端起案上的茶盏,掀起杯盖轻啜了一口茶水。 “荣珹,你可以有两个选择。”燕洄勾唇一笑,两手撑在书案上,泛着点点星芒的双眸瞬也不瞬地与书案后的荣珹对视,无声的较量,火花四溅,锋芒暗涌,眸心暗藏着丝丝挑衅与掠夺的光芒。 谢言灏表情一愣,有些愕然于她这般狂肆的举动。 “半夜出门,你这身打扮太有些吸人眼球。”荣珹漫不经心地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放下茶盏,嗓音悠悠地道,“下次记得换上夜行衣。” 燕洄嘴角一抽,眼神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淡淡道:“今晚月色还好,太暗了也不行。” 顿了顿,“这个问题不重要,本郡主方才说的话,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荣珹抬眼,嗓音淡淡,“什么?” “今晚上本郡主的发现,可以解答你们三年来一直困在心头无法查清楚的疑惑,但是有条件。” 谢言灏一震,“郡主查出眉目了?” 他们三年没有查到蛛丝马迹,她却仅用了一个晚上? 而且,还跟荣珹谈条件? 向来沉稳不惊的丞相隐隐有了眼抽的冲动。 荣珹抬眼轻瞥燕洄,“什么条件?” 叩,叩! 书房的门恰在此时被敲响,荣珹和谢言灏都还未及反应,燕洄已转头道:“进来。” 房门二度被推开,青枫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一阵饭菜的清香入鼻。 托盘上两个小碟的菜肴,一荤一素,一大碗混沌冒着热气,还有一壶酒,两个酒杯。 燕洄瞥了一眼,转头朝谢言灏道:“天色已经不早了,丞相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丞相大人闻言微愣,视线下意识地看向荣珹。 荣珹抬眼,淡淡点头,“现在回去,还能睡上一个时辰。” 谢言灏无言,心里其实并不想这么早回去,他想知道燕洄口中所查到的情报究竟是什么,心里也隐隐有些好奇——燕洄会对摄政王殿下提出什么样的条件。 不过,他也深知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所以,没再多说什么,躬身颔首,“王爷也早些歇下,臣告退。” 青枫把托盘放到了书案对面靠近墙角的矮桌上,转过身来,朝燕洄道:“属下让人简单做了两个菜,下了碗混沌,如果不够,郡主再吩咐。” “不必,这些已经足够。”燕洄道,“你也先去睡吧,这儿不用伺候了。” “是。” 房门被打开又关上,谢言灏和青枫皆已离开,书房里霎时陷入了一片无声的安静。 一缕夜风拂进,带来了些许凉意,燕洄的视线定格在书案一角,桌上堆积成山的奏折是已经批阅完的? “荣珹。”燕洄轻声开口,嗓音柔和含笑,带着些许无法言喻的期待,“你饿吗?” 书案后,荣珹目光沉静地凝视着她无瑕的姿容,淡淡一笑,“本王不饿。” “本郡主饿了。”燕洄走到墙角,在矮桌旁盘腿坐下,拿起勺子吃了口混沌,抬头道:“青枫既然拿来了酒,我们干一杯如何?” 荣珹缓缓摇头。 “为什么?”燕洄皱眉。 “天快亮了,本王马上要进宫。” “喝杯酒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燕洄道,“就当是交换条件,一杯酒换一个情报。” 荣珹闻言,沉默地看着她良久,慢慢点了下头,“成交。” 燕洄微笑,在两个干净的酒杯里倒满了酒,荣珹施施然从书案后面走了过来,在她对面坐下,两人分别端起酒杯,轻轻对碰了一下,各自干了手里的酒。 燕洄言出必行,遵守承诺,“皇上身上的异常,是霍太妃和苍静海动的手脚。” 荣珹闻言,似乎也没觉得奇怪,只是淡淡道:“你如何得知?” “亲耳听到。” 荣珹沉默了片刻,慢慢地,有些了然,“在静海的府邸?” “嗯。” “动了什么手脚?通过什么方式?” 燕洄叹了口气,“荣珹,一个条件交换一个情报而已,赔本的买卖本郡主可不做。” “丫头。”荣珹抬眼,看了她须臾,也轻轻叹了口气,嗓音沉缓,不疾不徐地开口,“本王陪你闭关三年,打通了你全身经脉,传授你绝世武功,教你兵法谋略,甚至把曾经耗费了本王最多心力的青云骑都一并交到了你手上,你这个时候与本王谈条件——就一点儿也不觉得愧疚?没有一点儿忘恩负义的内疚感?” 这是,动之以情? 燕洄眨了眨眼,“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你觉得呢?” “好吧,真话。”燕洄漫不经心地点头,“你对我的好,我一点一滴都记在心头,那是我这辈子永远也不可能抹去的珍贵记忆,但是就因为太珍贵,所以不能拿来做交易。不过,” 抬起头,她眼底流露出丝缕柔情,唇畔的笑意清浅,“荣珹,凤燕洄愿意用这一生的情感作为回报,以还你三年的陪伴与造就,以及此生让我遇见你,这份上天赐予的弥足珍贵的缘分。” 话音落下,荣珹显然怔了一下,随即敛眸陷入了沉默,对燕洄情意绵绵的话不知道是动容,还是无所适从。燕洄唇畔浮起一抹可疑的笑弧,低下头吃完了混沌,抬起头慢慢擦拭干净了嘴角,起身走到他身旁,并且动作很亲昵很自然地窝进了他的怀里。 荣珹这才回神,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摸了摸她的头顶,“丫头?” 对于她的亲近,并没有刻意拒绝。 “亲我一下。”燕洄微微仰起头,手指轻抚着他温雅的面容,朱唇含笑,慢悠悠地开着条件,“凤修,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发生在皇上身上的所有事情。” 第一百三十二章:月云 荣珹修眉微锁,凝视着她绝世倾城的姿容,眉宇间一片沉静如雪,“丫头,本王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没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威胁本王。” “本郡主是第一个。”燕洄从容淡定地接道,丝毫无惧,“也会是唯一的一个,而且,从今天开始,你要试着习惯接受我的威胁。” “是吗?”荣珹扯了扯唇,笑意带着些许凉薄,“何以见得?” “因为你舍不得杀我呗。”燕洄仿佛没看到他的表情,以云淡风轻般的口吻道,“而我除了死,什么都不惧。” 顿了一下,又道:“事实上,以前即便是死,我也是不怕的,但是现在,心里多了一抹牵挂,有了在乎的人,活着总是比死了多些精彩的。” 荣珹闻言眸光一闪,眼底划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须臾,沉静的目光,淡淡落在了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燕洄似有所觉,纤纤玉指轻点唇瓣,笑得风情万种,“亲这里才算。” 荣珹眼神一凛,“丫头,莫开玩笑。” 眉目如画,却瞬间多了丝清冷气息。 任何人在面对这般表情的摄政王时,都会感到紧张,除了这个与众不同的小郡主。 “没开玩笑。”燕洄神色自若,双手环抱着他劲瘦有力的腰,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胸膛,嗅着他身上令人迷恋的气息,低声道:“荣珹,我喜欢你,这辈子不允许你娶别人,今天早上我所说的话,不是与你开玩笑,真的。” 荣珹没说话,眸心紧锁。 “这辈子,我还从来没有体会过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但是我知道,心一旦动了,就再也收不回来了。老爹,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说过了,我不想做你的女儿,我要做你的妻子,你知道我不是孩子,说的话也不是童言稚语,我是认真的。” 荣珹还是没说话,眼底思绪复杂。 “况且,你的初吻已经被我夺了,多亲一次又有什么区别?” 情意绵绵的话一瞬间转为调戏的口吻,让摄政王殿下眼角一抽。 初吻是什么他并不知道,不过,想来即便是从字面上理解,他也能隐隐猜到是什么。 想起白天她那轻狂放肆的行为,荣珹不由额角一阵狂跳。 这个肆无忌惮得以挑战他耐性为乐的姑娘,当真是不怕死得很。 燕洄闭上眼,轻轻靠在他胸膛,无声享受着这美好的静谧,也没再说话。 时间一点点流逝。 桌上的膳食已经冷却,燕洄却呼吸平稳,仿佛是睡着了一般,安静柔和,身上褪去了白日里夺目的锋芒,此时显得那般娇小而温顺。 荣珹轻抚着她柔顺的发丝,如画脱俗的容颜依旧儒雅恬淡,看不出情绪,唯有微垂的眼底,流露出些许叹息之色。 直到东方出现了鱼肚白,微弱的晨光从窗子里照射进来,燕洄才突然开口,嗓音多了丝低哑,听起来有些慵懒魅惑的气息,“今天我随你一起进宫可好?” 荣珹低头看她,“你要进宫?” “嗯。”燕洄轻应了一声,“有件事情,我需要亲自去问个明白。” “问?”荣珹凝眉,有些疑惑,“问谁?” “佛曰:不可说。”燕洄抬起头,嫣然一笑,在荣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倾身在他唇上一啄,随即快速离开,星光一样璀璨的眸心分明闪烁着得意的光芒,“第二个吻,帝师大人。” 荣珹眉心剧烈一跳,瞪着她得意的小脸,想恼,却又觉得似乎正中了她下怀,不恼,这丫头未免太狂妄了。 闭关三年,她分明没这么肆无忌惮。 沉默了良久,他修长有力的手掌不轻不重地在她臀上拍了一下,警告道:“下次不许再这么没规矩,否则莫怪本王军法从事。” 燕洄默默抬眼,“老爹,这么温馨感人的时刻,你却以军法威胁本郡主?这可不是一个慈爱的老爹该有的行为。” 慈爱这个词,还是第一次被人套在天下无双的摄政王身上。 说完了这句话,也不等荣珹回应什么,燕洄不再调笑,悠哉的表情一收,神色缓缓变得有些冷酷,“长公主府,这两天需要派人紧密保护,最好暗中动用些江湖高手,务必确保静雪的安全。” 或许即便是苍静雪自己,也绝对不会想到,苍静海那个男人对她的变态执着已经到了这般疯狂的地步,如果不是今晚恰巧被她听到,只怕后果不堪预料。 陷入魔障中的人,往往会有一种得不到宁愿毁掉的病态想法,他们极端自私,不会想着成全别人,所谓的爱也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占有。 苍静海就是这种人,在恨意已经扭曲了心智的情况下,谁也不能预知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想到此前听到的那些话,燕洄眸色冰冷,生平第一次有了将一个人千刀万剐的冲动。 “有海岩在,你似乎还是放不下心?”荣珹敏锐地察觉到她身上流露出的森冷之气,若有所思地道,“静雪不过是有了身子,何以这般牵动你的情绪,以至于身上罕见地出现了焦虑不安?” 焦虑不安? 燕洄一怔,“我看起来很焦虑?” “嗯。”荣珹轻应了一声,眼底划过深思,“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寻常之事?” 燕洄沉默了片刻,白玉般的指尖漫不经心地缠绕着他肩前的一束发丝,淡淡道:“我不是焦虑,只是……” 皱眉想了想,她语气有些迟疑地道:“应该是痛恨,以及厌恶,这两种情绪太过强烈,就会让人产生焦虑的错觉。” “极度的痛恨和厌恶?”荣珹注视着她冷漠的眉眼,“是谁让你产生了这两种情绪?” “你猜不到吗?”燕洄眉尖轻轻一挑,“凭你的睿智无双,是装傻还是想套话?” 问罢,也不待他回答,从容地起身离开他温暖的怀抱,“天快亮了,本郡主回梅园沐浴洗漱一下,洗去这一身阴暗气息,待会儿进宫可要保持精神饱满,如此才能完美而漂亮地完成任务。” 第一百三十三章:交锋 回到梅园,灯火明亮之中,落雁站在小楼外尽责地等候,见到燕洄回来,无声地松了口气,恭顺地行礼,“郡主......热水与花瓣都已经备好了。” 燕洄闻言意外地挑眉,动作从容地上了楼梯,“你不但知道本郡主回来了,还能算出我要沐浴?” “郡主取笑了,奴婢哪有这本事?”落雁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羞赧地笑了笑,态度格外温顺守礼,“是青总管吩咐的。” 燕洄偏头看了她一眼,脚步微顿,“既然热水已经备好了,你就先下去歇着吧,我这里不用伺候了。” “郡主,这怎么使得?”落雁一惊,“奴婢——” “下去吧。”燕洄只淡淡说了这么一句,就继续抬脚往小楼上走去,显然不想再听到其他多余的言语。 落雁站在楼梯中间迟疑了好大一会儿,直到燕洄身影消失在眼前,进了闺房,她才慢慢转身下了楼梯,无奈地回自己厢房去了。 待在梅园伺候,实在是个轻松又无力的活。 燕洄不是个会随意为难下人的主子,性子也不那么娇贵,要求很少,在她身边伺候,没有太多需要做的事情,也没有勾心斗角,更不需要时时担心被迁怒受罚,只要做好自己份内之事,便一切万事大吉。 即便是对常常偷懒耍滑,且心思不正的凝玉,她也经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多地与她计较。 但是同样的,就是因为这点,她们始终无法与燕洄太过亲近,即便顶着贴身婢女的名头,也丝毫无法真正做到贴身。 或许是性子本如此淡漠疏离,也可能是刻意的防范,总之,不管是落雁和凝玉,她们如果想刻意接近燕洄,意图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哪怕只是一点信任,也一定是难如登天。 雾气袅袅,花香四溢。 燕洄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偌大的浴桶里五彩缤纷的各色花瓣,浮在清澈的水面上,轻轻荡漾出一波波花纹。 水面上腾腾的热气弥漫了双眼,燕洄眼底神色柔和,也正如这轻波荡漾的水面,浮现丝丝不易察觉的涟漪,须臾,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愉悦的笑容。 归隐三年,出关第一天,收获出乎意料的令人满意。 而最令她满意的,当属……荣珹。 这看起来格外漫长的一天,似乎发生了太多事情,此时回想起来,真如走马观花一般,在脑子里慢慢回放——荣珹送她礼物,与青云骑的梅林对决,以及他们的臣服,方媛媛来找她,再到她送到她手里的两件东西,意外发现青云骑里风十一特殊的身份,再到夜探逍遥王府…… 最后,她一天两次吻了荣珹,而他没有避开。 想到这里,燕洄无声笑得开怀。 不管他是因错愕而反应不及,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总之两次亲密的接触,已经确定了她与他的关系再也不可能回到以前如他所说那般,摄政王与义女的关系。 她早已说过,凤燕洄不可能真的答应做他的女儿,她要做的,是他的妻子,是爱人,是他这辈子身边唯一一个最亲密的女子。 一生一世,只他与她,绝不容第三人插足。 宽衣解带,褪尽衣衫,一身凝脂玉肌恍如上等的瓷器,不染半点瑕疵,抬脚跨进浴桶,修长如玉的身子缓缓浸没在水中花瓣下。 三年的时间,身子抽高了许多,也更柔韧了,比起一般成年的女子也丝毫不逊色。 背靠着浴桶边缘,燕洄轻轻闭上眼,全身浸泡在温热的水中,唇畔溢出享受般的叹息,这一天的疲惫仿佛全部顷刻间烟消云散。 许多三年前就存在且至今未破的迷题已然都有了眉目,只需要最后一个确认而已,还有些事情,却才刚刚露出一点迹象。 帝都现在是一团迷雾,无数谜团等着一一破解,皇上的身体,霍太妃的筹码,方媛媛的用意,三年前昙花一现又迅速隐匿的神秘势力,伊藤的来历,自己的身份,还有,苏侯手里的皇城暗卫。 她沉寂的这三年,耽误了荣珹太多事情,包括他对皇上的关注。所以,燕洄知道,她出关之后,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皇上身边的这个谜题。 只有让皇上恢复正常,荣珹才有多余的时间与精力,去处理其他的事情。 也才有时间,把目光更多地放在她的身上。 帝都各方势力,不管明处还是暗处,燕洄还不能真正确定孰敌孰友,她需要慢慢抽丝剥茧,而现在除了霍太妃与苍静海,还有身上比较可疑? 蓦然间想起了霍太妃与苍静海的一句对话,似乎是……需要尽快让方媛媛进宫? 在皇上正当虚弱,身体出现了严重问题的这个时候,方媛媛进宫,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要趁此机会控制皇上,掌控朝政? 不,控制皇上大概是真的,但朝政大权一直握在荣珹手里,他们要打这个主意,似乎并不那么容易。 还有,今天方媛媛留在她手里的那个玉舞人佩,真的只是为了让她那个神秘的或许并不存在的妹妹成为摄政王妃? 如果这是个谎言,那么是不是太容易被拆穿了?至少青枫已经说了,方媛媛是方御史唯一的女儿,她没有其他姐妹…… 虽然燕洄知道方媛媛所说的是真的,但是,这一点,还是无法不让人怀疑。 而青枫所说的话,又带来另外一个问题,玉舞人佩与荣珹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郡主真想知道,可以去问秦王。”这是青枫的原话。 那个一向低调的,如今皇族之中最为年长的秦王…… 风城与风十一在房里的谈话中,似乎也提到了玉佩和秦王的字眼,只是,他们嘴里提到的玉佩是不是就是这块玉舞人佩? 燕洄脑子里慢慢过滤着所有的疑点,星眸睁开,视线瞥向梳妆台上的梳妆盒里。 身子微微前倾,抬手拿过精致无瑕的梳妆盒,垂眼漫不经心地看了片刻,终于轻轻打开盖子。 第一百三十四章:练琴 盒子里放置着许多珍贵的首饰,金钗玉簪,黑色猫眼石的额坠,玛瑙项链,珍珠耳环,极品羊脂玉佩,还有一条罕见的紫曜晶手链,无一不是珠宝中的极品。 虽然她并不喜欢佩戴首饰,不过,对于这些贵族女子身上必不可少的东西,陆子轩既然命人送来了,她也从来没拒绝过。 说得俗气点,这些都是值钱的东西,这世上没有人会对钱免疫。 目光在各色首饰上一扫而过,最后慢慢取出了盒子里右上角暗格里的玉佩。 拿在手里慢慢摩挲着,似是在感受着上面的纹路,指尖下的细腻触感,告知了她这块玉的价值连城。 触手生凉,凉意中却又隐含一点几不可察的暖意。 倪琉璃眯眼看着,手指从美人动人的眉眼间接慢慢滑过,抚过美人朱唇,掠过修长的颈项,似是一点点欣赏这精湛的雕工,直到指尖下几不可察地感觉到一点奇异的凸起。 倪琉璃眼蓦然一凛。 手指在那个不明显的凸起处仔细摸了良久,倪琉璃终于可以确定,这块玉佩里藏有玄机。 抬头望了望外面天色,她今天要进宫,显然暂时是没有时间继续研究这个美人了。 晨光微现时分,倪琉璃出了门,一身束腰的白色百褶裙,上半身罩着一件及腰的米色坎肩,一头墨色的秀发以月白色缎带在脑后高高束起,简单的打扮,却愈发衬得她气质高华,清贵无双。 青枫看到她的第一眼,眼底分明闪过一丝惊艳,淡淡赞道:“公主这一身打扮,姿容与英气并存,不但能迷死帝都青年才俊,只怕连女子们也少有人能抗拒。” “是这身打扮迷人,还是本公主绝色天成?”倪琉璃睨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问了他一句。 “二者兼有。”青枫面不改色地笑道,说罢,很自然地转移了她的视线,“马车都已备好,主子在王府大门外等着公主了。” 倪琉璃想起风十一,心头思绪微转,边往外走边淡淡问道:“风城的伤势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青枫道,“公主自己下的手自己不知道吗?虽下手重了些,疼了些,其实也就脚上那点皮肉伤而已,没伤到筋骨,上点药,休息两天就可以正常行走了。” “如此便好。”倪琉璃语气淡然,显然也没太过放在心上,不过,“虽然伤势不重,但伤在脚上,这两天肯定有些行动不便,他身边有人照顾吧?” 青枫道:“一日三餐有人送过去,其他时间,就是他自己打发了。” “没人照顾?”倪琉璃脚步顿了下,略微皱眉,“他一个人能行吗?” “青云骑以前受训时,受伤是家常便饭的事,也早已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除非躺在床上不能动了,否则身边根本不需要人伺候。”说到这里,青枫语气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看东北角方向,又淡淡一笑,“况且,风城这次受伤也是他自找的,主子连问都没问,他心里该是有数了。” 陆子轩命令青云骑拜倪琉璃为主将,反对声最为强烈的就是风城,这样的行为若真的追究起来,完全可以被视为是忤逆之举,没军法处置已经是主子格外开恩了。 倪琉璃闻言,表情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径自往外走去。 那一眼是什么意思,青枫看得并不十分明白,只是觉得心里隐隐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让他心情莫名地有些沉重。 上了马车,陆子轩正斜倚在车厢上看奏折,倪琉璃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的穿着,“你要代皇上早朝?” 一身紫色尊贵的皇族正统朝服,劲瘦的腰间系着一条深紫色腰带,腰带与袍袖上皆绣着五爪金龙,一头乌发以黑玉紫金冠束起,容颜清冷,眉眼间流露出高不可攀的清贵与疏离。 此时此刻的陆子轩,看起来真真尊贵如九天之上的神祗,与片刻之前的温然,简直判若两人。 听到倪琉璃说话,他头也没抬,淡淡道:“早朝已经耽搁许多天了,国事一旦懈怠,容易给人可乘之机。” 倪琉璃在他身旁坐下,视线锁住他的袍袖,闻言略微皱了皱眉,开口却是道:“摄政王也可以与皇上绣一样的五爪金龙?” 陆子轩微微一愣,视线不经意地掠过自己的袍袖,缓缓抬眼看向倪琉璃,“你的观察倒是细致入微。” 倪琉璃撇撇嘴,“本公主是对你太上心了。” 若是别人,她才没兴致管呢。 陆子轩淡淡一笑,却没再说什么。 马车一路行到皇宫,到了九华殿,文武百官已经在殿上等着了,丞相谢言灏亲自过来掀了马车,恭迎摄政王。 “皇上还在龙吟宫,这几天昏睡的时间远远比清醒的时间长,太医们已经束手无策了。”谢言灏低声禀报,然而,却显然是话中有话。 太医们束手无策,所以就任由皇上自生自灭? 倪琉璃眯眼,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陆子轩掸了掸干净不染尘埃的袍袖,“有话就说。” “太后娘娘断定皇上是被脏东西附身了,派人去大佛寺请了得道高僧来给皇上诵经坐法。”谢言灏脸色有些不好,说完了,身子还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一小步。 陆子轩还没说话,倪琉璃已接口冷笑道:“那敢情好,皇上心性良善仁慈,手上从没染过血腥,不沾女色,严于律己,正合佛祖的教化,西方的极乐世界当真也适合他。” 语气里丝毫不曾掩饰讥诮。 话音落下,谢言灏脸色猝变,“公主!” “倪琉璃。”陆子轩嗓音清冷,淡淡瞥了他一眼,“这是宫里,说话注意分寸。” 注意分寸? 谢言灏很意外,在宫里对皇上冷嘲热讽,轻点可以被视为是大不敬之罪,若说重了,则完全可能被视为有异心,发生在其他人身上,被处死都是轻的了。 他以为王爷至少会厉声训斥一顿,却没想到,居然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注意分寸”? 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周围,发现并没有其他人,他心里才略略松了口气。 这位倪琉璃公主,说话真是吓死人不偿命。 第一百三十五章:影侍 “苏尘在哪儿?” “龙吟宫。”谢言灏道,“这几天他一直待在皇上身边护驾。” 陆子轩举步往丹陛上走去,谢言灏跟随在他身后,简单明了地禀报着这几天各地官员送来的奏折,然后才道:“霍炎和方远之今日都是有备而来,王爷小心些。” “有备而来?”陆子轩勾勾唇角,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背后得了谁的支持?” “霍太妃自是不用说的。”谢言灏道,脸色有些凝重,“但不知为何,太后娘娘似乎也同意了他们的建议。” 所以,他们才有恃无恐。 陆子轩闻言脚步顿了一下,眼底划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却什么也没说,继续往前走。 待行到殿门口,谢言灏才想起倪琉璃也在,正想说些什么,一回头,却发现早已不见了凤公主的身影。 “王爷,公主……” 陆子轩道:“随她去。” 说罢,慢慢走上了大殿。 “摄政王殿下驾到——” 百官回头,瞬间跪地俯首,叩拜道:“参见摄政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陆子轩目光淡然环视一圈,没有立即开口,脚步从容地走到了大殿正前方最尊贵的龙椅旁。 以往虽挂着摄政王的尊号,但因皇帝已经成年,他上朝的次数并不多,只有皇上犯难处理不了的时候,他才会插手。 倪琉璃闭关三年,他日夜陪伴,朝上之事大多是陆子轩和谢峰自己斟酌着办,需要他过目的奏折则直接有人送到摄政王府。 苍聿云的身子愈来愈差,这是事隔三年之后,他第一次真正临朝。 “平身。”负手站在大殿至高之处,陆子轩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臣,目光沉静,却将各人脸上复杂各异是表情尽收眼底。 “谢摄政王!” 众人起身站好,左边以秦王为首,是众位皇亲贵胄以及保守派的文臣,右边则以丞相谢言灏为首,大多是实力派的臣子。 陆子轩一扫众臣,开口之间,嗓音沉稳淡然,“皇上最近龙体欠安,早朝因此耽搁了多日,本王身为摄政王,自有失职之处——” 话音未落,方御史首先站出来,躬身道:“摄政王言重了,皇上龙体不适,臣等皆惶恐不安,忧心如焚,太医再三诊脉,却一直诊不出个确切的结果,委实让人心里难安。” 陆子轩瞥他一眼,神色淡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皇上已经年近弱冠,却至今后宫空虚,膝下亦没有子嗣,若万一……江山后继无人,社稷必将大乱,还请摄政王做主。” 没有片刻迟疑,直接进入主题。 “臣有话要说。”户部尚书霍炎出列,躬身道。 陆子轩扯了下嘴角,“说。” “方御史所言极为有理,皇上龙体欠安,太医却诊不出原因,或许正是因为宫里人气凋零,皇上孤单烦忧,一没有儿女承欢膝下,二没有女子陪伴解忧,才导致精神不佳。当务之急,是该为皇上选个妃子冲冲喜气,说不定皇上的病就有好转了呢。” “说不定?”陆子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本王还以为霍卿是有多大的把握,原来只凭一己猜测就能判定皇上需要冲喜?” 霍炎脸色一变,“臣不是这个意思。” “王爷。”方御史开口力挺,“国舅大人的意思是,皇族子嗣是江山传承之命脉,皇上选妃封后是朝廷第一件大事,此前皇上一直反对选妃,所以一直被耽搁至今。可如今龙体欠安,选妃对皇上有没有益处且不说,但断然不会有任何坏处,王爷何不试上一试?若真的因喜气而使得皇上龙体恢复康健,岂不是一件天大的幸事?” 陆子轩闻言,淡淡道:“方卿与霍卿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霍炎和方远之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霍炎躬身道:“摄政王的意思是……” “摄政王,臣有话要说。”怀王苍淮德急急开口,视线从霍炎和方远之面上掠过,“臣以为,皇上如今病体沉重,身子虚乏,最需要的卧床休养,根本禁不起选妃的折腾。至于冲喜一说……这向来是民间百姓家的迷信,纯属无稽之谈,还望摄政王三思。” “冲喜一说自来就有,怎可说是无稽之谈?”霍炎反驳,“皇上龙体有恙,太医们又束手无策,臣以为只要有一丝希望,就该试上一试,若不然,难道任由皇上一天天虚弱衰竭下去吗?” “国舅此话差矣。”苍墨白轻轻一笑,笑容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皇上龙体确实有恙,太医们诊不出原因,不是因为他们无能,也不是病因古怪,不过是有人故弄玄虚,在皇上身上动了手脚而已。” 闻言,霍炎和方远之脸色微变,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眼底浮现出阴暗的光芒。 怀王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苍墨白,不明白一向在江湖上混得风生水起而并不喜欢上朝的苍墨白,怎么今日不但破例上朝,甚至还挺有兴致地破例发表意见? 苍墨白对怀王的目光视若未见,径自道:“冲喜之事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皇上如今整日昏昏沉沉,睡着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即便有时能醒来一会儿,身子也是虚乏无力,什么事都做不了,既然如此,选秀封妃什么的,又有什么意义?” “怎么就没意义了?”霍炎冷冷道,“万一冲喜把皇上的病冲好了呢?” “霍尚书。”苍墨白似是漫不经心地叫出他的名字,语气沉冷,眼底隐含丝缕不易察觉的杀气,“请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本王好歹也是亲王之尊,你一个三品尚书这般态度对着本王说话,不想活了?” 群臣闻言一愕。 果然是江湖上待惯了,金銮大殿上说话也丝毫不改江湖习气,公然恐吓朝廷命官? 就算霍炎不知好歹以下犯上,也不必把威胁警告的话说得这么直接吧?那句“不想活了”若是换成“该当何罪”是不是会更贴切一些? 第一百三十六章:杀气 霍炎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墨王爷不是一向厌烦朝堂上的枯燥乏味吗?今日不知道是什么风,把您从江湖上吹到了这里?” 言语间是显而易见的嘲讽不屑。 对于苍墨白这个喜欢混迹江湖的王爷,群臣心里大多不以为然,觉得这是不务正业,一方面也有人私心以为,因为他生母身份低微,他在皇族之中一向不受重视,虽顶着王爷的身份尊荣,但手里没有任何实权,不过一个虚名而已。 但另一方面,他的武功很高,而且从不介意杀人,所以朝上大多官员心里看不起,面上却并不敢真正得罪他,怕他一怒之下愤而拔剑。 今日当着摄政王的面,所有人都料想他不敢胡来,所以霍炎才敢肆无忌惮地讽刺一两句。 “放肆!”苍墨白冷冷喝了一句,眼底杀气隐现,“霍炎,不要以为自己顶着一个国舅的尊号,就可以在本王面前嚣张逞能。霍氏已经不是以前的霍氏了,你觉得自己还可以仗着一个后宫妇人的势跋扈多久?” 这句话说得不但一针见血,而且毫不留情。 霍炎的脸色隐隐有些狰狞。 霍家是仗着霍太妃的势没错,否则凭他一个三品户部尚书的官位,又怎么能成为人人巴结忌惮的对象? 但是如今,霍太妃已经失势了也是事实,苍墨白一番话毫不留情地揭了他的痛处,让他无地自容。 没有人会喜欢被讥讽为仗着一个女人上位,即便这个女人是自己妹妹。 “墨王殿下。”方御史沉声开口,“今日我们讨论的是皇上要充斥后宫选妃之事,而不是针对谁的抨击,还请墨王殿下不要太过分了。” “你又是哪根葱?”苍墨白冷酷的眸光直接扫到了他的身上,“看你年纪也不大,一没痴二没呆的,耳朵应该也不聋吧?方才明明是他先对本王无礼,你倒是很擅长反咬一口,这么护着他,霍炎是你亲爹么?” 话音一落,殿上众臣齐齐呆滞。 太毒了。 方御史气得脸色铁青,额上青筋一条条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苍墨白!” “扑哧”一声! “哈哈哈……” 毫不掩饰开怀的大笑声蓦然在殿上响起,拉回了呆滞的众人飘走的心神。 众人回过神来,苍墨白和方御史也同时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不停狂笑的某人,表情皆有些愕然。 怀王府的小世子,今年才十五岁的苍靖宇——一向深居简出,很少出现在人多的地方,十五年间进宫的次数寥寥可数,今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怀王首先回神,神情一瞬间变得铁青,“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啊,他怎么会在这里? 群臣皆讶异,方才明明没有人发现他进来,这会儿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 苍靖宇笑完了,看着殿上所有的视线都定在自己身上,目光中无不流露出怪异,不由讪讪一笑,“嘿嘿,本世子听说皇叔今日带了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公主进宫,心里好奇,就来看看了……” 他方才只是站在人群之中,陆子轩和谢言灏走上大殿时,众人只顾着行礼,倒是忽略了身边站的是谁。 淡淡解释了这两句,他转头看向大殿正前方,神色一敛,态度变得恭敬异常,“皇叔。” 众人一凛,陆子轩已经许久没有出声,而方才墨王与霍炎的争执,方御史对霍炎的维护,看起来无伤大雅,此际却让所有人凛然一惊,蓦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这个向来对朝政漠不关心的墨王殿下,最近似乎经常出入摄政王府…… 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谁的心里也没底,此时只觉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众人悄悄抬眼之间,瞥见陆子轩身子慵懒地靠坐在龙椅上,一手支着下颚,漫不经心的眸光淡淡扫过众人,眉眼间表情幽凉,高深难测。 虽贵为摄政王,但陆子轩只在皇上刚即位的那四年里临朝听政,彼时龙椅旁设有摄政王的专座,与皇帝并尊。 皇上满十四之后,虽然一直没有收回政权,但摄政王已然有将朝政交给皇上的意思,临朝的次数逐渐减少,直到后来早朝完全交给了苍聿云,摄政王的王椅才被撤了下去。 而现在,皇上龙体有恙,摄政王三年来首次临朝,似乎所有人都忽略了该安排摄政王的座椅这一点,以至于……摄政王坐在了皇帝专属的龙椅上。 若是胆大心细雷霆手段的政敌,这是一个绝好的可以治对方于死地的机会,擅坐皇上龙椅,足以被视为大逆不道,狼子野心。 可惜,这位权倾天下的摄政王比皇上权力还大,身份还尊,以及手段更狠——所以,敢生出这样想法的人,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而已。 因为皇上不会站在任何人那边,更不会听信谁的谗言对付摄政王。 最重要的是,陆子轩此时坐在那张天下至尊至贵的龙椅上,绝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野心,而只不过是因为——那是一张椅子。 九华殿上唯一的一张椅子,他懒得唤人设座而已。 如果摄政王有什么想法,早在九年前就可以付诸行动,而不会等到现在。 一时间,殿上群臣想法各异,思绪纷乱但无疑的,不敢再随意开口了,因为他的表情幽冷,显然心情不是很好。 “皇叔,那个……”苍靖宇抬头觑了觑陆子轩脸色,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开口,“侄儿幕倪琉璃公主的名已经很久了,不知道今天可不可以……” “本王也不知道她现在去哪儿了。”陆子轩淡淡道,“你可以在宫里找找看,找到了与她交流一下,不过,她是否愿意与你来往是她的事,本王不会管。” 苍靖宇闻言,轻轻眨了下眼,须臾,嘴角轻轻扬起,躬身行礼,“多谢皇叔,侄儿先告退。” 陆子轩嗯了一声,显然也没打算治他擅闯之罪。 苍靖宇转身,一溜烟跑了出去,从始至终,没有看一眼他的父亲怀王。 第一百三十七章:报仇 仗着轻功傍身,苍靖宇几乎跑遍了皇宫内苑,逢人必问“看到倪琉璃公主了吗?” “倪琉璃公主去哪儿了?” “谁看到摄政皇叔的义女凤倪琉璃了?” 太监摇头,宫女摇头,一个时辰之后,苍靖宇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真心怀疑风倪琉璃是不是已经出宫去了,几乎已要放弃寻找。 正打算出宫直接去摄政王府求见,一个大太监告诉他,倪琉璃公主以前与凤阳公主交好,应该是去凤阳宫了。 苍靖宇一喜,终于吁了一口气,想起自己似乎许多年没有看到雪瑶那个小丫头了,不知道现在长成了怎般俊俏模样? 这般想着,提气直奔凤阳宫而去。 凤倪琉璃自打三年前入了帝都进了摄政王府,便成为了帝都的风云人物,因为与自己年龄相仿,苍靖宇十二岁那一年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就把她悄悄记在了心上。 虽然足不出户沉寂了三年,苍靖宇却一直对这个人念念不忘,以至于一早刚听说摄政王带着公主进宫时,他就产生了迫不及待想见她一见的想法。 满怀希望跑到了凤阳宫,雪瑶身边小宫女却告诉他,风倪琉璃与凤阳公主一道去了朝阳宫。 一路气都没喘匀又改道朝阳宫,问了侍女,侍女恭敬答曰:“公主和凤阳公主陪着太后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 苍靖宇脸色一黑,转身悻悻地往御花园奔去。 为了见见那个能让摄政皇叔特别对待的小公主,他豁出去了,不就多跑一些路么。如果那个小姑娘能让他看对眼,然后他们能成为朋友,就是绕着帝都跑上一圈,他也甘之如饴。 离开后宫,走在通往御花园的复道上,他在脑子里想象着倪琉璃公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是英气逼人,还是看起来更像个柔弱佳人? 或者,是个男人婆? 最后一种可能,让他心里一阵恶寒,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虽说人不可貌相,但与一个男人婆打交道,真的不是他所好。 “你是谁?” 一个带着些迟疑和不确定的声音蓦然响起,打断了苍靖宇脑子里天马行空的幻想,他疑惑抬头,看到了一张印象中有些熟悉的脸。 一个打扮端庄素净的女子迎面而来,年龄约莫在三十五到四十之间,五官柔美,气质高雅,眉宇间却因常年修佛而显得几分宁静淡然。 她的身后,簇拥着十几个侍女,无一不是灵慧动人的美婢。只看这架势,苍靖宇几乎立即就猜到了她的身份。 “太后娘娘?”一声疑问出口,对上对方略微一怔的表情,苍靖宇恭忙敬地行礼,“侄儿靖宇,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的脸色不是很好,似乎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样,看着苍靖宇,蹙眉想了良久,才迟疑地道:“你是怀王的孩子……靖宇?” “是。”苍靖宇恭敬地回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太后疑惑地问道,这里是通往御花园方向的路,他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独自来赏花么? “侄儿听说倪琉璃公主与太后娘娘一道去了御花园,所以……” 听到倪琉璃公主四个字,太后神色微变,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幽芒,“你在找凤倪琉璃?” 敏感地察觉到周遭的气息似有些变化,苍靖宇心下不明,却仍是乖乖地答道:“是。” “她已经出宫了。”太后语气生硬地道,说完了这句话,从苍靖宇身侧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径自举步离开。 苍靖宇蹙眉,转头注视着她离去的方向,眼底划过深思。 这些年一直吃斋念佛的太后娘娘,从她还是太子妃时,给人的感觉就是恬静淡然,与世无争。 苍聿云登基之后,因为某些原因,苍靖宇进宫的次数五个手指都数得过来,更是从来没有再见过这位娘娘。 之所以能认得出,完全是凭着儿时记忆里的印象。 只是今日,太后娘娘似乎与往日不大一样了。 至少,她身上无形中散发的那种带着些许阴暗气息的怒气,不该是一个潜心向佛之人该有的情绪。 苍靖宇觉得奇怪,但也仅仅是奇怪而已,他的心思,并不会在无关紧要之人身上停留太长时间——对于这个十五岁的少年来说,诸如太后与霍太妃这类后宫妇人,皆可归类为无关紧要之人。 况且,他今天主要是为倪琉璃公主而来的…… 凤倪琉璃? 蓦然想起,太后方才似乎是说倪琉璃公主出宫去了? 苍靖宇剑眉紧皱,一口气堵在喉咙口差点出不来,脸色瞬间全黑。 这是什么意思? 故意与他玩猫捉老鼠? 微微弯腰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了剧烈的心跳,他抬头,望着宫门的方向,真想仰天长叹一声——苍天啊! 不就是想见一见那个传闻中的倪琉璃小公主吗?怎么就这么难呢? 这个时辰,在平素该是下朝的时段了,不过今日状况显然有些特殊,九华殿至今没有动静,也没有看到一个人出来。 苍靖宇猜想着,大殿上现在该是怎样一个剑拔弩张的气氛? 人人都在心里打着一把如意算盘,可在摄政皇叔面前,谁的算盘又能真的如意? 苍靖宇冷冷嗤笑一声,眼底却神色悲凉,嘴角的讥诮,不知道是在嘲笑那些负隅顽抗之人的愚蠢,还是在笑权力能使人迷失心智,以至于做出丧尽天良之事? 思绪怔然地往宫门口的方向走着,一时之间只觉心头有些茫然,竟有一种人生漫长而无奈的感慨。 无奈的人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恍恍惚惚快走到宫门的时候,苍靖宇才想起来,方才根本忘了问,倪琉璃公主急匆匆出宫的原因与目的——与皇叔一道进宫,若无意外,最起码该等着皇叔下朝之后,与他一道摄政王府回吧? 偌大的帝都,任何地方她都有可能去,不知道她的目的,苍靖宇自然也就无法猜出她的去向。 不过,苍靖宇皱眉想了想,蓦然想起方才侍女似乎是说,倪琉璃与雪瑶在一起。那么,她们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是哪儿呢? 第一百三十八章:命丧 因为尚未摸清苍凤修的底,对其他人的信任也毕竟有限,所以,心头盘旋着一个事关皇族秘辛的问题,倪琉璃只能拿来问静雪。 时辰已近中午,倪琉璃让雪瑶自个儿在院子里玩,自己去了长公主的闺房。 突然有了身子,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苍静雪精神难免有些兴奋,偏偏又不能太过激动,也不能做剧烈的运动,在外面逛了小半个时辰,身子有些疲乏,回到屋子里就只能看看书打发一下时间。 倪琉璃这个时候过来,静雪自然很开心,然而见到倪琉璃之后,她却察觉到了些许异常,“怎么了?” 倪琉璃给自己倒了杯茶,脸色有些苍白,眼底隐隐流露出些许疲惫,啜了口茶,淡淡摇头,“没事,精神消耗得有些大,感觉有点累而已。” “累?”苍静雪不解地挑眉,“你干什么去了?与人打架?” “打架?”倪琉璃闻言,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本公主现在可是顶尖高手,连你那个江湖第一高手的六皇叔都不一定是我对手,区区打架还不能让本公主觉得吃力。” 苍静雪一惊,“那你为什么……” “别问了,问了本公主也不会告诉你。”倪琉璃斜斜睨了她一眼,嘴角轻挑,“这是本公主的秘密。” 苍静雪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你就神秘吧,本宫还没兴趣知道呢。” 倪琉璃淡淡一笑,不再与她贫嘴,开门见山地道:“静雪,当今太后与皇上……不是亲生母子吧?” 苍静雪一愣,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懂,看着倪琉璃半晌,没有反应。 倪琉璃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不过还是问了一句,“他们是不是亲生母子?” 静雪回过神来,语气有些迟疑,“倪琉璃,这种事事关皇族血统,不可随意乱开玩笑,太后与皇上……怎么可能不是亲生母子?” 倪琉璃挑了挑眉,“皇族之中,各种别出心裁的手段也挺多,狸猫换太子的把戏不是没有人玩过。” “可是……”苍静雪还是无法接受,自小与皇上一起长大,她再清楚不过皇上是皇族血脉的事实,“即便是这样,也不能怀疑他们不是母子……倪琉璃,你为什么突然间会有这样荒谬的怀疑?” 荒谬? 倪琉璃不置可否,语出惊人,“太后自己说的。” 至于太后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个可以让她万劫不复的真相,自然只有倪琉璃自己明白。 “……”苍静雪闻言一震,几乎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我没必要骗你。”倪琉璃在床沿坐了下来,说话时语气淡淡,似乎在她眼里,混淆皇室血脉这种事,完全没有什么大不了,“这个事实毋庸置疑。” 话音落下,苍静雪瞬间陷入了沉默,无瑕的姿容透着几分凝重,良久,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往事,慢慢抬起头,语调再度恢复笃定,“倪琉璃,这真的不可能。本宫记起了一件事,皇上七岁那会儿,皇祖父曾经说了一句话,他说所有苍氏子孙之中,只有聿云和七皇叔长得最像他,容貌丰神俊秀,气质也远比其他皇族子嗣来得高贵,王者风范让人凛然——本宫后来曾经猜想过,这是不是皇祖父临终之时,把江山社稷托付给他们二人的真正原因?” 倪琉璃闻言,目光淡然地瞥了她一记,“你的意思是说,皇上长得最像先皇,那么他与他的太子生父长得是否相像?” “这个,倒是不像。”苍静雪道,“皇祖父年轻容貌俊美,天下所有见过他的女子,几乎无不为之倾倒,但是他的七个儿子中,只有七皇叔长得最像先皇,其他人身上或许都能看出些许影子,但大多还是像其母亲,唯有四皇叔,是最不像皇祖父的一个。” 太子长得与先皇不像,但他的儿子却像极了自己的祖父,所以,自然而然的,苍聿云与他的父亲,长得自然也就不会相像。 但这一点,彼时在所有人看来都很正常,隔辈遗传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所以,如果现在仔细观察苍聿云的容貌,便会发现,他与苍凤修其实长得也很像。 但是在倪琉璃眼里,这件事不但蹊跷,而且若真要追究,她的直觉告诉她,一定能牵出一段匪夷所思的皇族旧事。 心思略微整理一下,倪琉璃淡淡道:“这件事你先不要跟任何人说,就当我今天没提过。” 静雪点头,从小生在皇族长在皇族,她自然分得清利害关系。 皇族秘辛不是人人都能说得,即便是事实,也极有可能招来无妄之灾,更遑论这种没有根据的事。 倪琉璃疲惫地揉了下额头,环顾一眼四周,“驸马爷呢?” “海岩?”苍静雪怔了怔,抬头往门口方向望去,“好像……有一会儿没见他了。” “什么?”倪琉璃脸色微冷,蓦然站起身子,“我不是交代他一定要好好守着你?这个时候,有什么事比你的身子终更重要?” “倪琉璃,你先别恼。”苍静雪不以为意地笑笑,解释道:“昨晚上海岩守着本宫一夜没睡,早上我让他去睡一会儿,他不肯,说是不放心本宫。一个时辰前,他问我想吃什么,我说想吃些酸的,他说去安排,然后就出门去了。” “一个时辰前?”倪琉璃若有所思,“他出府去了?” “不知道。”静雪摇了摇头,“本宫以为他会让厨房的人做些酸酸的果子酱什么的,不过现在看来真有可能出府去了。” 倪琉璃点了点头,脸色虽然还是不太好,语气却缓和了许多,“回来记得告诉他,需要买些什么东西直接吩咐下人即可,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守着你,其他什么事都不重要。” 闻言,苍静雪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定定地看着倪琉璃冷凝的面容,她迟疑地道:“倪琉璃,你今天好像有些不对劲?本宫有孕而已,这是所有女人都会经历的一关,你是不是有些紧张过头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埋伏 倪琉璃静了一下,不愿增加她的心里负担,也不想影响她情绪,所以并没有说出自己在逍遥王府听到的那些话,只淡淡道:“你与海岩成亲这些年才来了这一个孩子,可金贵得很,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这句话已经是最大限度的提醒了,静雪一向聪明灵慧,不可能听不出来其中的意思。 她目光如炬,看着倪琉璃良久,心里想到了某种可能,脸色不由有些冰冷。 能让倪琉璃这般难以启齿的,必然是什么特殊的原因特殊的人,苍静雪几乎立即就猜到了是谁。 想到了这些年一直没有孩子,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但太医每每检查之后都说她身体正常,她也就没过多强求,只当做是孩子的缘分还没到。 可现在……眸子微敛,苍静雪感觉心头掠过一阵阵冰冷寒意,在她心底掀起一片沉沉的阴霾,良久,她才慢慢叹道:“本宫明白。” “皇姐,倪琉璃姐姐,我可以进来吗?” 静雪与倪琉璃对视一眼,相视一笑,静雪温声道:“进来吧。” “吱呀”一声,伴随着房门被打开的声音,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来,耀眼的光线映得静雪的寝殿里一片富丽堂皇。 雪瑶慢慢探头进来,对上静雪和倪琉璃两人戏谑的眸光,笑嘻嘻地道:“皇姐,有客人来了。” “客人?”静雪挑眉,瞅着她神秘兮兮的表情,不由有些奇怪,“是谁?” 雪瑶转头往外看了一眼,故作高深地道:“是个美少年,不过脸色很黑,似乎心情有些不太好,看起来像是来要债的,皇姐方便让他进来吗?” 来要债的? 静雪嘴角一抽,转头看向倪琉璃,“来找你的?” 倪琉璃嗤笑,“本公主可不记得自己欠了谁的债。” 二十一世纪时她倒是欠下不少人命债,她不是个大善人,但穿越到这个朝代以来,她可是连一只苍蝇都还没拍死过。 “你就是欠了本世子的债!”一声充满暴怒的低喝声想起,一道人影闪电般飞身射了进来,暴怒的双眼在屋里快速搜寻了一圈,视线从静雪身上掠过,很快落到了倪琉璃身上,“你就是凤倪琉璃?” 倪琉璃看了他一眼,确定眼前这个少年自己没见过,不由淡淡道:“阁下又是哪根葱?” “本世子不是葱!”愤然怒吼了一句,苍靖宇气得快要失去理智了,“凤倪琉璃,你太过分了!” 太过分? 倪琉璃双臂环胸,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莫名其妙的少年,很想知道,她对他做了什么太过分的事? 这般想着,她直接问道:“本公主对你做了什么?” “你对我做了什么?”苍靖宇恨恨地踢了一下红木屏风,“凤倪琉璃,本世子累得差点没气了,你还想对我做什么?!” 倪琉璃冷冷地看着他,“麻烦你说点本姑娘能听得懂的人话!” 苍靖宇气极,“你——” “靖宇?”苍静雪带着疑问语调的嗓音缓缓响起,“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靖宇一噎,眉头倏然一拧,不想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 似乎今天所有人见到他,都会下意识地问他一句“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不是他深居简出太久了,以至于一出现在人前就让人觉得特别奇怪? 苍靖宇觉得郁闷,心里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自嘲与悲凉。 倪琉璃转头看向静雪,指了指自己头部,挑眉道:“这个脑子有点问题的人是谁?” “你才脑子有问题呢!”苍靖宇怒声反驳,刹那间什么沮丧低落的情绪都不翼而飞了,气得几乎要跺脚,“凤倪琉璃,你知不知道本世子在宫里跟个无头苍蝇一样找了你将近两个时辰?你一会儿凤阳宫一会儿朝阳宫一会儿又御花园的,这会儿又来了公主府,耍着我团团转好玩是吗?本世子差点累得不喘气了,你知不知道?!” 一番话吼完,少年俊俏的脸上潮红一片,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怒火冲的。 倪琉璃没理会他,目光径自望着静雪。 苍静雪叹了口气,“他是怀王叔唯一的儿子,名字叫靖宇,今年十五岁了,与你同岁。” 怀王的儿子? 倪琉璃眼底异芒一闪,转头看着苍靖宇,须臾,淡淡道:“你找我做什么?” “本世子找你做什——”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苍靖宇差点没被噎死,脸红脖子粗地吼道:“本世子就是对你好奇!想见见你,不行吗?!” 苍静雪闻言愕然,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个别扭又故作理直气壮的少年,嘴角忍不住有些抽搐——几年未见,这个孩子怎么跟个火药桶似的? “你想见本公主?”