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悍妇她有钱又有田》 002:权当是养老送终钱! “......” 张秀芬脸色儿一遍, “你胡扯扯什么?” “自相公去世后,我这几个月在你张家当牛做马也做了不少事儿,却被你丧尽天良的赶出来住在这比猪圈还脏的地方,食不果腹,这些,难道你不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话落。 众人的目光也落在了周遭儿。 说是猪圈都是客气的,一地凌乱,空气中还弥漫着阵阵难言的的骚臭味,常年见不得阳光,所以屋内又潮又暗,都是土疙瘩堆起来的破房子,连他们家的地窖都不如...... 这也能住人? 也难为沈明珠能在这里住下去! 思及此。 众人再看张秀芬的眼神儿也多了几分变化。 迎着众人视线的张秀芬顿时急了, “住在这里怎么了,我花了五吊钱买你回来,结果却在成亲当日克死了相公,还让我给你什么交代?那我的银子呢?你还给我咱们就半点关系都没有,要不然你还是我张家的人,我让你干嘛你就得干嘛!” 她一掐腰,更是一副泼皮无赖的模样儿。 沈明珠却是眼神森冷,步步逼近, “我这几个月绣的手绢儿都被你拿去卖银子了,到现在少说也有七八吊钱,怎么?要我和你一一盘算清楚麽?” 一说这些。 张秀芬顿时脸色涨红。 半晌。 才囔囔出声儿, “那你成了亲就是我们家的人,贴补家用怎么了?” “......” 周围人听这话也是替她脸红。 合着。 这是拿着人家的银子还不把人家当人看,将人赶到这猪圈里来还腆着脸说这是一家人? 脸皮厚的都能砌成墙了! “一家人?” 她眸光闪烁道, “既然如此,那也合该有我一间房才是!毕竟,我也是为了‘这个家’做事儿的人!城东边是我相公之前住的,那我作为她娘子也该住到那里才是!至于剩余的那几吊钱我也不说什么了,权当是给你养老送终了! 日后,咱各过各的,我不欠你的,你也不欠我的!” 此时。 沈明珠这才说出了自己真实目的! 绕了一大圈儿,只为了趁这个机会利用众人做个见证,日后张秀芬再想拿着这事儿来叫扯不清,那是门儿都没有! “那不行!” 张秀芬一听她这话儿顿时反驳, “那是我张家的房子,凭什么给你住?” “我便知道......” 沈明珠等的就是她这一句! 生生挤了两滴眼泪,端的是一副被欺凌孤苦无依的模样儿,但说出的话却是一句句戳在了张秀芬的心窝子上, “刚刚还口口声声说是一家人,如今我想着守着相公的房子为他守丧都不成?那既然这样我也没必要死皮赖脸的待下去了,撇开那五吊钱,该有三吊钱那是我自己的!你把钱给我日后我沈明珠还是清清白白一个人,那亲事也不作数了!” 要么,把那房给她,她还认这门亲事,但各过各的;要么,把钱给她,亲事也不作数,拍拍屁股走人! 她算计的死死地。 偏生。 张秀芬还说不出其他理儿来! 气的脸色涨红,正想着再骂回去,却被旁边的文桂花扯了扯衣服, “婆母,就算让她住在那儿也没啥大不了的,那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说还有之前定好的手帕,那钱可都收了......” “......” 张秀芬喉咙里话顿时被堵住了。 忍了又忍,才憋出一抹艰难的笑容, “那你就先住在那边,都是一家人,这以后的事儿慢慢说......” 如此。 这事儿也算敲定了下来。 沈明珠吐处一口浊气,总算,暂时有个正儿八经的住处了。至于其他的,还是等之后再慢慢谋划! 那婆媳俩都是挨了顿揍,又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眼下更是灰溜溜的离开了,至于刚刚过来原本想要‘制裁’沈明珠的众人,看着她日子过的这般艰难,连性格都大变了许多,也多了几分不忍心。 倒也没多说。 反倒是其中一个婶娘主动开口, “我帮着你去老房子那儿拾捯拾捯吧?” “谢谢刘婶儿了。” ** 走到城东,不过盏茶功夫儿。 一道儿上刘婶儿看着沈明珠,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纠结了许久,还是沈明珠先开口, “刘婶儿,你有什么话儿直说就成,我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还有什么听不得的?” “...昨晚,你是不是和村西的老杨......发生了什么意外?今儿大家伙过来也是听到了点风言风语的,我寻思你应当不是那种人,所以想着过来给你提个醒儿,老杨家向来泼辣,你小心点儿......” 她脸色一沉。 怪不得。 这一大早的都跑到了她这儿,感情是都想看看热闹的? 若真来了,她倒不介意好好让那些人涨涨教训,省的什么肮脏事儿都敢往她身上泼! “谢谢你了刘婶儿,我有主意。” “哎,那就成。” “......” 等刘婶儿走后,沈明珠这才打量起这个院子来。 院子倒是挺大,周遭围着一圈儿已经有些倒下的土块儿,东西两边一大片空地,杂草恒生,看着有些荒无人烟。院儿南边挨着墙角的位置有一个枯了的水井和一个大水缸。 正里是三间房舍,紧挨着,屋内除了一张大土炕和烧火的灶台之外,干干净净的再没有其他了! 这边是她以后住的地方了! 沈明珠深吸口气,既来之,则安之! 东翻西找的找了抹布,一抖满是灰尘,呛得她直咳嗽,半天又找了一个木瓢子盛着水,就着里里外外的收拾了起来。 收拾完屋子都到晌午了! 她累的够呛,尤其拖着这一百八十斤的身体,全然不似前世那般灵巧轻便,翻了个白眼儿,当务之急必须要赶紧瘦下来!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她可不想顶着这么‘肥硕油腻’的身子! “咕咕。” 肚子叫个不停。 沈明珠‘恨其不争’的锤了锤自己肚子,这里三圈儿外三圈儿,居然还饿的咕咕叫? 算了。 还是先填饱肚子再想减肥的事儿吧。 她艰难的起身,依着原主的记忆向着离着村儿几里地的后山林子走了过去,寻摸着能找几个野果子填填肚子也不错。 后山林间离着村儿大概有个三四里地的路程,以往可不算远,只是现下顶着这一百八十斤的大体格子,沈明珠走走停停,走了约摸着一个半时辰才到了山林间。 深吸口气正想缓缓,却闻到一股莫名的味道传来。 血腥味儿? 003: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 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下意识放轻了脚步,藏在树后一点点向山林间走去,越往里走,树枝便被削掉的越多,地上的血迹也渐渐变得多了起来! 沈明珠脚步一顿,眼神儿骤然一紧! 不远处。 地面横七竖八躺了不少身着黑衣的人,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儿,只单单看他们身上的伤口,便知不久前曾发生一场恶战! 闲事莫理! 她可不想惹火上身! 沈明珠转身欲走,但却被肚子咕咕叫的声音生生止住了脚步,沉默片刻,似乎做了极大地心理斗争后,才向后退了一步, “人穷志短,图个方便!” 话落。 她的手便落在了倒地的黑衣人身上摸索着,摸索了半晌,才从身上摸索出几块碎银子,和一块金锭子。 犹豫片刻。 沈明珠将金锭子又塞了回去,只带走了一点碎银,全都搜刮了一遍后,却也只在第一个人身上摸到了一点碎银,其他都是金锭子。 “真难。” 她感叹了一句。 揣着那两块碎银子,将那些人衣服规整好,以免惹火上身,而后便悄默默的向着林子另一边走了过去。 本来想去林子里看看,眼下这般情况,哪儿还敢在这里多留? 村里也有不少人是每日上后山打些野味或拾些柴火,到时候发现情况引来人,为免麻烦还是当自己没来过为好。 又走了约摸着半个时辰。 沈明珠走到了一片溪水前,挨着崖壁,旁边倒着几个草丛,混着些许红黄色的小果子在其中,看着倒像是野生的莓果模样儿,她眼睛一亮,捏了几个塞到了嘴里,酸涩的味道顿时让她忍不住打了个颤儿。 好歹是口吃的。 边吃着,目光也小心的盯着周围。 这野果子也叫野酸泡,熟了后酸甜可口,却带微微毒性,因说是被蛇舔舐过的,周边儿一般都有着毒蛇,稍稍不慎被咬一口,恐怕小命儿就丢了! 正想着。 沈明珠忽的觉得脚踝一凉,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般。 她脸色顿时一白! 几乎是瞬间跳了起来,条件反射的抬腿更是狠狠的一脚踢了过去,顿时觉得脚踝上缠着的东西松开了,一蹦三尺远的跑到了几米开外! “砰。” 似一声闷哼。 像是有什么东西滚落下去一般。 她眉头跳了跳。 这蛇这么大动静? 小心翼翼上前,低头,却正对上一双不甘心的眸子,死死地瞪着她,里面满是怒火恨不得直接将她吃了一般,吓得沈明珠慌忙向后退了一步, “放肆!” 男人声音虚弱却夹杂着几分不可置信的恼怒, “你敢踢我?” 乡野妇人! 无知之最! 傅无咎气的不轻! 尤其当目光落在眼前女子身上,看着她那肥腻的身子和挤在一团的五官时,更拧紧了眉头,眉眼间写满了嫌弃,下意识向后缩了几分,生怕被她的肥腻沾染上半分! “离我远些!” 沈明珠脸色一黑! 打量的目光也落在了眼前的男人身上。 一袭青袍几乎与草丛融为一体,身上带着不少的伤痕,浓重的血腥味儿随着他向后退的动作渐渐弥漫开来。 眸光冰冷,眉眼间带着几分厌恶,神色略显苍白,五官精致中透着贵气,肤白如玉,尤其是眼下一颗痣倒让他看着多了几分女相。 男生女相,自带风流。 偏生这眉眼清冷气质疏离,似生在崖岸边的雪莲一般,纵然开的肆意妖娆,却不敢让人靠近半分。 生的倒是一副好皮相,只是人浅薄无知了点! 她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俯身弯腰,随手抓着旁边散落的木枝,手下一扬,二话不说就向着那男人的身上狠狠的抽了过去, 声音冰冷讽刺, “一只脚都踏进棺材的人了,哪儿来的底气对我颐指气使?” “你......” 傅无咎眼神儿顿冷! 抬手挡住了木枝,顿时被打的手心火辣! 脸色一沉,竟也不管自己身上的伤痕,抄起压在身下的剑对着沈明珠便狠狠的刺了过去,带着阵阵寒光,似想直接要了沈明珠的命! 沈明珠脸色顿时一变。 下意识侧身,堪堪躲过去! 但因闪躲不及,肩膀被那男人的剑刺破了一片,冒着血珠儿更是疼得她脸色一白,心下一狠,手里的木枝更是向着那男人脸上狠狠抡了过去! 两人你来我往! 不过片刻,身上皆带了点点伤痕! 却还是沈明珠略胜一筹,拿着那男人的剑抵在了男人的喉咙间,眼神儿冰冷,整个人的气势似乎也在一瞬间变成了前世那个冷漠倨傲的女人, “对我动手?找死......” “砰!” 话音未落。 原本被桎梏的男人更是整个人向后一仰,狠狠的踹了沈明珠一脚,沈明珠躲闪不及,被踹的整个人滚出去好几米,口中更是一阵腥甜,一口血顿时吐了出来,脸色瞬间惨白! 而眼前。 男人也一口腥甜涌出,原本就在渗血的伤痕此时更是涌出大片血迹,冷眼看着眼前的女人,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开口, “纵然受伤,也不是你这种乡村妇人敢在我头上撒野的!” “......” 沈明珠脸色铁青。 看着那男人说完这话便整个人晕了过去! 她嘴边噙着一抹冷笑,缓缓上前,毫不留情的对着那男人狠狠的踹了好几脚,直到心里那口气顺畅后才停下动作! 此时。 地上男人已然是一身狼狈,身上的血迹沾染着泥土,原本精致的青袍上此时混着血迹和泥土,杂乱的更是不成样子,脸上也多了几分伤痕,那是刚刚被沈明珠用木枝抽的,血迹斑斑,下手极狠! “晕过去倒是便宜你了!” 沈明珠冷哼。 想了又想,又在这男人身上搜刮了半天,却没想到这男人看着人模狗样的,身上却连半点银子都没有,着实磕碜了些! 正想着。 忽然从这男人腰间翻到一块白玉,上面刻着繁杂的图案,似盘龙一般,拥簇着一枚宝珠,珠上一抹红痕,更添了几分颜色! 是块好玉! 她直接扯了下来。 “这东西,只当是补偿了!左右你都要死了,就不要浪费这么好的物件儿了!念在这份上,我送你入土为安!” 左右性命垂危,索性她直接埋了他,一了百了! 至于什么救人? 她这人,向来记仇! 004:瞅着我一个寡妇好欺负? 说干就干。 沈明珠直接用旁边的剑刨了一个简易的坑,将那男人直接拖死猪一般拖了进去,草草的埋了土不说,还生怕不敦实,在上面踩了好几脚。 拍了拍手,满意的转身下山! 她前脚刚走。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紧随其后来了一群人,为首之人更是一脸急色,声音焦急中带着几分颤抖, “之前看的信号便是从这里发出,仔细找!” “这土似乎刚埋过?” “......” 众人心中咯噔一下! 几乎是瞬间双手撑地,慌忙的将那土坑扒开,当众人看到奄奄一息几乎只留一口气的男人时,更是脚底一软! 若主子醒来知道自己险被活埋,那...... 一想到后果。 众人更是一个激灵! ** 沈明珠填饱肚子又顺了不少银子回来,这一颗心顿时踏实了不少,哼着小曲儿回了房间。 前脚刚进来,后脚就听到门似乎被踹开,这尖锐的怒骂声顿时又响了起来, “沈明珠,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给我滚出来!” 贱人? 这一个两个,全都当她是砧板上的鱼肉呢? 沈明珠顿时脸色难看。 刚刚的好心情更是瞬间烟消云散,将东西小心放在了垫子下面,转身将内门打开,冷着一张脸靠在了门框上,当看到乌泱泱的一群人进来后,更是先发制人质问道, “动辄辱骂欺上门来,都当我沈明珠生来就是任人欺凌随意拿捏的吗?” 她语气森冷。 全然没有半分众人想象的心虚姿态,也让刚刚闯进来的众人怔愣了片刻,神色间更是不约而同的浮现了几分尴尬! 到底。 以前的沈明珠太过卑微,如今被这般直晃晃的逼问,更是让他们老脸一红。 确实不合情理。 “你都能腆着脸去勾引我家相公,还想让别人给你几分尊敬?我呸,你也配?我今儿就要扯了你这层皮,让大家都看看你不要脸的模样!” 话落。 站在前面的老杨家的更是气势汹汹的冲了上来,姿态凶悍更是恨不得将沈明珠生吞活剥了似的! 昨儿看着她相公回去就看到了他身上被女人抓伤的印子,这一宿都是鸡飞狗跳。 几乎到天亮才逼问出来‘事情缘由’,上午抓人更是跑空了一趟,眼下好不容易逮到人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顿时满怀怒气的冲了上去! 一手抓住了沈明珠的衣裳,口水四溅, “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娼妇!” 扬起手,不管不顾的就朝着沈明珠的脸上狠狠的打了过去,周围众人一哆嗦,下意识侧开了视线! 这一巴掌落下,指定鼻青脸肿! 却不料。 想象巴掌声并没应声而落! 众人睁开眼,却看到沈明珠抬手挡住,接着便是狠狠的一脚踹倒了老杨家的身上,说话更是毫不客气, “自己管不住男人,倒是来旁人身上发泄怨气,谁给你的脸!” “砰!” 李秀秀整个人砸在了地上。 但抓着沈明珠的手却没松开半分,将沈明珠将近两百斤的身子也直接拽了下来,狠狠的砸在了自己身上! “撕。” 尘土飞扬! 李秀秀差点吐血! 沈明珠垂头,看着自己肩膀都扯破的衣服,更是撇了撇唇角。 得。 又得了一套新衣服! 周围众人不忍直视。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缓缓起身,像个没事儿人一般,又‘漫不经心’的踩着李秀秀的身子走了过去,靠在土炕边儿上,居高临下的开口道, “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腆着脸来找我了?我倒还想问问你,你家老杨喝了两口猫尿就往人身上靠的贱毛病是打哪儿学的?还是瞅着我被逐出家门一个寡妇好欺负?” “你胡说八道!” 李秀秀脸都白了。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刚刚被砸的, “明明儿是你不要脸的趁着天黑勾引我相公,现在还倒打一耙?村长,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这样不要脸的人就应该将她沉塘!不然以后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来给我们村儿抹黑!” 沈明珠抬头。 这才发现村长王大治也在! 且脸色不善的盯着她! 这人,是出名儿的没良心,凡事儿大小不管,但只要是和村上风气啥的挂上钩儿,那就是顶天儿的大事! 老杨家的这是真想害死她! 果然。 王大治脸色一沉, “沈明珠,干出这样儿的事儿,脏了我们村儿的名声,直接自己一条白绫吊死算完,也算是看在一村儿人的份上儿留你个全尸。” 留她全尸? 她沈明珠的命就这么贱?轻飘飘一句就想要了她的命? 沈明珠冷笑, “村长你‘偏袒’的是不是有些过了,她这三言两语就定了我的死罪?知道的的说你风气严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有什么其他关系,才这么说一不二、夫唱妇随呢!” 栽赃? 谁不会? 她这一句话落下,顿时让俩人都变了神色,王大治瞬间脸色漆黑,那李秀秀更是一蹦三尺远儿, “你不要胡言乱语!” “这不是跟你学的,就事论事?” 沈明珠上前一步, “不问青红皂白颠倒是非,如今倒是生生将屎盆子扣在我身上,真当我一个寡妇就由着你们随意欺辱了?” “你......” “你什么?自己管不住男人硬生生往别人身上栽赃,亏得你还能腆着一张脸来我这里!今儿大家都在,那我也不怕被看了笑话去,省的到时候被人栽赃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话落。 更是露出了脖子上那道狰狞的红痕。 众人见状,均是倒吸一口凉气。 “昨儿我看你家老杨喝醉酒,我好心好意想帮他一把,却没想到他狼心狗肺的居然对我动了心思,口口声声说着污秽不堪的话儿!还说让我跟了他?我只觉得脏了耳朵打了他一巴掌,回家却越想越不堪这才想一条白绫吊死自己! 如今,阎王爷不肯收我,你倒是还想往我身上泼脏水?我今儿就算是闹到了县衙老爷哪去,也必须让你们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她起身欲走! 005:存心想害死我! “......” 李秀秀听着这些话脸都绿了,张了张嘴却一句反驳的话儿都说不出来!至于刚刚还说要一条白绫了结了她的王大治,此时更是神色尴尬的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 怎么也没料到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但眼下,看着沈明珠转身要去衙门告状,王大治心里更是一个咯噔,这要真去了,那他的名声也不就毁了? 一想到这儿,直接转身对着李秀秀来了一记窝心脚, “什么事儿都没查清楚就往人家身上扣,还有脸让我给你主持公道?你这不是存心想害死我吗?” 他话锋一转。 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李秀秀脸色儿也涨的跟猪肝似的,生生挨了两脚,整个身子都弓下去了,疼得她额间满是冷汗! 再看沈明珠,更是眼中满是恨意, “明明是你不要脸......” “看来这事儿是说不清了,那就去县衙请青天老爷做主给我一个交代!” 沈明珠一脸冷漠。 她向来记仇,敢欺上门来,不把她们脸抽肿了,她就不叫沈明珠! “趴在地上装死干嘛?走,去衙门断个清白!” “......” “别别!” “有我在,必然不会让你承受不白之冤!” 王大治急了! “李秀秀,赶紧给人家沈明珠赔罪!这都是你家老杨的过错还敢污了人家清白,若是事儿闹大了我第一个绕不了你!” 他眼神儿阴森森的。 李秀秀更是缩了缩身子,纵使心里气的几乎吐血,但却不敢忤逆王大治的话儿,尤其是现在还被村民指指点点,更是几乎咬掉了后槽牙,才艰难的开口, “是我没查清楚,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沈明珠双手抱胸。 看着她的眼神儿更是讥讽, “那我的清誉怎么补偿?我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儿身上的伤痕又怎么说?一句对不起就想轻飘飘的揭过去?那日后岂不是人人都可以随意污蔑?左右也不用担什么责任?那村里的风气怎么办?让外人知道村里的人这样目无王法毁人清誉,那还了得?” 她这一番话更将事扯到了王法上面! 王大治更是刷的一下后背一凉! 这要是传出去,那他这个村长也坐到头了,指不定连眼前这些人都要被扣上一个目无王法的帽子! 那岂不是翻了天? “这都是李秀秀搞的事儿,和我们可没什么关系!” “人沈明珠说的也有道理,那李秀秀怎么着也该给人家像样的补偿!” “......” 众人纷纷开口。 原本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眼下看沈明珠将他们都扯下水,那一个个恨不得立刻息事宁人,让沈明珠打消去衙门的心思。 话茬儿全落在了李秀秀身上,气的她更是恨不得直接撕了沈明珠! 本来想兴师问罪,所以将众人都吵吵了过来做个见证,如今却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都赔了进去! 她咬牙切齿, “那你想怎么办?!” 沈明珠微不可查的勾着唇角。 这半天等的便是这一句。 “既大家都这么说,我也不想让乡里乡亲的为难,只如今我身上的伤口还没好,又是自己这般处境,吃住都成问题...” 她眉眼低垂,姿态隐忍, “甚至连衣服都被扯破,这脖子上的伤口还要看郎中抓药...如今我囊中羞涩,与其日后被病痛折磨死,还不如我一死了之来的干脆.” “......” 李秀秀气的眼睛通红,脑瓜子更是嗡嗡直响。 尤其是看着沈明珠那张脸,更是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直接冲上去,胸口剧烈起伏着,喘着粗气才没强忍下来, “我都给你!” “既然这样,我也不想把事儿闹得太大,毕竟也要为大家和村里的名声着想,我自己吃些亏忍些疼,那也就罢了。” 沈明珠微微一笑,端的是一副深明大义的姿态。 偏生。 众人还都深以为然的点头。 看着她的神色间带着几分同情,毕竟那伤口摆在这儿又险些丢了一条命,还能为大家伙考虑,也确实是难得了! “......” 李秀秀差点气疯了。 胸部更是翻涌着,这一口腥甜,更是生生的气吐了血!头一歪,差点直接昏死过去。 正嘈闹着。 院儿外面又忽然传来一道惊慌声, “这...这村儿里来了好多县衙的人,说是,说后山那边出事儿了,死了不少人!” “......” 众人闻言,顿时匆匆走了出去。 沈明珠更是心里咯噔一下,目光下意识落在了刚刚收起的那个玉佩上,眸子微微闪烁,抬脚也跟了出去。 才走到门口。 便看到一些衙役走了过来,还压着不少人,神色冰冷。 她悄无声息的向后退了两步。 接着, 便听到眼前衙役开口, “你们之中,还有没有人去过后山?有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人,或者听到过什么奇怪的动静?” “......” 众人纷纷摇头,哪儿敢多说一句。 沈明珠却是心里咯噔一下,连呼吸都下意识快了几分。 这些人,不会是因为后山的那个男人吧? 完了! 她脸色一白。 联想起来,那些黑衣人的目标想必就是那个男人,如今衙役又这么快的找到了这里,那男人身份必然非常人,若是调查起来,那她这条小命岂不是都要交代在这儿了? 尤其是那块玉佩! 沈明珠更觉得如一个烫手山芋,顿时焦头烂额! “冤枉啊!这都是冤枉的啊!” “我只是捡的,金锭子都是捡的啊!” “......” 耳边声音传来。 沈明珠抬头,这才发现那些衙役身后还押着不少人,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显然是因为趁乱捡了金锭子才被事发带走的! 眼下。 若是沈明珠拿了玉佩的事被查出来,那后果...... 她脸黑了。 正想着。 忽然看到不远处的张秀芬火急火燎的追了过来,扯着最后面的两个人,一副哭天抹地的模样儿, “青天老爷,我儿子是冤枉的啊,他是绝对不敢做出这样的事儿啊,都是......都是误会啊。” 她定睛一看,顿时挑眉。 006: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张老大居然也被押着。 这张老大是张秀芬的大儿子,成天游手好闲,这都二十了还没讨上媳妇儿,吃喝嫖赌那是样样在行,现下他若是被带进去,那张秀芬怕是要疯了,哪儿还有时间来找她麻烦? 她一脸看戏。 张老大更是是惊慌失措, “娘,你可要救救我啊,我可不想死啊,那些金锭子只是我捡的啊,我真的是冤枉的啊......” “你放心,娘一定帮你...” 张秀芬连连应承,扯着那衙役的衣裳不断恳求,却也没见那衙役半点通融的意思,尤其是这一转儿身还看沈明珠站在不远处一脸看戏的模样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看什么看,都是你这个丧门星,要不是娶了你,我家也不会出这么多事儿,你......是!是沈明珠!昨儿她从我们刚刚搬出去的,那金锭子,那金锭子就是从她那屋里找到的!” 她语句一顿。 屎盆子更是一股脑儿全都扣在了沈明珠头上。 听的她脸立马就黑了下来。 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对,就是她!都是从她房间里找出来的,而且,而且昨晚她就出去了,谁知道她干嘛去了,有没有去后山,说不定那些死人都和她有脱不了的关系!” 张老大蹬鼻子上脸。 娘俩一唱一和的,顿时将沈明珠推了出去! 衙役一听。 目光顿时落在了沈明珠身上, “你昨晚去了后山?金锭子也是从你那儿翻出来的?” “......” 沈明珠脸色铁青! 看着那娘俩不要脸的样子,更是心中怒极。 若由着他们说下去,纵然无事也要有事了!毕竟,那个玉佩还放在了她炕边儿上,一掀开就能看见...... 思及此。 她腾腾上前两步,扬着大巴掌狠狠的抽了下去,将那娘俩顿时抽懵了,一百八十斤的体格更是显得格外凶悍! 衙役当场愣住。 张老大被抽了一个大嘴巴子,脸顿时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指着沈明珠更是想直接冲上去, “你他娘的居然敢打我?” “我打你还嫌脏了我的手!” 她气势冰冷! 明明胖的五官都挤在一起,但却气势骇人,肥大的身子更是让她看着颇为彪悍,竟一时摄住了眼前众人, “你指着那李秀秀问问,昨儿的事儿是不是她红口白牙的污蔑我!村长才刚还我一个清白你倒是又厚着脸皮往我身上泼脏水?行,那我今儿就好好说清楚,也要一个交代......” “别别!” 王大治顿时上前! 这才刚刚平息了事儿,那若是再翻腾出来,背了个‘草芥人命’那他这个村长还做不做了? “这昨天的事儿已经查清楚了,和沈明珠没有任何关系,更不可能去后山!这一点,我以村长的名义打包票!张老大向来游手好闲,自己惹的事自己担着,别不要脸的往人家身上泼!” “谁泼脏水还不一定呢,要真无辜,查查有什么关系?” 一旁。 刚被狠教训的李秀秀,也插了一句嘴。 但话音才落,便被沈明珠冷着一张脸扫了过来,想着刚刚被教训了一番又吃了哑巴亏,更是憋不下一口气, “看我干嘛?你要真没关系,还怕别人查吗?” “李秀秀!” 村长脸色一沉。 顿时让她闭上了嘴。 但衙役却将那些话听了进去,手下一挥,更是要进去查清楚! 沈明珠脸色骤变! 大脑飞快的转动着,整个人挡在了那门框前, “我一个丧夫的寡妇,就合该给你们这么作践吗?行!要查是吧,那我也不怕查!但查不出来损了我的清白怎么办!是想让我一头吊死在你们衙门前面吗!” 端的是一副受尽委屈的姿态, “昨儿刚从鬼门关里闯了回来,现下一个个都想害死我,那谁都别想好过了!” “......” 那衙役动作一顿。 村长更是脸色一变, “张秀芬儿你别往人身上泼脏水,全村人谁不知道你对沈明珠什么模样儿,现在还要往人身上泼脏水,你还要不要脸?” “合着一门心思把青天老爷当枪使呢?你当这衙役的人都如你那样无知?连这点事儿都看不出来?” 沈明珠适时接了一句。 不着痕迹奉承着,又让村长站了出来, “村长,我沈明珠虽然是个死了相公的寡妇,但若今儿再被人随意这样欺辱搜屋再没有半点体面,那我就是死也得清清白白,那些算计我害我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话落。 更是冷冷的扫了一眼李秀秀。 她若事发,便是跑不了,这几个人也别想囫囵着走出去! 李秀秀后背一凉。 村长却是不想把事弄大,沈明珠死了事小,但关系到他的名誉,那可就是大事儿了,还想着再说两句,却被看着那衙役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行了,别挡着我们回去交差!” 顿了顿又道, “把这些人直接带走!全都带回去就好好审问!这几日,你们若是看到什么奇怪生僻的人,也要第一时间去衙门里报案!知道吗?” “是是。” “......” 众人应承着。 那张老大还想再说什么,但被衙役那腰间的配刀一晃,顿时老老实实的再不敢多说一句,张秀芬更是憋着气看着那些人将张老大带走,气的脸色儿难看无比,阴阳怪气的开口, “村长这真是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闭嘴!” 沈明珠眼神儿森冷,隐含杀意, “有在这里废话的功夫,不如好好想想张老大还能不能囫囵的从衙门里走出来吧!该备的物件儿,可别少了!” 这是咒他儿子没命呢! 张秀芬气的就想上前动手,却被她眼神里的杀意惊住,嘴里骂骂咧咧的不知道嘟囔些什么,转身匆匆离开了。 众人也随之散了。 她悄无声息的松了口气。 转身关门上锁,一气呵成后,才将之前放在炕下面的玉佩拿了出来,沉思了片刻后,绕到后院儿墙根儿底下,刨了个坑将东西埋了进去。 做完后。 才喘了口气。 上方便传来一道声音, “你埋什么呢?” 007:给我剁碎了喂狗! 沈明珠一哆嗦。 差点被这忽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腿软,一抬头才看到一个小丫头片子,正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她, “你站在这做什么?” 她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儿无奈, “趴在墙上,你不怕摔下来?” “这墙这么矮,摔下来也摔不疼我。” 她往下一跳。 眯着眼儿笑的跟个福娃娃似的,正是刘婶儿家的闺女儿,如今六七岁的模样儿,叫刘小月,脸蛋圆圆润润的看起来可讨喜了。 “我娘说了让我给你送点吃到来。” 说着。 便从怀里掏出来连个糙米饼子,往沈明珠怀里一揣,又把身后背着的一个小包袱递了过来,乖巧爽利的道, “还有这些,都是我娘晌午收拾出来,就几个锅碗盆儿,说放在家里也是闲着,让你别嫌弃。” “......” 沈明珠顿时心中一暖。 她也没想到刘婶儿将她的事儿记在了心上,东西虽不贵重,但却是她当下最紧缺的,也是雪中送炭的情谊了。 “替我谢谢你娘亲。” “嗯嗯,那我走啦!” “等等......” 她急忙开口。 微微一顿后,轻抚着小月的头发道, “刚刚姐姐是埋一些重要的东西,小月不要和别人说知道吗,说出去姐姐就会被那些坏人带走的。” “像今天那些衙役的大老爷那样吗?” 小月抬头,一脸单纯的拍着小胸脯保证着, “姐姐放心,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更不会让那些人把你带走的!” “真乖。” 沈明珠笑着点头。 待小月走后,又扫了一眼矮墙院子,想了想还是要回头去后山弄些篱笆围起来,也省的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啃了两口饼子,她顿时拧紧眉头,饼是糙米做的,里面还有些糠,咽下去嗓子都有些磨得疼,但她还是强撑着吃了下去,看着自家的院子。 院子很大,前面的土更是松软的,回头翻了地若是种上些青菜,倒也有口吃食,也算给院子里添点生气。 至于水...... 她还是要先弄个打水瓮,到时候方便抽自来水,至于以前的那个水井,更是想都不想的直接放弃了。 谁知道那井里有没有死过人,她可不敢喝井水。 等明天天亮,去借个铲子翻翻土,再把打水瓮弄上,就这今儿捡来的这两块碎银子,置办些简单的家具物件儿,粗布麻裳,也算是安家立业了! 靠在屋门儿上,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夜色,沈明珠仰头看着点点星空,神色间也多了几分坚定。 她前世活了一辈子,最后处处受限,除了出任务便是在出任务的路上,最后更是被人算计至死,如今能重活一次,她自然要潇洒自在的过一辈子,一切皆以自己喜乐为主,至于其他,她并不想考虑半分! ** 夜色茫茫。 一方燃着熏香的屋内,此时针落可闻。 床榻边乌泱泱围了一大群人,皆是神色严峻,目光更是直勾勾的看着那白衣老者,气势骇人,让那老者动作都僵硬了几分,额间的汗水一滴接一滴的流下来。 许久。 才勉强包扎好伤口,擦着汗转身,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清理好了,以后只安心养着就好,只是口鼻入土,日后可能会有咳疾,需要仔细照顾......” “口鼻入土?” 清冷的声音传来,众人眼神中闪过喜色,看着那昏迷半日的男人醒过来,也顿时松了口气,而后齐刷刷的跪在床榻前, “都怪属下等保护不力......” “那女人呢?” “什么女人?” 众人一愣。 傅无咎脸色顿时更冷了几分! 想到那女人言行无状,肆无忌惮的对他动手,更是整张脸都沉了下来,气势森冷的让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你们找到我时,我情况如何?” “......” 众人面面相觑,神经紧绷。 若说被活埋,主子会不会直接杀了他们灭口? “说!” “...属下,属下找到的您的时候,您被埋在土里,奄奄一息,身上随身的暖玉也不见踪迹,除此之外,没有看到任何人的痕迹......” 活埋了他? 还抢了他贴身的暖玉? 傅无咎顿时脸色铁青,紧抿着唇半晌,才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 “好!很好...” 屋内的气氛顿时落入了冰点! 众人神色小心,几乎将头都埋在了腿上,极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一个个瑟缩的更是跟一排小鸡崽子似的,心里更是将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骂了个半死,这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主子都敢埋! “拿纸笔来。” “......” 片刻后。 一个肥胖的乡野妇人顿时跃然于纸上,傅无咎冷着脸色,声音更像是透着冰碴儿一般,一字一句道, “派人去那里蹲着,找到人直接带到暗格,试全刑!再剁碎了喂狗!” “......” 众人后背一凉。 心中更是给那女子上了一炷香。 暗格,连七尺男儿都挺不住一两种刑法,更别说全刑法了,尤其是死后更连尸体都得大卸八块,可见恨她恨到了何种地步? 傅无咎阴沉着脸, “动手之人的来龙去脉都查清楚了吗” “已经查到了......” ** 沈明珠自不知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一早,天还没亮就起床。 在隔壁借了个铁揪就翻起地来了,又将那浑浊的大水缸清洗干净后,舀了几舀水放在抽水瓮上面。 打了半天,才顺着地下抽出水来,将舀子放在那儿接着,又把那几个锅碗瓢盆清洗了下,将偏房的灶台扒拉干净,烧了一大锅水,将那些子锅碗瓢盆能用着的东西全都烫了一遍后,喘着粗气坐在了门前儿问着, “大娘,这后山的情况咋样了,能进了吗?” “昨儿后山的人好像都清理了,现下也没人儿敢去,生怕再招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衙门那边儿倒没听说什么消息,咋的,你要去后山啊?” 赵大娘顿时摆手, “别去,得过些天儿再去吧。” “我总要吃饭的,还指着去后山能弄点野味儿去镇子上换些吃的呢。” 她一脸清苦无奈。 只心里暗忖着,若后山没人儿,倒时只消找个由头卖点东西,手里那几两碎银子自然也就有了出头,若不然的话还怕被人盯上抓着把柄。 最重要的是。 她必须确定一下那男人是死是活! 008:拿着镰刀满村砍人! 若死了倒还好,若还活着,那无异于在她头上悬了一把刀,指不定啥时候就会落下来要了她的小命儿! 沈明珠做事向来小心。 起身关门, “我去后山看看,像我这样儿的人了,也不怕再招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 赵大娘一脸同情。 给她拿了家里的镰刀,接口道, “那你拿着,到底有个防身的东西,也安全。” “谢谢大娘。” 她接了过去。 又是一个时辰,才到了后山,沈明珠直奔着那地方去。 临近的时候,却忽然心底发毛,这种即将踏进陷阱一般浑身冰凉的感觉,前世曾无数次救过她小命! 不对劲! 她脚步一顿。 沈明珠躲在远处,暗暗观察着那边方向,看了许久也未曾看到半个人影,正犹豫间,却扫到树后似乎有人影闪烁。 果然! 她心里咯噔一下。 那男人没死,且料定了她可能会回来看看情况,所以让人提前等在了这里!若她直接过去,恐怕现在就被蹲守的那些人直接安排了! 沈明珠有些后怕。 小心翼翼的转身,悄无声息的向着另一边山脚下而去,脚步飞快更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追赶着她一般。 到了山脚下。 才缓缓喘了口气,身上已然是大汗淋漓。 这男人真狗! 不就是弄了拿了他一块玉佩吗?他动手还差点要了她小命呢?这不扯平了吗?居然还猜到了她会回来看情况让人提前蹲点,丧心病狂! 骂骂咧咧的正想下山,却看到了草丛中一个肥兔子正蹦蹦跶跶的,沈明珠眼睛顿时一亮,抄着那的镰刀便小心翼翼跟了上去,临近时手下一甩,镰刀带着寒光直接飞了出去,更是直接割喉! 快准狠。 若非现在这身子笨重,她远在几米之外便能一刀了结! 又抓了几个兔子,等下山后也将近晌午了,沈明珠还捡了不少树枝准备回去当柴火烧,一路走到家门口,却看到院子里早就站了几个妇人,似乎已经等了颇久的模样儿。 一看到她过来更是上前两步,居高临下道, “那定好的手帕呢?都弄好了没有?” “......” 沈明珠一顿。 这才想起来,原主之前绣手帕的事儿。 在上吊自尽前,更是被张秀芬逼着成日里绣手帕,五十个帕子让她三天内绣完?全然不把原主当人看! “我可没有定你们手帕,谁拿了你的钱你去找谁,别在我家院儿里叽叽喳喳的!滚!” 她神色冷漠。 撇的一干二净,将手里的兔子放下,拿着镰刀一下下利落的剥皮放血,动作麻溜的倒像是做了无数次一般,让几个人莫名一慌, “你这小贱妇......” 话都没说完。 闪着寒光的镰刀就直接怼到了那妇人面前,带着血迹,看着更是渗人,那妇人顿时吓得双腿一颤,差点直接跪在那儿, “你...你想干嘛?” “再让我听到一句污言秽语,你这舌头也别想要了!” 沈明珠语气森冷,将那镰刀抽回来,狠狠的剁在了兔头上,顿时干脆利落的分了家,也让眼前那几人脸色儿一白! 好像刚刚被剁的人是她们一般,当场傻眼了! “你你...你疯了你!” “......” 以前沈明珠哪儿敢这样和她们说话? 向来都是缩在后面唯唯诺诺的连语气大点都不敢,现在居然面不改色的剁了兔子,溅的身上全都是血! 活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渗人极了! 只见她收拾好兔子,面不改色舀水洗手, “我是疯了!都从鬼门关里晃了一圈儿了还有什么事儿不敢的?我告诉你们,拿了谁的钱就找谁去,拿我当免费劳动力,全他妈不当人看是不是?再敢这样上门辱我,我就和你们这些人全都拼了!全都给我陪葬!” 她声音森凉森凉的! 手里拿着镰刀更是站起身来, “刚刚是谁骂我的?” “......” 那些妇人顿时慌了! 谁敢再多说一句? 转身就跑,却被沈明珠提着镰刀就追上了去,那凶神恶煞的模样更是恨不得要吃人一般,可怕极了! “全都欺辱我,我都死了一回的人了还怕什么!以后谁再敢这般我就豁出去了,死了我也得拉几个垫背的!” “......” 沈明珠骂骂咧咧。 端的是一副被逼急了的模样儿。 手里拿着带血的镰刀,更是追着那些人大半个村子,吓得那些妇人如丧家之犬一般,也瞬间让她‘性情大变’‘彪悍不要命’的名头传遍了整个村子! 不消半日,就已然‘凶名在外’! 张秀芬听到消息的时候,更是手一哆嗦,差点将手里的碗筷直接掉在地上,瞅着这些找沈明珠不成又找到她头上的几个人,脸色儿难看, “你们找我做什么?做活儿的是她沈明珠!” “她现在整个人都疯了!谁敢找她去?不要命了吗?我们可不管那些,你收了钱就得给我们出料子,不管你找谁去,反正上面说了就这几天时间!眼瞅着后天儿就要交上工去,你要是给不了,那咱们就衙门里见!” 那些妇人恶狠狠的说着。 身上还是狼狈的不成模样儿,在沈明珠那儿受得气丢的人全都一股脑发泄在张秀芬身上了,气得她直哆嗦。 丧门星! 就是个丧门星! 待那几个人妇人离开,张秀芬更是气的手里的筷子都直接甩了出去,呼哧呼哧的大口喘着气,生怕下一秒直接气晕过去! 正恼着。 老二媳妇儿又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 “衙门那边来信儿了!已经有人交了钱把人带回来了,说是事情查的差不多了,给衙役塞了银子的今儿就回来了,没塞银子的还得等一些时日......” “能回来就行,只要能好好回来就成!那牢房哪儿是人呆的地方儿啊......” 她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搓着手,微微一顿后才接口, “那得要多少银子啊?” “起码五吊钱......” “......” 张秀芬顿时脸色难看。 009:搁关公面前耍大刀! “这些天杀的,净会抠唆我们这些穷苦百姓们,哪儿还有那些银子啊......桂花呀,你看,你......” 她打量试探道, “沈明珠那活儿交不上,说不定还得把工钱还给人家,你那儿能不能......” “我想帮也帮不上啊!老二一直在外跑工,这工钱还没给呢。” 文桂花回的干脆利落! 一摊手更是要钱没有的模样儿。 她可不摊这个钱,平常在婆母面前凑着,但要真出了事儿让她贴补,她可不干! 再说了,这张秀芬手里可不是没钱,之前压榨沈明珠做工钱可还有老多呢,不就闷着心思想给老大讨个媳妇儿吗? 她眼神一转儿, “娘,你不是还给大哥存了银子娶媳妇儿嘛?这当口当然是先把大哥救出来了。至于娶媳妇儿,那沈明珠不是没拜完堂嘛...... “......” 张秀芬眼神儿一闪! 顿时反应了过来。 那沈明珠,可也是花了钱买回来的! 那老三死了,老大这可还空着呢! 想到这些,她顿时沉思了起来,而文桂花也是松了口气,眸子闪烁着,只要不让她掏钱也就成了。 再说沈明珠那日害她挨了好几巴掌丢了那么大的人,她可是要算回来的! 她眼神记恨。 婆媳俩各自打着算盘。 ** 下午。 那张老大就回了家。 之前衙门的人也将后山清理了干净,并且嘱咐了村里的人谁都不许胡乱说话,这事儿才算是告一段落。 沈明珠倒还不清楚这些。 坐在牛车上,嘎悠着往都城的方向去,手边儿放着两个没剥皮的肥兔子,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懒洋洋的瘫在草垛上,微风拂过发梢,倒也颇为惬意。 这一路。 听着赶牛老马的话,也清楚了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 郢朝。 历史上从未听说过的朝代。 国号是抚,皇姓为傅。 男尊女卑,民风算是开放,女子可上街出游,或经商行事,但也说不上如大唐那般女子地位,只相对而言没到迂腐刻板的地步,只出身微贱才会到那般地步,且以从商之女多以覆面,孀妇更是卑贱,更别说再嫁或其他。 地位至此。 沈明珠吐出那狗尾巴草,有些无言。 若到某朝某代,或她还可以趋利避害,如今为了自保,倒还是乖乖窝在村子里,先填饱肚子发家致富再说吧! “五文。” 老马停下牛车,将牛栓到了树下,接口道, “等到傍晚咱再一块回去,我就搁着儿等着你们,办完事儿再一块儿回去成了。” “好。” 沈明珠跳下马车。 地顿时一颤,带起阵阵尘土,顿时呛得众人咳嗽不止。 她额间满是黑线。 也不敢回头看,抬脚匆匆忙忙的走了,等跑到集市上后,才缓缓松了口气,垂头看着那一步三颤的肉,更是黑了脸色! 不减这些肥膘去,她有何面目见人? 带着两个野兔子,沈明珠直接奔着之前从老马那儿问的酒楼,一路飘香闻过去,顿时饥肠辘辘的。 算算时间,这也快晌午了。 但是摸了摸肚子上的肉和口袋里的银子,她还是巨识相的将那些想法儿压了下去,向着门口招呼的小二走了过去,询声道, “新鲜的野兔子,肥硕鲜美,物美价廉,老板给个合适的价格就带着?” “去去去,一边儿叫卖去。” 小二不耐烦的摆手, “这野兔子又没几两肉,谁会吃这个!” “......” 沈明珠愣了愣。 原以为这肥硕的野兔子能卖个挺好的价格,便是烤烤撒点料一口咬下去都滋滋冒油的香,这.....居然看都不看一眼就打发走? 她一脸怀疑, “你们这酒楼老板,懂吃吗?” “......” 那店小二一愣。 接着大笑了起来,看着沈明珠更像是看傻子似的,连带着旁边几个吃饭的人听到她这么说话,都是一抬眼笑了起来,言语更是讽刺, “哪儿来的乡下妇人?” “这可是都城生意最火的酒楼了,像你这种乡下妇人,这辈子都吃不了这儿的菜,倒还这么大口气?” “......” 店小二更是推搡着她, “走走走,赶紧出去!我们这也是你这种人能叫嚣的?可别在这影响我们生意了,看着就让人倒胃口!还张口就是我们老板懂不懂吃?” “放开!” 沈明珠脸色一沉。 不想和店小二多说废话,但却容不得他这样出口侮辱,肆意推搡! 眸子微冷,声音更是一冷, “你们不收自有识货的人收!” “你说什么呢!” 店小二一听她这话顿时不干了, “这谁不知道兔子身上没几两肉,你这跑过来卖兔子,旁人拒了你倒成了旁人不识货了?我告诉你,你要是能说上这兔子的做法儿,能说服面前这些人,以后你送多少兔子我们要多少,绝对不说二话!” “哦?” 她一挑眉! 前世。 她除了出任务,其他时间都是在吃!嘴巴也向来极为挑剔,尤其是诸多吃食更是全都烙在她的脑子里,随便说说都能说出来上百道做法儿。 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呢? 眉头一挑,沈明珠神色怀疑, “你有那个权利?” “你要是真能让我的心服口服,那我打包票,以后你送多少我们要多少!只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店小二信誓旦旦。 两人这番对峙,引得旁边不少人围观,闻言更是一个个起哄道, “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吗?” “这要是真好吃,那我们也能沾沾福气了,只怕是这要先请个郎中,也省的到时候吃完直接倒过去,你们说是不是啊?” “做的不管好不好吃,这酒楼是不是都得买下来?算算这妇人倒是打的一收好算盘呢!” “放心。” 她忽的开口,眉眼讽刺,底气十足。 “若真是难于入口,那我又怎么会厚着脸皮让你们买单?” 话落。 更是抬脚走了过去。 那淡定自若的架势反倒是让坐在大厅里的人眼神中多了几分好奇,尤其是坐在二楼包房从头看到尾的两人,更是挑了挑眉, “这妇人,倒是有些意思。” 010:给我的菜刀开开刃儿? “市侩算计罢了。” 男人轻描淡写。 一袭蓝色长袍,手中拿着把折扇,神色倨傲更是丝毫没有将眼前笑话放在眼中, “你久不出门,自然不知这些乡野妇人有多能算计。且不论好吃不好吃,到时候反咬一口撒泼耍赖,那照旧要店小二赔偿!” “是吗?” 身侧。 白袍男人勾着唇角,似带着几分病气, “且看着吧。” ** 沈明珠去了小厨房。 里面的人正忙碌着,一看到陌生人进来顿时愣了愣,当听到店小二的话时,更是连嘲讽两句都懒得说了, “正是最忙的时候,你有空看戏我们可没空听她废话,别耽误了我们手里的活计。” “......” 店小二神色一僵。 沈明珠却冷着眸子接口, “我只要一个炭堆,和一些调味即可,耽误不了旁人的活计。” “口气可真不小!” “还真当自己是御厨呢!” “......” 周边几人讽刺着。 “炭堆就在那儿,东西也都在案板上,自己拿就行,只信口开河,白白耽误了别人功夫!你以后和这种人少废话什么,直接赶了出去就是!” 其中一人似是后厨掌管,他一开口旁人顿时不吭声了,三两句说的店小二也涨红了脸,尤其话里话外更丝毫没将沈明珠放在眼里。 沈明珠挑眉。 没开口。 自顾自的将那野兔子剥皮放血划花刀腌制,倒刀法利落的让那掌管微不可查的抬了抬眸子,才算是正眼看她,直到看着沈明珠将那些调味料一股脑洒在那兔子上面后,更是眉头一皱,忍不住讥讽, “这要是能好吃还真成了笑话!” 她眼皮都没撩, “闭嘴。” “你......” 那掌管被一怼更是脸色一沉,愤愤拂袖看都不想多看她半眼,怒气冲冲撂下一句“哗众取宠”后,转身忙自己去了。 其他人更不敢多围观下去。 沈明珠乐的自在。 腌制中更是打量着周围,本以为会缺诸多材料,却没成想这个朝代倒是一应俱全,做起吃食来更是得心应手了些。 摸了摸肚子上的肉,眼神一闪,忽的计上心来。 若将脑子里那些吃食做法儿透出几分,还用担心日后吃喝立足? 约着盏茶功夫。 兔子也腌制的差不多了,沈明珠直接要了一个炭网,整个人放在了的炭火上架着,皮上刷了些许蜜和油脂,慢悠悠的烤了起来,不过片刻,阵阵肉香便弥漫开来,顿时让刚刚散开的众人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好香! 沈明珠微不可查的勾着唇角。 慢悠悠的翻面儿,刷调料,又过了片刻,屋内的味道更浓郁了,她拿着烤的外焦里嫩的兔子,撒了一点干调料,扯了一块兔腿就下来,滑嫩的几乎滴着汤汁儿,一口咬下去更是焦香肉嫩,喷香无比! 众人止不住咽口水。 店小二忍不住上前,扯了一点点肉,一口下去更是神色一顿,眼神一亮,囫囵吞枣的咽了下去,吸着手上的油脂,眼巴巴的开口道, “再给我一块......” “......” 众人无言。 巴巴的看着那个肥硕焦香的兔子,看着沈明珠一口又一口咬着,更是馋的不行,之前还一脸倨傲的掌管见状,更是撇了撇嘴, “饿到极致吃什么不是香的?” “尝尝?” 沈明珠一挑眉,撕了一些兔腿肉递了过去,那掌管更是僵着一张脸,正想拿过来便听到后院儿传来阵阵喧闹声儿, “这天香楼什么时候又出了新菜了?” “给我们上几分先尝尝?” “......” 掌管急忙忙迎了出去。 脚步利落,手下更是利落,将沈明珠手边儿的那些兔子肉全都拿了出去,看的周围几人更是哭丧着一张脸。 他们还没尝尝呢! 沈明珠勾唇一笑,扭头对店小二接口, “现下,收还是不收?” “收收收!我这就去给你拿银子......” 拿钱走人。 她脚步都没有停顿半分。 ** 一直在楼上包房观察的两人,看着店小二毕恭毕敬的将沈明珠送出来后,更是挑了挑眉,蓝袍男人更是神色诧异, “还真做好了?” “那女子,不简单......” 正说着。 原本已经转身的女子,更是忽的抬头,眼神儿犀利冰冷,更让蓝袍男人心下一怔,下意识的躲开了窗户边上。 待反应过来后,更是暗暗恼怒, “她发现我们了?” “你觉得呢?” 白袍男人慢悠悠的抿了口茶,漫不经心的开口, “我正有些饿了...” “啊?” 蓝袍男人一愣,顿了顿才反应过来,神色间也多了几分惊喜, “那我去看看!你等着......” 若那女子手艺当真不错的话,他也该好好叫人查查情况,甚至直接带回府邸也未尝不可...... ** 沈明珠拧着眉头。 总觉得刚刚似有人在盯着她一般。 脚步也顿时快了几分。 拿着钱去买了个放东西的小柜子和一些米面刀板、常用调料,另外还带许多青菜和三斤肉,本想着再买两套衣裳,但因体格太大人家没有成衣,便扯了两匹粗布,准备回去找人量身做。 一路走到牛车那儿,也累的气喘吁吁了。 老马一见着她拿了这么多东西,更是忙着上前搭把手,将东西放了上去后,才擦了擦汗,忍不住问着, “这些东西,得不少钱了吧?” “左右来一趟,又刚拿着野兔子换了挺好的价钱,干脆就置办了些物件儿,都是往年陈货,打打价倒也用不了多少钱。” 她摆了摆手,颇为无奈。 老马点了点头。 又等了一会儿,之前跟着一车的几人也回来了。 一上车,顿时显得拥挤了不少。 尤其是看着沈明珠那一大堆占了不少地界儿的东西,其中一个妇人更是忍不住阴阳怪气的开口, “都说你是被张家赶出来,倒没成想手里还有不少银子,来一回手脚这么大买了这么些东西,谁家养得起?不赶出来才怪呢!” “我还买了刀呢!你给我开刃儿吗?” 011:我撕了你的嘴! 她凉飕飕的接口。 掏出身侧的菜刀,明晃晃的在那妇人面前晃了两下,顿时吓得那人脸色儿一变!连带着旁边几人,也下意识和她拉开了距离,小心说着, “她一个寡妇你招惹她做什么?” “真疯起来动手,谁挡得住?” “......” 那妇人顿时不吭声了。 一路上。 倒也安静。 等到了家,也快傍晚了。 沈明珠将东西都安顿好,看着摆了不少东西的屋子和收拾干净的灶台,顿时舒了口气。 总算是有个家的样子了。 此时她肚子也饿得不行了,忙起锅烧火,炝锅后下了一点切好的肉片,放了米盖上盖子就闷了起来,灶台添了不少柴火,放了个竹蒸笼,把腌制好兔肉裹了一层的干荷叶,敦了上去盖上大锅盖。 火烧的很旺。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饭菜香味便冒了出来。 沈明珠洗了一把青菜切了切,盛了一小碗米饭吃了起来,又撕了一小半的兔子肉,一口下去这才觉得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吃了些许清蒸的兔子肉和青菜,米饭倒是吃的不多,毕竟她这大体格还是要想法赶紧瘦下去才成! 收拾完桌子,沈明珠带着那大半个蒸兔子向着村儿另一边走了过去,拐了两个院儿便到了刘婶儿家里。 敲了门儿,片刻便打开了。 刘小月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看到沈明珠顿时一亮, “大姐姐,你怎么过来啦?” “我做了蒸兔子,给你们送过些来。” 她抬手。 扬了扬手里包好的兔子肉,笑的温柔。 旁人对她的好,她向来都记在心上,肯在她无措的时候帮她一把,这心意她领了,自然也是要礼尚往来的。 况且, 刘婶儿家本就不比她好多少,丈夫早亡,上面还要侍奉公婆,下面还有小月要照顾,只是为人要强,平日里做些针线活贴补家用,细说起来家境也算是艰难,却依旧肯搭把手帮她,她又怎能不投桃报李? “哇,娘,你快来,沈姐姐给我们送东西来啦......” 小月蹦蹦跳跳的拉着她往院儿里走,刘婶儿听到声也走了出来,想来是刚吃完饭正收拾着,还裹着粗布,一见到她手里东西,更是连连推拒着, “我知你有这份儿心就成了,别和我弄那些子虚套的,我只觉得同病相怜想拉你一把,不求你回我什么...” “刘婶儿,我本想着像你讨些东西的,你这一说倒让我张不开嘴了。” 她一笑。 更有几分不好意思。 刘婶儿一听这个顿时搓了搓手,忙问着, “你要什么?” “我那院子里刚翻了图,想着找你要些菜种子,也正好种上,这才腆着脸过来的......这兔子是上午去后山打着的,正好给小月长身体。” 说着。 就将兔肉直接放在了小月手里, “快去吃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小月懂事的没动。 只看着刘婶儿点了点头后,才一脸开心的道了谢,然后蹦蹦跳跳的拿着肉去了屋子。而刘婶儿也顿了顿转身去了屋子,不一会儿就拿了两大包菜种子出来,递给沈明珠, “以后别这样儿了,一点菜种子能值些啥子。” 正说着。 忽的听着窗户里传来一道声儿, “这咋就不值什么了,那起码种出来也能养活自己个,对她来说可不是比个兔子都值钱多了?人家这是存了心思来的,让你这么说倒像是咱占她便宜似的!” 沈明珠眸子一冷。 旁边。 刘婶儿更是急急开口, “那一点菜种子家家户户都有,哪儿能算的上啥?我婆母这人说话不中听了些,你别往心里去......” “不会。” 她神色微沉, “那我先回去了,谢谢刘婶儿。” 话落。 她转身就想走。 但落在那刘婶儿婆母眼中,倒像是她占了便宜似的,嘴里更是不干不净, “我说你往后少和这些人来往,听说她对婆母动手,又是个丧门星,可别让咱家再沾染上什么晦气!这今儿还像疯了似的拿着镰刀追着别人砍呢,你可不许和她再有什么往来了,赶紧走!别脏咱家门!” 她脸色彻底黑了。 刘婶儿更是着急, “娘,您就别乱说了,哪儿有你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妹子,你别生气,我婆母这个人说话不中听,我替她先向你赔不是,你别生气,要不你先回去,我回头再和你好好道歉......” 沈明珠深吸口气。 看在刘婶儿一脸着急的份儿上,将心里的怒气压了下来,转身就走,可偏偏那刘婶儿婆母像是在屎盆子里腌过似的,嘴臭的要命, “赔什么不是道什么歉,说她还委屈了她不成......” “砰!” 沈明珠抄起来手边的棍子直接走了上去,二话不说就朝着刘婶儿婆母狠狠打了过去,瞬间将她整个嘴巴都抽肿, “再满嘴喷粪,我就撕了你的嘴!” 她气势森冷, “你既说了我这人疯了,那就是杀人也做的出来的!今儿是看在刘婶儿面子上留你一条命,再让我听到一句不堪的话,就拔了你的舌头!” 沈明珠眼神中杀机毕露。 顿时将刘婶儿婆母镇住了! 哆哆嗦嗦,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 愣了半晌后,才反应过来,脸色涨红一片,不敢对沈明珠动手,反倒是一巴掌狠狠抽在了张婶儿身上, “你看你交的什么人!是不是存心想要了我的命啊,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知道我儿子死了就想爬到我头上来是不是......” “......” 刘婶儿的脸顿时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刘小月也吓得跑了出来,挡在了她母亲身前,圆溜溜的眼里盛满了泪珠儿, “你别打我娘,你别打我娘......” 院子里一片混乱。 沈明珠更是气的脸色难看! 一心想报恩,如今却被这死老太婆弄成这么难堪的局面,她真想直接一刀砍过去了结了她才好! 她声音森冷,杀机弥漫, “你再对她动手试试!” “我......我打我儿媳和你这个外人无关,你想做什么?就是她见不惯我才找了旁人想欺辱我,这父老乡亲都在,是她把你领进来的,我要出了事儿,就是她谋害婆母!那是要进衙门蹲大狱的!” 012:养条狗也比你有良心! 她骂骂咧咧。 沈明珠脸色铁青。 刘婶儿更是捂着那红肿的脸,还在不断地安慰着刘小月,母女俩抱成一团,周边站着不少人看着眼下情况, “这刘婶儿向来实在老实,哪儿有那么多花花心思?” “这人心隔肚皮,谁知道里面装了啥!” 她婆母趾高气昂, “到底安了什么心思只有她自己清楚,你看看我这嘴都抽红了,要不是她哪儿来这么多事儿?” “闭嘴!” 沈明珠气的咬牙切齿, “你若不腆着脸满嘴喷粪,这枝条抽的到你身上?如今旁人养着你安分老实倒还成了你口里忤逆不孝的主?腆着一张老脸还想把脏水往刘婶儿身上泼,怎么能这么不要老脸!她要存了心思,早就直接毒死你了还养你这么些年?养条狗也比你有良心!” “你......” 她婆母被怼脸色青红一片。 旁边人听着这话也明白过来,一个个忍不住接口, “这么多年人对你咋样我们可都看在眼里的,别不知好歹了。” “就是...” “......” 刘婶儿满脸泪水。 听着周围人的话儿,心里这才好受了些。 但她婆母却忍不住上前, “可我脸上的伤还能作假不成,要不是她的话,我也不会......” “我动手,关旁人屁事?腆着这么一张老脸净说些人畜不如的话,打你都是轻的!今儿我话撂在这,你要再让我听到你说一句难听的话,我就撕了你的嘴!” 话落。 沈明珠更是将手里的树枝儿狠狠一甩。 破空声更是听到人心里发毛! 惊的刘婶儿婆母顿时不敢再多说一句,尤其是沈明珠走到她身侧,更是杀机弥漫的在她耳边落下一句, “别存着心思对刘婶儿动手,不然我要了你的命!” 双腿一颤。 差点直接坐在了地上! 刘婶儿慌忙的将她扶了起来,却被她直接打开手,踉跄着转身去了屋子,生像是后面有恶鬼追着她索命一般! 众人愣了愣。 离开时都下意识和沈明珠拉开了一段距离。 上午的时候她拿着镰刀追人还有许多人怀疑真假,如今瞅着她现在的架势,生生如泼妇一般,三两句吓得刘婶儿婆母落荒而逃,更是的全都信了,生怕和她靠近半点惹她不痛快。 沈明珠视而不见。 待众人走后想要走上前,却犹豫了一下没开口,转身向外走去,只耳边听到刘婶儿说了一句,“我晓得你都是为我好,今天的事儿你别往心里去......” 她唇角一勾。 顿时放下心来,舒了口气, “放心。” ** 连着几天。 沈明珠的日子倒是安生了不少。 可见那日给那些人不小的震慑,人全都这般欺软怕硬,她既摆出了一副不管不顾的模样儿,那些人也不敢随意招惹了! 院子里的菜种也发芽儿了,她的心也渐渐落了下来,毕竟想减肥这菜是少不了的,尤其这几日她严控饮食,每日三餐后都会跑个五公里,如今看着倒是消瘦了一圈儿,五官也渐渐舒展开来。 细看起来。 倒和前世的她有几分相似。 桃花眼微微上挑,唇红齿白,鼻梁娇小高挺,脸颊略有些肉肉的,看着倒是多了几分人畜无害的感觉,端的是娇媚又清纯的姿态。 她渐渐舒了口气。 正想着。 忽然听到了她那厚脸皮的婆母的声音传来,身后还乌泱泱跟着一大群人,一见到她更是眼神儿一亮,一副热络的模样儿凑上前来, “明珠啊,耍了这么久的脾气,这也该差不多了,我今儿就是特意过来接你的,咱一块回去?这都是一家人,闹得这么僵做什么呢,你说是不是?” “......” 她眸子一闪。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我沈明珠和你家现在已经撇清关系了,谁跟你是一家人?那日可当着大家伙都说清楚了,现下眼看着我没如你所愿的饿死,又想来算计我?” “你胡说八道什么......” 张秀芬脸色难堪,下意识对沈明珠大骂出口,但话还未落下就被旁边的文桂花扯了扯袖子,想到自己的来意更是神色僵硬了许多。 片刻间。 又是一派虚伪客气的模样儿, “我知道你埋怨我,这以前呐,我就是被猪油蒙了心了才会做出那样儿的事儿,但现在我想着到底都是一家人,也不能这样分家过下去不是?咱们婆媳一块住,我给你收拾好了一个单独的屋子,以后啊,这绝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 “滚。” 沈明珠冷笑。 一看这两人的小动作便知道她们来意不纯,哪儿有什么好脸色, “别在这痴人说梦!” “......” 张秀芬瞬间脸黑了。 完全没料到沈明珠居然说话这么不客气,甚至连和她们客套一下或者在众人面前留几分颜面,就差直接拿着扫把赶人了, “说完了没有?说完了赶紧滚,别污了我的眼!” “......” “......” 众人顿时傻眼了! 沈明珠更是说完直接操起来旁边立着的铲子,二话不说就要往张秀芬婆媳身上挥!那架势,更是恨不得直接在她们身上直接铲下块肉来一般。 凶悍无比! 她可没那么多时间和她们敷衍逢场作戏,更不管什么道德观念,明知道这些人不安好心的过来,还指着她能和她们好生的聊两句? 扯蛋吧! “你别动手....” “沈明珠,你是疯了吗!连我都敢打,你......” 嚷嚷着,这一铲子也顿时狠狠拍在了张秀芬后背上,顿时疼的她龇牙咧嘴,看着沈明珠更是恶狠狠的,哪儿还顾得上文桂花之前的嘱咐, “我告诉你,你现在说到底都是我们张家的人,就算我儿子死了,那你也是我们张家的!给我们做事儿就是应该的,之前手绢儿我工钱我都收了,你必须,必须把东西给我们做出来,要不然......啊!” 一铲子。 直接将张秀芬那话拍了回去,脸上更是被铲子背拍的火辣辣的,一股热流更是直接从鼻子里冒了出来! 鼻血直流! 013:我都这样了还怕好不好过? 其他人都看傻了! 拦也不敢拦,更怕沈明珠直接拿着铲子拍在他们身上,一个个都离着八丈远,生怕惹上沈明珠丁点儿! “堂都没拜完还腆着脸和我说这些?你这一张老脸都比树皮还结实了!以后再让我听到你说任何一句这样儿的话,我直接一铲子铲死你!” 她气势汹汹,声音森冷, “别在我身上再打半分主意,不然你活着走出这个门都难!” 话落。 她狠狠的将那铲子甩了过去,在离着张秀芬耳边掠了过去,也让她顿时脸色儿苍白,腾的一下直接坐在了地上! 鸦雀无声! 沈明珠冷冷的扫视着眼前众人,声音更像是结了冰一般寒气逼人, “都还没看够?” “......” “......” 瞬间。 院子里的人消失了大半,一个个像是被恶鬼索命一般,恨不得长着四条腿飞奔出去!眨眼间便只剩下那婆媳两个人,颤抖着身子看着沈明珠,尤其张秀芬更是死性不改, “你......你要是真杀了我们,你也不会好过!” “我已经到这样了,还怕好过不好过?” 她反问。 张秀芬一梗, “我...我一会定要个说法儿......” “滚吧。” “......” 婆媳俩颤颤巍巍,互相搀扶着从院子里走了出去,直到大门被砰的一声关上后,才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本来想着沈明珠会稍稍顾忌下众人,再刻意摆出几分姿态,先把她骗回去,把工钱的事儿解决了再说其他....... 可却没料到她如此直接! 甚至都没有给她们说出一切的机会,这般彪悍不要命的架势,也彻底镇住了她们,只一想刚刚若是她们说出那个心思,恐怕连囫囵着走出来都难! 这下,倒是不好算计了。 “现在怎么办?” “找沈家!” 张秀芬脸色黑沉。 ** 那些人前脚刚走, 沈明珠又听到门声响起,脸色顿时一沉,刚刚转身却对上了刘婶儿那一脸揣揣的神色,看她微沉的脸色,心里更紧张了几分。 磕磕巴巴道, “我...我一早去了村边儿上菜了些蕨菜,想着给你送过来尝尝鲜......” 说着。 举了举手边揣着的篮子, “妹子,那天的事是我考虑不周到,你别太往心里去了。我替着我婆母和你道歉,你别放在心上啊。” 刘婶儿神色局促,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更不敢直接对上沈明珠的目光。毕竟那日她也是好心送肉却被她婆母说教了一番,她辗转反侧犹豫了两天,这才的想了个由头,当面和沈明珠说一声道歉。 沈明珠微微一顿。 刚刚还绷着的眉眼顿时缓和了下来,声音温柔,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也不用放在心上,这对我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另外,她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没有。” 刘婶儿连忙摆手, “毕竟她也是要我养活的,虽然说话不好听,但始终不敢和我做些太过分的事儿。” “......” 那就是刁难过了。 沈明珠眸子一闪, “若她做的过分,你便和我说,我自有办法收拾她。” “好。” 刘婶儿应声,一直提着的心此时也落了下来,想着来的时候听到的话儿,更是忍不住的开口道, “我刚过来听你那婆母和妯娌的话儿,好像是要找沈家人和你好好说道说道?又听着那李秀秀和老杨家好像因为这几日看病钱打了起来,说闹得也挺热闹的,你得罪了她们,现下安分一些,有些事儿也能忍就忍忍......” 她还想再说两句,却被沈明珠直接打断了, “找沈家人?” 她眸子闪烁着。 在原主记忆中,沈家人对她也向来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虽是沈家正儿八经的大女儿,从原配肚子里生出来,但母亲早去,沈父又娶了继室,生了一个小女儿和一个儿子,她倒成了多余的,被继母横看竖看不顺眼,这才草草的五吊钱便卖了。 若沈家真敢来人,她也定要替原主好好报复回去! 至于那李秀秀? 她若再敢往上凑,就不是打两巴掌的事儿了! “谢谢刘婶儿,我知道了。” “你,其实今儿的事儿我都听说了,张秀芬要是真的和你认错让你回去,你其实顺着她的意思对你来说也......” “刘婶儿!” 沈明珠脸色一沉, “这些事我自己心里有数儿就成。” “......” 刘婶儿顿时不说话了。 她也没有再说下去的心思,毕竟,她不能管的旁人的事,但她做的决定也向来容不得旁人来质疑。 即便是知道刘婶儿在以她的思想劝她觉得那些才是对的。 她起身。 向着里屋走了过去,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拿着一匹布走了出来,放在了刘婶儿跟前, “我前些天买的着两匹布,一直想着做两套衣裳,但我这手艺也实在不到家,所以想着麻烦刘婶儿帮我做两套衣裳,剩下的就再给小月做个薄衣应该也够了。另外,我知道你的难处,也知你的好心,但却也不想你为难,所以日后就不用太过麻烦了。” “......” 刘婶儿一愣。 顿时反应了过来,这是想着日后别来往这般频繁了? 沉默许久,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沈明珠没继续开口。 她这人,向来有一码说一码,受了刘婶儿的好心,她便还回去,现下这般倒不是因为她婆母缘故,而是不想让自己有过多的羁绊。 自由自在,无所顾忌反倒是更如她的心思。 待刘婶儿离开后,沈明珠顿了顿,拿着些东西带个小篓径直的往后山方向而去,一来看看后山那个男人的手下离开了没有,二是她也需要再去都城一趟...... 毕竟。 这段时日,鱼儿也该上钩了。 她眸子闪烁。 春日阳光温和却不刺眼,日头也微风轻抚。 入目皆是一片绿色倒让人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后山草木成林,掩着些许野果子,目光所及连心情都好了许多。 沈明珠舒了口气。 才刚刚走到山脚下,便隐约听到声音传来,慌忙躲在了树下,整个人掩藏在一片草丛中,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几分, “主子让我们盯了这么久也没听到消息,为何不直接拿着那画像去问问?不过就这周边几个村子,还能找不到人?” 014:你怎么不去抢! 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那男人,连画像都画了出来? 那若真拿着画像去找,她能还有活路? 沈明珠脸色难看。 “主子的心思自然不是我们能猜到的,若真如此,那还让我们等这些天做什么?” “该不会是怕消息传出去颜面扫地吧?毕竟,主子一条命都差点搭进去,要传出去的话,那不是......” “......” 这样就好。 沈明珠松了口气,顿了顿又忍不住挑眉。 若这般的话,那下次她即便被抓住,也不怂他了! “现在既然召我们回去,那就管好自己的嘴,别透出半点风声去!” “知道了......” 两人渐渐离开。 她也小心翼翼的从树下走了出来,耸了耸肩摸了下自己的脸,还是要先瘦下来,到时便站在两人面前由着他们拿画像比对,也不见得能认出她来! 打了几个野兔子放在背篓中,沈明珠跟着车子又去了都城。 才刚刚走到人群里,就看到之前对她嗤之以鼻的店小二眼睛一亮,火急火燎的走到了她跟前儿, “我的姑奶奶,你可算出现了!” 他擦了擦汗水,顿时松了口气。 自那日她离开后。 店小二便直接被匆匆赶回来的掌管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说是那几个达官贵人尝了味道后点名要吃这个,被掌管连连应了下来...但没料到回来一看,人都走了! 正恼闷着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县令的公子又过来,二话不说直接将那肉拿了过去,又叮嘱了说若合胃口的话便让人日日来此。 更是头疼无比! 若沈明珠还在的话,那一切都好说,可这人都被店小二放走了,他们哪儿敢应承下去?但又不敢得罪这些人,一个个均是头大如斗! 这不。 这连着两天,县丞那边都不断让上新菜色,说是那边有个大人物点名要吃的,若不依着他们做出来,就直接将他们酒楼给封了!掌柜顿时急出了好几个大燎泡,赶着他日日出来在街市上等着,只盼着能再碰上沈明珠! 这下。 总算是有救了! “您快跟着我过来,我们掌柜的找您......” 店小二也顾不得了,直接扯住了沈明珠的衣袖,生怕她再跑了似的! 一路将她带到了酒楼,火急火燎的招呼着两个人‘盯’着她,然后自己急急忙忙的向着后院儿跑了过去。 不过片刻。 一个略显圆润的男人便匆匆跟着他走了出来,目光落在沈明珠身上,打量了一眼后更是直截了当的开口, “请问这位怎么称谓?” “沈明珠。” “那沈小姐,不知道您是否有时间可以来我们酒楼掌管?每日只做那日做的野味即可,工钱更是好商量...若是方便的话,不妨去后院儿商量下?” 她抬脚跟了上去。 等到了后院儿,才刚刚坐下掌柜的便亲自端着一杯茶走了过来,姿态更是放的很低,后面站着几个那日从后厨见过的人,尤其是那个掌管更是看了沈明珠一眼后,神色似乎也变得多了几分难堪。 毕竟。 那日他言语讽刺。 如今却看着沈明珠被掌柜的这般对待,心里哪儿能好受的了? “沈小姐,我们现在的意思是想让你在酒楼做掌管,掌管一切酒楼菜色,尤其是那日的野味更是被不少达官贵人赞赏不已,日后呢,你也无需再送野兔子,我会让其他人安排,你只管呆在小厨房里管着一切就好,这工钱......每月三两?你觉得如何?” 三两。 已足够一个普通四人之家舒舒坦坦过三个月的了! 围观几人顿时眼神儿嫉妒,尤其是那个掌管,看着沈明珠的眼神儿更是毫不掩饰!毕竟,他一路爬到这个位置,到现在也不过每月一两。 她一来就顶了他的位置,还翻了三倍? 他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这当日说不定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凑巧做出来的也就罢了,这以后只顶着这一个手艺,还指望旁人吃多久?” “......” 掌柜的眸子一闪, “只这一手,就够你们学了!别在这里多说,以后只管听话,按着沈小姐的要求办事就行了!” 掌管不甘的闭嘴。 然而。 一直坐在旁边的沈明珠却从始至终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更别说如掌柜想象的那般激动应声了。 “人也留下了,做菜的法子也留下了,日后更是少不得还要研发一些新菜式......掌柜的,您算盘倒是打的不错!” 她慢悠悠的放下了手边的茶, “那野兔子天香楼要收吗?不收的话我便带出去了?” 话落。 她便要起身离开。 掌柜的更是眸子一闪,哪儿还有之前那笑眯眯好说话的样子,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后,也正了正神色, “沈小姐,还可以再商量......” “商量?” 沈明珠抬眸,声音也瞬间冷了几分, “掌柜的要真想和我好好商量,也不会让这么一群人站在后面瞪着我了!要想合作就拿出自己的态度和诚意,三两银子便想着连人带法子都收了,是你蠢还是我蠢!有什么可商量的余地?让开!” 掌柜的这下脸色都变了,连连挡在了她身前, “是我考虑不周了,那您有什么要求或者条件?若可以,我们还可以再好好商量商量,只别太过分即可。” 她脚步一顿。 看着掌柜的脸色,称谓也从你的变成了您,这才缓了几分神色, “我要酒楼的一半儿盈利。” “什么?” “真是异想天开!” “......” 众人瞪大了眼。 看着沈明珠的眼神儿更是不可置信,居然张口就要酒楼一半的盈利收入,她怎么不直接去抢? “我就这一个条件。” 沈明珠神色淡淡, “而且,我便是要了一半收入,也不会日日来这里盯着掌管小厨房,我可以教你们,日后也不会只指着这一个菜来增加酒楼盈利,说白了,是要拼一拼博一个更火的酒楼,还是继续如现在这般?毕竟,我也不只你这一个选择。” 015:你不能不为我们负责啊! 她话说的明白。 条件更摆的清楚,现在求人的是他们,而不是她沈明珠! “......” 掌柜的顿时沉默。 气氛凝重。 掌柜的神色更是颇为僵硬。 屋内顿时陷入了僵持中,一时间倒也没人开口,踌躇了片刻,掌柜的正想着上前,却又看到外面小二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掌柜的,县丞那边又来人了......” “今儿已经是最后一天了!” “......” 她唇角一勾。 下一秒。 掌柜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我可以答应你,但你必须让我看到酒楼的改变!以一个月为期,只要你能让现在的收益翻倍,那我就答应你的条件!” “成交!” 沈明珠爽快应声, “去厨房。” 正好。 先做两个兔子解了眼下酒楼的问题。 众人跟着沈明珠去了后厨,掌柜的更是紧随其后,看着沈明珠熟练地扒皮放血腌制改花刀,动作利落的倒真有几分功夫,只是......味道真如那些人说的那样好吃麽? 他表示有些怀疑。 不过片刻,在尝到味道后心里的怀疑顿时变成了‘真香’,拿着半个兔子腿一口接一口咬的飞快,但面上却还颇为矜持,似随意淡定道, “勉强还可以。” “......” 后面站着的几人都没眼看! 那恨不得连骨头都啃吧啃吧的模样儿,还好意思说的‘勉强’?他们都替他脸红! 沈明珠挑眉勾唇, “吃完了?” “.......” 掌柜擦了擦手,抹了抹嘴巴上的油,打了个饱嗝儿后,再看沈明珠的眼神儿都殷勤了几分,忍不住开口, “你还擅长什么?这儿东西一应俱全,你要不再做几个,我......” “我有事,要走!” 她翻了个白眼儿。 真当她是厨娘呢? “拿银子。” “啊?” 掌柜的一愣! 完全没料到沈明珠会忽然要钱, “我们不是合作吗?” “你不是还在考虑吗?那我管你要工钱不是理所应当的?吃了我的东西还想不给钱?怎的?还想吃霸王餐?” “......” 掌柜顿时傻眼儿了! 旁边几个人更是目瞪狗呆,全然没料到沈明珠会冷不丁要钱,一个个都呆若木鸡的站在了那儿,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要的多少钱?” “先拿五两银子吧,两个兔子送过来再做好,要你这些也不贵吧?” 沈明珠理直气壮。 掌柜的反应半晌,忍不住接口, “我忽然觉得我们之间的合作可以继续下去了......这工钱......” “那工钱更要给了!酒楼都又一半是我的了,那我拿五两银子不更是理所应当了?小二拿钱,我还有事要处理!” “......” “......” 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力反驳! 掌柜的一挥手,店小二顿时忙不迭的退了下去,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就揣着一个小钱袋子走了过来,再看沈明珠的眼神儿都变得恭敬了许多! 显然。 已经认可了沈明珠。 她拿了钱后,也没点便直接揣在了身上,抬脚就要往外面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被反应过来掌柜的叫住, “你还没说你住在哪里呢,我怎么找你......” “做法刚刚那些人应当也看清楚了,并不繁琐,注意火候即可,至于其他的等过些日子我会再过来。” 话落。 人已经匆匆离开了。 几人面面相觑。 掌柜的正发着呆,却看到几个身着官府的人走了过来,直到站到他面前才停下脚步,声音更是威严, “那个女厨娘呢?” “......已经,已经走了,官爷有什么事儿......” “你跟我们走一趟!” “...小的没犯事儿啊,官差大爷有话好好说啊,我真的不知道那个厨娘的情况......” 掌柜的一脸懵逼。 连连喊着冤枉,但那官差也不听他说什么,直接将人架起来就走,看的店小二他们心慌无比,一个个更是不敢多说一句,连带着旁边儿路过的人都下意识拉开了距离,生怕惹上什么麻烦...... ** 沈明珠又是满载而归。 大包袱小行李的买了不少,这次回去倒没人敢凑到她身边酸几句,只是看着她那些东西忍不住眼神儿艳羡。 等到了村上,已经快晌午了。 才刚走到村头上,正看到李秀秀拿着个小背篓,里面放了不少新鲜的青菜,想来是刚刚摘的菜, “这人也不知道干了些什么事儿,去一趟都城就大包袱小行李的,说是可怜的连个饭都吃不上,但东西也不见缺什么,只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呢......” 李秀秀阴阳怪气的开口。 看沈明珠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看都不顺眼!尤其是上次打了她还让她在众人面前丢了那么大的脸,更是恨透了她, “也不知道这钱是从哪儿来的,端的是一副贞洁烈女,谁知道背后在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这才连自己婆母叫也叫不回去......” “你有意见?” 她眸子微冷。 目光从她身上扫过,更是讥讽的勾着唇角, “我没记错的话,你还欠我一套衣裳了!另外那医药费都还没给,我还没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儿来了?” “......” 李秀秀脸色难看。 倒是忘了这一茬儿了,抬脚就想离开,却没成想一步都没走出去,就被沈明珠直接挡了下来,将她背的背篓更是直接扯了下来, “这些就勉强抵一部分看郎中钱吧!至于剩下的......” 她一勾唇角, “且留着给你,若自己侍奉不了那喝两口猫尿就往人身上倒的相公,日后兴许还能给他纳个良妾挽回心思,也省的被一纸休书送回去,那不更难看?” “你...” 李秀秀顿时气的不轻! 东西被抢了不说,居然还敢讽刺诅咒她被休?她想上前,但沈明珠却似早就猜到了她的心思,站在那似笑非笑的盯着她,虽未曾有什么动作,却让她顿时止住了脚步。 四下无人。 若她再被打,也只能白白受着了! 恨恨的瞪了沈明珠一眼, “你等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我......” “砰!” 狠话都没撂完。 便被飞过来的木盆拍了个鼻血直流! 016:当我面撂狠话? “沈明珠!” 她咬牙切齿! 心底更是腾腾冒火,恨不得直接将沈明珠吃了一般,若眼神儿能杀人的话,恐怕她早就千疮百孔了! 沈明珠不以为意。 慢悠悠上前,将那木盆捡了起来, “当我面撂狠话?你这是想找阎王爷喝茶,还是想和黑白无常交交心?” “......” 李秀秀顿时不吭声。 看着沈明珠那张狂的模样儿,纵然心里恨得要死却也不敢再多说半句话,小心起身向后退了几步。 “这才听话。” 沈明珠满意点头, “我这人最听不了什么狠话,下次可就不见得能站着离开了。” “......” 她满眼恨意,由着沈明珠讽刺却一句话不敢多说,看着沈明珠慢悠悠的离开,手里的拳头更是握的死死的...... ** 简单做了晚饭。 沈明珠吃了不少青菜,又围着院子里锻炼了许久,直到浑身是汗后才烧了一大盆水,草草的冲了下便上床休息了。 一夜好眠。 翌日。 一早,她又洗了不少青菜,就着清蒸了一些瘦肉一并卷了吃了八分饱,围着院子转了两圈儿,却忽然发现东边篱笆那儿似乎被人扒开了一块。 谁来过? 沈明珠拧紧了眉头。 顿了顿。 忽然像想起什么来一般,脚步匆匆的绕到了墙角下,依着自己印象将之前埋着玉佩的地方扒拉开,却当场沉了脸色! 玉佩没了! 她脸色顿时漆黑一片!那日只有刘小月见过她将玉佩埋在这里,眼下玉佩却没了,她不用想也猜到了几分! 若那玉佩被不知情的人传出去落在那个男人手中,恐怕后患无穷! 沈明珠抬脚便想往外走,却没料到刚出门又看到一道人影从院儿后闪过! 有人盯着她? 她脸色一沉,抬脚便想追上去,却被拐角突然冒出来的人直接挡了下来, “沈明珠?” 声音中似乎带着几分惊愕。 沈明珠冷着脸,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个刚刚跑走的人影身上,还想追上去,却被眼前不知好歹的人挡了个正着, “滚开!” 她声音冰冷! 那人一听,顿时声音也尖了几分, “沈明珠,你居然敢对自己母亲这样说话,你眼里还有礼仪王法吗?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想飞了是不是!” 沈明珠脸色难看! 看着刚刚追的人拐了路口便消失了踪影,耳边那挡了路的‘恶犬’还在乱吠,顿时转过身儿,当看到那个人影时,更是唇角讥讽, “母亲?我母亲早就死了!” 眼前。 妇人一身百迭裙加高领长衫,鬓间还带了一个精雕的银簪子,耳边带了两个碧绿坠子,看着倒不像是乡野妇人的姿态。 正是她那继母秦文月! 那个将她五吊钱就直接卖给病秧子的恶毒女人,将原主逼到上吊自尽的源头!如今倒还真敢站在她面前? 沈明珠止不住的冷笑。 而眼前。 秦文月脸色儿却是铁青一片。 她居然还敢诅咒她? 抬手就想像以往那般给她个教训,却没想到手在半空中就被直接抓住,她脸色顿时一变。 下一秒。 整个人顿时砸在了地上! 尘土飞扬! 秦文月顿时傻眼了,摔得脑子嗡嗡的,看着眼前那个向来懦弱的女人,此时竟然一脸冷漠且神色倨傲, “我是沈家的长女!你一个继母,说难听点就是我们沈家的一个奴婢,哪儿来胆子居然敢对主子动手?!” “......” 这还是她记忆中的沈明珠? 秦文月愣住了。 “哎呀,亲家你怎么样?快起来快起来!我就说她现如今像变了个人似的,哪儿还有之前的恭顺听话?” 张秀芬叫嚷着,将秦文月扶起来之后更是转身, “你对我这样也就算了,毕竟还隔着一层关系,但却对自己母亲都这般态度,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我母亲已亡故,继室扶正,还对我大呼小叫动辄便要动手教训?那王法何在?到底是谁大逆不道目无王法?” 她语气森冷,掷地有声, “五吊钱,将正室原配长女卖出去给人冲喜?这倒是合王法了?我给你三分颜面,让你一步不过是不想让父亲为难,可你还不腆着脸上门来了,如今倒还帮着‘买家’说话,一唱一和的恶心人还要我对你恭恭敬敬?” 沈明珠气极反笑, “滚滚滚!别大清早来恶心我!” 说着。 她转身就走。 像是碰上什么瘟疫一般,生怕沾惹上半分! “你给我站住!” “沈明珠!” 秦文月恼怒无比,忍不住上前,但到底学乖了,不敢动手,只端出来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儿,义正言辞道, “你不敬我也就算了,毕竟已经出阁不是姑娘了,我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是,你婆母都上门的请你却依旧拿乔不肯回去!这是你能做出的事吗?相公去世你理应照顾婆母,自己在一边成什么样子!” 她理直气壮。 话音一落,那张秀芬更是应声上前, “这也是之前我因儿子去世伤心,这才说了些话惹了她难过了,现在我再赔个不是,咱跟着我回去?一家人正儿八经过日子才是正事儿啊......” 两人一唱一和。 满口仁义道德的站在最高点,若沈明珠不肯回去就要给她扣一个大逆不道的帽子,端的是虚伪姿态。 “差不多就回去吧。” “长辈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还要揪着过去那点事儿不放吗?” “......” 村民也纷纷开口。 仿佛沈明珠不跟着回去,就是大逆不道,没有良知道德! 张秀芬扫了一眼众人,觉得事情差不多了,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就要上前将沈明珠扯着去另一边。 谁料。 这手都没有搭上就被沈明珠一句话怼在了原地, “拿你们仁义道德约束我?道德是什么玩意儿?” 她嘴角讥讽。 道德? 她们凭什么认为她会在乎那种玩意儿? 只要她没有道德,她们就约束不了她! 几人顿时梗住。 张秀芬更是脸色难看,经过沈明珠这段时间做的这些事,她也算看清楚了,若她真在乎,还能现在这种地步? 她不吭声。 017:拿菜刀砍了你,垃圾! 秦文月却是恼了, “难道你就没有尊卑吗?不知道尊长辈听话懂事吗?我告诉你,你要乖乖跟着回去和张老大在一起还有几天好日子,若不然的话,你......” “张老大?” 沈明珠神色骤冷! 目光阴沉的落在张秀芬身上,却看到她眉眼闪烁,结合之前的事顿时反应过来,冷着一张脸,声音像是透着冰碴儿一般, “你们叫我回去,是为了让我再嫁给张老大?!” “不然呢?若不因为这,你以为我愿意再来见到你这张脸......” “砰!” 话音未落。 秦文月顿时倒在地上! 喉咙间更是一阵腥甜涌了上来,五脏六腑更是巨疼无比,原本红润的脸上更是瞬间变得惨白一片! 再看沈明珠,眼神儿更多了恐惧! 刚刚! 她从沈明珠身上感受到了杀机! 她居然想杀了她! 此时。 周围鸦雀无声! 经历过之前种种的众人此时更是齐刷刷向后退了好几步,生怕下一秒被沈明珠迁怒,看着她一步步走到了秦文月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嫁给张老大?你么?” “......” 她没吭声! 沈明珠更是怒极反笑,抬脚又狠狠踹了一脚,胸口像是被什么压着一般,似还有原主的几分悲愤,那是被家人抛弃后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 “嫁了一次,如你所愿!如今相公死了,你还要把我再卖第二次?吃定我由你摆布?随你糟蹋了?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货色?只凭你也配?!” 一边说着,她一边抬脚。 接连几脚,更是将秦文月踹的整个人晕死了过去,躺在地上头发散落,衣裳凌乱的哪儿还有刚刚过来那般高高在上的模样儿? 抬眸。 她又缓缓将目光落在了旁边瑟瑟发抖的张秀芬身上, “怎么?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 张秀芬脸色一变! 下意识想要起身往外跑,但才踏出两步,后心就被狠狠一脚,直接以狗吃屎的姿势砸在了地面上! 鼻血喷涌! 沈明珠步步上前, “我这人,什么都好说,但最容不得旁人算计!” 一次两次,这是全然没有将她之前的话放在眼中了! 她眼神儿森冷,转身进了屋子,不过片刻,手里便拿着一把锋利的菜刀,一步步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寒光闪现,再加上沈明珠那森冷的犹如刚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架势,更让张秀芬脸色刷白,身下顿时黄色污秽弥漫, “别,别杀我...别杀我!” “......” 众人嫌恶的看着。 沈明珠却是扯着唇角, “你算计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这个时候!” 话落! 眼神更是杀机毕露! 手中的菜刀瞬间扬起来,对着张秀芬狠狠的砍了过去,顿时让她面无血色,白眼儿一翻,整个人都吓晕了过去! “垃圾。” 沈明珠讥讽道。 她还怕她们脏了她的刀呢! 转身回去将菜刀放下,而晕过去的两人更是被放在了路中央半日,生生没有一个人敢将她们带回去,生怕因此惹怒了沈明珠。 待到晌午沈家的人才知道的消息,火急火燎的将人带了回去...... ** 沈明珠将院里的篱笆收好。 扫了一眼周围,眼神儿又落在了那埋着玉佩的位置,正想着再去刘婶儿那走一趟,却没料到她还没过去,刘婶儿就先过来了! 脸上似乎还带了些伤,手里抱着一个小包袱,另一只手牵着刘小月,当对上她的目光时,更是脸色难看了许多,声音中也多了几分愧疚, “那个......这是你之前让我帮你做的衣服,只...只先做好了一套,另一套等过几日,过几日我再给你拿过来。” 沈明珠一顿。 旁边。 刘小月却仰着脸接口, “娘,不是姑姑将衣服拿走了吗...我们怎么再给沈姐姐一套啊......” “不许乱说话!” 刘婶儿满脸慌乱,下意识扯了扯刘小月。 但这一幕落在沈明珠眼中,却让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尤其是看着刘婶儿狼狈的模样儿,更是无奈, “小月,你和沈姐姐好好说说。” “就是......” “小月!” 刘婶儿声音一变,小月顿时不敢吭声了! “没有什么其他的事,这是你之前拜托我的衣服,我刚做好一套,剩下那一套会过些日子再给你送过来......另外,是小月...她从你这里拿走了一块玉佩,我...我不小心给弄丢了,那玉佩要多少银子?我...我补给你?” 她小心翼翼。 脸上似乎还有几道抓痕,红色微微鼓起,显然是才抓了不久,尤其是迎着沈明珠探视的目光,更是下意识侧开, “没什么其他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刘婶儿,那布料是我的,东西也是我的,我希望你能老老实实把事给我说清楚!” 沈明珠不想管。 尤其是想到之前她才和刘婶儿说过不想牵扯不清,可如今却忍不住,也是因为刘婶儿是她穿越而来后,第一次感受到温暖吧...... “小月,你说清楚。” “唔......” 小月小心的看了一眼刘婶儿,犹犹豫豫的开口, “沈姐姐,我娘亲其实都给你做好了,但是...但是我姑姑来了,说那衣服她穿正合适,就非要抢过去,我娘亲不给,她就和祖母对我娘亲动手,你看打的她脸上......身上还有好多呢,我害怕,就想起上次姐姐埋的东西,我想给姑姑她就不抢了,结果她都抢走了,还让我和娘亲滚出来......” 她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扣了她东西,拿了她的玉佩,还让她的人滚出去? 是她那日的教训不够? 一个两个全都腆着脸连她的东西都敢强占? “走!” 沈明珠气势汹汹。 刘婶儿还想多说两句,但却被她一个眼神儿杀过来,顿时不敢吭声了,喏喏的跟在她身后,更是一副小心翼翼的姿态。 反倒是刘小月一脸愤愤, “娘,你别担心,沈姐姐这么厉害一定能给我们一个公道!” 018:怕你有命抢也没命戴! 她人虽小,却懂事。 知道自己娘亲被姑姑和祖母欺负了这么多年,如今也有了沈姐姐替她们出头,小脸上更是激动! 沈明珠挑了挑眉。 这小丫头,倒不像是刘婶儿的性格。 且不说其他,那玉佩她定然是要拿回来的,若不传出去被那男人知道,恐怕她也就麻烦大了!她神色闪烁,脚下也更快了几分,不过片刻功夫就到了刘婶儿家门口。 大门敞着。 院子里,那刘婶儿婆母正剥着吃食晒着太阳,一副惬意的模样儿,在她对面还有个年轻几岁的女子,眉眼间和她有些相似,如出一辙的尖脸刻薄姿态,正摆弄着手里的新衣裳,一看到几人进门儿,顿时将东西放在了身后, “哟,这是出去叫人了?自己家的事儿还扯着旁人气势汹汹的过来?咋的?还想对我们动手不成?娘说的果然没错,联合外人来欺负婆母?真是大逆不道!” 刘翠花阴阳怪气。 看着沈明珠更是讥讽, “这可是我们自己家的事儿,你这个外人掺和什么?” “家事?” 沈明珠冷笑。 眸光微沉,扫过她身上挂着的玉佩,更是眼神儿森冷,毫不犹豫动手,想将她身上玉佩扯下来,却被她死死攥着, “你想干嘛!抢东西吗!” 她大声叫嚷着, “青天白日的抢东西啦!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啊......” “......” 听到声音,周围邻居顿时好奇的走了出来,但当看到主人公是沈明珠的时候,却是一个个下意识后退了好几步,齐刷刷的站在门口,甚至一个开口附和的人都没有! 刘翠花一愣! 似乎和她预想的,有些出入? 不是应该群起讨伐吗? 她哪儿知道,村里的人已经被沈明珠一而再再而三的彪悍行为镇住了! 以往或许还敢开口帮衬两句,在经历上午她拿着刀子将自己继母婆母全都吓晕过去之后,更是不敢多说一句废话! 谁敢招惹这个不要命的悍妇? 那刘婶儿婆母王芸凤这会子也反应了过来,忙不迭的扯着刘翠花往后退,生怕她被沈明珠直接一巴掌抽过来打晕过去, “你...老大家的,你叫沈明珠过来想干什么?对自己婆母和姑姐动手是吗!还想抢我们东西?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 王芸凤不敢和沈明珠说什么,矛头顿时落在了刘婶儿身上, “你赶紧让她从我们家出去,不然,不然我......” “你怎么?” 她唇角冷笑, “有胆子抢我东西的时候,怎么?却没想过后果麽?东西给我,念在刘婶儿的面子上我不动手,再多废话一句,就先让人准备好架子,好将你们一并抬出去找郎中!” “......” “......” 王芸凤顿时缩了缩脖子。 但刘翠花却全没当回事儿,还叫唤着, “你搁这吓唬谁呢!这是我家,哪儿有你什么东西?识相的赶紧从我家里出去,要不然的话我......” “你怎么?” 她上前。 手里更是顺手拿了墙边的耙子,一副彪悍的模样儿, “我再说最后一句,东西给我交出来!” “你......” “给她,不就是个衣服嘛,大不了还给她......” 刘翠花还想再叫嚷两句,却被王芸凤扯着衣袖,她是真被沈明珠的架势吓到了,生怕她一耙子过来母女俩直接头破血流! “姑姐,你就赶紧还给她吧!” 刘婶儿也接口, “你想要衣服,等日后...日后我赚了银子再给你。” “谁稀罕!” 刘翠花一脸不甘, “还给你,一件破衣服谁稀罕,也就你这样穷酸的人才会当个宝贝......” 话落。 她更是将身后的衣服直接甩到了地上!原本淡雅的素色瞬间脏了一片,满是尘土,许是心有不甘,刘翠花甚至还上前两步,在那衣服上狠狠的踩了两脚,直到衣服脏乱不堪后,才一脸得意的向后退了一步, “你不是要吗?捡起来滚吧。” “......” 气氛顿时一滞。 周围众人更是连呼吸都紧了几分,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沈明珠身上,果然看到她神色一冷,甚至怒极反笑勾着一抹森冷的笑容,让他们瞬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下意识全向后退了几步! 再看刘翠花的时候,更是默默在心里给她上了一炷香! 这不找死吗? “你你你...我告诉你,你若在我家动手打人,我会报官的...我......” “砰!” 王芸凤被直接一杆子打的倒了过去。 刘翠花脸色顿时一变,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脚步更是慌乱的向后退了好几步, “你......” 一耙子过来。 她顿时被撂倒在地! 整个人砸在地上的闷声更是让人眉头一跳,刘翠花被砸的七晕八素的,看着沈明珠更是眼神儿惊恐,这才发现这女人全然不似乎刘婶儿那般温吞好欺负! 然而。 此时已经晚了! 她被沈明珠一脚踹出去,又一脚踢回来,像个皮球一般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儿,整个人都缩成了一个大虾,浑身上下剧痛无比! “抢我的东西?嗯?” 沈明珠一脸冷漠。 看着地上滚成一个泥人的刘翠花,扯着一抹唇角缓缓低下身子,目光慢悠悠从玉佩上面扫过,意有所指的开口讽刺道, “只怕你有命抢也没命去戴!” “......” “都让让?” “官府来人了?” 门口一顿嘈杂! 原本围观的众人更是从中间让出了一条路,看着一行衙役佩着刀剑走了过来,个个神情严肃,沈明珠抬眸望去,却看到在人群后的李秀秀,正眼神儿嫉恨的看着她,嘴角更带着几分得意的笑...... 这下。 她想逃都逃不掉了! “就是她!她上午拿着菜刀砍人,现在居然还想逞威,一定要把她抓到官府里去!” “......” 019:嚣张两字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沈明珠脸色阴沉。 全然没料到李秀秀心思这般深,竟直接叫了官府的人要将她带走? “你就是沈明珠?” 衙役目光也落在了沈明珠身上,看着她此时的架势更是脸色一沉, “青天白日就拿刀剑伤人?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青天老爷,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 刘翠花见状,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整个人都扑了上去,抓着衙役的衣角, “她持刀伤人,她......” 话音未落。 飞过来的耙子打在后脑勺上,刘翠花白眼儿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众人顿时傻眼儿了! 全然没料到在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敢动手伤人,更没有将那官府的人放在眼中,胆大包天全无王法! 沈明珠挑眉,像刚刚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一般,波澜不惊道, “找我有事?” “......” 那衙役也愣了一下。 显然也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官差都到跟前儿了,居然还敢动手?说是目无王法都是轻的了! “有人报官说你持刀伤人,目无王法,现在看来说的都是轻的!走,跟我们回一趟衙门!” “......” 沈明珠没开口。 身侧。 刘婶儿却是一脸着急, “衙役大哥,这其中另有隐情...她也是被逼无奈,这一个妇人进了衙门,这不是名声全都毁了吗?您通融通融......” 神情更是恳切, “她不是有意的,您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我只听上面命令!” 那衙役冷着一张脸。 手下一挥,身后的几个人顿时上前,直接给沈明珠上了镣铐,端的是一副压犯人的架势,更让沈明珠脸色一沉。 目光从眼前几人身上扫过。 若动手,她未必打不过,但恐怕这个村子也没法儿再待下去了,只犹疑片刻,她便放弃了那个打算,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她手一甩。 将那凑上前的几人甩开,唇角似乎带着几分冷笑,眼神儿从李秀秀身上扫过,勾着手指更是对着她轻轻指了一下,只这一下,顿时让她心头一跳,像是被毒蛇盯上一般,浑身都弥漫着不安...... ** 沈明珠被衙役带走了。 这下。 原本鸡飞狗跳的村子更是安静了下来!张秀芬在知道这个消息后,更是忍不住叫好,但反应过来后却又愁了几分,那老大的亲事儿咋办? “她吃够了苦头,到时候咱再找衙役说说,自然也就放她出来了,再说沈家那毕竟是她母家,肯定不会揪着不放,到时候咱提前卖个好,她回来自然就老实了!” 文桂花打的一副好算盘。 既给了沈明珠教训,又解决了张老大的事儿。 重点是,这段时间她可干了不少农活,等沈明珠回来她自然可以如之前那般拿她当奴婢使唤,岂不是更好? 张秀芬一听,顿时也点头, “那我这两天和老大说说......” ** 府衙。 沈明珠被直接带到了公众的牢房内,一进去顿时闻到呛人的腐臭味儿扑面而来,顿时让她拧紧了眉头, “居然还来了个娘们儿?” “冤枉啊!都是被逼无奈为了生存才抢的粮食......” “......” 嘈杂声落入耳中。 有人叫冤,有人好以整暇,有人面色蜡黄,还有人似早就已经看透了牢狱之间来往,自己躺在地上缩成一团...... 她脸色有些难看。 李秀秀这笔账,她可记下了! “你去这个!” 衙役一推,沈明珠顿时踉跄着进了牢房,空旷的只有地上铺了点草叶子,似乎还能隐隐从其中闻到些骚臭味儿,两边都是被铁条隔开如她一般的狭窄牢房,有男有女,混合关押着,不少投过来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好奇, “我要关多久?” “等有人来为你辩驳的时候,要没人来,就关上七日交了赎银之后你就可以走了。” “......” 衙役转身离开。 沈明珠脸色黑沉。 等人辩驳?能有谁肯为她辩驳?至于等上七日交赎银,那她恐怕也要在这里闷死了!还是要想法子自己出去才是! 正想着。 旁边那脸色蜡黄的男人悲戚的声音也落入耳中, “曹村水患,朝廷不管,只派了个什么大臣在水患一决堤后更是全都跑路,粮食全被淹了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我们也是走投无路才抢官粮啊......再拖下去,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都是老百姓的父母官,你们怎么能不管啊!” “县丞没收到朝廷的通知,怎么能动?那不是目无王法吗!” 狱卒也是神色无奈, “就算我想帮,那我也无能为力啊,朝廷没有通知,就只能等消息。” “可等朝廷通知下来再等五六日,那还不知道要死了多少人啊!我们年轻的能走,那些老弱妇女孩子呢?他们可就只能等死了啊!” “......” 那男人一脸灰白。 他们一个村子的人,除了一小部分人剩下的人全死了,周边的地和房更被淹了不少,再过两日往这边的难民只会更多,可朝廷不管,就算他们侥幸逃出来,那也得活活饿死啊!这才铤而走险抢了官粮,被关在了这! 沈明珠听这些话,神色也渐渐沉了下来。 若真如此,一旦这样发展下去,且不说朝廷,只那些难民被逼到走投无路,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 更何况。 这决堤更不是小事,庄稼颗粒无收,来年粮食天价供不应求更是不用想都能猜到了,等?拿人命等吗? 她微微一顿, “若朝廷到时给了通知,再派人过去,那时间赶得及?若朝廷责怪下来说县丞办事不力,到时候谁来担责?难道县丞就没有想过吗?难民全都涌过来要如何安置?县丞可有办法和对策?若全都未曾想过置身事外的话,恐怕县丞的下场未必会比难民好几分!” 沈明珠声音微沉,掷地有声。 一时间。 那狱卒也愣了愣,被沈明珠说的这些后果惊住了,下意识询问道, “那该怎么办?” “你只管把我原话传给你们县丞,他自然会好好考虑应该怎么办,说不定你也会因此得到不少好处呢?” 她神色郑重。 虽自己过的也不尽人意,却也见不得人间疾苦。 020:这饭菜都堵不上你的嘴? 更何况。 或许也能让她摆脱如今的困境。 那狱卒一听,只踌躇片刻便匆匆的走了出去,只旁边那刚刚说话的男人,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沈明珠,微顿片刻后,感激道, “若姑娘真能劝说那县丞派人,那真真是所有人的救星福星了!” “我只为自保而已。” 她淡淡接口道。 神色更是冷淡,将自己撇清的干干净净,像刚刚将一切娓娓道来的人不是她一般,只说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 那男人依旧神色感激, “姑娘今日仗言之恩,日后我仲康必定全力报答!” “......” 沈明珠没接口。 ** 此时。 房间内。 众人正围着餐桌而坐,县令脸上挂满了笑容,神色不时从面前的白袍男人身上扫过,面前的几个菜都推拒到那男人面前,神色更是恭敬, “云公子,您尝尝?” “......” 那白袍男子神色和缓,夹了几筷子,顿时那县令脸上笑的跟朵花儿似的,更像得了什么奖励一般。 那姿态。 倒显得旁边的大公子有些多余了, “父亲,怎的也不见你给我推两个菜?” “这饭菜都堵不上你的嘴?” “......” 蓝肖黑着一张脸。 愤愤的戳着盘子里菜,酸溜溜道, “倾尘这两日只吃了天香楼的菜有些胃口,父亲就别为难他了,还是让我吃了吧!” 说着。 便将那几碟菜都放在了自己面前, “他向来不思饮食,这两日才好了些,您要是真有心,就把那天香楼新来的那个厨娘带回来,日后专程给他做饭菜,想来他的情况也会好的更快,那才是帮了他的大忙!” “什么厨娘?” 县令一脸诧异, “若真能让云公子多吃些,那也确实可行......” 这般好说话? 全然将云公子当座上宾对待,姿态更是恭敬小心。 这般场景,顿时让后面几个小厮忍不住嘀咕, “这云公子不是说大公子的好友吗?怎的被县令这般姿态?” “怕是身份不凡......” 正说着。 忽然看着管事儿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腾的一下直接整个人跪在了地上, “不好了,那城门外忽然来了一大批难民!说是曹村那边连下了几日雨,堤坝都塌了,粮食房屋死的人更是不计其数,说要让我们县衙派人去解决水患,之前朝廷派去的人全都跑了,他们被逼无奈就全都一窝蜂的涌了过来,现在全都往衙门这边来了!” “......” “......” 蓝肖眉头一紧。 云倾尘眸子微闪。 县令脸色更是铁青一片, “你怎么不早说?” “...之前有几个难民,抢粮食也是说的这些,您说把人关了,所以下面就.......” 管事儿的欲言又止,县令的眼神儿也顿时闪烁了几分,下意识看了云倾尘一眼,声音也虚了几分, “先把那些人安抚下来,只说朝廷没有命令,我们这边才没动作,等朝廷的命令一下来,我们立马就...” “不行!” 他哭丧着一张脸, “那些人说了必须得有一个交代!现在就有不少人堵在了县衙门口,而且人也越来越多,堵得水泄不通......” 县令顿时傻眼儿了! 蓝肖也沉这一张脸, “先看看情况如何,再做决定,把那些人先安抚下来,让他们回去等消息,全都堵在这儿更是于事无补!” “大人,狱卒那边说有要紧的事儿要禀告......” “让他滚!” “可...可他说是狱卒里面有人说能解决现下的情况,所以才......那我现在让他退下去?” “等等!” “等等!” 父子俩同时开口! 县令更是下意识上前一步, “谁?什么办法?直接把人带过来,把事说清楚!” “......” 待沈明珠过来后,屋内已然收拾完毕。 她一身粗布麻裳,端的是一副乡下妇人的模样,比前段时间瘦了不少,虽还是颇胖,但总归能看出五官精致来,不卑不亢的看着眼前这些人,更莫名多了几分清冷贵气,反倒是让眼前几人愣了一下。 看着便不似常人? 怎么会进了狱房? 管事儿的适时上前两步,在县令耳边嘀咕了两句,顿时看到县令眸子一闪,而旁边的蓝肖和云倾尘,更是从她一进来,眼神儿便没从她身上挪开, “怎么是你?” 蓝肖一脸诧异。 沈明珠顿时一愣,打量着蓝肖和云倾尘,拧着眉头心里更添了几分疑虑, 他们认识吗? 云倾尘不动声色的扫了蓝肖一眼,他顿时不吭声了,缓步走上前,声音如珠玉落盘般温润好听, “你刚刚说自己有办法解决眼前的情况?不妨直接说来听听。” “我可以说,但有个条件。” 她直截了当, “我告诉你们解决办法,你放我离开,日后对我沈明珠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何?” “沈明珠?” 云倾尘唇角含笑, “掌上明珠?倒是个不错的名字。” “......” 她一翻白眼儿。 这男人脑子指定有点问题,听不懂别人话里的重点,反倒是纠结起她的名字来了? 还掌上明珠? 怕是个仙人掌! 沈明珠不耐烦道, “到底答应与否?” “你且先说说情况,若你随便说两句我们也照做,那不是拿我们当傻子糊弄了?或者说两句天方夜谭,我们怎么解决?” 蓝肖上前,审视着沈明珠,说话也不客气, “你先说来听听。” “不信那就只管着继续这般下去,反正我有的是时间等着,只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时间了。” 她耸肩。 更是毫不在意。 气氛也顿时僵持了起来。 蓝肖看她那般姿态,更是气的不轻, “你......” “我们答应你,现在可以说了?” 云倾尘声音温润,“但若只纸上谈兵的话,恐怕也无法答应你的条件,可行的话,你自然能自行离去。” 沈明珠眉头一挑。 目光从那连连附和的县令身上扫过后,这才明白眼前的男人才是决定一切的人,顿了顿便抿唇沉道, “问题根源就是水患,若不解决水患即便是帮了那些难民,还会有更多的难民,倒不如分流将水引到沟渠,引流而下自然能解决问题。而且,现下朝廷虽没消息,但若过两日消息才到,事态已经控制不住,那这责任会落在谁身上?想必也用不着我多说了吧? 021:你自己试试不比在这哔哔有用? 县令神色一僵! 到时上面若怪罪下来,除了拿他这个县令来平息民愤后,还能有什么其他结果? 他顿时脸色一白,再看沈明珠的眼神儿也更多了几分感激。 沈明珠波澜不惊, “另外,设粥棚布施,稳定眼下情况,至于那些难民,若肯给他们一口吃食,自然肯鞍前马后效劳,让他们自己再回去分渠引水,更会事半功倍。” 说白了。 他们需要付出的,只是些粥而已,只管着那些人一口饭,人力和其他只要全部安排下去立刻便能解决眼下情况。 若朝廷后面派人,那这般功劳,更是毋庸置疑,若不派人,那解决眼下困境,他在百姓口中的地位也树起来了。 稳赚不赔! 县令眼睛顿时亮了, “好,好好主意!” 旁边。 云倾尘听到她这一番话下来,更是眼神中闪过许多诧异,眸子在她身上许久都未曾移开过半分。 她似乎比他预料的更意外些。 蓝肖也愣了愣。 虽意外她能想到这般地步却还是有几分不服气,好似怎么都看沈明珠不顺眼似的,挑眉反问道, “那你说的分渠要如何分渠引流?别是纸上谈兵,到时候无法实施吧......” “你自己试试不比在这哔哔有用?” 沈明珠冷笑。 蓝肖顿时被她噎的脸色一白。 差点忍不住上前动手,还是被云倾尘扯了一下,才深吸口气咬牙切齿道, “你应该庆幸我不打女子!” “呵呵......” 她讥讽的翻了个白眼儿。 虽未开口,但那从他身上扫荡的眼神儿更是明晃晃的写着‘动手也不见得能站上风’将蓝肖气的脸色青白交加! 云倾尘忍不住勾唇。 县令此时语气也多了几分感激, “本来将你抓过来也是有些意外,如今事情查清楚自然会给你个清白,你放心,明日我就派人将你送回去,绝不会落下半点污你名声的事儿。只是今日,还是要再细说几分如何分渠引流......” “好。” 沈明珠眸子一闪。 回去算账,倒也不急于一时。 ** 夜色如水。 沈明珠和县令说完具体后,被毕恭毕敬的安排到一个独立的小院中,还指定了两个侍女过来侍奉,态度恭敬有加。 她倒是波澜不惊。 只在侍女说给她放好水沐浴后,才变了变眸子,尤其是看到屏风后那个热气腾腾的木桶后,更是眼神儿一亮, “都下去,我沐浴不喜欢有旁人在!” “......” 两个侍女对视一眼,顿时退了下去。 沈明珠整个人跳到了木桶里,顿时全身都放松了下来,在以前她从来都没想过泡澡居然是这么奢侈的一件事! 起码是大户人家小姐才有的待遇! “沈明珠!你......” “......” 门被冷不丁打开! 冷风顿时嗖嗖的吹了进来,沈明珠下意识转身将木桶旁的衣服扯了过来,胡乱的裹在了身上,看着愣在原地蓝肖更是脸色漆黑, “闺房也是你擅闯的?” “...你的胎记,倒是挺别致?” 蓝肖愣愣的接口! 看着沈明珠转身之际,后背肩胛骨的上方漏出有一个红色胎记,像是一朵蔓延的花一般,让他看呆了,脱口而出的赞美了一句。 沈明珠脸色铁青。 冷飕飕的目光更是射在了他的身上, “好看?” “是挺好......” 蓝肖正想应声,但意识到自己现下的情况时,更是心虚的轻咳一声, “我...我也不知道你你你正在沐浴......我过来是想...哦,对,是想的就是问问你是否可以给我家当厨娘。” “不可以,滚!” 她黑着脸。 蓝肖动作飞快直接转身离开! 气氛有些难以言说。 两个侍女匆忙跑过来,迎上沈明珠森冷的目光更是低着头不敢做声,将东西收拾好后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沈明珠却是越想越恼怒,换好衣服后就直接从那房间里走了出去。 当天晚上。 大公子就‘意外’掉进了池塘,感染风寒七八日才好。 “好端端的在自己家走路还能掉到池塘里去?你说说你长得这眼睛是做什么的?难不成是摆设吗......” 县令夫人担忧的忍不住斥责,但蓝肖却是眸子闪烁,颇为心虚的模样儿, “只是一时不留意......” 旁边。 云倾尘却是一挑眉,温润的目光中透着几分审视打量,片刻后揶揄道, “许是池塘里花成精了,才把让他一时看呆了掉了下去!” “......” 蓝肖顿时呛住。 手里的汤药更是撒了大半,狼狈无比的样子更让云倾尘差点失笑。 他却只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到底没接声儿。 脑子里忍不住想到那日的场景,粉色胎记犹如花枝在白玉般的后背蔓延着,活色生香的姿态更是挥之不去...... ** 另一边。 刘婶儿一夜都忐忑不安。 尤其一想到沈明珠到现在这般地步归根究底都是因为她而引起,更是心中愧疚,一大早就过去想让她婆母和县衙那边说清楚情况,放沈明珠回来,可她那婆母和姑姐怎么肯答应? “她敢动手就该把她关一辈子才好呢!敢抢我的东西对我动手,活该她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是你抢了她的东西!玉佩和衣服都是她的,对,还有玉佩,你把玉佩还我,那是沈明珠的东西!” 她顿时想起来。 伸手就想要上去抢她怀里的玉佩,却被刘翠花直接推搡了一下,起身从床榻上走了下去,说话更是半点客气都没, “要不是因为你我和我娘怎么会受伤?联合着别人谋害自己婆母姑姐,我没让你从这个家里滚出去就已经是大发慈悲了!居然还想抢我东西?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 话落。 更是毫不客气在刘婶儿身上狠踹了一脚! 端的是一副嚣张姿态,哪儿还有之前在沈明珠面前那般小心翼翼,尤其是看着刘婶儿还敢提沈明珠,更像是吃了死苍蝇一般脸色难看, “她害我受伤,现在又被关进大牢,这辈子都出不来了!至于这个玉佩,想来在当铺也能有个不错价格,只当是我和娘的汤药费了!” 说着。 便转身走了出去。 谁都没料到。 刘翠花前脚刚刚从村儿里离开,后脚沈明珠就回来了,而且还是被几个衙役毕恭毕敬的送回来的,惊掉了一众人的眼球儿! 王芸凤知道后更是脸色儿刷白一片! 022:你居然敢对你相公动手? 她居然回来了? 尤其是。 那衙役还姿态恭敬,当着不少人村民的面儿直接撂下两句话, “那日的事儿都是捕风捉影,沈明珠清清白白没有任何问题,若日后再听风就是雨,就没现在这么轻易揭过了!” 这无异于是个警告。 砸在王芸凤的心上,更是吓得她二话不说直接奔着都城的当铺匆匆而去,生怕晚了半步事儿就来不及了! 但找到人时,却还是晚了一步, “娘,这玉佩当了十两银子呢,等回去之后咱们娘俩也能好好置办些东西了......算算闹这一场也不亏。” 刘翠花一脸兴奋。 十两银子。 足够他们这一大家人一年衣食无忧了! 原以为她母亲也会惊喜无比,却只是看到她脸色苍白,半点喜色都没,说出来的话更是带着几分颤抖, “那沈明珠回来了!还是被衙役亲自送回来又特意警告了大家伙儿!若是她直接来找我们算账,那就是报官也不顶用了啊!” 她顿时心里一慌。 连县衙都站在她那边?要真要了她们娘俩的命也是说着玩玩儿啊,她神色惊慌,哪儿还有刚刚的兴奋? “那现在怎么办?” “你别回去了,这段时间就先别回来了,好好呆在你夫家,等事儿过去后再说!” 王芸凤沉着心思, “再说有你弟妹在这儿,她应当也不敢真对我怎么样。” 嘱咐好后,王芸凤悬着的心也顿时落了几分。 只是想着自己现下的情况,又拿着刚刚从刘翠花那儿拿的一两银子,买了一小罐儿砂糖,又倒出来了大半儿,揣着那多半罐儿的糖和刘婶儿嘱咐, “那玉佩已经当了收不回来了,这一罐儿糖,你回头给沈明珠拿过去,只当是给她赔罪的吧,多说两句好听的,这事儿就过去了。” “......” 刘婶儿虽不愿,却也是硬着头皮去了。 ** 沈明珠眸子闪烁。 听着刘婶儿的话,脸色更是一沉! 玉佩没了! 若那玉佩辗转落到那个男人身上的话,后果更不是她现在所能承受的!找上门来她更是九死一生! 她脸色铁青,气势也更冷了几分, “刘婶儿,你婆母和姑姐的账我不记在你头上,但这些就不必了,我没那么大的胸怀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知道你生气恼怒,但,她们也是一时糊涂,你......” 刘婶儿进退两难,语气焦急的想要解释,但沈明珠却根本没有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神色冰冷, “我要做饭了,就不留你了。” “......” 刘婶儿喏喏离开。 连带着东西都被她一并退了回去, “日后若无必要,也无需这般来往殷勤!” 她神色冷漠,说话更不留余地。 若不被羁绊,那她也不会这般两难,进一步对不过刘婶儿对她雪中送炭,退一步又忍不下心里的那口气! “你...你若恼怒只管对我发泄,只要不伤害她们就好,毕竟那是我婆母......” “出去!” 沈明珠直接起身。 沉这一张脸毫不客气的将刘婶儿赶了出去,越想越是恼怒!若以往她这时自然要上门打回来再说,但现在因着刘婶儿,却只能暂且忍住。 一腔怒火,憋得她脸色难看无比! 正恼怒着。 院儿门儿又被打开,抬眼一看,正看着张老大挺着将军肚大大咧咧的走了进来,一看到沈明珠站在院子里,更是眼神儿一亮。 她似乎瘦了不少,整个人也越来越好看了! 往那一站倒不像是农妇,反倒是有几分大家闺秀的姿态,原本还对张秀芬说的让他娶了沈明珠还有些意见,现在更全都荡然无存! “娘子,赶紧给为夫去做饭!” “......” 沈明珠脸一黑。 娘子? 他想成亲想疯了吧! 尤其是刚刚还憋着一口气,眼下看着张老大送上门儿来当出气筒,更是眼神儿一冷,抬脚走了上去! “以后我就在这休息了,你......” 话没说完。 就被沈明珠直接一脚踢了过去。 重心一偏,整个人顿时砸在了地上,溅起阵阵尘土,再看沈明珠的眼神儿惊怒无比, “你居然还敢对你相公动手!” “我相公早死了!” 她沉着脸。 原以为那日她继母说的话不过是怒上心头口不择言,但没料到他们居然这么厚颜无耻的联合起来让她再嫁给张老大?全然不管不顾她已经去世的三儿子,丧尽天良到这种地步,连一女同嫁二夫的事儿都干得出来! 沈明珠气的脸色发白。 尤其是这一连串儿的事儿赶到一块儿,连声音都似乎透着冰碴儿一般,恨不得直接冻死人! “上次给你们的教训还不够?一个个真想找死是么?!” 张老大一缩脖子。 但对上沈明珠现在那瘦下来精致的小脸时候,却还是腆着脸,继续接口道, “你既然是我家买回来的娘子,我弟弟现在已经死了,你们又没有完全拜完堂,那嫁给我也是名正言顺,有什么不行?再说了,我肯娶你也是给你脸面,你别不知好歹!” 她差点气笑出来。 能无耻的这么理直气壮,也是本事! 张家人果然一脉相传! 沈明珠上前一步。 正想动手却忽然看到了门后面一闪而过的身影,眸子一闪,语气也瞬间转了个弯儿,说出来的话也顿时多了几分娇媚, “你真的要娶我?” “自然!自然是真的!只要你肯再嫁给我,那你再也不用担心母亲那边,我自然会护着你,以后你也就老大媳妇儿了,自然会给你体面!” 张老大一见到她那娇媚的语气,顿时浑身都酥了,忙不迭的拍着胸口保证着,抬脚也就要上前来动手, “那咱们现在......” “慢着。” 她后退一步。 悄无声息将眼底的嫌恶藏了起来, “我虽然同意,但也总要一个名正言顺的成亲仪式,在事情敲定之前,你可不能这般毫无顾忌的找我,损了我的名声我可不依着你...你若真想,那...明日晚上我去村后的破土地庙等你......” “好好好!” 张老大连连应声。 023:阴魂不散的男人! 看着沈明珠的眼神儿更是垂涎。 以往从未正眼看过她,如今瘦下来许多,姿色气质更不似一般村妇,五官精致,尤其是眉眼间更多了几分风情,比一般大家闺秀还要多几分姿色,他哪儿还坐得住?心里更恨不得立刻成就好事! “那我回去告诉母亲,让她赶紧安排!那晚上...晚上我就在那儿等你。” 他搓着手兴奋离开。 沈明珠扯了扯唇角,姿态讥讽。 目光微不可查的从门后面扫过,看着躲在篱笆后那个身影,眼神儿微冷,她还没找她算账,倒是主动凑上门来了! 现在想来。 那日暗中盯着的人也是她吧! 只不知,那玉佩的事儿她是否知晓几分,若真清楚,那这人恐怕连留都留不得了! 她眼中杀机毕露。 脚步轻便,小心的跟了出去...... ** 李秀秀脚步匆匆。 想到刚刚听到的话儿,更是心里激动,直接去了村长家的方向,这事儿若说出去,以村长的性格绝对不会容忍!只要闹大了,那沈明珠除了沉塘或者被赶出村子,绝对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她眼神儿愤恨! 被沈明珠接连羞辱,到现在和夫君之间的关系更是僵持,如今她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必然会让沈明珠名声俱毁,付出代价! 一路匆匆。 等走到村长家里时,却看到他正愁眉苦脸的将县衙的人送出去,神色也不是很好,一见到她过来更是脸色儿一沉, “你来干什么?” “......” 李秀秀神色一僵。 从上次事过后,王大治对她更有了意见,毕竟那衙役是她招惹过来的又险些将村子里的名声败坏,又怎么会对她有什么好脸色? “之前的事是我考虑不周到,所以特意来向着村长赔罪!这,衙役刚刚来做什么?若是因为沈明珠的事儿,我自己去说清楚,绝对不让村长给我担半分责任!” 她体贴无比。 村长的脸色顿时好转了几分, “都城里最近来了不少难民,说是曹村那边堤坝淹了,粮食不够,现下让我们村子上出粮食,用来布施......” “哦?” 李秀秀应声。 那粮食岂不是马上供不应求要涨价了? 自私的人关注的向来都是切身利益,又哪儿会管那些难民如何?她微微一顿后,想到今天过来的缘由,在村长耳边嘀咕了许久。 果然! 村长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彻底黑了, “她敢?!” “这事儿我亲耳听到,绝对没有半分虚假!村长不妨到时候找人一块去看就好!若真落实,那这种人是绝对不能留在村子里的......” 王大治沉这一张脸, “等明日我亲自过去看看情况!” “......” 李秀秀满意而归。 全然不知她的动作皆落在了身后之人的眼中,一步步算计反倒是给自己挖了一个深坑,且兴致昂扬跳了进去。 ** 翌日。 一早,沈明珠便先去了都城。 那玉佩之事,她还要亲自走一趟才能放心。总要探个究竟,若万一还在当铺中,那她也可解决不少后患! 素色长袍颇为飘逸,还是那日从官府回去后穿的,一袭白纱覆面,到让她整个人看着多了几分飘渺姿态。虽身子依旧肥重,但相对之前却轻盈不少,眸子清冷潋滟,微微上挑似带着桃花一般,初见几分风流体态。 一进当铺,顿时引得不少人频频侧目, “你们这,有没有上好的玉佩?” “啊?” 当铺小二似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嘀咕了一句, “怎么最近这玉佩这么受欢迎?” “......” 沈明珠眸子闪烁,心里顿时多了几分不安,顿了顿接口道,“什么意思?最近有很多人来询问玉佩吗?” “那倒没有......你先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后面问问掌柜的......” 店小二神色闪烁,转身就往里走。 沈明珠顿时脸色一变! 抬脚向外,但才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店小二惊呼一声,“就是她!她刚刚过来询问玉佩的事......” 她心里咯噔一下! 下一秒。 凌厉的剑锋顿时向她刺了过来,似要将她脸上的面纱刺掉一般,让沈明珠神色顿时紧张了几分,下意识侧翻堪堪躲过,却正对上那男人微沉的眸子,眼神死死地盯着她似不肯错过她脸上任何表情一般, “你问玉佩做什么?” “只是有收藏的习惯罢了,与你何关?” 她冷声回道。 脚下更是匆匆向外走去,却不料那男人手下一挥,更是好几个人从周围蹿了出来,皆是一袭黑衣训练有素的模样儿,将她围在其中,剑拔弩张的场景更让沈明珠脸色黑成一片,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让你去见我们主子。” “......” 不用想都知道。 那玉佩一定是物归原主了,而这些人更是守株待兔,只等她自己送上门儿来,只是......那男人怎么会知道她还会过来?还是知道来的人并非她自己,猜出来这其中波折的话,也未免太过可怕! 沈明珠后背一凉。 更觉得自己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物! 若被这些人带回去,怕更是九死一生了! 她直接动手,对着外方其中一个男人,抬脚直接狠狠的踹了过去,被那男人横刀挡住,她动作飞快,几乎是扎眼之间整个人都凑到了跟前儿,武功路数更是让那人一愣,也正是这怔愣之间,被沈明珠重击了手肘,剑顿时脱手! 沈明珠顺势抢过,招招狠辣,几乎全都是要人命的路数,打的那几人措手不及,一时更是被她得手重伤了好几个人! “只要留一条命即可!” 领头的那个侍卫声音颇冷。 那几人也顿时反应过来,动作飞快的围了上去,但却被沈明珠找了个空隙,毫不恋战直接向着外面突围而去! 眼看着要蹿到人群中,沈明珠只听到那领头的侍卫似乎惊呼一声, “主子?” “......” 她脚下更快了! 但却被身后忽然甩来长鞭直接甩过来,当即缠住了她的腰部!整个人向后一扯,沈明珠顿时不受控制的向后栽了回去! “还想走?” 男人冷哼。 一如那日清冷的声音! 沈明珠脸色一白! 完了! 这男人,阴魂不散啊! 要真被抓回去,恐怕她的小命也要交代在这里了! 024:生怕自己死的太痛快! 她这下彻底慌了! 尤其是感受着自己离着那男人越来越近,更是心跳飞快,身子随着那男人的力道直接倒栽在男人的手上,像是拎兔子一样,直接扯住了她后背的衣裳,清冷的声音也顿时从身后传来, “我们的账是不是该好好算......” “砰!” “......” “......” 鸦雀无声! 一拳头气势汹汹,在傅无咎话音未落的时候狠狠打在正中,两行鼻血顿时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也顿时让周围的几个侍卫全都看傻了眼! 一时间。 针落可闻! 那女人,居然敢对主子动手! 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主子的脸上狠狠打了一拳!打的鼻血直流?天杀的,他们这不会是在做梦吧? 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都是不足以说出他们现在对沈明珠的震惊! 这是生怕自己死的太痛快了! 众人震惊无比。 而沈明珠更是抓着这个空隙,手里的剑一甩直接甩开了男人的桎梏,趁着男人怔愣之际和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宛若一个鱼儿一般瞬间涌入了人群中!不过转瞬之间便融入其中,不见了踪影! “看够了?!” 傅无咎咬牙切齿! 清冷的一张脸上带着两行鼻血更是别提有多滑稽,但众人却是齐刷刷的低下头,甚至开始在心里担忧起来! 他们不会被主子灭口吧? “若抓不回来,你们也全都别回来了!” 他语气森冷。 对沈明珠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刚刚抓过来时还因体型相差甚大而误以为下面抓错人,想要网开一面。现下却被当众狠打了一拳,更是全然不顾她到底是不是那个活埋了他的肥胖村妇了,只抓回来,不将她折磨致死,都难以泄愤! 众人脚下飞快! 生怕再多留一秒就被主子直接大卸八块! 心里对沈明珠,更是莫名升起几分佩服,他们还从未见过主子被气到这种地步,全然没有以往的清冷神秘! 倒是莫名不希望她直接被主子杀了。 沈明珠一路狂逃。 纵然是脚步飞快,但却架不住后面追踪的那些人身怀轻功,纵然她拉开些许距离,又被他们紧紧跟上,不过片刻后,又被堵在了街道! “我不过是问了几句玉佩,你们追着我不放做什么?就算我先打了那个男人,也是他先动手吧?咋的玩不起啊?要不让他自己过来,我们当面切磋!” “......” 左风嘴角一抽。 看着她这般姿态,更是连一句废话都没多说,手下一挥,那些人顿时直接动手,只刀刀避开了要害,似不愿伤她一般。 即便如此,沈明珠还是被伤了好几下,尤其是被左风上前,内力一逼直接将她手里的剑打掉,再无防身之物! “带走!” “......” “谁?” 正上前。 一道白色身影顿时从暗处出来,将沈明珠直接扯到了自己怀中,手下与之左风对了一掌,更是丝毫不落下风,脚下一跃,顿时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左风眸子闪烁。 那男人......似乎是白云宫的? ** 一路疾驰。 沈明珠第一次感受到古代的轻功,只听着耳边的风呼呼刮过,直到停在郊外的一片空地上后,才被缓缓放下! “你怎么会招惹上他?” 温润和缓的声音传来。 她一愣。 抬眸就对上了云倾尘含笑的眸子,声音中更透着几分调侃,“现在我是不是救了你一命?救命之恩应当如何?” “......” 沈明珠一顿,没有接他的话茬,反倒是反问道, “他是谁?你们认识?” “我救了你,你不说声谢也就算了,反倒是先问起我来了?” 云倾尘顿了顿接口道, “他是傅无咎,是个不好招惹的人。你最好离他远一点,不要惹火上身,知道吗?” 话说到最后,更是透着几分警告了。 她眸子闪烁。 傅无咎? 傅? 不是皇姓吗? 沈明珠心下一沉,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被那男人抓住,微一顿后,眸子又落在了云倾尘身上,眼神中透着打量, “那你又怎么会认识他?云倾尘,你什么来历?” “我只是县令公子的江湖朋友罢了。” 他云淡风轻。 她也没有继续追问, “今日之事多谢了,日后有机会自然报答。” 话落。 她转身就走。 那个男人是皇姓,云倾尘既然清楚他的来历且能从那些人手里救下她自然也不似常人,如今她只想自己发家致富逍遥一生,更不想和这些人扯上任何瓜葛! 点到为止,萍水之交最好! “这几日县令已经按着你的计划实施,若真能控制情况,朝廷必然嘉奖......那时,你最好提前安顿好一切,不要再漏什么马脚!” “......” 她脚步一顿。 继续离开,只留下云倾尘看着她的背影,眸子深邃。 ** 傍晚。 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张老大几乎连饭都顾不得吃,慌忙的去了村头的破庙里等着,一想到沈明珠那张小脸,更是心里像被猫儿挠了似的,恨不得立刻成就好事儿。 “等着我今天好好疼你......” 他喃喃的说着。 一边说着,一边将早就准备好的‘催情香’点上,浑身更是燥热难耐,整个人脚步都虚浮着,似乎连眼前的场景都看不轻了,可想而知他为了这一夜快活下了多大的本钱! “嗯。” 门声一响。 屋内更添了几分昏暗,张老大只看到那身影进来,更是发出一道喘声,整个人便如饿狼一般直接扑了上去! “美人儿,我今儿就好好疼爱你......” “......” 月色盈盈。 王大治听了李秀秀和他说的话,特意依着她的意思晚去了会儿准备‘捉奸在床’,但左等右等都不见李秀秀过来,便约摸着时间差不多,直接带着一众人浩浩荡荡的向着那破庙奔了过去! 果然! 才刚到破庙门口,便听到里面嗯嗯啊啊的声音传来。 放浪肆意的更是让不少人当场红了脸,不断低声骂着, “不守妇道,水性杨花!” “放荡到这种地步就应该直接沉塘!” “......” 张秀芬听着消息匆匆过来,一见这般情形更是脸色一变,暗骂张老大等不及,整个人慌忙的挡在了门口前面解释道, “这...这我已经和沈家人商议过将沈明珠再嫁给我家老大,即便是他们在一起,也是理所应当......” 025:抓奸在床! 她语气慌乱。 更是刻意拔高了声音,想让里面的人听到动静,却没成想里面的人非但没有清醒,反倒声音也也更大了几分,听得她脸色难看无比! “就算如此,没成亲拜堂就做出这种苟合之事,也绝对不能容忍!” “是!” “把沈明珠沉塘,从村子里赶出去!” “......” 身后的众人义愤填膺。 正说着。 却听到诧异声从人后传来,沈明珠一脸好奇缓缓走来,声音更是多了几分无辜, “我才吃过饭就听到动静过来,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事儿,让大家伙这么兴师动众,还要把我沉塘?” 众人顿时一愣! 不是说沈明珠在里面吗? 这是怎么回事?那里面的人又是谁? 王大治也是愣了一下,看了看屋里,又看了看沈明珠,片刻后才反映过来,忍不住沉着一连脸问道,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不在这儿,应该在哪儿呢?” 她双手抱胸,好以整暇。 王大治一顿。 那张秀芬却是整个人顿时跳了起来,看着沈明珠那般姿态,心中更是莫名多了几分不安,声音中满是慌乱, “你为什么在这,里面的人是谁!是不是你算计他,是不是你......” 说着。 她整个人就要扑上去! 沈明珠扯着唇角,毫不客气的抬脚,熟练的怼到张秀芬的脸上,狠狠一踢,顿时让她整个人砸到了门上! “砰!” 门被她直接砸倒了。 屋内弥漫的旖旎气息顿时涌入鼻尖儿,充斥着暧昧的味道。众人忍不住探头进去,顿时看到满地凌乱的衣裳,女子的贴身衣物更是散乱在旁,地上两人似乎还沉浸其中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张秀芬脸色儿难看,抬脚就走了过去,当看到那两人的面容时,更是双腿一颤,整个人扑通一下坐在了地上! 王大治一愣。 待看清楚情况后,更是惊愕出声儿, “李秀秀?居然是你!” “......” 一众人全都傻眼儿! 齐刷刷的目光落在了身后的某个男人身上,正是李秀秀那个爱喝猫尿的老杨!原本抱着看戏的情况过来,却没想到被看的人居然是自己! “你这个不要脸的小d妇!” 他抬脚上前,撸着袖子更是在李秀秀脸上狠狠甩了好几大巴掌,然后整个人又直接压在了张老大身上,嘴里更是骂骂咧咧, “打死你们这对狼狈为奸的狗男女!” “......” 场面顿时热闹了! 李秀秀和张老大被打了一顿也清醒了过来,尤其是看到眼下场景时,更是惊叫出声儿,又被老杨整个人扑上去打,逃窜中慌忙的扯着衣服往身上套,狼狈的不成样子! 沈明珠勾唇浅笑。 尤其是对上李秀秀那张脸时,更是毫不掩饰的森冷和讥讽,红唇微启,无声道, ‘有胆子算计我,也得有胆子承担现在的后果!’ 李秀秀心下一颤。 只觉得这个女人完全不似之前了,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只要惹上她就是无尽的麻烦和报复! 她后悔了! 早知如此,她从一开始就不该算计到她身上! 可现在再说那些,已然是为时已晚了! 李秀秀被老杨狠狠的打了一顿,整个人缩在了后面,张秀芬护着张老大也生生挨了好几下,这还不算什么,老杨打了一顿后更是转身往外走,嘴里更是不断叫嚷着, “我要报官!让你们这对奸夫贱妇下大狱!” “......” 他这一落,王大治急了! “传出去那村里的名声不就全都毁了?这虽然他们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儿,但打了一顿再好好给个教训也就成了,何必闹到官府面前去呢!” “要我不去也行,但李秀秀做出这样的事儿我是不可能再要她了!一纸休书了了,但张家,必须赔偿!我日后娶妻成亲,他们都应当赔偿!五两银子,把钱给我这事儿就算了,要不然那就全进大狱!” “五两?你怎么不去抢!” 张秀芬惊呆了! 怎么也没料到老杨居然会狮子大张口,鼻子都差点气歪了,怒骂道, “我还没说是你那不要脸的媳妇儿勾引我儿子了!我儿子一时鬼迷心窍被她勾引,谁知道你们夫妇俩是不是串通一气,想要坑别人银子!现在还想漫天要价,我告诉你,那门儿都没有!想都不要想!” “按着律法,勾引有夫之妇那是要流放的!走,去府衙!” 老杨底气十足。 张秀芬更是气的牙根儿痒痒!她要么拿钱息事宁人,要么就看着张老大蹲大狱,完全没有第三种可能! 沈明珠挑眉看着眼前这狗咬狗的戏码,笑容讥讽,凉凉的接了一句, “不过是下个大狱而已,毕竟你也不止这一个儿子啊,何愁日后没人养老送终?但银子没了可就真没了。” “......” 张秀芬气的哆嗦! 指着沈明珠更是半晌没说出一句话儿来! 她现在算是看透了,若不是沈明珠的话,又怎么会到现在这一步?一石二鸟,既报复了李秀秀又把他们拉下水!挨了打不说还要么赔钱要么进大狱!把这一切全都算计的死死的!尤其是村长还在,更不可能闹到官府去! 这个亏,她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我给!” 她咬牙切齿, “我回去就凑够银子给你,只要你不追究!” 如此。 这事儿才算是落下帷幕! ** 沈明珠浑身舒坦的往回走,但才刚刚走到村边儿上,便看到几个黑影朝着旁边刘婶儿家的院子过去了,脸色瞬间一变! 想到今日白天的事儿,心里更是咯噔一下。 那些人,查玉佩查到了这? 她抬脚小心的跟了上去,却正看到刘婶儿的婆母站在院子里,一看到突然冒出来的众人,更是双腿颤抖, “刘翠花在哪儿?” “......” 果然! 这些人是顺着玉佩查到这儿,若再透过刘翠花或者的王芸凤的口说出从她那儿拿走玉佩,那恐怕她就要麻烦了! 026:阴!魂!不!散! 王芸凤脸色刷白! 整个人身子颤抖着, “我女儿,我女儿一直都老老实实的,你们找她干什么......你们想做什么?” “人在哪!” 左风声音森冷。 长剑出鞘更是泛着寒光落在了她脖前,吓得王芸凤更不敢多说半句话,浑身颤抖着,张了张嘴却一句话没说出来,尤其目光对上脖子上长剑后,哆嗦半晌后更是直接白眼儿一翻,竟被吓晕了过去! “怎么办?” “带回去!醒了再好好审问!” “......” 待那些人走后,沈明珠这才从暗处走了出来,脸色更是漆黑! 这男人,怎么就这么小肚鸡肠阴魂不散呢! 玉佩都物归原主了还要查个究竟,让她日日提心吊胆,眼下更是不得安宁!若不想法儿在那些人之前找到刘翠花,恐怕她也自身难保! 沈明珠抬脚走了进去。 等了约摸盏茶的时间,才等到刘婶儿带着刘小月从外面回来,一见到她在院内更是神色惊喜,但当听到沈明珠说因为玉佩惹出来这些祸事后,更是心里咯噔一下,尤其是知道那些人抓走她婆母是为了知道她姑姐下落时,更是心头一颤, “那怎么办?要不报官吧......” “报官也查不到那些人的踪迹,你只管告诉我你姑姐夫家在哪儿。” “梧村!她在梧村,夫家姓孙,住在村西第二个巷子里东边第二个门!” “好。” 她径直起身。 踏出两步后,又微微一顿,嘱咐道, “除了她们二人之外,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那玉佩是从我这拿走的。” “我一定把这事烂在肚子里!” 刘婶儿连忙接口, “只是...你能不能留我姑姐一命!” 眼下。 就算她再笨,也反应过来这事儿若传出去,那些查找的人会直接将矛头放在沈明珠身上,因为她才是那些人要找的人! 说到底。 也是她姑姐自己贪婪,这才将玉佩抢了卖了出去,这才将祸事招揽过来到现在这般地步,尤其是以沈明珠现在的性子,是绝对不会留有后患! 她虽了解前因后果,却也不想见姑姐身首异处, “把她赶出去也好,只要她不被那些人找到即可,行吗?” 沈明珠脚步一顿,转身离开。 ** 夜色朦胧。 沈明珠一路匆匆到了梧村。 依着刘婶儿说的位置,直接去了的刘翠花家里,当她出现在院子里时,刘翠花整个人都傻了,还以为沈明珠是怀恨在心,再加上她之前彪悍的行为给她留下不小的心里阴影,如今一看到她就双腿哆嗦的想跑! “站住!” “我知道你记恨我,我不该抢你的东西,更不该把你的玉佩卖了!若不然我把钱都给你,只要你放了我......” 刘翠花都快吓傻了! 恨不得直接跪在地上求饶了,尤其夜黑风高,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若是沈明珠真杀了她,她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我错了,都是我不知好歹,我......” “闭嘴!” 沈明珠不耐烦的打断,阴沉着一张脸, “若非刘婶儿,我绝不留你小命!” 话落。 她上前一步,手起手落,那刘翠花顿时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沈明珠眼神中杀机闪烁。 沉默了片刻后还是将她直接拖了出去。 身后火光闪烁。 ** 翌日。 左风查到刘翠花家里时,却发现已经全都烧成了废墟,至于才查到的人更是杳无踪迹! 线索顿时中断! 他黑着一张脸,小心翼翼的回去复命,说出的话儿更是透着底气不足的微颤, “火是从昨夜烧起来的...我们找过去的时候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没有半点踪迹,石沉大海找不到消息......” “好,好!” 傅无咎气的咬牙切齿! 那女人,竟像是泥鳅一般,才刚刚查到半点消息,转眼间又消失殆尽,令他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 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但却又说不清楚。 “不用再查了。” 在查下去,也无非是查到什么替罪羊罢了,既然那女人能次次快他一步,纵然查到什么消息,想必也是她故意放出来的了! “曹村那边情况如何了?” “县衙之前的方法并不可行,反倒是淹了不少庄稼,朝廷那边给了命令,务必一月内将情况稳下来!若不然,便......便要治您的失职之罪。” 傅无咎扯了扯唇角。 似讥讽,又似嘲笑,目光落在窗外时,更是凭白让人察觉几分寂寥,声音轻轻的,像是问左风也像是问自己, “我不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吗?” “......” 左风没开口。 傅无咎沉默。 片刻后,又是一派清冷淡漠的姿态,高高在上,如崖岸边白莲,清冷自傲,孤零零却又遥不可及。 看着他这般神色,左风心中酸涩,反倒莫名觉得白日里喜形于色气到失态的主子,才更有几分生动和人气, “主子,您......” “去县衙,先弄清楚那个引流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 ** 曹村水患。 连日来更是大批难民涌入的城内,原本布施的几处更是供不应求,尤其是因为难民接连不断,连带着城内的人也多了几分惊恐,纷纷开始抢购粮食,直接导致城内的米价大幅度上升且供不应求,甚至还小范围引起过暴乱! 情况日益严重! 县令更是急的好几日都没踏实的睡一觉,一早又听到上面派下来的爷到了,点名要见那个说出‘引流’的人,更是慌忙的将所有问题全都推到了沈明珠身上,天还没亮就直接让县衙的人带了过来! 沈明珠坐在后院等着。 却没成想云倾尘忽然造访,更没料到他云淡风轻的直接给她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炸得她脑瓜子嗡嗡作响, “上面派下来的爷就是傅无咎,你准备就这样去见他?” “......” 她人都傻了! 脑子里更是萦绕着几个大字! 阴!魂!不!散! 027:为什么不在活埋前刺他两刀? 怎么逃了一处,又来的一处? 这他妈是什么冤孽才能让她一次次撞到那个男人眼前! 沈明珠现在心里简直都要恨死自己了,当初为什么脑抽要去后山!为什么要活埋了那个男人!为什么不活埋之前在给他狠狠刺上两刀! 她气的几乎吐血! 云倾尘看着她黑如铁碳的脸更是忍不住失笑出声儿,直接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放在了她面前声音温润, “换上吧。” 正是一套男装。 甚至还带了个面具,似人皮一般轻薄无比,神态更是平平无奇,是一眼望过去不会记住的模样儿! 沈明珠的心顿时落下。 眼下完全顾不得云倾尘这般帮她是为了些什么,自顾自去了内屋,将衣服换好之后,拿着那面具踌躇片刻后,还是放了下去,转而从内房中拿了些脂粉眉黛涂抹了起来,不过片刻,从屋里走出来便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云倾尘眸子闪烁, “你会易容?” “不过是一点简单的化妆术而已,算不上什么易容。” 眉毛稍稍画粗了些,眼间距更是稍稍拉进了一点,颧骨两侧加了些许阴影,顿时像换了人一般,更比那人皮面具来精巧, “那男人未必看不出人皮面具,反倒是惹人怀疑。” “...倒是我关心则乱了。” 云倾尘声音温润。 沈明珠一梗。 莫名抬头,看着云倾尘的眼神儿中更多了几分怪异,脚步更是下意识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生像是躲什么瘟神一般。 关心则乱? 要换什么情窦初开的小女子,一见这般阵仗恐怕就要感动坏了,但沈明珠心里却是警铃大响,恨不得跳到他三米开外去! 故作暧昧,蓄意卖人情,且两次三番救了她,居心更是不良! 云倾尘无语凝噎。 本以为她会对自己另眼相看,甚至芳心暗许......眼下却是恨不得把‘离我远点’刻在脸上了! 着实令人挫败。 ** 到门口处。 沈明珠看到了左风,那个和她交过手的人,眸子微微一闪,迎着他打量的目光神态自若的走了进去,目光中透着刚好的谨慎和提防,深吸口气后站在了门后,等通报声传来后,才定了定心思推开房门! 果然。 门声刚落下,便迎上了一道清冷中透着审视的眸子, “你就是沈子山?” 显然。 云倾尘不止给她安排了男装,还将她的身份已经安排好了。 “是。” 她小心应声。 傅无咎打量着她。 五官平庸,双眼中满是小心谨慎,身形相对而言略微娇小些,衣着简单,看着更是再普通不过。 只是他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分渠引流是你想的?如今水势太大,直接将下游村名的庄稼全都湮灭,且说要如何引流,不修堤坝又该如何解决?” 他眸子清冷深邃,气势矜贵冷漠,只看着她便让她觉得颇有压迫感,尤其是当四目相对时,更是心中微颤。强忍着才没让自己露出马脚,端的是一副惊慌失措的姿态,扑通一下便跪在了地上,颤声道, “分渠引流却是是小的想法儿,但若是按照我说的做,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除非是那些人做事不尽心,这才引发这样严重的后果!水位太高而压垮堤坝,只能先引流,依着曹村转到围城再从围城河引到江海中,才能解决眼下情况,一味的筑高地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非但不用,还要将那些拆除而从上游引走!” “你单说引流,要如何引走?那水势湍急,更不是人力可控!” 傅无咎声音微凉, “办法倒是不错,但如何实施?” “找到上游崩塌口,放修筑堤坝的石条隔断,或长六尺,宽厚二尺,或长五尺,宽厚一尺六,高度且以隔断水面为主,待引流后再刻石记事,记录水文情况,左右两侧,且以左水则碑或右水则碑,左记历年最高水位,右碑记一年各旬各月的最高水位,另铺引流渠口,预防再次发生!” 她条理清楚,字字清晰。 话音落下。 傅无咎眸子顿时深邃了起来。 细细思量着他说的这些话后发觉,这不单单用以曹村这边水患,甚至还可以更用于整个国家来预防水患和抵抗! 自古以来,这都是‘天灾人祸,不可抗力’,如今被她这般三言两语,倒可以彻底解决这般情况,日后更不用再为水患而困恼! 思及此。 再看沈明珠的眼神儿更是捉摸不透, “如此,那倒也可行。” “......” 沈明珠微不可查的舒了口气。 既可行,那也自然不会再揪着她不放了! 忙不迭的拜了一拜后,手脚麻利的就想离开,却不承想那脚都没踏出去,就听到身后淡淡的声音传来, “既然你这么了解,那就跟我一块动身去曹村吧。待事情解决后,我自然会和朝廷说明对你论功行赏......” “......” 沈明珠瞬间黑脸! 她能拒绝吗? “怎么?你不愿?” “......” 她愿意! 他妈的她都愿意疯了!要是半路发现她的身份或者漏出什么马脚,她怕是要被他直接丢到洪水口去堵水了! 还论功行赏? 赏她舍身取义啊? 沈明珠脸都垮的不行,脑子里费劲儿八霍的才想出一个理由拒绝,可这嘴都没张开,就看到那男人审视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他身上, “本王总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你。” 她脸一下刷白! 几乎下意识就想摇头,但感受到那直勾勾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时,却是憋了下来,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若是真见过自然是小人几世修来的福气,可小人自小就呆这里没出去过,怕是王爷认错人了。” “是吗?” “自然是的...既然要去,那小人就先回去交代些许事再过来,先告退了......” 话落。 她更是飞快的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傅无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更是拧了拧眉头,眼神儿中似乎若有所思。 028: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 她一身冷汗。 待回到自己院落后,沈明珠那提着的一颗心才顿时落了下来,眼下心里更是有些慌乱,当目光触及不高的院落时,顿时定住。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她蠢蠢欲动。 “你若走了,你身份立刻暴露,除非你有把握离开且逃出傅无咎的追杀,不然我劝你立刻打消这个念头!” 凉凉的声音传来。 云倾尘神色间似乎也多了几分无奈, “你便不知道收敛些?这样肆无忌惮卖弄才华,若他肯放你离开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 沈明珠无语凝噎。 关键是。 她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确保自己这条小命啊!那万一不说清楚他直接将责任全都甩到她身上来的又该如何?不还是难保小命? “那我该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 “......” 那就是准备好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了? 气氛忽然尴尬。 云倾尘微微顿了顿,转身离开,片刻后便带着一个小小的包袱走了过来,声音和缓中透着几分无奈, “你易容的东西,另外,还有几个联络信号,若真被发现身份被傅无咎动手,我也可保你一命。” “......” 她怎么越发觉得这一趟凶险难料了? 沈明珠忽然觉得自己对李秀秀真是太过温柔了!早知如此杀了一了百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要随时担心自己身份是否会泄露还要这般提心吊胆的跟在傅无咎身边,甚至水患未解或许还会让自己身陷囹圄! “你也不用太过担忧,只要你解决问题不漏锋芒,他自然也不会处处盯着你。” “我知道。” 