倪琉璃勾了勾唇角,唇畔的笑容睥睨而带着十足讥诮的意味,“苍靖宇,想见我那是你的事情,这本没什么错,与我也没多大关系。但是,见不见你那是我的事,你也同样管不着。况且,本公主压根不知道帝都有你这号人物,哪来的兴趣耍得你团团转?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苍靖宇脸色一僵,几乎气得七窍生烟。 “还有……”倪琉璃似乎是嫌对他的打击还不够大,不紧不慢地以冷漠的语调继续说道:“以后想见本公主请事先预约,本公主高兴了,说不定会赏脸见你一面,否则,即便是累得不喘气了,本公主也是不会负任何责任的。” “你——”苍靖宇一句话说不出来,不敢置信地盯着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女子,很难相信她就是皇叔带进府里的那个凤倪琉璃,半晌,才咬牙道:“西域王族的公主脾气就这么差吗?枉本世子仰慕了你三年,你居然对我这个态度?我我我……” “靖宇。”苍静雪叹了口气,温柔地打断了他的语无伦次,“有话好好说,气大伤身。” 在旁看了半天戏的雪瑶忙不迭点头,“是啊,靖宇哥哥,倪琉璃姐姐脾气很好的,你一定是误会她了。” 误会? 苍靖宇表示,一定不是误会。 他亲眼所见,凤倪琉璃的脾气简直差到了极点,哪里有什么误会可言? 无弹窗) 凤倪琉璃无视这个少年余怒未消的表情,径自抬脚走到一旁给自己添了杯香茗,缓缓坐到椅子上,漫不经心地品茶。 苍静雪见状嘴角一抽,觉得这态度是不是有点太嚣张了? 目中无人,说的就是她吧? 苍靖宇脾气是不怎么好,而且这通火发得也毫无道理可言,完全是在迁怒,但好歹看人家恼羞成怒之下还不忘吼着仰慕她的份上,给点面子就当哄小孩了,也没什么不可,是不? 叹了口气,苍静雪知道事情还远远没完,不过她是没有多余的精力过问了,索性闭上眼休息,任由他们自己看着办吧。 房里有片刻的安静。 苍靖宇冷着脸,沉默地看着悠哉喝茶的倪琉璃,静下心来才发现,这个女孩容貌是罕见的漂亮,有点像画卷中的女神,倾城无双。 一双晶亮的凤眼像是东海孕育了几千年的明珠,熠熠生辉,眼底不经意间流露出桀骜不驯的光芒,眉宇间傲气凌神,带着睥睨天下的王者气息,似乎人世间的一切她都没看在眼里,也从来不会放在心上。 目空一切,自负绝伦,轻狂傲世,周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尊贵气息。 苍靖宇心头流淌过无言的滋味,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还真实地活着……良久,他淡淡道:“听说你武功不错,我们打一架吧?” “本公主从来不跟小屁孩打架,掉身份。”倪琉璃看都没看他一眼,茶杯贴着唇畔,轻轻抿了一口。 苍靖宇眼角一跳,额上齐刷刷降下三条黑线,咬牙切齿地道:“本世子已经十五岁了,不是什么小屁孩。” “在我眼里,十五岁就是个小屁孩。”倪琉璃不冷不热地道,顺道加了一句,“还是个幼稚的小屁孩。” “你大概忘了,你自己今年也是十五岁。”苍靖宇哼了一声,“如果本世子是小屁孩,你难道就不是吗?” “本公主自然不是。”倪琉璃道,轻飘飘地斜睨了他一眼,“本公主跟你不一样。” 严格来说,如果前世今生的年龄加在一块儿,她起码已经超过二十岁了。 “怎么不一样?”苍靖宇嗤了一声,不以为然地道,“不就是身份不一样吗?你是皇叔的女儿,本世子是皇叔的侄子,如此而已。” “还有一点。”倪琉璃漫不经心地纠正,“本公主是个巾帼枭雄,而你,不过一介纨绔子弟而已。” 苍靖宇脸色蓦然一变,怒不可遏地瞪着倪琉璃那张绝色的脸蛋,冷冷咬牙低吼,“本世子不是纨绔子弟!” “脾气不好,动不动就发火咆哮,刚见人第一面就想动手打架,这不是纨绔子弟是什么?”倪琉璃语气漫然,丝毫不受他的怒火影响。 “凤倪琉璃!”苍靖宇表情僵硬地瞪着她,咬牙再吼一句,“我再说一遍,我不是纨绔子弟!你不要太过分了!” 与一个小孩子争论这种没营养的东西,实在太过无聊,倪琉璃面上掠过一丝不耐,百无聊赖地喝完了手里的茶水,站起身道:“本公主先回王府,你好好休息。” 苍静雪无语地看了她一眼,“不是才刚来一会儿?” 倪琉璃淡定道:“有时间我再过来,今天心情有点不好。” 说罢,搁下手里的杯子,朝悠哉看好戏的雪瑶道:“你是要回宫,还是继续待在这里陪你皇姐?” “呃?”雪瑶为难地转头看了一眼苍静雪,似乎觉得她一个人待着有些孤单,迟疑不决地道:“我还是留下来跟皇姐说说话吧,回宫去没人跟我玩。” “那好吧。”倪琉璃点头,“回宫时候让你家姐夫派人送你,小心些。” “知道了,倪琉璃姐姐。” 倪琉璃不再多说什么,转身打算离开。 “喂!”苍靖宇一急,伸手欲拽倪琉璃的袍袖,“你等等!” 倪琉璃身子微转,轻松避过他放肆的手,冷冷一瞥,“你的手不想要了?” 苍靖宇正待发怒,却不知道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淡淡撇嘴道:“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上,你能不能别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辛不辛苦,****何事?”倪琉璃唇角微扯,皮笑肉不笑地道。 “嘿!你这人怎么这样?”苍靖宇忍不住又瞪眼,“本世子这不是想跟你交个朋友吗?皇叔难道没跟你说,要与皇族中兄弟姐妹打好关系?” “没说。”倪琉璃不客气地道,“他甚至根本没提过你这号人。” 苍靖宇脸色一僵。 雪瑶扑哧一笑,上前拉了拉倪琉璃的手臂,看足了好戏才想起帮忙劝和,“倪琉璃姐姐,不要这样嘛,靖宇其实人不错的,只是脾气差了一点而已。” 苍靖宇闻言小声咕哝,“其实本世子脾气也没那么坏,今天完全是意外,换谁跑了那么多冤枉路,累得气都喘不上了,脾气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吧?” “哦?”倪琉璃淡淡挑眉,“原来还真是本公主的错?” “呃,其实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苍靖宇脸色微赧,有些不好意思,“不知者不罪嘛,是不是?我原谅你这一次了。” 苍静雪嘴角一抽,眼神怪异地瞅着这个许久没见的小皇弟,心里严重怀疑,他是不是长久闷在府里把脑子闷坏了? 倪琉璃额角青筋剧烈一跳,气极反笑,“那本公主还真该谢谢你的宽宏大量了。” “呃,不谢不谢……” 倪琉璃转身就走,懒得理会这个搞不清状况的神经病。 “倪琉璃?”苍靖宇疑惑地瞪着她的背影,转头又询问似地看看苍静雪,心下不解,他们不是成为朋友了吗? 她怎么还如此冷漠疏离的态度? 苍静雪叹了口气,“靖宇,三年没见,你的这里……”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子,万般同情地道:“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即便你想保持永远单纯天真的可爱,但很不幸的,倪琉璃不喜欢看起来可爱却傻傻无知的孩童。” 苍靖宇神情有些呆滞。 他看起来很傻很天真? 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呢……? 第一百四十章:客栈 “公主不识得此物?” 倪琉璃冷笑,果然。 想试探她?可惜她已不是原来的齐倪琉璃,否则这会儿或许已经露了馅了。 “这只蝴蝶很漂亮。”倪琉璃视线垂下,有些言不由衷地道。 金光闪闪,除了俗气之外,倒委实没看出哪里漂亮。 “这是公主以前最宝贝的东西,杏儿也是无意中得知。”顺势在倪琉璃身旁的椅子上缓缓落座,柳杏儿微微一笑。 “此前大国师曾命人把西域王宫里的宝物全部拿到风云商会拍卖,杏儿有一次随家父去了商会,偶然间见得了此物,一眼就喜爱上了,嚷嚷着非得不可。家父起初不同意,却耐不过我撒娇耍赖,无奈之下,抬了五千两银子才拍下了这只蝴蝶。” “原来这只蝴蝶如此值钱。”倪琉璃眉头微锁,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之物,“可我实在想不起来,这是否真的是我以前爱不释手之物?现在看着它,倒是没什么特殊感觉,觉得也就一个漂亮的玩意而已。” 这般说着,抬头看向柳杏儿,把蝴蝶送到面前,“如果你喜欢,就自己留着吧。” “这是送给公主的东西,杏儿怎么还能收回?”柳杏儿浅笑着摇头,“再说,我还有事需要请公主帮忙,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公主收下吧。” 七拐八弯,终于说到关键了。 倪琉璃眉眼微敛,掩去了眼底漠然的神色,淡淡道:“你先说说看。” 柳杏儿略做沉吟,似是思索着该怎么开口,须臾,语调平静地道:“二十年前大国师弱冠大礼时,本该娶妻,后来却不知何故取消了。按照祖制,皇族之中男子弱冠之后应当选妻立妃,就算不立正妃,也需得纳一两个侧妃府里伺候兼主持中馈。” 倪琉璃闻言,双眼倏地眯起,蓦然想起了初见陆子轩那日,他似乎也提起过弱冠之后纳妃的话,可那时她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后来她中毒,然后闭关,三年来陆子轩一直陪伴在她身旁,倒是没听他提起过娶妻之事。 这会儿,这个姓方的是要打什么主意? 难不成她想嫁给陆子轩? 哼,想得美。 “一个月之后是大国师的生辰,自打国师弱冠,这三年来朝臣们屡屡请求国师娶妻纳妃,都被国师以国事为重为由回绝了。” 陆子轩的生辰? 倪琉璃若有所思,这是要接着这次机会打进大国师府的意思? “杏儿有一个妹妹,今年满十六岁,刚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姿容端庄秀丽,知书达理,性子温顺易相处,将来一定是个贤妻良母。”柳杏儿笑了笑,执起倪琉璃的手,语气分外诚恳,“家妹从小就仰慕大国师,到时候还望公主帮忙,让她能顺利入主大国师府后院,一了心愿。” 原来是给妹妹说媒来了。不过,是不是真心仰慕她不知道,把自己的妹妹弄进来一定不会有好事情就对了。 而且……倪琉璃冷笑,有她在,谁能进得了大国师府才怪! 她凤倪琉璃预定的丈夫,岂容她人肖想?更别提居心叵测之人了。 “你为什么觉得我能帮这个忙?” 陆子轩选妃需要经过她的同意吗?她既不是他的老娘,又不是他的大老婆,更不是什么长辈,有什么说话的权利? 虽然如果陆子轩真的打算纳妃,她一定想办法破坏,但现在这个姓方的说的话显然有着其他的意思。 柳杏儿笑了笑,从袖子里又取出一物放到桌上,“杏儿只需要公主让大国师见到这个东西,接下来的事情就会顺理成章地进行了,无需公主多费心思。” 倪琉璃淡淡瞥了一眼,是一块漂亮的玉舞人佩,色泽莹润,做工精细,一看即知是上好的东西。 不过,这个应该是女子的饰物吧,与陆子轩有何关联? 倪琉璃脑洞大开地想象了一下这东西与陆子轩的渊源,某年某月某日,带兵出战的大将军在途中落单遇袭,身受重伤,巧遇上山采药的姑娘偶然得见,惊为天人,救了帅哥的同时也丢失了一颗芳心,大将军因感救命恩情,许诺对方一个条件。 因急着赶路,又怕以后忘记承诺,于是在市集上买了一个信物相赠,便是这个玉舞人佩。如今这位姑娘得知当初的大将军就是权倾天下的大国师,拿着信物,要他实现诺言来了。不过话说回来,以陆子轩的本事而言,这种事发生的几率不大,而以他的性子来说,即便有救命之恩,最多许以金银,或是不违反自己原则之下答应对方一个条件而已,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兑现诺言,只怕不大可能。 自然,这些只是倪琉璃自己的凭空想象,这块玉舞人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并不知道,自然也无法预知陆子轩看到了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但有一件事她可以确定,如果下个月他的生辰那日,陆子轩真的打算选妃,在没有特定人选的前提下,这个玉舞人佩的主人显然有着比较大的胜算,所以,这才是柳杏儿今日进府找她的真正目的。 心头一瞬间闪过许多想法,倪琉璃一时没有说话,垂着眼沉默了良久,在柳杏儿看不到的角度,不动声色地微闭着眼将脑子里的东西慢慢放空,直到确定脑子里已是一片空无的宁静,她才抬头看向柳杏儿,缓缓开口道:“这件事,燕太妃知道吗?” 话音落下之际,眼睑再度垂下,静静地等着对方回答。 冷不防她有这么一问,柳杏儿神色刹那间有些微僵,随即很快恢复如常,轻轻叹了口气,“公主真是聪明,什么事都瞒不住你。” 倪琉璃淡淡一笑,拾起那块玉舞人佩,放在眼前端详着,“确定只是让大国师看到即可?” 柳杏儿见状神色一松,微笑着摇头:“不。是必须在大国师生辰当日,让他看到。” 柳杏儿带着两个侍女离开了,临走之际叮嘱了,玉佩不能让其他人看到。 第一百四十一章:报信 可倪琉璃听过即忘,压根没把她的叮嘱记在心上。 “在本姑娘面前堂而皇之地撒谎,还指望本姑娘帮她的忙,这不是笑话么?”凤眸微眯,眼底一道讥诮的光芒闪过,倪琉璃嘴角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再看那舞人佩时,已是深沉的冷嘲。 “殿下怎么知道她在撒谎?”空气中传来一声不解的询问,一个人影慢慢自梅林中走了出来,是个长相普通的年轻男子。 放在人群里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身材也不高,却是个连江湖顶尖高手都无法察觉他存在的十足危险的人物。 倪琉璃闻言却丝毫不惊,头也没回,依旧懒懒地半趴在桌上,嗓音慵懒地道:“这个是本姑娘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男子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他不说话时气息全无,即便站在你面前,你也像是只感觉到了空气。 “阿库,你知道这个女子是什么人?” “……”男子再度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眉头皱了皱,“一个女子而已,不值得太过关注。” “那你觉得,值得关注的是谁?” “陆子轩。”男人毫不迟疑,语气笃定地道,“他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燕太妃之类的女流,公主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柳杏儿不管是不是燕太妃的人,也都只是诸如燕太妃一般的女流之辈而已。 女人即使有野心,又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为什么?” “陆子轩自会了结了他们。” “那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倪琉璃淡淡一笑,眼底一片平静,像是不经意间如此问,纯粹好奇而已。 “……公主殿下还是什么都没记起来?”男人眉头皱紧,灼灼的目光似是要洞穿倪琉璃的脊背。 “没有。”简洁明了的回答,连半丝迟疑都没有,“如果你是怕我泄密,在我恢复记忆之前的这段时间里,你就不要再来找我了,以免引起别人的察觉。” 男人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三年没有恢复记忆,这辈子还有可能想起以前的事吗? 沉默了片刻,他开口,声音有些紧绷,“殿下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 “不知道。”倪琉璃道,拿起那只华丽的蝴蝶饰品放在眼前,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除了记得自己的名字,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记得。方才你也看到了,连这个以前爱不释手的玩意儿我都没有一点印象,恢复记忆只怕遥遥无期。” 阿库再度陷入沉默,神情若有所思。 倪琉璃也没有再说话,梅园里静得有些怪异。 平常这个时候,梅园里都会有隐藏的暗卫,今日仿佛一瞬间都消失了一般,连外人入侵也完全没有引起他们该有的警惕。 倪琉璃暗忖,黑云卫方才与她比试了一场,所有暗卫们早已经退下了,而昏迷在梅林的人都还尚未苏醒过来,阿库来此,自然如入无人之境。 只是为什么那么巧,偏偏陆子轩也在这个时候外出了? 今天可真是个特殊的日子,甫一踏出房门,柳杏儿和阿库就迫不及待地来见她了——这是不是可以证明,她身边至少有两方人马的眼线? 还是,阿库一直就待在离国师府不远的地方,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倪琉璃有些百无聊赖地想着,陆子轩是否也已经知道梅园偶尔会来做客的这位不速之客?就算闭关三年没有见客,但二十年前玉林就没有告诉他?至于他为什么一直没有问她,倪琉璃倒是有些奇怪。 难不成是想试探她? 倪琉璃笑了笑,觉得不大可能。 陆子轩那个人太过自负,他的清冷骄傲发自骨子里,类似于试探这种手段,只怕他还不屑使。 况且,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心里既然有了筹谋,自然不可能再生出那些无谓的怀疑。 这个人啊,自负得让人咬牙切齿,却也教人敬畏犹如神祗。 “殿下这段时间武功进展如何?”阿库突然开口询问,语气却似乎并不十分在意。 倪琉璃闻声回神,淡淡道:“本公主天赋异禀,根骨奇佳,练武自然事半功倍。如果我们俩比试一场,说不准谁输谁赢。” 男人闻言,嘴角猛地一抽,盯着倪琉璃脊背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怪异。 倪琉璃即使没有回头,也能感觉到他眼神里隐含的意味——大概是觉得她是个外星人吧? 连江湖上响当当的高手都不是他的对手,她一个才练了三年武功的小女子,就敢说与他比试? 刚来的他自然没有看到方才倪琉璃与黑云卫梅林里的较量,只是想当然地以为,三年的时间最多能让倪琉璃练成勉强自保的武功而已。 至于说与他比试,只怕再练三年也不可能。 然而事实上,听在男人耳朵里不可思议的话,却根本是倪琉璃的谦逊之语。 莫说她现在练的是江湖上早已经绝迹的神功,便是凭她自己以前的身手,这个男人也定然不是她的对手。 谦逊,不过是不想过早引起他的警觉,也是因为她现在还需要时间查清他的身份,来确认她的猜想是否靠谱。 至于说话的技巧,她是无师自通。 欲盖弥彰,不管对方听了会生出什么样的感觉,最好是觉得她幼稚无知,达到目的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天色不早了,你该走了。” “……”男人默默地瞅着她的背,有些拿不定主意。 失忆这件事,就像是女人笃定怀孕之后迫不及待地把宝宝的东西都买齐了,却突然来月事了一样,完全出乎了预料,并且让人产生了面对着不可控制的事实而不知所措的茫然。 若是生了一场病,无非就是休养几天,甚至严重点也就几个月乃至一年,最起码有个期限,可是失忆——谁能给出个确切的答案,断定她什么时候可以恢复记忆? 计划二十年前就已经拟定好,因为她的突然闭关已经耽搁了三年,总不可能一直无限期地等下去,这变数完全让人始料未及。 第一百四十二章:请罪 在荣珹离开誉王府前,又出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之前一直在府中被人当做花瓶的美姬,安水依,不知道为何,突然找上了秋葵的麻烦。 秋葵身为燕洄留在誉王府的唯一的侍女,不得不在主子不在家的时候,肩负起整个王府的重任。 荣珹回来的时候,秋葵正在被安水依严刑拷打。 “你说不说,你说不说!贱婢,贱婢——” 短鞭一下下抽打在秋葵的身上,她强忍着疼痛,一声不发。 “说,你将东西藏到哪了,快交出来!”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若是安姑娘一定要严刑拷打,不如先杀了奴婢!”秋葵咬紧牙关,死不承认。 她知道安水依在找什么,想要什么。 可她身为誉王府的奴婢,不可能出卖自己的主子的。 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荣珹刚一进门,就真真切切的闻到了。 “阿无,是怎么回事,快去看看!”荣珹神色一凌,快速对阿无吩咐道。 阿无以极快的速度将誉王府搜罗一边之后,回来给荣珹汇报道:“禀报王爷,是秋葵姑娘不见了。” “秋葵不见了?她在哪?” “在安姑娘的院子里......” 阿无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使用敬词尊重安水依。 但是从他的心中而言,安水依做的简直太过分了。 “安姑娘......”荣珹陷入了沉思,在他的记忆中,好像不太能想起来府中有个姓安的女人。 “王爷快别想了,再想秋葵姑娘的命都没有了!” 阿无容不得荣珹再细想下去,赶忙拉着他的手,冲进了安水依的院子里。 “啊......奴婢不说,奴婢打死都不会说的......” 安水依看秋葵嘴硬,于是对身旁的萍翠吩咐道:“去,既然她不说,那就缝上她的嘴!” “你要缝上谁的嘴!” 就在安水依和萍翠准备动手的时候,荣珹突然出现了在他们的面前。 “王爷......?你怎么回来了......?”安水依拿着针线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中,久久不敢落下。 “这是本王的王府,本王凭什么不能回来?” 就在荣珹对安水依责问的空档,阿无已经把秋葵救了下来。 秋葵满身伤痕和血迹,就连说话都快说不动了,站在地上都站不稳,更别说能走路了。 “秋葵姑娘你在忍忍,马上就让下面的人给你疗伤。” 秋葵是誉王府训练出来的人,若是受伤用不着御医,而是用暗卫专属的大夫就可以了。 安水依看着浑身是伤的秋葵,没有一丝悔过之心,直盯盯对着誉王道:“王爷既然都看见了,那想问什么就问吧,臣妾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本王什么都不想问。”荣珹面色阴沉看着安水依,一切的答案都已经在他的心中了。 不需要问,不需要查,只要安水依承认就好了。 “王爷是什么意思?奴不懂。” “你不懂?没关系,本王会让你懂的。” 荣珹招了招手,阿无招呼了暗卫带着用刑的工具上来。 安水依和婢女萍翠被一边绑在了方才对秋葵用刑的十字架上面。 然后阿无从刑具中掏出了一根细细的银针,脱掉萍翠的鞋子,往大拇指尖上扎去。 萍翠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庭院。 安水依被吓坏了,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王爷你什么意思,我可是赵王送进来的额舞姬,你这样对我,赵王是会生气的!”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死到临头还敢提赵王? 荣珹现在最痛恨的人估计就是赵王了。 若是没有赵王,若是没有他们这些阴谋诡计,那他的洄儿是不是就不用远离他而去了...... 半晌后,他收起自己脆弱的情绪,然后给阿无使了个眼色。 阿无收到眼神后,心中明了,于是又走到了安水依面前。 这次不止是一根银针了,而是每根指头都要扎。 这一下是报复她图谋不轨,混入誉王府的...... 这一针是报给柳夫人的...... 这一针是给王妃的...... 这一针是给方才被欺凌的秋葵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荣珹都要开始一一讨回。 “你不是在找那个遗诏吗?若本王猜的不错的话,大概不是赵王指示你来找的,而是皇后吧?” 荣珹一语道破了安水依心中的小秘密,她长大了眼睛,感觉十分的不可思议。 她分明隐藏的很好,刚才秋葵也没有给誉王说话,王爷是怎么知道的? “不......不是......” 安水依回避着阿无的眼神,不停的躲闪着。 但是阿无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一下就把安水依的头搬了过来,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纤细娇嫩的玉手,然后又开始了一针一针的折磨。 十指连心的痛楚整的安水依大汗淋漓,她哀嚎着请求阿无放过她。 “王爷......王爷......奴知错了,请放过奴吧......王爷想要多少钱,奴都可以让赵王给你,真的......” “安姑娘。”阿无冷冷的看着求饶不停的安水依,“你忘了,赵王是王爷,我们誉王也是王爷,赵王能给你的,我们誉王爷也一样能给你,你怎么就想不开呢?” 阿无给安水依忍着分析着。 荣珹已经失去耐心了,“本王再最后问你一边,是皇后要你来找遗诏的对吧?” “对......” “那好,本王现在就告诉你,没有你们以为的遗诏,什么都没有,现在清楚了吗?本王的誉王府堂堂正正,干干净净,就算有,也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就算是陛下来了,本王也绝对不会拿出来!” 这话算是彻底断绝了安水依的念头。 随着荣珹的大手一挥,一层层被浸润的纸巾,覆盖在了安水依的脸上。 一层...... 两层...... 三层...... 被水浸泡过的纸糊在脸上,让人难以呼吸。慢慢的,安水依就断了气。 萍翠在一旁绝望地看着自己已经咽了气的主子,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奈何浑身被打满了绳结,动也动不了。 “解决了她。” “属下遵命。” 第一百四十三章:恩典 “王爷,秋葵姑娘手下已经安顿好了。” “原来这只蝴蝶如此值钱。”倪琉璃眉头微锁,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之物,“可我实在想不起来,这是否真的是我以前爱不释手之物?现在看着它,倒是没什么特殊感觉,觉得也就一个漂亮的玩意而已。” 这般说着,抬头看向柳杏儿,把蝴蝶送到面前,“如果你喜欢,就自己留着吧。” “这是送给公主的东西,杏儿怎么还能收回?”柳杏儿浅笑着摇头,“再说,我还有事需要请公主帮忙,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公主收下吧。” 七拐八弯,终于说到关键了。 倪琉璃眉眼微敛,掩去了眼底漠然的神色,淡淡道:“你先说说看。” 柳杏儿略做沉吟,似是思索着该怎么开口,须臾,语调平静地道:“二十年前大国师弱冠大礼时,本该娶妻,后来却不知何故取消了。按照祖制,皇族之中男子弱冠之后应当选妻立妃,就算不立正妃,也需得纳一两个侧妃府里伺候兼主持中馈。” 倪琉璃闻言,双眼倏地眯起,蓦然想起了初见陆子轩那日,他似乎也提起过弱冠之后纳妃的话,可那时她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后来她中毒,然后闭关,三年来陆子轩一直陪伴在她身旁,倒是没听他提起过娶妻之事。 这会儿,这个姓方的是要打什么主意? 难不成她想嫁给陆子轩? 哼,想得美。 “一个月之后是大国师的生辰,自打国师弱冠,这三年来朝臣们屡屡请求国师娶妻纳妃,都被国师以国事为重为由回绝了。” 陆子轩的生辰? 倪琉璃若有所思,这是要接着这次机会打进大国师府的意思? “杏儿有一个妹妹,今年满十六岁,刚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姿容端庄秀丽,知书达理,性子温顺易相处,将来一定是个贤妻良母。”柳杏儿笑了笑,执起倪琉璃的手,语气分外诚恳,“家妹从小就仰慕大国师,到时候还望公主帮忙,让她能顺利入主大国师府后院,一了心愿。” 原来是给妹妹说媒来了。不过,是不是真心仰慕她不知道,把自己的妹妹弄进来一定不会有好事情就对了。 而且……倪琉璃冷笑,有她在,谁能进得了大国师府才怪! 她凤倪琉璃预定的丈夫,岂容她人肖想?更别提居心叵测之人了。 “你为什么觉得我能帮这个忙?” 陆子轩选妃需要经过她的同意吗?她既不是他的老娘,又不是他的大老婆,更不是什么长辈,有什么说话的权利? 虽然如果陆子轩真的打算纳妃,她一定想办法破坏,但现在这个姓方的说的话显然有着其他的意思。 陆子轩选妃需要经过她的同意吗?她既不是他的老娘,又不是他的大老婆,更不是什么长辈,有什么说话的权利? 虽然如果陆子轩真的打算纳妃,她一定想办法破坏,但现在这个姓方的说的话显然有着其他的意思。 柳杏儿笑了笑,从袖子里又取出一物放到桌上,“杏儿只需要公主让大国师见到这个东西,接下来的事情就会顺理成章地进行了,无需公主多费心思。” 倪琉璃淡淡瞥了一眼,是一块漂亮的玉舞人佩,色泽莹润,做工精细,一看即知是上好的东西。 不过,这个应该是女子的饰物吧,与陆子轩有何关联? 倪琉璃脑洞大开地想象了一下这东西与陆子轩的渊源,某年某月某日,带兵出战的大将军在途中落单遇袭,身受重伤,巧遇上山采药的姑娘偶然得见,惊为天人,救了帅哥的同时也丢失了一颗芳心,大将军因感救命恩情,许诺对方一个条件。 因急着赶路,又怕以后忘记承诺,于是在市集上买了一个信物相赠,便是这个玉舞人佩。如今这位姑娘得知当初的大将军就是权倾天下的大国师,拿着信物,要他实现诺言来了。不过话说回来,以陆子轩的本事而言,这种事发生的几率不大,而以他的性子来说,即便有救命之恩,最多许以金银,或是不违反自己原则之下答应对方一个条件而已,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兑现诺言,只怕不大可能。 自然,这些只是倪琉璃自己的凭空想象,这块玉舞人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并不知道,自然也无法预知陆子轩看到了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但有一件事她可以确定,如果下个月他的生辰那日,陆子轩真的打算选妃,在没有特定人选的前提下,这个玉舞人佩的主人显然有着比较大的胜算,所以,这才是柳杏儿今日进府找她的真正目的。 心头一瞬间闪过许多想法,倪琉璃一时没有说话,垂着眼沉默了良久,在柳杏儿看不到的角度,不动声色地微闭着眼将脑子里的东西慢慢放空,直到确定脑子里已是一片空无的宁静,她才抬头看向柳杏儿,缓缓开口道:“这件事,燕太妃知道吗?” 话音落下之际,眼睑再度垂下,静静地等着对方回答。 冷不防她有这么一问,柳杏儿神色刹那间有些微僵,随即很快恢复如常,轻轻叹了口气,“公主真是聪明,什么事都瞒不住你。” 倪琉璃淡淡一笑,拾起那块玉舞人佩,放在眼前端详着,“确定只是让大国师看到即可?” 柳杏儿见状神色一松,微笑着摇头:“不。是必须在大国师生辰当日,让他看到。” 柳杏儿带着两个侍女离开了,临走之际叮嘱了,玉佩不能让其他人看到。 可倪琉璃听过即忘,压根没把她的叮嘱记在心上。 “在本姑娘面前堂而皇之地撒谎,还指望本姑娘帮她的忙,这不是笑话么?”凤眸微眯,眼底一道讥诮的光芒闪过,倪琉璃嘴角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再看那舞人佩时,已是深沉的冷嘲。 “殿下怎么知道她在撒谎?”空气中传来一声不解的询问,一个人影慢慢自梅林中走了出来,是个长相普通的年轻男子。 放在人群里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身材也不高,却是个连江湖顶尖高手都无法察觉他存在的十足危险的人物。 第一百四十四章:捉拿 月莲对着月星笑了笑,然后收起了自己的情绪,“我不知道能不能给你指出来一条明路,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若是……” 她示意月星过来,在耳边悄声道。 “多谢姑母指点,星儿知道了。” “嗯,你下去吧。” 月星退下之后,却看到原本守护在殿外的卫甲一副神情焦灼的模样。 卫甲看到月星出来,赶忙进去。 “女官不好,出事了!” “何时慌慌张张的。”月莲此时心情大好,觉得一切都在自己的运筹帷幄之中。 “是女君燕洄,她把影侍的人都杀了......” 月莲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燕洄怎么会有那种能力!” 说完,月莲感觉浑身脱力,跌坐在了地上。 …… 荣珹打头阵,数十匹铁骑行在行向黑风山的山道上,清一色简便利落的劲衣打扮。 这处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杀人之后还尤其适合毁尸灭迹。 “阿无。”马背上,荣珹淡淡浮起的笑容道,“可感觉到周围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阿无似乎也感受到了空气中不寻常的气息,已经暗暗做好了严正以待的准备。 突然听到荣珹的问话,不由微微一愣,回过神恭敬地道:“确实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王爷是怎么感觉到的?” 一行人慢悠悠地骑着马,荣珹把玩着控制在手里的缰绳与马鞭。 “凭......本王的直觉。” 魏轩突然汗毛耸立,轻声道:“我也感觉到了,这里不止有咱们。” “只要属下还有呼吸,定当十四保护王爷。” 荣珹摇摇头,“本王已经体会过失去的滋味,不可能再让你们身处险境。” 阿无默然,心中知道王爷说的是事实。 山雨欲来的肃杀之气愈发浓厚。 他们几乎已经能想象得到,不久之后将迎来的一场腥风血雨。 身经百战的司徒庸与魏轩,还有其他王府暗卫将士,同样没有错过遍布在周遭空气里的杀气。 身下的马匹一颠一颠,缓慢而沉稳地行驶在山路上,心中已然起了警戒。 司徒庸凝神细听,有片刻的沉默,似在估量对方的实力。 半晌后,他道:“咱们周围大概有一百多个人,都是高手,仅仅从他们的气息和隐藏的身法,就能感觉到不一般。” 荣珹有些讶然,忍不住多看了司徒庸两眼,“看来司徒大将军教导你的时候,确实是下了番功夫。” “不敢,都是雕虫小技。”司徒庸谦虚道。 能敏感地察觉到强敌逼近,甚至能准确说出来者有多少人,这份本事可不是人人都有。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司徒庸的实力,或许比他想象中实力要更强一些。 “王爷应该知道,战场上风云变幻,稍有不慎就会丧命。所以属下不得不练就一身本事,也好保住自己的性命。” 对将领来说,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没有什么输得漂亮,或者赢得狼狈一说,不管是比武切磋,还是正式对敌,看重的永远都只是结果。 一行铁骑行过曲折的山道,前面仍然是一望无际的空阔平原,荣珹握住缰绳,嘴角勾起淡淡一笑。 “既然都来了,就别玩捉迷藏了,出来吧。” 话音落下,王府的暗卫像是得到口令一般,齐齐勒马驻足,整齐而恭敬地立于荣珹身后。 漫天的杀气几乎立即就好扑面而来,如离弦的箭矢一般,一个个裹在黑色紧身衣里的人影,不断地从山顶高处俯冲直下。 这些人带着森冷的杀气,一双双冷漠如冰的眼睛,如地狱深处出来的勾魂使者。 正如阿无所判断的那般,站在面前如战场上两军对峙时一般无二的场景,安静无声之中,荣珹视线从他们身上一一掠过,刚好一百个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荣珹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提着马鞭,泠然地扫过眼前这群黑衣人,冷漠道:“告诉我你们幕后的主子是谁,或者是谁指使各位来送死的幕后之人是谁,今日本王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 这些人一刹那间流露出的眼神,已经告知了他们的目标正是荣珹。 荣珹眯了眯眼,心底有些明了,能及时得知他离开盛京城的消息,还能有本事买通杀手来对付他,这个人,如果不是赵王,那必然就是陆子轩! 只是很可惜,他们还是低估了他。 荣珹知道,眼前这一百多号人压根算不得顶尖杀手,誉王府暗卫对付他们,应该绰绰有余。 “既然你们不说,那就是不肯。有什么招式尽管使出来,看看本王能不能接得住!” 随着他一番话说完,场上的气息陡然变得更森冷了几分。 明媚的初春阳光下,本该是温暖和煦的气氛,却仿佛有阵阵阴风刮过耳边。 对面这群黑衣人听到了荣珹说得话,却始终一动不动。 荣珹唇畔轻扬,眼底色泽幽凉,“看来各位是不打算配合了,既然如此……阿无!” 这一次,不再是荣珹一人孤军奋战,随着阿无的手势号令,司徒庸打头阵,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沿。 荣珹身下的马儿似通灵性一般,低低嘶鸣一声,透出来兴奋之意。 风起云涌。 冰冷的杀气在空气中弥漫,随风漂浮,黑衣杀手们森冷的目光瞬也不瞬地投注在荣珹身上。 而王府暗卫的目光却是瞬也不瞬地注视着他们。 “主子吩咐了,今日不完成任务,所有人就地处死!” 双方交战时叮叮当当,刀剑碰撞的声音有些刺耳,让人听着不知不觉就皱起了眉。 视线微转,荣珹认真注视着场上的交锋,一阵不同寻常的阴冷之气却似在不远处徘徊,再次被他敏锐的察觉到了。 “雕虫小技,也敢在本王面前班门弄斧!” 皱了皱眉,荣珹眼底掠过尖锐的锋芒,在那阵阴冷的气息即将靠近之际,带着浑厚内力的双腿在空中一个极速旋转,腾空而上。 两剑相撞,发出尖锐的刺耳声响。 荣珹眯眼看去,见到两个黑衣蒙面的男子,没有一丝生气的双眼阴森森地盯着荣珹,让人寒颤。 第一百四十五章:使者 荣珹心里不由冷笑,原来还有人在这儿等他? 手段显然也高明不到哪去。 “本王知道你们是赵王派来的,不过,本王很好奇,你们到底来了多少人?就算杀了本王,赵王又能给你们多少好处?”荣珹整理了一下前缀的头发,淡淡地瞅了那二人一眼,不住的冷笑。 两个蒙面人看着誉王,没有说话。 “还有,若是你们此次任务失败,回去又将怎么样?” 二人闻言却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显然你们的命在赵王眼中,比蝼蚁还不足惜。就算没有你们,赵王也依旧不会放过本王。但是你们既然落在了本王的手中,就要做好死无葬身之地的准备。” 话音未落,森冷的剑气直对着荣珹迎面扑来,他们身形快若鬼魅,令人猝不及防。 荣珹眼神一凛,右手迅速一抬,稳稳地夹住了几乎要取他性命的剑尖,随即铮的一声,犀利坚固的长剑段成了两截,手中的半截断剑以雷霆万钧之势挥出。 “誉王殿下好厉害啊!” 另一个蒙面人尚未及反应,身后突然出现一柄长枪,刺进了他的心脉。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只在转瞬间就完成,无半点拖泥带水。 魏轩得意的对着荣珹一笑,“怎么样,我的枪法还不错吧。” 呵,瞧把他得意的。 两人一死一伤。 受伤的那人,用手捂着快要爆裂开的胸口,看向荣珹的眼神,带着清晰可见的恐惧,仿佛誉王就是来索要他性命的阎王爷。。 “誉王......你......” “怎么,你怕了?” 荣珹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敛眸拍了拍袖子。 “本王也不是一个嗜杀之人,你只要告诉我,这次赵王又用什么理由来杀本王,本王今日就放过你。” 虽然明知,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但是荣珹并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左右都是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果然,是个硬骨头! 蒙面杀手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地地看了荣珹一眼,眼神剩下的只有绝望。 今日来他们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喂了毒。如果刺杀荣珹任务失败,即使没有死在誉王他们的手中,回到赵王府也是只能回去领死,或者更惨烈的惩罚。 “既然横竖都是一死,你自我了断吧。”魏轩瞧着地上奄奄一息的人,轻声道。 转过头看向另外一边,厮杀已经已经接近尾声,赵王派来刺杀的人,已经死得没剩多少了,周围地面上横七竖八,全都是尸体。 “王爷。”一声恭敬的轻唤在耳畔想起,荣珹转过头,看着已经整齐集合完毕的王府暗卫,“有没有人伤亡?” “并无伤亡。” 荣珹视线略转,看到了一地的尸体,“也没有什么发现?” “身上没有任何记号,所用的兵器也只是普通的刀剑,武功路数繁杂,出手快狠准,都只以一击毙命为目的,看着不像赵王府的人......” “不像赵王府的人?应该不会吧。” 魏轩嘴角一抽,也补充道,“依我看也不像是赵王府的人。” “那,那就应该是陆子轩派来的人。” “属下不知。”阿无低头道。 魏轩随即似想起了什么,“我记得你,并不喜欢身边的人,对没有证据的事情进行无端的揣测。” 又拆他的台! 荣珹忍不住瞪了魏轩一眼,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难道你小时候说过的话,现在还算数吗?” “那有的人小时候尿炕,长大还接着尿呢,又怎样?” 这样嚣张狂妄的话,除了魏轩,谁敢轻易说跟誉王说。 “......这话也只有魏公子敢这么和王爷说了。”阿无吐槽道。 司徒庸笑着解围道:“王爷,我们接着赶路吧,快马加鞭,天黑之前应该能赶到黑风镇。” “天黑之前?”荣珹挑了挑眉梢,忍不住有些怀疑。 “司徒小将军难道觉得接下来的路,就一定没有事情了?前面难道就不会再有人来追杀本王了吗?” “或许会有,但是这一波人全败而退,也是给后面的人一个告诫,让他们不可以轻举妄动。” 既然有人派出了如此多的杀手来对付他们,自然是铁了心要他们命丧于此,那么为了以防万一,他们派出的绝不可能只有这一批人。 率先出手的人数虽多,但一定不是身手最好的,愈往后面,敌人也愈难对付吧? 荣珹说完了这番话就不再多言,翻身上了马背,冷然一笑,眼底闪烁诡异的光芒。 “不管是谁想阻挠本王,还是想要本王的命,都难免异想天开了些。即便前方的路荆棘丛生,本王也得将它们全部斩断!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本王!” 话音落下,手上缰绳一甩,“驾!” 骏马扬尘飞奔而去,一骑绝尘。 司徒庸和魏轩,看着脚边两具刺客的尸体,短暂的时刻后:“走!跟上王爷!” 说罢,猛地一挥马鞭,身后扬起一大片尘雾飞扬,让人凛然。 还真被魏轩说中了,一行人快马加鞭,居然真的在天黑前赶到了临近的黑风镇,一路上竟没有再遇到一次拦截,十分的风平浪静。 但是一进入黑风镇,他们就敏感地察觉到了这座小镇的危机四伏。 好像暗处有好多双眼睛在盯着他们,每一双眼睛里隐藏的都是虎视眈眈的冷光,间或夹杂着看好戏的幽芒。 虽然有些人不一定是针对他们而来,但黑风镇就是江湖,是非一定不会少,就算是他们不找事,事情也会给他们找上门的。 一行人来到黑风风最大的一家客栈,魏轩对着前来招呼的小二问道:“上房还有吗?” 小二还是原来的那个小二,店里的摆设却全部焕然一新,已然不是燕洄曾经来时的模样了。 说简单点,如今这间客栈所有的桌椅板凳,都是用燕洄的钱新买的。 小二一看这行人就是豪气的贵人们,激动道:“有的有的,客官要几间上房都有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决定 说完,冬梅连头也来不及抬,就着急忙慌的离去了。 月星看着冬梅的背影,忍不住道了一句:“真是个怪人......给谭公子办事?谭公子有什么事呢......” 阿竹做事的效率是真的快,不一会儿就回来跟燕洄回复了。 但若是他再快一点,说不准又要和月星打个照面。 “女君,奴才回来了。” 彼时,燕洄已然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正在焚香沐浴。 隔着一枚黄花梨雕刻的偌大屏风,阿竹轻声回禀着。 “嗯.....祭司大人说什么了没有,反对了我的做法?” 幽暗的香气一丝丝攥紧阿竹的鼻子里,他强忍着要打喷嚏的冲动,回应道:“并没有,祭司大人说了,女君要做什么自己做就是,她是不会干预的。” 这祭司大人还真是站在她这边的啊! 舒展了眉头,颇有一种轻松愉快的感觉,“既然她同意了就好。” “祭司大人还说了......”阿竹又小声的补充道。“若是女君有需要,她可以把谭公子收为义子,如此一来,身份就名正言顺了许多,还不会有其他人的质疑。” 燕洄点点头,若是按照名义来说,将谭公子收为祭司大人的义子,却是与她任谭公子做弟弟要强得多。 “既然祭司大人都发话了,那就按她说的做吧。” “奴才知道了。” 半晌后,燕洄焚香完毕,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身边还萦绕着些许未散尽的香烟白雾。 娉娉袅袅,若有若无,好似刚落凡尘身上还未洗去仙气儿的玄女一样。 阿竹忍不住看直了眼,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是不合规矩,越了身份,赶忙将亵渎的目光收回来,在心中暗暗抽打着自己。 混账,女君也是你这等身份低微之人可以直视的。阿竹自己心道。 燕洄将阿竹的反应看在眼中,还是忍不住对她夸赞。 意志力过人,不愧是她看上的人。 她身为阿竹的主君,又不想与他回避这种事情,最好还是要打开天窗说亮话。 “阿竹,男女之情是人伦纲常,不可违逆的事情。若是日后阿竹有了心仪的女子,尽管与本女君说,本女君定会成全你们的。” 阿竹心中暗暗大惊,没想到燕洄女君还有这样的读心之术,连忙跪下谢恩,“多谢女君,奴才对凡尘之事不敢肖想,必胜的唯一夙愿就是侍奉好女君。” “好了。”燕洄点点头,“你起来吧。” 那月莲犯上作乱,竟然派出影侍来威胁行刺女君,这种事情不说是放在哪个国家,还是哪个人身上,都是忍无可忍的。 倘若她心软,饶过了月莲这一次,那日后定然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数次之后,若是人人都起了歹念,人人都来争先效仿,这天下就要大乱。 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身为君王定要做出斩钉截铁的决断。 “阿竹,你去着急月国所有的任职女官前来大殿,本女君有事要同他们商议。” 大约过了一刻钟后,所有月国的女官还有大臣们都站在了月宫前的大殿门口。 “不知女君这个时辰召微臣来此,是有什么要紧事吩咐吗?”月乔站出来疑问道。 在最近的大事中,只听说要选拔新任的女官,要派往别国做使者,也不知道燕洄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才把他们都叫上来的。 “阿竹,去,把那些东西拿给她们看看。”燕洄侧首,对手下吩咐道。 侍卫们奉命,将影侍等人的衣物还有腰牌什么的,全部端在一个盘子上面,一一给月国的女官看。 阿竹则走在最后,手中抱着一个不小的方形箱子,走到了祭司月樱的面前。 月樱隔着老远,就闻到了那个箱子上的血腥味,皱着眉头道:“这是何物......” 说着,月樱就要将那个箱子打开。 不料阿竹猛然后退一步,没有让月樱打开。月樱疑惑的看着阿竹,话语中满是不解之意,“你这是什么意思?” “回祭司大人的话,奴才不敢冒犯祭司大人,但是里面的东西实在是非常吓人,还希望祭司大人做好心理准备为妙。” 浓郁的血腥味已经激起了月樱的防备心里,用手帕轻轻将箱子撬开,扑面而来的气息令人作呕。 只见里面赫然放着一个人头。 “这......这是卫十一?”显然,月樱清楚的认识这颗人头的主人。 久远又陌生的脸勾起了曾经的回忆,许多细节已经让人急不得了,月樱只记得,这个叫卫十一的男孩,对她最后怨恨的神情。 “自神女陨落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男孩了,为何会是这般模样?” 大殿上的其他人也远远看到了,盒子里那个孤零零的脑袋。 有些承受不住人,直接跑出殿外呕吐去了。 燕洄的面色也不是很好,冷冷道:“大家都知道,卫十一当年是由月莲女官的父君收养,后来又失踪了许多的孤童。他们被养成影侍,以此来护卫月莲女官的周全。但是......” 燕洄顿了顿,特意卖了一个关子,“但是月莲女官,竟然用影侍来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趁着谭公子不备就将他掳走,以此来要挟本女君,来一招请君入瓮?” 月乔心中有些后怕,她注意到女君中途离席了,但并未想到女君会遇刺。 况且再过了一段时间后,那月莲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折返回了花园,她们还闲谈了一阵。 若女君说的是真的,这月莲也太可怕了。 不一会儿,另一队被派往月莲住所的侍卫们,用锁架押着月莲走进了大殿。 “罪犯还不赶紧跪下!” 随着一记重重的棒喝敲在月莲的腿弯处,她猛然跪地,膝盖下面的布料泛出红色的血丝。 月莲仰着头,对着燕洄露出一个绝望又绚丽的笑容。 “燕洄,是我血统没有你高贵。但本女官在月宫勤勤恳恳数十年,明明那个位置就在我眼前,马上就可以坐上去了,女君的位置就是我的了!结果你突然回来了!你为什么要抢走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第一百四十七章:偷跑 燕洄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大殿下面,毫无尊严的被人押着的月莲,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月莲,若是你想要这个位置,你为何不告知祭司大人,或者告知于我?有能力者居上,你完完全全可以说出来。但你没有说,还使出了重重龌龊的的手段。” 面对燕洄的指责,月莲依旧没有丝毫的悔过之意。 她抬头癫狂的笑着:“哈哈哈哈......真是笑话,若是我同你们说了,这位置就不是我凭借自己的能力得来,而是你们施舍给我的!我不会吃嗟来之食的!” 此时月莲的精神状态,已经完全不似正常人了。 大家看向她的眼神中,不光有冷漠,还有很多的悲悯。 权力至上,令多少人蒙蔽了心智,令多少人为它流干了鲜血,折断了腰。 燕洄闭了闭眼睛,掩盖住那抹不忍的情绪,冷静道:“女官月莲,以下犯上,不知悔改,立刻处死。” 说完,她肩头上一直背负着的那沉重的担子,终于落地了。 月莲被送上了绞刑台。 片刻后,她就没了生气儿。 远处的月星蹲在一个隐蔽的角落,暗暗观察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就在几个时辰之前,自己的姑母还在给自己出主意,只要她帮她完成一件事情,就能立刻接替姑母,坐上女官的位置。 但事不由人,这一整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月星承受能力并不强的内心,又填上了一块儿堵着她透不过气的秤砣。 “月星姑娘,你在这儿做什么呢?”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把偷偷摸摸的月星吓了一跳。 她兀的跌坐在了地上,回头看着来人,捂着心口惊慌失措道:“怎的是你,吓死我了,你来的时候就不能喊我一声吗?” “冬梅喊了。”冬梅的嘴角扬起一抹看似比较友好的微笑,伸手将月星拉了起来,“只是月星姑娘自己下了一跳而已,与冬梅并无关系。” 月星被憋了一口气,但是骂又骂不出来。 这冬梅是月宫中的女使,品阶比女官低,但并不是奴婢,并不能任由她打骂。 她深吸了几口气后,然后狐疑的看着冬梅,瘪了瘪嘴道:“你的办完事情回来了?” “正是,冬梅正要回去和女君复命,就不与姑娘在此闲聊了,冬梅先行一步。” 说完,冬梅就连头也不回的朝着燕洄走去,留下月星站在原地干瞪眼。 “女君,月云姑娘已经在外面候着了。”冬梅走到燕洄身边,没有废话,直接说明了来意。 燕洄轻快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回头对着下面的女官们道:“还有一件事情,本女君要请各位女官帮我掌灯一下。” 话音未落哦,冬梅抬起手,双手合十,击了两下掌,月云就盛装从殿外走了进来。 素日里的她不喜奢华,皆是素衣淡容。 今天却上了明媚的妆容,烟眉秋目,朱唇单点。 一身水红色绫罗裙,两只玛瑙耳坠挂在脸颊边灿烂耀目,唯有簪在髻边的花朵,星星点点的透露出那一份清雅。 只能用一句艳惊四座来赞叹。 “这是......”大殿上的其他女官都透露出了一丝不解。 