沈明珠应声。 窗外,风拂过树梢,卷下两片叶子随风飞舞。 她眸子微闪, “我回去交代些事便可以动身了。” “好。” ** 她刚刚离开。 后脚。 屋内便多出了一个蒙面男人,看着云倾尘的目光更是深邃,声音晦暗沙哑,让人听着便觉得的后背一凉,像是被毒蛇盯上一般, “她能帮我们成事?” “自然。” 云倾尘将手边清茶微微落下。 神色间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眸子落在窗外,看着那被风卷起的落叶,嘴边更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 “她已身在其中了。” “那等事成之后是否动手?” “再议。” 他声音淡淡,捉摸不透。 那蒙面男人也没多说,片刻间又消失在屋内,似乎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 晌午。 沈明珠回到了村子。 从村头走到家门口,一路上对上众人的目光都是指指点点,她更是脸色难看,冷冷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顿时看到他们不吭声了,但一走开,便又听后面窃窃私语,让人心中不由恼火! “闭嘴!” 她声音冰冷, “若有什么话不如当面说,再让我听到旁人在我身后嚼舌根,别怪我直接把她舌头拔了喂狗!” “......” 这话果然威慑力十足! 众人脸色儿一白,更不吭声了。 但等她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却是眸子微微一沉,尤其看到自己家门口堵住一大堆人的时候,更觉得心里烦躁不已! 一天天的,就没个安静时候! “沈明珠回来了!” “......” 其中一人惊呼。 原本堵在她门口的众人顿时齐刷刷的回头,对上她冰冷的目光却又一个个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既想凑个热闹,又被沈明珠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威慑镇住。 “不是被衙役带走了吗?” “......” 她这才反应过来,早上衙役找上门将她带走时,被村里几个人看到了,这么半天的功夫又传到人人口中了,这是一个个赶着来凑热闹的? “你这个逆女!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都做的出来,竟然还敢殴打继母,我今天非好好教训教训你......” 恼怒声音从人堆里传来。 沈明珠抬眸。 目光落在男人身上时,更是多了几分讥笑。 沈从文。 那个不闻不问任由她继母将她五吊钱卖出去的亲生父亲! 如今倒有脸来找上门了? 旁边。 秦文月一脸得意,扫过来的眼神儿中更带着几分怨恨,想来是为那日被她殴打的事儿报仇来了, “夫君,她毕竟是沈家的女儿,况且我也不是她生母,她这样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只是......” 说着。 她眼中更多了几分泪水, “只是我也是为了她的幸福,怕她与婆母闹翻所以才好说歹说求着她婆母那边同意她回去,却又被肆意辱骂,还动手殴打......我可以忍受,但却总想着让她过的更好些,也能让九泉之下的姐姐放心了......” 她端的一副体贴温柔姿态。 但话里话外,却更让沈从文恼火沈明珠忤逆不懂事, “你母亲一心为你着想,你却对她动手,更是大逆不道,家门不幸!如今更是三天两日传言不断,被官府屡次带走,简直是败坏家风!” “败坏家风?” 沈明珠差点笑出来, “从我被五吊钱卖出去的时候,是生是死都与你们无关了。怎么?如今倒想起来我是你沈家的人?还家门不幸?不觉得可笑?你们是一家人,与我,没有半分关系!至于母亲二字,从她口中说出来就令人作呕!” 她说话毫不留情, “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我没心思和你们废话,更不想和你们纠缠不清!现在,麻烦你们从我家里滚出去,不要脏了我家的空气!” “你......” 沈从文气的不行! 原本。 他刚刚见到沈明珠时,见她瘦下来和亡妻还有几分相似,也对这个女儿多了几分愧疚,如今听她这般忤逆,却是半点愧疚都没了, “大逆不道!” 话落! 更想着上前掌掴。 但沈明珠对这些人动不动就打嘴巴子的行为,已经是接都懒得接了,直接身子一侧,让沈从文顿时落空,还险些整个人栽倒在地! 他脸色难堪。 但沈明珠却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抬脚。 关门。 将那乌泱泱的一大票人全都挡在了外面,尤其是还在‘表演’的秦文月和来不及开口的张秀芬,更是一脸懵逼的看着那关上的大门,呆若木鸡! “沈明珠!开门!” 沈从文气的直抽抽。 029:只能拖着你们找阎王爷聊天 完全没料到向来最听他话,从不反驳一句的‘乖女儿’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三言两语堵得他说不出话来,更是敢直接把他拒之门外? 全然没有半分体统! “你给我开门!沈明珠,我是你父亲,你竟敢把我拒之门外,你大逆不道!把门打开!今日要么跟我们回去,要么跟着你婆母回去......” “砰!” 她忽然开门。 更是让那敲门的沈从文直接撞在了打开的大门上,捂着撞红的头,指着沈明珠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怎么能这么对你父亲呢!” 秦文月连忙上前, “我们都是为了你好,既然你已经是张家的人了,且堂都没拜完那更不算礼成,如今我和你父亲和张家商议让你嫁给张老大更是为了你的幸福着想,你也不能一辈子当一个孀妇啊,这......” “滚!” 沈明珠抬脚。 二话不说踹了过去,声音冷漠, “我最后警告你们一句,不要对我的事指手画脚更不用操心到我头上来!至于再嫁...呵......更不用和我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这人眼里没有什么道德礼仪,若再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 她眸子一暗,杀机毕露, “那我只能拖着你们找阎王爷好好说说了!” 秦文月被踹的脸色苍白。 张秀芬更是身子一抖。 一想到那日沈明珠拿着菜刀要杀了她们,更是双腿一软差点直接坐在地上,脸色苍白一片更是一句话都被不敢多说了! 至于沈从文,在她话音落下后更是气的不行, “我是你父亲,你还敢弑父不成!” “从你同意把我卖到张家的时候就已经不是我父亲!我和你们沈家更没半点关系!你若识相,日后还有几分来往,若不然便是至死有没有半分牵扯!” 她说的毫不留情! 若非念及他是原主的父亲,在他刚刚敢和她这般说话动手的时候,她就直接让他躺着出去了,还轮得到他站在这对她说教? “你......” “秦文月,若再不滚,他虽没事,你却难说了!” 沈明珠眼神儿森冷。 秦文月更是后背一凉! 下意识将沈从文扯着后退了几步! 原以为沈明珠纵然对她不敬,但对自己父亲还是有几分说话的余地,却没想到她现在全然不顾任何情分,更是以命威胁,她哪儿还敢继续待下去? 那日的教训,她可还历历在目! “从文,若不然我们先回去......” “沈明珠?” “......” 众人一顿。 转身看去,正看到蓝肖缓缓走来。 少年衣着精致,眉眼轻狂,端的是一副富足人家的姿态,更让秦文月顿时眼睛一亮,心里顿时起了几分心思。 沈明珠眼神儿微冷, “你来做什么?” “你对自己父母便是这般态度?” 蓝肖没料到刚刚过来便看到这番情景,语气中带着几分斥责鄙夷,声音微沉似乎带着几分不悦, “为人子女,这是你应有的态度?” “关你屁事!” 她扯着唇角, “县令公子这么闲?管到别人家事上面来了?” “只是见不得你如此忤逆不孝!原以为你有几分才学,却没想到人品低劣至此,真不知道倾尘怎么会对你另眼相看!” 蓝肖拧紧眉头。 更觉得她两面三刀欺骗了云倾尘。 虽她有几分才华,但却是羁傲不逊,生性更是嚣张冷漠,如今更是搭上了傅无咎,还要女扮男装? 他总觉得沈明珠另有所图,所以才来一问究竟。 但旁边众人,在听到‘县令公子’的时候却是惊愕无比,目光更是从两人身上游走,心里不由揣测着。 什么时候沈明珠和县令公子有了交情? 秦文月更是眼神闪烁着算计,连忙上前一步, “明珠她只是一时生气,毕竟是血脉至亲,又怎么会真那般不管不顾呢?只是不知道县令公子和她是如何相识?一直站在这总归不合适,若不然去屋里坐下好好聊聊?” 聊聊? 他们有什么好聊的? 蓝肖一愣。 沈明珠却是忍不住勾起唇角,讽刺道, “如此正好,便不打扰了!” 话落。 砰的一下直接将大门关上了。 更不管外面的蓝肖要如何摆脱。 既自己凑上来乐意招惹,她却没什么心思和他们纠缠下去!她还要去刘婶儿那儿和她说清情况,不然一走数日,她姑姐那边总要提前打声招呼! 简单的收拾了些随身东西,沈明珠正想绕到院墙那边跳出去,却没成想刚刚走过去就看到蓝肖从外面跳了进来。 端的是正大光明! “你有完没完?” 沈明珠眼中杀机浮现, “我不想和你说什么废话,麻烦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出去,不然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怎么?见我上门心虚了?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让我离开?生怕漏出什么马脚吧?沈明珠,你为什么要女扮男装?为什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你和傅无咎之前有什么关系?费尽心思来接近我与倾尘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 蓝肖眼神儿犀利。 直勾勾的看着她,却只看到沈明珠一副吃了死苍蝇一般的神情, “我费劲心思接近你们?麻烦你以后照照镜子再出门!滚开!” 她抬脚。 蓝肖自是不让! 沈明珠也彻底怒了! 一个两个都跟个狗皮膏药一般,是当她没有半分脾气由着他们揉搓吗? 妈的! 她直接动手! 动作利落更是招招往要害之处刺去,纵然蓝肖身手不错,但近身功夫却完全比不上半分,不过片刻功夫,顿时被沈明珠拿匕首抵在了脖前, “你们也配我动心思打主意?下次说话前记得先撒泡尿照照自己!” “沈明珠!” 蓝肖恼羞成怒, “你若没有用心为何女扮男装!为什么不敢对上傅无咎?你和他之间有什么关系?你若不说明,那我倒不介意去傅无咎面前把一切说清!” 话未落下。 脖间顿时一阵刺痛! 沈明珠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眸子间杀机毕露, “你在找死。” 030:这是如高山流水般的敬仰! 蓝肖眸子一闪。 刺痛疼得他顿时拧紧了眉头,却梗着脖子不怕死的还在叫嚣着,“你恼羞成怒了?那更能证明我说的是对的。” 沈明珠眸子闪烁。 手中的匕首更是寒光乍现。 僵持片刻。 她还是将手里的匕首收起,声音冷漠无情, “你应该庆幸云倾尘帮过我,不然你绝对不可能站着从这里走出去!” “......” 蓝肖没接口。 只是在匕首移开的时候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再看沈明珠的眼神儿中也多了几分忌惮,忍不住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 “沈明珠。” 她扯着唇角, “至于你那些问题,想必云倾尘会很愿意告诉你。我放你一次,已经还了云倾尘的人情,下次再犯到我手上,可没这么好运了!” “......” 蓝肖没吭声。 沈明珠也不管他,自顾自从院子里走了出去。 直奔着刘婶儿家。 院子静悄悄的,沈明珠进去之后,顿时看到刘小月一脸惊喜的走了过来,言语间更是多了些亲近, “沈姐姐,你怎么过来了?我娘亲刚刚还说要去找你的呢......” “沈妹子?” 听到动静的刘婶儿顿时匆忙走了出来,一见到沈明珠更是眼睛一亮,慌忙的将她扯到了屋内,一股脑将所有的话全都问了出来,声音中满是担忧, “你没事吧?我今天听说衙役的人将你带走,还以为,还以为事情闹出来了......我婆母早上才刚刚回来,但整个人神志不清,只喃喃着我姑姐的名字,我又听到梧村传来的消息,说昨晚我姑姐家走水......” 她欲言又止, “她可还在?” “我与她说清利害,她自然也不会深入险境,所以才炸死离开,等事情结束后她会回来,至于你婆母,只要日后管好自己的嘴别传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自然可保她一命!” 沈明珠声音淡淡。 刘婶儿一直悬着的心也顿时落了下来,正想着,又听到沈明珠接口, “我要出去些时日,家里就麻烦刘婶儿没事帮我照看下家中,待我回来定会好好感谢。” “你要去哪儿?” “......” 她没接口。 纵然清楚刘婶儿不过担忧,却也并不想让旁人和自己牵扯甚多,所以话落便至直接起身往外走, “我还有些事需要处理,便先行一步了。” 刘婶儿看着她离开的身影,更是沉默了片刻对着旁边的刘小月神色严肃的嘱咐道,“刚刚我和你沈姐姐的话,不许让任何人知道,知道吗?” “月儿晓得了。” ** 出发时。 天色都已经渐渐沉了下来。 风也多了几分凉意,沈明珠下意识扯了扯自己的衣服,一想到这一路上不仅仅要当免费的劳动力,更要时时刻刻警惕傅无咎时,更是垮了一张脸,整个人都无精打采! ‘你只小心与他保持距离即可,适当装糊涂对你而言更是好事,明白吗?’ 云倾尘嘱咐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但问题是,她都上了贼船,许多事就已经由不得她了! 万一。 傅无咎对她起了怀疑,那她也要提前想好退路! “愣在这里做什么?” 清冷的声音兀的传来。 沈明珠顿时浑身一抖,腾的一下跳出了三米开外,扭头对上傅无咎探究的目光时,更是心里一颤, “等...等您。” “哦?” 傅无咎挑眉。 看着他神色慌乱,像是惊弓之鸟一般恨不得离他十丈之外的姿态,眸子更深邃了几分,一步步逼近。 她脸色一白。 下意识往后退,直到整个人被逼退到马车前后,在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接收傅无咎的视线,听着他声音微冷, “你似乎很怕我?” “......” 她能不怕吗? 毕竟现在脑袋可别在裤腰带上随时都有分家的可能! 微一沉吟,沈明珠又低下头,‘慌忙’的接口道, “不不不!这不是怕,这是如高山流水般的敬仰!是感受到从您身上透出来的尊贵气质,才下意识的拉开距离,生怕被小人身上的市井之气沾染,更重要的是小人从未想过还能有机会和您这种身份高贵一表人才气质出众不同寻常的贵人站在一起的机会! 况且像您这种身份高贵且明辨是非的人,又怎么会轻易和我们这些小人计较,所以小人才有几分荣宠到极致的小心!这并不是惧怕!而是仰望!” “......” “......” 傅无咎嘴角微微抽搐。 左风更是瞪大了眼,完全没见过这般架势,更没见过拍马屁拍到如此地步的人,看着沈明珠的眼光更是多了几分难言之色。 着实,也还是个人才。 “下去吧。” 傅无咎神色复杂。 被沈明珠这一番马屁拍的有些无语,尤其是看到她那副恭敬又小心,眼睛乱转一副‘市井之徒’的姿态,更觉得自己之前的怀疑有些多余, “去最后面的马车。” 离他远点! 沈明珠顿时浑身一松。 得嘞! 起码不用鞍前马后的伺候着了! 才走出两步,就对上了蓝肖一脸复杂的从后面走了过来,脖子上还包扎着,看着沈明珠更是忍不住讽刺两句, “之前在我面前那耀武扬威的姿态呢?怎么现在倒马屁拍的......啊!” 话都没说完。 就被沈明珠毫不客气的用包袱狠狠的砸了过来,直接将他喉咙里的话全都砸了回去,脸色难看,磨牙警告, “再废话一句当心你的舌头!” “......” 蓝肖梗住。 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勉强被沈明珠这一句话震住,哼哼唧唧怂的一批的嘟囔着,“不让说就不让说,反正早晚能看清楚你的为人!” 话落。 更是将自己的包袱放在了马车上。 沈明珠脸一黑,心里也顿时多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你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跟着去曹村治理水患了!顺便看清楚某个人究竟打着什么主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031:看我先挂还是你先挂! 果然。 她就知道他过来没安什么好心思! 脸色顿时一沉,二话不说直接上前想将蓝肖扯下去, “给我滚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我就不!” 蓝肖一脸嘚瑟,尤其是看着沈明珠想要上前动手,更是直接开口威胁道,“你要再打我,我就直接说你女扮男装!我看到时候是我先挂还是你先挂!” 我他妈的! 沈明珠心头的火顿时腾的一下冒了起来! 威胁她? 她伸手就掏贴身的匕首,但动作都没落下,蓝肖就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一副‘惊慌失措’的姿态喊着, “救命啊!救命啊!” “......” “怎么回事?” 左风走了过来。 蓝肖顿时跳到了他身后,摇头晃脑的看着沈明珠,就差直接原地跳个恰恰表示一下此时内心的嘚瑟了! “......” 沈明珠气的脸色涨红! 若不是顾忌着傅无咎,她非得把他大卸八块了不可!咬牙切齿才让心里的愤怒强行压了下去,扯着一抹僵硬无比的笑容, “没想到县令公子胆子这么小,一个虫子便能吓成这样,也让我吓了一跳呢......” “是吗?” 左风忍不住怀疑。 沈明珠皮笑肉不笑的瞪着蓝肖。 而蓝肖脸上顿时勾起了几分笑容,甩开折扇,更端的是一副公子潇洒张狂的模样儿,眼神中更是写满了得意, “确实是一个‘张牙舞爪’的小虫子。” “......” 左风离开。 沈明珠狠狠的瞪了蓝肖一眼,咬牙切齿道, “你最好安分一点!” “这话该是我告诉你!这一路上你要是再敢那样对我大呼小叫对我不敬处处威胁的话,那你可得好好考虑考虑了!当然,只要你乖乖听话,给我端茶倒水的话,那我倒是还能把一些不该想起的事儿忘了。” 蓝肖止不住的嘚瑟。 之前被她打伤的憋屈此刻更是一扫而光,捏着沈明珠的把柄,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正好我现在渴了,你去给我倒杯茶水来......” “我倒是敢倒,只是不知道你敢不敢喝了!” 她眼神儿幽幽。 似乎还泛着寒光一般。 蓝肖顿时缩了缩脖子,轻咳一声, “那就暂且放你几分。” 沈明珠没吭声。 只是眼神儿不时从他身上扫过,泛着幽幽的寒光,似在考虑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他‘悄无声息’且不被傅无咎怀疑的情况下永久闭嘴! 他顿时后背一凉。 ** 另一边。 马车上布置精巧,和沈明珠那边简陋空旷的马车截然不同,地面上铺着缎子般乌黑的皮毛,车内空间更是大了一圈儿,摆设精致,倒像是一个可会客休息的书房一般,茶塌上放置着熏香,隐约间还可闻到几分草木清香。 一盏清茶正冒着热气,旁边还摆放着些许精致的糕点,看着便让人食欲大开,阵阵清甜香味儿袭入鼻尖儿, “主子,你今日都几乎未曾进食,先吃些东西吧。” “也就妇人喜食罢了,撤下去。” 傅无咎目光从手中的书上移开, “刚刚怎么回事?” “哦。是县令公子被虫蚁惊到而已,县令一再请求,称他代自己亲自来观察水患民情,所以便让他跟车与沈子山坐在一车,不会惊扰到您。” “他和沈子山之前认识?” 他手微微一顿。 将书籍缓缓放下,神色微沉。 左风一愣, “看两人之间似早就相识,至于关系且不好说清,似朋友又好像是敌人。” “......” 傅无咎没开口。 手微微在桌面上敲着,似在考虑什么一般, “这两日,上面可还有消息传回来?老三那边动静如何?” “暂且没有消息。不过曹村县令属他那边管辖,这些时日似乎颇为焦虑,听说已经有大臣就此时上奏了,情况还不分明。” 他嗤笑一声, “只等到时推出个靶子罢了。” “......” 左风顿时沉默。 看着傅无咎摆了摆手,顿时小心翼翼从马车里退了出去,直到下了马车深呼吸一下,才感觉自己放松下来。 一想到朝中那些事项,心里也是莫名一沉, “糕点呢?” 旁边暗卫忍不住出声, “我说你准备些吃食也就算了,干嘛非让我们弄什么精致的甜糕?主子怎么可能吃那玩意儿,一会儿要是算账了,我可不背锅哈!” “......” 左风忍不住撇嘴, “怪罪下来我担着!” ** 夜色渐渐降临。 沈明珠坐在马车上感觉五脏六腑都已经快被颠的移位了,晕头转向的靠在车窗前,连一旁一直处处看不顺眼的蓝肖也彻底抛到了九霄云外! “还有多久才能到?” “明日傍晚的话应该能到。” “......” 那就意味着她还要再待一天一夜? 她脸彻底黑了, “中间不停顿休息?” “水患情况严峻,想来是如此。” 沈明珠脸瞬间垮了。 原本还想着一路上安分守己,现在想想,怕是再这样颠上一日,她整个人也就废了!二话不说扯着车夫停车,一路小跑到了傅无咎的马车前,目光落在左风身上时,更是换做一脸讨好,殷勤道, “天色渐晚,晚上赶路更是危险,不妨休整一宿或吃点东西再继续?劳逸结合才是效率最好的嘛,您觉得如何?” 左风愣了一下。 下意识看了一眼马车内的人,微微一顿后接口道, “水患严重,还是尽快为好。” “便是您不需休整,那爷也该休整一下,不然明日到了又要治理水患时间更紧,若因疲劳过度伤身那不就更耽误事儿了?” “......” 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 他微微一顿,正想着询问傅无咎,却听到里面男人清冷的声音传来, “不用。” “......” 沈明珠脸一黑! 这男人,就和她八字犯冲,更不能指望从他口中听到一句顺耳的话! 她黑沉着一张脸,整个人顿时蔫了几分,垂死挣扎道, “那天黑路滑,万一出什么意外不就更不好了?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这些小人物疲惫倒没什么事儿,这主子要是......” “闭嘴。” 得! 最好天黑路滑,直接摔死他丫的! 032:真是谢谢您祖宗十八代了 沈明珠愤愤不平走了回去。 摔死他? 她脚步一顿,目光更落在了路边的小石头上面,眼睛一眯,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角,手下顿时一挥! “嘶。” 伴随着马儿长鸣。 马车顿时强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车轴似乎出了点问题!” “......” 身后。 她的马车顿时停了下来。 沈明珠满意勾唇,他既不让他休息,那她只能找点不可抗力因素了!不敢对他马车动什么手脚,难不成还不敢对自己马车动手吗? 一队人停下进程。 左风查探了下马车情况,更是拧紧了眉头,车轴松动了,若休整的话起码要半日时间,更要耽误不少进程! “出发之前没检查吗?” “检查过的,确定没有问题,想来是这道路难走,这才卡了个小石子松动了几分......” 车夫苦着一张脸。 沈明珠适时插口, “这怎么办!纵然我也想快点去曹村,但这情况始料未及,只能暂且休整,不过,也庆幸是我们马车出了问题,要是爷那不就麻烦了,倒不如趁机一块查探一番?” 她端的是一脸无辜又庆幸的姿态。 左风微沉了片刻转身, “我去问问主子。” “......” 她侧身。 眯着眼睛笑的跟个大尾巴狼似的,正落在了蓝肖眼中,挑眉一顿,“你前脚才说要休整,这后脚马车就坏了,说起来,倒是也挺巧的呢?” “那没办法。” 沈明珠勾唇浅笑, “说不定老天爷也看不下去我这番受苦呢?所以才特意帮我一把?” “嗯哼。” 蓝肖深以为然点头,眸子一闪落在了刚刚走来了左风身上,更是微微一顿, “只是不知道这老天爷是否会让你如愿呢!” “......” 她心里咯噔一下。 扭头。 当目光落在牵着两匹马走过来的左风身上时,更是笑容一僵, “这是,什么意思?” “爷说‘既马车坏了那便骑马’,总不能耽误了大家伙的进程!想来两位公子应该也都擅骑马吧?为了百姓,也只能辛苦你们了。” “......” “......” 蓝肖瞬间笑出了声, “不辛苦,不辛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沈明珠嘴角抽搐,脸黑的跟铁碳似的,差点没忍住破口大骂! 求求你做个人吧! 别竟敢这些祖坟不保的事儿了! 她垂死挣扎, “我...我不会骑马,所以......” 左风一顿。 笑意盈盈接口道, “爷猜到沈公子或许不会骑马,所以特意嘱咐过可以跟我们一辆马车,那沈公子请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蓝肖笑抽了, “爷可真是体贴入微。” “......” 去他妈的体贴! 这男人,绝对是猜到了她动的手脚! 沈明珠皮笑肉不笑的接口, “算了,不必了,我忽然觉得我好像也会骑马,就不进去脏了爷的马车了......” “爷说让你上马车是当车夫...” “......” 真是谢谢您祖宗十八代了。 “不必麻烦了,我骑马即可。” “那边好。” 左风满意转身, “继续启程!” “......” 蓝肖笑的几乎直不起腰来,尤其是看着沈明珠那比铁碳还要黑的脸,心里快意无比,像大夏天喝了一大杯冰水一般,浑身舒坦, “放着好好马车不坐,这下却反倒得骑马了。” “嗯,我喜欢。” 她僵硬的扯着唇角。 心里都快气炸了,见着蓝肖还敢这般讽刺,狠狠的在他脚上碾了一下,疼得他顿时脸色儿一白! “你就不怕我......” “我要是死了,你绝对是陪葬的!” “......” 他顿时不吭声了。 ** 马车内。 傅无咎唇角带着微不可查的笑意。 抿了一口桌面上的甜糕,似乎整个人忽然放松了几分,尤其是听着刚左风传回来的话,更是眉眼间多了几分人气儿。 微顿了片刻。 他缓缓开口, “再过一个时辰,准备停车休整。” “嗯?” 左风一愣。 片刻便反应过来,瞪大了眼满是诧异, 主子居然也会通融几分? ** 天色此时也彻底暗了下来。 清冷的月光落下,映在丛林中更像是洒下点点银光,多了几分幽静和神秘,隐约间还能看到萤火虫星星点点的从暗处涌现,让人更觉得多了些许美意。 但沈明珠却全顾不得看了。 骑在马上比在马车上还要更颠几分,一个时辰下去,她感觉屁股都快成八瓣儿了,疼的她龇牙咧嘴。 不骑了! 她就是死,就是被傅无咎查出马脚,也不想再多骑一分钟的马了! “停车休整两个时辰。” 左风的声音此时犹如天籁! 沈明珠更是满眼感动从马上跳了下来,揉着自己屁股感觉五脏六腑都快颠散架了,连忙活动几分。 还有一天时间呢! 她非得把自己颠死不可! “现在后悔也晚咯!” 蓝肖凉凉开口。 话音一落更是迅速的和她拉开了距离,将马栓好了之后拿着水壶喝水,好以整暇的看着她,眼里满是落井下石。 “......” 沈明珠没开口。 众人休整着吃着干粮。 也升起了火堆,草地间似隐约可以看到几个兔子在草丛中隐现,她眼睛一亮,抬脚就跟了上去。 不过片刻。 便拖着两个肥兔子走了回来。 蓝肖眼睛一亮,屁颠颠的凑了过来, “烤兔子?” “关你屁事!” 她脸一沉。 蓝肖顿时摸着鼻子有些心虚的移开了,嘴里更是不知道嘟囔着些什么。 不远处。 傅无咎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眸子更深邃了几分,审视的目光一直落在沈明珠身上,令她如坐针毡一般,头皮发麻。 心中更懊悔自己之前太过冲动。 连蓝肖都能猜到,他又怎么会猜不到? 手里的兔子插在枝条上,沈明珠从身后的小包袱里一样一样掏出材料撒上,不过片刻便能闻到阵阵肉香弥漫,落入那些啃着干粮的众人眼中,更是移不开目光...... 她还擅吃? 傅无咎侧着身子。 正想着。 便看到那人手里拿着一个烤的焦黄的兔子走了过来,脸上更多了几分讨好的笑容,轻咳一声道, “爷,尝尝小人的手艺?” 他没动。 沈明珠举着肉更是脸都僵了! 033:将她下大狱,大卸八块! 若不是为了自己小命,她才不会对这个狗男人献殷勤! 气氛有些尴尬。 左风适时走了过来,将她手里的肉接了过去, “爷脾胃不适,多谢沈公子好意!” “没事,没事。” 她连忙摆手。 心里更是暗骂,脾胃不适?是怕她在那兔子里动什么手脚毒死他吧?微不可查的翻了个白眼儿,沈明珠转身欲走,却忽的听到傅无咎淡淡开口, “一会上马车随行。” “......” 她能拒绝吗? 沈明珠脸色微僵,正想着说什么,却又听到他开口, “还没骑够?” “......够了够了!我去我去!” 沈明珠连连应声! 一想到快散架的身子,更是点头如啄米般,傅无咎微不可查的挑眉,神色清冷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她从傅无咎那小心翼翼退了下去,当走到自己火堆前看到那已然少了一半的兔子时,却是脸一黑! 抬眸。 正看到蓝肖拿着另半只兔子往嘴里放。 一看到沈明珠目光扫过来,更是慌忙的拿着兔子就走,大大咧咧直接坐在了傅无咎身后不远处,再看她更是摇头晃脑一脸嘚瑟,就差在脸上刻几个大字了‘你过来啊!你有本事你就过来啊!’ 她忍了。 但傅无咎眸子却忽的从蓝肖身上扫过,声音清冷, “兔子。” “啊?” 蓝肖一愣。 沈明珠也是一顿。 听着他又有些不耐的对着蓝肖说了一句, “兔子给我。” “......” 蓝肖愣愣的递了过去,却看到他神色清冷从上面扯了一点点肉丝动作优雅的放在了口中,眸子微闪, “确实不错。” “......” “......” 不错你吃自己的啊?你要我的做什么? 蓝肖一脸懵逼。 沈明珠确实不道德的笑出了声,再看傅无咎似乎也不觉得那么可恨了! 休整后。 沈明珠跟着上了傅无咎的马车。 纵然是坐在马车外,却也铺了一层厚厚的垫子,比她之前的马车不知要好了多少倍,软软的也让她一直提着的心放下了不少,抱着马车的边缘呼呼的睡了过去。 两日风平浪静。 第三日上午,一行人才到了曹村。 离着曹村还有四五里地,路两边已然是不少老弱村民,面色灰白,衣衫狼狈,更有甚至正挖着野菜啃着树皮,伴随着的妇人和老人的恳求声传来,目光所及看到几个年轻力壮的拖着行李就走,全然不顾老弱家人, “我顾着你们我自己都要死在这里!” “朝廷不管,雨水不断,等水流再冲到这里,把山路堵死,那我不也要陪你们在这里一块儿等死了?” “......” 哭喊声。 祈求声。 皆落入耳中。 沈明珠从未见过这般情景,更没有想过这一幕会切实的发生在自己面前,现代时她生活在平原地带,也从未见过地震或者洪水,更没有去过灾难发生的地方,所以看着眼前这一片,心里更是多了几分莫名悲戚。 毕竟。 现代还有人力和救援方便快捷。 而现在却只能看到最真实的灾难现场,才真切的感受人力在自然面前脆弱渺小的不堪一击! 傅无咎神色淡漠。 蓝肖神色呆滞,看不惯便上前一步, “他们是你家人,你怎能抛下他们不管?” “那我留下只能一起死!这时候说家人,不觉得可笑吗?家人能让朝廷帮忙?能让我们有东西吃?还是能帮我们抵抗天灾?” 男人甩手欲走却再次被挡下, “之前朝廷的人呢?官府的人呢?现在是谁管理这里?泄洪处又在哪里?”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你......啊啊!” 话未落。 左风直接动手, “说清楚!” “官府的人早就跑了,那管这儿的人就在这往里面去三里地,那边有人在自发的管理现在的情况,朝廷压根儿什么都没管,放开我......” 众人脸色凝重。 一路向着里面而去。 越往里去,情况越是严重。 路两边黄色水流倾斜而下,因连日下雨的缘故,路面湿润,一脚落下更是将脚面盖过半分,泥泞不堪道路难行,而人也越来越少,待到达后,看着那以石铺砌的地面,才算是勉强落下脚,两边的老树更被倒塌大片,黄色水流湍急从其疾驰而下,一片杂乱不堪。 “你们是什么人?” “朝廷的人。” 左风上前交涉。 沈明珠走在最后方,抬眸看着那水流从上方倾泻而下,抬脚上前,忍不住捡了个树枝,插在了水流边上泥土中。 树枝顿时落下了大半, “再过两三日,若控制不住情况,这条路也要被湮灭,所以你的时间并不多了。” 耳边。 傅无咎清冷道, “今日弄清楚情况,你只有一天时间考虑解决办法,明日一早便要动手安排一切,在三日内把这里的情况控制住,等七日后朝廷的人到此,你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 时间很紧。 她不想再拖下去, “放心,我自己清楚。” 沈明珠抬脚跟在了左风身后,傅无咎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身影,沉默了片刻,心里却莫名对她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感觉。 似乎。 有些信任? 他自嘲的扯了扯唇角,将那荒谬的想法抛之脑后,抬脚缓缓跟了上去。 ** 简陋的小茅屋内。 傅无咎高居其中,身侧待着的是左风等人,另一边是眼神激动的难民首领,脸色蜡黄身子消瘦,但眼神清明,一看便知是正义之士,若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留下来,将上方的情况全都说清楚, “稍后我带你们去泄洪点看看,依着之前县令的说法,我们也准备了不少东西隔板,但却不清楚具体要如何放置,人手也有些不够,所以只能看情况愈发严重而干着急,如今爷既来了,那我们也便放心了! 另一点便是只听到明城县令说要分渠,却不清楚应当如何引流,把控不好这其中的关窍,只会让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都是那个什么谋士出的主意,半点用处都没有反倒让我们折了好几个弟兄!着实可恨!待事情弄清后,必然要将她下大狱,大卸八块!” 旁边难民一脸愤愤。 沈明珠身子微微一僵。 034:简直有辱斯文! “不许胡言乱语!” 那伍工声音一沉,另一人顿时闭上了嘴。 只是脸上还带着几分愤慨, “我又没说错...” “闭嘴!” 伍工脸色难看,目光也落在众人之间, “听说这次来的人中,有上次提出建议的谋士?不知是哪一位?正好也与我们多说说这其中的关窍?” “他居然还敢来?” 吴老二顿时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谁?是哪个?”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沈明珠身上,那吴老二也顿时反应了过来,两步冲上前,恶狠狠的瞪着沈明珠, “就是你?” “......” 她神色微沉,缓缓起身, “是我。” “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死了那么多弟兄?你还敢送上门儿来?我今儿非让你给他他们陪葬不可......” “吴老二!” “砰!” 傅无咎手中的茶杯一甩。 才刚刚扬起手的吴老二顿时整个人踉跄着退了好几步,抓住沈明珠的手也顿时松开,脸色难看的站在后面, “大哥!” 伍工没吭声。 左风上前一步,脸色一冷, “爷面前,也敢动手?” “啪!” 伍工闻言更是慌忙上前给了他一巴掌,狠狠瞪了一眼, “还不赶紧给爷赔罪!滚下去!” “......是小人鲁莽!” 他咬牙切齿的开口,话落转身欲走,却被左风挡在了前面,手下一落,便听到一声‘咔嚓’声,吴老二的胳膊顿时断了,脸色更是瞬间变得惨白一片! “这是第一次。” “......” 屋内气氛骤然一沉。 傅无咎坐在上方抿了口茶,神色清冷淡漠似什么都没看到一般。 伍工脸色有点僵,左风松开手看着的吴老二脸色苍白的退下去,蓝肖嘴角挂着几分笑意莫名的盯着沈明珠。 她神色淡淡,波澜不惊。 沈明珠自然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左风是帮她出气,只初来乍到需要立威,正巧这个男人主动送上门罢了。 自己不过是个推出来的棋子而已。 ** 谈完话。 沈明珠一行人便跟着伍工安排的人向着泄洪点而去,越是往里走,路也越来越泥泞,空气更是湿润,薄薄的水雾将人的头发都打湿些许,衣衫更是被浸湿了不少。 “主子,你先回去,我和沈公子看看情况即可,您身上还有伤......” “不必。” 他不容拒绝。 只是脸色苍白了几分。 这一路颠簸,他也未必轻松。 怪不得。 想来离着那日他被活埋,也不过是几日功夫,也怪不得那日她能从他手底下逃脱,只是,以他的身份地位,谁会对他动手?还险些得逞? 沈明珠眸子闪烁。 正想着。 旁边的蓝肖看着她却冷不丁的开口, “你脸上的灰掉了。” “什么?” 她身子一僵!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却发现手上乌漆嘛黑的一片,她之前精心画的妆容,此时居然全被水雾冲花了! 沈明珠犹如晴天霹雳! 她忘了,古代的这种胭脂水粉根本不防水! 怎么办? 她顿时慌了! 若让傅无咎或者左风发现她的真容,那她岂不是要真的以身去堵洪水口了? “你先给我想办法拖住他们,我先行一步!万一被傅无咎发现我的情况,那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她焦急道。 将袖子一扯便掩住了脸,低着头转身就想走,却被蓝肖直接拉住了衣袖, “你走了我怎么办!现在主要的是为了让你看看上面的情况!你走了我怎么和他说?你给我想个理由再走!” 他也是头皮发麻! 如沈明珠所言,且不说他们这一路上姿态熟稔,单单是沈明珠是县令推给傅无咎的,她身份出了问题他们怎么可能置身事外?但现在,他也是完全没有头绪,要如何和傅无咎说清她突然离去的缘故? “你随便找个理由先敷衍过去也就是了!” “我......” “你们在干什么?” “......” “......” 沉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些许怀疑。 蓝肖脸色一白。 沈明珠心里更是咯噔一下,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傅无咎声音淡淡的透着几分清冷,原本走在最前,此时听着身后两人的窃窃私语且背对着他们,顿时转过身向着两人的方向走了过来,蓝肖听着动静脸都刷白一片了,心慌的更是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若真被发现,他们也免不了被治罪! “怎么办!” “啊......” 沈明珠忽然惊呼。 在蓝肖震惊的眼神中,打了个转儿‘砰’的一下,整个人都砸在了地上,溅起的泥泞顿时将她衣衫弄得狼狈一片! 脸上更是溅上了点点泥泞,尤其是看着沈明珠撑着手肘,顺势又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后,更是瞪大了眼睛! 这也行? “怎么回事?” “蓝肖!纵然你看不惯我小人得志,也不必这般动手,简直有辱斯文!” 沈明珠端的是一脸恼怒! “......” 他一愣, “我...我只是见不惯你这种小人得志的姿态!” “......” 左风神色恍然。 傅无咎缓步上前,当看到沈明珠一身泥泞连脸上都满是污泥的时候,更是拧紧了眉头,下意识和她拉开了些许距离,声音冷漠, “回去换衣服,不必再过来了。” “是...” 沈明珠喏喏点头。 蓝肖忍不住看了她几眼,这才明白为何云倾尘会对她赞不绝口,她也却是有几分急智!若非如此的话,傅无咎必然会起疑心,想要瞒天过海更是难如登天......此时,他看着沈明珠的眼神儿也变了几分,只一想到来时她自己弄坏马车被迫骑马,他又觉得这女人智商忽上忽下,确实有几分难以捉摸...... ** 她缓缓松了口气。 纵然身上粘腻,但也是无奈之举了。 沈明珠自顾自的回了伍工为他们安排的简陋茅草屋,两个床榻,一个简单的小桌子,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其他物件了。让人帮她弄了些略清澈的溪水,简单的擦了擦身子后,又慌忙拿出那些脂粉扑了厚厚的一层,连带着身上都多了脂粉香,浓浓的让人忍不住拧眉。 现下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转身坐在桌面前,沈明珠拿起了笔,开始写写画画,便是没有去那泄洪口,她也大致的猜到了几分情况,只需把细节更清楚些便好...... 正写着。 她忽然觉得后背一凉! 035:倒是没想到沈公子这么深藏不漏! 像是前世那种陷入极度危险境地般的预警一般,让沈明珠脸色顿时一变,身子一跃,下一秒,便看到案桌上多了一个青色的小蛇,正对着她吐蛇信子! 毒蛇! 她脸色难堪。 一直随身的匕首更是落在掌心,眸子死死地盯着那毒蛇,在它想再次跃起的时候,手起刀落,顿时将她削成两半! 蛇身在地上不断扭动着,绿色的黏液从口中射了出来顿时连地面都灼了一片,可想而知这毒液若落在人身上,不过片刻怕就要找阎王爷喝茶去了! 沈明珠有些后怕。 若说山野中有这样的毒蛇并不稀奇,但怎么会这般好巧不巧的落在她茅屋里?若非她现在回来,等晚点回来亦或是休息时被咬一口,小命直接交代进去了! 她脸色铁青,眸子闪烁。 转身将屋内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发现再没有其他动过手脚的地方,第一日才到这里,得罪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找死。” 沈明珠止不住的冷笑,抬脚向外走去,却正撞上蓝肖从山上下来,一见她神色冷漠更是拧了拧眉,当目光落在地蛇尸首时,却顿时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 他眸子微冷,尤其是看到那滩绿色黏液时,更是后背一凉, “有人算计我们?” “你觉得呢?” 她扯着唇角,神色冷漠, “把东西带上,找人算账!” “......” 蓝肖顿了顿,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对沈明珠的态度不知何时也变成了这般顺从。 全然不似之前那般针锋相对。 两人一路同行,径直的向着西边的茅屋走了过去。 才刚到门口。 便听到里面的怒斥声传来, “我不管你心里有多大的怨言,但现在必须全都给我收敛起来!那是朝廷派下来的爷,若在我们这出了任何事故,都不是我们能承担的起的!” “那位爷我们动不得,可那沈子山怎么动不得?即便是出了什么意外,也避免不了,就算查也查不到我们头上来!但那些兄弟们却不能白死,要不是他的话,怎么会到现在这个地步?可他死不足惜......” “闭嘴!” 伍工脸色难看。 看着吴老二一脸恨意,更是深吸口气, “就算要动手也不是现在!若水患没解决连动手都不需要我们来,但若他现在意外暴毙,我们却有推脱不了的责任!这些难道你想过没有......” “我似乎来的有些不是时候?” 门骤然被推开。 伍工脸色一僵,看着沈明珠忽然出现的那张脸,心里更是咯噔一下,说出来的声音更是透着几分颤抖和尴尬, “沈公子什么时候来的?” “半盏茶之前。” 她双手环胸,勾唇好以整暇道, “顺便来送些东西。” 话落。 蓝肖顿时将那已断成两截的毒蛇甩了过来, “这可真是巧呢? “......” 伍工脸色难看。 那吴老二更是一脸恨意,似乎眼底还带着几分不甘心。 气氛顿时变得诡异几分! 沈明珠缓缓走进,坐在中间的椅子上,颇有几分好脾气的开口道,“这些,伍工不该给我一个解释麽?” “......” 伍工身子微微一顿,神色顿时收敛几分,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一脸歉疚道, “这都是我检查不够细致,才会出现这样的小差错,山里毒物是颇多,偶尔窜进去也是我的失职,我这就让下面的人在周边放些药物,绝对不会在出现这样的情况......沈公子......” “那你的意思是‘意外’了?” 沈明珠满眼讽刺,声音冰冷, “你们是准备拿我当傻子糊弄?断了一个胳膊还不够你长记性?不清楚什么人能招惹什么人不能招惹吗?” “你......” 吴老二话都未说完。 整个人便被沈明珠一脚踹了过去! 好巧不巧,整个人顿时砸在了地上那毒蛇上,身上沾染了些许黏液,脸色也顿时一白,慌忙的要将衣服扯下来! “呵呵。” 沈明珠冷笑。 眸子一扫。 旁边的蓝肖顿时心领神会,在吴老二慌乱之际适时的伸出一条腿,下一秒他直接以狗吃屎的架势扑在了那毒蛇眼前,脸上都被黏液粘上,几乎是瞬间便脸红了大片,慌乱的叫嚷着, “水!快给我水!快救我!” 伍工慌忙上前,但却又怕被那黏液沾染上,姿态小心却依旧被他弄的手上沾染了不少,顿时也慌了忙不迭的找水擦拭。 场面乱成一团。 沈明珠冷笑连连, “我这人向来有仇必报,再动心思到我身上...呵,那就提前给自己立个碑吧!” “......” 话落。 两人便转身走了出去。 结果才刚刚出门,便对上了左风怀疑的眸子,在他身前,傅无咎更是眸子深邃的看着她,眼神中透着审视和试探,好看的眉眼微微皱起,声音清冷淡漠, “倒没想到沈公子如此...深藏不露?” “......” 沈明珠瞬间怂了! 他们来了多久?看到多少? 这男人,怕是在她身上安了什么雷达自动导航吧?怎么哪哪儿都有他? 沈明珠神色绷紧,扯着一抹皮笑肉不笑的尴尬神色,毫不犹豫将身旁的蓝肖一把扯了过来,端的是一副义愤填膺的姿态, “刚刚我们房间内居然发现了毒蛇!我还好,若是咬到县令公子那可不得了,这才愤愤上门想讨个公道......” “哦?” 傅无咎顿时勾了勾唇角, “那你刚刚那一脚,也是为了帮他出气了?” “......” 果然! 全都看到了! 沈明珠咽了咽口水,深以为然的点头, “我也实在太过生气才会这般,实在是太过后怕了!蓝公子,您说是不是?” “啊?” 蓝肖一愣,脚下顿时剧痛袭来,对上沈明珠疯狂示意的样子,更是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 “......” 傅无咎盯着她。 也没开口,只是盯着沈明珠便将她整个人盯得心里毛毛的,像是被什么野兽盯上一样,心里慌乱更想骂街! 036:你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沈明珠现在后悔的要死! 她当时得到消息就应该立马收拾东西滚蛋,就算被追杀也好过现在在他眼皮子底下时刻担心自己的小命! “那个...上面情况如何了?我刚刚在屋内写了一些大概抵抗水患的细节,只要依着我写的去安排一切,不出两日一定能改变现下的情况,我...我现在过去给你们拿过来......” 沈明珠抬脚想走,但某个男人像是天生就和她作对一般,凉凉的接了一句, “左风你去。” “是。” 左风应声离开。 “......” 沈明珠笑的一脸尴尬, “这点小事怎么能麻烦左风大人呢......” “不麻烦。” 傅无咎挑眉,声音淡淡, “正巧,我还有些事想问问你。” “......” 她可以选择不回答吗? 沈明珠不敢抬头,更不敢对上傅无咎的目光,心里毛毛的,总觉得自己好像被这个男人看穿了一般! 身旁。 蓝肖也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轻咳一声后,更是不道德的直接撇下了沈明珠,“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没弄,你们先说着,那我就先过去拿点东西......” 话落。 他更是抬脚就走! 沈明珠顿时气的不轻,但碍于傅无咎在跟前儿,却也没敢有什么动作,扯着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咬牙切齿道, “回去小心......” “......” 他脚步匆匆。 沈明珠佯装镇定,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裳,连看都不敢和傅无咎对视一眼,生怕自己哪里漏出什么马脚。 傅无咎直勾勾的看着她。 低眉顺眼,模样谦卑,全然不似之前那般气势摄人的姿态,既不弱于人,又为何处处在他面前装作一番市井小人姿态?他在有意隐瞒些什么? 他声音清冷,似随意道, “沈公子似和蓝公子颇为熟稔?” “不过是见过几次而已,谈不上熟稔不熟稔的?” “哦?” 傅无咎一顿, “那若不熟稔,沈公子是如何向着县令献计呢?” “......” 这男人。 果然是起了疑心! 沈明珠眸子闪烁,佯装镇定道, “小人便是曹村附近的村落长大的,后来经商才到明城村,结果因为水患家人全部去世,我走投无路卑鄙无奈才动了心思抢官粮,被下了大狱才这般有了机会和县令说明一切......” 家人皆亡。 查无可查。 毫无破绽。 傅无咎挑眉, “是吗?我曾见过一女子,身形也与你这般,只是却未曾见过真容,若非你是男子身,倒真将你看做是她了。” “...那,那真是巧合了......” 她后背满是冷汗。 尤其是这男人还在死死地盯着她, “大前日你在做什么?” “......” 大前日? 她自然是在街上和他大打出手了! 沈明珠心跳的贼快。 仰头间却是一脸茫然,似乎在认真想前两日她究竟在做些什么一般,心里更是闪烁着诸多想法。 正想着要说些什么才能打消他的怀疑时,左风走了回来, “东西拿过来了。” “......” 她微不可查的呼了口气,“正好,那我便先说清楚眼下的情况,上方这泄洪口隔断位置.......” 沈明珠语速极快。 说完那些话后又将左风手里拿着的图纸直接塞到了傅无咎的怀里,全然不敢看傅无咎的神色,像身后有什么洪水野兽一般拔腿就往外跑! “沈公子这是怎么了?” 左风愣了愣。 傅无咎却是眼神中闪过一抹冷意, “许是做贼心虚吧...” ** 沈明珠一路小跑。 回了茅屋后,心才渐渐踏实了下来,傅无咎已然对她起了疑心,纵使逃了这一次,也不知下次如何了! 一想到这些,她顿时头皮发麻,心中更是憋屈! 怎么就阴差阳错和他扯上什么关系了呢! “你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 她脸一黑。 抬眸便对上一脸诧异的蓝肖,似乎完全没料到她还能站着走回来一般,看着沈明珠更是怒上心头,二话没说直接将其暴打了一番,将他打的龇牙咧嘴却不敢出声儿! “你最好祈祷傅无咎看不出什么来,不然我搭进去你也别想跑!” “......” 蓝肖鼻青脸肿,但也不敢还手, “明明是个女子,怎么动辄就打人全无半分女子该有的温柔小意,简直跟个泼妇一般...真不知道日后谁会不开眼的娶你,怕是要日日提心吊胆了!” 他嘟囔着。 沈明珠脸一沉, “关你屁事?” 冷飕飕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将蓝肖看的低了低头,自顾自去了另一边床榻上,忽然像想起什么来一般, “今日我与你同室,他日你不会以此来赖上我吧?” 沈明珠差点气笑了, “放心,我还不瞎!” “......” 蓝肖顿时梗住! 龇牙咧嘴的转过身,还莫名奇妙多了几分难言的委屈? 夜色渐渐深了。 但外面却并没想象的那般寂静,湍急的水流声落入耳中,让沈明珠辗转反侧,干脆披上衣服走了出去。虽是深夜,却依旧能看到山腰上那点点的光亮,是傅无咎安排的人,将她需要的那些东西全都连夜抬到泄洪点,待明日天亮便能直接动工,不消一日便能控制住情况! 他倒是心急。 抬眸。 目光落在星空上。 皎月高挂,圆润似玉盘,点点星光璀璨,让人移不开视线。 她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看过这样寂静的夜空了。前世出生入死,自从孤儿院出来后便被训练,之后便是一次又一次的厮杀,最后却死在了朋友的刀下,却又荒谬的重生在了古代妇人身上,像一场梦般。 “随遇而安吧。” 沈明珠自嘲的笑了笑, “如今的生活,不正是以前奢望却不能过的麽?不如就像个杂草一般,野蛮随意的活下去吧。” “......” 傅无咎神色微微闪动。 完全没料到她会深夜在此,更没料到她会说出这般,‘像个杂草一般,野蛮随意的活下去?’的话,让他心里也起了阵阵波澜。 阵阵刺痛从身上传来,他忍不住微微躬身,整个人忍不住靠在了身侧的树旁,发出一阵轻微地声音。 “谁?” 她忽的惊声。 转身正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傅无咎,神色苍白微微躬身靠在树旁,似在忍受着极大痛苦一般,向来守在身边的左风更是不知去处? 四目相对。 037:小废物,命都是我救的! “你?” 沈明珠声音未落。 便看到那向来清冷的男人转身离开。 莫名其妙? 她忍不住嘟囔。 径直起身准备离开,却听的‘噗通’一声,扭头一看,发现刚刚还走的好好的男人忽然消失了踪影。 不远处,湍急的河流中似人影闪动! “......” 这男人不会掉河里了吧? 她脸色顿时一变。 慌忙的凑上前,却正看到男人青色长袍被湍急的水流冲的仅剩衣角打转儿,顿时整个人僵在了那里,下意识的想要跳进去救人,但脑海中却瞬间闪过一个想法。 若他真就此死了,那她也不必这般提心吊胆... 怔愣片刻。 一想到这男人为了百姓派人连夜上去,沈明珠顿时抿唇,无奈的摇了摇头后便将外袍脱下,毫不迟疑的纵身跳入了湍急的江水中。 只当是为了黎明百姓吧。 水流湍急。 因夹杂了泥土等等所以略显浑浊,沈明珠在水中睁眼更是艰难,只能依着顺流凭感觉伸手摸索,呼吸渐渐变得粗重,体力更是逐渐不支......好在,奋力挣扎了许久,她还是抓住了男人的衣角,借机拖住了男人的胳膊。 他已然晕了过去! 沈明珠死死地抓住男人的胳膊,这才没让两人被水流冲散。也不知道漂流了多久,才看到不远处拦腰折断的大树,她顿时拼着最后些许力气游了过去,直到伏在树干上,才稍稍松了口气! 身侧。 男人还在昏迷。 她下意识探了探鼻息,呼吸微弱,再拖下去恐怕就真的要和阎王爷好好喝茶聊天了! 垂眸视线落下。 傅无咎眉头紧皱,纵然一直被冰冷的河水冲刷着,但身体却依旧有些莫名滚烫,整个人蜷缩着,像是承受着极大痛苦一般! 他似乎有些不对? 之前看到他时,他似乎也是靠在树干旁颇有不适?这男人,一贯清冷矜贵高高在上,现下这般脆弱却也莫名多了几分可怜? 沈明珠深吸口气。 撑着最后力气拖着傅无咎游到岸边,整个人也顿时瘫在了那里,浑身疲累的连动一下都懒得动,但一想到身旁的男人生死不知,还是强撑着起身,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深吸口气,捏着男人的鼻子便俯身吻了下去! 月光皎皎。 柔和温润,像置身于梦境中一般,恍惚的不似真实。 傅无咎唇瓣微凉。 感受着阵阵温热气息传来,双手更有节奏的在他身上起起伏伏,呼吸似乎都变得急促起来,眉头死死皱着,下意识想要将那人推开,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人‘为所欲为’。 “滚...滚开......” 他声音微弱沙哑, “你...滚开!” “......” 沈明珠脸色一僵! 差点没忍住直接给傅无咎一大嘴巴子! 她累死累活好不容易把他这一条小命从阎王爷里手里抢回来,不感谢她也就算了,居然一睁眼就让她滚开? 你她妈卸磨杀驴都没这么快吧! “滚个屁!” 她直接怼了回去,整个人更是压在了傅无咎身上,更加重了几分手下的力气,恨不得将他肺摁炸了似的,将傅无咎气的脸色涨红,一个没忍住便呛了一口水,急促的咳嗽着,指着眼前似隔着一层水雾的人咬牙切齿, “我...我必不会放过你!” “......” 沈明珠止不住的翻白眼儿, “怎么?还想跳起来打我?小废物,命都是我救的,还不老实?” 话落。 手更是毫不客气的怼了一下傅无咎的脑门儿! 他顿时气的脸都白了,新伤旧伤外加血气翻涌着更是不出意外的直接晕了过去,沈明珠晃了晃手,挑眉冷笑, “跟我斗?” 她休息了半个时辰,体力也恢复了许多。 身边。 男人似陷入梦魇中,整个人都蜷缩着,额间满是冷汗,嘴里更像是在呢喃着什么一般,沈明珠凑过去才听清楚了几分, ‘我听你的话,只要不伤害她就好...’ ‘不要...’ ‘不要...父皇......’ ‘......’ 她是谁? 什么人才值得这一个堂堂皇子这般卑微?全然没有半分以往高高在上的姿态?神色间更是痛苦祈求满是无奈卑微。 沈明珠眸子闪烁。 该不会是他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白月光吧? 她嘴角微抽。 能喜欢这种男人小气吧啦又记仇揪着人不放,那得是多大的心才能忍受下来的啊?是嫌弃自己活的太久想给自己找点挑战不成? 正想着。 忽然看到原本黑暗的山林中阵阵亮光伴随着呼喊声响起,沈明珠顿时整个人放松了下来,正想起来叫人,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却发现上面一片光滑,原本小心画上的妆容更是刚刚在水里冲的彻彻底底! 她脸一白。 若是发现她的真容,之前的事且不说,便是刚刚她救了傅无咎的命,恐怕以那个男人刚刚的态度,也不会对她轻易揭过! 她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来当赌注赌傅无咎的心情! 沈明珠起身就走,全然不顾傅无咎的情况,绕着小路一路回到了茅屋内,一进门便看到原本应该在休息的蓝肖正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似乎已经等了她许久的模样儿,一见她一身狼狈的回来,顿时好以整暇, “啧啧...我还想着说你大半夜去干什么了?如今想来倒是与我所料相差无几!左风刚刚已经带人去找了,你再晚回来半刻,怕是连你自己都要赔进去了!” “......” 他果然猜到了与她有关。 沈明珠也不反驳,自顾自的转身换了衣服,看的蓝肖更是一梗,下意识的侧开了视线,嘴里嘀嘀咕咕着, “你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不会说了...全无半分女子应该有的态度,你...你说你怎么胆子如此大,连傅无咎都敢动心思,若是真查出来,你有九个脑袋都不够砍的!现在庆幸你没有被抓到,若不然的话我恐怕也只能给你收尸了!” 她神色一暖。 038:等我那天活够了拖着你一块去死! 他以为她胆大包天的对傅无咎下死手准备一劳永逸了?还想着东窗事发帮她收尸?倒丝毫未提被牵连? “你想多了,我没有那个胆子对傅无咎动手,只见他落水救了他一命而已。” “你救他?” 蓝肖腾的一下站起身来,看着她更是一脸怀疑, “你不推他一把都是好的了,怎么会挺身相救?你究竟安的什么心?不对,你若真救了他又怎么会这么慌张的跑回来?” “......” 她侧头。 轻咳一声略有几分尴尬。 她敢说自己怎么救的他?又怎么帮他做心肺复苏时趁机报复了一小下下怕东窗事发?沈明珠不敢,更怕说出来被那男人新仇旧账全都算在一起! “这自然是因为救他的过程中发生了一点点小插曲而已...这......” “爷找到了!” “快叫大夫!” “准备热水.....” 嘈杂声顿时传来。 沈明珠的话也顿时卡在了喉咙间,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却正看到左风一行人拥簇着浑身是水面色苍白的傅无咎走了过来,她眸子微闪,随手裹了个毯子,端的是一副睡眼朦胧的姿态,探出头去, “怎么回事啊?” “无事,出了些小小的差错。” 左风匆匆的说了一句,而后便带着人走了,连一个正眼都未落在她身上,沈明珠也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她出来不过是为了让左风有个印象,事发时她在屋内罢了。 只是... 唯一让她有些诧异的是,傅无咎到底是因为之前旧伤未好,还是因为他原本身体就有些问题,才会这般失足落水? “傅无咎虽向来受宠,但也是因为他这身子而已,其实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了,他这人虽然是有些清冷,但也没有真的那么冷漠无情......” 蓝肖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神色,忍不住开口, “他是五皇子,出生卑微,母亲更不过是个小宫女而已,因皇帝醉酒才有了他,还有个一母同胞的妹妹昭阳公主。即便如此却也没有让皇帝多看他们几眼,从小便在宫中不受待见。 只是不知道为何,后来查出他身体不好,医药更是从不离开后,皇帝就有了几分怜惜,常常让他出宫办些事情,后来他也却是凭借着自己的才能做了不少事,才渐渐改变了自己的地位,成了皇子中皇帝最宠爱的人。” 顿了顿,他又接口, “我不清楚你为何会如此惧怕他,但以他的行事作风,不是那种揪着小事不放的人,更不会草芥人命,所以你更不必这般担忧......” “别别。” 她连忙摆手。 以她所作所为,即便是罪不至死,但若是被那男人知道她听到他昏迷中喃喃自语说的那些话后,她也未必会有什么好下场! 皇宫争斗,向来都不是看着那么简单! “我只是不想有什么万一,你只要帮我保密即可。” “那算你欠我一个人情!” “......” 蓝肖回答非常快。 就好像只等她这一句话一般,让沈明珠黑了一张脸,磨牙霍霍道, “欠人情?呵...只要我东窗事发你绝对跑不了!还想那么多?便是我哪天活够了拖着你一块去死,你想逃都逃不了!” “......” 他顿时不吭声了。 刚刚脸色的得意更是顷刻间荡然无存。 ** 忙了一夜,几乎快到了天亮隔壁屋子的人才渐渐消停了下来。 等天大亮后,沈明珠径直的找了伍工,拿了些吃食便走到了傅无咎的茅屋前,小心翼翼的凑到边上,正听到里面传来男人略有些沙哑的嗓音, “昨晚沈明珠可在屋内?” “在。” “未曾离开过?” “是。” 左风回的斩钉截铁,也让沈明珠悄悄松了口气。 她便知道傅无咎会怀疑到她身上,原本路上就已经漏了几分马脚,昨晚他昏倒之前最后见到的人又是她......好在,她故意在左风面前晃了一遭。 “谁?” “啊?” 沈明珠一顿。 下一秒,泛着寒光的长剑就抵在了她的脖颈前,让她脸色顿时一白,哭丧着一张脸看着左风道, “伍工说弄了些吃食,所以小人特意送了过来,想着给爷先吃些东西,然后就要准备人手去泄洪口分渠......” 话落。 更是举了举手中早已准备好的篮子,一脸无辜小心。 左风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没事不必往这边来,等安排好一切自然会派人叫你们。” “是。” 沈明珠应声离开。 转头间眉头更是拧紧. 现下傅无咎已经怀疑到她身上了,她要想办法做些什么证明自己的清白,彻底打消傅无咎的怀疑! 她眸子闪烁。 左风回到屋内后,更是将刚刚的情况跟傅无咎说了一遍,微微犹豫后才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儿,“属下认为,那沈子山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平明百姓而已,只是凑巧赶上了这些事,虽和蓝公子似有几分交情,但也不过阿谀奉承之辈。” “你这么认为?” 傅无咎声音颇为沙哑,一句话落下更是忍不住轻咳了两声,深邃的眸子落在窗外,当看到沈明珠转身离开的背影时,更是忍不住拧紧了眉头。 能让左风打消怀疑,也确实不似常人了。 但...... 他却从始至终都没信她半分! 他眸子闪烁着。 深邃的让人更是捉摸不透,手指一下下敲着桌面,淡淡道,“待到了上面,让她自行安排一切,我们的人,不必插手。” “...是。” 左风应声。 他似乎越来越猜不到主子的心思了。 ** 吃了些东西后,一行人便同行去了泄洪处。沈明珠受了上次的教训后,这次特意带了一个斗笠遮住了整张脸,只道是山上水雾太大看不清视线,所以才会如此,尤其是当知道上山的人里没有傅无咎后,更是放下心来。 如此。 她也不必百般谨慎了。 一行人。 她和蓝肖,伍工带着吴老二和其他四个人,还有左风带的五个人,一共十三个人向着山上而去,等到了之后也过了一个半时辰。沈明珠这才发现情况远远不似她想象的那般简单,本以为只是堤坝的一个豁口,而现在却是几乎全都蔓延出来。 不仅冲毁了大半,甚至水下都要有身手较好的人潜过去,将那石板隔断水流,难度更是可想而知。 039:不是你他妈废话什么?显得你长嘴? “现在的情况沈公子也看到了,不知是否还有把握,只要将水流隔开便能解决现下的情况?如若不行的话,是否还有其他的办法解决困境?” 伍工眸子紧盯着她, “若有把握,那又该如何过去,且不说那石板多重,单单是这湍急的水流就足以直接将人冲走,更遑论依着之前的计划了!即便是能去,那又该让谁去?我们的人也只可出些力气,但像这种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沈公子可是要亲自上?” “我不通水性,有心也是无力!” 沈明珠毫不犹豫。 尤其是迎上身侧左风投过来的目光时,更是一脸难色,“依着之前的几乎自是可行的,只是少不了要让左风公子手下的人......” “我的人纵然身手不错,却不通水性,无能为力。” “......” 她脸顿时黑了! 所以现在一个个来是做什么?看她表演凭空堵洪水吗? 沈明珠气的不轻! 蓝肖也是脸色难看, “那现下情况该怎么解决?所有人看着石板发呆麽?还是说走个过场后继续各自回去?凭着事情任意发展?” “我的人可以帮忙,但却不能下水,只将石板带过去,需要有人在水下接应才可继续!” 左风波澜不惊, “至于水下的事,只能交托给你们了。” “沈公子不是说的轻巧吗?如今倒想着将自己撇出去,把危险的事全交代给旁人做了?自己担了好名声还想着毫不出力?算盘打的也太精了!当别人都是傻子随你使唤不成?别人卖命倒是给你沈子山铺路了?” 吴老二在一旁阴阳怪气, “你怎么不自己下去亲力亲为呢?” “你见过哪个军师丞相是自己冲在第一线的?计策给了你们,如今却要逼着我这个文弱书生来亲自去!到底是谁的算盘打的太精了当别人全是傻子?!” 沈明珠步步上前,言辞犀利, “若你们真有本事又何须我站在这里?顶不上丁点用反倒是先说上旁人抢功?这功劳摆在你面前的时候,我怎么没见你管点屁用?现在倒跟个娘们叽叽歪歪的了?若不是爷派人,我怎么会站在这?你的意思是说爷要抢你的功了?” “......” 吴老二脸色瞬间惨白。 尤其是迎上左风扫过来的目光,更是心里咯噔一下,一想到上次的教训更是恨不得立刻撇清关系, “不...不是!” “不是你她妈废话什么?显得你长嘴了?” 她怼的毫不留情。 吴老二的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眼神愤恨的盯着他,恨不得直接上去撕了他一般! 沈明珠视而不见。 扭头,对着伍工接口, “有麻绳吗?” “什么?” “准备一些麻绳,要足够粗的,最好再有些分割好的树干,准备七八份给我带上来!”眼下,左风存心试探,伍工另有心思,她也只能另想心思了。 伍工虽有些怀疑,但还是依着她说的吩咐了下去。至于左风更是从始至终都像个旁观者一般,不时将眸子落在她身上,眼底的打量不言而喻。 只有蓝肖眼底担忧, “现在怎么办?若真不可那干脆就不干了!帮了忙倒成了咱们求他们似的了?若不是想解决百姓困境,谁愿意在这里以身涉险?” 他语气愤愤。 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已然将自己规成了沈明珠同一阵线。 沈明珠心中微暖, “放心,我自有安排。” “安排?” 吴老二忍不住接嘴, “可别是什么故弄玄虚吧!还能让不会水的人一下子学会兜水不成?哗众取宠的手段而已......” “你给我闭嘴!” 蓝肖沉着一张脸, “再多说一句我撕烂你的嘴!” “他说的也没错,蓝公子又何必这么恼怒呢?” 伍工挡在吴老二身前,转而将目光落在了左风身上,淡淡的接了一句,“这恐怕不止是我们的想法吧?若真没办法倒不如直接自己请罪,也省的浪费旁人时间!” “呵呵..” 她冷笑一声,目光落在蓝肖身上, “何必和些蠢物讲道理,他们若是听得懂人话倒是奇了!” “你......” 吴老二气的不轻。 气氛僵持。 等伍工的人再上来,又过了一个半时辰,已经是晌午了,日后晒得人有些难受,但好在水雾一直弥漫着,倒也可以忍住。 那些人将东西拿了上来,沈明珠一样样检查,将那板子截开成大小相同,一一的绑在了麻绳上面打了个死结,又将绳子的一头绑在了两边大树上,用力抻紧后,才缓缓起身。 “故弄玄虚。” “呵呵......” 沈明珠抬眸,波澜不惊道, “不会水性那就绑着麻绳撑着木板,自然能护着他们小命!即便是真的有意外也可在第一时间将你们救起,石板就有劳左公子的人安排下去了,岸上留着四五个人,也足够应变任何意外了!如此,便可以动手了?” “......” “......” 伍工身子一顿。 左风眸子微闪。 吴老二脸色难看。 只有蓝肖,一脸喜色的上前,忍不住夸了沈明珠一句, “你倒是算计的周全!” 再扭头。 看着刚刚质疑的众人,说话也毫不客气, “现在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不会水性的也解决了,动手放石板的问题也解决了!怎么?现在可以动手了吧?” 众人闷不吭声。 左风看着沈明珠的眸子中更多了许多诧异。 全然没料到她竟还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原本还想试探她究竟会不会水是否另有隐藏,如今却是皆为泡影了! 眸子间,也多了几分欣赏之色。 倒也全不如他想的那般只知奉承的小人, “准备动手吧。” “......” “不行!” 吴老二又忍不住站了出来, “她说没事就没事?除非他跟着众人一块下水,那才能证明一切真的如他所言,若不然的话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能保住大家的命!” 040:你真想找死! 蓝肖脸色铁青。 几乎是二话不说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你是真想找死!” “蓝肖!” 她冷不丁开口,眼神中杀机毕露, “若脏了你的剑,我会再替你寻一把。” 话落。 蓝肖顿时了然。 瞬间扯出一旁的剑一刀刺了下去,泛着寒光的剑几乎是瞬间将吴老二的脸上划破大片,从嘴角一直蔓延到脸颊上,伴着他的惨叫声,血也顿时涌出! 这下。 便再也不必听他废话了! 吴老二捂着脸,整个人瘫在地上,鲜血从他指缝中流了出来,看着更是触目惊心!伍工本想着替他说一句,但话都没出口就被沈明珠直接怼了回去, “直接动手。” 左风的人顿时上前,伍工喉咙里的话也顿时被噎了回去,下意识看了一眼左风,却发现他眼皮都没抬一下,更不敢再替吴老二抱不平了。 一行人此时均是下水。 如沈明珠所料,水流湍急,但因有木板的浮力和麻绳,却也并未废太大力气,更何况这些人本身也会一些水,只是不慎精通罢了,现下自然是速度很快,配合着左风的人,进展的更是飞快...... 远处。 吴老二一脸恨意。 刺痛从脸上传来,疼得他甚至不敢多说一句话,一想那些死去的兄弟和沈明珠这般张狂的姿态,更是眼神中闪烁着杀机! 眼看着石板落下,水流更是逐渐控制住。 沈明珠也顿时松了口气,招呼着众人准备上岸,却眸光间看到吴老二一脸杀机的凑到那树干旁后,更是脸色瞬间一变! “住手!” 话音一落。 众人顿时转身,却正看到吴老二拿着一把匕首正要对着那些麻绳动手,一刀落下,那水里的那些人恐怕都要置身于危险之地了! 沈明珠下意识冲了过去,但冲到跟前儿的时候却瞬间反应了过来! 左风还在场! 她若动手,左风必然会看出端倪,那她的身份必然暴露!但眼下,她已然整个人冲到了跟前儿,便是想退也退不了了! “沈子山,你给我去死!” 吴老二神色狰狞。 手里的匕首更是丝毫没有犹豫的转了方向,好似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根本不是水下那些人一般! 沈明珠脸色瞬冷。 下意识侧身,佯装摔倒一般堪堪躲过了那一下,脸上更是惊恐无比的跑了过去,却不料吴老二还有些身手,整个人猛地上前,在沈明珠犹豫间,更是狠狠的抬手刺了过去! 蓝肖一急。 顺手将自己的长剑甩了过去,却没料到在半空中被左风的剑鞘击落! “嘶...” 沈明珠脸色一白! 胳膊上更是被划伤一片,鲜血顿时涌了出来!神色间更是惊恐无比,而吴老二更是抓住机会又是一下刺过来,却在半空中被蓝肖直接一脚踢飞,整个人顿时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接飞了出去! “怎么样?你......” 他满脸焦急。 更是差点没忍住骂她一声, “你为什么不......” “我也没料到他会忽然动手啊!我又不会功夫,哪能躲过去?若不是你的话,恐怕我现在都要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了!” 沈明珠一脸‘后怕’的开口,余光从旁边的左风身上扫过,微不可查的扯了扯蓝肖的衣袖,使了个眼色。 但蓝肖像是没看到一般。 愤愤的将她直接撒手,气的不轻的模样儿, “怎么不直接刺死你呢!” “......” 我擦! 沈明珠脸顿时黑成一片。 整个人摔在地上,伤口还隐隐作痛,听着蓝肖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若非左风在场的话,必然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受伤的是她,他生哪门子气? 扫了一眼左风,她还是忍住怒气,咬牙切齿道, “还不是托了你的福!” “......” “把人抓起来!” 伍工适时开口。 看着吴老二整个人狼狈的姿态,更是下意识上前,二话不说将他扣了起来,狠狠的踹了一脚后,整个人伏在了身前,虽对着沈明珠开口,但目光却从未从左风身上移开半分, “他一时鬼迷心窍才做出这样的事!是我管教不利,回去之后我必然会好好惩罚他,一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左风没开口。 伍工更是对着手下的人飞快的使了个眼色,顿时几个人将他直接带了下去! 沈明珠脸色难看。 蓝肖更是毫不犹豫看也没有看他们一眼,将自己身上的衣袍扯下一片将她伤口简单包扎一下,声音更是憋闷, “下去找大夫!” “......” 怎么好像被伤的人是他一般? ** 一路下山。 蓝肖直接将沈明珠扛在了自己身上,像是扛着大米一般,差点没把沈明珠的早饭颠出来,不过用了半个时辰,便到了山下的茅屋。 沈明珠头晕眼花。 差点哗啦啦的吐了一地,脸色比刚刚更白了几分,看着蓝肖更觉得他是‘伺机报复’,脸色难看瘫在床榻上。 才刚刚撸起袖子,却没料到傅无咎走了过来。 步伐匆匆。 似一得了消息便过来了,目光从她脸上略过落在了她的伤口上,眸子微微闪烁,声音更是清冷, “让李老过来。” “不,不必!只是皮外伤!” 沈明珠脸色瞬间一变! 更是差点从床上一跃而起! 若让大夫摸脉摸出她女子身,那她那伤不更是白挨了?一想到这些,沈明珠更觉得自己好像怎么做都逃不了被试探! 若不是左风忽然出手,她也不会受伤,且这一受伤便要让大夫摸脉,纵然她有万般伪装,那一摸脉不也全都暴露了? 步步为营,若说不是早有预谋那她是绝对不信的! 现下该怎么办? “不过是皮外伤,男子汉顶天立地,只抹些伤药包扎一下即可,哪有那般矫情?” 她连连推辞, “且我这里血腥味太重,别污了爷的眼,小人身份卑微,爷在这里着实受宠若惊,不敢放松。” “......” 傅无咎微微沉默。 沈明珠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一张脸上更是小心翼翼的姿态,不敢漏出半分其他神色,直到耳边传来他淡淡一句, “好。” 041:你...不必如此处处小心! 她这一颗心才瞬间落下。 不过下一秒,便又听到他淡淡声音传来, “你...不必如此处处小心。” “......” 他这话什么意思? 他已经全都猜到了?是准备放过她了?还是其他? 沈明珠一脸懵逼。 看着傅无咎从房间里走出去,也没回味过他这一句话的意思,怔愣在床榻上,直到蓝肖给她包扎时,才拧紧了眉头,忍不住发出两声轻呼。 真的疼啊! 傅无咎听着她的声音,眉头更是微微拧紧,似乎气势也微微沉了几分,眸子微微闪烁着让人看不透他心中的想法儿。 回到茅屋内,看到跪在地上的左风时,更是脸色微冷几分, “我让你擅自行动了?” “......” 左风脸色一变,顿时整个人伏在地上, “是属下失职!属下只想试探清他是否会武,所以才拦了一步,是属下擅作主张,求主子责罚!” “自己去领罚。” 他神色淡漠。 让人猜不透其中的情绪。 左风连连应声,小心翼翼的起身准备向外走去,但才刚刚踏出两步,便又听到后面传来傅无咎清冷无波澜的声音, “把金创药给她送去。” “......是!” 他怔愣一下才应声, “主子还有其他吩咐?” “还有......” 他云淡风轻。 似乎在说一件再小不过的事一般,但落在左风的耳中,却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将他整个人惊得愣了半晌! 主子向来将所有事都不放在心上,如今却给了沈子山那千金难求的金创药,还要...... 全然不似他以往的行事作风! 待左风走出茅屋后,更是拧紧了眉头,再看沈明珠那个茅屋方向时,却是忍不住变了几分神色,似乎是他低估了许多事情。 ** 沈明珠拿到金创药的时候也一脸懵逼。 那个男人会这么好心? 若真猜到了她的身份,那药里不会加了什么见血封喉的东西吧? 她止不住的怀疑, “我总觉得他没这么好心?” “这药,似乎是千金难求的药老所制?” 蓝肖接过来神色闪烁着, “他居然会把这样药给你?你之前担心的事好像完全没有必要...他若真的想对你下手的话,这一路上你早就悄无声息的死上千百次了。” “......” 她脸一黑, “你说的是什么药老?” “药老是药谷的人,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他的药更是一药难求且性格孤僻,纵然是皇室之人也不见得能拿到他的药。傅无咎能拿到药且送给你,足以证明他对你起码是颇为看重的,待水患解决后,想必朝廷也必然会对你嘉奖赏赐,如此说来倒也是有几分行得通了。” 蓝肖缓缓说道, “看眼下的情况,再需两日稳定情况后便也能启程回去了。” 果然。 不过两日,情况便稳定了下来。 泄洪口依着沈明珠的预料分渠而下,在众人加紧赶工挖渠的情况下绕开了庄稼,渐渐得以控制了下来,另外开始火急火燎的加工拔高堤坝,且按着她之前的计划立上了了水碑,且埋下的分流的管口,预防下次水患。 水势控制住。 连下了好些日的雨水更是渐渐停了,连着两日大太阳更将地面泥泞也烤干了,不再像之前那般泥泞难行。 朝廷的增援也适时赶到。 “难民已经控制住了,眼下的水患更是彻底解决,若非五皇子怎么会如此快速?皇上听到消息更是欣慰不已!说要好好嘉奖您,还有参与治疗水患的人都会论功行赏,以表天恩!” “多谢圣上...” “圣上天恩!” “......” 乌泱泱的跪了一地的人! 沈明珠站在众人身后,看着傅无咎站在一侧,神色淡淡全然没有半分波澜,甚至眼底还透着几分冷漠。 她眸子闪烁。 那日他昏迷中说的话隐隐还在耳边回响。 一切都不似表面那般云淡风轻! 正想着。 她却忽然感受到清冷的视线投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沈明珠顿时心中一慌,连忙垂下了头,耳边也顿时传来那总管尖细的声音, “听说这次水患多亏了一个沈公子?不知是哪位?” “......” 她慌忙上前,略犹豫片刻后便跪在地上, “正是小人。” “圣上听说一切后,深感民间能人异士之多,所以特此恩典,破例召你入宫论功行赏封为都水司,隶属工部,正七品,即日随行赴任。” “......” 沈明珠脸一白! 正七品水司? 若日后查出她身份的话,那岂不是欺君之罪?她焉有小命? 她极力撇清关系, “小人...小人不过是听从了五皇子吩咐才适时出了些许微弱之力,着实,着实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更别提去赴任了,多谢圣上垂爱,小人深沐天恩,只怕会辜负......” “他是我手下谋士而已,才疏学浅,待回去我自会和父皇说清一切。” 傅无咎忽的开口。 声音清冷淡漠毫无波澜,却让沈明珠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退到了身后,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男人,似乎也并她想的那般。 她悄无声息的退下。 那些官场话她是没心思再听下去的,只听了说下午便会启程回去后,便想回去收拾行李,另外...... 她还有些账需要先清算一下! 沈明珠眼神儿森冷! 抬脚便向着伍工后面的茅草屋走了过去,却没想到才刚刚走到那边,便听到伍工的几个手下小声议论着, “那吴老二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直接动手,现下却连个全尸都没留下!简直惨不忍睹!” “毕竟那人也是那位爷带来的,自然不会轻易揭过了!” “现在水患也解决了,也多亏了那个人了,吴老二动了心思,那也活该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 她眸子闪烁, “吴老二死了?” “......” 刚刚还在议论的几人骤然看到沈明珠出现,更是慌乱无比的跪在了地上,声音更是多了几分颤抖, “他敢那样对您动手自然是该死!” “小人们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谁动的手?” 沈明珠声音淡淡, “蓝肖?” “是左风大人!” 042:我赏赐的不合沈公子口味? “......” 她顿时诧异。 左风怎么会对吴老二动手?那日他不是存心想要借吴老二的手来试探他麽?如今怎么会自己动手? 是杀人灭口,还是......那个男人? 沈明珠眸子复杂。 ** 下午时。 一行人便开始启程。 阳光正足,将地面烘烤的不似之前那般举步维艰,沈明珠上了金创药后伤口更是全无半分疼痛,对傅无咎的态度也多了几分复杂,尤其是在傅无咎要求上马车后,也不似之前那般诚惶诚恐了。 他端坐马车中。 旁边依旧摆放了不少精致的茶点,淡淡的熏香夹杂着药香从其中传来,让沈明珠忍不住深吸口气。 香甜的味道顿时让她有些饥肠辘辘。 前世。 她最爱甜食。 如今穿越而来,倒是许久没有那种香甜满足之感了,目光从那糕点上艰难挪开,心中更是自顾自安慰着。 待回到家,她要好好弄些甜品吃。 还不知酒楼那边情况如何了,想来这几日也足够那掌柜的想清楚了,待将酒楼的情况稳定下来,她也可以过些惬意自在的日子了。 “伤口可好些了?” 马车内,傅无咎的声音冷不丁的传来。 沈明珠顿时绷紧神经,慌忙的低头应声,“已经好的很多了,谢爷的药,小人受宠若惊,剩下的那些......” “自己留着吧。” 他淡淡接口, “说不定可多救你几次,也算还清。” “......” 沈明珠脸色瞬间一变! 还清? 果然。 他猜到了那晚救他的人是她! 所以也知道她女子的身份了?那是否清楚那日在当铺外蒙面女子是她?他到底知道多少?还是故意试探? 她心里顿时闪过种种想法,面上却是一脸茫然, “爷在说什么?小人听不懂...” “呵...” 他勾唇一笑。 眸子深深地盯着她,看的沈明珠心里莫名一慌,侧开了眸子,而后又听到他淡淡道, “只当是你治理水患的奖励吧。” “...多谢爷赏赐。” 她连连应声。 转过身子,微微顿了顿,又狗腿的接了一句, “能为爷效劳是小人的荣幸!只要能为黎明百姓分忧,为爷分忧,那就是小人的毕生荣幸了......” 马车内。 傅无咎低声轻笑。 似乎颇为愉悦的模样儿, “这糕点你拿去。” 话落。 精致的糕点顿时从马车中递了出来。 沈明珠顿时眼前一亮,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道了谢便拿出了一块放在口中,香甜顿时弥漫在口腔内,让她顿时满足不已, “不愧是爷吃的糕点,这味道真是只应天上有......” “我不喜甜食。” 他忽出口。 沈明珠顿时一梗。 下一秒。 又听到马车内男人低声传来, “只女子喜吃这般甜食吧?倒没想到沈公子也格外偏爱?” “......” 她动作顿时一僵! 手里拿着的糕点更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整个人僵立在那里,半晌后才尴尬的笑了笑,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我也不甚爱吃......” “哦?” 男人语气微低,似含着几分笑意, “那便是我赏赐的不合沈公子口味了?” “......” 你他妈! 沈明珠脸黑了! 她总觉得这男人是故意找事,但却不敢吱声,只愤愤的将手里那块甜糕手脚飞快的塞到了嘴里,耸拉着一张脸,心里更是各种骂声闪过! 他绝对故意的! 马车内。 男人低笑声渐渐传来。 沈明珠却是黑着一张脸满脸不虞。 身侧。 左风忽然莫名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身后。 骑着马车蓝肖更是沉这一张脸嘀嘀咕咕着,“现下倒也不怕身份暴露了?这女人果然是善变......” “......” 一路走了半日。 待到傍晚走到山林中时,却被一阵阵破空声彻底打乱! 沈明珠脸色顿时一变! 她就知道,跟着这个男人就是把头拴在裤腰带上! 面前。 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大片黑衣人,连一句废话都没说便直接动手,剑泛着寒光在山林中显得格外渗人,那些人招招狠厉训练有素!不过片刻,场上就已然打成了一团! “保护主子!” “......” 沈明珠神色微冷! 手更下意识落在了贴身的匕首上,眸子死死地盯着眼前众人! 此时。 马车内傅无咎也探出头来,神色淡漠的从眼前的情况扫过,更无半分惊慌之色,反倒是扯着一抹讽刺的笑,凉凉道, “他就这般按奈不住?” “.......” 他是谁? 沈明珠拧眉。 像是整个人被傅无咎已经卷进了一片迷雾中,半点由不得自己!之前的云倾尘是这般,现下傅无咎又是这般! 她眸子闪烁,脸色微冷。 她可没什么心思和这些人过手,更不想卷入其中坏了自己的逍遥生活!沈明珠动作小心的向后靠了几步,耳边也传来左风急切的声音, “主子,我护送您先离开。” “......” 那些黑衣人一眼扫过去也足有二三十个,皆是个中好手,纵然傅无咎手下的人身手皆是不错,却也架不住这样一群人围殴,不过说话间已然落了下乘,左风的神色也顿时变得焦急几分, “您身上伤还未好,我带您先走!” “......” 话音才落。 几个黑衣人猛地上前,左风顿时抽剑,却架不住那些人的目标是傅无咎,两个人缠住了左风,剩下两人更是招招狠辣对傅无咎刺了过去! 沈明珠脸色苍白! 下一秒。 就直接被傅无咎一脚从马车边踢了下去。 起身后便发现,原本在马车内傅无咎不知怎么一跃而起落在了不远处的空地上,也顿时给了那些人机会,一行四五个黑衣人将他团团围住! “他倒是还有点良心!” 蓝肖甩着长剑过来,一见到沈明珠怔愣在下面,顿时将她直接扯到了自己身后,看着傅无咎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更是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这里人太多,你找机会直接跑!” “......” 她没吭声。 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傅无咎身上。 被七八个人围攻看起来却依旧游刃有余,青色长袍在月光映照下似多了点点磷光,更让他多了几分飘逸之态,束起的长发随着动作飞舞,手持长剑行云流水宛若蛟龙一般,全然不似身受重伤之人! 清冷宛若月下仙人。 043:卧槽你妈! 沈明珠怔愣了片刻,眸子一扫,却正看到原本护在他另一旁的男人忽然转了剑锋,顿时惊呼出声, “小心!” “......” 话音才落。 傅无咎身上顿时多了一抹暗红! 他眼神儿骤冷,长剑一甩更是直接将刚刚反手的侍卫刺了过去,只看到他眼睛通红像全然不受控制一般,腾的一下倒地! 原本还游刃有余的傅无咎此时也渐漏疲态。 “你还看什么?走!” 身侧。 蓝肖直接扯了她一把,艰难的将面前的黑衣人踹开,“难不成你还想着和他同生共死?那些人的目标是他,你若不想殉葬就赶紧走!” 沈明珠一个激灵! 顿时反应了过来,她怎么可能和傅无咎同生共死?更不想惹火上身! 她转身欲走。 但还未踏出两步,就听到一侧的左风愤怒的声音传来,“你们若敢丢下爷离开,那事后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事后? 她还管什么秋后算账? 沈明珠径直转身,蓝肖微犹豫片刻也跟在了她身后,傅无咎像是完全没听到他们说话一般,挥舞着长剑阻挡眼前黑衣人,只左风气的脸色难看,奋力的将眼前黑衣人人头砍下之后,狠狠的丢在了沈明珠身前, “那金创药上动了手脚,你若敢离开那你也活不过三个月!” “......” “......” 卧槽你妈! 她差点大骂出口! 她就知道这男人绝对没有那么好心!居然还在金创药里动了手脚,简直丧心病狂泯灭人性无可救药! 沈明珠气的脑瓜子嗡嗡的疼! 蓝肖更是浑身一僵! 还未反应过来,就看到沈明珠直接抽出旁边的长剑,动作利落狠辣的朝着傅无咎那边砍了过去,生像是要和他同归于尽一般! 她简直快气崩了! 要不是最后一丝理智控制着她,手里的长剑绝对要落在这个谋算一切丧心病狂的男人身上!像是泄愤一般,对着旁边的黑衣人狠狠的刺了过去! 一刀毙命! 手脚利落的更让众人都愣了片刻! 傅无咎身子微微一顿,看着眼前气的面色狰狞的女人,也是止不住的闪了闪眸子,动作从容的挽了个剑花,声音清冷, “不装了?” “装你妈!” 都知道了她装个屁! 长剑犀利,招招狠辣皆是要人命的架势,更让那些黑衣人略有几分应接不暇,尤其在蓝肖过来后,更让两边势均力敌! 左风悄悄松了口气。 但下一秒。 却又看到林子里的黑衣人又增长了许多,一波接一波的没完没了,生生要磨死他们一般!脸色也顿时彻底难看起来, “把主子带走!” “...你先走,我断后!” 蓝肖横刀在前。 傅无咎此时衣摆也渐渐被暗红色染红,撑着长剑才没让自己弯下身,只是唇角也渐渐渗出了些许血迹,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随意的将血渍擦掉,声音淡淡, “带我离开。” “......” 沈明珠眼神儿森冷。 狠狠的盯着傅无咎,恨不得直接一刀刺过去!忍了又忍才勉强忍住心中的愤怒,将他直接扛在后背上,手持长剑直接向着外面冲了出去! “全力护住主子!” 左风一声令下。 原本已身受重伤的众人,拼尽了全身力气挡在了沈明珠身后,几乎是以自己的命挡在了前面,直到死都以身挡在那里! 蓝肖更是毫不犹豫挡在沈明珠身前开路, “快走。” “......” 她抿紧唇角。 将傅无咎直接扛着从山林中跑出,鼻尖还弥漫着阵阵鲜血的味道,让她拧紧了眉头,几乎不敢回头的仓皇离开。 身后。 那些人还在穷追不舍! 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跑出那片山林后到了小溪边后的山洞中,沈明珠才稍稍松了口气。将后背上的傅无咎一把扯了下来,却发现他不知道何时已然晕了过去,薄唇惨白一片,脸上更是看不出半分血色! 她眸子闪烁。 上前一步将他已然染红的衣衫直接扯了下来,当看到那狭长的伤口时,更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伤口还在涌血,白肉外翻,看起来狰狞可怖。 也亏他这一路能忍住不吭声! 沈明珠微微沉吟,起身向外走去。 将周遭两人的痕迹和血迹全都清理了一下后,又从小溪边弄了些水,拖着些杂草将洞口外掩藏起来后,才缓缓的松了口气。 男人依旧昏迷。 沈明珠冷着眸子,眼神中更是杀机毕露,还从未有人这般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中!早猜到了一切这一路却依旧看她犹如跳梁小丑一般,让她神色更冷了几分,若非被算计,她必然会直接杀了这个男人,一劳永逸! 居然在药里动手! 微一沉吟。 她将那随身携带的金创药拿了出来,嘴角扯着一抹冷笑,二话不说直接倒在了那个男人的伤口上,顿时疼的傅无咎拧紧了眉头,挣开眸子。 四目相对。 沈明珠声音微冷, “解药呢?” “......” 傅无咎扫了一眼她手里的瓶子,又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伤口,神色间是有些复杂的难以言说,微一沉吟后,便又是之前那般神色清冷的姿态, “待我脱离困境自然会给你!” 她脸漆黑一片。 如此。 她也只能等身上的毒药解了之后再离开了! 一想到自己处处受限,沈明珠就恨不得直接将傅无咎杀了,但眼下,却只能等事情过了后,云倾尘那边得到消息派人过来!刚刚离开时,她便将云倾尘当初留给她信号放了出去,现下只能在这里等人了! “找!仔仔细细的找,找到人直接格杀!” “......” 森冷的声音传来。 沈明珠脸色微变,万万没料到那些人动作这么快就跟了上来!蓝肖呢?他情况又如何了?剩下的人呢?全死了? “只要看到生人就杀,绝对不容许任何一个活人从这里走出去!” “.......” 若她们被发现,恐怕现在就要将小命交代在这! 她眸子闪烁。 只她一人悄无声息的离开,她还是有七八分的把握,若留下被那些人找到,那是必死无疑!与这相比,身上的毒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起码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未必找不到解药! 思及此。 沈明珠猛地起身。 044:若我死了,你也绝不会独活 下一秒。 便被身侧的傅无咎直接扯住。 手下在她身上轻点了几下,她顿时整个人僵在了那里,看着那个神色清冷的男人动作从容的从身上拿出了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了一个浑身透明的还在蠕动的小虫子,声音波澜不惊, “原以为还能带回去,却没想只能便宜你了。” 话落。 更是桎梏着她的下巴,在沈明珠惊恐的眼神中,将那小虫直接落入了她的口中,微一仰头,顿时咽了下去。 手指微顿,沈明珠顿时恢复了行动, “你给我吃了什么?” “子蛊。” 他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似早就猜到她一切想法一般,声音淡淡道, “若我死了,你也绝不会独活。” “......” 沈明珠顿时低头扣喉。 呕了半晌,也没将那玩意儿吐出来,脸上反倒是因刚刚而更是涨红一片,怒视着眼前男人,眼神中更是怒极中透着森冷, “傅无咎,你真当我是软柿子?若能让你这皇子给我陪葬,倒也不算亏了!” 下一秒。 她猛地上前。 长剑泛着寒光更是直接怼在了傅无咎的脖颈上,但几乎是瞬间,便感受到胳膊传来一阵剧痛,长剑顿时脱手,让她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一片! “怎么回事?” “忘与你说了,母蛊在我身上,若你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受罪的也只能是你自己。更不必想拖着我同归于尽,母死,子死;子死,母依旧在。” 他像是说什么再寻常不过的话一般。 气的沈明珠更是肺都快要炸了,一看到傅无咎那张清冷的脸,就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撕碎他!她就没见过这么腹黑不要脸的男人! 简直无耻之尤! 气氛僵持。 原本渐渐临近的声音此时似乎也落在周边,脚步声渐渐靠近,两人的呼吸都下意识屏住,身子僵硬的连动都未动半分,四目相对,似乎都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落在脸上,沈明珠下意识别开了眸子,生怕自己下一秒就会控制不住扑上去动手。 不过盏茶时间。 却好像过了一个时辰一般。 脚步声渐渐离开,沈明珠松了口气,抬脚毫不犹豫的踹了过去,却被傅无咎眼疾手快的扯了一下,顿时一个踉跄栽了过去! 好巧不巧。 整个人砸在了傅无咎的伤口上,疼的他瞬间脸色苍白! “活该!” 她低低骂了一句。 动作却是麻利的起来,生怕自己砸的太狠一不留神将那男人直接砸嗝屁了,那她岂不是小命也要跟着交代进去了? 傅无咎拧紧了眉头。 看着沈明珠更是无语凝噎,伤口上传来阵阵刺痛让他脸色更难看了几分,扯了一块衣衫,将伤口紧紧地缠了起来,靠在了里侧的墙壁上闭目休息,她则是靠在了山洞的另一侧,虽心里恨的要死,但却是不时抬眸看看傅无咎的情况。 两人相对而坐。 男子面容清冷犹崖边白莲,浑身透着疏离冷漠,衣衫虽狼狈却不减他气势,目光落在眼前微闭双眸的女子身上,眼神中略闪过几分惊艳。 狼狈逃窜了许久,脸上刻意画的妆容更是消失殆尽,眉眼精致,五官更多了几分风流,唇不点而红,鹅蛋脸更让她多了几分幼态,中和了五官的妖娆,让人一眼望去便移不开视线,尤其是...... 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傅无咎忍不住拧眉。 他只在当铺外见过她蒙面一次,其次便是那日落水后隐约间的神态了,除此之外他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她,又怎会觉得熟悉? 沈明珠自然不清楚傅无咎在想些什么,自顾自的靠在墙壁上休息,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点点光亮透过杂草射入山洞中后,才缓缓睁眼,眸子从迷茫到清醒不过是转瞬之间,下一秒便将目光落在了傅无咎的身上。 他盯着她做什么?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脸,当看到手上干干净净的时候顿时脸色一白!完了,她之前画的妆容全都没了! 这男人,不会是看出她身份来了吧? 沈明珠顿时低头。 脸色更是难看,轻咳一声,正想说些什么,却又听到外面传来阵阵声音, “信号便是从这附近发出的!” “仔细找!” “......” 她眸子顿时一亮! 几乎是毫不犹豫便将掩在洞口那些杂草扯开,目光顿时落在了眼前那一行人身上,那是云倾尘安排过来的人! 她顿时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只要回去,那她和傅无咎之间的关系也到此为止了,她可不想着和他再扯上任何关系,一摆手便开口道, “把他安全送回去即可。” “......” 傅无咎脸色微沉, “我跟你走。” ??? 沈明珠一脸懵逼,差点没忍住骂出来,她已经都做到这份上了,他竟还想揪着她不放还要跟她回去? 他神色清冷, “你有意见?” “......” 她深吸口气,想着自己小命还被这个男人捏在手里,更是勉强挂上了一抹僵硬的笑容,“我家简陋,怕是不能让你好好养伤......” “我不介意。” 他自顾自道, “何况,你的解药,不想要了?” “......” 她忍了! ** 一路回到明城县,又过了两天的时间。 云倾尘的人当日赶到后便将身受重伤的蓝肖带了回去,至于左风却是不知所踪,沈明珠和傅无咎被最后这一批人护送着,倒没有再遇上黑衣人追杀,待到了闹市后,更是连停都未停一下,径直的朝着村子而去! 傅无咎老神在在。 沈明珠却黑着一张脸,一想到将这男人带回去无异于惹祸上身,更觉得头皮发麻,脸色更难看了许多。 但小命被捏在人家手里,她也只能忍了下去。 到了村子时,正是傍晚。 往来的人不多,一见到沈明珠回来更是眼神儿诧异,尤其是看到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时候,更是止不住的议论纷纷,对着两人指指点点的。 “我是孀妇,所以,你跟着我有许多不便,还会给我引来不小的议论声,或许,或许还会耽误你养伤......” “我不嫌弃。” “......” 她嫌弃! 她还嫌败坏自己名声阻碍自己发展呢! 045:你居然还带着男人回来! 沈明珠黑着一张脸。 看都不想再多看傅无咎一眼,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会直接扑上去泄愤,忍了又忍才磨牙霍霍道, “解药什么时候给我?” “什么?” 他微一顿。 片刻,才反应过来,声音淡淡道, “等我养好伤自然会给你!” “......” 她眸子一沉。 脚步也顿时停下,目光落在傅无咎身上,神色微冷警告道, “我救了你不止一次!傅无咎,在你养好伤之前我可以照料你,但你养好伤之后,必须把解药给我,且日后不许打扰我半分,之前种种事全部一笔勾销!你若同意,那便继续,若不同意,那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她可不想和这个男人纠缠不清,更不想让自己卷进那些斗争中! 傅无咎停下脚步。 清冷的目光从她脸上一扫而过,看着她的神色微微抿唇, “养好伤之后一笔勾销,但,子母蛊没有解药!” “......” 这意味着,只要这个男人死了,不论她在哪儿都必然会跟着殉葬! 沈明珠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神色森冷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手更是下意识落在了贴身的匕首上。 她平生最恨威胁! 傅无咎这番话,无异于戳在了她逆鳞上! 她倒宁可将一切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只能让旁人给她殉葬,绝不可能让自己成旁人的殉葬品! “你最好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儿!子母蛊虽然没解药,但倒有几分可能将蛊虫引到旁人身上......” 傅无咎斜睨着她,似将她所有的心思都看穿,轻笑一声慢悠悠的走在前面,全然不顾身后沈明珠铁青的一张脸, “或者,你更喜欢和我生同衾死同椁?” “......” 喜欢个屁! 她只喜欢给他的棺椁添把土! 沈明珠黑着一张脸。 恨恨的盯着那男人的背影,却不得不承认这男人心思通透最能猜透别人的心思,刚刚的心思更是在他这番话之后渐渐打消,抬脚跟了上去,眼神中更比之前多了许多忌惮之色。 这男人。 端的是一副清冷若谪仙的姿态,实际却是将一切算计的清清楚楚的腹黑老狐狸! 最了解人心也最能算计! 半刻钟。 两人也并肩同行从村头走到村边家门口。 抬眸却正看到屋内亮着灯,院儿门也是开着的,阵阵肉香从屋内传出,沈明珠拧眉抬脚走进,却正看到张秀芬从院子里蹲着摘菜,一看到她冷不丁的走进门来,也是整个人一僵! “沈明珠?你怎么回来了?” 原来她真名是沈明珠? 傅无咎暗忖。 抬脚跟了进来,却对上了那妇人惊愕的眼神儿,指着他更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儿,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你居然还带了男人回来!” “......” 沈明珠脸色铁青。 没回答张秀芬的话,反倒是眼神儿微冷的看着她,凉飕飕的开口, “你怎么会在我家?” “什么你家!这是我儿子的家!你被县衙带走了不知生死,我难不成不能来这里住?倒是你,这好些天不见踪影,如今一回来居然还带了一个男人回来!你安的什么心!你眼里还有我死去的儿子吗!” 张秀芬气急败坏! 本来以为沈明珠被县衙的人带走,这一连好几天都没消息,村里的人都以为她因为之前的事儿下了大狱了,倒没想到她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还这么正大光明的带了一个男人! “你不守妇道,目无王法!之前嚣张跋扈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这么恬不知耻,就应该让你死在大牢里也省的让我们蒙羞!走!现在就跟我去村长那里说清楚!” 话落。 扯着她就要往外走。 沈明珠直接甩手,将张秀芬甩的一个踉跄差点整个人摔倒在地,抬脚上前后更是眼神儿微冷道, “之前的教训都忘了?” “......” 张秀芬顿时一缩脖子! 想到之前在沈明珠手里吃的教训,更是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硬着头皮梗着脖子开口, “你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居然还这样理直气壮...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啊!我那死去的儿子在九泉之下也无法安息啊......” 之前的教训? 一侧的傅无咎听着倒是忍不住挑了挑眉。 她似乎做了很多...令人忌惮的事儿? 端的是一副看戏的姿态。 沈明珠也没指望他能站出来解释两句,只要不多话给她平添麻烦,她就已经很知足了!所以此时只盯着眼前的张秀芬,扯着唇角冷笑, “怎的?之前算的账还不够清楚?” “......” 她顿时脸色微变。 喏喏着半晌没开口,眼神儿从傅无咎和沈明珠身上游走着,似乎在揣测些什么一般。 此时。 不少邻居也听到动静凑了过来,见眼下情况听着张秀芬刚刚的话,更是一个个忍不住怒斥出声儿, “...这也太恬不知耻了。” “伤风败俗!” “......” 其中几人更是直接转身要去找村长,吵吵闹闹议论纷纷让沈明珠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声音更是森冷, “闭嘴!” “......” 她声音一落。 场上顿时鸦雀无声,让傅无咎都忍不住抬了抬眸子,似有几分诧异的审视着沈明珠,她却视而不见,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一字一句道, “上次我就说过,我和你们张家没有任何关系!更不欠你们半分,我想如何都轮不到你们来指指点点!再让我听到半句难听的话,倒不要怪我下手无情了!” 众人下意识后退。 张秀芬脸色微白,强撑着道, “可这是我张家的房子,既然你说没有关系,那该走的也是你!更何况你相公才死了三月你就带着男人回来,难道不该...不该给我们一个说法吗!” “......” 傅无咎双手环胸。 众人的目光也落在了他的身上。 清冷淡漠宛若月下仙人,只站在那里就让他们生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所以这才没一个人敢上前说他什么,矛头全都落在了沈明珠身上,让沈明珠气的咬牙切齿! 若不因他哪会有现在这事儿? 046:你在急什么? 现在居然还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 “他被我相救,所以才硬要跟着我回来口口声声要为我当牛做马报答一切,我见他可怜才勉强应允,怎的到你们口中却成这么污秽不堪的事?与我死去的相公又有何干?想来他在九泉之下见我这般见义勇为也会深以为荣的!” 她义正言辞, “不像是有些人,心是歪的,看什么都是歪的!” “......” 众人无语凝噎。 目光从两人身上游离,更是怎么也不肯信,怀疑的目光顿时全都落在了傅无咎身上,直勾勾的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一般。 沈明珠警告的瞪着他! 傅无咎只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微顿片刻,迎着众人的视线更是神色自若,声音淡淡接口道, “确实如此。” “......” 他淡淡一句,却莫名让人有种信服感。 沈明珠满意点头。 张秀芬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更是撇的干干净净,忍不住的怒骂着, “这话你说出去鬼才信!他一个大男人跟着你还要给你当牛做马报答?安的什么心谁不清楚?说的倒是有模有样,谁知道背后能干出什么事儿......” 话未落下。 傅无咎淡漠的目光扫过,张秀芬顿时像是被一双大手扼住了喉咙一般,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连周围众人的心也下意识的提了起来,像是被定住一般,莫名的威压和气势让人顿时神经紧绷! 那种气势,带着莫名的尊贵清冷,让他们一瞬间都感觉像是在面对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一般,说不出的卑微仰视。 气氛瞬间凝滞。 也不知谁开口说了一句村长来了,才打破了此时的气氛,也让旁观的众人顿时松了口气,再看傅无咎的眼神儿中也都多了几分莫名的惧怕。 “怎么回事!” 王大治黑着一张脸匆匆走来,当目光对上沈明珠的时候,瞬间耸拉了下来,语气不善的开口道, “怎么又是你?” 不都说她已经死在大狱里了吗? 张秀芬一看到王大治走过来,顿时连滚带爬的过去将刚刚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然后一声声控诉道, “她嚣张跋扈,再在我们村子里待下去一定会给我们惹来祸端的啊!” “从她上次自杀之后一切都变了...” “整个人也瘦了下来,全然不似过去那般了,该不会是撞上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了吧?” “......” 众人议论纷纷。 傅无咎却是忽然拧眉, “她与之前不一样?之前是什么模样?” “她......” “闭嘴!” 沈明珠猛地上前! 像是被瞬间踩到尾巴的猫儿一般,眼神狠狠的瞪着刚刚开口说话的那人,眸子一闪径直的站在张秀芬身前将话题直接饶了过去, “我既已说和你家再无关系,那自然也不会纠缠!如此,那我沈明珠日后孑然一身,和所有人都没有任何瓜葛了!” 话落。 更是将傅无咎直接扯到了自己身旁。 开玩笑! 若是让他知道当初活埋他的乡野妇人也是她的话,恐怕她就要直接原地去世了!还商量谈判个屁! “你在急什么?” 傅无咎眸子微深。 显然,也从刚刚那些人的话中起了几分怀疑之色,反手桎梏住了沈明珠,瞳孔中尽是审视和试探, “说起来,当初我似乎来过这附近?” “......” 她轻咳一声,状似无意扯出自己衣袖, “哦,那真是巧了。” “光天化日就这般拉拉扯扯,真是全无廉耻!把他们两人直接带走,带到村头的竹屋里去关起来!” 王大治看着两人这番姿态,更是愤怒拂袖, “带走!” “......” 声音一落,沈明珠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转而将目光落在了眼前的众人身上,神色微冷,“还真当我是砧板上的鱼肉了?” 手下翻转,将手里的匕首毫不犹豫的拿了出来在手里把玩似的打转儿, “我看谁敢动手。” “......” “......” 众人面面相觑! 谁要找死? 之前她拿着刀满村子里要砍人的架势他们可都还历历在目呢,眼下谁敢往上冲?那不是找死呢吗? 王大治气的不轻! 指着沈明珠的手都在哆嗦,气的声音颤抖, “简直目无王法!居然还敢动手威胁,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村长吗?你还想在村子里继续待下去吗!” “葬在这?” 她冷不丁接口, “抱歉,我还没这个想法儿!” “沈!明!珠!” 他简直要被这个不知廉耻死皮赖脸的女人气死了,偏生周围众人一个站的比一个远,连带着张秀芬一看到沈明珠拿出刀来都下意识的拉开了三米远,生怕下一秒自己就被挂彩!他孤立无援,更不敢直接冲上去, “你给我等着!” 她挑眉勾唇, “村长放心,我自会在家里好生休息。” 眸光一扫,目光落在其他围观的众人身上,沈明珠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颇为客气的接了一句,“诸位还有事么?或者是想让我‘下厨’给你们再露一手?” 手里的匕首泛着寒光。 众人更是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眼看着王大治都转身走了,他们哪儿还有什么看热闹的心思?拿命看? 顿时全部如鸟兽散开。 不过呼吸间,院子里只剩下张秀芬看着眼前两个人,纵然心里气的不行,但却也不敢再多说两句, “你...你无法无天......” 沈明珠差点笑出声。 这些人不就欺负她之前老实麽?只她凶悍几分,又有谁敢站出来? 不过是些欺软怕硬的村民罢了,虽然嘴碎话语难听,倒也未曾真生出什么龌龊心思,这也是她不想从村子里离开的原因之一。 总好过外面明争暗斗,波浪汹涌。 “怎么?还舍不得走?” 她猛地起身。 张秀芬顿时腾的一下向后跳了一步,手指着沈明珠想要撂狠话,但一看到她手里泛着寒光的匕首时,却是整个人怂了下来,喏喏向后退了两步转身就跑了出去! 她顿时勾唇浅笑。 047:不给你就得忍着! 看着安静下来的院落,沈明珠满意的拍了拍手,关上大门,慢悠悠的走到了门口,才踏出一步,就听到傅无咎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与以前...变化颇大?” “......” 她脸顿时一白。 敛了神色后,才佯装淡定的开口, “生死路上走一遭,变化能不大吗?” “哦?” 傅无咎眸子直直的看着她,微微沉吟片刻倒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转儿走进了屋子,扫了一眼周围环境后更是抿了抿唇, “就住这儿?” “不然呢?” 还嫌弃不成? 沈明珠翻了个白眼儿,双手抱胸好以整暇道,“寒舍简陋,若是爷不习惯的话,那我也只能说一句好走不送了。” 他没接口。 反倒是神色自若的走进去,眸光从灶台上一扫而过,看着之前张秀芬做好蒸肉,拧了拧眉头淡淡道, “太腻。” 眸子扫了一眼沈明珠,又落在了院子上的青菜上,微不可查的闪过几分无奈,似妥协一般又接了一句, “简单的做几个菜即可。” 话落。 自然而言的坐在了床榻上,下意识的想要拿个靠枕,但目光落在上面张秀芬温好的被褥上时,又触电一般从床榻上跳了下来,脸色也微微沉了几分,冷声道, “拿走!” “......” 沈明珠侧头看着他这一堆毛病,脸色也难看了几分。 又不吃肉,又要吃菜,还让她做几个菜? 虽然张秀芬睡过的被褥她也觉得有些膈应,但看着傅无咎这一连串儿的毛病,更是没好气的开口, “爷要是呆不惯出门左拐!我这可不是您的府邸要什么有什么,更给您做不出什么满汉全席宴,嫌弃就别吃,饿着!” 傅无咎眼神儿一冷, “哦?那解药还要么?” “我现在给你做好饭弄好你就会给我?若给,我就做,不给,那不好意思您就得忍着。左右我就这一条命已经被捏在手里了,还管这些?” 她声音冰冷,透着几分倨傲和倔强。 想一直拿着解药威胁奴役她?那不好意思,她也不是什么奴隶仆人,大不了一拍两散等他死了她也不活了! 傅无咎顿时梗住。 看着沈明珠不太好的脸色更是微微一顿,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又将刚刚的话压了过去。转身的将床榻上的东西直接卷了起来拖着丢到了院子里,又拧着眉头将那一碗蒸肉从屋内端了出去倒在了院外,这才舒缓了几分。 至于刚刚两人的话,更是选择性遗忘,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天色渐暗。 院子里的树叶沙沙作响,微风轻抚,初夏的星空深邃神秘,点点星光闪烁透过纱窗落在了屋内相对无言的两人身上,也让屋内的气氛似乎莫名缓和了几分,也让沈明珠刚刚冷下来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些许。 “咕咕...” 她脸色瞬间微红。 手下意识的摁在了肚子上,又恼又有几分难堪,瞥了一眼傅无咎却发现他的眼神儿自始至终都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自顾自的在床榻另一边,似乎在想些什么一般,她神色也稍稍好看了几分,扫过院子里那倒掉的蒸肉,暗骂了一声败家。 起身向院子走去。 拔了两把青菜放在水盆边冲洗干净,熟练地拿着刀切成了长条,阵阵切菜声从院子里传来,傅无咎也微不可查的抬了抬眸子,嘴角似噙着一抹浅淡的笑容。 片刻。 沈明珠便端着两碗青菜走了进来,一碟是焯好后放了些调料浇了热油和辣子,另一个是拿着蒜蓉清炒过的,绿油油的看着便颇有食欲,蒸了一小盆米饭还弄了两碗蛋汤,摆了一小桌子,看着更是胃口大开! 她盛了碗饭放在傅无咎面前,还未等他开口便说, “在你伤养好之前,你最好不要有那么多臭毛病!不然,连饭都没得吃,爱去哪儿去哪儿,懂?” 他没接口。 不知道是不想搭理她,还是怕她将眼前的热饭端走,左右是一句话没说,动作优雅的起身去了院落,净了手之后将外袍脱下后,才坐在了饭桌前,执筷夹菜,落入口中时更微微挑了挑眉,似有几分诧异, “勉强可入口。” 沈明珠拉着一张脸。 差点没忍住将他的碗筷直接抢过来,撇了撇嘴才忍住这男人的一堆臭毛病,自顾自的吃饭,直到一小碗饭进去,才觉得整个人踏实了下来。这几日舟车劳顿,饭也没好好吃,如今吃过饭更是懒得连动都不想动一下, “你把碗筷洗了。” 傅无咎手一顿。 慢条斯理的将碗筷放下,侧眸视线落在了沈明珠身上,直勾勾的盯着她,也不说话,就直直的看着她。 看的沈明珠心里莫名咯噔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这位爷可是皇子,向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她居然让他去刷碗,怕是在要刀尖上跳舞! “得,我用不起。” 她耸肩起身,嘟囔了两句便端着碗筷转身走了出去,打水洗刷,才刚刚刷了一半儿,就看到大门那一道熟悉的身影探了过来,一看到她在院子里顿时眼睛一亮,神色顿时一松,整个人一下子就踏实了下来, “我刚听小月说你回来了,你这段时间怎么样?是不是因为我姑姐的事,所以被那些人盯上......” “我没事!” 沈明珠腾的一下站起身来。 动作飞快的扯了一下刘婶儿,生怕她再多说一句暴露自己。眸子更是下意识落在了屋内,当看到那个窗前端坐的男人身影时,神经都绷紧了几分,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刘婶儿愣了一下,看着屋内的身影才反应过来,再看沈明珠的眼神儿中更多了几分复杂,微顿后接口, “今天,村子里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你...我相信你的为人,但是旁人的议论污了你的名誉那也是不能毫无顾忌的!若你有顾忌,倒不如我去和他说一下,他若一心报恩,自然不会让你为难的!” 话落。 她更是要上屋子里去,沈明珠更是心里一颤, “别别别,我已经如此了还在乎什么名誉不名誉的?至于他,你只不不多别去招惹就行了,其他的你都不用管。” 话音才落。 屋内的男人似微微侧了侧身,目光投过纱窗落在了沈明珠身上,更让她下意识心中一虚,忙拉着刘婶儿转过了身子。 048:我该不会喜欢那个女人吧? “我们之间关系复杂,与你说清楚也未必是什么好事,你只别多说一句就足够了,另外......你姑姐的事情之后你不用再多说一句,权当这件事已经翻过去了,尤其不要在跟我说任何与之有关的话!明白吗?” 若让傅无咎那男人察觉到蛛丝马迹,那她焉有好日子过? 她郑重其事,刘婶儿虽不解,却还是点头应下,微微踌躇片刻后将自己准备的一个小包袱递到眼前, “这套一副是这段时间我闲来无事便给你重新做的,虽不及你之前的花样好看,但也还算素净,也为之前的事儿赔礼道歉吧!本来还答应你这段时间帮你照看好家里,但却没料到张秀芬她们蛮不讲理,这才被她占了房子,好在你回来她也就走了。只是,你这得罪她尚且还好说,得罪了村长恐怕这事儿就难以善了了。” 刘婶儿满脸担心, “之前你做出那些事尚且还好,毕竟那也算家事!如今这般当众下了村长的面子,恐怕他不会轻易放过你。” “无事。” 她勾唇意有所指道, “现下我最不怕旁人算计,越热闹才越好呢!” 之前她从不漏锋芒却也有个度,起码旁人挑不出她的理,如今......扫了一眼屋内,沈明珠嘴角冷笑。 她倒还怕那些人不折腾呢! 最好折腾的越欢快越好,算算时间,最晚明日下午也该来人了! 刘婶儿一脸懵的看着她,全然不知她葫芦里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将东西放下后便回了家里,结果在院里便撞上了王芸凤, “又去沈明珠那里?是不是想着和她好好学学怎么偷人啊?还是守寡久了耐不住寂寞,上赶着见男人去了?” 她阴阳怪气,提起沈明珠就来气! 若不是她那一块玉佩,又怎么会害得她被人抓走险些死在外面,现下她女儿下落不明,她倒是带着个男人回来?尤其是还敢威胁村长? 王芸凤扫了一眼刘婶儿, “别怪我没警告你,和她沈明珠关系走的近可没什么好处!要不是你还能有点用处的话,你以为你还走的出这个门儿?” 她眼神愤恨,莫名其妙落下这一句,却让刘婶儿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下午...... 似乎她回来后看到村长从她家附近走出去的,现下想想,村长家离着她家隔着大半个村子,怎么会在她家附近路过? 刘婶儿脸色瞬间难堪起来! ** 夜色渐深。 但县令府邸却是灯火通明,丫鬟小厮皆是神色紧张的拿着东西小心谨慎的,生怕出一点差错一般! 屋内。 县令气急败坏,看着床榻上还在包扎的蓝肖,更是差点没忍住上前呼两巴掌,指着他的手都在哆嗦, “出了事儿居然想着自己走!要不是晚上左风大人说的那些,我都不敢想你居然连这种背弃爷的事儿都做的出来!庆幸爷没出差错,不然咱们全家都要跟着你一块陪葬!明儿,明儿一早就跟我去张村,给我负荆请罪,万一爷怪罪下来,我就当场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张村?他在张村?” 蓝肖嗓音有些微哑。 那日殿后身上更是受了两道剑伤,若不是云倾尘的人及时赶到,恐怕他现在已经生死难说了!但说来奇怪,这两日他赶回来,倒没顾得上自己伤势,反倒是心心念念的都是沈明珠,尤其是知道傅无咎跟着沈明珠回去之后,更是心里莫名像被什么堵住一般。 就像是。 自己看中的玩偶忽然也被别人盯上一般! 让他有些不是滋味, “他跟着她做什么?存心不良。” “你说什么?” 县令看他到现在都还心不在焉,更是气的不轻,手扬起来又放下,愤愤的撂下一句,“明日一早跟我去负荆请罪!” 蓝肖问若未闻。 脑子里萦绕的都是沈明珠的一举一动,心里更是各种情绪涌上,让他忍不住拧眉,眼神中也多了几分茫然, “我该不会喜欢那个嚣张的女人吧?” “什么?” 云倾尘才进门,便听到他的喃喃自语,向来温润的脸上顿时微微一沉,声音中似乎也多了几分警告, “不要动不该有的心思。” “......” 蓝肖抬眸,正对上云倾尘的目光,眸子微微一闪,似漫不经心的错开,扯着自己的伤口缓缓道, “为什么?” “她不是你应该想的人,更不适合你。” 他眼神儿认真, “沈明珠注定不是这里的人,也不是什么乡野村妇,这几日相处你应该看的很清楚,她自傲,自由,嚣张的不顾及任何人的目光视线,你圈不住她,更没办法掌控她。你那些心思可以收起来了,若单单是朋友,或许还能让你们走的更远一点。” 云倾尘站起身。 眸子落在了窗外,看着深邃的星空中,东方上空一颗熠熠生辉的星星,微微一顿后又接口道,“和她牵扯,也会让你卷进不该有的纷斗中,甚至......让你赔上自己的命!” “......” 蓝肖眸子直直的盯着他,“那你为什么要跟她有牵扯?你为什么又要处处帮她?你心里又在盘算着些什么?” “我们之间注定就有牵扯。” 他转过头。 映着外面深邃的星空,似乎整个人也多了几分飘渺,像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真正看透过这个挚友一般,永远都隔着一层薄雾,透过薄雾才能隐隐看到几分! 但蓝肖却没有听他一句,扭头道, “我管那么多,我想与她有牵扯就有牵扯,天王老子来了那也是小爷自己的选的!是福是祸我都自己担着!” 少年羁傲不逊,纵然脸色苍白,话落却是掷地有声。 云倾尘没有继续开口,眼神儿复杂的从他身上扫过后,将目光落在了窗外。 ** 翌日。 天刚刚亮。 沈明珠脸色微白,扶着一个扫帚,眼下两个眼圈黑的跟熊猫似的,让人看着便觉得忍俊不禁,这一宿,她自己都数不清跑了多少次茅坑,整个人都快拉虚脱了,全无半分血色,浑身更提不上半分力气。 049:投怀送抱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做的饭还有这功效呢? “吱呀。” 男人推门走了出来,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似乎嘴角微微抽搐片刻,转而拿了个碗开始漱口,余光不时从她身上略过,眼底似乎多了几分浅浅的担心。 怎么吃了一样的饭,只她一人拉肚子呢? 沈明珠有些许愤愤,但没办法,那饭是她自己做的,怪不了旁人!恼闷的转身,但却高估了自己拉了一宿的身体素质,这才刚刚抬脚阔步走了两米,便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顿时不受控制的向这一边栽了过去! 她脸一黑! 但却还是梗着脖子,宁可整个人摔在地上也不肯向着身后的男人呼救,闭着眼睛,正准备接受疼痛袭来,却被一双大手直接握住了腰部。 耳边。 男人清冷中透着几分调侃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投怀送抱?” “......” 送个头! 沈明珠下意识想要撑着身子起来,却被男人直接打抱而起,声音虽清冷,但似乎也多了几分人气儿,似有些许无奈, “倒不知道谁养伤了。” “放我下来!” 她莫名有些恼怒。 手脚并用的挣扎着,但才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就被男人直接松开了手,整个人砰的一下砸在了地上,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傅无咎,你干什么!” “不是你要下来?” 他斜睨了她一眼。 沈明珠顿时气的脸色难看, “我他妈就不能指望你干件人事儿!” “口口声声说报恩,这大清早就这般在院落里搂搂抱抱成何体统?简直是恬不知耻!昨日已经给你们警告了,今日还敢这么肆无忌惮,那就该给所有村民当个教训!也省的再有这样败坏风气的事发生!” “动手!” “......” 不知何时。 门口站了王大治等人,身后还跟着不少年轻力壮的男人,听着他话音落下,更是一群人涌上起来要动手! 她眸子顿时一沉, “王大治,你敢!” “刚刚的情景大家都看在眼中,搂搂抱抱,还委屈你了不成?” “......” 沈明珠扫了一眼傅无咎。 这才反应过来,以傅无咎的位置刚刚就看到了这些人,难不成,他刚刚松手是怕被那些人误会? 她脸上写满怀疑。 这个男人难不成还会为她考虑名誉? “我就让你这般移不开视线,连自己的处境都顾不上了?” 凉凉的声音从他口中说出,顿时让沈明珠将刚刚的想法儿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就知道这男人绝对没这么好心! 身前。 那些人一拥而上。 沈明珠顺手拿起手边的扫帚,二话不说就打了过去,但因为昨日拉了一宿,连脚步都有些虚浮的,纵然她身手不错,却也架不住那些年轻力壮的男人,不过片刻间,就已然落了下风,被那些人桎梏了起来! 她脸色苍白,看着王大治上前,扯了扯唇角,忽的开口, “你就这般拿定了我?” “沈明珠,别虚张声势!昨夜一宿你身体还能好到哪儿去?你以为我会如那蠢笨的妇人一般没有计划就直接动手?” 王大治笑的奸诈。 沈明珠顿时反应了过来。 昨日她和傅无咎一直在一起,吃喝都是一样,唯一不同的便是她接了刘婶儿的东西,之后才开始彻夜拉稀...... 刘婶儿? 她眸子微深,心中已然清楚了其中缘由,但目光略在一旁一直置身事外的傅无咎身上时,却忍不住勾唇开口, “你只管对我动手,他就不管了?” “他?” 王大治一扭头,看到傅无咎还好以整暇的站在那,全然没有半分慌张神色时,心里莫名多了几分不自在,但还是接口, “败坏村风狼狈为奸,他自然也跑不了!把他也给我抓起来,一并带到村后,召集村民们过去看刑罚!” 话落。 更是一摆手就要让自己的人上前! 沈明珠顿时满意了,也不管自己现下的处境,反倒是斜睨着傅无咎,笑容更是挑衅,微微启唇, ‘让你摔我。’ 傅无咎嗤笑一下。 眸子落在了凑上前的几人身上,也未曾动手,只眸光清冷的看着眼前的一众人,声音更是清冷透着几分威压, “滚。” 只一字。 便让刚刚还蠢蠢欲动上前的众人停下了脚步! 眼前。 男人居高临下,仿佛生来就站在高位俯视着他们,神色清冷若月下谪仙,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漠和孤冷,虽未动手,却让众人踌躇着忌惮不敢上前。 “不过是生的好看了点,怎么?如今倒不敢动手了?村长,你叫来这些人也只如此,倒不如直接把我放了,日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她凉凉的火上浇油。 王大治一听这个顿时坐不住了,指着自己的人破口大骂, “他一个乡野村夫,你们一个个怕什么!这么多人还抓不住他一个人?端的是一副人模狗样的还不是净干些龌龊事儿?你们还怕他做什么!全都给我上,把他给我抓起来和沈明珠一块带到后面,当众动手,以儆效尤!” “......” 那几人对视了一眼后,缓缓上前动手,沈明珠站在一旁看的好以整暇,甚至不时给那些人出出主意让他们打这打那! 傅无咎游走在其中。 不过轻飘飘的抬手落下,原本围在周围的众人顿时全都倒了下来,而傅无咎却连衣角都未曾被那些人碰到半分! 这男人,武功深不可测! 古代的轻功和内功,她倒是颇为眼热! 沈明珠自己思量着。 然而。 王大治却是顾不得她在想些什么了,看着自己的人连人衣角都没沾到就倒在了地上,更是脸色铁青,再看傅无咎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害怕! 比起沈明珠,这男人显然更可怕! 尤其是看着他一步步上前,更是脸色瞬间变的苍白一片,转身就想跑,但脚还未抬,就听到外面传来阵阵声音, “县令大人来了!” “官府的人来了!” “......” 050:醋坛子翻了! 他顿时眼神儿一亮! 尤其是看到那乌泱泱的一群人走进来之后,更是腾地一下跪在了地上,一脸惊喜的上前跪在了县令面前, “没想到县令大人如此体察民情,都是我这个村长办事不力,才会让这么小的事惊动您亲自前来...实在是惶恐不安!” 话落。 转而又落在了那些衙役身上,像是顿时有了底气一般,手下一挥端的是一副气势汹汹的姿态道, “就是他和沈明珠两人狼狈为奸,光天化日搂搂抱抱,小人这是正准备将两人带到村后绳之以法以儆效尤......” “啪啪!” “砰!” 两个大嘴巴子外加狠狠一脚,顿时让王大治瞬间被打蒙了,躺在两米开外的地上一脸懵逼的看着那向来高高在上的县令大人,扑通一下跪在了那男人面前,一副诚惶诚恐的姿态, “都是下官检查不力,才会让这么荒谬的事出现,让爷受惊了,下官这就将那些人全都关进大牢任凭您处置!” “......” “......” 王大治人傻了。 原本跟在他身后的那些人看着眼前的情况也全都傻愣在了当场!谁都没料到县令大人居然会跪在那男人面前,口口声声自称下官? 那男人什么来历? 蓝县令脸色苍白一片,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直到上方传来淡淡男声, “我倒不知如今里正权利这般大了,随意处置百姓?倒不知道这背后还藏了多少条人命这么悄无声息的了了?” 话一落。 蓝县令的脸色更白了,半点血色都没有,颤抖的接口, “下官一定会严查,彻查此事,不,彻查所有里正私访附近镇子,必然不让任何人遭受冤屈......” 沈明珠闻言凉凉的扯了扯唇角。 彻查? 古代冤案多如牛毛,无辜的平民百姓更不知道有多少被害死冤死,查?查的过来麽?但眼下她并没有开口,只将目光落在了旁边脸色苍白战战兢兢的王大治身上, “你刚刚说什么?什么狼狈为奸,什么夫什么妇?还有败坏风气?啧啧,准备带到村后绳之以法,这可真是令人惶恐,若不是县令大人及时赶来的话,恐怕我们就要蒙受不白之冤被‘绳之以法’了......” 她满是后怕的接口道, “多亏县令大人来的及时,不然这后果......” “我没有!小人,小人一时失察才会造成这样的误会,县令大人您听我解释,这其中都是有误会。” 王大治彻底慌了,惶恐无比的开口, “都是沈明珠,都是她刻意如此,这才...这才会弄成现在这般情况......” “闭嘴!” 身后。 跟着走进来的蓝肖看着他敢反口说沈明珠,更是抬脚就踹了过去,脸色一沉,“她也是你配叫的?” “......” 沈明珠一脸问号。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与蓝肖关系这般好了? 一侧。 傅无咎的目光也落在了蓝肖身上,看着他踹了王大治一脚后径直的走到沈明珠身前,更是莫名深了深眸子,语气微冷, “带回去彻查清楚。” “是!” “......” 王大治脸色苍白,被后面的衙役更是直接拖了下去。县令小心的抬眸,正想着再说两句,却看到面前的人径直的向着沈明珠的位置走了过去,脸色微沉,似带着几分不虞之色, “让开。” “......” 沈明珠满脸莫名其妙。 下意识将蓝肖往自己身边扯了一下,以为他让两人让路,却没成想动作落下后,眼前男人的脸色更沉了几分,看着她声音也冷了几分, “你自己的名誉就真的半分都不注重吗!” “......” 她愣了一下。 顺着傅无咎的目光落在自己扯着蓝肖的手上,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松开了手,转而又像想到了什么一般,脸色顿时一白。 昨晚她和刘婶儿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你......” “不自重!” 男人声音微冷的落下一句转身就走,沈明珠却是被他这一句话气的脸色一白,愤愤的站在后面接口道, “你要是真注意我的名誉就不会赖在这里了!如今倒反成了我不自重?” “我例外。” 他转眸。 几乎是下意识的沉声反驳一句。 但话音才落,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脸色骤然冷了几分,径直的走向了屋内,连屋门都摔得嗡嗡作响! 莫名其妙! 沈明珠翻了个白眼儿,蓝肖却是拧了拧眉头,似隐隐察觉到了几分不对,但未开口便看到沈明珠转眸看着他道, “你怎样?身上可有受伤?那日...多谢你了。” “小爷是谁,区区几个刺客还能要了我的命?这不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了?” 蓝肖一脸自傲。 下一秒。 便被沈明珠一下摁在了伤口上,瞬间疼的脸色一白, “你干嘛!” “你不是没事儿吗?” 她忍不住勾唇,看着他那张少年张扬的脸,顿了顿才接口, “那日...谢谢你了!” “......” 蓝肖微微一顿。 看着她这般郑重其事的样子反倒是多了几分不自在,嘀嘀咕咕的接口,“好端端的这么郑重其事干嘛,弄的我倒是有些别扭了,救命之恩...救命之恩不是应该......” “县令大人若无事就回去!我还需静养养伤。” 冷不丁的声音传来。 傅无咎神色冷漠的站在门口,眸子从两人身上淡淡扫过,而后眸子清冷的落在了蓝肖身上,微微一顿, “蓝公子既受了伤,就回去好好休养!” “......” “啊?是是!这是自然!” 县令大人慌忙接口,将蓝肖顿时向后扯了一步,毕恭毕敬道,“那下官就带犬子先回去了,爷若有什么吩咐只管派人知会一声儿,下官必然竭尽所能!” 话落。 强拖着蓝肖向后退去,却被蓝肖反手躲开, “既然我与爷同受伤,且又是因为爷才受伤,想来应当也不介意我也在这养伤吧?沈明珠,你觉得呢?” “......” 傅无咎脸瞬间黑了。 沈明珠倒是考虑半晌,觉得他说也也在情理之中,顺势接口,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 “我不喜喧闹。” 051:你既喜欢我便不用矫情。 他声音冰冷。 浑身更像是冒着寒气一般,嗖嗖的让人莫名觉得身上一凉,下意识将沈明珠向后扯了一下和蓝肖拉开距离。 “时间不早了。” ??? 沈明珠抬眼。 看着刚刚升起的日头,不过早上七八点钟,怎么就时辰不早了?目光从蓝肖身上扫过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男人。 怎么有些神颠颠儿的? 蓝肖扫了她一眼,又看了傅无咎一眼,眼神中似乎也猜到了几分,顿了顿还想着开口,但话音未落就听到傅无咎清冷中透着警告的声音响起, “县令大人还有事?” “没...没没有!” 县令立马摇头。 手下更是飞快的将蓝肖扯到了自己身边,拖着他毫不犹豫转身就走,直到拖着他走出了大门后,才缓缓松了口气。再看蓝肖脸上更夹杂着几分后怕和恼怒,手指狠狠的戳着他的脑袋,声音恼闷道, “和爷抢人,你是想害死全家不成!” “纵然他是皇上,这种事儿也必须讲个两情相悦,还能强来不成?” 蓝肖满不在意, “他不是那种以势压人的人,不会因为此事迁怒全家,更何况我也算是为他殿后救了他的,他不可能卸磨杀驴。” 虽傅无咎身份尊贵,但郢朝向来是能者居上,民风也向来开放,且他也不是那般以势压人的人,所以蓝肖才会如此胆大。 但纵然如此,县令大人却依旧无比后怕, “你闭嘴!那毕竟是爷,你别做出什么混账糊涂事儿!给我回家老实带着修养,再敢过来我打断你的腿!” “......” “给我带走,回去盯紧了!” 话落。 身后的几个衙役顿时上前,将蓝肖直接桎梏了起来,二话不说拖着他转身就走,连带着嘴巴都被县令挥手命令堵上了,不知道的还当是被绑架呢...... ** 经此一事。 隔日,村里的众人似乎也全都改了态度。 仿佛之前口口声声怒骂说沈明珠不检点的人全都荡然无存,尤其是第二日王大治还上门一趟,送了不少东西小心赔罪,连带着村民也一改态度,见着沈明珠更是客客气气,半分难听的话都不敢再说了! 她也难得过了两日消停日子。 不过... 傅无咎却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沈明珠黑着一张脸,手里拿着那男人刚刚换下来的衣服,更是差点爆了粗口,从那日蓝肖他们走了之后,这男人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全然将她当成了丫鬟使唤,且不说这一日三餐,居然连衣服都要她洗? “傅无咎,你还是不是人!” 她好歹也救了他的命! 沈明珠一手拎着衣服,一手揣着盆子,气势汹汹的走了进去,看着傅无咎靠在床榻上喝茶时,更是气的不行。 啪的一下,直接将那盆子砸了过去, “那晚我起码也救了你一命,若不是我你现在说不定都踏上了投胎路,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你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我......” “那晚?” 他抬眸。 似乎多了几分意味不明, “你倒是承认了那晚的事?那那日吻我又是何故?也是为了救我?” “......” 沈明珠一愣。 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她做人工呼吸时的举动,脸顿时垮了下来,“不然你以为呢?我见色起意趁机轻薄你?” “难道不是?” 他理所应当,高高在上。 “......” 我他妈? 她脸色顿时黑了! 还当自己是什么香饽饽,让她能饥不择食的趁着他昏迷动手...哦,不是,是动口轻薄? “放心,我眼还没瞎,不会喜欢你这种‘举世无双’给救命恩人下蛊虫的绝世‘好’男人!更不想把自己脑袋挂在裤腰带上时时刻刻担心自己的小命!吻你是为了救你,不然我怕你一口气喘不上来直接嗝屁!” “呵呵...” 他冷笑, “道貌岸然。” “......” 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说不出的无力感! 沈明珠转身,更不想和这个男人再多废话一句,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直接上手弄死他,那自己小命也要交代进去了! 无奈转身欲走,但脚步都未踏出就被男人直接将衣服丢了过来, “你既喜欢我,便不用矫情。” “......” 好家伙。 这还是恩赐? 沈明珠无语凝噎,看着男人理所应当的神色和换下来的衣服,再一次止不住感叹,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 以美色换智商。 算了。 她转身走了出去,全然不知男人在她离开屋内后,神色怔愣,呆呆的垂眸落在了自己胳膊内侧。 青色的纹路似乎稍稍浅了些许。 若非他常年累月看着,也很难发现这其中的变化。再落在窗外那个身影上时,似乎眼神中也多了几分迷惑。 她到底,什么来路? 究竟与她之间有无关系? 沈明珠坐在树荫下,看着那满满的水瓮,略有几分犹豫后,还是将衣服放在盆子里转身走了出去,这些水留着做饭洗菜用还好,若洗衣服也太过奢侈了,于是抱着那盆衣服径直的朝着村边上小溪走了过去。 日头还不算毒。 正是初夏天五月份左右,微风惬意入眼皆是青翠的绿色,连空气都似乎泛着草木清香,享受一片春日的阳光那是前世想也不敢想的事儿,如今却这般的轻易得到。 她唇角含笑。 待走到小溪旁时,已然有不少妇人正拿着衣物敲打着,一见她走过来皆是忍不住窃窃私语,小声讨论着, “连县令大人都另眼相看,她现在可不是之前的沈明珠了...” “那个男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能让县令都恭恭敬敬,他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啊?一个孀妇怎么命那么好?” “......” 她问若未闻。 自顾自的敲打着衣服,当衣服展开落在众人面前时,却让众人忍不住看了过来,“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的衣裳呢!” “居然是拿金线绣的?” 沈明珠垂眸。 这才发现衣裳似掺扎着金线,泛着浅浅的光,在阳光照射下更是让人移不开视线,着实精致金贵。 一件衣裳,都这般精致拿金线织就,古代万恶的资本主义...... “哟,这不是沈明珠吗?怎么也亲自过来洗衣服呢?现在人攀了高枝,竟也跟我们这些人干这些累活儿?” 052:刨个坑把你埋了 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旁传来。 张秀芬斜睨着她,似忽然多了几分底气一般, “也不知道将来死了有何面目面对我九泉之下的儿子!” “放心,有你先行一步去说自然是轮不到我!” “你......” 她被沈明珠噎了一下,脸色顿时难看了不少,但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端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儿, “说到底,不过是人家一时兴起的玩物而已,等之后怎么样可就不好说了......” 沈明珠瞥了她一眼。 眼神儿微冷透着警告。 若换作之前,张秀芬定然会被她一个眼神儿吓住,但现在却像是没看到一般,底气十足的瞪着她, “你...你别以为我怕你!就算你有县令撑腰又如何?日后还不知道谁要巴望着谁呢!到时候就算你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让你再进张家......” “噗通。” “......” 溅起阵阵水花! 沈明珠好以整暇的拍了拍手, “大白天说什么梦话,好好清醒清醒去吧。” “......” 她起身。 看都懒得再看张秀芬一眼,拎着洗好的衣服向外走去,不长记性,这可就怪不到她头上了。才刚刚走到院儿里,迎面又撞上了张老大,一看到她又是眼神儿一亮,神色倨傲,端的是一副趾高气昂的小人姿态, “沈明珠,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是你现在肯改嫁跟我,那之前的事儿我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要不然的话...后果可不是你能想象的!” 这一个两个,都脑抽了? 沈明珠理都懒得理一下,抬脚想走,但却被脸色难看的张老大直接扯了一下,手里的盆子顿时一歪栽到了地上,她下意识去拿,却被张老大撞了一下,手顿时挫在了裂开的盆子上,刺眼的血顿时滴答了下来! 她脸彻底黑了! “只要你跟着我,那男人你完全不用考虑,日后更不用再过这种的洗衣做饭的生活,我二哥他......” “滚你丫的!” 沈明珠又是狠狠一脚踹了过去。 像是不解气一般,对着张老大连打带踹的一顿猛揍,抄起地上裂开的盆子更是狠狠的砸了好几下,又踹了好几脚,将他打的鼻青脸肿整个人躺在地上,鼻血直流! “再招惹我,就直接刨个坑把你埋了!” “.......” 左风一顿。 他怎么觉得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 沈明珠也一愣。 完全没料到左风会忽然过来,且好巧不巧把她刚刚的话儿听了进去?脸色微微一变,又狠踢了两脚后,自顾自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走上前来, “你怎么来了?” “主子呢?” “在家里等着了,走吧。” 她走在前。 左风跟在她身后。 至于倒在地上的张老大,更是直接被两人选择性的忽略了,甚至左风走过来的时候还从他衣摆上捻了捻脚,蹭干净后才跟在了沈明珠身后。 走了片刻。 他忽然拧眉,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沈明珠?你之前是不是见过我家主子?亦或者,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姐妹?” “......” 她眼皮顿时跳了跳,状似无意的侧眸调侃道, “怎么?有个姐妹的话你还准备求取不成?我倒是还真有个继妹,你若有心思倒不如日后我给你引荐一二?” “不必。” 左风连连摆手。 只怀疑的目光不时从沈明珠身上扫过,沈明珠只当是感受不到,硬着头皮自顾自的往前走,回到院子后,更是识相的呆在了外面,看着左风走进去,她转身去了另一处,扯了一块布料随意将手上的伤口绑了一下。 而后便摘了些许青菜,翻了翻土,额间汗水频频,眼看着日后渐渐升起来,她也放下了耙子,坐在了门口的阴凉处,倒了杯水,缓缓喝了两口便看到傅无咎从屋内走了出来,眸子落在她身上时更下意识沉了沉, “手怎么回事?” “无事......” 她话未落。 便看到傅无咎上前一步,将她手上绑的歪歪扭扭的布带直接扯了下来,看着伤口渗血,手心被划伤的一大片口子,更是眸子一深,声音也冷了几分, “你能不能像个女子?” “......” 她顿时来气。 下意识挺了挺胸脯,瞪大眼睛底气十足反驳道, “我哪儿不是女人了?” “......” 傅无咎扫了她一眼。 目光落在女子高耸的胸部上后又飞快的转移了视线,耳侧似乎也红了几分,轻咳一声,声音也多了几分斥责, “不成体统!” “......” 沈明珠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现在倒是装成一副纯洁男人的模样儿?那之前死皮赖脸非要跟着她回来时,怎么想不起她是个女子男女有别呢? “你要真觉得不成体统,那早就该滚蛋了!对,现在左风也来了,你也没必要在我这里继续赖下去了吧?赶紧收拾收拾......” “药呢?” “啊?” 她微微一顿,然后看着左风飞快的将那金创药掏了出来递给傅无咎,他扒开瓶塞就要往她伤口上倒,沈明珠顿时脸色一变, “你干什么!当面下毒?” “......” 傅无咎动作一顿。 左风更是神色瞬间变得有些莫名其妙了几分, “那个......金创药里的毒素并不能影响药效,所以......” “所以什么?” 她眸子微微一变。 看着傅无咎微顿侧眸,再看左风那一脸尴尬的姿态,像是想起什么来一般,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黑如铁碳一般,磨牙嚯嚯道, “金创药里没毒?” “......” “......” 这话一落。 傅无咎更是微微轻咳一声, “有毒。” “哦?有毒?” 她上前一步,黑着脸怒视着傅无咎, “我说怎么当时给你上药的时候你毫不在意呢?我还脑抽的当你是手里有解药才毫无顾忌啊,原来是合起伙儿来拿我当棋子摆弄呢?” 沈明珠气的不轻。。 面前。 傅无咎微微侧眸,从左风身上扫过,顿了顿片刻又转而将目光落在了沈明珠身上,淡淡接口道, “那金创药确实救你一次,且他出此下策也是为了保全我。” “......” 左风一脸不可置信抬头。 主子居然卖他? 053:背好自己的锅 果然。 这话一落。 沈明珠更是转头阴森森的盯上了他,冷笑一声, “左风大人倒是当真机智,那种紧急的情况下还能想到以此来给我下套?” “......” 左风无语凝噎。 他能说他只是个背锅的吗? 但一对傅无咎清冷的目光时,他还是识相的将心里的话全都咽了下去,看着沈明珠万分诚恳的接口, “都是我擅自主张,抱歉。” 沈明珠冷笑。 斜睨了一旁置身事外的傅无咎,声音微冷, “你不过是情急之下,但你主子却是面不改色无中生有将你说的话全都顺理成章的编了下去且口口声声说要等他伤养好了之后再给我解药呢!嗯?傅无咎,你倒是说说解药在哪儿呢?我前后救了你几次,你还这般厚颜无耻的算计我?” 傅无咎面不改色。 扫了一眼沈明珠后,淡淡接口, “若非如此,你还能站在这里?背主逃命,是诛九族的罪名!若非左风那般说,现在你便要满门抄斩!” “那我还得谢谢你不成?” “不必。” 他神色清冷, “待我养好伤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 说来说去。 还成了她欠他人情了? 沈明珠黑这一张脸,看着傅无咎那道貌岸然的样子更是窝火,声音恼怒, “那我前后救你几次性命?怎么这些倒提也不提了?毒药是假的,那子母蛊呢?是不是也是诳我的?” “什么?” 左风顿时脸色一变! 像是听到什么不可置信的事一般,瞪大了眼睛从两人身上游走着,声音似乎也多了几分微微颤抖, “什么...子母蛊?你被下了子蛊?” “是!” 沈明珠看着左风那大惊失色的模样儿,顿时脸色一冷, “如此看来,那子母蛊倒是真的了!傅无咎,你可真是百般算计!我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为何非要赖在我这里不走,但我三翻四次救过你,你若有丁点良心,就不要让我卷进那些明争暗斗中!” “你已经卷进去了。” 左风轻声叹息。 声音轻的并未让沈明珠听清,只傅无咎在听到他这句话时微不可查的抬了抬眸子,从沈明珠微冷的神色中一扫而过,似沉吟片刻,清冷开口, “半月后,我会自己离开。” “好。” 她爽快应声,没有追问任何更没有再提什么要求条件,只能平安无事的共处半月屋檐后分道扬镳,对她而言也没什么不可。 ** 院子内。 三人静站其中。 临近晌午,沈明珠便摘菜准备午饭,但才摘了几颗菜便看到傅无咎沉这一张脸站在不远处,似对左风轻声说了什么一般,只看到左风一脸说不出的怪异神色,抬脚走上前来,看着她更是有些意味不明的开口, “沈姑娘手上还有伤,有什么吩咐只管让属下做就是。” 她挑了挑眉。 良心发现了? 沈明珠懒洋洋的走到了后面,看着傅无咎端着一盏清茶坐在院落中,斜靠在树下看着,星星点点的阳光从树叶缝隙中落在他的衣衫上,映出点点光亮,忽明忽暗的光影落在他的脸上倒也让他莫名更多了几分神秘。 明明看似谪仙的一个人,为什么心思那般让人捉摸不透呢? 傅无咎微眯着眸子。 目光也落在沈明珠身上,看着她直勾勾毫不掩饰盯着他的目光,也是忍不住莫名勾了勾唇角,脑海中抑制不住想到了那晚他浸在水中时的场景,浑身瘫软无力,像是一瞬间回到了年少时在深宫险些溺亡的时候,浑身冰冷的如同冰窖一般,连呼吸都是一件奢侈无比的事......但她却将他从那其中拖了出来。 尤其...... 那个吻。 他眸子渐渐温柔,像是濒临绝境的人抓住的一颗救命稻草,让他止不住的想要靠近的更多一点,更暖几分。 看着沈明珠拿了青菜转身去了灶台前熟练的炒菜蒸饭,更像是填补了儿时的空缺,温暖的让人留恋。 “主子...您的药。” 左风忽的上前,拿出了一个白玉小盒,黑色的药粒泛着药材的苦味顿时弥漫在鼻尖儿,也让傅无咎眸子忽的一闪! 以往。 他只发病若无药的话,必然撑不过三日便缠绵病榻! 如今,却过了六七日? “上次药老说过,若再发病日后便会更为频繁,您恐怕撑不过......” 左风话都未落。 便看到傅无咎抬手将胳膊内侧漏出了出来,原本深青色的长线此时却淡了不少,更似乎断了些许,让他顿时一惊, “这...这......” “你也看出来了?” 傅无咎拧眉。 那便不是他无的放矢!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忽然变浅?难不成,子母蛊还有这等功效?将您身上的毒素转到旁人身上?不对啊,若是如此的话那药老想必早就会说了,不会拖到现在...那这是......” 左风一脸迷茫。 但他却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眸子落在了不远处忙碌的沈明珠身上,也让左风微微一顿,后知后觉的看向了沈明珠,眼神中更是惊愕, “难道她......” 待做好饭后。 左风的视线也一直未曾从沈明珠的身上移开半分,看到沈明珠如芒在背,一顿饭吃下去更是食不知味,总觉得自己像是他眼中一个闪着光的金疙瘩一般,让她后背不断冒凉气儿,尤其是态度更是一改从前, “沈小姐用完膳了?那属下收走,若还有什么其他吩咐,沈小姐只管和属下招呼,必然会竭尽所能!” “......” 她一脸懵。 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盯上的猎物似的,无比别扭。 撂下碗筷后,沈明珠打了个招呼便转身从院子里走了出去。 她还要去镇子上一趟,天香楼那边经了这么久想来也考虑清楚了,而她也急需要一笔资金从村子里离开,毕竟那张家人隔三差五闹上一番,总要有自己的宅院才好。 闹市中。 沈明珠直奔着天香楼走去,才刚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人群中议论声不断, “这县令大人怎么就被罢免了呢?不是说治疗水患立了功吗?怎么还会这样儿呢?也不知道新来县老爷如何。” “听说那可是上面指定派下来,肯定能为民做主!” “希望吧。” “......” 沈明珠脸色一沉。 那蓝肖他们呢?怪不得这几日未曾过来,他只当他在家里养伤,却没料到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054:我委屈委屈收了你。 她脚步微微一顿, “前县令大人的府邸在哪儿?” “东边街道,拐过去第二个宅子就是蓝大人府邸。” “多谢。” 沈明珠抬脚离开欲走,正看到店小二送客从里面走出,一见到她更是眼睛一亮,微微犹豫了一下后才上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是沈姑娘?” “是我。” 她应声。 店小二这才松了口气,看着沈明珠更是眼神儿惊艳,忍不住接口道, “沈姑娘似乎消瘦了不少,刚刚过来时我还怕认错......” 的确。 相对之前,沈明珠现下这张脸倒多了几分招摇。 鹅蛋脸圆润精致,眉眼微微上挑让她更多了些许魅惑之态,一双眼睛里似乎蕴着盈盈秋水,若非添了几分冷漠之态,恐怕她现在早就被众人围在中间了。以往身材圆润,如今瘦下来也是腰肢纤细,身段妖娆,更让她多了几分祸国殃民之色。 与之前的她完全判若两人! 沈明珠微微拧眉, “掌柜呢?” “在,在楼上雅间招呼着呢,我这就叫他过来,沈姑娘不放先去后院儿喝杯茶稍坐片刻?” 她抬脚走了过去。 径直的去了后院儿,店小二飞快的给她上了盏茶后,还未等茶凉了,掌柜的便匆匆忙忙的走了过来,脸上更多了几分喜色和恭敬,全然不似之前那般算计之色。 显然。 这段时间,他吃到了不少实际的好处! “沈姑娘,我这些时日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你过来呢!这段时间那兔肉可是供不应求,便是我稍稍抬价那些人也前赴后继的订餐,让后厨的一众人可都忙坏了...这些,可多亏了你了!你之前的要求我这段时间也考虑好了,只要你肯留下,我可以将一半盈利拱手奉上!但条件是必须让天香楼成为方圆百里外一等一的酒楼!且盈利要在之前账上翻上一倍!” 掌柜的笑意盈盈。 但条件却是算的清楚明白! 只要盈利翻倍,那他和之前也并无太大差别,只多了沈明珠这一个挂名的二掌柜罢了,他根本不在乎! 而沈明珠也没计较他这些,只勾了勾唇角淡淡道, “仅仅翻倍怎么能行?” 她要的,可不仅仅是这些! 掌柜的眼睛一亮,掏出来之前写好的协议拿了出来,沈明珠只粗粗扫了一眼之后,便毫不犹豫的签上了名字,转而将自己之前早就准备好的菜单拿了出来,起身开口, “之前那个后厨掌管还在?” “在在在!一直都在!” 一行人抬脚向后厨走去。 半个时辰后。 一众人又扶着墙壁将沈明珠送了出来,一个个吃满嘴流油眼冒金光的姿态,尤其是那掌柜的更像是挖到宝一般,揣着沈明珠给的单子,笑的像个二百斤的大胖子, “我一定竭尽全力让我们天香楼成为最好的酒楼!” “......好。” 她含笑应声。 脸上也多了一个浅浅的白纱覆面,只留下一双含情眸,带着一颗泪痣端的是一副妖娆众生的姿态。 日后。 她要这般来往与酒楼和家中了。 待两日再物色下街市上的房子和铺子,将一切稳定下来后,她也只管着做自己的逍遥老板游山玩水才不枉来这一遭! 沈明珠离开后径直的去了蓝家的府邸。 看门的小厮一听到她报出名字后,更是直接对视一眼毫不犹豫的将她请了进去,甚至连通报都未曾通报一声,一路将她领到了后院东房,宅院内繁华流水,倒是颇为精致,虽不奢华却也别有一番情调! “你怎么来了?” 人还未到,先闻其声了。 蓝肖一脸喜色。 看她出现更是眼睛一亮,下意识想要上前拍拍她,却在半路止住了脚步,端的是一副少年姿态, “我还当你忘了我!毕竟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却等到这时才想着过来探望,啧...还两手空空?你这女人真是好不顾情面!客气一番都不懂?” “......” 沈明珠顿时脸一黑,翻了个白眼儿,抬手给了蓝肖一下,看着他疼的龇牙咧嘴,好以整暇的接口道, “这便当看礼了?” “......还不如不给呢!” 蓝肖嘟囔着, “你这样日后谁娶了你谁倒霉,要不...我委屈委屈收了你?” “别,你无福消受!” 沈明珠顿时摆手,正了正神色道, “我听说县令大人调任了?怎么回事?水患的事朝廷不应该给予嘉奖吗?没有赏赐升迁也就罢了,怎么反倒是罚了?” “曹县水患,因我父亲没有及时收到消息才致使那么多百姓因水患而亡,纵然后面第一时间调派人手,却也是免不了被责罚,无事,圣上赏罚分明,也因为这次父亲帮忙治理水患所以也未曾重罚,功过相抵,这次罢免了让父亲养老归田。” 蓝肖波澜不惊,非但没有半分愤慨,反倒是安慰起沈明珠来, “这样刚好,父亲年纪大了,与其坐在那个位置上日日胆战心惊,倒不如现在这般待在家里种田养花倒也自在!” “......” 沈明珠没开口。 原以为他会因此而愤愤,到没料到蓝肖倒比她想的透彻许多, “我的担心倒是多余了。” 她抿唇一笑。 蓝肖却眼睛一亮, “你是担心我,所以才听到消息匆匆过来?” “不然?” 沈明珠挑眉。 蓝肖顿时满脸笑意,心情更是不错, “那算你还有几分良心,不枉费我舍身救你一场!既今日来了,那我便带你从园子里好好逛逛......” “云倾尘还在你这?” “他明日离开,你找他做什么?” 蓝肖笑容一顿。 下意识想到了那日云倾尘和他说的那些话,眸子一闪,似有些不悦,“我当你为我而来,你倒好话没说两句便先奔着他去了?” 沈明珠眸子微冷。 她还有许多话没有问清楚,自然不能白白当了旁人手里的棋子! “我有些话需要问清楚。” “......” 蓝肖没继续接口。 将她从院落引了出去,待穿过后花园转了两个弯儿之后,走到了一处僻静的院落中,云倾尘正坐在树下饮茶,见他们二人过来眼神中也未有半点惊色,好似早就料到一切一般。 微微侧眸。 沈明珠这才注意到他面前还放了一杯茶。 正冉冉的冒着热气。 055:完蛋!东窗事发了! 他早上猜到她会过来? 她拧紧了眉头,坐在了云倾尘面前,还未开口便听到云倾尘淡淡开口,“我这还缺些许茶点,劳烦你帮我拿一些。” 他目光落在了蓝肖身上。 两人对视一眼,蓝肖一步都未曾动一下,眸子含笑, “我让下人去给你备一些。” “下人笨手粗脚的,倒不如你走一趟,也省的麻烦。” 沈明珠接口。 对着蓝肖使了个眼色,顿时看他脸微沉了几分,小声嘟囔了两句,“我怕你被人算计了还倒帮人数钱呢!” ‘也就你干得出这事儿来!’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蓝肖无奈的走了下去。 安静的院落中此时只剩两人对立而坐,靠在大树下,茶香渐渐从鼻尖儿弥漫开,也让沈明珠的心渐渐静了下来,倒不似刚刚那般心中窝火了,抿了口茶,还未开口就听到云倾尘的声音落入耳中, “你比我想的还要聪明。” “哦?” 她一挑眉, “聪明还能被你算计其中,你是在夸我还是在夸你自己?” “呵呵.....” 云倾尘浅笑, “你确实不似常人,也难怪......” “难怪什么?” 沈明珠眸子一冷,扯着唇角讥讽道, “难怪左风才一回去我就到了你这里麽?难怪我能猜到自己如个棋子一样任你在掌控中?云倾尘,将我卷进那些争斗中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还是你认为这个棋子可以由着你随意利用?” 从一开始。 他从傅无咎手里救下她,就已经的陷入他的算计中!之后水患的事或许出乎意料,但从出发前将信号弹交给她的时候,就证明他猜到了其中的波折,甚至这其中或许很多事都在他的预料或掌控中! 起码。 左风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范围内,所以左风上午才刚回去,他便料定了她下午过来提前备好了茶水! 傅无咎只是阴晴不定捉摸不透秉性,但她却从未怀疑过他的心思人品,但云倾尘却让她有些莫名忌惮,神秘莫测的让人看不透半分,所以她才觉得这个男人可怕。也正是如此,有这样一个人在背后推动算计着她,才让她后背发凉! 云倾尘似有几分诧异。 温润如玉的脸上更是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笑,声音浅淡的反问道, “难道不是你自己一开始招惹的他?又自己踏入这其中麽?怎倒是成了我处处算计?到让人说不清了?” 他嗤笑一声。 沈明珠眸子一闪。 浑身更是下意识起了不少小疙瘩,像是被冷风拂过一般,止不住的打了个冷颤,脸色更白了几分! 他果然全都清楚明白! “你到底在算计些什么?云倾尘,我警告你,我这把刀不是你想用就能用的,当心一子落下满盘皆输!” 她猛地起身,眼神儿冰冷, “纵然你观的了全局,也观不了人心。” “......” 云倾尘一愣。 似乎没料到她会这般开口,微微怔愣片刻,便看到她站起身来,转身往外走去, “云倾尘,我没你想的那般好拿捏!更不是你想用就用的一颗棋子!算计到我身上倒不知最后栽进去的人会是谁!”. “她身形纤细却透着几分犀利的气势,像是一把已经出鞘的利刃,一不留神倒真如她说那般或许会把自己都栽进去...... “她有些出乎意料。” “超乎预料才会让人更加期待。” 暗处。 那抹身影似乎嗤笑一声。 云倾尘缓缓起身,掸走了肩上的落叶,嘴角挂着浅淡的笑容,公子温润宛若白玉,只可惜白玉微润,也易于脱手,从不在掌控之中。 ** 傍晚。 天色渐暗,沈明珠才回到村子里。 一进门,便感受到气氛似乎有些许不对,刘婶儿和刘小月坐立难安的站在一侧,一见到沈明珠走进来顿时站起身来,眼神中似更多了几分愧疚。 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左风站在一侧看着她的眼神似乎多了几分同情,更让沈明珠隐隐觉得有些不对,直到刘小月哭着跑过来扑到她怀里, “沈姐姐,他们刚刚给我看了你过去的画像,他们怎么会知道你之前长的什么样子啊,你们之前认识吗......” 她脸刷的一下白了! 完了! 东窗事发了! 怎么办? 沈明珠抬眸,小心翼翼的扫了傅无咎一眼,却发现他正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神幽深迎着她的目光更是微微挑了挑眉,声音幽幽道, “原来我们之间的缘分...这么深?” “......” 她能说一切都是意外吗? 顿了顿,沈明珠摆了摆手,还想着垂死挣扎一下,端的是一脸茫然又无辜的姿态,腆着脸反问道,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咳......” 左风轻咳一声,似乎有些不忍直视,掏出一张画像来,眼神儿同情又无语的盯着眼前这个还在装傻的女人, “沈姑娘不知道此人是谁?或者,这村子里的人都清楚吧?” “......” 沈明珠瞬间梗住。 一张脸青了白,白了又黑,跟个调色板一般,迎着几人幽幽的视线,踌躇了片刻才尴尬的笑了笑, “这可真是巧啊,你怎么会有我过去的画像呢?” 话才刚落。 她更是恨不得把舌头咬掉,还顺着说个腿? “这个,时间不早了,还未吃饭吧?我先去做些吃的大家坐下来边吃边聊...边吃边聊......” 沈明珠抬脚就要往屋里走。 可这才踏出两步就被某个沉着脸的男人一把拽住了衣领,凉凉的声音也顿时从透顶上落入耳中, “现在想走是不是晚了?” 他身子微顿。 而后将随身的玉佩拿了出来,在沈明珠面前轻轻的晃了晃,嘴角噙着淡淡的冷笑,声音幽幽道, “眼熟麽?” 不眼熟。 一点都不眼熟! 她黑着一张脸,一想到一切都是因为那日她手欠贪心的将玉佩拿走才会招惹出后续一堆祸事,她就恨不得回到当时把手剁了! “这其中,都是误会......”、 “哦?” 傅无咎顿时挑眉, “活埋也是误会?” “......” 活埋不是罪,罪在当时没再捅两刀。 056:主子不愧是主子! 沈明珠忙不跌的摇头,彻底放弃了抵抗,苦着脸一副欲哭无泪的姿态,声音更是可怜巴巴, “当时你晕过去浑身都是血,我以为你死了,所以才会好心的将你掩埋于土中,也算是免了被野兽分尸的可能!纵然...纵然我拿了玉佩,那也不过是想着,不能让玉佩随你长眠土下是不?拿出来救救贫民,也算是,为你积了阴德嘛......” 话说到最后,声音也越来越小,眼前的男人脸色也是越来越黑。 积阴德? 旁边。 一直看着的左风,听着她睁眼说瞎话,更是忍不住在心里默默为她上了一炷香! 不仅活埋了主子,还拿了主子的玉佩!拿了玉佩也就算了,那日在当铺外面更是将主子打的鼻血直流颜面尽失...... 一路走好吧。 沈明珠瞥到左风的神色,更是哭丧着一张脸, “那我毕竟也救过你几次,这...这算下来,也足以一笔勾销了不是?” 她怂唧唧的。 傅无咎看着她哭丧着一张小脸,莫名有几分想笑。 刚刚在知道一切时倒没有那般恼怒,反而心里有几分说不出的放松和好笑,一想到两人之间有这么多纠葛,倒有几分说不出的意味。 他不再是单单一人,和她之间竟已有了这么多的纠葛? 微不可查的抿了抿唇,傅无咎将那些心思全都压了下去,眸子从左风身上扫过,声音微冷,居高临下, “以下犯上,该如何?” “不得全尸。” “......” 沈明珠的脸刷的一下全白了。 腾的站起来,眸子也顿时沉了下来,眼神中闪烁着几分冷意,但一扫到旁边‘虎视眈眈’的左风,和面色清冷的傅无咎,瞬间又将自那几分蠢蠢欲动要反手的心思压了下去。 打不过啊! 苟着吧。 可怜巴巴上前,端的是一副小白兔姿态, “傅无咎,好歹我也救过你呐。这也算扯平了对不对,再说你还在我身上下了子母蛊,那我们之间也一笔勾销了好不好?” 扯着傅无咎的衣摆,微微皱着眉头仰头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儿,好看的眉眼里尽是祈求和软萌,原本妖娆精致的小脸上,此时换做这番神态,顿时让人有些抵抗不住,连旁边的左风都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若换做旁人,恐怕便抵抗不住了。 但眼前。 他家主子是向来不近美色,且更不喜旁人接近,沈明珠这番姿态,非但不会引起主子半分怜惜,反倒可能惹怒主子...... 左风才思及此,顿觉得身上阵阵冷意。 一抬眸。 却正看到不知何时主子的目光已然落在他身上,带着冷意让他顿时后背一凉,呆愣片刻,顿时像反应过来一般,仓皇的将落在沈明珠身上的视线转开! 垂眸的脸上更多了几分不可置信! 主子这??? 袒护? 吃醋? 不想让他看? 傅无咎收回视线,落在沈明珠身上,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角,垂眸间却又将所有情绪收敛的干干净净,神色清冷,眉眼间更似多了几分沉默,微沉吟后才缓缓开口, “若非那日,我也不会旧伤未好,更不会在回程后处处受限被逼无奈给你落下子母蛊......如今,我伤势未愈......” 他顿了顿,神色间更多几分落寞, “才至于落入现在这般寄人篱下,不受待见...” “......” 左风惊愕抬头。 下巴都快掉地上了,看着傅无咎的眼神儿更像是看鬼附身似的,简直风中凌乱! 这话居然是从他主子口中说出来的? 偏生。 沈明珠听着他这番话,脸上也升起了几分愧疚之色,算起来也是,若非是她之前险些害死他,以那男人的身手又怎么会有她救他的机会? 细想想。 倒真全因她而起! 如今他伤势未愈,她更是没有给半分好脸色,全然不顾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的缘由,于情于理,她都应该补偿他,毕竟,在古代,她做的这些单拎出来一样都是以下犯上的罪名,没被凌迟处死都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我日后...不,在你伤势彻底好之前,有什么要求我自然会尽力而为,待你伤好离开,那我们之间......” “我自然不会刁难你半分!” 他声音淡淡, “至于子母蛊,特殊情景出此下策,日后我也会尽力帮你找寻解药。” “好!” 沈明珠深深点头。 眸光闪烁中,对眼前这个清冷的男人似乎也多了几分暖意。 若如此说来,他没有对她动手已然是仁至义尽了,一切因她而起,她自然应当为他的伤势负责,尤其是子母蛊他都已说了为她周全,更是让她心里最后几分芥蒂也消失殆尽。 之前处处冷言冷语,更让她忍不住为自己脸红! 明明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啊! “......” 左风站在一侧看的目瞪狗呆! 主子。 你的伤,不是娘胎里带的毛病麽? 看着沈明珠神色渐暖,眼神中也没有半分提防之态,看着主子神色清冷但形象瞬间两米八的姿态,左风顿时梗住。 好像。 似乎。 主子也没有他想的那般清冷不问世事? ** 当晚。 沈明珠极为殷勤的做了好几个菜,对傅无咎态度更是一改从前,让左风在心里止不住的暗叹道, 主子不愧是主子! 刘婶儿看着情况也没有多待,确定沈明珠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就带着刘小月转身走了出去,只是临走的时候不忘交代了一句, “那张老二回来了。似乎现在颇为显赫,不仅仅生意做的不错还和新任的县令老爷有些关系,你处处小心,实在不行就先搬到我那里避避风头......” 沈明珠不以为意。 夜色渐深。 她正准备休息,却听到房门被扣响,下榻开门却正对上傅无咎深邃的眸子,看着她的目光更是幽幽的深邃的似一望无际的星夜一般,将手里拿着的布带和金创药,缓缓走了进来,声音更是波澜不惊, “你手上的伤,该上药了。” 057:这男人安的什么心? 沈明珠一愣。 下意识看向了自己手上的伤口,本就伤的不算重,她也从未注意过,此时看着傅无咎深夜过来帮她送药,眼神中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没事。” 前世。 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从未断过,她也从未放在心上过,此时见傅无咎这般,心里也顿时莫名多了几分暖意,眉眼间也多了几分难得的温柔, “你养好自己伤势即可,无需担心我。” “......” 他没接口。 反倒是自顾自的继续动手,将她手上裹着的伤口扯开,看着那伤口更是深了深眸子。伤口略有点深,肉往两边翻翻着,看起来倒是有些狰狞,之前绑着的布带上更是粘连了不少血迹,傅无咎拧了拧眉头, “你忍一忍。” 话落。 手下毫不犹豫一扯,顿时将那布带快准狠的扯了下来,也成功的让沈明珠原本已经渐渐愈合的伤口又渗出了血迹! “......” 他真的是来帮她上药的吗? 沈明珠无语凝噎,但看着眼前男人一脸认真关切,还是将心里那抹疑虑压了下去。算了,毕竟两人之间关系才缓和了些许,于是拧着眉头忍住了。看着傅无咎熟练的将早就备好的布带一遍遍擦拭,动作略有些粗重,血也越渗越多,直到将一块布带都弄湿,他才拧着眉头停住手, “怎么血这么多?” “......” 可能? 他动作太‘轻’了? 她踌躇片刻才开口, “我觉得你不帮我上药或许会好的更快一点......” “哦?” 男人手顿时停住。 慢条斯理的将手里的金创药毫不犹豫的递给了沈明珠,又顺手将刚刚沾满布条的血迹收了起来,微微拧了拧眉淡淡落下一句, “那还是你自己来吧。” 话落。 径直起身,转身出门,给沈明珠看的目瞪口呆! 这男人? 确定是过来送温暖的吗? 看着还不断往外渗血的伤口,沈明珠刚刚心里的那点暖意更是顷刻间荡然无存! ** 翌日。 天刚刚亮。 沈明珠便起身了,昨晚她倒了大半瓶金创药,不过这一宿的时间伤口就已经渐渐愈合,再绑上绷带更是几乎感受不到什么痛意了,若非昨晚傅无咎过来‘帮’她上药,兴许她手上的伤口还能好的更快一点! 思及此,她顿时忍不住心中腹诽。 去院子里摘菜,洗刷,淘米,又煮了一小锅白粥,忙了一早上才刚刚停住脚步,便看到傅无咎从房间内走了出来,端着一个杯子正站在院门口净口,一举一动皆是透着风雅清冷,宛若画中人。 撇开一切不谈,这男人的相貌倒是没挑了。 “左风呢?” “......” 男人一顿,似想到什么一般,从她脸上扫过微微侧了侧眸子,波澜不惊道, “一会儿回来。” “哦。” 她应声。 接着转身去了屋内,全然没注意身后男人幽深的目光,垂眸落在自己那又浅淡了些许的胳膊上,沉默了许久。 饭桌上。 白粥上泛着点点肉丁和菜叶,混着米香和鲜香扑面而来,让人食指大动,沈明珠还素炒了一个青菜,凉拌了酸辣菜梗,虽菜简单,但却是色香味俱全,格外下饭。 沈明珠顿时开动,眸光落在傅无咎身上时却发现他动也未动,直勾勾的看着桌面上的饭菜止不住拧眉! 咋的? 还嫌弃啊? 果然。 男人脸色微沉,满脸嫌弃, “这能吃?” “不然呢?” 沈明珠一挑眉。 看着男人的神色,更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语气不善道,“你还指望我给你做一桌满汉全席,整个八大菜系呢?” 傅无咎没开口。 拧眉坐在一侧,神色清冷。 她侧眸,皮笑肉不笑的将他跟前的饭菜全都扒拉了回来, “既然不合你胃口那就以后都别吃了!” 最好饿死他! 省的天天臭毛病那么多! 傅无咎置若罔闻。 正当沈明珠好以整暇准备看看他能撑多久的时候,左风匆匆的赶了回来,手里更是拎着一个精致的笼屉,阵阵饭菜香扑鼻而来,顿时让沈明珠黑了脸! 得! 这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吃她的饭! 一早上忙活了半天,人家还不领情,顿时气的沈明珠脸色难看了许多,愤愤不平的喝了几口粥,看着左风把笼屉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荤素皆有,还有汤锅肉食,最后甚至还拿出了一碟儿精致的糕点摆在了桌面上。 对比之下。 沈明珠那两道菜和白粥更显寡淡了不少! “趁热吃。” 傅无咎淡淡开口。 眸子从沈明珠身上扫过,声音清冷仿若恩赐,气的她顿时脸色僵硬,黑着脸端起自己的白粥狠狠喝了两口,啪的一下落在了桌面上, “我吃饱了。” 气氛顿时尴尬! 左风扫了一眼桌面,又扫了一眼沈明珠那神色顿时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声音中透着几分诧异, “沈姑娘,你手上还有伤怎么还为主子下厨?主子昨晚便吩咐了我一早买好饭菜,怎么没和你说?” “......” 沈明珠顿时一顿。 眼神中似有些怀疑的扫了一眼傅无咎。 他有那么好心? 傅无咎自顾自的吃饭,听着左风的话更是凉飕飕的扫了他一眼,略有几分别扭的姿态顿时让沈明珠缓了缓脸色, “算你还有几分良心。” “......” 他没开口。 只是看向左风的眼神儿凉了几分,左风瑟瑟发抖。 明明就是这样,还瞪他做什么? 主子好无常! “这哪儿的饭菜?” 沈明珠忽然开口,扫了一眼上面的兔肉,神色间更多了几分怪异,斜睨着左风声音中更有几分莫名其妙, “不会是天香楼的吧?” “你怎么知道?” 左风顿时诧异, “这天香楼也算是方圆内最好的酒楼,菜肴也尚可,听说最近换了不少菜式,我试过确实不错......” “......” 沈明珠无语凝噎。 傅无咎看着她神色怪异,忍不住开口, “怎么?” “没事。” 她满脸难以言说的神色。 看了看自己的饭菜,又看了看左风带回来的饭菜,扫过去的眼神儿就像是看傻子似的,生生的多了几分莫名其妙的‘关爱’。 058: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左风一脸茫然。 片刻间‘恍然大悟’,忍不住上上前一步,将之前沈明珠盛好的白粥端了过来,自以为‘解围’道, “主子向来胃口不佳,所以无关乎沈姑娘的手艺如何...这碗白粥倒是属下最爱,多谢沈姑娘美意了。” 话落。 更是将那白粥端起来两口干了下去。 砸吧砸吧嘴,眼神儿中更多了几分诧异,扫了一眼白粥又扫了一眼沈明珠,忍不住开口,“沈姑娘的手艺着实让人出乎意料!” 傅无咎抬眸。 看着他一脸诧异的神色,只当是他为了给她留几分颜面,但是当看到他那碗白粥一饮而尽后还欲再上前盛一碗时,脸色却莫名沉了下来,斜睨了一眼左风顿时让他悻悻的停下了动作。 “......” 他不吃还不许别人吃? 这是他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主子? 左风欲哭无泪。 傅无咎神色淡漠,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只吃了两口便停了手,慢条斯理的净口,自始至终都未曾漏出半分其他神色。 沈明珠也没注意两人之间的动作, “你一会儿将粥饭收起,待我自己晚上回来再吃。” “是。” 左风应声。 ** 沈明珠去了天香楼。 一想到傅无咎放着她做的饭菜不吃,让左风特意跑到这儿来买饭菜,眼神儿中顿时闪过几分奸诈, “早上是不是有一神色冷漠的男子买了不少菜点带走?” “您怎么知道?” 店小二一脸懵,沈明珠也没解释,只嘱咐了一句, “那客人不喜清淡,嘱咐掌厨下次调料放重些。” “是。” 店小二连连应声。 沈明珠顿时勾唇! 还敢嫌弃她做饭难吃? 不知道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又查了些酒楼的运营情况,交代了不少事项后,沈明珠从店小二那支了一百两银子,询问了几句便向着闹市东边走去。 那边有不少僻静的住宅! 现下与傅无咎同住,为了避免麻烦还是从村子里搬出来为好,她也不想和张家人纠缠不清,自想落个心静。 刚到拐口,便听到恼怒声传来, “我就算死,也绝对不会让你们这些人将我家宅占为己有!刘郎啊刘郎,你如此丧尽天良难道就不怕被报应吗!” “报应?当初要不是你父亲威逼利诱我怎么会娶你?现在他已经死在了外面,这宅子我肯给你二十两已经是看多年的情分上了,你可别不知好歹!” 男人一副书生姿态。 身边更靠着一个身材丰腴的女子,脂粉气颇浓,看着那挡在家宅门前的消瘦女子,更是趾高气昂的接口, “表哥爱的人是我,若不是你家中威逼又怎么会娶了你?现在肯给你一纸休书已经是仁至义尽,你要是念及多年夫妻感情就应该把宅子拱手奉上!” “......” 沈明珠站在一侧。 狗血的凤凰男和千金小姐戏码。 她可没兴趣看下去。 转身欲走,却正看那敞开的宅子,脚步也顿时停住。 似乎颇大的一个院子,里面虽未有什么布置,但却胜在留白。她探过去,却发现圆拱门后是一片翠绿色,隐约间还能看到些许竹林匿于其中,点点青翠到让人眼前一凉,倒是个不错的宅子。 僻静,安逸,幽雅。 沈明珠颇为满意。 眸子转儿落在了眼前三人身上,微顿片刻,开门见山道, “你这宅子,卖吗?” “......” 话一落下。 三人的目光顿时齐刷刷的落在了沈明珠身上,她视而不见,直勾勾的看着那个略显消瘦的女子,声音淡淡, “这宅子若卖的话,我倒可以给个合适的价格。” “你...” 杜仪娴看着沈明珠那张脸怔愣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你要买这个宅子?” “对。” 她应声, “这宅子我颇为中意,你若卖的话只要合适价格我们今天就可以去衙门做个公证,银钱两清。” 吴良新从刚刚看到沈明珠那张脸的时候,整个人的神色就变了,现下听到她的话更端的是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姿态,自认儒雅的摇了摇手里的折扇, “这位姑娘,这宅子是我先看中的,你不妨去看看其他......” 话未落。 便被沈明珠不耐烦的打断,瞥都没瞥他一眼, “你一百两,你卖不卖?” “......” 杜仪娴愣了一下。 文良新脸色难看,沉这一张脸声音中更透着几分威胁, “我警告你,这宅子是我看中的!我姐婿可是县令老爷跟前儿的红人,你最好赶紧走,省的惹火上身!” “长得就是一副妖媚的模样儿,开口就是一百两,倒不知是不是哪家从良的吧?想着安个宅子重新做人......” “聒噪!” 一脚踹去,瞬间安静下来! “......” 文良新脸色铁青。 看着沈明珠二话不说直接动手,也是眼皮一跳,下意识后退了好几步,将地上的女人扯了起来, “杜仪娴,我可警告你,你就算收了钱这个宅子你也卖不了,县令老爷那里是绝对不会让另卖他人的!到时候事情闹大了,你们都要下大狱的......” “滚!” 沈明珠脸色一冷。 文良新更是缩了好几步,狠狠的瞪了杜仪娴一眼就转身离开。 待两人走后,杜仪娴才上前一步,对着沈明珠轻轻的行了一礼,端的是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声音柔柔道, “姑娘,多谢你解围。但这宅子,我不能卖,你帮了我打发他们,我却不能让你惹火上身。且说这是我父亲留下的老宅,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卖出的。” “你留得住?” 她神色淡淡, “刚刚的话我也听到了些,说句趁火打劫的话,这宅子你卖不卖我最后都不会留在你手里,何不拿着钱自己谋生?且这宅子,我既买的了就留得住,无需你多费心。” “......” 杜仪娴身子微顿,细细的打量了沈明珠一眼,微微犹豫了片刻后才开口道,“我可以卖,但我有一个要求,可否...可否让我也留下?我只要一间偏房也可......” “不行!” 她声音微冷。 她没那么圣母好心,凭白给自己招惹麻烦! “你卖,现在就可草拟协议,银钱两清,你不卖,那你就守着宅子,等着连人带宅被吞入腹中吧。” 沈明珠冷笑一声抬脚便走,但脚步还未落下便听到杜仪娴着急的接口, “我卖!” 059:一命抵一命! 院落内。 傅无咎靠在偏侧菜地旁,波澜不惊的的听着左风说最近朝中动静,始终没有半分神色,直到将话题转到沈明珠身上时,才看到他眸子闪了闪, “执意要他做都水司?” “是。” 左风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微微顿了顿后才开口,“若沈姑娘真的肯,那日后只要主子多以扶持,必然也是你的助力......” 话未落。 傅无咎冰冷的目光扫来,也顿时让他止住了话茬儿,下意识的垂眸,却只听到向来清冷置身之外的主子,声音中似乎透着几分暖意, “她不喜束缚。” 顿了顿。 又淡淡道, “派人顶了他的名头,安排进去。” “是。” 左风小心应声, “那伍工和之前那些见过的沈小姐的人......” “全部解决,一个不留。” 傅无咎声音冰冷。 此时。 又似瞬间回到了之前那般清冷不近人情姿态, “对外只称我养病谢绝一切,那些人纵然想试探消息也要等些时日,不要漏出行踪,更不许将她卷入其中!低调行事,不许泄露半分!” “......” 左风微微抬眸。 看着傅无咎神色颇为复杂。 似乎,从见到沈明珠之后,主子就变了许多。尤其沈明珠的体质还帮了主子不小忙,且主子也对她另眼相看,如今更是说出不想让她卷进争斗中的话...... 略一沉吟,他忽然升起了几分莫名的感觉,表情更是怪异。 主子... 不会是喜欢沈姑娘吧? 对! 尤其是早上那份粥,他喝了不过一碗,就像是抢了主子什么东西似的被冷飕飕的扫了一眼!明明自己也不吃,还不让他吃! “你在想什么?” 傅无咎凉凉的接口, “早上的粥好喝?” “......” 他瞬间缩了缩头,端的是一副鹌鹑样儿。 耳边。 傅无咎淡淡的声音传来, “似有些饿了。” 语毕。 斜睨了左风一眼,幽幽的目光也顿时落在了笼屉上,略拧了拧眉,似有些不耐道, “早上饭菜太腻。” “......” 左风几乎瞬间领悟到了他的心思, “那不妨,属下将沈姑娘一早给您熬的粥热热?” 傅无咎皱着眉。 似有些‘嫌弃’,声音微顿, “她做的如何能入口?” “.......” 果然。 左风看了傅无咎一眼,心中止不住暗诽,若您真嫌弃,就不会因为他喝了一碗粥狠狠瞪他两眼了,更不会这般意有所指! 虽然腹诽,但他还是极其殷勤的疯狂递台阶, “毕竟那也是沈姑娘一早不顾伤势特意为主子熬得粥......念在这一番心意上,您也应该给她几分薄面,勉强一尝。” “嗯。” 傅无咎似极勉为其难道, “那便念在她一番心意。” “......” 得嘞! 左风顿时转身,脚步飞快,像是生怕自己多停留一秒便会绷不住自己的神色一般,手脚麻利的将那一锅粥热上,且极有眼色的将那小凉菜也端了过去,一一摆放在了傅无咎跟前,然后适时地退了下去。 安静的屋内。 仅剩傅无咎一人,看着冒着热气鲜香白粥,沉吟片刻才舀了一勺落入口中,细腻的白粥透着几分鲜美和咸香,他顿时挑眉,慢条斯理的一勺接一勺。 她倒有几分手艺。 只是...... 这凉菜? 他眸子微眯,闻着阵阵咸辣味儿扑鼻而来,手里的筷子探出去戳了两下后,又收了回来,拧着好看眉头试探的尝了一下,顿时一张脸都皱了起来! 这女人。 是放了多少辣子? 伤口未愈,是巴不得拖得时间更久些不成? “左风!” “主子?” “丢出去。” “......” 左风满脸怀疑,犹豫了半晌后才开口,“沈姑娘说,这菜她晚些时辰回来会当做晚膳,若是丢了,恐怕......” “你如今倒是越发听她的话了?” 傅无咎抬眸。 凉飕飕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顿时让他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手脚麻利的顿时将那碗菜端起来二话不说的转身走了出去...... ** 沈明珠满意的看着手里的协议,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将协议收好又买了些肉食便向村子里走回去。 天色渐沉。 她到村子的时候,天就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顺着家家户户透出来的些许光亮往里走,但才走到拐角,便迎面撞上了一身酒气的男人,一看到沈明珠那张瘦下来越显精致的小脸,眸子更深了几分, “居然是你?” 沈明珠眸子微冷。 看着醉醺醺的老杨更是脸色一沉,这男人居然还敢出现在她面前?若非他的话,原主也不会被逼到走投无路上吊自尽! “有事?” “我还当你是多贞洁烈女呢,现下这不也是领着一个小白脸回来?现下的李秀秀也被休,老子还被你害的顶着一个绿帽子!你难道不该给老子一个交代?这样,只要你肯跟了我,那之前的事儿就全都一笔勾销......“ 说着。 这老杨便凑上前来要拉扯沈明珠, “走,跟我走!” 她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尤其是手中的肉被老杨拉扯的落在地上时,更是一双眸子瞬间变得冰冷无比,扫了一眼周围,安静无比,更没有一人! 正是拐角口,后面紧邻着河。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沈明珠唇角顿时勾起,眼神儿森冷的更让人后背一凉,声音更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我倒还未和你好好算算账呢!” “你和我算账?是,那倒不如跟我去床榻上好好算算......” 老杨满嘴酒气,眼睛中更带着掩饰不住的淫邪,看着她的目光更是露骨,尤其是看着那张妖娆精致的小脸,更是一股邪火窜出,让他按捺不住, “你相公还没让你尝尝闺房之乐吧,走我今儿就让你好好爽一番......” “走?” 她跟着上前, “你不觉得,在这里更别有一番味道?” 060:沈明珠杀人了、 老杨更是眼睛一亮。 邪火乱窜让他几乎忍不住,扯着沈明珠就走到了芦苇边上,胡乱的扯着自己的衣服,嘴里放肆的话更是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今儿就好好快活快活......” “确实该让你好好快活快活!” 她冷笑一声。 眼中杀机毕露! 身子一步步临近,眼神儿中的杀意更让老杨打了个冷颤,脱了衣服潮湿的风袭来让他顿时起了不少小疙瘩,整个人也瞬间清醒了几分! “你......你不是沈明珠!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 她声音幽幽, “自然是杀人偿命了!” 话落。 沈明珠顿时上前,在老杨惊恐的眼神儿中狠狠的一下踹了过去,也顿时让老杨整个人栽倒河水中!冷冷的河水没入,顿时让他彻底清醒疯狂的挣扎着想要呼救,却没成想沈明珠也瞬间上前,将他整个头全都摁在了水里! 水顿时淹没口鼻! 她眼神一片冷漠,对于男人拼命的挣扎更视而不见! 也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水面渐渐平静下来,沈明珠才缓缓的松开了手,刚刚还口出狂言的男人此时脸朝下整个身子浮在水面上,再无半分呼吸....... “两不相欠。” 一命抵一命! 她神色冷漠,像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儿一般,耳边隐约间似乎听到了女子一声叹息,接着便觉得浑身一松。 似乎更轻便了几分一般! 沈明珠淡漠了的扫了一眼水面转身离开,全然没有注意到在离着不远的地方,一道黑影闪过,神色间更多了几分惊恐和后怕! 张老大万万没料到,自己居然会看到沈明珠面不改色的杀人!看着了无生气伏在水面上的尸体,想到自己之前做的种种事情,他顿时整个人都慌了,脚步踉跄着向着家里跑去,一进门更是直奔床榻,脸色苍白,额间满是冷汗! “慌里慌张的是撞鬼了啊!” 张秀芬骂骂咧咧的走了进来。 看着张老大整个人瑟缩在被子里,声音更是充满颤抖慌张,像中了邪一般不断喃喃自语着,“不要杀,不要杀我!” “......” 张秀芬满脸疑惑, “怎么回事?” “怎么了?” 门外。 男人声音略显阴霾。 撑着帘子走进来,略显圆润的脸上却透着几分阴冷,正是刚刚‘荣归故里’的张老二,衣衫精致,只是气势略显几分阴沉,看了瑟缩的张老大一眼,冷声道, “怎么回事?一个大男人被吓成这般地步,难不成是有人追杀你不成?畏畏缩缩成什么样子!” “是!她要杀我!她要杀我!沈明珠,沈明珠杀人了!二弟,你可一定要保护我,我刚刚亲眼看到她面不改色把老杨摁在水里淹死了......” 张老大神色惊恐, “万一,万一她因为之前的事怀恨在心,那下一个死的是不是我......” “......” “你说什么?” “沈明珠杀人了?” 眼前两人听着他话音落下更是脸色大变,张秀芬更是直接上前扯住了张老大的胳膊,满脸震惊道, “你亲眼看到的?” “是!她杀了老杨!她把他淹死在村西边的河水里了,以后我们再也不要招惹她了,她就是个疯子,她是真的会杀人啊!” 张老大吓得不轻。 瑟缩在被子里只探出一个头来。 原本。 这几日还想着等老二回来,把房子要回来后若沈明珠识相就再嫁给他,如今见沈明珠动手更是吓破了胆子,哪儿还敢再动半分心思! “......” “不可能!” “她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一定是天色黑你看错了!” “不,我看的真真的!不信你去河里看看,那老杨的尸体还在水里呢,我绝对没有看错,就是她杀了他!” 张老大慌乱抓住张秀芬的手, “母亲,我们不要再去招惹她了!万一她对我们也动了心思,那躺在河里的人就是我们了啊......” “胡言乱语!” 张老二一脸阴沉。 看着他这般信誓旦旦抬脚便奔着村西的河走了过去,可不过多时,再回来的时候却已然变了一副脸色,神色阴冷郑重, “你真的没看错?是沈明珠?” “是!就是她!绝对没错!” “......” 张秀芬此时也反应过来。 单看着张老二的神色便清楚张老大所言为真,后背更瞬间冰冷一片,几乎是顷刻间便被冷汗浸湿了,看着向来管事的老二,声音更是颤抖, “那我们,我们明日还去吗?万一,万一她对我们也动了心思,那岂不是......” “去。” 张老二神色一顿,眉头也顿时拧紧了, “自然要去!” 原本还不想浪费时间走这一遭,如今这般倒是非去不可了! ** 沈明珠回到家里。 衣摆微湿,将肉放在了灶台上,目光也落在了傅无咎身上,看着他懒洋洋的靠在床榻上,似左风拿了许多东西,床榻上还摆着一个小桌子,上面放置着些许糕点和茶水,一进来反倒是让她挑了挑眉。 不知道的当进错了屋呢! 他倒是惬意。 沈明珠脸色一沉,想着自己这一天的行程,更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没好气的将那茶碗儿端了过来一饮而尽。 砸吧砸吧嘴, “没什么味儿。” “......牛嚼牡丹!” 男人一脸嫌弃。 甚至将沈明珠刚刚喝过的茶碗又用水冲了一下,才拧着眉头放在了桌面上,气的沈明珠更是彻底黑了脸,挑眉当面将他手里的茶壶又拿了过来,对着几个杯子挨个倒了倒水,全都一饮而尽后,斜睨着男人。 嫌弃她? 那就都别用了! “......” 左风站在一旁,差点没忍住给沈明珠竖起大拇指! 沈姑娘果非常人! 小心翼翼的看了傅无咎一眼,却看到他死死地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桌面,以他服侍主子多年的经验,主子绝对不能容忍,即便是沈姑娘体质特殊,也未必...... “丢出去。” 啊? 左风愣了一下。 扫了一眼沈明珠,又看了一眼桌面,略一沉吟,还是极有眼色的走到了沈明珠面前微微躬身道, “沈姑娘,请。” “......” 061:一个大男人矫揉做作 沈明珠脸一黑, “你再说一句?” “......” 他也不想这样,但是他只是个奴才,只能听着主子吩咐办事儿啊! 左风欲哭无泪, “沈姑娘,你看看要不还是先出去?我......” “傅无咎!” 她俯身上前。 看着那男人自始至终一副淡定的姿态,心里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要不是他她也不会到现在这样儿,凭白坏了名声也就不说了,现在还中了子母蛊,还要来回奔波伺候这位大爷?还把她丢出去? 真当她是泥捏的呢? “这里是我家!你要是住不惯你就直接滚蛋,少整那些不值钱的样儿,一个大男人矫揉做作,你......” “咳咳......” 他忽然轻咳一声。 手落在了之前绷带上,隐隐血色从其中浸出,让沈明珠喉咙里的话顿时梗住,看着眼前男人微微侧身咳嗽,咳了半晌,在她都觉得自己有些肺疼的时候,才缓缓停了下来,勉强喝了口茶水,声音淡淡, “无事,不过上次重伤被埋落下的病根罢了。” “......” 造孽啊! 她一肚子的恼怒,在他这一句话落下后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了几分莫名的心虚,稍稍向后退了些许, “那你......” “这套丢出去。” 傅无咎手指落在了桌面上那套茶具上,微顿了顿,嘱咐道, “沈姑娘既喜欢茶具,便再给她那屋放置一套,我咳疾久久不见好,别让沈姑娘过了病气......” “......” 沈明珠顿时没再没了音儿。 脸上更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心虚和愧疚,纵然是清楚这男人或许有几分‘刻意为之’但一想到他咳疾是因自己而起后,刚刚的恼怒更是彻底抛到九霄云外了,轻咳一声,神色淡定的从床榻上默默退了下去, “那个,你好好休息吧。” 话落。 径直的从房间内走了出去。 傅无咎唇角微勾。 眼神中更闪过几分微不可查的笑意,自顾自垂眸看书,似心情也忽然变得不错了起来,微一顿淡淡嘱咐道, “晚膳便不必去买了。” “是。” 左风应声。 眼里的余光不时从傅无咎身上扫过,想着他刚刚那番姿态,更是不由多了几分怀疑,不会真的被掉包了吧...... “我的粥呢!菜呢!” 恼怒声忽然传来。 左风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眸子下意识落在了傅无咎身上,只看到他身子微微一顿,手里的书更是缓缓放下,看着沈明珠一脸恼闷的走了进来,声音更带着几分诧异,抬眸意有所指的扫了一眼左风, “你丢了?” “......” 不是您让我丢的吗? 左风差点哭了。 但看这架势,还是无比认头应声, “是属下。” “我说过不许动我的饭,我回来还要吃呢!你们有饭菜吃我可没福享受,再有下次你也给我直接滚蛋!” 沈明珠沉着一张脸,气势汹汹的警告了一番便转身走了出去,只留下左风一脸悲催的站在那儿欲哭无泪。 他现在还能自请离开吗? “下去吧。” 傅无咎摆了摆手。 左风丧着脸走了出去。 不过片刻。 傅无咎便听到外面传来阵阵切菜的声,伴随着阵阵柴火噼里啪啦的声音,隐约似乎还能听到沈明珠恼怒的斥责左风离开不用他帮忙的话,掺杂在一起虽有些杂乱,但伴随着阵阵炊烟却显得格外有烟火气息。 他眉眼温柔。 心里莫名多了几分安逸和踏实,伴随着微不可查的满足感从心底泛起阵阵波澜,让人抑制不住贪心的想要更多一点...... 若如此生活下去,远离纷争,未尝不是乐事。 阵阵饭香弥漫开来。 傅无咎微不可查的咽了咽口水,虽手里还拿着书,但眸子却不时从门帘上扫过,直到看到门帘掀起一角,顿时低头垂眸落在眼前的书上。 “主子......” “饭好了?” “嗯......” 左风欲言又止。 但傅无咎的心思却全然没落在他身上半分,似漫不经心但动作却极为利落的从床榻上下来,径直的朝着外面走去,也让左风喉咙里的话顿时卡在了那儿,急忙忙的跟了出去, “饭虽好了,但......” 根本没他们的啊! 眼前。 沈明珠做了两个素炒菜,外加一份东坡肉,映着油灯显得格外诱人,但桌面上却只摆了她一个碗,甚至连筷子都只有她一个人,一看两人走出来,顿时挑了挑眉头,一脸无辜的抬眸问道, “早饭不合你们口味,那我便没有做你们的饭!不是说天香楼的饭菜尚可吗?那我就不让你们屈尊降贵的吃我这些粗茶淡饭了。” “......” 傅无咎没开口。 凉飕飕的目光顿时落在了左风身上,看的他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哭丧着一张脸越发觉得自己这差事不好当了! 他刚刚就想说的啊,可压根儿也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啊! “属下...属下现在就去。” 话落。 他急匆匆的走了出去,生怕再待下去自己就被傅无咎冷飕飕的目光给杀了! 屋内。 此时只剩下两人四目相对。 沈明珠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端的是一副无辜的小狐狸姿态, “若不然,爷就先凑活着吃点儿?” “......” 傅无咎沉着脸转身就走! 她好以整暇,夹着肉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连屋内都充斥着阵阵饭菜香味儿,让人闻着便觉得饥肠辘辘。沈明珠自顾自吃着,不时还冲着屋内的傅无咎招呼两声儿,声音中更透着难以掩饰的嘚瑟, “爷吃食向来精致,自然看不上我这种粗茶淡饭了!” “也就天香楼的饭菜才配得上爷金贵的胃!” “啧...真香啊!” “......” 傅无咎黑着脸。 听着她的声音都能猜到她现下一脸嘚瑟报复的神情,有些微恼却又有几分好笑。 这般看来。 她倒也不是那般深沉。 纵然装的深沉竖起浑身的刺,但心性却仍旧是个女儿家,尤其是看似冷漠锋芒毕露,但却最是吃软不吃硬...... 经刚刚那一番试探,他已然了解几分她的秉性,坐在屋内床榻上,眉眼间透着他自己都未曾发现的温柔。 “哼。” 沈明珠吃饱喝足。 她记仇可是向来出名儿的! 得罪了她还想好好吃饭?打了她的脸还想着在天香楼买膳食?这不是自己往她巴掌上面凑嘛,不趁机报复一下都对不起他们! 062:爷这是怎么了? 半个时辰后。 左风带着热气腾腾的笼屉回来了,将那一桌子精致的餐点摆放在了傅无咎跟前儿,旁边还站着凑热闹的沈明珠,眯着眼睛笑的跟个大尾巴狼似的, “这天香楼的饭菜就是精致!” “一看就不是我们这小老百姓吃的上的!” “爷快趁热吃!” 她极为殷勤。 莫名的。 反倒是让傅无咎察觉了几分不对,扫了一眼桌面上的饭菜,当一口落下后,更是拧紧了眉头,脸也彻底沉了下来! 粗盐不要银子? 他放下筷子,端着茶杯便喝了起来,脸黑的像煤炭似的,让沈明珠顿时抑制不住的笑出了声儿, “爷这是怎么了?这饭菜不合胃口?” “......” 傅无咎扫了她一眼,凉飕飕的透着几分警告,但沈明珠却全不在意,反倒是眯着眼睛满脸笑容跟个小狐狸似的继续道, “爷多吃些啊,这长夜漫漫不好熬啊......若半夜再饿了,这也没小厨房给爷专程做些宵夜呢。” 她眨巴眨巴眼,端的是一副无辜模样儿。 傅无咎视而不见,又倒了杯茶, “全撤下去。” “......” 左风一脸莫名其妙,将那些饭菜撤了下去后自己偷摸尝了一口后,顿时黑着脸吐了出来......这饭菜怕不是要齁死个人! 怎么回事? 昨儿还好好的,今日沈明珠出一遭,饭菜变成了这般?若说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他是绝不相信...... 他可以不吃,但主子...... “若不然,便劳烦沈姑娘再熬些......” “左风!” 傅无咎冷不丁开口。 左风的话顿时梗住,眼神中更是担忧,沈明珠敏感的察觉到两人之间的不对,眼神中闪过几分诧异, “你刚刚说什么?” “无事。” 他声音淡漠。 转身去了卧房,左风则是将剩下的那些全部都收拾了起来,欲言又止的看了沈明珠一眼后,还是没敢开口,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 翌日。 沈明珠起的稍晚了些。 昨日一夜都未睡好。 她和傅无咎的卧房之间只隔着一个外屋,夜半时倒听他不时低声咳嗽,似极为隐忍的姿态,联想到他伤势,也让她心中多了几分愧疚。 只犹豫片刻,便直接熬了一大锅蔬菜粥,香甜清香的味阵阵弥漫,待傅无咎起床洗漱后,便盛好放在桌面上,似漫不经心道, “今天的粥熬多了,就一起吃吧?” 傅无咎没接口。 但也未反驳,端着粥一口口喝了起来,眉眼间略透着几分愉悦之色。 果然。 嘴硬心软。 左风一直提着的心此时也渐渐落下,扫了一眼沈明珠略带些许愧疚的神色,又看了看面不改色的主子,止不住心中感叹。 他的担心果然是多余的! 昨日大半宿刻意‘咳’声,他本还有些诧异主子咳疾怎么会忽然这般严重,如今倒是豁然开朗! 吃过饭。 左风将东西收了下去。 傅无咎懒洋洋的斜靠在门外,看着沈明珠将另一侧的菜地略微翻了翻后,又将一些菜种子撒了下去,忙了一大早上,脸上也带着几分薄汗,脸上带着些许红晕,倒将她衬的更多了几分妖娆,纵然是一身粗布麻衣,却也难掩姿色。 两人一动一静,皆是绝色之姿。 宛若一道田园画卷一般,让人不忍打扰。 可惜...... “有人落水了!” “来人啊!” “......” 阵阵嘈杂声从外传来。 沈明珠略一挑眉,手下的动作也微微一顿。 将耙子放到了墙角,走到了门口处,却正看到对门赵大娘一脸后怕,一看着她出来更是忍不住凑上前说着, “那老杨昨日醉酒回来落水了!刚被抬着去了家里,一路水渍,我瞧了一眼,整个人都泡肿了,那模样也太可怕了!” “......” 她冷笑一声, “许是作孽太多,被冤魂索命了呢!” “大白天的,你可别吓我......” 沈明珠勾了勾唇角,转身欲走,身后却传来一道阴沉的声音,阴森森的倒是让人莫名的后背一凉, “只是不知道老杨是不是会再化成冤魂索命呢!” 她侧身。 正对上张老二那双阴沉沉的眼,直勾勾的看着她,眸子里带着几分审视和怀疑,声音一冷,意有所指道, “不过月余未见,三弟媳倒像换了个人似的!我只当他们以讹传讹,见了面才知传言不虚......” 沈明珠身子一顿,看着眼前的男人。 在原主记忆中只见过他一次,还是在张老三的丧仪上见到的,心思深沉,一向在外做生意甚少回来,但却是张家最说一不二的人,当初原主被买回来也是因为他而决定,也不知是为何,肯花银子从沈家买下她! 毕竟。 就只冲喜的话,买个穷苦家的女子要比她‘便宜’的多了! “有句话,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今隔了半月,又从鬼门关里走了一番,再不改变怕是哪天被人生吞活剥了都不知道呢!” 她冷笑一声,言语带刺, “如今我和张家已没了关系,便就不邀请你进去坐坐了,自便吧。” 话落。 她转身便想关门,却被张老二直接侧身挡了过去, “怎么?做了不敢见人的事儿才至于如此心虚?” “......” 沈明珠身子一顿。 张老二眸子阴沉, “还是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杀人凶手?” “......” 她眸子顿时一深,扯着唇角更是冷笑一声,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呵呵......” 张老二端的是一副笃定的姿态,慢悠悠的欲侧身进来,但才踏进门便看到坐在门口处神色清冷的傅无咎身上,脸色瞬间惨白! 下一秒。 便慌张的退了出去, “你......你都知道了?不,不可能......你怎么会...怎么可能呢!” 他语气慌乱。 沈明珠拧紧了眉头, “你在说什么?” 张老二没回应。 反倒像是见了猫的耗子一般,慌里慌张的从院子里退了出去,哪儿还有刚刚那般淡定的神色?急急忙忙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他知道傅无咎的身份? 他一个乡野村夫,纵然是做了些生意又怎么会知道傅无咎的身份,更不可能有机会见到这等人物! 沈明珠眸子闪烁, “你见过刚刚那人?” “未曾。” 傅无咎声音清冷。 沈明珠更多了几分莫名的怪异,那为什么他反倒像是见了猫的耗子一般?嘴里刚刚呢喃的话...更让人有些摸不到头脑! 好似她和傅无咎之间本就有关系一般? 063:扫把星转世! 联想到张老二前后神色,沈明珠更觉得有些不对! 眸子微深。 略沉吟片刻后,她转身便走, “我去处理些事。” “......” 傅无咎看着她转身匆匆离开,抿了抿唇,声音清冷, “跟上去,若有必要可以出手。” 左风也应声离开。 ** 张老二神色郑重。 从沈明珠那里离开后便回了张家,再没有出过门。 “她都知道了?怎么会和那位扯上关系呢?立刻传消息过去,问问那边要如何解决......另外,再去解决些事,务必告诉另一边不要留任何隐患!” 屋内。 黑色身影一闪而过。 张老二沉着一张脸站在窗台前,原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控,如今却发现不过月余,一切变化让他始料未及...... “她若真清楚一切的话,便不会迟迟按兵不动了......” 略沉吟后。 张老二便将心里的慌乱压了下去,神色幽幽的看着窗外,丝毫没有注意到在那黑影一闪而过后,一直尾随在后沈明珠更是匆忙的跟了上去,但只跟了一段路,便被那黑影以轻功远远的甩在了外面...... 她脸色铁青! 一直引以为傲的身手,如今却帮不上她半点忙!眼睁睁的看着线索从自己眼前飞走,她心彻底沉了下来! 万恶的轻功! 她回去死缠烂打也定要学会! 在原地沉默了片刻,沈明珠忽的像想起什么来一般,转身直奔着刘婶儿家去。 若她没记错的话,刘婶儿的娘家在原村,那是沈家所在,既张老二这里查不到线索,倒不如想法儿去那里查查当年的事...... 才到门口。 王芸凤那骂骂咧咧的声音便落入耳中, “我女儿到现在都下落不明,还不是你和那个沈明珠害的!克死我儿子不算现在还把我女儿害死,我看你和那个沈明珠一样,全都是扫把星转世,没一个好东西!” 沈明珠抬眼一看。 这不过几日时间,刘婶儿整个人便消瘦了一大圈儿,眼窝深陷,脸色蜡黄也便罢了,还带着不少用指甲划出的伤痕,看着触目惊心!一边被骂着一边刷着便桶,伴随着阵阵恶臭传来,让人顿时皱紧了眉头! “沈姐姐?” 刘小月一看到她进来,顿时眼神一亮。 原本圆润的小脸此时也瘦了一圈儿,衬的眼睛也大了几分,飞快的跑到了沈明珠身前,直接抱住了她的大腿,仰头声音中更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沈姐姐,我可以和母亲去你那里住几天吗?” “.......” 沈明珠眸子一闪。 看着刘小月小心姿态,全然不似最初她见到那般活泼机灵,心里也顿时像被人掐了一下一般,莫名多了几分酸涩。 这个年纪。 若在现代的话,是该无忧无虑的呆在校园,肆意在父母面前撒欢儿的时候,如今却像是个小大人一般,小心的看人脸色...... 她蹲下身,声音轻柔, “当然可以,沈姐姐给小月做好吃的。” “沈妹子......” 刘婶儿脸色一变, “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 她略有些慌乱的擦了擦手,脸上更带着几分尴尬的笑容,对着刘小月轻声呵斥道,“小月,不许胡乱说话!” “我没有...祖母一直动辄打骂,我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我也不想看到母亲受伤了,小月什么都知道,父亲去世后什么都变了,我们不在这里了好不好,等小月长大了会努力帮母亲贴补家用的......” 刘小月缩在沈明珠身后,懂事又可怜, “好不好?要不咱们去沈姐姐那里养好伤再回来好不好?” “养伤?” 沈明珠脸色一沉。 下意识的扯开了刘小月的衣衫,却看到她纤细的胳膊上此时布着好几道狰狞的伤口,有些许是旧伤已经泛着浓水,还有些新伤带着红印...... 她的心顿时沉了下去,气势骤然一沉! 目光幽幽的泛着几分杀意,狠狠的盯着眼前的王芸凤,声音冷犹带着冰碴儿一般, “我说过,你若对她们动手当心你的小命!” “...我...我教训自己家里的人,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说三道四,你...你给我出去!老刘家的,你还不赶紧把她给我撵出去,还真想联合外人来谋害自己的婆母不成吗!” 王芸凤一脸惊慌! 看着沈明珠那杀机毕露的模样儿,更是不断往后退,对着站在一侧的刘婶儿疯狂的叫骂着,“把她给我赶出去!” “沈妹子,你......” “母亲!” 刘小月见着刘婶儿还想上前,顿时扯住了刘婶儿的衣衫,不断的晃着小脑袋,只指着自己的伤口不断叫疼! 刘婶儿的眼泪顿时落了下来, “都怪我,都怪我!” “母亲,我们不要管了好不好,以后月儿长大了照顾您......” 听着孩童稚嫩的话,刘婶儿的心里也顿时像是被什么狠狠掐了一下,将刘小月抱在怀中泪流满面。 闷声的哭泣仿佛要将所有的无力和委屈全都哭出来一般! 沈明珠黑这脸步步上前, “找死!” “你想干什么,你......” 王芸凤慌张无比的想起身,但还未站起来便被沈明珠一脚踹了过去,连人带凳子直接整个人栽在地上,摔得她脑瓜子嗡嗡作响! “老刘家,你是想看着我死是不是,你......” 她还想叫嚣。 却被沈明珠抄起来刷恭桶的刷子强硬的塞到了她的嘴里,阵阵恶臭从口鼻蔓延开来,差点把王芸凤直接熏晕过去,眼睁睁看着沈明珠从身上掏出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时,更是整个人都吓尿了,黄白之物留了一地! 呕出刷子,王芸凤吓得浑身颤抖, “沈明珠,你别杀我,你别杀我......” 她一步步上前。 王芸凤彻底慌了,口不择言的威胁着, “你若真敢动手,那我就把玉佩是你的事儿全都说出去!那你,你也跑不了!就是你害的我女儿死了,大不了全都下黄泉,一个都别想跑!” “......” 沈明珠这才反应过来。 她早知道了! 也顿时明白了刘婶儿为何不向她求救,为何上次欲言又止......是怕让玉佩背后的人再盯上她,所以才为她一直忍受王芸凤的虐待! “倒是我疏忽了!” 她声音森冷! 064:我想出家 “......” 他在说什么? 沈明珠脸黑了。 一旁看着的傅无咎脸更黑! 挖空心思也着实没料到,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放着他这样身份高贵容貌绝世气质清冷的男人没看上反倒是盯上了他的属下? 思来想去。 似乎,前线还少个得力副将? 傅无咎眸子闪烁。 左风后背冰凉。 沈明珠看着他那副诚惶诚恐恨不得立刻出家态度,极为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儿,开门见山的切入正题, “我想学轻功。” “......” “......” 左风瞬间松了口气,扯着一块手绢不断的擦拭着额间的汗水,一侧的傅无咎也是身子微微一顿,继而拧眉。 在左风下意识想要答应时,声音微冷道, “他事务繁忙!” “......” 左风一顿,忙不迭应声点头, “是是是,我这几日事务繁多,若不然,待主子伤好后教你,主子的轻功举世无双,天下且挑不出第二人来能与之比肩......” 沈明珠抬眸。 傅无咎却是闪了闪眸子,自顾自端起一杯茶水轻抿,端的是一副神色清冷的姿态,却没想到沈明珠的目光只从他身上扫了一眼后,又落到了左风身上, “那晚上呢?” “......” 左风满头冷汗, “属下还有些事需要处理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 也不等傅无咎开口便匆忙的跑了出去,生像是后面有什么冤魂索命一般,沈明珠只能无奈作罢。 神色间更是颇为惋惜。 全然不没发现,身侧的男人此时眸子深邃,脸色铁青,浑身更是不断的往外释放着凉意,一想到这女人和他有了肌肤之亲后却还这般将心思落在旁人身上,更是不悦至极,说出来的话更是冰冷无比, “我就这般被你无视?” “......” 她微一愣,下意识开口, “你身上不是还有伤吗?” “......” 傅无咎眸子一闪。 她是担忧自己身上的伤,所以才不舍让他教? 刚刚集聚的冷气顷刻间荡然无存,那些怒火更是被沈明珠这一句话浇的彻彻底底,神色渐渐好转,声音中也透着几分愉悦, “无事,不必过于担心。明日晚膳后去后山,我教你。” 沈明珠眼睛顿时一亮。 还有这等好事? 当即拍板道, “好!” “......” 气温顿时回升。 晚膳时。 沈明珠更是对大包大揽了一切,且特意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对傅无咎更是姿态殷勤的让左风惊掉了下巴,信誓旦旦的直接放话。 日后不必再出去买膳,她一日三餐全包了! 傅无咎唇角含笑。 沈明珠姿态殷勤。 左风一脸懵逼...... ** 翌日一早。 刘婶儿便带着刘小月回原村探听消息去了。 沈明珠吃过早膳后,便极为殷勤的将傅无咎的衣服放在木桶里,直接去了小溪边上。周遭本来有不少人,但一见她过来全都默契默的退后,给她空出了一个地方,小心的看了她几眼,便围到了另一边。 她波澜不惊,拿出衣服来洗着。 众人看了她拿着男子衣服,虽交头接耳但却不敢轻声议论,毕竟,上次张秀芬的教训还历历在目,他们哪儿敢招惹,转而将话题落在了旁处。 “那老杨可真是倒霉,现在父母都缠绵病榻,要不是李秀秀回来,连丧事都没人操办了......虽然被休,但到底还有一个女儿在,想来日后还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可不是嘛。” “听说那王芸凤昨儿不小心自己切到手了,今儿大夫去的时候说伤口很深,以后怕是那只手都要废了...” “这刘婶儿一直在家任劳任怨,怎么轮的着王芸凤做饭?听说昨儿和沈明珠一块回去的,今儿一早又回了原村,这......” “......” 沈明珠眸子一闪,站起身来眼神儿犀利的看着刚刚开口那人,声音微冷,“怎么?你觉得与我有关?” “不不不......” 那人顿时神色慌乱,连连摆手,“她自己都说是不小心切到的,我...我怎么会觉得和你有关呢...” “嗯。” 她勾唇一笑, “许是坏事儿做多了,老爷天的看不下去了这才发生了些许‘意外’来警告众人,你说是吗?” “是...是......” 那人磕磕巴巴的接口。 沈明珠顿时满意的点头,眸子从身后那些人身上扫过,声音中也多了几分威胁,“至于刘婶儿,是我盛情邀约她来我家住几日,若让我听到什么胡言乱语......” “不不不!” “绝对不会! “......” 迎着沈明珠视线的众人更是齐刷刷的摆手,生怕被沈明珠盯上一般,神色间皆是一片慌张...... 她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可以不在乎流言,但刘婶儿却做不到她那般淡然!已经因她落得现在这般地步了,她也自然不会再让她听到任何不该听的非议! 沈明珠净好衣服后转身欲走。 但才转身,便看到一身素衣的李秀秀,手里拎着一个木桶,似乎比之前消瘦了不少,显然是被休弃之后没过几天安生日子,此时一看到沈明珠立在跟前,顿时满眼恨意,咬牙切齿道, “沈明珠,现在你满意了?” “...满意什么?” 她一挑眉,声音更是讥讽, “恶有恶报罢了,当初醉酒污我清誉,如今醉酒落水,你说是不是天道好轮回呢?” “你......” 李秀秀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撕了她的脸! 这一切全都是因为她!要不是她的话,她不会名声俱毁被休,更不会在娘家遭受唾弃折磨,老杨更不会意外落水!旁人或许不清楚,但她却是最清楚的! 老杨会水! 纵然是醉酒也绝不可能淹死! “一定是你怀恨在心,所以故意害他!老杨他会水,怎么可能就这样淹死!而且那日你是傍晚从镇子上回来,一定是你趁他醉酒故意淹死了他!” 她指着沈明珠满眼恨意, “是你!是你害死了他!” “......” “......” 身后众人闻言更是满脸惊愕,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联想到一切,以沈明珠现在的性子,纵然是真做出这样的事也未尝没有可能......尤其是联想到王芸凤的事儿和当初老杨害她名声俱毁险些上吊而亡后...... 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看着沈明珠的眼神儿更多了几分恐惧。 065:什么时候娶我沈姐姐? 沈明珠视而不见,眸子直勾勾的看着眼前满脸恨意的李秀秀,她倒是低估了她的敏感,只是...... “信口雌黄谁都会说!若真如此,我倒是怀疑他的死与你有关了,毕竟被戴绿帽子的人是他,被休的人是你...啧啧......如今一死倒一切都是你的了,还无须顾忌所有,养着儿女,算起来似乎更受益的人是你?” 她唇角讽刺。 众人的眼神儿不断从两人身上游移,也让李秀秀心里膈应坏了,声音满是愤怒,“你胡言乱语,他是我相公,我又怎么会......” “戴绿帽的时候,你可曾想过他是你相公?被休的时候难道心中没有丁点儿恨意?嗯?呵呵......” 沈明珠好以整暇, “与其空口栽赃,倒不如先想想怎么撇清自己。” 话落。 她径直离开。 气的李秀秀脸色铁青,尤其是看到围观不少人眼神儿怀疑的看着她,更是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憋屈无比! 愤愤的离开,却在半路被一道身影挡住, “我可以帮你报仇......” ** 这几日。 沈明珠整个人忙的脚不沾地。 刘婶儿他们离开后,左风也忽然离开,行色匆匆倒像是有什么急事一般,家里也顿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她白日里来往镇子上准备购置东西,晚上回来后又和傅无咎去后山练轻功,不过这几天时间,整个人又瘦了一大圈儿,对于傅无咎更是刷新了认知,本以为他也只是略教她些许皮毛,却不成想这男人操练的毫不留情! 第一晚。 双腿上负重,围着后山不知道跑了多少圈儿,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般,全无半分怜香惜玉的姿态! 沈明珠也憋着一口气,硬生生的抗了下来。 累的半死后,傅无咎又教了她些许心法,对她而言干涩的像前世背的文言文一般,摸不到半点头绪! 第二晚。 沈明珠又是这般狠狠操练,毕竟还是有些底子在的,所以沈明珠还未到承受不住的地步,只是整个人几乎散架,最后都是强撑着一口气练下来。 至于什么心法依旧是半点没懂,气的傅无咎黑着一张脸骂她‘绣花枕头’‘一窍不通’! 第三日。 沈明珠已经开始渐渐习惯,而场上也多了些许木桩,负重且不说,傅无咎还拿着一个木棍勒令她依着自己说过的身法走,稍走错一步迎接她的都是狠狠一棍子! 再到心法时依旧是狗屁不通,被傅无咎直接粗暴的‘揍’了一顿,被左风神色复杂的扛着回来。 第四日。 沈明珠已经习惯了了傅无咎的节奏,虽心法依旧是狗屁不通,但说来也奇怪被傅无咎简单粗暴的‘打’了一顿后,像是浑身都轻盈了许多一般,动作也更加融会贯通了...... 直到许久之后,沈明珠才清楚是傅无咎给她传了几年内功,即便是她狗屁不通那些心法口诀,也能驾驭轻功...... 短短几日,倒像是过了几年一般。 日日难熬,但却也让沈明珠受益匪浅,身段也更轻盈了许多,和之前更是判若两人,让人一眼惊艳! “沈姐姐,你好像又好看了呢!” 刘小月一回来便向着沈明珠蹦蹦跳跳的凑了过去,嘴巴极甜的开口,“以后我要和沈姐姐一直在一起!等小月长大了之后就保护你们!” “好!” 沈明珠眉眼弯弯。 对刘小月全当做妹妹一般看待, “等沈姐姐赚好多好多银子,就给小月请个私塾,让小月也去上课学习,日后养的知书达理,大家闺秀!再找个好人家嫁了,可好?” 她调侃着。 刘小月顿时被她说脸色涨红了些许,缩在刘婶儿身后不甘示弱的反驳,“那也得沈姐姐先嫁出去,才能轮得到我呢!傅哥哥,你什么时候娶我沈姐姐啊?” “......” 沈明珠完全没料到她居然会这么说。 下意识扫了一眼一侧的傅无咎,却看到他眸子深邃的看着她,莫名的心里咯噔一下,慌乱的侧过身,声音恼怒, “刘小月,你是想造反!” “我才没有...” 她瞪眼反驳。 刘婶儿看着两人这般互动,更是脸上带笑,忙不迭的扯住了沈明珠,语气纵容道,“她小孩子说话嘴里没个准儿,你和她闹什么呢......” “......” 沈明珠脸色微红。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鬼使神差的想到了那晚月色下吻上傅无咎的场景,四目相对的时候,她似乎真有几分心动...... 但一想到傅无咎的身份和秉性,顿时飞快的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儿抛到了九霄云外,打了个冷颤。 算了。 她还没活够! 更不想抛弃自己的逍遥生活陷入乱七八糟的争斗中! “主子!” 左风忽然的出声! 沈明珠扭头,却看到他忽然出现在门口,整个人似乎憔悴了许多,脸上胡子拉碴似日夜兼程赶回来一般,神色间更多了几分焦急,一见到傅无咎便径直的凑了过去,在他耳边轻声两句,顿时看到傅无咎的脸色沉了下来,气势也瞬间冷了许多! 她心里也咯噔一下,看着傅无咎眸子深邃的从她身上扫过,莫名也多了几分不安。 两人径直的去了屋内。 沈明珠的一颗心也莫名其妙的悬了起来,再没刚刚调笑的心情,和刘婶儿她们转身去了另一间房间。 ** “戎族来犯,边疆情况紧张,短短几日已经连失了三座城池!圣上大怒,朝中也未有几个可用之才,战事吃紧戎族趁机提出条件,要...要圣上让出五座城池,另再派出公主和亲,这才肯平息战事,现在圣上考虑两日,似乎已有了同意之态......” 左风脸色难看, “现如今适龄和亲的公主,除了四公主便只剩下六公主......” “荒唐!” 傅无咎脸色铁青! “泱泱大国却要公主和亲来平息战事!那些平日里最能叫嚣的武将现在又有何用处?朝堂上明争暗斗,却没有半个肯站出来自荐的吗?!” “......” 左风没接口。 神色间也是愤怒无比,原本是奉命去药老那里,如今却得到这消息后便匆忙的赶了回来,一想到那个自小护着的公主要去戎族和亲,心里就像被什么狠狠捏了一把一般, “主子,戎族的使者再有半月便到了,到那时若再无解决之策,便只能......” 傅无咎眼神中深邃。 死死地攥着茶杯,像是极力忍受着心中的怒火一般,许久才落下一句,“我都如他所愿了,他还要步步紧逼吗!难道我们便不是他的子女吗!” 066:傅无咎,你给我老实点! 话落。 手里的茶杯更是应声而碎。 瓷片划伤手心,鲜血一滴滴落下,像是如此才能稍稍缓解心中的疼痛一般。 屋内。 一片死寂! 许久后。 他才将面上的情绪收敛干净,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随意的扯了一块布裹住了渗血的手心,淡淡道, “七日后启程。” ** 另一边。 沈明珠听着刘婶儿将这几日探听到的消息娓娓道来, “当初你父亲和你那个继母是青梅竹马,后来中了秀才发迹了这才想着攀高枝,看中了你母家中财产才成亲,初成亲时倒也是安分,只日子渐渐奢靡,后来你母亲难产,生下你就撒手人寰,你外租承受不住打击也跟着去了,你父亲继承了一切,后又娶了继室......” “......” 她眸子微冷。 活脱脱的一个现实陈世美! 害了母亲一家,占了外租的田地财产,却将唯一的血脉卖出去给一个快要死的人冲喜!然后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她母亲家里的一切? 便不怕午夜梦回被冤魂索命吗! “那秦文月和张老二之间是否有关系?在敲定这一切之前是否见过?” “那倒没有查过,不过张老二现在手里有点一个田地铺子,好像是辗转从你母亲嫁妆里流漏出去的......” 果然。 沈明珠脸色难看。 只是不知道秦文月和张老二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他又是从哪儿见过傅无咎?为什么言语间好似他们之间有瓜葛一般! 她眸子深邃。 正想着,却听到敲门声忽的响起。 抬脚走去,却看到左风神色似透着些许为难之色,踌躇片刻将手里的金疮药和布带递给了她, “主子受了伤,劳烦沈姑娘走一遭。” 话落。 也不等沈明珠开口便匆忙走了出去。 沈明珠愣了一下,神色间也多了几分无奈,对着刘婶儿摇了摇头,转身便想着傅无咎那屋走了过去。 才进门。 便险些被飞过来茶杯砸到头, “出去!” 男人声音森冷! 气势更是冷漠无比,哪儿还有之前那清冷的姿态?活像是一块捂不热的冰块儿一般,不断地往外冒着凉气,恨不得直接将人给冻死! 沈明珠黑着脸, “上药。” 话落。 也不管傅无咎什么态度,直接凑上前,目光落在了他手心中,此时正往下滴血,阵阵血腥味儿不断传来,也让她顿时拧紧了眉头! 这男人。 和自己有仇? 二话不说直接将他的手直接扯了过来,简单粗暴的将手里的金疮药一股脑儿的全都倒在了他手心里! “滚开!” 他声音冰冷。 手也顿时缩了回去,神色冷漠满脸生人勿进的气息, “出去!” “......” 沈明珠脸顿时沉了下来。 看着那男人一脸冷漠的姿态,更是差点没忍住直接怼回去,只一想到这几日他日日教自己轻功的事儿,便将心中的怒火勉强忍了下去,神色不虞的将他的手直接扯了过来,抬眸更是一副没好气的姿态, “傅无咎,你给我老实点!” “......” 他顿时身子一顿。 浑身的冷意也在沈明珠这话落下后消散了许多。 傅无咎垂眸。 看着眼前女子微微垂头,动作粗暴的将那药全都倒在了他的伤口上,阵阵刺痛顿时传来,可他却像是毫无知觉一般,怔怔的看着沈明珠许久,直到她上完药转身想走的时,才猛地反应过来,下意识的伸出了手! 气氛忽的一僵! 沈明珠一愣! 看着被男人抓住的手肘,眸子闪烁,心里忍不住的想到了刚刚刘小月的话,想到两人这些天的相处,莫名便愣在了那里,呆呆地看着傅无咎片刻后,才略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 “你做什么?” “......” 他手一松。 眸子从她脸上扫过,声音淡淡道, “沈明珠,你觉得身为子女,应当要如何做才能能让别人满意?若是能控制自己的出生,你还会选择来到这个世界吗?” “......” 若能选择,她怎么可能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什么丧夫小寡妇? 她翻了个白眼儿。 但此时也是明白了傅无咎症结所在,想到之前听蓝肖说起过他的身份,虽贵为皇子但却从小不受待见,且体弱多病,母族无势,是如何呆在那个深宫里躲过明枪暗箭生存下来的! 她不清楚,却也可以想象。 若非他自己有才能让皇帝看见,恐怕悄无声息的死在深宫也不会有人发现! 沉默片刻。 沈明珠心里也莫名多了几分同情,斟酌片刻后才开口, “若是可以选择,我不可能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但既然你已经来了,那为什么不拼尽全力的闯一闯呢?活着不过这些年,凭什么让自己委曲求全?至于父母满意...只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良心就行了,谁还管那些呢?人生在世,何必拘泥于那么多?只顾得自己潇洒惬意就好了,难不成还要操心着百年后的名声?” 活着一辈子已经不容易了。 如果还要处处受限,处处看人脸色,小心翼翼生存,顾好百年后清誉,未免也太累了!沈明珠向来只管眼下,连未来都不确定,那她为何要让自己憋屈? 傅无咎愣了。 似乎从未听过这般话。 怔怔的坐在那里,看着沈明珠看了许久后,才像是反应过来喃喃自语道,“活着不过几十年,何必拘泥于那么多......” “是啊!若你只有两三年可活,那你只管顾好自己不留遗憾罢了,还操心那么多做什么?” 她反问道。 傅无咎却是沉默许久。 像是早已被诸多事压在心头上,连真正的自己都看不见了,还谈什么顾好自己不留遗憾?他向来都不是只为自己活的... 直到沈明珠从房间内走出去,傅无咎还是那一个姿势沉默的坐在那里,怔怔的看着窗外,连左风走进来也未曾发现。 一盏茶。 两盏茶。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左风。” 他冷不丁开口,声音飘忽中透着几分迷茫和可笑, “她说人生在世要为自己活着,要让自己不留遗憾呢......” 067:她吻过你吗? 话落。 更是扯了扯唇角。 眉眼间的苦涩也让左风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连呼吸都变得压抑起来,沉默良久才接口, “您也该为自己好好打算......” 他跟在傅无咎身边这么多年,眼看着他从少时不谙世事狡诈若狐,到一步步将自己所有真切想法隐藏心中,后又一步步变成现在这般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看不透他心中半分情绪的模样儿......从不争到争,从无到有,从处处被人欺压到现在的地位...... 从始至终。 他都身不由己,更遑论什么为自己考虑? “沈姑娘说的对,您也该让自己稍稍放松些......” “可她们呢?” 他声音飘忽。 左风也顿时沉默。 和亲之事若是拍板定下,那和亲只能是公主,主子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妹妹踏上那条不归路? “算了,这段时间我已经很放松了。” 他低低的开口。 左风抿唇不语,想到这段时间来主子的状态,和沈明珠相处虽然‘针锋相对’却也见到了主子从未漏出的一面,他甚至私心里想着若沈姑娘能一直跟在主子身边的话,那主子是不是也可以稍稍放松些许...... 但。 只一想到沈明珠的个性,便放下了这个心思。 ** 第二天。 沈明珠吃过早膳后便想着去镇子上看看宅子的情况,却没想到才刚刚收拾完后,便看到了蓝肖拎着包袱走了进来,似乎还特意换了一身略微张扬的青色长袍,银线在阳光下显得格外亮眼。 少年束冠,一进院子顿时多了几分明媚! “你怎么过来了?” “家中闲来无事,阳光也正好,走?我带去你郊外骑马游湖?” 他神色坦荡! 看着沈明珠眉眼温柔,眸子从院里扫过,看着傅无咎坐在另一侧微微沉下了眸子,脸上也顿时多了几分浅笑, “爷若是无事,倒也可以前去?” “......” 傅无咎没开口。 清冷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似也多了几分不悦,而一侧的沈明珠则是听到蓝肖的话儿时,止不住翻了个白眼儿, “我这辈子也不想骑马了!” 上次水患,连着骑了两日的马,她都快骑吐了,怎么可能会去? “你自己去吧!” “......” 蓝肖脸色一僵! 傅无咎却是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角。 撇着蓝肖一眼,似不经意的开口, “若无事便随我去后山练习。” “......” 沈明珠脸黑了。 这两人,都是存了心不想让她好过? 一个要骑马,一个要操练,不让她掉层皮都不甘心! “不去!我今日有事要去镇子,你们要骑马还是要操练的都请自便吧!” 她转身就走。 院儿内。 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气氛倒是莫名多了几分诡异,左风虽然站在角落里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却瞪大了眼睛想看一场好戏! “爷身上的伤可好了?” 蓝肖先开口, “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便不要继续在这里住着了,沈明珠毕竟是女子,多有不便尚且罢了,传出去毕竟辱她清誉,如今村子里流言四起,她虽不甚在意,但爷也该避避嫌。” 话落。 更是直勾勾的看着傅无咎。 纵然他身份尊贵,但蓝肖却也没有半分怯懦,端的是一副坦坦荡荡的少年姿态,直爽张扬,不落下风。 两两对比。 傅无咎却从未有将心思坦率落在众人面前的时候。 此时看着蓝肖这般坦荡的表现他对沈明珠在在意,脸上却顿时多了几分冷意,将心中苦涩掩藏下去,神色间依旧如之前那般高高在上, “她执意等我伤好,这段时间鞍前马后照料起居包扎伤口,盛情难却让我也着实有几分为难。” “......” 蓝肖脸一黑。 傅无咎依旧一副清冷淡漠的姿态, “至于你说的那些,她倒是从未和我说过半分。” 好嘛。 全推出去了! 左风站在不远处,看他这般更是暗戳戳的竖起了大拇指,主子不愧是主子,这三两句话顿时噎的蓝肖脸色顿时难看极了! 蓝肖抿了抿唇,将情绪压了下去,佯装淡定道, “她虽张扬,到底心软善良......” “是啊。” 傅无咎打断了他的话。 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波澜不惊的接口, “不过说起来,她虽善良却也是心有成算,不然为何你也受伤,却未叫你来家中养伤呢?” “......” 蓝肖的脸顿时垮了。 眼神儿直勾勾的看着傅无咎,沉默片刻后,也不和他继续打什么哑谜了,神色一正,直接开门见山道, “我喜欢她,想娶她为妻!爷若只是一时兴起,那不如趁早放开,她不适合什么朝廷,更不适合卷进那些乱七八糟的争斗中去!所以,待爷伤好后也尽早离开,也避免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至于我与她,日后能不能在一起,也与爷无关。” “......” 傅无咎脸色一沉。 眸子冷冷的看着他,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自然清楚!” 蓝肖语气坚定, “我只想说,若爷没有娶她为妻的想法,就不要招惹她更不要把她卷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中去!” “住口!” 左风上前一步。 手里的剑更是毫不犹豫的怼在了蓝肖的身前,一时间气氛更是剑拔弩张,只要傅无咎稍稍漏出半分不耐之色,那蓝肖便走不出这个门! 片刻。 傅无咎才摆了摆手。 左风后退一步,蓝肖依旧是站在原地,从刚刚到现在便没有后退半分,将自己的态度摆的明明白白,更是笃定傅无咎不是那般以权压人的人!所以才敢站在他面前与他将一切摆在明面上说清楚! “你觉得,她喜欢你?” 蓝肖身子一僵。 想到沈明珠与他相处的日常,神色一梗,即便是谈不上喜欢,但也......应当是,有些好感的吧? “日久生情才能看清一个人的心!” “哦,那便是不喜欢了。” 傅无咎眸子一挑,慢悠悠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轻抿了一口后,更是神色淡淡的落下一句,宛若惊雷一般瞬间将蓝肖劈的外焦里嫩, “她吻过你吗?” “......” 蓝肖一声不吭。 像喉咙被人忽然捏紧似的,黑着一张脸道, “未曾。” “哦。” 他点头。 眸子一挑,似带着几分淡淡的得色, “她吻过我。” 068:我看谁敢动! “......” “......” 蓝肖僵在了原地。 左风更是傻眼儿了? 他日日跟在主子跟前儿,怎么便不知道在他眼皮子底下居然进展到如此地步了?怪不得,主子总对她另眼相看...... 原来是早已‘暗度陈仓’? “不可能!” “你若不信,自去问她即可。” 傅无咎端的是一副淡定姿态,底气十足,神色间的笃定更是让蓝肖像吃了死苍蝇一般,气势瞬间垮了下去,哪儿还有刚刚进门时的张扬姿态? 两人僵持片刻。 蓝肖才像想起什么一般反驳道, “纵然是,纵然是吻过你,那又能怎样?她向来不拘泥与男女大防,当初治疗水患时还与我同住一屋,那又当如何说?她对我也有心思?亦或者该为此嫁给我?” “......” 这下。 傅无咎脸僵了! 想着那时情景,再看蓝肖那张脸时,顿时沉了下去,黑着脸沉声反驳道,“特殊情景还不得不如此,纵然她再不拘泥于男女大防,可会亲吻你?” “可她与我同住一处,她......” “她吻过我!” “她只是不计较男女大防,所以并不在意...” “她可会吻你?” “......” 蓝肖嘴角抽搐! 看着眼前这个向来清冷的男人此时却像个复读机一般不断地重复那一句话,气的脸色都涨红了! 偏偏。 他还无法反驳! 就像喉咙里多了一根鱼刺一般,纵然膈应却拿不出来咽不下去,着实气得他不清! 两人对立而站,气氛也僵持不下! 正在此时,外面也传来阵阵声音,似带着些许惊呼声,伴随着脚步匆匆声逐渐落入耳边,原本紧闭的大门更是被人腾的一下踹开, “沈明珠,你给我出来!” “......” ** 此时。 沈明珠还在镇子上。 自然不清楚家中两个男人幼稚如孩童一般的对白。 先去天香楼看了一下情况后,又转而置办了不少东西,待慢悠悠走回到那宅子跟前儿时,却看到上面贴着两个封条! 她脸一沉。 接着便看到离这不远的地方杜仪娴正神色焦急的来回走动着,一看到她顿时眼睛一亮,脚步匆匆的走过来,看着她神色微冷,神色间更多了几分愧疚, “抱歉,都是因为我......文良新和县衙的人打过招呼了,现下已经将这里查封了,我不想因为我而害得你深陷其中,所以,之前的银子都在这我分文未动......” 话落。 她将早已备好的银子往前推了推, “协议,就一笔勾销了吧。” “......” 沈明珠脸色微沉, “那我之前置办的那些东西呢?安排整顿院子的人再过两日便要动工,这些要如何说?既买了你的宅子,那就和你再无半点关系!这些事也轮不到你再插手,收好你自己的银子,剩下的轮不到你来负责!” 她声音冰冷。 上前一步直接将那上面封条扯了下来,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自顾自将东西全都带了进去,像是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全无半分忌惮! 杜仪娴满脸惊愕! 她眼中还有王法吗? 居然如此肆无忌惮,还将官府的封条扯了下来? 正站在门口更是踌躇着不知道该如何时,忽然看到文良新走了过来,身侧还跟着两个衙役打扮的人,直直的朝着宅子这边过来。 杜仪娴心里咯噔一下。 下一秒,便听到文良新挑拨声, “都上了封条居然还敢扯下来,这眼里还有王法吗!简直是没将县衙大人放在眼中!如此猖狂,简直肆无忌惮......” 他嚷嚷着。 身侧衙役更是脸色一沉,腰上的佩剑泛着几分冷意,适时走上前,让原本站在门口的杜仪娴顿时脸色一白,但还是撑起勇气上前开口, “大人,这是民女的宅子,是与沈姑娘签了协议才转卖的,协议都还在这里,这......” 说着。 她慌忙的将怀里的协议拿了出来,但那两个衙役却连看都没看一眼便被文良新拿过去二话不说撕成了碎片, “什么协议?这是我的宅子!” “你......” 杜仪娴被气的脸色苍白! 沈明珠也听到动静走了出来,一见到门口的几人顿时脸色一沉,眼看着那两个衙役甚至连话都未说一句便要上前直接拷住她,顿时眸子冰冷, “不知我犯了什么法?” “撕扯封条,霸占民宅,直接带走!” 那衙役毫不容情。 她更是差点笑出声儿,斜睨着眼前一脸得意的文良新,缓缓从怀里拿出来一张协议,声音淡淡的却透着几分寒意, “这协议也是摆设?” “什么乱七八糟的协议!” 文良新想要上前动手,却被沈明珠眼疾手快的挡了下来,脸色森冷的盯着他,顿时让他下意识后退一步。 但瞥了一眼身侧的两个衙役,顿时来了底气, “那是我的宅子,你伪造协议抢占民宅,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你的宅子?” 沈明珠眸子一闪,落在了一旁的杜仪娴身上。 只看到她一脸焦急,声音更是愤怒, “那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宅子,什么时候变成你的?” “你的便是我的!你是我的妻子,岳丈留下来的宅子自然也有我的一部分!你不经我允许私自售卖就已经触犯王法了!纵然连你也一起关进大牢也未尝不可!” “你......” 杜仪娴气的浑身颤抖! 指着文良新更是半晌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旁边两个衙役也视而不见,直接上前要将沈明珠带走,却被沈明珠沉着脸直接一脚踹了出去,声音更是冷的渗人, “我看谁敢动!” “.....” 几人一愣! 下一秒。 文良新便眼睛一亮,似抓住了什么把柄一般, “你居然敢对衙役动手!果然是目无王法!” 沈明珠这一动手,纵然有再多理由,却也没了退路!即便不用他动手,这女人也落不了什么好下场! “你不该如此.......” 杜仪娴还想再说什么,却看到沈明珠手脚利落将两个衙役放倒在地上,神色冷酷更是全然没有半分忌惮更别说考虑什么退路后果了! 文良新心中一慌。 下意识转身想跑,但此时已经晚了! 她顺手抄起一个佩剑甩了出去,径直的砸在了他身上,顿时将他砸的一个踉跄,整个人顿时狗吃屎的栽在了地上! 鼻血直流! 069:你说这是不是冤家路窄? 沈明珠步步上前。 手落在了文良新的肩上,狠狠的碾了一下,声音凉凉的不带丝毫情绪, “我这人向来最讨厌旁人算计,更讨厌那些忘恩负义的人!偏巧,你两种都占了,还自己送到我跟前儿来......你说这是不是冤家路窄?” 话落。 伴随着一声清脆! 文良新的胳膊顿时耸拉了下去,整个人惨叫一声直接疼的晕死过去! 她唇角含笑, 淡定的从围观群众身上扫过,只看到那些人齐刷刷的避开了她的视线,看了一眼此时的场景,生怕惹上半分麻烦一般脚步匆匆的离开,只留下站在一侧的杜仪娴,看着眼前这一幕,神色更是复杂! 夹杂着几分快意和当初识人不清的懊恼。 犹豫片刻,她迈着小步走到沈明珠跟前,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温柔的脸上带着几分郑重,将那些银子一股脑的全都塞给了沈明珠, “我很感激你帮我出了一口恶气!这些钱你拿着离开吧!官府的人听到消息一会就会过来,我不想让你因为我受到什么牵连,毕竟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后果我一个人承担!” 杜仪娴脸上还带着些许惧怕,但话却掷地有声! 沈明珠挑眉。 对眼前看似柔弱的女子反倒是多了几分欣赏! “放心,既我做的出,就担得起后果!我不怕他深究,还只怕他闹得不够大呢!” 毕竟。 家里还有位爷! 她这一日三餐鞍前马后的,哪能不趁机拉出来挡刀立威? 她还只怕这些人闹得不够大呢!最好闹得满城风雨,到那时便是傅无咎走了,也不会有人招惹到她的头上! 她心里的算盘打的啪啪作响! 杜仪娴一脸懵。 看着沈明珠这般神色淡定,却也莫名的安心了几分,像对她有种说不出的信服一般,神色稍缓了些, “不论如何,我都会与你一起担责,毕竟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必要时,你可将所有罪责全都推到我身上,我绝不说二话。” 沈明珠忍不住笑笑。 对她也多了几分暖意, “若如此,倒也可以考虑事了之后让你留下打理院子。” “真的吗?” 杜仪娴顿时眼睛一亮! 刚刚的担忧更被她直接抛到脑后。 正说着。 外面也随之传来阵阵喧闹声儿。 一群衙役乌泱泱的赶了过来,二话不说直接将两人圈圈围住,为首的方脸男人,看到两人更是脸色一沉,不由分说的直接下令, “目无王法!把她们全都带回去审问!” “......” 杜仪娴下意识躲在沈明珠身后。 只看她神色淡淡,双手抱胸好以整暇的接口道, “怎么?这县官上任三把火,连话都不容许人多说一句了?不知道的还当是刚上任的县衙大人有多糊涂呢,这才令手下都这般不分青白直接抓人!” “......” 沈明珠这一句话,顿时让那几人止住了动作。 周遭围了不少百姓,见状更是窃窃私语。 “听说这县令刚刚上任,好像没那么好言说的...” “这谁清楚呢!” “左右之前蓝县令在的时候,还会先调查一番,证据确凿了再动手......” “......” 议论声阵阵传来。 领头的方脸男人更是脸色一沉,再看沈明珠的眼神儿也多了几分忌惮,略冷了冷语气,“你动手打伤衙役,目无王法,难道冤枉你了不成?!” “若他们不不分青白的直接抓我,我还能好端端打他一顿麽?果然是官官相护蛇鼠一窝......” 沈明珠挑眉, “我手里有购置协议,刚刚过来衙门的人不问青白直接动手,我难道该站在让他们带回去含冤落狱吗?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天理?若协议不管用全都由县衙一手遮天,那百姓们去哪里才能说清?” “你......” 方脸男人顿时梗住。 他刚刚也是得到消息就匆匆过来,却不清楚是这么一个棘手的事儿,脸色微微变了变,顿了顿才缓了语气开口, “若你所言句句属实,那县令大人定然会还你一个清白!” “她胡言乱语!那协议根本就不作数!她信口开河还目无王法......” 文良新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听着那衙役略有缓和更是连忙开口,“那是我的宅子,我何时与她签了什么协议!她伪造协议,更是罪加一等!” “哦?” 沈明珠步步上前。 他顿时瑟缩了回去,整个人缩在那衙役身后,神色间更带着几分惧怕,“定要将她带回去好好严惩......” 话音未落。 便被忽然飞来的一把匕首直接封住了嘴! 脖子间更是刺痛传来,吓得文良新更是脸色苍白如纸,身下褐色物体落出,更是熏得众人捂着鼻子后退好几步! 衙役脸色铁青。 沈明珠淡定的将那匕首捡了回来,漫不经心道, “既如此,那便把他带回去一同调查吧!” “......” “全都带走!” “......” 几人上前一步。 将吓晕过去的文良新直接拖走,却没一人敢对着沈明珠动手,看着她慢悠悠的走在诸多衙役中,不清楚的还当是什么官宦人物呢! 杜仪娴看着她离开,想着她临走前在自己耳边的耳语,神色间带着些许焦急,匆匆的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 此时。 院落内。 傅无咎神色清冷的靠在门口,蓝肖脸色不善的站在院内,两人的目光中均是透着几分寒气冷冷的落在刚刚进门儿的李秀秀身上,顿时让她下意识的头皮一紧,像是被什么扼住了脖子一般,气势一瞬间的缩了不少, “沈...沈明珠呢!让她出来!” “有事儿?” 蓝肖语气不善, “直接和我说也一样!” “......” 傅无咎一挑眉。 斜睨了蓝肖一眼,气势微沉,声音清冷淡淡道, “什么时候她的事儿全权有你做主了?” “以我们之间过命的交情,自然是有我处理?难道这点小事儿还需要让爷来操心?那她怎么担当的起呢?” 他反驳道, “爷该操心的都是朝政大事,哪能为了一个民妇这般呢!况且,还是一个孀妇!即便是爷不在乎,也该考虑考虑她是否在乎!是否要因爷而遭受旁人的冷言!爷说是吗?” 蓝肖意有所指。 070:她没说让你找蓝肖? 傅无咎薄唇一抿。 神色也顿时冷了几分。 李秀秀看着眼前两个男人因沈明珠而针锋相对,更是脸色难堪,一想到自己落得这个地步全都是因她而起,心里更是嫉恨无比,咬牙切齿道, “让沈明珠出来!自己做的事儿还要旁人出头吗!平日里嚣张无比怎么现在反倒是当起了缩头乌龟了!还是怕东窗事发,所以逃了?蓄意害我相公,害他惨死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如今人证物证都在,让她出来和我对峙!去县衙里好好说个清楚!” “......” 蓝肖一愣。 也着实没料到会是这样! “怎么可能!” 她纵然是嚣张跋扈,却也不会轻易要了人命, “这其中必有缘由!” “缘由?” 李秀秀黑着一张脸, “那晚有人亲眼看到她动手,甚至连她从镇子上买来肉都留在了那里!若不是我知道自家相公会水,恐怕真要被她蒙蔽过去!如今东窗事发人证物证都在,难不成你们还想抵赖不成!” “等她回来我自会问清。” 蓝肖神色微冷, “现在你可以走了。” “走?我凭什么要走?她什么时候回来我就什么时候和他对峙,这事儿反正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等她回来就直接对簿公堂!” 话落。 她更是往地上一坐,端的是一副泼妇的架势! 周边站着不少村民,见状更是一个个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言语间皆是对沈明珠的斥责,也让蓝肖脸色难看, “滚出去!” “我就不!她若不心虚为什么不敢让我在这里!除非你们心虚,不敢与我对峙,那就证实了她杀人凶手的罪名!” “......” 他顿时脸色铁青! 纵然想动手,却顾念着沈明珠的名誉。 身侧。 傅无咎抿唇不语,冷眼旁观! 若在平时,绝对会直接将人扔出去,他最清楚沈明珠的秉性,更清楚她从未将什么名誉放在心上...... 但此时。 他却话都未说一句。 被刚刚蓝肖刚刚的话气狠了,对眼前之事视而不见! 气氛僵持!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直到人群中传来一道的声音, “请问,这是沈明珠家吗?” 杜仪娴神色焦急。 目光也顿时落在了门前那个神色清冷的男人身上,想到沈明珠与她说的话,更是眼睛一亮,脚步匆匆的上前,开门见山道, “沈明珠被县衙的人带走了!” “什么?” “......” “......” 这话一落。 众人都是一愣! 县衙的人也知道了这件事儿?所以直接让人带走了? 傅无咎眉头一挑, “她让你回来找我?” “是。” 杜仪娴一愣。 没料到傅无咎的关注点在这里,呆呆地应了一声后,只看到刚刚还神色清冷的男人似乎眼神儿中多了几分笑意? “她没说,让你找蓝肖?” “什么蓝肖?” “无事。” 傅无咎顿时勾起唇角。 斜睨了一侧的蓝肖一眼,微微挑了挑眉,似以眼神儿炫耀一般‘她既看中你,怎么不让人回来向你求救’? 蓝肖嘴角微抽。 左风更是没眼看自家主子。 都什么时候了,倒没关心沈姑娘因何入狱,反倒是先纠结起她派人求救的事儿了! 现下他算是看明白了,只要沾上沈姑娘的事儿,就不能指望主子像以往那般高冷!生像个拿到糖的小孩儿一般,幼稚的让他都不忍直视。 轻咳一声,他转移道, “沈姑娘因何入狱?” “说起来也是因为我才害她这般,是这样......” 杜仪娴飞快的将来龙去脉讲了一番,而后神色焦急道,“希望你们能尽快想办法带她出来,毕竟那牢狱不是她这样女子能待下去的......” “嗯。” 傅无咎淡淡应声。 倒没说如何解决,反倒是抬了抬眸子落在了蓝肖身上,声音清冷, “你既说我该将心思落在朝政大事上,那这番小事儿想来你蓝公子解决起来应当也是举手之劳吧?” “是!” 蓝肖沉着脸, “不劳爷费心!” 话落。 他转身就走。 傅无咎波澜不惊。 神色自始至终都没有半分焦急担忧,反倒似笃定了什么一般。杜仪娴看了他一眼,略犹豫了一下后,跟着蓝肖匆匆离开。 一直呆在院子里的众人也听到刚刚杜仪娴的话,一个个皆是神色诧异,尤其是李秀秀脸上更是说不出的快意! 竟都不用她动手,就进了大狱,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她就是死在大牢里,也是死有余辜......” “滚!” 她话才落。 整个人顿时被一股森冷的气势袭来! 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直接被甩了出去,‘砰’地一声砸在了院墙上,甚至将那块篱笆都砸塌了,瞬间嘴角浸血人事不知! 众人傻眼了! 齐刷刷的全都退了出去。不过呼吸间,院子便已然是空无一人,安静的像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般! 左风神色略有几分犹豫, “主子...不该给蓝肖这个机会,若沈姑娘因此对他另眼相看的话,那您......”不就没有机会了? 当然。 后面这句话,他只敢想想却不敢说出来。 傅无咎闻言神色微冷。 扯了扯唇角更是讥讽一笑, “给他机会也得看他有无本事表现出来!” “......” 所以呢? 您是准备看他收不了烂摊子之后,再出马天神下凡英雄救美? 左风暗搓搓翻了个白眼儿。 果然。 这才符合主子的作风! 傅无咎眸子深邃,目光空落落的落在了院子里的菜地上,微微沉默了片刻后,才像是想起什么来一般忽然开口, “前线,没有人请战?” “是。” 左风一顿。 似乎没料到傅无咎忽然将话题转到这上面来,略一沉吟之后声音也多了几分艰涩,“若非无人的话,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让公主和亲的地步!” “很快便有了。” 他声音微冷。 莫名其妙的留下这一句话后转身走进了屋内,只剩左风站在原地摸不到头脑...... 071:你怎么还在这儿? 沈明珠又被下大狱的事不过半日就传的村子里人尽皆知,尤其是在李秀秀又刻意闹腾了一番后,更是背上了‘杀人凶手’的名头。 纵然如此。 却也没人敢笃定她回不来。 更没有什么特别难听的话从众人口中说出,毕竟她几次三番下了大狱,却都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反倒是得罪她的人,下场全都格外的惨! 譬如李秀秀。 骨头又断了两根,躺在家里站不起来,但还是一纸诉状又送到了衙门里,也让本就‘戴罪之身’的沈明珠更加雪上加霜! “她这次绝对无法从衙门里走出来!纵然她有再大的本事,也绝对无法活着离开里面!” 暗处。 男人声音阴沉。 李秀秀更是满眼嫉恨, “我这一切全都是听你而做的!若她能出来,我再出什么事儿的话,张老二,你也别想撇干净!只要沈明珠一日不死,这件事儿就没完!” 张老二脸色一沉。 幽冷的目光从她身上略过,眼神儿中更是闪过一抹杀意,声音如同毒蛇一般,让人听着便觉得身上一凉! “放心,自然‘彻底解决’!” “好。” 李秀秀顿时放下心来。 却丝毫不知与虎谋皮的下场! 事后。 张老二沉着脸欲向镇子上调查一下那宅子的来龙去脉,却没成想被文桂花火急火燎的赶过来挡住去路, “我正想着找你...良新出事儿了!他被下了大狱,你不是和县衙的人有些交情吗?你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他领出来,我母亲听到消息后已经急晕了过去......” 他脸色一沉, “怎么回事?” “我也不甚清楚,好像是因为他那个已经和离的弃妇才引起的,你还是先去县衙里看看吧......” 文桂花一脸担心。 毕竟。 她只有这一个弟弟,若她出了什么事儿,那不是要了她母亲的命嘛? “你赶紧去,不论如何也要将他安然无恙的带出来。” “......” 张老二眸子一紧。 心中顿时多了几分揣测,脚步匆匆的直奔着县衙而去,待到了那里稍一询问之后,更是明白了来龙去脉! 这倒是撞到手里来了! 他冷笑一声。 略沉吟后,便去了一间略显偏僻的房间,手下翻转间,一个信鸽便从窗户间飞了出去,看着它渐渐飞远,张老二的嘴角也微扯了一下,像是喃喃自语, “他动不动手,都在掌控之间了......” ** 县衙内。 此时李秀秀的诉状送了过来。 那蓝肖也找上门儿来,直直奔着县衙后院儿熟门熟路的走了过去,待到了县令书房前后,却被早已安排好的小厮直接挡了下来, “县令大人正在处理公事,蓝公子不妨改日再过来?” “我既来了,事儿没解决便不会走!既然县令大人在处理公事,那我便在这里等着,等他处理完事儿,自然不会避而不见,你说是吗?” 他神色冷漠。 也不等那小厮开口,便径直的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声音淡淡道, “奉茶。” “......” 小厮神色复杂。 杜仪娴站在蓝肖身侧,看着他这般姿态倒是心中更多了几分希望。 屋内。 县令听着小厮刚刚的话,更是脸色难看。 他新官上任本就诸多眼睛盯着,且之前蓝肖父亲在任期间百姓一向是颇为尊敬,又因为水患在皇帝面前露过脸,虽后来功过相抵但在朝中的声誉却是极好的。 他的事,自然要再三斟酌。 眼下蓝肖毋庸置疑便是为了沈明珠之事过来,张老二那边之前又打过招呼,两下相较,他却是左右为难! 毕竟。 张老二是那位指派的。 他说要严惩不贷,那他自然要好好思量思量该如何解决! “不妨就先开堂,让他们几人对簿公堂,听听口风,再见机行事?若真闹大了,只看他们哪儿边话更重一些?若是张老二上面再施压,那想必蓝家也没什么好说的,自然也顺理成章?” “哦?” 县令一愣。 思前想后,更觉得在理, “只看那两边的人多重视了!我这一个小小的县令,可不想陷入这些事儿里!你去把蓝肖叫进来......” “是......” ** 大牢内。 沈明珠懒懒的靠在墙边。 听着周遭乱糟糟的声音,看着那老鼠蟑螂从稻草下跑来跑去,神色间更是没有半点波动,甚至想晚上回去吃些什么。 毕竟。 傅无咎只一开口,那县令只管将她请出来。 她只要趁机敲打几句,即便是傅无咎日后离开了,那她也多了一个退路!如此,她倒也心安理得! 只是...... “你怎么还在这?” 她看着那不远处比上次见面多了几分圆润的男人,脸上带着些许黑线。从她水患之前下大狱这仲康便在这,如今水患的事了了,她二进宫,他还在这儿? “上次县令不是说事情了了就把你放出去吗?” “我没走......” 仲康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反正我家人都没了,呆在这也挺好,起码一日三餐管饱,还不用操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除了睡觉的时候吵了点脏了点,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 沈明珠无语凝噎。 似乎,想想也是这个理儿? “上次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有离开的机会!若不然你跟我回去,日后便在家中看个院子?” 院落若安顿下来,倒真缺些人手。 仲康无家无业,性子也算耿直,他若是看家护院,倒也信得过,毕竟日后她事务繁忙,倒是说不定还能用上他! 尤其是。 他知道上次水患的点是她提出。 为保后面不被人拿这件事做文章,她只能将他收到麾下。 “真的吗?” 仲康眼睛一亮, “若如此,那我必定鞍前马后,也算为水患解决的村民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好。” 她点头。 丝毫不知,她这一个小小举动,日后帮了她多少的忙...... 又过了一个时辰。 衙役姗姗来迟,沈明珠懒洋洋的拍了拍身上的杂草起身,却看到那衙役神色间并没有她想的那般惊慌失措? 眉毛顿时一挑。 倒不献媚? “沈明珠!县令大人传你过去,跟我走吧。” 072:他说你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她起身。 仲康站在一侧,见她离开眼神担忧, “沈姑娘,我等你带我出去......” “......” 那衙役一愣。 进了大牢不惊慌失措也便罢了,倒还和牢犯搭上了关系,还异想天开把人捞出去?真当这儿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呢? 他神色复杂。 沈明珠拧眉,略有几分诧异。 约摸着走了一盏茶。 沈明珠被一路带到县衙大厅,随着阵阵的威严声从两边响起,看着身后还站着不少围观的百姓,她这才后知后觉。 似乎。 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下方所跪沈明珠,殴打衙役,抢占民宅,对此你可有什么想说的?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自身?可有什么冤屈诉讼?” “......” 果然。 沈明珠抬眸,目光落在两侧,却只看到蓝肖神色担忧的坐在一旁,身边站着的是她嘱咐回去通风报信的杜仪娴,除此之外,全然没有她预料的那个男人身影! 她脸顿时黑了! 傅无咎怎么没过来? 难道这个男人不知道她的事儿?不可能,若杜仪娴已经过去了,那他怎会不知?可来的怎么会是蓝肖? 思及此。 沈明珠顿时心头隐隐浮现几分不安。 那男人该不会故意的吧? 明知道她身陷囹圄,却不肯出手,所以压根儿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更不会给她半分狐假虎威的机会! 沈明珠脸刷的一下黑成了碳。 越想越觉得可能! “沈明珠,刚刚还有人送来诉状,说你故意杀人,害死了她相公,且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大人!她沈明珠伪造协议,强占民宅,还对衙役大人动手,这些诸多百姓都是亲眼目睹,小人身上的伤更是物证!您一定要还小人一个公道啊,她目无王法,多罪并下,一定要严惩不贷方能以儆效尤啊!” “是...卑职也可作证......” “......” 几人同时开口。 也让沈明珠顿时沉下脸来, “白纸黑字,何来什么强抢民宅?至于动手,若不是衙役仗势欺人不由分说就要动手把我压入大牢又怎么会到这般?顶着衙役的名头却做出给县令大人抹黑的事!不知道的还当县令大人刻意纵容呢!” 她声音微冷,不疾不徐, “至于什么谋害他人性命,更是无中生有!人证物证呢?那日我一直待在家中,何时出门,又何时见到那人了?至于杀人,更是天方夜谭!” “巧言令色!” 文良新神色恼怒,怒视着沈明珠,却看到她眼神儿冷冷扫过,顿时像是被桎梏住了脖子一般,瞬间就不敢吭声了! “东西都在!这民宅究竟是谁的县令大人一查便知,怎么?这现在成了亲后女方的嫁妆倒是全权交托在男子手中了?即便是和离之后,还依旧属于男子?这是哪门子道理?倒不妨请的你给我们好好说道说道?” “你......” 文良新一顿。 杜仪娴适时站了出来,腾的一下跪在了地上,眼中含泪声音隐忍的将来龙去脉一一说清,话落语气更是颤抖, “若县令大人也认为这宅子隶属于他,那我便是告到皇都中,也要求一个公道......” “......” “如此说来,那可不是无中生有!” “简直丧尽天良!全然不顾老丈人尸骨未寒,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还有单子对簿公堂?良心被狗吃了?” “把他带下去关进大牢!” “......” 围观众人听言更是神色愤愤。 杜仪娴脸含泪水转身对着刚刚开口的众人施了一礼,端的是一番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的姿态,满是感激的接口, “多些诸位仗义执言...沈姑娘也正是听说了我这些事才愤愤不平的买下宅子,却没想到被我拖累到这般地步,还要因我而对簿公堂名声俱毁......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若县令大人执意要判她的话,倒不如由我承担一切罪责!” 她跪在地上。 身后更是愤愤不平的百姓! 县令脸色难看! 若现下再揪着这事儿不放,那恐怕会惹怒民众,那他才刚刚上任便落下这般名声,日后又当如何服众? “刚刚那边传来消息,说...上面要追究到底!” “......” 县令头大如斗! 追究到底? 那就是必须处置沈明珠了! 看着满脸泪水的杜仪娴,愤愤不平的民众,又扫了一眼端坐在一侧眼神儿幽幽的蓝肖以及下方惹出一切的沈明珠,他沉吟再三,手中的惊堂木一拍,竟丝毫不顾眼下百姓的声音,沉声落下一句, “纵然宅子另有缘由,但沈明珠殴打衙役却是不争的事实!且李秀秀的诉状上清清楚楚人证物证俱在!沈明珠被关入大牢,择日处斩!” “......” “......” “退堂!” 话落。 更是径直起身! 百姓中更是一片嘘声,杜仪娴腾的一下颤抖的坐在了地上,看着一脸得意的文良新,眼神中更是恨意和懊恼,目光再落在沈明珠身上时,更是愧疚无比,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害你到这般地步!” “......” 沈明珠脸色一黑! 扫了一眼上方的蓝肖,只看他脸色漆黑的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径直的走到了她面前,神色森冷, “放心,就是抢,我也必然让你毫发无伤的离开!” “......” 她无语凝噎。 脸色铁青,倒也没管现下自己的情况,反倒冷不丁的开口,“傅无咎呢?他为什么没来?他不知道我的处境?” “知道。” 蓝肖脸色难看,扫了一眼沈明珠更是毫不犹豫,“他知道,但他不管,他说你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呢。” “......” 杜仪娴诧异抬眸。 她怎不记得那人说过这样的话? 沈明珠脸色漆黑一片。 我他妈的! 这几天的饭都喂狗了! 她好歹也三翻四次的救他狗命,如今倒是眼瞅着她下大狱,全然置身事外不管不顾,还他喵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混蛋!” “可不是吗?所以要认清人,看看关键时候肯为你出力的人,除了小爷我之外,旁人都没几个能靠得住的!” 蓝肖适时接口, “放心,你且回去,我自然想法儿为你周旋,若周旋不了,那我便劫囚,总之一句话,只要有小爷在,你就绝对不会出事儿!” 少年虽轻狂,却重情重诺。 073: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沈明珠毫不怀疑他会做得出。 但眼下。 一切却都是她自以为是,以为傅无咎会看在这段时间朝夕相处下的情谊不会置之不顾,说到底还是她太高估了自己,才落得现在这般地步,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放心,我也不会任人摆布等死!铤而走险的事你不必做,纵然你不考虑自己,也该为你父亲的清誉着想!” 说完。 也不待她再说什么,便被那衙役又带了下去! 回到大牢内,还能听到那衙役和其他人的议论声渐渐传来, “我便没见过这么自以为是的人!还真当自己颇有后台呢,自己都要择日处斩了,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要带别人出去?” “认不清自己的处境!” “可不是吗。” “.......” 她眸子微冷。 神色间也多了些许难堪。 到底是她高估自己了,笃定傅无咎会念情出手相救,却没想到那个男人久居高位,向来清冷孤傲又怎么可能真因几日相处而对她另眼相看!她救了他,他也教了她轻功,除此之外两人没有任何牵扯! 是她太自以为是! 沈明珠沉着一张脸,浑身的气势更冷了几分,扫了那几人一眼却没开口多数一句,只一侧的仲康看不下去了, “她的事儿轮得到你们指手画脚嘛...她做的事若说起来,那当个县令也是绰绰有余的,还轮得到在这听你们胡言乱语吗!” “......” 毕竟。 若非水患她力挽狂澜,还不知此时的明城县是什么场景呢! 仲康愤愤不平,凑到沈明珠跟前儿, “虽然我不知道你这是怎么回事,但只要你将当初治理水患的事说出去,县令绝对不敢动你......” “......” 沈明珠无奈叹了口气。 若真说出去,那她也也要扣上个欺君之罪的名头,毕竟当日朝廷来人她是以男子之身,纵然现在可以拿出来,但前提是县令大人不会将她女扮男装的事也上报上去! 着实难办! 她是真的一时失算,挖了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了! ** 远在千里之外。 皇都的一个别院内。 男人一袭紫色长袍,剑眉星目,五官略显凌厉,捻着手里的棋子听着刚刚传回来的消息,唇角微微勾起,似乎带着几分玩味的笑容,嗤笑一声道, “他向来自誉清冷,不肯插手朝廷中事,如今却对一乡野妇人另眼相看?还是个死了相公的孀妇?” 棋子落下,他声音也冷了几分, “如今这消息倒是越传越离谱了!你们情报组究竟是做什么吃的,这样荒唐的消息都敢说出来?” “......” 面前的侍卫脸色瞬间刷白。 腾的一下跪在了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起半分, “消息确实如此,且他现在还在那妇人家中养伤......左风一直跟在身边,到现在未归,想来也不会有半分虚假!” 男人手指一顿。 略挑了挑眉头,目光落在了对坐的男人身上,捻着的棋子缓缓落下,嘴角含笑,语气更是意有所指, “说起来,听说云公子前些时日也远出疗养,似乎也在那边?不知可曾见过我那弟弟?又可曾听过什么消息?” “未曾。” 云倾尘声音波澜不惊,面色间更未有半分波动,将手里的白棋落下,眼看着间棋盘上黑子势众,步步紧逼却也未有半分慌乱。 自始至终,他手里的动作都未停顿片刻。 紫袍男子轻笑, “说起来,那刚刚上任的都水司也是从那边上任,这云公子和我那向来不问世事的皇弟都去那边,想来也应当是个值得一去的地方呢。若不然的话,又怎么会让你们都这样前去呢?不过这话说起来,时候钦天监说的异像,也指的是那个方向呢!” “......” 云倾尘动作微顿。 手里的白子落下,扫了一眼棋盘,声音淡淡道, “在下棋艺不精,甘拜下风,若三皇子没有旁的事儿,那在下先行告退了......” 话落起身。 但脚步还未踏出,便又听到身后男人玩味的声音传来,语气虽不经意,却像是一记闷棍一般直接落在了人心头上,让人莫名心中一颤, “如今时局动荡,战事四起,白云宫虽向来不插手俗事,但如今的情况却让人不免担忧,若到时被牵连,反倒不如找个大树好乘凉,云公子以为何?且...听说云公子向来身子不适,有些旧疾,我这倒是有个百年红参,据说可以滋补养身,细想想,以你的资质若被身体旧疾拖累让人不甚唏嘘,遂愿赐予公子。” 话落。 站在身后侍女更是将盒子奉上。 药香阵阵传来,闻之便让人心头泛起阵阵凉意,似被湿润的凉气拂过心头,浑身都轻松了不少一般! 云倾尘眸子微闪,后退一步, “在下旧疾多年,恐担不起这名贵的药材,多谢皇子美意。” 语毕。 更是向后退了两步。 身姿淡雅,步伐沉静的从院落中走出,守门的侍卫下意识扫了那紫衣男人一眼后,才缓缓让开了路。 院儿内回归沉静。 三皇子扫了一眼棋盘,纵然白子步步后退,却依旧未尝没有反击的可能,黑子纵然看似占据主动,却也是稍有不慎便满盘皆输, “他倒是呆得住。” “白云宫的人向来不问世事不插手朝政,如今既不为我所用,向来也绝不会自甘为那边所用,您若放心不下,倒不如.....” 属下眼中杀机毕露。 三皇子却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顿时让那人脸色一变,腾的一下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耳边只听到男人淡淡落下一句, “带下去吧。” 他瞬间瘫在地上! “既他不愿,那便暂且放下...只,那个刚刚上任的沈子山,查一下他的背景,是否与服务于久有关,另,好好查查那村妇与傅无咎之间关联,堂堂皇子却对一个孀妇另眼相待,他倒真有恃无恐了?” “是...” 074:你都要成鳏夫了! 天色渐沉。 当晚。 文良新便被放了出去,但宅子却还是还给了杜仪娴,纵然沈明珠被扣,但县令却依旧是不敢就这件事落下把柄。 尤其。 还是刚刚上任,纵然左右为难却也不想自己清誉被污,索性这般决定,除此之外,沈明珠那则是下令三天后处斩! 消息一出,蓝肖便火速上门却被拒之门外, “县令大人近来身体不适,谢绝一切探访,请蓝公子回去。” “......” 蓝肖脸色难看。 眼见着面都见不到,更是直接回去找上了自己父亲,想让他从中转圜却没成想被直接骂了个狗血淋头, “那女子一看便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中意谁不好偏偏要中意她!这事儿你不许再插手,省的招来什么无妄之灾!” 蓝县令一听他的话顿时炸毛, “我不管你是拿她当朋友也好,还是欣赏也好,她的事儿和你没有任何关系!那不仅仅是县令下的命令,这后面还有许多事儿是你不知道的!总之,从今日起你不许再踏出房门半步,不然我就直接打断你的腿!” “......” 蓝肖眸子顿深, “这其中,还有谁插手了?谁会这么费尽心思的来为难她?她不过是一个乡野村妇,谁会这么百般算计?连您都插不上半句话?还这么避之不及?当初曹村水患毕竟她力挽狂澜,如今时过境迁便全然不顾了?” “闭嘴!” 蓝县令声音一沉, “三天内不许让公子离开!若他出了这个门,我就把你们全部乱棍打死!听明白了没有!” “是...” 众人连连应声! 房门更是直接落锁,连窗门前都被拿着木板强行封上,外面还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绝不给他丁点可以离开的机会! 蓝肖气的直踹门! 但外面的人更像是选择性失忆一般,听不到半分他的话,全如木桩子一般,将充耳不闻发挥得淋漓尽致! 若他被困,那沈明珠岂不是更束手无策? 一想到这些,蓝肖心中更急! 他必须想办法从这里离开!眸子闪烁着,当目光落在桌面摆放的花瓶时,更是心下一沉,抬脚上前...... ** 傍晚院内。 阵阵微风拂过,映着夕阳渐渐落下,倒莫名多了几分惬意,和蓝肖那里的剑拔弩张截然不同,夕阳落在菜地上,倒多了点点余晖,让人不觉侧目。靠在门框上的男人神色淡漠,清冷宛若不食烟火, “被关了?” 他忽的一笑,像是听着什么有趣的事儿一般,清冷的脸上此时也多了几分生动,慢悠悠将手里的茶杯落下, “如此,他还信誓旦旦说要救她?倒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 左风无语凝噎, “县令那边已经查下去了,至于张家人......因时间过久,倒一时半会查不出什么来,许是要过两日才能有消息传来。” “嗯。” 他淡淡应声。 目光从院落外扫过。 安静的院落中隐隐只能听到风吹过叶子的声音,菜地里的菜长的越发大了,沈明珠离开这短短两日,这菜也长高了一头,但没了那个菜地前忙碌的身影,倒有莫名多了些许别扭。 傅无咎拧了拧眉,声音透着几分凉意, “准备晚膳吧。” “是。” 左风应声离开。 前脚刚走。 刘小月便气势汹汹的跑了回来,直直的朝着傅无咎那房间奔去,一看到他坐在的床榻上波澜不惊的姿态,更是声音愤愤, “傅哥哥,沈姐姐被县衙的人抓走了!过两日就要问斩了,你怎么还能呆得住啊!要是沈姐姐真出了什么事儿,那你就要成鳏夫了!” “......” 傅无咎神色一僵。 鳏夫? 微顿了顿,他脸色不善的接口, “我不会成鳏夫,她也不会有事!” “真的吗?” 刘小月瞪大眼睛,对于前半句更是选择性忽略了,只记着他说的后半句,顿时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只要傅哥哥说没事我就放心了。” 对傅无咎的话,她莫名深信不疑。 盏茶后。 左风带着晚膳回来,一一摆放在了桌面上。 自从沈明珠昨日离开后,他便只能继续去天香楼订餐了,纵然是餐点精致几日来从不重复,但依旧让傅无咎沉了沉脸色,一想到之前沈明珠做的清粥小菜,再看这些油腻的饭菜越发挑剔了,语气不耐道, “日日皆是如此,油腻无比。” “......” 左风梗住。 以往。 在宫中的时候也是这般啊。 怎的如今便嫌弃到这般地步? 一旁。 刘小月也是嫌弃的丢了筷子,语气愤愤,“这些菜都比不上我沈姐姐的一碗粥,难吃死了,我才不吃呢!” 话落。 转身走了出去。 两人皆是一脸嫌弃的姿态,让左风无语凝噎,那他也不能跑到大牢里把沈明珠劫出来等做好饭后再送回去吧? 只怪主子非要端着。 这下算是自作自受了吧! “明日中午之前把她带回来!” 傅无咎语气似透着几分恼闷,手里的筷子也顿时落下,转而向卧房走了过去,待走到中厅的时候扫过门外一眼,眸子更冷了几分。 左风身子微顿,试探性开口道, “要不要将这些人......” “不必。” 他声音微冷,纵然不耐却依旧忍了下来, “既然想盯,那便由他们去。” “......” 主子如今越发让人捉摸不透了。 之前若是被盯上,不出半日便会一一扫清,而现在,却像是任由他们盯着一般,全然不似以往半分! 傅无咎似看出他的疑虑,语气淡淡道, “再过几日,便回去了,听之任之倒也好。” 他意味不明。 左风却是一愣。 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一般,诧异的抬眸, “您是故意放任其这般,对沈姑娘的处境视而不见,只是怕关心过度待离开后反倒给她招惹些过多的关注和麻烦?” “......” 傅无咎手一顿。 斜睨了左风一眼,眸中更多了几分警告! 左风顿时低头。 闭上了嘴,再不敢多说一句,只心里越发觉得主子对沈姑娘的态度,远远地超过了救命恩人的范畴...... 075:不会是鼠疫吧! 暗处的人似盯了许久后才离开。 映着月色,宛若鬼魅一般,不过片刻便消失的不见踪影,却丝毫不知原以为尽在掌控之中的人,却是将他掌控在手心...... ** 翌日一早。 傅无咎那边依旧没有半分动作。 沈明珠明日便要被斩首示众了,原本一直安静的村民,此时也似笃定她这次不会再回来一般,张秀芬思虑再三,吃了早膳后便嘟嘟囔囔的要去沈明珠住处, “她都要死了,那宅子咱们自然得收回来!那可是咱张家的地界儿!” “给我待着!” 张老二一听她这话更是后背一凉,脸色也顿时沉了下去, “那位爷也是你招惹的起的!等沈明珠事情了了之后他自然会离开!现在去,你不想活我还没活够呢!” “什么?” 张秀芬一愣。 似乎完全没料到张老二在这么大反应,一对上他的脸色更是老实了下来,站在原地踌躇半晌还是没敢往沈明珠那边去, “我不过是说说,那...那男人不过是长的好看了几分,你可是在县太爷跟前儿都能说得上话的,怕他干什么......” “你若想被诛九族,那你就去!” “......” 她脸一白。 文桂花听到这话,也是愣了愣,下意识想要开口,但话还没说出便被张老二沉着脸色声音警告道, “之前我百般嘱咐让你们不许对沈明珠动心思,你们可听了?如今这一切都是因她搬出去之后才引起,若早听我的话,怎么会招惹出这么多事来!若沈明珠这次死了,那之前一切全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若她没死,那日后你们也绝不许招惹她半分!” 他脸色阴沉。 眼神儿犀利且冷漠的看着眼前这两个人! 当初。 若非他离开,沈明珠也不会从他眼皮子底下离开,若非她们有意隐瞒,一切也不会到这般不可控的地步!若那边的人怪罪下来,或沈明珠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单想想后果,便死无葬身之地! “她一个寡妇,你对她这般忌惮做什么......” 张秀芬嘟囔着,但迎上张老二的目光时,却还是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的后退了一步,“不去便不去,反正我也不急于这一时......” 说着。 她转身离开。 张老二沉了沉脸色后也向着屋内走去,只剩下文桂花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眼神儿闪烁着,一想到他对沈明珠的态度,心里顿时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自沈明珠嫁到张家来,她便成了摆设! 初始他操办婚事时,她还只当他是周全自己的弟弟,但自老三死后,他却对她明里暗里多番询问,甚至出去后日日家书上都会询问她沈明珠的消息,不知道还当沈明珠才是他正头娘子! 所以她才会百般针对暗自挑拨,好不容易将她赶出去,如今却又被这样警告? 她怎肯罢休? 文桂花脸色铁青,转身出门。 ** 牢房内。 也并不安稳。 原本以为这一夜会平安度过,却没成想牢房内原本生龙活虎的仲康像被人抽了精气神儿一般,一晚呻音声不断,直到天亮时,更是浑身抽搐着像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般。 嘴边更是冒着白沫翻着白眼儿一副人事不知的模样儿,更是让周边几个人眼神儿一变,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声音颤抖着, “他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还好好,怎么忽然变成了这样?” “......” 一侧。 沈明珠闻言眸子闪烁,状似不经意的向前看了一眼,而后慌忙的向后退了好几步,声音中更带着几分的惶恐, “昨晚我似乎听到他那边隐隐有些鼠叫声,这...该不会被老鼠咬了吧?” “什么!” “不会是鼠疫吧!” “......” 人群顿时慌了! 一个个更是直接趴在了门框上,神色间更是惊恐,“放我们出去,这里有人患了鼠疫!快让我们出去!” “救命啊!我不想死啊!” “......” 衙役闻声而来。 听到众人声音,看着仲康此时的情景更是脸色大变,下意识后退了好几步,神色间更是惊恐不已。 毕竟。 在古代,鼠疫与瘟疫一样可怕! 他们日夜守在这里,又怎么会不担心? “我...我去禀告大人!” “我也去......” 几个狱卒顿时惊慌失措的跑了出去。 牢狱中更是一片慌乱,不少被关押的犯人更是一脸惊恐的扒着门拼命的想要往外逃,沈明珠看着此时乱成一团的场景,闪了闪眸子,忽然开口, “纵然我们都是戴罪之身,但也不想死于这种可怕的鼠疫!若县令大人肯将我们转移到其他处自然是最好,若不行的话,叫大夫过来安定人心也是县令大人仁心啊......” 话一落。 顿时如定海神针一般,让众人醍醐灌顶。 “是!这样也能放心!” “一会儿定要让县令大人给我们一个交代,牢犯的命也是命!况且我也不是死罪啊......” “我也不是。” “......” 沈明珠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角。 ** 此时。 书房内。 县令大人脸上带着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看着坐在跟前儿的蓝肖父子俩,脸色更是颇为僵硬,声音干涩, “这宅子的事尚且不说,可这杀人却是人证物证俱在!杀人抵命,这样的事纵然我想宽大处理,这也没有办法啊!您也最清楚这王法大于一切,我怎么能做出这种罔顾王法的事儿呢?纵然我有心,也真无能为力啊!” “人证物证俱在,那证据呢!县令大人也该让那些人当面说清,而不是这般只听信一面之词便定了罪!” 蓝肖接口道, “况且那日夜黑风高,或许看错了也是有的......” “这..蓝公子是在怀疑我徇私枉法了?” 县令大人脸色一沉,蓝肖更是拧紧了眉头,下意识想要反驳,却被蓝父直接摁住,眼神儿中更多了几分警告。 他顿时坐了回去。 手腕处似还包扎着绷带一般。 脸色略显苍白。 076:来晚了,黄花菜都凉了! 蓝父起身,对县令大人微微一拜后,眸子微微闪了闪, “我自然清楚县令大人因何如此,但这事儿也未必没有再商量的余地,这民间曾有听闻‘狸猫换太子’之说,您的难处我也清楚,倒不妨想法子两全其美才是?” “......” 县令顿时眸子一闪。 似多了几分思量。 屋内气氛略显沉闷。 小厮忽然匆匆过来,在县令耳边轻声说了两句后,顿时看到县令脸色一变,腾的一下站起身来, “什么?鼠疫?” “......” “......” 蓝肖脸色一变,二话不说直接跟着狱卒匆匆离开。 县令大人脸色更是难看! 怎么当个九品县令这么难呢!任谁刚刚上任都没他这般左右为难,如今前水患刚解决,如今又来了疑似鼠疫? 他差点哭出声! 心中更是闪过一万个告老还乡的念头! ** 蓝肖一马当先。 脚步匆匆满脸担忧的跟着狱卒到了牢房后,当看到沈明珠站在另一侧完好无损时,才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心也顿时落了下去, “还好,你没事。” “你怎么来了?” 她满脸诧异。 县令肯让他们前来探望? 是否说明,她这件事儿还有转圜的余地? 沈明珠思忖着,耳边,也传来蓝肖坚定的声音, “你放心,不论如何我都会把你带出去!” “......” 她没吭声。 县令大人也随之匆匆过来,叫好的大夫更是紧随其后,一见到牢狱中浑身抽搐的仲康,更是脸色微变,但上前探过脉象之后,却是拧了拧眉头,眼神中似乎闪过些许诧异,众人的心也顿时提了起来,直到半晌后,大夫放下了手, “脉象上倒不似鼠疫。” “......” 众人顿时吐出一口浊气。 “那他这是为何都会这般?” “......” 大夫犹豫不定, “想来,许是身上有什么顽疾?” “......” 仲康躺在地上不断哀嚎。 周围众人即便是听了大夫的话,却也依旧是不敢凑上前,生怕是被传染了一般,一个个不断对着县令大人恳求着, “大人开恩啊,纵然我们有罪但也不想死于鼠疫啊!” “牢狱鼠虫那般多,若真出了事儿,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啊!” “......” 众人纷纷出声。 沈明珠眸子闪烁,眼见着事情如她猜想的那般发展下去,更是唇角轻勾,目光也落在了众人身上安抚道, “县太爷也是百姓的父母官,怎么会真见事发展到这般地步?不论是为了大家的安慰还是为了自己的清誉,也绝对不会让鼠疫出现的......” 她话才落。 蓝肖顺势接口, “倒不如暂且将牢房换到他处?犯人纵然身处牢狱也会感沐县令恩德,也可放些鼠药,彻底解决后患,县令大人以为何?” 县令身子微顿。 看着眼下的情况,瞥了一眼沈明珠后,似做了什么决定一般缓缓道,“那如此的话,便暂且依你们所言。” “县令大人英明!” “......” 众人的心也顿时踏实了下来。 仲康被大夫带着离开,其他牢犯更是被狱卒分别带走,牢房内此时也只剩下了县令大人和蓝肖父子以及沈明珠。 气氛略显沉闷。 “都是你做的?” 县令忽的开口,打量的目光更是落在了沈明珠身上,看着这个聪明不俗的女子,眸子微微闪烁着。 倒有几分能耐。 也怪不得那上面都会传出消息严查到底! 这女子,不似常人, “你可知,上面有人发话要严查到底,你这小小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历?甚至能惊动上面的人对你‘另眼相待’?” “上面的人?” 沈明珠眸子微沉, “沈明珠不过是乡野村妇,没权没势更未曾出过镇子,不知从哪儿得罪了上面的大人?又不知这大人究竟是何来历?” 她之前便心存疑虑。 如今听到县令意有所指,更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不知大人是否可以指点一二?” “......” 县令没接口。 只眸子从她身上一扫而过,转而落在了蓝肖父子俩身上,声音微沉, “我只想踏踏实实做我的县令大人,也不想给自己惹上什么麻烦!上面的命令你们也清楚,这后日‘沈明珠’是必须死!她死了之后,便再不能出现什么相似的人!更不能再出现在镇子上!明白吗?” “是。” 蓝父顿时应声, “沈明珠自后日起便彻底消失,再不会出现。” “......” 沈明珠这才反应过来。 看着蓝肖的眼神儿中多了几分宽慰,这才明白他这两日奔波下来的结果,纵然隐姓埋名,但到底保住了她的命! “多谢。” 她眸子中也多了几分感动。 清楚知道这样的结果,已是费尽心思,毕竟她身处的是这个皇权大于一切的古代! 蓝肖见她这般,反倒是愣了一下,少年向来张扬不拘一格的脸上此时却多了几分红晕,摆了摆手略有几分别扭, “你和小爷客气什么呢......” “你这怎么回事?” 沈明珠眼尖。 看到他抬手间漏出的手臂上裹着厚厚的布带,隐隐还能看到渗出来的些许血迹,更是脸色一沉,下意识想要扯住,却被蓝肖更快一步的躲开了, “那我先去安顿下后面事项,待中午的时候你便可以离开了......” 话落。 他脚步匆匆离开。 身后跟着的蓝大人却是眼神儿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也让沈明珠心里顿时莫名多了几分沉重。 ** 阳光有些刺眼。 左风是一早安排完早膳后便出的门,到镇子上的时候,日头已经渐渐升了起来,太阳照的让人莫名有些烦躁,他一路匆匆直奔着县衙而去。 只一想到主子如今的态度,便觉得沈明珠越发不可小觑,不仅让主子费尽心思将离开后的一切事项安排妥当,甚至一举一动皆能影响到主子的情绪波动,这在之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日后。 对沈姑娘更要尽心尽力才是。 他这般思忖着,手里拿着主子赐下来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了县令书房,却没成想才刚刚走过院子,便看到蓝肖从里面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 更是止不住的挑了挑眉,神色间似有几分讥讽, “如今才来,不觉得晚了麽?” 077:完了,被人捷足先登了! “......” 他心头一顿。 莫名升起了几分不安,但言语间却不卑不亢, “属下何时来都与蓝公子没有半分关系,更轮不到您质疑。” 毕竟。 以前或许他不甚在意蓝公子的态度,如今,在知道主子的心事后,这蓝肖当属第一块绊脚石,他自然也多了些许敌意,声音更是毫不客气, “听说那日蓝公子被扣在家中?如今倒有机会出来了?还来这里?不怕被您父亲知道后打折腿?” “......” 蓝肖脸一黑, “你倒是对我家事颇为清楚?” “略知一二。” 左风面带浅笑,但下一秒,笑容便瞬间僵在了脸上! 看着从县令书房走出来的蓝父,心里更是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感觉瞬间弥漫全身,让他脸色也顿时白了几分。 果然! 蓝肖脸上含笑, “现在才来似乎有些晚了,我刚刚见过沈明珠,事已经全都安顿好了,自然...也不需要爷再多此一举了!” “......” 完了! 这下玩脱了! 被人捷足先登了! 左风顿时哭丧着一张脸,但还是硬着头皮的去了县令屋内,在得知一切后更是心彻底沉了下去,一想到主子端的这么久最后没机会‘英雄救美’也就算了,恐怕还要被沈姑娘‘秋后算账’更是彻底垮了一张脸! 他现在能选择不回去了吗? ** 晌午后。 左风磨磨蹭蹭差点一步三回头的到了院子,进门后便看到傅无咎呆在院子里似颇为悠闲的给菜地浇水,一见他回来更是漫不经心的抬了抬眸子,微不可查的从他身后扫过,当发现那个身影并没跟着回来后,更是眸子微深。 您别瞅了。 咱端的太久,这黄花菜都凉了啊! 左风欲哭无泪。 傅无咎垂了垂眸,似不经意道, “她呢?” “......” 她现在可能在买刀的路上? 左风垮着一张脸。 看着主子到现在还端着一张清冷的脸,更是心中莫名一梗,也不知抱着什么鬼心思,将那些事儿一股脑儿的全都秃噜了出来, “所以没等属下动手,蓝肖就已经安排好一切了,属下...属下只能尽力弥补,让那县令下令把沈姑娘无罪释放,也...也自然用不到什么‘狸猫换太子’的把戏了......” “......” 傅无咎的身子一僵。 原本漫不经心的脸上此时也像是出现点点龟裂,拿着东西的手也是一停,微不可查的垮了一张脸的 “她......她知道你去过吗?” “应当不知...但是这两日时间,都未去过一次,想来以沈姑娘的个性,不会轻易把这件事情揭过去......” 兴许。 还会秋后算账,借题发挥,誓不罢休? 左风满头冷汗! 正说着。 尖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夹杂着满满的怒火,恨不得直接将人烧死一般,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 “傅无咎,你这个混蛋,你还有没有良心了,我帮了你那么多,三翻四次救你狗命,你居然在我身陷大狱的时候不管不顾?!” 沈明珠气急败坏! 火冒三丈的看着眼前神色略显僵硬的男人, “居然到现在还在这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是不是我死在大牢里对你来说也无关痛痒!我他妈的还以为我们可以算得上是朋友,竟没想到这一切全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你全不在意!滚滚滚!立刻从这里给我滚出去!马上!” “......” 傅无咎身子僵硬。 目光落在了一侧的左风身上,似拧了拧眉头,神色间带着些许诧异, “怎么回事?” “......” 好家伙! 直接当什么都不知道可还行? 左风直接给看傻眼儿了,沈明珠的怒骂声更是瞬间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神色诧异傅无咎,恼怒道, “不要跟我说你全不知情!杜仪娴是我让她回来找你的,去的却是蓝肖!你怎么可能不清楚,更别给我装蒜!” “我知道。” 傅无咎开口。 目光冷不丁的落在了一侧极力降低存在感的左风身上,顿时看的他后背莫名一凉,像是被什么盯上一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果然! 下一秒。 便看到主子端的是一番‘清冷诧异’的模样儿, “所以让左风拿着令牌去救你了。” “......” 左风脸黑了。 彻底垮了一张脸,看着自家主子更是差点一口老血直接喷了出来!主子现在是真的越来越不拿他当人看了! 偏偏。 他还没胆子反驳半句。 扭头看着沈明珠略显怀疑的眼神儿时,更是无语凝噎的将早上‘才’交到他手里的令牌拿了出来,欲哭无泪的将罪名全都揽了下来, “都怪属下记性不好,竟将这事儿忘了....让沈姑娘深陷牢狱误会主子,实在是属下失职,属下甘愿领罚!” “......” “真的?” 沈明珠挑眉,眼神儿怀疑, “他真的早就安排好一切?” “你不信我?” 傅无咎忽然开口。 清冷的脸上似乎带着几分自嘲一般,似有些许愠怒,眸子从左风身上扫过后竟转身恼怒的进了房间。 端的是一副‘被怀疑又不屑解释’的姿态。 给左风看到目瞪狗呆! 这一定是假的! 从到了这儿之后认识了沈姑娘之后,主子就已经被掉包了,这样毫无道德的事绝对不是他那个向来清冷自傲的主子能办出来的! “......” 沈明珠拧着眉头。 目光从左风脸上扫过,又落在了屋内,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对,但一想到傅无咎向来清冷自傲的个性,又怎么会骗她? “他确实早就将令牌交给你让你去县衙救我?” “是......” 左风此时脸上已经没有什么表情了,只尽职尽责的将主子的伟大,主子的在意,主子的担心面不改色的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全说了出来, “那日听到消息后蓝公子先走一步,主子便命令我安排这一切,让我立即去县衙内将您带回来,但属下却忙于其他便将这件事放在了脑后,刚刚想起慢了一步但却依着主子的吩咐将一切事后事安排妥当,回来后主子正大发雷霆时,您便到了。” 078:傅哥哥真是太体贴了 “......” 沈明珠抿唇。 倒真是她冤枉他了? 下意识瞥了一眼屋内,只看到那男人坐在床榻间,似有些恼怒的姿态,想到他的个性更不可能以这样的事欺骗她,略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起身走进房间。 一进门。 便觉得屋内多了几分冷意。 她心中更信了几分,若不是被‘误会’这男人也不会这般生气了, “那个......刚刚我话说的有些难听,只误会你并未将我放在心上,对我视而不见才会那般气愤,并无其他质疑你的意思。” “哦?” 傅无咎挑眉,声音微冷, “你若那般想我,我也无话可说!” “......” 左风刚凑到门口便听到自家主子这话,差点没忍住给他鼓掌,好家伙这招‘以退为进’着实让他受教了! 果然。 沈明珠闻言更是轻咳一声,神色间更多了几分尴尬, “我并没有那般...只是一时恼怒才口不择言!若不是...若不是左风疏忽,也不会到这般情况,还要重重罚他一番才能让他长长记性,若不是蓝肖出手,加上我自己聪明,恐怕死在大牢内你也不知!” 她声音微恼。 左风更是脸色一白! 当个暗卫好难,不仅要背锅,还要被秋后算账! “......” 傅无咎似也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倒没接口,下意识的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转而将目光落在了窗外。 一时间。 气氛倒是有些莫名尴尬。 正当沈明珠想要不要起身离开时,门外忽然传来刘小月惊喜的声音,接着便看到她如同一只脱缰的小野马一般从外面直扑到了过来,扎到了沈明珠怀里,神色间满是惊喜, “沈姐姐,你可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傅哥哥都要成鳏夫了......” “......” “......” 沈明珠嘴角一抽。 下意识看了傅无咎一眼,只看到他的脸色也刷的一下黑了下去,连忙开口道,“她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什么童言无忌,我都八岁了!” 刘小月伸着小手指,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儿, “而且本来就是这样啊,昨天傅哥哥还说你一定会安然无恙的回来呢,左风哥哥也......” “是!” 他忽然开口,顿时打断了刘小月的话,也让沈明珠顿时一愣, “左风怎么了?” “无事!” 傅无咎眸子闪烁,微不可查的轻舒了口气, “我有些饿了。” “......” 刚回来便让她做饭? 沈明珠脸顿时垮了下来,但想到自己刚一回来便误会了傅无咎,顿时也不吭声了,老老实实的转身出去。 傅无咎瞬间松了口气。 一想到刚刚差点东窗事发,额角也多了些许冷汗,看着沈明珠走远的背影后,这才将眸子落在刘小月身上,看着她那张圆润的小脸,略思索后才开口道, “不许和你沈姐姐再说之前的事儿!她刚从大牢内回来心思尚未踏实,你和她说这些会叫她更加多思,知道吗?” “哦......” 刘小月似懂非懂, “是不是你担心沈姐姐想到大牢的种种事会做噩梦?” “是...” 傅无咎应声, “所以,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种种事,左风出门忙前忙后还有那日那女子回来求救发生的事都不许多说,知道吗?” “嗯嗯。” 她忙不迭点头, “傅哥哥对沈姐姐真是太体贴了!” “......” 傅无咎身子一顿。 被刘小月神色间的感动更是看的说不出话来,略侧了侧眸子心虚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耳朵也似多了几分淡淡红晕...... ** 另一边。 张老二听到沈明珠无罪释放的时候,也顿时沉了心思,像之前一直担忧的事儿总算是有了结果一般,忍不住轻舒了口气。 起码。 傅无咎这下不会再继续待下去了。 那意味着,沈明珠的事之后他便也不会插手半分,若他肯下些功夫,继续将沈明珠捏在掌心中,也能为他换来不少好处...... 一想到这些,他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晚上弄几个好菜。” “......” 文桂花脸色难看, “那要不要再去沈明珠那里看看,见她真的彻底无事了你才能真的安心!” “你在说什么?” 他脸色一冷,抬头却更对上文桂花恼怒的眼神儿,声音也顿时沉了下来, “什么乱七八糟拈酸吃醋的话都说的出来!日后若再让我听到你说这样的话,便自己收拾东西滚回去!” “你自己的心思自己清楚!怎么?我说两句你就要让我离开了?我告诉你这不能够!我这几年在你张家更是兢兢业业旁人挑不出我半分理儿去,如今不过是说了她沈明珠两句你就要赶我走?你还有没有良心!忘记我当初为了你失去孩子吗......” 文桂花声音尖锐。 张老二闻言顿时沉默了下来。 当初。 他在张家也不受重视,若非文桂花多年来帮他,又为了他受了岳丈家诸多冷嘲热讽,后又起早贪黑为了帮他攒些家业而劳累过度失了孩子...... 对文桂花,他心中颇为愧疚。 也正因此,才在富贵了之后对她也百般纵容,听她说这话,顿时语气也和缓了不少, “我对沈明珠绝非你想的那般,不过这其中关系甚大,我无法一一言说,你只需知道,沈明珠能为我带来不少好处与方便就足够了!” “好处?” 文桂花眼神儿怀疑。 从沈明珠身上能捞到什么好处? 莫不是诓她? “总之,我对沈明珠除了利用再无其他,你也不必再将心思放在她这上面...她若无事最好,那日后你相公谋个一官半职也未尝不可!” 张老二这话落下,文桂花顿时信了不少。 但一想到自己之前做的那事儿,顿时脸色白了几分,声音中更多了几分颤抖,“那...那若沈明珠出事儿了呢?” “什么?” 他顿时脸色一变! ** 此时。 沈明珠烧了些许热水,稍稍梳洗了一番又换了套衣服才从房间内走了出去,从中厅路过的时候还看到傅无咎那边房门紧闭,隐隐似能听到其中两人说话, “戎族王近来似乎身体不适,族内纷争四起,来京的事也稍缓了些时日,不过之前的消息也发了回去,圣上那边似有吩咐......” “且因县令那边漏了身份,想来,等不到七日后便要启程了,且您的身子......” “......” 079:我也不是谁都可殉葬的 她脚步一顿。 略怔愣了片刻后,便转身走到了院中,手里拿着小盆子,心不在焉的将青菜摘下,脑子里更是不断回荡着左风那一句话。 他要离开了? 或许,也就这两日了? 莫名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让她无端多出了几分烦躁,连带着刘小月拎着刚刚摘好的野果子走过来,纵是红红绿绿的此时也莫名没了胃口, “沈姐姐,你怎么不吃啊?平时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了吗?我刚刚特意跑到村后面给你摘的呢...” “我不想吃。” 沈明珠垂眸。 将手里摘好的青菜洗干净后,又打了一盆水走进屋去,却正撞上左风从屋内走出来,迎着她的视线更是莫名多了几分深邃, “属下帮您...” 他顺势将手里的东西接了过去,扫了一眼敞开的屋内,略有几分犹豫后还是开口道, “沈姑娘可曾想过要离开这里?去京都或者其他地方走走?以你的才能和聪慧,只在这村子里未免太过可惜了......” 她手一顿。 扫了一眼屋内。 似透过门帘可以看到屋内男人斜靠床榻间,手里拿着一本书翻阅着,清冷若谪仙的人,本应当闲云野鹤可如今却被皇宫内重重枷锁桎梏着,纵然身在高位,却何时由得了自己? 她向来自由,又怎么会甘愿如此? “我胸无大志,只想平平淡淡过此一生,不想人前显贵,更不想人后受罪,这村子虽小,却从不会束缚住人。” “......” 左风抿唇。 屋内。 男人拿着书的手似微微一顿后,又抿了一口清茶。 沈明珠沉默垂眸,自顾自的切菜,似随意的开口, “我和你家主子是两个世界的人,注定不会有过多的牵扯。我方才似听到你们商议着离开?什么时候启程?” “约莫着是这两日启程。” “......哦。” 将切好的菜全都落入盘子中,起锅烧油,伴随着阵阵炒菜声,女子的声音似毫不在意,客气中透着几分疏离, “也好,一路平安。” “......” “......” 左风没接口。 屋内自始至终都未曾传出半分声音来。 伴随着阵阵炒菜的烟雾,女子的神色间似乎也多了几分朦胧,伴随着几分刻意表现出来的姿态,像是一瞬间又回到了最初见到她时的模样儿,纵然看似热络,却从未漏出半分真心。 “好好护着你家主子的命,毕竟我可不想不知道哪日便忽然在家中暴毙,更不想因为这个什么子母蛊英年早逝!另外,不是说这蛊虫有解药吗?把那个什么药老的位置告诉我,起码在他出事之前,我先把蛊虫解了,省的遭受横祸!” “......” 左风嘴角一抽。 果然。 他便不能指望从沈明珠口中说出什么煽情的话。 “那......” “傅无咎,你临走之前得把我蛊虫的事先安顿妥当,也省得我因你凭白造祸,不然到时你纵然在九泉之下,恐怕也难以安寝。” 她扫了一眼屋内,说话更是毫不客气, “你应该也不想九泉之下不得安息吧?” “......” 此时。 纵然是无法透过帘子看清楚主子的神色,左风也可以想象主子的脸色会有多黑,几乎是可以感受到阵阵凉意袭来,不多会儿的功夫屋内都多了几分冷意。 沈明珠微不可查的勾唇一笑。 慢悠悠的将炒好的菜盛到碗里。 才刚放在桌面上,便看到一脸清冷的男人从屋内走了出来,神色似有些不虞,扫了一眼沈明珠声音更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儿, “放心,我也不是谁都可以殉葬的!” “哦?” 她一挑眉,眉眼间更是笑意盈盈, “那我便放心了。” “......” 傅无咎没吭声。 左风看着两人这般模样儿,也是默默的向后退了一步。 正想转身,便忽的听到院儿内传来刘婶儿一声尖叫,透着满满的惊恐不安,“小月,小月你这是怎么了?” 沈明珠脸色瞬变! 腾的一下转身跑出去,却正看到刘婶儿抱着刘小月坐在院子里。刚刚还拿着野果活蹦乱跳的刘小月此时却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脸色更是难看,唇间更多了几分青紫,哪儿还有之前那般活泼的模样儿? “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我刚过来就看到小月倒在地上了...小月,小月你不要吓娘啊,小月......” 刘婶儿满脸惊慌,眼眶中的泪水更是大滴大滴的落下, “找大夫..快去找大夫啊......” “我看看。” 沈明珠慌忙上前。 看着她唇角青紫隐隐渗出黑血时,更是脸色铁青,眸子一扫落在了刚刚她手里的那筐野果子上时,心中顿时多了几分猜测! 二话不说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头朝下使劲儿打她胃部。 不过片刻。 刘小月便一张嘴吐出了一大堆东西,夹杂着阵阵酸涩的味道顿时在鼻尖儿蔓延开来,沈明珠仔细看了一下,果然只在她胃中看到了些许未曾消化的野果,夹杂着喉咙间的血丝全都吐在地面上,让人眸子一深。 “野果子有毒。” “左风,立刻带她去镇子上的医馆,我稍后便到!” 话落。 左风扫了一眼傅无咎便将奄奄一息的刘小月直接抱了起来,沈明珠却是将地上剩下的野果子收了起来,跟着匆忙走了出去, “刘婶儿,你呆在家里好好盯着,看谁会过来!” “我......” 