月星站在暗处,心中萌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捏紧了拳头。 “经过本女君的深思熟虑,决定让月云作为咱们月国的使者,出往......大魏国!” 一语既出,震惊四座。 大殿中的人纷纷表示不太理解,为什么要让月云出使魏国,而不是梁国。 分明是梁国派来了使者请求支援的啊! 燕洄身为一国的女君,做出决定前当然有思考过这些问题。 但是思来想去,她还是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女君,可这......咱们还怎么和梁国皇子交代,他可是还在咱们外宫住着呢。”当机立断,月乔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燕洄十分从容自信,灿烂一笑道:“梁国只是派来个皇子,来做友好的邦交而已,能不能帮他们,决定权并不取决于倪夏阳,而是取决于咱们月国的百姓。” 梁国现在亏空十分严重,若是将使者派往梁国,又或者选择和梁国的倪夏阳和亲,最后的受害者绝对是她们的月国。 届时一旦将月国的全部精力,投进梁国的阵营里面,那月国自己就会被掏空。 若是大魏调转火力,将矛头对准月国,来一招釜底抽薪。 最后受苦受难的就会是月国的百姓们,他们这些皇宫贵族,也只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等着送死。 月星听到了燕洄的分析之后,内心原本被绝望掩盖住的火苗,又重新燃了起来。 既然女君并不打算帮助倪夏阳,那就只能由她来代劳了。 就这么想着,月星决定赋予行动,去找梁国皇子倪夏阳告状了。 “倪夏阳!你出来!” 月星隔着一个大门,对立面大喊着。 半晌后,倪夏阳才闻声而出,不明白的看着月星。 有些眼熟,在赏花的时候见过她。“你是.......你是月星姑娘?不知月星姑娘来找在下,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倪夏阳虽然是皇子的身份,但是身在异国他乡,也要给人如常行礼。 虽然月星也见不得倪夏阳的这股油腻劲儿,但为了自己的事情,还是忍下来了。 “梁国皇子客气了,本姑娘来就是想告状梁国皇子一件事情——女君决定,将月云姑娘送到魏国做使节,以求两国和平。” 此言一出,倪夏阳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成了铁青色。 但他为了保持自己优雅的风范,还是没有失态,而是咽了口口水,冷静的对月星问到:“月星姑娘可不敢胡说,倪某的胆子,可经不起开玩笑。” “本姑娘亲耳听到女君说的,还能有假?” 话以至此,倪夏阳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憋闷感。 他的皇妹被父皇派出魏国做使者,父皇还特意指派了大国师辅佐。 而他孤身一人什么都没有带,来到了一个女人做主的国家。 本想着以和亲的名义,随便取个颇有名头的月国女子,回到梁国也能给他长些脸面。 最后竹篮打水一场,什么都没有得到。 这让他怎么能欢喜的起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进城 “春秀!你怎么在这儿,女君呢?女君去哪了?” 阿竹定睛一看,床上五花大绑的女使,正是月云身边的春秀姑娘。 春秀嘴里被塞了布条,呜呜咽咽的说不出话来,像一只刚破茧而出的蚕蛹一样蠕动着。 阿竹连忙上前帮春秀解开捆绑,然后取下了嘴里的布条。 春秀被捂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对阿竹道:“女君......女君已经走了......” 走了? 阿竹心中顿感不妙,大胆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女君是不是和月云姑娘一起走了?” 春秀连连点头,赶忙道:“女君说找我有事商议,然后就用那个烛台把我敲昏迷了,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等再醒来的时候,月云姑娘和女君都已经走了。” 顿时,一种懊悔感涌上阿竹的心头。 昨晚女君就说想一起去魏国,他还是没有阻拦下来。 “唉。”阿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在这里好好待着,我去和祭司大人禀报一声。” 阿竹安顿好春秀后,转身去了祭司月樱哪里。 月樱闭着眼睛打坐,听到有脚步声,大致听出来了是谁,但是却没有说话。 他小心翼翼的走到月樱面前,行了一个大礼,然后恭敬的对她说:“祭司大人,出大事了。” 月樱勾唇深意一笑,然后睁开那双明亮的眼眸,看着阿竹道:“我知道你要与我说什么,你就是想说,燕洄已经走了,对吗?” 果然是祭司大人,料事如神。 阿竹一下扑倒在地,给月樱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请祭司大人惩罚奴才,是奴才没有照顾好女君大人。” “不管你。”月樱抬了抬手,让阿竹起身说话,“她生来就不是咱们月国的人,若是她想走,谁又能拦得住?或许这就是天命造化吧。” 她仰头看向外面的天空,几片薄薄的白云,像被阳光晒化了似的,随风而动,自由无双。 阿竹看着月樱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虽然他舍不得女君的不告而别,但是更不愿意困住女君的自由。 燕洄跟着月云的车队,走走停停。 大概是春日雪化了的缘故,车马的速度快了很多。不过五日的功夫,一行人就已经到了盛京城的门口。 月云好奇的仰望着盛京城的大门,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早听说大魏的都城十分繁华,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女君你看那边是不是很好看。” 燕洄顺着月云的手指方向看去,那边正是寻欢楼的姑娘们。 春日一到,城中的花儿还没有绽放,城中的姑娘们就开的要比花儿鲜艳多了。 一个熟悉的女子在燕洄的眼前一闪而过,她并不认识她,但又好像似曾相识的。 走到城门前的时候,值守的侍卫拦下了月云的马车,要出示通关令牌。 月云立刻将使者的令牌掏出来给那个侍卫看,一眼扫过去后,就得到了放行。 一阵清风吹过,撩起了马车的帘子,侍卫无意间抬头瞥了一眼,片刻后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怎么了你,看见什么东西了?”身边的同僚关心的问倒。 那个侍卫愣了愣,说出了一句没有任何人会相信的话,“我好想看到誉王妃了?” 那同僚听了立刻对他嘲讽道,“谁不知道誉王妃已经死在外面了,大家都是怕誉王伤心才没有明说的。别看了,就是你看错了。” 看错了? 那侍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马车顺着盛京城的主干道长驱直入,直直走向大魏皇宫。 大太监收到通报后,就走进了皇上的寝殿内,通报道:“陛下,月国的使者已经到了,陛下现在是否要接见他们?” 皇上放下手中的奏折,伸了伸胳膊,然后道:“算了,今日太晚了,想必这月国的使臣应该也累了,就先不见他们了。叫他们好好在驿站中休息吧。” 大太监得了皇上的吩咐后,令宫中的侍卫将月云的马车拦了下来。 “怎么了?怎么不走了?”月云掀开车帘疑惑的看着外面道。 那侍卫见到月云的容貌后,两边的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支吾着回答,“陛下有令,今日不接待外国使臣,还请月国使者先到驿站休息一日,等陛下有空了自会传唤接待。” 听到这番话,月云心中有一丝淡淡的失落,却也只能同意了。 马车原路返回,回到了外国使者们居住的驿站。 她们的马车刚在驿站门口停下,就听到里面有一群人热情闲聊着。 “诶诶,听说了吗?这月国的使臣要来大魏了!” “真的啊?听说这月国是女人当家做主,真是可笑,女人怎么能当家做主?女人不就该在家里给咱们洗衣做饭生孩子吗?” “可不是么!”那人激动的一拍大腿,“这女人能把国家治理到哪去?不过听说月国的女子非常貌美,这回来的这个使者也是个大户人家出身的......” 说着说着,另外一个人猥琐一笑,“也不知道能不能大饱眼福......” “大饱眼福?我看你是想大饱口福吧!” 一群猥琐的男人在屋子里哄堂大笑。 月云听在耳朵里,恶心在心里,面上流露出了厌恶之色。 “里面住着的人是梁国的使臣?”月云对马车夫问到。 马车夫是个哑巴,没有说话,轻轻点了下头,以示认同。 燕洄想起来那梁国皇子在大殿上,油嘴滑舌的举动,顿时对这些梁国人也没有什么好感了。 “粗鄙之徒,不可教也。走吧下车,会会他们。”燕洄脸上带着面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打头下了马车。 而月云带着一顶用长纱巾做的锥帽,跟在了燕洄的后面。 一行人下了马车,走入大堂内的时候,顿时雅雀无声,无人说话,全部都直直的盯着她们。 燕洄用凌厉的目光,冷眼扫过他们,带着无形中的疾风,扑面而来的威圧感让这群人低下了脑袋,不再胆大包天的直视她们。 “小二,两间上房,其他的随从按照规制来。”小二听了吩咐后,连忙将她们带上了二楼。 等到燕洄和月云全都上楼之后,下面这群人才回复了叽叽喳喳的氛围。 “诶我说,那俩不会就是月国派来的使者吧?看起来挺不错的啊。”那人用手撑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第一百四十九章:报信 殊不知,从燕洄一进到城中开始,就已经有人在暗中密切的关注着他们。 “国师大人......月国使者她们已经进到了城中,不知道国师大人接下来还有何安排?” 陆子轩身边的下人,从外面走进来,将手中的情报交给陆子轩后问道。 陆子轩转过身来,挑起右边的眉毛,“来就让她们来吧,几个女人而已,反正誉王也不在城中。她们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掀不起什么波浪了。” “誉王妃燕洄也混在了使者里面,那国师大人就不怕这王妃暗中再生什么事端嘛?”下人又问道。 陆子轩忽闪一下睫毛,轻轻抬眼,用鄙夷的眼光看了这下人一眼,然后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咳了一声。 “凭借燕洄现在能力,纵使她有通天的本事,也绝不可能再有什么手段,瞧你这胆子,一个女人就把你吓成这样,日后还怎么跟着本国师在这城中呼风唤雨” 那下人羞愧的笑了一下,看着陆子轩的表情越来越狰狞,不敢在言语上再激怒他,赶紧退出了房门。 陆子轩看着那他远去的背影,心中忍不住嘲笑,就一个燕洄,把他们怕成这样。 若是之后,再有什么厉害的人物出现,那个天还不得塌下来! 想是这样想的,但是燕洄回到盛京城的事情,也并不只有他一人知道。 之前守城门的那个小侍卫,在轮换岗位之后,躺在自己的床上思来想去,总觉得马车上的那个人还是十分的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好像是在誉王爷成亲的时候...... 对了!那人是誉王妃! 小侍卫脑海中灵光乍现,他也顾不上再及休息。暗中观察了一下同僚们都睡着了,然后悄悄的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物跑到誉王府敲响了门。 “咚咚咚——” “谁呀,大半夜的不睡觉?” 看门儿的大爷听到有人在敲门,连衣服都没有穿,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倒春寒冻得他浑身哆嗦。 “属下是守城门的侍卫,有要事禀告。” 门房大爷一听,敲门的人是个守城的侍卫,还以为有什么大事,赶紧将门锁打开,把人迎了进来。 “哟,军爷儿,深更半夜的,您今儿怎么有空来了?” 那小侍卫在誉王府的人面前,也来不及摆什么官架子,赶忙跟门房大爷说:“你们誉王府现在还有主事儿的人吗?” 门房大爷连连点头,肯定道,“有的,有的,那秋葵姑娘还在里面呢!王爷走之前特意叮嘱了,让我们一切听从秋葵姑娘的吩咐。” 一听到王府中还有主事儿的人,小侍卫高兴坏了,连忙对门房大爷说:“大爷,那您快去吧,秋葵姑娘叫出来,我有急事儿找她商量。” 三更半夜敲门来找人,这肯定是什么大事儿,大爷也来不及他想,赶忙就去把秋葵叫我出来。 “秋葵姑娘,您没睡吧?您得出来一下,外面有人找。”隔着房门,门房大爷悄声的。 秋葵还没有入睡,烛火也没有来得及剪断。 听到门外有人声,略略思索了一下,然后回应道,“知道了,我这就收拾好出去。” 门房大爷在前面掌灯,秋葵跟在他的身后。 小侍卫站在门口急得直跺脚,焦急的等待着秋葵。 “怎么了,深更半夜的,有什么事情吗?” “您就是王府主事儿的秋葵姑娘吧!”小侍卫急忙问到。 秋葵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随后小侍卫别用悄悄话的方式,爬到了秋葵的耳边上。 “我今天看到一辆使臣的马车......往使馆驿站的方向去了......车上坐着一个女子,属下瞧着眼熟的很,像是誉王妃......” 誉王妃? 闻言,秋葵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她赶忙抓住侍卫的肩膀,摇晃着确认,“你,确定你确定你看得真切,你没有看错吗?” 小侍卫点点头,“肯定!属下肯定不会看错的。之前在王爷娶亲的时候,属下远远的看过一眼,认得王妃的容貌,那确实就是誉王妃。” 过了好一会儿,秋葵才冷静下来,咚咚跳的心也不狠了。 之前是听王爷说过,王妃好像到了一个叫什么月国的地方。 为了这件事,王爷还四处打听这个国家的下落。 但是知道的人很少。 无奈之下,听说有一个秦王叔知道这件事情。 所以他们家王爷不辞辛苦,不远万里的,又赶到了黑风山,去找这个传说中的秦王叔。 好巧不巧,荣珹刚走,这燕洄就回来了,这一时半刻给秋葵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誉王府的暗卫们已经都跟着王爷出去了,手底下也很少有能做到快速办事儿的人。 秋葵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找这个小侍卫帮忙。 “明日在城门职守的人,你可认识?” “认识的,明天不是属下当值,属下有空出城。”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秋葵低下头静静的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抬头坚定的道,“我现在就去给你写一封信,明早天一亮请你务必出城。将这封信送到王爷那儿去。” 暗卫所有的力量都在黑风镇上,荣珹若是要去黑风山,必定要留一半的人守在黑风镇。 所幸,黑风镇离盛京城并不是很远,只要快马加鞭,不到一日的功夫就能到了。 秋葵特地用了誉王府的加密文字,写了一封信。 将信装好,然后慎重的交给了小侍卫,叫他务必贴身保管好这封信。 “王爷能不能及时赶回来见到王妃就靠你了,请你务必完成这个任务。等王爷回来后,对你定有重赏。” 送走了小侍卫后,秋葵心里着急的,也没有想睡觉的意思。 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然后又想到了一处遗漏的地方。 现在,务必得让晋南伯的人知道王妃已经回来了才行。 秋葵提起笔墨,再次起草了一封书信。 这一次,由她亲自将这封信送到晋南伯府去。 第一百五十章:信号 荣珹与魏轩等人上到黑风山上后,因为山势险峻,而不得不放慢了节奏。 “王爷,前几日山上刮大风,有几棵树被吹断了。你看咱们还要不要继续前进?”司徒庸去前面探查完路况,对荣珹说道。 “不着急,先让案例去探探情况。若是前面的状况实在是不好,咱们再行动也不迟。” 荣珹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树林,心中一片惆怅。 只听说秦王隐居在这黑风山上,但是没有人知道,秦王到底住在哪里,若是想要找到秦王,那必定要在这山上搜查几日。 虽然他们人手也是够的,但是这么大一座山。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而荣成现在最紧缺的就是时间,他不能在这儿耗下去了。 司徒庸也是在朝中为官多年的老将了,他一眼就看穿了誉王心里的担忧。为了让王爷放心,他信誓旦旦的承诺道:“王爷,找回王妃,不但是王爷您的家事,也是我们魏国的国事。您大可放心属下,为王爷分忧,必当竭尽全力。义不容辞。” 魏轩也早上起来拍了拍荣晟的肩膀,对他鼓励的。我们永远在你的身后,你只要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看着两个好兄弟,荣珹第一次觉得他几乎要感动的落泪,“本王......本王相信你们!” 前面拦截道路的树枝,已经被手下的人搬开了。 正当他们决定继续前行,搜查秦王的下落的时候。 忽然,天空上传来一声巨响,只见一枚烟花绚丽的绽放在湛蓝的天上,与白云交相辉映着发出耀眼的光芒。 那是留在客栈驻守暗卫的信号。 “王爷!有大事发生!”司徒庸激动的说道。 话音还未落,又一声长哨,划破了长空的宁静。 那尖锐的骨哨声,是誉王府的信号。 那是秋葵发出来的信号! 紧接着,哨子声很有节奏的吹响。 听起来像是鸟叫声,但又和鸟叫十分有区别。 魏轩迟疑地看向荣珹,好似有话要说。“王爷,会不会是王府出事儿了?” 荣珹摇了摇头,坚定道:“不可能,若是王府真的有坏事发生,不会是这个节奏的。我已经与秋葵约定好,若是有坏事儿,就应该长响三声,短响两下。而现在这个节奏......” 他突然迟疑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是洄儿,洄儿回来了......” 此话一出,震惊了所有人。 誉王妃回来了! 倪琉璃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王妃回来的这么快!她本以为这个传说中的王妃,或许要更久,或许又是永远都不回来了,怎么会...... “誉王爷,不会是假的吧......这也太突然了,会不会是有人设下的圈套?”倪琉璃虽然没有什么恶意,但也真心不想让荣珹回去。 “不可能,这就是王府的信号,绝对不会有错的。”魏轩不容置疑的解答道。 此时,有一个暗卫偷偷抱怨道:“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费劲巴力的上了山,此时又要折返回去,真烦人!” 这话刚说出来,就被阿无一记警告的目光打了回去。 暗卫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知道那个眼神是在警告他,回去一定会严重的惩罚他的。 而王府的刑罚,是寻常人敢都不敢想的,那些地狱一样的恐怖,比魔鬼还要魔鬼般的训练,他还不想死。 当机立断,那个暗卫立刻跪下来,给王爷道歉道:“是属下多有不敬!请王爷责罚!” 此时的容城,已经没有心思去管别的事情。只是敷衍的挥了挥手,让他退下去,“这次就算了,若是再有下次,本王一定会将你重罚的。” “现在所有人听我号令!”阿无作为荣珹的贴身侍卫,对着手下的人高声道,“大家有序的下山,保持队形,提高警惕!小心敌人的偷袭,现在我们要回京城了!” 等荣珹回到黑风镇的客栈时,并没有看见秋葵的身影。 反而是一个身穿士兵盔甲陌生的男子,正端正的坐在客栈的大厅中央。 眉头紧锁,看起来焦灼的很。 看到荣珹进来的那一刻,那小侍卫几乎要高兴的跳了起来。 “属下参见王爷!属下是守城门的小侍卫,今日不当值。昨日,属下看到了王妃,回到了京城中。秋葵姑娘便让属下来给王爷报信!” 听到这小侍卫这么说,荣珹内心激动地马上就要昏过去了。 果真是洄儿回来了!果真是洄儿回来了! “王妃呢?王妃现在在哪?”他几乎忘记了自己是一国的君王,抱着一个侍卫的肩膀十分的激动,没有了尊卑礼仪。 “回王爷,王妃是作为月国使者一道回到城中的,此时正在外国使者的驿站中休息,皇上暂时还没有接见她们,还要过些时日才行。所以王爷您现在回去,还是来得及的!” 荣珹被突如其来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忽然,他又想起来了一件事,对小侍卫问到:“那王妃为什么没有回王府?而是在驿站待着?” 小侍卫茫然的摇了摇头,道:“王妃看起来像是失忆了,身旁还跟着一个女子,看上去王妃对咱们盛京城有些陌生。” 果然,燕洄真的去到了传说中的月国。 不过这个月国到底在哪,荣珹也不得而知。 这些问题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当务之急就是要回到盛京城,以防赵王再对她动手脚! 顿时,荣珹感觉心中提心吊胆很久的千斤重担,终于重重的落到了地上。 在回城的途中,早春的风景好像看上去也好看了不少。 几棵不知名的瘦树,突兀的长在路边,好似一只只大驼鸟一般。右边的刚刚冒出枝叶的丛林,冒着一小股雾气,细细碎碎的植物纠缠不清,更谈不上什么风华。 这看起来很一般的风景,现在在荣珹的眼中,却美妙万分。 可能是没有人料到荣珹会半路折返,中途再也没有遇到刺客黑衣人,一路都很顺利,行至城门前的时候,侍卫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誉王府的马车。 就将城门大开着,迎接他的回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不解 “王爷,前几日山上刮大风,有几棵树被吹断了。你看咱们还要不要继续前进?”司徒庸去前面探查完路况,对荣珹说道。 “不着急,先让案例去探探情况。若是前面的状况实在是不好,咱们再行动也不迟。” 荣珹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树林,心中一片惆怅。 只听说秦王隐居在这黑风山上,但是没有人知道,秦王到底住在哪里,若是想要找到秦王,那必定要在这山上搜查几日。 虽然他们人手也是够的,但是这么大一座山。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而荣成现在最紧缺的就是时间,他不能在这儿耗下去了。 司徒庸也是在朝中为官多年的老将了,他一眼就看穿了誉王心里的担忧。为了让王爷放心,他信誓旦旦的承诺道:“王爷,找回王妃,不但是王爷您的家事,也是我们魏国的国事。您大可放心属下,为王爷分忧,必当竭尽全力。义不容辞。” 魏轩也早上起来拍了拍荣晟的肩膀,对他鼓励的。我们永远在你的身后,你只要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看着两个好兄弟,荣珹第一次觉得他几乎要感动的落泪,“本王......本王相信你们!” 前面拦截道路的树枝,已经被手下的人搬开了。 正当他们决定继续前行,搜查秦王的下落的时候。 忽然,天空上传来一声巨响,只见一枚烟花绚丽的绽放在湛蓝的天上,与白云交相辉映着发出耀眼的光芒。 那是留在客栈驻守暗卫的信号。 “王爷!有大事发生!”司徒庸激动的说道。 话音还未落,又一声长哨,划破了长空的宁静。 那尖锐的骨哨声,是誉王府的信号。 那是秋葵发出来的信号! 紧接着,哨子声很有节奏的吹响。 听起来像是鸟叫声,但又和鸟叫十分有区别。 魏轩迟疑地看向荣珹,好似有话要说。“王爷,会不会是王府出事儿了?” 荣珹摇了摇头,坚定道:“不可能,若是王府真的有坏事发生,不会是这个节奏的。我已经与秋葵约定好,若是有坏事儿,就应该长响三声,短响两下。而现在这个节奏......” 他突然迟疑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是洄儿,洄儿回来了......” 此话一出,震惊了所有人。 誉王妃回来了! 那小侍卫在誉王府的人面前,也来不及摆什么官架子,赶忙跟门房大爷说:“你们誉王府现在还有主事儿的人吗?” 门房大爷连连点头,肯定道,“有的,有的,那秋葵姑娘还在里面呢!王爷走之前特意叮嘱了,让我们一切听从秋葵姑娘的吩咐。” 一听到王府中还有主事儿的人,小侍卫高兴坏了,连忙对门房大爷说:“大爷,那您快去吧,秋葵姑娘叫出来,我有急事儿找她商量。” 三更半夜敲门来找人,这肯定是什么大事儿,大爷也来不及他想,赶忙就去把秋葵叫我出来。 “秋葵姑娘,您没睡吧?您得出来一下,外面有人找。”隔着房门,门房大爷悄声的。 秋葵还没有入睡,烛火也没有来得及剪断。 听到门外有人声,略略思索了一下,然后回应道,“知道了,我这就收拾好出去。” 门房大爷在前面掌灯,秋葵跟在他的身后。 小侍卫站在门口急得直跺脚,焦急的等待着秋葵。 “怎么了,深更半夜的,有什么事情吗?” “您就是王府主事儿的秋葵姑娘吧!”小侍卫急忙问到。 秋葵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随后小侍卫别用悄悄话的方式,爬到了秋葵的耳边上。 “我今天看到一辆使臣的马车......往使馆驿站的方向去了......车上坐着一个女子,属下瞧着眼熟的很,像是誉王妃......” 誉王妃? 闻言,秋葵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她赶忙抓住侍卫的肩膀,摇晃着确认,“你,确定你确定你看得真切,你没有看错吗?” 小侍卫点点头,“肯定!属下肯定不会看错的。之前在王爷娶亲的时候,属下远远的看过一眼,认得王妃的容貌,那确实就是誉王妃。” 过了好一会儿,秋葵才冷静下来,咚咚跳的心也不狠了。 之前是听王爷说过,王妃好像到了一个叫什么月国的地方。 为了这件事,王爷还四处打听这个国家的下落。 但是知道的人很少。 无奈之下,听说有一个秦王叔知道这件事情。 所以他们家王爷不辞辛苦,不远万里的,又赶到了黑风山,去找这个传说中的秦王叔。 好巧不巧,荣珹刚走,这燕洄就回来了,这一时半刻给秋葵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誉王府的暗卫们已经都跟着王爷出去了,手底下也很少有能做到快速办事儿的人。 秋葵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找这个小侍卫帮忙。 “明日在城门职守的人,你可认识?” “认识的,明天不是属下当值,属下有空出城。”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秋葵低下头静静的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抬头坚定的道,“我现在就去给你写一封信,明早天一亮请你务必出城。将这封信送到王爷那儿去。” 暗卫所有的力量都在黑风镇上,荣珹若是要去黑风山,必定要留一半的人守在黑风镇。 所幸,黑风镇离盛京城并不是很远,只要快马加鞭,不到一日的功夫就能到了。 秋葵特地用了誉王府的加密文字,写了一封信。 将信装好,然后慎重的交给了小侍卫,叫他务必贴身保管好这封信。 “王爷能不能及时赶回来见到王妃就靠你了,请你务必完成这个任务。等王爷回来后,对你定有重赏。” 送走了小侍卫后,秋葵心里着急的,也没有想睡觉的意思。 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然后又想到了一处遗漏的地方。 现在,务必得让晋南伯的人知道王妃已经回来了才行。 秋葵提起笔墨,再次起草了一封书信。 这一次,由她亲自将这封信送到晋南伯府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尴尬 荣珹与魏轩等人上到黑风山上后,因为山势险峻,而不得不放慢了节奏。 “王爷,前几日山上刮大风,有几棵树被吹断了。你看咱们还要不要继续前进?”司徒庸去前面探查完路况,对荣珹说道。 “不着急,先让案例去探探情况。若是前面的状况实在是不好,咱们再行动也不迟。” 荣珹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树林,心中一片惆怅。 只听说秦王隐居在这黑风山上,但是没有人知道,秦王到底住在哪里,若是想要找到秦王,那必定要在这山上搜查几日。 虽然他们人手也是够的,但是这么大一座山。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而荣成现在最紧缺的就是时间,他不能在这儿耗下去了。 司徒庸也是在朝中为官多年的老将了,他一眼就看穿了誉王心里的担忧。为了让王爷放心,他信誓旦旦的承诺道:“王爷,找回王妃,不但是王爷您的家事,也是我们魏国的国事。您大可放心属下,为王爷分忧,必当竭尽全力。义不容辞。” 魏轩也早上起来拍了拍荣晟的肩膀,对他鼓励的。我们永远在你的身后,你只要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看着两个好兄弟,荣珹第一次觉得他几乎要感动的落泪,“本王......本王相信你们!” 前面拦截道路的树枝,已经被手下的人搬开了。 正当他们决定继续前行,搜查秦王的下落的时候。 忽然,天空上传来一声巨响,只见一枚烟花绚丽的绽放在湛蓝的天上,与白云交相辉映着发出耀眼的光芒。 那是留在客栈驻守暗卫的信号。 “王爷!有大事发生!”司徒庸激动的说道。 话音还未落,又一声长哨,划破了长空的宁静。 那尖锐的骨哨声,是誉王府的信号。 那是秋葵发出来的信号! 紧接着,哨子声很有节奏的吹响。 听起来像是鸟叫声,但又和鸟叫十分有区别。 魏轩迟疑地看向荣珹,好似有话要说。“王爷,会不会是王府出事儿了?” 荣珹摇了摇头,坚定道:“不可能,若是王府真的有坏事发生,不会是这个节奏的。我已经与秋葵约定好,若是有坏事儿,就应该长响三声,短响两下。而现在这个节奏......” 他突然迟疑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是洄儿,洄儿回来了......” 此话一出,震惊了所有人。 誉王妃回来了! 倪琉璃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王妃回来的这么快!她本以为这个传说中的王妃,或许要更久,或许又是永远都不回来了,怎么会...... “誉王爷,不会是假的吧......这也太突然了,会不会是有人设下的圈套?”倪琉璃虽然没有什么恶意,但也真心不想让荣珹回去。 “不可能,这就是王府的信号,绝对不会有错的。”魏轩不容置疑的解答道。 此时,有一个暗卫偷偷抱怨道:“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费劲巴力的上了山,此时又要折返回去,真烦人!” 这话刚说出来,就被阿无一记警告的目光打了回去。 暗卫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知道那个眼神是在警告他,回去一定会严重的惩罚他的。 而王府的刑罚,是寻常人敢都不敢想的,那些地狱一样的恐怖,比魔鬼还要魔鬼般的训练,他还不想死。 当机立断,那个暗卫立刻跪下来,给王爷道歉道:“是属下多有不敬!请王爷责罚!” 此时的容城,已经没有心思去管别的事情。只是敷衍的挥了挥手,让他退下去,“这次就算了,若是再有下次,本王一定会将你重罚的。” “现在所有人听我号令!”阿无作为荣珹的贴身侍卫,对着手下的人高声道,“大家有序的下山,保持队形,提高警惕!小心敌人的偷袭,现在我们要回京城了!” 等荣珹回到黑风镇的客栈时,并没有看见秋葵的身影。 反而是一个身穿士兵盔甲陌生的男子,正端正的坐在客栈的大厅中央。 眉头紧锁,看起来焦灼的很。 看到荣珹进来的那一刻,那小侍卫几乎要高兴的跳了起来。 “属下参见王爷!属下是守城门的小侍卫,今日不当值。昨日,属下看到了王妃,回到了京城中。秋葵姑娘便让属下来给王爷报信!” 听到这小侍卫这么说,荣珹内心激动地马上就要昏过去了。 果真是洄儿回来了!果真是洄儿回来了! “王妃呢?王妃现在在哪?”他几乎忘记了自己是一国的君王,抱着一个侍卫的肩膀十分的激动,没有了尊卑礼仪。 “回王爷,王妃是作为月国使者一道回到城中的,此时正在外国使者的驿站中休息,皇上暂时还没有接见她们,还要过些时日才行。所以王爷您现在回去,还是来得及的!” 荣珹被突如其来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忽然,他又想起来了一件事,对小侍卫问到:“那王妃为什么没有回王府?而是在驿站待着?” 小侍卫茫然的摇了摇头,道:“王妃看起来像是失忆了,身旁还跟着一个女子,看上去王妃对咱们盛京城有些陌生。” 果然,燕洄真的去到了传说中的月国。 不过这个月国到底在哪,荣珹也不得而知。 这些问题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当务之急就是要回到盛京城,以防赵王再对她动手脚! 顿时,荣珹感觉心中提心吊胆很久的千斤重担,终于重重的落到了地上。 在回城的途中,早春的风景好像看上去也好看了不少。 几棵不知名的瘦树,突兀的长在路边,好似一只只大驼鸟一般。右边的刚刚冒出枝叶的丛林,冒着一小股雾气,细细碎碎的植物纠缠不清,更谈不上什么风华。 这看起来很一般的风景,现在在荣珹的眼中,却美妙万分。 可能是没有人料到荣珹会半路折返,中途再也没有遇到刺客黑衣人,一路都很顺利,行至城门前的时候,侍卫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誉王府的马车。 就将城门大开着,迎接他的回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商量 荣珹的人马刚回到城中,就和从晋南伯府出来的秋葵撞到了一起。 看到王爷回来,秋葵连礼都顾不上行,赶忙激动道:“王爷,好事儿,咱府中有天大的好事儿!咱们王妃回来了。就在驿馆住着,王爷可要过去看看!” 荣成翻身下马,将手下的麻绳,交给了阿无。 “你们先各自回去吧,本王现在还有事儿要去一趟驿站。可能得晚些回来。”他对司徒庸等人说道。 司徒庸现在巴不得赶紧回家见自己的媳妇儿。 于是还没等荣珹把话说完,就马不停蹄的赶回了自己的府中。 魏轩的反应倒是还好,他没有家事惦念,对荣成微微一笑,并且表示理解,“王爷放心去做吧,你背后还有我们呢,这天塌不下来。若是那赵王再有什么动静,我一定会尽心竭力帮你的。” 有了这话,荣成的心中就放心了许多。 要知道,魏轩代表的并不只是他一个人,魏家人是魏国的百年根基,是连皇室都不得动容的大家族。 就连皇帝都想收买魏家人,更别说是赵王了。 而如今,这魏家的继承者就站在他的面前,一诺千金的承诺就像是给了荣珹心中一根定海神针。 “魏公子的心意本王领了,伯父伯母现在还在家中等你。你先快去,见见他们吧,出来了这么多日,你不想他们,他们也该思念你了。”荣成对魏轩催促道。 说完他微微一笑,转身就跟秋葵,往驿站的方向去。 等他们到驿站馆内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暗。一群粗鲁的抠脚大汉,正围着大厅中央的一个方形小桌子打着牌,人人手中拿着一根水烟袋子。手边放着一碗烈酒,口中粗鲁的吆喝着,说着不堪入耳的词语。 秋葵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没想到,这梁国公主和国师,表面上风风光光的,但是手下的人。却这么粗鲁,没有组织,没有纪律,涣散的根本不像是一个国家的军队。 “王爷,咱们总不能让王妃住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吧?”秋葵一脸担心的问道。 荣珹摇了摇头,表示现在还不要打草惊蛇。 他走到正在忙着算账的店小二面前,用手轻轻扣了扣木头做的柜面儿,放了两沉颠颠的金子,低声问道:“向你打听个事儿?” 小二从账册中猛然抬头,呆呆地望着容城。张了张口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更何况是俩金子! 这贵人衣着布料华贵,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人家,这样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店小二生怕别人看见抢走属于他的东西,连忙将那金子抓起来塞进怀中,贴心地捂好。 然后舔着一脸巴结的笑容,对荣珹道:“贵人,您想打听什么,只要我知道的,一定是无不言,言无不尽。就算不知道的,也要上天下海,给您找出答案来!” 荣珹没有说话,端起酒壶,倒了一点儿酒水在桌面上,用手指写下了两个字——月国。 小二一愣,心下犯了嘀咕,这客人真奇怪。为什么一进来就要打听这个东西? 但是收了人家的钱,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答应人家的事情还是要照做的。 “客观可是要打听月国使者在哪间房?” 荣珹点了点头,秋葵的面上却有了古怪之色。 她觉得这店小二有问题,他们进来的时候,分明没有说来这儿的用意是什么,但是店小儿一下就猜出了,他们的来意肯定是不正常的。 于是秋葵目光一下子严厉了起来,随手抽出桌上的一只筷子,底在店小二到喉头上,逼问道:“说,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们来这儿要问什么?” 小儿吓得瑟瑟发抖,几乎都快要尿裤子了,委屈道:“贵人,您放了我吧,因为来这儿问月国使者住哪间房的,不止您一个人!” 听到这句话,荣珹的脸上顿时黑了。 “还有谁问了?他们为什么要问?”他低沉的声音,将小二吓的更是瑟瑟发抖。 “大......大概是看两个姑娘貌美如花,太漂亮了吧......包括坐在那边打牌喝酒的,有好多好色之徒,都盯上了两个姑娘的美貌......不停的向我打听着她们住哪间房......” “那你说了?”秋裤继续威胁着他。 “......没......没有......我们做生意的也是讲诚信的人,断然不可能违背规矩......但是我不说,也不影响两个姑娘长了腿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是她们自己说的?” “冤枉啊我......贵人,您别为难小的了!姑娘们总不可能住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一直不出来吧!只要她们出来,那肯定会有人看见的呀......” 荣珹摇了摇头,示意秋葵将那筷子放下,不要再为难小二了。 小二看着危险,终于远离了自己,忍不住偷偷松了口气,然后伸出手对着楼上指着,“就在楼上天字号房间......那边右手最后一间就是的......” 荣珹望着楼上的房门,久久没有动作。 “王爷,怎么了?现在不去找王妃吗?” 秋葵已经按耐不住想立刻见到自己家主子的心,但是看着自己家王爷还没有要上楼的意思,瞪着一双无辜的圆眼,一双娥眉微微颦蹙。 终于忍不住疑惑的问道。 “唉,罢了。”荣珹叹了口气,英俊的脸上多了几分阴云和惆怅,“咱们先回府吧,先不要打扰她。” “那......那王爷这就......这就不去见王妃了?” 秋葵对王爷的这个行为感到十分的不理解。明明已经到了门口,只需要动一动手指,敲一敲门。就可以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了,但是他非但没有这么做,反而退缩了。 “是,不去了,咱们先回府。”他不容置疑的肯定道。 说完,他就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转身离去。 秋葵虽然不理解,但也只能听从主子的吩咐。 “王爷是不是担心,赵王?”在回府的路上,秋葵终于对誉王发出了心中的疑问。 第一百五十四章:心惊 “那王爷把王妃一个人丢在这驿站,难道就不危险了吗?”秋葵继续反问道。 荣珹摇了摇头,耐心给秋葵解释,“这里是给外国使臣居住的驿站,来来往往人多眼杂。就算赵王想下手,也不会挑在这里的。毕竟从月国刚来的使者,连皇兄都还没有见面。他怎么可能会先下手呢?” 秋葵点点头,明白了荣珹说的话。 既然王妃还不能回来,那他们也先不能打扰了。 虽然说外出的日子并不长,但是荣珹也十分想念自己的两个孩儿。 所以前脚出了驿站,后脚荣珹就带着秋葵去了晋南伯府。 一进门,府内的气氛就十分凝重。 晋南伯府的正堂内,铺了一大张用棉花做成的软毯子,两个刚学会爬的孩子,正在毯子上面肆意的玩耍。 而苏靖则黑着脸,发着呆,一言不发。 “祖父这是怎么了?”荣珹对晋南伯府的小厮问到。 小厮神色慌张,也不敢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暗中给荣珹提醒道:“姥爷近日心情不好,王艳宁还是莫要招惹她了,免得引火烧身。” 起初,荣珹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直到他看见二舅母凤氏给苏靖上茶的时候,都被呵斥了回来,吓得凤氏差点打翻了茶碗。 虽然看的荣珹心有余悸,但是他是胆子大的,他料定苏靖不会对他怎么样。 所以荣珹大胆上前,跟苏靖搭话道:“祖父,我回来了。” 苏靖继续黑着一张脸,嗯了一声,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那祖父可知道洄儿已经回来了?”蓉城又继续试探的问道。 苏靖依旧是嗯了一声,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正当荣珹还想开口跟晋南伯说第三句话的时候,晋南伯苏靖却突然拄着龙头拐杖站了起来。 他怒目圆睁的看着荣珹,口中骂骂咧咧道:“你个不孝子孙,你还有脸回来!有你们这么当爹娘的吗?把孩子生下来,往这儿一放。就再也不管了!成日里啼哭个不停,人家的孩子都有娘喂奶,我们家的孩子不仅没有娘,还没有爹!” “你说说你,你要是因为正事儿,忙就算了。那琉璃公主都上门闹到你府上,要嫁给你了,你竟然还无动于衷?就算要上山找个秦王,你为什么还要把她也带上?难道王爷已经忘了当初对我们家洄儿,口口声声的承诺了吗?” 苏靖觉得自己越说越气,心中始终有一块无名的怒火无处泄放。 于是就举起拐杖,开始着誉王荣珹的屁股上敲打了起来。 这不愧是老爷子,胆子真大!连当今皇上都不敢把誉王怎么样,他倒好,直接动手打起来了! “你个不孝子孙......不孝子孙!不称职的丈夫......不称职的爹!我今天一定要替我们家洄儿,还有我这两个可怜的孙儿,好好的教训你一顿!” 起初,荣珹起码还躲闪一下,后面或许是已经被打的麻木了,又或许是想明白自己的错处了,竟然老老实实的跪在垫子上,任由苏靖打骂。 虽然荣珹是自己的主子,秋葵只能在那一边儿,看着也没办法插手,毕竟这是王爷自己酿下的过错,得由王爷自己承担。王妃如今的种种遭遇,全是因她们王爷而起。 要么打了半柱香的功夫,晋南伯打累了。放下拐杖,坐到椅子上面,开始喘粗气。 他大爷是真的老了,从前在战场上面杀人不眨眼,日行五百里,快马加急也没有喊过累。在沙场上浴血奋战了整整三天三夜,最后也没有跪下认输。 听到这句话,荣珹的脸上顿时黑了。 “还有谁问了?他们为什么要问?”他低沉的声音,将小二吓的更是瑟瑟发抖。 “大......大概是看两个姑娘貌美如花,太漂亮了吧......包括坐在那边打牌喝酒的,有好多好色之徒,都盯上了两个姑娘的美貌......不停的向我打听着她们住哪间房......” “那你说了?”秋裤继续威胁着他。 “......没......没有......我们做生意的也是讲诚信的人,断然不可能违背规矩......但是我不说,也不影响两个姑娘长了腿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是她们自己说的?” “冤枉啊我......贵人,您别为难小的了!姑娘们总不可能住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一直不出来吧!只要她们出来,那肯定会有人看见的呀......” 荣珹摇了摇头,示意秋葵将那筷子放下,不要再为难小二了。 小二看着危险,终于远离了自己,忍不住偷偷松了口气,然后伸出手对着楼上指着,“就在楼上天字号房间......那边右手最后一间就是的......” 荣珹望着楼上的房门,久久没有动作。 “王爷,怎么了?现在不去找王妃吗?” 秋葵已经按耐不住想立刻见到自己家主子的心,但是看着自己家王爷还没有要上楼的意思,瞪着一双无辜的圆眼,一双娥眉微微颦蹙。 终于忍不住疑惑的问道。 “唉,罢了。”荣珹叹了口气,英俊的脸上多了几分阴云和惆怅,“咱们先回府吧,先不要打扰她。” “那......那王爷这就......这就不去见王妃了?” 秋葵对王爷的这个行为感到十分的不理解。明明已经到了门口,只需要动一动手指,敲一敲门。就可以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了,但是他非但没有这么做,反而退缩了。 “是,不去了,咱们先回府。”他不容置疑的肯定道。 说完,他就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转身离去。 秋葵虽然不理解,但也只能听从主子的吩咐。 “王爷是不是担心,赵王?”在回府的路上,秋葵终于对誉王发出了心中的疑问。 世子妃姓薛,是皇后的娘家人。如果找赵王世子和薛绿夏闹掰,可能赵王和皇后也会产生分歧。 赵王脸色一黑,顿时连走路的步伐都僵硬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想法 看到王爷回来,秋葵连礼都顾不上行,赶忙激动道:“王爷,好事儿,咱府中有天大的好事儿!咱们王妃回来了。就在驿馆住着,王爷可要过去看看!” 荣成翻身下马,将手下的麻绳,交给了阿无。 “你们先各自回去吧,本王现在还有事儿要去一趟驿站。可能得晚些回来。”他对司徒庸等人说道。 司徒庸现在巴不得赶紧回家见自己的媳妇儿。 于是还没等荣珹把话说完,就马不停蹄的赶回了自己的府中。 魏轩的反应倒是还好,他没有家事惦念,对荣成微微一笑,并且表示理解,“王爷放心去做吧,你背后还有我们呢,这天塌不下来。若是那赵王再有什么动静,我一定会尽心竭力帮你的。” 有了这话,荣成的心中就放心了许多。 要知道,魏轩代表的并不只是他一个人,魏家人是魏国的百年根基,是连皇室都不得动容的大家族。 就连皇帝都想收买魏家人,更别说是赵王了。 而如今,这魏家的继承者就站在他的面前,一诺千金的承诺就像是给了荣珹心中一根定海神针。 “魏公子的心意本王领了,伯父伯母现在还在家中等你。你先快去,见见他们吧,出来了这么多日,你不想他们,他们也该思念你了。”荣成对魏轩催促道。 说完他微微一笑,转身就跟秋葵,往驿站的方向去。 等他们到驿站馆内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暗。一群粗鲁的抠脚大汉,正围着大厅中央的一个方形小桌子打着牌,人人手中拿着一根水烟袋子。手边放着一碗烈酒,口中粗鲁的吆喝着,说着不堪入耳的词语。 秋葵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没想到,这梁国公主和国师,表面上风风光光的,但是手下的人。却这么粗鲁,没有组织,没有纪律,涣散的根本不像是一个国家的军队。 “王爷,咱们总不能让王妃住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吧?”秋葵一脸担心的问道。 荣珹摇了摇头,表示现在还不要打草惊蛇。 他走到正在忙着算账的店小二面前,用手轻轻扣了扣木头做的柜面儿,放了两沉颠颠的金子,低声问道:“向你打听个事儿?” 小二从账册中猛然抬头,呆呆地望着容城。张了张口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更何况是俩金子! 这贵人衣着布料华贵,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人家,这样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店小二生怕别人看见抢走属于他的东西,连忙将那金子抓起来塞进怀中,贴心地捂好。 然后舔着一脸巴结的笑容,对荣珹道:“贵人,您想打听什么,只要我知道的,一定是无不言,言无不尽。就算不知道的,也要上天下海,给您找出答案来!” 荣珹没有说话,端起酒壶,倒了一点儿酒水在桌面上,用手指写下了两个字——月国。 小二一愣,心下犯了嘀咕,这客人真奇怪。为什么一进来就要打听这个东西? 当机立断,那个暗卫立刻跪下来,给王爷道歉道:“是属下多有不敬!请王爷责罚!” 此时的容城,已经没有心思去管别的事情。只是敷衍的挥了挥手,让他退下去,“这次就算了,若是再有下次,本王一定会将你重罚的。” “现在所有人听我号令!”阿无作为荣珹的贴身侍卫,对着手下的人高声道,“大家有序的下山,保持队形,提高警惕!小心敌人的偷袭,现在我们要回京城了!” 等荣珹回到黑风镇的客栈时,并没有看见秋葵的身影。 反而是一个身穿士兵盔甲陌生的男子,正端正的坐在客栈的大厅中央。 眉头紧锁,看起来焦灼的很。 看到荣珹进来的那一刻,那小侍卫几乎要高兴的跳了起来。 “属下参见王爷!属下是守城门的小侍卫,今日不当值。昨日,属下看到了王妃,回到了京城中。秋葵姑娘便让属下来给王爷报信!” 听到这小侍卫这么说,荣珹内心激动地马上就要昏过去了。 果真是洄儿回来了!果真是洄儿回来了! “王妃呢?王妃现在在哪?”他几乎忘记了自己是一国的君王,抱着一个侍卫的肩膀十分的激动,没有了尊卑礼仪。 “回王爷,王妃是作为月国使者一道回到城中的,此时正在外国使者的驿站中休息,皇上暂时还没有接见她们,还要过些时日才行。所以王爷您现在回去,还是来得及的!” 荣珹被突如其来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忽然,他又想起来了一件事,对小侍卫问到:“那王妃为什么没有回王府?而是在驿站待着?” 小侍卫茫然的摇了摇头,道:“王妃看起来像是失忆了,身旁还跟着一个女子,看上去王妃对咱们盛京城有些陌生。” 果然,燕洄真的去到了传说中的月国。 不过这个月国到底在哪,荣珹也不得而知。 这些问题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当务之急就是要回到盛京城,以防赵王再对她动手脚! 顿时,荣珹感觉心中提心吊胆很久的千斤重担,终于重重的落到了地上。 在回城的途中,早春的风景好像看上去也好看了不少。 几棵不知名的瘦树,突兀的长在路边,好似一只只大驼鸟一般。右边的刚刚冒出枝叶的丛林,冒着一小股雾气,细细碎碎的植物纠缠不清,更谈不上什么风华。 这看起来很一般的风景,现在在荣珹的眼中,却美妙万分。 可能是没有人料到荣珹会半路折返,中途再也没有遇到刺客黑衣人,一路都很顺利,行至城门前的时候,侍卫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誉王府的马车。 就将城门大开着,迎接他的回来。 她觉得这店小二有问题,他们进来的时候,分明没有说来这儿的用意是什么,但是店小儿一下就猜出了,他们的来意肯定是不正常的。 于是秋葵目光一下子严厉了起来,随手抽出桌上的一只筷子,底在店小二到喉头上,逼问道:“说,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们来这儿要问什么?” 第一百五十六章:深夜 砍柴烧水做饭洗衣服,这些粗活杂活,虽然她是个小官家里的女儿,也是被好好教养,没有吃过这些苦的。 喂了半晌牛奶,撒了不少,孩子倒是没有喂饱。 大舅妈钱氏,最终无奈的叹息的一声,将牛奶又接了回来,让下人重新去烧一壶过来。 “王爷也是身为人父的人了,就算不会了,他们的母亲着想,也该想想他们的后来吧?之前是因为王爷您外出不在府上,我们家洄儿......为了找你也偷偷跑出去了,王府里没有人......怕孩子交到王府里会有危险,所以我们才一直带......”大舅母,越说越哽咽,几乎快要哭了出来。 二舅母接过了话柄,继续给荣珹说到:“虽然我们不知道,王妃为什么现在还不回来?但是他一定有他的苦衷。王爷您可就不一样了,早就又回到了这城中。成日里忙着忙那,就是忘了自己还有两个孩子。” 对此,荣珹实在没有办法弥补自己的过错,他只能保证道:“本王不是不感恩,本王十分感念晋南伯府的情义,只是现在京城中,风云变幻莫测,福祸难料。只能劳烦大舅母和二舅母在帮忙带一阵儿了......” 其实,钱氏和凤氏是非常喜欢这两个孩子,若是强行将孩子们带走,他们俩也是十分不乐意的。 