她正想开口,便被沈明珠直接打断, “野果子里有毒,有人蓄意下毒,你要留在这看看谁是害人凶手!待我回来后才能帮小月报仇!” “......好。” 刘婶儿踌躇再三,还是应了下来。 沈明珠转身离开,却不料傅无咎也跟了上来,眸子虽清冷,但其中却透着几分微不可查的担忧, “若真有什么情况,我也可帮你。” “好...” 她匆匆应了一声转身欲走,却被傅无咎紧随其后,直接将她一把抱了起来,衣衫翩飞,无端多了几分风流。 沈明珠身子微僵。 正想开口,却听到他声音清冷, “你若想早点知道情况便别那么多废话。” “......” 080:恕在下无能为力 一路匆匆。 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镇子上的医馆儿。 沈明珠眉眼间满是担忧,看着此时被坐堂大夫检查的刘小月已然是昏迷不醒,嘴角还带着几分血迹,唇色也更深了几分,下意识探过身去,却只看到大夫扫了她一眼,眸子中更满是怀疑之色,声音微沉, “这是食了砒霜!” “......” 她脸色一白。 身子更是微颤几分,勉强稳住情绪上前, “那如今情况如何?可否还能医治?” “纵然量小,但毒素却已经浸入进去,纵然是能治,也不过是稍稍拖延两日罢了,还会让她更加痛苦!” 大夫抚着胡须说道。 眸子落在眼前两人身上,眼神儿中更是闪烁后对着身后的药徒使了个眼色,顿时见他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沈明珠在听到他那话的时更是身子一冷。 看着不过八岁的刘小月,心像是瞬间落入冰窖一般,浑身上下都是冰冷一片,脸色也愈发苍白了几分, “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还有没有什么人参?只要能救回她的命,无论是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 “恕在下无能为力。” “......” 她身子颤抖。 眼看着大夫转身离开,目光落在奄奄一息的刘小月身上时,更是唇角颤抖,手下意识的落在了刘小月脸上轻轻抚摸。 她是真拿她当妹妹看待的。 从一睁眼后接受的所有好意都是来自她和刘婶儿,尤其是经过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更是拿她当妹妹看待,还想着日后送她去私塾,看着她成亲呢!如今却奄奄一息的躺在这里,眉目紧闭的如同死人一般? 若不是她,又怎么会到现在这般? 若不是有人针对她而投毒的话,小月又怎么会因她而到这种地步? “一定还会有什么办法的!你不是认识什么药老吗?他有没有办法?她才八岁,她怎么可以死!” “......” 傅无咎抿唇不语。 左风站在一侧忍不住开口, “沈姑娘纵然有办法,但也绝拖不到药老前来......“ “还有一个办法!” 傅无咎忽然开口打断了左风的话,也让沈明珠顿时眼前一亮,慌忙的凑到了他跟前儿,声音急切, “什么办法?” “你。” “我?” 她一愣。 一时没反映过来傅无咎话里的意思。 傅无咎却只看着她眸子微深,缓缓开口道, “中了子母蛊之后,纵然会让你和我绑在一起,但你也因此不惧各种毒素,你的血,或许也有几分解毒的功效。” “什么?” “......” 一侧。 左风瞬间抬眸。 看着傅无咎的眼神儿中更多了几分复杂,看着如今面不改色的主子,心中更多了几分诧异和不解。 什么时候,子母蛊可以解毒了? 沈明珠闻言想也没想便毫不犹豫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二话不说便将自己的胳膊划破。鲜血顿时涌了出来,似还伴随隐隐香味儿传来,像是春日里花草的清香......缓缓凑到了刘小月唇边,拨开她的唇角,由着血液涌了进去...... 傅无咎眼神儿深邃。 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举动,神色间更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屋内。 此时血腥味儿阵阵弥漫。 也不知过了多久。 在沈明珠都觉得有些晕眩的时候,外堂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儿,接着一群衙役便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那大夫和药徒。 闻着满屋子的血腥味儿,看着沈明珠的举动更是脸色一变, “就是她!她们把那个中毒的小姑娘带过来的!这一定和她有着脱不了的关系,把她带走......” “......” 她这才后知后觉。 中毒且是砒霜,搁古代而言轻者坐牢,重者斩首示众! 之前只顾刘小月的情况,反倒将这件事儿给忘了,“她是我妹妹,不知因何误食砒霜我才会急急带她求医......” “砒霜本就不流通与市面,你又是从哪儿得到的?” 大夫疾言厉色。 身后。 那些衙役气势汹汹上前,但当目光对上沈明珠的时候,却是脸色骤然一变,像是看到了耗子的猫一般,腾地一下就跪了下去, “属下等人不知是沈姑娘!听了消息便匆匆前来不想又误会了您!这实在是属下等人失职......” ??? 沈明珠满脸懵逼。 完全没料到眼前的情景, “你们......” “都是我们的错,还望沈姑娘宽宏大量饶恕我们!我们回去后便自己向县令大人请罪。” “还望沈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 “......” 沈明珠瞪大了眼,思忖再三才反应过来左风那日拿着令牌前去,向来也让那县令吓得不轻才勒令下面的人见到她这般。 倒如她之前所想,扯着虎皮当大旗了! 她唇角一勾。 身后那大夫,却是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一片了,完全没料到这个女子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让衙役都这般恭敬, “这...这......” 他腾的一下坐在了地上,浑身颤抖, “我,我也不知......” “敢对沈姑娘出言不逊信口雌黄,带回去好好审问,谁知这药馆中有多少无辜的人因你而遭受无妄之灾!带走!” “......” 衙役手下一挥。 那大夫顿时脸色苍白一片,不断的摆手,声音更是颤抖,“我也不知是这么回事啊,只见到此人中了砒霜,这才...这才会这般......” “沈姑娘!沈姑娘!小民只是尽职尽守,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至于为何如此,也只是怕因此惹上什么麻烦啊!” “...算了。” 沈明珠摆手,神色略显苍白, “他也并无什么错处。” “如此,那就听着沈姑娘的话放你一马!日后若再出这样的事儿,可就没这么好好运了!” “是是是...” 大夫连连应声,额间汗水频频。 待那些衙役离开后,才稍稍缓了缓神色,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前几人,又听到沈明珠冷不丁的开口道, “你说她最多撑不到两日?” “是...因年纪尚小,毒素纵然少却也足以要了她的命!小民,小民这里还有些温和去毒的药,待小人抓好后您带着,纵然不能力挽狂澜,却也能让她走到时候,没有那么痛苦......” 说着。 便转身抓药。 沈明珠思忖片刻,终究没让他再次把脉,拿着药便与的左风一同回去,只在临行前却发现傅无咎不知何时离开, “他去哪儿了?” “......” 左风眸子一闪,似有些莫名心虚, “属下不知,可能...临行前还有些事需要办吧?” “......” 081:你倒恨不得给她换个血? 沈明珠身子微顿。 是。 他们最晚后日也便离开了,自然该处理些离开的事宜。 沈明珠拖着失血过多的身子,跟着左风一路回去,待回到家中之后便蒙头直接睡了一觉,整个人都像是亏空了一般,梦境中也似能感受到伤口上传来阵阵痛意。 但却一只微凉的手桎梏住,轻柔的将她胳膊上的伤口包扎好,隐约间似乎还能听到一声叹息从耳畔传来, “天真。” “......” 她下意识拧紧了眉头。 心里不断的叫嚷着反驳,却架不住疲累不堪的身子,挣扎在梦境中醒不过来,浑身更像是落在火蒸笼里一般,身上都湿了几分! 待醒来后。 沈明珠才发觉伤口已然被包扎好了,里三层外三层包的跟个粽子似的,让她连活动一下都似乎变得艰难了起来,脸色也顿时垮了下来,缓缓起身还有些许晕眩,待缓和了片刻后,才扶着门口走到了院子中。 左风似乎在熬药。 傅无咎坐在一侧,神色依旧如以往那般清冷,见她起来更是眸子微微一闪,扫了一眼她的脸色,更是深了深眸子,声音微冷, “不过让你试试,你倒恨不得给她换个血?” “......” 沈明珠脸一黑, “关你屁事!” 管的这么多,家里住海边儿啊!这都马上要走了还对她冷嘲热讽,算起来要不是因为他哪儿有现在这么多事儿? 一想到这些,她更恼了, “小月呢?刘婶儿呢......” “在旁边喝药。” 话音刚落。 沈明珠便想向那边走去,却没成想才踏出一步,就直接被黑着脸的傅无咎直接挡了下来,斜睨了她一眼,声音中似乎也带着几分恼怒, “都自顾不暇了还管旁人?” “你......” “把药喝了,省的人没走过去先晕了。” 他脸色不善。 将一碗黑乎乎的药递了过来,眉头微微拧紧,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想着之前看到的伤痕,脸色也更沉了几分,语气中也透着几分气急败坏, “我便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 话落。 便浑身冒冷气的转身。 沈明珠端着药看着他离开的身影一头雾水,这又是犯了什么病了?她也没有招惹他吧?她一脸茫然。垂眸间,看着黑乎乎的药水更是拧紧了眉头,不用想都能猜到这个药有多苦! “能不能不喝?” “沈姑娘,这是主子特意让我熬得,就这一小碗熬了我一个时辰还放了一截血参,补气血是最好不过了。” “......” 她一挑眉。 傅无咎命他熬得? 心里像是多了几分涟漪一般,沈明珠鬼使神差的将那药端了起来试探性的喝了一口后更是眼神儿诧异。 居然是甜的? 左风笑的一脸不可言说, “主子特意让我放了不少糖进去,还命我买了些蜜饯,都放在屋内的桌子上了,沈姑娘可以去尝尝?” “......” 沈明珠轻咳一声。 迎着左风的眼神儿,倒莫名多了几分心虚? “我去看看小月。” 话落。 她便匆匆跑走。 只留着左风看一眼主子那边,又看一眼沈明珠离开的那边,搓了搓手笑的颇为猥琐的模样儿...... ** 房间内。 小月躺在床榻上,刘婶儿满脸泪痕的坐在边上,一见到沈明珠进来更是站起身来,声音略有些哭过后的沙哑, “你身体还没好,怎么就下床了?” “我没事。” 她摆了摆手。 目光下意识落在了刘小月身上,却看到她神色不似之前那般苍白了,唇角间的青紫更是略微退了些去,只是紧闭着双眼,虽未醒来,但却比刚中毒的时候好很多,旁边还放着一个空碗,碗里还留了些许残渣, “都喂下去了?” “喝了一些,也吐了一些,不过看着便比之前好了不少,大夫怎么说,是不是还有救?” 刘婶儿脸上尽是小心翼翼,看的沈明珠心里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说话声也多了几分艰涩, “只吃一段时间药然后好好养着便会好起来的。” “真的吗?” “嗯。” 刘婶儿这才放下心来。 看着沈明珠那苍白的脸色,对于药馆的事儿也听闻了一些,再看沈明珠的眼神儿中更多了几分感动, “我没想到你为了帮她竟然连自己命都不顾了,不论她情况如何,你都不必为此自责什么,只能说一切都是命数......” “她会好起来的!” 她眼神儿中满是坚定,眸子微闪,却又听到刘婶儿将话题转移, “你们全都走了之后,我又等了许久,后来发现张老二似乎在门外晃悠了许久,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出门,他倒是和我闲聊了起来,有意无意的问了我许多,若那些果子真有问题,那他绝对逃不了干系!” “......” 沈明珠脸色一沉! 又是张老二! 之前害她进大牢,又涉嫌害原主到这般地步,如今更是明里投毒?是真拿她当砧板上的鱼肉由他宰割不成?! “唔...” 床上。 刘小月悠悠转醒。 沈明珠顿时敛了敛神色,垂眸满脸担忧道, “小月,你怎么样?” “唔...沈姐姐,娘......” 刘婶儿一听到她的声音更是抑制不住的落下泪来,伏在床榻前更是哭的不成样子,反倒被刘小月懂事的轻轻拍着后背, “娘,我没事的。” “......” 沈明珠转身出去。 ** 晚膳时。 气氛莫名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因沈明珠受伤的缘故,所以左风照旧是出去买了些精致的晚膳,摆放在桌面上更是颇为精致,刘婶儿只端了些粥回房间内喂刘小月,所以餐桌上只有沈明珠和傅无咎,还有一侧站着不时偷瞄一下的左风。 莫名的。 她有些不知所措。 似乎。 从大牢里的时,沈明珠便发现了自己一些下意识的想法儿。 比如...... 会笃定傅无咎来救她。 会因为他没来而生气。 会在知道一切后心中的一松...... 082:是你自己要喜欢我! 082:是你自己要喜欢我! 尤其是在知道他不日即将离开时下意识的无措和受伤后听到他斥责的温暖......这一连串的反应纵然她再迟钝,此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心中对他的异样。这种感觉让人茫然不知所措,想要靠近却又不敢。 尤其。 他这两日便会启程离开。 自此以后,傅无咎就只是‘传言’中高高在上清冷自傲的皇子,他们之间也不会再有一丁点瓜葛! 除非。 他死了! 沈明珠筷子一顿,下意识的偷瞄了傅无咎一眼,抬眸间却正撞进了男人含笑的眉眼中,也让她顿时愣住。 男人面容清冷高贵,狭长的眸子中似乎带着几分蛊惑人心的意味,也更中和了他脸上的清冷,比初见时更多了几分暖意,映着油灯更凭添了些许莫名的温柔,眸子熠熠生辉的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似乎整个人颇为愉悦一般, “我便让你如此中意?” “......” 她身子顿时一僵。 脸上更是刷的一下升起了几分红晕,略显慌乱的将眸子从他身上移开,快速的往自己嘴里塞了两口菜,含糊不清道, “这个菜倒挺好吃的,明日左风可以再买一些......” 傅无咎挑眉。 好以整暇的看着她此时的模样儿,脸上带着浅淡又温柔的笑意,让人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生怕深陷其中...... 气氛难得融洽温馨。 左风在旁边看着两人,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姨妈笑,生像是磕到cp的吃瓜群众一般,就差忍不住再凑上去让两人多说几句了。 在两人视线下,沈明珠只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如坐针毡的草草吃了几口便径直起身, “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 “.....” 待她离开。 傅无咎唇角的笑容也渐渐收敛起来,眸子从桌面上扫过却也没了刚刚的胃口,目光一闪又是以往那般清冷的姿态,似乎刚刚的一切都不过一场幻境一般,将手里的瓶子拿了出来,轻轻摇动着似乎还能听到里面闷声。 似水却又更粘稠些。 “明日启程,把这带回去,给母妃试试。” “......” 左风将东西接过。 打开盖子看到里面的液体时,却顿时脸色一变,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一般,满脸惊愕的抬头, “这...这是......” “左风!” 他声音一冷。 左风的话也顿时咽了下去,拿着那个小瓶子更似有千金重一般,原本放松的心此时也彻底沉了下去。 若沈姑娘知道的话...那...... 他甚至不敢想象后果! “您难道自始至终都只是......” “嗯?!” 傅无咎脸色微沉,浑身的冷意更是让人莫名心底一凉,也让左风身子一僵,看着跟着多年的主子,只觉得让人捉摸不透, “不该问的话,就让他烂在肚子里。” “......” 他顿时不吭声了。 只看着傅无咎起身,似身影也莫名多了几分苍凉,自始至终他身边都没有任何人能靠近半分,一如他最初跟在他身边时一般,一直从未被人看透过他心中的想法儿.... 可是! 若主子真如他这般,那为何给沈姑娘下子母蛊?那也是将自己的安危系在了她的身上啊!为何还要为她出头?为何在回来之前还会特意跑一趟蓝府,为何会将血参拿出来给沈姑娘补身子,为何教她轻功..... 左风满脑子都是问题,但看到那个小瓶时却尽数变成了无语凝噎...... 这日后,是要出事的啊! ** 一夜难眠。 沈明珠亦是如此。 莫名其妙的梦到了傅无咎,更梦到他对她一改态度,截然不似他现在这般模样,狡诈若狐又腹黑算计,将她更是吃的死死地处处将她控制在掌心之中,最后更是伤了她,却又摆出一副清冷的姿态, ‘是你自己要喜欢我的,该承担你的结果!’ 她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额间更是满是冷汗,脸色也变得一片惨白! 梦境中。 傅无咎刺的那一剑似乎现在还能感受到隐隐作痛,让她整个人也顿时清醒了几分,之前那些乱七八糟旖旎的想法更是顷刻间荡然无存! 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该有过多的牵扯更不该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沈明珠的心顿时沉到了冰窖里去,想到昨日自己的举动更是心中懊悔,她向来都很理智,心中更清楚他们之间绝无半分可能,那为何还要让自己陷进去呢?纵然有几分喜欢,但及时抽身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毕竟! 她不可能因傅无咎而让自己陷入那个泥潭中去! 沈明珠的眼神儿顿时变得清明一片,理智渐渐回笼,起身下床洗漱时正看到左风在收拾东西,傅无咎端坐在餐桌上,一见她过来更是眸子一暖,只神色间依旧如之前那般清冷,身旁还空着一个位置。 是给她留的。 沈明珠眸子微闪。 略一沉吟后,径直的走到另一侧,正坐在傅无咎斜前方,自顾自的垂眸吃饭,脸上更看不出半分波动! 似乎昨日脸红离开的人不是她一般! 傅无咎眸子一沉。 之前的暖意更是化为几分恼意,只吃了两口后便落下了筷子,漫不经心的擦拭着唇角,似无意般淡淡道, “我们今日启程离开。” “好。” 她轻轻应声。 筷子微微顿了顿后,脸上带着几分调侃的笑意,“既离开那就护好你自己的小命,省的让我凭白遭受无妄之灾。” 神色淡淡,略带调侃。 端的是熟稔,但语气中淡淡的疏离却也是毫不遮掩,像除此之外他们之间再没有半分瓜葛一般,无端的让傅无咎沉了脸色, “你便没其他要同我说的?” “......” 她略一沉吟, “一路小心。” “......” “......” 傅无咎脸色彻底黑了几分。 看着沈明珠抬眸间若有若无的疏离,更是浑身透着冷意,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后似有些恼怒一般站起身转身回了卧房! 沈明珠眸子一暗。 嘴里的饭菜更是无端多了几分涩意。 左风站在院子里收拾东西,看着这两人之间的动作,心里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喃喃自语着, “本来以为主子已经够捉摸不透了,没成想沈姑娘也是个阴晴不定的主儿......这一天天的,都做戏不成?” 083:给你个巴掌要不要? “......” 吃完饭。 沈明珠都没去屋内。 反倒是一直在院子里,不是烧烧水就是看看刘小月,要不然就再去翻翻院子里的青菜,胳膊上的伤口这半日下来都已然渗血了,她倒是浑然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儿,自顾自的忙碌了半个时辰后,才刚刚停下,便看到傅无咎黑着脸从屋内走出来。 她下意识抬脚,却被他直接挡住, “还嫌你的伤口不够深?” “......” 他脸色难看,将沈明珠直接扯了过来,浑身冒着冷气的将她胳膊上的布带解开,果然看到了伤口又在渗血, “你对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变着法儿的折腾?若哪日我真出了意外,对你而言是不是还是成全了?” “......” 沈明珠无语凝噎。 让她殉葬也是成全她? 怎么不公平一点,要死一块死呢? 她翻了个白眼儿,下意识想要将手抽出来,却被他抓的死死的,拿出金创药小心翼翼的给她上了药,微微垂头间似可以看到他眼中的那一抹担忧,向来请冷的脸上此时没有任何多余的神色,只盯着她胳膊上的伤。 一瞬间。 似乎连心跳都快了几分。 脑海中更是一片空白,正想着开口时,却被那个男人缠了几圈布带狠狠的一紧,顿时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没忍住一脚踹过去, “你就不能轻点吗?” “刚刚动手的时,也没见你说疼啊。” 他挑眉。 慢条斯理的起身,斜睨了她一眼,顿时将沈明珠气的脸色涨红,看着这小心眼儿的男人,更是心中臭骂了半晌! 就不能对他抱丁点指望! 不然哪天怼死她她都没处说理儿去! “信号弹给你,若日后有事或遇上困难,会有人救你...这金创药和血参带着太过繁琐,便统统赏给你了,也省的你哪日失血过多把自己交代进去!纵然子母蛊让你的血有些许解毒功效,但若传出去,你该知道会给自己惹来多大的麻烦......” 他眸子一沉,更多了几分警告, “所以,你日后行事最好低调些。” “......” 沈明珠歪头看他,眼神中尽是无语, “不必你说,我也会珍惜我这条小命!” “嗯。” 傅无咎淡淡点头。 眼看着左风将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神色间也似乎多了几分难言的意味,扫了沈明珠一眼再次开口, “有关大牢的事我帮你查了些许,背后确实有人针对你,但......算起来也是因你沈家而起。张老二和你继母关系匪浅,且身后有人扶持,那些人不是你轻易能招惹的起的,这其中诸多事到现在还未查清,我离开后你行事更要谨慎,不要贸然出头以免惹祸上身。” 所以。 原主当初被嫁过来冲喜就已经是在旁人算计之中! 张老二和秦文月以及原主母亲的死必然有着脱不开的关系,但......那背后针对她的人会是谁?为何要针对她? 沈明珠拧眉。 沉默片刻后才将目光落在傅无咎身上, “谢谢。” “......” 傅无咎微微挑眉。 似乎没料到她会道谢,唇角微勾下意识想要伸手,却在触及到一侧的左风时微不可查的将手落了下来, “只当是在你这里养伤的报酬罢。” “......” “沈明珠。” 少年声音忽然传来。 依旧是如初见那般一袭蓝袍,竖着白玉发冠,剑眉星目端的是一副张狂少年郎的姿态走了进来,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更多了几分暖意,手里似拎着一大包东西,一股脑的全都放在了她面前,神色间更透着些许别扭, “这些都是我买的一些好玩的物件儿,寻思我就要走了这些东西留着也没用,便给你带了过来,也省的在家里蒙尘。” 话落。 他又掏出来一个簪子,银簪上以蓝色宝石点缀,中间是一抹红色,红蓝相衬极为扎眼好看,带着短短的流苏精致又不落俗,径直的往沈明珠随意拿布带缠起来的头发上一插,看了一眼后颇为满意的点头, “还不错,送你了。” “......” 沈明珠看着眼前不请自来满脸熟稔的蓝肖,脸上写满了诧异, “你怎么过来了?你要走?” “嗯......” 他应声。 目光凉凉的从站在不远处的傅无咎身上扫过,脸上更似多了几分恼闷,而后落在沈明珠身上,端的是一副平静的语气, “我要出去闯荡一番,日后功成名就再回来......” 回来娶你。 蓝肖虽然话没说出口,但是目光触及沈明珠的时候,却是温柔了许多,也让傅无咎下意识的沉了脸色,二话不说将沈明珠头上的簪子直接取了下来,拿在手里声音微凉道, “怎么给你东西就收着?给你个巴掌你要不要?” “......” 沈明珠脸顿时黑了, “我给你个大嘴巴子你要不要?” “你敢?” 他一挑眉。 神色清冷直勾勾的看着沈明珠,也让她顿时如炸毛的猫儿一般,抬脚在傅无咎脚上狠狠的踩了一脚,抬着脸更是一副针锋相对的模样, “怎么?我怕你?” “呵呵。” 他冷笑一声,顿时将那簪子狠狠的插到了沈明珠的头顶上,生像是要给她戳开天灵似的,让沈明珠忍不住一个哆嗦!手中金疮药和血参更是被毫不犹豫全都扯了回去,让她身子一顿,忙不迭将那些子东西全都抢了回来,连连认栽, “怕怕怕,怕你还不成吗!” 这些可是救命的东西! 再因为三两句话被要回去,那她岂不亏大了?左右再忍半日,等他离开便是扎个小人日日臭骂也不是不可以的! 傅无咎挑眉。 唇角微勾,斜睨了蓝肖一眼,似以眼神儿挑衅。 蓝肖脸色一沉, “这是我赠与她的!” “她不要。” 傅无咎冷着脸将东西还给了他, “这般东西便不要拿出来送人了,赏给丫鬟我都嫌寒碜。” “......” 蓝肖脸黑了。 一旁的左风更是下意识后退了好几步,心中更是暗自嘀咕着,不就是怕沈姑娘收了他的信物吗?直接说不好?非要绕来绕去威胁利诱不说,还把人贬的一无是处?怎么自己送的东西就不嫌寒碜了? 双标现场! 084:我必是你身前最坚硬的盾! 眼看着气氛渐渐尴尬。 沈明珠扫了两人一眼,下意识的扯了扯蓝肖转移话题, “你怎么也过来了?你去哪儿?” “...去京都。” “京都?” 她瞪大了眼! 是明城县不够惬意自由吗?怎的忽然想去京都了? 蓝肖身子一顿。 下意识落在了傅无咎身上。 脑海中回响起昨日两人的对话,本就觉得他无事不登三宝殿,但真劈头盖脸一顿话说下来,却让他无力反驳, ‘连救她出大牢都要费尽心思,日后若她真出事你可能护得住她?’ ‘她能力样貌才能样样都在你之上,你又有何底气想要给她一个未来?靠你这已经养老的县令父亲,还是靠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以你现在,配站在她身边?’ ‘......’ 他神色清冷,眼神中更像是带着几分讥讽一般,偏生每句话都戳在了他的痛点上,让他难堪无比, ‘你不过是想要让我离开她,何必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他也不是傻子,知道傅无咎对她另眼相看,此时与他说这些更不过是为了让他彻底打消心思,但那些话尖锐的如同钉子一般落在他心上, ‘我自会用我的方式护住她。’ ‘呵呵......’ 他冷笑, ‘你若真有心护着她便该闯荡出一番后有底气再站在她面前,我亦不说什么。乱世将起,前线战乱民不聊生,正是用兵用将之时,你若肯闯,我倒可以给你个机会。’ ‘你给我机会?’ 他满脸怀疑,但他视而不见。 ‘明日启程。’ 话落。 傅无咎转身离开。 而他这一夜都辗转反侧。 纵然知道傅无咎另有心思,但他那些话却让他更无力反驳,少年性情最是激不起,偏生他每句话都落在他的痛点上! 沈明珠非池中之物。 她又怎会真的在明城县待一辈子,若日后一朝锋芒毕露遨游天下,那他岂不是连站在她身边的机会都没有了? 所以。 他还是来了。 “是,去京都,闯出一片天地后,我再回来护着你,纵然你杀人放火,我也都可以保你无忧了。” 少年虽然含笑调侃,但心里却无端多了些许苦涩。 抬眸,对上沈明珠眼神儿时,更是将一切思绪一扫而尽。 声音中透着几分嚣张和笃定, “待到那时,我必然是你身前最坚定的盾!” “......” 沈明珠身子一顿。 心里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塞满了一般,想到这段时间两人之间相处的种种,如亲人朋友一般放肆言论,不用顾忌情绪,更笃定对方不会在意! 似乎是前世她曾奢望过的朋友亲人一般相处,让她浑身都充斥着暖意, “我才不需你当我的盾,若你怕日后招惹出是非扛不住的话,我来罩着你也未尝不可!” 她拍了拍蓝肖的肩膀,脸上更带着浅浅笑意。 相视之间,有种自然而然的感觉。 一侧。 左风眼看着两人这般‘勾肩搭背’,瞄了一眼站在一侧晾的彻底的傅无咎,更是止不住在心里为蓝肖上了注香。 毕竟。 主子向来是面上波澜不惊,内心风起云涌。 这番将蓝肖骗出来,说的冠冕堂皇还不是怕在他走后两人日久生情?所以才扯着幌子端的是一番深明大义的姿态,目的还不是‘解决后患’? 单冲着蓝肖和沈姑娘‘勾肩搭背’,日后被主子送上战场,只不断胳膊断腿,想来都是主子宽宏大量了...... “时辰不早了。” 傅无咎冷冷出声,看着眼前极度碍眼的一幕,神色也多了几分难看,扯了扯唇角,话中透着讥讽还有些难言的酸味儿, “这般依依不舍倒不如呆在家中,浑噩一生,也省的提前演绎番生离死别。” “......” “......” 蓝肖脸色一僵。 沈明珠更是黑了脸。 什么提前生离死别,倒像是一去不复返似的? 就不能指望从他口中听到半分好话! 日头渐渐升起,光线也越来越刺眼了些。 早已安排好的马车在外面等着,一如当初去水患时那般华丽,甚至隐隐能闻到里面的糕点香和茶香,之前出行的种种更是一瞬间从脑海中掠过,真切的仿佛昨日才发生的一般! 傅无咎转身上马。 沈明珠原本想着说两句客套话告别,却没成想这个男人居然头都没回一下,上了马车撂下帘子,直接淡淡一句, “启程。” “......” 她心里那几分不舍更是顷刻间荡然无存! 左风扫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一句,上车驾马一气呵成更没有半分拖泥带水,更让沈明珠黑着脸转身。 “砰!” 大门顿时被狠狠砸上! ** 当日。 院子里便莫名多了几分萧条。 似乎这几日便足以让人养成习惯,看着空旷的院子和房间她心里更像是少了些什么一般。 将傅无咎留下的药和血参收好,又翻了翻蓝肖带过来的那个大包裹,一翻才发现里面放了一兜银两还有两个房契地契,除此之外还有两套精致的衣裙和一些微热的糕点,正隐隐透着些甜香...... 她忍不住勾唇。 将东西收起来放在之前傅无咎住的房间内,隐隐的似乎还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熟练的打开床榻边的小柜后,却发现里面放着一枚令牌。 是之前左风带去县衙的那块令牌! 金牌上只刻着一个端字,带着腾龙的图案精致华美,坠着一个青色的穗头,简单精致却颇为沉重。 他把令牌留下了。 沈明珠身子微怔,拿着那个令牌更是半晌都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了许久后,才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神色间也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 马车上。 左风看着神色淡淡的傅无咎,略有些犹豫后开口, “若...若沈姑娘利用那令牌做些什么......恐怕会给您招来无尽的麻烦,到那时追究下来,便全是您的过错了...... “她不会。” 他声音清冷。 似笃定什么一般,目光透过车窗落在外面,看着马车从后山处走过,想到初见她时的事,微微垂眸间却也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温柔。 是。 她虽看似颇有算计,却从不会真的以权谋私。 左风见到他这般姿态顿时也抿唇不语。 马车渐行渐远。 从狭窄的小道中逐渐驶入宽敞的官道上,迎着升起来的阳光渐渐的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085:‘伺候\\’的可还舒服? 接连两日。 沈明珠都呆在家中没有出门。 手里的伤也结了疤,刘小月的身体更是日益好转,如今已然能下床走路了,丝毫不妨碍半分,反倒近来被沈明珠以血参滋补的小脸通红,愈发圆润了几分。 “沈姐姐,以后还能看到傅哥哥嘛?他还会回来吗?” “......” 她眸子微微一闪。 想来,若不出意外的话,她们之间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略一思忖,沈明珠揉着刘小月的脸,轻声道, “他不会再回来了。” “啊。” 刘小月顿时垮了一张小脸。 沈明珠也顿时心里无端多了几分烦闷, “他身份贵重,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之前不过是阴差阳错才有了些许纠葛,现在一切步入正轨,日后也不会再见了!” 话落。 她便找了个由头离开。 ** 待出了门之后,沈明珠心里还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一般,莫名的有些难受,看着熟悉的街道却满脑子都是那个人的身影! “走都走了,怎么还阴魂不散!” 正嘀咕着。 沈明珠忽然扫到身后跟着一道身影。 一见她脚步停下更是径直闪身到了墙后,也让她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下意识想到了临行前傅无咎和她说的话,心中更多了几分揣测! 是张老二的人? 还是给县衙施压的人? 她心中闪过诸多想打,但面色间却是波澜不惊似毫无察觉一般,直到走出了村子后,才感到身后那个身影渐渐消失! 在村子里? 想来。 是张老二嘱咐盯着他的人了! 现如今,她处明他在暗,她更不能漏出半分马脚来,不仅如此还要悄无声息的从张老二那里查到当初的事和背后针对她的人到底是谁! 沈明珠眸子闪烁着。 一路走着,直接到了镇子上。 正是午饭时间,天香楼里的客人更是络绎不绝。自从她之前给了几分菜谱之后,天香楼便每周都推出一个新菜,这段时间下来,更是明扬附近的几个镇子,更有甚者是从几百里外专门坐马车前来! “二...二掌柜?” 她才到店里,便看到店小二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儿,指着她更是半晌都没说出话儿来,脸色儿似乎刷的一下便白了, “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 她自然是人。 沈明珠翻了个白眼儿,上前一步声音微沉, “近来情况如何?” “一切都好,只是这生意太过火爆,不少达官贵人都订不上桌位,大掌柜的正想着,正想着要扩大一下酒楼呢......” 店小二小心翼翼的回复,看着沈明珠神色更带了几分害怕, “您...您从大牢里出来了?平安无恙?” “......” 他们知道她进了大牢? 沈明珠眸子闪烁。 哪儿传出来的消息? “......” “你们这什么酒楼,老子花钱来的你却跟我说没有位置了?咋的?是看不起老子是不是?老子有的是银子!上菜!立马把好吃的好喝的全都给我端上来!” 此时。 酒楼内忽然传来粗狂的声音。 沈明珠抬眸,却看到一个腰间佩刀满脸胡茬的男人,一只手撑着桌子一只脚踩在凳子上,端的是一副凶神恶煞的姿态, “店小二呢!赶紧滚过来!” “......” “......” 周围几个食客此时见男子这般,更是神色间闪过些许害怕,连饭也顾不得吃了便匆匆离开,站在她身边的店小二此时更是脸色刷白,哆哆嗦嗦的上前,小心翼翼的接口, “这...这不是小人不上,只是...只是今日备的菜只够这些人的,您若是想吃,不妨...不妨明日再过来?” “没菜了?没菜你开什么酒楼!是不是瞧不起大爷!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儿,都得给我好吃好喝的端上来,要不然爷就把你这个破馆子直接给你砸了!” “......” 店小二被直接甩开。 场面更是一瞬间落入死寂,接着便听到有些许人小声议论着, “这人是镇子上出了名的赖皮头子,老李听说给不少富贵人家办事儿的,手上都不知道沾染了几条命......” “若真闹起来,恐怕这酒楼......” “算了算了,赶紧走吧!看什么热闹,当心把自己小命都看没了!” “......” 给富贵人家办事儿的? 那便是对那些肮脏事儿都‘略知一二’了? 沈明珠眸子一闪。 抬脚上前,声音中更多了几分温婉, “我是这后厨的厨娘,既如此那倒不妨请这位公子到后厨,想吃什么我给你一一做好便是了,何必在这为难店小二呢?” “你?” 老李上下打量了沈明珠一眼, “总算是出来一个懂事儿的,那倒不如你陪我在大堂里吃吧!若把爷伺候舒坦了,那爷就放过你们酒楼!” 他眼神中闪烁着些许淫邪,看着沈明珠毫不掩饰半分,顿时让沈明珠脸色一沉,面纱下面的脸上更是一片冰冷! 伺候他? 现下倒真该好好‘伺候伺候’! “好啊,只是大堂内人多眼杂的......” 她欲语还休, “倒不如跟着我去后院,找个僻静的地方岂不是更好......” “好好好......” 老李连连应声,看着沈明珠的眼神儿中更冒着光,像是恨不得直接将她吃了一般,想也不想的便跟着她去了后院儿,全然没看到那店小二‘同情’的眼神儿! 他可记着。 这沈姑娘似乎有些身手? 果然。 才刚到后院儿。 那老李便按捺不住的想要将沈明珠的面纱揭下,但却不料手还没到跟前儿,便被刚刚还笑的‘风情万种’的女子直接反手,一把冰冷的匕首顿时抵在了他的脖间,泛着些许冷意更让他犹如一盆凉水泼下。 整个人也瞬间清醒了过来!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自然是好好‘伺候伺候’你了!” 话落。 她眼神儿骤然一冷。 抬脚直接踹了过去,将那老李踹的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手扯着了他的衣衫往后狠狠一拉,顿时将他又扯了回来,像是玩玩偶一般一阵蹂躏,直到盏茶过后,老李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看着奄奄一息。 “怎么?‘伺候’的可还舒服?” “......” 老李脸色刷白,含糊不清道, “姑奶奶...是我...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 “......” 掌柜的刚刚听到消息便匆忙走过来看到这番场景,差点直接傻眼儿!五大三粗的老李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求饶,而他心中对沈明珠也更多了几分忌惮! 原本。 还想着就酒楼的‘盈利’情况与她好好说几分,眼下看到这般情况却是将那些话全都咽回肚子里。 还是小命要紧! 086:我还能怀疑你们不成? “这...这怎么回事?沈姑娘,你没有受伤吧?若赶上闹事的直接捆了送进衙门也就罢了,何必劳烦你这样亲自动手呢......” 他满脸殷勤。 瞪着眼睛全然无视了躺在地上的老李,反倒是面不改色的询问沈明珠有无受伤?顿时气的老李脸色一红。 躺在地上的人是他好不好! 沈明珠斜睨了掌柜一眼,声音淡淡, “无事,我有些话要问。” “......” 掌柜的一听这话,顿时招呼着其他人连忙退了下去,安静的院落里此时只剩下沈明珠和地上浑身颤抖的老李, “姑奶奶,你有什么事儿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您留我一条小命,日后我当牛做马也一定报答您的......” 沈明珠眉头一挑。 那老李顿时不敢说了。 只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知道听她一句话落, “你可知原村的沈家?” “......” 老李脸色微微一闪, “您,问这些做什么?” “那就是知道了。” 沈明珠唇角一勾,神色清冷的更让人莫名心里一凉,也让那老李眼神儿顿时闪了闪,思量再三还是小心开口, “我略有些耳闻,也只听说过几句那沈家老爷原配是难产死的,后来又娶了之前继室,发卖了自己的嫡女,干的事儿丧尽天良令人发指,这才听人闲聊时知道了几分。 说起来这些子富贵人家的事儿我老李或多或少都知道些,但沈家这门儿里的道道我却不知道啊,只是略有耳闻...姑奶奶是想查她家事儿?这样?要不您放我离开,回去之后我就让人查清楚之后再把消息给您送过来?” 老李一脸小心。 显然。 已经被沈明珠刚刚那顿揍打老实了,一口一个姑奶奶叫的欢快!全然没了刚刚那番盛气凌人的模样儿! “你能办到?” 沈明珠挑眉, “若能给我查清楚当年这些事儿,日后我必少不了你好处。” “好!” 他连忙点头! 小心翼翼的看了沈明珠一眼后,小声开口道,“那我...我现在可以走了吗?待查到消息,我立刻就过来天香楼跟您通报?” “不。” 她忽的开口, “去西巷里的宅院里,之前的杜家的住宅,日后有事便去那里寻我。” 天香楼人多眼杂。 她不想引人注意,更不想让自己落在明面上,再待半月想来也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到那时便搬过来,日后也省的麻烦。 “若我不在,便和杜仪娴说清也可。” “是是是。” 老李连连应声。 话落。 便看到沈明珠摆了摆手,他瞬间如蒙大赦一般,腾的一下从地爬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向外跑去,生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他一般,让之前大厅的众人更是惊掉了眼球,自此后,有关天香楼背后有大人物撑腰的事儿,更凭空传了出来。 反倒让不泼皮无赖不敢再打天香楼的主意。 ** 账房内。 查阅了最近盈利后,沈明珠揉了揉眉心将手里的账簿放下,瞥了一眼站在一侧的店小二和掌柜的,冷不丁开口, “前几日我进了大牢内你们是如何得知?” “......” 这话一落。 掌柜的神色更无端多了几分尴尬,踌躇了片刻后才开口, “之前因您久不在,所以我...我怕您出什么事儿,便查了一下张村您的事儿,后来便知您入狱的事儿,我心里更是担忧啊,可我人微言轻也做不了什么事儿,幸亏您吉人自有天相出来了,我这一直悬着的心啊,也算是放下了。” 所以。 他们调查她的来历了。 才会对她的身后和事一清二楚! 沈明珠脸色顿时难看了许多,斜睨着掌柜的神色更无端冷了几分,声音幽幽的更透着几分冷意, “我竟不知自己所有事都被查的清楚了?” 这话一落。 掌柜的脸色更白了几分,额间的冷汗更是不断往外冒着,更不敢抬眸对上沈明珠的眼神儿,声音颤抖道, “我们...我们也是怕您出了什么差错......” “哦?” 她微微挑眉, “是么?我倒还以为是近来盈利颇多,掌柜的对此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儿呢?” “......” 他脸上冷汗频频。 沈明珠扯了扯唇角, “那我的分红,可曾准备?” “准备了,准备了!你快去拿!那‘三百两银子’一两都不能少,知道吗!” 掌柜的连连开口,对着一旁一脸懵的店小二不断的使着眼色且格外加重了银两数额,那店小二忙不迭的退了下去,不过片刻功夫,便拿着一个钱袋子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递到了沈明珠手中,小心道, “银子都在这了,沈姑娘不妨清点清点......” “不必!” 她顿时起身,幽幽落下一句, “我还能怀疑你们不成?” “......” “......” 两人满头冷汗。 待沈明珠离开后,掌柜的才缓缓松了口气,一阵凉风袭来才忽然发觉后背已然浸湿了一大片...... ** 离开天香楼后。 沈明珠的脸色也渐渐深邃了几分,拿着此时这三百两银子更是眼神儿微冷。 得了盈利还不满足,如今倒想着连她那份也顺水推舟吃下去了?暗动手脚背后调查,还真当她只这一条出路不成? 既警告了一番,那她便暂且等等看,若再有第二次,她也不必在手下留情了! 她眸子闪烁着。 脚下更是径直向着西巷子走了过来,待到了宅子后便看到大门敞开,一路走进去后更看到宅院内正有工人忙碌着,一旁站着的仲康更是不时嘱咐两句, “只按着那图纸建造就成,务必精准到每一处,不能有半分疏漏,工钱自然是无须担心,只要这宅子让沈姑娘满意,那银子自然是少不了你们的!” “......” 一侧。 杜仪娴正烧了水, “茶水好了,公子慢用...” “这怎么好呢......” 仲康连连起身。 慌忙的想要以手接过茶水,却只见杜仪娴脸上多了几分红晕,微不可查的向后退了一步,将茶水放在了一侧的桌面上,而后便转身欲走。 一举一动间,皆是进退有礼。 倒让仲康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如牛饮水一般将那茶水一饮而尽后,颇为憨憨的开口,“这水倒不如放瓢里,也能喝个痛快,这一小口砸吧砸吧嘴都没尝出啥味儿来......” 087:你要脸还是要银子? “......” 杜仪娴掩面轻笑。 沈明珠更是斜睨了他一眼,抬脚上前, “下次只管给他拿个壶再放个瓢,只管着给他解渴就行。” “沈姑娘?” “沈小姐?” 两人同时开口,杜仪娴看着沈明珠更是满脸惊喜,声音温柔中透着感激,几乎毫不迟疑的便直接跪了下去, “沈小姐因我而涉险,大恩大德仪娴都记在心里,日后愿在沈小姐身边当个婢女,一辈子伺候您。 沈明珠一愣。 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她今日过来,也是为了将两人的事儿安置妥当。 见她这般,脸上更多了几分笑意, “你若不介意,便跟在我身边当个管事,每月五十两月例。待日后你若想离开也只需要提前和我说一下即可,如此可好?” “五十两?” 杜仪娴瞪大了眼睛。 纵然是之前家境富裕时,管家开月例也不过是十五两,如今沈明珠为她出头还肯留下她厚待,她自然不会辜负她半分! “仪娴定然不会让沈小姐失望!” “叫我沈明珠就可以。” 她轻声接口。 “仲康也是如此,月例五十,日后你们便是我身边最信任的人,我可以容许任何,却唯独不容许背叛! 若有难处可和我讲,我必然将你们视同家人。你们可以自行安置丫鬟仆人,银两尽数放在仪娴那里,若有重大的事项再与我商议。这些时日我不在,你们可以置办些零碎的物件儿,衣衫,摆设,食材药品等等...... 日后,这里就是‘沈宅’,我们的家。” 沈明珠声音和缓温柔。 话落更让杜仪娴微红了眼,也让仲康一直漂浮的心顿时安定了下来,至此,他们也总算有个归宿了。 “另外,你可知女子读书的私塾?” “以前家中父亲在世时与一夫子交好,待下午我便上门询问些,确定好后再告诉你,只是不知是多大的女子?” “今年八岁。” 沈明珠缓缓接口。 她既将小月当妹妹看待,又答应让她读书识礼,自然不会食言。待再养上些许时日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正好可以去私塾,也省的日后窝在就村中浑浑噩噩一生。 ** 再到村子时。 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 村头树上的蝉鸟儿叫唤着,伴随着夜晚阵阵凉风袭来倒无端多了几分安逸,忙了一整日,此时静下来之前心中因傅无咎等人离开的空落感也渐渐消散了许多,看着点点灯光亮起的村子,虽插曲颇为令人难忘,但生活总要继续不是? 这般一想。 心也顿时轻松了许多。 一路到了院外,还未推门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阵阵说话声, “她怎么可能跟我们回去呢?现在已经恨死我们了,之前我才将她扫地出门,现在再将她带回去我还要不脸面了......” “你是要脸还是要银子?” “......” 是张家那母子俩? 如今,这是还想让她回去? 沈明珠脸色一沉,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刚好。 下毒之事正好好好清算一番! 她轻咳一声,脚步故意放重了几分,推门而入! 果然,一进门便看到了张秀芬和张老二正站在院子里,听到动静更是齐刷刷的转了过来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你回来了?” 张秀芬一见她进门脸上顿时挂满了虚伪的笑容,两步凑上前扯住了沈明珠的胳膊,言辞间更是恳切, “我等你许久了,听你进了大牢九死一生才回来,我担心坏了,现在想想之前的事儿更是恼闷自己太过嘴碎,这毕竟都是一家人,你若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待我百年后也不好和我地下的儿子交代啊......所以我今日特意过来,带你回家。” “......” 沈明珠挑眉。 见她这般做作的姿态更是差点笑出声儿,斜睨着她,声音凉凉道, “怎么?您这是良心发现了?还是又打着什么算盘想让我回去如之前那般任由你们一家子呼来喝去?!” “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会这样呢?” 张秀芬小声反驳,小心翼翼的看了一侧的张老二一眼,想着他之前的话,更是心一横,这态度也更似变了一个人一般, “以前都是我糊涂,鬼迷心窍了!但是,但是昨日我做了个梦,梦到我去世的儿子和我说让我好好对你,我这才恍然大悟......你跟我们回去后绝不会像之前那样,一定将你放在心上好好对待......” “哦?” 她顿时一笑。 转身开了大门吆喝了两句,周围的村民更是探出头来,看着眼下这情况指指点点,沈明珠适时开口, “你真想将我带回去,日后一家人好好对待我?之前我对你动手的事儿,也全都烟消云散,既往不咎?” “这是自然。” 张秀芬笑容一僵,却还是硬着头皮应声, “现在你可以跟我们回去了?” “急什么?” 沈明珠勾唇, “那日后可会真心待我?不会再如之前那般拿我当奴仆使唤?今日当着大家伙儿的面,你若应下那之前处处欺辱我的事我也不再追究,只这日后若是再对我动什么其他心思,处处奴役我的话...那便是动手,也是里说应当吧?” 言外之意。 便是将她请回去当祖宗供着了? 张秀芬脸色儿立马就难看了许多, “怎么我还把你当祖宗供着不成?请你回去已经是给你几分面子,你倒是得寸进尺?要不是......” “母亲!” 张老二阴沉出声儿。 如同一盆凉水浇在了张秀芬头上,也顿时让她将喉咙里的话全都咽了下去,再看沈明珠的眼神儿中更多了几分记恨! “要不是什么?” 沈明珠扫了一眼张老二,声音微顿。 张老二面色不改, “若不是因三弟早亡母亲太过痛心也不会迁怒与你,如今她也想清楚了自愿低三下四过来请你回去,也是为了三弟泉下有知,至于以往的种种事,自然是既往不咎,毕竟都是一家人磕磕碰碰总是常有的,三弟妹你说是不是?” 他轻飘飘的一番话,便将过去的一切就揭了过去,也让沈明珠眸子深邃了几分,再看他的眼神儿中更多了几分审视。 这个男人。 心思深沉,葫芦里更不知卖的什么药! 088:已经饥不择食了 “到底都是一家人。” “差不多彼此都好有个台阶就算了!” “......” 周围人议论着。 沈明珠抬眸。 目光撞进张老二的瞳孔里,四目相对间,两人眼中皆是深邃的让人猜测不透,就像是两个旗鼓相当互相算计的狐狸一般,谁都不清楚谁在算计些什么。 她唇角微勾, “既如此,那便一起回去。” 毕竟。 与其自己查探,倒不如直接跟过去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是他不露痕迹,那张秀芬等人也未必会全不清楚。 只查探到半分消息,也足以让她心中有底。 更何况...... 下毒之事,她还要好好算算账,既敞开门让她回去,不搅合成一团粥,又怎么对得起他这番心思? 张老二见她应下,心中也顿时一松。 “既如此,那三弟妹不妨略收拾些东西,然后便一同回去?房间已为你收拾好了,回去正好好好休息。” “现在?” 她抬眸。 看着已然黑下来的夜色,唇角含笑不疾不徐道, “女子物件儿收拾起来颇为杂乱,倒不如明日再过去,想来...家中也没有其他要紧事需要我回去做的吧?” 话到这般。 再催她回去便显得有些另有心思了。 张老二自是清楚,便淡淡应了一声, “自然没有。那我与母亲先行回去,待你明日收拾好一切便过去,等你一并吃早膳。” 话落。 便离开了院子。 只临走前扫了沈明珠一眼,眼神儿如同看着砧板上的鱼肉一般,让她下意识的心底一寒,无端多了几分凉意。 ** 数百里外。 一行马车渐行渐远。 马车内熏香缭绕,精致的糕点依旧摆放在桌面上,只少了两块,旁边放着一盏清茶,男人轻抿了一口后缓缓落下,将刚刚递过来的纸条打开,扫了一眼后,神色也似乎冷了几分,嗤笑一声,声音讽刺道, “他倒打的好心思,只用错了地方。” 话落。 便将那纸条落入香炉中,静静燃烧成灰烬。 “白云宫向来不插手俗事,纵然三皇子有心,想来也是无用之功,只是,当初沈姑娘在当铺外逃脱,见那人身手似是白云宫的路数,不知他们之间是否有些关系......” 左风神色小心, “若白云宫和沈姑娘之间颇有瓜葛的话,那您留下的令牌,恐怕会给您招惹许多麻烦......” “嗯?” 他唇角微勾。 在提到沈明珠后,刚刚神色间的冷意更是荡然无存,余留的都是浅淡的笑意和些许微不可查的温柔。 “白云宫如今已经到这般饥不择食的地步了?连她那般资质都肯收入麾下?” “......” 左风顿时梗住。 得。 沈姑娘既这般不得您待见,您还留什么令牌护身啊? 他嘴角微抽,一见主子这般姿态,更是内心颇为无语,顿了顿,又继续开口道,“消息传来,说三皇子......派了一行人来调查您与沈姑娘的事,是否需要动些手脚?” 之前还总觉主子小题大做,甚至坐看沈姑娘入牢视而不见,如今想来,怕是早已料到自己被盯上了。 主子对她的心思向来细致。 若听这番消息,恐怕更是...... 果然。 傅无咎在听到这话后,顿时神色微变,刚刚的暖意此时尽然化成看了冷酷,手一下下在桌面上敲动着,似漫不经心道, “他想知道什么,便让他‘知道’什么。” “......” 左风一顿。 那便是故意放出假消息了? “那若是他们想要动手,三皇子处处针对您,且以他多疑的性格,必然不会轻易相信,若动了心思对沈姑娘出手,那......” 话音未落。 傅无咎浑身的气势更冷了几分, “动暗线瞒天过海就是。” “什么?” “......” 左风瞪大了眼。 那些暗线都是多年来埋下的,牵一发而动全身,甚至有可能将这多年的暗探都栽进去,若只为沈姑娘,那...... “主子......” 他还想开口。 便看到傅无咎脸色一沉, “去办!” “是......” 待左风退下去。 傅无咎才手指微颤将那杯茶端起来,抿了一口后忍不住皱眉,声音低沉的几乎听不到半分,喃喃着, “她本就自由身,我又何必将她卷进来。” 话落。 嗤笑一声。 似自嘲,似讽刺一般。 落在车窗外的蓝肖耳中,也让他眼神儿多了几分复杂之意...... ** 一夜难眠。 沈明珠自是不知傅无咎帮她挡的这些祸事,粗略的收拾了些东西后,便躺在了床榻上,安静的房间内只剩下她一人,手里拿着的令牌更是在夜光下显得有些扎眼,泛着清冷的光,如男人清冷的脸一般。 那男人。 究竟在想些什么? 为何留给她这么大的权利,只当是她的‘报酬’未免太过贵重。 沈明珠沉默许久,将那令牌放在贴身的怀中。 脑海想着近来发生种种,从傅无咎和自己说有人在张老二背后暗中针对,再到下毒,发现她血液奇效...且当初原主母亲之死或另有缘故,而她被卖到张家来更不是一场简单的意外或者‘冲喜’...... 如今张老二又这般不请自来,她完全像是被牵线的木偶一般,毫无半分主动权! 她必须主动出击! 搅乱一池水后,才能从中浑水摸鱼,由明转暗,把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 沈明珠思量再三。 眸子微闪,落在了之前从天香楼拿出来的银票,嘴角噙着一抹晦暗难明的笑意,将她放入了自己包袱外处。 翌日。 天刚刚亮。 沈明珠便去了后山,打了两个肥硕的兔子后,几乎是从村里饶了一圈儿后才走进了张家的大门儿,看着自张老二回来后屋内陈设都焕然一新的姿态,更是闪了闪眸子。 她只知张老二在外做生意,却不知他究竟做的什么生意! “沈...沈明珠?” 才进门儿。 诧异惊恐的声音顿时在身后响起! 她猛地回头,顿时对上了文桂花那略显惊慌失措的脸,指着她更是半晌都没有说出一句来,哆哆嗦嗦的姿态更像是白日见鬼一般,腾的一下坐在了地上, “你...你怎么过来了!你想,你想做什么?” 她眸子一挑。 眼神儿微微一变,一步步上前,声音幽幽道, “你说...我来这里做什么啊,当然是......” “啊啊!不是我,不是我!你不要来找我,你不要来找我......” 089:之前那个‘暗度陈仓\\’的男人。 文桂花惊叫出声。 屋内张老二顿时闻声而来,看着眼下的情况顿时反应了过来,将一脸惊慌的文桂花直接扯到了自己身后,声音微沉中透着几分警告, “三弟妹是昨日我和母亲刚刚请回来的!纵然之前有什么不快,日后却也是一家人,定要和睦相处!知道吗?” “......” 文桂花脸色苍白, “她...她......” 手指着沈明珠更是半晌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也让沈明珠脸色顿时沉了下去,脑海中顿时闪过几分了然! 如此。 她倒是明白为何为何会忽然下毒了! 沈明珠心中闪过几分讥讽,但面上却未曾漏出半分,试探性的上前一步,靠在了张老二身前,眸子间似意有所指, “二嫂这是不想我回来呢?” “怎会?” 张老二顿时接口。 她立即挑了挑眉,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故作亲昵道, “二哥既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毕竟,我这么一个孀妇,日后在这家里还要靠着二哥......哦,还有二嫂过活呢。” 话落。 她看了看张老二,又微微低头,端的是一副欲言又止含羞带怯的姿态,垂眸间目光微不可查的略过文桂花那张脸。 果然。 看到她脸色难看了几分, “你既回来便安分守己,不要存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更别痴心妄想些什么事情!知道吗?” 文桂花言语警告。 沈明珠却是端的是一番无辜之态,神色间更多了可怜,落在她如今越发妖娆精致的脸上更凭添了几分魅惑, “若...若二嫂不放心我,那...那我回去便是了。纵然一个人辛苦了些,却也不必被人这般提防着,既如此见不上我,又让我回来做什么?” 话落。 她更是转身。 文桂花听着她这一番话,更是气的脸色涨红,看着她那番故作矫情妖媚的姿态,更是心中妒忌之色溢于言表! 偏偏。 这张老二却全然没顾忌到她的心思,二话不说直接挡在了沈明珠前面,脸色也顿时一沉,对着她开口斥责道, “我才说过日后都是一家人,你便这么尖酸刻薄?!给我回屋子里反省去,日后若再让我听到这种话,那就自己收拾行囊回岳丈家待些时日吧!” “......” “......” 这话一落。 文桂花更是气的脸都扭曲了几分! 偏偏旁边的沈明珠却还添油加醋,声音更是柔柔的全然不似以往那般彪悍的姿态,轻声细语道, “若因为我让二哥二嫂之间生出什么嫌隙来更是我的不对了......” 张老二神色一顿。 看着沈明珠眸子更是阴沉了几分,纵然清楚她故意如此,但想着自己之前的心思,还是沉下了脸对着文桂花厉声开口, “还不回去!” “你...好!好!我走!” 文桂花气的脸色铁青。 转身就进了屋子。 院落中。 此时沈明珠嘴角噙着一抹凉凉的笑,漫不经心道,“二哥为了留下我甚至不顾及二嫂的感受,倒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呢!” “毕竟一家人。” 张老二神色波澜不惊。 倒让沈明珠心中更是一沉。 他究竟想在她身上谋求些什么? ** 初次交锋后。 沈明珠转身去了给她特意‘收拾’出来房间中。 看似宽敞却依旧杂乱堆着几床被褥和一些乱七八糟物品的屋子,她唇角微微一勾,将自己的包袱有意的放在了边缘处,又从里面拿出来一套精致的衣衫换上,转身走出了房门,却正撞上张秀芬。 一见她衣衫精致,更是脸色不善, “这么好的料子,想来应该用不少银子吧?” “用不了多少,不过几钱银子而已。” 她唇角含笑。 身上的衣衫虽然素净却让人一眼便能察觉到其中的不凡之处,锁边精致看不出半分瑕疵,一袭浅蓝色的裙摆处绣着精致的绣花,更为难道的是布料在光线下透着浅浅的光芒,是以银线掺杂其中,阵阵清风袭来卷起裙边,更让她那张妖娆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清雅。 “几钱银子?!你哪儿来这么多银子?” 张秀芬顿时大呼小叫。 看着沈明珠那般姿态,声音都尖锐了几分, “你一个死了相公的孀妇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还不会是出去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勾当才赚回来的吧?你......” 话未落下。 沈明珠脸色骤然一冷。 张秀芬的喉咙也顿时像是被什么扼住一般,想到沈明珠之前的所作所为,更是脸色一白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 “你...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自然忘不了,一个死了相公的孀妇嘛?但这银子,却是来路正大光明的很,您就无须担心了。” 她嘴角噙笑,将之前打好的两个兔子拎了出来, “既回来了,那倒不如我今日下厨做些吃的,也刚好算是将过往一笔勾销,日后‘一家人’和睦相处才是。” 说完。 她径自起身,熟门熟路的去了南屋小厨房。 屋内。 也只剩下了张秀芬和张老二, “她哪儿来的银子?如今连这么好的衣衫都穿上了,那料子我可只在镇子上那些富足人家的夫人身上见到过,她怎么买来的......” 张秀芬狐疑的看着沈明珠在灶台上忙碌的身影,似想到什么一样,脸色刷的一下就黑了下去,语气不善, “是不是之前那个与她‘暗度陈仓’的男人?他......” “母亲!” 张老二脸色一沉,一听到张秀芬提到那位爷,更是声音也瞬间冷了下来,言语间尽是警告,“那位不是您能提起的,稍有不慎会给全家都惹来麻烦!沈明珠的事儿我自会调查,她做什么您也只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 “你到底在盘算些什么啊?她到底有什么能耐,还能关乎到你的前程未来,又干嘛非要将她弄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来?” 他身子微顿。 眸子深邃,其中尽是算计, “我自有盘算。” “你......算了。我也说不了你,只刚刚看着桂花似乎气着跑回房间了,你赶紧去看一下吧。” 张秀芬嘟嘟囔囔转身, “一个沈家卖出来的女儿,有什么好值得在意的......” 090:狠话不能当面撂 午膳时。 文桂花都没从房间里出来。 似乎张老二过去了一趟,隐约间能听到两人的争执声,张老二黑着脸从房间里出来,张秀芬还想着再进去劝两句,却被他直接扯住了, “不必理会!” “......” 沈明珠微微侧眸。 眼神中更微不可查的闪过一抹笑意。 现在就恼了? 之后,可该怎么办呢...... “今日的兔子肥硕的很,你们倒有口福了。” “......” 张老二坐在饭桌上闻言抬了抬眸,扫了一眼那兔子眸子微闪。张秀芬却是瞪大了眼,看着那兔子烤的焦黄色泛着阵阵焦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诧异。 她好像听说那天香楼近来推出的便是这么一道菜? 还是因为张老二回来后,她沾了光被其他妇人带去才有机会尝到的,据说是天香楼近来新得的一个厨娘? “你......你怎么会做这菜?” “偶然间会的。” 沈明珠身子微顿。 似忽然想起什么来一般,神色间也多了几分‘闪躲’,看了张秀芬一眼后又飞快的低下了头,将那兔子削好放在盘子中,像是怕被发现什么似的,低头扒饭。 这般姿态。 让张秀芬顿时‘反应’过来,隐隐猜测到了什么,再看沈明珠的眼神儿中更像是盯着什么香饽饽一般!心里也瞬间‘明白’了张老二因何说她与自己的前途息息相关! 有钱能使鬼推磨! 沈明珠这是揣着一个银山呢! 一侧。 沈明珠感受到她放光的眸子,更是眼神中闪过些许狡诈。 她只怕她‘反应’不过来呢!如今看来,张秀芬在这一点上还是颇为细致无师自通的! 将那一碗饭吃下后,沈明珠便随便扯了个幌子出门,径直的朝着刘婶儿家中奔去,一来是给张秀芬一个机会,二来...便是看看小月的身体恢复如何。 临近晌午,阳光有些刺眼。 她一路朝着刘婶儿家中走过去。 才到半路,便看到李秀秀摘了些许菜揣着一个篮子一瘸一拐的从村西走了过来,打了一个正面看到她的时候,更是脸色一白,下意识的想要绕过去,却被沈明珠直接挡在身前,声音微凉,浸着几分冷意, “可真是不巧。” 她正想找她呢,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 李秀秀脸色难看。 确切的说从知道沈明珠再一次完好无损的从县衙大牢出来后,她脸色便没有好过半分! 如今这两日才能勉强下地,却没料到第一日出门便这么好巧不巧的被她堵住,心顿时沉了下去,语气更是嫉恨, “别以为你从县衙大佬出来就能摆脱你杀人的罪名,害了我相公不够如今还害得我现在这般模样,靠着那一张狐媚脸蛋去勾引人让男人为你出头,你算什么本事!” 为她出头? 沈明珠微顿。 看着李秀秀一脸妒忌,联想到那日情况,心里顿时隐隐浮现几分可能, “你这伤是他打的?” 话落。 像是戳到了李秀秀的痛脚一般,她神情也瞬间狰狞了几分, “你别得意!他与你不过是玩玩而已,又怎么会真的见得上你这种死了丈夫的孀妇?也只有你异想天开......” 果然。 傅无咎会为她出头? 以他那般清冷自傲的性子,会因为她而对一个村妇动手? 沈明珠身子微怔。 片刻后才回过神儿来,将心里的那抹异样压了下去,目光落在李秀秀那张满含嫉恨的脸上,眸子深邃,言语间更是嚣张, “如今,死了丈夫的孀妇可不只是我一人,你这话是说旁人呢?还是自己?不过一纸诉状就想要我的命,究竟该说你是天真还是蠢呢!你相公是我杀的,你的伤也是我害的,我正大光明的承认又如何?你又拿我有什么办法?嗯?” 她轻笑一声。 妖娆的脸上更是毫不掩饰的嚣张和讥讽,更让李秀秀几乎气的发狂,尤其是看着她转身离开更是忍不住怒骂, “你别得意!沈明珠,你现在不过是旁人的掌中之物,只要动些心思就能把你捏的粉身碎骨......” 声才落下。 又是一脚袭来。 沈明珠淡定的拍了拍裙摆上的尘土,看着被踹到在地的满身尘土的李秀秀,姿态更是轻狂,手指落在唇畔,斜睨了她一眼, “之前便说过,狠话不能当面撂,你怎么不长记性呢?” “......” 李秀秀气的睚眦欲裂。 双眼喷火,心中的怒火更是不断翻涌着,恨恨的看着她像是恨不得直接扑上去将她撕碎一般...... 她眉眼轻蔑。 转身间却换了一般神色,哪儿还有刚刚半分轻狂姿态? 像个狐狸一般缓缓的抛出一张大网,将这网里的人全都罗了进去,只等着他们按捺不住动手,她才有由明转暗的机会! ** 李秀秀满脸恨意的回家。 几乎在家只停留片刻后,就小心翼翼的绕到了张家门口,等了许久才看到张老二从屋里走出来,顿时抬脚上前,将他直接扯到了一侧, “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当初鼓动我对沈明珠动手,如今人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你还将她接回来!张老二我告诉你,你若是不想办法除掉她,我就把之前的事全都说出来!是你和我说沈明珠杀了我相公,如今把我卷进去你又轻飘飘的想抽身?门儿都没有!” 她满脸恨意,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打的什么主意,必须杀了沈明珠!要不然我就把之前的事儿全都捅出去,谁都别想好过!” 张老二听着她的话,脸色也瞬间变得阴沉下来。 看着李秀秀那一脸恨意,话语间毫不掩饰的威胁更是眼底杀机浮现,声音中更满是警告,“你若敢说出去,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 李秀秀脸色瞬变。 下意识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我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反正...反正沈明珠若是再报复到我身上,那你也别想好过!你要是,要是敢对我动手,我就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做的那些事!全都是你在背后算计的!” 话落。 她脚步匆匆的转身就走。 张老二听着她临走前的威胁,心也顿时沉了下去,他完全忽略了沈明珠的性格更忘记以她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又怎么会不找李秀秀报复? 如今。 他反倒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若李秀秀将这层窗户纸捅破的话,那他不仅名声俱毁,沈明珠那边恐怕更无法试探清楚了...... 一想到这些,他顿时心一沉,再看李秀秀离开的方向更是杀机毕露! 091:一辈子忍忍就过去了 此时。 沈明珠也到了刘婶儿家门口。 刘婶儿正满脸汗渍的在院子里忙碌着,整个院子中放了不少清理出来的粮食还有一些锅碗瓢盆等杂物,看起来杂乱一片,摆了大半个院子,旁边的刘小月也跟着忙前忙后,而王芸凤却是坐在院子上头。 旁边放着一些子吃食,一边吃着一边指指点点, “就这么点活忙了这一大上午都没弄完,这都快晌午了,还做不做饭了?想要饿死我不成?懒骨头,出去过了两天回来都懒成这样了,再让你待两天岂不是要上房揭瓦了?跟着那沈明珠不学好倒净学这些了......” “沈姐姐才没不学好!她是最好的人了!” 刘小月顿时反驳,但话才落下,就被王芸凤直接顺手拿起来一个碗砸了过去,若砸中的话势必会头破血流! 怎会有这样的祖母! 连自己的亲孙女都能下这样的狠手! 沈明珠脸色铁青。 身子一晃,下一秒便直接挡在了刘小月身前,将那碗一脚踢了出去,夹杂着不少力道直接飞向王芸凤的脑袋。 “啪!” 一声清脆。 王芸凤顿时被砸的头破血流。 看着突然出现的沈明珠更是脸色一变,声音更尖锐了几分, “你又来我家做什么!我教训孙女媳妇儿与你这外人有什么关系!你纵然有再大的能耐还能管别人的家事不成!滚!你给我从这里滚出去!” 像是看到仇人一般。 全然不似之前那般小心翼翼, “要不是因为你我女儿不会死了!全都是因为你!现在还想插手我家的事!我告诉你沈明珠,有本事你就杀了我,要不然你在我身上打伤一点,我都要在她们娘俩身上双倍还下来!” 她身子一顿。 诧异的抬眸。 刘翠花死了? 当初她以命警告她离开,却没要了她的性命只让她远走高飞,如今怎么会忽然死了?还将屎盆子全都扣在了她身上? “她死了与我何关?” “要不是因为你那玉佩她怎么会离开又怎么会被土匪抓住侮辱致死?全都是因你而起,要不是你,要不是她!她鬼迷心窍帮你又怎么会害的我们家到这种地步!” 王芸凤指了指刘婶儿,又看了看沈明珠,眼神中的恨意几乎要滴出水来,让刘小月吓得更是整个人缩在刘婶儿身后,声音怯懦, “这一切都是姑姑自己贪心,才......” “闭嘴!你这贱蹄子不过两日功夫就把心偏到了外人身上,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跟你娘一样都是贱皮子,丧门星!” 她声音愤恨。 言语难听完全不似一个当祖母的人能说出来的话,听的沈明珠都脸色铁青,若不是顾忌着刘小月在场怕是要直接撕了她的嘴, “再让我听到你说她一句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 王芸凤话一顿。 沈明珠径自转身,微微弯腰看着刘小月, “你还想继续呆在这里吗?跟着沈姐姐回家吧。日后你与你娘亲都和这个家再没有半分关系,若你想,沈姐姐可以将一切都给你们安置妥当,再不用你们这么委屈的过活!” 她声音温柔。 刘小月顿时眼睛一亮。 但触及一侧的刘婶儿时却喏喏着没有开口,沈明珠顿时将目光转落在刘婶儿身上,却见她踌躇半晌,还是开口拒绝, “这...虽其中有些误会,但这才是我和小月的家,我又怎么能抛下婆母独自一人会过活?那我这样也太大逆不道了!日后小月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还是算了吧。” “......” “听到没有!你只是个外人!” 王芸凤闻言顿时神色讥讽, “就算我打骂又如何!她嫁进我刘家门儿,这一辈子就算是死了也只能是我刘家的人!只要我在的一天,她敢抛下我就是忤逆不孝,大逆不道!这一辈子都要被人唾骂!你沈明珠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只能这样干看着!” “我这样挺好的,你不必过于担忧,不过是些活计...也就是累了点,并没有什么大碍!” “......” 沈明珠脸色难看, “她拿你当奴婢使唤,你也要为了什么名声继续留下?” “这成了亲,嫁进来也只能认命,哪儿个女人不是这样过的呢?我不能让小月名声毁了,日后不好结亲......” 刘婶儿虽神色苦涩,但说出的话却没有半分迟疑, “你日后也要稍稍改一改,既现在重新回到张家,就好好赡养公婆,这女子这一辈子有几个能安安稳稳的呢......” “......” 她改个屁! 改到这样窝囊的地步还不如一条白绫吊死自己呢! 沈明珠气的肺都要炸了! 眼看着她到现在这地步,不仅没有半分离开的想法儿反倒还劝说起她来了,胸口里更像是堵着什么一般,上不来下不去,声音满是恨其不争, “名声有那么重要?等你百年之后还能在碑上刻上名声两个字不成?” “女子活这一辈也不仅仅为自己活着...我总不能还让我母家因我而遭人非议......况且不过是些累活......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 沈明珠气的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眼看着旁边一脸得意的王芸凤和脸色渐渐暗淡下去的刘小月,更差点没忍住对着刘婶儿破口大骂一番! 但思前想后,她还是忍住了! “如此,那我也不在这里妨碍你一家人了!” 话落! 她转身就走! 生怕再待下去会控制不住做出什么难堪的事! 刘婶儿还想上前,但才踏出一步便停住了,看着沈明珠转身离开,抿了抿嘴却到底也没开口的说什么,只刘小月忍不住跑了过去,在门口处抓住了沈明珠的衣摆, “沈姐姐,我母亲只是为了我才会这样的,她并不是不知道你的好心你对我们母女之间种种好,只是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也不能真的放下一切离开......” 她略尖了几分的小脸上满是懂事, “她只是怕我以后......可我从来都不在意的,我以后也不想成亲,我只想守着娘亲安安稳稳的,更不想嫁人什么。沈姐姐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刘小月扯着沈明珠的衣摆,脸上尽是小心翼翼。 092:自爆马甲 八岁。 却懂事的像个小大人一样。 沈明珠莫名的眼眶微湿,刚刚心中的怒火更是顷刻间消失了大半,弯下身子揉了揉她的头,声音轻缓, “无事,我不生气。” “那...我日后还能再去找沈姐姐玩吗?像,像以前一样!” 她急急的接口。 话落更是小心的看了沈明珠一眼,低头间喏喏道, “若你真是我姐姐就好了......” “......” 沈明珠心头一酸。 更清楚这个聪慧女孩心中的落寞,若真是如此的话,或许他们也不会到这般地步,她更不会如此早熟周全一切。 明明不过八岁啊。 在现代不过是刚刚上小学懵懂无知的孩童,在古代却如此懂事被生活压的甚至以后只想守在母亲身边再无任何结亲念头...... “你不是想去私塾嘛,沈姐姐已经帮你找了,等过些时日找到私塾就把你送过去,你娘亲若是知道定然也很开心。” “我...我不去了吧。” 她低着头,眼神中纵然满是向往和期待,却依旧开口拒绝, “我怕我一走娘亲自己一个人会照顾不好自己,且...祖母也不见得会让我去的,我不想让娘亲再因为我为难委屈了......” 沈明珠略一沉默。 还未开口,便看着刘小月脸上又扬起了一抹笑容, “没事的沈姐姐,我只要守着我娘亲就很满足了,其他的我可以什么都不要的......日后,日后若是有机会,我还会去你那里的!” 话落。 她便匆匆跑了回去。 关门时,沈明珠似看到她眼眶中多了几分泪水,却瞪大了眼睛挂满了笑容毫不在意的和她挥手。 她做不到坐视不理。 但刘婶儿的观念却也不是她一时半会可以改变的,着实有些麻烦。 ** 张家。 张秀芬小心翼翼的关上了大门儿,看着刚刚从沈明珠包袱里翻出来的东西,眼睛更是亮了几分, “我就知道这个小贱蹄子藏着些东西!那么好的料子她怎么穿的起!果然是有钱了,之前我怎不知道她还会做这些饭菜?若早知道这样的话,我怎么会把她赶出去?” 她声音恼怒。 身边。 文桂花也是瞪大了眼,看着那写着天香楼的字样更是满脸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她怎么会是那个厨娘?” 近来有关天香楼的事她也略有耳闻。来了一个神秘的厨娘做饭一绝,生生靠着一人之力让天香楼的生意爆火,把其他酒楼更是逼得只能关门大吉,更不知道多少人曾想查探出那厨娘,只是向来神秘不为人知。 如今却告诉她,沈明珠就是那个厨娘? 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若我说,老二既然让她回来那必定是心有算计的,你要相信他,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沈明珠手里的钱财,怎么会有你想的那些?你还总和他生气,这些年他怎么对待你你还不清楚吗?连个小妾都没有!” 张秀芬嘟嘟囔囔。 说起来。 她对文桂花也是颇为纵容。 也是念在当初她为了自己家让母家帮忙才让张家到现在这般,所以纵然没有儿女,却也从未说些什么难听的话! 文桂花没接口。 但只要一想到如今沈明珠早上的姿态,心里还是像被什么堵住一般,眸子一闪忽然像想到什么一般, “既如此,我倒有个更好的办法......能将她拴在张家,日后乖乖听话将一切钱财拱手送上。” “什么?” “这样......” 文桂花在张秀芬身边耳语半晌。 只见张秀芬眸子闪烁,似乎有些犹豫, “这事儿还是要和老二商量一下,他刚刚就出去了,这...不如等他回来......” “不必!” 她直接打断! 眼神中更闪过几分嫉恨, “婆母,你只管听我的就好,这事儿绝对不会有任何差错,况且她现在还在家里,真发生了什么自然也由我们拿捏!” “....好!” 张秀芬心一横。 将那银票等等摸了又摸才依依不舍的放了回去。 ** 沈明珠从刘婶儿家中离开后,心中颇为压抑,垂眸一路走着,杂乱的思绪让她整个人有些心不在焉,待她抬眸时,却发现一路鬼使神差的到了后山练功处? 目光触及周围。 似乎还能感受到当日傅无咎在旁的氛围。 她怔怔的站了片刻。 正欲抬脚上前,却忽然察觉到阵阵破空声传来,沈明珠脸色骤然一变,慌忙的向后退了好几步缩在树后。 抬眸。 却正看到几个刺客装扮的人路过,看着之前她练功时布下的桩子,更是声音阴冷的小声议论着, “有人在这里扎了桩练功?” “偶然罢?” “只管去查清楚那女子的来历即可,相爷那边还等着消息呢,必不能耽误半分,不然谁都吃罪不起!” “过去这么多年,查又能查到什么......” “少废话!” “......” 一行人停留片刻后,又朝着西边的方向而去。 沈明珠确定那些人走远了后,才小心翼翼从树后走了出来眼神闪烁着,那些人什么来历?相爷? 是京都的人? 来这里查些什么? 她满心疑惑。 忽然觉得这小小村落附近却似乎掩藏了许多大人物,傅无咎当初又是为什么会来这里?不远千里特意来这个小镇上只为了解决曹村水患? 沈明珠越想越觉得不对。 眼下却不敢在这里多待下去,脚步匆匆的回了村西的家,发现屋内似乎一如之前那般,柜子里的物件儿房契银票等等都依旧放在原处,连摆设都未曾动过半分,看起来更不像有人来过一般! 但。 唯独一点。 沈明珠扫过房门。 轻轻推开,却没发现半分阻力,眸子微微一闪落在门口角落中的卡片上,唇角更多了几分浅淡的笑意。 张老二果然来过! 她临走之前,特意将房门关上卡住了一个细小的卡片,只有人推开那卡片便会门后角落中,他既来了又对她之前特意放在柜子里的东西视而不见,那他想要的是什么? 沈明珠拧眉。 只觉得自己被一群浓雾笼罩着,甚至察觉不到半分各种秘密! 闷闷转身。 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之前她用后丢在角落中的金疮药瓶子不翼而飞...... 093:饭菜里加了‘好\\’东西。 临近中午。 沈明珠回到张家。 结果才刚刚进门更听到张老大嘟囔声响起,她脚步顿时一僵, “我刚刚好像看到李秀秀过来了,她找二弟做什么?我看着两人似乎挺熟悉的,什么时候他们扯上关系了?” 李秀秀来过了? 想来。 是被她气狠了,这就按捺不住来狗咬狗了? 她扯着唇角。 站在门口,听着里面又传来张老大略有些猥琐的声音,“说起来,那老杨现在已经死了,这李秀秀又和我春风一度过,倒不如把她......” “你再胡言乱语我就让你二弟将你带到外面做生意去,赶几日马车看你还有没有心思想那些混账事儿!你的事儿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只管...只管到时候顺水推舟就成了!” 说着。 张秀芬更是眼神儿闪烁。 张老大闻言更是眸子一亮,忍不住的搓了搓手,心里更是忍不住浮想联翩。 嘟囔了两声便想着转身离开,但当目光落在门口的沈明珠身上时,却是脸色骤然惨白,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声音颤抖道, “你...你来做什么?” 那日。 他自从见沈明珠亲手杀了老杨之后,便接连做了好几日的噩梦,这两日才刚刚能睡踏实些,却没想到她竟然阴魂不散的上门了! 沈明珠略一挑眉,意味不明道, “我来自然是要住在家中了,说起来,之前入牢时,似乎听说大哥是那日‘误会’我杀人的证人?如今县衙都已经查清种种事,我的冤屈‘真相大白’大哥是不是应当对我说声道歉?” “......” 张老大连连后退。 听她再提起这茬儿来更是双腿打颤,腾的一下坐在了地上,像是被吓破了胆子一般,连话都不敢说一句! 张秀芬脸色难看,暗骂一句, “你且先上屋里去吧,等我忙完晌午饭叫你再过来!老大,跟我去小厨房打打下手......” 她使了个眼色。 张老大慌忙的跟了上去,沈明珠转身去了房间后正看到那被翻乱的包袱,嘴角噙着一抹浅笑,眉头微挑。 不过片刻。 她又悄无声息的绕到了后门走了出去。 径直的饶过两个院子,走到了一处门前,小心翼翼的将自己掩藏在树下,等了片刻后,看到从院墙外翻出来的人影,脸上似被人划伤了一道儿,正隐隐往外渗着血迹,衣衫也似乎被扯开了一块,夹杂些许血迹,看着颇为狼狈! 张老二果然动手了! 沈明珠眼神儿讥讽。 她故意激怒李秀秀,就是为了让她找张老二,不管她们之间是如何,如今张老二对她心有所求,那必定不会让李秀秀坏事儿! 以他的个性,必定会斩草除根! 一石二鸟。 正报了李秀秀当初落井下石的仇! 待他走后,沈明珠从院外翻了过去,刚推门便看到李秀秀悬挂在半空中,满脸不甘心的模样儿,脖子上已然被勒出了一道深紫色痕迹,看着异常恐怖! 她上前一探。 已没了气息。 倒真是狗咬狗了! 沈明珠眸子一闪,忽然看到桌面上还留着一张纸,信手拿起却看到其中的大意是觉得相公死了后生无可恋又找不到真凶这才绝望的上吊自尽...... 她扫了一眼了无生气的李秀秀,除了脖子上的勒痕之外再没有任何其他的痕迹,更是忍不住挑眉。 他倒是谨慎。 既杀人灭口,还不忘再往她身上扣个屎盆子。 若她不来的话,那等这日事爆出之后,再加上白日里她与李秀秀针锋相对的场面被邻居看到,那她纵然是有官府庇护,也不可能全然无动于衷,若再煽风点火,他再稍稍示好那她必然会顺势屈居在张家! 若再犯事,必然会引起众怒,纵然是官府也不见得能保的住她!她也只能在张老二身下寻求庇护! 打的一手好算盘。 却从一开始就栽进去她挖好的坑里了! 沈明珠唇角微勾。 将那信纸拿走,又在屋内待了片刻,便转身离开。却不似张老二直接从院墙上一跃而下,反倒是打开了正门,确定四下无人后,直接用了轻功一路飞回去,堪堪赶在了张老二进门之前到家! 院落内。 张秀芬端着粥饭放在桌面上。 还做了几个青菜,以及一份肉菜,一一摆在了桌面上,全然不似她以往那般恨不得咸菜就馒头的模样,尤其是神色间还透着几分殷勤, “今日算是为你接风洗尘,来来来,趁热吃!多吃些!” “......” 为她接风洗尘? 沈明珠神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手里的筷子随意的向着其中一个菜夹去,却看到张秀芬脖子伸的老长的盯着她,手下顿时一顿。 “你吃啊...吃啊!” 她急急的开口。 看那架势更恨不得直接给她喂下去一般,也让沈明珠心中咯噔一下,顿时升起了几分异样的感觉,扫了她们婆媳两人一眼,慢条斯理的落下筷子, “他们还没回来,我们这样动筷不合适吧?” “无事无事!” 张秀芬连连开口, “我已经给他们单独留出了些许,就不用等他们了,别等的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快动筷吧......” 说着。 便将桌面上的几个菜都夹到了她碗里, “快吃啊!” “......” 沈明珠眉眼讥讽! 吃? 吃下去还不知是什么下场呢! 斜睨了那堆成小山的饭菜,她懒洋洋的向后靠了靠,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容,语气中夹杂几分讽刺, “这样的待遇可真是受宠若惊,总招呼着我,怎么不见你们先吃些,长辈还没动筷我怎么好意思吃呢?” “......” 张秀芬神色一僵。 文桂花更是脸色微微变了变,顿了顿接口道,“我们刚刚都吃了一些,如今倒还不饿,你赶紧趁热吃吧。” “是吗?” 她顿时一笑, “刚巧,我也不饿呢。” 话落。 沈明珠更是将那饭菜推出去了些许,懒洋洋的看着眼前两人神色变化,嘴角更噙着一抹淡淡的笑, “想来,你们也不会强行逼我吃下去吧?说起来......你们这般殷勤劝说,不知道的还当是这饭菜里加了什么‘好’东西呢,非要见我吃下去不可!” “......” “没..没有......” 两人顿时脸色一变。 下意识的摇头,却看到沈明珠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看着她们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冷意,声音冷漠如冰, “既没有,那你们就吃了。” 094:都吃到桌子底下去了! 轻飘飘的语气,却让两人顿时后背一凉! 迎着沈明珠犀利冷漠的视线,张秀芬她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那些小算计早就被看透了,想到她的手段更是脸色一白! 腾的一下起身想跑,却被沈明珠更快一步! “怎么?想走?” 话落。 长凳一踢。 原本坐着的长凳被她这一脚踹的顿时让两人被反身砸在了下面,腰部更是被桎梏在凳子缝隙中,连动都难动一下,全然如砧板上的鱼肉任由她宰割! 张秀芬声音颤抖, “你...你想干什么?沈明珠,你现在可是在张家,你...你最好不要太过放肆......” “放肆?” 她差点笑出声儿, “怎么我不过是让你们多吃两口饭菜,倒成了我放肆了呢?既然这饭菜没什么问题,那你们慌什么?嗯?” “你......” “还是这饭菜下了毒?” 沈明珠眼神儿一凉。 两人更是脸色苍白,到现在哪儿还敢承认半分?张秀芬神色闪烁着,文桂花却是下意识反驳道, “你别胡思乱想,这饭菜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话没说完。 便被一口饭菜堵住了嘴! 她脸色瞬变,不断摇头想要牙齿更是咬的死紧,却被沈明珠捏着下巴略一收紧,顿时不受控制的咽了下去,神色间惨白一片,声音更是尖锐刺耳, “沈明珠!” “嗯?” 她慢悠悠的接口,又舀了一勺饭菜, “既二嫂说没事那便多吃点,也算是我为过去之间的不和谐像你赔罪了!” “你......” 文桂花脸色铁青! 纵然想要反抗却根本没有半分机会,眼看着饭菜接连入肚,眼神更是慌乱无比,不仅是她,连地着一旁的张秀芬也没有落下,被狠狠的塞了好几口后才缓缓松手,两人顿时如蒙大赦一般不断干呕,企图将那点饭菜吐出来! 沈明珠神色讽刺, “怎么?这饭菜竟难吃到你们自己都难以下咽?” “......” “怎么回事?” “......老二!” “沈明珠在饭菜里动了手脚,还逼我们强行吃下!” 张老二才进门便看到眼前这般情景,听到自己母亲和娘子的话更是眸子微微一变,再看沈明珠的眼神儿中也多了几分凌厉,声音森冷, “放开她们!” 她一挑眉。 扫了一眼他略有几分凌乱的衣裳,脸上似还带了几分血迹,像是被什么抓的一般,看着多了几分狼狈。 这是匆忙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吧? 刚巧。 沈明珠勾唇一笑,脸上更是无辜, “她们做好饭菜那般热情要我多吃些,我想着既然都回来了,那怎么能再像以往那般‘不尊长辈’呢,所以才让她们多吃些,却没想她们过于激动,你瞧瞧,这都吃到桌子底下去了,着实太过客气!” “......” “......” 眼瞅着她居然还这般瞪着眼睛说瞎话,张秀芬她们几乎呕的吐血,看着沈明珠那一脸无辜的姿态更是差点没忍住扑上去狠狠挠她几下, “你胡言乱语!” “有吗?” 她一耸肩,端的是一副无辜姿态, “你们若容不下我直接说就是了,何必这么诬陷我呢?大不了我走就是了!” 说着。 沈明珠又要起身拿包袱。 看的张老二眼睛一直跳,纵然明知道她在演戏,却也不得不开口,“都是一家人,误会说清就是了。” “老二!” “张文良!” 文桂花几乎双眼冒火! 看着他到现在居然还帮着沈明珠,更是气急败坏,妒忌夹杂着怒火一瞬间涌上心头更让她控制不住情绪整个人都扑到了张老二身上去,狠狠的在他脸上划了几道子,声音更是尖锐无比, “就算她能帮你前途又如何,我是绝对不能容忍她继续在这待下去,让她立马从我们家里滚出去,不然这事儿我决不罢休......” 前途? 她对张老二前途有益? 沈明珠顿时抓住了这一点,抬脚上前在文桂花一侧凉凉的接口, “我还能帮到二哥前途呢?你却半点用处都没有,说起来可真是可悲呢?倒不如我嫁给二哥也更好对他前途多有益处......” “沈明珠!你不过是仗着你从沈家出来的,你......” “啪!” 响亮的巴掌声顿时将文桂花喉咙里的话全都打了回去! 沈明珠却眸子闪烁! 沈家! 这还和沈家有关? 与沈家,与张老二的前途有关...... 且张老二当初却选了她嫁过来给张老三冲喜,这其中究竟暗藏了什么目的? 她心中隐隐浮现了几分脉络,但却稍纵即逝让她无法抓住,再抬眸时,只看到文桂花被张老二那一巴掌打的脸顿时肿了起来,而张老二气势阴沉,看着她的眼神更不似以往的纵容,反倒是多了几分森冷的杀意! 院落内。 一瞬间变得一片死寂! “我...我......” 文桂花脸色苍白。 迎着张老二的眼神儿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想到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顿时脸色难看,尤其看到沈明珠若有所思的姿态,更是后知后觉! 完了! 她完了! 张秀芬看着眼下的情况却是一脸蒙,完全不知这其中的事儿,只看着张老二气势阴沉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若不是因为我出生在沈家,便不会想方设法的让我嫁过来?只因我的存在能让你得到不少的好处,甚至和你的前途息息相关?换言之,便是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一步步从庄稼人到现在做生意的地步了?” 沈明珠声音微冷, “我倒不知,于张家而言,我有这么大的用处?那冲喜之事,也不过是个幌子了?” “......” 张老二脸色铁青。 再看沈明珠那张脸时,更是深邃的让人看不透其中包含着些什么,只觉得后背森凉,像是被什么盯上了一般! 气氛凝滞。 一时间。 倒多了几分诡异的沉默。 “许多话,不该出口的就得烂在肚子里,沈明珠,你若是乖乖听话,那我自让你一生无虞,若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心思,那我也只能让你好好涨涨教训了。” 张老二眸子森冷, “如今,再出了事儿,你觉得还有谁能护着你?” “......” “死人了!死人了!” “......” 院外。 阵阵嘈杂声传来。 095:还有谁能救你? 沈明珠抬眸。 正看到一群人乌泱泱的从门口匆匆跑过去,神色间更是慌乱无比,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一般, “李秀秀,李秀秀死了!” “......” 屋内。 几人脸色顿时微微一变! 张秀芬和文桂花皆是一脸诧异似乎全然没有料到这样的情况,而张老二却微微一拧眉,似乎也没料到会这么快被人发现,略沉了沉心思,落在了眼前的沈明珠身上,话语间更是毫不掩饰的威胁, “沈明珠,若你肯日后张家还有你的一席之地,若不肯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话,那我也只能送你一步了!” 他神色笃定, “若你再落入大牢,还有谁能救你?” 她一挑眉。 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以李秀秀的事威胁她了? 沈明珠唇角微勾勾起,声音讽刺, “你就料定了我需要旁人胡说,亦或是要进大牢?我倒是不知道,二哥这般狼狈的回来,前脚刚进家门这后脚就传来李秀秀的死讯......如今还这般笃定我会落入大牢?啧...倒是让人凭添了几分猜想呢!” “你...你别胡言乱语!” 文桂花顿时反驳。 张秀芬脸色瞬变,似一瞬间想到了之前张老大说的话,李秀秀上午曾过来找他,自离开后张老二也离开了......联想到沈明珠刚刚的话,心中顿时升起了几分可能!再看张老二的眼神儿中更多了几分担忧,言语呵斥道, “沈明珠,你给我管好你的嘴!” 她挑眉浅笑。 张老二见状眸子一深。 她似乎早就知道几分? 心中咯噔一下,刚刚的笃定一瞬间消散变成几分忐忑,看着沈明珠的眼神儿中更多了几分杀机! “张老二呢?” “张老二在家吗?” “......” 门被忽然推开。 村长带着一些村民走了进来,一进门便看到此时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微微一顿,目光落在张老二身上时更多了几分打量, “李秀秀死了!有人看到她之前来找过你,你可知道些什么?” “......” “......” 张老二脸色顿时一变! 眉头更是瞬间拧紧! 他帮李秀秀留的‘遗言’呢? 怎非但没有找沈明珠,反倒将矛头全落在了他的身上?尤其是看着沈明珠双手抱胸好以整暇的姿态,顿时反应了过来! 她早就知道了! 甚至在他离开后悄悄的去了房间动了什么手脚,这才让这些人直接找到了他的身上! 他脸色一黑。 果然。 沈明珠适时上前一步,佯装诧异道, “你们是怀疑李秀秀的死和张老二有关了?啊...他...他刚刚回来脸上还带着伤,身上更是沾惹了些许血迹......” 似忽然反应过来! 沈明珠‘神色慌乱’的顿时向后退了一步,也让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落在了张老二身上,尤其是看到他脸上的痕迹和衣摆处的血迹后,更是脸色大变! 王大治顿时脸色一变,声音一沉, “把他抓起来!送到县衙里去!” “......” “不行!” “他脸上的伤是我们夫妻刚刚拌嘴我划伤的!跟你们说的那些事更没有半分关系,你们不能金平一面之词就把他送到衙门里认定他是杀人凶手!” 文桂花此时着急了! 慌忙的护在了张老二身前,看着沈明珠站在一侧满脸看戏的模样儿,心中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忍不住指着她破口大骂, “一定是她!是他故意算计!” 沈明珠一脸无辜, “关我何事?” “......” 张老二脸色铁青无比,看着沈明珠那般姿态,眼神中的杀机更是渐深了几分!原以为她只是有些小聪明,却没料到她心思居然这么深,悄无声息的算计他到这般地步,如今更是猜到了几分真相...... 更不能留了! “我脸上的伤痕只是与娘子出了几分争执被她锁伤,并没有你们想的那般!且我和那个李秀秀素来没有什么争执,她来找我不过是来和我说沈明珠之事,说怕沈明珠因为她当时的诉讼后而蓄意报复,想让我从中说两句好话...她忽然死了,倒更像是......” 张老二意有所指。 王大治等人更是神色闪烁。 若说起两人之间谁更有杀人动机的话,那无异于是沈明珠!她如今的性格他们是最清楚不过,有仇必报! 李秀秀害她险些死于大牢,她又怎么会毫无报复? 众人神色犹疑。 张老二更是抓住了这个机会,顺势开口, “既然心有疑虑,倒不如直接报官!想来官府到时候必定会还我一个清白!我行事坦荡更无愧无心!大不了当堂诉讼也不能凭白受这般冤枉!” 如此一来。 沈明珠倒是凭白落了下风。 但她也没反驳,眸子深邃似在算计着什么一般顺势接口, “如此,那就报官查清一切!” “......” “......” 两人都是这般坦荡姿态,反倒是让王大治等人更茫然了,思虑再三还是让人跑去报官! 一时间。 气氛倒是又沉了下来。 谁都摸不透眼前的情况,王大治又只是一个村长下不了什么决定性的措施,一个个性彪悍,一个做生意颇有背景,他哪个都招惹不起,只是看着两人对峙僵持着。 “唔......” 一声微吟忽然出来。 沈明珠眉头一挑。 目光顿时看了过去,只见到刚刚还剑拔弩张的张秀芬和文桂花脸上似带着几分红晕,眼神儿更是渐渐迷离了几分,像是被火炙烤着一般浑身冒火,手下下意识的扯着自己的衣服,让众人都看傻了眼! 她冷笑一声。 竟是下的春药! 这两人倒是不将她折腾的身败名裂绝对不罢休,如今倒是引火烧身把自己都搭了进去,真是作茧自缚! “好热啊...” “好难受......” 两人呢喃着。 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将身上的衣服扯了个一半,也让围观的众人目瞪口呆,更让张老二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你们在干什么!” “好热啊...好难受啊......” 文桂花呢喃着。 眼见着张老二上前,更是整个人扑了上去,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直接将他压在了身下,嘴唇胡乱的凑了上去,手下更是迫不及待的扯着自己的衣服,不过片刻就已经将自己的衣服扯了个干净! 白花花的一片更是清晰的落在了众人眼中! 096:沈姑娘清清白白一个人! 这是要当众上演一出活春宫了! 沈明珠好以整暇的看着,另一边的张秀芬也是眼神迷离,双眼放光的看着围观的众人,也不知哪儿来力气直接冲了上去,瞬间将站在前面的王大治扑倒在地! 好家伙。 好一个饿狼扑食! 沈明珠都看傻儿眼了,王大治更是双手护胸,生像是即将被侵犯的良家少女一般,一边支撑着不让张秀芬亲上来,一边气急败坏的喊着, “把她拉下去,给我拉下去!” “......” 周围众人齐刷刷的向后退了好几步! 他们可不想当众‘晚节不保’! 一时间。 竟没有一个人上前,眼睁睁的看着王大治被‘五十如虎’的张秀芬扑在身下,更是全都移开了视线! 着实辣眼睛啊! “这......也着实太过饥渴!” 沈明珠站在一旁忍不住感慨, “想来婆母这多年守寡也是‘难挨得很’!” “......” 众人深以为然! 眼见着场上的情况逐渐混乱,张老二虽不清楚这其中是何原因,但也猜出与沈明珠有关,眸子中中闪过几分狠厉,手起落下,刚刚还‘如狼似虎’的文桂花顿时头一歪直接昏了过去! 张老二顺势起身。 看着在自家老母亲那彪悍的作态,也是上前一步,狠狠的一巴掌直接敲在了张秀芬后脑勺上,也顿时挽救了‘王大治的晚节’! 院内顿时回归平静! 王大治被人堪堪从地上扶起来,身上好端端的衣服更是被扯得凌乱不堪,生像是被侮辱的‘良家妇女’一般,迎着众人那‘不堪言说’的视线,更是脸上青白交加,指着张老二更是破口大骂道, “今天的事儿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是!” 沈明珠连忙接口, “‘清白’都差点被毁!哪儿能不给些补偿?” “......” “......” 张老二脸色铁青。 王大治听着沈明珠的话更是心中膈应了一下,看着张秀芬那满脸褶子更是阵阵反胃,‘哇’的一下忍不住跑到一旁吐了个昏天黑地! 沈明珠眉眼含笑。 懒懒的伸了个懒腰,颇为无奈的开口, “才回来第一日便闹出了这么多风波,早知如此我便不回来了,也省的被张家这些‘糟糠事’沾上身!” “......” 说的倒像是这些不是因她而起的一般! 张老二脸色难看,眼底更是杀机浮现! 若不是因她哪儿来这么多事儿?如今她既猜到了几分内情,那便更不能留了...... ** 半个时辰后。 官府的人姗姗来迟。 一听到这里的情况先去李秀秀那边查探了一番,李秀秀看似上吊自尽,身上却多了些许伤痕,家中更是凌乱一片像是经过挣扎后的情景,随即衙役便径直来了张家,听着王大治将一切事交代清楚, “这沈明珠和张老二都有嫌疑,把他们全都带回去关进县衙大牢,到时候一审问便全都知晓了!” 衙役愣了一下。 目光从沈明珠身上扫过,神色顿时变了,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好几步,扭头反倒是对王大治破口大骂, “沈姑娘清清白白一个人怎么可能杀人!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开口诬陷她!来人,把他给我带回去好好审问!” “......” “......” 众人顿时傻眼儿了! 王大治更是一脸懵逼,看着那些衙役非但没抓沈明珠,反倒是二话不说将他扣了起来,更是差点急晕过去, “不是我,是沈明珠......” “闭嘴!到现在居然还敢胡说八道!” “......” 王大治被直接甩了一巴掌,也将他嘴里的话全都打了回去,看的张老二顿时拧紧了眉头,这才发现纵然是傅无咎离开了,他也照旧动不了沈明珠! 脸刷的一下就黑了! 沈明珠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颇为客气道, “这位衙役大人一看就是明察秋毫,深明大义,日后必定加官进爵,前途坦荡!只是这眼下还是要查清真凶!之前便有人看到李秀秀来找过他,这好巧不巧的离开后就‘上吊家中’且张老二匆忙回来身上还有伤...这......” “把张老二带回去审问清楚!” “......” 衙役了然的大手一挥。 其他人顿时上前二话不说直接将张老二绑了起来,气得他差点晕过去,看着沈明珠那般淡定姿态更是双眼喷火! 如今。 没将她掌控手中倒也算了,反倒是被她反手害进了大牢还将母亲和娘子的名誉败坏的干干净净! 早知如此。 他就该直接动手杀了她,一劳永逸彻底解决后患! 待张老二被衙役强行带下去之后,院子里的村民看沈明珠的眼神儿也更加忌惮了,想来往后也不会再有人这般不开眼的招惹到她的头上! 毕竟。 有县衙在背后撑腰,他们自然招惹不起! 众人离开后。 院子里也再次沉寂了下来。 沈明珠扫了一眼躺在上人事不知的张秀芬和文桂花,更是嫌恶的踢了两脚,转身去了屋子将自己的包袱拿了出来,径直的朝着镇子上方向而去! 两日下来。 老李那边也应当查到了些线索! ** 此时。 百里之外。 一道墨绿色身影正在林间飞快掠过,手里似拿着一个圆盘一般的东西,不时垂眸看一眼位置,嘴里更是喃喃道, “应当是这个方位啊!也不知现在情况如何......哎,怎么越来越微弱了!老天爷,你可别玩儿我,我都不远万里赶过来,临门一脚再没了位置,我非把你砸了......” 话未落下。 那东西更是接连转了好几圈儿,然后指着一个位置便不动了! 老者气的破口大骂,手下扬起来又愤愤落下,差点没忍住真将那罗盘砸了! “若让别人抢先一步,那我非得把你‘挫骨扬灰’不成!算算位置好像离着也不远了啊,算了算了,倒不如问问这附近哪里进来有什么异像吧...希望能赶得及......” “......” 说着。 他便朝着东边疾驰而去。 明明已年过半百头发花白,但脸上却看不出任何老态,虽有些皱纹横生,但却是神采奕奕不似一般老者...... 097:后台颇硬 临近傍晚。 沈明珠才到了镇上宅子中。 杜仪娴见到她更是神色惊喜,连忙倒了杯茶,待听到她问起来老李的事后,更是神色微微一变,将昨日听到消息说了出来, “这件事,确实另有原委......” 当初。 沈明珠母亲白氏相貌极为出挑,更是这附近村子里有名的美人儿,且家世颇好相貌才学皆是上等,所以求亲之人几乎踏破了白家的门槛。但白氏极为喜欢颇具才学的人,所以婚事迟迟都未曾落下。 后来也不知怎的,去了白云城外的白龙寺后,再回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据说,那段时间她与父亲不知为何闹得颇为僵硬,好似喜欢上了一个外地来的公子,却不被他父亲接纳,外面传言颇多,更有传言说白氏已非完璧,在白龙寺被歹人掳了去......后来又过了两个月,便出众人意料的定下了沈从文。 未满足月,便生了她。 所以外面流言四起,后白氏和沈从文之间也间生嫌隙,再加上秦文月横空出现,她母亲自视甚高从不肯低头半分,后来生产时才难产一尸两命...... 如此。 那沈从文对她这般更在预料之中了! 毕竟。 当初外面流言四起,再加白氏清高不肯辩解再被秦文月趁虚而入或算计,一尸两命更不为稀奇。 沈明珠眸子闪烁, “那我母亲死后呢?她身边的贴身丫鬟,或我的奶妈?她们可还有消息下落?” “这...时间久远,未必好查清楚......” “......” 她顿时沉默。 心中更隐隐有了几分猜想。 略一沉吟. 沈明珠忽的开口, “你让老李帮我传出去些消息......” “什么?” 她在杜仪娴耳边轻声嘱咐了几句,顿时看到杜仪娴脸色大变,再看沈明珠的眼神儿中更多了几分惊愕,愣了半晌才喏喏出声, “竟然是您......” “......” 事后。 沈明珠又问了私塾的事,得知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后更放下心来,再过半月便正是开课,也正好让小月趁机从家中离开,至于刘婶儿那边......想想还是有些头疼,她若执意要让刘小月在家中待着,那她也不可能罔顾她的意愿。 着实难办! 正想着。 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阵阵吵闹声,隐约间夹杂着几分熟悉,让她顿时眉头一挑,目光下意识落在杜仪娴身上,正看到她神色一僵,脸色也难看了几分! “仪娴,之前我只是被蒙骗的,都是那个女人,她可以勾引引诱我才会那般的,你原谅我好不好?日后我定好好待你,绝对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委屈......” 文良新叫嚷着冲进来,不由分说的跪在杜仪娴身前, “我已经和那个女人撇清关系了!你跟我回去,日后我必定对你极好,绝不会再如之前那般。” “......” “......” 竟还敢上门求原谅? 沈明珠挑眉,神色微冷。 身侧。 杜仪娴脸色僵硬,使劲扯了扯衣衫却反被他倒是抓的更紧几分,一把鼻涕一把泪端的是一副痛改前非的姿态,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吧!” 这几日。 从那日县令因两方势力左右为难将杜仪娴的宅子判给她后,还将之前属于杜家的那些钱财全都划给了杜仪娴。他算计多年到头来却临门一脚全都还了回去,那女人见他一无所有后更是直接踹了他跟别的男人好了,更将他气的几欲吐血。 思量再三,还是重新找上了杜仪娴! 至于什么颜面更是直接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只要将杜仪娴哄回去,那杜家的一切还是他的!只要他稍稍收敛,那杜仪娴不全在他掌控之中? 他算盘打的啪啪作响。 杜仪娴见他这般厚颜无耻,更是气的脸色涨红,却因良好的家世教养一句脏话也骂不出,声音微颤, “我和你已经签了和离书!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那都是我之前鬼迷心窍,现在我已经想清楚了只有你才是最好的!求求你跟我回去吧,你若是不走,那我就长跪不起!” 他端的是一副死皮赖脸的姿态, “而且你也不想给别人惹麻烦吧?她虽然上次侥幸从县衙出来,但之后若再闹出事来可未必没有那么好运了!” “......” 杜仪娴气的的浑身颤抖。 沈明珠更是扯了扯唇角, “明日去人牙子那里买些奴仆,日后再有人不请自来,直接打个半死丢到大街上去!” 话落。 她径直起身。 在杜仪娴惊恐的眼神儿中,将文良新犹如踢耗子一般直接一脚踢开,整个人滚了两圈儿倒在地上更溅起阵阵尘土! “若不嫌你脏了我的地界儿,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 “......” 文良新脸色苍白如纸! 口中一阵腥甜,五脏六腑更像被踢移位了一般,剧痛阵阵传来更是让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们两人之事与你有何关系?你这般嚣张,难道就不怕再进县衙大牢吗?” “我倒想进去坐坐,只怕他们不敢收呢!” 她眼神儿一凌, “还不滚!” “......” 他顿时身子一颤。 迎着沈明珠森冷的目光更是后背一凉,哪儿还敢再待下去?顿时脚步踉跄着匆忙离开! 杜仪娴坐在一侧。 看着眼前情景更是久久都没有缓过神儿来。 沈明珠斜睨了她一眼,声音微冷, “你若心软半分,他必定揪着你不放,若不想重蹈覆辙,下次他再来就直接让奴仆将他捆了送到县衙大牢里,只说我一句话,他便没法活着从里面走出来!” “......” 她身子微顿,声音微颤却满是坚定, “我绝不会再心软!” 如此。 沈明珠眸子中才闪过几分满意。 若她犹豫半分,她也绝对不会将她继续留在这里,纵然欣赏但她却绝对容忍不了这种优柔寡断的手下,更不想日后帮着她们料理一堆烂摊子! “你知道就好。” 说完。 她起身离开。 才走到门口正迎上仲康脚步匆匆的跑了回来,一看到她更是脸色微微一变,声音更是急切, “张老二被放回去了!” “......” 沈明珠眸子一闪。 倒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 “县衙那边怎么说?” “说李秀秀是上吊自尽。” “......” 倒是两不得罪! 想来张老二背后的人也是有一定能力,如今知道她猜到了其中一些内情,必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098:杀了沈明珠回去交差! 沈明珠心中微沉。 这次是她太过急切,之前听到文桂花的话应当暗中留意不漏分毫的,如今扯开了这一层窗户纸,反倒是让自己更被动了! “等明日帮我准备些包袱行李。” 话落。 她转身就走! ** 一路匆匆。 等沈明珠到张家后,天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乌黑的夜空让人无端生了几分压迫感,略有些风带着几分凉意从人身上掠过。 她直接去村西的房子粗略了收拾了些蓝肖当时留下的东西和傅无咎留下的包裹,转身便奔着村外疾驰而去! 但让她没料到的是。 她前脚刚出村子,身后便传来阵阵破空声! 沈明珠脸色骤变! 完了! 打草惊蛇了! 她脚下飞快,但奈何傅无咎当初传授给她的心法口诀因太过艰涩她从未深研过,只单靠着傅无咎给她度过来那些内力并不能支撑她太久时间! 不过盏茶间,她便被一圈黑衣人围在其中! 泛着寒光的长剑似带着戾气直指着她,眼前这一行人皆是黑衣面上围着面纱,只漏出一双森冷的眼睛,眼神中更没有半分情绪,冰冷的如一个个木头一般! “沈明珠,我说了,不该你探的事不要动心思!本可以老实的活在我眼皮子底下,可你却偏要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张老二站在前面声音森冷。 看着沈明珠的眼神儿中更带着几分恨意, “本来还能靠你让我前途更坦荡几分,如今却不得不亲手了结你,这一切都是你自寻死路!动手!” “慢着!” 她忽地出声儿,眸子闪烁的看着眼前男人, “既然要死,倒不如让我做个明白鬼!你与沈家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我对你而言又有什么好处,你费尽心思让我回张家究竟是为了什么!” “呵......” 张老二冷笑一声。 似觉得沈明珠此时已如砧板上的鱼肉任她宰割,眼神中也顿时少了几分提防之色,声音微冷犹如嗜人的毒蛇一般, “那你倒不妨告诉我,用了什么东西让刘小月起死回生?” “......” 沈明珠一愣! 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这一点! 是! 当初刘小月身重砒霜已经是必死无疑,如今却是活蹦乱跳,纵然旁人不清这些,张老二又怎么会全然不知? 必定认定她手上有什么起死回生的药物,这才将她带回张家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想要查清楚一切! 她恍然大悟! 再看张老二的眼神儿更多了几分深邃,微不可查的动了动自己的包袱,面上却是波澜不惊,缓缓开口, “我可以告诉你,但只能告诉你一人!” “你还想耍什么花招?” 张老二神色警惕,看着沈明珠这般开口更是眸子闪烁着,既想知道这其中的关窍又怕自己一个不查反被沈明珠抓到机会, “我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你还没胆量过来?” 沈明珠眸子幽深, “能解毒起死回生的药,自然事关重大,难道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吗?” “......” 张老二似乎思虑再三,还是抵抗不住这其中的诱惑。 忍不住上前一步,但走到前时却只看到沈明珠脸色一变,之前藏在包袱后面的匕首更是瞬间着寒光瞬间抵在了他的喉咙间,声音犀利森冷的不带半分情绪, “都不要过来!” “......” 黑衣人似乎也没料到情况突变,张老二更是瞬间脸色苍白,后背更是冰冷一片! 纵然他有所防备,却也完全没料到沈明珠的动作会这么快! 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她桎梏住了! “怎么?在我手上吃了这么多亏还不长记性?真当我是砧板上的鱼肉由着你随意处置了?” “......” 张老二眸子一沉。 沈明珠更是将那匕首靠他喉咙更近了几分,眼神儿警惕的看着眼前那些黑衣人,声音森冷威胁道, “都退下去,不然我直接杀了他!” “......” 黑衣人似沉默片刻。 其中几人下意识的让开了两步,沈明珠心下一松,桎梏着张老二一步步移了过去,却没想刚走了两步便听到其中一人忽的开口, “不用管他,直接杀了沈明珠回去交差!” “......” 沈明珠脸色大变! 眼看着那些黑衣人顿时围了上来,竟全然不顾张老二在她手中,气的脸色铁青一片,暗骂一声更是直接将张老二当成了人头护盾! “不要,不要!我是你们主子安排的人,你们只能敢对我动手,她......” 张老二叫嚷着,但这些黑衣人却没一个将他的话听进去,长剑一挑更是直接刺了过去,也让他喉咙里的话顿时变成了血‘咕咚咕咚’的往外冒! 他眼神中满是不甘,至死都没料到自己居然会死在‘自己人’手中! “妈的!” 她忍不住骂了一声! 不过这眨眼的功夫身上就被刺了几剑,脸上更是苍白的没有半分血色,眼见着动作也越来越迟缓! 再这样下去,她就真要不明不白死在这些人手上! 沈明珠脸色难看,若傅无咎在的话...... 傅无咎! 她眸子顿时一亮。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将张老二的尸体往前一推,手下更是抓住这个空档飞快的摸到了包袱中,将他临走前留下的信号弹放了出去! 一道青色的光亮顿时划破长空! 伴随着阵阵呛人的味道传来,烟雾也瞬间笼绕周围! 沈明珠顿时抓住机会,拖着满身伤痕拼尽了全力施展轻功,不过眨眼功夫便蹿了出去,而那些黑衣人也只稍作停顿便飞快的追了上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 在沈明珠即将到达极限的时候,也到了一处空地上,周边甚至都没有几棵大树荒芜一片,连个躲藏的地方都没有更让她瞬间绝望! 要不要这么倒霉! 起码给她颗树稍稍遮挡一下吧? 纵然是夜黑风高,但她这么大一个活人除了睁眼瞎应该没人看不到吧? 她脸色惨白。 身上满是血迹,如同从血堆里捞出来的一般,失血过多的摔倒在地,临昏迷之前似乎听到了阵阵打斗声从不远处传来...... 099:和傅无咎沾边的都没好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等沈明珠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略一起身,便感到身上一阵剧痛袭来,疼得她顿时龇牙咧嘴,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一片,垂眸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伤似乎已经上了药,粗略的包扎了一下! 谁救了她? 她微微怔愣片刻,脑海中闪过她昏迷前听到的声音,难道是傅无咎的人看到信号所以赶来救了她? 正想着。 忽的听到一道声音传来,略显得几分苍老低沉,沈明珠顿时抬眸,却看到老者一袭墨绿色长袍站在她跟前儿。 头发花白一片看着已然年过半老,但脸上却不见任何老态,看着更是如同三四十岁的人一般,偏生又留了长长的胡子,看着又老又嫩,说不出的怪异感!此时盯着沈明珠,更像是看着什么稀有动物一般,直勾勾的让她莫名的后背一凉。 “果然是天命之人,这么重的伤居然不过一日就恢复了过来?” 他捋了捋胡子, “小丫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 沈明珠微微一顿。 顿时反应了过来,看着老者的眼神儿中也不似刚刚那般戒备了,略一抱拳,神色间更多了几分感激, “多谢您救命之恩。” “无妨无妨。” 那老者随意挥了挥手。 颇有兴致的盯着她, “你与我想象略有些差异,我还当是个男子,倒没想到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果不欺我,果不欺我啊......” 他没头没尾道。 沈明珠更是一头雾水。 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老者并非常人,而刚刚说的什么‘天命之人’更是让她莫名敲响警钟,无端多了几分被看透的感觉。 她沉默片刻,忍不住的开口试探道, “不知您怎么称呼?” “名字...我还真想不起来了,叫我莫老头吧。” 那老者懒洋洋的起身,瞥了一眼沈明珠转身走了出去, “我去给你拿药换上。” “......” 待他转身出去,沈明珠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小茅屋中,似是山脚下猎户们常常用来歇脚的地方,因的天色渐暗屋内只亮了一个小油灯,灯光忽明忽暗,隐约间能看到那老者在外面似摆弄着什么草药一般,阵阵苦涩的草药味儿扑鼻而来,让她顿时拧紧了眉头。 这老者,还会医? 她眸子闪烁。 直觉告诉她这老者并不似常人,且似早就知道她一般......如今无端出现在这附近,更让她心中划过几分揣测。 “把药喝了。” 他端着黑乎乎的药走了进来。 沈明珠看着那药顿时拧紧了眉头,但还是毫不犹豫的接了过来一饮而下,看着老头更是啧啧称奇, “不怕我下毒?” “您若想要我的命早就拿走了,还需要费这功夫?” 她顿时一笑, “且药老的药价值千金且向来难求,我怎能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擅医药。 来历神秘且言语间似对她颇为熟悉。 除了傅无咎曾提起过的药老,想来也不会是旁人了!只是...他为何会忽然出现在这,且言语间似乎为她而来? 沈明珠眸子闪烁。 而眼前老者闻言却是略一挑眉,看着沈明珠眼神儿也变了几分, “你这丫头倒是聪明......但也得知道,什么叫做防人之心不可无!” “......” 她脸色一变。 下一秒。 便觉得五脏六腑传来一阵剧痛。 呼吸瞬间变得艰难起来,额间一片冷汗让她整个人都宛若大虾一般瑟缩在了床榻上,脸上再看不到半分血色! “你和傅无咎那小子吃了子母蛊,不巧,他还欠我些东西,所以只能在你身上讨回来了......” “......” 沈明珠脸色一白。 心中更是破口大骂! 怎么但凡和傅无咎沾边的都没什么好事儿呢! 阵阵痛意袭来,浑身更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疼得她龇牙咧嘴,再加上身上伤势颇重,她只觉得眼前一黑,直接晕死了过去! ** 此时。 远隔千里之外。 屋内一片死寂,明明正是酷暑,但房间内却是森冷的让人止不住的冒冷汗。 左风瑟缩着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时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一眼坐在上方的主子,头都快埋到胸前了,跟个鹌鹑似的欲哭无泪。 怎么怎么他上报消息的时候都没什么好事! 如今。 看着傅无咎那张越来越冷的脸,更是哭丧着一张脸,磕磕巴巴的开口道, “附近的人见到信号便去了,将那些人杀了后却没找到沈姑娘,只...只在附近看到了一地血迹,却没见到半分人影......可能,可能是被附近的人救走了,也...也可能是山中野兽出没,所以......” 茶杯‘啪’的一声落下! 左风也顿时趴在地上。 傅无咎脸色铁青! 向来清冷的一张脸上此时更是满是阴沉,看着左风的眼神儿更是冷的没有半分人气儿,一想到沈明珠如今的情况心中更像是被人狠狠的扯了一下一般,说不出的窒息感! 只留下一滩血迹? 她内力不多,轻功更是半吊子,碰上这样的情况纵然能捡回一条命,但情况也绝对的好不到哪儿去! 甚至。 命悬一线! “动用所有暗卫,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沈明珠给我找出来!你亲自过去,找到她之后便守在她身边,日后也不必再回来了!” 他声音森冷。 一句落下,更是让左风脸色一白, “主子!沈姑娘和您之间有生死蛊相连,她若真又意外您必定重伤!如此虽下落不明但起码没又性命之忧!如今那边虎视眈眈,若您出了什么事儿沈姑娘更无法独善其身!不论是为谁属下都绝不可能离开您半步!” 他跪在地上, “三皇子那边如今并不安分,您......” “左风!” 傅无咎声音一沉,不带半分的情绪, “这是命令!” “属下,恕难从命!” 左风伏在地上,迎着傅无咎森冷的眸子更是浑身颤抖,饶是如此却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属下男子之身,护着沈姑娘多有不便,若不然便安排左雨前去,她同为女子,想来也可以对沈姑娘贴身保护......” 这话一落。 傅无咎身子微顿。 似想到什么一般,神色也稍缓了几分,略一沉吟后开口, “让她立即动身。” 100:狗咬吕洞宾! 左风小心翼翼的擦了擦额间的汗,微不可查的扫了傅无咎一眼,暗暗喘了口粗气。 还好他急中生智,若不然真被派去贴身保护沈姑娘,等主子反应过来后他不被扒一层皮都是宽宏大量了! 屋内。 冷意渐渐疏散了些许。 傅无咎神色微冷,眸子深邃的更是让人莫名多了几分寒意,扫了一眼地上的左风似想到什么一般忽的开口, “他现在宫中?” “啊?” 左风一愣。 而后才反应过来傅无咎口中的‘他’是谁,忙不迭的接口道,“听闻三皇子今日早朝后一直呆在宫中......” “备马车。” 他眸子深邃,隐约间可见其中杀机浮现! ** 药味儿在口腔中弥漫! 沈明珠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浑身像是散了架一般,连动动手指都颇为费劲,身子酸疼又带着满身的伤,连伸伸懒腰都做不到,那种感觉更别提有多酸爽了! “醒了?” 老头又端着一碗药凑了过来, “来来来,再把这个药吃了,乖乖听话,这药喝下去,你身上的伤口就会慢慢好了,日后更不会留半分疤痕。” “......” 他脸上满是笑意,看起来倒是慈眉善目带着几分诱哄,但只一想到昨日那药喝下去酸爽,沈明珠就忍不住破口大骂, “我就是死也不喝你这劳什子药!” 这糟老头子! 没安半点好心,说不定救她都另有所图! “谁知道你这药里加了什么‘好’东西!” “哎?” 老头斜睨了她一眼。 像是被戳到了痛脚一般吹胡子瞪眼道, “你说说,你这丫头怎么就认不清眼前的形式呢?我要想要你小命你还能活到现在?这些药啊,都是为了你好,你说说你,怎么还狗咬吕洞宾呢?” “......” 她狗咬吕洞宾? 看着眼前这个‘厚颜无耻’‘瞪着眼睛说瞎话’的老头,之前被他救起来的种种感激更是顷刻间烟消云散! 还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呢! “我不喝......喝喝喝!” 沈明珠神色一僵。 看着眼前老头慢悠悠掏出来一个大盒子,里面一只五彩斑斓的毒蜘蛛更是让她瞬间改了口,端着那碗药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苦的脸都皱成了一团! 形式比人强! 她忍了! “这才乖呢!” 药老满意的捋了捋胡子,看着沈明珠的脸上更多了几分笑意。 而后又将她身上绑着的绷带解开,手里拿着一个小刀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三下五除二将面上那层血诟和药渣清了下去,在沈明珠神色渐暖时,更是飞快的拿出了一个小瓶子,乐呵呵道, “吃了我药,要点补偿也不为过吧?这可是万能的解毒药引......” “......” 沈明珠脸黑了! 下意识抬脚就一脚揣了过去,看着那不道德的老头更是气的头顶冒烟儿,心里更是万分怀疑他过来根本就不是来救她的! 只是为了她的血! “哎哎哎,别动,这一动血都撒了,多浪费啊......” 老头看着滴在地上的血更是心疼的直叫唤,沈明珠却是被他气的头晕眼花,偏生身上的伤势颇重,若不然的话她非得和这个老头打一顿! 接连几日。 她都窝在这个小茅屋里养伤,全然不知外面因为找她已经找的人仰马翻了! ** 另一边。 因张老二忽然死了,张家的人更是大闹了一场,去王大治那折腾了一番,要求查清楚还一个公道,可这从哪儿查起?那一地黑衣人的死尸,连官府都选择视而不见,他又怎么查?干脆下了封口令,让所有人都不许提起,至于张家种种更是被忽视的彻彻底底! 文桂花险些疯了,张秀芬更是一病下卧床不起,几日下来竟整个人都瘦成了皮包骨头! 村里有关沈明珠的流言却没有半分,一是官府下了严令不许声张,二便是她以往嚣张跋扈而落下的结果了! 没人敢再在背后议论她半个不是,即便是她失踪也未曾听到半句恶意流言! 沈家。 房间内。 秦文月脸色铁青,听着刚刚传回来的消息,心中更是无端多了许多慌乱,在屋里来回踱步,声音微颤, “这...张老二怎么会忽然死了?沈明珠又失踪,他们之间是不是...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那些事,所以才报复了张老二?这怎么办,那接下来是不是就要轮到我了?她......” 她心慌无比。 说话更是颠三倒四, “怎么办?要不我们找机会离开着,万一她回来报复,那我岂不是......” “夫人!” 刘妈妈看着她这般慌乱的模样儿更是忍不住开口, “现在她下落不知,且张老二已经死了,那过去的许多事儿就烟消云散了!您慌什么,反倒应该高兴才是!如此,便不会被他抓着把柄威胁了!” “可是...可是她若是知道一切,那......” “人都死了!那更是死无对证!就算她活着回来知道个三言两语,那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什么!您更不用慌!” 秦文月神色渐缓, “是啊,死无对证了。” 许久。 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只是一想到沈明珠如今的个性,心底就依旧像是被什么东西梗住一般,说不出的危机感,她现在多活一日,那就多一日的威胁! 她又怎么能真正的心安? “您不用想太多,她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两说呢!虽不知那日发生了什么,但张老二死了她也未必独活,只尸体尚未被人找到而已,说不定早就被山里的野兽叼了过去呢!眼下,更重要的是天香楼那里!” 刘妈妈安抚着。 她的秦文月的陪嫁奶妈,秦文月能走到如今这一步她也在背后出了不少力,两人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我刚刚听到传闻,沈明珠和近来爆火的天香楼之间关系匪浅,甚有传言她是天香楼的二把手,如今她生死不知,那咱们沈家作为她的母家自然有权去问一些事,拿一些应得的银子不是?您还是先把心思落在这上面! 毕竟,小姐如今也到了商议亲事的地步......” 秦文月神色闪烁。 这才反应了过来,天香楼那边或许还能拿到不少好处!如今张老二死了张家乱成一团,也正是站出去的时候! “走,去看看。” 101:和傅无咎一样都是白眼狼! 又过了两日。 沈明珠的伤势也渐渐好了许多,只每日总要喝些奇奇怪怪的药水,她本以为都是为了她的伤势熬制的,直到早上无意间看到那老头在纸上的写写画画,记录着各种反应和药效剂量后,才彻底反应了过来! 这死老头。 完全拿她当试验品呢! 她脸色漆黑如铁碳,浑身更不断的往外冒着凉气,想到这两日吃药如吃饭,心里更是憋屈的几欲吐血! “起来了?来把药喝了!” 此时。 莫老头又端着黑乎乎的药走了进来,浑然不觉眼前的女人已经知道了情况,颇为殷勤的看着她, “愣着干嘛啊,赶紧喝啊。” “......” 喝? 喝你大爷! 沈明珠脸顿时黑了,差点没忍住将那药扣在这老头身上。 “看着我干嘛......” 莫老头摸了摸胡子,无端有些心虚。 沈明珠斜睨了他一眼,将那碗药接了过来,顿时闻到一股莫名的腥臭味儿传来,让她眉头更是拧紧,声音微凉, “你这药,怎么一天一个味儿?” “......” 老头嘿嘿一笑。 搓了搓手,脸上闪过些许不自然,颇为殷勤的凑了过来,“你身上的伤也渐渐好了,我自然要酌情下药量了......” “哦!” 她点了点头,意有所指。 “‘医者仁心’‘尽职尽责’啊!” “咳,快喝吧,趁热喝......” 莫老头越说越没底气。 沈明珠斜睨了他一眼,眸底闪过几分冷意,将那药三两口便喝了下去,看的莫老头顿时松了口气。 却没成想。 下一秒,就被沈明珠嘴里的药渣喷了一脸! 黑乎乎伴着腥臭味儿顿时传来,也让莫老头的脸色顿时黑了下去,尤其是看着沈明珠那张无辜的脸,更是差点没控制住自己一脚踹上去, “沈明珠!” 他咬牙切齿! 沈明珠抬眸满是无辜, “我也没料到苦的这般无法下咽啊!” “......” 莫老头气的嘴巴都歪了,指着她更是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此时衣袍上已然被药渣子浸湿,尤其是被药渣沾染到的地方更是阵阵痒意袭来,让他脸色顿时一白! “你等着!” “......” 只见他撂下这一句,顿时像火烧屁股一般飞快的蹿了出去,尤其是临出门前沈明珠更是看到他的脸上肉眼可见的起了一大堆红疹子,更是挑眉! 拿她当试验品? 哪有那么容易! 她慢悠悠的起身出门,正看到莫老头拿着一个舀子往脸上倒水,可那点水根本不能解他脸上的灼痛感,顿时气急败坏的脱了外袍子急吼吼的向着外面跑了出去,直奔着附近的一个小溪冲了过去,只隐听到一声‘噗通’。 院子顿时安静了下来! 沈明珠好以整暇的坐在院子里,看着外面晒好分类的各种药材,忽而也起了几分兴致。在现代时,她因为身份原因也曾学过一些简单的中草药知识,但却大致只停留在哪些药草可以勉强止血消炎的基础上。 如今。 她倒是起了几分兴致。 若她会毒,想来若再之前遇到那般情况,也可自保了!尤其是...沈明珠眸子一闪,想到身上的子母蛊,顿时起了几分其他的心思! 正想着。 她忽然察觉后背一凉,像是被什么盯上一般,让沈明珠顿时脸色一变,几乎是下意识的抓起了手边的药草毫不犹豫向后一甩,贴身的匕首更是瞬间抽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狠狠的刺了过去! “嗯?” 那人似一愣。 接着便飞快的闪身,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眼神中更闪过几分讥讽,似存了心想要试探她一番一般,身子一闪,便绕到了沈明珠身后,却没料到她反应极为迅速,匕首直接脱手甩了过来,让她的衣衫顿时被划破了一片! 若非她闪的及时,恐怕就要多一道伤痕了! “出来!” 沈明珠神色冰冷, “怎么?对我这有伤之人还如此顾忌?” 面前。 人影忽的一闪。 一道黑色身影顿时跪在了地上,身子纤瘦,一身黑色劲装腰上更是带着长长的软鞭子,看着便不好相于,姿态冷漠间透着几分倨傲,目光落在沈明珠身上时只微微侧眸,虽说话还算恭敬,但却是颇为冷漠, “沈姑娘,属下左雨是主子特派过来保护您的安全。” “......” 沈明珠一愣, “傅无咎?” “是。” “......” 她红唇一抿。 眸底似乎多了几分复杂。 他知道她的情况了? 如今是怕她在有危险所以才派人过来保护她的安危? 一时间。 沈明珠忽然说不出心中的情绪,似感动似诧异似欣喜......诸多情绪一瞬间涌上心头,让她久久都未曾开口,直到感受到眼前女子视线直直的落在她身上时,才忽然脸色一沉,想到刚刚女子的举动,眸子微冷, “不必,我不需要保护。” “属下只听主子的吩咐办事。” 左雨神色冷漠的回了一句,话落更是不等她说什么便直接起身,“沈姑娘若有什么吩咐就直接唤属下即可。” “......” 沈明珠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我说了!我不需要你保护!” 左雨问若未闻。 如此一番,更是彻底让她脸色沉了下来。 她不需要什么陌生人贴身保护,更不需要这样一个听不懂话的属下在眼皮子底下膈应她! “要么,你自己传消息滚回去,要么,我再发一个信号弹让那些人来了把你拖回去!你自己选!” “......” 左雨脸色微变。 全然没料到沈明珠会这般接口,看着她的眼神儿更变了几分,正欲再开口,却见到一个身影从不远处走过来,定睛见时满脸惊愕! 药老? 他老人家怎么会在这? “你这死丫头,是不是存心的!我可是救了你的命,你居然这么没良心的对我动手,简直丧心病狂,和那傅无咎一样都是白眼狼!” 他怒气冲冲走了过来。 临近时。 左雨这才看到他脸上一片红肿,满是红色的疱疹更是看着触目惊心,身为药老向来都是身份尊贵,她又何曾看到他这般狼狈? 而且... 听药老话里的意思,竟还是沈明珠干的? 102:简直绝配! 她神色怪异。 沈明珠却是挑眉,目光落在了急冲过来的莫老头身上,脸上更端的是一副无辜姿态,声音更是茫然, “什么啊?” 那架势。 活像是被冤枉的小白兔一般。 让莫老头顿时声音一顿,指着她气急败坏道,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知......” “知道什么?” 沈明珠挑眉反问, “难道,您在我的药里加了什么东西?” “......” 莫老头顿时不吭声了! 瞪着沈明珠更是半晌都没说出话来,说到底还是自己心虚,即便是知道了沈明珠故意为之却也不好秋后算账。 毕竟。 是他先在药里动手脚! “哼!” 他愤愤的哼了一声,目光一闪落在一侧的左雨身上时更是脸色难看,似找到了出气筒一般,语气极为不善道, “傅无咎把你派过来做什么?难道还怕我吃了这个小丫头不成?一个两个全都是狡猾的白眼儿狼,怪不得能被子母蛊拴上,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个老狐狸一个小狐狸,简直绝配......” “......” 左雨眼神儿闪烁。 沈明珠则是斜睨了左雨一眼,声音冷漠, “我可不认识这位,更不需要什么人多此一举打着保护的名义来膈应我!” “啧......人家还不领情!” 莫老头啧啧两声。 左雨顿时神色难堪,身子一闪,片刻间消失在了视线中。 他这才扭过头来,轻咳一声,目光落在沈明珠身上,神色间更多了几分别扭,似乎有几分不好意思。 沈明珠唇角一勾,不待他开口便先一步道, “莫老头,你脸上这是不是中毒了?这不过盏茶的功夫就已经到这般地步,再等两日岂不是更加严重?既你说我的血可解百毒,不妨用我的血先入药解毒吧!” 莫老头一愣。 她有这么好心? 难道刚刚把药弄在他身上真的不过是个意外? 他眼神儿闪烁。 但脸上阵阵刺痛伴随着巨痒袭来,却让莫老头根本顾不得许多,看着沈明珠动手划破胳膊,脚下却是极为迅速的过去,将那血接了整整一小瓶子后,才听到她声音再次传来, “这些够吗?不够我......” “够够够了。” 他连连应声。 将那小瓶收起来后,再看沈明珠的神色也顿时多了几分感动,着实没料到她居然会如此大方,正想开口,却听到她先一步道, “如今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这段时间更是让您为我的伤多位费心,我身上别无长物,唯有血液还有些功效,能帮你解毒也算是尽了我一点心意。” 这话落下。 莫老头更是感动。 刚刚那些怀疑更是瞬间烟消云散,看这小丫头的眼神儿中也多了几分温和。 毕竟。 谁又能拒绝一个‘知恩图报’的小丫头呢? “你......” “我如今出来许久,我也该回去了...这路途遥远,若伤再裂开,算了...那也只能怪我命运不济吧......” 沈明珠垂眸。 神色间更多了几分忧伤。 看的莫老头更是心中一紧,忍不住信誓旦旦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送你回去,也刚好将我身上的毒彻底清干净。” “好。” 她顿时应声,眼神中更闪过几分笑意。 ** 之后一整日。 两人都在路上,等到了第二天时,便到了镇子上。 沈宅外,看门的小厮并未见过沈明珠,去了内宅通报后,只见着管事儿杜仪娴脚步匆匆的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见沈明珠更是眸中含泪,声音更是微颤, “沈姑娘,你可回来了!这段时间外面传出不少有关您的话,我还以为您.....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无事,进去再说。” 沈明珠轻拍了她一下,她这才止住了泪水,缓缓起身将她们引了进去。一进门便看到布置诸多绿植花卉的玄关,绕过去那圆拱门后,顿时入了竹林中,石子路蜿蜒径通内院,入目间皆是一片翠绿,绕过去后便是后花园。 亭台流水,花香扑鼻,伴随着入目间的美景,更让人宛若进了世外桃源一般,全然一派江南流水之态。 “你这宅院,修的倒是清雅。” 莫老忍不住开口,扫了一眼沈明珠,忽嗤笑一声,似想起什么有趣儿的事儿一般,顿了顿又接口道, “和傅无咎一般无二。” “......” 沈明珠一脸懵逼。 直到许久后。 见到了傅无咎的别院,才恍然明白当初莫老为何说他们‘一般无二’。 沈明珠将莫老安置在东厢房,紧邻着小后花园,让他方便摆弄他那些药草等等。之后她才和杜仪娴去了卧房,当净身换衣后,看着沈明珠身上那大大小小的伤痕,杜仪娴顿时忍不住又红了眼, “怎么什么糟乱的事儿都能落在您身上呢,身为女子本就不易了,为何还要遭受这样的苦楚。” “......” 沈明珠没接口。 等她帮自己擦好药包扎好后,才一边拢着衣服一边开口, “之前交代你的事如今怎么样了?张家那边可曾有什么消息?老李调查的事儿调查的如何了?这段时间宅子里可曾出过什么事?” “都办好了。听闻沈家已经去了天香楼两趟,均是以您的名义...闹了几次,如今情况有些僵,天香楼近来被她折腾的客人都少了许多,情况不太好。张家自张老二‘意外’而亡后,张秀芬卧床不起,文桂花疯疯癫癫,我也这才清楚知道您与文桂花竟是妯娌关系......” 她正了正神色娓娓道来, “老李查出一点苗头,当面的奶妈婆子侍女都被打发了,好似还留着一个管家的儿媳,是当年曾在内院伺候过夫人,后被夫人驱逐,这才嫁给了管家儿子,如今还在沈家管些杂事。至于咱宅子里并无任何事发生。” “......” 如此。 张老二背后的人并没任何举动? 认定她死了? 如今,莫老既跟着回来,她又怎能不物尽其用?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备车,去天香楼。” 她径直起身。 既那幕后的人不主动,那她只能主动出击了。 103:皆是道貌岸然之徒 皇宫内。 深深的宫苑城墙隔断了外界种种,目光所及皆是一片红色的城墙以及四四方方的天空,纵然华丽却犹如一个巨型牢笼,不知多少人悄无声息的葬身于此,甚至连全尸都未曾留下,宛若从未出现过。 朝堂上。 暗流涌动。 “戎族如今内部争斗频发,老戎皇征战一生,如今病危诸皇子之间更是只顾着谋权夺利,若当初提早立储,如今也不会到现在这般一派混乱,内部尚且如此,何来平息外患?如此可见立储之事重要至极!微臣斗胆进言,望陛下早日立储以安社稷!” “三皇子得天独厚,且处事果断,视为不二人选!” “微臣恳奏陛下!” “......” 朝中官员接连出声儿。 三皇子站立一侧,神色倨傲微微拱手, “儿臣愚钝,不能担此重任,皇弟如今在百姓中声誉极好,又得父皇喜爱才是不二人选,儿臣从未有其他心思,还望父皇明鉴!” 话落。 众人的目光均落在了一侧的傅无咎身上,看着他神色清冷,对眼前之事更是视而不见,垂眸间全然一番置身之外的姿态。 倒是他身后的众人忍不住一个个接口, “五皇子出生不高,恐难当大任。” “自古以来皆是立长立贤,且五皇子身体向来不堪重负,如何能担当大任?为了江山社稷也不能如此轻下决定啊!” “......” 皇帝高坐上方。 看着下方众人姿态,更是眸子深邃看不出丝毫情绪,神色威严让人更不敢直视半分,扫了一眼傅无咎,见他未曾为自己辩驳半句更是眸底微暗,忽的将话题落在了右边首位微微垂头的丞相身上, “沈爱卿以为如何?” “圣上正值壮年,且身体强健,立储之事可暂缓。如今当务之急应当是戎族边防,不论谁登大宝,郢朝都应当有可战之人!诸位有心倒不如将心放在此处,好好想想待之后该如何解决戎族之事!” 沈丞相垂头。 语气更是不卑不亢,一句话轻飘飘的将刚刚吵的热火朝天的众人全都暗打一番,反倒更让皇帝神色多了几分笑意, “还是丞相心念社稷。” “......” “......” 刚刚出口的众人此时顿时不吭声了。 三皇子眸子闪烁, “丞相大人言之有理,如今正好抓住机会收复失地,只是......白将军年事已高,如今不适上阵杀敌。” “老臣自请出战,宁可战死沙场也绝对萎缩在后!” 一侧。 身着武将长袍老者站出,纵然年事已高但气势却不落半分,扫了一眼如今的朝堂,声音中更是透着几分讥讽, “不似一些道貌岸然之徒,萎缩在后,出事却只会一纵和亲!如今事情稍缓便想立储?倒真是讽刺之际!微臣宁可战死沙场,也绝对不屑与这些人同流!” “你......” “文官自然应在朝堂出言,难道还要去战场征战四方吗?” “这些与我何关?” 白老将军脸色一沉, “我只不屑与你这种人同朝共事!言语间还要与你客气三分吗?!” “你......” 那文官顿时被怼的脸色难看。 朝堂间。 一时气氛凝重。 直至丞相开口, “白老将军纵然昔日骁勇,如今却年事已高不宜再征战前线,也该让他们年轻众人有一番施展拳脚的机会!微臣举荐一人,张少将军此前曾几次战场征战的经验,如今倒不妨让他趁机收复失地?且适闻白家三公子武艺甚好,又将门之后,不如以他们二人,共同前去,也好有商。” 这话一落。 皇帝的眸子顿时闪了闪,声音微顿, “既如此,那便封白三公子为少将军,张家二子为辅,择日带领兵将出征。” “是。” “......” 先举荐的是张家二子,但却以白三公为主。 皇帝这话落下,顿时让丞相头低的更深了几分,而朝廷众人也闻到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气息。 暗流涌动。 张少将军是张侍郎二子,张侍郎与三皇子之间走的颇近。 白三公子年少有为,更是将门出身,但却未曾上过战场,如今却以他为主,张二公子为辅,这其中蕴含的意思更不言而喻。 三皇子立在一侧。 傅无咎自始至终都未开口参与半句。 直至要出去后,却被皇帝忽然叫住,神色间更带着几分暖意,全然不似朝堂上那般威严冷酷,声音和缓, “多日不曾见你,留下一同午膳吧。” “......” 众人脸色顿变。 再看傅无咎的眼神儿更多了几分深邃。 若论圣心,还是五皇子更得圣意,只可惜这身子...... ** 另一边。 沈明珠的马车一路到了天香楼外。 果然。 这下车后才发现之前爆满的天香楼,如今却是大不如以往,纵然大厅里还坐了些人,但比以往人满为患的场景却是天壤之别。 她才进门,便听到堂内声音传来, “沈明珠既是你这里的二掌柜二把手,如今她下落不明,我身为她的母亲过来查问一切有何问题?莫不是你们想趁我女儿失踪想独吞了这天香楼的盈利不成?今儿必须把账本拿出来把话好好说清楚!” 秦文月底气十足。 如今哪儿有之前那柔柔弱弱的姿态,一提到银子恨不得眼睛都瞪大了,端的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 “之前百般推诿,今儿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那你们天香楼也别想开下去了!” 话落。 她更是坐在了大厅中。 气的那掌柜的更是脸色青白一片, “你若再这样无理闹下去,那我就报官了!” “那就报官啊!正好让官府来评评理,说到底该不该给我应得的银钱,不要以为沈明珠死了就昧着良心吞下她的钱......” “死了?” 沈明珠顿时挑眉,冷飕飕道, “难道我这是‘诈尸’不成?” “......” “......” 众人一愣。 秦文月脸色一白。 身子僵硬的转身正对上沈明珠冷冷的眼神儿,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她的手更是颤抖, “你......” 104:出门在外颜面总是要的。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那些人竟没把她杀了? 秦文月脸色苍白一片,看着沈明珠更像是看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不断向后退缩着,直到被刘妈妈扯了一下后这才反应过来, “你...你没事就好,这...这些时日我与你父亲可是担心坏了,如今,如今看你没事我们也就放心了......” “是吗?” 她顿时挑眉, “我还当你巴不得我死了呢!” “怎...怎么会呢?” 秦文月神色闪烁。 沈明珠却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神犀利深邃,让她心里更是咯噔一下,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惴惴不安。 一侧。 原本被秦文月气的浑身颤抖的掌柜一看到沈明珠忽然出现,更是脸色一沉,这连日来的事更是全都推在了她身上, “沈明珠,当初纵然说好种种,可如今却被你母亲接二连三来折腾,你看看如今的天香楼都成了什么样子!既然如此,那我便将这段时间的银钱与你结算干净,日后你与这天香楼之间再没任何关系!” 如今。 天香楼情况稳定下来。 且名声已经打了出去,他们手里靠着沈明珠之前留下来的菜单足以稳定下去,之前将利润凭空给沈明珠一半已经心疼不已,如今倒正好趁着这个由头彻底撇清关系!日后也自然不会落下半分话茬! 掌柜的心中算盘打的啪啪作响。 “小二,让账房把该分给沈姑娘的银钱清算清楚。” “......” 沈明珠眸子微闪。 还未开口,便看着秦文月一脸怒气冲上前, “如今这天香楼能做到如此地步那也是沈明珠的功劳,你居然这般卸磨杀驴?这天香楼有一半都我沈家的,你想结算些银子打发了我们?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到手的银钱三两句就要少一大半,她怎么能坐得住? “你想趁机撇清?这绝对不可能!” “......” “这天香楼是我开的,与你半分瓜葛都没有,怎么倒平白无故有一半成你沈家的了?你若再这样胡搅蛮缠下去,我就要报官了!” “沈明珠的便是我沈家的!县老爷来了也不能不分青白!” “......” “......” 两人越吵越凶。 沈明珠却是不知何时坐了下来,看着两人脸红脖子粗的狗咬狗,甚至好以整暇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端的是置身事外看戏姿态。 秦文月倒比她想的更蠢些。 当初。 又是怎么将原主母亲害死的? 这其中难道还有旁人手笔? 此时。 围观的众人也越来越多,掌柜的眼看着情况越发不受控制,脸色更难看了,思前想后还是妥协了, “那念在沈明珠帮天香楼的份上,我就再多出一百两银子,日后便在无任何瓜葛!你若还是执意闹下去,那就报官吧!我天香楼也不是由着旁人狮子大开口的!” “......差不多了。” 刘妈妈扯了扯还想开口的秦文月,使了个眼色,她顿时也消了大半的怒火,尤其是当看着店小二顺势将四百两银票拿过来的时候,更是眼睛一亮! “既然如此,那便各退一步。” 掌柜的松了口气。 秦文月正想将那银票接过来,却看到沈明珠先她一步,将那银票拿在了手上,扫了一眼慢悠悠的接口, “什么时候我沈明珠的事儿也由着旁人拍板定钉了?” “......” “......” 两人脸色微变,掌柜的更是向后退了一步, “如今已经银钱两清,该说的话也全都说完了!你和天香楼之后也再没有任何瓜葛......” “当初求着她,如今吃了好处便卸磨杀驴,这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好处全被你一个占了去,便不怕遭报应吗?” 杜仪娴愤愤不平。 围观众人也窃窃私语,让掌柜的脸色更难看了许多,看了一眼沈明珠幽深的眸子心里更咯噔一下,脚步匆匆的转身欲走,却被她忽的叫住, “掌柜的。” 他脚步一顿。 下一秒,便听着沈明珠声音淡淡道, “今日结果是你求的,日后便不要后悔!” “......” 掌柜神色闪烁,看着她那般笃定的姿态更无端多了几分慌乱,但一想到日后不用将一半的利润分给她,便心中一沉, “我自然不会后悔半分!” “好。” 沈明珠垂眸点头。 瞳孔深邃更让人看不出其中蕴含些什么。 掌柜的转身离开大厅。 只剩下围观众人一边吃着饭一边窃窃私语着,尤其是目光落在沈明珠身上更是指指点点,种种议论声更不绝于耳。 她问若未闻。 目光也落在了秦文月身上,当着她的面慢悠悠的将那四百两银子收到了怀中,看的秦文月更是嫉恨不已, “如今张家乱成一团,你父亲在家中更是颇为惦念你,如今你安然无恙的回来我们也就放心了,家中已经为你收拾好屋子,不如与我一同回去吧,日后你还是沈家的小姐......” 只她回去。 那银票自是她囊中之物。 她日后如何也自然要听她的话! 一想这些,她顿时神色殷勤, “你妹妹也想你想的紧,正好你回去你们姐妹之间还可多说些体己话......” “哦?” 沈明珠拧眉, “可如今我在西巷子买了宅子,近来又刚刚添置了仆人,家中大小琐事都要由着我一人照料,日后若得了空隙,便会回去。” 她神色间满是无奈,端的是一副富足姿态, “正好今日时间尚早,倒可以去人牙子那再挑些好用的仆从,这日后身边总要些使唤的丫头......哦,对了,如今沈家虽不算富裕,但却也要些颜面,这回去后,还是让父亲多给您添置几个丫头,也省的如刚刚那般,要自己‘亲力亲为’。” 话落。 更扫了了一眼秦文月身旁的刘妈妈,眼神儿似带几分讥讽同情, “刘妈妈跟着您也多年了,如今上了年纪总不如些年轻丫头好使唤,纵囊中羞涩,但出门在外颜面还是要的。” “......” 秦文月顿时脸黑如碳。 看着她转身姿态张扬的走出去,更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 这贱蹄子! 105:是不是对那个沈明珠上心了 “姑娘,您为何要刻意激怒她呢?若是她以此再回去说些什么,那您与沈家之间的关系岂不是......” 杜仪娴神色犹豫, “且如此一来,恐怕您的宅院也难以清净了,这......” “我只怕他清净。” 她唇角一勾。 莫老头在这,她怎能不好好利用? ** 皇宫内。 傅无咎端坐在下方,缓缓的放下手中的碗筷,神色淡漠一如往常那般,让人看不出其中半分情绪, “儿臣用膳完,若无其他要事,便先行告退......” 话落。 他缓缓起身后退。 然而眼前的皇帝却是眸子微闪,揭过侍从的帕子擦了擦嘴,声音威严中透着几分暖意,全然不似刚刚在朝堂间高高在上, “你身子如今可好?” “已好许多。” “近来新上贡来有一颗上好的雪莲,我已命人给你熬成药汤,喝完了再去看看你母妃吧,多日未归,她也时常念着你。” 站在一侧的总管,闻言更是恭敬的端着早就备好的药汤走上前,精致的汤碗刻着镂花图案,掀开盖子还正冉冉冒着热气,伴随着阵阵清香袭来,总管脸上更满是笑意,适时开口, “陛下听闻您进宫,一早便嘱咐下了,这可是旁人都没有的殊荣,陛下对端王可真是父子情深。” “......” 傅无咎扫了一眼汤药,神色间更无半分波澜,毫不犹豫的端过来后一饮而尽, “谢父皇赏赐。” “你身子向来不好,太医院嘱咐了这药膳对你大有益处,日后我便让人给你送到府上,至于今日朝堂之事你可有何想说的?” 皇帝满脸慈爱。 看着他的眼神儿中更多了几分怜惜, “算了,如今只将你身体养好,其他的事容后再议吧。倾城这两日也不思饮食,她贵为公主,诸多朝堂之事不明,还需你好好劝说劝说她,好了,下去吧。” “是。” 傅无咎转身离开。 伺候的人也一一收拾退下。 皇帝靠在榻上,神色微沉,忽然将手里的折子猛地一甩,话语间似夹杂着几分怒气, “如今朕这个皇帝做的越发难了!与其说上奏,倒不如说是胁迫!” “......” 李总管神色小心。 看着满脸怒气的皇帝,连动作都越发谨慎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将地上的折子捡起来恭敬的双手奉上, “端王若身子好了,想来也不会让您如此为难了!” “是啊......” 