而他们生气的原因,只是因为觉得荣珹不是一个好爹。 但是他们不知道,哪怕是这两个孩子,也与他们苏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不仅是他们苏家没有,就连燕洄的母亲也不是他们苏家的血脉。 终于在荣珹讨好下,晋南伯苏靖终于软了,心,态度也没有像方才那样强硬了。可以好好说话了。 “王爷若是想在我们这儿多待会儿,那就多陪孩子玩儿一会儿。老夫年龄大了。承受不住这么多波折,得先去休息一会儿。”说完,他又拿出自己那个拐杖转身离去。 两个孩子第一次见到荣珹,两只好奇的眼珠子圆溜溜的打探着他。 “锦清来,让父王抱一抱。”经过刚才喂奶子的友好行动,在锦清眼里,荣珹终于被消除了敌意。 这一回锦清不但没有拦着锦明,自己还率先一步,抢先爬进了荣珹怀中。 小孩子香香软软的,身上一股浓郁的奶香。荣珹第一次感觉到了为人父的喜悦。 秋葵也是,见到两个小孩子是第一次。她也忍不住上去动动锦明。 “小世子,来姑姑这儿来,姑姑给你糖吃......”就在秋葵的话音还没落,传来了一声嘹亮的骨哨声音。 又是一封飞鸽传书,是暗卫传来的。 上面写着皇帝要让誉王进宫,与此同时,还有赵王。 皇上有要紧事儿要吩咐,荣成不敢再留恋,将两个孩子再次托付给钱氏,多次感谢后,匆匆离开了。 凤氏无奈的看着宝宝,“若是有来世,可千万不要托生到帝王家......” 今天街上出奇的安静,平时这个点儿总会有些喧闹的人声。 若是按照皇帝的习惯。如果有什么私密的,要紧的事情要跟他商量,是肯定不会叫赵王。 若是加上赵王与他一起去商量。那这件事情肯定是跟国事有关,而不是跟私事有关。 果然,御书房的桌席后面站着一个身穿白色锦衣玉服的男子,他用一只簪子将头发松松的挽了起来。 今天的皇帝没有在穿平时的朝服和龙袍,而是选择了一件寻常男子都会穿的衣服。 “陛下,今天怎么做了这份打扮?莫非是有要事儿出宫?” 赵王逼他早一步来次,毫不客气的就坐在了贵宾椅的那椅子上面。用一种极其嚣张的语气对皇帝说的。 但奇怪的是,以前皇帝总会为这件事情有些恼怒。但是现在皇帝笑嘻嘻的,一点儿都不觉得生气。 荣成看他的意思,甚至还想跟赵王唠两句闲话。 “朕并没有要出宫的打算,只是穿一件普通的常服而已,看把你们激动的。朕着你们来是要一件事情要说。月国的使者已经到咱们城之内该了,在驿站卸下了,原本正还想再推迟一些时日,但毕竟是外国使臣,一直不见是不好的。珍珠想着有你们两个中的其中一个,替朕去见一见这个使臣。” 赵王心中暗暗盘算着,原本他想接这个活儿,却被比他年纪还小的许多的荣珹抢了先。 “能替皇兄分担,就是臣弟莫大的荣幸,王兄交代的事。臣弟一定会竭尽所能去完成!” 终于有了能名正言顺见到燕洄的机会,荣珹的心里简直要乐开了花。 赵王看着他那得意的样子一点不爽的,“侄子,不要高兴的太早,小心驶得万年船。若人人都像你这么急功近利......”后面的半句话,赵王摇了摇头,但是没有明说。 荣珹心里明白,赵王是在提醒他小心一点。毕竟他还有一个大计划没有完成,有可能开心,只是暂时的。 但此时马上就要能见到自己最疼爱的人,心中已经不害怕赵王的威胁,他勾起嘴角,淡淡的笑了笑,眼神中充斥着一丝冷漠。 “这就不劳王叔费心了,王叔只要管好自己的家事就好。毕竟现在经常中人人都知道赵王世子,已经和世子妃不和睦了......” 世子妃姓薛,是皇后的娘家人。如果找赵王世子和薛绿夏闹掰,可能赵王和皇后也会产生分歧。 赵王脸色一黑,顿时连走路的步伐都僵硬了起来。 是不是这小子知道了什么,在拿皇后的事情威胁他? 果然,燕洄真的去到了传说中的月国。 不过这个月国到底在哪,荣珹也不得而知。 这些问题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当务之急就是要回到盛京城,以防赵王再对她动手脚! 顿时,荣珹感觉心中提心吊胆很久的千斤重担,终于重重的落到了地上。 在回城的途中,早春的风景好像看上去也好看了不少。 第一百五十七章:月下 看到王爷回来,秋葵连礼都顾不上行,赶忙激动道:“王爷,好事儿,咱府中有天大的好事儿!咱们王妃回来了。就在驿馆住着,王爷可要过去看看!” 荣成翻身下马,将手下的麻绳,交给了阿无。 “你们先各自回去吧,本王现在还有事儿要去一趟驿站。可能得晚些回来。”他对司徒庸等人说道。 司徒庸现在巴不得赶紧回家见自己的媳妇儿。 于是还没等荣珹把话说完,就马不停蹄的赶回了自己的府中。 魏轩的反应倒是还好,他没有家事惦念,对荣成微微一笑,并且表示理解,“王爷放心去做吧,你背后还有我们呢,这天塌不下来。若是那赵王再有什么动静,我一定会尽心竭力帮你的。” 有了这话,荣成的心中就放心了许多。 要知道,魏轩代表的并不只是他一个人,魏家人是魏国的百年根基,是连皇室都不得动容的大家族。 就连皇帝都想收买魏家人,更别说是赵王了。 而如今,这魏家的继承者就站在他的面前,一诺千金的承诺就像是给了荣珹心中一根定海神针。 “魏公子的心意本王领了,伯父伯母现在还在家中等你。你先快去,见见他们吧,出来了这么多日,你不想他们,他们也该思念你了。”荣成对魏轩催促道。 说完他微微一笑,转身就跟秋葵,往驿站的方向去。 等他们到驿站馆内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暗。一群粗鲁的抠脚大汉,正围着大厅中央的一个方形小桌子打着牌,人人手中拿着一根水烟袋子。手边放着一碗烈酒,口中粗鲁的吆喝着,说着不堪入耳的词语。 秋葵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没想到,这梁国公主和国师,表面上风风光光的,但是手下的人。却这么粗鲁,没有组织,没有纪律,涣散的根本不像是一个国家的军队。 “王爷,咱们总不能让王妃住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吧?”秋葵一脸担心的问道。 荣珹摇了摇头,表示现在还不要打草惊蛇。 他走到正在忙着算账的店小二面前,用手轻轻扣了扣木头做的柜面儿,放了两沉颠颠的金子,低声问道:“向你打听个事儿?” 小二从账册中猛然抬头,呆呆地望着容城。张了张口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更何况是俩金子! 这贵人衣着布料华贵,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人家,这样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店小二生怕别人看见抢走属于他的东西,连忙将那金子抓起来塞进怀中,贴心地捂好。 然后舔着一脸巴结的笑容,对荣珹道:“贵人,您想打听什么,只要我知道的,一定是无不言,言无不尽。就算不知道的,也要上天下海,给您找出答案来!” 荣珹没有说话,端起酒壶,倒了一点儿酒水在桌面上,用手指写下了两个字——月国。 小二一愣,心下犯了嘀咕,这客人真奇怪。为什么一进来就要打听这个东西? 但是收了人家的钱,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答应人家的事情还是要照做的。 “客观可是要打听月国使者在哪间房?” 荣珹点了点头,秋葵的面上却有了古怪之色。 她觉得这店小二有问题,他们进来的时候,分明没有说来这儿的用意是什么,但是店小儿一下就猜出了,他们的来意肯定是不正常的。 于是秋葵目光一下子严厉了起来,随手抽出桌上的一只筷子,底在店小二到喉头上,逼问道:“说,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们来这儿要问什么?” 小儿吓得瑟瑟发抖,几乎都快要尿裤子了,委屈道:“贵人,您放了我吧,因为来这儿问月国使者住哪间房的,不止您一个人!” 听到这句话,荣珹的脸上顿时黑了。 “还有谁问了?他们为什么要问?”他低沉的声音,将小二吓的更是瑟瑟发抖。 月云说完这番话,顿了顿后继续道,“人的本性就是自私的,月国不会为了面子而将自己的黎明百姓放在水深火热的地步。与其与梁国一起共苦,为何不早日弃暗投明,选择一个更强大的朋友呢?” 皇帝和皇后都没想到,这个月国来的使者竟然可以这么坦诚,连这种自古以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话,都掰开了揉碎了放在他们面前。 与聪明人打交道果然是很舒服的,这下皇帝知道了他们的来意后,不仅没有生气,还做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决定。 “好!不愧是月国最聪慧的女子,朕最喜欢与这样的人打交道。传朕旨意,从今日起,月国使者从驿站搬离,搬到我大魏皇宫来居住。” “贵妃娘娘,听说那月国使臣都是女子,女子怎么可以做官呢?”李美人那天鹅绒般的一双黑眉,婀娜地弯曲着,一张含着笑着薄唇意味深长。 越贵妃手中拿着一个玉质的滚轮,一下一下的在脸上滚动着,据说这是一个美容养颜的好东西。 可见就算被打入了冷宫,越贵妃也没有亏待了自己。 “女人做官有什么稀奇的,那月国从上到下都是女人当家。” “娘娘说的是,哪像咱们......本来就一声被困顿在这魏宫里面了......如今又不得志,只能守在这里......若是能像她们逍遥自在该多好啊。” 越贵妃手微微一顿,她忽然想到,之前宫中传言,燕洄忽然失踪,就是去了月国,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李美人仰望着越贵妃恣意的目光,越发羡慕了。 她是芝麻小官家的女儿,不知道是祖上坟头冒了青烟还是怎么,竟然被皇帝选中,进宫当了美人。 可是好景不长,没被宠幸几日,就被皇后以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之罪,发落到冷宫里来了。 被刚打发进来的那几个月,真的很难熬,成天只能被饿的食不果腹,冻得衣不蔽体。 一直在这冷宫里没盼头的住了两年。 第一百五十八章:醒了 二舅母接过了话柄,继续给荣珹说到:“虽然我们不知道,王妃为什么现在还不回来?但是他一定有他的苦衷。王爷您可就不一样了,早就又回到了这城中。成日里忙着忙那,就是忘了自己还有两个孩子。” 对此,荣珹实在没有办法弥补自己的过错,他只能保证道:“本王不是不感恩,本王十分感念晋南伯府的情义,只是现在京城中,风云变幻莫测,福祸难料。只能劳烦大舅母和二舅母在帮忙带一阵儿了......” 皇帝见气氛尴尬之际,又以打破,“听说月国使者是为了建立邦交之事而来?” 月云点点头,柔媚薄唇亲启,“想必大魏国的陛下,也听闻梁国派了使者前往我们魏国寻求支援?” “确实如此,我们这里,也有梁国的使者。” 月云微微一怔,没想到梁国的准备还挺周全,不光往月国派来了使者,还往魏国派来了使者。但是她没有露出诧异的神情,反而继续道,“月云愿闻其详。” “我大魏来的使者,是琉璃公主和陆国师,不知你们月国的是......” “是皇子倪夏阳。”月云恭敬回禀道。 皇帝点了点头,看来这梁国果真是别有用心。 早先就听闻倪琉璃大闹誉王府,非要荣珹不嫁,闹了两次后,陆国师出面阻止,此事才算了结。 那月国的皇子,想必也是为了求娶月国的女官,而被派去和亲的。 想到这,皇帝又开口问到,“那月云女官为何会想到与我魏国邦交,而不是选择去梁国?这样难道不是可以建立更好的关系吗?” 月云摇了摇头,神色清明,目光坚定,“梁国找我们求助,是为了缓解与大魏的战事压力。而大魏国兵强马壮,若是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于这么一个强大的对手站在对立面,实在是得不偿失。与其做了错误的选择,日后挨打,倒不是提前做出最优质的选择,求一方太平。” 月云说完这番话,顿了顿后继续道,“人的本性就是自私的,月国不会为了面子而将自己的黎明百姓放在水深火热的地步。与其与梁国一起共苦,为何不早日弃暗投明,选择一个更强大的朋友呢?” 皇帝和皇后都没想到,这个月国来的使者竟然可以这么坦诚,连这种自古以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话,都掰开了揉碎了放在他们面前。 与聪明人打交道果然是很舒服的,这下皇帝知道了他们的来意后,不仅没有生气,还做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决定。 “好!不愧是月国最聪慧的女子,朕最喜欢与这样的人打交道。传朕旨意,从今日起,月国使者从驿站搬离,搬到我大魏皇宫来居住。” 皇后端坐在一旁,神情微变,从来没有过将外国使臣留宿在宫里的情况,皇上这是怎么了? “陛下......真的不再认真思虑一下?......”皇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想试图组织道。 “朕心意已决,传朕口谕,现在就搬!” 这一个圣旨下来,惊异的不止有皇后,还有赵王等人,还有倪琉璃,甚至还有后宫的一种嫔妃。 “贵妃娘娘,听说那月国使臣都是女子,女子怎么可以做官呢?”李美人那天鹅绒般的一双黑眉,婀娜地弯曲着,一张含着笑着薄唇意味深长。 越贵妃手中拿着一个玉质的滚轮,一下一下的在脸上滚动着,据说这是一个美容养颜的好东西。 可见就算被打入了冷宫,越贵妃也没有亏待了自己。 “女人做官有什么稀奇的,那月国从上到下都是女人当家。” 李美人轻轻的笑了笑,将自己满是冻疮的手指收回了袖子里。 一道道溃烂流脓的口子,可见这些日子她在这冷宫里过得并不好。 但是越贵妃虽然穿着素净的衣裳,生活质量并没有下降多少,反而没有了宫里那些人的拘束,自在的越活越年轻。 “娘娘说的是,哪像咱们......本来就一声被困顿在这魏宫里面了......如今又不得志,只能守在这里......若是能像她们逍遥自在该多好啊。” 越贵妃手微微一顿,她忽然想到,之前宫中传言,燕洄忽然失踪,就是去了月国,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呵......有什么好惋惜的,不就是男人么......生老病死福祸旦夕,都是人生百态。本宫活了快三十年,也没听说过若是没了男人,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要不是......” 要不是她的家族还被朝廷牵制这,就凭这一方庭院,也能将她围困住? 也不想想她是不是将门出身的,哪里容的自己受这种委屈。 李美人仰望着越贵妃恣意的目光,越发羡慕了。 她是芝麻小官家的女儿,不知道是祖上坟头冒了青烟还是怎么,竟然被皇帝选中,进宫当了美人。 可是好景不长,没被宠幸几日,就被皇后以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之罪,发落到冷宫里来了。 这里没有下人供她使唤,想要什么只能自己动手做。 砍柴烧水做饭洗衣服,这些粗活杂活,虽然她是个小官家里的女儿,也是被好好教养,没有吃过这些苦的。 被刚打发进来的那几个月,真的很难熬,成天只能被饿的食不果腹,冻得衣不蔽体。 一直在这冷宫里没盼头的住了两年,在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越贵妃也被送了进来。 起初她还以为这个贵妃会比她来的情况更糟糕,又或者不会烧水做饭,得求着她帮忙。 却不曾想这越贵妃不仅什么都会,做事还井井有条,后面连带着她的生活都好了不少。 若不是出不去这扇大门,她兴许都要忘了,这是冷宫。 她低着眉头,思索了片刻,给越贵妃提了一个大胆的主意,“娘娘.....要不如咱们与那月国使者联系一下,一起偷偷溜出去吧?” 显然,这个提议在越贵妃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第一百五十九章:如梦 小二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便下楼回复去了。 “楼上的姑娘还得等一会儿才能下来,要不您先做,我先给您倒碗茶?”小二认得这个人,这是上次给他金子的那个人。 荣成点头颔首,同意了。 他坐在长板凳上,手指轻叩着桌面,一点一点的,心中默默计算的时间。 燕洄倒是没有感觉出来有什么异常,住进来正好远离了客栈的喧嚣,深得他的心。 但皇后却郁闷极了。 之前想方设法的要除掉燕洄,折掉荣珹的羽翼,原本离大功告成只有一步之遥,却又功亏一篑了,这让她怎么能心甘情愿! “来人!替本宫更衣!” 在皇后的传唤之下,,一大群宫女蜂拥而上,替她更换了便装。 然后皇后借着夜色的深沉,走进了一座宫中祈福祭祀的庙里,消失不见。 赵王府。 “你怎么现在就过来了?”一个低沉沧桑的男声问到。 “怎么?若是再不过来,说不定那就忘了我,只能看到你家王妃一个人呢?” “胡说八道,你脑袋瓜里面成天都在想什么?” “我不管,那誉王妃现在不仅活着回来了,还堂而皇之的住进了王宫里,让她死!她必须死!” 在赵王府的密室中,皇后和赵王密切交谈沟通着。 赵王宠溺的看了看眼前这个怒气冲冲的女人,忍不住咯咯笑道,“好,杀了她,都听你的!” 过了半晌,皇后用手指在发丝上百无聊赖的绕着圈,又开口换了个话题,“你那陆大国师可靠么?我怎么总觉得他好似不是很稳妥的样子......会不会他与咱们不是一条心的......” 说完这句话,赵王的脸色可见的瞬间阴沉了下来,“住口,陆大国师不可妄意。他是本王最忠诚的部下,永远不可能背叛本王的。” 皇后敛了敛眉目,现在除了她自己,她谁也不信! “……王爷?赵王爷?”忽然,外面有丫鬟的呼喊声,好似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王爷你在哪?王妃在找你呢......” 屋内久久无人应答,小丫鬟奇怪的挠了挠头,她分明记得王爷没有出府,怎么就没有人呢? 脚步声逐渐远去,密室中的两人才松了口气。 “怎么?还没和你家那婆娘过够?”皇后冷笑了一下,盯着赵王的眼睛,试探的问到。 但赵王目光躲闪,并不打算与她直视。 “结发之妻,不是本王说不要就可以不要的......这家族背后的事情复杂得很,事关重大。” “重大?我看你就是不舍得!一个人老珠黄,也无权无势的女人而已,哪里比得上本宫?若是要王叔在我与你王妃只见选一个,赵王叔会选谁呢?” 这一次,赵王毫不犹豫改口回应道:“当然选你了......我的皇后......” 皇后对于这个答案心满意足,嘴角勾起了深沉的笑意。 皇宫。 月云低眉敛目的坐在紫檀木的桌前,大理石地板,朱窗精雕,檀木香几,琉璃彩绘屏风,文竹竹帘,无一没有彰显着大魏皇宫的豪气万丈。 燕洄所有所思的坐在窗子前,看着庭院内开的正好的桃花杏树,别有所思。 “月云。” “嗯?”月云听到燕洄唤她名字挑眉示意道怎么了。 “你说我......到月国之前,是不是就是从大魏出来的?” 燕洄已经被这个问题困扰许久了,从她一进到盛京城开始,就被那种陌生的熟悉感包围的喘不过气来。 她试图在脑海中搜索着残存的记忆,但始终想不起来自己究竟与这个地方有么有关系。 月云端起一盏茶放在嘴边,沉默了半晌。 “女君这个问题,月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月云不是宫中的女官,无从得知,也无从过问女君的事情,还请女君原谅月云。” 这一点她说的确实是实话,对于这个凭空出现的女君,她从来没有质疑的意思,但是也没有过问过她的来历。 只要能造福月国的百姓,能让月国百姓过上好日子,那就是一个好的君王。 “女君若是真的想探寻自己的身世,不如,找大魏皇帝帮忙?我听说大魏有一个姓燕的丞相,而女君也姓燕......那多少也会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吧?” 月云的一番话提醒了燕洄。 对啊,据说这大魏的丞相正好姓燕,说不定也与她是同根而出的。 一定要抓到这个机会,让皇帝将魏国的大臣们都聚在一起,也好让她暗中调查一番。 “你说的对,但是想见到这个燕相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若是咱们私下用使臣的身份,去接近他,说不定还会连累他,被安上个与敌国勾结的罪名。为今之计,只能让陛下设宴了。” 在燕洄与月云的沟通之后,正巧借着这个机会,也能将两国的关系促进一下,再商量一下对梁国的对策。 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燕洄觉得心中憋闷,正想去御花园逛一逛。 “啊,谁在那里!”旁边的草丛微动,好像有人在里面。 正她她捡起防备之心的时候,一个人脑袋从草丛中钻了出来。 “月国使者不必惊慌,是我。” 燕洄定睛一看,那鬼鬼祟祟的人竟然是大魏的誉王,他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手中紧紧的攥着。 “誉王爷深更半夜的不睡觉,跑来这里做什么。”燕洄虽然被他吓了一跳,,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他,内心不但不害怕,反而有莫名的安全感。 荣珹将手上的海棠花拿了出来。 这个季节本不应该有海棠的,但他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造出来了一朵永生的干海棠。 这花开争艳,在深夜当众显得也十分夺目。 “洄儿......燕姑娘请留步!” 正在燕洄转身就要走的时候,荣珹忽然把她叫住了。熟悉的声音猛然灌入耳内,她脚步一顿,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竖起耳朵静听誉王准备要说什么。 第一百六十章:场面 所以前脚出了驿站,后脚荣珹就带着秋葵去了晋南伯府。 一进门,府内的气氛就十分凝重。 晋南伯府的正堂内,铺了一大张用棉花做成的软毯子,两个刚学会爬的孩子,正在毯子上面肆意的玩耍。 听到秋葵说的话,荣珹的脚步一顿,神色有些僵硬,过了半晌,他才缓缓说:“是,确实是因为赵王。他在暗,我们在明。咱们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人家的眼皮子下面,十分危险。” “那王爷把王妃一个人丢在这驿站,难道就不危险了吗?”秋葵继续反问道。 荣珹摇了摇头,耐心给秋葵解释,“这里是给外国使臣居住的驿站,来来往往人多眼杂。就算赵王想下手,也不会挑在这里的。毕竟从月国刚来的使者,连皇兄都还没有见面。他怎么可能会先下手呢?” 秋葵点点头,明白了荣珹说的话。 既然王妃还不能回来,那他们也先不能打扰了。 虽然说外出的日子并不长,但是荣珹也十分想念自己的两个孩儿。 所以前脚出了驿站,后脚荣珹就带着秋葵去了晋南伯府。 一进门,府内的气氛就十分凝重。 晋南伯府的正堂内,铺了一大张用棉花做成的软毯子,两个刚学会爬的孩子,正在毯子上面肆意的玩耍。 而苏靖则黑着脸,发着呆,一言不发。 “祖父这是怎么了?”荣珹对晋南伯府的小厮问到。 小厮神色慌张,也不敢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暗中给荣珹提醒道:“姥爷近日心情不好,王艳宁还是莫要招惹她了,免得引火烧身。” 起初,荣珹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直到他看见二舅母凤氏给苏靖上茶的时候,都被呵斥了回来,吓得凤氏差点打翻了茶碗。 虽然看的荣珹心有余悸,但是他是胆子大的,他料定苏靖不会对他怎么样。 所以荣珹大胆上前,跟苏靖搭话道:“祖父,我回来了。” 苏靖继续黑着一张脸,嗯了一声,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那祖父可知道洄儿已经回来了?”蓉城又继续试探的问道。 苏靖依旧是嗯了一声,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正当荣珹还想开口跟晋南伯说第三句话的时候,晋南伯苏靖却突然拄着龙头拐杖站了起来。 他怒目圆睁的看着荣珹,口中骂骂咧咧道:“你个不孝子孙,你还有脸回来!有你们这么当爹娘的吗?把孩子生下来,往这儿一放。就再也不管了!成日里啼哭个不停,人家的孩子都有娘喂奶,我们家的孩子不仅没有娘,还没有爹!” “你说说你,你要是因为正事儿,忙就算了。那琉璃公主都上门闹到你府上,要嫁给你了,你竟然还无动于衷?就算要上山找个秦王,你为什么还要把她也带上?难道王爷已经忘了当初对我们家洄儿,口口声声的承诺了吗?” 苏靖觉得自己越说越气,心中始终有一块无名的怒火无处泄放。 于是就举起拐杖,开始着誉王荣珹的屁股上敲打了起来。 这不愧是老爷子,胆子真大!连当今皇上都不敢把誉王怎么样,他倒好,直接动手打起来了! “你个不孝子孙......不孝子孙!不称职的丈夫......不称职的爹!我今天一定要替我们家洄儿,还有我这两个可怜的孙儿,好好的教训你一顿!” 起初,荣珹起码还躲闪一下,后面或许是已经被打的麻木了,又或许是想明白自己的错处了,竟然老老实实的跪在垫子上,任由苏靖打骂。 虽然荣珹是自己的主子,秋葵只能在那一边儿,看着也没办法插手,毕竟这是王爷自己酿下的过错,得由王爷自己承担。王妃如今的种种遭遇,全是因她们王爷而起。 要么打了半柱香的功夫,晋南伯打累了。放下拐杖,坐到椅子上面,开始喘粗气。 他大爷是真的老了,从前在战场上面杀人不眨眼,日行五百里,快马加急也没有喊过累。在沙场上浴血奋战了整整三天三夜,最后也没有跪下认输。 而如今,他只是在家里简单的动了两下,生了两下气,就已经开始大喘粗气儿。 两个年幼无知的孩童,瞪着圆溜溜,跟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外公和自己的父亲,在眼前里面打闹,他们也模仿了起来。 他们现在还不会说话,只会咿咿呀呀的。倘若有什么想要的,有需要的东西,伸出手指,口中发出啊啊的声音,就让大家理解了,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大舅妈钱氏收拾完后,原来东西就端正两个孩子的煮牛奶的碗,从侧堂穿了进来。 钱氏明明已经看到了荣珹就在自己家的院中,但却依旧装作没有看见的模样。仿佛他就是一个空气人,没有人现在想跟他说话。 钱氏手中拿着一把银色的小勺子,从碗中舀起一勺牛奶,用嘴轻轻吹出凉风,在喂到孩子们的口中。 荣珹的神情显得微微有些尴尬,他上前两步,小心翼翼的向大舅妈问,“平时......平时......他们就是这么用饭的吗......” 钱氏回头给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儿道:“那你以为呢,难不成孩子们还能自己做饭吃吗?要是没有我们,就算这两个孩子饿死了,可能你们也不会多看一眼!” 此时的荣珹,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被苏家人孤立了。 现在的尴尬局面,是秋葵也无法挽救回来的,她知道,自己家的王爷,甚至还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秋葵上前两步,在荣珹的手心里写下了四个字。 锦清,锦明。 荣珹心中了然,走上前两步,蹲下,手上拿了一个拨浪鼓,对着那个孩子晃了晃,“锦清锦明,来爹爹这儿来......” 也不知道两个小孩儿之间是不是心有灵犀,她不是没有动过这个念头,只是嫔妃私自出宫是死罪,被抓回来要家族都是要受到牵连的,她不知道该不该冒这个险。 第一百六十一章:自来 而他们生气的原因,只是因为觉得荣珹不是一个好爹。 但是他们不知道,哪怕是这两个孩子,也与他们苏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不仅是他们苏家没有,就连燕洄的母亲也不是他们苏家的血脉。 由于这个生疏的王爷奶爸,是第一次当爹喂奶,没有什么经验,只能将牛奶洒的到处都是,连毯子都浸湿了。 喂了半晌牛奶,撒了不少,孩子倒是没有喂饱。 大舅妈钱氏,最终无奈的叹息的一声,将牛奶又接了回来,让下人重新去烧一壶过来。 “王爷也是身为人父的人了,就算不会了,他们的母亲着想,也该想想他们的后来吧?之前是因为王爷您外出不在府上,我们家洄儿......为了找你也偷偷跑出去了,王府里没有人......怕孩子交到王府里会有危险,所以我们才一直带......”大舅母,越说越哽咽,几乎快要哭了出来。 二舅母接过了话柄,继续给荣珹说到:“虽然我们不知道,王妃为什么现在还不回来?但是他一定有他的苦衷。王爷您可就不一样了,早就又回到了这城中。成日里忙着忙那,就是忘了自己还有两个孩子。” 对此,荣珹实在没有办法弥补自己的过错,他只能保证道:“本王不是不感恩,本王十分感念晋南伯府的情义,只是现在京城中,风云变幻莫测,福祸难料。只能劳烦大舅母和二舅母在帮忙带一阵儿了......” 其实,钱氏和凤氏是非常喜欢这两个孩子,若是强行将孩子们带走,他们俩也是十分不乐意的。 而他们生气的原因,只是因为觉得荣珹不是一个好爹。 但是他们不知道,哪怕是这两个孩子,也与他们苏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不仅是他们苏家没有,就连燕洄的母亲也不是他们苏家的血脉。 终于在荣珹讨好下,晋南伯苏靖终于软了,心,态度也没有像方才那样强硬了。可以好好说话了。 “王爷若是想在我们这儿多待会儿,那就多陪孩子玩儿一会儿。老夫年龄大了。承受不住这么多波折,得先去休息一会儿。”说完,他又拿出自己那个拐杖转身离去。 两个孩子第一次见到荣珹,两只好奇的眼珠子圆溜溜的打探着他。 “锦清来,让父王抱一抱。”经过刚才喂奶子的友好行动,在锦清眼里,荣珹终于被消除了敌意。 这一回锦清不但没有拦着锦明,自己还率先一步,抢先爬进了荣珹怀中。 小孩子香香软软的,身上一股浓郁的奶香。荣珹第一次感觉到了为人父的喜悦。 秋葵也是,见到两个小孩子是第一次。她也忍不住上去动动锦明。 “小世子,来姑姑这儿来,姑姑给你糖吃......”就在秋葵的话音还没落,传来了一声嘹亮的骨哨声音。 又是一封飞鸽传书,是暗卫传来的。 上面写着皇帝要让誉王进宫,与此同时,还有赵王。 皇上有要紧事儿要吩咐,荣成不敢再留恋,将两个孩子再次托付给钱氏,多次感谢后,匆匆离开了。 凤氏无奈的看着宝宝,“若是有来世,可千万不要托生到帝王家......” 今天街上出奇的安静,平时这个点儿总会有些喧闹的人声。 若是按照皇帝的习惯。如果有什么私密的,要紧的事情要跟他商量,是肯定不会叫赵王。 若是加上赵王与他一起去商量。那这件事情肯定是跟国事有关,而不是跟私事有关。 果然,御书房的桌席后面站着一个身穿白色锦衣玉服的男子,他用一只簪子将头发松松的挽了起来。 今天的皇帝没有在穿平时的朝服和龙袍,而是选择了一件寻常男子都会穿的衣服。 “陛下,今天怎么做了这份打扮?莫非是有要事儿出宫?” 赵王逼他早一步来次,毫不客气的就坐在了贵宾椅的那椅子上面。用一种极其嚣张的语气对皇帝说的。 但奇怪的是,以前皇帝总会为这件事情有些恼怒。但是现在皇帝笑嘻嘻的,一点儿都不觉得生气。 荣成看他的意思,甚至还想跟赵王唠两句闲话。 “朕并没有要出宫的打算,只是穿一件普通的常服而已,看把你们激动的。朕着你们来是要一件事情要说。月国的使者已经到咱们城之内该了,在驿站卸下了,原本正还想再推迟一些时日,但毕竟是外国使臣,一直不见是不好的。珍珠想着有你们两个中的其中一个,替朕去见一见这个使臣。” 赵王心中暗暗盘算着,原本他想接这个活儿,却被比他年纪还小的许多的荣珹抢了先。 “能替皇兄分担,就是臣弟莫大的荣幸,王兄交代的事。臣弟一定会竭尽所能去完成!” 终于有了能名正言顺见到燕洄的机会,荣珹的心里简直要乐开了花。 赵王看着他那得意的样子一点不爽的,“侄子,不要高兴的太早,小心驶得万年船。若人人都像你这么急功近利......”后面的半句话,赵王摇了摇头,但是没有明说。 荣珹心里明白,赵王是在提醒他小心一点。毕竟他还有一个大计划没有完成,有可能开心,只是暂时的。 但此时马上就要能见到自己最疼爱的人,心中已经不害怕赵王的威胁,他勾起嘴角,淡淡的笑了笑,眼神中充斥着一丝冷漠。 “这就不劳王叔费心了,王叔只要管好自己的家事就好。毕竟现在经常中人人都知道赵王世子,已经和世子妃不和睦了......” 世子妃姓薛,是皇后的娘家人。如果找赵王世子和薛绿夏闹掰,可能赵王和皇后也会产生分歧。 赵王脸色一黑,顿时连走路的步伐都僵硬了起来。 是不是这小子知道了什么,在拿皇后的事情威胁他? 但赵王是什么人,老奸巨猾怎么可能被荣珹任由摆布,于是也跟着道。 “皇叔,贤侄相信皇叔是不会做出这种龌龊事的。”荣珹肯定道。 第一百六十二章:试探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他突然听到楼上的房门响了。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身穿素白色长袍的女子,精美得若人工精心雕琢而成的完美五官,柳眉翘鼻,嫣红的樱桃小嘴。身材高桃,体态轻盈,言行举止端庄娴雅。乌发如漆,肌肤如玉,美目流盼,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韵。她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美而不妖,艳而不俗,千娇百媚,无与伦比。 白色长袍上华丽的暗纹,显得她的身份越发尊贵。 荣珹看见他的那一刻,强烈的熟悉感扑面而来,他仿佛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 “洄儿......”荣成忍不住喃喃自语的。 燕洄耳朵好使的很,他听见这个男人说的话了。难免愣住了,然后疑惑的问道:“这位公子是认识我吗?” 燕洄也举起酒杯,笑着回应道:“多谢赵王妃关怀,我的身体早已无大碍。只是有这些许的日子没见,反而觉得有些生疏了。还请赵王妃见谅。” 客套话谁不会说,燕洄比他们在场所有的人都能说都能做。 一进门,府内的气氛就十分凝重。 晋南伯府的正堂内,铺了一大张用棉花做成的软毯子,两个刚学会爬的孩子,正在毯子上面肆意的玩耍。 而苏靖则黑着脸,发着呆,一言不发。 “祖父这是怎么了?”荣珹对晋南伯府的小厮问到。 小厮神色慌张,也不敢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暗中给荣珹提醒道:“姥爷近日心情不好,王艳宁还是莫要招惹她了,免得引火烧身。” 起初,荣珹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直到他看见二舅母凤氏给苏靖上茶的时候,都被呵斥了回来,吓得凤氏差点打翻了茶碗。 虽然看的荣珹心有余悸,但是他是胆子大的,他料定苏靖不会对他怎么样。 所以荣珹大胆上前,跟苏靖搭话道:“祖父,我回来了。” 苏靖继续黑着一张脸,嗯了一声,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那祖父可知道洄儿已经回来了?”蓉城又继续试探的问道。 苏靖依旧是嗯了一声,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正当荣珹还想开口跟晋南伯说第三句话的时候,晋南伯苏靖却突然拄着龙头拐杖站了起来。 他怒目圆睁的看着荣珹,口中骂骂咧咧道:“你个不孝子孙,你还有脸回来!有你们这么当爹娘的吗?把孩子生下来,往这儿一放。就再也不管了!成日里啼哭个不停,人家的孩子都有娘喂奶,我们家的孩子不仅没有娘,还没有爹!” “你说说你,你要是因为正事儿,忙就算了。那琉璃公主都上门闹到你府上,要嫁给你了,你竟然还无动于衷?就算要上山找个秦王,你为什么还要把她也带上?难道王爷已经忘了当初对我们家洄儿,口口声声的承诺了吗?” 苏靖觉得自己越说越气,心中始终有一块无名的怒火无处泄放。 于是就举起拐杖,开始着誉王荣珹的屁股上敲打了起来。 这不愧是老爷子,胆子真大!连当今皇上都不敢把誉王怎么样,他倒好,直接动手打起来了! “你个不孝子孙......不孝子孙!不称职的丈夫......不称职的爹!我今天一定要替我们家洄儿,还有我这两个可怜的孙儿,好好的教训你一顿!” 起初,荣珹起码还躲闪一下,后面或许是已经被打的麻木了,又或许是想明白自己的错处了,竟然老老实实的跪在垫子上,任由苏靖打骂。 虽然荣珹是自己的主子,秋葵只能在那一边儿,看着也没办法插手,毕竟这是王爷自己酿下的过错,得由王爷自己承担。王妃如今的种种遭遇,全是因她们王爷而起。 要么打了半柱香的功夫,晋南伯打累了。放下拐杖,坐到椅子上面,开始喘粗气。 他大爷是真的老了,从前在战场上面杀人不眨眼,日行五百里,快马加急也没有喊过累。在沙场上浴血奋战了整整三天三夜,最后也没有跪下认输。 而如今,他只是在家里简单的动了两下,生了两下气,就已经开始大喘粗气儿。 两个年幼无知的孩童,瞪着圆溜溜,跟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外公和自己的父亲,在眼前里面打闹,他们也模仿了起来。 他们现在还不会说话,只会咿咿呀呀的。倘若有什么想要的,有需要的东西,伸出手指,口中发出啊啊的声音,就让大家理解了,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大舅妈钱氏收拾完后,原来东西就端正两个孩子的煮牛奶的碗,从侧堂穿了进来。 钱氏明明已经看到了荣珹就在自己家的院中,但却依旧装作没有看见的模样。仿佛他就是一个空气人,没有人现在想跟他说话。 钱氏手中拿着一把银色的小勺子,从碗中舀起一勺牛奶,用嘴轻轻吹出凉风,在喂到孩子们的口中。 荣珹的神情显得微微有些尴尬,他上前两步,小心翼翼的向大舅妈问,“平时......平时......他们就是这么用饭的吗......” 钱氏回头给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儿道:“那你以为呢,难不成孩子们还能自己做饭吃吗?要是没有我们,就算这两个孩子饿死了,可能你们也不会多看一眼!” 此时的荣珹,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被苏家人孤立了。 现在的尴尬局面,是秋葵也无法挽救回来的,她知道,自己家的王爷,甚至还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秋葵上前两步,在荣珹的手心里写下了四个字。 锦清,锦明。 荣珹心中了然,走上前两步,蹲下,手上拿了一个拨浪鼓,对着那个孩子晃了晃,“锦清锦明,来爹爹这儿来......” 也不知道两个小孩儿之间是不是心有灵犀,她不是没有动过这个念头,只是嫔妃私自出宫是死罪,被抓回来要家族都是要受到牵连的,她不知道该不该冒这个险。 第一百六十三章:真相 而他们生气的原因,只是因为觉得荣珹不是一个好爹。 但是他们不知道,哪怕是这两个孩子,也与他们苏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不仅是他们苏家没有,就连燕洄的母亲也不是他们苏家的血脉。 由于这个生疏的王爷奶爸,是第一次当爹喂奶,没有什么经验,只能将牛奶洒的到处都是,连毯子都浸湿了。 喂了半晌牛奶,撒了不少,孩子倒是没有喂饱。 大舅妈钱氏,最终无奈的叹息的一声,将牛奶又接了回来,让下人重新去烧一壶过来。 “王爷也是身为人父的人了,就算不会了,他们的母亲着想,也该想想他们的后来吧?之前是因为王爷您外出不在府上,我们家洄儿......为了找你也偷偷跑出去了,王府里没有人......怕孩子交到王府里会有危险,所以我们才一直带......”大舅母,越说越哽咽,几乎快要哭了出来。 二舅母接过了话柄,继续给荣珹说到:“虽然我们不知道,王妃为什么现在还不回来?但是他一定有他的苦衷。王爷您可就不一样了,早就又回到了这城中。成日里忙着忙那,就是忘了自己还有两个孩子。” 对此,荣珹实在没有办法弥补自己的过错,他只能保证道:“本王不是不感恩,本王十分感念晋南伯府的情义,只是现在京城中,风云变幻莫测,福祸难料。只能劳烦大舅母和二舅母在帮忙带一阵儿了......” 其实,钱氏和凤氏是非常喜欢这两个孩子,若是强行将孩子们带走,他们俩也是十分不乐意的。 而他们生气的原因,只是因为觉得荣珹不是一个好爹。 但是他们不知道,哪怕是这两个孩子,也与他们苏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不仅是他们苏家没有,就连燕洄的母亲也不是他们苏家的血脉。 终于在荣珹讨好下,晋南伯苏靖终于软了,心,态度也没有像方才那样强硬了。可以好好说话了。 “王爷若是想在我们这儿多待会儿,那就多陪孩子玩儿一会儿。老夫年龄大了。承受不住这么多波折,得先去休息一会儿。”说完,他又拿出自己那个拐杖转身离去。 两个孩子第一次见到荣珹,两只好奇的眼珠子圆溜溜的打探着他。 “锦清来,让父王抱一抱。”经过刚才喂奶子的友好行动,在锦清眼里,荣珹终于被消除了敌意。 这一回锦清不但没有拦着锦明,自己还率先一步,抢先爬进了荣珹怀中。 小孩子香香软软的,身上一股浓郁的奶香。荣珹第一次感觉到了为人父的喜悦。 秋葵也是,见到两个小孩子是第一次。她也忍不住上去动动锦明。 “小世子,来姑姑这儿来,姑姑给你糖吃......”就在秋葵的话音还没落,传来了一声嘹亮的骨哨声音。 又是一封飞鸽传书,是暗卫传来的。 上面写着皇帝要让誉王进宫,与此同时,还有赵王。 皇上有要紧事儿要吩咐,荣成不敢再留恋,将两个孩子再次托付给钱氏,多次感谢后,匆匆离开了。 凤氏无奈的看着宝宝,“若是有来世,可千万不要托生到帝王家......” 今天街上出奇的安静,平时这个点儿总会有些喧闹的人声。 若是按照皇帝的习惯。如果有什么私密的,要紧的事情要跟他商量,是肯定不会叫赵王。 若是加上赵王与他一起去商量。那这件事情肯定是跟国事有关,而不是跟私事有关。 果然,御书房的桌席后面站着一个身穿白色锦衣玉服的男子,他用一只簪子将头发松松的挽了起来。 今天的皇帝没有在穿平时的朝服和龙袍,而是选择了一件寻常男子都会穿的衣服。 “陛下,今天怎么做了这份打扮?莫非是有要事儿出宫?” 赵王逼他早一步来次,毫不客气的就坐在了贵宾椅的那椅子上面。用一种极其嚣张的语气对皇帝说的。 但奇怪的是,以前皇帝总会为这件事情有些恼怒。但是现在皇帝笑嘻嘻的,一点儿都不觉得生气。 荣成看他的意思,甚至还想跟赵王唠两句闲话。 “朕并没有要出宫的打算,只是穿一件普通的常服而已,看把你们激动的。朕着你们来是要一件事情要说。月国的使者已经到咱们城之内该了,在驿站卸下了,原本正还想再推迟一些时日,但毕竟是外国使臣,一直不见是不好的。珍珠想着有你们两个中的其中一个,替朕去见一见这个使臣。” 赵王心中暗暗盘算着,原本他想接这个活儿,却被比他年纪还小的许多的荣珹抢了先。 “能替皇兄分担,就是臣弟莫大的荣幸,王兄交代的事。臣弟一定会竭尽所能去完成!” 终于有了能名正言顺见到燕洄的机会,荣珹的心里简直要乐开了花。 赵王看着他那得意的样子一点不爽的,“侄子,不要高兴的太早,小心驶得万年船。若人人都像你这么急功近利......”后面的半句话,赵王摇了摇头,但是没有明说。 荣珹心里明白,赵王是在提醒他小心一点。毕竟他还有一个大计划没有完成,有可能开心,只是暂时的。 但此时马上就要能见到自己最疼爱的人,心中已经不害怕赵王的威胁,他勾起嘴角,淡淡的笑了笑,眼神中充斥着一丝冷漠。 “这就不劳王叔费心了,王叔只要管好自己的家事就好。毕竟现在经常中人人都知道赵王世子,已经和世子妃不和睦了......” 世子妃姓薛,是皇后的娘家人。如果找赵王世子和薛绿夏闹掰,可能赵王和皇后也会产生分歧。 赵王脸色一黑,顿时连走路的步伐都僵硬了起来。 是不是这小子知道了什么,在拿皇后的事情威胁他? 但赵王是什么人,老奸巨猾怎么可能被荣珹任由摆布,于是也跟着道。 “皇叔,贤侄相信皇叔是不会做出这种龌龊事的。”荣珹肯定道。 第一百六十四章:挟持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身穿素白色长袍的女子,精美得若人工精心雕琢而成的完美五官,柳眉翘鼻,嫣红的樱桃小嘴。身材高桃,体态轻盈,言行举止端庄娴雅。乌发如漆,肌肤如玉,美目流盼,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韵。她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美而不妖,艳而不俗,千娇百媚,无与伦比。 “这,这......是给你的。”荣珹举起手上的那朵干枯的海棠花,递给了燕洄。 燕洄抬起低垂的眼眸,睫毛忽闪了一下,然后直勾勾地看着他,眼底里好像有无尽的星辰大海。 “誉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太明白。”燕洄尴尬的笑了笑。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让她猝不及防,只能强行镇定的伪装着自己。 “没......没什么,本王只是觉得......好花应该配美人,这花开的再娇艳,折在本王的手里,也是浪费了,倒不如送给本王倾心的人。” 倾心之人? 闻言,燕洄瞬间瞪大了眼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这个誉王爷,他在说什么? “王爷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大半夜的,这不好笑。况且听说王爷已经是有家室的人。我受不了这种心意,还是请王爷快收回去吧。”燕洄不知所措的婉拒道。 “燕姑娘又何必如此惊慌的拒绝本王?就不能听我先把话说完吗?”荣成的面色不太好,仿佛有一些低落,又仿佛有一些生气。 燕洄犹豫了一下,觉得直接这样回绝不太礼貌,还是先让他把话说完吧。 “请王爷讲吧,我洗耳恭听。”然后,她就随便找了一棵树下,随意的坐在草地上。 草地的芬芳,满树的阴翳,在银色的月光挥洒下,显得树下这个美人格外的楚楚动人。 从远处乍眼一看,仿佛是桃花仙子从月色下缓缓走来。让人失了心魄,丢了魂魄。 “燕姑娘可曾听说过,本王的王妃叫什么名字?” “不曾。”燕洄肯定的摇了摇头。她只听说过荣珹有一个王妃,但是跟那个王妃有关的一概不知。 “本王的王妃——叫燕洄。” 一瞬间,仿佛空气又被寒冬所笼罩,将世间万物全部冻结在了一起。不仅时光停止了流逝,就连花草树木,还有挂在天上的月亮,都被寒气笼罩着,冰封了起来。 燕洄张了张嘴,耳朵却发出了呜呜的轰鸣声。他说不出来话,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只觉得脑袋里面一片空白,好像被人偷去了什么东西一样。 大概就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炷香的功夫后,她才又缓缓地开口确认道,“麻烦王爷将刚才的话重新重复一遍,我没有听清?” “本王说,本王的王妃,叫燕洄。” 荣成说话坚定,有笃信的模样,让一向淡定从容的燕洄的心里,实在是慌了又慌。 “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王爷赶紧回去休息吧。我......我还有事儿,就不陪王爷聊天儿了。”说完见回,就好像被狗撵了一样,疯了似的跑离了御花园,向自己的住所跑去。 荣珹目光中微微扬起的光芒,瞬间又暗淡了下来。他失望地看着燕洄的背影,自言自语道:“你什么时候才能不逃避我.......什么时候才不能逃离真相......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的身边......” 燕洄回到宫里,将门紧紧地关上,背靠在门上,颓废的滑到了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儿,心脏还在心有余悸的猛然跳动的。 方才的画面,就好像是走马灯一样,不停的在燕洄的脑海中回放着。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他......他说他的王妃叫燕洄......那我也叫燕洄......不,不可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原本已经熟睡的月云,被燕洄的声音吵醒了。 “女君?你在这地上坐着干什么?快起来,地上凉。” 看见燕洄坐在地上,月云连衣服和鞋子都来不及穿。赶忙将燕洄扶起来,扶到了床榻上。 “女君......你怎么不说话?”看着燕洄一副神情呆滞的模样,月云感到有一丝丝慌张和害怕。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失魂落魄的女君。 “没事。”被子裹到身上以后,燕洄的身体才恢复了一些温暖,神志也才稍稍清醒了一些,“刚才走夜路的时候,看到狗了。被狗叫了几声,吓到了,我没有大事儿......” 听到女君这么解释,月云的心里虽然有疑惑,但也不得不相信的点了点头。 “女君就没事儿就好,方才的那副模样,真是要把我吓死了。” 燕洄抬头看着月云,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思考了半刻后,她决定将今天晚上的事情烂在肚子里面,绝不向任何人透露。 “今天的天色已经不早了,赶紧休息吧,明天说不定大魏的皇帝还要找我们有事情呢。”叶辉低声对月云嘱咐道后将被子放下。 起身离开了月云的房间,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她仰望着头上的床幔,思绪却又飘回到了御花园中。 她感觉一切都像是梦境,都是很不真实的样子。 那誉王的意思......她就是他失踪已久的王妃? 不,不行,这个理解实在是太荒诞了。她明明是越国的女君,怎么又一转眼会变成大魏誉王爷的王妃呢? 燕洄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很久,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重新睡着。 梦里,梦见了好多在她记忆中没有的事情。 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月云才来将燕洄叫醒。 “女君,女君?快醒醒,大魏的太后要召见咱们,传令的人已经在门口站着了。” 燕洄恍然从梦中醒来,显然睡得不是太好,眼眶子都黑了一整圈。 “洄儿......燕姑娘请留步!” 第一百六十五章:折返 眼前的真实和梦中的场景交换着,虚虚假假让燕洄感到迷惑,分不清到底哪里是梦境哪里是现实。 她慢慢的伸出双手,伸向锦清和锦明,两个孩子倒也乖巧的张开双臂,投入母亲的怀中。 秋葵和冬虫夏草紧赶慢赶的跟在燕洄身后,看见她没有离开王府才松了一口气。 等冷静下来之后,她才得知自己雪夜跑出跑出去就受伤昏迷了,在王府一修养就是大半年,誉王荣珹回来之后,也被吓得够呛。 整日衣不解带的守在她的身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而今日是她的生辰,所以大家都来到了誉王府,准备过一个没有燕洄的生辰。 但她正巧,就苏醒了过来。 虽然这种解释的看似完美,但又很勉强,让燕洄一时半会儿还是没有办法接受。 “我......我这是怎么了?”燕洄缓缓从梦中醒来,捂着自己沉痛的额头,嘶哑着嗓子低声问道。 “王妃醒了,王妃终于醒了!”冬虫大呼一声,将所有的人都呼唤了过来。 秋葵手中拿着一块儿温热的手帕,在燕洄的额头上面轻轻擦拭着,将密密麻麻的汗水全部擦去。 夏草也不敢给艳辉多喂水,就用手指蘸着一点点茶水,在燕洄到嘴唇上面涂抹湿润。 燕洄睁大了眼睛,仰望着床顶的木头。大脑中一片空白,只能想起方才在梦中。梦见了很多人。 “我......我这是在哪?”她努力到要嗓子发出声音,并且疑惑的问道。 “王妃,你睡了好久,糊涂啦!这就是咱们王府呀。可是要把奴婢们都吓死了!”冬虫将燕洄轻轻的扶了起来,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将她弄伤了一样。 草地的芬芳,满树的阴翳,在银色的月光挥洒下,显得树下这个美人格外的楚楚动人。 从远处乍眼一看,仿佛是桃花仙子从月色下缓缓走来。让人失了心魄,丢了魂魄。 “燕姑娘可曾听说过,本王的王妃叫什么名字?” “不曾。”燕洄肯定的摇了摇头。她只听说过荣珹有一个王妃,但是跟那个王妃有关的一概不知。 没有人听说过月国? 燕洄用茫然的目光,将四周所有人的表情环顾了一圈,尽数收在眼底。 果然,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茫然不知的神情,没有人知道燕洄说的月国是什么。 “那.....那你们可知道月国的女使者?”燕洄又问了一个问题,反复确认了一下。 “什么月国的女使者,王妃做梦做糊涂了?” 此时的燕洄不觉得是她们失忆了,她觉得自己才是脑子有问题的那一个。 “那......那我......我明明记得我落水了,我神志不清掉到水中了,你们也不记得吗?” 秋葵替她擦拭着的手一顿,十分肯定的说,“王妃你一定是糊涂了,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又是月国又是落水的。” 不对啊? 燕洄分明记得很清楚,自己是从悬崖上掉了下去,掉到了月国里面,然后又随着月国的使者们一起回到了大绥,还看见了两个孩子。 难不成这一切都是她凭空想象出来的,她在做梦? “夏草,现在是何年月?”突然,燕洄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对夏草问到。 “今天是三月十七。王妃您足足睡了快半年呢,太医都说要是你再醒不过来,这辈子就躺在床上了。” 她睡了半年? 如今已经立春,若是按半年往前推算,那刚好是个冬天,与她记忆中重合到了一起。 “那我为什么晕了半年?”燕洄再次提出了疑问。 “王妃,您真不记得了?是您寒冬腊月的非要跑出门去找王爷,明明连月子都没有出,衣衫单薄,哪里扛得住那天寒地冻的天气?您跑到一半儿的时候,就昏死在了路上。是越小姐在路上发现王妃,并把王妃送了回来的。”秋葵一五一十的给她解释道。 越小姐?难不成是越今歌? “那越小姐人呢?她如今在哪里?” “越太尉犯了错事,被皇上贬出了京城。越家全家人,都已经离京了。”夏草帮忙补充道。 那不对呀,就算是越今歌走了,那越家还有一个贵妃呢。 身为皇上的妃子,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越贵妃呢?越贵妃去哪里了?” “这......”等燕洄提到越贵妃的时候,大家都沉默了。 之前越贵妃犯了错事,被皇帝贬入了冷宫。冷宫里面缺衣少食,越贵妃从小就娇生惯养,受尽了一番苦楚,之后便生了病。 一下病了几个月都没有人问候。一代风华的贵妃,就这样默默在了深宫之中。 甚至到死都没有能见上皇帝一面。 听到这个噩耗,燕洄简直无法相信。这个世界感觉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切都与之前变得十分的不一样。 此时的燕洄不知道该相信自己,还是该相信她的婢女。 她躺在床上,静静的沉默了两秒钟之后。立刻翻身下床,速度快的连秋葵都没能抓住她。 “王妃!外面那么冷,你要去哪儿?”一群下人现在这王妃就要跑出去了,着急忙慌的大声呼喊道。 燕洄此时也顾不上他们了,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孩子在哪? 晋南伯府!对,一定就在那! 正当她卯足了力气,准备跑向晋南伯府的时候,忽然在誉王府的正堂,刹住了脚步。 正堂坐着的,不只有荣珹,还有晋南伯苏靖,燕相,钱氏,凤氏,燕曼青,司徒庸......还有,锦清和锦明。 他们看着燕洄的目光带了些许的诧异,又十分惊喜,“洄儿!你终于醒了!上天保佑我燕氏,保佑我的女儿!”燕相第一次对燕洄这么亲热道。 燕曼青连自己的孩子都顾不得了,直接将他丢进了司徒庸的怀中,“长姐!曼青想死你了......长姐真是要吓死曼青了,你昏迷了足足半年啊!” 第一百六十六章:共赴 此话说得不清不楚,一下就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那目光好似毒蛇猛兽,刺的燕洄心中猛然一凉。不知道为什么,皇后薛子宁这样阴参参的笑容,竟然给了他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我年幼时被抄家......”皇后薛子宁缓了缓,将内心中极度不平静的情绪压了下去,然后又开口说,“先帝也就是他们荣家,占了汗马的功劳......而你燕洄,你们月国也没有多干净!” 皇后薛子宁说话的时候,几乎要把脸贴到了燕洄的脸上。 此时在场的只有司徒庸和魏轩等人知道,倪琉璃在说的是什么。 而皇后却已经按耐不住内心的躁动,目光冷彻,神情淡漠,对倪琉璃开口,“本宫身为中宫皇后,竟然不知道梁国的使臣,与我魏国的王爷,私交甚好?” 他极其失望又无奈的说:“早先的时候,朕身边就有人提醒朕,说这皇后薛子宁与赵王狼子野心。但是因为朕敬重皇后薛子宁,从未有过一刻对皇后薛子宁产生疑心......朕以为这么多年来,真心会有回报......没想到......我还是走不进你的心里呀......” 皇后薛子宁听完,面无表情,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瓷娃娃一样,对着皇帝回应道:“少拿你那些所谓的真心来糊弄我,我不稀罕!” 燕洄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周围的趋势,看到皇后薛子宁和皇上那里有了突破口。 “夫妻本是同林鸟,倘若皇后薛子宁娘娘真的有什么苦衷,为何不说出来?陛下,身为天下的国君,也是皇后薛子宁的夫君,他既然能为天下黎民分忧,为何独独不能帮助皇后薛子宁娘娘您?” “帮助我?笑话,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你还记得吗,你初入着皇宫的时候,本宫曾赠送了你一个玉镯子。想知道那镯子是什么来历吗?”皇后薛子宁狰狞的笑着,嘴角勾勒出了一抹嗜血的恨意,好像那是她无法触及的伤痛。 燕洄眉心微沉,陷入了思索之中,皇后薛子宁给的那镯子,回府之后,她便很少带着了。纵使当初越贵妃没有提醒她,也能感觉出来,那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皇后薛子宁将手上的利剑,交给了身边的婢女和安水依,然后从容的走到燕洄面前,洋溢着胜利者的微笑。 “那镯子......”她冷冰冰的看着燕洄,弯下腰把嘴贴到燕洄的耳边说,“是当年......本宫被抄家的时候,有人不小心流落下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挨得很近,近的只剩下一条缝隙。甚至都能看见彼此血脉喷张的血在血管里面流动。 果然! 那种不好的预感,在燕洄的心头蓦然实现了。 当年的纷争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身为局外人并不清楚。但是她能清楚的感受到,来自皇后薛子宁身上滔天的恨。 原本以为只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爱恨纠葛,却没想到为此还牺牲了许多的家庭。 年幼的皇后薛子宁和弟弟相依为命活了下来,因为那时候的英国公还小,只有皇后薛子宁记事了。所以这种仇恨在皇后薛子宁身上,就要比英国公民显得多很多。 从小就孤身一人,含辛茹苦把弟弟拉扯大,最后为了复仇,面对自己弑亲仇人的儿子,也要以笑脸相迎,嫁到他们家去,为他们操劳家事。 这就是她,薛子宁可悲的前半生! 后半生她要为自己而活,不再任人摆布,不再成为荣家独步江山的棋子筹码。 “可你没有想过,你这么做会让更多人,变成和你一样的惨状!你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如何,你的眼中只有你自己,你就是这大魏最自私的人!” 此时就连倪琉璃也忍不住,决定开口对皇后薛子宁斥责道,她已经不畏惧架在脖子上的剑,勇敢的站起来,反驳抵抗。 薛子宁索性破罐子破摔,露出了十分轻蔑的一笑,“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一个大度的人,我就是自私,你们对我的不公,我就要加倍的讨要回来!” 而此时的赵王已经显得有些急不可耐,与陆子轩对视一眼,决定尽早结束这场无谓的争论。 “你还与他们啰嗦什么?趁早把他们解决了,咱们也好成就自己的大事。” 赵王说完,就给陆子轩下了一个纸指令,让陆子轩即可动手。 倪琉璃突然十分失望的看着陆子轩说:“本公主早就此会猜到,国师是这样的人,当初就不该拼了命的向父皇引荐国师!” 陆子轩嘴角却挂上了一抹无所谓的笑,“倘若琉璃公主现在反悔,本国依旧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将琉璃公主娶回来为妻。” “呸,狗贼!你接近我......利用我......说要娶我,那些曾经所谓的对我好......都只是你连环计中的一册罢了!而我只是被你利用的一个工具!” 忽然王府外面有风声,一阵乌黑的乌云,汹涌的卷过来。带着雷电和暴雨席卷了盛京城。 他们看着燕洄的目光带了些许的诧异,又十分惊喜,“洄儿!你终于醒了!上天保佑我燕氏,保佑我的女儿!”燕相第一次对燕洄这么亲热道。 燕曼青连自己的孩子都顾不得了,直接将他丢进了司徒庸的怀中,“长姐!曼青想死你了......长姐真是要吓死曼青了,你昏迷了足足半年啊!” 由于房顶忽然破了一个大洞,大家在底下避让不及,被溅起的灰尘和瓦片迷的睁不开眼。 “咳咳咳——” 顿时,咳嗽声此起彼伏。 皇后薛子宁意识到不对,一把将安水依手中的剑夺了过来,准备重新架到皇帝脖子上的时候,忽然自己的脖颈上也被架上了一把剑。 突然之下,情况反转。这是令大家都猜想不到的事情。 “女君大人!属下来迟,还请女君恕罪!”月云带着月国的一众亲兵士卫,走到燕洄面前,跪下来朝她恭恭敬敬的行一个月国的礼节。 此时,原本控制住燕洄的蒙面人,也已经被月国的士卫一举拿下。 她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脖子,看着月云道:“你不是被誉王送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叹息 在荣珹神不知鬼不觉中,也回家那杯酒与自己面前的酒置换了一下,又重新倒进去了一点。 “琉璃公主,你恐怕不是来庆贺本王的吧!若是要故意给本王捣乱,本王定不会容忍你是个贵客,一定会将你毫不留情的扔出府外去!” “属下确实被誉王已经劝返了,但是属下并没有走远,只在这盛京城附近逗留了片刻,便立刻使用了暗号,召集了我府上所有的亲信侍卫。” 显然陆子轩并不知道,月莲女官已经畏罪自尽了,倪夏阳也没有将月云娶到手,反而是娶了那并不如人意的月星。他给月莲派去的那些个暗装侍卫,也早已被燕洄的人马暗中处死。 “抱歉,让陆国师失望了!我月国既然已经遵了燕洄姑娘为女君,她是我们一时的君王,就是我们一世的君王,我们臣等的忠心不会变,月国子民对她的信任也不会变!” 皇后薛子宁自知自己这场惨败,再说什么也无能为力了,多说不光是为自己的尊严不负责,也会被看不起她的人更加看不起。 她面色惨淡,宛如一张白纸,嘴唇白的毫无血色,完全不像是一个活着的人,该有的样子。她忽然跪在地上,长跪不起,对着誉王府供有神明的方向,参拜叩首了几下。 这突兀的举动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感到诧异。唯独燕洄知道她在想什么。 “皇后娘娘,现在还有什么用呢?你究竟是在拜佛,还是再拜你的欲望?”燕洄说的话,在这空荡荡的大堂内带着回音,显得有些空灵。 “琉璃公主,你恐怕不是来庆贺本王的吧!若是要故意给本王捣乱,本王定不会容忍你是个贵客,一定会将你毫不留情的扔出府外去!” “誉王爷又何必那么无情?才短短几日的功夫,就忘记了我与你的陪伴之情?” 此话说得不清不楚,一下就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此时在场的只有司徒庸和魏轩等人知道,倪琉璃在说的是什么。 每一个字都沉重的敲击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上,好像真的像是神明降世一样,让他们的心灵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我......”薛子宁迟疑了,她不敢明确回复燕洄的话,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皇上的眼神中虽然充满了失望的情绪,但是他还是很温柔的对皇后说:“子宁,只要你回来,朕不怪你,你要什么朕都给你......你要朕做什么,朕就做什么......朕立刻把越贵妃逐出宫去......从此往后再也没有人敢分你的恩宠......你回来好不好?” 大家不敢相信,这么卑微祈求的一个人,竟然会是一国的君王。 皇后薛子宁惨淡的笑了笑,对皇帝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开弓没有回头箭,陛下,臣妾已经回不了头了......” 赵王突然在一旁咯咯咯的阴森的笑了起来。 “本王的好侄子,想必你不知道吧?你疼爱的皇后,早已与本王喜结连理,共谋大好河山了,哈哈哈哈哈......” 此时皇上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赵王到底在说什么。 片刻后他才猛然意识到事情的真相,他扭头去看皇后薛子宁。却发现薛子宁根本不敢直视他的双眼,而是低着头,眼眸低垂,紧紧咬着嘴唇,双手的指甲掐在胳膊上,隔着薄薄的衣衫,都透出了鲜红的血丝。 “皇后......”他几乎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你告诉朕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是不是?” “陛下......赵王他说的没有错,他说的是事......”原本无愧的皇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此时对皇上已经有了愧疚之心。 她不敢再面对那双真诚清澈的夜梦,不敢再面对他,真诚的发问,不敢再面对他曾经对自己剖付的那些真心。 “那你......那你当初嫁给朕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权势为了地位还是为了这江山,还是仅仅就是为了复仇?” “都有......”这一刻皇后薛子宁好像想通了什么,说话的声音不再颤抖,昂首挺胸无所畏惧的直视着皇帝,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气势,就连在无耻的小人见了她这样也要畏惧三分。 “事已至此,臣妾倒不如与陛下坦白了!当年陛下费尽良苦用心,求取臣妾为皇后的时候,就是臣妾已经精心策划设计好的!臣妾知道先帝留下了一道密旨,那是保护大魏江山最后的屏障! 这些年来,我呕心沥血,无一不是为了找到那道圣旨遗诏书! 后来听闻那遗诏藏在誉王府中,我就与赵王暗中联合培育了暗中的许多人马,将那些爪牙派入了各位皇宫大臣的府邸,尤其是玉王府中的暗桩,尤其之多!这安美人,包括之前的柳夫人,无一不是臣妾的手下! 只可惜他们毫无用处,在王府呆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我想要的东西!所以我又派人来刺杀,火烧王府,却不料烧出来了一个姓柳的叛徒,我不允许任何人背叛我!绝对不允许! 所以姓柳的她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她死不瞑目,惨死街头!” 很难想象这些龌龊的事情,竟然都是母仪天下的一国皇后干出来的。 荣珹脸上的神色黯淡,燕洄的表情也不好,皇后这样承认了,就相当于间接承认是她杀死了他们的第三个孩儿。 “还请......皇兄为此事做个决断吧!”荣珹心下一狠,决定第一次对自己的亲哥哥发难。 皇帝此时只觉得满心的狼藉,满心的绝望。 “既然皇后这样决绝......那......那朕尊重子宁的意见!” 此话一出如平地惊雷震得众人心中久久不能平复过来! “陛下,你当真决意如此!”此前一直默不作声的晋南伯苏靖赶紧开口道。 “是这样的。”皇帝缓缓点了点头,肯定道,“朕心意已决,决定......和皇后一同赴死!” 第一百六十八章:提议 再说的直白一点,兴许在她不在京城的日子中,皇后已然与荣珹的势力决裂了。 皇后脸上一僵,忍不住回问,“好端端的,本宫为什么要去问陆国师......这陆大国师可是梁国的贵人,又于赵王交好,可别说是本宫要找这陆大国师帮忙了,就算是咱们陛下要找陆大国师帮忙,也得得到梁国皇帝和赵王允准吧......” 说着,皇后媚眼如丝,若有若无的像赵王的方向看了一眼,但赵王又在埋头干饭,根本顾不上回应她。 皇帝如木头人一样,在那里坐了半天,此时终于憋不住了,主动站出来打断他们道:“既然誉王妃已经回来了,那......这场宴会就到此为止吧......” 说罢,他丢下皇后,只身一人,就要转身离开。 此话的言下之意,皇帝是让他们每个人都消停一下,不要再做无谓的斗争下去。 皇后呆呆的愣在座位上,这是她嫁给她,做皇后以来,皇帝第一次丢下她,只身一个人离去。 皇后感觉心里好像缺了一块东西似的,若有若无,若隐若现。想拼命地将它抓住,捞回来。捞了半天,却宛如水中捞月一样。 “陛下!”皇后出声喊道,然后步子快,步伐从容,快速走到皇帝身边,用一只手挽住他,“陛下要回宫,怎么忘记带上臣妾了......想必陛下是今日喝酒高兴,都要把臣妾忘掉了。” 这一幕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倒显得夫妻二人伉俪情深,感情甚好。 而皇帝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就大步的向府外走去。 “皇上起驾,摆驾回宫——”大太监又高声呼喊。 誉王府内所有的人都起身蹲下,朝着皇帝的方向行礼,“臣等恭送皇上,皇后娘娘。” 直至看着皇后和皇上已经消失在了视野范围内,燕洄才起身,朝着晋南伯的方向走去。 “外公。”她嘴角含笑,轻轻唤了一声。 苏靖的面色显得有些不自在,他不知道该不该应了燕洄这声。 他故作镇定的伪装,被燕洄一眼看穿,“外公永远是洄儿的外公,外公宝刀未老,洄儿还等着外公悉心教导孩子们呢。” 她亲昵地坐在晋南伯苏靖的旁边,乖巧的依偎在他的肩膀上。 在外边人看在眼里,祖孙二人的感情甚好,四世同堂的场面也十分美好。 而此时,只有苏靖和荣珹两个人知道,艳辉到底在说什么。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迟早有一天,所有人都会知道的。 苏靖心中想了半天,也纠结了半天,不知道要不要做那个决定。 此时就连儿媳妇钱氏和凤氏,也僵在了座位上一动不动。她们怎么都不会想到,这老爷子胆子这么大。都敢把这些隐晦的事情放到明面儿上说了! 荣珹看着他哑口无言,心中无奈的叹息。 而燕洄就在此时站了出来,大声的肯定道:“本王妃自消失的几个月来,一是去了月国游历,二是不小心成为了月国的女君,三就是无意中知道,我的母亲并不是晋南伯亲生的女儿,她也不是苏家的嫡女,而是月国神女的女儿!”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这消息,简直堪称全盛京城最劲爆的消息。 “不可能,不可能,我亲眼看着那苏家小姐长大的,怎么可能不是这老匹夫亲生的呢?”司徒庸的祖父,司徒老将军,连连摆手示意者。 曾经的时候,他家夫人还与那苏靖的夫人指腹为婚,亲眼看着那丫头一点点长,然后后来嫁给了燕相。如今竟然说不是他家的女儿,这一点都不能让人信服。 “唉......早知道你们不信我说的话。那就不如来听一个故事吧。”晋南伯苏靖叹息一声,缓缓道来。 他与燕回一唱一和,将事情交代了个明明白白,也让大家都心服口服。 陆子轩坐在一侧,拍着桌子,冷笑一声。 “妙哇,妙!没想到来你们大魏一趟,竟然还能听到这么精彩的故事。也算是本国师没有白来!不过就算是你们之间的感情,再如何动人,到最后还不是会化成虚无的泡影?”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在大堂中踱步到。 赵王此时也站了起来,走到了陆子轩身边,嘴角越发掩藏不住那笑意。 笑声越来越大,听听的大家毛骨悚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本王想不到,这苏家还有这么精彩的故事?子侄啊!你也真是的,当初瞎了眼把这样一个女人娶回了家中.......她何德何能,能够坐上这个誉王妃的位置?” “她是本王心爱的女人,不管她是谁,也轮不到王叔来插手本王的事情。” “子侄啊子侄,本王给了你这么多机会,你从来都没有好好珍惜过呢。”赵王背过手去围绕着大堂走了一周,然后定定地站在了荣珹面前,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凭借燕洄多年的经验,她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赶忙护在荣成面前说:“赵王,这可是在誉王府,你想做什么?” “本王想做什么?侄媳与其问本王,倒不如问问自己。” 忽然站在旁边的陆子轩拍了拍手,倾刻间,从四面八方冒出来了无数的蒙面人,他们手持利刃,将大厅内所有的人都围了起来,将把刀夹在他们的脖子上,吓得大家动也不敢动,连粗气都不敢喘。 赵王妃和薛绿夏更是吓蒙了,目瞪口呆的看着赵王跟陆国师,不知所措,“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赵王连回头都没有看赵王妃一眼,继续冷声说道,“誉王爷和誉王妃,对本王的这个重礼感觉怎么样啊?” 燕洄也有一瞬间蒙了,这戒备森严的誉王府,为何会凭空冒出来这么多属于赵王的人? 若是她前面没有回到自己的卧房中,此刻她一定会坚定的认为,她在赵王府,而不是在自己的家中。 “赵王叔好计策,好手段,竟然能蒙混过这么多人的眼睛,将爪牙伸插到我们王府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蜂蜜 从小就孤身一人,含辛茹苦把弟弟拉扯大,最后为了复仇,面对自己弑亲仇人的儿子,也要以笑脸相迎,嫁到他们家去,为他们操劳家事。 这就是她,薛子宁可悲的前半生! 后半生她要为自己而活,不再任人摆布,不再成为荣家独步江山的棋子筹码。 “可你没有想过,你这么做会让更多人,变成和你一样的惨状!你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如何,你的眼中只有你自己,你就是这大魏最自私的人!” 此时就连倪琉璃也忍不住,决定开口对皇后薛子宁斥责道,她已经不畏惧架在脖子上的剑,勇敢的站起来,反驳抵抗。 薛子宁索性破罐子破摔,露出了十分轻蔑的一笑,“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一个大度的人,我就是自私,你们对我的不公,我就要加倍的讨要回来!” 而此时的赵王已经显得有些急不可耐,与陆子轩对视一眼,决定尽早结束这场无谓的争论。 “你还与他们啰嗦什么?趁早把他们解决了,咱们也好成就自己的大事。” 赵王说完,就给陆子轩下了一个纸指令,让陆子轩即可动手。 倪琉璃突然十分失望的看着陆子轩说:“本公主早就此会猜到,国师是这样的人,当初就不该拼了命的向父皇引荐国师!” 陆子轩嘴角却挂上了一抹无所谓的笑,“倘若琉璃公主现在反悔,本国依旧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将琉璃公主娶回来为妻。” “呸,狗贼!你接近我......利用我......说要娶我,那些曾经所谓的对我好......都只是你连环计中的一册罢了!而我只是被你利用的一个工具!” 忽然王府外面有风声,一阵乌黑的乌云,汹涌的卷过来。带着雷电和暴雨席卷了盛京城。 拥有极度敏锐感的赵王,看着他们互相纠缠了半天,有些不耐烦,就催促着蒙面人赶紧动手。 但是话音刚落,房顶就被破空,一群比黑衣人数量还要翻上三倍的,武功极为高强的女人们,出现在了他们周围。 由于房顶忽然破了一个大洞,大家在底下避让不及,被溅起的灰尘和瓦片迷的睁不开眼。 “咳咳咳——” 顿时,咳嗽声此起彼伏。 皇后薛子宁意识到不对,一把将安水依手中的剑夺了过来,准备重新架到皇帝脖子上的时候,忽然自己的脖颈上也被架上了一把剑。 突然之下,情况反转。这是令大家都猜想不到的事情。 “女君大人!属下来迟,还请女君恕罪!”月云带着月国的一众亲兵士卫,走到燕洄面前,跪下来朝她恭恭敬敬的行一个月国的礼节。 此时,原本控制住燕洄的蒙面人,也已经被月国的士卫一举拿下。 她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脖子,看着月云道:“你不是被誉王送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赵王突然在一旁咯咯咯的阴森的笑了起来。 “本王的好侄子,想必你不知道吧?你疼爱的皇后,早已与本王喜结连理,共谋大好河山了,哈哈哈哈哈......” 此时皇上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赵王到底在说什么。 片刻后他才猛然意识到事情的真相,他扭头去看皇后薛子宁。却发现薛子宁根本不敢直视他的双眼,而是低着头,眼眸低垂,紧紧咬着嘴唇,双手的指甲掐在胳膊上,隔着薄薄的衣衫,都透出了鲜红的血丝。 “皇后......”他几乎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你告诉朕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是不是?” “陛下......赵王他说的没有错,他说的是事......”原本无愧的皇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此时对皇上已经有了愧疚之心。 她不敢再面对那双真诚清澈的夜梦,不敢再面对他,真诚的发问,不敢再面对他曾经对自己剖付的那些真心。 “那你......那你当初嫁给朕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权势为了地位还是为了这江山,还是仅仅就是为了复仇?” “都有......”这一刻皇后薛子宁好像想通了什么,说话的声音不再颤抖,昂首挺胸无所畏惧的直视着皇帝,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气势,就连在无耻的小人见了她这样也要畏惧三分。 “事已至此,臣妾倒不如与陛下坦白了!当年陛下费尽良苦用心,求取臣妾为皇后的时候,就是臣妾已经精心策划设计好的!臣妾知道先帝留下了一道密旨,那是保护大魏江山最后的屏障! 这些年来,我呕心沥血,无一不是为了找到那道圣旨遗诏书! 后来听闻那遗诏藏在誉王府中,我就与赵王暗中联合培育了暗中的许多人马,将那些爪牙派入了各位皇宫大臣的府邸,尤其是玉王府中的暗桩,尤其之多!这安美人,包括之前的柳夫人,无一不是臣妾的手下! 只可惜他们毫无用处,在王府呆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我想要的东西!所以我又派人来刺杀,火烧王府,却不料烧出来了一个姓柳的叛徒,我不允许任何人背叛我!绝对不允许! 所以姓柳的她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她死不瞑目,惨死街头!” 很难想象这些龌龊的事情,竟然都是母仪天下的一国皇后干出来的。 荣珹脸上的神色黯淡,燕洄的表情也不好,皇后这样承认了,就相当于间接承认是她杀死了他们的第三个孩儿。 “还请......皇兄为此事做个决断吧!”荣珹心下一狠,决定第一次对自己的亲哥哥发难。 皇帝此时只觉得满心的狼藉,满心的绝望。 “既然皇后这样决绝......那......那朕尊重子宁的意见!” 此话一出如平地惊雷震得众人心中久久不能平复过来! “陛下,你当真决意如此!”此前一直默不作声的晋南伯苏靖赶紧开口道。 “是这样的。”皇帝缓缓点了点头,肯定道,“朕心意已决,决定......和皇后一同赴死!” 第一百七十章:回来 “不着急,先让案例去探探情况。若是前面的状况实在是不好,咱们再行动也不迟。” 荣珹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树林,心中一片惆怅。 只听说秦王隐居在这黑风山上,但是没有人知道,秦王到底住在哪里,若是想要找到秦王,那必定要在这山上搜查几日。 虽然他们人手也是够的,但是这么大一座山。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而荣成现在最紧缺的就是时间,他不能在这儿耗下去了。 司徒庸也是在朝中为官多年的老将了,他一眼就看穿了誉王心里的担忧。为了让王爷放心,他信誓旦旦的承诺道:“王爷,找回王妃,不但是王爷您的家事,也是我们魏国的国事。您大可放心属下,为王爷分忧,必当竭尽全力。义不容辞。” 魏轩也早上起来拍了拍荣晟的肩膀,对他鼓励的。我们永远在你的身后,你只要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看着两个好兄弟,荣珹第一次觉得他几乎要感动的落泪,“本王......本王相信你们!” 前面拦截道路的树枝,已经被手下的人搬开了。 正当他们决定继续前行,搜查秦王的下落的时候。 忽然,天空上传来一声巨响,只见一枚烟花绚丽的绽放在湛蓝的天上,与白云交相辉映着发出耀眼的光芒。 那是留在客栈驻守暗卫的信号。 “王爷!有大事发生!”司徒庸激动的说道。 话音还未落,又一声长哨,划破了长空的宁静。 那尖锐的骨哨声,是誉王府的信号。 那是秋葵发出来的信号! 紧接着,哨子声很有节奏的吹响。 听起来像是鸟叫声,但又和鸟叫十分有区别。 魏轩迟疑地看向荣珹,好似有话要说。“王爷,会不会是王府出事儿了?” 荣珹摇了摇头,坚定道:“不可能,若是王府真的有坏事发生,不会是这个节奏的。我已经与秋葵约定好,若是有坏事儿,就应该长响三声,短响两下。而现在这个节奏......” 他突然迟疑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是洄儿,洄儿回来了......” 此话一出,震惊了所有人。 誉王妃回来了! 倪琉璃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王妃回来的这么快!她本以为这个传说中的王妃,或许要更久,或许又是永远都不回来了,怎么会...... “誉王爷,不会是假的吧......这也太突然了,会不会是有人设下的圈套?”倪琉璃虽然没有什么恶意,但也真心不想让荣珹回去。 “不可能,这就是王府的信号,绝对不会有错的。”魏轩不容置疑的解答道。 此时,有一个暗卫偷偷抱怨道:“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费劲巴力的上了山,此时又要折返回去,真烦人!” 这话刚说出来,就被阿无一记警告的目光打了回去。 暗卫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知道那个眼神是在警告他,回去一定会严重的惩罚他的。 而王府的刑罚,是寻常人敢都不敢想的,那些地狱一样的恐怖,比魔鬼还要魔鬼般的训练,他还不想死。 当机立断,那个暗卫立刻跪下来,给王爷道歉道:“是属下多有不敬!请王爷责罚!” 此时的容城,已经没有心思去管别的事情。只是敷衍的挥了挥手,让他退下去,“这次就算了,若是再有下次,本王一定会将你重罚的。” “现在所有人听我号令!”阿无作为荣珹的贴身侍卫,对着手下的人高声道,“大家有序的下山,保持队形,提高警惕!小心敌人的偷袭,现在我们要回京城了!” 等荣珹回到黑风镇的客栈时,并没有看见秋葵的身影。 反而是一个身穿士兵盔甲陌生的男子,正端正的坐在客栈的大厅中央。 思前想后,她还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起来吧,我没有真的怪你们的意思,既然一切都是真的,又为何要瞒着我,不与我说实话呢?” 夏草咬着牙,犹豫了片刻。 “真的不是故意要瞒王妃您的,只是王妃心中执意着要月国,王爷又是真诚的想念王妃您,才不得不联合大家,出此下策。” 燕洄忍不住揉了揉额头,脑子中嗡嗡作响。半晌后,才又看着她们道:“那月国使者呢?月国派来寻求合作的使者呢?” “这......” “就是说月云呢,她去了哪里?” 冬虫实在是隐瞒不下去了,一狠心,索性对燕洄坦白道:“在王妃昏迷的这段时间,王爷已经给了她们足够的筹码,派遣了暗卫,把使者们都送回月国了......” “都送回去了?”燕洄惊疑,忍不住重复了一遍,大声质问道。“出了什么样的条件,用了什么样的筹码,怎么可以与我商议都不商议一下,私自做了决定呢?这要月国的大臣们怎么看我?这要月国的百姓们怎么看我?” “王妃,您真是糊涂呀!您生死都是大魏的人,干他们月国什么事?月国没有养育您一分一毫,您又何必这么在乎他们呢?” “胡说八道!”燕洄气的拍一下桌子站了起来,怒目圆睁,对着冬虫和夏草责问,“知道吗?生而为人,最重要的就是感恩!燕府生育我养育我,就算我那个父亲对我再不好,我也始终没有过于责备他。 我身为王妃,食用官家俸禄,靠百姓们供奉化,也自当舍己救人,造福一城百姓。 而他们月国对我有救命之恩,又将我供奉为女君,将全国上下的性命都托付于我的手中,我不能不知恩图报!” 此时,冬虫和夏草几乎已经带了哭腔,两眼含泪脖子涨红,“那难道王妃就不要我们了吗?” 面对这样含泪的质问,燕洄突然感觉自己没有脸面面对她们,没有脸面在面对网页和府中的其他人,包括进外祖家的人。 自古忠孝两难全,她是懂得的。 仅此一生,她费尽心机,千算万算,也万万没有算到,这种故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第一百七十一章:纾解 秋葵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没想到,这梁国公主和国师,表面上风风光光的,但是手下的人。却这么粗鲁,没有组织,没有纪律,涣散的根本不像是一个国家的军队。 “王爷,咱们总不能让王妃住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吧?”秋葵一脸担心的问道。 荣珹摇了摇头,表示现在还不要打草惊蛇。 他走到正在忙着算账的店小二面前,用手轻轻扣了扣木头做的柜面儿,放了两沉颠颠的金子,低声问道:“向你打听个事儿?” 小二从账册中猛然抬头,呆呆地望着容城。张了张口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更何况是俩金子! 这贵人衣着布料华贵,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人家,这样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店小二生怕别人看见抢走属于他的东西,连忙将那金子抓起来塞进怀中,贴心地捂好。 然后舔着一脸巴结的笑容,对荣珹道:“贵人,您想打听什么,只要我知道的,一定是无不言,言无不尽。就算不知道的,也要上天下海,给您找出答案来!” 荣珹没有说话,端起酒壶,倒了一点儿酒水在桌面上,用手指写下了两个字——月国。 小二一愣,心下犯了嘀咕,这客人真奇怪。为什么一进来就要打听这个东西? 但是收了人家的钱,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答应人家的事情还是要照做的。 “客观可是要打听月国使者在哪间房?” 荣珹点了点头,秋葵的面上却有了古怪之色。 她觉得这店小二有问题,他们进来的时候,分明没有说来这儿的用意是什么,但是店小儿一下就猜出了,他们的来意肯定是不正常的。 于是秋葵目光一下子严厉了起来,随手抽出桌上的一只筷子,底在店小二到喉头上,逼问道:“说,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们来这儿要问什么?” 小儿吓得瑟瑟发抖,几乎都快要尿裤子了,委屈道:“贵人,您放了我吧,因为来这儿问月国使者住哪间房的,不止您一个人!” 听到这句话,荣珹的脸上顿时黑了。 “还有谁问了?他们为什么要问?”他低沉的声音,将小二吓的更是瑟瑟发抖。 “大......大概是看两个姑娘貌美如花,太漂亮了吧......包括坐在那边打牌喝酒的,有好多好色之徒,都盯上了两个姑娘的美貌......不停的向我打听着她们住哪间房......” “那你说了?”秋裤继续威胁着他。 “......没......没有......我们做生意的也是讲诚信的人,断然不可能违背规矩......但是我不说,也不影响两个姑娘长了腿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是她们自己说的?” “冤枉啊我......贵人,您别为难小的了!姑娘们总不可能住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一直不出来吧!只要她们出来,那肯定会有人看见的呀......” 荣珹摇了摇头,示意秋葵将那筷子放下,不要再为难小二了。 小二看着危险,终于远离了自己,忍不住偷偷松了口气,然后伸出手对着楼上指着,“就在楼上天字号房间......那边右手最后一间就是的......” 荣珹望着楼上的房门,久久没有动作。 “王爷,怎么了?现在不去找王妃吗?” 秋葵已经按耐不住想立刻见到自己家主子的心,但是看着自己家王爷还没有要上楼的意思,瞪着一双无辜的圆眼,一双娥眉微微颦蹙。 其实她想去问的人并不是荣珹,而是晋南伯苏靖。 她记得清清楚楚,月樱亲口对她说过,她的母亲不是晋南伯亲生的女儿,而是月国神女的女儿。只是在很小的时候,被神女寄托给了他抚养。这个问题虽然不常常想起,但也像一根刺一样,埋在燕洄的心里。 她不敢相信,与自己亲密无间,朝朝暮暮相处的外祖父,与自己竟然毫无血缘关系。 而此时,所有的人都在誉王府的大堂内。 只要她敢迈出这个门,就能摸到一切事情的真相。但与此同时,她失去的也会变得很多很多。 她在犹豫,在纠结。 “王妃......奴婢......求您了!您还有小世子和小郡主啊!就算您不要我们,不要王爷难道连孩子们也不想要了吗?那个月国......那么小的一个国家......明明是可有可无的存在,王妃难道一定要执着于他们吗?” 夏朝抱着燕洄的小腿,双手紧紧地扣在地上,努力不让燕洄离开。 但就算她再这样努力,也还是能清楚的感受到,腿在逐渐的抽离她们的掌控。 但忽然一下,燕洄没有在挣扎着向前走了,时间好像都停止了流逝,一切都凝固着,好像被冻结了一样。 过了好久,燕洄才缓缓的轻启红唇,露出那口雪白的贝齿,气或幽兰的,突出了一个悠长的叹息。 “唉......我怎么会舍得不要你们,自古忠义两难全......我若是留下来陪你们,那就是负了与月国人民的约定......大魏派来了一个梁国的公主,但月国已经有一个梁国的皇子,与我们联姻了......” “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奴婢们不明白!”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燕洄心里清楚的很,这两个丫头从小跟着他一起长大,她心中想什么,要做什么,她们怎么会不明白? 梁国皇子倪夏阳已经与月星成婚,出嫁从夫,月星心中就算有百万个不愿意,也还是会倪夏阳一臂之力的。 到时候,朝大魏发兵的,可就不仅仅是那一只力量那么简单了。 面对这样含泪的质问,燕洄突然感觉自己没有脸面面对她们,没有脸面在面对网页和府中的其他人,包括进外祖家的人。 第一百七十二章:局势 此话说得不清不楚,一下就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那目光好似毒蛇猛兽,刺的燕洄心中猛然一凉。不知道为什么,皇后薛子宁这样阴参参的笑容,竟然给了他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我年幼时被抄家......”皇后薛子宁缓了缓,将内心中极度不平静的情绪压了下去,然后又开口说,“先帝也就是他们荣家,占了汗马的功劳......而你燕洄,你们月国也没有多干净!” 皇后薛子宁说话的时候,几乎要把脸贴到了燕洄的脸上。 此时在场的只有司徒庸和魏轩等人知道,倪琉璃在说的是什么。 而皇后却已经按耐不住内心的躁动,目光冷彻,神情淡漠,对倪琉璃开口,“本宫身为中宫皇后,竟然不知道梁国的使臣,与我魏国的王爷,私交甚好?” 他极其失望又无奈的说:“早先的时候,朕身边就有人提醒朕,说这皇后薛子宁与赵王狼子野心。但是因为朕敬重皇后薛子宁,从未有过一刻对皇后薛子宁产生疑心......朕以为这么多年来,真心会有回报......没想到......我还是走不进你的心里呀......” 皇后薛子宁听完,面无表情,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瓷娃娃一样,对着皇帝回应道:“少拿你那些所谓的真心来糊弄我,我不稀罕!” 燕洄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周围的趋势,看到皇后薛子宁和皇上那里有了突破口。 “夫妻本是同林鸟,倘若皇后薛子宁娘娘真的有什么苦衷,为何不说出来?陛下,身为天下的国君,也是皇后薛子宁的夫君,他既然能为天下黎民分忧,为何独独不能帮助皇后薛子宁娘娘您?” “帮助我?笑话,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你还记得吗,你初入着皇宫的时候,本宫曾赠送了你一个玉镯子。想知道那镯子是什么来历吗?”皇后薛子宁狰狞的笑着,嘴角勾勒出了一抹嗜血的恨意,好像那是她无法触及的伤痛。 燕洄眉心微沉,陷入了思索之中,皇后薛子宁给的那镯子,回府之后,她便很少带着了。纵使当初越贵妃没有提醒她,也能感觉出来,那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皇后薛子宁将手上的利剑,交给了身边的婢女和安水依,然后从容的走到燕洄面前,洋溢着胜利者的微笑。 “那镯子......”她冷冰冰的看着燕洄,弯下腰把嘴贴到燕洄的耳边说,“是当年......本宫被抄家的时候,有人不小心流落下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挨得很近,近的只剩下一条缝隙。甚至都能看见彼此血脉喷张的血在血管里面流动。 果然! 那种不好的预感,在燕洄的心头蓦然实现了。 当年的纷争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身为局外人并不清楚。但是她能清楚的感受到,来自皇后薛子宁身上滔天的恨。 原本以为只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爱恨纠葛,却没想到为此还牺牲了许多的家庭。 年幼的皇后薛子宁和弟弟相依为命活了下来,因为那时候的英国公还小,只有皇后薛子宁记事了。所以这种仇恨在皇后薛子宁身上,就要比英国公民显得多很多。 从小就孤身一人,含辛茹苦把弟弟拉扯大,最后为了复仇,面对自己弑亲仇人的儿子,也要以笑脸相迎,嫁到他们家去,为他们操劳家事。 这就是她,薛子宁可悲的前半生! 后半生她要为自己而活,不再任人摆布,不再成为荣家独步江山的棋子筹码。 “可你没有想过,你这么做会让更多人,变成和你一样的惨状!你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如何,你的眼中只有你自己,你就是这大魏最自私的人!” 此时就连倪琉璃也忍不住,决定开口对皇后薛子宁斥责道,她已经不畏惧架在脖子上的剑,勇敢的站起来,反驳抵抗。 薛子宁索性破罐子破摔,露出了十分轻蔑的一笑,“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一个大度的人,我就是自私,你们对我的不公,我就要加倍的讨要回来!” 而此时的赵王已经显得有些急不可耐,与陆子轩对视一眼,决定尽早结束这场无谓的争论。 “你还与他们啰嗦什么?趁早把他们解决了,咱们也好成就自己的大事。” 赵王说完,就给陆子轩下了一个纸指令,让陆子轩即可动手。 倪琉璃突然十分失望的看着陆子轩说:“本公主早就此会猜到,国师是这样的人,当初就不该拼了命的向父皇引荐国师!” 陆子轩嘴角却挂上了一抹无所谓的笑,“倘若琉璃公主现在反悔,本国依旧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将琉璃公主娶回来为妻。” “呸,狗贼!你接近我......利用我......说要娶我,那些曾经所谓的对我好......都只是你连环计中的一册罢了!而我只是被你利用的一个工具!” 忽然王府外面有风声,一阵乌黑的乌云,汹涌的卷过来。带着雷电和暴雨席卷了盛京城。 他们看着燕洄的目光带了些许的诧异,又十分惊喜,“洄儿!你终于醒了!上天保佑我燕氏,保佑我的女儿!”燕相第一次对燕洄这么亲热道。 燕曼青连自己的孩子都顾不得了,直接将他丢进了司徒庸的怀中,“长姐!曼青想死你了......长姐真是要吓死曼青了,你昏迷了足足半年啊!” 由于房顶忽然破了一个大洞,大家在底下避让不及,被溅起的灰尘和瓦片迷的睁不开眼。 “咳咳咳——” 顿时,咳嗽声此起彼伏。 皇后薛子宁意识到不对,一把将安水依手中的剑夺了过来,准备重新架到皇帝脖子上的时候,忽然自己的脖颈上也被架上了一把剑。 突然之下,情况反转。这是令大家都猜想不到的事情。 “女君大人!属下来迟,还请女君恕罪!”月云带着月国的一众亲兵士卫,走到燕洄面前,跪下来朝她恭恭敬敬的行一个月国的礼节。 此时,原本控制住燕洄的蒙面人,也已经被月国的士卫一举拿下。 她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脖子,看着月云道:“你不是被誉王送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下毒 在荣珹神不知鬼不觉中,也回家那杯酒与自己面前的酒置换了一下,又重新倒进去了一点。 “琉璃公主,你恐怕不是来庆贺本王的吧!若是要故意给本王捣乱,本王定不会容忍你是个贵客,一定会将你毫不留情的扔出府外去!” “属下确实被誉王已经劝返了,但是属下并没有走远,只在这盛京城附近逗留了片刻,便立刻使用了暗号,召集了我府上所有的亲信侍卫。” 显然陆子轩并不知道,月莲女官已经畏罪自尽了,倪夏阳也没有将月云娶到手,反而是娶了那并不如人意的月星。他给月莲派去的那些个暗装侍卫,也早已被燕洄的人马暗中处死。 “抱歉,让陆国师失望了!我月国既然已经遵了燕洄姑娘为女君,她是我们一时的君王,就是我们一世的君王,我们臣等的忠心不会变,月国子民对她的信任也不会变!” 皇后薛子宁自知自己这场惨败,再说什么也无能为力了,多说不光是为自己的尊严不负责,也会被看不起她的人更加看不起。 她面色惨淡,宛如一张白纸,嘴唇白的毫无血色,完全不像是一个活着的人,该有的样子。她忽然跪在地上,长跪不起,对着誉王府供有神明的方向,参拜叩首了几下。 这突兀的举动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感到诧异。唯独燕洄知道她在想什么。 “皇后娘娘,现在还有什么用呢?你究竟是在拜佛,还是再拜你的欲望?”燕洄说的话,在这空荡荡的大堂内带着回音,显得有些空灵。 “琉璃公主,你恐怕不是来庆贺本王的吧!若是要故意给本王捣乱,本王定不会容忍你是个贵客,一定会将你毫不留情的扔出府外去!” “誉王爷又何必那么无情?才短短几日的功夫,就忘记了我与你的陪伴之情?” 此话说得不清不楚,一下就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此时在场的只有司徒庸和魏轩等人知道,倪琉璃在说的是什么。 每一个字都沉重的敲击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上,好像真的像是神明降世一样,让他们的心灵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我......”薛子宁迟疑了,她不敢明确回复燕洄的话,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皇上的眼神中虽然充满了失望的情绪,但是他还是很温柔的对皇后说:“子宁,只要你回来,朕不怪你,你要什么朕都给你......你要朕做什么,朕就做什么......朕立刻把越贵妃逐出宫去......从此往后再也没有人敢分你的恩宠......你回来好不好?” 大家不敢相信,这么卑微祈求的一个人,竟然会是一国的君王。 皇后薛子宁惨淡的笑了笑,对皇帝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开弓没有回头箭,陛下,臣妾已经回不了头了......” 赵王突然在一旁咯咯咯的阴森的笑了起来。 “本王的好侄子,想必你不知道吧?你疼爱的皇后,早已与本王喜结连理,共谋大好河山了,哈哈哈哈哈......” 此时皇上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赵王到底在说什么。 片刻后他才猛然意识到事情的真相,他扭头去看皇后薛子宁。却发现薛子宁根本不敢直视他的双眼,而是低着头,眼眸低垂,紧紧咬着嘴唇,双手的指甲掐在胳膊上,隔着薄薄的衣衫,都透出了鲜红的血丝。 “皇后......”他几乎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你告诉朕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是不是?” “陛下......赵王他说的没有错,他说的是事......”原本无愧的皇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此时对皇上已经有了愧疚之心。 她不敢再面对那双真诚清澈的夜梦,不敢再面对他,真诚的发问,不敢再面对他曾经对自己剖付的那些真心。 “那你......那你当初嫁给朕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权势为了地位还是为了这江山,还是仅仅就是为了复仇?” “都有......”这一刻皇后薛子宁好像想通了什么,说话的声音不再颤抖,昂首挺胸无所畏惧的直视着皇帝,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气势,就连在无耻的小人见了她这样也要畏惧三分。 “事已至此,臣妾倒不如与陛下坦白了!当年陛下费尽良苦用心,求取臣妾为皇后的时候,就是臣妾已经精心策划设计好的!臣妾知道先帝留下了一道密旨,那是保护大魏江山最后的屏障! 这些年来,我呕心沥血,无一不是为了找到那道圣旨遗诏书! 后来听闻那遗诏藏在誉王府中,我就与赵王暗中联合培育了暗中的许多人马,将那些爪牙派入了各位皇宫大臣的府邸,尤其是玉王府中的暗桩,尤其之多!这安美人,包括之前的柳夫人,无一不是臣妾的手下! 只可惜他们毫无用处,在王府呆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我想要的东西!所以我又派人来刺杀,火烧王府,却不料烧出来了一个姓柳的叛徒,我不允许任何人背叛我!绝对不允许! 所以姓柳的她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她死不瞑目,惨死街头!” 很难想象这些龌龊的事情,竟然都是母仪天下的一国皇后干出来的。 荣珹脸上的神色黯淡,燕洄的表情也不好,皇后这样承认了,就相当于间接承认是她杀死了他们的第三个孩儿。 “还请......皇兄为此事做个决断吧!”荣珹心下一狠,决定第一次对自己的亲哥哥发难。 皇帝此时只觉得满心的狼藉,满心的绝望。 “既然皇后这样决绝......那......那朕尊重子宁的意见!” 此话一出如平地惊雷震得众人心中久久不能平复过来! “陛下,你当真决意如此!”此前一直默不作声的晋南伯苏靖赶紧开口道。 “是这样的。”皇帝缓缓点了点头,肯定道,“朕心意已决,决定......和皇后一同赴死!” 第一百七十四章:逃离 此话说得不清不楚,一下就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那目光好似毒蛇猛兽,刺的燕洄心中猛然一凉。不知道为什么,皇后薛子宁这样阴参参的笑容,竟然给了他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我年幼时被抄家......”