皇帝声音感叹。 神色间似夹杂着几分为难,叹了口气道, “只是如今他......怕是心里很上我了。” “端王与您父子情深,日后必定明白您的用心良苦。” “但愿如此。” “.....” ** 出了御书房。 傅无咎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垂眸间看着胳膊内侧的青线,原本已浅淡了不少如今却是又深了几分,眸底也越发冷了几分。 左风小心翼翼跟在身后。 感受着自他身上传来的冷意,眼底也闪过几分难言。 主子这身子...... 绕过后花园,又走了许久,约摸着从御书房出来半个时辰后,才七拐八拐的拐进了一个略显偏僻的宫殿内,全然不似之前那些宫殿那般奢华,院子里有一片小小的荷花池,绕过去后便到了宫殿正门。 “皇兄!” 才刚进门。 便看到一道粉色的身影从宫殿内直直的扑了过来,墨发如缎,头上仅带着一个银铃素簪,随着她的动作,清脆的铃音更是悦耳至极,如乳燕入怀般直接扑到了傅无咎的怀中,也让他脸上的冰冷瞬间融化, “皇兄,你这次出去也太久了!是不是被那个沈明珠上了心,所以才回来这样晚的!” “......” 傅无咎唇角一僵。 目光更是落在了左风身上,却只看到他默默的缩了缩头,小心翼翼的向后退了一步,忍不住头皮发麻! 公主这是想害死他啊! “你别看左风啊,我说的对不对?” 傅倾城眨着眼睛,娇俏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全然没有半分女子的内敛。 眉眼精致如画,隐约还能看出与傅无咎有几分相像,但一个深沉内敛清冷宛若月下谪仙,一个却张扬肆意的宛如炙热的太阳一般。 “下次带我一同去好不好,我也想见见那个沈明珠!” “...不许胡言!” 傅无咎脸色微沉。 抬脚便向宫殿内走去,而傅倾城却是忍不住对着左风吐了吐舌头,指了指傅无咎略有几分微红的耳垂,轻声道, “皇兄不好意思了!” “......” 左风迎着她的目光,更是满眼笑意。 入宫殿后。 傅无咎便看到了从内室走出来的女子,女子衣着素雅,与傅倾城一般头上只待着几个简单的簪子,衣衫也是素色,但却透着几分点点的光泽,虽已至中年,但脸上却无半分皱纹,姿容清丽气质出众,一见到傅无咎神色间更多了几分惊喜, “你回来了。” 话落。 她下意识想上前。 但手却被人搀扶着,抬眸间对上自己的贴身女侍时,却顿敛神色,略有几分局促的坐在了上方, “快坐快坐,上些茶点。” “......” 傅无咎眼神儿微冷。 看着那扶着自己母妃的女侍,脸色也微沉了几分,还未开口说话,便看到傅倾城跟着走进,指着那女侍更是直截了当道, “我与皇兄母妃要说些体己话,你们全都下去!” “是...” 那女侍眼神儿闪烁片刻,还是乖乖退了下去。 傅倾城忍不住对着门嘟囔着骂了两句,‘砰’的一下将门狠狠关上,对着左风命令道,“你去外面盯着,谁要敢进来本公主砍了她的狗头!” 左风应声退下。 屋内也顿时安静了下来。 傅无咎略一放松,看着自己母妃,但还未开口便见她上前一步,眼神儿中更是闪过几分期许,声音殷切道, “听倾城说,你在宫外认识了一个名沈明珠的女子?” “......” 106:他恼羞成怒了! 傅无咎身子一僵。 万万没料到自己母妃开口第一句竟是此言,脸色微沉,忍不住瞪了傅倾城一眼,轻咳一声缓缓道, “儿臣与她不过萍水相逢。” “才不是!你明明住在人家家里好久!要不是戎族说要和亲,还不知道你要住到什么时候才肯回来呢!” “......” 傅倾城这话,顿时让他脸彻底黑了! 目光阴沉沉的落在了窗外,让门外的左风莫名的后背一凉,像是被什么盯上了一般,无端的冒了许多冷汗! 怎么觉得有些冷? “她偶然救我,我与她家中养伤,这才耽搁许久。” “养伤?你怎么样?哪里伤到了?” 果然。 这话一落。 他母妃顿时转了心思,只傅倾城还在那儿嘀嘀咕咕道, “怎么也不见你去别处养伤呢!还偏偏赖在人家?” “......” 傅无咎顿时狠狠瞪了她一眼。 心中更是连着左风要发配到哪儿都想好了,微微一顿后又继续接口道,“儿臣无事,伤势也已好了许多,母妃不必担忧。” “母妃,你看他不说也便罢了,还转移话题,以前伤的那么重时,也没见他在哪个姑娘家中养伤啊......” “傅倾城!” 他咬牙切齿。 她却是腾的一下起身。 手脚麻溜颇为娴熟的绕到了她母妃身后,只漏出一个小脑袋来,语气更是愤愤不平,“母妃你看他,是不是恼羞成怒了!” “......” 傅无咎顿时梗住, “不许胡言乱语!” “哦~~知道。” 她拉长语调,更让傅无咎彻底黑了脸色,瞪着她半晌都未曾说出一句话来,直到她母妃开口,才让气氛缓和了下来, “好了,她也只是在宫中呆的太久太过憋闷了,才会这般玩笑任性,你又何必与她一般计较呢.....只是,你若对那女子真的有意,只她家世清白,且你身边也该有个人伺候着你,倒也未尝不可......” “母妃!” 他声音一沉, “儿臣如今并不想此事,更不想凭白耽误了旁人,此事莫要再提了。” “......” 他母妃叹了口气。 似想到什么一般,神色愈发落寞哀伤, “都是因为我,你的身子才会......如今连议亲之事都因而受限,都怪母妃没用,帮不了你半分反倒成了你的拖累......” 话落。 更是掩面抽泣。 气氛瞬间便沉了下来。 刚刚还一脸玩笑的傅倾城此时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看着眼前的情景更是沉默了许久,眸子微闪,似不在意道, “皇兄,嫁到哪里我从未在意,你也不必太过担忧我的亲事,我总不会让自己吃亏才是,便是嫁到了戎族,也未尝比现在差多少!说不定反倒更自由呢......” “闭嘴!” 他脸色难看。 看着眼前二人,脸色更是沉了下来,微一顿后接口道, “不论如何,我都会护你们周全。且你也不许再胡言乱语,我尚可自保,若让旁人听到只言片语恐怕她的小命就难说了!” “知道了。” 傅倾城点头。 沉默片刻,她才缓缓出声儿, “我也不想让自己成你的拖累,更不想让皇兄为我妥协什么。反正我一个女子怎么都逃不了嫁人,嫁谁不是嫁?只要皇兄和母妃好好地,我可以不顾一切,反正我也从未想过要和什么人白头偕老......” “说什么傻话!” 他脸一沉。 不轻不重的在她头上敲了一下,眼底更多了几分深邃,“皇兄在你眼中便那么不堪,连你和母妃都护不住?” “你连自己都护不住,还受伤去人家姑娘家里养伤呢!” “......” 门外。 左风顿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气氛顿时回暖。 ** 沈明珠再回去时。 已过了晌午。 莫老头一直呆在自己的院中从未出来,宅子内也只两个小丫头守在门外,至于小厨房里更还未来的及配置人手,眼看着肚子饿的咕咕叫,沈明珠只能自己了进了小厨房,忙了许久后,才端着菜往回走。 走到一半。 忽像是想起什么来一般, “东厢房的老头用膳了没有?” “还未曾用膳。” 她顿时眯了眯眼儿,特意绕到了东厢房门口走过,手里的笼屉更是被她悄无声息的打开了一个小小的口,香味儿顿时从其中蔓延出来。 果然。 才她出两步。 那老头熟悉的身影顿时从院子里走了出来,耸着鼻子,一看到她手里的笼屉顿时眼睛都亮了起来,。 “沈丫头,给我送饭来了?” 说着。 手下更是极其自然的伸了过去,二话不说便将沈明珠手里的饭菜接了过去,掀开那笼屉一看一道红烧鱼一道卤肉,外加两个素菜和一大碗蔬菜白粥,阵阵饭菜香顿时扑鼻而来令人顿时食指大动! “你这丫头,就是体贴!” “等等。” 眼看着莫老头转身欲走,她忽然出声, “我也尚且未曾用膳呢,若莫老不嫌饭菜粗陋,不妨一起?” 脸上带着盈盈笑意,却让莫老心里莫名咯噔一下,无端升起了几分怪异的情绪,但手里拿着人家的饭菜,却也不好反驳, “那好。” 她顿时勾起唇角。 跟着走了进去,看着莫老将那饭菜端出放在桌面上,拿着筷子更是动作飞快的吃了好几口后,顿时瞪大了眼睛,再看沈明珠的眼神儿更是意外, “这都是你的厨艺?” “自然。” 沈明珠点头,听着莫老的夸赞更是满含笑意,一边应声一边吃着,直到这饭菜吃的差不多后,才忽然开口, “若莫老喜欢,那便留下我日日给您做膳,保准比这些还好吃。” “......” 这话一落。 莫老的动作顿时一僵。 再看沈明珠那笑意盈盈的脸时,却像看到了一只正极力撺掇他的小狐狸,这狐狸尾巴都漏出来了! 他就知道这小丫头憋着什么心思呢! 擦了擦嘴。 莫老开口道, “住在这还要劳烦你每日做饭,这是万万都说不过去的!我虽上了年纪却不是老糊涂,哪能这般‘恬不知耻’?” 嗯? 沈明珠挑眉。 这老狐狸。 她只漏出个苗头,他就猜出来了? 107:这是得罪了多少人? 她也不急。 只笑着接口, “若说起来,我的命还是您救的,为您做些膳食自然是再小不过的事儿了!再说能为药老您做些什么,也是我的荣幸不是?只是......听闻药老说我血液可有奇效,能治病救人,更让我心中如多了些责任一般,只想着济世救民,只可惜我身无长处且不通医理,便是有心,也是无力啊......” 顿了顿,她这才把目的说了出来, “若能让药老指点一二知些药理,那我也就如愿以偿了......” “......” 合着。 绕了一圈儿,在这等着他呢! 莫老脸色顿时一闪,心中忽然闪过几分清明,再看眼前这小丫头,忽然像想到了了什么一般,腾的一下站起身来。 那日故意开口说回来,甚至以药害他中毒又以血救他再提及回来之事,都是这个小丫头算计的!饶了这一大圈儿,为的就是把他留下来再伺机学医毒! 这小丫头! 当真是个狐狸! “你这小丫头,当真如傅无咎那般,不见兔子不撒鹰!” 他看着沈明珠捋了捋胡子又道, “这药谷里的医毒可不是随便就能学的,你若真有心那就向药谷求学,若经过考核还能留下,我或许还可收你做弟子。” “若如此,那倒可惜了。” 出人意料的是。 沈明珠并未多做纠缠。 反倒是摇了摇头,自顾自的起身道, “如此,那我也不耽搁您弄药了。” 话落。 她起身径直离开。 让莫老更摸不透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饶了这一圈儿如今却轻而易举说放弃了?他是万万不信的! 只是。 她又在盘算些什么? ** 傍晚。 天色渐暗。 宅子内渐渐亮起灯光,白日里被沈明珠安排着出去购置奴仆的杜仪娴此时也回来了,身后更是跟着不少年纪尚小的男男女女,皆是神色好奇的看着眼前的宅子,只几个模样清丽的被杜仪娴带着进了沈明珠的屋子。 “沈姑娘,这些皆是今天买回来的清白人家女子,您选几个日后跟在您身边贴身侍候,其余的我便安置在各处。” 话落。 众人更是将目光落在沈明珠身上。 只见她闻言抬了抬眸子,映在灯光下的脸美的惊心动魄。不过随意间的举动都妖娆无比,尤其是见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更是下意识心中一紧,像是被什么扼住一般,连呼吸都快了几分。 “无父无母无姐妹兄弟的站出来。” 她声音一落。 众人更是一愣。 片刻后,才有两个小丫头怯懦懦的站了出来,看着沈明珠的眼神儿一个谨慎,一个茫然,皆是跪在地上, “奴婢小翠。” “奴婢小荣。” “日后便她们二人贴身伺候。” “......” 众人顿时傻眼。 而刚刚站出来的两个小丫头更是满脸茫然,迎着那些妒忌的眼神儿时这才反应了过来,腾的一下跪在了地上, “谢主子抬举。” “以后便称春华,秋实。” “是。” 两人顿时应声。 看着沈明珠的眼神儿中更是小心,杜仪娴见她这般轻而易举的将伺候的丫鬟敲定,微微一顿后,将其他的人带了下去,分出各处打扫安置等等,原本略显荒凉的宅子在分派安排下后顿时多了几分人气。 伴随着小厨房的阵阵炊烟升起,沈明珠的心也渐渐安定了下来。 以后。 这边是她的立足之地了。 “走水了!” “走水了!” “......” 嘈杂声忽然传来。 沈明珠神色顿时一沉,下意识起身却正看到杜仪娴神色慌乱的走了进来,“沈姑娘,后院走水了!” “怎么回事?” “现下还不清楚,仲康已经安排着人过去了!从后院那烧起来的,似被人洒了火油,火势颇大,您先跟我去前厅避避吧!” “......” 她抬脚出门。 顿时看到自己后院儿一阵火光冲天,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腾的一下烧了起来,甚至还有往这边蔓延的架势! 灼热感顿时扑面而来,映的人脸都红了起来,随着小厮们提水冲过去,宅子内也顿时变得嘈杂一片! “沈丫头,你这宅子怎么回事?” 莫老头闻讯而来。 身上更是带着刚刚收好的药草,声音更是恼闷, “我这些药草要是被你毁了,我和你没完,你说说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在外被追杀,回来连宅子都烧了?你这是得罪了多少人......” “主子!” “嗡!” “......” 寒光乍现! 映照火光的匕首忽然从疾驰而来,直直冲着沈明珠的面门而去,让她顿时脸色一白,身子一闪堪堪避开,衣衫却被利刃划破,漏出里面缠着绷带的伤口! 黑影骤然一闪。 左雨顿时从暗处闪了出来,脚下一点更是直直的对着刚刚那个黑影追了过去,连沈明珠叫她都没回头半分! “你这暗卫似乎不太听话啊。” 莫老淡淡开口。 沈明珠顿时脸色一冷。 看着左雨闪身离开,眼神儿更是幽深。 正当这时,原本拿着水桶的小厮也忽然变了神色,手指微动竟从那水桶下掏出短刃,几乎是呼吸之间便一群人将沈明珠围在了中间,不由分说的直接刺来! 她顿时闪身。 一直贴身收着的匕首更是顷刻间拿了出来挡住那些人的攻势,脚下飞快的闪动着,以轻功堪堪躲避! 厅外瞬间乱成一团! 杜仪娴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脸色都变了,看着沈明珠被一群人包围着更惨白着一张脸,扫着周围一圈儿,拿着从地上捡起的木棍堪堪护身! “沈明珠!你害的我张家家破人亡,我今天就让你血债血偿,给我死去的相公陪葬!” “......” 随尖锐的声音忽然响起。 沈明珠眸子顿闪。 这才发觉不知何时文桂花藏在了那些人中,看着她的眼神儿中更是满含恨意,手里拿着一把长剑毫无章法的狠狠刺了过来! 竟是她安排的人? 沈明珠眼神儿深邃,手下挡的更是愈发吃力,看着站在一侧全然看戏的莫老头更是脸色一沉,声音愠怒, “你还想看到什么时候!” “......” 莫老头黑着一张脸, “我便知道你这丫头将我带回来不安好心!” 话落。 手下更是一扬。 也不知洒了些什么药粉,刚刚还气势汹汹的众人瞬间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一个接一个的倒在地上! 刚刚蹿出来的文桂花更是被沈明珠一抬脚,直接踹倒在地! 108:我沈明珠身边不留无用之人 “沈明珠!你把我张家害到现在这般地步,我要让你偿命!” 文桂花满脸恨意,死死地盯着沈明珠像是看到了什么仇人一般,纵然被她狠踹了一脚躺在地上,依然匍匐着凑上来,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 沈明珠眼神儿森冷, “到现在这般是你们咎由自取!若不是蓄意算计利用我几次三番险些害死我,你们又怎么会到现在这般?我本想留你一条命,但你自己送上门来,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话落。 她便将文桂花身侧的长剑踢开,泛着寒光顿时落在她小腹上,鲜血顷刻间涌了出来,将地面都染红了一片! 沈明珠声音冰冷, “当初算计我的时候,就该想到如今的下场!” “你......” 文桂花脸色苍白,唇边更是被鲜血染红,死死地盯着沈明珠,声音更是犹如毒蛇一般,“早知如此就不该让你进门!便该听着那人的话,直接斩草除根!” “那人?” 她眸子一深,抬脚上前, “背后算计我的人到底是谁!你究竟知道些什么!沈家与你们有何关系?那背后的人为何要百般算计我又要置我于死地!” “你想知道?” 文桂花伏在沈明珠脚下,眼神儿更是渐渐疯狂, “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沈明珠,我在阎王爷那里等着你!等着你有朝一日死无全尸......那人不会轻易放过你,你要怪就怪你生在了沈家,你......” 话还未落。 她唇角便溢出黑血。 瞪大的眼睛中满是不甘,死死地盯着沈明珠,片刻间便仰头倒了下去,也让她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似想起什么一般,沈明珠慌忙起身将其他倒地的黑衣人面纱扯下,却发现他们唇角早已溢出黑血。 无一例外! “别看了,他们早就服了毒。不论事成与否,到了时间都会毒发身亡,查不到丁点的线索......” 莫老头淡淡道。 斜睨了沈明珠一眼,忽的开口, “小丫头,你这日后的日子,恐怕更不好过了。” “......” 她脸色难看。 看着这满地尸体,心里更是彻底沉了下去! 她今日去天香楼刻意高调便是想趁机放出消息,若那背后之人还想动手必然会趁机而来,她也好利用莫老在这将那些人斩草除根或趁机套出些消息来...... 如今,却连最后一点线索都没有了! 对了! 沈家! 沈明珠忽的脸色一变。 下意识抬脚想要往外走,但脚步才刚刚踏出去,便看到似乎在那些黑衣人身上扯了些东西,声音诧异, “京都的人?” 她顿时停下! 飞快的转身正看到药老神色间诧异,再抬眸看她的眼神儿也似乎变了几分,像是发现了什么真相一般,恍然大悟,捋着胡子忍不住出声道, “原来如此!竟然如此!” “......” 沈明珠神色闪烁, “你知道些什么?与我有关?与这些人的身份有关?” “......” 药老瞬间梗住。 顿了顿。 忽然叹了口气道, “你不是想学医毒吗?明日便来我院子里吧。” “......” 沈明珠直勾勾的看着药老,却只见他眸子微闪,下意识的侧开了眸子,似乎有几分心虚一般,一边嘟囔着一边转身, “总之,我也不甚清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念在你管吃管住的份上还处处被人算计的份上,我就教你一些防身的医术,日后兴许也能护着你的小命,至于能学多少就是你的造化了,至于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话落。 像身后有什么东西追赶着他一般,匆忙的离开了! 沈明珠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更是脸色难看,这老头明显是猜到了一些事,但为什么不肯告诉她?若是因背后之人颇有来历让他忌惮?那他又为何忽然肯答应教她学医? 除非! 这其中还有事让他两边为难! 所以,才会闭口不言却又肯教她医毒! 沈明珠只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一些其中关窍,心中更隐隐有了几分猜测,眸子微深站在厅外,怔怔的站了许久! “沈姑娘。” 杜仪娴忽的开口,而后跪在了地上, “是我大意了,没有想到丫鬟侍从都会被有心人混进来,险些害死你,你要打要杀我都绝无怨言。” 细说起来。 若不是她将这些人带进来,又怎么会险些酿成惨剧? 沈明珠看着她。 并未像往常那般轻飘飘的将这件事揭过去,反倒是脸色一沉,声音更冷了几分, “这段时间想来你也清楚,背后有诸多人算计着我,若连在自己家中都不得安心的话,与在外有何异?连内院都管理不了,我也没有必要让你继续待下去。” 她眸子微冷, “我沈明珠身边从不留无用之人!” “......” 杜仪娴脸色瞬间苍白。 但沈明珠却直接视而不见, “既做不到,那就收拾东西......” “我做得到!” 她急急开口, “我可以学,日后必然不会再出现今日这般的情形!沈姑娘,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必定万事谨慎,不留任何疏漏!” 杜仪娴脸色苍白的跪在地上,看着沈明珠更是神色焦急! 若从这宅子里离开那她真的无处可去了!和离之后她只剩这个宅子,这段时间忙碌下来,她更是找到了出阁前的归属感,能守在祖宅内万事不顾,对她而言,已经最大的满足了,她又怎肯离开? “求沈姑娘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跪在地上,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我必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你只记得,我这不留无用之人!我不管你过去如何,如今既在这里是我人,那便要依着我的规矩来!若再出现这般事,你也无需留下来了!” “......好。” 杜仪娴连连应声。 沈明珠微顿了顿,扫了一眼地上的诸多尸体,淡淡道, “那这些怎么处理想来也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是!” 她眼神儿一慌。 但还是飞快的镇定了下来。 纵然心中害怕但还是逼着自己有条不絮的将事全都安排了下去,看的沈明珠眸子微闪,转身离开。 她并不想真将她赶走,但若再这般下去,纵然有朝一日害不死她,也会给她招惹来无尽的麻烦! 夜色越来越深。 109: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厅外。 原本脏乱不堪的地面经过一遍遍的冲刷后,血迹也渐渐淡了许多,杜仪娴安排着将那些人的尸体带了出去,直至整个院落都安静了下来,若非空气中还弥漫着阵阵血腥味儿,一切都恍若没发生过一般...... 沈明珠坐在房间内。 油灯摇曳着。 原本紧闭的窗户也被她打开,月色透过窗落在她的脸上更添了几分清冷,脑海中闪烁着近来种种,只觉得像一团杂乱的毛球一般,理不出半分头绪,连带着她的脸色都渐渐地沉了下去! 又过了盏茶。 凉风忽然拂过脸颊。 她眸子一闪,声音也沉了几分, “人抓到了?” “......没有。” 窗外。 黑色身影忽然出现。 左雨脸上带着些许难堪。 全然没料到那人动作如此之快,她追了不远便被甩开,此时迎着沈明珠森冷的视线,更是身子微僵,犹豫片刻便屈身跪在地上, “是属下无用。” “确实无用!” 她脸一冷。 手边的茶杯更是直接甩了过去,砸的左雨一张脸顿时青白交加,看着沈明珠的眼神儿也顿时难看了许多! 自跟在傅无咎身边,她还从未受过这般凌辱! 如今被指派离开主子也便罢了,还要被她这般羞辱?纵然是出行前左风一再嘱咐让她老老实实跟着沈明珠,如今却也压不住她心中半分火气, “若沈姑娘见不上属下,不妨自己亲自出马,也省的让旁人无端遭祸端!属下虽是主子安排过来,但到底不是你的奴才!由得你随意打骂!” “是吗?” 沈明珠扯着唇角,声音更是讥讽, “你既被他派过来,那便是奴!做不到分内之事,听不懂主子的吩咐,怎的?傅无咎让你过来是想让我拿你当个祖宗供着?” “属下并无此意。” “无此意?那我让你停下时为何问若未闻?既然做不到言听计从,那便从这滚出去。” 她面色冰冷。 而左雨却视而不见, “属下待在这里是奉命行事。” 言外之意便是,让她走?可以,那也得主子下令,轮不到她来指手画脚! 沈明珠脸色此时彻底沉了下来! 冷笑一声。 不知何时拿出了一个信号弹,斜睨了左雨一眼,顿时见她脸色一变,手下一扯,那青色的信号顿时划破长空! 左雨脸刷的一下白了! 阵阵破空声也顿时响起。 不过片刻。 窗外便站了几个黑衣人,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左雨顿时神色闪烁,微微一顿后,其中一人便上前一步, “属下暗风,不知沈姑娘有何事?” “把她给我‘请’回去,替我向傅无咎传一句‘这样的贴身侍卫我供不起,让她哪儿来滚回哪儿去。另外,让他不必再派人来我跟前伺候,我怕折寿。’” “......” 她眉眼讽刺。 那暗风顿时脸色一变。 瞬间抬头看左雨一眼,只看她脸色刷的一下变得难看至极,看沈明珠的眼神儿中更没了刚刚的高高在上,腾的一下跪在地上, “是属下言语冒犯,请沈姑娘饶恕!” 左雨完全没料到沈明珠手里居然还有傅无咎留下的信号弹,更没有料到她有这么大的权利,此时才恍然大悟为何临行前左风一再嘱咐让她好好跟着沈明珠! 只如今才明白却有些晚了! “带走。” “......” “......” 左雨瞪大了眼睛。 下意识的想要开口求饶,但是一对上沈明珠那讥讽的眼神儿却一句也没说出来,被暗风直接拖着带了下去。 “您还有其他吩咐吗?” “没了。” 沈明珠摆了摆手,忽的像想起什么来一般, “上次我放信号弹后是不是你们来的人?那些人情况怎么样了?上次的黑衣人可曾留有活口?” “不是。” 暗风垂眸, “信号弹可以调动附近的暗卫或执行命令的人员,并非是单独一部分人,上次的事属下不甚清楚。” “哦。” 她点头。 而后又将傅无咎之前留下的令牌拿了出来, “那这东西呢?” “......” 暗风身子一晃。 眼睛顿时瞪大,像看到什么不可置信的事一般,瞬间跪在了地上,再看沈明珠的眼神儿更是变得恭敬无比,连说话都格外小心, “您手中的令牌可调令所有暗卫,见令牌如见爷。” “......” 她身子一僵。 忽然便觉得这令牌沉重了几分。 “知道了,下去吧。” “是。” 暗风小心翼翼退下。 沈明珠也顿觉得心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般,忽然沉重了些,目光落在外面深邃的夜空上,沉默片刻,关窗上床,一夜难眠。 ** 翌日。 吃过早膳。 沈明珠便拎着笼屉去了药老那里,依旧是简单做了些清粥小菜,且不论因何原因,既然他肯教自己医毒,那她自要礼尚往来。 “你这个丫头,来的倒早。” “既要学自当摆出态度来,难道还让您等我不成?” 她浅笑吟吟。 将手里早已备好的膳食递了过去, “早膳多做了些,您再尝尝?” “鬼机灵!” 药老眼睛一亮。 将那膳食接了过去,再看沈明珠的眼神儿更暖了几分,将早已备好的医本丢了过来,爽快无比道, “这些你就自己带回去先研究研究,有什么不懂的再过来问我,至于上面写的些药,我这里有一些珍品,还有些我也未曾找到,也没办法告诉你,只看你日后的缘分如何。至于剩下常见的你只管去药铺看看,那里一应俱全。” “......” 沈明珠笑容一僵。 所以呢? “您不教我?” “常言道,这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且看你天赋如何吧。” “......” 她脸顿时黑了。 所以,他的教习就是给她一个医药本,让她自己去药铺一一认清药材?然后且看自己天赋如何再酌情下药? 沈明珠忽然就想把那膳食抢回来了! 好家伙! 她顿时觉得极其对不起自己这忙碌的一早上! 110:修行靠个人 “你看什么?这饭菜你还想抢回去不成?我告诉你,诸多事我越教反倒越是限制了你的潜力,倒不如你自己去研究!说不定还可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才是为人师表为弟子们做的最大帮助!” “......” 沈明珠无语凝噎。 沉默许久。 她才僵硬的开口, “纵然是‘修行靠个人’但您这书本上医药剂量全无细致,药量轻重关乎一切,这我如何能‘摸索’出来?” “...咳。” 药老轻咳一声,神色间也闪过些许不自在,微微一顿后接口, “无事,你先看这些即可,待具体剂量我日后再告知与你......” “......” 日后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且他伤好后未必久留,单单一本‘医药百科大全’她要啃到何年何月? “如此,那毒呢?” 既都要这般。 那她倒不如深研毒术。 左右都是落在他人身上!拿来防身自不管剂量如何! 只管重重的下便完了! “医毒不分家,难道您老不准备让我有些防身之术?还是说昨日说传授我医术不过是随口诳我的?” 她一挑眉。 果然。 药老顿时吹胡子瞪眼,看着沈明珠那一脸怀疑的模样儿更是差点没忍住跳起来,颇为恼怒道, “我是那种人吗?不过这毒术我精研半生还有诸多未尝弄清的,这各种解毒方法更是不甚清楚......” “无妨。” 她一摆手, “左右下重了或者错了我在自己放点血挽救一番,总能......” “沈明珠!” 药老声音忽的一沉。 看着她的眼神儿中更多了几分郑重, “若你存了这般心思那我将毒术教你便是害你!你血液可解毒救人之事若传出去,那必然给你招来杀身之祸!连傅无咎也未必能保的住你!” “......” 沈明珠顿时一顿。 而后似想起什么一般,神色也瞬间变得怪异了几分,“我血液可解毒难道不是因为我与傅无咎身上有子母蛊的缘故?” “胡说八道!子母蛊和你血液解毒有何关系?” “......” 她顿时脸色铁青! 这混蛋! 居然骗她! 沈明珠几乎瞬间在心里将傅无咎骂了个狗血淋头! 当初小月中毒他口口声声说她能解毒,是因中了子母蛊的缘故!如今这之间却没有半点关系!那他是从何而知自己血液可以解毒?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他又是怎么知道的?这混蛋到底瞒了她多少事! 此时。 远在皇宫内的傅无咎止不住的打了个冷颤。 像是被什么盯上一般,莫名的后背一凉,无端生出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 事后。 沈明珠拿着两本书回了院子。 略微翻看后,顿时黑了脸色。 这说是‘医药百科大全’绝对好不夸张,且上面的诸多药草与前世的名字药效更相差无几,她只是粗粗看了几眼便反应了过来! 这老头。 打的什么主意? 且不说这医药百科如何,若一般人单单是背下这上面的种种药材和药效都要花费几年功夫,更遑论行医救人了!更何况这上面并未有任何治疗疾病的药方,说白了就是一个人手一个理论性医药功能! 居然诓她! 她脸色铁青。 下意识想要起身找他算账,但刚刚站起来便像想到什么一般,将春华叫了过来在她耳边轻轻嘱咐了几句后,又坐了下来。 那老头不想将真才实学教她,她便只能动些心思了。 正想着。 忽然见杜仪娴匆忙走了进来,一见到她更是上前一步施了一礼后缓声道,“外面来了一个自称是刘婶儿的人要见您,可否让她进来?” “刘婶儿?” 沈明珠眉头一拧。 她怎么会忽然上门?可是刘小月出了什么事? “让她进来。” “是。” 不过片刻。 刘婶儿便跟着杜仪娴走了进来,看着这雅致的院落神色间似乎也多了几分局促,尤其是进屋后看到沈明珠一身精致长裙后,更是无端多了几分距离感,下意识想要行礼,却被沈明珠神色自若的挡住了, “刘婶儿怎么过来了?可是小月出了什么事?” “不不......” 她连连摆手。 看着沈明珠一如既往熟稔的姿态,刘婶儿心里也稍稍放松了几分,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之后,略有的踌躇。 沈明珠顿时了然, “仪娴,你先下去吧。” 杜仪娴应声退下。 刘婶儿这才松了口气,看了沈明珠一眼,声音中更多了几分为难, “那日我也知道你是好心,更知你是为我们母女好才会掺杂到我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中来......我都清楚,只是,我可以不管不顾,但我不能不顾忌小月的名声,若我不顾婆母,带着小月离开,那日后她必然遭受非议,甚至连议亲都会有些波折......” “我知道。” 她淡淡应声。 纵然她不在乎,但古代社会女权本就如此,更遑论是山野妇人了, “我并未因此责怪你。” “那便好......我今日,我今日来是为了小月上私塾之事......那日之后我从小月口中知晓你想让她上私塾,我大字不识几个,若能让小月读书识礼那是再好不过了!这些银两虽不多,但也是我这些年勉强攒下来的...你先拿着,日后我再赚了再给你送来......” 说着。 刘婶儿便将怀里布包裹好的碎银子拿了出来,只一块碎银和一些铜板,虽颇为寒酸,但于她而言已经是倾尽一切了。 沈明珠神色复杂, “小月呢?” “那日她自己拒绝你时我并不知,你莫要和她计较。她是想学的,只不想让我为难,也是怕银子不够......这些银钱你收着,我知道远远不够,但也是我力所能及,日后我再多做些杂工,再将银钱补给你,明日我便将她送过来......” 她搓着手,又将小筐放了下来, “这是些家里的一些菜和蛋,你留着吧。” 111:我自无愧于天地本心 “......” 见她这般,沈明珠心中也莫名有些酸涩,尤其是想到刘小月那日的话,虽眼神儿渴望却还是拒绝了她,如今刘婶儿又登门请求,这母女俩的举动让她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极其想宣泄出来! 如今这世道,女子便为难到这般地步? 一举一动皆是要前思后想再三思量,只为了那压死人的‘眼光’‘名誉’就要将自己一辈子都赔进去? 她不懂。 也不明白。 但却知道,这是她无法改变的。 “你放心,我会将一切都安置妥当,我将她视作妹妹,自然会帮她。只是我素爱吃青菜,如今这宅子却空旷旷的,您若是有心,倒不妨时常过来帮帮我开辟出块菜地撒些菜种子?那倒是帮了我的忙了。” 沈明珠这话一落,刘婶儿神色顿时亮了几分,连连接口, “届时我带着东西过来,只要我能帮上的你尽管说,旁的做不到的,但做些粗活种种菜还是能办好的。” “嗯。” 她微微一笑。 心中自是清楚。 与其让刘婶儿揣揣不安,倒不如让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便也不会将此事一直梗在心里了,也刚好可以和小月在这里时常聚聚。 至于王芸凤... 待日后再找个机会撇清吧。 ** 之后。 沈明珠都呆在自己的宅院内‘啃’着那两本书,纵然是‘百科全书’但与她而言却也多少有些益处,加之她前世过目不忘的本事,这半日下来也让她受益匪浅,大致了解了这个时代的种种药草药效等等。 与前世相差不大,也让她理解起来得心应手, “姑娘,已经都安排好了。” 春华走了进来。 她闻言顿时眉头微挑,将那两本书合上,转身去了小厨房,拎着早就备好的晚膳径直的走向了药老的院子。 月头高挂。 倒是个难道的好天气。 沈明珠到的时候,药老还在院子里摆弄他那些药草,一见到沈明珠过来,顿时眸子闪了闪似有几分不自在的模样儿, “咳,你不在自己院子里看医书怎么反倒过来了?” “那两本医书让我受益匪浅,所以特意给您做了晚膳,另外还有些问题想心存疑虑,望您能给我解答。” 她不卑不亢。 端的是一番礼数周到的模样儿,反倒是让药老神色尴尬了几分。 他自是清楚那两本药书街上随处可见,只碍于应了她的话,又怕因她而让药谷卷入风波中,所以才事后反悔...... 如今被沈明珠这般相待,他自然有些别扭, “这都是小事罢了...不必如此......” “怎能是小事?我听闻药谷规矩森严,如今您这般将两本医书都毫无保留的赠与我,我怎能不感恩?只是这忽然想到自己身中子母蛊,且傅无咎又身居高位,难保哪日死于非命,到时我还要搭上一条命?日后还未行医济世,便出师未捷身先死,这岂不是辜负了您对我的期望?” “......” 药老身子微僵。 这才反应过来, “你是想让我帮你解了子母蛊?” “您真是聪明绝顶。” 她顿时笑的殷勤。 药老嘴角一抽,毫不犹豫道, “这是蛊虫,并非是毒,你应当也清楚,若是毒的话你血液自会解毒,不会让你因此受限。而蛊虫却是只要落在这人身上,非死不得出。” “......” 那她不彻底完了? 沈明珠脸色一白。 她这辈子只能和傅无咎拴在一块?只要他死,她除了殉葬之外,再没任何其他结果!一想到这般,她顿时忍不住在心里将傅无咎祖宗三代都臭骂了一顿! 太他妈无耻了! 药老似乎猜到了她此时的心情,眼神儿中也多了几分同情,微微一顿后又在她头上狠狠的浇了一盆凉水, “且傅无咎...身子向来不好,曾有高僧断言,他活不过二十五,如今算算,也只剩下五年光阴了。” “......” 沈明珠脸顿时变得狰狞起来。 腾的一下站起身,心中的怒火更是从五脏六腑瞬间烧到了头顶,隐隐都能看到头发都竖起了几跟,若傅无咎在场的话,恐怕她都会控制不住冲上去,直接‘自我了断式殉葬’! 这混蛋。 也太不当人了! 不过是初见差点活埋了他,至于非要拉着她去死吗! 药老捋着胡子看着她,半晌后似安慰般开口, “你也不必太过焦急,算算还有五年时间,也足以看看这大好山河,总不算让你白来走一遭。至于行医济世,这想来也颇为艰难,渡人先渡己吧。你这般情况,心有余而力不足,天下苍生都会体谅的。” “是.....” 她咬牙切齿。 极力将自己心中的愤怒压了下去,甚至起了几分将傅无咎直接骗过来的心思于脑海中一闪而过。 “人各有命数,若这是我的命数我也只能认了,多谢师傅教导。” “什么?” 药老捋着胡子的手顿时一僵, “你说什么?我可未曾说要收你为徒!” “您既已将医书传给我,那我便是您的弟子,若不然药谷规矩森严,若非弟子怎么能到如此‘倾囊相授’的地步!” 她义正言辞。 不由分说的直接跪了下来,而一旁早就准备好春华适时将早已准备好的六礼拿了过来,包括芹菜,寓意勤奋好学,业精于勤;莲子心苦,寓为苦心教育;红豆寓为红运高照;枣子寓为早早高中,桂圆寓为功德圆满,干瘦肉条以表达弟子心意。 此六礼一一摆放在册后,她又端着一盏热茶递到了沈明珠手中,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 药老直接愣在了当场。 看着沈明珠早有准备,跪在地上行了三跪九叩后奉茶,更觉得自己被摆了一道儿,有些哭笑不得的捋了捋胡子, “你这小丫头。” “徒儿听师傅训诫。” 她飞快接口。 药老顿时无奈摇头。 直直的看了她许久后,忽的开口, “若你做我的弟子,日后诸多事便不能由心,且要背负药谷弟子的责任与应尽的义务,不能有半分偷奸耍滑的心思,更不能以学到医毒做些丧尽天良,有害百姓之事,你可能做到?” “我自无愧于天地本心。” 112:干嘛巴巴的凑上去? 沈明珠眉眼清明。 既学了若药谷有需相帮之处,她自义不容辞,但若让她处处唯命是从,她却也做不到,所以只撂下这一句。 药老自也清楚她话的意思。 微微抬眸似想到什么一般,看着她的眼神儿中更多了几分深邃和怜惜之色,沉吟片刻后淡淡道, “既如此,那你谨守本心即可。” “是。” 她垂眸在侧。 药老又将药谷的种种规矩与沈明珠说了一番,却也只见她波澜不惊的不知听没听进去,直到最后他转身去屋内时,沈明珠眼睛才顿时一亮! 果然。 片刻后,药老拿着两本薄薄的书本走了过来,看起来似乎常常用来翻阅记录一般,面上都被磨得起了些边角,他珍而又珍的将那书本落在了沈明珠手里,脸上更是写满了肉痛,半晌这手都没撒开。 她嘴角微抽。 眼疾手快的将那两本收了起来, “谢师傅。” “......” 药老心疼的不行, “这是当初你师尊传赠于我,上面记着他遇到的各种病患等等,还有些珍惜的药方毒方,因诸多药材如今都寻不到了,其中威力更是无法预计......我纵浸淫多年,却也只琢磨透其中部分,如今既收你为徒,那日后便交到你手中,望你能不负师尊期望!” 此时。 沈明珠看着手里这两本书籍,更觉沉重几分。 “你既已被收为徒,也算是注定吧.....” 他喃喃说了一句。 话落后便转身, “如今我该做的也都做完了,算算时间也该回去了,药谷规矩甚多,按理你应当随我一同回去......也便罢了。你只记得,待明年初夏是药谷大典,不论你是否初现峥嵘都当回去,届时我会在那等你。” “是。” 她应声道。 夜色渐深了。 沈明珠临出院子的时候,药老似看着她的眼神中都多了几分深邃复杂,看着她的眼神儿中更包含着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怔怔看了她许久后,才犹豫间缓缓开口, “你若...若只想学医术,未必要拜我为师......如今若想反悔,我还可当做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你也可在此继续与世无争。” “我既拜您为师,哪儿还有反悔的道理?” 她一顿。 只当药老舍不得她这两本医书,更是下意识抱紧了几分, “您送出去的东西,总不能反悔吧?” “......” 药老顿时梗住。 看着她那般姿态更是挥了挥手,‘砰’地一下直接将房门狠狠关上了,也将沈明珠直接关在了外面。 那时。 她抱着书离开深以找到了护身符。 但多年后沈明珠才知晓,药老最后那些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只当时已物是人非,身不由己了...... ** 远隔千里之外。 房间内。 此时气氛低沉。 傅无咎听着刚刚传回来的消息,再看左风的神色都冷了几分,声音更像是夹杂着冰一般,冷的让人后背一凉, “你极力推荐左雨去贴身保护她,如今便保护出这般结果?” “......” 左风跪在地上脸色苍白。 心中更是万万没想到一再嘱咐之下,左雨居然还是任性做事,如今被沈明珠直接勒令送回来还这般撂下狠话,更可想而知有多恼怒! “是属下失职。” “传令下去,让左雨不必回来了,戎族那边消息未知,便让她去查探清楚吧,若还能活着回来,也不必在近前伺候了。” “是...” 左风擦了擦额间汗水。 未曾直接下令已经是念在她多年侍候的功劳了! 此时,他自然不敢多说一句求情的话,脚步匆匆的便转身退了下去。屋内也顿时只剩下傅倾城一脸好奇的站在一侧, “这个沈姑娘,似乎与一般女子不同?” “自是如此。” 傅无咎一听她提起沈明珠,神色间顿时多了几分温柔,似想起什么来,嘴角也多了几分笑意道, “一般女子或娇羞,或温柔,或知书达理,或明媚张扬,她便不一样,倔起来如男子一般,不到黄河心不死,算计你时又如狐狸一般,恨不得将你全部身家都抠唆干净,走一步想三步,又倔又嚣张,偏生有时却笨的不自知,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一边说着。 他眉眼也越发温柔。 纵然话语间皆是嫌弃她不似一般女子温柔小意明媚张扬,但唇角间的笑意却越发不受控制,看的傅倾城眉头一挑, “如此,那倒确实‘与众不同’了。只是,既然如此不明事理的,皇兄又为何派人贴身护她?刚刚人家还说让你不要再派人过去了,怕自己‘折寿’呢。既然如此不识抬举,那你干脆不管不顾不完了?干嘛还巴巴的凑上去?” “......” 这话一落。 傅无咎笑容顿时僵住。 想到沈明珠让人带回来的话,心中更是一沉,但面上却依旧一番清冷姿态, “不过念她救过我罢了。” “哦~” 傅倾城点头。 屋内气氛微滞。 午膳时。 因傅倾城好不容易出宫,左风不仅让小厨房做了诸多菜肴,还去买了不少女子喜食的糕点等等,以及些许民间小吃,满满当当的摆了一大桌子,站在桌案边,眸子更是未曾从傅倾城身上离开半分, “这些吃食虽不精巧却也别有一番味道,您尝尝?” “嗯嗯。” 傅倾城顿时应声。 坐在一侧的傅无咎却迟迟未曾动筷,看着这满桌菜肴,眸子微闪,忽似想起什么来一般,声音清冷, “如今菜越发油腻了。” 左风一愣。 这不是一直都是这般的吗? 怎么今日倒不顺口了? 跟前。 傅倾城手里的筷子更是一僵, “我觉得还算尚可......” “正是盛夏,还是清淡些好。” 傅无咎声音清冷, “蓝肖呢?” 左风一时有些摸不清头脑,愣了一下后才小心翼翼的接口, “自回来后便一直跟着属下操练,如今,想来还在后山上练习呢?若不然,我去将他带过来?” “不必。” 他略一摆手。 手里端着的茶水也缓缓落下,看着傅倾城似不经意道, “蓝肖的故处倒盛产些荠荠菜,盛夏食来倒对身子颇有益处,素炒或熬粥都鲜美开胃,比之这些油腻的饭菜倒更让人食欲大开,日后若有机会,我便带你去那边尝尝,也省的你困在这皇城附近,终日沉闷。” 113:同归于尽式殉葬! “真的吗?” 傅倾城闻言顿时眼睛一亮。 她素来最爱吃。 尤其钟爱各种美食,如今听着傅无咎百年难得一见的谈及吃食,更是双眼放光,“不妨派人去将那菜带回来些?” “地处所致,且时日一久带回来便也不新鲜了......” “那我们不妨直接去那!这几日正好无事,我既好不容易出宫,下次更不知是何时候了,甚至可能要等我出阁才有机会离开了......皇兄,你带我去吧!我自出生都未曾离开过皇城,如今好不容易父皇准许我出宫住几日,那正好出去好好散散心啊!” 傅倾城央求着, “而且,那蓝肖还与沈姑娘在一处,也正好借此机会与沈姑娘当面说清,省得她在恼上你呀?” “......” 傅无咎神色清冷, “如今情况为些许吃食奔波甚远如何说的过去?” “哎呀,兄长......” 傅倾城可怜巴巴的扯着他的衣袖,一张精致的脸上满是讨好, “我们只去七八日,这一路正好让我散散心嘛...求求你了嘛......正好也可以去见见那位沈姑娘,也不知道她时隔这么久后,如今情况如何了呀。” “......” 他眸子微闪。 在提到沈明珠时忽变暖了几分,但一闪而过,微不可查。 许久。 傅无咎才松口道, “如此,那便去吧。” “多谢皇兄!” 傅倾城眼睛顿时一亮! 几乎是连饭都顾不得吃了,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对着身后的左风招呼道,“你去准备马车和等等用具,今日下午便出发!我回去和母后说一声,再带些东西就过来!” 话落。 她急匆匆转身。 生怕傅无咎会反悔一般,火烧屁股的跑了出去。 左风无语凝噎。 再看傅无咎。 神色间似乎也多了几分笑意,慢条斯理的将那盏已经微凉的茶落下,斜睨了桌面上的菜肴,唇角微勾,似颇为愉悦的模样儿, “去安排吧。” “......” 左风愣了一下。 眼见着他这般神色,哪儿还有刚刚那半分为难? 倒好像,得偿所愿? 他嘴角微抽。 联想到之前他的话,再看他如今的反应,似想到什么一般,看傅无咎的眼神儿也顿时怪异了几分! 这真的是想带公主前去? 而不是怕沈明珠记恨上他才打着吃食的幌子,绕了一圈儿让公主跳进他挖好的坑里然后顺势下坡? 他恍然大悟。 “还不去收拾?” “.....” 左风顿时默默退了下去,而傅无咎则是再遗抑制不住唇角的笑容,眉眼间也更多了几分暖意,哪儿还有之前那般清冷姿态? “若再见,不知她会是个姿态?” 他垂眸。 眼底更是温柔。 全然不知沈明珠已然从药老那里得知一切,并谋算着要想发设发将他‘囚禁’以绝后患,或‘同归于尽式殉葬了’...... 若再见...... 凉风袭过,更让人无端多了几分冷意。 ** 翌日。 天已大亮,沈明珠迟迟未起。 昨夜一直在看医书几乎是彻夜未眠,疯狂的汲取着医书上的种种,临近天亮时才将那两本书看了个大概,心中更暗自庆幸。 若非拜师,药老怎会轻易将这医书拿出来? 这两本书的内容与那‘百科大全’如同一个在天一个在地。那些只是些药草的样子以及基本药效,而这两本书内却夹杂着剂量药方药材珍稀药草,药性相冲相合以及一些杂症,更是一一记录其中。 饶是她过目不忘,却也极费心神。 思及此。 她心中更是庆幸。 直至天亮才刚刚上床休息,却没想到才刚刚睡着便听到外面敲门声不断响起,似有什么紧要事儿一般, “姑娘,今日一早侍女过去送饭发现莫老已经离开了......” 离开? 沈明珠眸子微微一变。 慌忙起身开门, “怎么回事?” “人已经走了,什么东西也没留下。” 春华有条不絮道,微微福了福身子, “走时应当并不匆忙,屋内摆设也都陈列有秩,想来昨日您离开后便起了心思。您不必过于担忧。” “......” 昨日才刚将医书交给她,今日却不告而别? 沈明珠拧紧了眉头。 倒像是早就安排好的一切? “另外...门外有人自称是您的父母,已经等了一会儿了,您看是否要见他们?还是让他们将人直接赶出去?” 春华似有些犹豫, “那些人...说话有些难听,奴婢怕闹得太大有损您的清誉,所以便自作主张让人进来安置在后院儿的厅内等候了。” “无妨。” 她眸子微深。 能忍到现在才上门,倒也让她颇为诧异了! “待我洗漱更衣后便过去。” “是。” 春华应声欲走。 却被沈明珠忽的叫住, “日后你便主管我房中之事,若有什么突发事可自行斟酌后再于我说清,我若不在你便可和杜仪娴她们商议后处理。” 能想着将人安置下来且细心观察药老房间布置,倒也是个机灵可用的。如今她身边并无主事,杜仪娴又太过优柔寡断,她既聪明,她也愿意给她一个机会。 “是。” 春华顿时一喜。 再看沈明珠神色间更多了些许感激。 ** 后厅内。 婢女上了几盏清茶与一些小厨房做的糕点后,便规矩站立在两侧。纵观厅内摆放的物件儿虽不多,但却极为雅致,让人看着便能察觉到主人家是颇为讲究的,正厅侧后方摆放着一面屏风,上面绣的是一副种田人家,不似一般山河风景或梅兰竹菊,倒端的是怡然自得。 “她居然能住这么好的宅子!比我们沈家都要好!凭什么啊,她一个死了相公的孀妇有什么资格!” 侧坐女子十六七岁的模样,看着五官清秀,可如今却是满脸妒忌,尤其是目光触及周围婢女时,更是脸色难看, “父亲!她是我们沈家的人!这宅子自然也就是我们沈家的!既然今日来了,正好就住下来,若等云少爷上门提亲,见到这宅子自然不敢小觑了我们沈家!待日后我出阁,也更多了些体面不是?” 114:被人戳断脊梁骨! 如今她已议亲。 夫家家产富足,且婆母事儿多,向来是见不上他们沈家落魄,不止一次明嘲暗讽,如今若从这嫁出去再给些陪嫁,她自能在夫家立足! 这个宅子,必须是他们沈家的! 而沈明珠的一切,自然也该给她添置些, “她若还当自己是沈家人,就不该如此不管不顾!” “就是!她一个死肥婆凭什么过的比我们还好?哪有让父母兄弟住破房而她却高门大院被人伺候着的?这出去不怕被别人戳断脊梁骨吗!” 一侧。 少年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儿,五官尽随了母亲,纵然清秀却带着几分算计,尤其是眉眼间的戾气更让人止不住的拧眉, “就听我姐的,让她从这里滚出去,换我们来住!” “......” 两人一唱一和。 让站在两侧的婢女都有些听不下去了,皆是拧着眉头看着面前这一家子,眼底的讽刺更是不言而喻! 秦文月站在一侧。 听着两人这般说话更是神色闪烁,见婢女皆是一脸怒色,轻咳一声,端的是一番长辈姿态斥责道, “她是你们的长姐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不许一个个这般胡言,让人听着笑话!” “长姐?” “我可没有那么肥的长姐,不够丢人现眼的!” 姐弟俩异口同声。 话音才落。 便看到后侧的屏风处传来讽刺声, “哦?既不认我是沈家的人,如今来这里倒是有何事?我记得当初从沈家嫁出去时,便有人揪着我的耳朵说过日后我再也不是沈家的人,如今又不请自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 “......” 沈若静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回头却看着女子翩然走来,衣着精致,五官妖娆,通体气度更不似常人,身姿纤细曼妙,斜睨着她与当初出嫁前的肥婆更是判若两人,顿时满脸惊愕, “沈...沈明珠?” “沈明珠?!!!” 沈小武看着她更是目瞪口呆,完全没料到不过几月那个记忆中的肥婆却变成了这般模样?指着她的手更多了几分轻颤, “她怎么可能是沈明珠呢!” “......” “那是你们长姐,不许直呼其名!” 秦文月轻声斥责,再看沈明珠的神色间更多了几分讨好,微微一顿后开口道, “这几日我与你父亲想了许久,还是觉得既张家已经倒了,我们不能对你全然不管不顾,所以这才带着你弟弟妹妹们亲自上门请你回去,到底是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我们是一家人,日后也定然不会让你遭受外面的非议......” “带她回去?我们不是要住......” 沈若静下意识想开口,却被秦文月狠狠瞪了一眼,顿时老实了不少,坐在旁边目光却一直都没离开沈明珠的身上。 沈明珠没开口。 神色自若坐在上方。 眸子从这一家人身上扫过,唇角更多了几分凉薄的笑, “回去就不必了,一笔写不写的出两个沈字我不清楚,但我这个沈却和你那个沈不是一个,还有其他事?” “你什么意思?” “你难道还想将父母弃之不顾不成?” 沈从文脸色难看, “我是你父亲!你便该听我的话,而不是这般忤逆不孝,将你父母都逐出门外!这是大不敬!” 她差点笑出声。 如今倒想起自己是为人父母了? 当初将原主卖到张家冲喜时,可曾想到他还是一个父亲!还是原主的亲生父亲?沈明珠兀的一阵怒火从心里蹿了出来,看着沈从文的眼神儿更是森冷的不带半情绪,随手掏出一块碎银毫不留情的砸了过去, “当初几吊钱卖的,如今我加倍还你!” “你......” 沈从文被砸的脸上顿时红了一片。 但指着她却半句话都没说出来,如今眼看着她瘦下来却多了几分当初白氏的影子,皆是一般的神色清冷不留半分情面! 想到白氏。 他脸色也顿时难看了起来, “行!既然你不认我这父亲,那你就从这里滚出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宅子既是姓沈那就是沈家的!与你也没有任何关系,因为你生来就是欠我沈家的!” 让她滚? 还要占了她的宅子口口声声说这是她欠他们沈家的? 沈明珠忍不住冷笑, “我欠你们?” “自然是你欠我的!你和你母亲都是欠我的!若你不认那就从这宅子里出去!你我之间也自然没有半分关系。” 沈从文满脸怒火。 似想到什么恼羞成怒了一般,也让沈明珠顿时眸子一深,脑海中瞬间想过一道想法儿,也让她顿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欠他的? 没有半分关系? 沈明珠只觉得忽然似醍醐灌顶一般,之前诸多事此时全都串联了起来,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想法更是让她瞬间恍然大悟! 若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呢? 所以沈从文才会对原主视而不见,甚至以羞辱的方式将她卖给了张家冲喜!而当初老李说起的传言更是让她顿时反应了过来! 当初。 因何才让白氏成亲? 甚至委身沈从文这样的人? 她怔怔的愣在原地许久,之前迷茫的诸多事更像是一瞬间找到了头绪一般,让一切顿时都变得豁然开朗了起来! 如此,这一切全都说的通了! 她怔怔站在原地,更像是着了魔一般,让沈家这几个人都愣了片刻,直至沈若静忍不住的开口, “你若当真如此大逆不道,那...那这宅子自然应当归我们沈家!如今你和夫家闹翻,那你的一切都是我们沈家的,你要是不识抬举的话,就只能从这里卷铺盖走人。” “......” 沈明珠扭头。 再看这一家人的眼神儿也顿时变了几分。 全然不似刚刚那般冷酷,反倒是嘴角多了几分浅笑,自顾自的又坐在了上方的位置,斜睨了众人一眼,缓缓道, “既如此,那‘一家人’自当住在一起了。” “......” “......” 沈若静眼睛一亮。 115:她生来就是还债的 沈从文也舒了口气。 唯独。 秦文月眼神儿闪烁。 看着沈明珠这般姿态,想到她一贯的行事作风,莫名有些怀疑,忍不住拧眉道, “你当真让我们同住?” “自然。” 她微微一笑, “‘一家人’这般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如今张家已经倒了,日后我还要仰仗沈家,自然该如此。” “......” “你知道就好!” 沈从文点头。 此时神色才稍缓几分。 只是。 秦文月心里却总莫名有些不安,尤其是一想到沈明珠这般好说话,更是心里无端多了几分忐忑。 ** 沈家四口人直接安置了下来。 且沈若静直接占据了东苑次房,和沈小武端的是一副主人家的姿态,全然没有将沈明珠放在眼中半分,更遑论下面的奴仆了。这不过半日便指挥的众人怨气满满,更恨不得直接将这一家子人赶出去! 沈明珠独在屋内。 听着外面不时传来的喧闹声儿,神色更是闪烁,但却当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全然不管半分。 手里拿着医书,端的是一番不闻窗外事的姿态。 “茶凉了,再去热一壶。” 她声音淡淡,波澜不惊。 将屋子旁的杂间收拾出来,对沈家人不管不顾,反倒颇有心思让春华嘱咐人跑了一趟又一趟,为了将那些医药草分清,几乎将整个药铺都搬了过来,甚至在院子里单独僻了一个小屋,专门放那些药草! 一晃便是半日。 直至晌午。 才见着杜仪娴将刘婶儿和刘小月领进来, “沈姐姐!” “......” 刘小月一见她顿时整个人扑了上来,神色间更是亲昵,几日不见她下巴也更尖了几分,看着沈明珠手里的医书更是眼睛一亮, “沈姐姐,你在学医吗?” “嗯...” 她揉了揉小月的头,看着她略有些蜡黄的小脸忍不住开口, “让小厨房中午多做些肉菜和汤,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儿能这般?晚上再送些羊奶,到小月房间里去。” “是。” 春华应声退下。 杜仪娴站在门口看着她这般姿态,神色间略有几分犹豫,似欲言又止,一旁的刘婶儿见状更是连连摆手, “不必这样的,只给她随便跟你吃些就好......” “沈姐姐,我吃什么都可以的。” 母女俩接连出声儿。 沈明珠微微一顿,扫了一眼杜仪娴眼神儿似乎也沉了几分,声音微顿,“有什么话便直接说就好,这里没有外人。” “是......” 杜仪娴福了一礼道, “那......您的父亲和妹妹说要吃诸多菜肴,小厨房那边备下的膳食不够,此时正在那边说话呢,这一时半会儿恐怕先做不好菜了。” “......” 她眉头一挑。 这才刚来,便这么急不可耐的宣誓主权了? “无妨,让那些人依着他们的要求办吧,去那边拿些碗筷,接下来几日只管着那边的膳食即可。” 她波澜不惊。 杜仪娴却微微一顿。 神色间更多了几分不解,但还是依着她的吩咐安排了下去,又将刘小月和刘婶儿带到了紧邻着沈明珠的临西阁,一一安顿好之后才转身离开。 ** 另一边。 秦文月看着偌大的院落,是个小的四合院儿,所以沈若静一来便占了这边,主卧房留给他们夫妻俩,她和沈小武都在紧临的东西两院儿,出门正对着着中院儿,一片豁达,走出去穿过走廊便是小花园儿,配殿还有下人房和小厨房。 端的是一派世家大院。 非是富足人家,单单是每日的开销都养活不了这一大宅子人,如今沈明珠这一个孀妇,却能置办下这么大的家业, “不过会做些饭菜,便得了这么多!那日那四百两银子想来都还在她那里,如今她倒是扬眉吐气了。” 她脸色难看。 既是妒忌,又恼恨, “早知如此,当初便不把她卖出去,这一切自然都是咱们沈家的!” “如今这些也是咱们的!她纵然再有本事,还真能罔顾人伦不成?刚刚不过是说了两句便吓得这般,日后自然更是唯命是从!” 沈从文眸子微闪,言语间全然没有半分父亲姿态,声音冷漠讽刺, “她生来就是还债的!” “什么还债啊?” 沈若静刚进门便听到他这般开口,更是神色诧异, “父亲,您刚刚说的什么?” “我...... “无事无事。” 秦文月连忙开口,使了个眼色后便将话题打了过去, “如今既住下,她也退了一步,你也不许过去挑衅与她。若将她惹恼了不管不顾,到时便不好说了,知道吗?” “哼,从小到大她便被我压着,如今虽然有些银钱家业难不成还敢对我动手不成?母亲,我看您倒是越活越小心了!怕她做什么?” 她满脸不耐。 秦文月却是更恼了, “我说着这些你只管记着!若日后再闹出什么风波两边都难看的话,我看你还想不想嫁到李家去!” “...好好好,我知道了。” 沈若静应声。 微微一顿后,便又凑到了沈从文身前,声音中更夹杂着几分祈求, “父亲,你看我这再有月余就要成亲了,她既身为我长姐,是不是也该为我去添置些东西,尤其这衣衫配饰,总不能她这个做姐姐的衣衫华贵,而我却粗布麻衣吧?” “下午便让她陪你同去,身为长姐怎能不顾自家姐妹?” “是!” 她顿时满脸笑意。 脚步匆匆的跑了出去。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秦文月却总觉得心里有些说不出的不安。 尤其是见沈从文还这般纵容沈若静,更是脸色微微沉了几分,屏退了屋内屋外的婢女后,才凑到了沈从文身边,犹豫着开口道, “她不会知道了一些事吧?若不然又怎会如此反常?之前见你的态度你也很清楚,如今张家忽然倒塌说不定和她之间也有些关系,这......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她会不会刻意如此?还是心中有在谋划些其他的事?” 张家的下场她还历历在目。 若不是这宅子和银钱着实动人心,她也不会考虑这么些天才肯上门,原本只想着将她带回去,却不成想她竟如此坦荡把他们直接留了下来? 她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那些人,又找过你?” “......” 秦文月一顿。 抬眸便对上了沈从文略显犀利的眼神儿。 116:弄得院子乌烟瘴气的! “未曾......” 秦文月喉咙一紧,看着忽然变了眼神儿的沈从文,宛若陌生人一般,让她脸色也瞬间白了几分。 他知道! 他竟一直都知道! 她身子微颤,一直只以为他浑然不知,却没想到他竟对自己和那些人的联系了如指掌,那这么多年,她对沈明珠的态度...... 她浑身一冷,声音微颤, “自从之前张老二找过之后,那些人便在没来过,与他们联系的也一直都是张老二,我们之间并无半分关系。” “嗯。” 沈从文眸子稍缓。 转过身又如同之前那般神色,缓缓坐了下来, “既这样,那就无需担心什么了。待明日找个机会将家里那些人遣散了,至于管家那一家子......再留下去只能是祸患,你便找个机会,把人都处理了吧。” 他云淡风轻。 眼神儿中一闪而过的狠厉更是让人后背一凉。 秦文月僵硬的点了点头。 屋内顿时回归平静。 谁也未曾注意到一道黑色人影闪过。 ** 晌午。 杜仪娴便带着刘小月从宅子里走了出去,带着了些物品和银两,径直的向着女子私塾而去。而沈明珠却是自午膳后便呆在院内,屏退了身边婢女,一直闭门不出,连午膳都是让人送到门口便退下的。 熏香冉冉升起。 带着几分令人静心的檀味儿,也让沈明珠神色映与朦胧的烟雾中,看不出半分个种情绪, “既然如此,那您便现在回去,想办法给我把那人悄无声息的捆了过来,至于沈从文那边,只管着想法瞒天过海就是了。” 她声音淡淡。 暗风眸子微闪。 自上次将左雨带回去之后,暗风便自愿跟在沈明珠身边,纵然并未收到上面的任何命令,却极为有眼色的盯上了沈明珠。 能有令牌在手,主子的态度更是不言而喻, “那属下先行告退。” 话落。 他转身离开。 屋内归于沉寂。 沈明珠唇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既他们自己送上门来,那她自然要将人留在眼皮子底下,才好弄清楚他们的一举一动! 如今。 倒也不负她的期望。 晌午后的阳光略有些刺眼。 沈明珠唤了婢女将已经凉透的膳食拿走,拖着有些饿的肚子走出房门却正看到刘婶儿正顶着烈日在菜地里忙碌着,额间的汗水更是成串儿的掉了下来,本就有些黝黑的脸此时更是晒得通红一片。 她顿时拧眉上前, “正是晌午,怎么这个时候不休息反倒出来了?” 身旁。 几个婢女顿时神色惊慌, “奴婢都曾劝说过,可......” “你别怪她们,平日在家晌午我也未曾休息过。” 刘婶儿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我先把这些菜地翻正好,施了肥料等明日再过来一趟将那菜种子放上,再浇些水也就成了,一会儿还有些事儿需要回去安置一下。” “......” 沈明珠脸色微青, “你若有事便先回去,不必如此,更不必因我送小月去私塾而觉得有欠于我。”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也不能让她凭白在你这里吃住什么也不管不是?你且先坐着吧,我一会儿便弄完了。” “......” 她顿时无言。 叹了口气的坐在了旁边的石凳子上,看着刘婶儿那晒的通红的脸色,心知她的别扭却也无法在说些什么。 正沉默着。 忽然看到院门被推开, “沈明珠,你跟我去.......哎呀,这是什么味儿,熏死人了,你这是干什么?弄得院子里乌烟瘴气的?” 沈若静一脸嫌恶。 全然没有半分为客自觉,倒是口口声声将这宅子视为自己家一般,拉着一张脸,端的是一副理直气壮的姿态, “你一女子,怎么还能把自己院子弄得这般乌烟瘴气,简直比下人房还要恶臭!这让人知道岂不笑话我们沈家?” “......” 沈明珠斜睨了她一眼,声音讽刺, “之前我那般落魄,倒也未曾见沈家因我而被耻笑呢?” “你......” 沈若静顿时一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不日即将成亲,适闻锦缎庄刚刚进了不少好料子,拿来做衣裳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你身为长姐,难道还想着我出阁时两手空空吗?” 她顿时挑眉。 唇角更是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这有何不可?” “......” 沈若静顿时脸色铁青。 还未开口,又听到沈明珠微冷的声音传来, “想当初我出阁时,身为妹妹未曾有半句祝福也便算了,倒还是揪着我的耳朵颐指气使的说我沈明珠只配嫁给个残废?如今反倒是和我论姐妹长短了?” 她嗤笑一声。 神色间更是说不出的讽刺。 连带着站在两边的婢女再看沈若静的眼神儿都变得讽刺了几分,看得她脸色难堪无比。 她也未曾料到,她沈明珠竟还有翻身之日! “那个...我那时年少不懂事,所以才会言语无状,如今你既然回来了,那过去的事也就让他过去吧,你怎能一直记着那些姐妹间的玩笑话呢?” “......” 如此说来。 倒是她小心眼了? 沈明珠斜睨了她一眼,眸子中似带着几分讽刺,慢条斯理的起身拢了拢衣服。动作轻微却无端透着几分妖娆,加上她那张如今瘦下来极为精致的脸,更让沈若静心中起了几分妒忌,尤其想到她如今住着这般好的宅子,手下还有诸多婢女,更是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凭什么? 她一个孀妇却比她过的还要气派? “走吧。” 沈明珠唇角含笑走在前,更让沈若静脸色铁青,黑着脸跟在她身后,倒像个婢女一般,矮了一头。 出门拐了两条街便到了闹市。 身后的婢女紧紧跟随在沈明珠身后,对沈若静更是连看都不看一眼,气得她几乎七窍生烟,二话不说直接奔着首饰铺子而去, “掌柜的!把你这最好的头面都给我拿出来。” “......” 掌柜的愣了一下。 上下打量了沈若静一眼,神色间顿时多了几分不耐,下意识便想开口,但当目光触及到身后紧随而来的沈明珠时,却顿时眼睛一亮, “好好好,我这就给您去拿!” 117:傅无咎的头配不上 说着。 便招呼着店小二匆匆的跟着他退了出去。 沈若静的脸色这才好看了几分,尤其是感受着铺子里众人都将目光有意无意的都落在她身上时,更是下意识的挺直了背。 她才是沈家大小姐! 至于沈明珠,不过是个死了相公的孀妇,又怎配与她相提并论? 她神色倨傲。 “您今儿可是来巧了,这刚刚进来的头面,这整个镇子上那可是头一份儿,连那些大家小姐都还未曾见过呢!” 掌柜的一脸殷勤。 挥了挥手,便看着身后的店小二将几个匣子打开,步摇簪子头面璎珞,皆是成套的,做工精细满是富贵,让她眼睛顿时都亮了几分, “的确是不错。” “那可不是!这要是戴出去绝对是艳压群芳,且您家小姐本就国色天香,要不,您拿过去让小姐试试?” “......” “......” 沈若静脸色一僵! 小姐? 她家小姐? 她僵硬的转过头去,正看到沈明珠唇角微勾,斜睨了她一眼,神色间的讽刺更是不言而喻,也让她的脸色顿时黑了下去! 这是拿她当丫鬟使唤了? “谁是小姐?我才是沈家大小姐!” “......” “......” 掌柜一脸懵逼。 周围站着的众人听着她忽然喊出声,也是愣了一下,怀疑的目光不断她们二人身上扫过,尤其是触及到沈若静时那难以言喻的眼神儿,更让她的脸彻底黑如铁碳! “她只是个死了相公的孀妇,不过是相貌稍稍好看了几分罢了!哪儿抵得上我堂堂沈家小姐?” “......” 众人眼神儿顿时多了几分唏嘘。 沈明珠扫了她一眼,眼神儿微冷,还未开口便听到身侧的春华站了出来,神色不卑不亢倒端的是一副大丫鬟的气度, “您是沈家小姐?算起来不过是个继室所生的庶出罢了!如今长姐垂爱,反倒是让你这般肆意轻狂口无遮拦了?若换做旁人,便不跪地感恩,也会挂念恩情吧?” “你......” “算起来倒是个庶出啊,不知道的还当是嫡出呢!” “倒不说嫡庶有别,单单这气质上便是天壤之别了!” “可不是吗?” “......” 议论声不断响起。 沈若静脸色更是难看, “你不过是个丫鬟,哪儿来的胆子和我这样说话!我们姐妹之间说话轮得到你来插嘴吗?” 话落。 她手顿时扬起。 但却未落在春华身上,便被沈明珠直接挡了下来,神色间带着几分冷意,声音淡淡中却透着几分威胁, “我的人轮得到你动手?” “可是她......” 她还想开口,但对上沈明珠森冷的眸子,却顿时不敢吭声了,咬唇站在一侧,狠狠的瞪了春华一眼,又对着那掌柜恼怒开口, “把这几套全都给我包起来送到沈家宅子去!” “全部?” “是!全部!” 掌柜的顿时笑开了花。 也不管两人之间什么关系,总之只要能买了他的东西,那就等于白花花的银子进了口袋儿,再看沈若静更是多了几分献媚,各种奉承话接连不断的冒了出来,对一侧的沈明珠更是视而不见。 她自唇角微勾。 转身间。 却忽然看到了架子上摆放着一个青白玉冠。 通体清透见不出丝毫杂质,淡青色的玉冠透着几分清冷,如月下谪仙,清冷的不食人间烟火!沈明珠一眼便瞧上了这个,指了过去, “青白玉冠似乎不错。” “呀,这位小姐眼光也是极好的!这可是我们这的镇店之宝,上好的青白玉冠,这一个只需百两银子!” “......” 沈明珠顿时一梗。 一百两? 一个玉冠? 怎么不去抢? “不要了。” 她忽然觉得,傅无咎的头配不上这么好的玉冠! 掌柜的笑容顿时一僵。 沈若静也顿时笑出了声儿,扫了一眼那青白玉冠,神色间也顿时多了几分讥讽, “这若我未看错的话,是男子所用发冠吧?如今姐姐既是孀妇,这有些分寸还是要有的,莫要让我们沈家蒙羞......” “这玉冠再好,这姐夫也不能死而复生不是?” 她讥讽一笑, “把我那些全都包起来。” “已经包好了,一共是一百五十三两六钱,您给一百五十三两即可,是给您送到府上?还是在这里......” “自然是......” “自然是送到府上!” 沈明珠忽然接口。 斜睨了沈若静一眼,唇角含笑, “那这青白玉冠也带着吧,若你姐夫泉下有知,许是夜晚来看看你们这一家人也未成不可呢!” 沈若静后背一凉。 怒瞪了沈明珠一眼后,抬脚便往外走了过去, “那就全送回府上吧,这日后有什么新来的头面等等,也都先送到那里让我先选一番,省的还要顶着这烈日专程走一遭。” “......” 掌柜连连应声。 沈明珠也跟了出去,身侧的春华却是忍不住开口, “这些东西颇为贵重,小姐就这么轻而易举的送给了她?” “送?” 她唇角一勾, “我可没说要送她!” “那您......” “送回府便要我掏银子?” 她可还记得。 原主母亲白氏当年成亲时带了诸多陪嫁,其中更有许多珍稀东西衣裳铺子宅子银钱,说是十里红妆都不为过。 如今,沈家一家人厚着脸皮过来,她不要回来还要往外贴? 真当她是傻子呢? 沈明珠看着沈若静径直的去了衣裳铺子,眸子中顿时多了几分冷笑,但却没料到才刚刚走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女子尖锐的声音, “如今连给我买个时兴料子你都不肯了!我嫁给你这么多年,如今却连这点要求都做不到,你让我如何在那些人身边立足?难道顶着这一身的粗布麻衣,让人看看这天香楼的掌柜夫人如今已经寒酸到这般地步了吗!” “不是我不肯,只是这料子太过奢华,如今这酒楼情况你也不是不知......这......其他的料子我瞧着也不错的。” “.......” 沈明珠眉头一挑。 抬脚走进去却正看到人群中一脸窘迫的天香楼掌柜,如今正迎着众人视线,身边站着略显富态的妇人,正拿着几匹银线织就的料子不依不饶的折腾着, “那些料子又糙又老,怎么配得上我,倒是这几匹看着还不错......” “可是这一匹就要十两银子啊!” “......” 118:再多说一句我撕了你的嘴! 两人僵持着。 气氛也略有些尴尬。 周围的人都在看着,这也让那妇女神色间更多了几分难看,尤其是沈若静走过去,一句话更无异于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 “既买不起那就不要买,在这里大呼小叫凭白惹人笑话!” “闭嘴!” 沈明珠声音微冷。 也让天香楼掌柜顿时转过身来,当看到沈明珠时,脸色更难看了几分,一时间竟不知道应当说些什么。 气氛凝滞。 “若不是你没用怎么会到现在这个地步,我要和离!我要与你和离!” “......” 那妇人声音尖锐的落下这一句话,推开人群便跑了出去,也让留下的天香楼掌柜顿时成了旁人眼中的笑话! “之前天香楼不是生意火爆日进斗金吗?” “怎么如今反倒是......” “听说是那厨娘走了,天香楼也一下子垮了,如今来往的人也少了不少,也就是堪堪维持着铺面罢了,还不知道有没有银子给杂役们发呢!” “......” 议论声不断响起。 沈明珠眸子微微闪烁着。 看着掌柜神色间的窘迫,也顿时明白了几分,轻咳一声后上前道,“将这几匹料子都包起来吧。” “......” 天香楼掌柜顿时抬眸,看沈明珠的神色更是窘迫, “不必,我...只这一匹就够了。” “都包起来吧。” 她神色淡淡。 身侧的春华更是上前一步,把银子都交完了,将掌柜包好的几匹料子都递了过去,而后小心的退到沈明珠身后。 张掌柜神色窘迫。 手里拿着的布料更是颇为烫手,沉默片刻后,还是小声的说了一句, “多谢。” 沈明珠唇角含笑。 若说教训,如今的天香楼就足以让他后悔的了,她自不会再落井下石一番,毕竟当初她窘迫时也是从天香楼才拿到第一笔钱。 买卖不成仁义在。 “你倒是好心,我没记错的话,当初可是天香楼跟你断了合作的吧?细说起来你还拿了几百两银子,如今用人银子来卖好,你倒是颇得心应手啊。” 身侧。 沈若静忍不住讥讽, “掌柜的,当初把她赶出来时,可曾想过有朝一日要接受她的施舍?啧啧,若是有心思再将她请回去,说不定还有几分商谈的余地呢,只要你肯掏钱,那自然还能再细细的谈上一谈......” “沈若静!” 她脸色一冷, “再多说一句我撕了你的嘴!” “......” “......” 沈若静顿时不吭声了。 想着秦文月耳提面命的话,顿时翻了个白眼儿,转身去另一侧选料子去了,而张掌柜听着沈若静的话,倒是眼睛微微闪烁,犹豫片刻后开口道, “若你肯回去,那......” “张掌柜!” 她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我当初似乎说过‘既选择了便不要后悔。’如今帮你,不过是念你当初帮我的情分上,但若再说合作,便是两码事了;如今成了你求我,那条件就不是当初那么简单了。” “......” 张掌柜唇角微动。 似想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开口, “若不然,便是你六我四?” 沈明珠微微一笑, “虽然现在说有些不合时宜,但......张掌柜,若日后维持不下去想脱手酒楼时,请第一个告知我,我必然给你一个合适的价格。” “......” 他脸色顿时一白。 嘴角动了半晌,但到底一句话没有说出来,转身走了出去。 ** 傍晚。 浓烟滚滚从西边传来。 将晚霞都映着如一片红海一般,只上方浓烟阵阵,如乌云压顶一般,让人心中顿时多出诸多莫名的压迫感。 巷子内人来人往, “沈家走水了!走水了!” “这管家一家子还在里面呢!还有几个年事已高的丫鬟仆人,恐怕现在都凶多吉少了!” “......” 喧闹中。 一片火海中,伴随着里面传来的阵阵叫声,房子被烧的只剩空架子,房梁更是腾的一下坠落在地,伴着阵阵火星四溅,也让准备救火的众人全都停住了脚步! 火势太大了! 根本救无可救! 随着县衙的人匆匆赶来,在询问了沈家一家人都离开后,草草的组织了些人手等火势熄灭,另一群人则是朝着旁人说的位置,直奔着沈家大宅去报消息去了...... 晚霞被火光染红一片。 在天色渐渐暗下时,原本伫立在前的宅子此时也被烧的狼藉一片,只留下阵阵黑烟和几具来不及逃出去的尸体,已然如焦炭一般不忍直视。 东苑。 房间内。 “都已经清理干净了?” “是。” 秦文月看着眼前的人,更觉得有些陌生,毕竟那些人也是跟着他许多年,如今却是闷不吭声,为防止被沈明珠查出其中关系,将那些人全都灭口,让她都止不住后背发凉! 若有朝一日,她的存在也威胁到了他...... 一想到这。 她更是脸色惨白, “当初的事如今查无可查,只要那些人不再找上门来,那便不会再有任何隐患,等若静成亲后,再给小武指派个好的亲事,日后我们便颐养天年可好?” “日后的事,日后再议。” 沈从文面无波澜。 回头再看秦文月时,却是闪了闪眸子, “我记得,当初白氏的嫁妆有些被你给了张家?如今张老二已经死了,倒也是时候去索要回来。” “可那已经归置给了张家,这......” “嫁妆单子还在我手中,当初你私自给他,自也没经我的允许,如今且不说张老二已经死了,纵然他还活着闹上衙门,那些也只能是我沈从文的。” 他眼神儿阴沉, “去安排吧。” “......好。” 秦文月小心翼翼的离开,待走出房门后才下意识的松了口气,想着屋内男人陌生的神色,更是眼神复杂。 ** 此时。 沈明珠才回家中,便听到了衙役传来的话,眸子闪烁着只吩咐了一句让他们自行和沈从文夫妻俩说清即可,她却没时间看他们再装模作样的演一出戏。 径直的回了院子,便看到暗风早已守在了门口, “人带来了?” “是,只带了管事的儿媳妇。” “其他人呢?” “留了管事一家,已经带下去了,至于其他人......皆葬身火海。” 119:真相大白。 “......” 她眸子一深。 倒没料到沈从文居然下了死手。 那些人中,还有秦文月的陪嫁婆子以及几个侍奉他多年的人,如今倒是下手不留半分情面,可见沈从文又多狠! 不过。 那些人自原主记忆中便没少欺凌,且当年之事未必清白,如今死了倒是活该,沈明珠自没有半分可惜,只当替原主母女俩报了仇! 狗咬狗罢了。 “人呢?” “在屋内。” 她推门而入。 绕过屏风后便看到了被五花大绑堵住嘴巴的女子倒在地上,一见到她进来顿时眼神儿一惊,眼中似泛着泪花,呜咽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沈明珠眸子微闪, “你记得我?” “唔唔......” 女子顿时连连点头,大滴大滴的泪水不断落了下来,也让沈明珠顿时拧紧了眉头,上前一步直接将那女子嘴里的布条扯了下来, “小姐!” 她猛地上前。 看着沈明珠的眼神儿更是夹杂着千言万语, “大小姐,我是妆妆呀,当初在夫人跟前儿伺候的妆妆啊!当初我是被姑爷逼迫嫁给管事儿的儿子!这几年日日被他折磨,每当想起你与夫人,都深觉难过,可我也无能为力啊......小姐......如今见着你这般好,想必夫人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沈明珠眸子微深, “妆妆?” 原主记忆中却有这么个人,但多年都在沈家,若说一次都见不到她却是不信! 她微微挑眉道, “若真如你所说,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当年我母亲难产之时,你可在她身边?为何会一尸两命?在我母亲未出阁前,你可是贴身侍候的?” “......” 妆妆动作一顿。 小心看了沈明珠一眼,却又顿时低下了头, “当初我的确在夫人身边,夫人的胎象原本是很稳的,但却意外撞见姑爷和秦文月在一起,我被夫人安排在门外,只听到里面似传来争吵声,等我意识到不对时冲进去,夫人已经倒在了地上,身下全是血迹......之后,姑爷叫了大夫前来,却为时已晚了。” “哦?” 沈明珠声音微冷, “那你倒与我说说,我母亲当初因何才撞见沈从文和秦文月在一起?她向来不管府内大小事,对他们之间的事更全不在意,你当我真对当年之事全都忘了吗!” “......” 她顿时脸色苍白! 身子微微颤抖着,张了张口却又未说出一句话! 沈明珠见她这般,眸子更是深邃, “暗风!与她一同抓走的那个小男孩,丢到后山中去......” “不要!” 妆妆一听如此,更是瞬间面无血色,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声音更是颤抖,慌忙的开口道, “我说,我全都说!只要小姐肯放过他,我便将当年之事一一说清,绝不会有半分隐瞒!只要小姐留他一命!他才六岁啊......” 沈明珠冷笑一声, “说。” “小姐是否肯留他一命?” “我不会杀他。” “是!” 妆妆顿时松了口气,连连磕了好几个头,眼眶微红,看着眼前与当年夫人一般模样的沈明珠,心中更是说不出的愧疚, “当初是姑爷买通了我,让我故意透露消息说白家人一家人意外被匪徒杀害的消息,这才让小姐动了胎气,我也不知他们在房间说了什么,只...只隐约听到几句‘野种’‘放荡’‘自招祸事’的话,之后再进去时,夫人已经人事不知了......我知道我卖主罪大恶极,可当初我是身不由己,家人都被姑爷捏在手里,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啊......” “所以你就联合他们害了我母亲,一尸两命?” 沈明珠脸色冰冷。 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妆妆眼神儿杀机毕露, “那白龙寺间,与我母亲见面的人姓甚名谁?如今可在何处?” “那人我只知姓沈......所以,所以夫人当年才会下嫁沈从文,且...且当初成亲后不足月便将您生了下来......” 她回的小心翼翼。 沈明珠也顿时了然。 如此。 那她的生父便是那个姓沈的男子了。 “外祖一家因何被匪徒灭门?无一生还?” “是......当初只传言是一家人去白龙寺上香,归来时遇到匪徒将人全部灭门卷了钱财逃上山,后被查到后已经全都斩首示众。” 那便是没任何线索了。 她眸中晦暗难明。 心中已然明白了几分个中原委,只是不知外祖一家因何被灭门,若单说是匪徒未免太过片面,且连匪徒全灭,查更无处可查! 沈...... 因一个离开的人,为了让她名正言顺姓沈,才下嫁沈从文,后又一尸两命被害死...... 一尸两命? “当初我母亲成亲后,可否有再见那姓沈的男子?” “这...奴婢不知。” “......” 她顿时沉默。 只不知,当初母亲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那个姓沈的男子,还是与沈从文的孩子了,但细细算来沈从文肯下杀手,那那个孩子也未必是他亲生了。 沈明珠沉默片刻, “那当初我母亲的嫁妆,你可还有记录?” “夫人当初十里红妆,县衙那边应当还留有单子,只这么多年挥霍下去,不清还剩多少......” “......” 屋内熏香冉冉升起,朦胧间更让人看不清沈明珠的神色,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淡淡开口, “杀了吧。” “小姐!” 妆妆顿时猛地抬头,看着沈明珠声音更是颤抖, “我当初也是身不由已啊,我......” “身不由已却到最后未曾被灭口反倒是嫁给了管事的儿子享了多年清福还育有一子?” 她眉眼森冷, “留一个全尸,已算轻饶了!” “......” 暗风顿时出现。 妆妆整个人已瘫倒在地,看着沈明珠更是浑身颤抖的说不出一句话来,被暗风拖着离开时,才出声道, “只小姐留我孩子一条命!” “把那小男孩放逐后山,生死有命!其他人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小姐!” 她瞪大了眼不甘的望着沈明珠,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暗风直接用布条挡住了嘴,沈明珠看着她眼神儿中的不甘,眉眼间也尽是讥讽, “当初我母亲一尸两命,肚子里的孩子不无辜?如今我未杀他,已经是留有余地了,是生是死全看他个人!” “......” 待人被她拖下去后。 屋内也渐渐归于平静。 沈明珠沉默的将熏香扑灭,坐在窗前怔怔的看着窗外寂静的夜色,心中无端多了几分怅然若失。 120:像被勾了魂儿一般停都不停! 也不知过了多久。 淅淅沥沥的雨声从窗外传来,乌云当空更见不到半分光亮,屋内油灯未亮起,她只身立于窗前,隐于一片黑暗中,宛若身处一个漆黑不见底的深渊中,感受不到丝毫明知真相的痛快和放松,反倒愈发沉闷。 沈姓之人。 她的生父。 外祖一家皆被灭口,又不知是何人所为,如今只确定了自己并非沈家之人,而身边还一直有人暗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定与她的生父有关。 京都少年郎。 姓沈。 且背后之人一心与她处处为难,若非他生父怀疑她的身世,便是她生父的仇家知道她的存在所以才想方设法置她于死地? “怎么熄了灯了?沈姐姐,你睡了吗?” “......” 窗外一道声音传来,也顿时将沈明珠的思绪拉了回来。连忙点起油灯将房门打开,便看到小月淋的湿哒哒的走了进来,额间的发都被打湿贴在了脸上,但看着沈明珠的脸却满是笑意,语气轻快道, “今日夫子夸我了!说我颇有慧根一点即通呢!这是我今日刚学会的字,想送给沈姐姐......” 说着。 她兴冲冲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上面没有半分雨水,展开来看后,便看到上面写的略有些歪歪扭扭的‘沈明珠’三字,纵然有些丑,但一笔一划写的却颇为认真,足以见主人是用了心。 “这个送给沈姐姐。” 沈明珠身子微僵。 看着小月亮晶晶的眼睛,忽然便觉得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之前困在她心头上的各种疑惑更是顷刻间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手落在了小月头上,眉眼间尽是放松温柔,将那字拿起来认真看了许久后,才开口道, “倒还有些丑呢......” “沈姐姐!” 她顿时不好意思了,扯着沈明珠的胳膊不断摇着,像个害羞的小鹌鹑一般,脸蛋微红,让她顿时笑出了声儿, “好了好了,逗你的,相信以小月的聪慧,日后必然是个书法大家,想来到时说不定一字千金呢,我可要好好保存起来,日后拿出发家致富......” “沈姐姐!” 刘小月小脸涨红一片,顿时笑的沈明珠直不起腰来。 房间内。 气氛也顿时变得温馨轻松了起来。 ** 远隔百里之外。 马车行驶在路上,傅倾城掀开车帘,目光落在窗外。看着连绵起伏的山脉,随处可见绿树葱葱,似乎连拂过的风似都带着几分湿润的清甜......这般与京都繁华之景截然不同的景色,更让她抑制不住的激动,声音轻快道, “到哪里了?” “再过二十里便到了白云城。” “白云城?可是有白龙寺的那个白云城?” “是。” 她顿时眼睛一亮。 连忙缩回了马车内,看着神色清冷的傅无咎更是忍不住开口道, “听说白龙寺的素斋极为不错,既到了天色也渐晚,倒不如咱们去那里将就一宿,等明日一早用了早膳再赶路?” “不可。” 他声音微冷, “一路已用了四五日时间,再拖下去怕是不到明城镇就已经要启程返回了。” “......” 她撇了撇嘴, “你说带我出来散散心嘛,如今倒像是勾了魂儿一般连停都不肯停一下,我在马车上呆的浑身都快散架了,到底是让我出来散心还是蹭你的车跟你出去幽会?” “......” 傅无咎脸色一沉。 似乎被人戳中心事一般,眼底闪过几分恼羞成怒,声音更冷了几分, “左风,掉头回去。” “......“ “别别别啊!” 傅倾城顿时变了脸色,慌忙摆手,哪儿还敢多说一句话, “走走走,去去去,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嘛......干嘛当真呢,你自然是陪我出来散心的,怎么会扯着我的幌子那啥呢是不是?” 她嘿嘿一笑。 极为有眼色的对着左风摆了摆手。 左风顿时抿唇不语,扫了一眼傅无咎清冷脸色,心中止不住暗衬。 不过是拿来吓唬人罢了,这都到白云城了,怕是公主哭着喊着要回去主子也未必肯应允呢...... 不过。 却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说是万万不敢的。 “这还往前呢!那边出来山上落了滚石,这道都堵上了,恐怕得后天才能走呢!你们去别处绕过去吧。” “......” 旁边马车走过,车夫忍不住出言提醒了一句。 左风闻言一愣,傅倾城更是眼睛一亮,像得了什么应允一般飞快的探出头去,对着左风不断使眼色, “那你先过去看看,若路堵的严实,那也只能绕过去了,正好,从白云城那边绕过去,住上一宿再赶路!” “......” 他顿时掠了过去。 不过片刻。 便赶了回来,扫了一眼傅倾城那殷勤的目光,忍不住轻咳一声道, “的确堵住了,若不绕路,以我们的人手恐怕要搬上半宿,不若我派人在这先清理出来,您和公主先去寺庙住上一晚,待明日一早启程刚好。” “......” 傅无咎拧眉不语。 神色间更多了几分不悦。 扫了一眼傅倾城那殷勤的脸,心思微沉,语气间似乎也多了几分妥协无奈, “那便绕过去吧。” “是。” 一侧。 傅倾城更是双眼冒光,看着左风更是满眼欣赏。 深得她心啊! ** 翌日。 天色微亮。 与前两日不同的是,今日的天气似有些阴沉,倒也凉爽,让人心情似乎都好转了不少,不似昨日那般烦躁。 沈明珠用过早膳后便让人将小月送到了私塾,将那两本医书拿了出来,比对着让杜仪娴购置回来的种种药草,一一拿在手中认着。 一晃便是半日。 茶香冉冉。 她坐在院中,难得静下心来,手持着医书认真查看着,不时将药草放在鼻尖轻嗅一下,宛若难得的画卷一般,别有一番岁月静好。 春华进门便看到这番景象。 日后。 不知何等人物才能配上主子。 她无端生出几分感叹。 想到东苑的事,顿时眸子微闪,略有些犹豫后还是上前一步道, “那绸缎坊和首饰铺子的人过来了,被安排着直接带到东苑,现下正在那边闹着,主子可要过去一看?” 121:我管你们是什么人? “嗯?” 沈明珠抬眸。 将手中的医书顿时收了起来,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慢条斯理的起身道, “这么好的热闹,不过去看看怎么能行?” ** 东苑内。 “你不管沈明珠要钱来我这里做什么?这些都是沈明珠买的,你自然是要找她要钱去了,她若不在你便去找管事儿,来我这里闹腾什么?!” 此时。 沈若静气急败坏, “一个个还愣着做什么啊?还不把人给我带下去!” “......” 众人皆未出声儿。 早就听了上面的交代,眼下更像是全都没听到一般站在一侧看戏,更是气的沈若静脸色涨红,指着他们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面前。 依命上门讨债的两个男子却是彻底沉了脸色, “可这些可都是您点名要,如今哪儿有送过来又不认账的道理?今儿若是不给我把银钱结了,我便呆在你们这不走了!” “若没银子便别装的似千金小姐一般!如今反悔了还想将我们轰出去?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我倒看看谁敢动手!” “......” 他们还未见过深宅大院有拿不出钱的! 倒也是开了眼界, “拿银子!” “......” 沈若静脸色难堪,随手扯了旁边的下人喊道, “去把沈明珠给我叫过来!” “......” 那下人更是问若未闻。 全然未将沈若静的话放在耳中,气得她扬手便要打过去,却被秦文月直接挡住, “你与一个下人置什么气?凭白降了自己身份。” 话落。 她端的是一番主母的姿态道, “我是沈明珠的母亲,这些东西都是她给自家姐妹置办的,又岂会不给银钱?你们去找管事算清即可,只说是我的吩咐。” “我管你是什么人!掌柜吩咐,东西送到钱也必须拿回去!” “......” “......” 两人油盐不进,也让秦文月顿时梗住,声音更多了几分威胁,“你若再这般闹下去,那我便要报官了!” “报官就报官!” “哪有要了东西还不给钱的道理!” “住着深宅大院却拿不出银钱,如此还装什么千金大小姐,若闹出去还不知是谁名誉扫地呢!” “......” “身为沈家小姐怎会拿不出银钱?” 清冷的声音忽然传来。 此时。 看了半晌的戏,沈明珠缓缓从门口走了出来,一见到沈若静青白交加的脸,更是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斜睨着上门讨债的两人淡淡道, “她是沈家小姐,又怎会诓你送上门却又拿不出银钱来?以沈家的能力便是买下你们整个铺子都是绰绰有余!您说是吗,沈夫人?” 她言语讥讽。 眸光也落在了秦文月身上, “这沈若静不日即将成亲,又怎会因为这一点小事闹得沸沸扬扬,岂不是让未来的婆家看笑话?” “......” 沈若静神色一慌。 她婆母本就见不上沈家败落,若再传出消息,那岂不更落了把柄? “母亲......” 秦文月神色闪烁。 脸上带着几分僵笑,下意识开口道, “是,既是如此,只是沈家老宅失火,这诸多银钱都......你身为长姐,且那日是你说要带妹妹去选些头面,这如今......” “您该不会想让我给妹妹添妆吧?” 沈明珠神色诧异。 扫了一眼身侧那两人,欲言又止道, “且不说我生母早亡,昨日她还一口一个死了相公的孀妇,如今我收留你们一家也便罢了,怎么还反倒让我给一个继室的庶妹添置头面的?这传出去,怕是还以为父亲如今落魄到要依靠长女养活呢......” 微顿了顿,她脸上更多了几分落寞, “况且,当初我母亲白氏十里红妆,我成亲却被贱卖,那我母亲留下来的嫁妆,难不成也被父亲和您花了个干净?” “......” “......” 这话一落。 院子的气氛都有些难以言说。 过来讨债的两人一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过来。 合着这一家子人狼心狗肺的将嫡女卖出去,如今人家死了相公后却贪恋人的钱财厚颜无耻的住上门,还让人家来掏钱给个继室的庶妹添置头面? 还昧着良心吞了人原配的嫁妆? 这传出去,那可是要被人戳断脊梁骨的! “这天下,有这般做父亲的?你放心,这银钱我们只管着谁买的找谁去,父母俱在岂有让你出钱的道理?” “沈姑娘,这嫁妆既是你母亲带过来的,那便该留给你的,岂能平白无故便宜了她人?这去衙门闹起来,那也是必须还给你的!” “......” 两人闻言愤愤。 纵看似凶神恶煞,但自古仗义皆是屠狗辈。 见沈明珠这般无措,更是出言斥责,也让秦文月喉咙里的话顿时全都咽了下去,只怕这两人一出去,明日满镇子上都知道他们沈家的情况了! 沈若静亲事在即,又怎能闹出这些事来? 沈若静看着她那般姿态更是心中膈应, “昨日明明是你答应了我要带我去购置头面,如今却又装成这般模样儿,你简直卑鄙无耻......” 她垂眸。 闷不吭声。 却让那两人更看不下去了,本就觉得沈明珠处于劣势,如今两两对比下更觉得她受尽了欺凌...... 眼见着情况越发有些不受控,秦文月也顿时扯了扯沈若静,勉强扯出了几分笑容, “这些头面多少银子,我给你。” “头面一共二百五十三两,缎子一共是一百二十两,合计银钱三百七十三两。” “......” 秦文月顿时面色一僵。 她哪儿有这么多银钱,之前从宅子里带出来的不过三百两,却也是她多年积攒,如今竟要她全都交出去? “我那些头面不过一百五十三两,怎么还多了一些?” 沈若静恼怒道, “怎还狮子大开口呢?” “还有青白玉冠一百两。” “......” “哦。” 沈明珠忽然出声儿,扫了一眼秦文月道, “那是我的,本不该让您出钱,只是我母亲嫁妆尚且未曾交至与我,就劳烦您一并结算了,回头再从嫁妆中扣出去罢。” 122:置办家业。 “......” 这下。 秦文月更是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了。 但迎着两人的视线,只能脸色僵硬的转过身,片刻后拿出了三百两银票,后又将沈若静要的绸缎找了个由头退了两匹,这才堪堪够了银钱,还遭了那两人的一番鄙夷的视线,更让那母女俩脸色难看, “沈明珠,你不要得意!” “得意什么?” 她顿时挑眉, “这难道不理所应当?” “你......” 沈若静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秦文月下意识扯住,母女俩看着她的眼神儿更夹杂着恼怒,恨不得吃了她一般。 沈明珠唇角含笑。 如此便恼了? 时日还长着呢。 不过一个青白玉冠百两银子便心疼了?白氏留下来的嫁妆,她还要和这些人一点一点清算干净呢! ** 午后。 沈从文才从外面回来。 原以为他会到院子里找她算账,所以沈明珠将春华留了下来应变,却未曾想他回来后反倒呆在宅子里闭门不出,听下人传出的消息,似还对着秦文月大发雷霆了一番。过了晌午,秦文月便拎着小厨房做的汤走了过了,但却被春华挡在了门外, “小姐有事出去了,待她回来我自会再通知您一声。” 她倒也不恼。 只淡淡说了一句, “那等她回来便说我来过就是了。” “......” 眼看着她离开,春华思忖了下,便将那汤羹放在了小厨房里,而后又依着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此时。 沈明珠正从县衙往外走。 看着列了满满当当两张纸的嫁妆单子,纵然心中有些准备,却也未曾料到是这么多的财富!白氏不过一普通世家,哪儿来如此多的钱财? 若说富可敌国,也毫不为过! 只是。 如今这些嫁妆在谁手中?沈从文若有这些的话,怎会过的如今这般寒酸?倒是另有缘由还是那些嫁妆并未落在他的手中? 她眸子微沉。 脑海中诸多想法儿更是一闪而过,算起来,还应当从沈若静她们身上着手,以她那般性格,若知沈从文手中有诸多钱财,成亲在即,自会‘替’她好好查探清楚。 沈明珠沉了沉心思。 转而绕到了天香楼那边,如今且不论其他,只有手里有足够的底牌和底气,她才能慢慢将那些谜团揭晓。 钱财便是底气来源之一。 此时。 正是晌午。 往日这般时辰,天香楼外面马车早就停了一片,如今却是冷清无比,只几个人坐在厅堂里吃饭,甚至都不如隔壁卖包子的热闹。 偌大的酒楼,大堂内颇为安静,店小二蔫蔫的在前台招呼着,抬眸间见沈明珠走过来,眼神儿顿时变了,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道, “您找掌柜的?” “他在?” “......在后院儿呢,我带您过去。” “小二!给我来壶酒!” “......” 沈明珠扫了一眼,神色淡淡道, “你先忙,我自己过去即可。” 话落。 她径直的向着后院那边走了过去。 才刚走到门口。 便听到里面声音传来,似夹杂着几分居高临下, “我妹子嫁给你多年,如今却到这般田地,连买两匹绸缎都要再三考虑,你还是不是个男子,连自己妻子都养不起?如今我既肯收了你的酒楼,已经是帮你不少了,念在关系上才给你三百两,你倒是觉得我占你便宜?” “若不然你就与我妹子和离,抱着你的酒楼终老一辈子吧!” “三百两已实属不少了,如今酒楼的收益难道你我还不清楚吗?连买个绸缎都要再三考虑,你还拿乔什么?” “这酒楼是我祖上传下来基业,若兄长有能力经营起来,那我可以让你来酒楼当一把手,连利润都可三七,但若说买下是万万不可。” 张掌柜声音微哑。 满是疲惫, “可否再商议一番?” “我给你几天时间你自己考虑一下,若还是不肯,那我作为兄长也帮无可帮!我妹妹便先随我回去住几日,也省的连吃些什么都要再三斟酌!” “......” 沈明珠眸子微沉。 下一秒。 便看到看到两人从后院走了出来,正是张掌柜夫人和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脸色有些难看,似不想让旁人听到这般话一般,瞪了她一眼便走了出去。 院内。 张掌柜坐在桌上,神色颇为颓废无力,尤其抬眸见沈明珠站在门口时,更是瞬间沉了脸色,讥讽的扯着唇角, “你也要来买我的酒楼?我不卖!不卖!” 他说着。 便将手边的茶杯狠狠的砸了过来,茶水飞溅在沈明珠的裙摆上,带着点点污渍,也顿时让她脸色沉了下来, “原以为我们还能平心静气的谈谈,倒是我想多了。既如此,那我便不打扰了。” 她转身便走。 张掌柜看着沈明珠的背影,垂头不语,似经过挣扎一般,在她即将走出去时抓住了她的衣衫,声音中更多了许多狼狈无奈, “刚刚是我失礼了...沈姑娘,只要酒楼在我名下,便是如之前那般三七分也是可以一谈的,只要留住祖业......” “不好意思。” 沈明珠面容清冷,神色间更没有半分同情可怜, “若你肯卖,那我可出五百两银子。当初你帮我的恩情上次在锦缎庄已还,如今却是两不相欠只谈买卖。我可以让你继续呆在酒楼掌管一切,可以处理部分大小事务,但,只是雇用关系!一月五十两银,你若肯那便有的谈,你若不肯,那我也无能为力。” “......” 张掌柜神色复杂。 看着沈明珠更是懊悔不已,若当初他不贪图那些蝇头小利看的长远些,又怎么会落到现在这般地步? 如今。 却悔的肠子都青了! 沉默许久。 他才艰难开口, “好。” “如此,那过两日我便安排人手重新整顿一番,之后种种事,我会让婢女过来交代清楚,你只依着办即可。 她心下一松。 看着偌大的酒楼,抬眸间更多几分锋芒。 ** 傍晚。 沈明珠才回宅子。 但不曾料到,她才到门口便看到边儿上站了一群人,而刘婶儿正鼻青脸肿的站在一侧,嘴角还有几分血迹,刘小月正跪在地上伏身抱着她,脸上似乎带着一道鲜红的巴掌印,当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更是眼眶一红,声音更透着几分哭腔, “沈姐姐......” 她神色瞬冷! 123:沈姑娘的为人我们再清楚不过! “这是干什么?” 沈明珠声音森冷。 原本围成一团的众人听到她的声音皆是一愣,下意识的起身后,沈明珠才看到王芸凤站在其中,手里似还拿着一根木条子,一对上沈明珠顿时神色微变,慌忙的将那木条藏在了自己身后,反驳道, “我打我刘家的人,关你何事!” “......” 一侧。 围观的沈若静闻言更是凉凉出声, “沈明珠,既然人家教训自己人那是家事,也轮不到你来说什么吧?要不是你让她们母女俩呆在这里,人家又怎么会找上门来?你自己是孀妇不顾着婆家也就罢了,怎么还怂恿着人家旁人不顾长辈呢?” “...听说这也是个死了相公的孀妇,如今为去了趋炎附势连自己婆母都不顾了投奔沈家,这不被找上门儿来了吗?” “......” 议论声顿时响起。 指指点点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刘婶儿身上,也让她脸色更加难看,但却挡住小月的耳朵,不想让她也遭受这般议论。 “我儿子早死,如今都在张村,本来日子尚可但儿媳却被这沈明珠蛊惑,把女儿送过来,连家都不肯回,谁知在外做什么勾当?如今我上门找来,却还被冷言讽刺,我动手也是逼于无奈啊......” 王芸凤叫唤着。 端的是一番被逼无奈的姿态,眼见着众人的矛头都落在沈明珠身上,更是眼神儿讽刺,但面上却是可怜无比, “我求求你,我们家中已经老的老小的小,就不要将我孙女儿再留在这里了啊......” “滚!” “......” 王芸凤被踢得脸色一白。 周围众人见状更是议论纷纷,只沈明珠铁青着一张脸,全然置若罔闻,声音更像带着冰碴儿一般, “看来,我之前给你的教训你都忘了!” “......” 王芸凤脸色一白。 她自然没忘记沈明珠的厉害,神色间更多了几分害怕,但迎上众人视线却还是仗着胆子继续道, “我...你打我也可,骂我也可,只要不将她们母子扣在这里,你让我......” “砰!” “......” 话都未说完。 又被沈明珠一脚踹的一个踉跄。 手下更是将她手中的木条子抢了过来,二话不说直接怼着她的脸狠狠的抽了好几下,让围观的众人全都看傻了眼! 简直目无王法! 嚣张至极! 但却被震慑的一个开口的都没有! “想拿议论来压我毁我名声?你以为我在乎那虚无缥缈的玩意儿?!之前的教训想来你是忘得一干二净,既贱的凑到别人跟前来讨打,那我怎么能不满足你这愿望!” 她眼神儿森冷,杀机浮现。 手下的木条子更狠狠的抽着,几下都抽到了王芸凤脸上,顿时让她脸肿了起来,连旁观的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怎能如此不分青白的动手?” “眼里还有王法吗?” “......” “王法?” 沈明珠差点笑出声儿, “我眼里没有王法,只有棍子,怎的,你要来试试吗?” “......” 那人顿时不吭声了! 沈若静也直接看傻了眼,完全没料到沈明珠居然会这般嚣张,全然没有将所谓的声誉放在眼中半分! 她难道一点都不在意吗! “沈姐姐,不要打了.....” 刘小月上前抱住沈明珠,扫了一眼如今被打成这般姿态的王芸凤,声音微颤, “让她以后不要来找我们了就好,这么多年她对我和娘亲动辄打骂,我不想再看到她了......” “没事。” 她神色稍缓。 轻轻地揉了揉小月的头,语气间更是温柔, “无事,她日后不会有机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话落。 眼底更闪过一抹杀机。 王芸凤瞬间背后一凉。 正当这时,之前跑开的人也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官服的衙役,显然是刚刚见情况不对就直接去报官了,现下一看到官府的人,众人的心也顿时落了下去,再看沈明珠的眼神儿中更多了几分看戏的意思。 “怎么回事?” “大人,是沈明珠!她扣住旁人家眷,且对人肆意动手,你看都打成这般模样了,简直目无王法猖狂至极!” 王芸凤还未开口。 沈若静倒是屁颠颠的凑了上去, “就该将她带回去,严惩不贷!” 只她下了大狱。 那这沈宅,就名正言顺的是她们的! 她眸子闪烁,看着沈明珠的眼神儿更多了几分冷笑。 原以为那衙役闻言会将沈明珠带回府衙,却没料到她话音才落,便看到那衙役僵硬转身,当对上沈明珠那张熟悉的脸时,更是脸色一白,扭头更是瞬间变了脸色,哪儿还有刚刚那要替她开口的公正模样儿? 毫不犹豫的一顿骂, “沈姑娘为人我们再清楚不过了!又怎么会肆意动手!定然是你们惹怒了她才会被逼无奈反击!” “......” “......” 众人满脸懵逼! 而坐在地上的王芸凤顿时像想起什么来一般,当初沈明珠在村子里与李秀秀发生争执被扣杀人凶手的帽子时,府衙的态度也是这般! 如今。 她这顿打恐怕是白挨了! 王芸凤脸色铁青。 沈若静在听到衙役话音落下后,更是一脸吃了死苍蝇的眼神儿,愣愣的反驳道,“众人都见到了,是她沈明珠先动的手!怎么会......” “闭嘴!” 那衙役顿时脸黑了! 怒视着沈若静,心里更恨不得将她的嘴缝上, “你的意思是我们府衙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你们了不成?” “这......” 这难道不是吗? 那木条子可还在沈明珠的手里呢! 她脸色难看! 扫了一眼沈明珠,却只看到她神色波澜不惊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指了指坐在地上的王芸凤,抿唇道, “她带着东西欺上家门,如今县衙大人是不是也应当给我一个交代!她口口声声说刘婶儿刘小月大逆不道,凭白污了她们清誉,这笔账又该如何算清?我身边的人都被她打满身伤痕,还望县令大人明察秋毫给我一个公道!” “......” “......” 这...简直,厚颜无耻! 124:打死也与我无关! 众人全都看傻了眼! 偏生那衙役却认真的将沈明珠的话听了进去,不由分说的直接将王芸凤带走,更无半分公正可言! “你们,还有事麽?” “......” 眼见沈明珠眸子一闪,落在他们身上,更让众人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顷刻间如鸟兽散,没一个敢再多说一句! 沈若静瞠目结舌。 ** 百里之外。 白龙寺。 昨日休息了一夜,今日又吃了早膳后,傅倾城才觉心满意足,自顾自绕到了寺庙后院儿欣赏周边景色。 而另一边。 傅无咎一直呆在房间内,眉眼间似带着几分温柔,手中拿着一个红色的发簪端详着,那簪子通体白玉入手温润,唯独簪头上一抹血色晕染,除此之外便再无任何装饰。 张扬却不繁琐。 浑然天成。 一见便知是个珍品。 是那日出行前,下面人送上来,一堆物件儿中,他独独一眼看中了这个,想到之前蓝肖给沈明珠的那个簪子。 繁琐又小气,怎比的上这只? 他嗤笑一声。 听到耳边传来的脚步声,顿时将那血玉簪收了起来,抬眸便看到左风神色郑重的走了进来,开口道, “主子,我刚见到丞相府的马车离开。” “丞相府?” 傅无咎顿时一愣。 丞相府的马车怎会忽然出现在这? “可看清了?” “虽然马车走的匆忙,却能见到马车后的标志,是丞相府的无误,只是不知里面是什么人,因何来此地。” 左风小心接口道, “可否要去查探清楚?” 他眸子微闪。 却淡漠的摆了摆手,清冷道, “不必耽误时辰,准备出发。” “......” 左风无语凝噎。 以如今朝局动荡,若换作以往,主子必然会派人查清,如今却怕耽搁赶路,对此全然视而不见? 他心中暗忖。 主子对沈姑娘的心思,怕是路人皆知了! 傅无咎斜睨了左风一眼,他顿时敛了神色慌忙退下,待屋内安静下来后,傅无咎便又将那簪子拿了出来,放置在一个精致的木盒子中,全然不知,若此时查探清楚,日后他们之间也不会横生那么多误会了...... ** “府衙的人当真对沈明珠另眼相看?” “那态度,若说她和县令大人毫无瓜葛绝无可能!连那找上门来人都被直接带到了府衙,全然不顾个中隐情!” 东苑内。 沈从文听着沈若静刚刚的话,脸色刷的一下便沉了下去,与秦文月对视一眼,皆是看到对方眼中的后怕。 她如何与府衙搭上关系的? 难道是知道了...... 沈从文脸色一暗,对着沈若静更是出言警告, “日后,你不许再轻易招惹她。” “父亲!如今连你都要偏袒她不成?她不过如今手里有了几个钱,但早上送来头面绸缎时却一毛不拔反倒说什么白氏留下的嫁妆,害的母亲拿了三百两银子还让我颜面尽失!若白氏真留有嫁妆,那咱们怎么还会过的这般......” “闭嘴!” “不许胡言!” 两人同时出声儿。 沈若静顿时被凶的脸色一白,眼眶顿时一红, “你们竟因为那个贱人凶我!” 话落。 她顿时哭着跑了出去。 秦文月身子一僵,下意识想追出去,却被沈从文沉着脸叫住, “无需管她!如今性子倒越发骄纵了!你带些吃食去沈明珠那边探探口风。” “好。” 她犹豫片刻后缓缓应声,去后面的小厨房随意拿了些吃食便拎着往外走,却没成想沈小武忽然追了上来, “母亲,我与你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 “我.....” 他眸子微微闪烁,似隐瞒些什么一般,直接将她手中的东西接了过来,“我只怕你在她那里吃亏。” 秦文月一愣。 脸上顿时多了几分笑容,由着他跟了上来。 ** 沈明珠自是不知已经被起了疑心。 沉着脸站在一侧,屋内气氛更是颇为低沉。 刘小月脸上已然肿了起来,被她上了药后,半边小脸依旧肿的老高,几个鲜红的指印更看着触目惊心,而刘婶儿身上更是被木条子抽出一片红痕,不少此时正渗着血,但她却似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不断开口, “她毕竟是我婆母,不论如何我也不能任由她不管呀,你既与县衙的人颇为熟稔,那不妨你与他们......” “刘婶儿!” 沈明珠脸色顿黑, “是不是今日我当回来的更晚些,看着你们被人打死在门前你才肯长教训!若事到如今你还要给她求情,那便请你从这里出去,日后所有事也再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沈明珠不是什么烂好人,做不出这种被打了一巴掌还要凑另一边脸过去!” 她声音森冷, “小月若想留下我日后对她一切照旧,若也想着离开,那便可以现在出去了!日后桥归桥路归路,再没有任何关系!” “......” 刘婶儿脸色顿时一僵! 万万没料到她会忽然变了态度,更没想到她会这般不留情面的开口,喉咙里的话顿时卡住,一句也说不出来! 沈明珠也是脸色铁青! 本就是念着当初刘婶儿肯在她初来乍到时帮她一把,所以才这般相待,如今眼见着她费心费力,帮她出气后还要被她昏了头去求情把王芸凤放出来? 真当她无半分底线的纵容相帮呢? 既她们才是一家人,那她何必多此一举的凑上去,净干些费力不讨好的事儿? “话我撂在这,若你们有心,那便自己回去,我自不会挡着你们一家人团聚,便是被打死也与我无关!” “......” “母亲,我不想回去,也不想和那个家再有任何关系,沈姐姐已经帮了我们许多了,不能让她寒心,就算王芸凤真的有事,那也是她咎由自取的......母亲,你在意的名誉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用处,我从未在意过。” 刘小月掷地有声, “再回去,我们迟早会被打死的。” “我......” 刘婶儿满脸不安。 尤其是看着沈明珠那张彻底沉下来的脸色,更是喏喏的不敢出声儿,小心翼翼的接了一句,“那我便不提了.....” “不提?” 125:让人蹬鼻子上脸了 沈明珠脸色一冷, 暂且不提,日后她若再上门又当如何? “你若还认为自己是刘家人,那便自己离开,我绝不多留!你若留下,那刘家的事与你再没任何瓜葛,就算她王芸凤明日死了,你也不许去棺前磕半个头!” 她必须要刘婶儿明确表态,更不想在费心费力后还要看她反过来求情,沈明珠怕自己会被当场气死! “我想留下.....母亲,从父亲死后那个家就已经不是我们的家了,我不想再回去每日被打骂了。” 刘小月小声道。 刘婶儿也顿时沉默下来,怔怔的坐在那半晌都未开口。 一时间。 气氛凝滞。 房门被忽然推开,春华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扫了一眼屋内情形,忍不住轻咳一声道,“秦文月过来了,小姐可要一见?” “......” 她顿时起身,声音淡漠的落下一句, “我给你们一宿的时间考虑,等明日给我回复。” “......” 话落。 沈明珠便跟着春华从房间内走了出去,直至走过走廊,才深深地喘了一口粗气,心里的憋屈这才缓和了些! 她不怕费心费力,只怕自己费力不讨好! 若出了力气还反倒成了旁人眼中多此一举的,那她岂不是要膈应死? “小姐...春华说句不应说的话,许多事只过了当时那个坎儿也就成了,您做的事已经够多了,她们也早晚会想通的。” 春华见她这般忍不住开口。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也算清楚了几分沈明珠的脾气,自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半分犹豫,“小月姑娘是个聪明的,单看刘婶儿能否被说服了。” “......” 算了。 左右她该说该做的都做了,其他的只看她们选择吧。 两人一路去了正厅。 到时,秦文月和沈小武都坐在下方的位置上,倒没像以往那般说些什么难听的话,只是沈小武的眼光一直不停的到处看着,直直沈明珠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还一直巴着眼睛往后看,似乎在瞧什么人一般。 “你在看什么?” 沈明珠眸子微深。 沈小武顿时身子一僵,若无其事的将视线挪了回来,神色间闪过些许不自然的将目光落在了旁处。 她眉头微拧。 秦文月适时开口, “之前过来给你送汤的时候下人说你出去了?如今倒是事都办妥了?衙门那边情况如何了?那个人带走可有说是什么结果吗?” “结果?” 她一挑眉,看着秦文月那口不对心的模样, “你特意过来是为了问这些?衙门的结果我这么一个小老百姓哪儿敢过问啊?那可是王法,该如何处理自有个定数。” “......” 秦文月眸子闪烁着。 将那点心也放在了桌面上,缓缓道, “你妹妹她这个人向来没什么坏心思,之前说你你也别往心里去,这到底是一家人,她也只是想让县衙还你一个清白,这才......这才......” “这才嚷嚷着我不分青白动手打人?倒是我愚钝了,愣是没看出来沈若静是一门心思的想要帮我?我还当她想让我进了大牢好让你们这一家子心安理得的接了我的宅子呢。” 沈明珠似笑非笑。 秦文月顿时脸色难看,像是被人戳中了心思一般,喏喏着许久后,才闪了闪眸子勉强接了一句, “她也是无心。” “无心都险些害我进大牢,若有心岂不是要了我的命!” 沈明珠脸色骤冷! 放在桌面上的茶杯更是被她狠狠的砸了过去,偏巧不巧的正砸在秦文月的裙摆处,也让她的笑容顿时彻底僵在了脸上。 气氛瞬间冷凝。 她声音冷漠, “且这日后可不要再说什么一家人了!我母亲已经死了,如今放尊敬的叫你一声夫人,若说句不尊敬的话,这若放在之前,那你身为继室,也便是我父亲的抬房,晨昏定省都是要来我这个嫡小姐跟前儿请安的! 我性子好从未计较过这些,倒让人蹬鼻子上脸了?你说这好不好笑?” “......” 秦文月顿时不吭声了! 瞅着沈明珠的脸色也顿时黑了下来,她还未说什么,旁边的沈小武却是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她更是破口大骂, “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想让我母亲给你晨昏定省的?一个死了相公的孀妇,能让你姓沈都不错了,你倒腆着脸摆......” “沈小武!不许胡言!” 话没说完。 他便被秦文月直接扯了回去,看着沈明珠的眼神儿中更是忌惮, “他年少不懂事,你莫要和他一般计较......其实,我今日过来,也是想要和你多说几句,如今,这老宅子被那么一把火烧没了,多年的积蓄和你母亲当初留下来的东西,如今也是无处可寻了,日后咱们一家人更要一心把日子过好...” “......” 沈明珠眸子半眯。 原来。 她饶了一圈儿,便是为了试探她? 一是探是否知道母亲当年嫁妆,二来,便是为了透过这事点出来便是知道嫁妆也没用了,沈家那一把火全都烧的干干净净了! 她心一沉! 糟了。 当初她想的太过简单,只当沈从文纵火是为了杀人灭口想占据她宅子,却没料到他还有这番心思! 那她方才拿到的嫁妆单子,更无异于摆设了! 当真是算计一分不落! 她笑容讽刺, “无处可寻?” “是。” 秦文月微微垂眸,让人看不出她此时眸底的情绪,只是一旁的沈小武不明就里,愤愤的接了一句, “若不是因为你这个丧门星,我们家怎么会忽然一把大火?全都是你克的,当初你母亲也是因为你才死......” “小武!” “你说什么?” 沈明珠眸子瞬变, “我母亲是因我而死?” “你......” “你不许胡言乱语!” 秦文月顿时急了,狠狠的将沈小武扯了一下,神色间更是慌乱,连沈从文出门前的嘱咐都忘的一干二净了! “我...我先带他回去了!他年少不懂事,我定然让你父亲狠狠的教训他一番!你今日定然也累了,便早点休息吧......” 话落。 她匆忙转身。 手更是死死地抓着沈小武,生怕他再说出一句话一般,火烧屁股的跑了出去,而沈明珠满脸阴霾顿时起身, “我出去一趟!” “......” 126:主子的心都飞了出去! 果然。 她到了衙门又问了一番后,这才清楚。 沈家那一场大火,当真让她这个嫁妆单子直接成了摆设,那她之前忙活的一番此时瞬间全都成了幻影! 沈明珠的脸顿时瞬间漆黑一片,心中更是止不住的破口大骂! 这个沈从文。 当真是算计的死死地!这是一早就提防着她再动心思到白氏的嫁妆上去,所以才早早的下了手! 以前,倒是她小看了他! 不过。 纵然是他有算计,从他们口中套不出话,却未必不能从旁处动心思...... 夜色静谧。 东苑内还是灯火通明。 回来后秦文月屏退了周围丫鬟侍卫,狠狠的教训了沈小武一番,又耳提面命的嘱咐了许久后,才让他将之前的话全都咽了下去,一张脸上满是不屑,似根本没有将沈明珠放在眼中, “就算她现在有些银子,还真敢和我们动手不成?而且我说的也没错啊,你当初和我父亲在房间里说过,那白氏本来就是沈明珠害死的,要不是因为她,那......” “闭嘴!” 她扬起巴掌,但却迟迟都没有打下去,反倒看的沈小武瞪大了眼睛,指着秦文月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你居然还想因为她打我!我姐说的没错,从你们到了这宅子之后就全都变了,畏手畏脚,不仅让我们处处不和她作对,现在还想为了她打我!” 沈小武腾的一下起身。 心中更是将沈明珠骂了个半死,当真是个丧门星! “那你们将来指着她沈明珠养老送终吧!” 话落。 他起身便要往外走,却被迎面走进来的沈从文挡住了脚步,神色间顿时闪过几分惧意,小心翼翼的抬头, “父......” “啪!” 一巴掌直接将他喉咙里的话打了回去。 秦文月顿时慌忙上前想要说些什么,但对上沈从文那张彻底沉下来的脸时,却是心中一慌,一想到同床共枕多年却从未看透过这个男人的心思,顿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裳, “小武也只是一时冲动才......” “冲动?” 沈从文脸色铁青。 他刚刚一进宅院便听到了两人之间的话,本就因沈明珠和县衙之间关系不清而烦躁,如今听到沈小武险些说漏嘴,更是气不打一处, “若再让我知道你在沈明珠面前胡说一句,我就直接撕了你的嘴!” 本就如履薄冰。 若再让沈小武透出半句口风,那他多年的心思便全都白费了! “滚回你自己的屋里去!再敢到沈明珠跟前晃悠废话,我就将你的腿打折!” “......” 沈小武慌乱的离开。 秦文月小心上前,还想着再说两句,却听着沈从文又黑着脸问道, “若静还没有回来?” “......” 秦文月点了点头,犹豫后才扯了扯他的衣袖, “她如今已经即将成亲了,且又一直被我们骄养,日后你也莫要那般说了,我再等等她,等她回来再与她好好说说......” “她倒是气性不小。” “......” 入夜。 沈若静迟迟未归。 直到第二日一早,才被一辆马车送了回来。 随行的还有个小丫鬟,看着颇为伶俐的模样儿,半搀扶着将她带到了东苑,且细细打量了这个宅子后,神色间也多了几分小心,尤其是对上秦文月的时候,更是话语通透, “昨日沈小姐去了李府,且似颇为难过,我家公子细细安慰后,才稍稍见好,又怕夜黑风高回来遇上歹人,便留了沈小姐一晚,望夫人见谅。公子还说明日再派人过来,邀着沈家两位小姐同去游湖赏花。” “.....” 李府。 是与沈若静定了亲事。 只差月余后成亲了,遂两家关系走的颇近,但因的李家主母向来见不上沈家这般普通人家,所以一直都明里暗里的搅和着,如今倒肯留相邀了? 还邀两位小姐? 邀沈明珠? 秦文月拧紧了眉头。 尤其是对上沈若静微泛红晕的脸,更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当着丫鬟的面,却未多说什么,只应了一声后便让人将她送了出去。 待关了门后,才沉了脸色, “昨日发生了什么?虽亲事已定,但未曾迎娶便留你是无论如何也不合常理的,李夫人又怎么肯?你们同去泛舟也便罢了,因何要邀沈明珠?” “李夫人昨日未在府上,说是去了白龙寺上香,还要两日才能回来......” 沈若静微微垂眸。 原本泛红的脸在提到沈明珠时,瞬间沉了下去,眼神儿中闪过几分嫉恨和些许微不可查的得意, “而沈明珠她自然要去,若非如此,又怎能明白她与我之间的差距!” 秦文月脸色微沉, “你......” “行了母亲,我心中自有打算!我有些累了,便先行回房休息。” 窗外。 此时天色略有些阴沉。 厚厚的乌云将天空挡的严严实实,伴随着阵阵凉风袭来,带着些许风雨欲来的气息,随着一声惊雷,豆大的雨点顿时倾盆而下...... ** 另一处。 左风看着外面瓢泼大雨,嘴角微抽, “主子,当真要上路?” “嗯。” 傅无咎扫了门外一眼,波澜不惊, “不行?” “......” 行是行。 就是不知这雨什么时候能停,这一路赶过去,最晚明日下午也便到了,但这雨要是一直不停,那他们这一路,恐怕也要颇为艰难了...... “若不然,再......” 他还想开口。 但被傅无咎那凉飕飕的目光一扫,也顿时将话全都咽了下去! 得了。 他说再多有啥用,主子的心此时只怕都飞到了沈姑娘那里去,哪儿还管这一路行走多艰难呢? “左风,让你赶路你便赶路,哪儿这么多话儿呢!这后日便是乞巧节了,你不想凑热闹,那兄长还想让我出来长长见识呢!你说是不是啊?哥?” “......” 傅倾城这一句话,顿时让傅无咎脸色刷的一下,多了几分不自然。 左风恍然大悟。 127:我没福气,不去! 一行人。 迎着瓢泼大雨向着明城镇而去。 幸儿走的官路,所以路还算平整,之前堵住的路此时也被清理出来,马车浩浩荡荡的向着东边而去,车轱辘溅起的泥泞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傅无咎坐在车内,微不可查的整理了一下衣衫,靠在了车窗前。 目光落在窗外,看着朦胧水雾中的烟雨画卷,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唇角一勾,微微低头浅笑道, “也不知,她是否还肯骑马。” “......” 窗外雨势渐小。 众人丝毫不知,在他们前脚刚从白龙寺离开,后脚一众人影便悄无声息的向着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 京都。 深宅院落内。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从外闪过,伏身跪在地上,神色间更是小心将刚刚得来的消息报了上去,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人的神色,当见他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时,更是脸色一白,飞快的低下了头, “好,好......” 那人转身。 浑身都透着居高临下的威严气势,声音中波澜不惊让人听不出半分情绪, “我还当他真那般云淡风轻呢!” “......” 地上的男人并不敢接口。 只感受到阵阵迫人的气息传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那人淡淡的落下一句, “如此,便将消息传过去吧。” “是。” 待出了门后。 男人的后背已然浸湿一片,伴随着阵阵凉风袭来,止不住的打了个哆嗦后,才小心的闪身离开,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 听雨轩。 沈明珠看着刚刚挂上去的牌匾,唇角漾起了几分笑容,感受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倒觉得颇为应景。 只是这字,属实有些歪歪扭扭。 前世。 她训练时曾被单独教习过书法,但却独独钟爱瘦金,此时这牌匾自然也是她自己写的,虽不算精通,倒也浑然自成,颇有一番胖金体的‘独特’韵味儿。 “这字,倒不像常见的,但也别有一番风雅。” 春华踌躇片刻,还是颇为‘有眼色’的接了一句,话落只见沈明珠嘴角微微抽了抽,却未曾应声。 “你看看我让小厨房做的甜点如何了?” 她应声离开。 沈明珠站在厅里片刻,还是脚步匆匆的跑到了院内的小亭子里去,石凳被雨水打湿了些,摸起来有几分凉意,她粗略的甩了甩衣袖擦了擦,后撑着亭子里的柱子,目光落在了院东的菜园子里,看着润湿的土地和刚刚抽芽的菜苗。 无端的,心情便好了。 映着朦胧的水雾,她忽然有些之前从未有过的踏实。想来这般惬意的过一生,远离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惬意的吃吃饭,种种田,闲看流云坐看落花......这才是神仙一般自在的生活呢!在这瞬间,沈明珠忽然便不想去管那些谜团了。 生父是谁又如何? 她忽然便不想弄清了,只若那些人再犯上门来,那莫老头给她留的毒书,虽还未研究清楚,但依着那剂量画葫芦,做个夺命粉倒也不是难事...又何必卷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里去,只赚银子养着自己这般罢了。 银子...... 一想到银子,她忽然来了精神,又迎着雨水抱头冲了进去,跑到书房拿起笔便在图纸上写写画画,待春华进来后都未曾发觉, “小姐,糕点......” “嗯......” 沈明珠点了点头。 将桌面上的图纸拿了起来吹了吹,待墨干后,又让从一侧架子上拿出了之前早写好的单子和备出来的银票,一并交到了春华手里, “把合约先让张掌柜摁了手印后,再把银钱和图纸交给他,让他依着去布置即可,若银钱不够,便再过来和我讲,我想办法。” 银票一共是五百两。 之前从张掌柜那里几个月后赚的分成银子便有一千两,虽看着多,但买宅子再布置等等便已经所剩无几了,若非蓝肖走前给她留的诸多银票和地契,恐怕她都撑不到现在,如今还有这一个大宅子人,个个都要开资,她若不想法子赚钱,恐怕没两个月便要直接露宿街头了! 白氏的嫁妆暂且拿不到,她更要谋一条财路,这才会将心思放在天香楼上。 春华小心正欲转身,却又听到沈明珠开口, “临西阁那边怎么样了?” 也不知。 这一宿刘婶儿她们考虑的如何了。 “只听说昨日似乎油灯很晚才熄的,今日还未传出什么消息来。” “知道了。” 她摆了摆手。 若考虑不清的话,她也不会强留,各人有各人的命,到底还是要她们自己选的,她说再多也不没用。 雨势渐小。 沈明珠端着那糕点坐在了院内亭中,才咬了一口糕点便看到沈若静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一见到她在院中似愣了一下后,自顾自走了过来, “沈明珠,明日李家公子邀我们游湖,还有些镇子上的富足人家少爷,若你有本事能进了那些少爷的眼,那日也算是有福气了!明日上午,你提前收拾好,他会派马车过来接我们一同前去......” 她高高在上。 似施舍一般,让沈明珠顿时挑了挑眉,嗤笑一声, “我没福气,不去。” “你......” 沈若静顿时脸色微变,尤其见她那张脸,更是眸子闪烁着,片刻才让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顿了顿道, “若不是看在你姓沈的份上,我怎么可能带你同去!如今我即将成亲,日后这...这家中自然还有人要撑起来,那些人随便拉出来一个都足够你衣食无忧了,你不要不识好歹!” “我一直都不识好歹,你今天才知道?” 她抿了口茶。 口中的糕点混着茶香慢慢溢开,顿时让沈明珠满意的眯了眯眼睛,斜睨了她一眼,端的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儿, “还有事儿?” “你......” 沈若静心里憋屈,看着她那副模样更是半晌没说出一句话儿来,愤愤的瞪了她一眼,又道, “不论如何,我已经答应了,你若不去便是和那些人作对,他们若因此找你麻烦,那你......” “好啊,来啊。” 她顿时笑了, “我还正觉得呆在家中无聊呢。” 128:当场傻眼儿! 让她去? 用鼻子想也知道没按什么好心,她可没工夫和他们玩儿什么小手段,尤其是看着沈若静那副快要被她气晕过去的模样儿,更是浑身舒畅, “便让他们上门,我自当一尽地主之谊。” “沈明珠!” 沈若静此时也忍不住了,指着她更是命令道, “你...你若想在这镇子上立足,那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那些人个个都是权贵人家,你若不去便是故意爽约,那他们若报复起来,你也未必会好过!不过是去游湖见一些人,对你日后未必没有好处。” 话落。 她声音又软了几分, “更何况,这李家公子你还未见过,那毕竟是你未来的妹婿,你难道就不想见见吗?李家高门大院,日后说不定还有事要求到他们身上,你当真全屋顾忌吗?” 她还真不顾及丁点儿! 沈明珠撇了撇唇角,但见她这般怂恿,倒也来了几分兴致想看看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既然你百般恳求,那我倒可以一去,只是这两日开支颇多,我还未置办些衣衫首饰。只怕是要丢了咱们家的颜面...” “......” 沈若静深吸口气, “我那日不是置办了许多吗?都是自家姐妹,便送你一套。” “哦?” 她顿时笑了, “那可就多谢妹妹了。” 说完后。 沈若静便脚步匆匆的从院子离开了,来了一番虽折了一套首饰,但只要沈明珠肯去,那她便能拿到好处,以那些公子哥儿的家世,自然不会薄待了她...... 她心里的算盘打的倒精! 沈明珠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嗤笑, “自寻死路。” 将咬了一半的糕点落下,抿了口茶轻拍了一下手,懒懒的靠在了柱子上眯着,耳畔便是阵阵淅淅沥沥的雨声,随着微凉的风拂过,惬意的更让她忍不住放松的睡了过去...... 待醒来后。 已经是月色高挂了。 她身上披着一个薄被,边上站着春华,一见她睡醒过来顿时上前一步,声音轻缓道,“小姐醒了?可要传膳?” “不必。” 她声音微哑,带着刚睡醒的茫然,微微愣了一下扯了扯被子,抬眸看着月色,“雨什么时候停的?” “我回来时便停了,见您睡的香盖着被子便没叫您。” “你回来时,我盖着被子?” “是啊。” 沈明珠拧了拧眉头,是暗风? 她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便走了进去,“你将东西送过去时,张掌柜是何情况?东西都摁好手印拿回来了麽?可曾交代清楚?” “去时张掌柜似颇为颓废,倒没多说什么便签好了,只是拿着那图纸怔怔的看了很久后说您‘心思玲珑’除此之外便再没有其他的了。” 顿了顿,春华又接道, “只是您睡着时,临西阁那边过来人了,小月姑娘和刘婶儿一同过来,但见您睡着也没说什么,便又离开了。” “嗯。” 想来是有答案了, “你过去叫他们一声吧。” 春华应声离开。 不过片刻。 便和刘婶儿她们一同走了过来,脸上的伤似乎稍稍好了一些,但依旧是鼻青脸肿的,小月一过来便扑到了沈明珠跟前儿,而刘婶儿还是踌躇的站在一侧,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后,似颇为犹豫。 沈明珠心下了然, “想清楚了?” “小月要一直待在这里,虽然现在很多地方都要沈姐姐帮我们,但小月长大后一定会帮沈姐姐做许多事情,不会忘恩负义,更不会让沈姐姐再因为我们伤心!” 小月小脸上满是郑重。 她最清楚沈明珠对她们母女的帮助,心里更是拎得清,转头再看刘婶儿的眼神儿更是带着几分急切, “母亲,你快说......” “让她自己决定。” 沈明珠眸子微冷,目光落在了刘婶儿身上, “我还是那句话,若你们留下,我自然好生对待,但若走了,之后再也便形同路人,桥归桥路归路!” “我,我只是怕会给你添麻烦,王芸凤我与她相处了那么多年,自然最清楚她的为人,我感激你对我们母女的帮忙,但也怕因为我们再给你惹上麻烦...这么多年,我对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若不是为了小月,我也不会这样,现在她为了这个都要落发为尼长伴青灯古佛了,我还管什么声誉名誉......” 刘婶儿眼眶通红, “是我的错,知道你是为了帮我们,却还是不识抬举...你若有气就对我发,是我自己拎不清,我都该承受,只是小月是真拿你当姐姐的,你......“ “刘婶儿,我只问一句,若她王芸凤明日死了,出了丧事,你是不是还要回去给她哭丧?对刘家是不是还要管到底?” 她直勾勾的看着刘婶儿,眼神深邃的让人摸不透她的意思。 刘婶儿愣了一下, “我...我会回去磕两个头,只磕两个头全了这么多年生活的情分,自此之后,刘家是好是坏,是死是活都和我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当真做不到连死都置身事外。 但。 也仅是磕两个头,算是没有白入了他们刘家的门! 沈明珠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她倒真怕刘婶儿会满口应下。 如此,倒也在情理中, “那之前种种事也便一笔勾销,我也不想再提了。” “......” 刘婶儿顿时松了口气。 一直提着的心,此时也缓缓落了下来。 之后。 沈明珠便安排着刘婶儿在院子里种种地,在窗前种下些花,挨着菜地的东墙上弄些花种子攀着墙长,以及一些琐碎的小事,另在后庭大花园那里留出了一些空地,种了些瓜和莓果子,待到秋天的时候也便可以吃些水果了。 翌日。 沈明珠一醒过便觉得左眼皮一直跳,好像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一般,无端心里多了几分忐忑,直到用了早膳看到沈若静走过来, “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走吧。” 她微微挑眉。 将心里乱七八糟的心思压了下去,对着春华使了个眼色,便跟着沈若静走了出去,当看到门口等候的马车时顿时嘴角一抽,当场傻眼儿! 129:自掘坟墓! 沈若静满脸自得, “怎么?没见过这样奢华的马车吧?若非是接我,像你这种人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坐上这么好的马车!” “......” 沈明珠顿时点头。 她还真从未见过如此浮夸华而不实的马车,好家伙,尤其是看着外面那坠着的铃铛和宝石,通体刷的金黄,生怕别人不知底子有多殷实,就差在上面贴个字条‘我超有钱,快来的抢劫我吧’...... 她忽然就不想去了。 万一走到半路碰到打劫的咋办? “沈小姐,我们公子已经到了,快上车吧。” 那日将沈若静送回来的婢女铃铛微微垂头,扫了一眼沈若静那满头珠翠一身紫红色长裙的姿态,眸底更闪过几分嫌恶,反倒落在沈明珠那一身素净白色长裙上,尤其对上她那张衬的愈发精致脱尘的脸蛋上,更是微不可查的闪了闪眸子。 再看沈若静更多了几分同情和讽刺。 哪个男人不好色? 她倒好,直接将人送到了眼前,相形见绌,哪儿还有她的一席之地? 沈明珠转身上车。 丝毫不知,在她离开后,一直掩在门后的沈小武眼神中闪过几分晦暗不明的光,扯了一抹难言的笑容抬脚向着西边走了过去。 马车内。 纵然看似奢华,但却咯的屁股生疼。沈明珠止不住的想到傅无咎那马车,温软的垫子,淡雅的熏香,精致的点心......她还当马车都是这般内景,如今才知道那家伙有多会享受!尤其是随着马车跑起来后铃铛声不断落入耳中,更让她有些无语凝噎。 “这片景致倒是不错。” 一侧。 沈若静掀开车窗,扫了一眼窗外景色,神色间更多了几分自得, “你也可以看看,这郊外的谭山湖向来都是富家子弟圈起来打猎赏玩的地界儿,一般寻常人家纵然是削尖了脑袋也没那个资格进来的。” “......” 她问若未闻。 更没掀开车窗。 她怕对上外面人的目光,更没兴趣把自己当成动物园儿里的猴儿。 约莫着半个时辰。 才从马车里下去,凑到了湖边儿上,目光所及更是满池的荷花,翠绿相间淡粉的荷花映衬,远处似能看到重重叠叠的小山,隐约笼罩着更多了几分朦胧的美感,湖中有一小亭子,不时传来阵阵丝竹声,倒却是另有一番天地。 “沈小姐,请。” 铃铛走在前面,船夫也划了过来,一叶扁舟载着她们几人向着湖中的小亭子而去,丝竹声也愈来越清晰,伴随着阵阵男子笑声传来,众人的目光似也落在了这小舟上,隐约间还能听到议论声传来, “猜猜这个死了相公的孀妇,会不会一见面便迫不及待的扑上来?” “李甫兄哪个是你即将过门的娘子?那白衣服的还是红衣服的?” “听说昨夜在你李府呆了一宿,是不是已经成全好事了?” “......” 沈明珠微拧眉。 扫了一眼沈若静,却见她侧过了头,嘴角顿时多了几分冷笑。 未迎亲倒巴不得凑上去? 她倒肯下血本儿。 “沈小姐,到了。” “......” 两人一同下船。 当踩着船尾打帘进来时,却明显听到了一阵倒吸气声,船舱内更是莫名的静了下来,除了阵阵丝竹声不断,一时间,倒没有一人开口。 沉默许久。 众人才缓缓开口。 眼神儿中尽是惊艳, “沈姑娘?” “李甫兄,你福气不小啊!” “......” 沈若静脸上顿时多了几分红晕,脸上挂着几分浅笑走到了左边一袭青袍的男人身边,端的是一副小鸟依人的姿态, “莫要拿我开玩笑了...” “......” 众人一愣。 那青袍男人似乎也嘴角一抽,迎着众人的眼神儿更说不出的难看,轻咳一声道,“这...这是沈家小姐沈若静。” “啊?” “......”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李甫也是神色难堪,目光止不住的从立于一侧的沈明珠身上扫过,倒没有怪众人这般姿态,而是两人一同过来时,两两相比着实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所差甚远! 沈若静也算是小家碧玉了,当初他肯定下亲事也是因为沈若静那张娇俏的脸蛋,在这镇子上也算是少见了,可如今见到沈明珠那一张脸,却顿时将她衬的如丫鬟一般,那一身嫣红色的衣衫更是瞬间变得艳俗不堪! 着实是沈明珠太过惊艳。 不论气质还是五官,更远远的甩开了沈若静一大截,通体的气度更让他们这些人都看直了眼儿! “那这位是......” “这...这是沈明珠?那个死了相公的孀妇?” “......” 有人开口询问。 目光更未从她身上移开半分。 沈若静此时再笨,也发现了众人的态度,脸色也刷的一下沉了下去,语气略有些僵硬的接口道, “是,她就是那个‘成过亲’‘克死’了相公的沈明珠!” 话语间更是格外加重了几分提醒旁人她的身份,但眼前这些公子哥儿却是完全充耳不闻,端的是一副殷勤姿态, “沈姑娘,来来来坐坐。” “这是从戎族那边进的水果,格外香甜可口,不妨尝尝?” “......” 沈明珠嘴角微抽。 但眸子一扫落在一侧的沈若静身上,看着她胸口不断起伏明显气的不清的模样儿,更是唇角含笑,自顾自坐在了一侧。 神色虽冷却架不住周围众人一脸殷勤之态,尤其是连沈若静身侧的李甫更不时将目光扫过,更是气的沈若静脸色铁青,但想到之前的安排,却还是扯了扯李甫的衣衫,使了个眼色,声音娇媚中透着几分咬牙切齿, “东西都弄好了?” “这......” 李甫神色明显犹豫了。 一想到之前的安排,再看沈明珠那张惊艳额脸,更是无端升起了几分懊悔,闪了闪眸子道,“那个...东西还没到,且她既成亲却未破身,那更不能轻易便宜了这些人,我再与他们商量一番......” 说着。 他径直起身。 将围在沈明珠身侧的几个人扯了一下,顿时见他们不情愿的起身,脚步匆匆的跟着李甫去了船内的厢房中...... 沈明珠略一挑眉。 似已经猜到了几分。 眸光一闪,缓缓凑到了脸色铁青的沈若静的身侧,唇角一勾,声音更是讥讽,“倒不知道妹妹听没听过有句话,叫‘自掘坟墓’!” 她神色一僵。 130:煮熟的鸭子飞了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沈若静眼神闪躲,小心翼翼向后退了一步,沈明珠却是忍不住笑了笑,脸上尽是‘温柔’,声音和缓, “不过是觉得有些人自取其辱罢了。“ 她嗤笑一声。 转身坐了回去。 懒洋洋的靠在那座位上,随手拿起一串儿葡萄,丢进了口中,眼神儿轻飘飘的从沈若静身上扫过,更让她无端有种被看透的感觉,莫名多了几分慌乱。 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 她自我安慰着,随便找了个由头退了下去,待走到李甫他们房间外时,却听到里面传来阵阵争执声儿, “那日说好了是给我,怎今日见了之后反倒一个个变卦了?” “处子?!” “我出三百两银子,今儿这事儿必须按我说的来!事后你们想如何便如何,不过让我占个头彩罢了!” “......” 沈若静脸色铁青。 尤其在听到李甫那不情不愿的声音后,心中更是将沈明珠骂了个半死,只靠她那张妖媚的脸,事后她必然让她颜面尽失,彻底沦为玩物! 片刻。 李甫和那些人似商量好走了出来。 其中一白色衣衫男子更是搓着手一脸兴奋,反倒李甫略沉下了脸,似有些不悦,但碍于沈若静在这却到底收敛了几分! 心中却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今儿既是第一次见,日后便是有若静也免不了打交道,倒不妨一块儿喝一杯,这日后大家也算个朋友。” 他说着。 站在一侧的铃铛便极有眼力的给沈明珠倒了一杯果酒,连沈若静杯中都倒了一些后,便恭敬地退到一侧。 周围几人也是兴冲冲的举杯,一个个目光便未从沈明珠身上移开过,像是看着什么猎物一般,眼冒绿光。 沈明珠挑眉一笑, “抱歉,我身子不适不能饮酒。” “......” 众人一愣。 李甫轻咳一声, “那便以茶代酒,铃铛,去给沈姑娘端杯茶水过来......” 片刻。 铃铛便将她眼前的杯子换成了茶水,众人看着沈明珠眼底更隐隐漏出几分焦急,李甫眸子闪烁,而沈若静也顿时凑了过来, “姐姐,今日初见,且还有李公子这么多朋友,该以茶代酒大家同饮一杯,日后若有什么事也好做个照应......” “是吗?” 她顿时一笑。 带着几分玩味, “我与他们之间又全无关系,为何要他们照应?” “你......” 沈若静一梗,但还是勉强挂着几分浅笑,“可既然来了那就全都是朋友,这也该喝一杯聊表敬意,权当是给我一个面子......” “给你面子?那我更不能喝了。” 沈明珠起身,语气间更没有半分客气, “我如你所言不过一个死了相公的孀妇,还有什么资格能站在这里?吃也吃了,赏也赏了,这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至于这茶水......” 她轻拍了拍沈若静,指尖微动, “你慢慢喝。” “你......” 沈若静脸色顿变! 周围众人一见到沈明珠起身,更是脸色一沉,尤其那白袍男子,更是一张脸彻底黑了下来,哪儿能见煮熟的鸭子飞了? “你不许走,李甫,我可告诉你,这该给的我可都给了,如今要是反悔那就是和我白家先过不去!” “她......” 李甫还想解释。 沈明珠却是径直的走到了船尾,沈若静见她这般不识抬举脸色更是彻底沉了下去,看着被阳光照射下粼粼的水面,更是眼神儿一狠,下意识的抬手向前,却不料刚刚还走在前面的沈明珠冷不丁的侧了侧身子! 手下一空。 脸色骤变, “不...不要......” “砰!” 水花四溅! 沈若静慌乱的在水里噗通着,接连呛了好几口水更让她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了起来,但当目光对上站在船边上的沈明珠时,脸上却顿时闪过几分恨意! 都是她! “沈明珠...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 沈明珠顿时挑眉。 看着在水里不断噗通的沈若静,到现在不顾自己死活倒还有心思放狠话?着实的让她顿时嗤笑一声, “你还是先保住自己小命吧!” 身后。 李甫他们也匆匆忙忙走了过来,一见沈若静落水更是慌乱的叫嚷着,几个侍卫见状顿时跳下去将她救了起来。 精致的妆容此时全被水冲的狼狈不堪,衣衫更是紧紧贴在了身上,纵然沈若静容貌不过小家碧玉,但这身材却是极为出挑的,若不然也不能被李甫见上,此时半遮半露,甚至隐隐能看到肚兜的颜色,更让这一船的公子哥儿眼神儿深了深。 刚刚被沈明珠挑起来的火儿,全都落在了她身上...... 李甫拧紧了眉头。 但心思却全扑在了离开的沈明珠身上,只扫了沈若静一眼,对那些公子哥儿的眼神儿更视而不见, “今儿是我失算了,没料到她那么麻烦,我去探探口风,劳烦几位......届时帮我把沈若静送回去。” 话落。 便径直起身。 连看都懒得多看沈若静一眼,自顾自带着铃铛转身离开,“让船夫把船划过来,看看还能不能追上沈明珠!” 此时。 沈若静被浇的浑身湿透,眼前却是一片朦胧,脑子晕晕乎乎的看着模糊间李甫离开的身影,下意识想要追上去但却无端的没有半分力气,隐隐感到一股莫名的火儿从心里蹿了出来,浑身更是无端多了几分热意... 朦胧间。 似见到几个身影凑上前来...... ** 此时。 沈明珠已到了岸边。 拍了拍身上的水珠儿,转身想走,但却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是在郊外的山上,出来坐马车都用了半个时辰,她怎么回去? “......” 怔怔站了半晌。 直到看到身后追上来的李甫,顿时挑了挑眉,竟将沈若静直接丢在船上? 沈明珠嗤笑一声。 似有些讽刺。 131:这般货色能入你的眼? “沈姑娘,我送你回去吧?” “......” 她笑容讽刺。 一路上。 李甫都不断找话茬儿,言语间更是透露出几分无奈。似和沈若静之所以有婚约也是因为她纠缠不清,他才应下,可又因为家中母亲缘故而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生生的把自己说成了心软的小白花,就差把‘这亲事我是被逼无奈’贴在脑门儿上了! 沈明珠满脸不耐。 好不容易熬到下车,更是飞快的从车上跳了下来,恨不得立刻离开,却被他直接叫住, “明日乞巧节,晚上颇为热闹,若不然我接你......你们同去?” 好家伙? 还想左拥右抱? 沈明珠脸一黑,还未开口便听到不远处冷冰冰的声音传来,似带着冰碴儿一般颇有些咬牙切齿, “不必,她有约了!” 沈明珠愣了一下。 但当回头看到那个人影从马车上下来时,瞬间瞪大了眼,一副被雷劈了一般表情,半晌都没回过神儿来! 他怎么会回来! 刚刚...他说什么有约了?她与谁有约? “你是谁?” 李甫看着忽然出现的男人,尤其是看他眼神儿漫不经心的从他身上掠过时,更是下意识的绷紧了神经,似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般,莫名有些头皮发麻,连说出的话都多了几分颤抖,“你...你想干什么?” 那男人对他视而不见。 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沈明珠,浑身上下都透着几分风雨欲来的气息,看的沈明珠莫名的多了几分心虚,好似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般,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儿,凉飕飕道, “你什么时候到这么饥不择食的地步了?连这种货色都能入了你眼?倒不怕晚上再做噩梦了?” “......” 沈明珠脸一黑,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她饥不择食? 在他眼中她便是这样的人? “傅无咎,我的事儿轮不到你来操心!” 当初若非因为他,她又怎么会中子母蛊?如今倒还想着将全权做了她沈明珠的主?当真把她当自己圈养的宠物呢,想如何便如何? 沈明珠脸色难看。 眼前。 傅无咎更是脸色铁青。 几日风雨兼程赶回来,才到门口便看到她和这个‘小白脸’‘依依不舍’‘含情脉脉’的商议明日乞巧节之约,更是已一股怒火直接窜到了脑门儿,如今听她这般‘维护’那个男人,更是彻底黑了一张脸! 这才几日!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另寻他人了! “沈明珠,你就这般饥渴?随便一个‘小白脸’都能入了你的眼?” “......” 呵呵。 她冷笑一声。 手下更是毫不犹豫的将站在一侧一脸懵逼满脑子想逃的李甫扯了过来,死死地扣着他的胳膊,疼的李甫顿时脸色刷白一片,耳边更是传来沈明珠讥讽声, “是,毕竟我一个死了相公的孀妇,自然是‘饥不择食’了!” 沈明珠满眼讽刺。 被傅无咎那两句话顿时激的脸色难看,说话更是口不择言,“我自然比不上您身份尊贵了,自然也不敢奢望什么......” 话未说完。 她便被男人直接扛了起来! 脚下不断乱蹬,口中更是骂骂咧咧。 “傅无咎!你把我放下来!混蛋!” “闭嘴!” 他脸一沉。 抬手更是在沈明珠臀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巴掌,顿时将她拍的脸色涨红,尤其是对上身后憋着笑的左风时,更是脸上火烧似的,心里更将傅无咎骂了个半死! “把他胳膊卸了,丢出去。” “是。” “傅无咎,你......” 她还想再说什么,但话未曾落下便被傅无咎又是一巴掌拍了过来,顿时气的脚下乱踹,也不知踹倒了哪,只听他闷哼一声,手上顿时一松,再看沈明珠的眼神儿中更多了几分隐忍, “你想守寡?” “......” 她兀的脸色一红。 瞬间反应了过来,小心的扫了他某个部位眸子更是闪烁了一下,轻咳一声道,“傅无咎,你别胡言乱语,当我这里是什么?客栈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 “一日二百两?” “......” 沈明珠瞬间梗住。 想到近来囊中羞涩,且傅无咎定下的事儿,纵然她反驳也没有多大用处,拒绝不了倒不如先拿好处,之后的事之后再说,遂借坡下驴道 “起码...起码五百两!” “好。” 他顿时眸中含笑。 身后办完事儿的左风也顿时跟了进来,听到两人这般说话,更是忍俊不禁,而他身后一身华贵的女子也小心的探出头来,一脸好奇的盯着她,与傅无咎略有几分相似的眉眼间带着几分说不上的殷勤,自来熟的上前一步道, “嫂嫂,我是傅倾城。” “......” “......” 气氛一滞。 沈明珠一愣。 下意识的看向了身侧的傅无咎,却看他眸子微闪,似带着几分不自然,回头轻声斥责道, “不许胡言!” “本来就是嘛...这一路风雨兼程,坐在马车上我屁股都坐麻了,还不是为了......“ “傅倾城!”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她顿时举手。 嘴里更不知嘟囔了些什么,顿了顿又挽住了沈明珠的胳膊,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透着几分古灵精怪, “那沈姐姐给我安排一个房间吧?最好是离你近一点。” “林东苑还空着......” “那好!” 沈明珠晕晕乎乎。 将住处一一安顿好之后,还处于有些懵的状态,窝在自己的宅院内想了许久也没有想通傅无咎为何会忽然造访?他不是向来琐事缠身,不得空闲吗?那与他一同离开的蓝肖呢?他可曾有跟着回来? 那傅倾城又为何来此? 还张口便称她为嫂嫂...... 她眸子微闪,似多了几分不自在模样儿,尤其是想到傅无咎之前说的种种话,似乎现在想想都有些意有所指...... “小姐?刚刚林东苑派人过来了,说给您带了些小物件儿把玩,都放在庭院中了...您可要去看看?” “什么?” 她顿时起身。 132:你不想负责? 当看到那满满两箱,一箱子里放了些绸缎阳光下皆是泛着淡淡的光,触手温润滑腻,上面还放了不少小匣子,沈明珠随意的打开了一个,顿时看到一整套金丝镂空的头面,点缀着红色宝石,旁边还放了几个小匣子,里面皆是如此。 “小姐,奴婢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头面缎子......” “暂且收起来吧。” 沈明珠神色略有些复杂。 另一箱只打开草草的看了一眼,便知其中是些瓷器茶碗等等,皆是成套的,或是鸟虫花鱼,或是梅兰竹菊,全都价值不菲。 这男人。 给她这些是安的什么心? 正想着。 忽然看到杜仪娴匆匆忙忙走了过来,神色间似带着几分慌张,小心的凑到她耳畔轻声说了两句,她瞬间脸色一变,腾的一下站起身来, “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时辰之前。” 小月失踪了? 算起来,正是她离开的时候。 小月不是应该去私塾了吗?怎么会忽然没了消息? “是私塾那边派人过来询问,说小月姑娘今日为何没去,可已经问过了临西阁那边,说小月姑娘一早便出门了!” 杜仪娴小心道, “我已经让仲康带着手下人去找了,若有消息定会第一时间传回来。” “......” 沈明珠沉了脸色。 小月来这之后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遑论与人结仇了,谁会将心思动到她头上?图钱还是...... 一想到这。 她心中顿时慌了几分。 抬脚便向着外走去,径直的去了傅无咎所住的林东苑,直接奔着主卧走了过去,耳更是传来左风急切的声音, “沈姑娘,主子他正在......” “砰!” 门被直接打开。 沈明珠顿时愣在当场! 热气缭绕。 伴随着阵阵水雾,男人的背影若隐若现更添了几分朦胧之美,长发散落在浴桶中,隐约还能看到男人清冷的侧脸上似带着红晕,无端的多了几分撩人之态,也让她脸色瞬间涨红,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 他在沐浴? 沈明珠顿时转身怒视左风,眼神中似乎带着刀子一般,嗖嗖往他身上射去。 ‘你怎么也不说清楚?’ ‘您也没给我机会啊...’ 左风满脸委屈。 她轻咳一声。 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那个,我...我我等你沐浴后再找你......” 话落。 沈明珠转身欲走,却没料到左风更快一步。 “砰!” 门直接被关上。 门外。 左风适时接口, “主子正在沐浴,旁人闯进去不合,所以属下在外盯着即可,沈姑娘请便!” “......” 她请便? 她想走好不好! 沈明珠欲哭无泪。 尤其是听到男人拨弄水的声音更是脑子里一团浆糊,一双眼睛更是不知道该往哪看,最后直勾勾的看着了自己的脚面,声音极小开口道, “我是有事想过来求你,不是...不是故意来看你沐浴......” “可你已经看了。” 他声音清冷。 似毫不在意的从浴桶中站起身来,扫了一眼难得垂眸脸红的沈明珠,眉眼间更多了几分笑意,第一次觉得左风如此‘懂事’,倒也不枉费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的历练。 随意的扯了外袍披在身上,他一边走过去一边轻声道, “你不想负责?” “......” 她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负责? 不过看了他两眼,还是被他属下关在屋内的,他居然还想着让她负责? 沈明珠顿时愤愤抬头,但当对上傅无咎那双颇为深邃的眼睛时,却顿时将喉咙里的话全都咽了下去,神色间也闪过几分不自然道, “不过是误会,我也不是故意闯入!那个......对,当初我还为了救你而迫不得已吻了你呢,我也未曾说让你负责的话,如今这样权当是扯平了。” “嗯。” 他点了点头,斜睨了她一眼, “你这是特意提醒我?” “......” 她忽然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 提醒个屁! 沈明珠侧了侧眸子,正想着将要怎么抽身离开,却忽然看到这男人宽松的袖口下一条青色长线蔓延着的,隐隐透着几分暗色, “你中毒了?” 与医书上描述的中毒颇为相似。 似曾见过的蛊心毒? 他眸子微闪。 下意识将那衣袖往下拉了一些,似没听到一般,扫了沈明珠一眼缓缓道,“出了什么事儿让你这么迫不及待找我求救了?” “......” 沈明珠顿时梗住。 怒视了他一眼,但却没说什么反驳的话,顺着他的话茬儿将之前的事儿翻了过去,神色间也多了几分担忧, “小月不见了,早上我出去之后她便没了踪影,到现在未去私塾也迟迟未归,你能否派人帮我去查查?” “好。” 傅无咎回的颇为爽快。 她顿时松了口气。 还未开口道谢,便又听到他淡淡接口, “那你以什么为报酬?” “......” 喉咙里的谢谢顿时卡住。 沈明珠脸色一黑,语气更带了几分不善,她就没见过这么一码归一码的男人,之前送过来的种种礼物的感动更是被她瞬间抛之脑后, “你想要什么报酬?” “明日乞巧节......” “没问题!到时到带你去好好逛逛,让你......” “你想带我去?” 傅无咎顿时一笑。 似颇为愉悦的模样儿,随意的擦了擦湿发,眉眼间似也多了几分调侃,颇有些意味深长道, “我的意思是,让你带倾城去逛逛......不过,既你说了,那我那日便抽出个时辰来与你们同去便罢。” “......” 她现在还能拒绝? 沈明珠垮着一张脸,狠狠瞪了这男人一眼,转头看着紧闭的房门和在外面装死的左风,语气更是多了几分恼怒, “那现在能让我走了?” “左风...” 门顿时打开。 左风满面春风,看着沈明珠那张黑漆漆的脸,更是极为殷勤的赔笑道, “沈姑娘放心,我已经安排下去了,便是您不说主子也不会对小月姑娘的事儿置身事外的,您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 133:趁机揩油 她狠狠瞪了左风一眼转身离开。 而傅无咎则是眸子微闪,手下意识落在了手腕儿上,摸着那微微鼓起的青色长线,神色间更深邃了几分, “都安排下去了?” “是...” 左风有些迟疑, “倘若让沈姑娘知道,那......” 话未说完。 便见傅无咎冷冷的目光扫了过来,左风顿时将喉咙里的话全都咽了下去,只是神色颇为复杂...... 若让沈姑娘知道,以她的烈性子,那...... 可若不如此,那主子...... 他满脸纠结。 临近傍晚。 沈明珠依旧没听到半分有关刘小月的话,反倒是整个宅院内人心惶惶,连东苑那边也听到了消息,过来询问过几番后又离开了。 “私塾和去的路上都一一找过了,却始终没有半分有关小月姑娘的消息。” “都一一问过了?” 她脸色难看。 刘婶儿那边还想法子瞒着,若晚膳之前还没找到人的话,那便是想瞒也瞒不住了!她才让两人安心住下,若小月再出了什么差错,她也无法和刘婶儿交代啊! “找!继续找!” 沈明珠语气微恼, “好端端的一个人还能凭空失踪了不成?” “......” 左风又退了下去。 沈明珠则是沉了沉心思,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以傅无咎的人手,若说外面找不到的话,那可能就是被人关起来了,小月从未与人结仇,除了私塾便是一直呆在宅院内,若有人动心思,那也只能是这两种, “春华,让仲康去私塾那边问问,小月是否和人起过冲突;另外,再把宅院所有大大小小的人都给我交过来,仔细询问小月离开时是否曾见过什么人,着重问问那门口守卫,小月出去时朝着哪边去的,几时出去的。” 春华顿时应声。 一一安排了下去,沈明珠的心也渐渐定了几分, “对,刘婶儿那边暂且稳住,不要让她听到什么消息,只说宅院里丢了东西,让下面的人嘴严一些!” “是。” 屋内。 气氛略有些沉闷。 沈明珠看着眼前的茶,却只觉得烦乱不已,坐也坐不住,干脆起身到了院内,看着略有些空旷的宅院,心更是渐渐沉了下去。 ** 东苑。 秦文月看着来来往往的仆人丫鬟,皆是一副急匆匆的模样儿更是心生诧异,几次三番想要探听出些话,奈何那些人一个比一个的嘴严,愣是一句话都没打听出来。 她坐在厅内,无端有些不安, “若静还没回来?” “姐姐她忙完了自然就回来了,您担心什么?只是沈明珠那边出了什么事儿,闹得现在人心惶惶的?” 沈小武眸子闪烁, “您过去一趟,可曾听说是什么事儿?” “下人一个个嘴严的狠,只说丢了东西,其他的一问三不知...若静到现在还没回来,你倒不关心她反倒是关心起来沈明珠了?” 秦文月盯着他,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怎么会!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沈小武顿时反驳。 神色似微微闪烁,轻咳一声后便起身,“那我便先回自己的院子休息了,等那边有什么消息,您再派人去告诉我一声。” 他匆匆离开。 秦文月更是心中莫名一沉,眼皮不停的跳动着,正想在再追过去问问,又听到下人一脸慌张的跑了进来,声音微颤, “夫人,二小姐被马车送回来了,但...但......” 她欲言又止。 秦文月心中顿时升起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怎么回事?” “您...您自己去看看吧。” 丫鬟低着头。 她瞬间起身匆忙的向外走去,至于沈小武刚刚怪异举止更是直接抛之脑后...... ** 听雨轩。 此时气氛颇为压抑。 随着时间渐渐流逝,沈明珠心中的不安也是越来越甚,一想到刘小月现在可能的处境,心中更像是被人扯着一般。 “你不必太过担忧,若有消息他们会第一时间传过来。” 傅无咎眸底闪过几分担忧。 看着她眸底的慌乱,和下意识握紧的拳头,更拧了拧眉,毫不犹豫的抓住了她的手,顿时见到她身子微僵, “没事,有我在。” “......” 有他在便在,抓她手干嘛? 趁机揩油啊? 沈明珠格外无语,自己到现在脑子里闪过去的第一想法居然是这些,但却没有和他扯皮的心思,感受着男人温热的掌心,心中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片刻。 春华便匆忙跑了回来, “门口的小厮说根本没见小月姑娘离开!” “什么?” 她脸色顿时一变! 没有离开? 那她现在在哪儿?还在宅院内? “有两个小厮早上说曾从前院儿走廊见过小月姑娘,但之后去了哪儿便全然不知了......私塾那边说没有任何消息,小月姑娘也从未和任何人起过争执。” “......” 那就是宅子中的人了! 她沉着脸色, “立刻命令那些人,把宅子里所有房间全都翻一遍......” “找到了!” 沈明珠话没说完,便看到左风匆匆忙忙走了过来,顿时上前一步,声音急切道, “人在哪儿?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在东苑东厢房后面的柴房中,还未细查......” “走!” 她直接带人奔着东苑而去! 东苑东厢房! 那是沈小武的房间! 他竟动心思动到小月头上来了! 沈明珠脸色铁青。 一路冒火的赶了过去,进了宅院便直奔着东厢房而去,临到门口还见到两个仆人守在外面,一见她更是脸色一变,下意识想要开口,却被沈明珠两脚直接踹了过去。 “咣当”一声。 柴房的门顿时报废。 “不是让你们看好门吗?作死呢是不是......” 沈小武拢着衣服走过来。 抬眸便对上沈明珠那双几欲喷火的眸子,脸色顿时一变,下意识想要是转身离开却被她狠狠的一巴掌甩了过去,顿时打的眼冒金星! 脸瞬间肿了起来,再看沈明珠更多了重影儿一般,正想开口辩驳却又被她狠狠踹了一脚,整个人都踹飞了出去,狠狠的砸到了灶台上,疼得他神色瞬间扭曲了起来。 眼前。 沈明珠咬牙切齿, “沈小武!你动心思居然动到我的人头上!” “......” 他神色慌乱。 想要开口辩驳,但一张嘴顿时尝到了一阵腥甜,五脏六腑都像被沈明珠这一脚踹的移了位一般! 疼的脸色惨白! 134:是想沈姐姐才回来的吗? “把他给我绑了!” 撂下这一句,沈明珠便匆忙的进了柴房内,目光顿时落在了瑟缩在角落手脚皆被绑住的小月身上,衣衫啥也被扯开了一片漏出些许白皙的肌肤,口中被塞了一个布条,却未曾见到什么伤痕更未见到什么‘可疑’的痕迹! 她心下微松。 连忙帮她将那布条扯开,下一秒便听到小月满是颤抖却带着几分宽慰的声音,“沈姐姐,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她鼻头一酸。 尤看着她眼底的害怕更是难受,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手脚上的束缚扯掉后顿时见青紫色的血痕映入眼帘,看着更是触目惊心, “还疼吗?” “不疼了,只是看着害怕,其实一点都不疼......” 小月扬起大大的笑容,小心翼翼的扯了扯沈明珠的衣裳,声音更是懂事, “以前小月被打的伤比这可厉害多了,这些一点都不疼,沈姐姐不要担心,我没事。那个人放了吧,我知道他是沈姐姐的弟弟......” “......” 她呼吸一滞。 看着小月到现在还反口劝导她时,更觉得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酸涩难受。 沈明珠没接口。 将身上的外衫脱了下来盖在了她身上,走出房门后便见到傅无咎立在一侧,地上的沈小武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一个布条,似整个人晕了过去一般。 她眼神儿微冷, “带回去。” 左风顿时上前一步,像拖着死猪一般直接将沈小武从院子里拖了出去。 傅无咎略一沉吟后凑上前来,迎着小月那双惊喜的眸子更是难得的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药瓶,递到了她手上, “回去让你沈姐姐帮你外敷。” “我没事的...” 她满脸笑意。 仿若刚刚的事都没发生一般, “傅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的?是想沈姐姐了,所以特意回来的吗?” “......” 他眸子顿时一闪。 沈明珠忽然抬眸。 四目相对。 似隐约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沈明珠轻咳一声,抱着她转身便走,小月窝在她怀里摆着手,看的傅无咎顿时垂眸一笑。 气氛稍稍回暖。 ** 另一边。 东苑西厢房内。 沈若静自回来后便被放置在床榻上,脸上似还带着几分红晕,整个人直接昏睡过去。原本嫣红的衣衫此时被扯得七零八碎,白皙姣好的身上满是暧昧的红痕,一眼便知之前经历了些什么...... 秦文月神色极为难看, “这可怎么办。” 她已经定了亲事。 如今失了身子,可是给了李家公子?今日在游船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沈明珠又做了什么才会她到现在这般地步! 秦文月心思慌乱, “送她回来的可是李家公子?” “只是个马车,倒未曾说是哪家的...而且...而且之前沈姑娘回来时便是李家公子相送,算算时间,这...这应当不是......” “闭嘴!” 她冷声呵道。 那丫鬟顿时不敢再多说一句,小心的退到了一侧。秦文月脸色漆黑,看着床上还昏睡的沈若静更是心中一怒,起身直接从旁拿了一盏茶水,毫不犹豫的对着她的脸泼了过去。 沈若静顿时惊醒,睁眼满是茫然。 片刻后。 思绪渐渐回笼,脸色也顿时苍白, “母亲...沈明珠,沈明珠她对我下了药!才害我到这般地步的!母亲,你一定要帮我报仇!要杀了她!去杀了她!” 她声音尖锐。 脑子里顿时闪过种种片段,原本俏丽的脸此时也变得狰狞。 那茶水! 她明明只在沈明珠杯中动了手脚,怎么会中药浑身难耐,定是沈明珠拍她手时,在杯中下了药! 害她落水,浑身湿透被众人看光,还被李公子抛下她离开,再加上身上中了药,让她直接成了那些公子哥的玩物...... “我要毁了她那张脸!我要毁了她!” 沈若静状若癫狂。 秦文月顿时安抚着,轻声道, “你把事情一一说来,我会想办法为你讨个公道,你且先告诉我,你的身子是被谁......谁破的?” “...是,是李家公子......昨日我便与他在一起了。” 她神色闪烁。 纵然对着秦文月,却也不敢将实话一一说出。 那样。 她对沈家就再没任何用处了! 秦文月沉默片刻, “既如此,那我便放心了。我会想法子让李家负责,今日在船上那些事,你只管忘的干干净净,日后也不许提起。” “......” 沈若静没吭声。 秦文月也没有继续追问,只说道, “沈明珠那边你暂且不要过去......” “夫人!” 两个小厮匆匆跑来,脸上更是青紫一片,看的秦文月顿时心中咯噔一下。 是小武身边的小厮! 只见他们噗通一声跪在了秦文月身前,声音颤抖道,“沈公子,沈公子被沈明珠带走了......” “什么!” 她身子颤抖,险些直接晕过去, “去!赶紧去书房告诉老爷!” “......” ** 此时。 听雨轩。 沈明珠仔细的检查了小月身上,确定她只有手腕儿上的伤后才安心许多,上药包扎好又找了个借口骗过了刘婶儿后,才沉着脸走回了自己院子。 “把他给我带过来。” 左风应声而退。 片刻后。 沈小武便被丢在了地上。 原本精致的衣衫上此时也被磨得像一块块布条儿,七零八落的,高高肿起来的脸上此时更是连说话都变得含糊不清,再着沈明珠的眼神儿中更是惊恐,哪儿还有之前那般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姿态? “动心思动到小月身上,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她狠狠的踹了一脚。 一想到若去晚了小月的下场,更是气的脸色涨红,双眼喷火的狠狠的踢了半晌,直将沈小武踢得口吐鲜血后,才稍稍平复了几分。 “左风!” 沈明珠声音森冷, “把他给我从院子里丢出去!” “......” “沈明珠!你疯了不成!” 沈从文匆忙赶来。 一进门便看到沈小武口吐鲜血的惨状,更是气的脸色刷白,抬手便对着沈明珠直接挥了一巴掌,将她打的顿时一怔,脸上更是一片火辣。 傅无咎神色一冷。 有犹豫半分便狠狠一巴掌甩了过去,全然不顾他是沈明珠的父亲,声音更是森冷似带着冰碴子一般, “滚!” 135:你不能还手,我便替你还了 沈明珠愣了一下。 心中无端升起了几分说不清的情绪。 好像。 她从未被别人这般护在身后过。 从她懂事以来,听的最多的话,便是让她自己解决一切,全然不知被旁人袒护竟是这般感觉...... 暖暖的。 像有了靠山。 傅无咎满脸不虞。 尤其是看着她怔愣在那,眸底更闪过几分微不可查的心疼,说话都带着几分恼怒, “很疼?你是傻的吗?打你不知道躲?之前还张牙舞爪,如今倒是站在那儿老实的跟个猫儿似的了?” “他...他是我父亲。” 沈明珠纵然再不想承认,但沈从文却到底养了原主十多年,是她名义上的父亲,那一瞬间,她犹豫。 傅无咎嗤笑一声, “他若要你的命,你也站在那儿等死不成?” “......” 她脸色一黑。 刚刚的感动更是顷刻间荡然无存,狠狠的瞪了傅无咎一眼,“哪敢!我这条小命不还是要留着给你殉葬的吗?!” “......” 傅无咎眸子顿时一闪。 下意识将视线从沈明珠身上移开,摸了摸鼻子倒没有继续开口。 沈明珠神色愤愤。 此时。 沈从文见两人一唱一和,全然没有将他放在眼中,脸上阵阵刺痛更是不断提醒着他刚刚发生了什么,怒视着傅无咎气急败坏道, “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野男人?沈明珠,你还知道你是成过亲的人吗!居然在院中留宿陌生男人,还纵容他对我动手,把自己弟弟打成这般模样,你还有没有心!忘恩负义,简直不配为我沈家的人!” “不配为你沈家人?” 她扯了扯唇角, “我若配得上你们沈家人,只怕我早死的母亲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吧?” “......” 沈从文一愣。 看着沈明珠的目光更是惊疑不定。 她知道些什么? 身侧。 秦文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沈小武扶起来,看着他唇角的鲜血和被打的狼狈不堪的模样儿,心里更是恨不得直接将沈明珠撕了! 她这一双儿女,全栽在了沈明珠手里,她怎能罢休? “沈明珠,你还有没有良心!他是沈家的独子,你是想让沈家绝后不成?” “他若再敢动心思到我的人身上,我就直接要了他的命!至于沈家绝不绝后与我沈明珠有何关系?” 她神色冷漠。 看着沈从文的眼神儿更是不带半分情绪,声音凉薄, “这一巴掌便算还了你多年养育之恩,之后若再惹到我头上,就没这么简单了!” “你......” 秦文月满眼恨意, “这是你弟弟!” “弟弟?我弟弟已经随我母亲白氏一同死了!死在那个雨夜!真当我当年年纪尚小半分都不记得麽!辱我欺我卖我,沈家这些年做了什么还要我一一和你们细说?左风,把这几位全都给我丢出去!” “......” “......” 沈从文心下一慌。 她果然是知道了!她是知道白氏的死因,还是她的身世?沈从文心中慌乱无比,但面上却看不出半分其他,神色间更装作一番为难无奈之色试探道, “当年你还小什么都不清楚,更不要听信旁人的只言片语!当初也是迫不得已才会到那般地步,但我毕竟是你的父亲,自然会为你着想,如今我们这一家人在一起,过去的事情就全都让她过去吧......” 沈明珠差点笑出声儿。 如今。 到了这般地步竟还想着蒙骗她? 她眸子深邃。 他既要装,那她就配合到底! “当初若是家境艰难我倒也不说什么,可是家境颇好却依旧将我卖到张家冲喜,害的我如今到这般地步!我心中的委屈憋闷又有谁清楚?” 她一脸伤心难过到极致的模样, “沈小武却还将心思动到我的人头上,难道我还要委曲求全不成?我也想让过去的事全都过去,可秦文月和她们有哪儿当我是沈家人?一口一个孀妇一口一个贱人,她不过继室扶正,论理还当对我这个嫡小姐晨昏定省,她可曾做到?” “你......” 秦文月神色难堪。 沈从文却是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只要她不知白氏死因和身世即可,其他的......倒还在掌控之中,如今若闹翻了被扫地出门,那那边怪罪下来...... 他止不住打了个冷颤, “不论如何明珠都是我沈家的嫡小姐,该有的礼数和尊贵都不能少!你又怎能背着我对她各种苛责?若静和小武更该好好管教管教!” “可是......” “没有可是!” 沈从文冷着脸打断了秦文月的话,顿时见她脸上青白交加,狠狠的瞪了沈明珠一眼后,将沈小武抱了起来。 沈明珠挑眉, “既父亲这样说那我也不追究到底了,但小武这......我也是一时气愤,春华,来把我药房那‘上好’的金疮药拿过来,给小武拿去外敷。” 演戏嘛。 谁不会呢? 春华应声退下,将沈明珠药房的小瓶子拿了过来,递到沈明珠手中, “这药外敷效果极好,但上药却是麻烦,届时我让春华一日三次过去给小武好好上药,不出几日他便会好的。” 她眉眼弯弯。 但话里却直接将后退封死了。 不用都不行! 秦文月脸色铁青无比,恨恨的瞪了沈明珠一眼嘱咐着下人将沈小武带走,临走时还听的沈明珠凉凉的声音传来, “沈夫人莫要忘记父亲嘱咐,晨昏定省,万不要让父亲大人失望!” “......” 待两人走后。 沈明珠才敛了敛神色,回头见傅无咎沉默立在她身后,看她的眼神儿中更多了几分复杂之色道, “你......” 他没料到。 她儿时母亲早亡,更没料到,这一家人都这般德行,她夹杂其中,甚至连与自己父亲说话都这般‘话里藏刀’,忽然多了几分莫名酸涩。 她与他,其实是同类人。 沉默片刻。 傅无咎忽漫不经心的开口, “暗风如今既听你调遣,那便日后不必和我事事通报了,至于小月......正好在左风近来闲暇,倒可指点她几分武艺护身。” “......” 沈明珠愣了一下。 抬眸还想开口,便见他不由分说的转身, “我有些饿了。” “......” 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顿了顿接口道, “我一会便去小厨房。” “好。” “......” 136:喜欢就是喜欢! 夜色姣姣。 傍晚的风夹杂着几分凉意,倒让人心中一松,不似白日那般燥热了,傅倾城从一回来后便去了闹市中,到晚膳时才拎着一堆东西回来,将诸多小物件儿都献宝似的放在了沈明珠跟前儿,语气欢快, “这些小物件儿虽比不得兄长的贵重,但也颇有些趣味,我还让人给你做了两套衣衫,一套红色一套青色,红色极为衬你,青色嘛......正好明日一块儿夜游时穿,定让人,见之欣喜。” 她挤眉弄眼,意有所指。 沈明珠身子微僵。 也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扫了一眼傅无咎,却正对上他看过来的眸子,脸上顿时多了几分莫名红晕。 热热的。 心里也莫名有些乱。 “我去看看粥好了没。” 她顿时起身。 脚步匆匆的走到了小厨房内,深吸口气这才将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压了下来。 脑海中一直回荡着白日他挡在自己身前帮自己打回去的那一巴掌,像是落在她的心上一般,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心乱了。 “小姐,粥好了......” “......” 沈明珠愣了一下, “你把粥端过去吧,只说我晚膳没什么胃口便先回去休息了。” 话落。 她便匆忙的回了房间。 ** 安静的房间内。 此时听不到半分声音,熏香冉冉带着几分令人安定的气息。 沈明珠沉默的坐在塌前,手里还拿着青玉发冠,明明触手温润,可此时她却莫名觉得有点烫手。 这东西,她送还是不送? 送出去怎么说? 感谢他对自己的帮忙? 他确实帮了她,又给她送了不少小物件儿,那礼尚往来的,她给他稍稍回赠个礼物也在情理之中吧? 也不知怎么。 她莫名有些纠结。 纠结什么? 不就是送个东西,怎么还自己扭捏成这副德行? 脑海中。 像是两个小人儿在打架一般。 沈明珠暗恼。 完全见不上现在这般扭捏的自己,想着自己之前在小厨房临阵脱逃的模样儿,更是不由得暗怒,她有啥心虚的呢?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不过三两句话的事儿吗! 此时。 她已然清楚了自己的心思,之前顾虑傅无咎身份原因此时全都被她抛之脑后了,现在想那么多做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呗! 他若真拒了她就把他扫地出门,眼不见心不烦! 定了念头。 沈明珠正想着开门出去却正听到门外传来春华的声音, “小姐,傅公子来了。” “......” 她顿时一愣。 下意识将自己那玉冠放在了床榻一侧,刚刚的决心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轻咳一声后便凑到了房门口,正见着傅无咎神色清冷的立于一侧,一如之前那般高高在上,唯一不同的便是他手里拿着不少东西,隐约还能闻到里面传来淡淡的菜香。 送饭来了? 沈明珠顿时勾唇。 那他是否对自己也另有心思? “你来干嘛?” “傅倾城买的东西求了我给你送来,顺便给自己带了些饭菜,一会儿回房吃。” “......” 她笑容一僵。 不是特意给她送的? “你不是吃了?” “没。” 傅无咎扫了她一眼,见她神色一如往常没有任何伤心难过至极的模样,提着的心也顿时放了下来,将傅倾城买的那些小物件儿放在了门口,神色清冷看不出其中半分情绪,撂下东西转身便要往外走去。 沈明珠脸一黑, “等等!” “......” 他顿时脚步一顿,诧异的转过头来,却见到沈明珠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他,里面包含的情绪更让他眸子忽然一深,似猜到了什么一般,神色更多了几分冷意,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透着明显的疏离, “我还有诸多事要办。” 话落。 也不等沈明珠开口,将原本拿着的笼屉放在一侧,撂下一句便脚步飞快的走了出去,“你若饿了,便先给你。” 生像是背后有什么凶神恶煞的东西追着他一般! 她顿时无语凝噎! 脸刷的一下垮了下来,止不住的在心里暗问自己,是她表现的太过明显了?才让他望风而逃连饭也不要了? 傅无咎一路匆匆。 待回到房间内后,还心如鼓擂,神色间似有几分诧异、惊喜、复杂,交杂的更是让他一时间杂乱无比,好似既期待自己达成目的,却又反感自己达成所愿...... “饭送去了?这么快?” 傅倾城满脸机灵,调侃着, “她是不是极其感动?你说你,自己怕她晚上饿就算了,还要打着我的幌子,男子汉大丈夫干脆一点多好......” “她若知有人骗她,会怎样?” 他冷不丁开口。 傅倾城顿时一愣, “什么?” 骗沈明珠吗? 虽未深交,却也知道那女子是个敢爱敢恨的烈性子,要是被人欺骗,那必然是毫不犹豫大卸八块啊! “你做了什么?她那性子,若知道旁人骗了她,肯定会报复回来势不两立啊!这还用讲吗?你究竟骗她什么了?你......” “母妃的药。” 他忽的开口。 略沉吟后,又紧抿着唇。 神色间似也多了几分落寞,声音清冷中透着几分疏离, “多说无益。” 话落。 他便起身。 身影似带了几分落寞苍凉,似任何人都无法靠近他一般,回了卧房后便拿出那血簪怔怔的看着...... 许久。 傅无咎似下定决定一般。 将那血簪又放回了匣子中,压在了那一堆物件儿最里面,喃喃自语道, “罢了。” “......” 一宿难眠。 ** 这一夜似格外漫长。 东苑的油灯亮了半宿也未见熄灭,隐约间能听到沈小武呼痛的声音,临睡前被沈明珠安排着春华上了她‘特制’的金创药,似杀猪一般叫声不断;临西阁的小月更是自己泡在浴桶中洗了好几番,躺在床榻间泪湿枕巾...... 沈明珠辗转反侧,傅无咎也是彻夜难眠。 似乎。 这个宅院忽然人人都有了心事,唯一睡得安稳的也只有傅倾城了,一觉到天亮后,草草的吃了几口饭又去了闹市。 137:你若说一句不喜欢,我绝不纠缠! “昨夜沈从文出去了一趟,秦文月也悄无声息的紧跟其后,但后来被沈从文发现,两人大吵了一番便回来了。” 房间内。 暗风扫了一眼沈明珠那乌黑的眼圈儿, “还继续盯吗?” “盯,不要打草惊蛇,只记下位置,不要让与他接头的人发现你们,另外,查查这张单子上铺子现在是谁掌管?若是代管的话,查查幕后人的来历。” 她将早已准备好嫁妆单子递了过去, “可以查的慢,但必须悄无声息!” “是。” 暗风应声离开。 沈明珠脸色微沉! 想来。 沈从文也是早早便知道一切,故意对秦文月和张老二之前对她的算计视而不见,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实则一切都在他幕后掌控之中!当初张老二便是死的太早,线索中断,如今沈从文这边她必须稳住,才能悄无声息的查清楚背后的一切! 日头高挂。 颇有些灼热。 沈明珠在院子里坐了半晌后,自己去小厨房做了些清粥小菜,给小月那边送过去了些,又看了看她的情况,嘱咐她这段时日养好伤后再去私塾,又将左风教她习武的事提了一下,小月欣然答允,她也松了口气。 起码,日后再遇到这般事时,不会那么被动了! 此时。 沈明珠站在院子里,扫了一眼剩下的白粥,眸子一闪,似忽然想到身什么一般,笑的像个摇着尾巴狐狸,将剩下的那些清粥小菜小心放在了笼屉里,而后便颠颠儿的拎着直奔林东苑。 他想躲? 那她就凑上门儿去! 她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既定了心思,那就敞开了直接问清楚,行不行那她自己也不会在心里乱七八糟想那么多! 他...... 应当是对自己有几分喜欢的吧? 沈明珠略有几分惴惴,一路到了林东苑后却发现院子里空荡荡的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本想着找人将她带过去,现下却只能自己像个无头苍蝇一般一圈圈的找着,从厅内厅外绕了一圈儿都没有看到傅无咎。 她正欲去卧房,却忽然听到一侧声音忽然传来。 在书房? 她犹豫了一下。 还是站在了外面,不想探听什么其他隐秘的消息,干脆就站在走廊尽头等着,结果等了半晌都没有一个人出来。 说什么事,需这么久? 沈明珠拧了拧眉头,怔愣间却忽然听到书房似乎传来傅无咎清冷中透着几分恼怒的声音,夹杂着杯子被摔在地清脆, “若让我在听到倾城说出半句乱七八糟的话,你便直接把她送回去,也省平添诸多误会!我与沈明珠之间没有任何瓜葛,现在没有,日后更不会有!” “......” 她脸色一白。 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 他不喜欢她,更不想和她扯上任何关系! 厌恶的便像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将她放在心上一般,之前两人相处的种种又算什么?逢场作戏吗? 沈明珠心里顿时像被人狠狠的拧了一般,连呼吸都艰难了几分! 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想多了? 自作多情自以为是! 他是高高在上的端王她不过是个成过亲又死了相公的孀妇,甚至连给他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她哪儿来的胆子和勇气甚至觉得他心里或许对她也有几分喜欢? 如今却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听着他话里的冷漠疏离的更不想和她扯上半分关系一般,还要自取其辱吗! 她真就让他厌恶到这种地步? 那他妈的还屁颠颠跑回来做什么? 沈明珠顿时一怒。 像是被瞬间点燃的炮竹一般,气势汹汹的冲了过去,不由分说的一脚将那书房的门踹开,手下更是极为迅速的将拿过来的清粥小菜一股脑的砸了过去, “傅无咎,你不喜欢我?” “......” “......” 屋内。 两人神色一僵。 左风愣愣的看着沈明珠那气势汹汹没有半分泪痕只有无尽怒火的脸色,更像是被人拿着棒槌哦狠狠砸了一下后脑勺一般! 这...... 似乎和主子预料的结果不太一样? 一般女子。 若听到这般话,不应当哭着转身离开吗?自尊心强的,之后便直接形同陌路也便是罢了,哪儿有她这般直截了当冲进来,一副你敢说一个是我就让你躺着出去的架势? 着实渗人。 左风暗暗缩头。 傅无咎却是神色一顿,当看着沈明珠那气势汹汹要找他算账的架势,更是嘴角微抽,瞥了她一眼神色间的依旧清冷倨傲, “我?喜欢你?” 仿若听到什么在可笑不过的玩笑话一般, “你怎会如此想......” “那就是不喜欢了?” 她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沉这一张脸更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儿, “那你还厚颜无耻的待在这里做什么?当我这是客栈?” “我没给银子?” “......” “......” 气氛忽的一滞。 左风站在角落里更是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儿,极力控制着自己垂头弯腰,生怕一个不受控便‘横尸当场’。 沈明珠一顿。 想到每日五百两的巨额,也顿时脸色微微涨红,暗骂自己怎么忘了这一茬儿了,轻咳一声后又继续接口道, “总之你就是一句话,就是不喜欢我?” “......” 傅无咎微微侧眸。 没有正面回应她这个问题,反倒是神色清冷,居高临下道, “我是端王,而你,是农妇。” 那便是见不上她的出身了? 沈明珠撇了撇嘴,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郑重其事道, “所以,你是因为我出身而觉得我配不上你,并不是你真的不喜欢我!傅无咎,你打的什么心思我知道,为何我刚刚过来路上没有一人拦我,为何我能亲耳听到刚刚的话......这些,我全都清楚! 我只问你一句,你究竟是因为门第还是其他原因,而不能和我在一起,或者是,你对我,沈明珠,根本没有半分喜欢!” “......” 傅无咎神色微僵。 没料到她会心细至此,连他那些小动作都看在眼中,这般聪慧又怎能让他真的全不在意?只是...... “不过是因子母蛊而对你多几分愧疚罢了。” “我问的,是喜不喜欢!” 沈明珠扯着唇角,眸中满是认真, “你若说一句不喜欢,日后我绝不纠缠半分!” 138: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 气氛冷凝。 傅无咎原本清冷的脸,此时也一点点沉了下来,尤其是对着沈明珠直勾勾的眼神儿,喉咙里的那一句话却忽然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最清楚她的秉性! 说不纠缠,那便是桥归桥路归路再没有半分可能!纵然他有任何原因任何苦衷,她都未必肯回头半分! 四目相对。 傅无咎却迟迟都未开口! 沈明珠也直勾勾的看着他。 半晌。 她忽然勾唇一笑, “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以他的性子。 迟迟未曾给她答案,已经是有了答案。 沈明珠脸色顿时好转,像刚刚步步紧逼的人不是她一般,扫了一眼身后缩在角落里的左风,脸上带着盈盈笑意, “日后让你主子不要再搞这些幼稚的小把戏了。啧啧,这心啊,骗不了人!白白浪费了我熬得一锅清粥小菜!想想你在他身边当差似也颇为艰难,毕竟像这种心口不一的人啊,难伺候的紧......” 傅无咎脸色一黑。 左风却是一脸遇到知己的感动之色。 终于有人理解他了啊! 气氛忽然回暖。 不似刚刚那般针锋相对满屋冷气的模样儿,傅无咎那张一直绷着的脸,此时也略闪过几分不自在,看沈明珠的眸子更是深邃中透着些旁人看不透的复杂之意。 忽然便有些心软了。 贪心的。 纵然是多一分的温暖,他也想紧紧握住,却又怕她被自己拖进那个漩涡中,到头来连如今的自由张扬都做不到了.....脑海中像是两个小人在打架一般,沉默许久,终究还是感情占据了上风...... 哪怕只有几日的温暖生活,也足够他在日后孤寂一生中慢慢回味了。 所以。 傅无咎没有反驳。 沈明珠看着他‘默认’的姿态,更是眼神中满是笑意,慢条斯理的将出门前揣到怀里的青白玉冠拿了出来,状似无意却动作小心的放在傅无咎的手心中,唇角含笑,声音中更多了几分难见的俏皮, “原本还以为这东西送不出去呢!” 既坦开了。 她也不是什么扭捏的人, “这是我特意为你选的,虽不及你那些东西名贵,但却是我的心思,我向来不轻易送人东西,你若弄坏了,我定不轻易放过你。” 手心中温润微凉的触感让他一愣。 她为他特意选的发冠。 为他束冠。 傅无咎呆呆的站在那儿,忽然便觉得这东西有些‘重’了些,一反常态半句别扭推辞的话都没说,反倒是珍而又珍的拿在手中,像是捧着什么无价珍宝一般,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 这是她对他的心意。 “我...必珍视之。” 他声音微沉。 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沈明珠眼里顿时满是笑意,看着傅无咎那呆呆的模样儿,更是心里像是被猫儿忽然挠了一下一般,莫名让她心痒痒的,但一看到左风站在一侧后,便未做什么小动作,只在傅无咎耳边轻语了一句, “晚上等我。” “......” 温热的气息从耳边传来,随着女子娇软的声音落下,傅无咎似触电一般,耳朵刷的一下便红了起来,脑海中更不知想到了些什么,连眼神儿都变得飘忽了几分,轻咳一声后向后退了一步,状似无意的扫了一眼窗外。 极力控制着清冷神色。 待沈明珠走后。 许久。 傅无咎脸上的红晕才渐渐消散。 扫了一眼站在角落里从头看到尾的左风,脸色也渐沉了下来,声音微冷, “还没看够?” “......” ??? 左风一脸懵逼。 着实没料到,沈姑娘前脚刚走,后脚主子的脸就垮了下来,生像他做了什么事一般,莫名的便多了几分压迫感, “什么时候主子的话,也能随意听了?” 他欲哭无泪。 不是您让我留下来跟您‘演戏’的吗?这一句话都没说到,怎么还成了他动机不纯的听主子讲话了?这不是过河拆桥阴晴不定卸磨杀驴吗...... 左风哭丧着一张脸,有气无力道, “属下知罪。” “下不为例。” “......” 下次主子再和沈姑娘独处时,他定然离着八百米开完,不该听的话绝对不听......等等!左风猛地抬头,瞬间想到了沈明珠临走前的小动作,顿时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这是...... 沈姑娘想对主子做些什么,但碍于他在所以没做,然后主子心里将过错全都扣在了他头上?恼他‘多余’妨碍沈姑娘的‘蠢蠢欲动’了? 他垮着脸。 正准备退下,却听到傅无咎声音淡淡道, “之前安排下去的行动...取消吧。” “是。” 他心中顿时一松。 ** 此时。 沈明珠心情愉悦的回到听雨轩。 才刚刚坐下,便听到了春华的消息传来, “门口的小厮说盏茶前李府过来了一个老嬷嬷,还带着不少的家丁似要来商议与沈若静退亲之事......” “哦?” 倒是来的挺快! 想来也是昨日的事情传了出去,以李府定然不会要一个破了身的沈若静,自然会火急火燎的来退亲! 尤其是。 如今那李甫心思也不在沈若静身上,没了他的坚持,再加上李府主母想来瞧不上她,此时不撇清关系还等何时? 她嗤笑一声。 想到之前秦文月偷偷跟踪沈从文出门,如今又遭沈若静退亲,再没了李家这个亲家,她自然会走投无路......她身为沈家‘长女’又怎能见她们身处水火中却无动于衷呢? 沈明珠勾着唇角,慢条斯理的起身道, “走,去东苑。” 话落。 便带着春华向着东苑走去。 东苑内。 此时气氛极其压抑。 “如今这若静姑娘已经是残花败柳之身,如何配进我们李府的门?这传出去不是让百姓们取笑吗?我们李府可丢不起这么大的人!再说两家门地本就不配,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儿,没有全公布于众已经是看在之前的情分上了!你们沈家最好认清楚现在的处境!” 李府来人是一个老嬷嬷。 是李府主母的陪嫁嬷嬷,向来是不给任何人留面,更遑论李家主母从未见上沈若静,此时奉命而来自然说话极不客气, “我今儿来呢,还有另一件事儿!这我家哥儿从你们沈府回去便断了胳膊,吃了不少苦楚,这事儿你们沈家也当给一个交代!动手的人你们沈家最好自己绑了送过来,若不然,这也只能闹大了官府见了!” 139:你不要欺人太甚! “老婆子,你不要欺人太甚!” 沈若静气的脸色铁青, “若不是李甫将我弃之不顾我又怎么会......再说那日不过是落水被救,并未发生任何其他的事你莫要血口喷人!” “没有?” 那老嬷嬷更是冷笑,扫了一眼沈若静眉眼,眼含桃花眉间疏松,定然是已破了身子! “有没有找个验身嬷嬷看看自然真相大白!今日退亲更不是与你们相商的!而是板上钉钉容不得你们拒绝!” “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说清楚便好了,何至于到如此地步呢?嬷嬷既然来了,那倒不如进屋去喝杯茶水慢慢再谈?” 秦文月眸子闪烁着。 纵然心中把这老嬷嬷骂了个半死,但面上却是留有余地,瞪了沈若静一眼后,便赔着笑开口,“还不把我珍藏的好茶拿出来给嬷嬷上上!” “......” 沈明珠微微挑眉。 原以为会看到几人互骂的嘴脸,倒没料到人家都打脸打到跟前儿了,秦文月还能忍住怒火笑脸相迎? 她倒有耐性! 若非如此,那当年也不会一忍就忍了几年到进门时还甘愿做小了! “我来的是不是不太巧?原想着过来看看妹妹,倒是没料到还有客人,都是一家人应当也不会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吧?” 沈明珠挂着笑容走了进来,那母女俩的脸色更是顷刻间黑了下来,沈若静更是看着沈明珠恨不得直接扑过去给她两巴掌一般, “你还有脸来这里!是存了心思想要看我笑话是不是!” “怎么会呢?” 她一脸无辜, “我原本以为父亲说的话是认真的,如今竟是敷衍我的不成?还说到底是一家人,如今却对我这般厌恶,甚至连过来关心关心你都被污蔑成这番姿态?” “你......” “不许胡言!” 秦文月僵着脸开口, “既来了,那便去屏后坐着去吧,我这还有李府的客人,你们女儿家在这里不太方便,且先退下吧。” “这也是沈家姑娘?” 那嬷嬷眼神打量着沈明珠,见她气度相貌身材皆是上等,比之一侧的沈若静更不知好了多少,神色间顿时多了几分其他意味。 若撇开沈家而言,沈明珠倒还有几分进李府的可能。 这般人物,才勉强配得上她家哥儿。 “沈明珠?之前怎从未听说沈家还有另一位姑娘呢?” “她已是成过亲又死了相公的孀妇,如何还能称之为‘姑娘’?” 沈若静一见嬷嬷脸色微变,顿时一盆凉水泼了过去,再看沈明珠的眼神儿中更多了几分讥讽意味。 “确实。” 沈明珠垂眸。 神色间更是波澜不惊,反倒让那嬷嬷更高看了一眼,尤其见她眉发疏密,更是心中了然了几分。 没继续在她身上停留。 她们两人转身去了内院儿,待四下无人时,沈若静更是脸色一沉,哪儿还有刚刚那老实的模样儿,看着沈明珠的眼神儿更是几欲喷火, “这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是不是!你故意的!故意算计我害的我清白全毁,故意给我下药,故意搔首弄姿让李公子把心思转到你身上来!是不是!” “是又如何呢?” 她一歪头。 神色间更是讽刺, “我便是算计你了又能如何?你不是说那些公子哥儿都是达官贵人吗?既李家这边没了指望,那些人中说不定还有人肯接盘将你纳回去呢!” “沈明珠!” 沈若静气急败坏! 果然! 这一切都是她算计的自己! 从一开始肯答应她去就已经在故意算计她,更是穿的那番扎眼,矫揉做作的让众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迷了李公子的眼才让她之前想将沈明珠卖给那些公子哥的计划全都泡汤!还把自己都赔了进去! “我要杀了你!” 她眼睛通红! 如今。 亲事若被退的话,那她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想到这些,她顿时整个人都扑了上去,却被沈明珠微微侧了侧身子挡了过去,唇角更是多了几分笑容, “这就承受不住了?这才不过是个开始呢!如今的你怕是压再多筹码,李府的人都未必能看上你吧?而我......却不一定呢!纵然成过亲,但起码身子是干干净净的,且李公子对我也颇有心思.......” “你想都不要想!这绝对不可能!” 沈若静气急败坏。 沈明珠依旧火上浇油, “怎么不可能?如今这沈府都是我的,李家公子倾心于我,我再备上一笔厚厚的嫁妆,难道他们不会为之所动?若当初我母亲白氏留下的嫁妆还在,纵然是县老爷的公子我也未必不能挑上一挑,只可惜......” 她嗤笑一声, “你要怪,只能怪你母亲没有底气,若有钱财傍身,那李府还敢退婚?如今你纵再不甘,那也只能认命!” 沈明珠一字一句。 气的那沈若静脸色都涨红了一片,怒气冲冲的便要上前动手,却被沈明珠毫不犹豫的一脚踹了过去, “如今,连父亲都站在我这边,你还拿什么和我比?” 话落。 沈明珠更是轻抚了下衣衫,端的是一番高高在上的姿态,看都不看伏在地上的沈若静一眼,满脸讽刺倨傲的转身离开。 春华跟在身后。 看着沈明珠更是欲言又止,犹豫片刻还是不解道, “您特意过来,只是为了看她的笑话?这宅子都是您的,您若不喜便直接将她们赶出去也未尝不可,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呢?” “属于我的东西还未拿出来,我为何要轻易放过他们?” 她眸子微冷。 既沈从文滴水不漏。 那旁人,可却未必了! ** 此时。 伏在地上的沈若静也似忽然想到什么,将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整理了衣衫后便匆匆奔向了前院儿! 嫁妆! 沈明珠那些话却也点醒了她。 若她有足够丰厚的嫁妆利益,那李府自然不会轻易退亲!他们这般随意不过是认定了沈家不过是个普通人家! 若是富足人家,富可敌国呢? “母亲......” 140:傅无咎要伤你! 之后。 暗风传来消息。 说也不知因何,那老嬷嬷从府邸出去后似乎神色间变得难看了几分,也不似之前那般神态倨傲高高在上了! 至于说了些什么。 因为怕被发现,所离得甚远只隐约听到了几句‘沈明珠与府衙的关系’‘嫁妆’‘两败俱伤’等等...... 沈明珠眉头一挑。 还不止以财诱人,还以势逼人了? 秦文月这么多年能牢牢占据沈夫人的地位,心思自然也不似常人那般,若无算计,恐怕早就被沈从文抛弃了! “盯好东苑,若李府再派人来立刻报给我。” “是。” 暗风应声退下。 ** 沈明珠垂眸。 此时还不到晌午,离着午膳还有些时间,她才从林东苑出来,这时候若再过去的话,是不是有些太过于殷勤了? 她拧了拧眉。 放下了那蠢蠢欲动的想法儿,转身去了药房不断的比配着那些药粉的剂量,忽的像是灵光一闪,瞬间醍醐灌顶。 傅无咎故意想让她知难而退的原因,是否是因为之前药老说过的话‘有高僧断言他活不过二十五岁’! 所以。 他是知道了自己的寿命,这才不想让两人之间扯上什么关系?纵然心里对她有些喜欢却也一直克制着? 但。 当初为何还要给她下子母蛊? 沈明珠忽然有些欲哭无泪。 但稍稍一想便也就想通了,当时他或许还未将她放在心上,权宜之下才会如此,但此时却是好似一道枷锁直接把她锁住了! 他耽误不耽误她都没有任何卵用! 他时辰一到,她也只能屁颠颠的跟着殉葬啊,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做什么啊?还弄得她刚刚还有些心疼他? 心疼啥啊? 此时忽然觉得那个男人好似也没有那么灵光! 沈明珠叹了口气,‘活不过二十五岁’这古代人老像抽抽似的,动不动就能断言什么天命,傅无咎这身子骨倒也不像是什么缠绵病榻的啊!且不过二十二岁,那正是盛年,怎会活不过二十五岁?除非...... 中毒! 她眼睛忽的一亮! 瞬间想到了那日在他胳膊上看到的青线,顿时慌忙的将一侧的毒书拿了过来,直接翻到了之前看到的那一页。 蛊心毒——以蛊毒蛊虫喂养自少年时放入体内,日日侵蚀以虫蚀体,以母蛊药引续命,最多活不过十年! 若算算时间,从他最开始的受宠的时候到现在,也不过这七八年,十年时间,可不仅仅剩三年而已! 沈明珠脸顿时黑了。 慌忙的翻下一页解毒之术,却看到那一页被撕掉了,心中顿时忍不住骂娘,这药老怎么给他留的还是个残本? 但心中却是清楚,若真有法子,且与药老相熟,那他也不会到现在这般地步了。 无药可解。 沈明珠心里咯噔一下,瞬间连心思都沉了下去,揣着一肚子沉重从药房走出去,却忽的看到自己院外黑影一闪,顿时脸色一变,脚步匆匆的追了上去却不过眨眼间便被那人远远甩开了了,她脸色也更难看了几分, “暗风!” “沈姑娘?” “你刚刚可曾见到有人进我院子?” 暗风愣了一下, “未曾。” “......无事,下去吧。” 她脸色难看。 心里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接二连三的事让她心里似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沉重的连上午欣喜都消散了不少,闷闷的进了房间,却见到桌案边上放着一张敞开的信纸,上面行云流水的写了一句话, ‘傅无咎要伤你。’ “......” 沈明珠脸黑了。 二话不说直接将纸条团成一个球丢到角落里。 傅无咎若真要对她动手的话,她还能好端端的站到现在?不过......是谁故意给她留的纸条?刚刚那个来去无踪的黑衣人?他是沈从文幕后之人,还是其他势力的人?为何要给她留这样一张纸? ** 此时。 远隔近千里之外。 房间内。 熏香冉冉。 男子一身素色衣衫,云淡风轻的摆弄着手中的茶,阵阵茶香弥漫在满屋子,也让男人的脸在水雾间略显得有些朦胧,抿唇喝了一杯清茶后才神色淡淡的转过头来, “都办好了?” “是......” 站在一侧的男人小心的应声后,看了一眼男人的身上后又轻声道,“可属下不明白,那边都已经撤了行动,为何还要这般......且她的存在只会让我们的机会进行的更顺利,您为何偏要反其道行之......” “她不是棋盘里的。” 他淡淡落下一句, “她身上有太多的不确定,若将她也牵扯进来的话,结果便未必如预料中那般了,让她置身事外反倒是好事。” “可是......” 那属下还想再说一句,却被男人淡淡的一个眼神儿扫过来,顿时不敢吭声了,只垂头站在身后。 许久。 才听到那男人又继续道, “三皇子那边如何了?” “自得到消息后,便与丞相小姐来往颇多,丞相大人似不想牵扯其中,一直找借口推诿,但那小姐,似乎颇为中意......” “呵呵。” 男人轻笑一声。 懒懒将屋内的熏香点燃,将那茶碗反扣了过来,似轻声说了一句,只是声音淡淡的让人听不真切, “水越发浑了......” ** 夜色渐渐暗了。 街道上也越发热闹了起来,郢朝国风向来对女子管束颇多,但乞巧节却是例外,每年这个时候适龄女子男子都会去河边放花灯。 若女子已经许人家发间便会簪花一朵,男子则是会腰配素带,表示已有婚配,若没有且两下中意着,则会在明城镇边上挂以红绳带来祈愿,祈祷月老能许两人百年之好相敬如宾。 便相当于现代的一个大型相亲现场了。 道路皆是由衙役堵上,不允许马车在街道中穿行,各种小贩都是天还未黑便已经占好了位置,花香弥漫,卖红绳的小贩更是随处可见,伴随着阵阵甜香味和花香味,迎着花灯更是让这个小城多了几分不似寻常的浪漫。 此时。 沈明珠拿着看着放置在床上的衣衫,一套青色,一套红色,想到那日傅倾城口中的话,神色间更多了几分微红。 “这套青色的倒比红色更衬您些。” 春华适时开口。 看着她已经看着这两套衣裳许久,更是忍不住提醒道, “林东苑的爷已经在前厅等许久了......” “那便是青色吧。” 她眸子微闪, “红色太过张扬了......” 141:这是我夫人! 此时。 前厅内。 傅无咎依旧是一袭青衣,但与往日不同的是,头上戴着沈明珠刚送的青白玉冠,似发也束的格外工整些。只见他端坐在厅前,微微上挑的眉眼间更多了几分暖意,全然不见半分以往的清冷,微微抚着衣衫上的褶皱,目光不时从门口扫过。 公子清冷似皎月。 沈若静一进前厅便看到他那张清冷的脸,神色顿时一怔,眼神满是惊艳,愣愣的看了他半晌后才忍不住开口, “这位是?” “......” 厅内安静一片。 无一人回应。 她顿时脸色微僵。 但只顿了片刻,又挂着满脸笑容凑上前来,看着眼前的男子更是声音温柔,刻意的抚了抚鬓角的头发,端的是一番大家闺秀的姿态, “我是沈若静,沈家的小姐,不知道这位公子是哪儿......” “他是我的人。” “......” 沈若静一噎。 回头见沈明珠时更是身子一僵,尤其对上她那张装扮下极为精致的脸时,眼神中满是妒忌!她一袭青衣,姿态脱俗。 眉眼间的妖娆此时被这一袭青衣中和了几分,发髻也似刻意梳洗过,不似以往那般全都束起,半挽着更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姿态。 本就五官精致,此时虽只扫了些粉,却更衬的她肤白如玉,唇间点着淡淡的胭脂,更显得她容颜倾城。 傅无咎眼神儿微深。 尤其是想到她刚刚的话,心中更泛起了层层涟漪。 她的人... 他抿唇一笑。 更让一侧沈若静脸色难看,刻意的加重了语气道, “你的人?不要忘了你是个死了相公的孀妇!纵然有几分相貌,迷惑的了人一时却迷惑不了一世......终究不过是旁人的一时兴起,这日后成亲的话,那自然还是要找个......” “找个如你这般被退亲还没有‘几分相貌’的吗?” 沈明珠凉凉接口。 顿时戳到了沈若静的痛脚上,让她神色难看,狠狠的瞪了沈明珠一眼,还想再多说两句却被傅无咎直接略过, “走吗?” “......” 她脸色铁青。 沈明珠顿时勾唇,难得多了几分小脾气的扯住了傅无咎的胳膊,笑的一脸甜蜜, “走吧。” 沈若静气的直跺脚。 手里的帕子都被她拧成了一团,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心中的妒忌更是难以自抑!她凭什么!都成了孀妇还能让这般男子看上?而她从小便被捧在手心里,如今被上门退亲却还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来挽回...... 一想到这些。 她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纵然有亲事在身,她也绝不会让沈明珠好过! 沈若静眼神儿森冷。 已然被心中的妒忌冲昏了头脑。 ** 街道上。 此时人来人往。 出了房门后沈明珠便将抓着他的手松开了,神色间透着几分不自然,与平日不同的是更多了些女儿家的姿态,垂眸盯着脚面,莫名觉得有些气氛尴尬,想要说什么,但抬眸对上傅无咎那张脸时,喉咙里却像是卡住了什么一般。 不争气的脸红了。 这男人。 也太扎眼了。 怪不得沈若静会气成那副德行。 常言道‘女色惑人’却不承想‘男色更为撩人’,尤其傅无咎玉冠高束,比平时多了几分出尘。 她有点莫名的不敢对视! “那个......” “你...” 两人同时开口。 沈明珠抬眸正对上傅无咎的眼神儿,神色一顿,下意识低下了头,待反应过来自己的态度后,更是皱眉暗骂了自己一句! ‘出息’! 他唇角一勾。 似被她的反应取悦到了,语气间也带着几分笑意, “那边有花灯,不妨去选一个?” “好。” 她连连应声。 垂头就往前走,也不管傅无咎的神色,纵然是低着头似乎也能感受到男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似透几分调侃,让她有些恼羞成怒匆匆奔着人堆儿里去了,傅无咎紧随其后。 好端端的逛花灯愣是被她俩搞成了‘竞走’现场。 火烧屁股似的奔着闹市那片花灯走了过去,越是往里走,人流也越来越多,沈明珠走在傅无咎身前,身子穿梭在人群中,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觉得脸上不似刚刚那般火烧,这才放慢了脚步,转头一看。 傅无咎早被人冲进到人流里不知所踪了。 沈明珠脸黑了。 这男人。 这都能跟丢? 她全不自省,就傅无咎那一米八几的大个头,如何能像她那般低头弯腰娇小玲珑的从人流里轻易穿过去? 她垮着一张脸,走到了一侧的池边,目光落在了那随着水流而渐行渐远的花灯上,看着夜色朦胧间,更多了几分诗意。 若是在前世。 恐怕没机会见到这般场景。 如今的她,恐怕还疲于奔命,连清闲一天都是奢望吧?如今望着随波逐流的花灯上,心中却忽然多了几分释然。 如此。 倒也是老天眷顾了。 “姑娘不放个花灯?” 一侧。 小贩看着她站在池边。 一袭青衣映着淡淡的月光宛若月下仙人一般的姿态,墨发如瀑,随着清风袭来而而落在她的脸上,美的如画一般,让他怔怔的看了半晌忍不住开口, “可祈祷日后能嫁个如意郎君...” “......” 沈明珠眸子微闪。 如意郎君? 她的如意郎君现下还不知走丢到哪里去呢! 目光落在那些花灯上,大部分都是荷花花灯,灯光一闪一闪的倒也颇为喜人,她随手拿起一个,却听的耳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透着几分殷勤, “姑娘一个人?这花灯虽美确及不上姑娘一分,不如小生送给姑娘一盏,祈祷姑娘能平安顺遂?” 她扭头便见男子一身蓝色长袍,相貌虽不出挑倒也过得去,见她转身眼神中更闪过几分惊艳,手持一把折扇端的是一番自认潇洒的姿态, “这人来人往,姑娘相貌出众若被歹人盯上可麻烦了,倒不如让小生护姑娘一程?” “......” 沈明珠神色清冷的正想开口,结果正看到男人黑着脸走了过来,一听到这话更是彻底冷下了脸, “不必。” “......” 男人神色一僵。 打量了傅无咎一眼,神色间更是闪过几分惊愕,目光从两人相似的气质和衣着上扫过,自以为是道, “原来已有兄长相护?” “......” 傅无咎脸色一沉。 沈明珠更是差点笑出声儿来。 “他是......” “这是我夫人。” 142:互送信物,私定终身 他声音清冷, “我是她相公!” “......” 心忽然快了一拍。 沈明珠下意识抬眸,只见到傅无咎那沉下来的脸似乎带着几分不悦,牵着她的掌心温热,似乎微微浸汗,让她愣了一下,直到反应过来后已经被他扯着手走到了了池边上,耳边随之传来他颇为不悦的声音, “不过片刻功夫便想着拈花惹草红杏出墙了?” “......” 她红杏出墙? “谁知道你跟着走都还能走丢的?我还没说......” 话未说完。 一盏花灯便落入手中。 花瓣层层叠叠,粉色的花心中烛光摇曳,更添了几分柔和的暖意,比她刚刚看到些花灯都要精致,外层是用镂空的木雕而成,轻薄却多了些许雅致,入目便让人眼睛一亮。 她语气一顿。 刚刚他是去买花灯了? 沈明珠唇角一勾, “特意送我的?” “顺手罢了。” 他神色淡漠。 似不过是顺手拿了回来一般,但沈明珠刚刚却是看过,这般精致的花灯都是要的猜出谜底后还要花不少银子的。 这男人。 别扭的要命, “日后不许与男子随意攀谈。想要什么,我会为你寻来。” “我想要的不是正在眼前吗?” 她挑眉含笑。 话音落下。 傅无咎的脸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受控的红了起来,怒瞪了沈明珠一眼,似多了几分恼羞成怒一般,抬脚便想走,却被沈明珠抬起另一只被牵住的手微微一晃,语气中满是笑意,像个小狐狸一般眼神儿得意, “手都不松开,你还想哪里去?” “......” 他动作一顿。 沈明珠更是笑弯了腰! 着实没料到向来清冷的男人竟会这么别扭且纯情,说他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都是夸他了,被她三两句恼成这般居然还不忘抓紧她的手。 生怕她会走丢不成? “傅无咎,你不觉得你把‘欲拒还迎’诠释的极为到位......” 话音未落。 便被微凉的唇直接堵住! 沈明珠瞬间瞪大了眼,看着傅无咎那张瞬间放大的脸,满脸都是不可置信!怎么也没料到上一秒还‘幼稚且纯情’的男人下一秒直接变成了‘强势且霸道’的小狼狗,不由分说的直接吻了上来! 她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 下一秒。 眼睛便被男人以手覆盖。 隐约间。 似能感受到男人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夏夜星空下,池畔花灯间。 两人相携而立。 皆是一袭青衣,宛若乘月而来的仙人一般,身后池畔间烛光摇曳的花灯渐行渐远,美的宛若一幅画卷。 恍惚周围的人声皆隔在外。 沈明珠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温热的手心中似因紧张而多了几分汗渍,红唇与微凉的唇瓣相贴,只是简单的触碰,却让她心里泛起了阵阵涟漪,原以为男人会更进一步,但他却规(be )矩(zhuo)的没有任何其他动作。 轻柔小心。 像触碰着什么珍宝一般。 许久。 随着男人微动,覆盖在眼上的手才缓缓移开。 沈明珠抬眸便见那男人眸子闪烁着,似带着光一般,如夏夜星辰熠熠生辉,手指微动,也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只红色发簪,在微弱的光亮下似泛着柔和的白光一般,簪头的红色更似朱砂在其中流动一般,美的张扬。 指尖微动。 便被傅无咎斜簪在黑发间。 她唇角含笑,忍不住调侃, “这算不算我们已经互送信物,私定终身了?” 也不知为何。 每次见他这般清冷的模样儿,她都忍不住想要逗一逗她,虽然后果可能把自己都‘赔’进去,但还是乐此不疲。 眼前。 男人出人意料的并未反驳,也未别扭的顾左右而言他,而是直勾勾的望着她,眸子中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一字一句道, “是。” 他顿了顿, “日后我会护着你。” “好。” 她眉眼弯弯。 忽然觉得周围空气似乎都变的甜了起来。 也不知道逛了多久。 直到傅无咎手上拎着一众东西后,沈明珠才反应过来左风没有跟着过来,顺嘴提了一句却见眼前男人轻咳一声,似有几分别扭道, “他自有自己的事在忙,不会时时刻刻跟在我身边。” 她自是不知。 自从上午左风因打扰了她‘蠢蠢欲动’的心思,便被某个男人‘以权谋私’‘令行禁止’的蹲到了八百米开外去了。 所以。 他才难得毫不顾忌的吻了她。 夜色渐深。 两人从闹市中走出,才拐进胡同,便莫名后背一凉,像是被什么盯上一般的而感觉,令两人不约而同向后一闪身,泛着寒光的长剑更是在刚刚两人刺过,几道黑色身影忽然出现,泛着寒光的长剑在夜色中更多了几分森然,也让沈明珠忽像被一盆凉水浇下来一般,脸色骤然一白! 那纸条...... 她猛地抬眸。 目光落在傅无咎身上,却见他神色一冷,整个人顿时挡在了她的面前,将她直接护在了自己身后! 不可能! 定然是有人蓄意算计他们! 沈明珠眸子微深,与傅无咎一同动手!而那些黑衣人似早有预谋一般,刻意将两人隔开,傅无咎身边围着七八个黑衣人,长剑泛着寒光却始终未曾靠近傅无咎半分,每每要伤到傅无咎时,却总是刻意侧开! “下手莫要太重。” 隐约间。 她似听到自己身侧的黑衣人这般说了一句。 一颗心也瞬间沉了下去! 将其中一个黑衣人打伤,将长剑扯了过来后顿时舞了起来,目光却不受控制的落在了傅无咎那边,见一群黑衣人围攻他始终也不曾接近他分毫时,更是眸子一深,不断的在心里怒骂着自己企图让自己别想那么多! 心思一乱。 手下顿没了章法。 “小心!” 傅无咎眼色忽的一变! 只见到那泛着寒光的长剑从沈明珠背后刺来,顿时闪身落在沈明珠的身侧,以身子挡在了她身前! “不要!” 沈明珠脸色一变,下意识扬剑刺过,却见那本来已经快刺到傅无咎身上的剑刃生生的转了方向! 刻意落空! 傅无咎脸色难看。 143:傅无咎,我要杀了你 似想到了什么一般,他脸色也顿时沉了下来,手下更是凌厉的狠狠对着那些人刺去,却见刚刚对她动手凌厉的众人,此时却是处处受限,明明七八个人,却抵不住傅无咎一人,一个个的章法全乱! 沈明珠脸色苍白。 纵然她反应再迟钝,此时也似想通了什么,手中的长剑忽然一扔,看着那黑衣人刺过来更是半分抵抗也没有! “住手!” “......” 伴随着傅无咎怒斥一声。 沈明珠的小腹也顿时血流如注! 她几乎能看到那黑衣人在傅无咎声音落下时眼神儿一慌,嘴边更是多了几分讽刺的笑容,整个人栽在傅无咎的怀中。 眼前也瞬间漆黑一片! ** 一片朦胧中。 沈明珠脸色惨白,看着那上一秒与她互送信物私定终身的男人,此时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看着她的眼神儿更是冰冷的没有半分情绪,手里的长剑更是直直的刺到了她的身上,垂眸间,胸前血流如注! ‘为什么?’ ‘谁需你喜欢?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不过是个闲暇间玩弄的棋子罢了,一个孀妇还妄想一步登天成为王妃不成......’ 他满是讽刺。 看着她更像看什么笑话一般,让她心里顿时痛的难以自抑,抄起来身边的长剑对着他毫无章法的刺去,却被男人狠狠的更刺了好几下,只闻到的满口的血腥味,连呼吸都扯着剧痛...... “傅无咎,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床榻上。 她脸色惨白,喃喃自语。 一侧。 落在额间的手微微一顿。 傅无咎看着她那神色惨白喃喃自语的模样儿,身子似乎都僵硬了几分,沉默许久,他才缓缓起身,给她掖好了被子,小心翼翼的从房内走了出去, “小心照顾着。” 春华应声。 他扭头看了她一眼后,便转身去了林东苑。 才到院落,便看到了左风跪在地上,傅无咎脸色顿时森冷,不由分说抽出他腰间的佩剑直接甩了过去,鬓间的长发被剑刃割断,随风轻落。 左风脖颈间,一道红色的血线更是渗出血来,而他却视而不见,整个人伏在地上,语气更是小心, “昨日我已吩咐下去所有人不许动手!并未有一人的出行,那些黑衣人并非我们的人......属下等人去追时未曾查到半分踪迹,更不知那些人招式路数与我们人一般,是属下等人护卫不周,甘愿受罚!” 他神色难堪。 若非他离得甚远,也不会让那些人有可乘之机。 傅无咎脸色铁青, “查不到?” “是。” 左风小心接口, “似从未出现过一般,当晚追上去时用了药,将我们人引到山脚下便四散离开,仅抓住了两个却也直接服毒自杀,身上也没半分线索。” “......” 能做到这种地步,清楚他的一举一动的人能有几个? 那人远在千里之外,而老三如今未必会将心思落在这上面,这般费尽心思让她与自己反目的人还能有谁? 傅无咎脸色微沉, “白云宫似在白龙城有些关系?” “您......” 左风眸子一闪, “属下这就去办!” ** “她被刺伤了?” 东苑。 沈若静听到刚刚传回来的消息,更是满眼讽刺,几乎忍不住笑出声儿来,“我便说她是个丧门星!都已是孀妇还不肯安分,如今这样才是报应!报应不爽!” 旁边。 秦文月没有接口。 只是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眼神中闪烁片刻,像装着什么心事一般,心不在焉的应了几声,脑海中更不知想些什么, “这两日先等李府的消息,你不许过去招惹她。” “李府的事儿都已经板上钉钉,他们还真敢拒了不成?只是......既有那么多,为何还要来这里?凭白受沈明珠的气?以往要早亮出来,那便是县令公子都未尝高不可攀,如今只嫁给李家还让我遭了那么多委屈......” 她神色略有不甘, “早知如此,以我的姿色必然会谋个更好的前程,干嘛还要龟缩在这......” “好了!” 秦文月脸色忽的一沉, “日后这种话不许多说一句!若让你父亲知道,未必会纵容你下去!” “......” 沈若静撇了撇嘴。 眼神中闪过几分不屑。 她自是清楚。 父亲为何迟迟不肯将这些拿出来,还不是为了留给沈小武?同样是沈家的人,她为何不能占据一部分? 若不是到这般地步,母亲也未必肯拿出来帮她,归根究底还是要靠她自己,才能让自己一步步走到沈明珠高攀不起的地步! 一想到这些。 她顿时眸子闪烁。 待秦文月前脚才从房间走出,她也悄悄绕到了后院儿,在书房内呆了片刻后,匆匆的从后门儿离开了...... ** 听雨轩。 气氛微沉。 伤口已经上药包扎好,但床榻上的人却迟迟都未曾醒过来,像整个人坠入梦魇中一般,不断地呢喃着,身上更是滚烫一片,如火烧一般让傅无咎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若再烧下去,那便生死难料了! “拿酒。” “......” 帕子被浸湿。 春华下意识的想要凑上前,却被傅无咎挡在了一侧,声音清冷不带半分情绪, “退下。” 她犹豫片刻, “沈姑娘毕竟是女子,这于理不合......” “退下!” 他声音一沉。 一侧的左风更是上前一步,不由分说的直接将春华带了下去,屋内也仅剩下两人,傅无咎几乎没有半分犹豫的便将沈明珠的衣衫脱了下来,浸湿的帕子在她身上轻轻擦拭着,气质微沉,眉眼间透着几分阴沉。 “沈明珠...沈明珠......” 他轻声唤着却始终得不到半分回应。 一瞬间。 傅无咎好像忽然回到十二岁那年,母妃重病,他却怎么也叫不来太医,整个人伏在母妃病床前的感觉。 无力感充斥着全身!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只能守在床前无能为力的少年了!一步步到现在,站的高高在上,为的便是守住身边的人,原以为不会再经历这种感觉,但现在看着沈明珠躺在面前烧的滚烫时,他却再一次慌了。 “沈明珠!沈明珠...” 他一遍遍叫着。 手下更是没有停下半分,拿酒将她手脚全都擦拭了一遍,而后在她额头上一遍遍轻轻擦拭着...... 傅倾城闻讯而来。 当看到眼前这一幕时,顿时停了下了脚步。看着那个向来清冷的皇兄,此时脱了外衫,一遍遍轻声唤着沈明珠的名字,手下拿着帕子一遍遍擦拭着床榻上女子额头,动作轻柔的更似对待什么绝世珍宝一般。 144:这辈子我都不想再见到你! 虽未转身。 她却能感受到皇兄心里的慌乱无措。 那是从未出现过的。 即便是十二岁那年他被父皇带走回来疼了一宿烧的整个人说胡话时,也未曾像眼前这般,让人莫名心疼。 傅倾城沉默片刻。 转身离开。 想来。 以皇兄的骄傲,也不想让她见到这般模样吧? ** 此时。 沈明珠完全被梦魇住。 似整个人呆在一个暗不见天日的地方,她一遍遍的跑着,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出口,周而复始的是傅无咎那张没有半分感情的脸,和那句比利刃还让人疼痛的话,似扎根在脑海中一般的不断回放! 也不知过了多久。 她辗转醒来。 浑身似被车碾过一般,疼得她忍不住吸了口凉气,艰难的睁开眸子却正对上傅无咎那张放大的脸! 满是担忧和无措。 沈明珠心像是被什么扯了一下一般,下意识的扬起手,伴随着一声闷闷的巴掌声落下,她沙哑着开口, “滚!” “......” 他没动。 脸上微红。 因她刚醒,身上本就没几分力气,这一下打过去不过让傅无咎脸微红了几分,只见他沉默片刻,转身去桌边倒了杯水递到她面前,声音莫名多了几分暗哑, “先喝些水。” “不用!滚出去!” 话落。 那茶杯也被她打翻在地! 沈明珠满脸冷漠,随着刚刚的动作,小腹间的伤口也顿时被扯的渗出了血迹,疼得她顿时脸色苍白,伏在床榻前,但看傅无咎的眼神却满是讽刺, “不必来我面前假惺惺!傅无咎,我不是傻子,更不是你手里的一颗棋子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那些人并不是我的人。” “不是?” 她嗤笑一声, “不是那般人为何会对你处处留情!为何会对你章法全乱!为何左风会那么巧合的离开!为何一切会到现在这种地步!如今你和我说这一切和你没有关系?你从未想对我动手? 傅无咎!我真的不懂,既然你对我并无情,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要让我误会你!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看到像个傻子一样,来报复我当初险些害死你的仇吗?” 沈明珠神色铁青! 夹杂着满满的怒火, “子母蛊已经还了当初的仇!我也不欠你的!你到底在算计什么,你......“ 她语气一顿。 似乎忽然想到什么一般,眸间讽刺,自嘲一声道, “为了我的血是不是?” “......” 他脸色微微一变。 像是验证了沈明珠的猜想一般,让她更是脸色惨白,满是自嘲的笑,看着傅无咎的眼神儿更是说不出的悲哀, “是为了我的血是不是?当初小月中了砒霜,你说我的血可以救人,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体内子母蛊的缘故,可你说巧不巧,那次你离开后我遇到一个老头,他给了我两本医书,告诉我,我的血可以救人和子母蛊没有任何关系...... 更巧的是,那次我受伤,伤口本将好却被你包扎的又渗出血来,但之后我并未看到任何带血的帕子......那浸满我血的帕子哪里去了?傅无咎,如今夜游,却又偏偏遇上那些黑衣人,可笑的是他们不要我的命,却想要我的血?” 沈明珠笑着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如今,你和我说,那些不是你的人?你未曾算计我?是吗?这次回来,也并不是因为我的血才回来是吗?” 他沉默不语。 而正是这沉默,却似一记闷棍狠狠的砸在她的身上, “你为何不说话呢?是因为无话可说吗?” “......” 许久。 他垂眸,语气艰涩, “抱歉。” “事到如今抱歉有什么用!” 她怒吼着! 她就个傻子,被这个男人完全当成玩物玩弄于股掌之间,上一秒还可以对她信誓旦旦的说日后会护着她,下一秒便翻脸无情的让那些人来刺杀她,只为了她的血,她那可以解毒救人的比熊猫血还绝的功效! 此时。 沈明珠气的胸口上下起伏着,小腹间的血更是不断渗出来,疼得她脸色苍白,但她却全不在乎,将那绷带直接扯了下来,傅无咎见状更是上前,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 “你不许乱来!” “乱来?” 她嗤笑一声, “你不是要我的血吗?我满足你啊!来,拿碗!左风,给你主子拿个碗来,我满足他!不过这么点要求罢了,你只说即可,何必绕来绕去?单凭你每日五百两的银钱,我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 左风站在门口瑟瑟发抖。 当初。 他便说以沈姑娘的性子,若日后知道一切的话必然会出事! 原以为昨日行动取消便放下心来,却不承想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群黑衣人直接动手,也让主子百口莫辩! 屋内。 沈明珠看着自己那一指长伤痕,此时还不断往外渗血,眼神中更不带半分情绪,冷漠的与平时完全判若两人, “傅无咎,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 他神色微白。 看着她此时冷漠的没有半分情绪的眸子,似能感受到愤怒过后,她对他只剩了厌恶,且竖起了全身的刺,再没有丝毫昨日的温软。 傅无咎向来清冷的脸上此时也多了几分慌乱,将她那伤口用绷带绑住,声音微颤, “昨日我并未派人对你动手......” “那又如何?” 她讽刺无比, “你也从未算计我?对我从未有过利用?事到如今你还想拿我当个傻子一般,随意玩弄于股掌之间吗!收起来你的假惺惺从这里滚出去!” “滚啊!” “......” 伴随着阵阵清脆的响声。 沈明珠的情绪彻底爆发,抄起身边各种东西对傅无咎砸过去,像是一个被伤透嘶吼的野兽一般,竖起了浑身的獠牙! “这辈子我都不想再见到你!” 他垂头不语。 似不知该如何说,更不知要做些什么为自己辩驳,看着沈明珠那张脸和被血沾满的绷带时,眼神儿更是复杂的站在原地半晌, “你先好好养伤。” 话落。 他转身向门口走去。 身影透着几分孤寂,让人沈明珠的心不受控的疼了一下,伏在床榻间,看着被血沾满的绷带讽刺笑着,笑的眼泪都落了下来。 145:饥不择食! “姑娘,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啊!” 春华看着她那一身狼狈,更是脸色一变, “您何必要这样折腾自己呢......” 她不语。 垂眸间一声不吭。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失态到这种地步,在看到他默认了她所说的一切时,心冷的更是让她止不住的打冷颤,被背叛利用的痛更是疼得她整个人几乎要疯了,她若是不发泄出来,早晚会让自己直接憋死! 如今。 到这般地步,更让她满脸讽刺。 昨日才明了心意想要不顾一切给自己一个机会,今日便反目成仇到这种地步,说起来老天爷也跟玩儿她似的! “让傅无咎那些人从林东苑搬出去!全都给我滚!” ** 几日后。 沈明珠的心渐渐静了下来。 不似第一日醒来后的浑身是刺,也未曾将傅无咎送来的东西拒之门外,反倒让春华一一给她做了之后,极为配合的吃了下去,伤口也渐渐止住了血,能简单的下床活动片刻。 小月伤势渐好,撇开去私塾的时间,其他时间不是在这陪她说话解闷,便是去后院儿跟着左风练习些拳脚功夫,原本在知道傅无咎所做一切后,她便不肯去,还是沈明珠提了几遍后她才肯继续学。 凭什么不学? 他到现在还厚着脸皮住在这,她为何不物尽其用? 沈明珠满脸讽刺。 待能下床之后,她便将之前随意丢在角落的纸条捡了起来,看着那上面字迹鲜明,眸子更是深邃...... 她与傅无咎之间再如何。 却也轮不到旁人肆意算计! 沈明珠将字条收好。 侧身到榻上,重新上了伤药包扎后,才转身去了外厅,自顾自倒了杯清茶,神色间并无半分颓废,声音淡淡将暗风唤了出来, “东苑那边有什么动静?” “李府又来过一次,之前态度倨傲,这般前来却是态度恭敬的很,亲事依旧是定在月底,过两日便来下聘。” “哦?” 那便是达成协议了? 之前洒下的网,如今倒也该收了! “之前让你们查的铺子,可有消息了?” “那铺子是交于旁人打理的,只知是京都的人,却不清楚幕后究竟是谁!至于其他的部分东西,都被沈从文单独放在了东边的一所宅子里,有另一批人打理着,那日秦文月也是听到了消息,才会暗中跟踪。” “......” 如此看来。 那两人互相算计提防,倒也不似她想的那般‘情深’。 沈明珠嗤笑一声, “待月底时,再拿着单子把那些东西给我一一收回来!” 月底? 暗风一愣。 那不正是沈若静成亲之时吗?若那时没了丰厚的嫁妆李家的态度......暗风暗忖,她这是刻意想毁了她们沈家啊! “怎么?” 她抬眸。 神色间更是冷漠的不带半分情绪,恍惚的让人觉得前段时间那个一直笑意吟吟和那日受伤浑身带刺的人不是她一般! 冷漠疏离,让人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对了。” 沈明珠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 “如今我与傅无咎的情况,想来你也清楚!留下或者离开,皆由你自己选!但......你若留下,日后便和他再没有任何关系,若将我的消息泄露给他的话,那我也只能翻脸无情了。” 她虽手下缺人。 但却不留傅无咎的眼线,手指微微转,一个小药瓶更是落在了手心里, “这是五毒散,你若吃了,便可留下,日后便是傅无咎死在你面前,没有我的命令你都不许为他收尸!” “......” 只稍顿片刻。 暗风便毫不犹豫将那药吃了下去! “属下日后定唯命是从!” “......” 沈明珠微微一愣。 原因为他还会犹豫一下或者会去傅无咎那说明一切好聚好散,或者直接扭头就走,却怎么也没料到他竟会这么爽快的直接吃了药? 傅无咎...... 对手下便苛责到这般地步? 恨不得立刻撇清关系? “姑娘,傅公子又过来了?还给你带了羹汤...” “......” 门外。 春华的声音似透着几分无奈。 看着站在门外神色淡漠的男人,神色间也更多了几分为难,这一天三次,次次都被姑娘拒之门外,如今她连个像样的借口都找不着,干脆直接说不见,但看着他神色间的落寞,却是止不住的多了几分心软, “若不然,姑娘便出来透透气?这几日一直闷在屋内也闷坏了......” “不去。” 她声音冷漠, “让他放下东西就走。” “......” 春华无奈。 傅无咎眸子微暗,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却也未曾离开,如往常一般怔怔的站在门口,眸子微闪,一待便待了一个时辰。 屋内。 沈明珠脸色难看,原本还想去院子里散散心,但却被他这一日三次‘堵门’恼的不行,见他迟迟不肯走更是忍不住开口, “那日的话已经说的足够清楚,你也不必来我面前这般惺惺作态!” “我想见你。” 他沉默许久,才淡淡落下这一句,也让沈明珠的心顿时不争气的快了一拍,沉了沉心思才让自己语气显得没有半分波澜, “我高攀不起。” 有些教训,一次便够了, 门外再次归于平静。 正当沈明珠渐渐沉下来时,忽然听到院外娇媚中透着惊喜的声音传来, “傅公子,这么巧?你也在这里?我听闻姐姐这两日病了,便特意做了些羹汤过来,倒不如一齐进去看看?” 她走到窗前。 透过薄薄的窗纱,正看到沈若静一身艳红长裙,头上更是点缀着不少手珠翠,走起路叮咚作响,原本不过称之俏丽的脸上此时也多了几分娇媚,端的是一番柔情似水的模样凑到了傅无咎跟前儿, “上次是我略有些失礼,在此向傅公子说一声抱歉,我也是怕姐姐误入歧途才会情急之下口不择言,也不想让公子这般人走上一条不归路......” 沈明珠脸色一黑。 与她在一起,便是不归路? 都确定了亲事还到旁人跟前晃荡,她倒是低估了沈若静的放荡,只傅无咎便是再饥不择食也不会看上她这般人! 她嗤笑一声。 然而。 下一秒。 便见到那个姿态清冷的男人淡淡落下一句, “无妨。” 146:收复失地,虽死无怨! 沈明珠脸色难看。 而沈若静在听到男人回复后,更是眼前一亮,刻意的凑了过去微微低头若隐若现的漏出她那两个白面馒头,端的是一番矫揉做作的姿态靠了过去, “如此那我也便放心了,毕竟都是自家姐妹,我纵然是心疼姐姐,却也不想见傅公子误入歧途......” 误入歧途? 她脸色彻底黑成了一片,浑身冒着凉气,尤其见傅无咎一反常态的与她客气几番时,更是眸子一冷, “春华,让那些不相干的人滚出去,别脏了我的院子。” “......” “......” 沈若静闻言,扫了一眼傅无咎意有所指道, “姐姐这是怎么说话呢?我好心好意过来看你,倒成了我的不是了?这傅公子也是顾念着你的身子才来看望,被拒之门外也便算了,还要被这般开口讽刺,这若是换做旁人早就拂袖而去了,姐姐也未免太不识好歹......” “闭嘴!” 他忽的开口。 眸子一冷,又似以往那般高高在上的清冷姿态, “我与她之间轮得到说三道四?” “......” 沈若静脸色难堪。 看着这男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前一秒还对她‘彬彬有礼’后一秒便‘神色冷漠’心里顿时像哽了一口气一般, “她对你毫不留情,甚至觉得你脏了她的院子,你......” “与你何关?” 傅无咎神色微冷。 看着站在窗边隐约的身影,眸子更是微微一暗,原本想着利用沈若静激她出来见上一面,却未曾料到她竟然全无波动! 她是当真没有半分念想了? “春华,还愣着做什么?” 窗边。 她声音一冷。 不想听这两人再多说一句废话,抚着自己的伤口丝毫未迟疑半分的转身就走, “日后不许闲杂人等再进来半步!听明白了?” “......是。” 春华小心应声。 傅无咎沉默片刻,转身走了出去,而沈若静则是不甘心的还想留下来再说两句,却被春华毫不留情的命令护院直接‘拖’了出去。 ** 林东苑。 气氛低沉。 接连几日被吃了闭门羹的傅无咎脸上便没有看到半分笑容,自始至终都沉这一张脸,左风每每进去汇报消息时再出来都会一身冷汗,连每颗汗毛都立了起来,生怕自己说的哪句话不对而触动了主子敏感的神经, “边关连失三座城池,张家公子和白家二公子被打的接连战败,白二公子更是被奸细重伤送回。如今戎族新皇是老戎皇最宠爱的五皇子,一直蛰伏,带着暗卫和亲信接收三座城池,也彻底稳住了地位民心...只是,接连战败,两国联姻之事,恐怕也要提上日程了......” 话落。 傅无咎的脸色更冷了, “定了?” “已经有使者前来商议,最多几日,便能到京都。” “啪!” 一声清脆。 傅无咎顿时抬眸、 正对上门口脸色苍白的傅倾城,迎着两人的视线更是身子微僵,脚下是摔碎的汤碗,白色的汤汁溅了她裙摆上满是污渍,也让她顿时慌乱的退后两步,拿着帕子不断的擦拭着,神色间带着几分无措的笑, “辛辛苦苦熬了一个时辰的粥这下倒是全送给土地爷了,你们先说着,我...我再去给兄长再熬一些......” 话落。 她顿时仓皇转身。 堂堂一国公主,此时却狼狈无措。 左风眸子一暗,下意识想要起身,但却犹豫了片刻后,又呆在了原地,只垂眸间眸底似闪过一抹心疼。 沉默片刻。 他似忽然下定决心一般,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额间红肿的抬起头来,声音微哑却透着几分坚定, “属下愿自请去战场,收复失地,虽死无怨!” 傅无咎脸色一沉。 眸子直直的看着他,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 左风伏在地上, “求主子成全!” “......” 屋内。 此时针落可闻。 傅无咎看着伏在地上的左风,沉默片刻后淡淡开口, “蓝肖如今是否尚在京都?” “他?” 左风愣了一下,还想着继续开口,便被傅无咎直接打断了,语气间更是不容拒绝,“传我的命令,举荐蓝肖为前将军,自请出战即日前往边关身先士卒。” “主子!” 左风顿时急了, “属下......” “即日起你护送公主回宫,不得有误。” 傅无咎完全没给左风再次开口的机会,沉着一张脸道, “明日便直接启程,去准备东西吧。” “......” 左风哭丧着脸转身离开。 屋内。 也只剩下傅无咎一人,沉着脸色坐在书桌前,挽袖抬笔写了半晌后,将那封信小心放在信封中整理起来,转而走到了另一侧的柜台前,将里面一个小匣子打开。 淡淡的药香顿时在屋内弥漫开来,那匣子内放着几个黑色的小药丸儿,带着几分红晕透着些苦涩的草药味儿。 他略犹豫后,拿起三个便直接吞了下去! 片刻。 将那匣子小心放好,打开门声音淡淡的嘱咐道, “拿两坛酒,去后花园。” “......” ** 后院儿。 亭子内。 傅倾城双手抱膝的坐在亭内,脸上似带着几分泪痕,神色间满是茫然无措怔怔的看着后院儿的花团锦簇,心中却是悲凉一片,纵然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却依旧是止不住的绝望,似未来都可一眼望见。 奉命和亲。 孤寂一生。 或者还要沿袭戎族的传统,若夫君早死还要嫁与子或叔侄,全然沦为玩物更没有半分尊严可谈! 她瑟缩着身子。 明明炎炎烈日,却只觉浑身冰凉! “公主?” “......” 傅倾城顿时回头,当见到左风那张脸时,却飞快的擦了擦眼角泪痕,故作轻快的开口道,“你不是要和皇兄商议事情吗?怎么忽然过来了?” “已商议完了。” 左风小心上前。 规矩且疏离的站在傅倾城的一米外,看着她那张犹有泪痕的脸,眸底顿时闪过几分暗色,声音微哑, “主子说,明日由我护送公主回京。” 她一愣。 而后笑着接口, “好,我知道了。” “......” 左风直直的看着她,也不知怎么,忽抑制不住心中的冲动脱口而出一句,“若公主不想和亲,属下可带着公主离开......” 147:他的事与我何关? “你说什么?” 傅倾城一怔。 似乎没料到左风会说出这般的大逆不道的话,神色闪烁片刻后,忽然多了几分笑容, “我知道,你是念在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才这样开口,但下次莫要这样说了,会给你招惹祸端的。” 顿了顿,她淡淡开口, “我不会让兄长为难的,他已经为我和母妃做了太多,逃婚,自尽我都不会做,更不会做出有失公主体面的任何事。我是一国公主,生来就受百姓供养,又怎会做出那般不堪的事?这样的结果,早在预料之中了。” 左风顿时沉默, “是属下失言。” “无妨。” 她顿时一笑。 神色间纵带着淡淡的忧愁,却也从未想过任何让旁人为难的事,反倒见左风神色暗淡,将话题轻飘飘的转到了旁处, “刚刚那汤羹可是我熬了一个时辰才做好的呢!只做了两碗给皇兄一碗,另一碗给沈姐姐送了过去,自己都还没来得尝一口呢!早知道我就先尝尝了,也省的全都喂给了土地爷呀......” 傅倾城一脸可惜。 忽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 “左右明日一早就出发了,不妨你今日再陪我去逛逛,日后说不定便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说到这。 她眸子顿时一暗。 左风顿时心中一紧,想都没想的便应了下来, “好。” ** 东苑。 此时沈从文脸色黑沉,也不知是何缘故,出去两日一回来整个人像是变了一般,气压低的让秦文月都不敢凑上前去,尤其是想到之前自己做的事,更无端多了几分心虚, “先喝些茶水好好休息休......” “啪!” 茶杯直接被甩出去。 秦文月也是身子踉跄着栽倒在地上,还未起身便被沈从文直接整个人压着,脸色黑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是你动了我放置在别院里的东西是不是!那些东西都被你弄哪儿去了!” “什么?” 她声音沙哑。 脖子被沈从文死死地桎梏着,脸上更是涨红一片, “你说什么...我...我真的不知,沈郎,我们是夫妻,你怎可这样对我...纵然我那日暗中跟着你,也只是怕你出什么差错,并未有任何其他心思啊!” “差错?” 沈从文冷哼一声, “若不是你自作主张,我怎会出差错?那些匣子你都弄哪里去了,除了你没人知道我的钥匙藏在哪儿,不是你还能有谁!” “我...我也是为了若静啊!” 秦文月拼尽全力,才将沈从文桎梏着她的手甩开,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泪水更是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若静被李府退亲了!且身子都已经被那些人毁了!那日李家上门,我只能许诺出丰厚的嫁妆才让他们善罢甘休,若不然的话,现在若静已经被退亲了!她是我们的女儿啊,我怎么能见她到那般地步呢!被破了身子再被退亲,那你不是逼着她去死吗!” “若静?” 沈从文顿了顿,脸色依旧难看, “那也不能将那些箱子全都搬走!纵是李家不要,那也有的是人要!那些东西日后都是要留给我沈家的子孙的,怎么能为了一个女子全都搭进去!” 门外。 身影微僵。 秦文月也是一愣, “我并未将所有箱子全都搬走啊!我只命人搬了一个,剩下的还都在别院内,怎么会全都没了?” “到现在你竟还想诓我!” 沈从文更是火冒三丈! 对着她狠狠打了好几巴掌,脸色阴沉无比, “除了你还能有谁!” “...难道是......” 秦文月脸色忽的一白! 似想到了什么,正想着开口,却见门忽然被打开,沈若静‘满脸惊愕’的看着眼前的情景,手里的糕点更是被她啪的一下摔地上,脸色苍白的凑上前来,伏在地上, “父亲,您怎么能这般对母亲呢!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您若有什么气便对我发吧,女儿心甘情愿......” 她眼眶含泪。 将秦文月整个人都抱住,也让沈从文动作一顿,但脸色却没缓和半分,狠狠一巴掌打了下去,顿时疼的沈若静脸色惨白,声音更是悲戚, “那一箱嫁妆是母亲怕我被退亲才许诺出去的,父亲,都是女儿不好,您要怪就怪我好了,莫要对母亲这般无情......” “一箱?” 此时。 沈从文看着抱成一圈的母女俩,眸子中也闪过几分怀疑, “那些箱子当真不是你们带走的?” “那些?” 沈若静满脸茫然, “父亲,纵然是我们有心,也不可能在护院的眼皮子底下把所有的箱子悄无声息的带走啊!那些箱子......” 她语气忽的一顿, “前几日,我倒见到沈明珠往听雨轩的库房里放了几个大箱子......” “......” 沈从文脸色一变, “当真?” “千真万确,听雨轩的奴仆应当是都知道!” “......” 气氛一滞。 沈从文神色难堪,草草的安慰了母女二人两句,便又匆匆忙忙的的离开了房间,而秦文月则是怔怔的看着自己女儿,眼神儿中似乎多了几分陌生之色...... ** 听雨轩。 沈明珠看着傅倾城送来汤羹,眸子微微闪烁,想着她来时说的话,顿时抿唇,淡淡道,“日后若她再来,便直接婉拒。” “是。” 秋实应声。 眸子小心翼翼的看了沈明珠一眼,待她将那些羹汤喝下后,才端着向外走去,正见着春华神色复杂的走了进来, “姑娘......” 她欲言又止。 神色似说不出的纠结,看着沈明珠那张一天比一天冷淡的脸色,踌躇片刻后还是直接说了出来, “刚刚奴婢从后院儿经过,见傅公子正在那儿饮酒,似乎喝了不少醉意朦胧的,您要不去看看......” 沈明珠眸子一冷, “他的事与我何关?” “......” 春华顿时垂头, “奴婢只是怕沈若静做出什么有失体统的事,让我们沈家蒙羞......” “沈若静?” 她顿时脸色难堪, “这关她什么事?” “奴婢回来时傅公子似已经酒醉,且沈若静自己凑了上去,若趁着傅公子酒醉做出什么,那......” “......” 沈明珠脸色黑了! 傅无咎酒醉? 沉了沉脸色,似想到什么一般,她冷着脸开口道, “过去看看。” 他既百般心思想让她出现,那她便彻底断了他的心思! 148:你算个什么东西来拉扯我? 后院内。 月光皎皎,花团锦簇。 伴随着阵阵酒香在院内弥漫,男人倚靠在亭子内,身侧放置着几个酒坛子,神色清冷的宛若月下谪仙,一杯接一杯的酒水不断从喉咙间划过,眉眼间也更多了几分不似往常般的冷漠,桃花眼中多了几分醉意,让人一眼便深陷其中。 “傅公子,夜深霜重的,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身侧。 沈若静一脸殷勤的凑在一旁,看着那醉酒依旧容颜绝世的男子,心里更是抑制不住的冲动,如今她已经全不在乎什么清白不清白了。 若与这般人物共度良宵,那她也心满意足了! “傅公子,你喝的太多了,来来来,将傅公子带到东苑,我先给他喝些醒酒汤......” 说着。 手下便是凑到傅无咎身前想要扶着他起来,却被男人忽然一甩,顿时踉跄着栽倒在地,神色顿时一僵。 眼前。 男人眼神儿中纵多了几分醉意,却依旧不容轻犯,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拉扯我?” “......” “都定了月底成亲,如今却这般不自重...” “这沈家的脸都快被她丢光了!” “......” 一侧。 下人们止不住的小声议论。 沈若静更是脸色铁青, “当面议论主子是想被直接发卖出去不成!来人,把刚刚开口的几个全都给我捆了丢出去......” “我看谁敢?” 沈明珠姗姗来迟。 眼神儿微冷,落在跟着沈若静身侧的几个人身上,顿时让他们脚步一顿,踌躇着不敢再上前半步! 沈若静脸色难看, “这些人言语犯上,难道不该好好整治整治吗!姐姐未免也太过纵容这些人了!这偌大的宅院,这样下去迟早会毁在你手里!” “呵...” 她冷笑一声, “我的宅院我想咋毁就咋毁,与你何关?” “你......” 沈若静顿时一梗。 而刚刚还一直神色冷漠的男人,此时却是眸子微闪,直勾勾的看着几日未见的沈明珠,顿时眉眼间多了几分温柔,向来清冷的脸上此时也多了几分红晕,看的沈明珠更是脸色黑沉,无端涌起一股怒火。 这男人! 不是向来自视清高吗! 如今却连这种手段都使得出来,当真是吃定了她对他有情了,连沈若静都忍了下来,甚至故意做出这番姿态! “混蛋!” 她忍不住骂出声。 傅无咎顿时眸子一闪,状似没有听到一般,浑身酒气的凑到了沈明珠面前,端的是一番醉眼朦胧的模样儿,语气更不似平日那般高高在上,反倒多了几分软绵绵的意味,嗓音微哑的凑到她耳边轻语, “你终于肯见我了?” “......” 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神色间更是一片冷意,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般,沉着脸对沈若静开口, “如今既你呆在我的宅子里,便给我老实一点,不要做出什么不三不四辱没沈家清誉的事!纵然你背得起‘水性杨花’的名声,我也觉得玷污了我这院子!” 傅无咎微顿。 便只为了沈家清誉着想,与他之间并无半分关系了? 他脸色一沉。 而沈若静更是被她这番话怼的脸色涨红,看着她那张自视甚高的脸,更是气急败坏,指着一侧的傅无咎怒骂道, “他是你沈明珠留下的人!并不是我留下的,如今倒张口我‘水性杨花’?那你呢?让这陌生男人住在宅院里,安的什么心思当真以为旁人都不清楚吗!” “与你何关?” 沈明珠声音冷漠, “春华,把人给我丢出去,别弄脏了我的院子!把这位傅公子也给我请出去,莫要‘败坏’了他人的‘兴致’!” “......” “......” 傅无咎脸顿时黑了。 沈若静更是一愣, “你对他......” “这样的男人,你若喜欢,便拿去好了。” 她嗤笑一声。 神色更是冷漠无比,仿佛丢了一个垃圾一般全不在在意。 不带半分犹豫更没有半分迟疑,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正视过他一眼,比一个陌生人还要陌生的姿态,让傅无咎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看着那个言语讽刺无动于衷的女子,咬牙切齿道, “沈明珠,你当真绝情至此?” 她嗤笑一声。 仿佛听到了什么再可笑不过的小笑话一般, “怎么?这不是你选的麽?难道要我再痛哭流涕的凑上去,让你拿我当成行走的‘解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吗?” “......” 傅无咎脸色难看。 不由分说的直接将沈明珠打抱而起,直奔着听雨轩而去,而沈明珠更没有做半分无谓的挣扎,她有伤在身更不会做出那么愚蠢的事! 一路上。 只能感受到男人不断起伏的胸口,似被她刚刚的话气的不轻,鼻尖满是他身上的酒气,让她止不住的拧紧了眉头! 他是想把自己醉死不成? 她冷笑一声。 连半句其他的话都没说,直至被傅无咎一脚踹开房门小心翼翼安置在床榻上时,她才神色淡淡道, “踹坏的门劳烦傅公子明日派人修好。” “......” 他脸色极其难看。 似乎极力的忍着才没让自己直接动手,看着沈明珠那张淡漠的脸,良久后忽然沉默了下来,声音微冷, “沈明珠,纵然我对你有利用,你对我,何尝没有?未曾利用我的权势?未曾利用我的手下?亦或未曾让我替你摆平诸多事,我若别有用心,你当真觉得我还能容忍你到这般地步?当真觉得我奈何不了你?” 她顿时侧眸。 水患后朝廷封赏,是他帮她摆平,在张家时,她又何曾没有利用过他?在知道他要离开,她又利用他的权势才让县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了现在的宅子,又利用他的权势扳倒了张家那些人,教她习武,让自己一步步抽身而出从明转暗暗中盘算一切。 算起来。 她的心思未必比傅无咎少多少。 那枚令牌。 她到现在都未曾用过,却也知道能帮她多少,若说是谁欠谁,她与他之间真说不清,但只要一想到他算计了她,她便无法原谅! “我不否认我也利用过你,但却是两码事,若你我之间只有利益,那我不提半分更不会觉得你亏欠我,但是......” “但是你对我动了感情,才会觉得难以忍受!” 他顺势接口。 眼神儿中似闪过几分精光,一瞬间让沈明珠甚至有种自己跳进了他挖好的坑里的感觉,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却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连反驳都忽然变得有些苍白无力! 因为她发现。 好像自己确实是这样想的! 149:傅公子吐血了 “所以,那何必拘泥于谁算计谁?” 傅无咎接口道, “我对你的心思你应当清楚,我的势力你也最清楚不过,我只想要你的血有千万种办法,而不会选最蠢的这一种,你明白吗?” 好像是明白了。 又好像不太明白。 沈明珠拧着眉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所以呢?我该认为是我自己小题大做,然后因过去互相算计而扯平这些装聋作哑的继续下去?傅无咎,你傻还是我傻?” “......” 他眸子一暗。 原本堵在喉咙里的话,也顿时变的干涩了起来,看着沈明珠那张全不在意甚至有些讽刺的脸,忽然便对她更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欣赏,好似既欣赏她爱恨分明,又恼自己糊弄不过去,一时间倒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尴尬。 好在。 不过盏茶的功夫。 春华也匆匆忙忙走了回来,随便找了个由头便端着两杯茶凑了过来,而后扫了一眼傅无咎之后开口道, “这...时辰也不早了,傅公子若无其他事倒不如明日再来,姑娘伤势未愈,还需好好修养......” “我送来的疮药用了吗?伤势如今如何,可还会再渗血......” 话未说完。 傅无咎忽的脸色一变,似忽然身子微弯了几分,让沈明珠顿时一愣,心中莫名多了几分不好的预感,尤其见他转身往外走时步伐有些踉跄,更是眸子一闪,下意识开口道, “傅无咎,你没事吧?” 他脚步一顿。 片刻。 转过头来,看着她的眼神中似多了几分笑意, “怎么?不想让我走?” “......” 她唇角一抽。 顿时觉得自己刚刚想的有点多了,扭头沉声道, “春华,把门给我关好!日后再不许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随意出入!” “......” 傅无咎轻笑一声,却也未曾接口,转身从房间内走了出去,待走到门口处,却是止不住的喉咙腥甜,一口黑血顿时吐了出来,脸色更是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一片,脚步踉跄着走到林东苑时,却再也控制不住的倒在地上! ** 此时。 沈明珠躺在床榻上。 心里却是无端有些慌乱,尤其是想到傅无咎离开时的状态,更觉得有些说不出的不对,想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坐了起来, “春华!” “姑娘?” 春华应声而来,看着沈明珠的神色更是满眼诧异, “怎么了?” “你去林东苑看看有什么动静?” “......” 她有些诧异,但还是应声向外走去,不过刚刚走到门口看到那一摊血迹时,便仓皇的走了回来, “傅公子似吐血了......” 沈明珠瞬间起身。 也不等她再开口,直奔着外面走去,结果才走到门口便对上傅倾城那张惊慌失措的脸,一见到她更像是见到什么救星一般, “沈姑娘,你快随我去林东苑!” “......” 她心里咯噔一下。 见着傅倾城那满脸泪痕,沈明珠一句话未曾多说便匆忙的跟了上去,当走到林东苑看到床榻上脸色苍白唇角带血的男人时,瞬间脸色苍白, “怎么回事?” “主子吃了两粒药丸,又以酒激发,本就是以毒攻毒的法子,如今药效猛烈主子承受不住,属下用内力不过才能撑片刻时间!如今主子性命危在旦夕,左风恳求沈姑娘能给主子放些血,只一些即可成药引来中和毒性。” “......” 以毒攻毒? 沈明珠顿时脸色微变, “他中的到底是不是蛊心毒?” “是!所以主子才会想要您的血来缓解体内毒素,只需一点即可,便能中和那毒药带来的其他作用......” 左风神色闪烁。 沈明珠更是脸色一沉,几乎是丝毫没有犹豫的坐在一侧,将桌上的茶杯直接摔碎,随手捡了一片便拧着眉头对自己的胳膊划了下去! 阵阵血液的腥甜夹杂着几分草木清香顿时从屋内蔓延开来! 她端着茶碗放在桌面上,由着那血液一滴滴的滴落,屋内的几人也目不转睛的看看她,直到沈明珠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没有血色,才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将那茶碗儿递到了左风手中,声音微弱道, “赶紧去弄。” “是。” 他匆忙转身。 沈明珠则是靠在了榻边,唇间更是没有半分血色,让傅倾城看着心里也莫名多了几分难受,扫了一眼站在一侧的春华,忽的开口道, “你去小厨房给你家主子熬些血参汤来。” “......” 春华看了沈明珠一眼。 待见她点头后,才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此时。 屋内只剩下傅倾城和沈明珠。 傅倾城扫了一眼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男人,忽然起身走到了桌边,给沈明珠倒了一杯水后递到了她手中,声音淡淡道, “其实,身为皇子公主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在我很小的时候和皇兄吃的最多的就是那种已经馊了的残羹剩饭,还是母妃卑躬屈膝为我们要来的,那时只要能不被那些老嬷嬷太监欺负,就已经很好了。后来,母妃重病奄奄一息,皇兄离开了我们住的冷宫,然后...太医来了,母妃的病也好了,但皇兄却离开了。等他再回来时,浑身都是被抓的伤。” 话至此时,她语气有些艰涩, “你知道吗?是那种自己划的一道道指甲印记,又深又肿鼓的老高,眼睛里满是猩红一片,养了一月才养好的,但他却没有说过半分离开那半月时间他经历了什么,只同我与母妃说,日后不会让我们再受任何委屈。 之后。 我与母妃的日子也好了起来,不再吃什么残羹剩饭,那些老嬷嬷和太监也不会对我随意辱骂,只是,皇兄回宫的时候也越来越少了,脸上的神色一次比一次清冷,我每次见到他,都觉得像是和他隔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一般,也再不知道他想些什么,忙些什么......直到后来,从左风口中听到了你的名字。” 150:自作自受 傅倾城抬眸, “我从来不知道,可以在皇兄脸上看到那般神色,别扭恼怒又带着几分不想被察觉的红晕......沈姐姐,我知道,皇兄是在意你的,即便是最初他算计过你,但之后他绝对没有半分想伤害你的心思! 他从来都身不由己,你若是对他有意,便不要轻易放弃他好不好?” “......” 沈明珠身子微怔。 僵硬的坐在一侧,听着傅倾城这番话下来,再看躺在那儿昏迷不醒的男人,眼神中也似多了几分看不透的深邃。 他...... 竟这般艰难吗? 她可以猜到他深宫中未必好过,却也没料到是这般艰难! 此时。 沈明珠沉默的立于一侧。 许久后。 她才看着傅倾城开口, “这样的结果是他选择的而是不是我,我可以体谅但无法原谅。” 她这人向来倔强记仇。纵然清楚这一切原委,却依旧做不到将那些事视而不见,发生了便是发生了,欺骗了就是欺骗了!她可以漠视过去一笔勾销,但做不到原谅重归于好! “药好了。” “......” 左风忽然进来,手里端着那带漆黑中透着几分血气的汤药,沈明珠见状顿时起身坐在一侧,而傅倾城则是眸子微暗,将那药接了过来,一口一口的给傅无咎喂了下去。 屋内。 一片沉默。 期间春华也端着血参汤给沈明珠喝了下去,而后便守在了门外,三人一直等着,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 夜色高挂。 傅无咎也悠悠转醒。 当醒来时第一时间便将目光落在了坐在一侧的沈明珠身上,似乎刚刚并未昏迷一般,唇间的鲜血在刚刚被擦干净,除了脸色苍白些与平时状态更是一般无二。 他没事了。 沈明珠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缓缓起身, “既没事,那我先回去了。” “沈姐姐!” “......” 傅倾城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到沈明珠抬脚向外走去,当走到门间时,却忽然停了脚步,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头也不回意有所指道, “你想让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我理解你但不代表我能原谅你,日后,不必再为我做出这般把戏。” “......” 她都清楚。 傅无咎眸子微暗。 说不出心中的感受。 知道他蓄意吃药,以酒逼发,知道傅倾城会与她说出原委,知道他的一切心思,却并未有半分动摇。 这女人。 倒是绝情。 可偏偏,他看中的就是她这幅性子,敢爱敢恨,爱的毫不掩饰,恨也不留余地。 他自嘲的笑了笑。 傅倾城听着沈明珠的话,再看傅无咎的神色也也猜到了些原委,眼神儿中多了几分心疼,沉默许久,到底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口,起身向外走去,只留下左风站在一侧,踌躇着这不知道应不应该随着退出去。 正犹豫间。 忽然听到床榻上的男人叹了口气,嗤笑一声, “自作自受。” “......” 左风脸色一白。 这样的话,是他能站着听的吗? 扑通一下,他直接跪在了地上,额间更是不断的冒着冷汗,以着主子那般别扭清冷的性子,没有恼羞成怒也便罢了,如今竟还说出这样的话,着实让他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下一秒自己就被的直接灭口! “明日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是......” 左风小心应声。 傅无咎眸子微闪。 片刻后。 似漫不经心道, “这边地势复杂,山间多有强盗土匪,你须得护好倾城,莫要让她‘出了差错’‘耽误’了与戎族使者见面!更莫要传出‘有损’她公主清誉的事,明白吗?” “......” 左风顿时一愣。 怔怔的抬头,看着傅无咎的眼神儿中更多了几分惊愕,想到之前公主说的种种话与主子此时的‘交代’一时间顿时百感交集, “属下明白。” “下去吧。” 他淡淡的挥了挥手。 斜靠在床榻上,目光更渐渐落在了窗外,看着左风转身离开,沉吟片刻后还是忍不住落下了一句, “保护好她。” “是。” 左风脚步沉重。 ** 翌日。 天刚刚亮。 春华便匆忙的跑了过来, “姑娘,林东苑的人都在收拾行李,似乎要离开了?” “什么?” 她动作一僵。 眸子微微一闪后,语气淡淡的试探道, “可是傅倾城要离开?” “不,见那样子,好像全都要走了!傅公子也换了衣衫,将房间内诸多行李都放到了马车上,似准备离开了。” “......” 沈明珠手下一顿。 心里莫名的有些杂乱,沉默片刻后漫不经心的擦了擦唇畔,声音淡漠,“他本就不是久住之人,要离开也是正常。” “...您不去看看?” “......” 她忽然不语。 垂眸看着眼前的餐盘,似犹豫片刻后还是开口, “见不见都一样,何必多此一举呢?” “......” 屋内一片沉寂。 而此时。 林东苑内。 左风将行李都收拾好后,看着主子那张彻底沉下来的脸色,心里也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小心翼翼的凑到一侧,犹豫半晌后才硬着头皮开口道, “主子,走吗?” “......” 傅无咎神色冷漠。 目光止不住的落在了后院门口上,怔怔的看了许久,却也未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眼神复杂道, “走吧。” “皇兄!” 傅倾城忍不住开口, “这一走下次见面又不知是何时了!沈姐姐的性子和你一样,你便不能主动些和她告别吗?即便是圣上忽然赐婚,那你也应当与她说都清楚,如今不吭不响的离开算怎么回事儿?左风,你去听雨轩把沈姐姐请过来......” “不必。” 他声音一沉。 抬脚向外走去,却在上马车的那瞬间忽然听到身后清冷声传来,言语间似带着几分抑制不住的波澜, “赐婚?” “......” 傅无咎身子一顿。 眼神儿中闪过几分微不可查的笑意,转身见到沈明珠那张清冷的脸时,却是神色淡淡,端的是一番高高在上的姿态, “你来做什么?” 151:飞来横祸 “皇兄!” 傅倾城一见他这般说话,顿时脸色一变,下意识想要开口,却见到左风对她使了个眼色。 转头看向沈明珠时,更似想到什么一般,将喉咙里的话咽了下去,跟着左风便走到了一侧,也给两人腾出地方。 “你不想我来?” “怎会?” 他语气怪异的接口,看着沈明珠声音中更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别扭,“只是昨日才被警告一番,怎会敢奢望你来送行?” “......” 沈明珠喉咙一滞。 看着这傅无咎这番模样,原本堵在喉咙里的话也顿时不知如何接口,轻咳一声,才侧过身子道, “傅无咎,你住在我这多日,于情于理也该走时与我说一句,如今这不吭不响的离开算怎么回事?银子结清了吗?” “......” 傅无咎脸色一僵。 一侧的左风闻言更是‘噗嗤’一声没憋住,被傅无咎冷冷的一个眼神儿扫过来,顿时低头鹌鹑状。 “我赐婚,你便没有半分想问的?” 他声音微冷。 气压更明显低沉了几分。 沈明珠微微一顿。 刚刚在听到他说赐婚时,确实心里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但此时对上傅无咎那张脸时,却莫名的没刚刚那般压抑难受了, “自然有些想问的。” 他神色稍缓。 轻抚了抚衣衫,脸色也稍稍好看了几分。 起码。 她总归是在意的。 但却不成想,下一秒,傅无咎的脸色便彻底黑了下去, “不知是哪家小姐糟了这‘飞来横祸’?” “......” “......” 气氛瞬间沉默。 沈明珠挑眉,直勾勾的看着傅无咎,似竖起身上的刺一般,眼神中更带几分无辜,一副全然不在意的姿态更是让他脸色瞬间黑成了铁碳, “你就这般毫不在意?” “我为何要在意?” 她理直气壮的反问。 话落。 随即将自己贴身带着的令牌丢到了傅无咎手中,而后摊手一副波澜不惊的姿态, “这令牌还是交还于你,也省日后凭白给我惹出什么麻烦来,至于只那青白玉冠,当初我识人不清如今也该交还于我了吧?” “丢了!” “......” 丢了? 她脸色一青。 他竟将她的东西丢了? 纵然是自己选的,但一想到这男人毫不在意的把她送的东西当垃圾一般直接丢了,她便绝的气不打一处来! 前脚刚赐婚后脚便把她的东西丢了? 简直混蛋! “丢了便丢了,当初我也是瞎了眼才自以为是的送给你,如今丢了倒是正好,省的日后看到碍眼!” 她声音冰冷。 撂下这一句话,转身便走, “我与你两不相欠,愿后会无期!” “......” 话落。 她转身欲走。 却被傅无咎直接扯住了衣衫,看着她的脸似乎极力忍着自己的怒气一般,怎么也没想到这女人当真绝情至此,说走就走,说不在意便不在意,连他赐婚都没有半分波动! “你若...若......” 他语气微僵。 似一句话卡在喉咙间,想说却又低不下那高傲的头,沉吟许久后,才落下一句, “这婚事,我可想法子退了!” “......” 沈明珠脚步一顿。 心里更像是被投下了一块小石子一般,荡起了层层涟漪。 以他在宫内的处境。 这婚事,又岂是想抗就抗的? 更何况。 她向来不肯往回走一步! “你的事与我何关?抗旨不从,你倒不如直接在这选个山清水秀埋骨地,也省的回去脑袋搬家。” “你怕我受罚?” 傅无咎眼睛忽的一亮。 极敏感的抓住了她犹疑间的话语,唇角顿时一勾, “沈明珠,你的心思我知晓。这婚事,我自会想法子退了,你乖乖在此等我回来,待我解决一切后比必不让你委屈半分!” “......” 她什么心思了! 沈明珠脸色顿时一变, “我沈明珠从来不吃回头草!” “无事,你不用回头我会跟着你。” 他眼含笑意。 她顿时一噎。 看着傅无咎那油盐不进的模样,更是心中暗恼,他不是向来清冷自傲吗?怎的如今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傅无咎直勾勾的看了她半晌后,才缓缓道, “回去吧。” 她身子微僵。 原本便是要走的,可现在听着傅无咎这般说,却忽然多了几分别扭,僵硬的站在那里,片刻后,才懊恼的转身进门。 全然不知。 在她转身间,男人的眼神中满是温柔,全无以往半分清冷,直勾勾的看着她,直到她消失在视线中后,才缓缓转身,目光落在远处时,更多了几分平日从未见过的锋芒...... 左风神色一顿。 只觉得主子似变了许多。 若说以往是清冷不食人间烟火,如今却像是一把沉寂许久的剑忽然绽放出了寒光,锋芒渐显...... 马车缓缓离开。 谁也不知,这一个‘退婚’却在日后横生波澜,让傅无咎更是懊恼不已。 ** 沈明珠颇为懊恼的走了回去。 一想到傅无咎那番姿态,倒像是之前的事全无发生一般,端的是一番‘厚颜无耻不认账’的姿态,便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 这男人。 怎的不按套路出牌! 以他的性子,被她讽刺几句绝不会低头半分,怎的如今被她嘲讽一番后,却毫不在意,一改常态?还要退婚? 一想到这些,她心中却又止不住的泛起波澜,原本是定了主意绝不回头,如今见他这般却莫名动摇了几分? 沈明珠颇有些恼怒,语气愤然, “日后不许再提到那人半分!” “......” 春华一脸茫然。 两人径直的回了宅院,却没想到刚走到门口,便看到沈从文怒气冲冲的坐在院子里,一见她进来嘴里更是骂骂咧咧道, “你早就知道一切了是不是!故意装模作样算计若静,还害的小武重伤,如今还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沈明珠,你什么时候变得心思如此深沉了!” 他满脸怒火。 尤其是这两日调查后发现她后院仓库中竟真堆着几个大箱子,更是火冒三丈,也不顾什么面上的伪装,直接火急火燎的奔了过来, “就算那些是你母亲留下的嫁妆又如何!她既嫁进了我们沈家,那所有的一切就全都应该是我的!” “......” 152:有位贵人要见你 一想到这些,她心中却又止不住的泛起波澜,原本是定了主意绝不回头,如今见他这般却莫名动摇了几分? 沈明珠颇有些恼怒,语气愤然, “日后不许再提到那人半分!” “......” 春华一脸茫然。 两人径直的回了宅院,却没想到刚走到门口,便看到沈从文怒气冲冲的坐在院子里,一见她进来嘴里更是骂骂咧咧道, “你早就知道一切了是不是!故意装模作样算计若静,还害的小武重伤,如今还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沈明珠,你什么时候变得心思如此深沉了!” 他满脸怒火。 尤其是这两日调查后发现她后院仓库中竟真堆着几个大箱子,更是火冒三丈,也不顾什么面上的伪装,直接火急火燎的奔了过来, “就算那些是你母亲留下的嫁妆又如何!她既嫁进了我们沈家,那所有的一切就全都应该是我的!” “......” 沈明珠脸色一沉! 本就神色不虞,如今看着沈从文不请自来还扬手要打她?若非身上有伤的话,她直接一脚踹过去了! 当她是柿子随意拿捏呢? “当朝律法!女子出阁时的嫁妆皆属于女子自己,任何人不得强行抢掠,我母亲白氏当初是嫁到沈家,不是卖给了沈家。况且,那嫁妆我并未见到半分,如今父亲却是不由分说直接要来动手,倒不知是从哪儿听了谗言来污蔑与我!” “你说什么!” 沈从文一愣! 似乎没料到沈明珠会这么开口,动作更是一顿,“那箱子我都亲眼见到在你库房,如今你还想不认账!” “当初父亲不是说嫁妆已经随着一场大消散殆尽了吗?如今哪儿来的嫁妆?那箱子是旁人寄放与我这里的,不是什么嫁妆!父亲莫要让人当了枪使还不自知!前两日还口口声声说一家人和睦相处,如今却是翻脸不认人了?” “......” 沈从文脸色微微一变,看着沈明珠那被冤枉后恼怒,更是神色一僵。 当真不是她? 那那些箱子究竟被何人带走! 他脸色铁青。 沈明珠更是眸子一深,端的是被污蔑后的伤心绝望, “母亲留下的嫁妆我从未想过半分,更不知有多少!只觉得家中清贫从未有过半分怨言,如今东苑大肆操办亲事,那账上的银子又是从何而来?莫不是父亲诓骗我,那些银钱都是从我母亲的嫁妆里拿的?” “......你,你说的这是些什么话,我不过是过来询问一番,你倒是借题发挥了......” 他语气微缓, “我也是见你那多了诸多东西,怕你被旁人算计,才会一时情急口不择言,那那些箱子又是谁寄放于此的,里面的东西......” “父亲。” 她脸色一沉, “这些,应当不用你来操心吧?” “我......” 沈从文还想说些什么,却忽然见到一群人一拥而进,身着官服更是直接将这院子围了起来,尤其是见到县太爷从人群中走出后,更是愣了一下。 怎么回事? 难道...难道是...... 他脸色骤变。 似想到了什么一般,下意识想要起身想走,却被县太爷直接使了个眼色,被几个人衙役直接反手扣住! “我...我犯了什么事,凭什么抓我......” 他叫嚷着。 却被县衙的人直接扯了个布条子塞住了嘴,五花大绑了起来,将沈从文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心中更多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此时。 县太爷缓缓凑上前,看着沈明珠更是一脸殷勤,小心向后退了一步后做了一个‘请’的姿态, “沈姑娘,有位贵人想要见你一面,可否随我一同前去?马车已经在外面备好了...” “......” “......” 沈明珠一愣。 沈从文更是瞪大了眼! 看着县太爷的姿态和沈明珠的态度,更是后背一凉,整个人踉跄着栽倒在地,眼神中更是惊恐! 完了...完了! 那些人找来了! 那他该如何是好! “沈老爷,劳烦跟我走一遭吧!带走!” “不...我不......” 他含糊不清的叫嚷着。 话未说完。 便被官差打的瞬间晕倒在地,被其他几人如拖死狗一般直接拖出去。 沈明珠眸子幽深。 还未开口,便又见到县令脸色一沉,语气暗含威胁道, “今日这事儿,不许传出去半分!若不然......” 周围奴仆纷纷低头。 一个个极有眼色的当什么都未曾见到一般,县太爷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对着沈明珠微微弯腰道, “沈姑娘,请吧。” 一路上。 县太爷都未漏出半分口风。 沈明珠前后联想,隐约间猜到了些许,却又不能确定,马车中气压颇低,直到了衙役府内,她被领着径直的走到一个院子门口,门外站着的两人一身劲装,神色间更是如出一辙的铁血冷酷,只微微扫过来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好奇。 “沈姑娘,请。” “......” 县太爷小心的退后两步。 那两个男子将院门打开,沈明珠拧了拧眉,抬脚走了进去,才到院中,便见的那树下站着一个素袍男子,体形修长,转身间更是让她忍不住抬了抬眸子,眼神中闪过几分惊艳。 这古代的男子,都是吃什么长大的? 怎的一个个都生的如此出众? 傅无咎清冷,蓝肖张扬,云倾尘儒雅若仙,眼前男子却是剑眉星目一身正气,眉宇间满是稳重和威严,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更透着几分打量,见她正视自己的目光不漏半分怯意时,更是眼神中闪过几分欣赏和赞叹, “妹妹。” “......” 妹妹? 沈明珠一脸懵逼! 万万没料到这男人开口第一句竟叫她妹妹?她怎么不记得原主还有什么兄长?难道是......生父那边找了过来? 她眸子一深, “公子认错人了,我母亲只生了我一人便我撒手归西,并未听闻我还有什么兄长。” “我是你舅家表哥白靖远。” 153:当年种种 他眸子微闪。 似多了几分深邃,沉默片刻后才缓缓接口, “姑姑去世较早,未曾与你说起我们也是正常......如今家中长辈年时渐高却常常惦念着你,便特意遣了我过来,你若同意的话,便想着接你回去,日后于白府居住。” “......” 沈明珠顿时挑眉。 舅家表哥? “当初我外祖一家皆是死于土匪流寇之手,全府皆被灭,如今倒是凭空冒出来一个外祖家的兄长?” 她嗤笑一声, “便是撒谎也不至如此信口胡言吧?” “......” 白靖远脸色一暗。 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再看沈明珠的眼神儿中更多了几分愧疚,沉默片刻后才开口, “当初你母亲是养在白家嫡系中,后才被你外祖一家带回去。我是白远将军府的嫡长子,我祖父与你嫡亲外祖是同系,我祖父是嫡长,你外祖是庶次子,当初因白家树敌太多,怕与你母亲惹来祸事,才会多年未曾探望......” 他声音暗哑, “祖母如今成日念着你,当初听闻你已成亲才未曾打扰,只给你添了些妆,如今听闻.....这才又动了心思,想接你回去。” “......” 沈明珠神色怔愣。 原来。 原主母亲的关系竟还这么复杂? 那当初为何还会把自己弄成那般地步?为何要委身嫁给沈从文?以白远将军府这么大的靠山,为何不直接嫁她生父? 她眸子闪烁。 而白靖远则是直直的看着她,气质容貌皆是出挑,眼底间更是欣赏之意,与父亲口中的姑姑更是颇为相像,听闻与将军府有瓜葛时更未漏出半分激动之态,不骄不躁的倒是颇有几分白家人的心性。 原本。 对祖母和父亲他们一意孤行要亲自来接她而有些郁闷,纵然白府未有个女儿家,他们这些兄弟也常盼望着能有个妹妹宠着,却担心她自小在乡野长大,怕她利用祖母等人的宠爱而肆无忌惮...... 如今见到沈明珠,却是一下子踏实了下来。 若真带她回去,那他们兄弟几个倒也能有个妹妹炫耀一番了! 毕竟。 白将军府一窝男子。 从祖父那一辈便没个女子,父亲这一辈子两房里只白氏一个女子,好不容易养在膝下后却被带回了老家,如今他们这一辈连生三子都没一个女子,更成了一家子老老小小的执念,在知道白氏留下女儿后,更是想尽办法想将她接回去,奈何那两年战乱,连他都险些被刺客刺杀,更不敢动心思将沈明珠带回来。 再后来。 沈明珠出阁,便也没了理由将她带回去了。 如今。 这知道沈明珠丧夫后,更是天天想着将她带回去,他这才赶了几日的路程回来,只想着能把她养在白府, “至于你父亲那边,更无需你操心什么,一切我都会安置妥当,定然不会让你背半分恶名......” 沈明珠愣了一下。 白家人知道一切? “他当初既娶了继室,那只要日后不纠着你不放,白家自然不会为难他,但若他敢说半句其他有损你清誉的话,我们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那便是不清楚了。 她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 “劳你们惦记,我如今生活很好,便不去白家叨扰了,谢过垂爱。” “......” 白靖远神色一僵。 似乎完全没料到她会拒绝,语气顿时多了几分焦急,“若回去,我们必然会对你百般照顾,定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你......” “我知道。” 沈明珠眸子认真, “但我还有许多事未办,若日后有机会,定然会去白府看看外祖父与外祖母。” 她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白靖远脸色顿时一暗, “你既然心思已定,那我便也不强求与你,只是如今祖母身体不好且日日念叨着你,若不然你随我回去小住几日,再回来可好?” 话说到这。 再拒绝倒也有些不合适了。 沈明珠沉了沉心, “那好。” ** 再回去后。 沈明珠心思都沉了下去。 一想到要回京都便要再见到傅无咎,更是拧紧了眉头,忽然便有些后悔自己答应的太过爽快了。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她不想坏了自己如今的生活,不想卷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中,更不想要什么尊贵!可对着白靖远那张恳求的脸和惦念许久的白家人,她却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认头的应下,下月初出发去白将军府。 毕竟。 那是她外祖家。 沉着心思一路回到了听雨轩,却正见秦文月等在屋内,一见她进门更是径自起身,语气试探道, “你父亲一早便过来说找你有事相商,但却迟迟未归,你可知他去哪儿了?” “父亲大人的行踪,我又怎么会知晓呢?” 她嗤笑一声,满脸无辜, “他与我说了两句话便离开了,怎么?他没有回院子吗?许是如前些日子一般出去办事了吧?” 沈明珠推的干干净净,反问道, “且父亲之前似与我提到白氏嫁妆之事,说起来,我母亲当初成亲所带的巨额嫁妆,如今却消散于大火中,当真是让人可惜?只是今日我出门,倒从旁人那听说当初我成亲时白家远亲还备了厚厚的嫁妆,怎的我成亲时却未见分毫呢?” 她怎会知道? 秦文月脸色一变。 迎着沈明珠犀利的眸子,更是心里咯噔一下, “白家远亲?你见过了?” “自然。” 她勾唇一笑,意味深长, “还与我说了我母亲过去的诸多事呢,沈夫人也想细细听一番吗?” “不...不......” 秦文月腾的起身。 脑海中更是抑制不住的想到了那个女人惨死时的模样儿,脸色大变,哪儿还敢再多问一句,直奔着外面跑去,像身后有什么冤魂在追着她一般,也让沈明珠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从中窥探出一二。 “沈若静如今可还在东苑?” “在。适闻李府刚刚遣了人过来,说是明日会来下聘,让沈家人先准备着......原本应当提前三月,如今.....虽说不过走个过场,但现在府邸还未张贴喜字,月余便要成亲,都安排的很紧,东苑现下更是乱成一团,沈若静也为此发了好大的脾气。” “呵呵......” 沈明珠嗤笑一声。 如今。 既白家来人,那之前的网也该收了! 154: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呵呵......” 沈明珠嗤笑一声。 不过走个过场,也未必轻而易举! 如今。 既白家来人,那之前网也该收了! “盯紧秦文月。” “是。” 她眸子微深,随意的摆了摆手,春华顿时小心退下,但还未走远,却又听着沈明珠的声音淡淡传来, “林东苑的房间...暂且不必收拾,之前如何现下依旧如何即可。” “...是。” 房间内, 此时归于平静。 沈明珠靠在床榻间,自顾自的换了伤药,手里把玩着那个精致的小瓷瓶,看了半晌后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也不知,究竟是谁糟了那‘飞来横祸’。” 纵然面上再不在意,但心里却止不住的想了许多。沈明珠神色间似带着几分懊恼,眸子微微闪烁片刻,似不经意的走到窗前,声音淡淡道, “暗风?” “属下在。” “......” 他果然在! 她神色略微一顿,闪过几分尴尬。 也不知。 刚刚的话他听到了没有。 沉默片刻,她依旧端着那番云淡风轻的姿态,似刚刚喃喃自语的人不是她一般,波澜不惊道,“沈若静可曾有去那宅院?” “未曾。” “那便好。” 她轻舒了口气。 只沈若静不清一切,那她才好搭好架子让他们一家人唱出大戏!如今白靖远一来,当年之事她也揣测到几分,只如今看看那背后的人是否还和沈从文有半分关系,若已成弃子的话,那她也没必要继续兜什么圈子了! 毕竟。 在回白府之前。 诸多事还是要料理彻底较好! “另外,帮我准备些东西......” “......” 暗风一愣。 听着刚刚沈明珠的交代,眼神中更多了几分诧异,却没有开口询问些什么,只应声站在一侧,静静等她其他吩咐。 谁知。 过了半盏茶时间,她也没继续开口。 犹豫片刻,暗风缓缓道, “若无其他事的话,那属下便先......” “京都的消息,你可略知一二?” 她状似无意, “姓沈的达官贵人有几位?曾远赴任的又有几人?” “沈......” 暗风一顿, “京中姓沈姓之人,最为风光的当属丞相大人,年少成名,封官拜相,最受圣上信任,在百姓中声望极高,圣上曾言‘有卿辅政,如获至宝’在朝中诸多文官中颇有威望;还有礼部尚书沈大人,年少高中榜眼后一路升迁,门生遍布天下,及负盛名...只如今年时渐高,遂久居家中,不甚出门。 曾远赴任的,两人皆有之,不过皆是在京都附近。” “......” 沈丞相。 沈尚书。 沈明珠拧眉不语。 脑海中更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片刻,眼神儿也更深邃了几分, “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人了?那白远将军府呢?如今在京都的情况如何?” “白远将军府是白老爷子一手打下来的天下,如今若说文官中以沈丞相为首,那武官便是白老将军的天下了,白老爷子征战沙场多年,若说这江山有一半都是白老爷子打下来的也毫不为过,在百姓中威望极高,只如今年少渐高,解甲归田了......” 白家到这般地步,那她母亲当初既怀孕,为何不直接以白家的势力嫁过去? 反倒是龟缩在乡野之间,白白葬送了自己一生? 这其中,倒不知还藏了多少隐情! 如今看来。 那京都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 沈明珠心思暗定。 目光微闪。 轻咳一声,她似忽的想到什么一般,微微侧了侧眸子,意有所指道,“如今,在京都中傅无咎的名声如何?” “‘公子无双’‘最受圣上喜爱’‘有望继承大宝’。” “......” 她脸色一黑。 难道不应当是‘短命鬼’‘生人勿近’‘自命清高’‘不受待见’吗?沈明珠撇了撇嘴,将目光落在了窗外,语气淡定似毫无波澜不惊, “以傅无咎如今‘活不过三年’的名声,也不知是哪家姑娘遭了殃?” “......” 暗风这才恍然。 绕了一圈儿,前面那些不过是铺垫! 这沈姑娘,也并无他想的那般毫不在意! “是沈丞相家的嫡长女沈栖梧,京都第一美人,家世相貌才学皆是无人能及!是京都诸千金中最负盛名的一位!” “......” 哦。 还是个尖尖儿。 沈明珠脸色儿一沉,撇了撇嘴, “那还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 暗风没吭声。 看着她那略显不虞的脸色,在心里措辞半晌,才小心翼翼接口,“主子临走时说过,会想法子把这门亲事退了,必不会委屈了您......” “关我屁事!” 她声音一冷。 “啪。”的一下,直接将窗户关上了。 暗风站在窗外,默默地摸了摸鼻尖儿,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 此时。 另一边。 沈从文被五花大绑的丢在房间内,连话都说不出半句,缩在地上像是个蠕动的虫子一般,眼神中尽是惊恐! 那些人。 该不会是京都的人吧...... 定然是这样的!若不是他们又怎么会让县令都那般姿态?沈从文一想到这其中可能是那边得到消息找来,顿时脸色惨白一片! 那他这么多年做的事,岂不是全被查的清清楚楚了,焉能有小命在? “吱呀....” 门忽然被打开。 沈从文心下一慌,慌忙的瑟缩在角落中,抬眸间对上那极具威严的脸时,更是身子颤抖,不断的摇着头想要开口。 白靖远脸色微沉, “我是京都白家白靖远,这些年你对沈明珠做的事,白家都一一看在眼中,不找你只是因我姑姑嫁到你沈家,不想让她有什么麻烦,而不是由着你们沈家随意欺辱的!懂吗!” 白家? 沈从文一愣。 原本一直提着的心,在听到白靖远的话时,却顿时放了下来,轻呼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沈家就好! “这都是误会...误会!她是我们沈家的人,我又怎么会真的薄待了她呢?” 155:不过是讨个利息 沈从文原本一直提着的心,此时却忽然落了下来,轻舒了口气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儿。 只要不是沈家的人就好! “这些都是误会!她是我们沈家的人,我又怎么会真的薄待了她?实在是这其中另有缘故,女大不中留啊......” “另有缘故?那你倒是说说她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放着好好地姑娘家不做要嫁给一个将死之人!” 他脸色黑沉! 尤其是想到之前查到的种种,更恨不得直接将眼前人的头砍下来!为人父却做到这般地步,简直是丧尽天良! 虎毒还不食子呢! 沈明珠可是他的女儿! “日后,她自有白家袒护,轮不到你再操半分心!不日我会带她回京都白府,若让我之后听到传出半分不利于她的话......” 他眸子一深, “当初沈家能‘意外失火’,日后未必不会重蹈覆辙!” “......” 沈从文脸色一白。 但一想到沈明珠若去了京都,那背后的人...... “当初是我一时糊涂,如今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必然不会再让她委屈半分,京都那路途遥远,她身上伤势未愈,怎么能经受得住呢?还是让她在家中好好养伤吧,待...待她伤好之后,再另行打算?” “伤?” 白靖远顿时拧眉。 他怎不知她还有伤? 一路匆忙而至,有关沈明珠的种种皆是从手下人探听到,且大多是她成亲之前种种。之后的事却鲜少知几分,此时听沈从文这般开口,顿时心下一沉,但神色却未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她既有伤,那自然应回白家修养,不用你来操心!” “可是......” 沈从文神色焦急。 若真走了,那他更无法掌控了! 那些人又怎么会放过他? “她不能走!她......” “嗡!” 话音未落。 长剑顿时出鞘! 泛着寒光直接从沈从文的脖颈前掠过,擦着他喉咙落在身下,若非那绳子个隔着,恐怕以冲力气都会让他当场‘太监’! 脖间阵阵刺痛随之传来! 垂眸间,血腥味儿扑鼻而来,将吓得面无血色,手死死地捂住伤口,后背更是浸湿一片! 他竟真敢动手! 面前。 白靖远冷着一张脸,威严冷血更不带半分情绪,看着沈从文的目光更像是看着一个死人一般,声音冰冷, “这不过是讨个利息!若不是念在你是她父亲,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 “......” 沈从文身子颤抖。 “滚!” 他仓皇而逃。 白靖远看着他狼狈的身影,心思也一点点沉了下去,转身走到了门口处低沉吩咐道, “查查她近来一切。” “是。” ** 天色渐沉。 空气中似乎都莫名多了几分压抑的气息,抬眸间天空中更是乌云密布,隐隐有些风雨欲来的气息。 沈明珠静坐在院中。 白日里刚刚去了天香楼一趟,各项进程都渐渐完工了,而那些单独立出来的雅间更是如图纸一般,虽稍差强人意,却也令人耳目一新了! 杜仪娴近来一直忙着与那边安排种种,整个人都消瘦了几分,如今事渐渐敲定,也终与抽出了空休息几日, “张掌柜倒很用心思,依着菜谱做的菜我都尝过,味道是极好,如今天香楼换了掌柜,是否要和外面漏些口风?不然恐怕未必会有客人肯来...况且,这几日张掌柜夫人屡次登门,每每都闹腾的人仰马翻......” 她神色间透着几分为难, “毕竟,她是张掌柜夫人,我们倒也不好说的太过,现在闹腾也便罢了,若开业之后再这般,那就真不好收场了!” 这段时日下来。 杜仪娴的气质也变了几分,不似之前那般温柔内敛,倒多了几分自信和威严,但看沈明珠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敬重, “您看,是否警告一番?” “她若再闹便直接报官,不必在她身上浪费功夫。” 沈明珠抿了口茶。 神色间更看不出什么波澜来, “只管和县太爷提一声这酒楼是我包下的即可,之后自然不会再出什么岔子。另外,这段时间我要出门一遭,家中一切和天香楼你便和仲康商量着办,不急着开业,等我回来之后,再行安排一切。” “您要出门?” 杜仪娴一顿。 神色间也顿时闪过几分为难,“那届时天香楼的事我尚可和仲康商量着,但这沈府之事......” 沈从文还不只手遮天? 待沈明珠回来后还不知会弄成什么样子呢! 沈明珠手下一顿, “放心。” 语气淡淡。 但却让人莫名安心。 杜仪娴点了点头,心里也踏实了几分,尤其是见到刘小月散了私塾后兴冲冲的走过来时,更是侧身退了下去, “沈姐姐,我买了几块桂花糕,还是热乎的呢,你快尝尝......” 她一脸兴奋。 献宝似的把那几块桂花糕拿了出来,圆润的小脸上满是笑意,“可香可好吃了!我还留了几块儿,一会儿再给傅哥哥送过去!” 沈明珠动作一顿。 拿着糕点的手更是一僵,顿了顿才接口, “他已经离开了。” “什么?” 小月愣了一下。 看着沈明珠的神色也顿时反应了过来,“没事,傅哥哥事情太多,等他下次再回来,我再带他去尝尝。” “......” 她沉默片刻也未开口。 窗外。 雷声骤然响起。 伴随着一道白光闪过,似将原本黑压压的夜空劈开一般,将整个院子照的亮如白昼,也将沈明珠脸上那一抹落寞映的清清楚楚,随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不过片刻便浸湿了地面。 “沈姐姐,我先回院子了!” 小月慌忙起身。 也不撑伞便匆匆的炮回了自己院子,而沈明珠则是站在窗前沉默许久,直到春华脚步匆匆的走进来, “姑娘,东苑那边都安置妥当了。” “嗯...” 她神色淡漠的点头。 此时。 东苑内。 秦文月脸色惨白。 156:秦文月疯了 听着窗外阵阵雷雨声响起,秦文月整个人瑟缩在床榻上,手里死死地攥着被子,看着油灯忽明忽灭,脑海中止不住想到那个女人惨死的那日,也是这样的雨天! 那凄惨的叫声到现在似乎都回荡在耳边。 原本秦文月以为自己已经全都淡忘了,可是沈明珠提起时她才发现,那些场景犹如刻在她脑海中一般,从未消失过! 而那个女人的惨叫声,更是不断在耳边响起, ‘我从未在意过你!甚至让沈从文纳你为妾,为何你要这样百般算计我!非要置我于死地不成!’ ‘害我一家满门,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终有一日,明珠会知道一切!她会为我们报仇!’ ‘......’ 那女人一身血迹。 连带着床榻都染成了一片鲜红,凄厉的惨叫声更是一下下在她耳边响起,让她止不住的冒冷汗,想到如今沈明珠似已知道了什么,更是浑身颤抖! 当初。 便不应该贪她的钱财而来! 他们一家人反倒过的逍遥自在,如今每每看到沈明珠她心中的慌乱也越来越甚,在经历这一切后更是让她恨不得立刻从这里离开! “沈从文回来了没有?你去看看!回来便赶紧将他带过来,说我有要事要和他商量!快点!快去啊!” 她满脸慌乱。 这个宅子,她是一刻都不想多呆下去了! 丫鬟见她这般惊魂未定的姿态,更是吓得不轻,慌忙的转身走了出,待她离开后,更是一声巨大的雷声响起,也让秦文月吓得一个激灵! 原本就不断摇曳的灯光此时更是被一阵冷风吹灭! 屋内瞬间一片漆黑! 秦文月面无血色。 整个人都缩在被子中,不断的叫喊着下人,但未免雷声雨大,久久都未曾有一人进来,反倒是叫的她自己心中毛毛的。 “秦文月,你还我命来......” “秦文月......” “还我一家人命来......” 冷飕飕声音似在耳边响起! 秦文月缩在被里的身子瞬间一僵,整个人瑟缩在被子中更是吓得浑身颤抖,不断的喃喃自语,“她已经死了,都是幻觉...幻觉......” 她声音颤抖的近不成声儿。 但耳边声音却是依旧传来, “秦文月!还我命来!” “害的我一尸两命,我要杀了你.......” “轰!” 雷声猛地响起! 秦文月身子都抖成了筛子,整个人被巨大的恐惧笼罩着,后背都浸湿了一片,那盖着的被子不但没能给她半分安全感,反倒是让她更加害怕,心中更是不断的说服着自己! 她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 这一切不过是她的幻觉,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她鼓足勇气,瞪大了眼睛猛地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扯了下来,却正对上一张惨白放大的脸,黑发直直的垂着,更讲她吓得整个人猛地向后一退,浑身的汗毛瞬间便立了起来,惨叫声顿时传来, “啊啊啊啊!!!” “秦文月,我要你给我偿命......” “啊!” 她身子颤抖着,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害得你,都是你自己,是你自己硬要嫁到沈家才会有这样的下场!动手的人不是我,不是我!!!!你如果未曾有孕那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谁让你有孕的!谁让你怀孕的!” 秦文月声音尖锐。 面前。 那个身影似乎一顿,阴冷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我已经让你进门,为何你还容不下我的孩子......” “不是我!若不是你不守妇道还与那人纠缠不清怎么会变成这样!这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做!是沈从文,是沈从文自己在茶水里下了落胎药,是他!是他做的你去找他啊!” 她声嘶力竭! 眼前。 沈明珠更是脸色瞬冷, “是沈从文杀了我?” “是他下的落胎药...是他...是他......” “那为何要害我们白家满门!” “这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是你惹怒了那人...才会给白家招来祸端!都是你自己水性杨花才会到这样的地步!” 秦文月闭着眼浑身颤抖的连看都不敢看眼前的人,全然没有注意到眼前的女子脸色彻底沉了下来,那惨白的脸上写满了冰冷! 那人是谁? 她生父吗? 那个要了白氏却再不见人影的生身父亲,才是害死了她外祖一家满门的杀人凶手! 沈明珠的心瞬间冰冷一片,那白氏这这一辈子岂不是一场笑话!为了他屈身嫁了乡野村人,因他被夫君嫌弃一尸两命,到头来连自己娘家一家人都因她而死!原主被害到那般地步,皆是她自己识人不清害了所有人! 沈明珠甚至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觉,又恼又恨,胸口被气的上下起伏着,连呼吸都变得粗重了几分! 秦文月感受着面前起伏不定的凉气,心中更为害怕, “你去找他们啊,这一切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不是我做的......” 话未说完。 便被一双冰冷的手死死地扼住了喉咙, “可你害了沈明珠...你害了她一条命!” “......” 喉咙间不断收紧。 秦文月面无血色,感受着喉咙间的剧痛和眼前的恐惧,整个人再也经受不住的白眼一翻,直接昏死了过去! 窗外雷雨声阵阵! 屋内昏暗的半点灯光都不见,待那丫鬟回来后,便见着秦文月整个人晕死在床榻上,喉咙间更是掐痕一片...... 沈明珠一夜未眠! 秦文月的话更是不断的在她耳边响起,一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她那个生父而导致的,心中的愤恨更是抑制不住! 白府上下满门啊! 她早该想到,若不是京都的人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权利把这一切都悄无声息的压下去!可算起来若不白氏识人不清,那又怎么会被沈从文算计的死死地,害的自己一尸两命也害的原主沦到那般地步! 她心里像窝着一团火,既恼恨白氏识人不清,又恨原主生父心狠手辣到这种地步! “姑娘,李府的人来下聘了。” “秦文月呢?” “秦文月......疯了。” 春华神色复杂。 而沈明珠则顿时冷笑! 157:是她冤魂不散! 疯了? 落到这般下场,倒也算是老天开眼了! “那沈从文呢?” “昨儿半夜才回来的,似乎身上多了不少伤,应当还不清楚秦文月的事,倒是沈若静,直接将她关了起来,勒令下人们看管好,不许轻易放出去惊扰李府来下聘的人!现下应该都在东苑,等着李府的人。” “没叫大夫?” “昨夜出了事后,一宿秦文月高烧不退,那丫鬟慌乱的找了沈若静,却被勒令不许出去,想来她是怕闹出什么动静来被李府发现,所以才会不肯放人......” 她倒是狠心! 沈明珠眼神讽刺。 这一家子人倒真是如出一辙,一样的狼心狗肺! “走,去东苑!” ** 此时。 东苑内倒是颇为热闹。 张灯结彩的甚至还挂着几个大红灯笼,一般来说下聘都是男方带着些亲近的长辈和同辈,另外再请个德高望重的长辈来过八字,下聘,热热闹闹的吃一场酒,这亲事才算是定下,而后再由两家商议吉日。 如今。 李府却是一切从简,连带的聘礼不过都是些摆设,箱子摆的不少但却空荡荡的没有多少东西,至于德高望重的长辈更是没来,只带着一个媒婆和一些李府旁系的小辈来凑凑热闹,说是李公子伤势未愈,来的是李府的一个庶子。 周遭看热闹的人倒是不少,沈若静还邀了几个闺中密友及亲眷,此时倒全站在院子中,议论声不断响起, “这也太寒酸了吧!” “李府也是富足人家了,如今这番态度是摆明了没有把她放在眼中啊!” “......” 沈若静脸色铁青。 看着眼前的情景,笑容更是僵硬的挂在脸上,听着耳边的议论声,心中更是将李府的人骂了个半死! 当初应承的倒是爽快! 便是聘妾,也没这般寒酸吧!许诺出的嫁妆也不少,如今却摆出这么一番姿态来打她的脸,更是让她气的不轻! “这成何体统!” 沈从文脸色也极为难看。 原本回来后还特意换了衣衫准备迎李家的长辈,如今这些人却像是一巴掌狠狠打在他的脸上一般! 简直羞辱! “李甫纵然受伤,那李家也该派一个亲近的人来,如今却让一个庶子前来是什么意思!全然没有将沈家放在眼中!” “哎呀...” 那媒婆一听顿时是上前, “这话哪儿能这么说呢,这李府的人丁稀薄,长辈更是多有不适这才未来,但对沈家可绝对没有半分轻慢之心,这虽说来的是李二公子,但那也是李家的人!替他哥前来下聘也是理所应当的啊,哪儿有旁的心思呢!您可别多想了!” “父亲,李甫伤势未好,想来也是折中之举...” 沈若静上前一步, “您莫要动怒,倒被旁人看了笑话去,再怎么我也是嫁过去的夫人,他们不过是见不得我好而已......” “被旁人看笑话?如今难道还不是笑话吗?” 沈从文满脸怒气,拂袖坐在一侧, “那便赶紧走了过场,让这些人出去!日后等你将这份体面涨回来后再和我说这些吧!还愣着干什么啊?还不赶紧安排人去席上坐下!你母亲呢?今日这么重要的事,她倒不见了身影了?” 她眸子一闪, “母亲...母亲身子不适在休息,这些人我自会安排妥当......” 说着。 沈若静便挂着笑容转身。 似完全没有将周围众人的议论放在眼中, “既时间也不早了,那边拐去前院入席吧,今日我母亲卧病在床多有不适,若有什么招待不周的也望诸位海涵......” “怎会呢?” “沈小姐客气了。” “......” 众人附和着。 早就候在一侧的小厮此时也上前引着诸人要前去后院,却没成想这才刚刚走到门口,便看到秦文月神色慌乱的从小门外跑了进来,衣衫更是狼狈,裙摆上满是飞溅起的泥泞,哪儿还有半分往日姿态! “不能去!外面有鬼!有鬼!是白氏冤魂索命回来了......她会杀了我们的,她会杀了我们的!” 她眼睛瞪大。 发髻凌乱整个人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儿,口中的话更是让在场的众人脸色一变! 当初白氏一尸两命的事,他们未尝不清楚! 这未过白日便将秦文月扶正,又对嫡女沈明珠处处刻薄的事他们也是略有耳闻的,如今听着秦文月这话,想到当初的事顿可窥得一二! 这深宅大院中,哪儿还能没几条人命? “母亲!母亲!” 沈若静脸色一慌,完全没料到秦文月会突然跑出来!她不是已经安排好几个人在门口守着她吗? “没有什么白氏的!什么都没有,不用害怕,不要乱讲知道吗......” 她慌忙扯住了秦文月的衣衫,对着身后的几个丫鬟使了个眼色,顿时见她们匆忙上前想要将她拉走,但也不知道秦文月哪儿来的力气,竟直接将他们甩开了! “是白氏!是白氏!她来索命了!她昨晚就来了,来到我床上死死地的掐着我脖子,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死死地掐着我!” 秦文月一脸癫狂! 手下更是死死地抓住了沈若静的脖子,瞪着眼睛一副要将她掐死的模样儿顿时吓得周围众人都后退了一步! 明明是夏天。 但却觉得后背瞬间冰冷一片! 沈若静被掐的两眼翻白,沈从文此时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一巴掌上前竟毫不留情的将秦文月打晕过去! “这...当初白氏一尸两命,可是冤魂不散......” “想来这其中必有缘由,若不然秦文月怎么会到这般地步?” “沈从文也是,当初那十里红妆我们可都是看的清清楚楚,纵然不念夫妻情分上,也该念在那些嫁妆的面子上好好对人家!结果白氏一族刚刚出了意外,白氏就一尸两命,这也太过绝情了......” 周围众人看着沈从文不断私语。 沈从文脸色也瞬间铁青一片! “怎么回事!胡说八道什么!” “......”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但周围众人的目光却是齐刷刷的落在沈从文的身上,看着他面色铁青下手绝情的模样儿,一时间倒也没人继续开口,只是眼神中的讽刺却掩藏不住! “这是怎么了?” 淡漠的声音忽的传来, “什么一尸两命?什么嫁妆,绝情?” 158:有什么‘难言之隐\\’。 沈从文身子一僵。 当看到沈明珠缓缓走来时,更是心下一沉,想到白靖远的警告,对沈明珠的态度也好转了几分, “没什么,都是旁人听了只言片语胡乱揣测。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妹妹下聘的好日子,我身为这院子的主人又是她姐姐,怎的?父亲大人倒是不想让我过来?” 沈明珠神色诧异。 挑眉间更是意有所指, “还是有什么话是我听不得的?” “......” “怎么会!” “你是沈家的人,又是我姐姐,纵然如今丧夫到这般地步,那也是他一家人,我们又怎么会防着你呢?” 沈若静适时接口, “既来了,那刚好去前厅一并招呼客人,母亲忽有不适,还要劳烦姐姐替我周到周到呢!” 说着。 她便对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想将沈明珠引走,但她却连眼都未抬一下,反而将目光落在秦文月的身上, “这是怎么?” 顿了顿。 她又将目光落在沈从文身上, “纵然她再有什么罪责,也是父亲当初不顾我母亲百日也硬要娶进门来的,如今倒说了两句话便被父亲这般动手?且似和我母亲当年一尸两命有些缘由?