皇后薛子宁缓了缓,将内心中极度不平静的情绪压了下去,然后又开口说,“先帝也就是他们荣家,占了汗马的功劳......而你燕洄,你们月国也没有多干净!” 皇后薛子宁说话的时候,几乎要把脸贴到了燕洄的脸上。 此时在场的只有司徒庸和魏轩等人知道,倪琉璃在说的是什么。 而皇后却已经按耐不住内心的躁动,目光冷彻,神情淡漠,对倪琉璃开口,“本宫身为中宫皇后,竟然不知道梁国的使臣,与我魏国的王爷,私交甚好?” 他极其失望又无奈的说:“早先的时候,朕身边就有人提醒朕,说这皇后薛子宁与赵王狼子野心。但是因为朕敬重皇后薛子宁,从未有过一刻对皇后薛子宁产生疑心......朕以为这么多年来,真心会有回报......没想到......我还是走不进你的心里呀......” 皇后薛子宁听完,面无表情,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瓷娃娃一样,对着皇帝回应道:“少拿你那些所谓的真心来糊弄我,我不稀罕!” 燕洄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周围的趋势,看到皇后薛子宁和皇上那里有了突破口。 “夫妻本是同林鸟,倘若皇后薛子宁娘娘真的有什么苦衷,为何不说出来?陛下,身为天下的国君,也是皇后薛子宁的夫君,他既然能为天下黎民分忧,为何独独不能帮助皇后薛子宁娘娘您?” “帮助我?笑话,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你还记得吗,你初入着皇宫的时候,本宫曾赠送了你一个玉镯子。想知道那镯子是什么来历吗?”皇后薛子宁狰狞的笑着,嘴角勾勒出了一抹嗜血的恨意,好像那是她无法触及的伤痛。 燕洄眉心微沉,陷入了思索之中,皇后薛子宁给的那镯子,回府之后,她便很少带着了。纵使当初越贵妃没有提醒她,也能感觉出来,那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皇后薛子宁将手上的利剑,交给了身边的婢女和安水依,然后从容的走到燕洄面前,洋溢着胜利者的微笑。 “那镯子......”她冷冰冰的看着燕洄,弯下腰把嘴贴到燕洄的耳边说,“是当年......本宫被抄家的时候,有人不小心流落下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挨得很近,近的只剩下一条缝隙。甚至都能看见彼此血脉喷张的血在血管里面流动。 果然! 那种不好的预感,在燕洄的心头蓦然实现了。 当年的纷争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身为局外人并不清楚。但是她能清楚的感受到,来自皇后薛子宁身上滔天的恨。 原本以为只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爱恨纠葛,却没想到为此还牺牲了许多的家庭。 年幼的皇后薛子宁和弟弟相依为命活了下来,因为那时候的英国公还小,只有皇后薛子宁记事了。所以这种仇恨在皇后薛子宁身上,就要比英国公民显得多很多。 从小就孤身一人,含辛茹苦把弟弟拉扯大,最后为了复仇,面对自己弑亲仇人的儿子,也要以笑脸相迎,嫁到他们家去,为他们操劳家事。 这就是她,薛子宁可悲的前半生! 后半生她要为自己而活,不再任人摆布,不再成为荣家独步江山的棋子筹码。 “可你没有想过,你这么做会让更多人,变成和你一样的惨状!你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如何,你的眼中只有你自己,你就是这大魏最自私的人!” 此时就连倪琉璃也忍不住,决定开口对皇后薛子宁斥责道,她已经不畏惧架在脖子上的剑,勇敢的站起来,反驳抵抗。 薛子宁索性破罐子破摔,露出了十分轻蔑的一笑,“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一个大度的人,我就是自私,你们对我的不公,我就要加倍的讨要回来!” 而此时的赵王已经显得有些急不可耐,与陆子轩对视一眼,决定尽早结束这场无谓的争论。 “你还与他们啰嗦什么?趁早把他们解决了,咱们也好成就自己的大事。” 赵王说完,就给陆子轩下了一个纸指令,让陆子轩即可动手。 倪琉璃突然十分失望的看着陆子轩说:“本公主早就此会猜到,国师是这样的人,当初就不该拼了命的向父皇引荐国师!” 陆子轩嘴角却挂上了一抹无所谓的笑,“倘若琉璃公主现在反悔,本国依旧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将琉璃公主娶回来为妻。” “呸,狗贼!你接近我......利用我......说要娶我,那些曾经所谓的对我好......都只是你连环计中的一册罢了!而我只是被你利用的一个工具!” 忽然王府外面有风声,一阵乌黑的乌云,汹涌的卷过来。带着雷电和暴雨席卷了盛京城。 他们看着燕洄的目光带了些许的诧异,又十分惊喜,“洄儿!你终于醒了!上天保佑我燕氏,保佑我的女儿!”燕相第一次对燕洄这么亲热道。 燕曼青连自己的孩子都顾不得了,直接将他丢进了司徒庸的怀中,“长姐!曼青想死你了......长姐真是要吓死曼青了,你昏迷了足足半年啊!” 由于房顶忽然破了一个大洞,大家在底下避让不及,被溅起的灰尘和瓦片迷的睁不开眼。 “咳咳咳——” 顿时,咳嗽声此起彼伏。 皇后薛子宁意识到不对,一把将安水依手中的剑夺了过来,准备重新架到皇帝脖子上的时候,忽然自己的脖颈上也被架上了一把剑。 突然之下,情况反转。这是令大家都猜想不到的事情。 “女君大人!属下来迟,还请女君恕罪!”月云带着月国的一众亲兵士卫,走到燕洄面前,跪下来朝她恭恭敬敬的行一个月国的礼节。 此时,原本控制住燕洄的蒙面人,也已经被月国的士卫一举拿下。 她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脖子,看着月云道:“你不是被誉王送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定局 在荣珹神不知鬼不觉中,也回家那杯酒与自己面前的酒置换了一下,又重新倒进去了一点。 “琉璃公主,你恐怕不是来庆贺本王的吧!若是要故意给本王捣乱,本王定不会容忍你是个贵客,一定会将你毫不留情的扔出府外去!” “属下确实被誉王已经劝返了,但是属下并没有走远,只在这盛京城附近逗留了片刻,便立刻使用了暗号,召集了我府上所有的亲信侍卫。” 显然陆子轩并不知道,月莲女官已经畏罪自尽了,倪夏阳也没有将月云娶到手,反而是娶了那并不如人意的月星。他给月莲派去的那些个暗装侍卫,也早已被燕洄的人马暗中处死。 “抱歉,让陆国师失望了!我月国既然已经遵了燕洄姑娘为女君,她是我们一时的君王,就是我们一世的君王,我们臣等的忠心不会变,月国子民对她的信任也不会变!” 皇后薛子宁自知自己这场惨败,再说什么也无能为力了,多说不光是为自己的尊严不负责,也会被看不起她的人更加看不起。 她面色惨淡,宛如一张白纸,嘴唇白的毫无血色,完全不像是一个活着的人,该有的样子。她忽然跪在地上,长跪不起,对着誉王府供有神明的方向,参拜叩首了几下。 这突兀的举动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感到诧异。唯独燕洄知道她在想什么。 “皇后娘娘,现在还有什么用呢?你究竟是在拜佛,还是再拜你的欲望?”燕洄说的话,在这空荡荡的大堂内带着回音,显得有些空灵。 “琉璃公主,你恐怕不是来庆贺本王的吧!若是要故意给本王捣乱,本王定不会容忍你是个贵客,一定会将你毫不留情的扔出府外去!” “誉王爷又何必那么无情?才短短几日的功夫,就忘记了我与你的陪伴之情?” 此话说得不清不楚,一下就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此时在场的只有司徒庸和魏轩等人知道,倪琉璃在说的是什么。 每一个字都沉重的敲击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上,好像真的像是神明降世一样,让他们的心灵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我......”薛子宁迟疑了,她不敢明确回复燕洄的话,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皇上的眼神中虽然充满了失望的情绪,但是他还是很温柔的对皇后说:“子宁,只要你回来,朕不怪你,你要什么朕都给你......你要朕做什么,朕就做什么......朕立刻把越贵妃逐出宫去......从此往后再也没有人敢分你的恩宠......你回来好不好?” 大家不敢相信,这么卑微祈求的一个人,竟然会是一国的君王。 皇后薛子宁惨淡的笑了笑,对皇帝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开弓没有回头箭,陛下,臣妾已经回不了头了......” 赵王突然在一旁咯咯咯的阴森的笑了起来。 “本王的好侄子,想必你不知道吧?你疼爱的皇后,早已与本王喜结连理,共谋大好河山了,哈哈哈哈哈......” 此时皇上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赵王到底在说什么。 片刻后他才猛然意识到事情的真相,他扭头去看皇后薛子宁。却发现薛子宁根本不敢直视他的双眼,而是低着头,眼眸低垂,紧紧咬着嘴唇,双手的指甲掐在胳膊上,隔着薄薄的衣衫,都透出了鲜红的血丝。 “皇后......”他几乎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你告诉朕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是不是?” “陛下......赵王他说的没有错,他说的是事......”原本无愧的皇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此时对皇上已经有了愧疚之心。 她不敢再面对那双真诚清澈的夜梦,不敢再面对他,真诚的发问,不敢再面对他曾经对自己剖付的那些真心。 “那你......那你当初嫁给朕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权势为了地位还是为了这江山,还是仅仅就是为了复仇?” “都有......”这一刻皇后薛子宁好像想通了什么,说话的声音不再颤抖,昂首挺胸无所畏惧的直视着皇帝,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气势,就连在无耻的小人见了她这样也要畏惧三分。 “事已至此,臣妾倒不如与陛下坦白了!当年陛下费尽良苦用心,求取臣妾为皇后的时候,就是臣妾已经精心策划设计好的!臣妾知道先帝留下了一道密旨,那是保护大魏江山最后的屏障! 这些年来,我呕心沥血,无一不是为了找到那道圣旨遗诏书! 后来听闻那遗诏藏在誉王府中,我就与赵王暗中联合培育了暗中的许多人马,将那些爪牙派入了各位皇宫大臣的府邸,尤其是玉王府中的暗桩,尤其之多!这安美人,包括之前的柳夫人,无一不是臣妾的手下! 只可惜他们毫无用处,在王府呆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我想要的东西!所以我又派人来刺杀,火烧王府,却不料烧出来了一个姓柳的叛徒,我不允许任何人背叛我!绝对不允许! 所以姓柳的她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她死不瞑目,惨死街头!” 很难想象这些龌龊的事情,竟然都是母仪天下的一国皇后干出来的。 荣珹脸上的神色黯淡,燕洄的表情也不好,皇后这样承认了,就相当于间接承认是她杀死了他们的第三个孩儿。 “还请......皇兄为此事做个决断吧!”荣珹心下一狠,决定第一次对自己的亲哥哥发难。 皇帝此时只觉得满心的狼藉,满心的绝望。 “既然皇后这样决绝......那......那朕尊重子宁的意见!” 此话一出如平地惊雷震得众人心中久久不能平复过来! “陛下,你当真决意如此!”此前一直默不作声的晋南伯苏靖赶紧开口道。 “是这样的。”皇帝缓缓点了点头,肯定道,“朕心意已决,决定......和皇后一同赴死!” 第一百七十六章:思虑 此话说得不清不楚,一下就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那目光好似毒蛇猛兽,刺的燕洄心中猛然一凉。不知道为什么,皇后薛子宁这样阴参参的笑容,竟然给了他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我年幼时被抄家......”皇后薛子宁缓了缓,将内心中极度不平静的情绪压了下去,然后又开口说,“先帝也就是他们荣家,占了汗马的功劳......而你燕洄,你们月国也没有多干净!” 皇后薛子宁说话的时候,几乎要把脸贴到了燕洄的脸上。 此时在场的只有司徒庸和魏轩等人知道,倪琉璃在说的是什么。 而皇后却已经按耐不住内心的躁动,目光冷彻,神情淡漠,对倪琉璃开口,“本宫身为中宫皇后,竟然不知道梁国的使臣,与我魏国的王爷,私交甚好?” 他极其失望又无奈的说:“早先的时候,朕身边就有人提醒朕,说这皇后薛子宁与赵王狼子野心。但是因为朕敬重皇后薛子宁,从未有过一刻对皇后薛子宁产生疑心......朕以为这么多年来,真心会有回报......没想到......我还是走不进你的心里呀......” 皇后薛子宁听完,面无表情,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瓷娃娃一样,对着皇帝回应道:“少拿你那些所谓的真心来糊弄我,我不稀罕!” 燕洄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周围的趋势,看到皇后薛子宁和皇上那里有了突破口。 “夫妻本是同林鸟,倘若皇后薛子宁娘娘真的有什么苦衷,为何不说出来?陛下,身为天下的国君,也是皇后薛子宁的夫君,他既然能为天下黎民分忧,为何独独不能帮助皇后薛子宁娘娘您?” “帮助我?笑话,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你还记得吗,你初入着皇宫的时候,本宫曾赠送了你一个玉镯子。想知道那镯子是什么来历吗?”皇后薛子宁狰狞的笑着,嘴角勾勒出了一抹嗜血的恨意,好像那是她无法触及的伤痛。 燕洄眉心微沉,陷入了思索之中,皇后薛子宁给的那镯子,回府之后,她便很少带着了。纵使当初越贵妃没有提醒她,也能感觉出来,那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皇后薛子宁将手上的利剑,交给了身边的婢女和安水依,然后从容的走到燕洄面前,洋溢着胜利者的微笑。 “那镯子......”她冷冰冰的看着燕洄,弯下腰把嘴贴到燕洄的耳边说,“是当年......本宫被抄家的时候,有人不小心流落下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挨得很近,近的只剩下一条缝隙。甚至都能看见彼此血脉喷张的血在血管里面流动。 果然! 那种不好的预感,在燕洄的心头蓦然实现了。 当年的纷争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身为局外人并不清楚。但是她能清楚的感受到,来自皇后薛子宁身上滔天的恨。 原本以为只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爱恨纠葛,却没想到为此还牺牲了许多的家庭。 年幼的皇后薛子宁和弟弟相依为命活了下来,因为那时候的英国公还小,只有皇后薛子宁记事了。所以这种仇恨在皇后薛子宁身上,就要比英国公民显得多很多。 从小就孤身一人,含辛茹苦把弟弟拉扯大,最后为了复仇,面对自己弑亲仇人的儿子,也要以笑脸相迎,嫁到他们家去,为他们操劳家事。 这就是她,薛子宁可悲的前半生! 后半生她要为自己而活,不再任人摆布,不再成为荣家独步江山的棋子筹码。 “可你没有想过,你这么做会让更多人,变成和你一样的惨状!你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如何,你的眼中只有你自己,你就是这大魏最自私的人!” 此时就连倪琉璃也忍不住,决定开口对皇后薛子宁斥责道,她已经不畏惧架在脖子上的剑,勇敢的站起来,反驳抵抗。 薛子宁索性破罐子破摔,露出了十分轻蔑的一笑,“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一个大度的人,我就是自私,你们对我的不公,我就要加倍的讨要回来!” 而此时的赵王已经显得有些急不可耐,与陆子轩对视一眼,决定尽早结束这场无谓的争论。 “你还与他们啰嗦什么?趁早把他们解决了,咱们也好成就自己的大事。” 赵王说完,就给陆子轩下了一个纸指令,让陆子轩即可动手。 倪琉璃突然十分失望的看着陆子轩说:“本公主早就此会猜到,国师是这样的人,当初就不该拼了命的向父皇引荐国师!” 陆子轩嘴角却挂上了一抹无所谓的笑,“倘若琉璃公主现在反悔,本国依旧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将琉璃公主娶回来为妻。” “呸,狗贼!你接近我......利用我......说要娶我,那些曾经所谓的对我好......都只是你连环计中的一册罢了!而我只是被你利用的一个工具!” 忽然王府外面有风声,一阵乌黑的乌云,汹涌的卷过来。带着雷电和暴雨席卷了盛京城。 他们看着燕洄的目光带了些许的诧异,又十分惊喜,“洄儿!你终于醒了!上天保佑我燕氏,保佑我的女儿!”燕相第一次对燕洄这么亲热道。 燕曼青连自己的孩子都顾不得了,直接将他丢进了司徒庸的怀中,“长姐!曼青想死你了......长姐真是要吓死曼青了,你昏迷了足足半年啊!” 由于房顶忽然破了一个大洞,大家在底下避让不及,被溅起的灰尘和瓦片迷的睁不开眼。 “咳咳咳——” 顿时,咳嗽声此起彼伏。 皇后薛子宁意识到不对,一把将安水依手中的剑夺了过来,准备重新架到皇帝脖子上的时候,忽然自己的脖颈上也被架上了一把剑。 突然之下,情况反转。这是令大家都猜想不到的事情。 “女君大人!属下来迟,还请女君恕罪!”月云带着月国的一众亲兵士卫,走到燕洄面前,跪下来朝她恭恭敬敬的行一个月国的礼节。 此时,原本控制住燕洄的蒙面人,也已经被月国的士卫一举拿下。 她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脖子,看着月云道:“你不是被誉王送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臣妇 在荣珹神不知鬼不觉中,也回家那杯酒与自己面前的酒置换了一下,又重新倒进去了一点。 “琉璃公主,你恐怕不是来庆贺本王的吧!若是要故意给本王捣乱,本王定不会容忍你是个贵客,一定会将你毫不留情的扔出府外去!” “属下确实被誉王已经劝返了,但是属下并没有走远,只在这盛京城附近逗留了片刻,便立刻使用了暗号,召集了我府上所有的亲信侍卫。” 显然陆子轩并不知道,月莲女官已经畏罪自尽了,倪夏阳也没有将月云娶到手,反而是娶了那并不如人意的月星。他给月莲派去的那些个暗装侍卫,也早已被燕洄的人马暗中处死。 “抱歉,让陆国师失望了!我月国既然已经遵了燕洄姑娘为女君,她是我们一时的君王,就是我们一世的君王,我们臣等的忠心不会变,月国子民对她的信任也不会变!” 皇后薛子宁自知自己这场惨败,再说什么也无能为力了,多说不光是为自己的尊严不负责,也会被看不起她的人更加看不起。 她面色惨淡,宛如一张白纸,嘴唇白的毫无血色,完全不像是一个活着的人,该有的样子。她忽然跪在地上,长跪不起,对着誉王府供有神明的方向,参拜叩首了几下。 这突兀的举动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感到诧异。唯独燕洄知道她在想什么。 “皇后娘娘,现在还有什么用呢?你究竟是在拜佛,还是再拜你的欲望?”燕洄说的话,在这空荡荡的大堂内带着回音,显得有些空灵。 “琉璃公主,你恐怕不是来庆贺本王的吧!若是要故意给本王捣乱,本王定不会容忍你是个贵客,一定会将你毫不留情的扔出府外去!” “誉王爷又何必那么无情?才短短几日的功夫,就忘记了我与你的陪伴之情?” 此话说得不清不楚,一下就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此时在场的只有司徒庸和魏轩等人知道,倪琉璃在说的是什么。 每一个字都沉重的敲击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上,好像真的像是神明降世一样,让他们的心灵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我......”薛子宁迟疑了,她不敢明确回复燕洄的话,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皇上的眼神中虽然充满了失望的情绪,但是他还是很温柔的对皇后说:“子宁,只要你回来,朕不怪你,你要什么朕都给你......你要朕做什么,朕就做什么......朕立刻把越贵妃逐出宫去......从此往后再也没有人敢分你的恩宠......你回来好不好?” 大家不敢相信,这么卑微祈求的一个人,竟然会是一国的君王。 皇后薛子宁惨淡的笑了笑,对皇帝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开弓没有回头箭,陛下,臣妾已经回不了头了......” 赵王突然在一旁咯咯咯的阴森的笑了起来。 “本王的好侄子,想必你不知道吧?你疼爱的皇后,早已与本王喜结连理,共谋大好河山了,哈哈哈哈哈......” 此时皇上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赵王到底在说什么。 片刻后他才猛然意识到事情的真相,他扭头去看皇后薛子宁。却发现薛子宁根本不敢直视他的双眼,而是低着头,眼眸低垂,紧紧咬着嘴唇,双手的指甲掐在胳膊上,隔着薄薄的衣衫,都透出了鲜红的血丝。 “皇后......”他几乎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你告诉朕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是不是?” “陛下......赵王他说的没有错,他说的是事......”原本无愧的皇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此时对皇上已经有了愧疚之心。 她不敢再面对那双真诚清澈的夜梦,不敢再面对他,真诚的发问,不敢再面对他曾经对自己剖付的那些真心。 “那你......那你当初嫁给朕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权势为了地位还是为了这江山,还是仅仅就是为了复仇?” “都有......”这一刻皇后薛子宁好像想通了什么,说话的声音不再颤抖,昂首挺胸无所畏惧的直视着皇帝,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气势,就连在无耻的小人见了她这样也要畏惧三分。 “事已至此,臣妾倒不如与陛下坦白了!当年陛下费尽良苦用心,求取臣妾为皇后的时候,就是臣妾已经精心策划设计好的!臣妾知道先帝留下了一道密旨,那是保护大魏江山最后的屏障! 这些年来,我呕心沥血,无一不是为了找到那道圣旨遗诏书! 后来听闻那遗诏藏在誉王府中,我就与赵王暗中联合培育了暗中的许多人马,将那些爪牙派入了各位皇宫大臣的府邸,尤其是玉王府中的暗桩,尤其之多!这安美人,包括之前的柳夫人,无一不是臣妾的手下! 只可惜他们毫无用处,在王府呆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我想要的东西!所以我又派人来刺杀,火烧王府,却不料烧出来了一个姓柳的叛徒,我不允许任何人背叛我!绝对不允许! 所以姓柳的她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她死不瞑目,惨死街头!” 很难想象这些龌龊的事情,竟然都是母仪天下的一国皇后干出来的。 荣珹脸上的神色黯淡,燕洄的表情也不好,皇后这样承认了,就相当于间接承认是她杀死了他们的第三个孩儿。 “还请......皇兄为此事做个决断吧!”荣珹心下一狠,决定第一次对自己的亲哥哥发难。 皇帝此时只觉得满心的狼藉,满心的绝望。 “既然皇后这样决绝......那......那朕尊重子宁的意见!” 此话一出如平地惊雷震得众人心中久久不能平复过来! “陛下,你当真决意如此!”此前一直默不作声的晋南伯苏靖赶紧开口道。 “是这样的。”皇帝缓缓点了点头,肯定道,“朕心意已决,决定......和皇后一同赴死!” 第一百七十八章: 目的 此话说得不清不楚,一下就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那目光好似毒蛇猛兽,刺的燕洄心中猛然一凉。不知道为什么,皇后薛子宁这样阴参参的笑容,竟然给了他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我年幼时被抄家......”皇后薛子宁缓了缓,将内心中极度不平静的情绪压了下去,然后又开口说,“先帝也就是他们荣家,占了汗马的功劳......而你燕洄,你们月国也没有多干净!” 皇后薛子宁说话的时候,几乎要把脸贴到了燕洄的脸上。 此时在场的只有司徒庸和魏轩等人知道,倪琉璃在说的是什么。 而皇后却已经按耐不住内心的躁动,目光冷彻,神情淡漠,对倪琉璃开口,“本宫身为中宫皇后,竟然不知道梁国的使臣,与我魏国的王爷,私交甚好?” 他极其失望又无奈的说:“早先的时候,朕身边就有人提醒朕,说这皇后薛子宁与赵王狼子野心。但是因为朕敬重皇后薛子宁,从未有过一刻对皇后薛子宁产生疑心......朕以为这么多年来,真心会有回报......没想到......我还是走不进你的心里呀......” 皇后薛子宁听完,面无表情,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瓷娃娃一样,对着皇帝回应道:“少拿你那些所谓的真心来糊弄我,我不稀罕!” 燕洄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周围的趋势,看到皇后薛子宁和皇上那里有了突破口。 “夫妻本是同林鸟,倘若皇后薛子宁娘娘真的有什么苦衷,为何不说出来?陛下,身为天下的国君,也是皇后薛子宁的夫君,他既然能为天下黎民分忧,为何独独不能帮助皇后薛子宁娘娘您?” “帮助我?笑话,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你还记得吗,你初入着皇宫的时候,本宫曾赠送了你一个玉镯子。想知道那镯子是什么来历吗?”皇后薛子宁狰狞的笑着,嘴角勾勒出了一抹嗜血的恨意,好像那是她无法触及的伤痛。 燕洄眉心微沉,陷入了思索之中,皇后薛子宁给的那镯子,回府之后,她便很少带着了。纵使当初越贵妃没有提醒她,也能感觉出来,那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皇后薛子宁将手上的利剑,交给了身边的婢女和安水依,然后从容的走到燕洄面前,洋溢着胜利者的微笑。 “那镯子......”她冷冰冰的看着燕洄,弯下腰把嘴贴到燕洄的耳边说,“是当年......本宫被抄家的时候,有人不小心流落下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挨得很近,近的只剩下一条缝隙。甚至都能看见彼此血脉喷张的血在血管里面流动。 果然! 那种不好的预感,在燕洄的心头蓦然实现了。 当年的纷争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身为局外人并不清楚。但是她能清楚的感受到,来自皇后薛子宁身上滔天的恨。 原本以为只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爱恨纠葛,却没想到为此还牺牲了许多的家庭。 年幼的皇后薛子宁和弟弟相依为命活了下来,因为那时候的英国公还小,只有皇后薛子宁记事了。所以这种仇恨在皇后薛子宁身上,就要比英国公民显得多很多。 从小就孤身一人,含辛茹苦把弟弟拉扯大,最后为了复仇,面对自己弑亲仇人的儿子,也要以笑脸相迎,嫁到他们家去,为他们操劳家事。 这就是她,薛子宁可悲的前半生! 后半生她要为自己而活,不再任人摆布,不再成为荣家独步江山的棋子筹码。 “可你没有想过,你这么做会让更多人,变成和你一样的惨状!你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如何,你的眼中只有你自己,你就是这大魏最自私的人!” 此时就连倪琉璃也忍不住,决定开口对皇后薛子宁斥责道,她已经不畏惧架在脖子上的剑,勇敢的站起来,反驳抵抗。 薛子宁索性破罐子破摔,露出了十分轻蔑的一笑,“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一个大度的人,我就是自私,你们对我的不公,我就要加倍的讨要回来!” 而此时的赵王已经显得有些急不可耐,与陆子轩对视一眼,决定尽早结束这场无谓的争论。 “你还与他们啰嗦什么?趁早把他们解决了,咱们也好成就自己的大事。” 赵王说完,就给陆子轩下了一个纸指令,让陆子轩即可动手。 倪琉璃突然十分失望的看着陆子轩说:“本公主早就此会猜到,国师是这样的人,当初就不该拼了命的向父皇引荐国师!” 陆子轩嘴角却挂上了一抹无所谓的笑,“倘若琉璃公主现在反悔,本国依旧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将琉璃公主娶回来为妻。” “呸,狗贼!你接近我......利用我......说要娶我,那些曾经所谓的对我好......都只是你连环计中的一册罢了!而我只是被你利用的一个工具!” 忽然王府外面有风声,一阵乌黑的乌云,汹涌的卷过来。带着雷电和暴雨席卷了盛京城。 他们看着燕洄的目光带了些许的诧异,又十分惊喜,“洄儿!你终于醒了!上天保佑我燕氏,保佑我的女儿!”燕相第一次对燕洄这么亲热道。 燕曼青连自己的孩子都顾不得了,直接将他丢进了司徒庸的怀中,“长姐!曼青想死你了......长姐真是要吓死曼青了,你昏迷了足足半年啊!” 由于房顶忽然破了一个大洞,大家在底下避让不及,被溅起的灰尘和瓦片迷的睁不开眼。 “咳咳咳——” 顿时,咳嗽声此起彼伏。 皇后薛子宁意识到不对,一把将安水依手中的剑夺了过来,准备重新架到皇帝脖子上的时候,忽然自己的脖颈上也被架上了一把剑。 突然之下,情况反转。这是令大家都猜想不到的事情。 “女君大人!属下来迟,还请女君恕罪!”月云带着月国的一众亲兵士卫,走到燕洄面前,跪下来朝她恭恭敬敬的行一个月国的礼节。 此时,原本控制住燕洄的蒙面人,也已经被月国的士卫一举拿下。 她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脖子,看着月云道:“你不是被誉王送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连理 在荣珹神不知鬼不觉中,也回家那杯酒与自己面前的酒置换了一下,又重新倒进去了一点。 “琉璃公主,你恐怕不是来庆贺本王的吧!若是要故意给本王捣乱,本王定不会容忍你是个贵客,一定会将你毫不留情的扔出府外去!” “属下确实被誉王已经劝返了,但是属下并没有走远,只在这盛京城附近逗留了片刻,便立刻使用了暗号,召集了我府上所有的亲信侍卫。” 显然陆子轩并不知道,月莲女官已经畏罪自尽了,倪夏阳也没有将月云娶到手,反而是娶了那并不如人意的月星。他给月莲派去的那些个暗装侍卫,也早已被燕洄的人马暗中处死。 “抱歉,让陆国师失望了!我月国既然已经遵了燕洄姑娘为女君,她是我们一时的君王,就是我们一世的君王,我们臣等的忠心不会变,月国子民对她的信任也不会变!” 皇后薛子宁自知自己这场惨败,再说什么也无能为力了,多说不光是为自己的尊严不负责,也会被看不起她的人更加看不起。 她面色惨淡,宛如一张白纸,嘴唇白的毫无血色,完全不像是一个活着的人,该有的样子。她忽然跪在地上,长跪不起,对着誉王府供有神明的方向,参拜叩首了几下。 这突兀的举动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感到诧异。唯独燕洄知道她在想什么。 “皇后娘娘,现在还有什么用呢?你究竟是在拜佛,还是再拜你的欲望?”燕洄说的话,在这空荡荡的大堂内带着回音,显得有些空灵。 “琉璃公主,你恐怕不是来庆贺本王的吧!若是要故意给本王捣乱,本王定不会容忍你是个贵客,一定会将你毫不留情的扔出府外去!” “誉王爷又何必那么无情?才短短几日的功夫,就忘记了我与你的陪伴之情?” 此话说得不清不楚,一下就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此时在场的只有司徒庸和魏轩等人知道,倪琉璃在说的是什么。 每一个字都沉重的敲击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上,好像真的像是神明降世一样,让他们的心灵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我......”薛子宁迟疑了,她不敢明确回复燕洄的话,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皇上的眼神中虽然充满了失望的情绪,但是他还是很温柔的对皇后说:“子宁,只要你回来,朕不怪你,你要什么朕都给你......你要朕做什么,朕就做什么......朕立刻把越贵妃逐出宫去......从此往后再也没有人敢分你的恩宠......你回来好不好?” 大家不敢相信,这么卑微祈求的一个人,竟然会是一国的君王。 皇后薛子宁惨淡的笑了笑,对皇帝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开弓没有回头箭,陛下,臣妾已经回不了头了......” 赵王突然在一旁咯咯咯的阴森的笑了起来。 “本王的好侄子,想必你不知道吧?你疼爱的皇后,早已与本王喜结连理,共谋大好河山了,哈哈哈哈哈......” 此时皇上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赵王到底在说什么。 片刻后他才猛然意识到事情的真相,他扭头去看皇后薛子宁。却发现薛子宁根本不敢直视他的双眼,而是低着头,眼眸低垂,紧紧咬着嘴唇,双手的指甲掐在胳膊上,隔着薄薄的衣衫,都透出了鲜红的血丝。 “皇后......”他几乎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你告诉朕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是不是?” “陛下......赵王他说的没有错,他说的是事......”原本无愧的皇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此时对皇上已经有了愧疚之心。 她不敢再面对那双真诚清澈的夜梦,不敢再面对他,真诚的发问,不敢再面对他曾经对自己剖付的那些真心。 “那你......那你当初嫁给朕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权势为了地位还是为了这江山,还是仅仅就是为了复仇?” “都有......”这一刻皇后薛子宁好像想通了什么,说话的声音不再颤抖,昂首挺胸无所畏惧的直视着皇帝,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气势,就连在无耻的小人见了她这样也要畏惧三分。 “事已至此,臣妾倒不如与陛下坦白了!当年陛下费尽良苦用心,求取臣妾为皇后的时候,就是臣妾已经精心策划设计好的!臣妾知道先帝留下了一道密旨,那是保护大魏江山最后的屏障! 这些年来,我呕心沥血,无一不是为了找到那道圣旨遗诏书! 后来听闻那遗诏藏在誉王府中,我就与赵王暗中联合培育了暗中的许多人马,将那些爪牙派入了各位皇宫大臣的府邸,尤其是玉王府中的暗桩,尤其之多!这安美人,包括之前的柳夫人,无一不是臣妾的手下! 只可惜他们毫无用处,在王府呆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我想要的东西!所以我又派人来刺杀,火烧王府,却不料烧出来了一个姓柳的叛徒,我不允许任何人背叛我!绝对不允许! 所以姓柳的她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她死不瞑目,惨死街头!” 很难想象这些龌龊的事情,竟然都是母仪天下的一国皇后干出来的。 荣珹脸上的神色黯淡,燕洄的表情也不好,皇后这样承认了,就相当于间接承认是她杀死了他们的第三个孩儿。 “还请......皇兄为此事做个决断吧!”荣珹心下一狠,决定第一次对自己的亲哥哥发难。 皇帝此时只觉得满心的狼藉,满心的绝望。 “既然皇后这样决绝......那......那朕尊重子宁的意见!” 此话一出如平地惊雷震得众人心中久久不能平复过来! “陛下,你当真决意如此!”此前一直默不作声的晋南伯苏靖赶紧开口道。 “是这样的。”皇帝缓缓点了点头,肯定道,“朕心意已决,决定......和皇后一同赴死!” 第一百八十章:欢乐 “女君,女君。”阿竹轻轻呼唤着燕洄,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女君,月云姑娘已经回府了,女君早些休息吧。” 阿竹贴心的替燕洄整理好床被,将铺榻弄得十分舒适。 燕洄卸下头上的钗环,脱掉了沉重的礼服,终于感觉到了浑身的轻松,和久违的宁静。 燕洄躺在床边,任由阿竹轻轻的给她按摩着头上的穴位。 “阿竹。” “奴才在。” “我想去魏国。” 闻言,阿竹手上的动作一顿,有些微不可见的颤抖。他他强笑着对燕洄道:“女君若是去了大魏国,那月国可怎么办啊,这边就没有人管了不是吗?” 他虽然不知道燕洄为什么会突然响起了,要求大魏。 但以他的直觉看来,这对月国并不是有利的事情。他是月国生月国长的人,自然也要对月国肩负起应有的责任。 “从前我不在的时候,祭司她们不也将月国打理的井井有条吗?”燕洄睁开眼睛,反向看着阿竹薄唇微微扬起,带着温柔的笑意。 阿竹愣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燕洄的话。 “可这不一样......女君是女君,其他人是其他人......若是人人都能代替女君的位置,这国家还不乱套了。”说到后面,阿竹显得有些生气,眼眶里顿时闪起了泪光,亮亮的泪痕已划在秀气的脸颊上。 “阿竹你......你哭什么?” “阿竹舍不得女君,阿竹不想让女君走!” 之前她总是会提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但是阿竹从来不会反驳她,从来都是应和着她。 怎么今日一提起来想去魏国看看,阿竹的反应会这么大? 直觉告诉燕洄,这其中一定有问题,阿竹瞒着她了! 忽然,燕洄抓住了阿竹按摩的手,不让他继续按下去,然后利索的翻身起床,坐在床榻上直勾勾的看着阿竹的眼睛。 阿竹跪在地上被看的羞涩,却一副纠结的神情。 “阿竹,你撒谎了,你在骗本君。你不撒谎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此时他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阿竹什么都不知道,女君还是别问了,早些休息吧。” 说完,他连头也不回,快速吹灭了所有的蜡烛,逃命似的跑出了燕洄的寝宫,生怕自己被女君抓回去吃掉。 但他越是这样逃避燕洄的问题,燕洄内心的好奇心就越强。 三日后,就是梁国皇子还有月星成婚的日子,与此同时也是月云出使魏国的日子。 这样两件重大的事情撞到了一起,燕洄身为月国的女君,事情到了家门口,人却病倒了,谁的仪式都没有参加。 月樱叹了口气,又开始履行其自己身为大祭司工具人的职责,完成了两边的仪式。 倪夏阳看着远远地,那个身穿华服的女子才是自己向往的人,而身边这个,只是无奈之举...... 虽然他并不是很满意这个结果,该笑的时候照样要笑。 月星可就不一样了,她的家世不如月云高,地位品阶也不如月云。 月云勾一勾手指就能轻松拿到一切,而自己只想要个女官的位置,却还得委身嫁给一个小国的皇子,可以说是天大的笑话了。 两位新人,心思各异的完成了一个简单的成亲仪式,连拜堂都省略了,直接进入最后的步骤。 相反,月云只是一个作为要离去的使臣,受到了隆重的欢迎。 “若是女君在就好了,今天的场面也太好看了。” 大家又是放烟花,又是撒花瓣的。 让不知情的人看到了,肯能还会以为月云是个凯旋而归的大将军。 “平安回来就好。”月乔拉着月云的手叮嘱道。 “我明白的,定然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在大家的目送下,月云带着两个女使一起离开了月国,走向了大魏的方向。 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春天慷慨地散布着芳香的气息,草地刚刚泛青、千枝万条树木一夜绽出嫩芽,桃树上的花苞含苞待放,等待着有缘人的到来。 月云赶路赶得有些累了,“春秀,给我倒杯水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比肩 一向理智聪慧的月乔也忍不住了,站出来对倪夏阳指控道:“是啊,你当我们月国和你们梁国一样,女子身为玩物,想娶就娶,想休就休?那必不可能!” 倪夏阳将自己的尊严彻底放到了地上,磕了个响头道:“倪某别无所求,只请女君高抬贵手,能将月云姑娘赐婚给我。若是可以,我做倒插门赘婿也是可以的!” 燕洄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倪夏阳看着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的,但无论心胸还是智谋,都远不足可以称为一代君王。 若是她今日心软赐婚,日后哭的就是月国百姓们。 月樱在旁边观看了半天,终于站出来说话了,“我们月国人做出的决定,不只有女君说来算。得需要我们同意才可以。月云不能作为梁国使者,只能去大魏国。” 倪夏阳认得大祭司,也知道大祭司在月国说的话举足轻重,十分的有分量。 一旦月樱都开口了,那事情确实没有挽回的余地。 倪夏阳低头沉默了半晌后,缓缓抬头道:“那本皇子可不可以娶月星姑娘?” 殿外的月星心头一跳,忍不住暗骂。 这个蠢货怎么把她供出来了,这样一说那大家不都能猜出来,是她在背后做黑手了吗? 本以为这一次,燕洄依然会拒绝他的请求,却没想到燕洄思考了片刻后,竟然点头同意了。 “可以,随时都可以。” 阿竹勾了勾嘴角,心中一阵冷笑,就凭这种货色的梁国皇子,也想套路他们的女君?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月星的姑母月莲已经死了,纵使她再闹出一些幺蛾子,也成不了大气候了,索性卖给梁国皇子一个人情,拿回去做做样子也是很好用的。 倪夏阳转来转去,最后还是被燕洄带进了沟里。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已经说了要娶月星,就不能再把话收回来了。 成婚的地方就定在月国,不日后立刻成亲。 等到大家都散去了之后,燕洄独独留下了月云,与她说一些话。 “女君大人。”月云十分谦和有礼的给燕洄做了礼节。 果然是大家族出身,爱看书的女子,举手投足只见都带着书卷一样优雅的气息。 “别紧张,本女君找你来是有要事相商议的。” 燕洄想让月云去大魏国,但不知为何,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在呼唤她,在引导着她也去魏国。 “你可去过大魏?或是在书上了解过大魏?能否详细的讲一讲。”燕洄谦虚求教的模样,让月云受宠若惊。 “月云不敢,只是在书中学过一点皮毛。还是不要在女君面前卖弄比较好。” “无妨。”燕洄毫不在乎的挥了挥手,重新给自己和月云倒了碗茶水,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你只需要把你的所见所谓讲给本女君听就好了,正不正确都不重要,只图一个热闹。” 在月云温柔低沉的声音里面,燕洄好像被带入了真实存在的一个环境中,一草一木都带着深刻的记忆,让人沉迷其中。 “女君,女君。”阿竹轻轻呼唤着燕洄,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女君,月云姑娘已经回府了,女君早些休息吧。” 阿竹贴心的替燕洄整理好床被,将铺榻弄得十分舒适。 燕洄卸下头上的钗环,脱掉了沉重的礼服,终于感觉到了浑身的轻松,和久违的宁静。 燕洄躺在床边,任由阿竹轻轻的给她按摩着头上的穴位。 “阿竹。” “奴才在。” “我想去魏国。” 闻言,阿竹手上的动作一顿,有些微不可见的颤抖。他他强笑着对燕洄道:“女君若是去了大魏国,那月国可怎么办啊,这边就没有人管了不是吗?” 他虽然不知道燕洄为什么会突然响起了,要求大魏。 但以他的直觉看来,这对月国并不是有利的事情。他是月国生月国长的人,自然也要对月国肩负起应有的责任。 “从前我不在的时候,祭司她们不也将月国打理的井井有条吗?”燕洄睁开眼睛,反向看着阿竹薄唇微微扬起,带着温柔的笑意。 阿竹愣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燕洄的话。 “可这不一样......女君是女君,其他人是其他人......若是人人都能代替女君的位置,这国家还不乱套了。”说到后面,阿竹显得有些生气,眼眶里顿时闪起了泪光,亮亮的泪痕已划在秀气的脸颊上。 “阿竹你......你哭什么?” “阿竹舍不得女君,阿竹不想让女君走!” 之前她总是会提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但是阿竹从来不会反驳她,从来都是应和着她。 怎么今日一提起来想去魏国看看,阿竹的反应会这么大? 直觉告诉燕洄,这其中一定有问题,阿竹瞒着她了! 忽然,燕洄抓住了阿竹按摩的手,不让他继续按下去,然后利索的翻身起床,坐在床榻上直勾勾的看着阿竹的眼睛。 阿竹跪在地上被看的羞涩,却一副纠结的神情。 “阿竹,你撒谎了,你在骗本君。你不撒谎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此时他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阿竹什么都不知道,女君还是别问了,早些休息吧。” 说完,他连头也不回,快速吹灭了所有的蜡烛,逃命似的跑出了燕洄的寝宫,生怕自己被女君抓回去吃掉。 但他越是这样逃避燕洄的问题,燕洄内心的好奇心就越强。 三日后,就是梁国皇子还有月星成婚的日子,与此同时也是月云出使魏国的日子。 这样两件重大的事情撞到了一起,燕洄身为月国的女君,事情到了家门口,人却病倒了,谁的仪式都没有参加。 月樱叹了口气,又开始履行其自己身为大祭司工具人的职责,完成了两边的仪式。 倪夏阳看着远远地,那个身穿华服的女子才是自己向往的人,而身边这个,只是无奈之举...... 虽然他并不是很满意这个结果,该笑的时候照样要笑。 第一百八十二章:往来 一向理智聪慧的月乔也忍不住了,站出来对倪夏阳指控道:“是啊,你当我们月国和你们梁国一样,女子身为玩物,想娶就娶,想休就休?那必不可能!” 倪夏阳将自己的尊严彻底放到了地上,磕了个响头道:“倪某别无所求,只请女君高抬贵手,能将月云姑娘赐婚给我。若是可以,我做倒插门赘婿也是可以的!” 燕洄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倪夏阳看着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的,但无论心胸还是智谋,都远不足可以称为一代君王。 若是她今日心软赐婚,日后哭的就是月国百姓们。 月樱在旁边观看了半天,终于站出来说话了,“我们月国人做出的决定,不只有女君说来算。得需要我们同意才可以。月云不能作为梁国使者,只能去大魏国。” 倪夏阳认得大祭司,也知道大祭司在月国说的话举足轻重,十分的有分量。 一旦月樱都开口了,那事情确实没有挽回的余地。 倪夏阳低头沉默了半晌后,缓缓抬头道:“那本皇子可不可以娶月星姑娘?” 殿外的月星心头一跳,忍不住暗骂。 这个蠢货怎么把她供出来了,这样一说那大家不都能猜出来,是她在背后做黑手了吗? 本以为这一次,燕洄依然会拒绝他的请求,却没想到燕洄思考了片刻后,竟然点头同意了。 “可以,随时都可以。” 阿竹勾了勾嘴角,心中一阵冷笑,就凭这种货色的梁国皇子,也想套路他们的女君?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月星的姑母月莲已经死了,纵使她再闹出一些幺蛾子,也成不了大气候了,索性卖给梁国皇子一个人情,拿回去做做样子也是很好用的。 倪夏阳转来转去,最后还是被燕洄带进了沟里。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已经说了要娶月星,就不能再把话收回来了。 成婚的地方就定在月国,不日后立刻成亲。 等到大家都散去了之后,燕洄独独留下了月云,与她说一些话。 “女君大人。”月云十分谦和有礼的给燕洄做了礼节。 果然是大家族出身,爱看书的女子,举手投足只见都带着书卷一样优雅的气息。 “别紧张,本女君找你来是有要事相商议的。” 燕洄想让月云去大魏国,但不知为何,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在呼唤她,在引导着她也去魏国。 “你可去过大魏?或是在书上了解过大魏?能否详细的讲一讲。”燕洄谦虚求教的模样,让月云受宠若惊。 “月云不敢,只是在书中学过一点皮毛。还是不要在女君面前卖弄比较好。” “无妨。”燕洄毫不在乎的挥了挥手,重新给自己和月云倒了碗茶水,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你只需要把你的所见所谓讲给本女君听就好了,正不正确都不重要,只图一个热闹。” 在月云温柔低沉的声音里面,燕洄好像被带入了真实存在的一个环境中,一草一木都带着深刻的记忆,让人沉迷其中。 “女君,女君。”阿竹轻轻呼唤着燕洄,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女君,月云姑娘已经回府了,女君早些休息吧。” 阿竹贴心的替燕洄整理好床被,将铺榻弄得十分舒适。 燕洄卸下头上的钗环,脱掉了沉重的礼服,终于感觉到了浑身的轻松,和久违的宁静。 燕洄躺在床边,任由阿竹轻轻的给她按摩着头上的穴位。 “阿竹。” “奴才在。” “我想去魏国。” 闻言,阿竹手上的动作一顿,有些微不可见的颤抖。他他强笑着对燕洄道:“女君若是去了大魏国,那月国可怎么办啊,这边就没有人管了不是吗?” 他虽然不知道燕洄为什么会突然响起了,要求大魏。 但以他的直觉看来,这对月国并不是有利的事情。他是月国生月国长的人,自然也要对月国肩负起应有的责任。 “从前我不在的时候,祭司她们不也将月国打理的井井有条吗?”燕洄睁开眼睛,反向看着阿竹薄唇微微扬起,带着温柔的笑意。 阿竹愣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燕洄的话。 “可这不一样......女君是女君,其他人是其他人......若是人人都能代替女君的位置,这国家还不乱套了。”说到后面,阿竹显得有些生气,眼眶里顿时闪起了泪光,亮亮的泪痕已划在秀气的脸颊上。 “阿竹你......你哭什么?” “阿竹舍不得女君,阿竹不想让女君走!” 之前她总是会提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但是阿竹从来不会反驳她,从来都是应和着她。 怎么今日一提起来想去魏国看看,阿竹的反应会这么大? 直觉告诉燕洄,这其中一定有问题,阿竹瞒着她了! 忽然,燕洄抓住了阿竹按摩的手,不让他继续按下去,然后利索的翻身起床,坐在床榻上直勾勾的看着阿竹的眼睛。 阿竹跪在地上被看的羞涩,却一副纠结的神情。 “阿竹,你撒谎了,你在骗本君。