父亲为何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反倒是这般不顾情分动手?” 沈明珠嗤笑一声, “难道还有什么‘难言之隐’是怕旁人听到的?” “......” 众人眸子闪烁。 再看沈从文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打量。 如此说来。 那当初便不知是秦文月主动算计,还是也被他人算计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 沈从文脸色骤变! 像是被戳中了痛脚一般,指着沈明珠更是怒骂出声,“这是你对父亲应当有的态度吗?你这是在怀疑质疑我?” “怎会?” 沈明珠冷笑, “只是想让沈夫人把事说个清楚罢了!春华!” 她声音一沉。 一侧的春华更是上前一步,将一壶水径直的朝着秦文月的脸上泼去,顿时听到她叫了一声,整个人悠悠转醒! “不要...不要!” “你想干什么!” “那父亲大人又想干什么!事关我亡母死因,难道我想问清楚都不成?亦或者是父亲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她语气犀利! 目光直直的盯着沈从文,更将他气的身子颤抖,扬起巴掌来便想打下去,却被沈明珠毫不客气的抓住! “父亲慌什么?” “你......” “姐姐,事情都过去多年,如今......” 沈若静站在一侧。 眼见着事情渐渐不受控制,更是慌忙上前一步想要开口,但话都未曾说完便被沈明珠直接冷着声音打断, “我与父亲说话轮得到你来插嘴?” “......” 她顿时梗住。 一张脸涨红一片,尤其是看到周围众人扫过来的目光,更是神色难堪,愤恨的瞪了沈明珠一眼。 场上气氛僵持! 秦文月的声音也顿时响起, “都不是我做的,我什么也没做,都是他,是他算计的你,是他让郎中在你药里放了落胎药,都是她...是他故意把白家灭门的消息传到你耳中的...与我无关,与我无关啊......” “......” “......” 话如平地惊雷! 在场的众人闻言都是脸色骤变,看沈从文的眼神中更多了诸多后怕! 连自己的妻儿都能下此毒手! 那怀的可是他自己的孩子啊!怎能前脚岳家才被灭,后脚就直接要了自己妻儿的命,转身就扶妾室上位! 这不怕天打雷劈吗! “她疯了!她疯了才会如此胡言乱语!来人,还不赶紧把她给我带下去!找个郎中好好医治!” 沈从文上前欲将秦文月扯过去,却被春华更快一步的拉到了身后,眼神儿警惕的看着他,而沈明珠则是沉着脸站在身后,目光幽幽盯着他, “她方才所言难道是假的不成?” “自然是疯言疯语!” 他气急败坏! “一个疯妇的话如何相信!我又怎么会对自己的妻儿下此毒手?若不然便去府衙调查一切,自会给我一个清白!” 沈从文端的是一番问心无愧的模样! 沈明珠却是止不住的冷笑! 如今过去多年。 查无可查,他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这般开口!而她今日也不过是将过去种种公之于众,那事后便是她想做些什么,旁人也说不出半分不是来..... “事过多年,查又能如何查清?父亲这话倒是可笑,只是适才秦氏所言,我母亲白氏似留下一笔嫁妆,我倒从未听您提起过?” 沈从文身子一僵。 沈若静更是脸色微变。 周围众人却是止不住的开口了, “当初白氏成亲那十里红妆可是大家都见过的,按说白氏早亡这嫁妆也该尽数给长女添妆,可我听说沈明珠成亲还是被卖去冲喜的?至于嫁妆更是从未见过?” “连自己女儿都可卖出去冲喜,又如何会给嫁妆?” “还从见过厚颜无耻之人。” “......” 在郢朝。 这女子的嫁妆是女子一人所有,自出嫁至死那嫁妆里的东西都会一一尽有,甚至连日后所需零碎散物都应有尽有,若有女便传于女儿以作嫁妆,但却没有说男子惦记自己夫人的嫁妆的,那出去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此时。 听着沈明珠的话,一个个看沈从文的神色更难看了,原本便因他涉嫌害死白氏一尸两命,如今听到他还私扣了亡妻的嫁妆,更是怒目而视! “报官!官府那自然有当年的嫁妆单子!” “十里红妆,纵然是养沈明珠一辈子都足够了,怎么却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 众人止不住的怒骂! 沈从文更是脸色铁青, “那嫁妆已因沈宅着火而尽数灭于火中了!并非是我......” “那良田铺子呢?那些东西总不至于被一把大火烧的烟消云散!纵然是单子契子没了也可去官府补办,那些东西呢!” “你......” 沈从文一噎。 沈明珠更是脸色讽刺,看着眼下众人所指乱成一团的场面,眼神中更是冷漠一片,尤其是目光落在门外时,更是微微一挑, “老爷,您让我找的白氏嫁妆找到了......” 一道身影匆忙走来。 直直的扑到了沈从文面前,也让他脸色瞬间黑如铁碳,而旁边的沈若静更是脸色一白,止不住的后退两步。 “你说什么?” “在哪儿?” 159:你只能受着! 沈从文脸色一沉。 事到现在这一步,他也只能顺着问下去,若不然便会被千夫所指,再无抬头之日了! 思及此,他顿时转身,对着众人一副懊恼姿态, “说来惭愧,这一切都是我照看不周,那嫁妆早已失窃,所以我命令他们多番查探,如今才有点点头绪......” 话落。 众人神色顿时多了几分怀疑。 但却也不像刚刚那般人人喊骂了。 沈从文稍松口气, “那嫁妆在哪儿?刚好如今一一交还于明珠,也能证明我的清白!” “这......” 那人神色犹疑。 沈若静更是心里咯噔一下。 下意识上前一步,但下一秒就被那男人一句话犹如一记闷锤砸在了她的身上,让她僵硬在了原地, “是...是在东苑二小姐的库房里,整整齐齐六个大箱子......” “......” “什么?” “不可能!” 沈若静慌忙反驳! 沈从文则是面色铁青。 沈明珠止不住的笑了,言语讽刺的凉凉道, “说起来,怎么偏生那么巧合,我母亲的嫁妆先是失窃后又在沈若静那找到?父亲倒真疼妹妹,生怕她成亲后无嫁妆傍身被欺凌...若我母亲在天之灵知道这嫁妆终究要为旁人做嫁衣,想来也甘愿它在那一把火中消散殆尽吧?” 这话一落。 缘由顿时明了。 合着这一家子人不止算计了人家的性命,还把嫁妆算计的清清楚楚,若非秦文月忽然疯癫,想来等沈若静出嫁后那更是查无可查了! “这人心怎么能偏到这种地步?” “这可都是他的女儿啊!” “白氏当初真是瞎了眼。” “......” “你们!你们胡说八道!” 沈若静脸上涨红,尤其是见到沈从文那张彻底沉下来的脸,更是心中一颤,还想开口却被他一巴掌打了过来, “混账!你竟算计到我头上来!” 怪不得。 秦文月会忽然跟踪他,那些箱子会忽然不见! 那日还一脸无辜装什么都不清楚,如今却是算计到他这个父亲头上来了!当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我没有!我没有......” 沈若静捂着脸不断摇头。 眼神中更是一片慌乱! 那些箱子她都已经带走了,怎么会?怎么会悄无声息的忽然出现在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 眸子微闪。 当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沈明珠身上时,她却瞬间反应了过来! 是她! 是她算计的! “是沈明珠!一定是她早就知道了一切,所以才会算到这种地步!一定是沈明珠,她想要害我!” “我害你?” 沈明珠嗤笑一声, “那嫁妆本就是我的,这宅子也是我的,说白了你沈家能有现在都是因为我因为我母亲,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必要来算计你呢?” “是你想害我,所以才......” “我为何要害你?” 她冷笑, “我倒说当日在船上你没了清白,李府上门退婚时为何后来又变了主意,如今倒是清楚了,这财帛动人心!倒连伦理都不顾了?” “什么?” “......” 这话一落。 在场人都惊呆了! 眼见着这一个接一个的瓜,更是瞠目结舌的站在一侧,都不知道要如何反应了,而一旁的李家人也坐不住了,眼看着连自己家都要被拉下水,更是急急反驳, “这是什么话!这两家亲事是早就定下的,与这些有什么关系!什么没了清白!沈若静,你竟然还想诳我们李家不成!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 更是端的一番被蒙在鼓里的姿态,顿时让沈若静脸色铁青,看着那李家二公子神色冷漠毫不留情的模样儿,险些一口血直接喷出来! 如今这是想翻脸不认人了? “这都是谣言!沈明珠你当众羞辱我是安的什么心,这一切都是你算计的是不是!你就想毁了我们沈家是不是!” 沈明珠挑眉冷笑。 她自然是要毁了沈家,如今既都清楚了,那又怎能不在走之前把一切彻底了结? “这分明是你自己不自爱,怎的还能污蔑到我身上,究竟是不是完璧之身,难道在场的妇人看不出来吗?” 她讽刺的笑了笑。 场上诸多已成亲的妇人更是眼神儿直勾勾落在沈若静身上,细细看去便见到眉毛稀疏眼含春意,顿时皆是了然! “这种事倒还能赖在旁人身上?” “为父算计,子女不自爱水性杨花!这沈家可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 沈若静满脸难堪。 而沈从文的心思却一直落在那嫁妆上,此时又听到这般讽刺,更是火冒三丈二话不说直接对着沈若静打了过去! 如今。 他这多年算计倒全毁于一旦了! “我打死你这个忤逆不孝的!败坏门风私自挪用嫁妆,如今是翅膀硬了,全都想飞了不成!都算计到我头上来!” “父亲,父亲你听我解释!” 沈若静想躲,但却架不住沈从文的怒火! 原本精致的衣衫此时沾的满是尘土,娇俏的小脸上更是肿了大片,发髻松松垮垮的狼狈不堪,哪儿还有一早的大家小姐姿态? 沈明珠神色冷漠。 看着眼前的闹剧,唇角满是讽刺, “父亲,如今既已经查到了我母亲留下的嫁妆,那可还要放在沈家公库里?还是交于女儿自己保管呢?” “......” 沈从文动作一僵! 原本想着用沈若静转移视线,如今却被她这一句话不得不当众表态,心里更像是吃了死苍蝇般难看, “既是你母亲留下的,那自然应当全都交给你了。” “哦?” 她勾唇一笑, “春华,把那些箱子全都搬到我库房里,另外再帮着沈老爷和沈小姐好好收拾收拾东西,请出沈宅。” “你说什么?” “沈明珠,你敢!” 沈从文顿时起身, “我是你父亲,你怎么能把我赶出去!当年的事已过去那么久,若是旁人有心算计我也未尝可知!你怎能随意听信旁人的话,将自己的亲生父亲赶出家门!不要忘了这是沈宅,你姓沈!” “那又如何?” 沈明珠神色冰冷。 气势更是森冷的让人止不住的后背一凉,一步步走上前,看着沈从文那张脸眉眼更是讽刺,缓缓凑到他耳边轻声道, “纵然我想玩死你,你也只能受着!” 160:不知道是哪儿的野种! 一尸两命。 再加上沈明珠的悲剧! 她就是直接杀了沈从文也毫不为过,更遑论如今这般地步,他不过一个弃子,于她而言更是半分用处也没有! 所以,为何不报复回去? “当初你既然娶了白氏就该知足,那些嫁妆足够你一辈子!你若好生对待沈明珠也便罢了,偏你不做个人,如今便是要了你的命,也是你咎由自取!” “你...你都知道......” 沈从文脸色瞬间惨白一片! 看着越来越陌生沈明珠,后背更是止不住的冒着冷汗! 从成亲之后再见她便变了一个人一般,一步步不受掌控,如今更是算计着他走到现在这个地步,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毁了自己的宅子,弄疯了秦文月,坏了沈若静的姻缘,打的沈小武瘫痪在床! 如今细细想来,却是早有预谋! 她早就清楚了! 他们自以为是的算计却不过一步步走进她挖好的坑里,自己凑到她眼皮子底下暗自盘算还沾沾自喜! 想到这些。 沈从文顿时身子一软,整个人坐在了地上! 完了! 彻底完了! 旁边。 沈若静还想着开口,但李府的人却是先一步站了出来,看着眼前的情景更是没有半分迟疑的直接反口, “这亲事就此作罢!我们李府不要这种水性杨花的人,娶回去岂不是败坏我李家家风?沈家欺瞒于人,这事儿日后定然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 “不是的!不是!都已经说好了,且那部分嫁妆都送过去了,你们李家又怎么能出尔反尔?” 沈若静慌忙上前。 手下更是直接扯住了那李二公子的衣摆,神色更是慌乱, “都已经下聘了,婚姻大事又怎可玩笑?你们李家是收了我的聘礼的,怎么能这样......” “什么聘礼,胡言乱语!” 李二公子眸子闪烁,顿时拂袖。 丝毫不留情面的转身,一边怒骂着沈若静一边让手下的人将带来‘走过场’的箱子带着,将落井下石翻脸无情更诠释的淋漓尽致! 不过片刻功夫就已经离开视线! 剩下的众人面面相觑! 眼看着事发展到现在这般地步,顿时一个个也是如坐针毡,这还听得不该听该看的不该看现在全都看完了,哪儿还有继续待下去的心思? “我忽然想家中还有些事未处理完,便先行告辞了。” “我也是...” “先行告辞了。” “......” 围观众人此时都一个个转身离开。 院儿内顿时安静。 沈明珠走缓缓上前,看着伏在地上的父女俩,以及站在一旁被下人桎梏住的秦文月,眉眼间更是讽刺,声音淡漠冰冷的不带半分情绪, “春华,把人给我丢出去!” “沈明珠!” 沈若静腾的起身。 神色间更是一片癫狂,扬着胳膊便想要动手却被沈明珠毫不留情的一脚踹过去,顿时溅的尘土飞扬! “沈明珠,你害我到现在这般地步,早知今日,当初在沈家的时候就该直接杀了你,也不会落到现在这般下场!” 她捂着小腹。 看着沈明珠的眼神儿中尽是恨意, “我不会放过你的...” “闭嘴!” 沈从文忽的开口。 事到如此。 若再翻脸的话,那他们连个栖息之地都没有了!难道要出去露宿街头吗?一想到这些,他顿时上前抓住了沈明珠,言辞更是恳切, “过去是我被秦文月鬼迷心窍才会一时糊涂,可我毕竟是你父亲啊,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如今! 他也只能腆着脸提起这般了! 然而。 眼前的沈明珠却是差点笑出声儿来,更不知应该说的他是天真还是愚蠢,到现在还妄想着拿父亲的名义张口? “我父亲是谁你不是最清楚不过麽?” “......” “你...你......” 沈从文顿时彻底绝望! 她果然是什么都知道! “你都知道了...你竟然都知道了......” “什么,父亲你在说什么?她不是沈家的人吗?她难道不是你和白氏的女儿吗?!” 沈若静满脸惊愕,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她一直将沈明珠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更是自小处处针对暗暗比较,甚至不容许旁人称呼她为二小姐! 如今却说她并不是沈家的人? 那她之前那些岂不全成了笑话?父亲的女儿自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人,而她却以为父亲对沈明珠另眼相待而处处针对?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然而。 眼前的两人却没有一人搭理她一句。 沈明珠自始至终都是神色讽刺的站在一侧,看着如今情景,眼神中更是说不出的嘲讽,原主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毕竟。 沈家欠她的账,她都一一讨回来了! “姑娘,都收拾好了。” “......” 春华忽然走来。 身后跟着几个丫鬟仆人,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一堆杂物,站在门前让地上的父女俩顿时脸色都变了! 她竟真要将他们赶出家门? “你难道就不怕我们将一切说出去吗!你母亲放荡形骸,水性杨花,而你更不知是哪儿的野种......” “闭嘴!” 沈从文连忙捂住沈若静的嘴,眼神中更是惊恐! 沈明珠神色讽刺, “你随意,只不知这话传出去,到时是不是你死在我前面了!” 她声音一沉, “丢出去!” “......” “沈明珠!你会遭报应的!” “我不会放过你的!早晚有一日我会让你跪在我面前像狗一样求着我!你害我到现在这一步,我一定会杀了你!” “......” 尖锐的声音越来越远。 直到院门儿被关上,才渐渐归于平静! 看着瞬间荒凉下来且满是狼藉的院子,沈明珠的心也渐渐放松了下来,扫了一眼周围后,声音淡淡道, “让人将这房里里里外外全都收拾出来,之前的半点痕迹都不许留下!” “...是。” 春华应声。 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凑上前,看着沈明珠缓缓道,“姑娘,放任他们离开日后必成大患,要不要......” 沈明珠顿时挑眉。 看了春华一眼,到没料到这话会从她口中说出来。 嗤笑一声, “我不动手不过是因沈家到底养了我多年,赶尽杀绝未免太过,但他们能不能活着成为我的‘大患’却难说了。” 161:莫要被人轻易蒙骗! 翌日。 天色刚亮。 昨日的风波便传遍了整个人镇子,沈若静昨日为了热闹倒请了不少人,连带着丫鬟仆人后还有置办席面的一众外人,在沈明珠未曾给‘封口’好处后便传的人尽皆知,而众人的矛头更是清一色落在了沈家四口人身上! 对沈明珠反倒是颇为同情。 毕竟。 这个镇子就这么大,这周遭的村子也都离着不远,不少原村张村的人自是清楚其中一二,再加上昨日沈明珠说当年白氏死因后,更引得议论纷纷...... 沈家一家顿时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连个居住之地都未有,一家人缩在城边的破庙里,不过一日时间便落到这般地步,也着实令不少人唏嘘! ** 此时。 另一处。 “她的消息查不到是什么?伤势如何?如何受伤,之前经历了些什么全都查不到?” 白靖远脸色微沉。 万万没料到连沈明珠之前种种只言片语都未曾查到,是她不想被人知道,还是刻意有人抹掉了自己所在的种种痕迹? 眼前。 那侍卫也是愁眉不展, “确实查不到半分,或许沈宅的人会清楚一些,但未避免沈姑娘反感遂未曾查问到那些人身上去,只是......乞巧节似乎见到沈姑娘与男子同游,伤似乎也是从那儿之后才受的,只那男子却查不到半分消息,一切皆被抹的干干净净!” 男子? 他脸色瞬间黑了下去。 一想到才刚刚找回来的妹妹或被旁人惦记着,更是心里的杂草疯狂蔓延着,腾的一下站起身来, “去看看。” ** 院子内。 沈明珠正靠在窗前。 身上的伤此时也都结痂了,那日踹了沈若静那一脚后,伤口倒有些微微的裂开,走路间略有些刺痛,但却未曾渗血,只漏些刚长出的粉肉,略有些绷紧的让她不敢再做什么大幅度的动作,遂接连两日,每日都安心养伤。 东苑又收拾了出来。 有关沈家一家人的消息更被她直接漠视。 这几日。 日子倒也惬意。 “那几个箱子如今也都一一记册后安置在库房了,还有...傅公子留下的那些东西,也都全都登记在册了,您可要看一下?” “傅无咎留下的东西,给我看一眼。” 她声音淡淡。 秋实顿时将早就备好的单子拿了出来,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 沈明珠眸子微闪。 纵有心里准备,但当看到那上面的一众物件儿后却还是瞪大了眼睛,心中止不住的感慨了一句。 万恶的资产阶级。 怪不得人人挤破头皮都想着能有个一官半职。 单单是这些东西就让人眼花缭乱了! 且不说他刻意留下的头面首饰玉石珠串儿等等,单单是画册以及些精致的茶碗儿随便拿出去一个就足够让人抢破头了。 她摆了摆手, “算了,拿下去吧。” 原本还想着从中选些物件儿带到白氏给长辈当做见面礼,如今却是想想算了,毕竟这些东西一看便非凡品,她一个‘乡野妇人’拿出去倒会招些麻烦了! 秋实应声退下。 沈明珠沉默片刻。 还是转身去了小药房,药老留下的医书如今她都记在心中,对些常用的药还是颇为熟悉,在里面一弄便是大半天时间,直到杜仪娴过来后,才满脸苍白的从药房里走了出来,似乎整个人都多了几分疲惫。 “这几个药瓶好生收起来。” 话落。 便将几个小药瓶递了过来,站在一侧的春华垂眸接过。 隐约间。 似见到她手腕儿上缠了一圈儿绷带,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儿传来,神色间顿多了几分诧异,却未开口多问。 杜仪娴却未曾注意, “姑娘,天香楼一切都安置妥当,张掌柜说想见您一面,当面聊聊开业的事,我瞧他神色疲惫,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知道了。” 她淡淡应声。 心中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起身披了个外袍,转身欲走,但走到门前时却又见到秋实匆匆的走了过来,差点迎面撞上她,脸色微红, “姑...姑娘,外面来一位男子,称是你的兄长要见您。” “兄长?” 沈明珠一愣。 抬脚便向外走去,正看到白靖远站在门口。 一身深蓝色长袍,五官俊朗威严,剑眉星目气势微沉,周边已然站着不少丫鬟偷偷看着,面上皆带着几分羞红。 “兄长怎么忽然过来了?” “你要出门?” 白靖远见她披着外袍,手里拿着面纱顿时脸色微沉,想到刚刚听到的消息更是心里似被什么东西堵着一般,不由分说道, “我与你同去。” ??? 你和我去什么? 沈明珠一脸懵逼。 万万没料到他过来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更不知自己此时在白靖远眼中已经成了一个‘随时可能被拐骗走’的女子! “不必了,兄长若有事便先说一番,或者待我回来之后再谈?” “......” 白靖远脸一黑。 尤其是听到她毫不犹豫拒绝他的话时,更是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想反驳,但当对上沈明珠那张脸时,却还是犹豫了。 若她为此恼了该如何? 既查都查不到,想来更是不希望旁人插手她的事,如今她还未回白家,倘若因为惹恼了她又该如何? 眸子闪烁片刻。 他还是沉声道, “我知你自有主意,但凡事都要多动心思,莫要被人轻易蒙骗了才是!” “......” 沈明珠满脸问号。 她不过去趟天香楼,怎的倒像是要被拐卖了一般? 呆呆地看了白靖远片刻,还是垂眸乖巧的应了一声, “兄长放心,我去去便来。” “嗯。” 他眸子微沉。 待沈明珠从院走出去后,更是低声开口, “白二。” “......” 一道身影顿时闪过。 此时。 脸色晕红的秋实站在一侧,目光不时小心从他脸上扫过,沉默许久后,才鼓起勇气凑到他跟前开口, “公子...公子倒不妨去厅内一坐,喝杯茶等姑娘回来?” “嗯?” 白靖远侧眸。 秋实顿时心中如小鹿一般不断的扑腾着,声音也透着几分微不可查的颤抖,“我...奴婢是姑娘身边的贴身丫鬟秋实。” “贴身丫鬟?” 他这才将眸光落在眼前女子身上。 眉眼间倒颇有几分小家碧玉的姿态,脸色微红,手下更是局促的扯着自己的衣衫一副颇为紧张的模样儿。 既是贴身丫鬟,想来也清楚一二了? “奉茶。” “是...” 她小心应声。 神色间更带着几分抑制不住的惊喜。 162:不能让人欺了去! 天香楼内。 装潢清雅。 原本宽敞一目了然的大厅,在沈明珠的设计下被一段段的屏风和镂空雕花木板隔开,餐桌上更放置着盛开的时令鲜花,一进来顿觉得清雅,全然没有以往那般烟火气缭绕。 墙面上挂着些许清雅的图画,长凳换做了一个个的短凳,上面还铺着一层凉垫,既美观清雅又舒适。 “已经极为不错了。” 上次来时。 少了些生气,她便让备上鲜花。 如今看起来倒是多了几分颜色,倒也中和了木质带来的严肃,显得格外清雅,沈明珠满意点头。 一侧。 张掌柜神色复杂,看着沈明珠的眼神儿更是几次欲言又止的想说什么,但对上她那张波澜不惊的脸时,却又不敢开口。 只喏喏道, “以如今的情景,待日后开业,必然是门庭若市,比之前更上一层楼......沈姑娘,我还有些事想......” 他鼓足勇气正想开口,却被她打断, “之前给你的菜单如今如何了?安排下去让后厨先做一桌,我试试口味如何。” “......” 张掌柜眸子一闪。 似乎像被戳到了什么痛点一般,神色间也似多了几分难堪,小心看了沈明珠一眼,之前到喉咙间的话也顿时又咽了下去。 “张掌柜。” 沈明珠转身。 眸子更是直勾勾的看着他, “我这人的脾气想来如今你也清楚几分。我眼中揉不下沙子,若是你摆平不了家中与酒楼之间的关系凭白给惹麻烦上门的话,届时有什么后果,也不必求到我头上来,懂吗?” 要么自己解决张夫人,要么,闹到她眼皮子前来,她可不会留什么余地,以上次官府的警告,下场更是可想而知! “沈姑娘,我......” 他脸色惨白。 之前喉咙里的话此时更是咽了下去, “我...我警告她的!” “你知道就好。” 她语气淡漠。 全然未曾注意到转身间张掌柜犹豫的模样儿! 之后。 后厨便将一道道做好的菜肴端了上来,一入房门饭菜香顿时扑鼻而来,沈明珠早膳不过吃了两口,如今倒也饿了,看着摆满一桌子的饭菜,辛辣口酸甜口以及熬得汤羹和开胃小菜,忍不住略一挑眉。 卖相倒是不错。 只不知味道如何了。 沈明珠拿着筷子夹起来一一品尝,张掌柜和后厨掌勺都站在一侧,还有几个小厨房里的厨子,全都神色紧张的盯着她。 “听说她以前不过是个乡野妇人?还拿着野兔子来咱们酒楼换银两差点被赶出去?如今却一跃成了主子?” “真是令人诧异。” “......” 此时。 身后两个刚来的小厨子忍不住开口,话音才落便被张掌柜瞪了一眼,顿时不敢再开口,而站在一侧的掌勺大厨却是神色复杂! 谁也没想到,几个月前她还不过一个乡野妇人,拿着两个野兔子想要换些银两,那时他言语嘲讽,如今她却一跃成了这酒楼的真正主人! 而他。 却落到在她手下讨生,时时盯着她的神色,生怕她有半分不满,两两相比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令人忍不住感慨。 “味道尚可,只是红烧的莫要太甜,稍稍减半刚好,这小炒青菜焯水后再猛火翻炒两下,想来脆生生的口感会更好些,依着那菜谱上做即可。这些日子不急着开业,你们可以多研究些细节,找准口味,开业之后正稳定下来。” 她语气淡淡。 没半分波澜,更没有什么要和那掌勺大厨秋后算账的意味,直至从酒楼离开后,都未曾将视线落在他们这些人身上。 仿佛已是两个世界的人。 ** 听雨轩内。 秋实站在一侧,茶水已上了三波,偶与白靖远低声说两句,每每见到他抬眸扫过来的目光时,却止不住的脸色晕红,心里似小鹿乱撞,连自己说了些什么都未曾注意,反倒是站在一侧的春华有些看不下去了。 找了个空隙,将她扯到了一侧, “你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要逾越!这是姑娘的表哥,单看气度想来也是身份贵重,不是你我能肖想的人!” 她神色焦急, “且他刚刚问的有关傅公子的话,你怎能全说出去!沈姑娘最不喜旁人探听她的事,难道你不清楚?” “这毕竟是沈姑娘的表哥,也不是什么外人呀...而且,我也没有想其他的什么,我只是...只是觉得他气度斐然罢了,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多心思,更清楚身份差距,我只是想侍奉下他罢了......” 秋实微微低头。 一想到白靖远,却是止不住的脸红了几分,看的春华更是恼闷, “我也是念在咱们同乡的份上说一句。能有现在的日子已经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了,只要本本分分沈姑娘必然不会薄待了我们,你切记自己的身份!” “我知道了,再耽误下去,白公子的茶水都要凉了!” 秋实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端着一碟茶便走了出去,气的春华更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脚步匆匆的跟在了身后。 才到门口,便看到沈明珠走了回来。 春华神色一闪,顿时福了福身子,而后扯着秋实向着门口走去,她还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姿态。 沈明珠挑了挑眉。 当目光落在白靖远那张脸上时,倒是止不住的点了点头。 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兄长找我来有何时?可是为了过几日回白家的缘故?” “不是。” 他脸色微沉。 似隐忍一般,眸子幽深的直勾勾的看着沈明珠,倒让她一时愣了一下,隐约间能感受到他压着的火气,更是一脸茫然。 她这不过才离开多久? “那是?” “我知你素有主见,但有些话却必须问上一问,那个傅公子是何来历?家境如何?如今人在何处?” “......” 沈明珠一愣。 下意识回头,当目光落在门口处的春华秋实身上时,却顿时一沉,神色间也顿时多了几分怒意, “不过是一故人,日后再无纠葛,兄长提他做什么?” “他伤了你,又弃了你!我怎能让你受到如此羞辱!他在京都又如何?你且说清他的来历,纵然是天潢贵胄,白家也势必会为你讨一个公道,绝不轻易放过!” 白靖远满脸怒气! 手下更是拍的桌面嗡嗡作响, “我白靖远的妹妹,必不能被人轻易欺了去!他若不给你个公道,我便将他头拧下来!” 163:到如今你还维护他? “......” 他要将当朝皇子的头拧下来? 沈明珠嘴角微抽。 看着白靖远满脸怒气,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不过借住几日,并未欺凌于我!下人不清其中内情,以讹传讹罢了,兄长莫要动怒,这话......日后也莫要再提了。” 她怕被扣个谋杀当朝皇子的罪名! 但白靖远闻言却更怒几分, “到如今,你还维护他?” “......” 她无语凝噎。 她护的应当是白家吧? “我不知兄长从哪儿听到的只言片语,但这些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也不想让旁人掺杂到我的事情中来,更不喜欢旁人打听我的私事!我知兄长是担心我,但我自己心中有数,便不用兄长这般费心了!” 沈明珠声音清冷。 她向来不喜旁人插手她的事。纵然清楚白靖远想为她出头,却依旧将话说了出来,更不想让白靖远私下调查惹祸上身! 毕竟。 从傅无咎离开时,她就打定主意日后在无任何关系了!若因此再平添波澜,反倒让她深陷其中了! “有关他的事我更不希望听到兄长再次提起!” “......” 白靖远憋了口气。 但看着沈明珠那神色冷漠的样子,却只能将心中的怒气压了下去,沉默了半晌后才将话题掀了过去, “你的伤势如何?回京之事,若不然便再往后推迟几日......” “我没事,伤口已经好了,这两日我稍稍安排下事,三日后便可以动身启程。” “好。” “......” 待白靖远离开后。 沈明珠的脸色顿时彻底沉了下来,目光转而落在了门口的春华秋实身上,声音更冷了几分,“什么时候主子的事可由着你们肆意讨论了?” “......” “......” 两人顿时跪下。 秋华更是瞬间脸色惨白一片,垂头伏在地上声音中更多了几分颤抖,似带着几分哭腔一般开口道, “奴婢...只是白公子开口询问了一些,奴婢以为他是您兄长才应了几声,完全没有半分在背后议论姑娘的意思啊!” “没有?” 她脸色一冷, “与旁人说我之前种种还不叫背后议论?如今我这般说反倒冤枉你了不成!我是否说过,我的任何大小事都不许与外人随意谈起,更何况我曾嘱咐过不许再提起这个人!那些话你全都当成了耳旁风是吗!” “不...不是的!” 秋实听着沈明珠话语间的怒气,更是吓得不轻,伏在地上连连磕头,泪水更是成串儿的落了下来, “奴婢不敢,只是因他是您兄长才开口的啊......” “春华!” 沈明珠声音冰冷, “她日后还是在外院打扫,不许再上跟前儿伺候。” “姑娘?” 秋实整个人都傻眼儿了! 看着沈明珠这般毫不留情直接将她赶出内院儿,更是脸色惨白一片! 内院外院天差地别,且不说月例差了五倍,那内院是近身伺候的心腹而外院却是随意打扫的奴仆! 当初她一来便和春华指定近身伺候,且沈明珠向来都事少好伺候,她和春华更不知被多少同批来的小丫鬟羡慕,如今却因为几句话便要被赶到外院? “姑娘,我知道错了,日后必然不会再这般了!求姑娘开恩,求姑娘开恩!” “...姑娘,秋实向来心思简单,这也是一时不查才会念及是您兄长而多说两句,日后必然不会再犯。” 春华也帮着求情。 两人跪在地上,秋实的头更是磕的微微渗血,脸上满是泪水和慌乱,看着沈明珠眼神满是祈求。 “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定不会再犯了!” “......” 沉默片刻。 沈明珠才开口, “出去吧。” “姑娘?” “谢姑娘恩典!” 春华反应飞快,扯了还在愣着的秋实一下,连连磕了几个头,而后便飞快的将她拉着从房内退了出去。 她眸子微暗。 叹了口气,忽觉得自己似乎比前世心软了许多,若换做前世,她必不会容忍秋实半分,但如今想着她在跟前伺候月余,虽不如春华机灵却也算老实本分,到底没有深究下去。 再过三日。 便要离开了。 她手下也并无几个可用之人,皆是若要探听些消息或行走的话,还是有个能靠的住女子,思及此,沈明珠顿时开口, “暗风。” “姑娘?” “你手下可有女子?” 暗风一愣,“属下手下并无女子,若姑娘需近身伺候,属下可以从旁处再调查有无合适的人选......” “不必了。” 她摆了摆手,神色淡淡, “日后我自己寻觅吧。” ** 破庙内。 夏日炎炎。 伴随着苍蝇嗡嗡声儿和阵阵馊臭的味道在其中弥漫开来,秦文月疯疯癫癫的顶着杂草整个人瑟缩在角落中,嘴里似拿着一个啃过的鸡架啃着,而沈小武伤势未好躺在一堆杂草中,嘴里更是骂骂咧咧, “都是沈明珠害我们到现在这般地步!不能轻饶了他们!” “她住的是沈宅!是沈家人,怎么还敢这么对待我们!” “......” 沈从文闷不吭声。 那日出来本身上还有些东西,可再被那些人喊打喊骂的时被人顺了去,一家四口人如今是身无分文! 沈若静本还想着去李家将之前的嫁妆要回来,却没料到他们翻脸不认人直接将她打了一顿后丢了出来! 接连饿了两天,她再也忍受不住的从破庙里离开了,再回来之后,手里却拿了些许吃的,还有油纸包好的鸡,只是衣衫凌乱,隐约间可见身上带着些许暧昧的痕迹,走路也变得微微颤抖了几分, “快趁热吃吧!” “滚!” “我不吃你这肮脏的东西!沈若静,你还要不要脸!” “......” 沈小武直接将那烧鸡打掉,眼神中更是鄙夷,而站在一侧的沈从文则是眼神儿森冷,看着沈若静那张脸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打了过去, “要不是你暗自算计那些嫁妆,怎么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 沈若静脸色铁青。 看着那烧鸡被打落在地,听着父亲和弟弟的数落鄙夷,原本经历了这一切心中便憋屈无比,如今抛弃自尊为他们换来的吃得还被丢在地上言语辱骂,她心中那本就绷紧的弦的也顿时断了! 164:眼里可有过我这个人? “我算计?若不是你私心的只想着沈小武,全然不顾我的处境我又怎么会到现在这一步!我也是你女儿,怎么你就不会为我考虑呢!” 她腾的站起身来,动作间更是漏出身上的痕迹, “为了给你们填饱肚子我作践自己,到头来不领情却反倒将一切罪责全都推到我的身上!难道这一切就是我造成的吗! 你!自己动歪心思到那刘小月身上被沈明珠打成这番德行,难道不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吗? 而你,却一心只想着自己只想着沈家,还想着把嫁妆留给你沈家的儿孙,难道我沈若静就不是沈家的人吗!你宁可看着我被退婚也要死守那些白氏留下的嫁妆,眼里可有过我这个人? 我难道不该为自己打算吗?你若但凡心里有我我都不会自己算计到这般地步!” “......” 沈从文一时梗住。 扬手还想再给她一巴掌时,却被沈若静直接挡住, “如今还想打我,我告诉你绝无可能!我沈若静日后都和你们没有半分关系,都是你们先抛弃我的!” 她愤愤转身。 沈从文更是止不住的破口大骂, “贱蹄子!我是父亲,纵然有私心想将一切为沈家子孙留着又有什么错!你早晚都要嫁人,难道要让我沈家家财拱手他人吗!” “沈家家财?” 沈若静顿时忍不住了, “那是白氏留下的!是给沈明珠的并不是你沈家家财!你是怕我在遇到一个与你这般的人,所以才费尽心思不让我知道半分嫁妆而已!沈从文,你不配为人父,更不配和我说这些,就算这一切落到现在也是你自己活该!活该!” “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女!” 沈从文猛地上前。 对着沈若静更是一下接一下狠狠打了过去,动作间更是绝情的抓着她的头发狠狠的对着墙面砸去! 一声惨叫。 沈若静顿时满头鲜血! 沈从文也愣了一下。 看着那血液顺着手滴下更是身子一僵,细细看去才见到那墙上竖着一个斜立着的铁丝,在他动作下更是将沈若静的脸刷的一下划伤了大片,原本娇俏的脸瞬间被一道深深的伤痕划的狰狞起来...... “我的脸,我的脸啊!” “......” 她惨叫着。 当感受到脸上刺痛时,更是控制不住的尖叫起来, “啊啊啊!” 沈从文脚步踉跄的向后退去。 万万没料到会变成现在这番模样,下意识想要抓住沈若静的手,但却只见到她整个人向外跑去。 “我...我......” 话未落下。 人却已经走远了。 沈从文神色间似闪过几分懊恼,看着她跑出去的背影,心里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转身对着沈小武怒斥道, “她毕竟是你姐姐,你怎能如此说她!待她回来后,务必要向她赔礼道歉!” “是你动手又不是我......” 他嘟囔着。 然而没说完便被沈从文一个眼神儿,顿时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知道了......” 然而。 天色渐暗后。 却也不见沈若静回来的身影。 沈从文心中不安,再也忍不住想要出去寻找她的身影时,却发现那破庙的门却怎么也打不开了,像是被人在外面封死了一般,心里顿觉不妙,转身想要往后窗处逃离时,却在开窗后正对上几对冰冷的眸子...... 夜色渐沉。 然镇东边却是火光冲天! ** 翌日。 消息传来时,沈明珠正在用早膳。 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顿,神色淡漠的敛了敛眸子,让人看不出其中半分波动,只单单落下一句, “早晚的事。” 那日。 她之所以未曾赶尽杀绝,也是因猜到几分。 倘若背后动手的人是她的生父,为避免沈家一家人狗急跳墙将消息传出去,也断断不可能容他们活下去,她又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只是,那烧焦的只有四个人尸体,还少了沈若静,她...脸被沈从文毁了后便离开,也正因此才未被那些人赶尽杀绝,是否要查清她的下落......” “不必。” 沈明珠擦了擦唇。 将那帕子随意的放在一侧,缓缓起身道, “命不该绝,便由她自生自灭。” 左右。 她该为原主报的仇已全都报了。 剩下的全看天意,走到如今的这般地步也是他们咎由自取罢了,若不与虎谋皮怎会落到现在这般下场? “都准备好了吗?” “是...” 春华应声, “包袱都已经放在马车上,只等着白公子过来便可启程,至于临西阁那边......“ “沈姐姐!沈姐姐!” 话都没说完。 刘小月便脚步匆匆的跑了进来,今儿一早才知道沈姐姐要走的消息,顿时连私塾也不去了,一路匆匆的赶了过来, “怎么傅哥哥走了你也要走,那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她神色落寞, “沈姐姐,你要什么时候才回来啊,要去很久吗?小月可以跟着你一同去吗?现在小月也会些拳脚功夫了,正好可以保护你的。” 沈明珠顿时一笑。 看着她那副‘摩拳擦掌’的模样儿,眉眼间更是温柔, “去我外祖家小住一段时间便会回来,你乖乖在家里跟着先生好好读书知礼,闲暇时莫要忘记多练些拳脚功夫,等你长大了沈姐姐自会带着你,届时便要靠你保护了。” “啊...那好吧。” 刘小月顿时耸拉着肩。 乖乖的坐在一旁也不再说些什么了,直至白靖远来了带着沈明珠驾着马车离开后,才垂下眸子,再回院子后时,神色间却带着几分坚定! 她一定不会有负沈姐姐的期望! 日后。 她定要呆在沈姐姐身旁保护她,不离开半步...... ** 马车上。 沈明珠自是不知小月心中的决定。 神色悠然的探着帘子,目光也落在了窗外,看着外面连绵不绝的山脉在山雾中朦朦胧胧的姿态,倒真如山水画一般...... 算起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远行。 自从穿越而来,她只去了临近的曹县还是治水患,之后便是镇子村子中来回,如今却是要坐车几日前去京都,倒让沈明珠莫名多了些许期待。 她还未好好欣赏下异世的风景。 她所处的倒如前世的江南一般,风景宜人,只是常年阴雨连绵,尤其春日里雨水更是极多,甚少有艳阳高照的时。 但一路往北而去,空气却渐渐干燥起来,气温也逐渐热了许多,到之后两日时,沈明珠再无心欣赏什么景色了,只想着赶紧到达! 毕竟。 这马车颠簸,天气炎热。 湿毛巾更是离不开手,一路紧赶慢赶总算是在第八日的时候赶到了京都城门外,眼见着天色渐暗,便从郊外的客栈稍作休整。 165:还是个小辣椒! “我先遣人回去传消息,今日稍作休整,明日我们便回府。” 白靖远神色温和。 看着沈明珠那几日下来瘦了一圈儿的脸,眼神儿中也多了几分心疼。 若不是忽然听到老三伤势严重的消息,他也不会这般着急,一路都在荒郊野外,他这般男子都有些吃不消,更遑论她这种娇滴滴的女子了。 “我已让小二给你准备好水沐浴,稍后让他们给你放置些冰缓解些燥热,待你洗漱用膳后便好好休息。” “嗯。” 她垂眸应声。 更没客气半分便跟着店小二去了房间内,果然已放置好水,且细心的放的稍晾好的温水,洗尽一身疲惫后,她便草草吃了两口饭,整个人倒在床榻上呼呼睡去。 再醒来后,已是天色昏暗。 睡了整整一日,这才觉得浑身舒坦了几分,屋内微凉,目光所及便见到床榻边放置着两盆冰水,春华整个人靠在门框上,手里还拿着一个扇子,已然累极睡了过去。她随手扯了一个外衫搭在了她身上,小心的走了出去。 门外。 此时灯火通明。 客栈紧挨着城门,直直的往里面去便是京都繁华的一条街道,如今正是热闹的时候,灯光闪烁着,伴随着阵阵香味儿传来,也让沈明珠肚子顿时止不住的叫了几声儿,她毫不犹豫的抬脚朝闹市走去。 不过多时。 手中便拿着两块热糕吃着。 还有熬制的凉茶,一口糕点一口茶坐在路边摊贩的长凳上,桌面上还摆着杂七杂八的吃食,引得路边人都止不住的回眸! “这是哪家小姐?” “生的如此模样儿,却如此......如此能吃?” “......” 议论声不断。 沈明珠却视而不见。 一口鸡肉一口凉茶,动作不见粗俗但速度却是极快,不过片刻功夫桌面上便只剩下一堆摆放整齐的鸡骨头了。 沈明珠打了个饱嗝儿。 这才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抬脚欲走时,却忽见到闹市中一辆马车飞奔而来,速度快的更是让周围众人连连后退,不过眨眼的功夫便疾驰到人面前,溅起阵阵尘土飞扬! “都让开!” “京城闹市中竟也敢如此嚣张?” “你看不到那是张家的马车吗!除了张家那个娇生惯眼小公子还能有谁敢这样张扬?” “闪开!” “啊!孩子!我的孩子!” “......” 尖叫声忽的传来。 沈明珠顿时转身,却正看到那离着马车不远处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站在路中满脸惊恐的看着那马车疾驰而来! “娘...娘亲......” 她哭喊着,吓得整个人都坐在了地上,而周围众人更是满眼不忍的闭上了眼睛,似已料到下一幕的场景! “不要......” “嘶...” 刺耳声儿顿时响起。 众人瞪大了眼睛,却见到一白衣女子犹如天降一般将那小女孩从路中央抱起来,白衣翩翩,手里的匕首却沾了血迹,溅的她裙摆处如盛开的红梅一般,面容清冷五官精致,宛若月下仙人,浑身都透着冷意! 面前。 原本疾驰的马儿却是马腿一颤,猛地砸到了地面,溅起的血液与尘土混成一团,更让众人一时间如被扼住喉咙一般。 一时间。 针落可闻! “我的儿啊!” “......” 人群中。 一个妇人猛地冲了出来,将那小女孩一把抱住,惊魂未定的连句谢谢都未说便拉着那小女孩儿匆忙离开!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目光落在马车上,却听的里面男子怒声传来, “找死!” “......” 马车内。 一道身影顿时走出,一身张扬的青绿色长袍,眼下微青,眼神儿眯着似透着几分阴沉,微微扬起的下巴更是不可一世,但当目光落在沈明珠那张脸上时,却是微微一顿,闪烁片刻,多了些许邪意, “倒是个美人儿!” 沈明珠冷笑。 神色清冷连理都不想理一句,转身欲走,但却被之后几人围在了原地,周围众人见状更是向后退了几步。 再看沈明珠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同情, “杀了他的马,那张小公子必不会轻易放过!更别说,还长的如此出众,那不是送上门儿来吗?” “...可惜了。” “......” 张小公子在京都向来一霸。 因张公老来得子,对他极其宠爱,长姐又入宫贵为贵妃,被圣上特封郡王,日后还要承袭张老侯爷的爵位,向来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如今沈明珠惹到他头上来,又生的如此绝色,以张小公子的性格怎会放过? “之前怎在京都未曾发现还有这等绝色?还杀了我的马?倒真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颇下功夫!” 沈明珠冷笑。 扫了一眼眼前的男人神色更是讥讽, “你也配?” “还是个小辣椒?” 张珏神色未变。 只看着沈明珠的眼神儿更多了几分兴趣, “公子我最爱把小辣椒‘弄’的服服帖帖,倒不知上了床榻是否还像现在这般泼辣!给我带走!” 他手下一挥,周围几人顿时上前! 沈明珠脸色一沉。 手中带血的匕首更是轻轻旋转着,身上一侧,整个人顿时上前一步,泛着寒光的匕首径直的朝着张珏刺了过去! 但却落空了。 他身子一侧,顿时躲了过去,轻而易举的将沈明珠反手扣在了身前,手指从她脸上划过,言语间更是玩味儿, “不过三脚猫的功夫,划到自己身上倒叫我心疼了!” 话落。 手肘顿时用力。 下一秒。 沈明珠便感到胳膊传来一阵剧痛,似连筋脉都被一股凉气冲的刺痛无比,手中的匕首也顿时脱力! 她的脸也顿时沉了下来! 之前引以为傲的身手,如今对上古代的内功却如同花拳绣腿一般毫无半分招架之力,对上从小修习内功且经过世家训练的男子,便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是她太过大意! 乡野之人又如何能于京都的人相提并论! 166:她来晚了 “带走。” 张珏摆了摆手。 周围几人顿时围了上来,而远远站在阁楼上的男人见状顿时神色一紧,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此时也闪过几分担忧。 她不清京中情况,贸然出手实在莽撞! “可要动手?” “嗯......” 话音未落。 那男人眸子一闪。 正见到沈明珠手下一甩,阵阵烟雾顿时从她手中洒出,不过眨眼的功夫顿时情况逆转,刚刚围上去的众人顿时捂着眼睛惨叫的倒在地上! 她竟会用毒! 张珏脸色瞬变。 脚下更是仓皇的向后退了两步,但却没料到眼前女子轻功了得,快如鬼魅一般瞬间出现在他身侧! 下意识抬手想挥,便见一阵青雾顿时从他周边弥漫开来,他下意识闭上眼睛,却不料那雾气随着呼吸间吸入,脸色顿时一白,几乎是瞬间栽倒在地,人事不知! 周围侍从也倒在地上掩面惨叫! “这...” “......” 周围众人都看傻了眼! 万万没料到事会发展到现在这一幕,一个个顿时仓皇后退,有几个心思机灵的却是抬脚便对着禁军营跑了过去...... 至于沈明珠,却是在毒雾洒出后便闪身离开了。 “......” 阁楼上。 寂静无声。 男人眸子微闪,似怔愣了片刻后,才垂眸忍不住勾起了一抹浅笑,声音淡淡的更透着几分说不出的意味, “她向来不会吃亏。” 身侧。 那侍从似愣了一下,看着男人唇间的笑意更似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纵稍纵即逝,却依旧让他心中波涛汹涌。 从在公子脸上见过这般笑容。 片刻间。 男人神色便收敛起来,垂眸间,声音淡淡, “不过幸好,她来的晚了些。” “......” 侍从一脸茫然。 他不过出了个任务,怎忽然听不懂公子话里的意思了? ** 沈明珠脸色略白。 身上的伤更在刚刚打斗中隐隐渗出血迹,她神色微恼,既恼自己冒失,又恼自己太过自信,如今若不是手中还有些防身的药,怕是自己都要赔进去! 日后再不能多管闲事了! 她暗恼。 可一想那小女孩儿的模样儿,怕是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动手,不过不与旁人争锋便罢了,沈明珠暗叹口气。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春华神色瞬变。 慌忙上前将她扶住,见她一身尘土手掩小腹更是脸色难看,慌忙的招呼着秋实将伤药拿来,自己扶着沈明珠坐在床榻前, “都是奴婢不好,应该时时跟着姑娘的!” 她跪在地上。 将秋实刚刚拿来的伤药给沈明珠抹上,当见到那结痂掉下的嫩肉又裂开时,更是眼睛一红,小心翼翼的上药包扎, “刚刚白公子来过,神色匆忙似出了些事,让我与您说一声明日一早让马车过来接我们,而后便匆匆离开了。如今您伤又裂开,那明日可要我去回了他们,再修养一日?” 出事了? 沈明珠微微一怔。 白府出了什么紧要的事情,令他大半夜便匆忙离? 她沉了沉心思, “不必,依着明日去即可。” ** 此时。 白远将军府内灯火通明。 下人皆是行色匆匆,手里端着些许血水,额间布满汗水脚步匆匆,生怕慢了一下便耽误了情况。 房间内。 太医神色严肃。 床榻间男子更是眸子紧闭,脸色惨白一片,身上更是横七竖八的的缠着各种布带,隐约间还能看到上面渗着鲜血,尤其是腹部那儿的伤口暴露在外,血隐隐透着几分黑意,腐烂的肉和刚刚长出来交杂一片。 隐约还伴着恶臭。 “白将军,三公子如今情况紧急,毒蔓延的极快,老朽未有把握能将三公子救回来,只能尽力一试!只是免不了他要吃些苦头!” “如今他情况已到这般,只要有一线希望,那就我们定然竭力配合,只是他如今伤重毒素蔓延,用什么法子才能控制......” “刮骨去毒!” “什么?” “......” 气氛瞬间安静! 白将军的脸色也顿时一变。 身侧的白夫人泪水更是止不住的落了下来,看着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儿子,险些一个不稳摔在地上, “那岂不是...岂不是要剜下这一快肉去?” “不止这一块!三公子如今身上的伤口皆是被毒剑刺的,其他伤也要剜肉去毒,如此才能抑制毒素求得一线生机!” 太医看着床榻上那年少公子,也是叹了口气, “即便如此,也只能稍缓,若要根治的话恐怕只有那药谷的人才能有办法,但眼下情况紧急,将军要速下决断!” “......” “纵然刮骨也只能稍缓?他如今的身子可能承受?” “全看三公子意志如何,其他的,便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太医抚着胡子不断摇头。 那话里的意思更是不言而喻。 纵然是如此,也只能让他情况稍缓,更有可能他挺不过剧痛,或者挺过去之后,不过多拖延那么两三日的光景! 此时。 屋内气氛压抑无比! 白靖远匆匆赶回便听到这番话,更是脸色一白,看着浑身是伤的弟弟眼神中更多了几分犹豫,“父亲......” “治!” 白将军落地有声, “只要有一线希望便治下去,劳烦您费心了!” “都是老朽分内之事。” “......” 话落。 众人便被带出了内室。 白夫人泪水止不住的落下,白靖远和刚刚听到消息赶过来的白仲谦站在一侧,兄弟俩的脸色更是如出一辙的难看。 白仲谦想着刚刚探听到的消息更是忍不住上前一步, “张二公子的伤势似见好了,我这两日日日上门拜访,如今才听他漏出口风说那药是三皇子送去,三皇子那里幕僚甚多,必是有法子的!我现在就去三皇子府的递个拜帖,向他求药!” 话落他转身欲走,却被白将军沉着脸怒道, “回来!” “父亲!” 白仲谦脸色铁青, “我知道您向来不喜与皇子结交,但如今三弟性命垂危,又怎能不管不顾!只要他能救他的命,那我也不在乎......” “闭嘴!” 话音未落。 便见到白将军掷出茶杯,直接将白仲谦喉咙的话打了回去, “我说过,白家不许参与那些明争暗斗,纵然是你三弟死了,也不许你们与三皇子扯上任何瓜葛,明白吗!” 167:不日出征。 “可那些如何能和三弟的命相提并论!他如今危在旦夕,我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难道父亲便忍心吗!” 白仲谦声音微怒。 一张温文尔雅的脸上此时也多了几分愤愤, “我知父亲是不想掺杂到那些皇子争储的事中,更不想和三皇子绑在一起,可如今三弟这般又怎能弃之不顾?” “总之,不许去!” 白将军脸色一沉。 说出的话更是不容拒绝, “就算你三弟抗不过去,也不许你去三皇子府邸半步,若让我发现你私自前去,便打折你的腿!” “父亲!” “......” 白仲谦还想说话却被白靖远扯了一下,见着一旁默默拭泪的母亲想着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弟弟,心里更憋着一股火,怒而拂袖离去。 “我去看着二弟,父亲莫气。” 话落。 白靖远也匆忙的跑了出去。 屋内。 白将军沉默许久,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整个人的气势也一瞬间萎缩了不少,看着身侧哭的眼睛通红的夫人,张了张嘴还未出口,便见她忍着抽泣声侧眸道, “我都知道的...只是...只是心疼阳儿到这般地步,他最是轻狂肆意,如今却躺在床榻上生死不知......我知你不想掺杂那些引火烧身,纵然是阳儿为此身亡,也是他的命......“ 说着。 泪水再次决堤。 白将军将她轻抱在怀中,止不住的叹气。 早知如此,当初便是抗旨不从也不该他上战场,明知此去艰难却终究是大意了,以为他的身手纵然是战败也不会身陷沙场,却未曾料到不过短短一月再回来却是重伤中毒奄奄一息! 如今。 三皇子那纵然有药也无法去求。 张侍郎与三皇子一党,如今又刻意放了消息便是算准了他们会为了白明阳求药上门,纵然未真应允些什么,但落在旁人眼中却已为一党! 白家不能冒这个险! 气氛极为压抑。 许久后。 白将军才缓缓开口,将话题转开, “你擦擦泪水,暂且将这些放一放,去母亲那边看看房间下人等等是否都安置妥当了,明日明珠那丫头便过来了,母亲身子也不甚好,府里需你打点的还有诸多事,小三这边先让太医医着吧。” 事到如今,进退两难。 白夫人只能点头。 因老太太身体不适久居后院,便未曾将消息传过去,且严令下人不许多言,遂如今还一门心思的想着接沈明珠回府,她身为白夫人自不能落了分寸,也不能被看出些什么。 ** 翌日。 白府的马车一早便候在了客栈外。 引得客栈外众人频频侧目,一见到白远将军府的标志更是好奇不已,不少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 “白府竟还派人来接人?” “不是早就该乱成一锅粥了吗?听说白三公子昨夜伤重请了太医,似性命垂危,如今倒还心思来这儿接旁人?” “......” 沈明珠眸子闪烁。 白三公子? 性命垂危? 她不知京都局势,更不清楚这些事,如今闻言却是心思一沉,想昨日风波更是转身轻语, “给我拿个面纱。” 昨日风波不小,若再给白府惹来麻烦,便是她的不是了。 戴上面纱后,沈明珠才从客栈走出。 原本便气质出众,如今轻纱覆面只漏出一双清冷的眸子,一袭素衣却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步伐从容神色淡漠的迎着众人视线走来,脚步间却未曾有半分迟疑,落落大方从容淡定,让众人都看呆了眼。 连站在马车一侧的管家都愣了一下,似没料到她竟这般出众。 原以为生在乡野间且白氏早亡,应当是个怯懦或是仗白家势的一番乡野妇人姿态,倒没料到比之京都小姐也不落分毫! 眼神儿顿时更尊敬许多。 “小姐,这边请。” “......” 她微微颔首。 马车一路朝着城中而去。 昨日走了一番后,沈明珠倒对街道有些许印象,只见马车走在侧边,不急不缓倒未曾惊扰行走的路人或街贩,心中对白家为事情也了然几分。 约摸着走了半个时辰。 马车忽的一顿。 沈明珠身子微颤。 窗外。 管家的声音顿时响起, “左风大人怎会忽然来此?” “......” 她顿时浑身一僵! 小心探出看了一眼外面,果然见到左风正骑在马上,神色间更是冷漠无比,全然不似她之前见到的那般‘卑微’的姿态。 他怎么会忽然过来? 难道是傅无咎知道了她来京都的消息,所以才会让左风堵在这里? 沈明珠脑海瞬间闪过诸多想法儿,但下一秒,便被左风一句话抛到九霄云外, “适闻城外东山有些药草颇有些麻痹身子的功效,如今主子不日出征特遣我前去采摘些以备不时之需!” “......” 出征? 傅无咎要出征? 她顿时拧眉,心里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脸也刷一下便沉了下来! 如今他伤势都未好,还要挂帅出征? 朝廷没人了?让一个身子不好的王爷去征战沙场?! 沈明珠无端升起几分怒气。 而此时。 车窗外管家似乎愣了一下。 待反应过来左风话里的意思后,更是眸子微闪,不同于刚刚那般生冷,语气也瞬间变得恭敬几分, “多谢。” “......” 左风没接口。 反倒是扫了一眼紧闭的车帘,莫名有种被窥视的感觉,似不经意道,“倒不知这马车里是何人?能由你亲自迎接?” “......” 沈明珠心中一提。 而后便听的管家适时开口道, “乃家中远亲,因老太太时常挂念着,适才接回来小住几日。” 至此。 左风便没有再多问一句。 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而沈明珠则顿时落下心来,怔愣片刻却无端升起几分莫名的失望。晃了晃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儿抛之脑后,她微微垂眸,心里却如搅乱的池水一般,哪儿还有之前那般淡定模样儿? 168:兴许她还会拍手叫好呢! 他身上伤也未可知,怎的这般突然要出征? 匆忙回来难道不是为的赐婚之事吗? 沈明珠心中烦乱。 目光空落落的落在车窗上,脑海中却止不住想到那个身影,为何要准备麻痹身子的草药?是他身上的伤更重了吗? 原本。 她还想着在京都要如何避开傅无咎,如今却是没必要了...... ** 此时。 端王府中。 傅无咎坐在书房,神色清冷一如以往,手中执笔似在轻画些什么,熏香冉冉满屋子都是淡雅之意。 发冠青白如玉。 长袍清冷若仙。 男子执笔站在桌前,青色长袍微微拢起,墨水晕染开来后,才见一女子跃然于纸上,一袭青衣手微微躬身,手执镂空的木雕花灯,站在水畔,迎着灯光明灭宛若踏水而来的九天仙子一般,令人移不开视线。 笔落。 傅无咎的眸子中也顿时多了几分暖意,似透着这张画看到了那个俏生生的女子,唇角顿时勾起。 “兄长在想沈姐姐?” “......” 刚刚进门的傅倾城一见到他这般模样便猜到了几分,当目光落在那画卷上的女子时更是心中了然,神色复杂。 沉默片刻。 语气略微干涩的开口, “兄长,我愿意去和亲。” “......” 傅无咎身子一僵。 神色顿时沉了下来,将那画卷小心收起来后,才将目光落在傅倾城的身上,语气间透着些许怒意, “不许胡言!” “兄长!” 傅倾城一急,更是上前一步, “我早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兄长带我出去游玩那一趟我就已经认清了,也知道这是身为公主应该做的,我没有任何怨言也不想让你再因我为难!我不许你去边关,更不许你去战场!我是自愿和亲的!” 她神色焦急! 那日在朝堂中兄长说的话她都知道了,他知道兄长是为了不想让她和亲又无法让圣上‘朝令夕改’这才自请去边关。若战胜那戎族自然也没有资格在让郢朝公主下嫁,自然可以永绝后患的留住她! 但在知道白三公子重伤垂危后,她却慌了! 她怕傅无咎也会遭人算计! “兄长,我从来不对我的亲事抱有任何幻想,从当初父皇漏出只言片语的事情我就已经认清了,只要你和母亲都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既来了,便让左风带你出去玩玩儿,其他不必忧心。” 他波澜不惊。 轻拍了拍傅倾城的肩,似刚刚一切都未放在耳中一般,让傅倾城更是着急,眸子一闪,忽的像想到什么一般, “我知道,我并不能改变什么,但是沈姐姐呢!你不是答应她要回去娶她的吗?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有什么意外我还如何面对沈姐姐?” “......” 这话落下。 傅无咎顿时抬眸。 神色也多了几分波澜,想到临行前沈明珠的姿态,忽的轻笑一声,语气间也透着几分自嘲一般, “兴许她还会拍手叫好呢!” “兄长!” “好了!” 他脸色一沉,笑容顿敛, “圣旨已下,一切都已成定局,你只需照顾好母妃和自己,若有事便传消息与我,其他事不必操心。” “兄长~!” 傅倾城又急又怒,神色更是倔强,还想着再上前说些什么却被一侧的左风扯了一下,略一躬身便不由分说的直接将她带了出去! 屋内。 傅无咎微微垂眸。 手从那画卷上轻轻抚过,眸子的光似也暗淡了几分, “若非如此,又能如何?” ** “左风!” 傅倾城气的手脚乱蹬, “你放开我!” 直至到了后花园小亭子内,左风缓缓松手,侧身整个人也顿时跪在地上请罪,“属下逾越了,还请公主责罚!” “没事。” 她抬脚想走,却被左风挡住了, “如今圣旨已下,公主当真以为还有转圜的余地?是让主子临阵脱逃还是让圣上收回成命?若临阵脱逃且不说主子的罪责,三皇子等人可会轻易放过主子?您与娘娘又该是什么下场?这些公主难道未曾想过吗?” “......” 傅倾城顿时眸子一暗。 她怎么不清楚? 但白三公子的下场让她失了分寸,这才会如此不管不顾的忽略了那些结果,她又怎么会真的全然不知? “我只是想试试,万一父皇肯改变心意,那......” “三皇子势大,二皇子虎视眈眈,圣上夹杂其中左右为难,这才将丞相千金赐婚于主子,若主子留下,那您必须和亲,而他也必须迎娶沈栖梧!” 左风声音微凉, “出征,是唯一的路!主子没有选择,您也没的的选择!” “......” 傅倾城脸色一白。 她倒忘了。 三皇兄对丞相千金频频示好,皇后又几次提起丞相千金,两方势力针锋相对,不论指婚于谁都会失去平衡,将兄长拉出来却正好解决了这个困境! 此时。 她只觉得浑身冰冷。 像是置身于冰窖一般,感受不到半分暖意, “可如此,那兄长岂不成了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兄长?他自请边关,岂不更是给那些人可乘之机!万一,万一他们......” “我会倾尽全力保护主子。” “......” 傅倾城身子颤抖。 整个人也顿时靠在了柱子上。 如此。 那兄长没的选,她也没的选。 此时。 左风看着她神色苍白无力的模样儿,眼神中也顿时闪过几分心疼,下意识想要上前,但想到自己身份后却顿时停住了动作,站在一侧,怔怔的看着她。 许久。 她才起身。 眼神儿中似闪过几分坚定,似下了什么决心一般, “待后日你们启程,我便不去相送了,也省的徒增悲伤。” 左风眸子一闪。 拧眉看了她片刻后,才缓缓点头。 ** 白远将军府在京都东。 府邸是当年白远老将军帮如今圣上打天下后被特赐的府邸,牌匾都是当朝陛下亲笔题的,宅院站地数里地,一眼望去更是极为庄严,不似一般府院。 门口站着四个小厮,与一般奴仆不同的是,他们腰间佩剑,身上透着几分煞气,目光更是凌厉。 沈明珠微微抬眸。 169:生机渺茫 “沈姑娘?” “夫人和老夫人已经一早在前厅等着,管家直接带着沈姑娘过去吧。” 小厮先一步开口。 对沈明珠更是恭敬的躬了躬身,显然是早就已经听到安排,此时一见到沈明珠下马车,其中两人更是施了一礼后脚步匆匆的走了进去,想来是通报消息去了。剩下两人则是开着正门,态度恭敬有礼。 她眼神儿中也多了几分暖意。 一路随着管家向着前厅而去,从门口到前厅不过盏茶的时间,沈明珠粗略扫了一眼府邸内布局倒颇为诧异。 原以为将军府会极为奢华,却不曾想倒是入眼间倒似乎寻常家宅一般,除了占地极大之外,府邸内倒是颇为的简约,亭台楼阁具有,但皆是以木质,大气简约,摆设也并不奢华,但只放置出来的却是极为精致不俗。 “姑娘,到了。” “......” 沈明珠抬眸。 深吸口气踏出了正厅。 下一秒。 便感到屋内气氛一凝,抬眸便看到头发花白老太太被搀扶着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目光慈爱的似透过她看到另一个人一般,眼眶中含着泪水,手下微微颤抖的落在了沈明珠的脸上,语气满是感慨和怜惜, “真像啊。” 沈明珠身子微僵。 看着眼前老太太的神色,心里也顿时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从白靖远口中知道她挂念原主母女多年却始终未曾见到,如今缠绵病榻,说句不好听的便没几年可活的了,唯一的心愿就是把她接回养在身边,那样待百年之后见到白氏也心中踏实了...... 她沉默片刻才轻唤了一声, “外祖母。” “唉,唉......” 老夫人连连应声。 手更是抓住沈明珠的手,一下下轻拍着,满是皱纹的脸上却写满了对她的疼爱和怜惜,声音更是心疼, “你哥哥都把你的事与我说了,都是外祖母不好,应当早点接你回来的。日后有外祖母和白氏在绝对没有人敢欺负你半分......可怜的孩子,怎么就吃了这么多苦呢,这让我百年之后如何和你母亲交代呀。” 说着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 一把年纪却这般模样,着实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沈明珠心里更像是梗着什么一般,眼中也多了几分水雾,想到原主与白氏若能回来,也不会落的那般下场! 思及此,她顿时沉默。 屋内的气氛也变的压抑许多。 此时。 白夫人却忍不住开口宽慰道, “如今明珠既已回来了,母亲便不必担心了,日后在白家必不会让她再吃半点苦头!只是您若是再哭坏了身子,那不更让明珠担忧吗......” “外祖母莫要难过了,我过得并没有兄长所说的那般艰难,你看,如今这不也好好站在您面前了?” 沈明珠也反应了过来。 脸上带着浅浅的笑,顿时让白老夫人缓和了不少,只是一直握着沈明珠的手询问着她在乡下如何,沈明珠自然也尽挑些轻快的说,原主遭受的那些委屈更是被她轻描淡写的一句揭过,让白老夫人心里也顿时好受了些。 约莫着半个时辰。 白夫人才忍不住开口, “时辰不早了,母亲也该回去喝药休息了。沈丫头舟车劳顿也得回去好好歇歇,待夫君他们下朝回来后,咱们一家人再好好说说话。” “是是是,我倒糊涂了。” 白老太太满脸笑意。 像是看不够沈明珠一般,握着沈明珠的手轻轻拍着,眼神儿的慈爱和怜惜更是掩饰不住, “那待晌午后你再去外祖母那里,外祖母还给你备了好些东西呢。” “......” 正说着。 门外的下人忽然神色焦急走了进来,凑到白夫人耳边轻语了几句,顿时见白夫人神色顿时一变, “你说什么?” “......” 沈明珠眸子顿深。 白老夫人更是拧了拧眉,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无事...是,是下人打扫时不小心将桌案上的砚台摔坏了,我去看看,您先回去稍作休息,我......” “是不是明阳情况不好了?” “......” 白夫人脸色一变! 完全没料到老夫人早就知道了一切,还想着含糊过去,却见着她叹了口气, “我虽老了却也不糊涂,他伤重回来我又怎么会半点消息都不知道?如今沈丫头回来,以他的性子若不是下不来床,怎会不过来看看呢?我虽年纪大了,但经历的风雨也多了,什么事便直接说,我还扛得住!” “下人说他刚刚吐血你昏过去了!” 白夫人眼眶含泪。 老夫人更是叹了口气, “走吧,带你去看看你这三哥哥。” “......” 沈明珠乖巧跟上。 ** 院内。 此时下人们行色匆匆,手中端着热水一趟趟来回,沈明珠跟在白老夫人身后,才进屋内便闻到一阵血腥味儿传来,夹杂着几分草药的苦涩和些许腐烂的味道,让人止不住拧紧了眉头,待凑上前便见白靖远猛地起身, “你们怎么来了?祖母......” “我都知道了。” 白老夫人摆了摆手,目光落在那床榻上那脸色惨白的少年身上时却止不住的晃了晃,若非沈明珠扶着恐怕便倒在了地上, “怎么如此严重!” “......” 沈明珠凑上前。 当看到那少年身上的伤时,也顿时脸色一变,几处伤痕此时都腐烂的几近透着骨头,上面覆着一层青色暗痕,两边的肉外翻着,伴着些已经腐烂的肉看着极为恶心,脸色也苍白的如白纸一般,唇边还带着些许黑血痕迹。 看着着实渗人! “三公子如今伤势更为严重,纵然是刮骨去毒,恐怕也未等三公子祛毒便已经扛不住撒手人寰了...夫人,还要继续下去吗?” 太医神色犹疑, “毒已至此,就算可以祛除,那以三公子的体格也未必能挺过来!何必让他临走之前还要遭受如此痛苦?我原以为三公子可以挺上几日毒素稍退再治伤口,如今却是......” 他欲言又止。 众人却顿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170:一世英名霍霍完了 再治下去也是生机渺茫! 白夫人顿时泪如雨下。 手下拿着帕子,整个人近乎要晕过去一般,白靖远也脸色铁青,看着倒在床上生死不知的弟弟,心中也没了主意! “既如此,那...便不要让他再受这般痛苦了!” 白老夫人声音艰涩。 话落。 屋内气氛顿时降至冰点。 连呼吸都显得格外清晰。 白夫人更是差点直接哭晕过去,若非被白靖远扶着恐怕此时已经摔在地上了,太医闻言顿时叹了口气, “既如此,那......” “等等!” 身后。 女声忽的响起,众人顿时回头便见沈明珠缓缓探出头来,似经过些许挣扎后才开口道,“或许,我可以试试。” “你?” “......” 众人一顿。 白夫人顿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上前一步扣住沈明珠的手,眼中泪光闪烁却透着几分微薄的希望, “沈姑娘,你有办法吗?你能救他吗?” “......” 她抿了抿唇。 眼见着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眸子微闪。 她也不清楚白明阳的伤势究竟如何,但想到自己血液可解毒时,却还是站了出来,纵然会因引来麻烦但此时却也顾不得了, “我可以试试。” “......” 那便是没有多少把握了! 白夫人脸色一白, “那,可否能让他好转起来?只要能医好你哥哥,日后舅母必然对你的事事事尽心尽力,绝不推诿半分.....” “我......” “沈丫头!” 沈明珠话还未出口,便被白老夫人直接打断了, “月柔啊,我也知道你担心明阳的病情,但如今太医都这般说了,那你让她医好不是为难她吗?且不论其他,若日后传出去那也有损她的名声啊!” 顿了顿,白老夫人又道, “如今也不奢望他能起死回生,只要能让他稍稍缓解痛苦走的不那般难受,我们便也知足了。至于其他的......今日之事不许任何人传出去半分,日后若三公子好了便一切皆好,若不好,谁若传出去半句话,我定拔了他的舌头!” 话落。 屋内众人顿时垂头应声。 沈明珠神色复杂。 完全没料到老夫人将她的退路都给她想好了,先把丑话说在前面,纵然她救不好白夫人也不会对她因此而心生怨怼,也表明了态度让她放手一搏。如此心思缜密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让她心中也顿时温暖许多。 似真有几分家人的感觉。 此时。 一侧的太医却忍不住的开口, “这位是?” “这是我家旁系外甥女沈明珠,日后便是白家唯一的小姐了!” 白老夫人笑着开口。这话一落,让太医的脸色都顿时变了几分,连忙起身对着沈明珠施了一礼, “沈姑娘安。” “......” 白远将军府只三位公子,这是众所周知的。而如今白老夫人轻飘飘的一句话便直接将沈明珠说在了白夫人名下,且不论身份如何,纵算旁系,一旦入了老夫人的眼,那便无异于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若传出去,怕是京都的千金也要多上一位! 沈明珠闻言也愣在原地。 万万没料到老夫人会忽然这般开口,心中也顿时像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一般,还想开口,但迎上白老夫人那不容置疑的目光时,却无奈的咽了下去。 得了。 凭白多了个身份! 沈明珠颇为无奈,她来京都是想调查清楚身世,如今倒还未查清,便先多了一个将军府小姐的名号,日后她若认亲又当如何? 她无奈摇头。 而眼前,太医看了她一眼后,又忍不住开口, “不知沈小姐师出何处?” “......” 师承药王? 万一她没治好,岂不要把药老一世英名都嚯嚯没了? 沉默片刻, “随着乡下野郎中学了些许医理。” “......” 太医一时梗住。 白夫人抽泣声儿也顿时一停,连老夫人似乎也是嘴角微抽搐了片刻,齐刷刷看向沈明珠的目光中更是清一色的‘怀疑’。 她顿时急忙开口, “若是毒的话,我还是有些许把握的。” “......” “嗯,倒是也有不少游医医术精通,既沈丫头说了便让她试一试,如今明阳已到这般地步,还有什么可怕的?” 老夫人缓缓开口。 但太医却是坐不住了, “我只怕沈小姐的法子会与我之前下的药相冲!江湖游医医术未尝可知,沈小姐之前可曾医治过病患?” “......未曾。” “如此恕老夫不能让沈小姐接手!” 太医顿时起身,一张老脸上更带着几分倔强, “圣上下旨让老夫全权负责三公子的病情,若沈小姐有经验或许可以一试,但如今看来却是不行!若出了什么差错,老夫无法与圣上交代,更无法与老将军交代!” “我不需你交代什么,圣上那边我也会亲自说明!” 略显粗狂透着威压的声音忽的传来。 沈明珠顿时扭头,目光落在门口正看到白老将军一身戎装的走了进来,目光犀利让人瞬间便觉得多了些压迫感,一步步从门口走来,气势沉淀中透着杀伐果断的威压,直勾勾的看着那太医开口道, “我的孙子,治不治还要旁人插手?” “将军,我并无此意!” 太医慌忙开口, “只是沈小姐未曾医治过人,我担心会出差错,若不然,若不然便由沈小姐主治,我丛旁协助,若有什么需要或者其他,我也可以从中帮着斟酌一二,也不会无法于圣上交代,您以为如何?” “那便这样吧。” 白老夫人拍板定钉。 太医也顿时松了口气。 沈明珠行了礼数后,便坐在了一侧,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反倒将目光落在了床榻上那个双眼紧闭的男子身上。 眉心青紫,身上诸多伤痕深可见骨,若非是蛊虫的话,只要以她的血液调和配以滋补排毒的法子,再将身上那些伤口清理干净,若不感染的话,便还有一线生机! 思及此。 她顿时招了招手,春华应声上前,将她出行前准备出来的那些瓶瓶罐罐儿拿了出来,倒出一小小的药丸,不由分说的直接给他喂了下去! 171:独门秘方 “这吃的是?” “独门秘方。” 她眸子微冷,顿时让太医肚子里的话儿全都咽了下去,若非忌惮着老将军在这里的话,恐怕还要多问一二,如今却是不敢吭声了。 “今日且看看情况,若兄长吃了药无其他反应的话,那便可以进行下一步诊断,另还需准备些东西,待明日我再过来。” 说着。 她又将那疮药拿了出来, “暂且将这疮药给兄长敷上,明日我再为他缝合伤口。” “他身上这是毒!还需要刮骨去毒,若将伤口缝合那更无法去除毒素了,不出半月,白三公子便会毒发身亡!” “......” 这话一落。 白夫人神色顿时犹疑了几分,还想着开口说些什么,便被老夫人一个眼神扫过来制止了她即将出口的话。 面前。 沈明珠波澜不惊,上药的动作更没有半分迟疑,语气讽刺道, “你昨日刮骨如今可减轻了?若非你想这法子,恐怕他还不会虚弱到如此地步!且不说毒素,单单这伤就足够要他的命了,也不知您打哪儿学的‘如此精湛’医术!” “你......” 那太医顿时气的不轻! 指着沈明珠的手不断颤抖,胸口被气的上下起伏着,尤其是见白家人一副听之任之的姿态,更是憋屈无比, “不过与之江湖游医学了些皮毛便想着治病救人!沈姑娘,我奉劝你一句这并没你想的那般简单!倘若出了差错你担当的起吗?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如今你轻飘飘的一句便可以解决!说句不中听的话,若不是白家纵容,你能站在我面前这般大放厥词吗!” “所以呢?” 她神色淡淡。 将那药粉一一洒在了白明阳的身上,看着眼前这气急败坏的老头,声音更是轻飘飘,“你们做不到,便觉得旁人也做不到了?” “......好!好!” 那王太医连连应声, “既然如此,那我便看着沈姑娘是如何让白公子起死回生的!但丑话说在前面,如今既沈姑娘接管了白公子的病情,倘若再出什么差错也莫要怪到老夫头上来!” “王太医...” “......” “这是理所应当的。” 白老将军语气淡淡。 一句话便将话全都担了下来, “她既说了,那便由着她放手去救!即便不成,那也是明阳的命,怨不得旁人!” “......” “......” 沈明珠微微一愣。 没料到白家人会对她这般信任,更没有料到众人这般毫不犹豫的站在她这边,她似乎从来都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更没有被这样无条件的选择过。 心里的暖意更瞬间遍布全身,像是一瞬间有了归属感一般,也是前世今生第一次体验到家人维护的感觉。 让人贪心的想要更多。 她沉默着。 将白明阳身上的伤口一一包扎好后才缓缓站起身来,看着王太医那恼怒不已的模样儿,更是神色微缓, “王太医虽是太医院的人,见不上我初出茅庐,但也该清楚,我不会拿自己兄长的命及开玩笑!我这人向来直言直语,若有什么言语不周到的也望你莫要放在心上,兄长的病情也需太医与我一一说清。” 沈明珠递了个台阶儿。 既事儿已敲定,她也不想让白府难做。 所幸。 那王太医也看清了局势,哼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撂下一句明日再来看她用药后便转身离开。 屋内。 此时也只剩下白家这一大家子人了。 白夫人看着白明阳那被包的像粽子一般生死不知的模样儿,泪水止不住的落下,那白老夫人叹了口气轻拍了她两下,倒是站在一旁的白老将军目光直直的落在沈明珠身上,看着她那张熟悉的脸似乎稍稍慌神了片刻, “当年她在白府时,也是这般年纪。” “......” 话落。 又叹了口气。 一身戎装却颇为落寞的模样儿,让沈明珠心里一时间也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眸子微微闪烁。 她与去世的白氏长的颇为相似? 沈明珠心中忽多了几分想法儿。 若如此的话,想来她要查清楚身世也未必有那么难了! 心中微沉。 耳边,缓缓传来白老将军的声音, “好孩子...” 他上前一步,轻轻摸了摸沈明珠的头,眼神也不似之前那般犀利中透着威压,反倒满是慈爱,与普通的长辈更无半分差别, “才刚刚回来便要为你兄长的事操劳,放心,你只管大胆的放手去做,其他的都有外祖父给你撑腰,若实在无能为力,那也是你兄长命该如此,怨不得旁人。” “......” 许久后。 沈明珠才从房间内走出。 白明阳的情况还需要明日再下定论,她被白夫人安排的丫鬟一路引着去了的房间内,离着白明阳的房间不算很远,院子似精心休整过,一进院落便闻到浓浓的桂花香传来,院墙东边栽种的桂花更是迎着风轻轻飘落,满院皆是香味儿。 但此时。 沈明珠却顾不得细细欣赏了。 心里还装着其他事情,随口让春华秋实去整理东西后,自己径直的坐在了房间内,语气更是透着几分急切, “暗风!” 人影顿时出现。 暗风站在院中,见沈明珠语气急切神色间顿时多了几分诧异。 他甚少在沈明珠看到这般模样儿。 “帮我查查近来沈丞相和沈尚书的行踪,若有出门立即给我传消息过来!” “......” 虽是不解,但暗风还是点了点头,恭敬的站在一侧,沉默了片刻却又听着沈明珠再一次开口道, “傅无咎为何忽然出征?” “是他自请出征。” 暗风顿时出现。 站在院中小心的看了一眼沈明珠,顿了顿后才接口道, “圣上赐婚,且命公主远嫁和亲,主子别无选择,只能自己请命出征,如此一可让公主不必和亲,二来...也可让赐婚之事往后推迟。” “......” 沈明珠一愣! 一想到那个男人的处境顿时恍然大悟! 纵然她不清楚朝中局势却也知道皇帝要权利制衡,倘若傅无咎战胜归来,再请退婚,皇帝收回成命的几率也会大些,若...若战场意外,自然也不算违背当初离开时的话。 她顿时沉默。 心里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闷闷的疼让她一时间连呼吸都沉重了几分,片刻后才开口, “他知道我来京都吗?” “属下不知。” 沈明珠曾说过不许他将任何消息泄露给傅无咎,如今他自然不会传出消息,但那边究竟知不知道他却不清楚了。 她有些暗恼, “那他何时出发?” “后日出征。” 172:他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纵然她不清楚朝中局势却也知道皇帝要权利制衡。 倘若傅无咎战胜归来,再请退婚,皇帝收回成命的几率也会大些,若...若战场意外,自然也不算违背当初离开时的话。 她顿时沉默。 心里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闷闷的疼让她一时间连呼吸都沉重了几分,片刻后才开口, “他知道我来京都吗?” “属下不知。” 沈明珠曾说过不许他将任何消息泄露给傅无咎,如今他自然不会传出消息,但那边究竟知不知道他却不清楚了。 她有些暗恼, “那他何时出发?” “后日出征。” “......” 后日。 这么快! 沈明珠脸色难看,明明说过日后两人再无瓜葛,但想到他如今上伤势未愈便气自己请命出征,心里顿时憋了口气一般! 他退什么婚? 两人既没了瓜葛,他还急什么?平日里向来清冷无比,她当真以为他不会在乎,却未曾料到他会闷不吭声为退婚而自愿身陷囹圄。 她神色复杂。 一侧。 暗风却是忍不住搓了搓小手,蔫蔫儿的凑上前试探性开口道, “若不然姑娘便前去看看?他若出征后,想来下次再见却是几年后了,且战场上刀剑无眼,还不知他能否完好无损的战胜归来......” “他死活与我有何关系?” 沈明珠声音一冷。 刚刚的担忧和复杂更是在暗风这一句话落下后消失的干干净净,语气间带着几分微不可查的恼意,似对傅无咎的生死安危全不在意一般! 暗风喉咙一滞。 顿了顿。 她又冷漠开口, “不过,他既当初将你留下为我所用,那如今便以药还之,也算我们之间扯平一切了!” 话落。 沈明珠便随意的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白色小药瓶,正是之前给白明阳吃过的那一瓶,神色淡漠的掷到暗风怀中,语气波澜不惊, “送过去,也算是全了你们主仆之间的情谊!但,该说的不该说的想必你自己心中都清楚吧?” “是。” 他垂头应声。 将那小药瓶拿在手中,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 此时。 京都一处精致的院落中。 女子发髻高高盘起,神色间透着几分久居高位的凌厉,怒视着下方跪着的男人,在听到他的话话时,手中的茶杯更是毫不犹豫的直接砸了过去! “你说她如今已在将军府了!?” “是...白靖远亲自接她回来,昨晚到的,今日已住在将军府内了,下面的人怕打草惊蛇,便退了出来......” “混账!” 她猛地一拍桌子,气势骤沉, “为何不早点把消息传回来!如今人都住下了查不到消息了再报上来有何用处!怎么不等老爷将她亲迎回来再和我禀告呢!” “......” 男人顿时吓得伏在地上, “是属下不查,想弄清楚一切后再禀告上来,却未曾想到将军府的人严丝合缝让属下等人没有半分动手的机会......” 女人脸色难看,气压更是极低, “所以现在查不到半分个中消息,更不知她如今的动静?” “是......” “废物!一群废物!” 她气的不轻! 一想到那个女人的孩子如今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活着,心里顿时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脸色极其难看,倘若她找到白家人帮她调查种种,那她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全都公布于众了!若再将那孽种接回来...... “给我查!不择手段也必须查清楚她现在白家的情况!绝对不能让她和白家极为亲近!” 若不然。 以白家那出了名的护短,届时东窗事发她更无法翻身了! “不敢派人盯着那便动其他心思,总之不论如何都必须查清楚沈明珠现在的情况,一旦有任何消息都要立即向我汇报清楚!” “是。” 男人小心退下。 而屋内。 女子脸色铁青,死死地抓着那茶杯,抿了口茶后才重重落下,眼神儿中更闪过几分狠厉......她绝不能让那女子扰乱她的计划! ** 这两日。 京都的动静不小。 先是白家三公子遍寻名医,如今又是张侯家的小郡王张珏身患恶疾,据说是当街调戏民女却被那女子反手下了毒,如今整个人窝在府邸中,急的张老侯爷差点将整个太医院的人都请了过去,但却无一人有办法解决! 气的那张侯爷几日都吃不饭去,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儿,而张珏则是卧病在床脾气也格外暴躁! “说起来,这张小郡王身上也没什么伤,却让太医束手无策?如今这满京都都是那女子的画像,闹得人尽皆知!” “可不是嘛,不过他也是咎由自取!向来横行霸道,如今碰上硬茬儿了也该给他个教训......” “......” 沈明珠微微一顿。 脸更是一下子垮了下来。 满京都都是她的画像? 那若是白府的人漏出一点风声,岂不就惹来无尽的麻烦?她脸色难堪,原本正想着去白明阳院子,此时却是默默将脚缩了回去,扭头对着站在门口的春华缓缓道, “去外面听听消息,若有那女子画像便拿回来。” 春华一愣。 见沈明珠那垮下来的脸,想到那晚她独自出门却受伤回来,心中顿时闪过几分了然,应声退了下去。 不过片刻功夫。 她便拿着一张画像表情怪异的走了进来,看着沈明珠更是神色颇有些欲言又止,让沈明珠心中更是咯噔一下,待接过那画像顿时明白了春华为何会这般神情! 那画中的女子,可以说与她本人毫不相干! 也不知那画者下了多大的功夫,才能把画画到这般与原主毫不搭边儿的地步! 沈明珠松了口气。 那她便顶着这张脸出去,只要不被张珏当面撞上,旁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她和画卷上的女子联系到一起! “走,先去兄长那里看看......” 她拿着东西,径直的向外走去。 待到了白明阳院子时,却见到白夫人和太医早早的等在那里,一见到她走过来,白夫人顿时匆匆上前,神色间也多了几分焦急, “刚刚明阳又吐血了!且吐了很多,现在已经人事不知了,怎么办......” “昨日也不知吃的究竟是什么药!全然不清楚三公子的情况便贸然下药,如今情况岂能有好?” 173:我不保证有耐心对你容忍到底! 王太医站在一侧阴阳怪气, “不过既是白老将军之前嘱咐,那老夫也无话可说,只等着沈姑娘妙手回春让三公子摆脱困境呢!” “嗯,那你便等着即可。” 她扯了扯唇角。 看也懒得看他一眼,径直的朝着屋内走去,顿时气的王太医脸色难看,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般,说不出的无力! 若非白家高看她一眼,她连站在自己跟前的资格都没有!更遑论如此大放厥词不将他放在眼中了! 沈明珠走进屋内。 待看到白明阳床榻边那黑乎乎的血时,却是将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管用即可。 如此看来那是毒并非是蛊,只要将伤势调养好再辅以她的血液混着些温阳滋补的药,便能将体内的毒素全都排出来! “他这是怎么了?是病情又严重了吗?明珠,舅母也不奢望别的,只想让他能好受一点,倘若你真的无能为力我也不会责怪你,只...只是他这般反应,是不是你下的药重了才会让他反应这么严重?” 白夫人神色犹疑, “舅母相信你的能力,只是所有人都说他情况不妙,太医也都束手无策,我只是怕,怕......” 她欲言又止。 沈明珠却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只怕她折腾一番让白明阳吃了更多苦头却依旧无济于事罢了,也是为人父母应有的心思, “舅母放心,他接下来几日都会这般吐血,吐得是体内毒素,只要将毒素全都吐出,那兄长的情况自然也会渐渐转好。” “毒?” “你说你这是把毒血都逼了出来?” 王太医顿时神色讥讽, “那你可能说说他中的是什么毒,昨日你都未曾知道他的毒素便直接给他吃了那药丸,难那药是解百毒的不成?整个太医院都对这异域之毒束手无策,你倒是轻而易举解决了?那倒不妨说说这毒究竟如何?” “王太医!” 沈明珠脸色顿时一沉! 被他一遍遍质疑,心里顿时也没了半分耐心,声音更是瞬间冷了下来, “我如何医治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你若想待在这里就闭上嘴!不然我不保证有耐心对你容忍到底!” “你......” 那王太医脸色一变,但看着沈明珠那张冰冷的脸,想到昨日白老将军的态度却还是将肚子里的话咽了下去! 他就看着她怎么把白家人的好感败没的! 沈明珠扭头,目光也顿时落在了白夫人身上,声音低低的透着几分微不可查的恼意, “我既说了会竭尽全力救治兄长,自不会无的放矢,若舅母不信的话,那我也不会强行如此,倘若舅母相信的话,那便放任我来,虽不能说有十成的把握,但七八分还是有的!且我治病时不喜欢外人在场!更不喜有人在我耳边聒噪个不停!” 她虽尊敬白家众人,也理解白夫人的心,但话说在前面,她也不喜一遍遍被人质疑!若之后再见她削掉腐肉岂不要心疼的当场昏厥过去? 白夫人神色犹豫。 正想着。 却忽然见贴身丫鬟走了过来,神色匆匆似有急事一般,在白夫人耳边轻语了两句,顿时见她脸色一变。 再回头却只匆匆落下一句, “你若有什么需求便与门口的丫鬟说一声,我有些急事去去就来......” 话落。 也顾不上沈明珠便匆忙离开。 沈明珠眸子微闪,目光再落在一侧的王太医身上更凉了几分,声音讽刺,“王太医还有事儿?” “......” 他一顿, “白老将军曾言让我从旁协助,我自当留下来与你一同斟酌用药......” “不必。” 她直接回绝, “独门秘方,不可让旁人窥见。” “......” 这下。 他顿时被噎住,但也没了理由继续待在这里,怒而拂袖离开。 屋内也顿时仅剩下沈明珠和春华。 只见她将缠在白明阳身上的布条一条条扯了下来,顿时闻到阵阵腥臭味儿传来,目光所及那腐肉都溃烂起来,尤其是夏日闷热,白糊糊的黏在上面,扯下来时顿见床上的人下意识一缩身,纵然昏迷中也是止不住拧眉。 沈明珠暗叹。 接下来才是重头。 要将这些腐肉一一削掉再行缝合,想必届时他受的罪会更多,若有些麻醉药的话,想来会缓和许多...... 麻醉药! 她眸子忽的一亮。 瞬间想到了那日左风所言,心中也顿时一松, “你去找管家要些可以麻痹身子的药,另外再要些冰块放置屋内,再派遣些得力的人手过来,准备好热水和刀,刀越快越好,最好是细长狭小方便的。” “是。” 片刻后。 春华将东西一应摆在了沈明珠面前,她将那些碾碎的草药全都敷在了的白明阳的身上,待药效发作后,便将烧红的刀子探了过去,只听到阵阵‘滋滋’的声音传来,也直接将旁边看着的丫鬟吓的当场变了脸色! 竟直接拿刀削肉! 一盆盆血水不断的端出去,沈明珠额间的汗水更是一滴滴往下落,手下却没有半分迟疑的将那些腐肉一一都削了下来,而后穿针引线将那裂开的伤口缝了起来后,又将之前早早准备好的金疮药上上包扎好后,衣衫都被汗水浸湿了一片! “从现在开始盯紧了他的情况,屋内的冰从现在开始每日两盆,不要多也不许少,倘若他发热便以酒浸湿后给他擦拭身子,莫要受风着凉,晚点我会让人送药过来,强行灌下去之后便守着即可。” 她缓缓起身。 随着动作,腰肩都发出阵阵清脆的骨响声,整个人也略松了口气,让春华将东西收起来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放些水我要沐浴更衣。” 后背都一片濡湿了,黏腻腻的让她有些忍受不住,一路径直的向着自己院落而去,却没想到才刚刚走过后花园,便迎面见到一紫衣男子缓缓走来,发冠高束,眉眼间透着几分倨傲和久居高位的凌厉,细看下更与傅无咎有几分相像! 沈明珠眸子微变。 下意识想要侧身从小路离开,却被那男子的侍卫猛地叫住, “你是谁!见了三皇子还不请安?” 174:这女人怎么这么招人喜欢! 她脚步一顿。 僵硬的转过身来,看着那侍卫更是狠狠瞪了一眼,微微垂眸道, “民女沈氏见过三皇子,怕惊扰贵人遂方想离开,并无半分不尊之意。” 沈明珠伏在地上。 怎么也没料到赶得这么巧,竟在这遇上三皇子?一想到当初傅无咎受伤是被他算计,身中子母蛊也是因他而起,心中便是止不住的想骂街! 真是冤家路窄! 她死死地低着头,却能感受到男人毫不掩饰的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略有些玩味儿的声音也顿时在耳边响起, “什么时候这白将军府上的丫鬟都如此出众了?我还当是哪家千金小姐呢?” “......” 沈明珠脸色难看,跪在地上更是一语不发,但那侍卫却是极其烦人,让她气的差点忍不住一脚踹过去, “殿下问你呢!还不抬起头说话?” 回他妈! 她心中怒骂, “民女还有诸多琐事缠身,若殿下没有旁的吩咐,那民女便先行告退了......” 话落。 她顿时起身欲走,但才刚刚站直便听到他声音一沉, “我让你退了?” 傅墨远看着沈明珠的神色此时也多了几分森冷,语气间不悦,“正好我府上还缺个伶俐的丫头,你便跟着去吧。” “......” 沈明珠脸色顿时一变! 万万没料到自己竟这么倒的撞了上来,脑海中顿时闪过种种想法儿,正欲开口时却听到悦耳的声音骤然响起, “你怎么在这?祖母刚刚醒过来正想找你呢!” 白靖远匆忙而来。 她顿舒了口气,连连应声, “我这就前去。” 话落。 她顿时匆忙离开,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追着她一般,倒让三皇子眸子微闪,缓缓开口道,“之前怎么从未听说白府上还藏着这般娇滴滴的女儿家?” “......” 白靖远眸子微微一闪, “她是我白家旁系,一直养在乡下如今才接回来陪伴祖母,深得祖母她老人家喜欢,日日在跟前伺候着,这不,这才刚醒便念叨着让她过去侍奉了。” “哦?” 傅墨远敛了敛眸子,唇角带着几分笑意, “我倒还想让那丫头去我府上伺候呢,如今既是如此,那我也不好夺人所好了......” “......殿下高看她了。” 他轻舒口气。 刚刚提着的心也顿时落了下来, “不知三皇子今日忽然前来可是有何要事?倒不如去书房稍坐片刻,想来我父亲他们也快回来了。” 两人缓缓走着。 傅墨远闻言顿时将沈明珠的事暂且放下,眉头微挑缓缓道, “倒也未有其他的事,只听说白三公子如今伤势严重,遍寻良医而不得,凑巧我那里还有些草药,对此倒有些功效,便特意过来走一遭。” 他唇角含笑。 似不经意的开口, “三公子战战沙场,我得知消息也极为痛心,若能帮上些忙倒也安心了。” 白靖远眸子一闪。 想到那日白将军的话,更是心中一紧,脸上顿时端的是一副诧异的模样儿, “倒让殿下担忧了,只是如今我三弟已经寻的良医毒素已去,想来不日便会痊愈,便不用劳烦三殿下了。” “哦?” 傅墨远顿时一愣。 脚步微顿。 似乎没料到到现在这般境地白家人竟还会出言反驳,他特意等了几日后才让张家放出口风,原以为白家人会立即上门求药,却没想到一连几日都没有动静,如今却这般突的说已经解毒了? 他眸子深邃,语气微沉, “那倒是我来晚了?倒不知是哪里的名医本事如此之大,倒不如大公子为我引荐一番?” “那名医身份神秘,特地交代在伤势彻好之前不许漏出半分口风,所以......还望三殿下恕罪。” 白靖远神色无奈。 傅墨远却是脸色微青, “既如此,那我也不便继续叨扰了,只是,若白家还需要解毒之药,不妨派人走一遭,我自会让人带来。” “多谢殿下。” “......” ** 待离开后。 傅墨远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 一想到有人竟敢坏了他的计划,更是脸色难看,原本准备好的小匣子更是被他直接丢到了一侧, “去给我查清楚,那郎中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白明阳的情况究竟如何了!” “是......” ** 夜色悄然而至。 此时。 端王府书房内却是灯火通明。 傅无咎听到刚刚传来的消息更是眉头一拧,嗤笑一声, “如今他方去白府却是晚了,那些争斗白老将军向来不屑不掺杂其中,纵然去也只能无功而返罢了。” 白府的人最是吃软不吃硬。 倘若一出事他便将解药送过去摆好态度或许还能让白家人另眼相看,如今这么些时日过去才送药,藏了什么心思众人谁不清楚?白家又怎么会肯站在他那边帮他什么? 态度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左风似懂非懂的点头, “的确,离开时三皇子似颇为恼怒,想来是未曾达到心中所想,才会如此......” 顿了顿。 他又缓缓上前。 将今日刚刚收到的一个小药瓶放在了傅无咎身前, “也不知,这药瓶是从哪儿送来的,属下只见它摆放在您的书房内,看了看药丸,似乎隐约有几分熟悉...... “......” 傅无咎微顿。 待将那药丸拿起来后,更是眸子一闪,原本微冷的脸上瞬间多了几分笑意,轻捻着那瓶子里味道颇为熟悉的药,眉眼间更透着藏不住的温柔, “可还有其他的?” “这倒是没有。” 左风小心的看了一眼傅无咎,端的是一番艳羡感动的姿态, “算起来,沈姑娘也是嘴硬心软,当初离开时口口声声说与主子毫无瓜葛,如今却不知从哪儿听到的消息这般连夜让人赶在出征前将药送来,想必也是一直关注着主子的动静,若不然这明城县与京都相隔千里,又怎么会送的这般及时呢?” 傅无咎唇角含笑。 眼神中更是化不开的温柔,轻咳一声道, “她自是在意的。” “那可不?这可是千里送药,情谊极深啊!” “......” 他满脸笑容。 连日来绷着的脸在此时却是破了防,听着左风那极为‘夸张感叹’的话,心中却像是被人塞了满满的棉花糖一般,又甜又满的让他笑容都藏不住! 一想到沈明珠那别扭却依旧惦记着他的样子,就恨不得立刻见到她将她扣在自己怀中。 这女人。 怎么能这么招人喜欢! 175:这些情谊你自然不懂 左风站在一侧。 看着傅无咎那都抑制不住要咧到耳后跟的笑容,哪儿还有半分以往那清冷高高在上的模样儿?仿佛每次只要对上沈明珠,主子就变得极为不值钱起来! 初时还会绷着脸维持着自己清冷人设,如今却是在崩塌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只要沈姑娘给点甜头都恨不得直接跟人跑了一般! 简直没眼看! “她向来别扭,纵然是对我有意却也倔强的不肯多说,如今千里迢迢送药而来,也足以证明她有多口是心非!” 傅无咎轻轻抚着那药瓶,像是得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珍而又珍的放在了自己怀中,眉眼间更多了几分得意, “这些情谊,你自是不懂。” “......” 左风脸色儿一僵。 着实没料到这还有当面炫耀的呢? 前两日是谁说的‘倘若她知道说不定还会拍手称快呢’如今,却是一朝翻脸,当面秀起恩爱来了? 他垮着一张脸,木木的接口道, “是,沈姑娘身为女子自然是羞涩不肯多言,我未曾成家立业,自然也不懂她们女子的心思......” 傅无咎满意一笑, “那她如今在明城县待的如何了,暗风可曾与你汇报一二?她又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知我不日出征?” “这倒不知了。” 左风眸子微闪。 以沈姑娘的性子,应当不会从一开始就让暗风盯着主子的一举一动,纵然是他有意将消息放出去,可算算时间也应该是两日之后才到,再将东西送过来最快也要三四日时间,怎么会这么迅速呢? 除非....... 她并不在明城县,可能在附近,更有可能是在京都! 左风脑海中顿时止不住的想到了前两日曾见到的白府马车,那管家说是从乡下接回来的远亲,他一直觉得那种被盯着的感觉似曾相识,难道...... 那里面的人是沈姑娘? 他脸色一变, “沈姑娘来了京都?” “......” 傅无咎眸子顿闪,似亮了几分,又拧了拧眉, “她人生地不熟怎会忽然来京都?且当初离开时她身上伤势未愈,又怎会千里迢迢来这里?她向来不喜麻烦喧闹,纵然是游山玩水,也不会卡在伤势未愈来这。” “那..应当是属下想多了。” 左风垂眸。 傅无咎也是暗了暗眸子。 以她的性子,更不可能千里迢迢跟在他后面来京都,又怎么会真的忽然出现? 他垂眸苦笑, “倘若真能在出征前见她一面......算了。” 他摇了摇头。 手轻轻覆在胸前,感受着那个小药瓶,心里也暖了许多,她都不远千里送药来了,他又怎么能奢望太多? ** 此时。 沈明珠一路匆匆回了房间,后背的汗水更是黏腻腻的让她极为不舒服,本就忙了半日,又险被三皇子指定要带走,她心中更是暗下心思。 日后若非必要,可不能随意走动了! “姑娘,水好了。” “......” 她更衣上前。 温热的水让她绷紧的神经都放松了不少,轻轻舒了口气,由着春华往她身上轻淘着水,半眯着眼睛靠在了浴桶上打盹儿。 片刻。 忽然听到春华诧异的声音传来, “姑娘,你这身上还有胎记呢?” “......” 沈明珠微微一愣。 脑海中更是下意识想到了曾经在县衙府邸被沐浴时被蓝肖闯入,那时,他似也曾说过她身上有胎记? “拿镜子来,我看看。” 春华应声拿了两面梳妆镜走了过来,待她目光落在镜面上时,果然见她肩膀后侧靠着肩胛骨的部分,像是一朵蔓延开的花一般,匍匐着从下往上延伸着,淡淡的粉色看起来更是极为妖娆的模样儿! 她眸子微闪。 这胎记倒有几分古怪。 她怎么不记得原主记忆中有胎记?难道,这胎记是从她到这个世界后才渐渐出现的? 沈明珠拧了拧眉。 细细想来,似乎在之前原主的记忆中,也未曾有百毒不侵的时候,反倒是从她重生后,才渐渐的有些改变...... “莫要与旁人说起。” “是。” ** 半个时辰后。 沈明珠换好衣裳便向着前厅走了过去,却没成想才刚刚走到前厅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阵阵说话声, “大公子再稍作片刻,我家姑娘沐浴更衣后便会过来......这茶是姑娘来时特意带的,是姑娘取得无根之水,用来煮茶极为香甜,大公子不妨再尝尝?” “不必,既她现在在忙,那你便替我转告一声说我来过即可。” “......” 沈明珠微微探身。 却正见秋实一脸着急的上前一步,竟不顾主仆的抓住了白靖远的衣袖,向来怯懦的脸上此时也带着几分急切, “大公子不妨在坐一会儿,奴婢去给您拿些糕点......” “秋实姑娘,望你自重!” “......” 她顿时脸色漆黑! 自己带来的丫鬟竟这般不知羞耻拉拉扯扯,让沈明珠瞬间颜面尽丢,脸色极其难看的抬脚上前,旁边的春华更是眼皮直跳,心中将秋实骂了个半死,忍不住轻咳一声也顿时见屋内的两人动作一顿! 沈明珠推门而入! 原本拉拉扯扯的秋实更是瞬间脸色苍白,手如同触电一般飞快的缩了回去,垂头立在那里甚至不敢抬头看沈明珠一眼! “不知兄长何时到的?” “适才来的。” 白靖远眸子微闪。 整个人也顿时站起身来,目光从秋实身上略过,神色似乎有些难看,但却没有表露出来半分,只接着道, “刚刚三皇子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兄长必会护着你,只下次再见他时避开些,若是在避不开便让丫鬟去找我或者将祖母请出来说你近前侍候即可,他自不敢再为难你,另外......” 他扫了一眼秋实,欲言又止, “也是母亲的疏忽未曾给你派遣几个得力丫鬟,稍后我选几个中用的给你送过来。这近前伺候的人还是要本分些,日后才不会生出什么岔子来。待过些时日你三哥伤好些,我便让母亲带你多参加些京都小姐的宴会,身边的人还是要伶俐信得过的。” 176:自寻死路! “......多些兄长,我知道了。” 沈明珠缓缓应声。 片刻。 待白靖远从房内走出去后,沈明珠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目光凌厉的落在秋实身上,声音更是冰冷无比, “我似乎警告过你安分守己,莫要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如今你倒是将我的话全都抛之脑后了?” “小姐!” 秋实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看着沈明珠那张沉下来的脸,更是慌忙开口, “奴婢...奴婢只是觉得您对白公子颇为尊敬,所以才这般殷勤了些,并未有其他心思,还望小姐明察!” “是吗?” 她一挑眉, “那为何兄长来了你却连通报一声都未曾呢?” “我...我......” “你是怕旁人打扰了你的算计,阻了你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所以才连这种下作的手段都使的出来!” 话落。 沈明珠更是将桌面上早沏好的茶水扫落在地,泛着热气直直的溅了秋实一身,也让她的脸色顿时变的惨白一片! 她...她怎么会知道! 秋实眼神中写满了慌乱,旁边的春华却是顿时反应了过来,看着那洒了满地的茶水,看着秋实的眼神儿更是恼怒, “你糊涂啊!那是白公子,是你能高攀的起的吗?你连自己的身份都忘记了吗!” “她若记着,也不会做出这般下等的事了!” 沈明珠神色讽刺! 从刚刚漾出的茶水便闻到了几分不对,尤其是听白靖远那一番话后,更是心思剔透的反应了过来,也正是因为这般才会这般恼怒! 兄长这是给她留了颜面了! 若不然,她此时焉能站在这里? “我...我知道错了!姑娘!姑娘,我只是想着能有机会伺候白公子,我对他一见倾心,逼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啊!” 秋实跪着上前,抓着沈明珠的衣摆更是不断哀求着, “白公子对姑娘最是看中,倘若,倘若姑娘开口将我送给白公子的话,想必他必定不会拒绝的......” “秋实,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 沈明珠差点被她这话气的笑出声儿来。 到现在竟死不悔改还想着让她站出来把她送出去?她倒真将她这个主子完完全全当成了一个踏板石呢! 她眸子沉沉满是阴霾,看着秋实的眼神中更不带半分情绪, “我是不是对你太过纵容了,连这种厚颜无耻的话都说得出来?!” “我......” 话未落地。 秋实便被沈明珠一脚踹了出去,整个人滚了好几圈儿后蜷缩成一个虾状,脸上更瞬间没了半分血色,看着她的眼神也顿时惊恐无比! 似乎。 此时她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女子向来下手狠辣! 当初连沈家一家人都算计的死死地,如今她一时蒙蔽双眼,仗着上次她高抬贵手而得寸进尺,如今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般与在刀尖上跳舞并没有半分差别! “姑娘,我知错了......” “春华,把她丢到外院儿去做杂活儿,待从白府回去之后,我再安顿好她的去路。” 她眸子深邃。 秋实闻言却松了口气,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 沈明珠神色讽刺。 而一旁的春华却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如今在白府她不好直接将自己带来的奴婢打骂离开,以恐被人抓住把柄,但出了白府之后,那秋实的下场却可想而知...... 再看秋实的眼神儿更是复杂。 ** 夜色悄然而至。 此时。 京都的另一处别院内,妇人脸色微沉,听着刚刚的消息更是拧紧了眉头,声音中满是诧异, “她怎会医术?还让白家极其信任,连三皇子主动上门抛出的橄榄枝都视而不见?” “是。” 伏在地上的男人顿时应声, “且......傍晚时分,白三公子便醒了过来,白家对她的态度更是极其重视,还曾有言过些时日要带她去参加京都小姐的宴会,届时...恐怕所有人都会清楚白家多了一位小姐,若再与主君见面的话,恐怕......” “......” 妇人脸色铁青! 万万没料到那个养在乡下被她一度视作玩物一般的女子,如今竟一步步脱离她的掌控!倘若有了白家为后盾再出现在主君面前,那岂不是彻底失控? “绝对不能让白明阳好起来!” 她眸子幽深,闪烁着几分狠辣,像是一条毒蛇缓缓吐出了信子, “若她识相在乡下老老实实的待着便罢了,如今既不怕死的凑到我面前,那便是自寻死路了!” “......” 屋内。 气氛森冷如冰。 ** 翌日。 一大早,白夫人便让人送过来不少东西。 连日来脸上憔悴和担忧此时也消散了大半,招呼着下人走了一趟又一趟,华贵时兴的衣裳料子一送便十套,头面也不尽相似,看着沈明珠的眼神儿更是说不出的感激, “昨晚你三哥醒过来了,还喝了两口粥说了几句话。他回来这么久,除了最初几日能与我说说话,之后便一直昏迷。如今若不是你,他怎会好转的这么快?舅母不善言辞也说不出诸多感激的话,这些东西你用的上就用,用不上便摆着或拿去打赏下人。” 沈明珠眸子一闪。 原来是白明阳醒了过来! 怪不得,会一早送了这么多东西过来。 眼前。 白夫人眉眼温柔, “你三哥还说今日想见见你,待你吃过早膳,若无事便过去趟吧,刚好你外祖母稍后也会过去。” “好,谢谢舅母。” 沈明珠乖巧应声。 片刻。 将那些东西一一嘱咐春华收了起来。 吃早膳时,春华有些欲言又止,想了几番还是跪在沈明珠的身前, “姑娘,秋实与我是同乡,她的性子我再清楚不过了,如今鬼迷心窍想勾引白公子,虽未成却也该罚,但我想求姑娘留她一条命,念在...念在在乡下那几个月她也算尽忠职守......”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沈明珠眸子微冷。 筷子都未停半分,神色淡漠的扫了一眼春华, “起来,我可当你什么都未说过。” “姑娘......” “春华!” 她声音一冷。 顿时让春华身子微微一颤,眼见着沈明珠动怒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喏喏的向后退了一步,安静立于身侧, “今日你不必跟我同去了。” “......” 春华脸色一白。 身子微晃了片刻,垂眸不语。 177:送行 “姑娘,刚刚得到消息,沈丞相下了早朝后马车会从东街路过,平日这个时辰都会去那边茶楼闲坐片刻。” “......” 沈明珠身子一顿,正踏出院子的脚步也顿时一僵。 没料到这么快就有了消息。 微微垂眸轻道, “大概会停多久?” “半刻钟左右,算算时间还有半个时辰下朝。” 暗风垂眸低声。 她松了口气, “给白明阳上好伤药再去也来得及。” “......” 暗风一顿。 似想到了什么一般有些欲言又止,小心的看了沈明珠一眼,思量再三后还是忍不住的开口直言道, “出征的大军也是在半个时辰后出发,倘若去东街的话,便赶不及时间去城西城墙了......姑娘,不去送行吗?” “......” 沈明珠顿时一愣。 下一秒便反应了过来! 今天是出征之日! 按时间算,傅无咎此时应当正在皇宫内践行,也不知他拿到那药之后会是什么神色,是否能猜出她如今也在京都, “他知道我的行程吗? “属下并未泄露半分!” “......” 那便是不知了。 她眸子微暗。 想到此时一行路上更不知有多少艰难,下次再见更不知是何日何时,一瞬间,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 有些酸涩。 “倘若知姑娘去送行,他必然会欣喜若狂,如今一别日后还不知是什么情景,姑娘难道真的不去吗?” 暗风继续鼓动着。 就恨不得在脸上刻几个大字,让她不论如何也要去城墙上相送一下。他清楚傅无咎的心思,这段时间下来也明白沈明珠的心思,着实不想让两人这般下去! 毕竟。 他还想日后再高一步,如左风那般统管呢! 他的前程可都攥在沈明珠手里了,两人若真彻底完了,那他还指望个屁啊。 “姑娘可要想清楚,沈丞相日后未必没有机会再见,但傅公子这一走,下次却不知道是何时了。” “......” 沈明珠沉默了许久。 脑海中更止不住的闪过两人之间相处种种,垂眸片刻,终究还是在身世和傅无咎之间选择了后者, “给我准备个马车。” “是!” 他顿时应声。 生怕沈明珠下一秒反悔一般,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视线内。 沈明珠微微垂眸。 ** 此时。 皇宫内。 傅无咎一身戎装。 与平日不同的多了几分杀戮之气,神色虽冷,却不似以往那般清冷,反倒如同一把刚刚出鞘的利刃一般,泛着寒光,让人下意识的想要避其锋芒。 “戎族猖狂,既已出征,那便封你为平远将军,望你这一去能将戎族一扫而平,日后再不敢来犯!” 面前。 皇帝一身黄袍,看着傅无咎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怜惜,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声音中似夹杂着诸多无奈一般, “你既上了战场,代表的便是我郢朝的颜面,不再是一国王爷,任何事都要三思后行,纵然是战死沙场,也绝不能后退半分!明白吗?!” “是!” 傅无咎声音冷漠。 让人听不出其中的半分波动,将那践行酒猛地掷在地上,回眸间的气势更是让人众人都下意识后退一步! 三皇子眸子闪烁。 看着眼前的情景心更是彻底沉了下去! 原本以为胜券在握,费尽心思的想让沈栖梧芳心暗许,以此得到沈丞相的助力,但却若被傅无咎突然杀出来,毫无征兆的被直接赐婚!那他之前的盘算便全都落空了!且白将军那接连失利,更让他陷入困境! 先机都被傅无咎占尽了! 只是。 他却想不通,傅无咎占尽了先机,若留下自会顺利成亲得到丞相这一大助力,但他却自动请缨去去战场? 傅墨远着实想不通! 为何他会放弃京都的大好局势,反倒自请战场,这无异于给了他一个可乘之机,明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他,为何还要去? 沉吟片刻,他脸上挂了几分浅淡的笑意上前, “此去一番预祝得胜归来!届时再与沈丞相千金成亲,可算得上是双喜临门了!只是边关路途遥远,可要多加小心啊!” “......多谢兄长关怀。” 傅无咎波澜不惊的应声,而沈丞相则在听到这句话时眉头止不住的皱了皱,下意识看了一眼台上高坐的男人,此时脸上带着笑意,让人更捉摸不透他此时的心思! 气氛莫名一沉。 傅无咎转身。 众人的目光也随之忘了过去,眼见着他一步步从大厅内退下去后,一身戎装犹如一把已经出鞘的利刃,浑身的气势更是渐渐沉了下去。让众人止不住的多了几分忌惮之心,似乎这个向来低调内敛的五皇子忽然间便有些不同了...... 谁也未曾料到。 待他再回来后,京都的局势也都变了几分。 ** 沈明珠一路走到白明阳的院子,才到门口便听到屋内阵阵笑声传来,其中似乎夹杂着少年爽朗的声音, “我知是明珠妹妹为了救我费心费力,母亲你且稍停一停吧,这一早上都和我说了七八遍了,难道我还会恩将仇报不成?” 他语气无奈。 被念叨一早上,耳提面命的重复着说让他务必要好好谢沈明珠,更是脸都皱成了一团儿,止不住的抱怨着, “祖母,你看看我母亲,在她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都快念叨的我耳朵长茧子了,祖母你快说说她......” “你母亲说的没错,你向来玩世不恭,但明珠却是刚刚接回来,才回来就救了你的命对你有大恩,你当然要收敛些,待你伤好了之后再带她多出去玩玩儿,这样才对,知道吗?不许欺负她,应当有个做兄长的模样......” 白老夫人也是一脸认真。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更是将白明阳说的一个头两个大,万万没料到自己祖母都不站在自己这边儿了,顿时哭丧着一张脸连连应声, “我知道了,我知道。” “......” 沈明珠忍俊不禁。 缓缓向屋内走去,才进门顿时见到靠在床榻上那哭丧着一张脸的男子,脸色还有些苍白,略有些张扬的脸上此时写满了郁闷,看到沈明珠进来后却顿时眼睛一亮,瞬间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道, “妹妹,来来来,快救救我,我快被母亲祖母念叨坏了,她们总担心‘恩将仇报’,你快过来管管她们!” 178:故意躲着您呢! “......” 她差点笑出声儿。 连连上前两步,语气更是调侃, “舅母和外祖母只是担心你,你倒不知这些天她们有多难熬呢,现下你好不容易醒了,还不许她们念两句不成?” “你这丫头!” 白明阳顿时垮了一张脸。 似也没料到沈明珠竟会这般姿态自然的接口调侃他,原本心中存的些许距离感更是在她这一句话落下后烟消云散,状似恼怒道, “你若这般调侃我,待我好了那我可不带你出去玩了!” “啊?” 她顿时拧了拧眉,似下了什么决定一般,一边点头一边道, “这样的话,那我只能‘仔细’着给兄长治伤了,争取让兄长再养伤几个月,好的彻彻底底再下床吧......” “别别别......” 白明阳连连讨饶。 白夫人和白老夫人更是忍俊不禁,见两人这般‘相处甚好’,也顿松了口气,忍不住接了一句, “确实应当让他养好伤再下榻。” “这些时日,还是待在家中吧。” “......” “母亲!祖母......” 白明阳欲哭无泪。 沈明珠更是笑意吟吟。 片刻后。 又将那伤口重新包扎了一下,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那个药丸拿了出来, “将这药吃了,一会儿我让小厨房再给你送些温补去毒的汤药来,若再吐血也属正常现场,将体内毒血都清除干净便好了。” “好。” “......” 之后。 她便从房内走了出去,与春华将那些煎药的种种事项安排妥当后,便行色匆匆的从院内走了出去。 全然不知,她前脚刚刚离开,后脚早已等在门口的秋实便匆忙的走了进来...... ** 街道上。 此时百姓还在议论纷纷, “听说端王身上还有旧疾,如今这般出征还不知情况如何,若是如白三公子那般被暗算,岂不更是雪上加霜?” “戎族步步紧逼,朝中又无人上战场,白老将军解甲归田,白将军因旧疾在身无法征战,如今这情况还能如何?难道看着戎族嚣张的践踏吗?” “......” 沈明珠脸色难看。 马车外的暗风更是加快了动作,向着城墙处疾驰而去,待到达时,正看到城墙口最后一批士兵踏出门去。 “姑娘,若不然你上马,我们驾马赶过去应当还来得及说几句话......” 暗风神色焦急。 完全没料到傅无咎这行人比预计的时辰更早了几分! 眼见着那行人渐渐走远,若再不骑马追去的话,那来这一遭岂不是白来了?暗风顿时急了,慌忙的转身想用轻功带沈明珠赶过去,却未曾料到转身却见她缓缓登上了城墙口,神色间更没有半分焦急之态, “姑娘!” “我本就没打算正面见他说些什么。” 她语气淡淡。 似毫无波澜一般。 暗风顿时喉咙一滞,看着沈明珠那波澜不惊的脸,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一般,再没有多说半句。 心中却是庆幸。 幸好他犹豫了下,未曾与左风说今日会来相送的话,若不然,恐怕不止得不到主子的‘另眼相看’,反倒要被‘秋后问罪’了。 沈明珠神色淡淡。 一袭青衣站在城墙上,遥遥相望着那渐行渐远的军队,隐约间似乎还能看到那为首骑在马上一身戎装的男子。 此去一行,再见不知何时。 她眸子清浅,让人看不出其中半分情绪,暗风只隐约能感到从她身上弥漫开来淡淡的落寞,若说伤心似也不是,只是有些说不清的孤寂。 沈姑娘对主子的心思他自认也清楚一二,如今见她这般波澜不惊却莫名有些怀疑自己了,难道当着对他没有其他心思? 此时。 隔着人群的傅无咎似也感应到了什么一般,下意识的回眸却正见到城墙上遥遥相望的那一抹青色身影,眸子顿时一紧,心跳似乎也快了几拍。 是她吗? 她怎会在京都? 抓住缰绳的手更是渐渐收紧,也让那马儿顿时停了下来,身侧的左风满脸诧异,顺着傅无咎的目光看了回去,当见到那一抹身影时也顿时眼皮一跳, “沈姑娘?” “......” 傅无咎一笑, “你也觉得是她?” “......” 他微微一顿,又听到傅无咎语气中夹杂着几分落寞的开口,“她如今应当在明城县,怎会站在城墙上送我出行?” “......” 左风咽了咽口水。 半晌后,才声音艰涩的接口, “其实,那日您让我将药草告知白家人时,我刚巧撞上白管家带着马车回去,当时只觉得马车内的人看着我的目光略有些熟悉,遂便问了一句,白管家声称是从乡下接来的旁系远亲,如今想想,倒可能是沈姑娘......” 他小心翼翼扫了一眼傅无咎僵硬的脸,又默默道, “且算起来,那药之所以送来的那么及时,想来,也是因沈姑娘在京都的缘故,所以...所以才会赶在出征前一日送过来......” “......” 傅无咎脸黑了。 再看那城墙上小小的身影时,神色间更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恼怒和欣喜,恼的是她来京都却不肯漏出半分消息,惊喜的是她在知道他出征的第一时间便送了药来...... “这女人......” 他神色复杂。 左风更是默默后退, “主子,沈姑娘是故意躲着您呢。” “......闭嘴!” 他脸色一沉,翻身下马, “你先行带人启程出发,我随后就来。” “主子!” 左风顿时上前,直接挡住了傅无咎的动作,声音更是急切, “如今才刚出城内,圣上的人应当还在观望着,如今您若翻身回去必然会落人口舌,更何况,三皇子一直虎视眈眈,您......” 他脚步一顿。 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眸子顿时沉了下来。 他倒不怕被抓住把柄,只是老三的人还在盯着,倘若让他发现沈明珠在京都的话,必然会给她引来不少麻烦! 想到这些。 傅无咎顿时止了动作。 再看那城墙上一抹青影,却发现人已翩然离去,顿时眸子微暗,声音微沉, “启程吧。” “是。” 179:我要亲手杀了她! 此时。 沈明珠眸子闪烁。 看着最后一队踏出城门的人,忍不住拧紧了眉头,也让旁边的暗风愣了一下,满眼诧异的看着她, “姑娘?” “......你觉不觉得,最后一队左边第三个人,有些熟悉?” “什么?” 暗风一怔。 下意识抬眸望去,见那人一身戎装,但看着却似比其他人都矮了一截一般,走路也颇慢,一直低着头似有些闪躲的模样儿,隐约间可见到他漏出的手和肤色比其他人要白一些,但若说熟悉...... “不过是比一般士兵要白些,许是因征兵而来前一直未曾外出的缘故,算不得什么稀奇的事儿。” 沈明珠拧眉, “你去查查傅倾城如今的情况,我怀疑她混在那些士兵中与他们一同出征了!” “什么?” 暗风顿时瞪大了眼! 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个身影,细细想来倒真和公主有几分相像!整个人顿时似泼了一身凉水一般,从头到脚都是冰冷! 那可是战场啊! “我这就去!” 话落。 便匆忙的向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沈明珠沉默片刻,自顾自驱车去了茶馆,但却发现沈丞相只稍作片刻便离开了,眸子也更暗了几分。 转了一圈儿。 她又买了些京都特产的一些精致糕点等等,坐在马车上缓缓向将军府而去,只路上不时能听到外面议论声响起, “听说那张侯爷这几日都晕过去几次了,那张小郡王的病,还束手无策呢!” “你说他这究竟是什么病啊?难不成是被那女子下毒下的,活不了许久了?” “嘘,我有个远亲在张侯爷家做事,前儿我和他喝酒听他酒后提起过,这张小郡王啊,是隐疾......” “哦~” “......” 沈明珠眉头一挑,唇间更多了几分笑意。 那日他仗着狗胆欺到她头上来,她又怎么会不给他一个铭记终身的教训? 她心情颇好。 张侯府,如今却是鸡飞狗跳。 “滚!都给滚!” “......” 伴随着一声怒吼。 太医被推搡了出来,随后被丢出来的便是他那个药箱,被狠狠的砸在地上,也顿时气的太医吹胡子瞪眼的却不敢多说一句! “一群废物!半点用都没有!” “全都滚,滚啊!” “......” 屋内。 张珏气急败坏。 与那日不同的是,整个人似乎虚胖了许多,眼下更多了几分乌青,原本还算俊逸的脸上此时满是怒火,只穿着中衣站在那里,随手扯着一个小厮怒道, “那女人抓到了没有!” “...未...未曾!” “废物,全都废物!” “......” 众人顿时瑟缩着离开。 而刚刚闻讯而来的张侯爷更是满脸担忧,鬓边的白发似乎这几日间都涨了不少,安抚了太医两句便让人送了出去,再看张珏的神色更是无奈, “太医说如今你不能动气,不然这情况会更不好......我已经求了圣上,说让白云宫的人来帮你诊断一番,那云倾尘一手医术更是出神入化,一定会将你的隐疾彻底治好的!” “真的?” 张珏神色怀疑, “他怎会忽来京?这些日子看了多少太医使了多少法子却半点用处都没有,他真的能将我治好?” “白云宫的人向来深藏不露,既圣上开口那必然是有些依仗!即便是治不好,那为父也会为你遍寻名医!纵然是求到药谷去,也必然会把你的伤治好!” 张侯爷这般说着。 张珏的脸色也顿时好转了许多, “那女人呢!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找到那个人!我一定要将她挫骨扬灰,如此才能一解我心头之恨!” 他眼神中满是恨意。 若不是因为她又怎会造此屈辱!如今整个圈子都传遍了他身患隐疾,他甚至连出门都不敢,不敢面对那些人背后的嘲笑和讽刺! 若不是那个女人,他怎会如此狼狈! “我已让人满城查找了,你放心,不日便会有消息传来,为父必将她抓来让你一雪前耻!” “我要亲手杀了她!” 张珏满脸阴霾。 对沈明珠更是恨之入骨。 ** 沈明珠一路回了将军府。 才刚进院子,便见到春华满脸惊慌的跑了过来,看着她的眼神儿更是的慌乱无比,语气微颤道, “姑娘,白三公子又吐血了!” “如昨日一般也属正常现象。” 她波澜不惊。 然而下一秒,却听的春华慌忙摇头,似要哭出来一般道, “不...不是!白三公子吐了很多血,此时已经又昏迷了过去,白夫人传了太医前来,说...说白公子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她脸色顿时一变。 怎会如此? 早上时还与她谈笑,怎会忽然间严重至此? 沈明珠转身便走,待走到白明阳的院子时果然见外面乌泱泱的围了一大群人,扫过来的眼神儿似都怪异了许多, “之前虽未彻底好转,却也没有这般严重过!” “老夫人和夫人都那般相信她,她怎能做出这种事!” “......” 沈明珠脸色铁青。 径直的走向屋内,才进去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传来,也让她眉头顿时拧紧,当见到那床榻上面色微青昏厥过去的人时,更是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而此时。 站在床榻边的王太医也看到了她, “老夫早就说沈姑娘的药并不见得让三公子好起来,江湖郎中的话更不能全信!不过是让人耗尽所有回光返照罢了!” 他气急败坏,指着沈明珠更是怒骂出口, “你便仗着白家人的态度这般不计后果!以毒攻毒的法子如何能取?只会让三公子的身子被掏空,再无力回天!如今这般情况你便满意了!” “......” 以毒攻毒? 沈明珠眸子一深。 她并未在那些药里放什么毒,全是些温补的药材,又怎会以毒攻毒? 此时。 旁边的白夫人也是一脸复杂,看着沈明珠更不知应说些什么,只一直拿帕子擦泪,早上有多欣喜如今便有多绝望! “我没有在药里下毒,更未曾用什么以毒攻毒的法子!那些药材全是温补去毒的,并未掺杂半分有毒性或引发毒素的东西!” 沈明珠声音艰涩, “我先看看兄长的情况再做定夺!” “让开!” 180:蠢不自知的东西! 王太医恼怒无比, “到现在你还想用你那些江湖术士的法子,让白三公子尽早上路不成!白家人对你如此另眼相待你就这般回报他们的吗?!” “......” “让她再试试吧。” 许久。 白老夫人才叹了口气。 但话音一落,白夫人便变了脸色。 白明阳已经昏死过去,刚刚太医的话更是在耳边回响,此时心中对沈明珠更是起了几分质疑,也是为人母的本能, “我并非对明珠有什么意见,也知当初既说肯相救是尽力而为,可如今他既然承受不住,便不妨换个法子,还是让王太医治吧?如他所言,纵然是一时半会儿管用,倘若事后如这般严重,那又何必折腾他呢?” “唉。” 白老夫人止不住的叹气。 看着沈明珠的神色更是复杂, “丫头,我们都知你的心思,也知你想让你兄长尽快好起来,可能是他对你的法子有些过激的反应吧,若不然,还是让王太医继续诊断?” “外祖母,你相信我,我若没有把握必然不会轻易动手,兄长早上的状态你应当也清楚的,整个人都好转了不少,而且......” 她眸子微沉, “我今日开的都是温补去毒的药,并不似王太医口中那般以毒攻毒的法子,那药可还有剩下的?” 她这话一落。 白老夫人顿时脸色一变! 白夫人更是一怔! 她未曾用什么以毒攻毒的法子?那便是有人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如此才会弄到现在这般地步! “那药呢?” “还剩下些......” 丫鬟闻言顿时慌忙的将那剩下的药碗端了过来递到沈明珠面前,她轻轻闻了片刻,又沾了一点落入口中,心中顿时了然! 零零散。 无色无味,药性极烈,含有毒性,产自从江浙一带,如今在京都怎么会出现这种药?虽不是剧毒但药性太烈,白明阳本就因中毒而身体极虚弱,如今再以这药来激发催动,自然血气上涌毒性迸发! 她脸色难看, “去煎些槐花蕊和冬至,研磨成粉给我端来。” “......” 那小丫鬟犹豫了一下,但见到白老夫人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后,才脚步匆匆的转身离开。 眼前。 王太医却是语气讽刺, “槐花蕊和冬至只能温补,并不能去毒,如今你倒拿这些来还有什么用!” “关你屁事!” 沈明珠怼的毫不客气,看着哪哪儿都有的王太医更是写满了不耐,冷飕飕的看了他一眼, “你治了那么久连刮骨去毒的蠢法子都用的出来,我还能指望你看的懂我的药方吗?蠢不自知的东西!让若真有能力便早就让兄长站起来了,如今倒止规危言耸听叽叽歪歪,我真怀疑你是怎么进的太医院!” 她一番话顿时刺的王太医脸色涨红的张不开嘴。 指着沈明珠的手更是不断的打着哆嗦,一副气的不轻的模样儿,矛头一转看向白夫人,却只见她们全当没听见,瞬间胸口上下起伏着! “好!我便看看你怎么治好!你若真能将他治好,那我自请离开太医院,日后再不行医救人!” 她扫了一眼,却未在开口。 不过片刻。 那丫鬟便端着研磨好的药走了过来,也在这空子,白老夫人走出了屋子在外面不知说了些什么。 屋外也是一片静默。 沈明珠将那药接了过来,扫了一眼屋内众人缓缓开口道, “劳烦诸位先退片刻。” “......” “你......” 白夫人神色犹豫,正想开口却被白老夫人轻轻扯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顿时将喉咙里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王太医更是拧紧了眉头, “有什么是我们不能看的,倘若再发生什么差错,我在屋内也能迅速施救......” “暗风!” 一道身影顿时出现,二话不说直接将王太医‘请’了出去。 屋内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沈明珠上前一步,看着白明阳如今惨白的一张脸,与早上的状态却是天差地别,微微沉默片刻后,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在自己手臂上轻轻划了一刀,顿时闻到屋内阵阵草木清香蔓延开来。 鲜血一滴滴落入碗中。 直至覆盖了一小碗底,她才哭丧着将扯了一块布条,将伤口小心翼翼的包扎了起来。顺便扼住了白明阳的下巴将混了鲜血的药一点点喂了下去。 心中止不住的暗骂。 若再来几次,恐怕她人都没救完自己便先失血过多而死了!也幸亏她血液有如此功效,若不然这次恐怕她便要和白家人离心了! 究竟是谁要害她? 难道...... 是背后的人已经知道她的行踪,不想让她和白家搭上关系,所以才动心思到这上面来? 沈明珠心中闪过诸多想法儿,待片刻后屋内的血腥气渐渐消散,她将那沾着血迹和药粉的碗收了起来,看着床榻间脸色骤然好转不少的男子,心中也缓缓松了口气,转身将紧闭的房门缓缓打开。 “好了。” “......” 白夫人抬脚便进。 王太医满脸怀疑。 只有白老夫人敏感的发现她脸色似乎瞬间苍白了不少,眸子微暗淡了几分,看着沈明珠的神色更是复杂, “好孩子,不论你兄长如何,都不会怪到你身上来的。” 她释然一笑。 屋内。 也顿时传来白夫人惊喜声儿, “明阳,你醒了?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伴随着一口黑血吐出,白明阳的脸色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看了起来,靠在床榻间似乎连眉间的青色都淡了许多! 王太医脸色难看。 忍不住的上前一步搭住了他的脉搏,却只号出了他身子虚弱,至于什么毒素更是一瞬间烟消云散?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王太医,怎么了?难道他的身子还是......” “他体内的毒...竟...竟然全都清除干净了?!” “......” 这话一落。 顿时满屋静默。 181:喜得贵徒 三公子的毒素缠绵这将近月余,整个太医院的人都近乎束手无策,如今却一夕之间,不过用了两次药便让他起死回生? 众人满脸震惊。 白夫人更是身子微僵,下意识转头这才注意到沈明珠略显苍白的脸,一时间脸色更是复杂了起来! “我......” “舅母担心兄长,我明白。” 她淡淡一句话,顿时让白夫人神色更加复杂了几分,再看沈明珠的眼神中也更多了几分怜爱,“是舅母错怪你了,舅母向你道歉。” “一家人不必如此。” 沈明珠微微一笑。 眸子微闪,转而落在王太医的身上, “王太医如今可号清楚了?我兄长体内是否还有毒素?如今情况如何?我这江湖术士的法子可还管用?” “......” 王太医顿时脸色涨红一片! 迎着众人看过来的目光,半刻钟前的话此时却全化作一个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让他顿时无地自容! 怎么也没料到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原因为沈明珠会因此被白家人厌恶,却没料到不过片刻的功夫她就已经彻底解了白明阳的毒?刚刚号脉脉象更是清楚无比,体内的毒素更是清楚干净,除了身子虚弱之外再没有半分其他的症状! 他眼神儿极其复杂,沉默许久才喏喏开口。 “我...我自会依言自请去太医院的名头......” 话未说完。 便见沈明珠嗤笑一声,倒未曾如他想象那般步步紧逼,反倒是轻笑一声将目光从他身上转移开来,神色淡漠的更似全然没有将任何事放在眼中! 原本。 他还觉得她惺惺作态,好大喜功才会那般对白明阳相救,如今却发现是自己想的太多,与她而言更从未放在心上!除了忍不住的讽刺之外,却没有半分要让他难堪的意思,对沈明珠的态度也顿时转变了几分! 眸子一闪,心中也顿时升起了几分其他想法儿,神色郑重的看着沈明珠,似下了什么决心一般道, “是我学艺不精不知天外有人!日后必定更加勤勉融会贯通,希望沈姑娘能收我为徒,我必竭尽全力,不愧于师傅的教导!” “......” 沈明珠脸一僵, “你说什么?” “请师傅收我为徒!我对您的医术心悦诚服,纵然是日后当个小药童也心甘情愿!” “......” 她顿时梗住! 万万没料到竟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拜她为师? 他怎么说的出口?之前不是还对她处处讽刺恨不得打脸的吗,怎么如今倒是三言两语直接改了态度? 沈明珠自是不知自己不想惹来麻烦不想出风头所以才未步步紧逼的姿态落在王太医眼中会让她的形象忽然变得那般高大,若早知道,她怕是二话不说直接骂人的心都有了! 她只怕传的沸沸扬扬,若引起张珏的注意那她岂不是左右为难? 沈明珠的脸此时也黑了, “我不收徒!更没有收什么小药童的心思,你还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这次不过是我凑巧而已。” “这怎么能是凑巧呢?整个太医院都为此束手无策,但您却轻而易举,我知道我之前口不择言自视甚高,如今既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必然不会再如过去那般固步自封!定然要多与您学习!” “......” 沈明珠无语凝噎。 眼前。 王太医却是满脸钦佩。 若说刚刚还有几分别扭的话,此时却是瞬间烟消云散了,看着沈明珠连连推辞的模样更觉得自己之前是狗眼看人低,明明这般自谦的女子,他怎会起了争斗之心处处讽刺落井下石呢?果然是他固步自封了! 此时。 周围众人看着王太医的模样儿也是颇为无语,但看沈明珠的眼神儿却透着几分与有荣焉的姿态! 显然。 沈明珠这一遭也彻底建立起了自己的威信!毕竟,眼前那追着赶着要拜师的人是太医院的王太医! 太医院院手啊! 宁可自降身份也要留在沈明珠身边当一个小药童,倘若传出去,那他们将军府不也被人更加尊敬,连他们也倍感荣焉! 毕竟。 这沈姑娘可是他们白府的人! 白夫人她们此时也看傻了眼,怎么也没料到事情急转直下会发展到这般,倒是刚刚醒过来的白明阳忍不住调侃, “如此,那我们白府也算是跟着沾光了!” “......” 沈明珠垮着一张脸,闻言更是忍不住瞪了他一下,像是没听到王太医的话儿一般,脸色一沉,撂下一句便匆忙的转身, “反正我绝不同意!” 话落。 像是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着她一般转眼间消失了踪影! 白明阳忍不住哈哈大笑,白老夫人一脸无奈,上前将王太医扶了起来,递了个台阶道, “王太医为医术到这般地步让我们深感钦佩,如今或许只是明珠一时运气,万万担不起王太医这般赞赏......” “不不不!并不是我赞赏,而是沈姑娘确实有这个能力我才会这般心悦诚服!待我回去禀明圣上,纵然是在沈姑娘身边当一个小小药童我也心甘情愿!” 话落。 他转身就走。 顿时白家众人看的目瞪口呆,万万没料到他竟会真的这般不顾自己体面依言而行,一个个全都看傻了眼,待他走出去后才怔怔的反应了过来。 这是真想在沈姑娘身边作事? 日后。 他们是不是要见沈姑娘身后跟着一个年过半百一脸殷勤鞍前马后的......老药童? 想想众人便止不住的打了个冷颤。 那画面太美他们不敢看! ** 此时。 沈明珠落荒而逃回了院子。 进门后的脸色便沉了下来,目光落在春华身上,还未开口便先见她整个人跪倒在地,看着沈明珠的神色更是慌乱,语气微颤, “姑娘,是我办事不力才让人有了可乘之机,险些害死您到那般众人所指的地步,春华甘愿领罚。” 她眸子微冷, “你可知是谁动的手脚?” “......” 春华脸色一白。 下意识抬眸却正对上沈明珠那张森冷的脸,顿时脸色一变,神色闪烁着许久,最终艰难的开口, “秋实...曾叫我出去片刻。” 182: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好,好!” 沈明珠脸色骤然沉了下去, “我说过让你盯紧了药,如今倒是把我的话全当做耳旁风?你既那么顾念你们的同乡之情,倒不如和她一同上路?” “姑娘!” 春华骤然抬头。 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一片,万万没料到沈明珠竟这般开口,慌忙上前道, “我并未想为她开脱,只是细细想来煎药时是我从头盯到尾,送药也是我亲自送的,这过程中只与秋实说了两句话稍离开了片刻,只不知是否是她动手才会这般犹豫!” “哦?” 她直勾勾的盯着她。 片刻后。 才从她身上移开了视线,声音淡淡, “你去将她带过来,不要惊动她任何,更不要漏出半分口风,只说我还未曾回来你想与她说些话。” “......是。” 春华神色有些许诧异。 似不清楚沈明珠为何要让她去,但却未曾多说半分其他,转而退了下去。 她前脚刚走,后脚暗风便出现在屋内。 “盯紧了她,看看她究竟有无说话,莫要打草惊蛇,悄悄跟在后面看看是否还有其他人盯着这边!” “......” 沈明珠眸子微沉。 她不能不小心! 如今在京都,暗中还不知那幕后之人有没有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如今不管是秋实受了蛊惑还是春华言语有隐瞒,她都要自己查清楚! 如今既能在白明阳的药中下毒,那日后未必不会在她吃食中动手脚! 她虽百毒不侵,但无论是这一点被那幕后之人察觉还是其他,对她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至于让暗风跟上,一是为了看看那幕后之人的眼线有没有进白府内,二来便是为了防止那些人直接灭口! 盏茶后。 春华便带着秋实走了过来,原本还有些犹疑的神色在打开门见到沈明珠那张脸沉下来的脸时,却是彻底慌了。 下意识的想要转身就走,但房门却被站在一侧的春华直接掩住,整个人顿时被关在屋内,脸色也彻底白了, “春华,你...你这是干什么呀?” “谁在背后唆使你对白明阳下毒,毒是怎么送到你手上来的,那人是如何与你之间联系的!” 沈明珠声音冰冷, “我原想留你一命,倒没料到如今你自己送上门来找死?怎么?是一月五十两银子满足不了你麽?这么百般算计背主求荣!” “我...我没有......” 秋实此时脸色刷白! 听着沈明珠一字一句的话,更是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我没有背主求荣,也没有算计什么......是...是春华!一定是她做了什么怕被您算账才会这般将所有事推到我头上来!一定是她!” “秋实?” 春华满脸不可置信! 更没有料到她竟会这般栽赃自己来撇清她,瞬间整个人跪在地上,言辞决绝,“若春华有半分对姑娘不忠之心,便让我沦落花巷,夜夜被人践踏,生生世世都不得好死!” “......” 秋实脸色难看。 沈明珠则是眸子稍缓,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捻着一颗黑色药丸声音更是渗人,“我的医毒想来你都清楚,你若直接说了我还能让你走的痛快些!” “我...我......” 她眸子闪烁。 正在沈明珠步步逼近时瞬间甩了衣袖拿出了个黑色药丸想要直接吞下,却未曾料到沈明珠早就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中,动作更是飞快的将她手中的药丸打落,将她的下巴直接卸了。 秋实顿时面无血色! 沈明珠眼神儿讽刺, “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搞什么小动作!你只有两个选择,一痛痛快快的说痛痛快快的死,二,百般折磨的说百般折磨的死!” 话落。 秋实顿时满脸灰白。 看着她的眼神儿更是从绝望到愤怒,直至到后面艰难的一句句开口,语气中更满是谴责,“我...我只是中意白公子,我...并未...并未想过害人,是你要赶走我,不让我靠近他我才会如此!我只是中意他我做错了什么......” “你做错了什么?” 沈明珠差点讥笑出声, “你既中意他为何还要害白三公子,你难道不知那是他的亲弟?” “我...我只是想让你被白家厌恶,那样自然不会有人阻拦我...且那个人告诉我药是有解的,只要你被白家人厌恶我再拿着解药救人,那他们必然对我感恩戴德,纵然我想嫁给白靖远,那也未尝不可......” “......” 简直蠢得不可救药! “那人如何与你联系?” “我...我不知道,只是出府采买的时候他给了我药,我才......” 沈明珠眸子一沉。 如此说来。 那背后的人是无法将人插到白府内,所以才会想到在秋实身上下手,也对她身边的人颇为了解了。 她眸子闪烁。 片刻后, “把她手脚废了,然后给外祖母送过去。” “是。” “......” 暗风顿时走进。 秋实的神色也顿时变得惨白一片,看着暗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此时才明白自己这次在劫难逃了, “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的贴身丫鬟,我...我......” 话没说完。 便被暗风一巴掌劈了下去。 整个人如拖死狗一般被直接拖了下去,也让站在一侧的春华后背冰冷一片,看着高坐在上的沈明珠身子微颤, “春华,我说过,我眼里容不得半分沙子,你也该清楚,主子的命令不论任何时都该是最为紧要的!” “是......” 她脸色苍白。 但下一秒,又听的沈明珠声音传来, “罚两个月例银。” “是。” 她顿时轻舒口气。 ** 天色渐暗。 乌云笼罩着整个天空,乌压压的让人莫名觉得有些烦乱,沈明珠自己坐在榻前,脑海中却止不住的想到近日种种。 如今越发该找几个得力可靠的丫鬟了,若不然日后这样的事再发生,她也避无可避! 最怕身边人的背叛! 只春华一人日后难免会生出什么变故来,倒不如有几个丫头相互之间监督着,稍有些竞争如此,她才可放心。 但这样的人却不好寻觅。 她沉默了许久。 当看到暗风折回来的身影后,脑海中又顿时想到早上的种种,心下一沉,忍不住开口询问, “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那混在其中的人是不是傅倾城?给傅无咎传消息过去了吗?” “......” 暗风神色闪烁, “公主...公主她失踪了。” “什么?” 她猛地起身。 183:一个不留! 此时。 城外三十里地。 正值傍晚,大军稍作休整,升起了篝火夹杂着阵阵米香传来,让赶了一日的众人忍不住将头探了过去,眼巴巴的等着! “主子,那些人也已休整,是否要先一步动手?” “不急。 傅无咎淡淡开口。 目光落在最后的那一队人中,是从各个府邸调出来的人手,约摸着也有几十个人,其中混杂着三皇子府和二皇子府的人,皆对他虎视眈眈,如今他既已出来,他们又怎么会轻易放过这个动手的机会? 他一早便清楚,却还是由着那些人跟了一路。 此时。 那些人应当也按捺不住了, “传令下去,让最后一队人去附近巡查前路,尤其是前面那一片林子,仔细着山贼流寇出没。” “......” 左风顿时了然。 手中轻吹了口哨,暗中跟随在侧的人顿时明白了过来。 这是要将那些人赶到林子里再动手,倘若他们不依言而行的话,在这大军中更是绝无生路...... 他们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要怪。 只能怪傅无咎太过敏锐,那些人的一举一动早就在他的眼中了,既自请出征,他又怎么会毫无防备? 而三皇子那边也未必不清楚他不了解,却依旧派人而来,也无异于是一个警告,或者可以说是对傅无咎的挑衅! 他便是知道又如何! 两两博弈之下,这些人却只成为了夹杂在其中的牺牲品罢了! 果然。 那些人在听到左风命令时,更是骤然脸色苍白,万万没料到出师未捷身先死,早就被五皇子看破了一举一动,一个个踌躇着不想上前,但碍于大军在侧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去了林子中! 明知是死,却也没的选择! “一个不留!” “......” 左风神色冰冷。 看着众人应声后便转身从林子里退了出去,然而才到傅无咎身前却看到一个黑影毫不掩饰的疾驰而来,让围在周边的众人顿时拔剑出鞘。 他脸色一变。 瞬间挡在了傅无咎身前,毫不犹豫的拔剑,但当看清楚眼前来人时,却顿时微微一怔,惊呼出声, “暗风?” “......” 傅无咎眸子微闪。 看着暗风那张脸忍不住直了直身子,轻咳一声道, “可是她让你......” “傅倾城似在刚刚离开的那一队人中!” “什么?” “......” “......” 一语激起千层浪! 傅无咎更是猛地起身,看着暗风的眼神儿骤然沉了下来,气势更是在是一瞬间降到了冰点, “你刚刚说什么?” “公主应当是混在那些人之中!我家姑娘察觉不对便让我来看一番,谁料我刚刚赶来便看到那些人去了林子中......” “......” “......” 左风闻言爆起,顿时如箭一般顿时飞了出去,脸上写满了慌张,傅无咎紧随其后,神色亦是一片铁青! 两人都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般! 他算计了那么多却唯独没有想傅倾城居然会胆子这么大的自己跟上来,现在想想为何迟迟不见她来送行,原是早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要偷偷跟着去战场! 真是胆大包天了! 不过几个呼吸间,众人便赶到了不远处的林子中,傅无咎更是一声喝声让众人瞬间都停住了动作! “......” “怎么回事?” “......” 场上众人顿时分散开来。 黑衣人在左,其他人在右边,傅无咎的目光更是不断从右边那些人身上游离着,但却并未看到那个娇小的身影! 他脸骤然一沉。 左风更是心中像是被人猛的扯了一把,整个人都慌乱了起来, “公主,公主你在吗?” “......” 那些身着戎装的众人闻言顿时醒悟,眼神儿更是向着周围看去,公主在他们这些人之中?倘若他们能抓住傅倾城,便逃脱有望了! “我...我在这......” 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 左风顿时蹿了出去,那些身着戎装的众人也似一瞬间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二话不说直接将藏在树后浑身狼狈的身影抓了起来,傅无咎更被其中几人刻意挡了一下,动作慢了一分,眼看着傅倾城被抓, “兄长...左风......” 傅倾城声音微颤。 整个人被桎梏着,脖间更是被一把冰冷的长剑挡住,让她脸色也变的惨白一片,衣衫狼狈间还能看到其中被刺流血的伤口! 她也未曾料到会卷进着其中来! 更没有料到自己运气差到这般地步,不过是想混在人中不被察觉便使了个公主的‘特权’被安插在了那队王侯特派的人中,本以为这样不会被发觉,却没想到是颠颠儿的给自己找了个坑跳了进去! 傅倾城哭丧着一张脸, “我没事。” 刚刚混战一爆发她便受了些轻伤,而后便趁机倒在地上装死了,若不是左风他们忽然赶来的话,恐怕她还能混下去。 如今。 却反成了别人威胁的工具! “殿下,您若还想要公主的命,便让那些人全都退下去,若不然的话,属下手里的刀剑可没有长眼!万一伤了公主凤体,怕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领头人一边桎梏着傅倾城一边小心翼翼的往后退。 眸子死死地盯着傅无咎,生怕他一时暴起,放在傅倾城脖间的长剑都带出了一道血痕,疼的她顿时黑了脸, “兄长,你不要听他胡言乱......唔...唔唔!” 话未说完。 便被那领头人在身上轻点了几下,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傅无咎脸色铁青, “把她放了,我放你们离开。” “待我们到安全的地方自然不会伤公主分毫!” 那领头人神色犹疑。 他知傅无咎向来一诺千金,但此时却不敢拿着自己的命去试,只能一边桎梏着傅倾城一边后退, “主子。” “......” “让他们走!” 他声音清冷, “你们应当清楚,此行目的是什么,若伤了公主分毫,纵然你们有命活着,也没命离开京都!” 184:沈姑娘她高风亮节! “......” 众人神色顿时犹疑。 他们的任务只是对傅无咎动手,但没料到早就被识破,此时听着傅无咎的话心中更是清楚,若公主真出了差错,那他们也难辞其咎,甚至满门都要陪葬! “先放我们离开!” 领头人威胁着。 但手中的剑却离着傅倾城远了几分,正欲小步挪着离开,却忽然见到眼前的左风脸色骤然一慌,接着便感到小腹一阵剧痛传来! 手中的剑也顿时脱手! “公主!” “小心!” “......” 伴随着左风咆哮声传来。 傅倾城也顿时觉得身子一松,脖间一痛,还未来得及上前,便被一个猛地蹿起的身影桎梏着,疾掠了出去! 耳边呼呼声不断传来。 领头人声音也更是瞬间沉了下来, “既然你自己不识抬举,那就给我们这些人陪葬吧!能让一国公主陪葬,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傅倾城脸色惨白。 若早知如此,她宁在京都好好待着也绝对不会这般肆意妄为!不但没有帮上傅无咎半分反而打乱了他们的计划让自己受制于人! 两人急掠而去。 不过片刻。 已然到了二十里之外。 看着渐渐荒凉的场景,傅倾城的心也彻底沉了下去,待男人稍稍停下休息时,更是壮着胆子声音微颤道, “你们究竟是谁的人,除了你们还有没有其他人在暗中窥探伺机动手?” “...愚蠢。” 那领头人忍不住出言讽刺, “公主殿下若有心思还是好好想想自己如今的处境吧!既帮不了人还自讨苦吃,甚至连自己命都要搭进来......不过若说起来,若不是您忽然出现我们恐怕现在已经一个不留了!说起来,我倒应该感谢公主!” “混账!” 她气急败坏。 久居深宫又被傅无咎庇护着,她心思向来简单,纵然有些小聪明却也从未将心思落在这上面,如今却是恼闷至极! “把公主放下!” “......” 左风疾驰而来。 看着傅倾城受制于人眼中更是通红一片,几乎使了全身功力疾驰而来,跃身挡在了那领头人的面前,声音颤抖, “只要你把公主放下,我必让你全身而退!” “左风大人?” 那领头人一看左风那神色紧张的模样儿,心中顿时了然,声音讽刺, “那你让后面的那些人都退回去,你自己跟我过来,等到安全地方,我自然把公主拱手还给你。” “不行!” 傅倾城顿时开口, “你不要上了他的当,左风我命令你现在回去!我是公主他必然不敢对我真的做些什么......” “都退回去!” “左风!” 她焦急不已。 