你不撒谎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此时他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阿竹什么都不知道,女君还是别问了,早些休息吧。” 说完,他连头也不回,快速吹灭了所有的蜡烛,逃命似的跑出了燕洄的寝宫,生怕自己被女君抓回去吃掉。 但他越是这样逃避燕洄的问题,燕洄内心的好奇心就越强。 三日后,就是梁国皇子还有月星成婚的日子,与此同时也是月云出使魏国的日子。 这样两件重大的事情撞到了一起,燕洄身为月国的女君,事情到了家门口,人却病倒了,谁的仪式都没有参加。 月樱叹了口气,又开始履行其自己身为大祭司工具人的职责,完成了两边的仪式。 倪夏阳看着远远地,那个身穿华服的女子才是自己向往的人,而身边这个,只是无奈之举...... 虽然他并不是很满意这个结果,该笑的时候照样要笑。 第一百八十三章:锦明 “女君,女君。”阿竹轻轻呼唤着燕洄,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女君,月云姑娘已经回府了,女君早些休息吧。” 阿竹贴心的替燕洄整理好床被,将铺榻弄得十分舒适。 燕洄卸下头上的钗环,脱掉了沉重的礼服,终于感觉到了浑身的轻松,和久违的宁静。 燕洄躺在床边,任由阿竹轻轻的给她按摩着头上的穴位。 “阿竹。” “奴才在。” “我想去魏国。” 闻言,阿竹手上的动作一顿,有些微不可见的颤抖。他他强笑着对燕洄道:“女君若是去了大魏国,那月国可怎么办啊,这边就没有人管了不是吗?” 他虽然不知道燕洄为什么会突然响起了,要求大魏。 但以他的直觉看来,这对月国并不是有利的事情。他是月国生月国长的人,自然也要对月国肩负起应有的责任。 “从前我不在的时候,祭司她们不也将月国打理的井井有条吗?”燕洄睁开眼睛,反向看着阿竹薄唇微微扬起,带着温柔的笑意。 阿竹愣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燕洄的话。 “可这不一样......女君是女君,其他人是其他人......若是人人都能代替女君的位置,这国家还不乱套了。”说到后面,阿竹显得有些生气,眼眶里顿时闪起了泪光,亮亮的泪痕已划在秀气的脸颊上。 “阿竹你......你哭什么?” “阿竹舍不得女君,阿竹不想让女君走!” 之前她总是会提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但是阿竹从来不会反驳她,从来都是应和着她。 怎么今日一提起来想去魏国看看,阿竹的反应会这么大? 直觉告诉燕洄,这其中一定有问题,阿竹瞒着她了! 忽然,燕洄抓住了阿竹按摩的手,不让他继续按下去,然后利索的翻身起床,坐在床榻上直勾勾的看着阿竹的眼睛。 阿竹跪在地上被看的羞涩,却一副纠结的神情。 “阿竹,你撒谎了,你在骗本君。你不撒谎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此时他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阿竹什么都不知道,女君还是别问了,早些休息吧。” 说完,他连头也不回,快速吹灭了所有的蜡烛,逃命似的跑出了燕洄的寝宫,生怕自己被女君抓回去吃掉。 但他越是这样逃避燕洄的问题,燕洄内心的好奇心就越强。 三日后,就是梁国皇子还有月星成婚的日子,与此同时也是月云出使魏国的日子。 这样两件重大的事情撞到了一起,燕洄身为月国的女君,事情到了家门口,人却病倒了,谁的仪式都没有参加。 月樱叹了口气,又开始履行其自己身为大祭司工具人的职责,完成了两边的仪式。 倪夏阳看着远远地,那个身穿华服的女子才是自己向往的人,而身边这个,只是无奈之举...... 虽然他并不是很满意这个结果,该笑的时候照样要笑。 月星可就不一样了,她的家世不如月云高,地位品阶也不如月云。 月云勾一勾手指就能轻松拿到一切,而自己只想要个女官的位置,却还得委身嫁给一个小国的皇子,可以说是天大的笑话了。 两位新人,心思各异的完成了一个简单的成亲仪式,连拜堂都省略了,直接进入最后的步骤。 相反,月云只是一个作为要离去的使臣,受到了隆重的欢迎。 “若是女君在就好了,今天的场面也太好看了。” 大家又是放烟花,又是撒花瓣的。 让不知情的人看到了,肯能还会以为月云是个凯旋而归的大将军。 “平安回来就好。”月乔拉着月云的手叮嘱道。 “我明白的,定然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在大家的目送下,月云带着两个女使一起离开了月国,走向了大魏的方向。 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春天慷慨地散布着芳香的气息,草地刚刚泛青、千枝万条树木一夜绽出嫩芽,桃树上的花苞含苞待放,等待着有缘人的到来。 月云赶路赶得有些累了,“春秀,给我倒杯水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奇怪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皇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只见他身法敏捷,步履快速从侍卫手中抽出一把长剑来,同时一步上前紧紧地将皇后抱在自己的怀中。 皇上不由的对皇后说道:“子宁朕对不起你。若有来世,我们再也不要做这云巅之上的帝王夫妇,我们一起去乡间过平民幸福的生活可好......” 皇后薛子宁并没有说话,而是反手也紧紧的抱住了皇帝。 这时皇上右手一用力,将那柄剑从皇后的背后猛然插入,贯穿两人的身体。 心口的血团团的流着,血流不止。比较吸引他们。说完就在皇帝死不瞑目。皇后先他一步离去了。 燕洄的声音语气好像是平静的水潭,纵使扔进去再大的石块都不会泛起一丝的波澜。 谭公子的内心十分慌张,心脏忍不住咚咚跳着,血液涌向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不仅是脸涨的通红,就连指尖也翻了红。 “回女君,奴不应该欺瞒女君的。” “你欺瞒我什么事情了?” “回女君的话,奴与女医琪,都是从小生长在月国北面的孤儿,相依为命,但是也青梅竹马。后来奴被女官挑选进宫,做了乐奴。而琪姑娘却潜心与一个神秘的高人学习医术,做了女医......” “所以你想告诉本女君的是,你与女医琪是认识的。今日发生的事情也不是她偶然看见的,对么?” 谭公子说的这些事情,显然已经在燕洄的意料之中了。 她虽然欣赏谭公子,但听了谭公子交代之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内心一直堵着的一口污浊之气,顿时被疏通了许多。 谭公子又跪着向前走了两下,然后用力磕头谢罪道:“正是如此.......还请女君饶恕奴,请女君开恩......” 谭公子不是不明理之人,今日燕洄为了他出头,无意之中就会得罪不少人。 若是他不老实交代清楚的话,日后待燕洄查明真相,只会让燕洄伤透心神。 于公于私,谭公子都不想让这个女君感到伤心。 燕洄没有说话,继续赤脚向前走着,一直走到了上面的王位后,她才停下来,坐在那,用右手撑着额头,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女君......”谭公子内心惶惶,这样不说话的燕洄让他感到害怕。 在须臾的沉默之后,燕洄终于问出了第一句话:“你与女医琪可成婚了吗?” 这句话出乎了谭公子意料之外,他脑海中想到了无数种燕洄要问的问题,但是没有想到这一条。 “奴与女医琪紧紧只是两厢情愿,还没有到成婚的地步......甚至因为奴的家境贫寒,连上门......上门提亲的能力都没有......” 他说话声音小小的,有一种无形中的羞涩感和内疚感。 羞涩是因为自己的贫穷,而内疚却是因为不能给女医琪一个应有的名分。 燕洄思付了片刻,将阿竹喊了过来,“阿竹......阿竹!” “奴才就在殿外候着呢,女君有什么要吩咐的。” “去给祭司大人通知一声,从今日起,谭公子就是本女君的义弟,从此之后脱去奴籍,月宫就是他的家!” 阿竹闻言大惊。 虽说女君可以做任何决定,但是在月国还没有人破例给奴才们脱去奴籍的。 看着阿竹在哪里发愣,燕洄再次催促道:“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是,这就去办。” 谭公子愣愣的,仿佛刚才做了一场短暂的梦。 女君竟然要为他脱去奴籍?此时若是再不谢恩,他就真的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我......我这是怎么了?”燕洄缓缓从梦中醒来,捂着自己沉痛的额头,嘶哑着嗓子低声问道。 “王妃醒了,王妃终于醒了!”冬虫大呼一声,将所有的人都呼唤了过来。 秋葵手中拿着一块儿温热的手帕,在燕洄的额头上面轻轻擦拭着,将密密麻麻的汗水全部擦去。 夏草也不敢给艳辉多喂水,就用手指蘸着一点点茶水,在燕洄到嘴唇上面涂抹湿润。 燕洄睁大了眼睛,仰望着床顶的木头。大脑中一片空白,只能想起方才在梦中。梦见了很多人。 “我......我这是在哪?”她努力到要嗓子发出声音,并且疑惑的问道。 “王妃,你睡了好久,糊涂啦!这就是咱们王府呀。可是要把奴婢们都吓死了!”冬虫将燕洄轻轻的扶了起来,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将她弄伤了一样。 由于躺了太久的缘故,脑袋里面宛如灌了铁铅一样沉重,要是没有人帮忙扶着脑袋,兴许连头都抬不起来。 燕洄十分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些熟悉又陌生的故人,约么半盏茶的功夫后,她狠狠的在自己的胳膊上捏了一下,仿佛不是很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我这是在王府?”她用怀疑的目光,再次向冬虫夏草确认道。 “王妃当然是在王府了,那不然还能在哪里呢?” “这里......这里真的不是月国吗?” “月国?什么是月国?”冬虫好奇的看着燕洄,对于她说的什么不是很清楚。 没有人听说过月国? 燕洄用茫然的目光,将四周所有人的表情环顾了一圈,尽数收在眼底。 果然,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茫然不知的神情,没有人知道燕洄说的月国是什么。 “那.....那你们可知道月国的女使者?”燕洄又问了一个问题,反复确认了一下。 “什么月国的女使者,王妃做梦做糊涂了?” 此时的燕洄不觉得是她们失忆了,她觉得自己才是脑子有问题的那一个。 “那......那我......我明明记得我落水了,我神志不清掉到水中了,你们也不记得吗?” 秋葵替她擦拭着的手一顿,十分肯定的说,“王妃你一定是糊涂了,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又是月国又是落水的。” 不对啊? 第一百八十五章:假意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是大家谁也没想到的。场面的氛围一时寂静了起来。大家都沉默不语,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就在此时,唯一打破这片气氛的人,竟然是被禁锢在冷宫里的越贵妃,他不知什么时候用了一些手段逃了出来。 道路上十分凄清,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在她经历了多方打听后,终于打听到了皇上和皇后的去向,以及宫中多数大臣们,还有赵王赵王妃的去向。 原来她们都在誉王府当中。 于是越贵妃就顺着这些蛛丝马迹追寻了过来。 而她赶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皇上满身是血,气若游丝地倒在地上。拿奋力伸出的手指还努力朝着皇后的方向。 “奴......谭某谢过女君大人!” 冬梅一直侍候在殿内,看到谭公子出去后,才慢慢走出来,不解的对燕洄问到:“女君为何突然这么想?在月国并没有贵人给奴隶这样的赏赐......更何况......女君还救了他的命不是吗?” 燕洄揉了揉眉心,头上沉重的冠冕压的她头痛,然后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他像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人,我......我舍不得看他每日在这月宫中,像一只被圈养的金丝雀,倘若一旦飞出笼子,就会被人无休止的践踏......” 这个理由还是冬梅第一次听到。 给谭公子这么大的恩典,仅仅因为他像旧人。 “那女君,设下的宴会后,在来的各家姑娘中,女君看上谁了?” 冬梅话锋一转,提起了这个正事。 月星几次三番找人来从她这里探口风,表明自己真的很想成为月宫的女官,为女君效力。 她也只能向燕洄推荐一下,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燕洄的手中。 燕洄把玩着方才头上取下来的钗子,思索了一会,“本女君觉得,月云最合适。” “月云姑娘也......也太沉静内敛了,城府心思太深,不好把握啊......但是那个月星姑娘,就是个很好把握的杏子......” 听到从冬梅的口中说出了月星这个名字,燕洄感觉到了一丝不爽。 这月星拿礼物来威胁她还不够,竟然还敢将自己的手,伸到女君身边,真是胆大妄为! 忽然,燕洄神情一变,严肃的看着冬梅道:“是月星给了你好处,还是月莲给你了好处?” “扑通”一声,冬梅跪倒在地上,发誓道:“冬梅对天发誓,并没有半点背叛女君!只是月星姑娘找了一趟冬梅而已,让帮着说点好话......” 说实话,做女官并不是对于所有人都是一条好差事,有人击破了脑袋,都想到月宫里当差。 有人你就算把刀架在脖子上,也还时宁死不屈。 “唉,你起来吧。”燕洄眯了眯眼睛,睫毛忽闪两下,眸子中风起云涌,略有思绪。 “去,把月云姑娘找来,本女君有事要同她商议。”忽然,燕洄吩咐道。 虽然没有明说结果,但是冬梅心中还是清楚的很,这月星姑娘是没戏了,女君根本看不上她。 果不其然,带冬梅刚刚出了寝殿大门的时候,月星就从前面的拐角处跑了出来,跳到冬梅面前下了她一条。 “月星姑娘,你这样是要吓死人的!” 月星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怎么样,女君说什么了?” 冬梅眼睛提溜的转了两圈,暗暗思付着,这月星就守在大殿门口,若是她给月星说了实话,难免她等下不会闯进去大闹一场,最后的若时闹出了大事,那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倒不如先瞒混过关,等把月云姑娘找上来,生米煮成熟饭的时候,再告诉月星也来得及。 终于思想明白后,冬梅恭敬的给月星行礼道:“请月星姑娘恕罪,冬梅还没来得及说呢,现在要去给谭公子办事了。” 荣珹为了庆贺燕洄苏醒过来,在誉王府设下了一桌宴席,邀请所有人亲朋好友都能再此一聚。 燕洄虽然面上高兴,但心中有一丝小小的不满,可她并没有将这丝不满说出来,而是选择了独自忍受。 受邀约的人里面也包括赵王和赵王妃,赵王依旧是一副深沉的模样,坐在席中沉默不语。 而赵王妃为了赵王府的面子,只得举起酒杯来应付,“听说誉王妃,大病初愈,如今身体康健。真是可喜可贺!” 燕洄也举起酒杯,笑着回应道:“多谢赵王妃关怀,我的身体早已无大碍。只是有这些许的日子没见,反而觉得有些生疏了。还请赵王妃见谅。” 客套话谁不会说,燕洄比他们在场所有的人都能说都能做。 薛绿夏却因为燕洄是燕婉的长姐,所以对待她的态度并不是很好。总是要鸡蛋里挑骨头的样子,“那就恭喜誉王妃了。”他不情不愿的说着。 陆子轩本没有受到邀请,但因为有赵王的关系在其中,所以他也被破格邀请到了誉王府。 当燕洄目光对上他的时候,好像触电一样,打了个机灵后,浑身都不自在。 陆子轩嘴角勾起一抹阴沉的笑容,直勾勾的盯着燕洄说道:“看样子,誉王妃的身体好像没有痊愈,怎么这么热的天气也会打寒战呢?总不能是因为穿的太少的缘故吧。” 秋葵之前从来没有见过陆子轩,但从见到他第一眼起,全身就戒备了起来。没有得到燕洄的应允,她就越了规矩,主动站出来说:“我们王妃身体不好,如今正是倒春寒的时候,耐不住寒凉也是可以理解的。 奴婢今天独胆问一下陆大国师,难道梁国就没有寒冷的时候?难道梁国的官家贵女们,就不可以打寒战了吗?” 突然一下,燕洄到大脑中一道白光闪过,不对,这不对! 如果之前他们都说的是真的,她此前遭遇到的一切都是梦境,那为什么陆子轩会出现在这里? 陆子轩分明是她梦中的人物,梁国也是他凭空想象出来的,他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不对......他们一定是在骗她! 燕洄转头看向荣珹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浑身上下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 此时,就连忙着应酬的荣珹,也注意到了身边的人状态的不对劲儿。 第一百八十六章:假的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皇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只见他身法敏捷,步履快速从侍卫手中抽出一把长剑来,同时一步上前紧紧地将皇后抱在自己的怀中。 皇上不由的对皇后说道:“子宁朕对不起你。若有来世,我们再也不要做这云巅之上的帝王夫妇,我们一起去乡间过平民幸福的生活可好......” 皇后薛子宁并没有说话,而是反手也紧紧的抱住了皇帝。 这时皇上右手一用力,将那柄剑从皇后的背后猛然插入,贯穿两人的身体。 心口的血团团的流着,血流不止。比较吸引他们。说完就在皇帝死不瞑目。皇后先他一步离去了。 燕洄的声音语气好像是平静的水潭,纵使扔进去再大的石块都不会泛起一丝的波澜。 谭公子的内心十分慌张,心脏忍不住咚咚跳着,血液涌向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不仅是脸涨的通红,就连指尖也翻了红。 “回女君,奴不应该欺瞒女君的。” “你欺瞒我什么事情了?” “回女君的话,奴与女医琪,都是从小生长在月国北面的孤儿,相依为命,但是也青梅竹马。后来奴被女官挑选进宫,做了乐奴。而琪姑娘却潜心与一个神秘的高人学习医术,做了女医......” “所以你想告诉本女君的是,你与女医琪是认识的。今日发生的事情也不是她偶然看见的,对么?” 谭公子说的这些事情,显然已经在燕洄的意料之中了。 她虽然欣赏谭公子,但听了谭公子交代之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内心一直堵着的一口污浊之气,顿时被疏通了许多。 谭公子又跪着向前走了两下,然后用力磕头谢罪道:“正是如此.......还请女君饶恕奴,请女君开恩......” 谭公子不是不明理之人,今日燕洄为了他出头,无意之中就会得罪不少人。 若是他不老实交代清楚的话,日后待燕洄查明真相,只会让燕洄伤透心神。 于公于私,谭公子都不想让这个女君感到伤心。 燕洄没有说话,继续赤脚向前走着,一直走到了上面的王位后,她才停下来,坐在那,用右手撑着额头,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女君......”谭公子内心惶惶,这样不说话的燕洄让他感到害怕。 在须臾的沉默之后,燕洄终于问出了第一句话:“你与女医琪可成婚了吗?” 这句话出乎了谭公子意料之外,他脑海中想到了无数种燕洄要问的问题,但是没有想到这一条。 “奴与女医琪紧紧只是两厢情愿,还没有到成婚的地步......甚至因为奴的家境贫寒,连上门......上门提亲的能力都没有......” 他说话声音小小的,有一种无形中的羞涩感和内疚感。 羞涩是因为自己的贫穷,而内疚却是因为不能给女医琪一个应有的名分。 燕洄思付了片刻,将阿竹喊了过来,“阿竹......阿竹!” “奴才就在殿外候着呢,女君有什么要吩咐的。” “去给祭司大人通知一声,从今日起,谭公子就是本女君的义弟,从此之后脱去奴籍,月宫就是他的家!” 阿竹闻言大惊。 虽说女君可以做任何决定,但是在月国还没有人破例给奴才们脱去奴籍的。 看着阿竹在哪里发愣,燕洄再次催促道:“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是,这就去办。” 谭公子愣愣的,仿佛刚才做了一场短暂的梦。 女君竟然要为他脱去奴籍?此时若是再不谢恩,他就真的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我......我这是怎么了?”燕洄缓缓从梦中醒来,捂着自己沉痛的额头,嘶哑着嗓子低声问道。 “王妃醒了,王妃终于醒了!”冬虫大呼一声,将所有的人都呼唤了过来。 秋葵手中拿着一块儿温热的手帕,在燕洄的额头上面轻轻擦拭着,将密密麻麻的汗水全部擦去。 夏草也不敢给艳辉多喂水,就用手指蘸着一点点茶水,在燕洄到嘴唇上面涂抹湿润。 燕洄睁大了眼睛,仰望着床顶的木头。大脑中一片空白,只能想起方才在梦中。梦见了很多人。 “我......我这是在哪?”她努力到要嗓子发出声音,并且疑惑的问道。 “王妃,你睡了好久,糊涂啦!这就是咱们王府呀。可是要把奴婢们都吓死了!”冬虫将燕洄轻轻的扶了起来,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将她弄伤了一样。 由于躺了太久的缘故,脑袋里面宛如灌了铁铅一样沉重,要是没有人帮忙扶着脑袋,兴许连头都抬不起来。 燕洄十分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些熟悉又陌生的故人,约么半盏茶的功夫后,她狠狠的在自己的胳膊上捏了一下,仿佛不是很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我这是在王府?”她用怀疑的目光,再次向冬虫夏草确认道。 “王妃当然是在王府了,那不然还能在哪里呢?” “这里......这里真的不是月国吗?” “月国?什么是月国?”冬虫好奇的看着燕洄,对于她说的什么不是很清楚。 没有人听说过月国? 燕洄用茫然的目光,将四周所有人的表情环顾了一圈,尽数收在眼底。 果然,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茫然不知的神情,没有人知道燕洄说的月国是什么。 “那.....那你们可知道月国的女使者?”燕洄又问了一个问题,反复确认了一下。 “什么月国的女使者,王妃做梦做糊涂了?” 此时的燕洄不觉得是她们失忆了,她觉得自己才是脑子有问题的那一个。 “那......那我......我明明记得我落水了,我神志不清掉到水中了,你们也不记得吗?” 秋葵替她擦拭着的手一顿,十分肯定的说,“王妃你一定是糊涂了,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又是月国又是落水的。” 不对啊? 第一百八十七章:温软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是大家谁也没想到的。场面的氛围一时寂静了起来。大家都沉默不语,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就在此时,唯一打破这片气氛的人,竟然是被禁锢在冷宫里的越贵妃,他不知什么时候用了一些手段逃了出来。 道路上十分凄清,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在她经历了多方打听后,终于打听到了皇上和皇后的去向,以及宫中多数大臣们,还有赵王赵王妃的去向。 原来她们都在誉王府当中。 于是越贵妃就顺着这些蛛丝马迹追寻了过来。 而她赶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皇上满身是血,气若游丝地倒在地上。拿奋力伸出的手指还努力朝着皇后的方向。 “奴......谭某谢过女君大人!” 冬梅一直侍候在殿内,看到谭公子出去后,才慢慢走出来,不解的对燕洄问到:“女君为何突然这么想?在月国并没有贵人给奴隶这样的赏赐......更何况......女君还救了他的命不是吗?” 燕洄揉了揉眉心,头上沉重的冠冕压的她头痛,然后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他像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人,我......我舍不得看他每日在这月宫中,像一只被圈养的金丝雀,倘若一旦飞出笼子,就会被人无休止的践踏......” 这个理由还是冬梅第一次听到。 给谭公子这么大的恩典,仅仅因为他像旧人。 “那女君,设下的宴会后,在来的各家姑娘中,女君看上谁了?” 冬梅话锋一转,提起了这个正事。 月星几次三番找人来从她这里探口风,表明自己真的很想成为月宫的女官,为女君效力。 她也只能向燕洄推荐一下,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燕洄的手中。 燕洄把玩着方才头上取下来的钗子,思索了一会,“本女君觉得,月云最合适。” “月云姑娘也......也太沉静内敛了,城府心思太深,不好把握啊......但是那个月星姑娘,就是个很好把握的杏子......” 听到从冬梅的口中说出了月星这个名字,燕洄感觉到了一丝不爽。 这月星拿礼物来威胁她还不够,竟然还敢将自己的手,伸到女君身边,真是胆大妄为! 忽然,燕洄神情一变,严肃的看着冬梅道:“是月星给了你好处,还是月莲给你了好处?” “扑通”一声,冬梅跪倒在地上,发誓道:“冬梅对天发誓,并没有半点背叛女君!只是月星姑娘找了一趟冬梅而已,让帮着说点好话......” 说实话,做女官并不是对于所有人都是一条好差事,有人击破了脑袋,都想到月宫里当差。 有人你就算把刀架在脖子上,也还时宁死不屈。 “唉,你起来吧。”燕洄眯了眯眼睛,睫毛忽闪两下,眸子中风起云涌,略有思绪。 “去,把月云姑娘找来,本女君有事要同她商议。”忽然,燕洄吩咐道。 虽然没有明说结果,但是冬梅心中还是清楚的很,这月星姑娘是没戏了,女君根本看不上她。 果不其然,带冬梅刚刚出了寝殿大门的时候,月星就从前面的拐角处跑了出来,跳到冬梅面前下了她一条。 “月星姑娘,你这样是要吓死人的!” 月星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怎么样,女君说什么了?” 冬梅眼睛提溜的转了两圈,暗暗思付着,这月星就守在大殿门口,若是她给月星说了实话,难免她等下不会闯进去大闹一场,最后的若时闹出了大事,那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倒不如先瞒混过关,等把月云姑娘找上来,生米煮成熟饭的时候,再告诉月星也来得及。 终于思想明白后,冬梅恭敬的给月星行礼道:“请月星姑娘恕罪,冬梅还没来得及说呢,现在要去给谭公子办事了。” 荣珹为了庆贺燕洄苏醒过来,在誉王府设下了一桌宴席,邀请所有人亲朋好友都能再此一聚。 燕洄虽然面上高兴,但心中有一丝小小的不满,可她并没有将这丝不满说出来,而是选择了独自忍受。 受邀约的人里面也包括赵王和赵王妃,赵王依旧是一副深沉的模样,坐在席中沉默不语。 而赵王妃为了赵王府的面子,只得举起酒杯来应付,“听说誉王妃,大病初愈,如今身体康健。真是可喜可贺!” 燕洄也举起酒杯,笑着回应道:“多谢赵王妃关怀,我的身体早已无大碍。只是有这些许的日子没见,反而觉得有些生疏了。还请赵王妃见谅。” 客套话谁不会说,燕洄比他们在场所有的人都能说都能做。 薛绿夏却因为燕洄是燕婉的长姐,所以对待她的态度并不是很好。总是要鸡蛋里挑骨头的样子,“那就恭喜誉王妃了。”他不情不愿的说着。 陆子轩本没有受到邀请,但因为有赵王的关系在其中,所以他也被破格邀请到了誉王府。 当燕洄目光对上他的时候,好像触电一样,打了个机灵后,浑身都不自在。 陆子轩嘴角勾起一抹阴沉的笑容,直勾勾的盯着燕洄说道:“看样子,誉王妃的身体好像没有痊愈,怎么这么热的天气也会打寒战呢?总不能是因为穿的太少的缘故吧。” 秋葵之前从来没有见过陆子轩,但从见到他第一眼起,全身就戒备了起来。没有得到燕洄的应允,她就越了规矩,主动站出来说:“我们王妃身体不好,如今正是倒春寒的时候,耐不住寒凉也是可以理解的。 奴婢今天独胆问一下陆大国师,难道梁国就没有寒冷的时候?难道梁国的官家贵女们,就不可以打寒战了吗?” 突然一下,燕洄到大脑中一道白光闪过,不对,这不对! 如果之前他们都说的是真的,她此前遭遇到的一切都是梦境,那为什么陆子轩会出现在这里? 陆子轩分明是她梦中的人物,梁国也是他凭空想象出来的,他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不对......他们一定是在骗她! 燕洄转头看向荣珹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浑身上下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 此时,就连忙着应酬的荣珹,也注意到了身边的人状态的不对劲儿。 第一百八十八章:旁观 大殿中的人纷纷表示不太理解,为什么要让月云出使魏国,而不是梁国。 分明是梁国派来了使者请求支援的啊! 燕洄身为一国的女君,做出决定前当然有思考过这些问题。 但是思来想去,她还是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女君,可这......咱们还怎么和梁国皇子交代,他可是还在咱们外宫住着呢。”当机立断,月乔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燕洄十分从容自信,灿烂一笑道:“梁国只是派来个皇子,来做友好的邦交而已,能不能帮他们,决定权并不取决于倪夏阳,而是取决于咱们月国的百姓。” 梁国现在亏空十分严重,若是将使者派往梁国,又或者选择和梁国的倪夏阳和亲,最后的受害者绝对是她们的月国。 届时一旦将月国的全部精力,投进梁国的阵营里面,那月国自己就会被掏空。 若是大魏调转火力,将矛头对准月国,来一招釜底抽薪。 最后受苦受难的就会是月国的百姓们,他们这些皇宫贵族,也只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等着送死。 月星听到了燕洄的分析之后,内心原本被绝望掩盖住的火苗,又重新燃了起来。 既然女君并不打算帮助倪夏阳,那就只能由她来代劳了。 就这么想着,月星决定赋予行动,去找梁国皇子倪夏阳告状了。 “倪夏阳!你出来!” 月星隔着一个大门,对立面大喊着。 半晌后,倪夏阳才闻声而出,不明白的看着月星。 有些眼熟,在赏花的时候见过她。“你是.......你是月星姑娘?不知月星姑娘来找在下,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倪夏阳虽然是皇子的身份,但是身在异国他乡,也要给人如常行礼。 虽然月星也见不得倪夏阳的这股油腻劲儿,但为了自己的事情,还是忍下来了。 “梁国皇子客气了,本姑娘来就是想告状梁国皇子一件事情——女君决定,将月云姑娘送到魏国做使节,以求两国和平。” 此言一出,倪夏阳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成了铁青色。 但他为了保持自己优雅的风范,还是没有失态,而是咽了口口水,冷静的对月星问到:“月星姑娘可不敢胡说,倪某的胆子,可经不起开玩笑。” “本姑娘亲耳听到女君说的,还能有假?” 话以至此,倪夏阳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憋闷感。 他的皇妹被父皇派出魏国做使者,父皇还特意指派了大国师辅佐。 而他孤身一人什么都没有带,来到了一个女人做主的国家。 本想着以和亲的名义,随便取个颇有名头的月国女子,回到梁国也能给他长些脸面。 最后竹篮打水一场,什么都没有得到。 这让他怎么能欢喜的起来! 说完,冬梅连头也来不及抬,就着急忙慌的离去了。 月星看着冬梅的背影,忍不住道了一句:“真是个怪人......给谭公子办事?谭公子有什么事呢......” 阿竹做事的效率是真的快,不一会儿就回来跟燕洄回复了。 但若是他再快一点,说不准又要和月星打个照面。 “女君,奴才回来了。” 彼时,燕洄已然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正在焚香沐浴。 隔着一枚黄花梨雕刻的偌大屏风,阿竹轻声回禀着。 “嗯.....祭司大人说什么了没有,反对了我的做法?” 幽暗的香气一丝丝攥紧阿竹的鼻子里,他强忍着要打喷嚏的冲动,回应道:“并没有,祭司大人说了,女君要做什么自己做就是,她是不会干预的。” 这祭司大人还真是站在她这边的啊! 舒展了眉头,颇有一种轻松愉快的感觉,“既然她同意了就好。” “祭司大人还说了......”阿竹又小声的补充道。“若是女君有需要,她可以把谭公子收为义子,如此一来,身份就名正言顺了许多,还不会有其他人的质疑。” 燕洄点点头,若是按照名义来说,将谭公子收为祭司大人的义子,却是与她任谭公子做弟弟要强得多。 “既然祭司大人都发话了,那就按她说的做吧。” “奴才知道了。” 半晌后,燕洄焚香完毕,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身边还萦绕着些许未散尽的香烟白雾。 娉娉袅袅,若有若无,好似刚落凡尘身上还未洗去仙气儿的玄女一样。 阿竹忍不住看直了眼,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是不合规矩,越了身份,赶忙将亵渎的目光收回来,在心中暗暗抽打着自己。 混账,女君也是你这等身份低微之人可以直视的。阿竹自己心道。 燕洄将阿竹的反应看在眼中,还是忍不住对她夸赞。 意志力过人,不愧是她看上的人。 她身为阿竹的主君,又不想与他回避这种事情,最好还是要打开天窗说亮话。 “阿竹,男女之情是人伦纲常,不可违逆的事情。若是日后阿竹有了心仪的女子,尽管与本女君说,本女君定会成全你们的。” 阿竹心中暗暗大惊,没想到燕洄女君还有这样的读心之术,连忙跪下谢恩,“多谢女君,奴才对凡尘之事不敢肖想,必胜的唯一夙愿就是侍奉好女君。” “好了。”燕洄点点头,“你起来吧。” 那月莲犯上作乱,竟然派出影侍来威胁行刺女君,这种事情不说是放在哪个国家,还是哪个人身上,都是忍无可忍的。 倘若她心软,饶过了月莲这一次,那日后定然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数次之后,若是人人都起了歹念,人人都来争先效仿,这天下就要大乱。 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身为君王定要做出斩钉截铁的决断。 “阿竹,你去着急月国所有的任职女官前来大殿,本女君有事要同他们商议。” 大约过了一刻钟后,所有月国的女官还有大臣们都站在了月宫前的大殿门口。 “不知女君这个时辰召微臣来此,是有什么要紧事吩咐吗?”月乔站出来疑问道。 在最近的大事中,只听说要选拔新任的女官,要派往别国做使者,也不知道燕洄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才把他们都叫上来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不解 “阿竹,去,把那些东西拿给她们看看。”燕洄侧首,对手下吩咐道。 侍卫们奉命,将影侍等人的衣物还有腰牌什么的,全部端在一个盘子上面,一一给月国的女官看。 阿竹则走在最后,手中抱着一个不小的方形箱子,走到了祭司月樱的面前。 月樱隔着老远,就闻到了那个箱子上的血腥味,皱着眉头道:“这是何物......” 说着,月樱就要将那个箱子打开。 不料阿竹猛然后退一步,没有让月樱打开。月樱疑惑的看着阿竹,话语中满是不解之意,“你这是什么意思?” “回祭司大人的话,奴才不敢冒犯祭司大人,但是里面的东西实在是非常吓人,还希望祭司大人做好心理准备为妙。” 浓郁的血腥味已经激起了月樱的防备心里,用手帕轻轻将箱子撬开,扑面而来的气息令人作呕。 只见里面赫然放着一个人头。 “这......这是卫十一?”显然,月樱清楚的认识这颗人头的主人。 久远又陌生的脸勾起了曾经的回忆,许多细节已经让人急不得了,月樱只记得,这个叫卫十一的男孩,对她最后怨恨的神情。 “自神女陨落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男孩了,为何会是这般模样?” 大殿上的其他人也远远看到了,盒子里那个孤零零的脑袋。 有些承受不住人,直接跑出殿外呕吐去了。 燕洄的面色也不是很好,冷冷道:“大家都知道,卫十一当年是由月莲女官的父君收养,后来又失踪了许多的孤童。他们被养成影侍,以此来护卫月莲女官的周全。但是......” 燕洄顿了顿,特意卖了一个关子,“但是月莲女官,竟然用影侍来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趁着谭公子不备就将他掳走,以此来要挟本女君,来一招请君入瓮?” 月乔心中有些后怕,她注意到女君中途离席了,但并未想到女君会遇刺。 况且再过了一段时间后,那月莲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折返回了花园,她们还闲谈了一阵。 若女君说的是真的,这月莲也太可怕了。 不一会儿,另一队被派往月莲住所的侍卫们,用锁架押着月莲走进了大殿。 “罪犯还不赶紧跪下!” 随着一记重重的棒喝敲在月莲的腿弯处,她猛然跪地,膝盖下面的布料泛出红色的血丝。 月莲仰着头,对着燕洄露出一个绝望又绚丽的笑容。 “燕洄,是我血统没有你高贵。但本女官在月宫勤勤恳恳数十年,明明那个位置就在我眼前,马上就可以坐上去了,女君的位置就是我的了!结果你突然回来了!你为什么要抢走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燕洄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大殿下面,毫无尊严的被人押着的月莲,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月莲,若是你想要这个位置,你为何不告知祭司大人,或者告知于我?有能力者居上,你完完全全可以说出来。但你没有说,还使出了重重龌龊的的手段。” 面对燕洄的指责,月莲依旧没有丝毫的悔过之意。 她抬头癫狂的笑着:“哈哈哈哈......真是笑话,若是我同你们说了,这位置就不是我凭借自己的能力得来,而是你们施舍给我的!我不会吃嗟来之食的!” 此时月莲的精神状态,已经完全不似正常人了。 大家看向她的眼神中,不光有冷漠,还有很多的悲悯。 权力至上,令多少人蒙蔽了心智,令多少人为它流干了鲜血,折断了腰。 燕洄闭了闭眼睛,掩盖住那抹不忍的情绪,冷静道:“女官月莲,以下犯上,不知悔改,立刻处死。” 说完,她肩头上一直背负着的那沉重的担子,终于落地了。 月莲被送上了绞刑台。 片刻后,她就没了生气儿。 远处的月星蹲在一个隐蔽的角落,暗暗观察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就在几个时辰之前,自己的姑母还在给自己出主意,只要她帮她完成一件事情,就能立刻接替姑母,坐上女官的位置。 但事不由人,这一整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月星承受能力并不强的内心,又填上了一块儿堵着她透不过气的秤砣。 “月星姑娘,你在这儿做什么呢?”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把偷偷摸摸的月星吓了一跳。 她兀的跌坐在了地上,回头看着来人,捂着心口惊慌失措道:“怎的是你,吓死我了,你来的时候就不能喊我一声吗?” “冬梅喊了。”冬梅的嘴角扬起一抹看似比较友好的微笑,伸手将月星拉了起来,“只是月星姑娘自己下了一跳而已,与冬梅并无关系。” 月星被憋了一口气,但是骂又骂不出来。 这冬梅是月宫中的女使,品阶比女官低,但并不是奴婢,并不能任由她打骂。 她深吸了几口气后,然后狐疑的看着冬梅,瘪了瘪嘴道:“你的办完事情回来了?” “正是,冬梅正要回去和女君复命,就不与姑娘在此闲聊了,冬梅先行一步。” 说完,冬梅就连头也不回的朝着燕洄走去,留下月星站在原地干瞪眼。 “女君,月云姑娘已经在外面候着了。”冬梅走到燕洄身边,没有废话,直接说明了来意。 燕洄轻快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回头对着下面的女官们道:“还有一件事情,本女君要请各位女官帮我掌灯一下。” 话音未落哦,冬梅抬起手,双手合十,击了两下掌,月云就盛装从殿外走了进来。 素日里的她不喜奢华,皆是素衣淡容。 今天却上了明媚的妆容,烟眉秋目,朱唇单点。 一身水红色绫罗裙,两只玛瑙耳坠挂在脸颊边灿烂耀目,唯有簪在髻边的花朵,星星点点的透露出那一份清雅。 只能用一句艳惊四座来赞叹。 “这是......”大殿上的其他女官都透露出了一丝不解。 月星站在暗处,心中萌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捏紧了拳头。 “经过本女君的深思熟虑,决定让月云作为咱们月国的使者,出往......大魏国!” 一语既出,震惊四座。 第一百九十章:冤枉 守在宫门口的侍卫们看见来的是皇子,并没有阻拦,而是将他大大方方,放行通过了,倪夏阳勾起嘴角一笑。 “儿臣参见父皇。”倪夏阳将手放在胸前,对着梁帝行礼道。 梁帝对于这个儿子的到来感到很意外,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倪夏阳很少来见他。所以父子之间的感情也很平淡。 “皇儿怎么来了?快坐。” 倪夏阳坐下,然后从宝匣中掏出了刚才配好毒药的那盏酒壶,并对梁帝说道:“父亲,这是儿臣从外邦拿回来的美酒,特意拿来给父亲品尝。” 正因为这个儿子很少见到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儿子也十分乖巧,所以梁帝对倪夏阳的所作所为赶到深信不疑。 梁帝接过倪夏阳的酒壶倒到杯中喝了一口,不由得称赞道:“不错,确实是好酒,王儿从哪里淘来的,为父也想品鉴一下。” 显然梁帝并没有喝出任何异常,这让倪夏阳阳的心里越发得意起来。 “哦,这是儿臣妻子家中的酿造的,外面世上难得一见,今日特意给父亲拿过来品尝的。” 这个身为君王的父亲,不疑有他,将儿子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 不错,确实是好酒。梁帝不由自主的夸赞他。 就在这时候,梁帝的一个妃嫔突然走进了大殿中,端着一盘刚做好的绿豆粥来给梁帝。 月樱经过了整整三天三夜的深思熟虑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决定同意燕洄的提议,把月国和魏国两个国家一起合并,共同掌管。 阿竹也在大祭司的房门外,等了大概三天的时间,他生怕月应祭祀,不能答应燕洄的请求,而让这个计划出栏打水一场空,最终不能实施,所以他一刻也不敢懈怠,一直站在门外战战兢兢的守候着。等待真的是一件十分漫长的事情,整的人起时难厌。 于是在看到月樱出门的那一刻,阿竹开心的差点蹦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儿等着?”月樱看见阿竹守在这里,不免诧异于是疑惑问道。 “回祭祀大人的话,是女君让奴才在这里等着的,女君说祭祀大人一定会想明白的,所以奴才便早早过来了。果然不出女君所料,大人您真的想明白了,这可太好了!咱们现在就去找女君商量吧!” 正当阿竹兴高采烈,准备拉着月樱祭祀一块儿离开的时候,忽然被月樱叫住了。 “你等一等先不着急,先不要告诉她。我还有一点事情没有想明白,等一会儿再去也不迟......” 他虽然是这么说着的,但是阿竹还是看得出来,祭祀大人有些犹豫。 阿竹虽然是个奴才,干预不得主子们的事情,但是他也知道一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主子,好君主。 只要能跟上燕洄的步伐,那从今往后他们越过人,再也不会被外来的人所欺负了。 这时候阿竹也顾不上身份有别,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对月樱连声开导开解道:“大人您还想什么?这还有什么可想的?那两国皇子倪夏阳将月星取到手后,便不择手段地对咱们又多发起进攻......月星也是个白眼狼,根本不管他们活的死活......全力报复咱们,咱们现在已经不可能只能投靠女君......大人快别想了,外面的黎明百姓还在水深火热之中......延迟一秒他们就会多受到一秒的伤害呀!” 这阿竹虽然别的技能不太行,但是让他真的劝导其人啊,说起话来还真是有模有样,一套一套的。 就连老江湖月樱这种身经百战的人,也被他说的心动了好吧。 “那就现在你领我过去。”月樱点了点头答应了。 而在燕洄的月宫内,她好像早已知晓到了月樱会来寻她,一早早备下了糕点和茶,正坐在椅子上面,脸上挂满了微笑。 头上也带满了月国风格的首饰,穿着月国风格的衣服,是大概一眼望过去,你会恍恍惚惚觉得他真的是天降神女,是土生土长的月国人。 燕洄站起来,朝着月樱祭祀,恭恭敬敬地行那个礼,一脸温和的开口笑道:“祭祀大人你来了我已经等你好久了,快坐。” 于是月樱跟着燕洄的话,坐了下来,拾起悲伤的缠绵了一口,甘甜的香味在嘴中。余香不绝引人回味无穷。 “嗯,好茶。”月樱赞叹道。 这是燕洄第二次回到月国以来,他们两人第二次见面,相对时,月樱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去面对燕洄了,感觉她好像熟悉又陌生与刚来时候不一样,在月国时候带着也不一样。从前他们无话不谈,现在竟然也生疏了起来。 “那日你回来的匆忙,我还没有来得及问你,你这些日子在魏国过得怎么样......我听他月云说你在魏国的身份十分高贵,是王妃,受到万民情仰万般厚待,现如今,你夫君已经登基成帝,你也是皇后了。”月樱实在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于是随便调了一个聊了起来。 但是他不知道的事,也是月云没有告诉他,是让让月云保密的。 就是那场发生在誉王府中这场纷争,足以载入史册,若是让后辈知晓了,一定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所以那日在场的所有人,凡是活着下来的都已经守口如瓶了,就算是日后史书上要记载,也只有寥寥几个字不会让后人窥晓全貌的。 “多谢大人的关心,我确实在魏国过得很好,有疼爱我的夫君,还有一双儿女,还有虽然没有与我有血缘关系,却依旧很疼爱我的外公。就连我外公家的几个舅母对我也是很好的所以我能有幸来到这里与祭司大人重新见面,也是多亏了有她们帮助我。”燕洄说着笑着喝了口茶,看着祭祀月樱,淡淡道。 “既然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也算不远为神也的嘱托,那是你与我商量的事儿,我也细细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遵从你的意见比较好,毕竟这国家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反驳没有用,得让百姓们过上更好的日子才可以,所以带领月国百姓,走上平安富贵之路,就只能全权交托在女君身上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胡闹 倪夏阳将月星锁在在房间内不让他四处走动,也不让他离开这里,更不允许让和任何人见面。 “你就好好在这里呆着吧,也别想着瞎跑,反正月国已经没有你的一席之地了,你就算回去也没有用处,还不如留在这儿陪着我,陪我一起夺下这梁国的盛世繁华。” 倪夏阳此时已经走火入魔,根本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虚构的世界,他现在一心只想的赶紧将父亲弄死,自己好登上皇位,登上皇位以后,他就有权利掌握国家的将士们,与魏国和月国开战了。 月星虽然愿意帮助他,但是并不允许他损害自己国家的利益。 她虽然被绑着,却依旧奋力挣扎,对着倪夏阳大声道:“你这个无耻之徒你会遭报应的,你这样非但得不到民心,反而会害了你自己!” 倪夏阳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高声道:“那又能怎样,只要我能称帝,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在所不惜。” 现在能打倒燕洄,才是倪夏阳的最终目标,他要让那个曾经求而不得的女人,对他俯首称臣,让她见识到自己真正的实力。 倪夏阳这样一边狂妄的想着一边配置好的毒药倒进酒壶当中,走去了自己父王的宫里。 但倪夏阳就不一样了,他毕竟是娶了月星的男人,他身后不只有梁国皇氏的支持,还有月星家族的支持。 这月星现在可谓是将宴会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倪夏阳更是如此,他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放过,又怎么可能放过燕洄呢? 至于倪琉璃,他愿意留在大魏,不愿意回到梁国进行皇位斗争,所以也就不将她包含在内。 但倪夏阳就不一样了,他毕竟是娶了月星的男人,他身后不只有梁国皇氏的支持,还有月星家族的支持。 当他听闻燕洄是魏国的王妃是如今的皇后,之后,他的心情越发不好了,脾气也越发暴躁,完全没有了当初来到月国时的伪装。 “荒唐,这女人可真会装啊,难怪我当初没有早点看穿她的伪装!”倪夏阳气的将桌子都掀了,把地上的琉璃盏拆的个粉碎,就沿玻璃渣子刺入脚底的疼痛,鲜血直流,他也感觉不到。 月星虽然对倪夏阳这样的行为并不心疼,但是他却心疼地上的那张桌子,还有这堆瓷器,这些可是贵重的东西得值不少钱呢,就这么被人摔坏了也是怪可惜的。 所以月星看着倪夏阳责骂道,“好端端的你与这些桌子椅子置什么气,他们招你惹你了,你这么有本事,有本事你去跟魏国打仗去呀,有本事你去把魏国打赢了,你打不赢......你打不赢你的父皇,将你送到我们月国来,还把我带回来跟你受苦,早知道......我就不与你在一起同流合污了!” 原本一个好好的正值妙龄的女子,现如今也被囚禁在这深宫中,搞得像个痴男怨女一样,只会打砸,骂人不讲礼数。 十的月心二脑万分,当时为什么会头脑一热,听信了这男人的谗言,鬼使神差地要和他结合在一起。 这个男人非但没有帮助他成为月国的女官,反而这个男人像寄生虫一样,喝了他的不少血,也吃了他的不少肉,现在他们整个家族都快要被倪夏阳吸干了。 就算这样,这倪夏阳还不知足,试图要月星趁着女君以及祭祀等人不在月宫的时候,进回去将凤印偷出来。 但这月国纵然在无人做主,这月宫也是有层层侍卫把手的,哪儿是月星能轻而易举就进去的。 之前他可以进去,完全是因为他的姑母是月莲,如今月莲也死了,那些影卫也都死了。 她就再也没有靠山可依,没有女君的传召,没有人会让她进宫去了。 就是因为他完不成倪夏阳吩咐的事情,所以倪夏阳现在对她动辄打骂,根本不在对她假惺惺的示好。 “你有本事,你有本事的很!你要是这么有本事,也不会被你父皇送过来,也不会得不到皇位!你连你那个妹妹那个叫什么倪琉璃的人都比不上,你还能当上什么?” 月星也不甘示弱,劈头盖脸的对着倪夏阳,就是一顿的指责。 本就是男人不得志,脾气十分暴躁,再这么被月星一激怒,倪夏阳更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了,竟然提起剑就要架到脖子上来砍他。 “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就让你人头落地!”他非常凶狠的对月星威胁道。 谁知道月星却一点儿也不服软,硬是将脖子挺直了绷在他面前,“好啊,你这么有能耐,你就把我杀了,从此往后月国也与你没有半点关系,我看你还拿什么去争夺梁国的王位!” 一听到如果没有了月国之耻,他将什么也不是,然后冷静了下来,将剑扔在地上,一点颓废的坐在那儿,然后给自己用酒壶斟了一盏酒,满脸愁容地喝起酒。 “......说的好啊,说的对......这个世界上左右这个世界正确的总是你们......像我这种不得宠的皇子......就算再如何拼尽一身全力,也终究是得不到父王的宠爱的......” 他一口酒一口酒的喝着,忽然眼睛一亮,脑海中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嘴角的诡异笑容越发强烈。 “你说如果......如果我用这个东西给父皇喝下去,他会怎样?” 倪夏阳这个大胆的想法,竟然是要毒杀自己的亲生父亲! 月星从来没有杀过人,他被这大胆的主意吓了一大跳,有些不知所措。 “你确定真的可以吗?倘若一旦被人发现,这将会是板上钉钉的死罪,我可不想同你一起束缚死啊!”月星瞪大了眼睛,有些慌乱,手足无措地拿着那个酒杯。 哪知倪夏阳非但没有打消这个念头,反而笑容越发诡异了起来。 “哼,你怕什么?有没有让你去杀人?这件事情交给谁都不放心,得让我自己来才好......我再也不想受人挟制了,我要自己做主,我要成为两国真正能自己做主的君王!”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皇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只见他身法敏捷,步履快速从侍卫手中抽出一把长剑来,同时一步上前紧紧地将皇后抱在自己的怀中。 皇上不由的对皇后说道:“子宁朕对不起你。若有来世,我们再也不要做这云巅之上的帝王夫妇,我们一起去乡间过平民幸福的生活可好......” 皇后薛子宁并没有说话,而是反手也紧紧的抱住了皇帝。 这时皇上右手一用力,将那柄剑从皇后的背后猛然插入,贯穿两人的身体。 心口的血团团的流着,血流不止。比较吸引他们。说完就在皇帝死不瞑目。皇后先他一步离去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是大家谁也没想到的。场面的氛围一时寂静了起来。 大家都沉默不语,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就在此时,唯一打破这片气氛的人,竟然是被禁锢在冷宫里的越贵妃。 她不知什么时候用了一些手段逃了出来。公道上十分凄清,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在他经历了多方打听后,终于打听到了皇上和皇后的去向,以及宫中多数大臣们,还有赵王赵王妃的去向。 原来她们都在御王府当中。于是越贵妃就顺着这些蛛丝马迹追寻了过来。而他赶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皇上满身是血,气若游丝地倒在地上。 拿奋力伸出的手指还努力朝着皇后的方向。 陛下越贵妃惊叫一声,朝着皇上的方向扑了过去,将皇上搂在怀中,痛哭流涕的:陛下,你都这样了......心中怎么还惦念着这个女人?难道......像我们这种人在陛下的心中就没有一丝丝的地位吗? 但皇帝此时的意识已经涣散,不知道游离到哪里去了,他好像恍恍惚惚间看到有一对黑白的双影朝他走来,手中拿着铁锁链。 他迷迷糊糊的跟越贵妃说道:“是黑白无常来找朕了......朕要先走一步......先帝在世时确实留下了一道遗照......那道遗照上面的内容就是命令七弟荣成继位......从今以后朕再也不是这大魏的皇帝了......朕要随着朕最心爱的女人一同离去......这江山就交给王帝你保管了......” 气息一丝丝的抽离,随着最后一口气的吐进皇帝的手彻底落在了地上,跟随着他一生爱而不得,好像得到有没有得到的皇后,一起离开了这尘世间。 越贵妃失声痛哭,这一生只为这一人而活。 皇上冷落他,奚落他,甚至连皇上将他打入冷宫,甚至皇上曾经为了雪姬去责罚他,他从来没有打心底里怨过皇帝。 为爱情而生的女人真是可悲,但是一个为爱情而生的君王那更是可悲。 身为旁观者,看着眼前这一幕的发生,内心也感到无比的惋惜。 不得不承认这个皇帝他虽然不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君王,但确实是一个对于皇后来说很好的丈夫,如果这个男人是他身边的爱人,他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赵王看着眼前这落魄的景象,哪怕自己已经不得自由,被控制着也是笑出了声。 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还是被人揭发在众人眼前了。 大家都知道他与皇后之间的私密事,就连赵王妃也十分上心的看着他。 月星现在对这个男人实在是怕的不行了。 就趁着倪夏阳在这大殿里的功夫,月星使出了看家本领,终于从铁链中挣脱了出来,他她要逃跑,她要离开这里,她要将消息传回给月国传给女君燕洄。 刚跨出大门,他就听到了那个令人噩耗的消息。果然老梁帝突然中毒身亡,全宫上下乱作一团,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皇子,宫中少了一个人的。逃跑,就趁现在。 或许是月经真的隐藏的很好,尤其二人成婚这么久,倪夏阳也没有发现,月星竟然有那样来无影去无踪的看家本领。 此时燕洄正在返回魏国的途中,她带着了。月国女君所有办公要用的东西,从此之后她的办公地点只能在魏国了,毕竟魏国和月国已经合并成一个国家,由她和荣成共同掌管。 就在这时,阿竹突然收到了一个飞鸽子寄来的传说,这鸽子就是她们越过经常用的传递信息的方式。 “上面写的是什么?”燕洄看着阿竹打开了那封信,淡淡问道。 阿竹的神色却越来越扭曲,越来越诡异,直到最后那个脸竟然突然垮了下来,“女君,是月星寄来的信,他说梁国皇帝已经被毒死,是倪夏阳毒死的你夏阳现在要篡位了......” 现在正是月国和魏国的关键时期,倘若倪夏阳这个时候称帝,那么他一定会将矛头重新指向月国的,到时候这边的情况会更加危险。 “那月星呢?月星现在在哪里?”燕洄又对阿竹问道问道。 “月星现在没有踪迹,大概是在逃亡的路上,好像是说他临走的时候被李向阳关起来了,是他奋力逃脱才离开那里的。这封书信也是她冒着危险寄出来的......” 阿竹虽然跟月星不是很熟悉,但是毕竟月星相比于倪夏阳来说,月星是月国人,他会更担心月国人的安全。 “那你去收拾收拾,准备一批人马,准备随时接应月星。” 燕洄思考了一下,开口对阿竹道。 阿竹没想到,燕洄竟然会选择帮助月星。 “女君这月星不是已经背叛咱们月国了吗?那你为何还要帮助他?这难道不是助纣为虐吗?如果以后有人效仿月星的行为,那岂不是就开了一条先河之路......” 回到魏国之后,燕洄要忙的事情有很多,比如说清除一些对他们不忠心的人,或者对朝廷有危害的人。 由于先皇后薛子宁一心造反,此时已经英国公府包括薛绿夏在内都已经摇摇欲坠,更何况英国功夫将薛绿夏又嫁给了赵王世子,赵王世子荣珏现在也已经被列为了重点的观察对象,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虽然燕洄和荣成没有去找赵王妃的麻烦,但是赵王妃伤心至极,成天以泪洗面,他觉得这个世间已经容不得她过下去了。 正留下来的烂摊子,一桩桩一件件的接踵而来,忙着荣成,每天是额头生疼,自顾不暇。 “陛下有其他国家的大臣派来了和亲的书涵,请问陛下同意与否?”燕相现在作为群臣只代表,因为女儿做了皇后,他现在已经被大家成为了仰望的对象。 “什么,和亲?咱们魏国哪里来的公主跟他们和亲,不和不和。” 几乎是想都不太想一下的,荣成连连摆手拒绝的。应下也就顺从了皇上的意思,那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荣珹又打开了一封奏折,那上面写的是什么地方又发生了旱灾,什么地方又发生了水灾,又要再向他请求拨款,请求朝廷的帮助。 “每年给他们拨下去那么多银两,那些银两最后却一分没见,一分都没落在百姓身上,这其中的问题该由谁来负责?”荣珹对着朝中的重臣大发雷霆,一下子将手中的那封奏折扔到了面前的地上,吓得燕相跳了一下。 “请陛下息怒老臣也不知道呀,老陈这常年在京城当中,也是少没有去接触过他们了。但是臣一定会力尽全力去调查的,还请陛下放心。” 燕相说话的时候,背后的汗已经开始往外冒了,他知道他这个女婿从前作为王爷的时候,虽然没有那么的严厉,但对他的态度好歹还比较和善一点儿,做了皇帝身份翻了一番,他也自然不能像从前那样看待荣城。 过了一会儿,尚书又提出了一条很重要的要求。 “陛下刚登基不久,正是朝中后宫都不稳固的时候,此时应该广纳后宫册立妃嫔也好稳重朝中大臣的心,稳定天下局面的心呀。” 荣成是答应过燕洄的,此生只娶她一个人,所以他原本是没有要立后的打算的。 但是也不知道谁的嘴那么长,这边刚跟他说完这个消息,那边就将要给皇上立妃子的消息传进了燕洄的耳朵里,此时的燕洄正躺在贵妃椅上,她刚刚批完了关于月国子民的奏折。 “皇后娘娘外面有大臣求见。”在外面值班的是冬虫夏草冬虫,看见有人来请求求见就立刻进屋去见燕洄。 燕洄有些困,揉了揉眼睛去也不好佛了人家的面子,就小声的说道:“那就请他进来吧......” “现在这开不开先河的问题已经不要紧了,她始终是咱们月国的人,这是是她的家,她想回家,我自然随时欢迎。” 那一刻,仿佛世界都被冰封住了,时间停止了流动。 “王妃,您真不记得了?是您寒冬腊月的非要跑出门去找王爷,明明连月子都没有出,衣衫单薄,哪里扛得住那天寒地冻的天气?您跑到一半儿的时候,就昏死在了路上。是越小姐在路上发现王妃,并把王妃送了回来的。”秋葵一五一十的给她解释道。 越小姐?难不成是越今歌? “那越小姐人呢?她如今在哪里?” “越太尉犯了错事,被皇上贬出了京城。越家全家人,都已经离京了。”夏草帮忙补充道。 那不对呀,就算是越今歌走了,那越家还有一个贵妃呢。 身为皇上的妃子,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越贵妃呢?越贵妃去哪里了?” “这......”等燕洄提到越贵妃的时候,大家都沉默了。 之前越贵妃犯了错事,被皇帝贬入了冷宫。冷宫里面缺衣少食,越贵妃从小就娇生惯养,受尽了一番苦楚,之后便生了病。 一下病了几个月都没有人问候。一代风华的贵妃,就这样默默在了深宫之中。 甚至到死都没有能见上皇帝一面。 听到这个噩耗,燕洄简直无法相信。这个世界感觉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切都与之前变得十分的不一样。 此时的燕洄不知道该相信自己,还是该相信她的婢女。 阿竹看着燕洄这样心有成竹成府颇深,做事稳妥的模样,心中不免得生了敬慕之情,像这样厉害的人能被他碰到,那真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呀。 “你老看着我发愣做什么,难道你的事情都做完了没有事情干了吗?”燕洄是个很敏锐的人,他察觉到了阿竹在看着他,于是低声对阿竹问道。 阿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连忙将目光收回来,一脸歉意地对着燕洄说:“是奴才失态了,还请女君恕罪。” “没事,我不罚你,你只要好好做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燕洄这般温柔坚定的模样,又给了阿竹心中许多安抚。 这一回回去的车马,很快不过一两日的功夫燕洄便回到了皇宫之中,此时距离荣城和燕洄分别已经过去了大概半个月的时间,他日思夜想,成天只用画画解闷。 他画了一张又一张燕洄的肖像,就好像当初皇帝将皇后的画像挂在墙上一样,只有在人不在的时候才能看着画弥补自己的相思之情,就连身边的侍卫也觉得荣城真是走火入魔了。 阿无看着荣成,忍不住调笑道:“您如今都是做了皇帝的人了,怎么还没有稳重?您这番模样若是被朝中的大臣看见了,指不定会暗中嘲笑您,背后说您的闲话呢!” 谁知道荣珹头一歪,一脸不屑道:“笑话真是皇帝,谁能笑话我,他们谁敢笑话我,我就把他剁了去喂狗!” 在荣成的心中,任何事情都比不上燕洄重要,他早就想开了,如果有朝一日自己是君王,可能也会做出跟皇兄一样的选择,从此看来他们有家的人大概都是痴情种吧,一生只爱一个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就在他画画的空堂,燕洄的马车已经进宫了。 “陛下,皇后娘娘已经进了宫中大门,您是否去迎接他?”阿无收到命令赶紧向荣成来汇报,但生怕自己晚了一点没有说,就被他们家的皇上打了人仰马翻。 “去去去当然去了,快点快给朕把这个衣服换了!这个衣服见回来不好看,朕要穿那件最好看的,洄儿最喜欢的颜色!” 这次的换衣速度大概是荣城生平最快的速度了吧。 他跑步的时候甚至丢了一只鞋,连鞋也顾不上穿,拼命的往外跑着,阿无没办法,只能在身后默默的捡起荣城,跑掉的鞋在背后默默的跟着。 “洄儿,洄儿!” 两人明明还隔得老远,荣成就已经忍不住那颗躁动的心,忽摇着手臂大声呼唤着,生怕燕洄没有把他看见,把他遗漏掉了。 燕洄坐在马车上,看着荣成这番孩子气的模样,忍不住痴痴的笑着。 这番模样要是被朝中的大臣们看见了,指不定又笑掉下巴来了,这样子哪里像是稳重的君王,分明比孩童还要调皮捣蛋呀。 “别叫了,别叫了,我人没丢,我人就在这里呢!”燕洄终于将车帘掀开,把那张明媚的笑脸摆在荣成的面前。 “快快快快停车”。此时的宴会也按耐不住想见荣成了,那颗心这马车实在是走得太慢了,还没有他下来跑得快,于是他让马车夫停了马车也扒下来,朝着荣城的方向匆匆跑过去。 夫妻二人,好久没见再次相见,紧紧的抱在一起一时间空旷的皇宫中传来了欢快的笑声。 这才是恩爱夫妻该有的生活,虽然已经身为君王,但情趣不能少。 冬虫和夏草听见外面的欢呼声也迎了出来,他们真的好久没有看见陛下和皇后在一起这么开心过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后半生她要为自己而活,不再任人摆布,不再成为荣家独步江山的棋子筹码。 “可你没有想过,你这么做会让更多人,变成和你一样的惨状!你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如何,你的眼中只有你自己,你就是这大魏最自私的人!” 此时就连倪琉璃也忍不住,决定开口对皇后薛子宁斥责道,她已经不畏惧架在脖子上的剑,勇敢的站起来,反驳抵抗。 薛子宁索性破罐子破摔,露出了十分轻蔑的一笑,“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一个大度的人,我就是自私,你们对我的不公,我就要加倍的讨要回来!” 此时就连倪琉璃也忍不住,决定开口对皇后薛子宁斥责道,她已经不畏惧架在脖子上的剑,勇敢的站起来,反驳抵抗。 薛子宁索性破罐子破摔,露出了十分轻蔑的一笑,“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一个大度的人,我就是自私,你们对我的不公,我就要加倍的讨要回来!” 而此时的赵王已经显得有些急不可耐,与陆子轩对视一眼,决定尽早结束这场无谓的争论。 “你还与他们啰嗦什么?趁早把他们解决了,咱们也好成就自己的大事。” 赵王说完,就给陆子轩下了一个纸指令,让陆子轩即可动手。 倪琉璃突然十分失望的看着陆子轩说:“本公主早就此会猜到,国师是这样的人,当初就不该拼了命的向父皇引荐国师!” 陆子轩嘴角却挂上了一抹无所谓的笑,“倘若琉璃公主现在反悔,本国依旧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将琉璃公主娶回来为妻。” “呸,狗贼!你接近我......利用我......说要娶我,那些曾经所谓的对我好......都只是你连环计中的一册罢了!而我只是被你利用的一个工具!” 忽然王府外面有风声,一阵乌黑的乌云,汹涌的卷过来。带着雷电和暴雨席卷了盛京城。 拥有极度敏锐感的赵王,看着他们互相纠缠了半天,有些不耐烦,就催促着蒙面人赶紧动手。 但是话音刚落,房顶就被破空,一群比黑衣人数量还要翻上三倍的,武功极为高强的女人们,出现在了他们周围。 由于房顶忽然破了一个大洞,大家在底下避让不及,被溅起的灰尘和瓦片迷的睁不开眼。 “咳咳咳——” 顿时,咳嗽声此起彼伏。 皇后薛子宁意识到不对,一把将安水依手中的剑夺了过来,准备重新架到皇帝脖子上的时候,忽然自己的脖颈上也被架上了一把剑。 突然之下,情况反转。这是令大家都猜想不到的事情。 “女君大人!属下来迟,还请女君恕罪!”月云带着月国的一众亲兵士卫,走到燕洄面前,跪下来朝她恭恭敬敬的行一个月国的礼节。 此时,原本控制住燕洄的蒙面人,也已经被月国的士卫一举拿下。 她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脖子,看着月云道:“你不是被誉王送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此拉开了帷幕。 赵王和誉王各自组织着手下的力量,暗中较量着准备最后关头的一搏。 在荣珹的不断努力之下,皇帝终于下定决心,让他去接见月国来的使臣。 这一天早上燕洄睡不着,起了一个大早。还没来得及梳妆,房门就被砰砰砰的敲响了。 “谁呀,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她隔着一扇门,轻声问道。 门外是驿站的小二,他本来不想打扰贵客的,但是在被逼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前来,冒昧的打扰,“姑娘,宫里来人了,说可以接见你们了。” 燕洄一听是宫里派来的人,心里忍不住突突的打起了退堂鼓。 她本来想着应该还能再晚些日子,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那人在哪儿?” “就在楼下大厅候着呢。” 她略微思索了一番,眉头紧住,然后抬眼瞧了瞧窗外,晨光熹微。 “你先下去回应他,等我们收拾好了就去。”想到隔壁的月云还没有起床,于是只能先推辞一番。 小二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便下楼回复去了。 “楼上的姑娘还得等一会儿才能下来,要不您先做,我先给您倒碗茶?”小二认得这个人,这是上次给他金子的那个人。 荣成点头颔首,同意了。 他坐在长板凳上,手指轻叩着桌面,一点一点的,心中默默计算的时间。 燕洄敲了半天的墙壁,都没有听到隔壁房间的动静。于是她终于忍不住,跑出来直接推开月云的房门。 正在梦里睡的香甜的月云被吓了一大跳,“女君?怎么了?出什么大事儿啊?”她被吓得突然坐起来,目瞪口呆的环顾着四周,最后目光锁定在了燕洄身上。 “没出什么事儿,现在就去梳洗打扮,赶快跟我下楼。” 月云疑惑不解道:“为什么?难道是有什么大事儿要发生吗?”等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反应了过来。“是魏国皇帝要召见我们了,对吗?” 燕洄点点头,再也没有啰嗦,赶忙回房继续收拾了。 荣珹在楼下也不着急,这一等就是整整一个时辰。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他突然听到楼上的房门响了。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身穿素白色长袍的女子,精美得若人工精心雕琢而成的完美五官,柳眉翘鼻,嫣红的樱桃小嘴。身材高桃,体态轻盈,言行举止端庄娴雅。乌发如漆,肌肤如玉,美目流盼,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韵。她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美而不妖,艳而不俗,千娇百媚,无与伦比。 白色长袍上华丽的暗纹,显得她的身份越发尊贵。 荣珹看见他的那一刻,强烈的熟悉感扑面而来,他仿佛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 “洄儿......”荣成忍不住喃喃自语的。 燕洄耳朵好使的很,他听见这个男人说的话了。难免愣住了,然后疑惑的问道:“这位公子是认识我吗?” 那一刻,仿佛世界都被冰封住了,时间停止了流动。 “王妃,您真不记得了?是您寒冬腊月的非要跑出门去找王爷,明明连月子都没有出,衣衫单薄,哪里扛得住那天寒地冻的天气?您跑到一半儿的时候,就昏死在了路上。是越小姐在路上发现王妃,并把王妃送了回来的。”秋葵一五一十的给她解释道。 越小姐?难不成是越今歌? “那越小姐人呢?她如今在哪里?” “越太尉犯了错事,被皇上贬出了京城。越家全家人,都已经离京了。”夏草帮忙补充道。 那不对呀,就算是越今歌走了,那越家还有一个贵妃呢。 身为皇上的妃子,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越贵妃呢?越贵妃去哪里了?” “这......”等燕洄提到越贵妃的时候,大家都沉默了。 之前越贵妃犯了错事,被皇帝贬入了冷宫。冷宫里面缺衣少食,越贵妃从小就娇生惯养,受尽了一番苦楚,之后便生了病。 一下病了几个月都没有人问候。一代风华的贵妃,就这样默默在了深宫之中。 甚至到死都没有能见上皇帝一面。 听到这个噩耗,燕洄简直无法相信。这个世界感觉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切都与之前变得十分的不一样。 此时的燕洄不知道该相信自己,还是该相信她的婢女。 她躺在床上,静静的沉默了两秒钟之后。立刻翻身下床,速度快的连秋葵都没能抓住她。 “王妃!外面那么冷,你要去哪儿?”一群下人现在这王妃就要跑出去了,着急忙慌的大声呼喊道。 燕洄此时也顾不上他们了,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孩子在哪? 晋南伯府!对,一定就在那! 正当她卯足了力气,准备跑向晋南伯府的时候,忽然在誉王府的正堂,刹住了脚步。 正堂坐着的,不只有荣珹,还有晋南伯苏靖,燕相,钱氏,凤氏,燕曼青,司徒庸......还有,锦清和锦明。 他们看着燕洄的目光带了些许的诧异,又十分惊喜,“洄儿!你终于醒了!上天保佑我燕氏,保佑我的女儿!”燕相第一次对燕洄这么亲热道。 燕曼青连自己的孩子都顾不得了,直接将他丢进了司徒庸的怀中,“长姐!曼青想死你了......长姐真是要吓死曼青了,你昏迷了足足半年啊!” 眼前的真实和梦中的场景交换着,虚虚假假让燕洄感到迷惑,分不清到底哪里是梦境哪里是现实。 她慢慢的伸出双手,伸向锦清和锦明,两个孩子倒也乖巧的张开双臂,投入母亲的怀中。 秋葵和冬虫夏草紧赶慢赶的跟在燕洄身后,看见她没有离开王府才松了一口气。 等冷静下来之后,她才得知自己雪夜跑出跑出去就受伤昏迷了,在王府一修养就是大半年,誉王荣珹回来之后,也被吓得够呛。 整日衣不解带的守在她的身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而今日是她的生辰,所以大家都来到了誉王府,准备过一个没有燕洄的生辰。 但她正巧,就苏醒了过来。 虽然这种解释的看似完美,但又很勉强,让燕洄一时半会儿还是没有办法接受。 “这位是......”皇后看着燕洄,沉吟了片刻后缓缓问道。 月云已经和燕洄提前沟通好了,防的就是碰见这样的情况,“回禀大魏的皇后娘娘,这是随月云一起出使的女官。” 皇后轻轻“哦”了一声,须臾后,才又补充了一句,“她与我一位故人很想。” 说完,她就以一种试探的目光紧盯着燕洄。 但是燕洄一直低着头,根本没有要与她交锋的意思。 荣珹在暗中观察着,内心道:这哪里是什么女官,这分明是他的洄儿。 皇帝见气氛尴尬之际,又以打破,“听说月国使者是为了建立邦交之事而来?” 月云点点头,柔媚薄唇亲启,“想必大魏国的陛下,也听闻梁国派了使者前往我们魏国寻求支援?” “确实如此,我们这里,也有梁国的使者。” 月云微微一怔,没想到梁国的准备还挺周全,不光往月国派来了使者,还往魏国派来了使者。但是她没有露出诧异的神情,反而继续道,“月云愿闻其详。” “我大魏来的使者,是琉璃公主和陆国师,不知你们月国的是......” “是皇子倪夏阳。”月云恭敬回禀道。 皇帝点了点头,看来这梁国果真是别有用心。 早先就听闻倪琉璃大闹誉王府,非要荣珹不嫁,闹了两次后,陆国师出面阻止,此事才算了结。 那月国的皇子,想必也是为了求娶月国的女官,而被派去和亲的。 燕洄这般温柔坚定的模样,又给了阿竹心中许多安抚。 这一回回去的车马,很快不过一两日的功夫燕洄便回到了皇宫之中,此时距离荣城和燕洄分别已经过去了大概半个月的时间,他日思夜想,成天只用画画解闷。 他画了一张又一张燕洄的肖像,就好像当初皇帝将皇后的画像挂在墙上一样,只有在人不在的时候才能看着画弥补自己的相思之情,就连身边的侍卫也觉得荣城真是走火入魔了。 阿无看着荣成,忍不住调笑道:“您如今都是做了皇帝的人了,怎么还没有稳重?您这番模样若是被朝中的大臣看见了,指不定会暗中嘲笑您,背后说您的闲话呢!” 谁知道荣珹头一歪,一脸不屑道:“笑话真是皇帝,谁能笑话我,他们谁敢笑话我,我就把他剁了去喂狗!” 在荣成的心中,任何事情都比不上燕洄重要,他早就想开了,如果有朝一日自己是君王,可能也会做出跟皇兄一样的选择,从此看来他们有家的人大概都是痴情种吧,一生只爱一个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就在他画画的空堂,燕洄的马车已经进宫了。 “陛下,皇后娘娘已经进了宫中大门,您是否去迎接他?”阿无收到命令赶紧向荣成来汇报,但生怕自己晚了一点没有说,就被他们家的皇上打了人仰马翻。 想到这,皇帝又开口问到,“那月云女官为何会想到与我魏国邦交,而不是选择去梁国?这样难道不是可以建立更好的关系吗?” 月云摇了摇头,神色清明,目光坚定,“梁国找我们求助,是为了缓解与大魏的战事压力。而大魏国兵强马壮,若是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于这么一个强大的对手站在对立面,实在是得不偿失。与其做了错误的选择,日后挨打,倒不是提前做出最优质的选择,求一方太平。” 月云说完这番话,顿了顿后继续道,“人的本性就是自私的,月国不会为了面子而将自己的黎明百姓放在水深火热的地步。与其与梁国一起共苦,为何不早日弃暗投明,选择一个更强大的朋友呢?” 皇帝和皇后都没想到,这个月国来的使者竟然可以这么坦诚,连这种自古以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话,都掰开了揉碎了放在他们面前。 与聪明人打交道果然是很舒服的,这下皇帝知道了他们的来意后,不仅没有生气,还做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决定。 “好!不愧是月国最聪慧的女子,朕最喜欢与这样的人打交道。传朕旨意,从今日起,月国使者从驿站搬离,搬到我大魏皇宫来居住。” 第一百九十四章: 好一大段滔滔不绝的道德绑架,听了燕洄不仅昏昏欲睡,还觉得十分可笑。你为什么觉得本宫就会同意会给陛下纳那么多妃子呢?他是我一个人的夫君,就算他做了皇帝,为什么就要跟其他皇上一样,那那么多妃子呢?大臣有点懵,没想到皇后会这么果断的拒绝他,与他在这里叫板大臣,思索了一下道。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更何况他是皇帝,皇帝就更应该子嗣昌勉才是啊。 燕洄真是要被这帮不讲理的老顽固气笑了。念回坐起来瞪大了一双圆眼,挑起秀眉,面上含着怒火对那大臣说道:“是本宫没有子嗣吗?老得你们来为这皇帝操心,两个嫡子还不够吗?” 说着,皇后媚眼如丝,若有若无的像赵王的方向看了一眼,但赵王又在埋头干饭,根本顾不上回应她。 皇帝如木头人一样,在那里坐了半天,此时终于憋不住了,主动站出来打断他们道:“既然誉王妃已经回来了,那......这场宴会就到此为止吧......” 说罢,他丢下皇后,只身一人,就要转身离开。 此话的言下之意,皇帝是让他们每个人都消停一下,不要再做无谓的斗争下去。 皇后呆呆的愣在座位上,这是她嫁给她,做皇后以来,皇帝第一次丢下她,只身一个人离去。 皇后感觉心里好像缺了一块东西似的,若有若无,若隐若现。想拼命地将它抓住,捞回来。捞了半天,却宛如水中捞月一样。 “陛下!”皇后出声喊道,然后步子快,步伐从容,快速走到皇帝身边,用一只手挽住他,“陛下要回宫,怎么忘记带上臣妾了......想必陛下是今日喝酒高兴,都要把臣妾忘掉了。” 这一幕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倒显得夫妻二人伉俪情深,感情甚好。 而皇帝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就大步的向府外走去。 哪知道大人煞有其事的摇了摇头,他说:“皇后娘娘所处只有一个嫡子,一个嫡女而已......未来既成皇位的人又不可能是嫡公主,所以一个嫡子的话,倘若他的天资不够聪明,也是不够资格当皇帝的......” 而这样的话更加恼怒了燕洄,“我原本就没有意思,要让我的儿子去当皇帝,还用得着大人你来操心!” 现在不仅燕洄生气,就连冬虫夏草也十分气愤的,“你要是觉得可以,你就来做皇上和皇后!” 大臣被吓得连连弯腰道歉,“臣不敢,臣不敢,臣只是来向皇后尚书提意见的而已,从哪里当得上这么德高望重的地位呢?” 冬虫却毫不嘴软的对他讥讽的,“若是不说,奴婢还以为您才是这大魏的大功臣呢,说起话来振振有词,一套一套的将奴婢们都唬住了......这张嘴要是在外面指不定还能骗到多少女孩子芳心呢。” 燕洄轻轻闭了闭眼睛用手叩了叩眉头,半晌后对那人低声道:“他说本宫没有猜错,不只是你一个人在说服我吧,应该还有人在陛下那里说服吧?” 大臣心头一惊,没想到这皇后竟然能聪明到如此地步,已经将她们的计策猜得清清楚楚,这一时让他有些无地自容了。 “......皇后娘娘这说的是哪里话,陛下自然会接待朝中众臣,但前朝之事事关重大吗?所以说什么都是很正常的呀......”这个大人仍在为自己的做贼心虚所狡辩着,他既不敢当着燕洄的面承认,但是也不能将自己和其他人背后密谋的事情说出来。 谁知他不说实话,燕洄的面色却越来越阴了。 “大人你知道陛下上位的时候都经历了什么,路程坎坷,如今我夫妻二人最痛恨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如果大人现在与我说清还来得及,如果大人现在说不清的话,那只能去监牢里面请大人喝茶了。” 燕洄现在当上皇后,却依旧没有改口的习惯,没有将自己自称了本宫。 皇后端坐在一旁,神情微变,从来没有过将外国使臣留宿在宫里的情况,皇上这是怎么了? “陛下......真的不再认真思虑一下?......”皇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想试图组织道。 “朕心意已决,传朕口谕,现在就搬!” 这一个圣旨下来,惊异的不止有皇后,还有赵王等人,还有倪琉璃,甚至还有后宫的一种嫔妃。 “贵妃娘娘,听说那月国使臣都是女子,女子怎么可以做官呢?”李美人那天鹅绒般的一双黑眉,婀娜地弯曲着,一张含着笑着薄唇意味深长。 越贵妃手中拿着一个玉质的滚轮,一下一下的在脸上滚动着,据说这是一个美容养颜的好东西。 可见就算被打入了冷宫,越贵妃也没有亏待了自己。 “女人做官有什么稀奇的,那月国从上到下都是女人当家。” 李美人轻轻的笑了笑,将自己满是冻疮的手指收回了袖子里。 一道道溃烂流脓的口子,可见这些日子她在这冷宫里过得并不好。 但是越贵妃虽然穿着素净的衣裳,生活质量并没有下降多少,反而没有了宫里那些人的拘束,自在的越活越年轻。 “娘娘说的是,哪像咱们......本来就一声被困顿在这魏宫里面了......如今又不得志,只能守在这里......若是能像她们逍遥自在该多好啊。” 越贵妃手微微一顿,她忽然想到,之前宫中传言,燕洄忽然失踪,就是去了月国,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呵......有什么好惋惜的,不就是男人么......生老病死福祸旦夕,都是人生百态。本宫活了快三十年,也没听说过若是没了男人,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要不是......” 要不是她的家族还被朝廷牵制这,就凭这一方庭院,也能将她围困住? 也不想想她是不是将门出身的,哪里容的自己受这种委屈。 李美人仰望着越贵妃恣意的目光,越发羡慕了。 她是芝麻小官家的女儿,不知道是祖上坟头冒了青烟还是怎么,竟然被皇帝选中,进宫当了美人。 可是好景不长,没被宠幸几日,就被皇后以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之罪,发落到冷宫里来了。 这里没有下人供她使唤,想要什么只能自己动手做。 砍柴烧水做饭洗衣服,这些粗活杂活,虽然她是个小官家里的女儿,也是被好好教养,没有吃过这些苦的。 被刚打发进来的那几个月,真的很难熬,成天只能被饿的食不果腹,冻得衣不蔽体。 一直在这冷宫里没盼头的住了两年,在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越贵妃也被送了进来。 起初她还以为这个贵妃会比她来的情况更糟糕,又或者不会烧水做饭,得求着她帮忙。 却不曾想这越贵妃不仅什么都会,做事还井井有条,后面连带着她的生活都好了不少。 若不是出不去这扇大门,她兴许都要忘了,这是冷宫。 她低着眉头,思索了片刻,给越贵妃提了一个大胆的主意,“娘娘.....不如咱们与那月国使者联系一下,偷偷溜出去吧?” 荣珹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心口却被梗塞的无语凝咽。 “无妨。”他试图在燕洄面前,展现出自己身为王爷宽容大度的一面,“琉璃公主是我魏国的贵客,本王岂能有将琉璃公主拒之门外的道理?来者是客,公主随便找个位置坐吧。” 倪琉璃,似笑非笑的往这边瞧了一眼,但却并不是看向荣珹,而是看向那个坐在位置上稳稳的陆子轩。 “那本公主就多谢王爷开恩了。” 荣珹象征性的点了点头,又准备端起那杯酒重新喝下去。 “慢着!” 忽然,他又被打断了。 这一次,他也不好发作生气,十分客气,有礼貌的对倪琉璃笑道,“琉璃公主又有什么事情吗?难不成琉璃公主也想饮一杯酒?” “正有此意。” “来人给琉璃......” “誉王爷且慢——”倪琉璃又制止道。 此时,就算燕洄再怎么笨拙,也看得出来,倪琉璃并不是故意在阻拦荣珹,恐怕是那杯酒,有什么问题? 在荣珹神不知鬼不觉中,也回家那杯酒与自己面前的酒置换了一下,又重新倒进去了一点。 “琉璃公主,你恐怕不是来庆贺本王的吧!若是要故意给本王捣乱,本王定不会容忍你是个贵客,一定会将你毫不留情的扔出府外去!” “誉王爷又何必那么无情?才短短几日的功夫,就忘记了我与你的陪伴之情?” 此话说得不清不楚,一下就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此时在场的只有司徒庸和魏轩等人知道,倪琉璃在说的是什么。 而皇后却已经按耐不住内心的躁动,目光冷彻,神情淡漠,对倪琉璃开口,“本宫身为中宫皇后,竟然不知道梁国的使臣,与我魏国的王爷,私交甚好?” 这话说的颇有水平,若是没有心思的人,听到了,说不准还真的会被皇后带进沟里去,以为誉王会与外臣勾结。 荣珹的脸色显得不太好,抬头看了皇后一眼,冷然道:“仅仅有过几面之缘而已,谈不上私交甚好,还请皇后娘娘禁言慎行。” “哦?那本宫怎么听说,前些日子这琉璃公主还随着誉王一起外出游玩了呢?”皇后一边说着,一边给坐在旁边的皇上,亲手剥了一颗果子,既能彰显出来自己的贤惠大度,也能体现出来自己身为皇后,对朝中大臣们的动向了如指掌。 “本王只是去黑风镇上出了一点儿要务,这些皇兄都是知道的。至于琉璃公主为什么出城,那本王就不清楚了。皇后娘娘若是不信,大可去问一问魏轩,还有司徒庸。实在不行也可以去问一问陆国师......” 荣珹此话说的意味深长,看着皇后。这就又掰回来了一个回合。 可笑,竟然还敢当着他的面,试图挑拨他于燕洄之间的情谊,这是他绝对的禁区,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而燕洄身为旁观者,又身为局中人,自然也能看清场上的形势如何。 赵王妃给他说:“都怪我,都怪我瞎了眼!当年怎么会认定你非要嫁给你,若是我听我父亲的话,嫁给别人,那我现在的生活一定会很幸福,绝对不会落得这样凄惨! 赵王看着他这个解发夫妻并没有表示任何的意见。 嘴角只是勾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到那大概是你瞎了眼,从今往后我们夫妻陌路各不相见......” 说罢,赵王便将荣成方才饮没有饮下的那杯毒酒,一饮而尽。 也幸亏是燕洄预料的,早提前将杯子换了,没有让荣成喝进去。 这毒药当真是十分的刚劲猛烈,喝进去还不过,短短的素描照完便腹部绞痛,鲜血从七窍流出,场面十分下人。 最后他哇的一声从口中喷出一大口血来浸满了前面的地面。 赵王妃虽然在伤心,但是眼前的人也是自己的丈夫,还是不能不管不顾的抛弃他。 当看到赵王这番模样的时候,赵王妃立刻扑了上来,大喊一声夫君。 此时的赵王也奄奄一息,他抚摸着张的冰角安抚道:“此生是我欠你的......我的野心也比你想的要大......我还欠咱们的儿子的儿子的侧妃,也是我害死的......如今我全部向你坦白,我也活不下去了,倒不如给你留一个干干净净的名分,也省得你被我这个恶臭的名声所连累......” 赵王说完,毒性发作后便猛烈去世了。 今日的宴会完全是为燕洄举办的一场宴会。 可却没想到这最终成了一场鱼死网破的闹剧。 谁都想不到,大卫的如此泱泱大国竟然会发生如此狗血的事情,一代君王,一代皇后,再叫上一个王爷,还有一个荣城和御王妃,这几人之间的狗血剧情若是发生在现实生活中,那就更加狗血了。 危险解除,眼下只剩了一个陆子轩,陆子轩身为宴会,在现代中最强劲的敌人。才是最难解决的那个。 他痴痴的笑看着燕洄,回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怎么样被燕洄追杀的。 看着燕洄冷笑道:没想到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在这里还能找到这么一个深爱你的丈夫也是很难得啊。如果咱们不是敌人,那一定会是很好的朋友吧。 此时的燕洄,再也不是孤身一人荣成守护在身边。 荣珹回来的身边,对那陆子轩冷漠:哼,如今我已经回来了,你莫要再想欺负我最爱的妻子,她从来不是孤身一个人。 陆子轩痴痴的笑着,还真是夫妻情深啊。 那倪琉璃也算是这一场闹剧的见证者。 她之前虽然跟荣成表过,白几度要荣城,将她娶回王府中,但是她对荣成并没有那么的真心实意。 只是被陆子轩的冷漠所伤心了而已。 他心中最在乎的人仍旧是陆子轩,他拉着陆子轩的手,对陆子轩说道:“国师......如果再给你一个机会,内心没有仇恨没有加过,你还会选择与我在一起吗?我要的是真心实意的回答......” 第一百九十五章: 若是以往碰到如此大型的聚会,皇帝就算再怎么不喜欢越贵妃,也是会将她带上的。 而现在只带了皇后一个人,连越贵妃都没有带上,可见后宫之中,皇后已然全然掌握,已经没有其他嫔妃立足的余地了。 再说的直白一点,兴许在她不在京城的日子中,皇后已然与荣珹的势力决裂了。 皇后脸上一僵,忍不住回问,“好端端的,本宫为什么要去问陆国师......这陆大国师可是梁国的贵人,又于赵王交好,可别说是本宫要找这陆大国师帮忙了,就算是咱们陛下要找陆大国师帮忙,也得得到梁国皇帝和赵王允准吧......” 说着,皇后媚眼如丝,若有若无的像赵王的方向看了一眼,但赵王又在埋头干饭,根本顾不上回应她。 皇帝如木头人一样,在那里坐了半天,此时终于憋不住了,主动站出来打断他们道:“既然誉王妃已经回来了,那......这场宴会就到此为止吧......” 说罢,他丢下皇后,只身一人,就要转身离开。 此话的言下之意,皇帝是让他们每个人都消停一下,不要再做无谓的斗争下去。 皇后呆呆的愣在座位上,这是她嫁给她,做皇后以来,皇帝第一次丢下她,只身一个人离去。 皇后感觉心里好像缺了一块东西似的,若有若无,若隐若现。想拼命地将它抓住,捞回来。捞了半天,却宛如水中捞月一样。 “陛下!”皇后出声喊道,然后步子快,步伐从容,快速走到皇帝身边,用一只手挽住他,“陛下要回宫,怎么忘记带上臣妾了......想必陛下是今日喝酒高兴,都要把臣妾忘掉了。” 这一幕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倒显得夫妻二人伉俪情深,感情甚好。 而皇帝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就大步的向府外走去。 “皇上起驾,摆驾回宫——”大太监又高声呼喊。 誉王府内所有的人都起身蹲下,朝着皇帝的方向行礼,“臣等恭送皇上,皇后娘娘。” 直至看着皇后和皇上已经消失在了视野范围内,燕洄才起身,朝着晋南伯的方向走去。 “外公。”她嘴角含笑,轻轻唤了一声。 苏靖的面色显得有些不自在,他不知道该不该应了燕洄这声。 他故作镇定的伪装,被燕洄一眼看穿,“外公永远是洄儿的外公,外公宝刀未老,洄儿还等着外公悉心教导孩子们呢。” 她亲昵地坐在晋南伯苏靖的旁边,乖巧的依偎在他的肩膀上。 在外边人看在眼里,祖孙二人的感情甚好,四世同堂的场面也十分美好。 而此时,只有苏靖和荣珹两个人知道,艳辉到底在说什么。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迟早有一天,所有人都会知道的。 苏靖心中想了半天,也纠结了半天,不知道要不要做那个决定。 “我......我这是怎么了?”燕洄缓缓从梦中醒来,捂着自己沉痛的额头,嘶哑着嗓子低声问道。 “王妃醒了,王妃终于醒了!”冬虫大呼一声,将所有的人都呼唤了过来。 秋葵手中拿着一块儿温热的手帕,在燕洄的额头上面轻轻擦拭着,将密密麻麻的汗水全部擦去。 夏草也不敢给艳辉多喂水,就用手指蘸着一点点茶水,在燕洄到嘴唇上面涂抹湿润。 燕洄睁大了眼睛,仰望着床顶的木头。大脑中一片空白,只能想起方才在梦中。梦见了很多人。 “我......我这是在哪?”她努力到要嗓子发出声音,并且疑惑的问道。 “王妃,你睡了好久,糊涂啦!这就是咱们王府呀。可是要把奴婢们都吓死了!”冬虫将燕洄轻轻的扶了起来,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将她弄伤了一样。 由于躺了太久的缘故,脑袋里面宛如灌了铁铅一样沉重,要是没有人帮忙扶着脑袋,兴许连头都抬不起来。 燕洄十分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些熟悉又陌生的故人,约么半盏茶的功夫后,她狠狠的在自己的胳膊上捏了一下,仿佛不是很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我这是在王府?”她用怀疑的目光,再次向冬虫夏草确认道。 越贵妃手中拿着一个玉质的滚轮,一下一下的在脸上滚动着,据说这是一个美容养颜的好东西。 可见就算被打入了冷宫,越贵妃也没有亏待了自己。 “女人做官有什么稀奇的,那月国从上到下都是女人当家。” 李美人轻轻的笑了笑,将自己满是冻疮的手指收回了袖子里。 一道道溃烂流脓的口子,可见这些日子她在这冷宫里过得并不好。 但是越贵妃虽然穿着素净的衣裳,生活质量并没有下降多少,反而没有了宫里那些人的拘束,自在的越活越年轻。 “娘娘说的是,哪像咱们......本来就一声被困顿在这魏宫里面了......如今又不得志,只能守在这里......若是能像她们逍遥自在该多好啊。” 越贵妃手微微一顿,她忽然想到,之前宫中传言,燕洄忽然失踪,就是去了月国,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呵......有什么好惋惜的,不就是男人么......生老病死福祸旦夕,都是人生百态。本宫活了快三十年,也没听说过若是没了男人,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要不是......” 要不是她的家族还被朝廷牵制这,就凭这一方庭院,也能将她围困住? 也不想想她是不是将门出身的,哪里容的自己受这种委屈。 “王妃当然是在王府了,那不然还能在哪里呢?” “这里......这里真的不是月国吗?” “月国?什么是月国?”冬虫好奇的看着燕洄,对于她说的什么不是很清楚。 没有人听说过月国? 燕洄用茫然的目光,将四周所有人的表情环顾了一圈,尽数收在眼底。 果然,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茫然不知的神情,没有人知道燕洄说的月国是什么。 “那.....那你们可知道月国的女使者?”燕洄又问了一个问题,反复确认了一下。 “什么月国的女使者,王妃做梦做糊涂了?” 此时的燕洄不觉得是她们失忆了,她觉得自己才是脑子有问题的那一个。 “那......那我......我明明记得我落水了,我神志不清掉到水中了,你们也不记得吗?” 秋葵替她擦拭着的手一顿,十分肯定的说,“王妃你一定是糊涂了,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又是月国又是落水的。” 不对啊? 燕洄分明记得很清楚,自己是从悬崖上掉了下去,掉到了月国里面,然后又随着月国的使者们一起回到了大绥,还看见了两个孩子。 难不成这一切都是她凭空想象出来的,她在做梦? “夏草,现在是何年月?”突然,燕洄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对夏草问到。 “今天是三月十七。王妃您足足睡了快半年呢,太医都说要是你再醒不过来,这辈子就躺在床上了。” 她睡了半年? 如今已经立春,若是按半年往前推算,那刚好是个冬天,与她记忆中重合到了一起。 “那我为什么晕了半年?”燕洄再次提出了疑问。 “我......”荣珹有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无法脱口而出的思念压的他脑子里空白一片,约莫半盏茶后,他才反应过来。 “姑娘只是像我一个旧相识,我不认识姑娘。”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门,然后站在马车前,等着他们的跟上。 “你们就坐这辆马车吧,自己的马车是不允许进宫的。”说完这句话,他就面无表情地骑上了另外一匹骏马。 上了马车后,月云感到实在是奇怪,于是旁敲侧击的对燕洄问道:“难道你认识这个公子?” 燕洄茫然的摇了摇头,又茫然的点了点头。她也不知道他认不认识这个公子,只是感觉这个公子很熟悉。 望着沿路边的风景,一棵睡了整整一个冬季的小草,伸着懒腰,打着呵欠,悄悄地将头从土里探出来。让人看了心情都越发舒适了起来。 等燕洄进到皇宫后,下了马车,宫中的宫女们全部都惊呆了。他们安装窃窃私语道:“那个女子难道不是王爷的王妃吗?” “是啊,那不就是燕丞相的嫡长女吗?” “那她怎么会跟着月国的使者们一起来?” “听说前段时间誉王妃失踪了,莫非是去了月国?” 宫里的那些流言蜚语,听在燕洄到耳朵中,虽然不是很真切,但是她并不傻,她知道那些人是在说她。 冥冥之中她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她好像生来就应该在这个地方。 他们被皇宫里的大太监迎接到了宴客厅,等待着皇上和皇后的到来。 宫内摆设如初,依然青桌绿椅,画椽雕梁,粉壁素彩殿中设有金屏金椅。 “果然是大魏国,不管是实力还是财力都要比月国强上数十倍了。”燕洄忍不住对月云感叹道。 虽然在月国的皇宫中,她一样被捧在天上,过着养尊处优的优渥生活,但是感觉月国与这大魏一比,就相差甚远了。 此时的燕洄只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幸好没有听从倪夏阳的话,和梁国联姻,否则与魏国敌对上后,连自己有一天怎么死的可能都不知道。 月云是个文静的性子,这几日被燕洄带的也稍微开朗了一些。 “女君说的及对,若是将这里的事务回去告诉给祭司大人她们,说不定都没有人相信呢......” “皇上、皇后嫁到——” 忽然,大太监拉长了嗓门,高喊道。 皇帝扶着皇后,从大殿侧面的屏风后面走了上来。 “月国使者月云,见过大魏皇帝、皇后。”月云立刻恭敬行礼,在皇帝的示意之后,才起身。 燕洄站在月云身后,也跟着一起行礼。 就在她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坐在上面的皇后差一点就要喊出来了。 誉王妃不是已经失踪了吗?怎么会跟着月国的使者一起站在这里? 皇帝也被吓得心惊肉跳。 他知道荣珹这些日子,天天找他要王妃都疯魔了,怎么好端端的,她就跑到月国去了呢? 看到皇后薛子宁开口说话了,一直沉静不做声色的皇帝,此时也忍不住拍起悲伤的眼眸,缓缓向周围扫视了一圈,嘴角勾勒出一抹惨淡的笑容。 他极其失望又无奈的说:“早先的时候,朕身边就有人提醒朕,说这皇后薛子宁与赵王狼子野心。但是因为朕敬重皇后薛子宁,从未有过一刻对皇后薛子宁产生疑心......朕以为这么多年来,真心会有回报......没想到......我还是走不进你的心里呀......” 皇后薛子宁听完,面无表情,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瓷娃娃一样,对着皇帝回应道:“少拿你那些所谓的真心来糊弄我,我不稀罕!” 燕洄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周围的趋势,看到皇后薛子宁和皇上那里有了突破口。 “夫妻本是同林鸟,倘若皇后薛子宁娘娘真的有什么苦衷,为何不说出来?陛下,身为天下的国君,也是皇后薛子宁的夫君,他既然能为天下黎民分忧,为何独独不能帮助皇后薛子宁娘娘您?” “帮助我?笑话,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你还记得吗,你初入着皇宫的时候,本宫曾赠送了你一个玉镯子。想知道那镯子是什么来历吗?”皇后薛子宁狰狞的笑着,嘴角勾勒出了一抹嗜血的恨意,好像那是她无法触及的伤痛。 燕洄眉心微沉,陷入了思索之中,皇后薛子宁给的那镯子,回府之后,她便很少带着了。纵使当初越贵妃没有提醒她,也能感觉出来,那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皇后薛子宁将手上的利剑,交给了身边的婢女和安水依,然后从容的走到燕洄面前,洋溢着胜利者的微笑。 “那镯子......”她冷冰冰的看着燕洄,弯下腰把嘴贴到燕洄的耳边说,“是当年......本宫被抄家的时候,有人不小心流落下来。” 那目光好似毒蛇猛兽,刺的燕洄心中猛然一凉。不知道为什么,皇后薛子宁这样阴参参的笑容,竟然给了他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我年幼时被抄家......”皇后薛子宁缓了缓,将内心中极度不平静的情绪压了下去,然后又开口说,“先帝也就是他们荣家,占了汗马的功劳......而你燕洄,你们月国也没有多干净!” 皇后薛子宁说话的时候,几乎要把脸贴到了燕洄的脸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挨得很近,近的只剩下一条缝隙。甚至都能看见彼此血脉喷张的血在血管里面流动。 果然! 那种不好的预感,在燕洄的心头蓦然实现了。 当年的纷争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身为局外人并不清楚。但是她能清楚的感受到,来自皇后薛子宁身上滔天的恨。 原本以为只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爱恨纠葛,却没想到为此还牺牲了许多的家庭。 年幼的皇后薛子宁和弟弟相依为命活了下来,因为那时候的英国公还小,只有皇后薛子宁记事了。所以这种仇恨在皇后薛子宁身上,就要比英国公民显得多很多。 从小就孤身一人,含辛茹苦把弟弟拉扯大,最后为了复仇,面对自己弑亲仇人的儿子,也要以笑脸相迎,嫁到他们家去,为他们操劳家事。 这就是她,薛子宁可悲的前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