左风却是神色未变,待那些人一一都退下之后,才缓缓开口,“主子说过只要你将公主放下必不会伤你!你现在可以将公主放下,我必不会动你半分!” “久闻左风大人冷漠无比,铁血无情,如今倒是肯放过我?还真应了那句‘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闭嘴!” 他脸色骤沉, “把公主放下,你可以走了。” “我若说不呢?” 领头人忽的扯了扯唇角,看着左风的眼神儿更多了几分妒忌, “凭什么,都是主子的一条狗而你却可以坐上总领大人的位置?而我却只能被主子当个废弃的棋子?如今你还想让我放了她?我倒更想让你也尝尝我们这种人的滋味,看看任务失败后,你是否还能得你主子的青睐!” 话落。 他猛的抬手。 眼神儿中闪过几分疯狂,竟不管不顾的直接对傅倾城刺了过去,左风目眦欲裂,如箭一般蹿出,却依旧挡不住那剑刃落下! “唔...” 她闷哼一声。 剑被打落,直直的插在了她的大腿上,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傅倾城整个人不受控的栽下去,眼前更是一片漆黑,只耳边还回荡着左风那惊慌失措的声音,直直坠落的身子也顿时跌入略有些冰冷的怀中。 还好。 保住了一条小命。 ** 之后。 沈明珠听到几分消息。 傅倾城伤重下落不明,追赶去的左风似传回消息说与公主在一起,养好伤再回来,一颗悬着的心也顿时落了下来。 只要有左风在,必不会再让傅倾城受半点伤。 大军也离开三四日。 白明阳的伤势也渐渐好转了不少,已能下榻走走了。这期间白夫人又给她送了不少东西,还指派了丫鬟四个,小厮四个,皆是白家的家生子,话少伶俐,倒让沈明珠放松了不少,指了两个丫鬟近前侍候,一个叫月牙,一个叫月桂。 月牙伶俐活泼,月桂颇为稳重。 都是从白老夫人那里指派过来的,沈明珠也颇为放心,而春华则生了不少危机感,做事也更尽心尽力许多,三人共同侍奉,倒也算处的和谐。 春华依旧是贴身侍候沈明珠,月桂处理日常琐事,月牙心灵手巧手艺颇好,人又伶俐活泼,倒像是两人的妹妹一般,与沈明珠也不似那般严谨小心, “姑娘,今儿王太医又过来了,我打了个幌子说您出去了,您猜他怎么着?他直接去老夫人那里请脉去了,说是要等着姑娘回来,再好好请教姑娘些疑难杂症呢!” 月牙边说边乐。 更是仿着王太医的模样儿,一捋胡子, “我既称沈姑娘为师,自该每日过来问好,尊师重道不外乎如此,且沈姑娘高风亮节,我深感钦佩,还有些问题想等师傅回来赐教......” “......” “哈哈...” 几个丫头笑成一团。 沈明珠更是欲哭无泪。 这几日。 她日日都呆在宅院里,整个人都不敢出去,生怕撞上王太医一缠就缠一整日,吓的闭门不出他倒好,死等着。 您不来我不走。 厚着脸皮吃着等着,若不是还顾忌几分恐怕就要‘借住’几日了! “姑娘!” “......” 门外忽然传来声音。 月牙探出头去,小心巴望了一眼,待发现是白明阳跟前儿伺候的行一,这才将门打开请他进来, “姑娘,我家公子说明日丞相府要办个诗会,想带您同去。” “什么?” 她微微一顿。 丞相府的诗会? 185:明日他会来吗? 沈明珠眸子微闪。 丞相府? 诗会? “谁办的?” “自然是相府千金沈栖梧了,明日京中不少千金公子都会前去,白夫人特意嘱咐过让公子带您同去。” “......” 她微微一顿。 顿时明白了白夫人的心思,一是为了告诉众人白明阳的伤势好了,二来,便是为了让她在那些千金小姐中露露脸,以白家千金的名义而去,又有白明阳从旁相护,白家态度不言而喻,那些人自然不敢小觑,她也能立足之地! 白家倒真为她的事费心了。 “我知道了。” 行一转身退下。 旁边的月牙倒是忍不住开口, “丞相府的诗会宴,京都王孙贵子名门千金都会前去,且是沈栖梧还和端王殿下定了亲,以如今的形式想必只要端王殿下能平安回来,那一定会一跃成为储君的最佳人选,那沈栖梧岂不是未来......” 她一顿, “姑娘,这宴会可是你第一次在京都出现必定要好好装扮一番,届时才能让众人印象深刻......” 说着。 月牙转身就走, “我去给您选选衣衫和头面!另外再好好备些水沐浴,明日定要让那些人眼前一亮,惊艳众人!” “......” 月桂也被她三扯两扯的下去了。 此时。 屋内只剩下沈明珠和春华。 沈明珠垂眸站在一侧,脑海中更是止不住的回荡着刚刚月牙无意中的话‘沈栖梧和端王殿下定了亲’,心中更似被什么堵住一般,联想到众人对沈栖梧的评价,她无端多了几分烦躁。 “姑娘......” 春华欲言又止, “若不想去,也可找个理由回绝便是......” “为何要不去?” 她一抬眸。 刚刚的情绪更是顷刻间被她压了下去。 如今。 能有见到沈丞相的机会她为何不去? 而且。 幕后之人才知她在白家,如今又这般巧合的沈栖梧办了诗会宴,她可不觉得这一切单单只是巧合! 至于沈栖梧与傅无咎的婚事,与她又有何关系? ** 丞相府。 庭院下。 女子一身淡粉色衣裙,斜靠在院中,墨发如瀑散落下来,眉如远山,眼含秋波,唇不点而红,肤白如凝脂,只单单静坐在那里便让人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气质温婉,一举一动皆是大家风范,声如莺啼, “不过是个简单的诗会,倒不必那般繁琐。” “小姐!” 那婢女上前, “既办了诗会哪儿能不好好准备,倘若届时出了什么差错,那岂不是要说到您头上来了?” “母亲也是,为何好端端的要让人举办宴会,这京都里谁与谁不相熟,日日耳提面命嘱咐着,让人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她微微拧眉。 神色间更透着几分无奈, “不过是些虚伪的客套罢了。也不知道母亲为何忽然如此?” “无论什么总是对小姐有益的。” 文澜顿时接口, “夫人向来最疼爱您,如今想来也是有事需处理,您若届时不愿待着,便早早找个理由我带您回来休息片刻。” “若来了,我又怎能提前离开?” 女子微微一顿。 不耐的摆了摆手,淡淡道, “无事,你且依着母亲的吩咐先去照看着,别真出什么纰漏,另外再去小厨房拿些糕点回来。” “是。” 文澜应声退下。 沈栖梧则顿敛了神色,眸子微闪,似想起什么一般,忽的将目光落在了另一侧收拾屋子的婢女身上,声音微顿, “你说,明日他会来吗?” “......” 婢女身子一僵。 抬眸看了沈栖梧一眼,却发现刚刚她正直勾勾的看着她,倾城的脸上此时却透着几分说不出的忧伤。 文静顿时沉默, “小姐,您现在不该将心思放在他身上了......” “......” 沈栖梧眸子瞬暗, “我知道。” 沉默许久。 她也没再开口。 待文澜带着糕点回来后,却发现刚刚还坐在院子的小姐没了踪影,询问过后才知她进屋休息去了, “小姐不是才醒吗?怎么又去休息了?” “...许是累了吧。” “......” ** 不过半日。 京都不少千金公子便已收到了请柬,沈栖梧虽名满京都,但向来都不善交际,除了八岁一舞动京城后便再没有参加什么日常诗会等等,只有在宫宴上才能看到几次她的身影,其余时间皆是呆在丞相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至此。 她的请柬众人必然是要盛装而去的。 而张侯府内。 张珏更是急的将屋子内的东西统统都砸碎了,一想到如今满京城关于他的谣言四起,便气急败坏,手里死死地抓着那个请柬,想着那如兰的女子或许也听到几分他的传言,便恨不得将那些人的嘴全撕了! 若让他知道是谁传出去的消息,他必然不会轻易放过! “太医呢!那太医呢!” “......” 此时。 门口小厮瑟瑟发抖, “太医院的人都来了一遭了,但...但全都被您骂出去了,如今均是束手无策,连侯爷...连侯爷也无能为力......” “那就去找!找药谷的人!我是侯府唯一的世子,难道父亲想眼睁睁的看着我们侯府绝后不成!” “......” “胡言乱语什么!” 张老侯爷一进来便听到这话,顿时气的吹胡子瞪眼的,但看到张珏那张近乎疯狂,连日下来已经闷的苍白的一张脸,到底是心疼更多了些, “云公子,这边请,小儿近来遭的庸医属实太多,所以才会这般烦躁有些口不择言,您莫要见怪......” “无妨。” 张珏顿时抬眸。 这才发现张老侯爷身后一个身影缓缓走进,衣衫素净不染尘埃,目光淡漠不透世俗,看着清冷但眼神却是平和无比。 “这是?” “云倾尘,云公子,是圣上特意指派过来帮你看看伤势如何的!你且老实做好,待看完之后再说。” “......” 张珏顿时想了起来。 前两日他父亲便说要求圣上去,只听说云倾尘会写医毒,但是否精通却谁都不清楚,向来照顾着圣上圣体,身份也算尊贵,虽未有半分封号,但也是圣上面前的红人了! “能治好吗?” “不许胡乱开口,圣上将他只拍过来自然会有些办法!” “......” 云倾尘没开口。 神色淡淡上前,将手搭在了张珏身上,把脉许久,让众人也下意识绷紧了神经,老侯爷更是大气不敢喘一下! 毕竟。 他要是在没法,那也只能不远万里去找药谷的人了! 186:你今日这是要去砸场子吗? 屋内气氛低沉。 云倾尘更是沉默许久后,才将手缓缓放下,耳边顿时传来老侯爷迫不及待的声音,看着他的眼神儿中更是满怀希翼, “如何?” “尚且有救。” “......” 他这话一落。 张侯爷顿时松了口气,似如释重负一般,只床榻上的张珏怔愣了片刻,似不敢相信他刚刚的话,忍不住开口质疑道, “你当真有把握?” “怎么和云公子说话呢!难道他还能诓骗你不成?” 张老侯爷连连开口, “犬子无理,还望云公子多多包涵!他也是被近来太医无能为力而打击到了,所以才会开口一问,只是不知云公子需要些什么东西?我库房里种种药材一应俱全,犬子身上的伤,可要多久才能治愈?” 他语气急切。 张珏也是眼巴巴的看了过去。 只要能治好即可,他可不想一辈子都是个废人!原本已经几乎绝望,如今听到云倾尘的话更是再度燃起了希望, “最快要多久?” “不急。” 云倾尘神色淡漠。 慢条斯理的将手抽了回来,扫了一眼神色急切的父子俩,眸子微闪道, “张小郡王身上存了些旧疾,肝火过旺且之前又中毒导致情况越发严重,只取莲子百合熬粥喝上一段时间即可,至于隐疾......” 他语气一顿, “我虽有些法子可以缓解,但终究也不能彻底根治,若要彻底根治的话,只能找药谷的人才能解决!” “那就是治不好了?” 张珏脸色骤然一沉, “那你还有何颜面这般大放厥词?” “张珏!” 张老侯爷还想开口,但云倾尘却是摆了摆手,淡漠的全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向着身后的侍从招了招手,便见他拿着一个小包上前,展开来看正是一排排银针,大小各异整齐排列着。 他信手拿了一个,转身直接刺在了张珏的头上,顿时将张老侯爷吓得脸色一白,腾地一下起身, “来人!” “你想干什么!” “......” 他神色未变, “你可觉得身下有些许麻?” “......” 张珏闪了闪眸子,细细感受片刻更是脸色一僵, “确实有些感觉!” “这便对了,接下来每日我会来行针一次,待七天后情况就会好转,但也只是有些反应,想要恢复如往昔还要将体内毒素彻底清除,届时才能彻底好转!” “真的吗?” “多谢云公子!” 父子俩这下彻底变了脸色。 哪儿还有刚刚半分剑拔弩张的模样儿? 千恩万谢的将云倾尘从房间里送了出去,当看到门外刚刚被他喊过来的那一群侍卫满脸戒备时,更是老脸一红,连连斥责的让他们退了下去。 ** 待离开后。 云倾尘身边的云逸忍不住开口道, “公子当真治不好吗?” “......为何要治好,不过圣命难为,得过且过便罢了。” 他语气淡淡,透着些许无奈。 云逸顿时了然。 他便知道。 以公子的医术,又怎么会真的治不好? 不过是因下毒的那个女子与他熟悉罢了......一想到那个神秘女子,云逸忽然便多了几分好奇,他向来未在公子脸上看过任何其他情绪,永远都是淡漠对一切都不上心的模样儿,唯独那日见那女子受伤...... “公子,她如今也身在京都,您故意不治好她,那张家若是再找她的头上,那岂不是让那位姑娘陷入险境?” “她陷入险境?” 云倾尘忽的低笑。 她向来有仇恨必报,狡猾若狐,又怎么会让自己深陷困境?尤其是如今还有白家庇护,纵然送窗事发那张珏也拿她毫无办法。 况且...... 许是最后还要求到她身上呢! “张珏稍稍见好又得了沈栖梧请柬,必不会轻易放过前去的机会,她若同去,白家必不让她低调,且白明阳向来处事高调伤势渐好,而张家又怎会错过一个被名医治愈的机会?” 他微微一笑, “且看着吧。” 过不了几日。 他便能时常见到她了。 云逸满脸茫然。 ** 翌日。 阳光明媚。 天气略有些炙热,沈明珠坐在屋子,一早便被月牙捞了起来梳妆,拿着一件件衣裳不断在她身上比划着,其用心细心程度更是令人瞠目结舌,那手里的各式头面更是一一摆放在案侧,恨不得一样样全都给她试一遍! 她极为无奈, “我觉得顶着这一头簪子,现在都可以上街摆摊儿了......” “姑娘!” 月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儿, “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给您装扮好,不说务必要压下去那些千金小姐的风头,也得彰显出白府的地位来!” “倘若换一身戎装,我觉得应当更能彰显几分气势!” “姑娘!” 月牙声音恼怒,像是一个被惹怒的小狮子一般顿时让沈明珠举手投降,看着那不断在自己头上比试的发簪更是无奈的放弃了抵抗。 若以往她还可随心些,如今白夫人既交代了,她自然不能让白府落了颜面,由着月牙一早装扮着,待梳妆好后,也过了两个时辰! “三公子那边已经好了,你......” 月桂从门外走进。 当目光落在沈明珠身上时更是微微一怔,忍不住感叹道, “姑娘,你好美。” “......” 镜子中。 女子一身淡蓝色长裙,淡雅清新中带着几分清冷。原本精致的眉眼在装扮后更是让人一眼难忘。微微上挑的眉眼更深邃了几分,纤长的睫毛宛若蝴蝶一般扑闪着,透着几分娇媚,鼻梁精致高挺,鹅蛋脸的娇俏更是中和了她眉眼间的魅意。 既娇媚又清纯。 说是美人如画也毫不夸张。 “毕竟你家姑娘天生丽质,且还有一个心灵手巧的月牙啊。” 她微微一笑。 捏了捏月牙的脸,顿见她脸色微红,忍不住调笑了两句便跟着向着门口走去,待到门口时,马车已经早就等在了外面。 白明阳一身红色长袍,墨发高束,脸色虽还有些白,但比之前的状态可好了不少,端的是一番红衣少年鲜衣怒马。 “啧,你今日这是要去砸场子吗?” “是呢。” 沈明珠扬眉接口, “就是不知道兄长能不能给我兜住了!” “放心,我既带你出来,那出了任何事儿,我都背!” 他一拍胸脯,信誓旦旦! 但却全然低估了她‘惹是生非’的本事! 187:无关痛痒的悲春伤秋 丞相府。 此时门外已有不少马车,不少千金小姐掩面从其中下来,而后被早就候在门口的丫鬟婆子领进去。 院落中。 分为两席。 少年男子都在后院儿,吟诗作赋,而姑娘小姐则都在前院儿,中间隔着一段距离,自古男女不同席,如今自也是两边分开的,另一边由着沈丞相安排好的人招待着,待沈丞相下朝后也会前去席面。 沈栖梧自是在女子席面上。 今日她身着一袭淡粉色长裙衬的娇俏动人,一举一动皆透着大家闺秀的教养,与昨日那个私下要吃糕点的女子判若两人,游刃有余的行走在诸多女客中,言语动作既不会过于亲密也不会过于疏离。 皆是恰好的世家女子姿态! “我听说,白三公子今日也会来,他不是伤势严重已时日无多了吗?怎么会来参加诗会宴呢?” “你还不知吗?” “什么?” “白三公子身上的伤已经被白家旁系的一个女子治好了!也因此入了白家人的眼,白老夫人更是放出话来,以后白家只她这一个小姐!那地位,堪比嫡出小姐呢!” “...我还听说,太医院的王太医对她甚为钦佩,日日都去白府拜访,想要与她探讨医术,甚至想拜她为师,却被婉拒了!” “那可是太医院院首啊!” “......” 众人低声议论着。 沈栖梧闻言眼神儿中也顿时闪过几分好奇,对这个未曾谋面的‘白姑娘’也多了些许钦佩之意。 能将太医院众人都束手无策的白三公子治好,足以说明她的能力。 若能结交,自是再好不过。 毕竟。 白远将军府在朝中地位与父亲并其,白家只三位公子,又入了白老夫人的眼,想必日后也是独树一帜。 她眸子微闪。 片刻后,便将心思全压下去,目光转落眼前众人身上,脸上带着矜持而温柔的笑, “院儿内都是些异花,说是当初从戎族进贡而来,圣上赏赐给了我父亲,悉心照料下倒也全都绽放,细看起来倒真不似我们这边常见的品种,倒也颇为别致。“ 此言一落。 不少人更是纷纷附和。 对着那些花便是一顿夸赞,沈栖梧的唇角都忍不住微微抽了抽,轻咳一声后又接口道,“ 今日既是诗会赏花,那便不如以花为题吧,作诗,作花儿均可。” “哦?” “那倒不如沈姑娘先抛砖引玉?” 其中一女子开口。 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沈栖梧,一袭青白色长裙,五官虽不算出众但别有一番英气,正是张侍郎之女张若婷,语气略带着几分不善,声音犀利道, “既是诗会,沈栖梧你不该先来吗?” “......” “张若婷怎么来了?” “她不是向来看不惯沈栖梧吗?怎么还会参加她的宴会?” “正是因为看不惯,所以才会过来!更何况沈栖梧和端王殿下有了亲事,她倾心端王殿下京城谁人不知?恐怕更将她侍卫眼中钉肉中刺了!” “......” 沈明珠脚步一顿。 完全没料到刚刚从后面潜进来便听到这样一番话,忍不住抬眸将目光落在了张若婷身上,身子纤细,五官虽然不出众细看下却另有些英气,如今站在那更透着几分爽利。 她摸了摸鼻子。 就是眼光不太好。 喜欢上傅无咎那个不解风情的冰块儿。 而她面前。 沈栖梧笑容不改, “既如,那我便先来吧。” 话落。 她上前一步。 轻轻捻着一朵异花,似莲花一般,却是从枝丫上绽放,花瓣浅粉色但越靠近花蕊的地方越是鲜艳,艳丽却不俗气,但当花落在沈栖梧脸颊侧时,却显得黯然失色了许多, “满树和娇烂漫红, 万枝丹彩灼春融。 何当结作千年实, 将示人间造化工。” “好!” “沈小姐果然文采出众,着实令人钦佩!这般词句都信手拈来,不枉京都第一才女之称......” “......” 众人纷纷开口。 看着沈栖梧更是满脸钦佩,而面前的张若婷却是忍不住冷笑一声,听着众人的吹捧更是讽刺道, “也不过如此。” “你若这般说倒轻浮了,既看不上沈小姐的诗,倒不如你作诗一首,也让我们评论一番?” “就是!” “纵然你心有不甘,倒也没必要这般轻狂看不起人!” “......” 众人纷纷指责。 沈明珠饶有兴致的抱胸,看着眼前这情敌两人的‘厮杀’,端的是一番兴致盎然的模样儿,目光落张若婷身上时,却只见她讥笑一声, “如今前线战士正奋杀在战场,诗词可能让敌国投诚?有那时间倒不如去练练武艺,也省的在这里无关痛痒的悲春伤秋......” 这话一落。 那些人顿时一梗。 沈明珠更是差点笑出声儿。 原以为她会不甘示弱,倒没料到她话题一转直接转到了这上面,将那些千金小姐的话儿更是堵的死死的! 哎。 你不是让我和她比诗吗?我偏不。 我偏要比武,抓准了沈栖梧不通武艺专戳人痛脚! 果然。 眼前的众人被张若婷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沈栖梧眸子微微闪烁着,脸上带着几分浅笑道, “论武艺自是不如张小姐颇有心得了,像我们这般女子便也只能呆在宅院内安小家罢了,怎如张小姐有战场杀敌的抱负呢?” “你......” 张若婷脸色难看。 这是讥讽她纵有抱负又如何,还不是呆在京都,纵然学一身武艺又如何,还不是空无施展之处,又无安家只能! 她气的不轻,指着沈栖梧更是声音恼怒, “总之比你这这般只享安逸虚名的人要好的多!” “或许吧。” 沈栖梧转了视线。 众人也拥簇着她去了旁边,一群人齐刷刷的直接将张若婷孤立了起来,也正是因此,站在她身侧的沈明珠便显得格外扎眼。 “......” 她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沈明珠无语凝噎。 耳边。 众人的议论声随之传来, “这位是哪家小姐?怎的之前从未见过?” “是不是白家那位?” “......” 目光不约而同的全都落在沈明珠身上,透着打量和好奇,而站在众人身前的沈栖梧则是在看到沈明珠那张脸时瞬间脸色一白。 像是看到什么震惊的事一般,身子踉跄着连退好几步, “你...你......” 188:我也无能为力啊! 沈明珠一挑眉, “沈姑娘曾见过我?” “...不...未曾。” 她顿时开口。 清丽的眸子中似闪过几分深邃,显然没有她说的那般简单,眉宇间的震惊在迎上沈明珠的目光时顿时收敛了起来。 又端的是一番波澜不惊的模样儿。 似刚刚震惊失控的人不是她一般,神色试探道, “你是白家的那位姑娘?” “......” 明知故问。 她眸子微闪。 脑海中更是止不住的闪过诸多念头。 沈栖梧明显是见过她,可她能从何处见到?除了第一日来京都那晚偶然撞见她对张珏动手之外,便是知道她的身份亦或见过她的画像! 不论是哪种可能对她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若第一种也便罢了,倘若是第二种,那今天这诗宴恐怕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了! 沈明珠心思微沉, “白明阳是我兄长。” 她语气淡淡。 只一句话便交代了自己的身份,但姓甚名谁却未曾多说一句,若说姓沈的话,日后若爆出她与沈丞相的关系,在场众人都是见过她的,恐会届时将矛头落在白家身上!那她反倒说不清楚,干脆含糊其辞,让众人自己揣摩去吧! 此时。 眼前众人听到她的话,顿时反应了过来。 一个个神色热络的凑上前来,在沈明珠跟前儿更是说了不少官宦小姐之间的奉承话儿。 沈明珠也轻描淡写的接了几句,既不热络又不冷漠,与沈栖梧一般拿捏的刚刚好,不仅如此,她还将刚刚开口的几人身份摸了个七七八八,大致清楚了些朝中动向! 只是。 着实枯燥些。 眸子微闪,却发现刚刚还站在众人之间的沈栖梧不知何故离开了片刻,之后再回来时已换了衣衫,一袭鹅黄色长裙,让她显得温婉又娇俏,目光微不可查的从沈明珠身上略过,似比之前多了几分深邃, “听闻白三公子身上的伤是姑娘治好,正巧我母亲近日也略感些不适,不知姑娘可否肯帮我母亲看看?” “哦?” 沈明珠顿时挑眉。 看着沈栖梧那张诚恳的脸,迎着众人望过来的视线更是毫不犹豫的开口拒绝道, “不过是跟着些江湖郎中学了个皮毛,兄长那是不得已为之,至于沈夫人这里,太医院诸多名医,我便不去献丑了。” “......” “只是些小病痛,且太医院多是男子,女子之间的病痛倒也不好直说......” 沈栖梧欲言又止, “所以,想劳烦姑娘去一番。” 众人闻言眼神儿中顿时闪过些许了然,一个个连忙帮腔道, “既然如此,那白姑娘不妨去看看?” “只是些女子间的小病痛,想来也不似那般疑难杂症,只是羞于启口吧,白姑娘若能出手那自然也是再好不过了...” “.......” 去? 恐怕去容易,回来便难了! 沈明珠嗤笑一声。 神色间却是波澜不惊, “只是些女子的小病痛,并非疑难杂症吗?” “是。” 沈栖梧一见她松口顿时眸子一亮, “所以还希望......” “那可真是不巧!我与那江湖郎中学的皆是些疑难杂症,这些小病痛我倒真不了解,纵然有心,也无能为力啊!” “......” “......” 沈栖梧脸色一僵。 气氛也瞬间尴尬了几分。 沈明珠满脸无辜,摊手更是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儿,也顿时让众人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白姑娘,也不通情理了! 哪怕是你去搭个脉,随便说两句,再回绝那也好说,竟连去都不去断然拒绝沈栖梧的请求,也着实让人有些下不来台。 “人家都这般说了,沈栖梧,你就不要强人所难了!这既然是小病痛那让人随便抓些药也便罢了,干嘛非让人亲自前去,毕竟那是白家的小姐,可不是你们沈家的一个奴仆!” 张若婷凉凉的接口, “非让人前去看病,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打她什么主意呢!” “你......” 沈栖梧脸色一变。 沈明珠更是差点笑出声儿! 她倒没看出来,这张若婷还有几分透过表象看本质的潜力! 沈栖梧刚刚的表情后又离开片刻,这才回来便打了个理由想带她去沈夫人那里看病,若看出个什么‘意外’来,谁担得起责任? 她可担不起。 白府更担不起! 所以。 沈明珠笑着接口, “只能让沈夫人另请高明了!” “......” 沈栖梧没再开口。 只看张若婷的眼神儿冷了几分,张若婷倒也不甘示弱的直接瞪了回去, “说是吟诗作赋,刚刚沈小姐却将大家伙儿全都抛在了这儿,这是哪门子道理?难道是见京都第一美人的名头的名号即将不保,所以才慌忙退下准备换套衣衫重新比过吗?” 她语气讽刺, “说起来,这白姑娘姿容可不是换件衣服便能比下去的,日后沈姑娘怕是要退位让贤了。” “......” 这话一落。 众人的目光顿时全都落在了两人身上。 若论姿色,沈栖梧自然也不逊与沈明珠,毕竟能稳居京城第一美人儿的名号,也不是一般俗物,气质容貌都是顶尖儿的,但唯独却差了几分灵动,像依着模子养成的一举一动皆有依照,美则美矣却少了些灵动自然。 而沈明珠那一双娇媚的眸子却灵动无比,似透着光亮一般,只微微眨一下便觉得似山中的狐狸一般,灵动狡黠,且容貌也不逊色沈栖梧半分,甚至比她多了几分纯欲和清冷揉在一起的气质,男女通杀。 两两相较下,自是沈明珠更出众些。 众人神色犹疑。 沈栖梧脸上的笑容更是一僵, “我那名号不过是大家随意叫的罢了,自比不上白姑娘这般,田野间的风水养人,自比我们这般总宅在一处的人要好的多了!” 顿了顿,她又道, “席面都已准备好了,诸位请先更衣后用膳。” “......” 语落。 七八个伶俐的丫鬟顿时走上前来,站在跟前准备将众人带下去,沈明珠身前也站了一个是十三四岁的小丫头, “姑娘,请跟我来吧。” 她眸子微沉。 下意识抬眸,却见到沈栖梧对她微微一笑。 189:完了,事儿大了 沈明珠顿时拧紧了眉头。 心中隐隐猜到了一些,沈丞相必然是她的生父无疑,但不知道那幕后对她动手的人究竟是不是他! 对自己亲生女儿动手? 抛妻弃子也便罢了,还害了白家旁系满门? 她脸色难看。 那沈夫人呢? 沈夫人知道她母亲的存在吗? 刚刚沈栖梧的态度显然有鬼,但若真未见过她,是否从何处见过她母亲?亦或从沈夫人口中听到过只言片语? 沈夫人知不知她是沈丞相的女儿呢? 她满脑子问号。 种种想法儿交杂在一起,只觉得自己好像找了一点头绪,但稍纵即逝让她未曾抓住,脚下更是跟着那个小丫鬟绕着偌大的前厅走着。 约莫着走了一盏茶时间,却依旧迟迟未曾到达,沈明珠正想开口,便见那小丫鬟停住了脚步,站在一个厢房的前, “姑娘,到了。” “我在外面候着,待您更衣后再带您去宴席。” 话落。 那小丫鬟便站在了门外。 沈明珠小心走了进去,眼神儿中更透着几分提防,待进到屋内后,却也未曾见到屋内有其他的人,尤其是仔细检查了熏香和茶水后,她更是神色颇为疑惑。 半分手脚都未动。 难道是她想得太多过于小心了? “小姐,那小丫鬟也老实在外面候着呢,刚刚我也未曾见过她有什么其他动作。” “至于走过来的路我都一一记下了。” “......” 面前。 月桂和春华同时开口。 只一侧的月牙一脸茫然, “记这干嘛啊,难不成丞相府的人还敢对我们有什么小动作不成?不要忘了,我们可是将军府的人,三公子还在这里呢他们敢打小姐的主意?” “小心一些总归是好的。” 月桂这般开口,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小姐换下来。” “知道了。” 月牙应声上前。 沈明珠稍松了口气。 只期望是她自己想多了,毕竟如月牙所言,白明阳还在这里,她是以着白家小姐的名头过来的,纵然是沈家人想动手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片刻后。 几人从房间离开。 小丫鬟依旧老老实实的带路,并未有半分异常。直到走到院子外拐了两条小路时,沈明珠却忽见到几个男人从不远处迎面走来,似结伴同行,口中更是低声交谈着些什么,而刚刚在前面领路的小丫鬟更是瞬间没了踪影! 她眸子一变! 月桂更是心里咯噔一下, “糟了,这是后院儿!这是男子们更衣换洗的地方!倘若让人发现姑娘在这边,传出去姑娘的名声就全毁了!” 京都不比乡野。 大家闺秀的清誉更是看的比命还要重要! 倘若让人知道沈明珠第一次参加宴席便进了男子的后院儿,不管是否是误会,只让人见便是浑身长嘴都说不清了! “姑娘,这边!” “......” 几人正欲转身,又见到身后来了一行人,最要命的更是沈明珠隐隐看到其中一人似是那晚在闹市中被她下毒的张小郡王! 他也是沈家人设计过来的? 那晚真的只是沈栖梧偶然遇见,这才算计着纵然她不被人撞见清白尽失,撞上张小侯爷也会将那日的事彻底抖露出来,那白家都要被她连累了! 这些人。 当真清楚她的一举一动? 沈明珠脸色极其难看。 她所处的正是个空旷的岔口,前后两条路都有人,旁边是一处空旷的荷花池,除此之外更是没有任何其他可以遮挡的地方,躲都没地可以躲! “姑娘,怎么办!” “......” 还能怎么办! 她脸色极其难看。 前后无路,周遭房间紧闭,倘若进去再见到个正在更衣的公子她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春华心一横,飞快冲上前几步,想要纵身跳入荷花池中,却被沈明珠直接扯住, “姑娘!我落水引开他们视线,你正好趁机离开!” “......” 若跳进去,恐怕她事后更说不清了! “进去!” “姑娘!” “......” 沈明珠直接打开房门一侧房门,主仆四人顿时闪身进去,而屋内也确有一人正在更衣,似不过十一二岁,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圆圆的眸子中更透着几分湿漉漉的无辜,衣衫半解,漏出大片白皙,看着便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把! 少年一对上沈明珠的脸,原本被忽然闯入吓得瞪大的眼中此时更闪过几分惊艳, “你们......” 话还未出口。 只见沈明珠手下一扬,白色烟雾顿时在眼前弥漫开来,他整个人也顿时不受控的向后栽了过去! 一声闷哼,整个人顿时砸在了地面上! “姑娘...这...这......” 月桂满脸惊愕。 目光从沈明珠身上略过,万万没料到她竟还随身带着迷药?下意识捅了捅倒在地上的男子,神色更是犹疑, “他不会有事吧?” “不过是些迷药,待他一会儿缓过来应当就会醒了吧......” 沈明珠摸了摸鼻尖儿略有些心虚。 她刚刚一急,怕是那药也下的相对重了些,算起来,他最快也得半个时辰之后才能醒过来吧...... “想来应该没有太大的事。” “......” 月桂神色一僵。 月牙更是飞快的看了周围一眼,最后目光停留在了那挂在一侧的衣物上,脸色顿时一僵,声音微颤似带着几分哭腔, “我觉得事儿应该挺大的。” “什么?” “你看。” 她顿时抬手。 几人的目光也顿时顺势望了过去,挂在那儿衣袍是低调的灰蓝色,上面隐隐穿插这银线,似颇为精致不凡,而当众人的目光落在那腰带上时,却顿时齐刷刷的变了脸色,腰带上那几条栩栩如生的盘龙更是沈明珠的脸彻底垮了下来, “不会是皇室中人吧?” “......” “......” 月牙咽了咽口水。 月桂满脸写着无奈,看着沈明珠的眼神儿更是欲哭无泪, “显然是的。” “.......” 沈明珠的脸刷的一下就黑了。 磨牙嚯嚯更恨不得指天怒骂两句,怎么什么‘好’事儿都让她赶上了?不过是进来躲个灾还闯了皇子的房间! 她还不如在外面‘清誉尽毁’呢! 起码不用担心她这条小命! 190:究竟是何等奇女子? “你们说,如果我现在砸一下他的头,会不会让他失忆忘记晕倒前见过我们?” “......” 月牙哭丧着一张脸, “姑娘,我怕他要没忘记咱们白府就要被全府扣上谋害皇子的罪名了!” “......” 沈明珠顿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咋办?我进来时他已见到我了,若不然等他醒了我们再和他好好说说?他是哪位皇子?脾气如何?” “看年龄应当是七皇子傅承远,生母早亡,在宫内诸皇子中算是比较内敛的一位,从未听说过他闹出什么动静,想来性格应当不似其他几位皇子那般。” 月桂这般开口,她顿时松了口气, “那便是有商量的可能了?” “......” 几人对视一眼都没开口。 待确定门外人离开后,月牙儿忍不住开口, “可倘若他不肯怎么办?” “......” 沈明珠身子一顿。 看着那倒在地上的男子,心一沉,顿时起身道, “管他肯不肯,若真的看清了模样,那便打死不认得了!再等他醒过来或者被他贴身侍卫见到,那更是浑身张嘴没处说理了,三十六计,走为上!” “......就这般,不管了?” “打死不认,他能有什么办法!” 想到这。 她顿时起身,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当确定外面没人后,更是脚步匆匆的直接溜了出去,而是身后的几个丫鬟虽说是犹犹豫豫觉得不甚妥当,但脚步却不比沈明珠慢上半分,主仆四人一溜烟儿的全跑了出去! 全然未曾注意到原本倒在地上的男子睫毛微颤了颤。 ** 此时。 前厅内。 诸多名门闺秀已经各自入座,男宾在左女宾在右,中间相隔着约六七米的距离,女子前还隔着一层薄薄的纱,隐约能见到女子的模样儿,但朦朦胧胧间却瞧不真切,留着些许距离感倒也刚刚好。 “白三,哪个是你妹妹?” “就是啊,听你念叨了半晌,如今我倒是极想看看你妹妹究竟是何等奇女子,不仅能把你从生死线上拉回来,还让那个古板的王太医都备受推崇?” “可不是!刚刚坐着半晌没听到旁人说什么,全都是他的自夸,我现在对他妹妹可是打了十分的兴趣儿!” “......” 男宾席上。 几个人交头接耳不断说着,白明阳更是一脸自得,端的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儿,轻展折扇,满脸骄傲, “急什么?” “说了这么半天,还不知道她怎么称呼呢?” “她......姑娘家的芳名你这么好奇做什么?按排行称是第四,自然是白四姑娘了。” 白明阳原本想着直接开口,但想到沈明珠临行前的嘱咐,顿时将即将出口的名字咽了下去,虽不知她为何要隐瞒,但他们却并未窥探的心思。 诸多公子哥儿见他连个名字都要这般神神秘秘的,对那个传闻中的白姑娘更多了些许抑制不住的好奇。 一个个不断巴望着。 每到一人都会下意识抬眸望去,但每每听到的通报声儿时,却止不住一个又一个的暗了眸子,正当等的有些烦躁时,忽然见一黄衣女子身姿曼妙的走了进来,当隐约窥的她几分真容后,更是神色惊艳! “沈姑娘不愧是京都第一美人儿,她一进来,屋内诸女子都显的平平无奇了,果然这还是要比较才知谁更胜一筹!” “......” 男子们的声音并不算小。 话音落下,女席上的诸多小姐脸色也顿时难看了几分,但想到沈栖梧向来都这般时,却也只能将心中那边妒忌全都压了下去。 毕竟。 她们自从出生就被沈栖梧压了一头,当家夫人说的最多的便是让她们争点气,若能比得上沈栖梧也算是祖上冒青烟了! 沈栖梧神色淡淡。 似未曾注意到场上有关她的议论声,眸子从众人身上掠过,当看到左三的位置空着时,更是微微闪烁。 想来。 再过片刻。 下人们就该过来通报了,她也自然再无颜面在这里待下去,想来...也自然见不到那些应当见到的人了。 她轻舒口气。 方才见到沈明珠时,她整个人都慌了。 年少时,她曾在父亲书房见过那张画像,更见过父亲对那张画像不断轻抚着,眼中的温柔和爱恋更是在她心上刻下一个深深的印记。 那时她年少不懂事,便和母亲提起,却见向来温柔庄重的母亲整个人似疯了一般闯进父亲书房撕了画卷。 之后。 父亲一连一月都未曾踏进母亲房间。 后又抬了一个妾室。 更是整个人在那妾室那里,后又生了庶长子,虽对母亲也尊重,却不似之前那般,若非她名满京城颇为争气,怕是连母亲的地位都要一落千丈。也正因此事,之后她从母亲的只言片语中暗自调查后,发现父亲未高中时曾与一女子情深义重,后高中后便被赐了婚,再想找那女子却发现那女子已离开,听闻嫁了旁人...... 如今。 沈明珠忽然出现。 顶着一张和那画像七八相似的脸,不管个钟隐情酒精如何,她也绝对不会让她出现在父亲面前! 正想着。 几个下人也顿时匆忙走了进来。 沈栖梧眸子闪烁。 果然。 那下人略显有些惊慌的声音顿时响起, “不好了!七皇子在房内晕倒了,大小姐快派人去看看吧!” “......” 她手一颤。 那滚烫的茶水顿时溅在了她白皙的手腕上,向来稳重自持的脸上更多了几分惊愕,万万没料到是这样的消息! “你说什么?” “七皇子晕倒了,刚传了太医,大小姐赶紧过去看看吧!” “......” 沈明珠脚步一顿。 才走进来便听到这样的消息,顿时略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轻咳一声小心向着那座位上走了过去。 才落座。 便对上了沈栖梧扫过来的目光。 似透着几分凉意。 她挑眉一脸无辜的看了回去,顿时见到她眸子微深。 沈明珠都能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的怒气,明明算计的人是她,怎的没有传出她撞上男宾的消息,反倒是七皇子晕倒? 191:那打成猪头后就能求娶吗? 但此时,沈栖梧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起身跟着那下人脚步匆匆的从厅内离开。 周围议论声不断。 显然也听到了刚刚的话,一个个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 “七皇子向来身子不错,怎会忽然晕过去?” “刚刚不还好好地吗?” “许是中了暑气?” “......” 沈明珠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旁边几个丫头也是如出一辙的心虚模样儿,若非隔着帘子且挨的都又些许距离,定然会让人察觉几分不对。 “白姑娘怎忽然戴上面纱了?不觉得闷热吗?” 身侧。 一女子忍不住开口,看着沈明珠换了一身颇为简约的红裙,面上更是轻覆着一层红纱,眉眼间微微上挑,比刚刚见时更多了几分娇媚神秘。 她话一落。 沈明珠顿时嘴角微抽。 她也不知这宴会前还隔着一层薄纱啊,只怕被那七皇子醒来认出来,又怕被张珏察觉出什么苗头,刚刚还抓紧时间稍稍化了点妆,眉眼拉的长一点,与刚刚的妆容截然不同,连衣衫都飞快的换了一套。 人生艰难,处处为敌啊。 “适才过来时怕冲撞了男宾,所以才以纱覆面,怕失了礼数。” 话落。 她便将那薄纱摘了下来。 一张娇媚妖娆的脸顿时暴露在众人面前。 若说刚刚她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如今便是一朵人间富贵花,妖娆动人娇媚却不媚俗,体态风流让人移不开视线却生不出什么其他心思,因为那一身气势让人莫名觉得有些威压,高高在上让人不敢亵渎。 “嘶...” “白三公子果不欺我。” “确实是一位姿容绝世的奇女子。” “不知...可有婚配?” “......” 男席上。 在沈明珠坐下的时候,就已经有不少人瞪大眼睛拉长脖子,恨不得把眼珠瞪出来一般朝她这般巴望着,透过薄纱隐约窥得女子真容,更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下一秒便纷纷开口询问婚嫁与否...... 那架势。 生像是明日便要上门下聘一般。 白明阳闻言却是脸瞬间垮了下来, “我祖母可说了要多留四妹几年,你们可别给我打什么歪主意,让我知道你们厚着脸皮凑上去的话,非把你们都打成猪头丢到城墙上去!” “......” 众人顿时缩头。 其中一人却忍不住道, “那打成猪头之后就能求娶吗?” “......” “......” 白明阳脸一黑。 女宾席诸多女子却顿时掩面偷笑。 连沈明珠都止不住抬眸望过去,却见刚刚开口的男子身材略有些圆润,眼睛也眯成一条缝,乐呵呵的瞧着沈明珠方向,一见她歪头更是下意识挺了挺胸膛,体重少说也有180,比她刚刚重生而来完全不遑多让! 稍坐片刻后。 沈栖梧便回来了。 只说七皇子被带到偏殿让太医诊治去了,除此之外倒没有多说其他,沈明珠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只要不出现在宴会上当面撞上就好。 若不然。 她恐怕还要给白府带来不少麻烦! 此时。 众人的目光全落在沈栖梧身上,她是天生的焦点所在,一举一动都让人离不开视线,而眼下她身旁却还多了个人,一身墨绿色长袍稳重中透着些文雅,身姿挺拔,眉眼间更与沈栖梧有些相像,目光中似透着些许威压,只迎上他的目光不少人便下意识端正了坐姿。 沈明珠一怔。 眼前之人的身份更是不言而喻! 沈丞相——沈自持。 原主的亲生父亲! 她微微垂眸。 在刚刚男人目光扫过时,心中顿时莫名升起了几分抑制不住的激动,似种种情绪瞬间交杂在一起一般,悲愤怨怼怯懦而又亲近...五味杂陈似原主的情绪瞬间爆发,让沈明珠端着茶杯的手都微微颤抖了几分,极力控制才没让自己失态! ‘即便是他又如何,都已经过去的自无法再论,倘若他是幕后真凶,我必不会轻易放过他,若他不是,我也必定让他清楚一切还你们一个公道!’ 她在心中一遍遍说着。 直至盏茶后。 体内的那股情绪才渐渐消散。 她拧紧了眉头。 已是不止一次感受到原主的情绪了,她究竟是真的消散,还是尚存于这个身体内,若日后再有意外...... 那她会如何? “今日既是小女做东,那我这一把年纪便也不掺和你们这些小辈儿们的聚会了,倘若栖梧有什么失察,也望诸位包涵。” 眼前。 沈自持这般开口。 论身份,他能出现在宴上就已让人受宠若惊了,此时走个过场说离开自没人敢多说半句?一个个举着酒杯连连借口, “沈丞相这话岂不是折煞我们?” “是啊...” “......” 沈明珠坐在一侧。 看着他神色自若,转身离开,高高在上与她之间似没有半分牵扯一般,也让她的眸子顿时深邃了几分,甚至止不住的升起几分冲动,当中将他抛妻弃子的事抖露出来,让所有人都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唇角挂着几分冷笑。 丝毫不知自己神色全都被沈栖梧看在眼中。 她眸子一冷,脸色似也沉了几分,微微抿唇后忽的开口, “既今日没长辈在场,且是诗会,我尚且让丫鬟们准备了些小东西,倒不如来击鼓传花?传到者便抽个签,依着签上所示一展才艺?” “哦?” “那签子上该不会还有些为难人的吧?” “既沈姑娘这般说了,倒不如沈姑娘先一舞?当年八岁一舞动京城,之后可再没有机会见到那般曼妙精湛的舞姿了。” “......” 众人顿时附和。 沈丞相一离开,场上的气氛也顿时活络了起来,不论男宾女宾,此时倒皆来了几分兴致,尤其是那些闺阁小姐,参加宴会自也是为一举扬名,若能入了对面王侯公子的眼,自是日后飞上枝头当凤凰! 这样的机会,谁会放过? “我来的倒是颇巧,眼下倒有机会能一饱眼福了?” 一道声音忽的传来。 192:措手不及的绿帽子。 沈栖梧一愣。 眼神中顿时闪过几分惊喜和些许微不可查的羞怯,让沈明珠都忍不住挑了挑眉,顺着那目光看过去正见到一身紫色长袍的男子从门口走了进来,五官俊逸,气势逼人,浑身透着久居高位的威压,眼神儿从众人身上扫过时更多了几分玩味。 “三皇子怎会忽然过来?” “......” 傅墨远? 他怎么也来了? 沈明珠脸色顿时一黑,一想到那日自己险些被他找个由头带回王府,便觉得头皮发麻,心中更是止不住升起了几分离开的心思! 但眼下。 她若当众离开,恐怕第一个不让她走到人便是沈栖梧了! 沈明珠拧紧眉头。 忽有些懊恼,自己刚刚知道一切后就应当随便找个理由离开的,也省的如今在宴会上坐立不安! 只是。 沈栖梧刚刚那个表情。 似有些耐人寻味啊! “怎的我过来反倒是打扰你们了?该如何便如何,不必顾忌我在。” 傅墨远笑意吟吟。 自顾自坐在了男子首席上,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而后落在白明阳的身上,带着几分浅笑,端的是一番熟稔的模样儿, “那日上门送药时,白三公子还缠绵病榻,如今倒是好利落了?” “......” 此话一落。 诸多男子脸色都微微一变。 目光从白明阳和三皇子身上不断扫过,眸子微微闪烁。 亲自上门送药? 如今白远将军府和三皇子之间的关系都这般‘密切’了? 白明阳闻言顿时眸子一深,微顿后笑着接口道, “说来也是,那日反倒让三殿下白跑了一趟,不过三殿下有这心,白府已经受宠若惊了,自不敢推辞。” 傅墨远脸色一沉。 原想着故意这般说让众人误会,那白家不论是否真的站在他这边都会给他带来不少好处,但眼下白明阳这一句话却顿时打消了他的心思! 端的是滴水不漏! 他略有些不虞,目光也从女宾席上扫过, “听闻白四姑娘也来了?能让王太医赞不绝口解决了了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病症,倒堪称是个奇女子!” “......” 沈明珠脸色铁青。 被迫站起来轻福了一礼, “三殿下过誉了。” “白四姑娘担得起。” “......” 她眸子一黑。 感受着诸多千金小姐有意无意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时,更是彻底黑了脸色,心中更是忍不住将他狠骂了一番! 谁需要他夸! 尤其。 沈栖梧脸色颇沉,那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更是森冷,纵然她再反应迟钝,此时也明白了几分她的心思! 想来。 被指婚给傅无咎,她也是极其不愿的! “刚刚才言击鼓传花,如今倒是期望能落在白四姑娘手中,想来届时也能开开眼界,一睹她风采了!” 沈栖梧笑着开口。 诸多千金小姐闻言也是眸子闪烁。 那东西都已准备好,其中一位世家公子更是自请为鼓手,长袍一甩便背对着众人而坐坐在首位,缠好的花球更是从男子那边开始往外从传,伴随着鼓声响起,顿时飞快的从女子那边开始传着! “咚!” 鼓声响起。 气势磅礴更让人心跳都止不住的快了几分。 女子中沈明珠坐在第二个,首座的人是沈栖梧,身后更是诸多千金小姐依次而坐,每每接到花球时都是神色紧张,稍作停留便落在下一人手中! “咚!” 鼓声骤停! 沈栖梧脸色略有不善。 那花球不偏不倚正落在她的手中,沈明珠更是微微侧身,神色间带着几分无辜,摊着手端的是一副与她的无关的模样儿! 刚刚。 沈栖梧拿到花球后迟迟都没有动作,她一见便知她打的心思,眼看那鼓声渐停时,更是在沈栖梧还未有动作的时候微微侧身向后退了几分,完美的避开了她递过来的花球! “......你...” 沈栖梧都傻眼儿了! 完全没料到她竟会脸皮厚的当做都没看到!在她刚刚递过来的时候竟直接侧身?历来击鼓传花都未曾出现过这般不接花球的情景! 她差点没忍住怒骂! 沈明珠笑意吟吟, “沈姑娘若想上台直说便是了,何必要这般委婉的抓着花球不放呢?” “......” 话落。 周遭几个人也忍不住看了过来。 想着刚刚的情景,那花球确实在沈栖梧手上停留的时间比一般人长了几分,此时被沈明珠这般毫不客气的点出来,更是一个个眸子闪烁! 既是沈家的主家他,她们也不好说什么,但心里却是不约而同的想到,刚刚请她上台她百般推辞,如今却又私下搞这般小动作? 沈栖梧脸色难看一闪即逝,脸上又是以往那般落落大方的笑容,丝毫未见半分难堪的模样儿,略有些无奈道, “原想着递给白四姑娘,却不料正巧见她侧身,这才落在自己手中,足以证明这小心思还是不能动的,不然到头来搭进去的还是自己。” “......” 她一副小女子姿态,原本清丽脱俗的脸上此时更多了几分生动娇俏,瞬间轻描淡写的将众人心中那几分不舒服消散殆尽。 倒是颇有心思。 之后。 那小丫鬟便带着那些签子走了过来。 沈栖梧扫了一眼,随手拿了一个便递了出去,只见那小丫鬟接过去看了一眼,开口道, “请姑娘作画一幅。” “......” 话落。 那手里的签子也顿时转过来落在众人眼前。 的确。 上面真真切切的写着作画一副,想来这签子也有难易,沈栖梧既拿这个出来,那其中究竟有些什么题如何抽取...若说未动什么手脚全凭运气,她却是不肯相信! 果然。 沈栖梧端站在台前。 下人们已经将笔墨纸砚种种全都端了上来,一一摆放在案台上,她微微挽袖,目光直落在桌面上,执笔间更让她多了些清雅姿态,也不知是否错觉,沈明珠似见她垂眸间目光从男宾席上扫过,眸子间似乎也多了几分落寞姿态。 那方向。 好像是傅墨远的位置? 联想到刚刚他一进来沈栖梧那的‘耐人寻味’的神色,沈明珠顿时觉得自己似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般! 傅无咎这帽子。 戴的有些措手不及啊! 193:还不是为了给她解围! 沈明珠挑了挑眉,而此时,沈栖梧也缓缓落下了笔,脸上带着极浅的笑,眸子微闪,一侧的丫鬟顿时将那画立了起来,女宾席众人的目光也顿时全都落在了那画上。 一人骑马城墙下。 面前是万里江山连绵极为壮观,身后是城墙高伫,衣衫纷飞,墨发高束,让人分辨不清究竟是男是女,映着朝阳,急掠而去。 虽只寥寥数笔,但却极为传神。 “少年鲜衣怒马,奔向万里河山,天地辽阔任鱼飞跃!” “以往只知沈姑娘舞姿倾城,却不知画也这般出众!” “......” 众人不断夸赞着, “这场景,倒是像极了那日端王殿下出征,想来沈姑娘也站在城墙上遥遥相送了吧?” “......” “......” 这话落下,场上的气氛却是一瞬间的僵硬了几分。 沈明珠更是止不住的想到了那日他出征的场景,遥遥相送...难道那日沈栖梧也去了?亦或是,这幅画另指他人? 她抬眸。 目光紧紧的盯着沈栖梧,却并未在她脸上看到半分其他神色,自始至终脸上都带着浅浅的得体的笑, “不过是信手画作抛砖引玉罢了。” “既是抛砖引玉便无需这般意有所指,沈姑娘纵然与端王殿下指婚,但现在毕竟还未完婚,有些礼数还是得清楚!” 微冷的声音传来。 张若婷脸色不善。 她本就向来看不惯沈栖梧,如今见她当众画这般‘意有所指’的画,落在她眼中却无异于当众‘宣誓主权’,想到两人之间的婚约,更是气的不行,说话也自然毫不客气, “这般传出去,倒让人觉得沈姑娘不自重不知礼,怕是连端王殿下也会造人诟病!沈姑娘还是自己注意些!” “不过是张画卷,个人所见皆是个人心思,如我只想表达山河壮丽想如脱笼之鸟一揽山和秀丽才会作此画,倒没料到落在旁人眼中会有那般心思,倒是我不严谨了。” 她语气淡淡。 虽说将过责揽在自己身上,但话里话外却无一不是讽刺张若婷,气的她脸色涨红,偏偏又不知要如何还嘴! 沈明珠默默围观。 心中更是止不住的吐槽! 下次再有这般宴会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参加了!全程看别人撕逼一不小心还会引火烧身,哪儿如呆在宅子里自在! 一不留神儿说不定就要身败名裂。 击鼓传花继续! 第二次是落在了一个女子身上,抽中的签子是上台演奏一曲,女子倒也落落大方,一曲落下也是赢得满场喝彩,气氛更是渐渐好转了起来。 诸多女宾此时也摩拳擦掌。 毕竟。 三皇子还在这里! 倘若能入了三皇子的眼,纵然只是个侧妃,也足以让她们趋之若鹜!毕竟如今三皇子府邸中未有正妃,且傅无咎出征,倘若未归那她们还有望坐上妃子贵妃之位! 沈栖梧脸色略有些难看。 但却无处发作。 矛头也顿时落在了沈明珠身上,在第三次击鼓传花时更是被学乖了的沈栖梧毫不客气的直接投到了她的怀中! 她哭笑不得。 拿着那花球更似拿着一个烫手山芋一般。 差点没忍住直接给她跑出去,尤其触及沈栖梧的目光更是颇为无奈,她倒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多大仇多大怨! 她还没找沈家人算账,她倒是针对起她来了?任沈明珠脾气再好,也被她这般算计的有些烦躁,直截了当道, “我不擅吟诗作画,更不善谈曲论舞,就不当众献丑了!” “这怎么可?规则如此,且白家人又怎会一无所长,白四姑娘便不必过于自谦了!” 沈栖梧笑意吟吟。 其他众人也纷纷开口,尤其是男宾众人更是颇为热切, “白家人怎会全无擅长呢?” “一般女子也会稍通音律或是颇有才学,若不然这样,白姑娘也不必抽签,随意展示一番便是。” “是啊是啊,能被白三公子倍为推崇,四姑娘何必妄自菲薄?” “......” 一侧。 白明阳略有些心虚。 刚刚他可说了沈明珠不少的好话,就差把她说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了,也不怪那些人一个劲儿的开口! 沈明珠脸色微沉, “我最擅疑难杂症,倒不知在场诸位可有什么难言的‘隐疾’?” “......” “......” 这话一落。 气氛似都尴尬了几分! 若真有什么隐疾,谁会这般大张旗鼓的直接说出来? 在场众人顿时沉默,正当气氛颇为尴尬时,沈明珠又听到耳边传来男人不经大脑的话落下, “那个,张小郡王不是近来‘颇有隐疾’吗?不如让白四姑娘给把把脉儿?说不定能治好呢?” “......” “......” 场上瞬间针落可闻! 近来谁都听说了张小郡王身患隐疾的事,刚刚见到他时也是一个个未多说半句,大家都默契的没有提这些,但眼下,却被人当众直接说了出来! 还让女子诊脉? 众人止不住的小心看过去,果然见张小郡王一副被戳了痛脚的模样儿,脸色漆黑一片,眼神儿冒火的死死瞪着刚刚开口的男子。 沈明珠抬眸望去顿时乐了。 正是那个颇为圆润的胖子! 刚刚说被‘打成猪头就能求娶吗’如今又是当众让沈明珠给张小郡王治疗隐疾,堪称少根筋的独苗苗! “这...卢兄莫要胡说!张小郡王哪儿有什么隐疾!” 坐在那卢胖子身边的一位公子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裳,却并未让他闭上嘴,反倒又接了一句, “哎,前阵子不是你们和我说的吗?咋了?难道隐疾已经好了?没事没事,这不是为了帮那个白四姑娘解围吗?就算再看看巩固巩固也成啊!” “......” “......” 沈明珠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儿。 女宾众人也是一个个掩面憋笑的辛苦,连沈栖梧看着这般情景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缓解尴尬。 气氛凝滞。 半晌。 傅墨远才忍住笑意将话题转了过去, “白四姑娘倒是颇讨人喜欢,让卢公子饶了一圈儿都忍不住为你开脱,纵念在他这般用心的份上也当抽签一番,且白四姑娘颇得老夫人喜欢,怎会真的一无所长呢?” 这是由不得她推辞了! 若不然,岂不是当众说白老夫人没有眼光? 沈明珠眸子一冷, “既如此,那便抽签吧。” “期待白四姑娘惊艳众人。” 沈栖梧面带浅笑。 手下一挥,那丫鬟也顿时端着签盒走了过来,微微摇晃间,沈明珠随意抽了一个递了过去,那丫鬟看了一眼,顿时接口, “请白四姑娘一舞。” “......” 194:惊为天人! 她微抬眸。 正见沈栖梧眼神儿一闪而过的讽刺。 她是料定了自己不会舞,久居山野间纵然会通些诗词,略懂音律,纵然平平无奇却也不会当众出糗,但舞却不一样了。 非多年苦练必不精。 而她久居乡野,又怎会得名师指点舞艺精通呢? 沈明珠冷笑。 而白明阳在听到签子内容时,更是直接站起身来,显然也是猜到了沈明珠不会精通此艺,语气微沉, “她不甚精通此艺,沈姑娘应当不会故意为难吧?” “怎会?只是......” 她神色犹疑, “旁人皆是如此,若白四姑娘...怕是会让其他人颇有微词。” “谁会有微词?” 白明阳目光犀利。 毫不客气的从众人身上略过,竟半分顾忌也没有,明晃晃的摆明了‘谁若有微词就是和白家过不去’谁还敢多说一句? “难道还想强人所难不成?若不然我下场给诸位表演一番?” “......” 众人皆未吭声儿。 沈明珠心中一暖,心知白明阳对她的袒护,而她也不会日后让白家人留人诟病,被人背后指点! “不过一舞罢了。” 她轻笑一声,上前一步, “只是我自小在乡野间长大,舞不似一般温婉,诸位莫要见怪。” “......” “你......” 白明阳还想开口,但迎上沈明珠的目光时,却是顿时将喉咙里的话全都咽了下去,缓缓坐回了座位上。 沈栖梧见她这般更是眼神儿讽刺。 刚刚白明阳强硬的态度足以证明了沈明珠不精或一窍不通,此时她竟还敢硬着头皮上台,不是自取其辱是什么? “既如此,那我们拭目以待。” “......” 舞不似其他。 可以坐在原位上,沈明珠只能以纱覆面,缓步走到中间的空前。刚刚说话的时间,台前已经用屏风圈起一大片。 京都女子规矩多,束缚也多。 女子不可在陌生男子面前露面,更不可能在这种场合明晃晃的在所有人目光下翩翩起舞,那岂不如舞妓一般? 以屏风相隔若隐若现,方才能当众轻舞。 沈明珠也微微松了口气,但稳妥起见,她还是覆了一层面纱,才从薄纱后走到屏风后,那男宾席上众人一见到她出来顿时一个个瞪大了眼睛,那目光更是毫不掩饰的目恨不能在那屏风上盯出一个洞来! 她一身红衣上前,纵隔着面纱,但那娇媚含情的眸子却如狐狸一般将众人的心神全都吸引了过去。 墨发如瀑,只拿着红色发带绑住,随意慵懒却更显娇媚,像是一个纵横在乡野间的红狐,一举一动皆不似京都小姐们的风情! “可要以琴声相奏?” “不必。” 沈明珠声音清冷。 一句落下,顿时让不少人闪了闪眸子。 起舞无需相奏? 有奏乐还能让众人心神稍转些,若没有的话,恐怕那一举一动都要被人紧紧盯着,出半分差错也出不得! 果真是一窍不通! 女席上,不少女子止不住摇头,似已经料到了片刻后的场景,而白明阳的心也在沈明珠声音落下后顿时提了起来。 傅墨远微微挑眉。 看着那一身红衣颇为张扬的女子,也是眸子微深。 此时。 众人的目光全落在沈明珠身上。 她却视而不见,微微拢了拢衣袖,手中拿着一把佩剑,缓缓上前一步,在众人惊诧的的眼神中,伴随着一声铮铮剑鸣声,沈明珠整个人顿时的气势也瞬间变了! 一瞬间。 仿佛成了驰骋沙场的女将一般! 那浑身凌厉的气势更让不少人满脸震惊,而她的手中的长剑此时更如同蹁跹的缎子一般,灵巧的在她手中旋转着,衣衫翩飞,红衣缱绻,令所有人都看呆了! 针落可闻! 所有人眼中此时似乎都只有那个红色的身影,‘回裾转袖若飞雪,左鋋右鋋生旋风’‘翻身入破如有神,前见后见回回新’,每个动作落下时都超乎众人的预料,新奇不似寻常,一举一动让在场众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清冷倨傲,红衣蹁跹。 宛若九天玄女落凡尘,一举一动都摄人心魄。 直到一舞落下,场上鸦雀无声! 沈明珠缓缓退下,坐回座位时更见到月牙满脸震惊的看着她,抓着她的手死死地,像她下一秒就会凭空飞走一般,语气中更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姑娘,你太厉害了!” “......” 旁边。 月桂也是满脸惊艳。 完全没料到沈明珠竟然舞姿这般出众,刚刚上去时她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她也如众人一般认为沈明珠并不会舞,生怕她会出差错,心里扑通扑通,但如今看到众人的反应,却是彻底踏实了下来! 姑娘当真深藏不露! 沈明珠喝了口茶水才缓缓平复下心情。 前世。 她自小便在组织里接受各种训练,舞也是其中一项,自是有些功底,剑舞也是她最擅长的一种。 曾经她还想过若有朝一日从组织离开,便是当个舞蹈老师也好,如今向来却是恍若前世了...... 她微微垂眸。 而此时。 在场众人也反应了过来,再看沈明珠那个位置一个个更是止不住的双眼冒光,夸赞声更是不绝于耳! 连傅墨远都忍不住开口, “白四姑娘果真奇女子。” “深藏不露!” “......” 沈明珠微微颌首,而一侧的沈栖梧却是脸色难看了几分,确切的说是在看到沈明珠起舞时,脸色便彻底沉了下去! 在听到傅墨远也忍不住出口称赞时,神色也有些绷不住了,语气略有几分僵硬道, “白四姑娘这舞可真是令人惊诧。” “是啊。” 沈明珠还没开口,张若婷便先忍不住了, “此舞惊为天人,怕是连当初沈姑娘那一舞也不及万分呢!” “......” “......” 沈栖梧神色僵硬。 一想到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更是心中恼怒,眼下被张若婷这么一说,更觉得脸上有几分挂不住! 此时。 看着沈明珠的眼神儿更难看了许多。 而沈明珠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脸色也沉了几分,尤其是张若婷两次三番拿她当枪对沈栖梧明嘲暗讽,更是毫不客气道, “我与张小姐并不相熟,这般夸赞大可不必!” “......” 195:以前的账,我们慢慢算! 张若婷脸色微僵。 没想到会被沈明珠这般直言,一时间脸上倒有几分挂不住,而沈栖梧也并未就这这话再多说什么。 气氛微沉。 众人也没想到这位白四姑娘言语如此耿直,但想到她刚刚那惊艳一舞,便也选择性视而不见了。 心中却是止不住比较了一番。 虽说当初沈栖梧八岁那一舞名声不小,但到底是未又多少人见过,如今真切见到沈明珠的舞姿,却是惊为天人。 两两相较,自然更偏向于沈明珠这边。 之后。 那花球又传了几番,也有一小姐抽到一舞,但沈明珠珠玉在前,纵是舞艺精湛,却也是反响平平,不似沈明珠那般满堂惊叹。 这期间。 白明阳被不少世家公子团团围住,敬酒的敬酒套近乎的套近乎,言语间皆是白四姑娘长白四姑娘短的,倒比一旁的三皇子傅墨远也不遑多让的热闹! 一顿宴席吃了两个时辰。 白明阳更是喝的脚下打转儿。 若不是后面沈明珠让人给他送了两杯清茶又嘱咐了一句他大病初愈,怕是众人还不肯轻易放过他! 许久后。 宴席才散。 行一扶着一步三颤的白明阳上了马车,沈明珠紧随其后,待走到门口马车外时,才缓缓的松了口气。 这半日。 可太难熬了。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才刚准备上马车,便听到门口处传来一道少年声儿,沈明珠身子微顿,当扭头看到那少年熟悉的湿漉漉的眸子时,却顿时脸色一僵! “姑娘!是七皇子!” “......” 她问若未闻。 二话不说直接一脚将刚刚上到一半马车的白明阳踹了进去,整个人似逃命一般飞快的跳上了马车, “行一!赶路!” “......白四姑娘!” “姑娘,这......” “快走啊!!” 她气急败坏。 抄起那鞭子二话不说便打了下去,马儿吃痛顿时飞快的跑了起来,沈明珠刚刚悬着的心也顿时落了几分! 身后。 那少年声音渐渐变小。 沈明珠小心掀起了帘子,见那少年还在后面追着,更是神色急切的催促着行一快点,那一脸心虚的模样顿时让白明阳坐直了身子,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满脸怀疑,酒似也醒了几分, “你和七皇子认识?你为什么要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太友好’的事?祖母和母亲出门前一再嘱咐让我照顾好你,若有什么误会,还是赶紧下车说清楚比较好!” 说着。 他便想让行一停下,但话还未出口,就听到沈明珠一脸心虚的开口,“我...用膳前更衣不小心闯进了七皇子的房间,届时他正在更衣,衣衫不整。” “......” 他脸色一僵。 酒也顿时醒了七八分, “其实也无事...只是误闯,七皇子生性良善,最好说话,若不然你下去道个歉,他应当也不会揪着不放......” “...我当时有点担心,也是怕引来旁人误会,所以...直接给他下了一把迷药,他现在应当是刚刚过了药劲儿来找我算账了......” “行一!” 白明阳脸色一沉, “赶个马车都这么慢,你没吃饭?让开,我来!” 话落。 他顿时钻了出去。 下手极狠一鞭子打在了马屁股上,顿时嗖的一下马车便疾驰而去,而后面的七皇子更是瞬间没了踪影...... 沈明珠松了口气。 白明阳也坐了回来,看着沈明珠更是神色严肃,“你动手当时还有旁人吗?他看清楚你的模样没有?” “没有。” 她摇摇头, “就算当时没看清,我想他刚刚也看清了......” “没事,打死不认吧。” “......” “......” 月牙月桂皆是一脸震惊。 看着瞬间统一战线且教沈明珠打死不认的白明阳,忽然觉得直接那个‘张扬坦荡’的白三公子似忽然变了...... ** 之后几日。 沈明珠都未曾踏出白家半步,然而那宴会上的一舞却是不过第二日便传遍了京都,比之沈栖梧也不逊色半分,连白老将军都在下朝的时候被几个官僚问了几句,明里暗里的想要问问沈明珠的来历,却被白老将军一句话堵了回去, ‘日后她就是白家唯一的嫡小姐。’ 这话一落。 沈明珠的名头更猛了几分! 毕竟。 朝中文武重臣,文是沈丞相,而武便白远将军了,也是京都诸多势力争相拉拢的对象,若能攀上亲那是再好不过了。 如今。 沈栖梧名花有主,而突然冒出的沈明珠虽不清来历,但白老将军这一句话便奠定了她在京都诸多小姐中的地位,尤其那日一舞更是让她越过沈栖梧成了京都第一美人,闻讯而来想要说亲的人更是险些踏破了将军府的门! 当消息传到傅无咎耳中时,已经是几天后了。 略显荒凉的城墙内,只寥寥几户人家,来往更不见几人,皆是之前戎族来犯时举家离开,如今虽大军在十里外驻扎,却依旧没有多少人敢逗留。 谁知道哪日便打了起来呢? 此时。 安静的帐篷内,傅无咎一身戎装似更冷了许多,短短几日时间整个人便消瘦了一圈儿,皮肤颜色也略深了几分。 比出征前反倒多了几分锐利。 手下轻轻摩擦着那刚刚传来的纸条,眸子却忽的温柔了几分,声音淡淡却透着微不可查的骄傲, “她本就令人惊艳。” “......” 蓝肖脸色难看。 看着他那般‘引以为傲’的模样便忍不住开口, “她再惊艳也五殿下没什么关系,莫要忘了,您可是已有婚配的人,还是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 “......” 果然。 傅无咎脸色一沉。 冷冷的扫了蓝肖一眼,声音幽幽, “你也莫要忘了,她如今是白家‘唯一的嫡系小姐’,也不再是那个与你一般窝在明城县的乡野妇人。” “......” 蓝肖眸子顿时一暗! 是。 若说之前他还有些奢望,如今两个人的身份却已经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傅无咎没有机会,他更没有! 杀人诛心! 蓝肖莫名有些憋屈,但嘴上却不肯退让半分, “那又如何,起码我还未被指婚尚有机会!若我得胜归去,自与过去今非昔比,再加上与她旧识的身份,比三殿下可好的太多!” “哦?” 傅无咎冷笑, “那我等着看你立下首功!” 蓝肖挺胸。 端的是一番不甘示弱的模样。 196:没事,打死不认! “...栖梧!” 沈夫人脸色难看, “她确实未曾多说,你不必过于担心,我只是昨夜未曾睡好,所以适才脸色难看了几分。” “未曾睡好?” 沈明珠止不住的挑眉, “既如此竟还撑着身子来见我,着实让我受宠若惊!沈夫人莫要着急,日后再见面的机会多着呢,我暂且也不会离开京都的。” 她笑意吟吟。 沈夫人脸色却更难看了! 一想到她清楚自己身世且要久留在京都,更是脸色一白! 如今她背后还有着白家撑腰,且夫君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倘若知道了一切硬要将她接回来的话,那岂不是...... 连栖梧的地位都会受到威胁? 沈夫人脸色铁青,看着沈明珠那张脸却是再也待不下去了,对着众人又说了两句便由丫头扶着从厅内退了下去! 沈明珠噙着一抹讥笑。 而男宾上的傅墨远见此情景,忍不住眸子闪烁。 ** 待到宴席散了之后,围在白明阳身边的人影也少了不少,之前敬酒套近乎的人大半都退了回去,纵然美人惊艳,但家世才是最为主要的! 之前还以为白四姑娘是白家旁系,不过入了老夫人和将军的眼,日后过继过来也是理所应当自然不会落人诟病,但旁系外甥女却不一样了!那不论如何都是人家的人,纵然老夫人再亲近,那也不可能过继过来!所以在场诸多公子心里跟明镜似的,瞬间打消了心思。 沈明珠波澜不惊。 反观白明阳倒是被这些见风使舵的人气的不轻,最后更是喝了不少闷酒,被行一扶着一步三颤的上了马车,沈明珠紧随其后,待上马车时,扫了一眼那偌大的丞相府门,眸子更是微微闪了闪。 这宅子。 日后怕是要常来了。 她嗤笑一声,正想着转身上马车,却忽然听到门内传来一道少年声儿,顿时身子一僵,当扭头看到那少年熟悉的湿漉漉的眸子时,却顿时脸色一僵! “姑娘!是七皇子!” “......” 她问若未闻。 二话不说直接一脚将刚刚上到一半马车的白明阳踹了进去,整个人似逃命一般飞快的跳上了马车, “行一!赶路!” “......白四姑娘!” “姑娘,这......” “快走啊!!” 她气急败坏。 抄起那鞭子二话不说便打了下去,马儿吃痛顿时飞快的跑了起来,沈明珠刚刚悬着的心也顿时落了几分! 身后。 那少年声音渐渐变小。 沈明珠小心掀起了帘子,见那少年还在后面追着,更是神色急切的催促着行一快点,那一脸心虚的模样顿时让白明阳坐直了身子,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满脸怀疑,酒似也醒了几分, “你和七皇子认识?你为什么要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太友好’的事?祖母和母亲出门前一再嘱咐让我照顾好你,若有什么误会,还是赶紧下车说清楚比较好!” 说着。 他便想让行一停下,但话还未出口,就听到沈明珠一脸心虚的开口,“我...用膳前更衣不小心闯进了七皇子的房间,届时他正在更衣,衣衫不整。” “......” 他脸色一僵。 酒也顿时醒了七八分, “其实也无事...只是误闯,七皇子生性良善,最好说话,若不然你下去道个歉,他应当也不会揪着不放......” “...我当时有点担心,也是怕引来旁人误会,所以...直接给他下了一把迷药,他现在应当是刚刚过了药劲儿来找我算账了......” “行一!” 白明阳脸色一沉, “赶个马车都这么慢,你没吃饭?让开,我来!” 话落。 他顿时钻了出去。 下手极狠一鞭子打在了马屁股上,顿时嗖的一下马车便疾驰而去,而后面的七皇子更是瞬间没了踪影...... 沈明珠松了口气。 白明阳也坐了回来,看着沈明珠更是神色严肃,“你动手当时还有旁人吗?他看清楚你的模样没有?” “没有。” 她摇摇头, “就算当时没看清,我想他刚刚也看清了......” “没事,打死不认吧。” “......” “......” 月牙月桂皆是一脸震惊。 看着瞬间统一战线且教沈明珠打死不认的白明阳,忽然觉得直接那个‘张扬坦荡’的白三公子似忽然变了...... ** 之后几日。 沈明珠都未曾踏出白家半步,然而那宴会上的一舞却是不过第二日便传遍了京都,比之沈栖梧也不逊色半分。 但也因此,她的身世也被众人传了出去,私下议论的人也是诸多,让老夫人气的不轻,而白老将军更是在下朝的时候被几个官僚问了两句,白老爷子也特意借此机会将沈明珠在白家的地位说的明明白白, ‘不管她身世如何,日后就是白家唯一的嫡小姐!’ ‘什么身份家世我是个粗人不管那些,但若让我听到半句诋毁她的话,我白家必追究到底!’ 这话一落。 沈明珠的名头极盛! 毕竟。 朝中文武重臣,文是沈丞相,而武便白远将军了,也是京都诸多势力争相拉拢的对象,他既这般说,那便是把白四姑娘视为掌中明珠,身世纵然有不足,但白老将军都这么说了,那也足以说明沈明珠的重要! 如今。 沈栖梧名花有主,而突然冒出的沈明珠虽身世略有诟病,但白老将军一句话便奠定了她在京都诸多小姐中的地位,尤其那日一舞更是让她越过沈栖梧成了京都第一美人,闻讯而来想要说亲的人更是险些踏破了将军府的门! 当消息传到傅无咎耳中时,已经是几天后了。 略显荒凉的城墙内,只寥寥几户人家,来往更不见几人,皆是之前戎族来犯时举家离开,如今虽大军在十里外驻扎,却依旧没有多少人敢逗留。 谁知道哪日便打了起来呢? 此时。 安静的帐篷内,傅无咎一身戎装似更冷了许多,短短几日时间整个人便消瘦了一圈儿,皮肤颜色也略深了几分。 比出征前反倒多了几分锐利。 手下轻轻摩擦着那刚刚传来的纸条,眸子却忽的温柔了几分,声音淡淡却透着微不可查的骄傲, “她本就令人惊艳。” “......” 蓝肖脸色难看。 197:杀人诛心 看着他那般‘引以为傲’的模样便忍不住开口, “她再惊艳也五殿下没什么关系,莫要忘了,您可是已有婚配的人,还是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 “......” 果然。 傅无咎脸色一沉。 冷冷的扫了蓝肖一眼,声音幽幽, “你也莫要忘了,她如今是白家‘唯一的嫡系小姐’,也不再是那个与你一般窝在明城县的乡野妇人。” “......” 蓝肖眸子顿时一暗! 是。 若说之前他还有些奢望,如今两个人的身份却已经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傅无咎没有机会,他更没有! 杀人诛心! 蓝肖莫名有些憋屈,但嘴上却不肯退让半分, “那又如何,起码我还未被指婚尚有机会!若我得胜归去,自与过去今非昔比,再加上与她旧识的身份,比三殿下可好的太多!” “哦?” 傅无咎冷笑, “那我等着看你立下首功!” 蓝肖挺胸。 端的是一番不甘示弱的模样。 两人针锋相对。 但一想到距沈明珠千里之外,连她一身红衣惊艳众人的模样都见不到时,却止不住的黯了眸子。 算起来。 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准备人手。” “晚上突袭!” “......” 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口。 思来想去,他们两人都隔着千里之外,一个身份悬殊一个已有婚约,而沈明珠却一跃成了白家的掌上明珠,他们争来争去有什么用?还不如齐心协力先把戎族的人打退,届时回去再各看本事了! 若趁他们不在被‘偷家’他们争个高低有个卵用? 一瞬间。 两人便达成和解,傅无咎上前一步对着那地形图研究了起来,而蓝肖却是二话不说直接转身召集军中将领商量突袭方案了...... ** 此时。 白羊城内。 男子一身黑衣脸上写满了冷漠,气势微沉更透着几分生人勿进的气息,但与之相不匹配的却是他手里拿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小吃,而后背上还背着一个一脸娇俏的女子,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手里还拿着两块甜糕往嘴里塞着。 “哇,这个甜糕好好吃!” “......” 女子眼睛一亮,手下更是二话不说直接往男子嘴里塞了一把,男子也下意识开口,在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张嘴吃掉了递来的东西。 他脸色微僵。 口中顿时弥漫着阵阵甜意,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僵了半晌才一口将那糕点咽下去后,才开口, “公主,这样不合规矩...” “你都已经背着我了,还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再说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什么时候拿你当外人了?” “......” 左风眸子微闪, “这不一样,您腿上有伤不便且不愿坐马车我才这般背着您出来走走......” “好了好了!” 傅倾城眼看着他又要长篇大论,更是眼疾手快二话不说又往他嘴边递了一块糕点,不过这次左风学精了,没张嘴。 她声音微恼, “张嘴!” “......” 左风顿时乖乖张口。 待甜糕落口,便听到傅倾城满意的拍了拍小手,颇为自得的模样儿, “这样才对嘛。兄长既说让你听我的,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咯!还有,在外面可以叫我倾城,或者小姐,别一口一个公主,万一又惹来什么麻烦怎么办?” “......” 他闷不吭声。 那日傅倾城受伤之后,因伤势过重无法回去,他只能带着她来了离着最近的城内找了大夫包扎上药后,又给傅无咎传了消息。 哪知道傅无咎却只回了一句。 ‘只不来边关便由着她去。’ 他只能依命行事。 在客栈里闷了三天。 傅倾城便怎么也待不住了要出来,他想要租个马车,却被傅倾城义正言辞的直接拒绝了,她要出来透气,呆在马车里面和在客栈里有什么区别?于是硬要他背着,他起初惊恐断然拒绝,但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儿时,却沉默了。 于是。 便有了刚刚那一幕。 “如今既出来了,那便想怎么玩怎么玩,等兄长得胜归来我便跟他一同回宫,若兄长......那我也要趁着这个时间肆意潇洒一番!” 自始至终。 傅倾城都没有要逃避自己责任的想法儿。 左风也顿时沉默了。 许久。 他才开口, “方才我见到那边有卖凉茶的,可要喝一碗?” “喝喝喝!正有些噎呢!” 傅倾城连连应声,左风顿时无奈一笑,背着她朝着街角的凉茶铺子走去,刚刚那些利益尊卑都被他抛之脑后了! 且自在一日便是一日。 他也不想见她那般落寞哀伤的姿态,至于其他事,全被他选择性的忽略了...只当他自私一些,糊涂一把...... ** 一连几日。 沈明珠都呆在自己的小院子里。 自白老将军表明态度之后,近来送来的帖子也越来越多,不是这个小姐诗会便是那个姑娘的生辰宴,不过皆是被白夫人轻描淡写的推辞了过去。 但白明阳却没有那么好说了。 他素来在京都公子哥中算是活跃的,之前在宴会上又被沈夫人那一番话噎住,如今祖父都表明态度,他更接连不断的参加宴会,力证沈明珠在白家的地位,言语间更是极其维护,让不少官家小姐闻言都颇为艳羡。 毕竟。 白家三位兄长,个个都摆明态度,又得到白将军白老夫人喜爱,那待遇即便是比之公主也是毫不逊色半分! “姑娘,老夫人刚刚传了话儿过来,说那边来了位贵客,让您过会儿去请个安......” 月桂缓缓走来, “月牙过会儿过来给您梳妆。” “......” 她眉头一挑, “来人是谁?” “是沈尚书夫人,与老夫人关系素来不错。” 沈明珠微微颌首。 从那日宴会后,近来来白家拜访的官宦夫人也多了不少,但却从未这般传唤她过去,想来那沈尚书夫人和外祖母也是关系匪浅。 只是...叫她过去所为何事? 她略有几分不解。 片刻后。 一行人便去了老夫人的寿安堂。 198:‘债主\\’上门 果然。 才进门儿,便听到里面阵阵笑声传来,女子笑声颇为爽朗,话也说的直白毫不掩饰, “我这不是听说你家多了一个丫头,近来又闻将军府的门槛儿的都快被踏破了,我想着来看看到底是多出众的丫头,能让你和白将军都这般喜欢!若能得了缘分,我倒还想着给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说谈说谈呢!” “......” 沈明珠脚步一顿。 神色也是一僵,脑海中更是止不住的闪过几分转身就走的想法儿,但在此时,屋内也响起了老夫人毫不犹豫的话, “别!尚且不说我想多留这丫头几年,她的婚事由着她自己挑选自己喜欢,我们并不参与什么,只要她自己不愿,纵然是圣上下令,那也不行!” 老太太的话斩钉截铁。 她顿时心中一暖。 轻咳一声后,便跟着丫鬟走了进去,当拐过屏风后,才见的坐在一侧的沈尚书夫人,虽年过半旬,但精神却是格外好,一身墨色衣裙,袖口皆是被束起来,发髻也颇为简单利落,一见便知是个爽利的妇人。 沈明珠施了一礼, “沈夫人安。” “来来,上前来我看看。” 那沈夫人顿时笑着接口,细细的打量了沈明珠一眼后,这才满脸惊艳的开口, “确实是个不错的丫头!单单是这相貌才学便是顶尖儿的,你说说你是从哪儿找来了这么出色的丫头?能接到你身边儿来倒也费了心思!” “说起来,她母亲你也见过。” 白老夫人眸子微暗。 语气略微艰涩的将她母亲难产而亡,且她在乡下遭遇的种种都说了出来,除了她成亲又成孀妇的事,只说她被亲生父亲和继室卖给人当婢女,吃尽了苦头才被接回来,神色间满是心疼,也让沈尚书夫人闻言眼眶含泪,拉着沈明珠的手轻轻拍着, “到没想到你们母女竟这般命苦。” “所以,之后白家会护着她,万万不会让她在遭受任何苦楚!” “......” 屋内。 此时气氛颇为沉重。 半晌后。 那沈尚书夫人才缓过来,擦了擦眼泪,看着沈明珠似略一犹豫后才忽然开口道, “听说...听说丫头医术不错,你兄长便是你治好的?倒不知,你懂不懂如何调养女子身子......” 她眸子微闪。 沈明珠这才明白她这次过来的心思。 一是想要过来探听下她的情况,见见她这个人是否与自家公子匹配与否;二来,便想要求医问药了,毕竟白明阳都能被治好,医术应当也不凡。 调养女子身子? “不知夫人说的是哪种?” “是我那女儿,当初嫁给了她父亲一个学子,如今虽是家中美满,夫君上进,但成亲这三年来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虽她夫君从不曾多言,但上还有婆母,总是颇有微词,她不想让夫君架在中间为难,这几年一直都四处寻求名医调养身子,但结果,你也知道......” 沈尚书夫人此时也不遮掩, “我今日也是想问问,四丫头对此可精通?若精通的话,改日我再带她上门拜访,你帮她把把脉看看?” “...略知一二,倒也可以一试。“ 沈明珠回的毫不犹豫。 话一落。 沈尚书夫人顿时眼睛亮了几分, “当真?” “具体如何还是要把过脉方才知道。” 即便如此。 沈尚书夫人还是忍不住激动的站起身来,看着沈明珠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心中却是腾的一下燃起了希望, “那好!我现在就回去给她传个消息,等明日便带着她上门问药。” “...你也莫要把希望都放在她身上,只是尽力而为,莫要把话说的太过,白让你家那丫头欢喜一场......” 白老夫人忍不住开口。 一见到沈尚书夫人的姿态,更是想开口圆说两句,但话还未说完就被尚书夫人直接打断了,摆着一张脸道, “你话里的意思我清楚,纵然是看不好我也不会因为这个怪上这个丫头的,这么多年看了那么多大夫我心里也有数,只是试试总比没希望要好的多!” “你知道就好。” 老夫人松了口气。 看着那沈尚书夫人匆匆忙忙离开后,才微微沉下了眸子,看着沈明珠略有些犹豫道,“四丫头,你有几分把握?” “......要看了再说。” 她微微犹豫。 只要不是天生石女应当都有五六分把握。 毕竟。 药老给她留的医术她也啃得差不多了,大致的病症她都清楚如何下药,只是还未曾一一实践过,不过以她前世的医学经验和古代医药结合,应当有七八分把握。 眼下未直接说,也是顾忌着几分,不想让外祖母提心吊胆,也不想让沈尚书夫人期望过大而空欢喜一场。 “罢了,明日再说吧。” “......” 沈明珠点头退下。 适才走到前厅后花园,便正看到一个身影迎面走来,那湿漉漉的眸子更是一瞬间撞进了她瞳孔,顿时让她眼睛瞪大了几分! 下意识转身想走,但却被那少年先一步开口, “你再跑,我就让人把你抓起来了!” “......” “......” 沈明珠脚步一顿! 身侧。 那三个丫鬟脸上也是如出一辙的慌乱,主仆几人的心里更是一阵心虚,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他一眼,低声道, “姑娘,怎么办?” “要不当没听到吧?” “......” 这谋害皇子可不是个小罪名啊! 一个个眼神儿慌乱,是生怕下一秒就被那七皇子命令直接抓了起来,留也不敢留,跑更不敢跑,像个木桩子齐刷刷的立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七皇子一步步走了过来! “姑娘...姑娘怎么办啊!” “......” 沈明珠也是头皮发麻! 若只她自己,纵然是再大一顿逃之夭夭也不是不行,但现在她在白家,若给白家招来祸端,她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更何况,这人都找到家里来了,她跑的了和尚也跑不了庙啊! 她眸子闪烁,脑子里更是瞬间闪过诸多想法儿,而后对着身边几个丫鬟使了个眼色,深吸口气,端着一脸无辜且诧异的模样儿对着走到跟前儿的七皇子施了一礼,语气间更是略显茫然, “不知阁下是?” 199:你要负责! “......” “......” 七皇子脸色一黑, “我是谁你不清楚?” “我久居宅院内,自不清楚阁下是谁?叫我所为何事?这男女有别,倘若阁下没有其他事的话,那我便先行告退了。” 话落。 沈明珠抬脚就想溜。 但傅承远又怎么会如她所愿,指着她更是一副被气的不行的模样儿, “你闯入我房间还对我下药,现在竟还装作不认识我?白四姑娘,你怎能如此不负责任!” “...什么?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阁下怕是认错人了吧?我怎么不记得之前曾见过你?月牙月桂,你们见过这位公子吗?” 她一脸茫然。 被点到名字的两个人更是齐刷刷的摇头,主仆几人更是端的一副死不承认的模样将傅承远气的不轻,指着沈明珠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那湿漉漉的眼睛更是下一秒就会被气哭一般,让几个丫鬟顿时忍不住心虚的侧开了眸子,只有沈明珠还腆着脸道, “你看,我们几人都不曾见过,定是阁下认错人了!” 说着。 也不管傅承远的态度转身就走。 主仆几人跟逃命一般,脚步匆匆的若不是顾忌着不能在外人失了白家体面,恐怕一个个都提着裙摆直接跑起来了! 沈明珠脚步匆匆。 头也不回的走到了自己院子门口,主仆几人才刚刚停下来想松口气,却没料到一回头却又见到傅承远顶着一双湿漉漉红通通的眼睛跟了上来,扁着嘴语气控诉, “你要负责。” “......” 我负责个屁啊! 她脸都差点被他这一句话气的扭曲了,看着这个凭空招惹上身的‘麻烦’更是止不住的头疼,脸色一黑,恶狠狠道, “我都说了我不认识你,你......” “你要负责。” “你认错人了......” “你就是要负责!” 他满脸倔强。 看着沈明珠更是委屈巴巴似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一般,湿漉漉的眼睛里满含泪水,直勾勾的看着她仿佛她做了什么‘始乱终弃’的事一般, “你都看了我身子,还对我动手,我清白都被你毁了,你不能不负责的...我都没有找白老夫人为我主持公道......” 他可怜巴巴,似邀功一般, “我只想让你负责...” “......” 沈明珠脸色漆黑。 尤其是听到他提起白老夫人更是欲哭无泪,看着自己招惹下来的麻烦更觉得棘手!早知如此的话,她宁可站在院子里撞上张珏,也不想和傅承远扯上关系! 他若是提什么要倒也还好,偏偏他一根筋的要她负责...... “七皇子,我...我那日着实是事发突然,逼不得已才会误闯你的房间,要不然这样我像你赔礼道歉?那药也是无奈之举,若不然我应允你,日后你若是患了什么疑难杂症的话,我无条件再救你一回?也算是扯平了?” “你承认了!” “......” 她叹了口气, “是,我承认。所以只要你答应我不找白家麻烦,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你有要求只管提出来,我必然尽力而为?” “真的吗?” 傅承远眸子一闪。 湿漉漉的眼睛里似闪过一抹羞涩, “那...那我想让你负责......” “......” “噗嗤。” 月牙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儿来。 看着沈明珠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儿,对这个顶着一双湿漉漉的无辜鹿眼一根筋的七皇子也多了几分忍俊不禁。 倒没料养在深宫足不出户的七皇子,竟是这般性子。 沈明珠却是头疼无比。 看着他那张仿佛不谙世事的脸,听着他那一根筋的话,却委实笑不出来,毫不客气的开口道, “不好意思,做不到!当时事发突然,我道歉;但这要求,我办不到!你若想和老夫人说便请自便,但任何结果都由我自己一力承担。” 说完。 再也傅承远是何模样儿,二话不说进了屋子,砰的一下便直接将院门关上了! 几个丫头看到目瞪口呆,而门外一直站在傅承远身边的侍卫也是忍不住沉下了脸色来,“这白四姑娘也太不敬了!” “没事。” 傅承远眸子稍有些暗淡。 但却并没有任何恼羞成怒的模样儿,只垂眸似有些失落的转过身来,自己给自己打气一般, “她只是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日后便会明白我的真心。” “......” 那侍卫闻言眼神儿更是止不住的讽刺。 ** 皇宫内。 御书房中。 高高在上的男人微微揉了揉眉头,看着面前摞成一座小山的折子们,更是眼神略有些不耐,声音微沉下去, “日日都是这些无关痛痒的话,不是这水患便是那天灾的,日日管朕要银子,朕国库的银子都快被他们掏空了!” 话落。 更是将手里的折子狠狠的甩了出去,整个大殿内顿时安静一片,立在边上的太监宫女们更是一个个大气都不敢舒一下,极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总管却是一脸喜色的走了进来,手里更拿着一纸信封,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圣上大喜啊!” “喜?喜从何来?” “边关传来捷报,端平王首战告捷,现已将边苍城收复!夜晚突袭坑杀了戎族一路大军,顺势将戎族军队避到了苍城西三十里地外!” “什么!” 男人顿时起身。 待将那信封上的内容看清之后,更是神色大喜, “好!好!果然是朕的好儿子!” “端平王英勇不凡,纵然身体微漾但照样能将戎族之人逼退,足以证明我郢朝国力强盛,人才众多,不容小觑!” “赏!” 他大手一挥。 总管顿时连连叩恩。 片刻后。 他略犹豫了一下又道, “刚刚下人传来消息,说倾城公主不见了...似在大军出征那日便离开了皇宫,之后一直是贴身丫鬟假扮她呆在殿中,今日才被察觉出来......” “出征那日便离开了?” 皇帝脸色微沉。 顿时想到其中关窍,但想到傅无咎自请出征又传来捷报,心中那几分恼怒也散了几分,微微沉吟后开口道, “她久居深宫,不过一时贪玩儿罢了。” “是是...那我便吩咐下去让人在宫殿内找找。” “嗯。” 他微微颌首。 200:幸好尚未有孕 翌日。 傅无咎边关大捷的消息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当沈明珠听到时也止不住的闪了闪眸子,摩擦着手中那一点血红的发簪,神色恍惚的更不知想到了什么,怔怔的坐在塌前。 “姑娘,七皇子又命人送东西过来了。” “...丢出去。” “是......” 春华小心应声。 转而自己去了屋内收拾,当见到那些沈明珠摆放得药瓶子已经所剩不多后,更是忍不住开口, “姑娘,这药材不多了,是我去街市采购一番,还是等过些时日回明城镇再说?” “......” 沈明珠忽的一愣,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白家已经小住了十多天,身世更是如她所愿的查清楚了,接下来是会明城镇,还是设计‘认祖归宗’理所应当的去丞相府,将那些债一一讨回来? 她微微一顿。 账自然是得一一讨回来的,但如今她身后只有白府,手中更无多少可用的筹码,若顶着现在的身份被认回去,一个不查反倒会把白府也拖下水! 她必须回去。 且必须让沈丞相亲自将她从乡下接回来,如此才可让她立身光明,倘若出事也不会牵连到白府!且她如今除了白府并无其他可与沈夫人对抗的能力,她必须为自己谋算一条路,可以让自己在丞相府,在京都立得住脚的底气! 银钱。 势力。 缺一不可。 沈明珠眸子微微一沉,脑中更是瞬间升起诸多想法儿,没有势还可以借势,倘若没钱的话,便有些难了...... 医药! 她眸子忽的一亮。 势可以借药谷的势,至于钱财,只要名头传出去,届时自会有人主动上门,她也不会处处受沈府拘束,自有与沈夫人抗衡的能力! “你今日去街市拿药时记得留意繁华路段有无出售的商铺。” “啊?” 春华一愣。 虽是不解,但还会应声退下。 沈明珠沉默片刻后又道, “暗风,沈丞相近日可有出门?” “...尚无消息。” “......” 她眸子一暗,忽的似想到什么一般,嗤笑一声道, “也是,想来最近若无重要的事,沈夫人也不会让沈丞相出门,省的碰到什么不该见到的人。” “......” 暗风没接口。 片刻。 门外传来月桂的声音, “姑娘,沈尚书夫人带着她家小姐过来了,老夫人请您过去。” “知道了。” ** 寿安堂内。 沈明珠到的时候,几人都已落座,沈夫人换了一套深棕色长裙,而坐在她身侧的女子看着和沈明珠年岁一般,五官娇柔,倒不似沈尚书夫人那般爽利,端的是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儿,看到沈明珠走进来时候眉眼间更带着几分拘束。 似有些局促的模样儿,不时小心看她一眼,听着自家母亲和老夫人的闲聊,待片刻盏茶后,才找了个由头让满屋子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下去! “四丫头,你快来看看。” 丫鬟婆子才下去沈尚书夫人便按捺不住的站起身来,两步走到沈明珠面前,神色间更透着几分急切, “快看看她这究竟怎么回事,可有解决的办法!四丫头,不论她这结果好坏,你都如实回答,不许有半分隐瞒!” “嗯。” 她上前一步。 对着沈小姐微微点了点头,而后便将手落在了她的脉搏上,屋内几人的目光也不约而同全落在了她的身上。 良久。 沈明珠才松了口气。 搭在她手腕上的手也微微移开,询问道, “沈小姐可遭受过寒气?月事可正常?” “...年少时曾落水生了一场大病,之后便身子颇娇弱,稍有些着凉便会缠绵病榻,身体向来不好,至于月事......” 她微微垂眸,似有些不好意思, “月事月月都来,只每次来时都会腹痛难忍,且缠绵许久才散,有时月余两次,爽利不过七八天时间......” “这可怎么办?” 沈尚书夫人也是一愣,叹了口气神色更是焦急,“怎的你之前都不同和我说一说?月余身子爽利七八天,想要子嗣自然艰难!” “这般事如何启齿。” 沈子芳顿时垂眸。 沈明珠接口, “这般情况有多久了?” “自从初潮后便一直如此。” “......” 寒气入体,月事不调,体制极弱。 若能有孕反倒是奇了! 如此下去,若不调养便是不足早亡之症,纵是怀孕空怕也免不了一尸两命的结果,想到这些,沈明珠声音也有些庆幸, “幸好尚未有孕。” “这话从何说起?” “以沈小姐的体质并不适合有孕,即便是现在有孕待生产时也免不了一尸两命的下场!” “什么?” “......” “......” 几人顿时脸色一变。 沈子芳更是脸色刷的一下变的惨白无比,声音颤抖道, “那我这一生都不能有自己的子嗣了?” “我的意思是现在的沈小姐身子不宜有孕,待调理好之后自不会再出那般意外。” 她微微一笑。 沈尚书夫人却是反应极快, “那你是有把握了?” “嗯。” 沈明珠毫不犹豫道, “最多调养三月,必然能让沈小姐如寻常女子那般正常有孕,日后只要精心调理着纵然是三年抱俩也不会有事。” 沈子芳顿时眼睛一红, “真的吗?” 自成亲后,她便与相公相敬如宾,两人感情极好,但却因迟迟未有身孕而被婆母经常念叨,她夫君为了维护她更是几次三番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她虽感动却也更过意不去,私下里找了不少太医询问,但把了脉却只说她身子颇弱好好调养便是。 开了不少温补的药,但却迟迟未见效,本来她已经绝望,甚至想着不顾夫君反对也要给他抬几个通房,昨日见母亲传来消息却又升起了几分希望。 如今。 听到沈明珠这般斩钉截铁,更是彻底放下心来,眼眶的泪水更是止不住的打着转儿,一时多年心酸涌上心头,让她止不住的落泪。 闷闷的啜泣声,更让沈夫人都红了眼, “如今既有望治好,那也该高兴才是。” “是......” 她闷声应着。 喉咙却是沙哑艰涩。 “好了好了,只要能治好便好,让四丫头好好给你调理一段时间,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快别哭了,省的你母亲也跟着难过。” 沈子芳顿时止住了哭泣声。 201:想死也要看看我同不同意 “多谢四姑娘。” 沈子芳此时起身,郑重其事的给沈明珠施了一礼,通红的眼中满是感激,若不是她的话,她恐怕便要给夫君抬几个通房。 或许。 连日后孩子都是妾室所生,一辈子都不能享受子孙绕膝的生活!如今沈明珠这几句话却如定海神针一般,将她压在心头上的担子顿时卸了下来。 心酸无奈如释重负。 她百感交织。 一侧。 沈尚书夫人更是握住了沈明珠的手道, “我今日来的匆忙也未曾准备些什么像样的东西,这镯子是我当年陪嫁,陪了我多年,只当是给你见面礼,日后子芳的身子便要劳烦你了,需什么药材只管着和我说,尚书府虽不大,但东西却是不少!” 顿了顿,她又道, “我虽比你祖母小了十岁,但也是多年至交,你称我一句伯母倒也可,我只子芳这一个女儿,日后你们便姐妹相称吧。” “沈夫人......” 她微一顿,但话未落地便听到老夫人笑着接口, “快拿着,想让她拿出些东西可难得紧,给你你便收着。” “......谢谢沈伯母。” 沈明珠静立在侧。 许久。 待沈家母女俩离开后,才叹了口气回了自己房间。 一想到沈子芳的反应便觉得心中感慨万分。 若换做前世结婚几年未尝有孕的女人都要遭受别人的冷嘲热讽,离婚,被辱,家暴比比皆是,而她身在古代,纵然夫君偏宠,母家有权,但遭受的冷言冷语却只会更多,也不外乎她会在知道有药可医时那般泣不成声了。 ** 接连几日。 沈明珠都在宅院中给沈子芳调养身子,日日相处下来,更觉得沈子芳不似她表现出的那般娇弱,心里却是极为通透的,只是向来不喜将一切说出来, “诸多事并非要一一说出,除了父母谁会对你感同身受,纵然面上同情依附,但背后如何又有谁清楚?倒不如一人安安静静,虽难熬了些,但总归没那么多是非。” 她神色落寞。 倒似乎经历了许多一般, “也不知为何,对你我也不想隐瞒什么,可能是自己憋得太久了,所以才这样想要找人说一说吧,毕竟,你都见过我失态的模样了,再多听两句倒也无妨。” “......” 她略有些无奈。 将插在她身上的银针一一拿了下来, “那我倒应该感谢你坦诚相待了?” “自然。” 沈子芳一笑, “毕竟我可未曾和别人多说半句,你算是个例外了!待日后我若有孕,定然让孩子认你做干亲。” “......” 好家伙。 她还没有成亲呢,这孩子都要有了? “若不然你生俩,我帮你养一个?” “倒也不是不行,只怕届时会影响你婚嫁,不过细细想来,我倒也有个两全其美的主意......我尚有个弟弟,虽比你小一岁,但也算是文武双全,英俊潇洒,且我家向来不喜男子三妻四妾,你若嫁过来,那我的孩子给你养着既不影响你婚嫁也不影响你养娃,你觉得如何?” “......” 绕了一大圈儿,竟还想把她拐进沈家? 沈明珠挑眉, “我尚且还没成亲的打算。” “那等你有打算的时候,我再让他来白家提亲?” “......” 她顿时梗住, “要不然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那我不讲了。” 沈子芳顿时讨好的笑了笑。 连着在白府针灸了五六日,沈子芳也和沈明珠讲了不少悄悄话,两人之间更似手帕交般,连沈尚书夫人都啧啧称奇,眼见着这几日下来沈子芳整个人都开朗了不少,不似之前那般总是郁郁寡欢不肯多言,对沈明珠更是不断夸赞! 那名贵的药材和诸多杂七杂八料子首饰更是隔三差五的往这送,高调的生怕旁人不知她对白四姑娘的欣赏一般,也让沈明珠的医术被传的出神入化,好奇者更多了不少,也有不少达官贵人富家小姐想见她一眼,但大多却都被拒之门外。 直至两日后。 白老将军神色不善的回府,狠狠的怒骂了张老侯爷一顿, “他家公子惹是生非强抢民女才被人下毒,如今倒还想厚着脸皮让我四丫头去给他治病?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 沈明珠这才知道。 今日朝堂上,张老侯爷不知从哪儿听到的消息说她精通医术,厚着脸皮想为张珏求医,被白老将军当朝臭骂了一顿! 竟让一闺阁女子给男子看隐疾? 他们张家简直厚颜无耻到一定地步! 气的白老将军险些当场打人,但那张老侯爷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他张家功勋,说只张珏这一个男子,不想张家绝后云云,听到圣上也左右为难,想要好言劝说一番,但白老将军也将白将军年轻上战场后至此还落下隐疾年年伤痛的事说了出来。 两边哭惨,顿时让圣上也头皮发麻,只说让他们自己私下商量,而后匆匆退朝...... “暗风!” 她脸色铁青, “能不能潜进张侯府?” “......应当可以。” “把这药给我下到那个混账的饭菜里,敢动心思到我身上,我看是之前给他的教训还不够狠!巴巴的凑到跟前儿来找死呢!” “......” 暗风心惊胆战。 听着沈明珠咬牙切齿的声音,思量再三才小声接口道, “姑娘,这...不会要了他的命吧?” “不会。” 她唇角一勾,笑容更是冷的渗人, “纵然他想死,也得看看我同不同意!” “......” 他小心退下。 待出了门之后,才缓缓松了口气,心中更是暗暗发誓,日后就算惹到主子头上,也绝对不能让姑娘有半分不悦! 毕竟。 惹了主子,起码还给你一个爽快,但惹怒了姑娘,怕是想死都难了! 当天晚上便传出消息。 张小郡王午休时,竟抑制不住的失禁在床榻间,满屋子恶臭更是让丫鬟婆子都恶心了的两天没吃下饭去,偏生他身子瘫软也不知为何竟下不了床,弄得整个屋子臭气熏天,满目狼藉,连张老侯爷都生生被熏晕过去,躺床上一整日。 滴水未尽。 这下。 满京都议论纷纷,一想到那个情景便觉得恶心至极,不少人当日都没吃进饭去,而张老侯爷自也没有脸面再提一句。 202:运气确实不错 云倾尘连着几日没去侯府。 在知道这个消息时,更是止不住的轻笑出声儿,想到沈明珠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张老侯爷敢以势压人,她没有要张珏的命都是顾念着白家了! “之前倒是我想到多了,倒忽略了白家对她的重视,又怎么会让她不顾名声前来救人呢?” 他无奈摇头。 只是这般,想见她又难了, “张老侯爷那般现下如何了?” “适闻...适闻这些时日,张老侯爷又添了两房年轻的小妾,又斥重金买了些滋补之物......” “......” 他顿时沉默。 轻咳一声道, “确实该如此。” 毕竟。 不能指着一根树吊死吧? 说不定冲一冲,老当益壮还能晚来得子呢。 “......” 屋内气氛忽的诡异了几分,片刻后,云倾尘才恢复了以往那般清冷的姿态,目光从云逸身上掠过,而后落在了窗外略显阴沉的天空上,微一沉吟道, “沈丞相那边如何?” “如您所愿。” 他眸子微深。 他能帮到她的,也仅这些了。 ** 天阴沉沉的。 空气中都夹杂着几分闷意,乌云遮日,伴随着些许风雨欲来的气息,丞相夫人的房间内,此时更是气氛凝重。 “竟是如此?” 沈栖梧脸色难看。 听着刚刚沈夫人讲的话,想到那日沈明珠的所作所为,更是眸子阴沉,全然不似以往那般清丽优雅的姿态, “当初您为何不斩草除根!” 倘若当初直接动手,哪儿还会有现在这些事? 初见沈明珠时,她便猜到了几分可能,如今听着沈夫人将过去原委说清楚之后,更是恨得咬牙切齿,“您有没有想过若是父亲见到她的话,该怎么办!她如今已经知道了一切,又有白家袒护,她若自己找到父亲面前,那又该如何?” “......” 沈夫人脸色难看。 她也没料到沈明珠会一步步脱离她的掌控,她只想报复那个女人,所以才迟迟未曾对沈明珠动手,但却没有料到她会走到现在这般,还会得到白家的赏识! 如今。 一切都超出了她的预料! “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出现在你父亲面前!更不允许她挡住你的路!那个女人本就不该出现在京都,她一个乡野妇人,根本不配站在你身边!” “......” “夫人...” 门口。 婆子略显慌张的走了进来,一见到这母女两人的神色也顿时猜到了其中几分,声音微颤的将刚刚的消息传了过来, “刚刚,也不知为何,老爷忽然大发雷霆!一个人闷在书房内,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我瞧着那神色似乎有些不对......” “什么?” 沈夫人顿时拧紧了眉头。 沈栖梧却飞快的开口道, “他刚刚可见到什么人?可说过什么话?” “......似乎,说到了白家什么......” “......” “......” 母女两人顿时心中一慌! 难道是沈明珠? “母亲,您先过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即便是父亲提起来,也切勿要多说什么,不要与父亲生气,一切情况等弄清楚之后再做决定。” “好。” 沈夫人应声离开。 沈栖梧也顿时转了眸子,对着刚刚进来的那个婆子嘱咐道, “林嬷嬷,你去父亲身边那儿探探口风,看看父亲今天可有做什么事,或遇到了什么?事无巨细一并报给我。” “是。” 沈栖梧微微抿唇。 略沉了沉心思,才将自己升起的那些杂乱的情绪全压了下去。 片刻后。 那婆子匆匆回来。 将事情一一和沈栖梧说了清楚,只说今日丞相大人下朝之后,回府的时候似乎听到了几分关于白家四姑娘的传言,一时间心绪复杂便又忍不住多问了几句,后又听闻是白家旁系远亲,似乎是想到了当初那个女人,这才心绪烦躁。 “他清楚白四姑娘具体身世?” “应当是只听闻是白家旁系的外甥女,具体应当是不知道的。” “......” 她顿时松了口气。 只要不清楚沈明珠的身世即可。 “向下面嘱咐一声,不许多言白四姑娘的身世,若父亲问起来只说是远亲即可,白老夫人可怜她孤苦无依才将她接回来的。” 林嬷嬷应声。 而后略犹豫后又道, “...适闻,老爷似想着下月初去乌台寺祈福......” “什么!?” 沈栖梧顿时脸色一变! ** “去乌台寺?” “是。” 沈明珠止不住挑眉。 倒真是瞌睡时有人特意给送了个枕头,一切都来的那么巧合! 她唇角一勾, “是他独自去,还是沈家所有人同行?” “这尚且不知。” “......” 沈夫人必然不会让他独自前去,尤其是在知道她清楚自己的身世之后,更不会让她有机会出现在沈丞相眼前! 她必会一同前行。 不过。 同去也好。 更热闹些。 沈明珠脸上挂着几分浅浅的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手指一下下在桌面上轻轻敲着,也让暗风的心下意识的提了起来。 莫名多了几分不安。 原以为姑娘的性子温善,却未曾料到跟的时间越久越能发现,她的心思很多时候都和主子一般,令人难以捉摸。 不过。 唯一让他安心的是,两两相较之下,还是沈姑娘更重几分, “前些时日姑娘让春华找的铺子,我已经买下了。说起来也巧,正碰上繁华地界儿的店家要南下,急急的将店铺出售,原先还是个药铺,我想着姑娘正想买商铺,所以便未曾询问姑娘的意思就私自将那铺子买下了,共计花了八百两银子。” “八百两?” 沈明珠顿时一愣。 京都繁华地界的商铺尚八百两? 那得‘多大’的地界儿啊! “我要的地方需要大一些,若较小的话,日后......” “不小不小!待姑娘闲暇下来,我可带姑娘过去看看,地方很大,且包含了诸多药材,想必姑娘也能用到......” “哦?” 她顿时挑眉, “那你运气确实不错。” “......” 暗风摸了摸鼻子。 莫名有些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毕竟。 京都寸土寸金,买了铺子还送药材共计八百两白银,他也觉得略有几分说不过,不过这八百两还是他硬塞下的。 做个‘体贴’的暗卫好难! 203:痴人说梦! 果然。 当第二日沈明珠去看了那铺子之后,更是拍着暗风的肩好一阵夸赞,直夸得暗风战战兢兢心中更是将那边对接的人骂了半死。 他说主子嘱咐,死活不肯拿钱,但他也难做啊! 姑娘千叮咛万嘱咐过不许他和主子那边报告任何信息,眼下若凭空多个宅子那不是让他在针尖儿上跳舞吗? 八百两说少了。 还是虚报账目。 “将地界儿重新翻修一番,依着图纸上的种种去装潢,另外再找些得力的人,这边我不便出面,日后便由着你全权管理。” “......” 他能拒绝吗? 沈明珠斜睨他一眼,意有所指, “这般‘得力’还是帮我管辖铺面吧,单单在我身边当个暗卫确实委屈你了,日后我身边,无需时刻盯着了。” 暗风顿时脸色一变,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姑娘,我并未将您的消息传出半分,更未曾多做多言任何!只是他离京前曾嘱咐过,京都他的势力以及一切都全权以您为主,无条件配合听从您的安排,那日您命春华姑娘查看店铺,主...傅公子的统领便直接将铺面契子送到了我房间内...” 他欲哭无泪,委屈无比, “您在京都或其他种种,我都没有传出半分消息的姑娘......” “......” 她微微一愣。 他离开之前嘱咐过所有手下全无条件以她为主? 沈明珠忽的有些无奈,止不住想到那个男人,想到他当初离开前说的一句‘你乖乖等我回来娶你’,心中顿时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感觉。 似还有些恼闷, “既赐婚了,还这般干嘛?” 倘若。 倘若...... 她微微垂眸,片刻后再抬头时又变了一副模样儿,略有几分赌气一般,侧过了脸去,端的是一番傲娇的模样, “他自已愿意如此,与我何关。” 话落。 抬脚向门外走去,似刚刚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让暗风一时间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站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住在这儿啊?” “......” 他顿时一愣。 而后屁颠颠儿的跟着沈明珠走了出去,心中却忍不住嘀咕,原以为姑娘会就此事撇清或警告主子,却没料到她竟是这般反应? 默认了一切? 看来。 姑娘也并非真的那般绝情。 ** 闹市中。 小贩的叫卖声不断传来,伴随着种种香气飘到鼻尖儿,凉茶亭,糕点铺子,小吃摊子......瞬间勾的人食指大动,而不远处还有诸多姑娘们围着边上卖首饰脂粉的小摊正凑在一团挑选着,一瞬间让沈明珠怔愣了一下。 心头涌上一股莫名情绪。 似茫然。 不知所措的孤寂。 “你先回去吧,我自己逛逛。” 前世。 她身边也未有几个至交好友。 且因任务几乎从未有机会如正常女子那般和三五好友逛逛街闲聊一番,后也越来越不喜多言,且更喜一个人独处。 只是眼下想到自己处在另一片世界中,顿觉孤寂。 脑海中更是止不住的升起了几分莫名的想法,是不是自己有朝一日像当初不知道怎么来这里一般,又不知怎么的消失了? 那。 傅无咎怎么办? 沈明珠顿时沉默。 她走在街道上,脑海中诸多想法纷杂无比,完全没有料到远远的窗台上,一个男人正死死地盯着她的身影! 看着那一袭素衣,和覆着面纱却依旧极为熟悉的一张脸,苍白的脸上此时满是恨意,似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一般! 张珏眼神儿阴沉。 若不是她。 自己怎会沦为全京都人的笑柄? 他心中的怒火和愤恨更是一瞬间从心底窜到了头顶,藏在衣袖下的手此时更是死死握紧,指着她的身影咬牙切齿道, “都蒙好面罩,若抓不住她,我就把你们全杀了!” “......” “......” 众人顿时应声。 一个个接一个从房间内退了下去,悄无声息的跟上了那个纤细的身影,似鬼魅一般,掩藏在人群之间一步步逼近。 沈明珠脚步猛地一顿。 似感应到什么一般,顿时汗毛直竖,莫名的不安更是一瞬间席卷全身,让她顿时心中一慌,神经更是下意识绷紧! 糟了。 被盯上了! 她脸色微变。 脚步也顿时放慢了几分,微不可查的侧眸,却正看到几个人影混杂在人群中一步步逼近,也让她心中瞬间闪过种种想法儿! 丞相府的人? 还是张珏的人? 沈明珠眸子闪烁,藏在衣衫下的手更是微微一动,忽然猛地加快了脚步,朝着拐角的冲了过去,身后紧跟的众人也顿时猛地追了上去! “砰!” “啊...” “......” 一阵惨叫声传来! 追在最前面的几人一时不查被沈明珠甩过来的竹子砸个正着,顿时倒在地上惨叫着,而沈明珠一击得手顺势想用轻功逃走,却被忽然后面那几人猛地跃起,瞬间将她挡在了中间,泛着寒光的长剑更是直指着她的喉咙! “还想走?” 讽刺声顿时传来。 面前。 那几个人退在两侧,张珏满脸恨意的走了出来。 看着将他害到现在这般地步的罪魁祸首,更是恨不能食其肉喝其血,咬牙切齿道, “把解药交出来!” “呵...” 她冷笑。 眸子从眼前众人扫过,心知今日怕是难逃了,便是暗风在这里,恐怕他们两个也难以逃脱! 她大意了! 刚刚满脑子都是傅无咎,一时间竟忘了如今张珏还满京都的调查她的踪迹,如今被他堵在这里,是插翅也难逃, “想要解药?可以,只要你放了我我定双手奉上。” “放了你?” 张珏脸色铁青。 想到连日来的讽刺皆是因眼前之人而起,更是恨得难以自抑,眼神儿一狠, “痴人说梦!把她抓起来,带回去!” “......” 沈明珠眸子微变! 似也没料到他竟连周旋一下的机会都不给她! 眼看着周围众人一步步逼近,更是脸色一冷,在那些人离她还有半步之遥的时衣袖一甩,顿时一阵薄雾浮现! 但。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人早有防范! 那面罩几乎是瞬间落在了那些人的脸上,根本没有被薄雾影响到半分,而沈明珠的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一片! “同样的计策还想用两次?” 张珏冷笑, “愚蠢!” “......” 她脸色难看。 204:你可以试试 不容她再开口说些什么,那些人泛着寒光的长剑也顿时刺了过来,刀刀都欲要人性命,可想而知张珏已经恨她到何种地步! 沈明珠手下慌乱。 单薄的匕首堪堪阻挡着,不过片刻的功夫,身上已经被刺伤了多处,她心中更是止不住的暗骂自己,明知道如今张珏处处找她的下落,却依旧如此疏忽大意! “暗风!” 她顿时开口! 手中下意识的摸了摸身上,却发现自己除了那些药粉和贴身的匕首之外什么都没有,除了开口呼救之外并没半分其他半分! 然而。 暗风却迟迟未见身影,而她此时正在拐角处,纵偶有几个行人路过见到这般场景却也不敢多留半分,匆忙的转身离开似什么都没看到一般!也让沈明珠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抓起来,带回去!” “......” 话落。 那些人的动作更狠了几分。 沈明珠应接不暇,手中的匕首更是眨眼间被人挑飞,被反手桎梏在张珏的人手中,全无反击之力,犹如待宰的羔羊一般。 “呵...” 张珏上前一步。 手下更是毫不犹豫将覆在沈明珠身上的面纱挑了下去,当看到那熟悉惊艳的脸蛋时,更是满眼恨意,双手桎梏住她的下巴, “你最好把解药乖乖交出来,不然......我这些手下,可是许久未曾开‘荤’了。” “......” 这话一落,旁边几人顿时眼睛一亮,看着沈明珠那模样身段儿更是一个个瞪大了眼,蠢蠢欲动,而沈明珠的脸色却彻底沉了下去,语气间不带任何情绪,除了掩藏在袖下握紧的拳头之外,似并没有半分其他的情绪,冷漠道, “你想当一辈子的废人?” “啪!” 张珏脸色铁青。 被她戳在痛脚上更是反手一巴掌打了过去, “你最好清楚你现在的处境,若乖乖把解药交出来我还能让你死的痛快一点!若不然,呵...只能便宜我的这些手下们了!” 她神色冰冷, “你可以试试!” “......” 两人僵持着。 眼神交错时更是针锋相对,沈明珠下意识握紧了拳头,脸上却强装镇定的没有漏出半分慌乱,眼下她若是露出半分怯意,等她的便是为人鱼肉肆意羞辱! 她只能赌,赌张珏不敢对她动手! 张珏神色闪烁,眸子死死的盯着沈明珠,但半晌后,却还是松开桎梏着她下巴的手,眸子微闪,声音似也缓和了几分, “只要你把解药交出来,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呵......” 沈明珠冷笑一声。 微微活动了一下肩膀,“你过了,我现在就可以为你解除身上的毒!这毒你应该也清楚,除了我没有任何人能救的了你!” “......” 张珏眼神犹疑。 她更是嗤笑一声, “怎么?你不敢?身边这么多人,还怕我伤了你?” “笑话!” 果然。 他顿时微微凑上前,但才到沈明珠身侧,便见她瞬间手下翻转,原本被桎梏着的双手更是传来清晰的骨折声儿,不容反应的将伸手向着他的喉咙间抓去,但未曾落手,便被站在一侧额两人猛地反手打了两巴掌过去,顿时整个人被击飞在地。 喉咙间一阵鲜血涌上,眼前也更是阵阵昏暗袭来。 沈明珠满眼不甘! 但眼下。 她整个人伏在地上,胳膊不受控制的弯曲着,为了挣脱那些人的桎梏更是生生的将自己胳膊扭断,若非如此哪儿有一线生机? 如今。 五脏六腑却移了位一般剧痛难受,眼前的身影儿更是渐渐重叠了起来,她心中止不住的暗骂,但却依旧不受控的晕了过去... 闭眼之前。 似见到一袭白色身影袭来...... ** 直至下午。 沈明珠都迟迟未归。 在暗风意识到不对上街寻找时,她已经失去踪迹没有任何消息!他顿时整个人都慌了,立刻联系傅无咎的人,对沈明珠展开地毯式寻找,但最后却也只说她一人拐进了小路,之后便再没有了任何踪迹,他们的人去那查找,却只看到了地上零星的血迹,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受伤被抓? 被谁抓了?是丞相府的人,还是张侯府的人? “立刻派人去丞相府和张侯府调查,看看能不能查出蛛丝马迹,倘若沈姑娘出了任何差错,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暗风脸色极其难看。 但才吩咐下去片刻,便看到春华匆匆而来, “刚刚从姑娘房里看到了这个。” “......” 一封信? 暗风犹疑片刻,小心将那信封打开,却只看到几个字, ‘无恙,勿忧,伤好便归。’ ... 他顿时沉默。 谁送来的? 是救了姑娘的人,亦或是那些人怕她失踪闹得人尽皆知,所以才送了这封信稳住他们?暗风脑海中顿时闪过诸多想法儿,沉吟片刻后还是开口道, “先去丞相府和张侯府看看情况,至于白府,你且找个理由先拖两日再看情况。” “好。” “......” 翌日。 手下的人匆忙传来消息, “的确是张侯府的人动手,但却是铩羽而归,似乎是抓到了姑娘但却又被人救走了......” 暗风拧眉。 心中更是焦急, “那可知救走姑娘的人是什么人?” “白衣男子,戴着斗笠。” “找!” 不论救人是谁,藏的什么心思,他都必须将姑娘完好无损的带回来,倘若消息传到主子耳中,怕是他这条小命也要彻底交代在这里了! ** 沈府。 沈栖梧听到刚刚的消息更是脸色一变, “她竟是对张珏动手的人?” 从那日宴会后,她便一直让人悄无声息的盯着沈明珠的一举一动,但碍于她在白府内却不敢让人靠近,只在她出府之后暗中跟着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但却没料到沈明珠竟会被张珏当街动手,更没有料到那个害的张珏沦为京都笑柄的人竟是她! 她怎么敢如此! “那救她离开的人是谁?可曾看清楚了?白府的人可知道她和张珏之间的过节?” 205:你觉得我会如你们所愿吗? “只知是个白衣男子,怕被那人察觉便未曾上前,至于白府究竟知不知道一切,属下暂且不知......” 那男子低声应道。 沈栖梧眸子闪烁。 脑海中更是止不住的闪过诸多片段,白家倘若知道的话,那那日朝堂之上白老将军便应当是心虚而不是愤怒了! 沈明珠究竟藏了多少事! 张珏呢? 他可否知道沈明珠的身份? 她眸子微暗,想着父亲不日即将去的乌台寺的事,更是心下一沉,声音中也透着几分森冷无情, “去张府一趟。” “......” 那人应声准备退下,但才走到门口又听到女子淡淡的声音传来, “白四姑娘被人当街掳走彻夜未归,这等大事又怎能瞒着白家以及京都众人呢?” “...属下明白。” ** 另一边。 沈明珠昏睡了整整一日。 浑身更像是被碾过的痛,眉头更是下意识拧紧,待艰难的睁开眸子之后,却只见到屋内摆放颇为雅致,整体均是灰白色调,摆设间更多用木质淡雅系,不远处的桌面上更是燃着淡淡的安神香,让整个屋子都透着几分安心的气息。 她微微起身。 身上的伤口也被包扎好了,原本脱臼错位的胳膊此时也活动自如,沈明珠打量着周围一切,脑海中更是止不住的想到了那个白色的身影。 “姑娘,您醒了?” 此时。 门外小丫鬟端着药膏布带走了进来,一见到她醒来更是眸子亮了几分,看着她的眼神中也带着几分打量, “姑娘......” “倒杯水,谢谢。” “......” 小丫鬟一愣。 看着沈明珠那神色自若没有半分惊慌的模样儿,眼中的好奇更甚了几分,原本公子还嘱咐等她醒来后一切据实相告,却没料到她根本没有半分想要追问的意思,神色自若的倒好像这里是她的闺房一般? “你倒不怕她下毒。” 略有些无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沈明珠却是头也没抬,语气淡淡道,“要下毒还用浪费这个时间来救我?” “倒也是。” 他轻笑一声,上前一步, “怎么样了?” “还好。” 她微微一顿,而后抬眸落在了云倾尘那张淡漠的脸上,眸子闪烁了半晌,沉默了许久后还是低声道, “谢谢。” 至于其他的,却未多问半句。 云倾尘微顿。 似没料到她会道谢,微微怔愣了一下后眼神儿复杂的看着她,语气淡似意有所指道,“我还以为你会有一堆话想要问我,倒没料到是我想多了。” “我问你,你就会据实相告吗?” 沈明珠抬眸。 看着云倾尘的眼神儿更犀利了几分。 她自然有许多话想要问! 譬如他当初为什么会和蓝肖出现在明城县,为何有意无意让她与傅无咎相识,为何会在背后推波助澜暗中帮她几次摆脱最开始傅无咎对她的调查追杀,为何后面让蓝肖离她远一点,以至于到最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从他当初出现,便如个谜团一般。 那白云宫又是什么势力,和他有什么关系!他究竟想谋算些什么,暗中注意她和傅无咎的一举一动又安的什么心思! 就像是一盘早就下好的棋子,从她出现,一切就已经开始悄无声息的进行下去,谋图的究竟是是什么...... 从她出现? 沈明珠心中忽的咯噔一下,像是窥探到什么一般,抬眸死死地盯着云倾尘,不肯错过的他的半分神色, “当初你和他同时出现在明城县是为了水患,还是为了......我?” “......” 云倾尘眸子微变! 她的心更是彻底沉了下去, “竟真因为我?!” “......” 他脸色微沉。 完全没料到她竟只凭着过去几分便猜到了个中原因,神色间也顿时有几分难看,微微抬手让丫鬟退下,看着沈明珠的眸子更是深邃, “你觉得,我们能在你身上图谋些什么?” “......” 她自然不知! 她若是知道,也不会这么被动了! 但此时。 沈明珠面上却看不出半分茫然或者其他的神色,带着浅浅的笃定的笑容,直勾勾的看着云倾尘,声音淡淡更似半分波澜都没有,只顺着他的话落下一句, “你觉得,我会如你们所愿麽?” 言语间。 似乎对云倾尘的一切都了若指掌。 刚刚她第一句话里便是试探,而云倾尘的反应印证了她心中的想法儿,如今她再说这一句,只是为了反客为主。 如此,云倾尘不清她究竟知道多少,而会考虑再三之后与她相关的种种,而她,也有机会反过来调查或者提前布置一切! 她受够了一切都被旁人牵着鼻子走! 从最开始身世便被人幕后操控,如今她既清楚了一切,那之后谁是棋子谁是下棋者,还不一定呢! 她冷笑一声。 云倾尘顿时沉默。 向来淡漠的眸子直直的看了她半晌,最后垂眸轻笑一下,转身走到一侧的桌面上轻倒了杯水,举止自然的递了过去, “回白府吗?” “嗯?” “......” 沈明珠愣了一下。 看着云倾尘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莫名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说不出的憋屈,最后还是沉了脸, “当然回去。” 不回去还住在这里不成? 她黑着一张脸,无端有些恼闷,而云倾尘则是略一沉吟后才道,“不然等明日安排好再回?现下,外面有些流言不利与你......” “什么?” ** “听说白四姑娘从昨日便一直未归?” “据说是被歹人掳了去,这姑娘家家被带人掳走一夜,这...这就算还能活着回来,那也是清白不保了啊!” “可不是嘛?” “......” 此时。 白府门口围着一堆看热闹的人。 议论声更是不断落入耳中,让刚刚回府的白明阳瞬间脸色儿沉了下去,二话不说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将刚刚开口那人拎了起来, “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这都是,这都是有人亲眼所见的啊!” 那男人被白明阳拎起来更是神色惊恐,但还是不怕死的接口, “难道将军府的人还不让人说话不成?这满京城都传遍了!要是白四姑娘在白府让她出来一观不就完了,何必拿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撒气呢!” “就是!” “......” 白明阳脸色顿时铁青! 206:你不要太过分! 一早在听到消息后他便匆匆回来,眼下才进门便听到这般议论,更是心底窜出一股无名怒火,二话不说便将那人拎了起来, “若让我再听到半句,我便将你舌头割了!” 话落。 白明阳狠狠将那人甩了出去。 整个人顿时撞在了墙角上,瞬间口吐鲜血,脸色惨白一片,也让耳边的议论声顷刻间荡然无存! “将军府的人,也由的你们随意议论?” “纵然是将军府的人,也不能如此不分青白随意打人吧?。” 此时。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一侧。 张若婷衣衫翩翩的从上走了下来,面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面纱更是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目光落在白明阳身上时更是微微一敛, “我本想着今日过来与四姑娘说说话,怎的才来便听到了这种传言?女子的清誉可是比什么都重要!三公子不妨让她出来,也正好打消众人的猜忌,省的无端污了白四姑娘的清誉。” 她语气轻飘飘的, “难道,现在白四姑娘不方便见人?” “...... 白明阳脸色难看。 看着张若婷眼神森冷,毫不客气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若没记错的话,那日小四就说了和你不熟,如今却还不请自来?张口闭口倒说的亲热,谁与你相熟?谁要和你说话?” “......” 张若婷脸色难看。 那日。 在宴会上被沈明珠三言两语撇清关系让她当众难堪,如今听到消息自是忍不住前来讽刺一番,却没料到又被白明阳毫不客气的怼了一顿, “纵然是将军府,也不必如此咄咄逼人吧!” “那又如何?” 白明阳眼神儿讽刺, “难道还要我对你客气有加吗?张家除了张家老二,还有谁值得旁人多看一眼?顶着嫡出的名分却碌碌无为,何须客气?” “你......” 张若婷顿时气的脸色青白交加却无力反驳。 她和兄长皆是嫡出,但如今想到张侍郎家却只想到那个庶出老二,不过是上过战场且还战败归来,凭什么能压他们一头? 到底不过是个庶出! 但她兄长却每日只知沉迷酒色寻欢作乐,她不知说了多少次但却没半分用处,眼下被白明阳拿这个来怼她,自是气的不行! 但。 一想到今日来的目的,她顿时将这口气压了下去,转而将话题落在了沈明珠身上,言语间更是意有所指, “白三公子何必顾左右而言他!我今日想见的是白四姑娘,且外面流言纷纷,若却是被歹人掳走,那这一宿......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你如此百般阻拦,倒不知是在帮她,还是在害她呢!” “与你何关?” “我不过是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过来关切一番罢了,倘若真有什么意外,那与其捂着消息,倒还不如直接找护卫军去查查,说不定还能有一条小命......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回来也顶着被掳走的名声,倒还不如这样避而不谈,日后找了个由头说偶感意外,倒也能周全将军府的名声,白三公子,你说是吗?” 张若婷言语讥讽。 这话落下,连周围众人也顿时明白了几分。 再看白明阳的眼神儿也变了许多,似窥探到几分潜藏其中的意思,也让白明阳的脸色彻底黑了下去! 抬脚上前扬手,张若婷更是不动半分! “住手!” “......” “......” 一声喝声传来,白明阳动作一顿,张若婷更是脸色一变,当扭过头对上沈明珠那张蒙着面纱缓缓走来的身影更是满眼震惊, “你怎么会......” 她不是被掳走了吗? 难道... 难道她说的是骗她的? 她眸子闪烁。 沈明珠更是脸色微沉, “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吗?呵......不过是出诊一日倒闹得满城风雨!如今更是堵上家门来看看我究竟在不在,张姑娘为了我可真是煞费苦心!我怎不知道我与你关系密切到这种地步?让你连脸皮都不要了也要上门污蔑!” “你...你明明是被人掳走了!怎么会,怎么会......” “谁告诉你我被人掳走?你凭空造谣损害我的名声,堵上白家门口也要污蔑到底是当真欺负我们白家无人,任由你随意欺凌的吗!” 她上前一步。 张若婷更是被她的气势镇住止不住的往后退,“我也只是听到传言所以才想上门关切几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关切几分?” 沈明珠冷笑, “我与你相熟?不过见过一面倒如同沾上了的狗皮膏药一般追着不放,张家的家教便是如此?” “你不要太过分!” 张若婷此时脸色也难看起来,看着沈明珠咄咄逼人更是反驳, “如今京都处处传言你被歹人掳去,我闻言过来关切几分怎到你嘴里便那么难听?你若真行得正,那怎么会满城风雨?” “行的再正也架不住小人背后暗自挑唆生事!譬如眼前人,端的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假意上门关切!实则当众污蔑造谣生事没有半分大家小姐应当有的气度,堪比无知泼妇见人就咬,疯且不自知,蠢还不开窍! 怎的满城风雨人人皆知,偏偏你张大小姐上门询问,且端的一副与我相熟的姿态大放厥词,若说礼尚往来,日后我也该去张侍郎府前好好说教一番,请教请教张家人是如何教育子女到这般地步的!” 沈明珠言辞犀利,劈头盖脸一顿直接将张若婷骂的脸色涨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尤其是想到自己是从沈栖梧口中听到消息这才上门,如今想来她向来不管这些传言怎么偏偏却无意与她撞在一起,又说了那么多话? 安的什么心思! 此时。 她才后知后觉自己怕是被人当枪使了! 而沈明珠则是扫了一圈儿围观众人,神色更是冷漠,眉头微挑落在不远处缓缓走来的女子身上,语气淡淡道, “早知道去你那里小住一日会引来这么多风波,昨晚便是走也该走回来的,倒传的满城风雨。” “......” 众人一愣。 207:翻脸无情! 这才回头,却见女子面带薄纱,身后跟着几个丫鬟婆子,端的是一番大家闺秀的做派,气质更是温柔淡雅, “怪我偶感风寒又听你会医才请你前去叙旧医治,倒没成想给你惹了不少麻烦,都是我的疏忽。” “......” 两人一问一答,顿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的清清楚楚,只是此时人群中之前被白明阳桎梏的男人却止不住的开口, “这是哪家千金?” “该不会是故意一唱一和故意这般打消传言的吧?” “这是沈尚书家的嫡女!沈尚书名满天下学子诸多,嫡女更是气度非凡又怎会无缘无故帮白四小姐胡乱说话?” “......” 男人顿时梗住。 略有些不甘的看了几人一眼转身离开,而沈明珠则是眸子一闪,对着白明阳使了个眼色,顿见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此时。 站在一侧的张若婷脸上涨红一片。 看着眼下的情景更清楚今日这一趟算是白来了,不仅被人当枪使了,还让张家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下意识想要转身离开,但才踏出一步就被噙着浅笑的沈明珠叫住, “张姑娘不准备进来坐坐?” “......” 众人顿时转了眸子。 再看的张若婷的眼神儿也变了几分,如今眼下一切‘清楚明了’,那刚刚咄咄逼人打着关切名号的她却成了众矢之的。 “张家这是安的什么心啊!” “就是,这些千金小姐的心思可真是毒辣,这口口声声的就想让别人身败名裂啊,这不是想逼人去死吗?” “可不是吗...” “......” 她脸色难堪。 刚刚口口声声和白明阳对峙的话此时却犹如一个巴掌狠狠打在了自己脸上!赔了夫人又折兵,反倒让自己的名声败坏了! 沈明珠眉头微挑, “啧......如今若不是沈姑娘正巧为我作证,恐怕今日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而如今,却反过来是张小姐名誉受损?即便是如今说清楚,那你我二人日后也都会落人诟病,倒不知这最后便宜了谁?” “......” 张若婷脸色微变。 似想到什么一般,瞬间反应了过来!无论她们谁占上风都和她说的一样日后落人诟病,她倒是打的一收好算盘! 她脸色极其难看,一股无名怒火更是瞬间从心底烧了起来,联想到前因后果更是明白了过来,狠狠瞪了沈明珠一眼转身就走。 ** “小姐,今日之事若被老爷知道,那可如何是好啊......” 马车内。 身侧的丫鬟满脸慌乱,看着张若婷的脸色更是不知所措, “老爷向来以名声为重,如今若是知道您...恐怕会大发雷霆,且如此一番等于得罪了白府,日后若是被追究起来,岂不是.....” “闭嘴!” 张若婷脸色难堪,反手一巴掌打了过去, “之前你怎么不说,如今再说这些有什么用!给我去沈丞相府!她沈栖梧敢算计我,那我也绝不让她好过!” 若不是她故意提起激火,她又怎么会这般迫不及待落井下石?如今经沈明珠点拨才反应过来,她向来和自己不对盘,又怎么会忽然在她面前刻意提起,又怎会那么巧合接了掌柜的消息碰上了同去选首饰的她? 现在想来,都是她早有预谋! 张若婷脸色漆黑一片,一想到这女人心思如此深沉,算计的这么周详就止不住的后背发凉...... 心机着实可怕! 满是怒火的张若婷一路直奔着沈丞相而去,但到了之后却被小厮三言两语的打发了出来,“我家小姐近来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她的脸刷的一下黑了,怒火更是直顶到脑门儿! 竟然拒不相见! “沈栖梧打的什么好算盘如今我清清楚楚,她要不见那我便让丫头将她前后算计这一切全都说出来!我名声若有损,她也绝对撇不干净!背后里算计着一切却撇的干干净净,利用旁人一石二鸟,她倒是打的好算盘!让她出来!不然谁都别想好!” 张若婷气急败坏。 但那小丫头却是波澜不惊,似早已预料到眼前的情况,挑了挑眉端的是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儿, “张小姐现下已经得罪了白府,还想再得罪丞相府吗?纵然你说出去又能如何?一切皆是你凭空揣测罢了,届时不妨试试闹大了究竟是我家小姐名誉有损,还是你们张侯府遭殃!又不知张侍郎是否会袒护张小姐到底了!” “......” 张若婷顿时梗住。 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丫鬟,此时才明白自己到头不过是个用后丢弃的棋子,甚至沈栖梧连见都懒得见她一面! 她的一举一动全都被她算计的死死地,纵然闹大又如何,谁会信她?反倒是一时冲动得罪了将军府和沈丞相府,连她父亲都未必会站在她这边! 张若婷此时恨得的咬牙切齿,死死地瞪着那丫鬟许久,才不甘心的后退几步, “好!好!今日的仇,来日我必然会向她讨回来!” “......” 文澜没接口。 只是微微一笑,似完全没有将她的姿态和狠话放在心上。 福了一礼便转退回了院子内,当回到房间目光落在靠在床榻间神色懒散的女子时,眸中顿时多了几分暖意,小心上前道, “如小姐所料,她已经知道了一切,不过现下说清弊害之后便离开了,未敢闹出什么动静,也未曾惊动夫人。” “那便好。” 沈栖梧点头。 将手中的书缓缓落下,微微晃了晃头,语气间带着几分可惜, “原本以张若婷的性格是想不通这些,倒没料到沈明珠竟然猜到了几分,三言两语便让她倒戈相向,倒有些麻烦...” “张若婷向来头脑简单,且论身份论聪慧她都不及小姐半分,怎能为患?” “罢了,日后小心提防便是了。” 她语气淡淡。 似心中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张珏那边呢?” “现下......该知道的应当已经全都知道了。” 208:嚣张跋扈目无王法! 翌日。 天色刚亮。 白将军一早便上朝去了,而沈明珠适才梳洗用膳,还未来得及给伤口换药便见春华行色匆匆的跑了回来,语气更是颇为着急, “姑娘,张侯府似乎已经知道了是您下药的事!据闻坊间现下都是流言四起,也不知是从哪儿传出去的,说白四姑娘进京那日刚巧是张珏受伤之日!且您善医术,那人擅毒,皆是蒙面女子......若说一切都是巧合也未免太巧了!如今若是张家人起了疑心闹起来,那岂不是......“ “姑娘!” 月牙忽的开口, “刚刚我去拿东西时,似乎见到一些人正在门口要见白夫人,似是张家的人......” “什么?” 她顿时起身,脸色也刷的一下沉了下来, “进来了?” “于情于理,白家也没有拦着不让进的道理,只是眼下公子和将军都不在府内,老夫人这两日似身子隐有不适也不敢惊动,似夫人只推脱着说身子不适,待下朝之后再请入府中,但张珏似乎并不肯...... 眼下,正在外面焦灼着。” “......” 沈明珠脸色难看。 倒没料到张珏来的这么快,眸子微微一沉,正想着起身却见到外面忽的一阵嘈乱声响起,接着便听到外面传来男人略有些阴沉的声音, “不知,白四姑娘可否出来一见?” “......” 她心里咯噔一下。 眸子也顿时沉了下来! 他竟敢直接闯进来? “姑娘?” 月牙心中一慌,月桂却是脸色一沉, “他竟如此胆大,擅闯将军府!难道就不怕将军回来责怪吗!” 话落。 她不待沈明珠说些什么便径直的朝外走去,俏脸上此时更是冰冷一片,言辞全然不似平日那般温婉姿态,反而透着几分犀利, “张小郡王!这里是将军府,不是张侯府,且女子闺房更不是旁人可随便闯入!张小郡王此举眼里还有将军吗!” “本郡王的事儿轮得到你这个小丫鬟质疑?” 张珏脸色一沉。 手中的长剑一甩,更是对着月桂疾驰而去,她躲避不及,顿时被刀鞘击的连退好几步,脸色也瞬间涨红几分。 “倒还有几分本事。” 他扫了月桂一眼,眼底似闪过几分诧异,也更多了几分怀疑,“连手下的丫头都有几分本事,倒不知白四姑娘是不是也如传言那般了!” 话落。 他更是脸色一沉,言语威胁, “白四姑娘难道要让我闯进去才肯出来吗?” “你敢!” “......” 白夫人匆忙过来,看着张珏不管不顾直接闯进来更是脸色极其难看,向来温柔的脸此时也多了几分冷色, “传言再荒谬张小郡王也没有资格闯入将军府!我让你退走只为了给张侯爷留几分颜面,而你却拿这几分颜面当成你得寸进尺的本事了!” 她轻喝一声, “来人!他今日若敢擅闯一步,便直接动手!” “......” 言语一落。 院内顿时多了不少人,一个个手持长剑,一身黑衣,个个透着杀伐之气将张珏等人顿时围在了中间,手更是全都落在了剑鞘上,似乎只要他们稍有动作便会立即动手! 张珏神色一顿。 旁边。 月桂顿时神色一松,后退几步站在了门口前守着。 此时。 院落内剑拔弩张。 张珏带来的那一行人相较之下更是显得那么弱小,踌躇的看着眼前的情景,似乎已经预料到动手的下场了! 毕竟,这可是将军府! 纵然是白将军等人都不在,那也是一众人守护的将军府邸,由不得旁人这般随意撒野,更不容许在将军府内这般猖狂! 张珏眸子闪烁,片刻后微微摆手,手下几人顿时飞快的将长剑收了起来,齐刷刷的松了口气...... 起码,不用担心小命了! “白夫人,你也无需如此,我今日前来只是想要探清楚一件事,并不是有意和将军府过不去!如今外面流言四起,即便是白将军在的话,也该让我弄清楚,那日对我动手,害我到如此地步的人究竟是不是白四姑娘! 实不相瞒,前日我才抓到那女子,却又被她侥幸逃脱,如今她身上应伤势颇重,白四姑娘向来久居内院,应当并无什么隐疾伤势吧?只要她出来让人摸脉解了我的困惑,我自会就今日之事还白家一个公道! 但......” 张珏脸色微沉,目光死死地盯着那紧闭的门, “倘若动手的人确实是白四姑娘,那也只能让她陪我走一遭了!” “......” 白夫人脸色难看, “女子如何让外人请脉?张小郡王此言未免太过唐突了!传言不过是传言,但如今你若敢动手,那也别怪将军府不留情面!” “白夫人这是不肯了?” 张珏冷哼一声, “传言究竟如何只有看了才清楚,倘若未有那我自愿请罪昭告众人是我张珏错怪了白四姑娘,为此赔礼道歉,但眼下白夫人却百般阻挠,可是心中有鬼不敢当面对质!” “......” 此时。 场上气氛更是僵持! 沈明珠眸子幽深,眼下她若再不出去,恐怕连白府的名誉都要受损,她又怎会看着情况发展到那般地步! 她心下一沉,顿时起身往外走去, “张珏,你可有证据?任何证据都没单凭传言就想断了我的罪,甚至带人擅闯将军府,你想当面对质,可以,先去求了圣上旨意,我自不多说半句!但如今张侯府分明是不将将军府看在眼中嚣张跋扈目无王法!天子脚下都敢这么肆意妄为可是张侯爷给你的底气?” 沈明珠站在门口,面上覆着一层面纱,言语间更是犀利无比,直接将此事升到了天子脚下带兵闯入重臣家中意图威胁目无王法的地步! 纵然她要担责,但张珏这顶帽子却也扣得严严实实! 讨上门来。 他也必须付出代价! 此时。 张珏看着眼前这个蒙面素衣眸子冰冷的女子更是冷笑道, “果然是你!” 209:谁知他不是天生隐疾? 来之前他还有几分犹疑,但此时看着沈明珠这张熟悉的脸,却是彻底沉了脸色,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纵然是闹到圣上面前,你对我下毒也讨不了半分好处!我说怎么四处搜查都查不到半分踪迹,原来是被将军府‘窝藏’了起来!倒不知你对我动手是不是将军府的授意了......暗中谋害重臣之子,你存心何在?” 如今。 他还想将将军府拉下水? “张小郡王倒真是见谁咬谁了?单凭谣言就想将脏水泼在将军府上,你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一切?可有人证物证能证明那日是我动的手?” 沈明珠神色冷漠。 一步步走到张珏面前,神色间更没有半分心虚,“倒是无故带人擅闯将军府妄图对将军府众人动手,你存心何在?” “将军府?” 张珏止不住的冷笑, “你以为,将军府能护得住你吗?把我害到如今地步,我倒应该谢谢你在将军府内,若不然,我又怎能将将军府的人拉下水!” 他满是阴翳。 张侯府与将军府同是将门,当年便多有不睦,张侯爷更是和白老爷子向来不对盘,如今让他抓住机会,自不会轻易放过! 不止沈明珠,连白家都别想撇清半分! “来人,给我好好看看白四姑娘的伤!看看她的胳膊是否有脱臼的迹象,看看她到底是不是那日‘刺杀’我的人!” 话落。 原本跟在他身边的几人顿时上前,而白夫人则是在听到的他说伤势的时候脸色就变了,二话不说便让人挡在沈明珠身前, “四丫头,你先回去。若有人敢强闯,就让他横尸当场,不论是谁!” 此时。 场上剑拔弩张! 张珏微微一顿。 似想起什么一般,忽的开口道, “你,去宫中将这些事全都通报给父亲,正好去圣上那里讨一道旨意,白家纵容白四姑娘对我动手,安的究竟是什么心思!” “......” “......” 那人应声离开。 院内也顿时僵持下来。 张珏双手环胸,看着沈明珠更似看着囊中之物一般,眼神中满是嘲讽,扭头对白夫人说的话也毫不客气, “既然白夫人口口声声这般说,那我便让人去请一道旨意然后再正大光明的请白府给我一个交代!” “......” 白夫人脸色铁青,显然也猜到了结果,转身对着身边的嬷嬷交代了几句,而后她便匆匆离开了院子。 沈明珠没有吭声。 眼见着事情发展到现在这般,心中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原本从昨日回来她便让暗风安排此事,但却没料到张珏竟会来的这么快且完全不管不顾白府,打好算盘连白府一并拖下水! 若她自己尚且还可以想旁的法子,但眼下和白府连在一起顶着白府的四姑娘的名头,诸多事她便无法放手去做! 沈栖梧真是算准她的一切,纵然是挡不住沈丞相去乌台寺,拦不住她届时故意出现,但却想尽了办法缠住她! 偏偏。 从那日意外相见,她便步步不由人。 若不是被云倾尘带走,她现在下场也是可想而知,而离着她逃脱不过一晚流言四起,先是让沈若婷前来后又放出消息给张珏......将一切都算计的死死地,完全不容她反击半分!原以为不过是个闺阁女子,如今才知她心思如此深沉。 算计的环环相扣,一丝不落! “姑娘,眼下该如何是好?” 春华低声道, “恐怕一下早朝就要闹得满城风雨了,若圣上应允给了圣旨,那岂不是......” 一想到结果,她便变了脸色, “若不然让暗风询问一番,傅公子那可有法子?” “......” 她眸子闪烁, “你且问问。” “是。” 她匆忙退下。 沈明珠微微垂眸。 想到要求助傅无咎,心中虽有些别扭但眼下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她可以自己骄傲不肯低头,但白家却不能平白无故被她拖下水,兄长和舅母外租都对她真心相待,她又怎能让白家因她而被牵连? ** 朝堂间。 才下早朝,白家人和张侯府便都听到消息,甚至张老侯爷都不顾百官还未曾退下便直接跪在了正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了诸多当年他父亲的功勋,又提及他父亲战死沙场连个全尸都未曾留下, “如今只剩下张珏这一根独苗,白家还这般纵容旁人对手,是想看着张家绝后不成?当初我父亲拼死拼活才得以战胜外族却被白家领了功勋,如今白家还这般丧心病狂的要算计我们,倒不如我一头撞死在这里,只要不动他就好......” 说着。 整个人顿时朝着堂间的柱子撞去,顿见到圣上大惊失色,慌忙的命令手下人挡了下来,却又见张侯爷跪在地上哭的凄凄惨惨戚戚, “求圣上给我一个公道啊!” “......” 白老将军站在一侧,白将军和白家兄弟几个也都冷眼看着眼下情况,白明阳更是止不住开口讽刺, “张珏是张家独子,难道被他祸害的那些良家女子就不是父母的孩子了?他为何会落到那般地步在场众人谁不心知肚明?若他自己不动歪心思,又怎会落到那般下场?只说人在做天在看,一报还一报罢了!” 朝堂间众人神色闪烁。 而张侯爷却是选择性的忽略了白明阳的话,只揪着一点, “那你的意思便是承认白家知情纵容了!圣上,圣上,求圣上给张家一个交代,以慰我亡父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啊圣上......” “你简直...” 白明阳脸色一变,还想再开口却被白靖远扯了一下,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话,而白老将军则是看着眼前的情景神色更未曾变过半分, “白家并不知情,也不知这传言是从何而起,张侯抓着这不知从哪儿传出谣言便想将脏水泼到白家身上?” 他眸子微沉。 “若当初我孙儿受伤坊间有传言是张小郡王下毒,是否我也可找张家讨一个公道?” “荒谬!他是战场受伤谁人不知,白老将军还想将脏水泼到我张家身上?” “是。” 白老将军波澜不惊, “那谁知张珏不是天生隐疾,又将脏水泼到我白家身上?能不能人道都两说,怎的还想让我白家为此担责?” 210:确实蛮不讲理! “......” “......” “噗嗤。” 武官中。 有人似没忍住笑出了声儿,连高坐在上的圣上也是神色怪异了几分,看着白老将军那张波澜不惊的脸止不住的暗诽。 张老侯爷气的不轻, “你蛮不讲理。” “确实蛮不讲理。” 白老将军一语双关,拿着张老侯爷的话儿来堵他,端的是一副死不认账的模样儿,顿时气的他脸色难看, “既如此,那就拿出证据,前日我儿险些抓到那女子,更在她身上留了不少伤痕,且左臂曾在争斗中曾脱臼,只要太医一试便知究竟是不是白四姑娘!倘若不是,那张家愿赔礼道歉,还望圣上明断!” “......” 皇帝眸子微沉。 目光也落在了白老将军身上, “白老将军以为何?” “可以。” 他微微一顿,端的是一副好说话的模样, “不过既要证据,那我也想让张侯拿出证据证明张珏当初可以人道!倘若没有证据,那我也如张侯那般合理的要求圣上能给一个公道,毕竟这没有证据,也无法证明。” “......” 白老将军语不惊人死不休, “要是张侯为了周全张珏,避免坊间议论纷纷所以说他被‘暗害’的才不能人道给我白家扣了这么一顶帽子,究竟孰是孰非谁又能证明?” “......” “......” 张侯爷气的吹胡子瞪眼。 围观的诸多官员皆是止不住的低头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笑出声儿来,眼看着张侯爷被怼的脸色涨红更是不道德的偷笑。 连圣上都止不住的嘴角微抽,看着眼下两人针锋相对的情景更有些头疼不知应该如何周全。 “圣上!白老将军言语污蔑其心可诛啊!他若不是心虚为何会如此,只让太医前去查看一番不就真相大白吗?可他却如此推三阻四,只能证明白家行的不端,所以才会这般心虚的怕东窗事发!” “张小郡王带人直闯我将军府又该如何说?怎的,毫不将我将军府放在眼中还想让我对你礼敬三分?你可真是好大的脸啊!” “......” 一说这。 张侯爷顿时神色不自然了几分, “他也是的情有可原才会如此,既白将军恼怒此事,那我事后真相大白我自会亲自请罪!还白家一个公道!但眼下,也希望白将军能配合我一番!倘若对我的人心存有疑,那大可让圣上派人一同前去!必不会让白家遭受半分委屈!” “......” 话说到这,白老将军也没了反驳的余地! 纵然是张小郡王带人擅闯,那张家查清一切后也自会请罚,且为了避嫌连人都由着圣上亲自指派,可谓是干脆利落,也让他再无任何反驳的道理! 果然。 圣上闻言也顿时开口, “既如此,那便由着太医院的人随着一同前去罢了,查清以后倘若与白四姑娘没有半分瓜葛,那......” “张家愿担一切罪责!” “......” 此时。 板上钉钉再无余地! 白老将军的脸色也顿时彻底沉了下去,与张家和圣上指派的人一同回了白府,朝堂上其他众人也止不住的暗自私语... ** “主子,可要出手?” “......” 傅墨远微微一顿。 如今。 朝中诸多势力皆是已暗中表态,但将军府丞相府尚书府和张侯府却迟迟未曾表露半分,摆明了不参与储君之争私下更没有传出半分风声。 若想拉拢,眼下卖个人情倒极为合适。 只是...... 他神色讽刺, “纵是想帮,恐怕白将军也不会领情......” 之前因白明阳之事送药被拒又被当众撇清关系,如今纵是白家患难又如何?他自不会这个节口再凑上去, “况且,若真要帮也需等他进了绝境,届时拉他一把才会感激涕零,纵张侯府不及白家势大,倘若比白家识相的话,也未尝不可拉一把......” 傅墨远眸子闪烁,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且看他们这番谁占上风罢了。” 鹬蚌相争,他自要看清场上情况究竟如何才肯站出表态,但殊不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 丞相府。 此时沈栖梧也听到了几分风声,神色淡淡的在书房前,手中执笔随意的勾勒着线条,语气更是淡漠似完全没有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父亲何时启程?” “后日便出发前去,东西都置办好了,但却不容夫人一同前去......可是...带着了那边的人,听说二公子也会一同前去。” “......” 她手下微顿。 点点墨痕顿时从纸上蔓延开来,也让沈栖梧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扯了扯唇角却是言语间透着几分讽刺, “父亲对他倒是颇为看重,听说过些日子尚书府的私宴也给他下了帖子?” “确实如此。” “呵呵......” 沈栖梧冷笑一声, “只是不知道他但不担得起父亲这般另眼相待了!” 话落。 手中的笔更是被她缓缓落下,白纸间万里河山顿时跃入眼帘,只是远远山峰间那一团晕开的墨水颇为扎眼,沈栖梧只是轻扫了一眼,便将纸皱成一团随意的丢入了地上,声音微冷道, “他既去了,那便也不必回来了!” “......” 至于沈明珠究竟如何。 她却是丝毫未在意,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在此事中撇清关系,自不用她在费心算计...... ** 此时。 将军府内。 原本僵持在沈明珠院中的众人,在白老将军和张老侯爷以及将圣上的人回来后,也全都松了口气,一个个全都将剑收了起来,气氛也稍稍缓和了几分。 张老侯爷一来便将目光落在了沈明珠的身上,上下打量她一眼眼神中顿时闪过几分惊艳,语气微沉, “确实是个美人儿,倒不怪我儿另眼相待了!” “......” 沈明珠脸色一冷, “确实,张小郡王当初耳若不是对街上女子另眼相待,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了!我还当只他如此,倒没想到是‘一脉相传’!” “你说什么?” 211:抗旨不尊,袒护到底 张侯爷脸色顿时一沉,下意识想要上前却被白将军挡在了前面,一双犀利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也顿时让他动作一顿, “好,我暂且不动你!不过如今既圣上都下令,那白四姑娘也该让太医把把脉了,只需片刻便可真相大白!” 话落。 一直站在一侧不曾吭声的太医也顿时上前。 沈明珠眸子闪烁。 春华到现在都未曾回来,更不知傅无咎是否有法子,而此时若一旦做实那白家必然会遭她连累! 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她不能由着事态这般发展, “我且问你有何证据能证明是我动的手?纵然是圣上下令又如何?单凭坊间传言便想定了我的罪毁了我名誉,即便是我撞死当场那也绝不容许你们对我这般肆意羞辱!” 她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张珏, “若无证据,便是圣上亲临我也不许旁人这般将脏水泼在我身上!” “单凭坊间传言?那沈姑娘倒与我说说,为何那般巧合前一日我中毒的时间与你从乡下接回来的时间一般无二?” 张珏嗤笑一声, “难道,这也是巧合? “那你的意思便是我从乡下回来第一日甚至还未进将军府就对你动手了?” “难道不是?” “四丫头!” “不许胡言!” “......” 白老将军语气微沉,沈明珠却微微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你自己也知我未曾进将军府便对你动手,想来纵真是我对你动手,那将军府也对此事全不知情了!” “......” 张珏脸色一变。 这才反应过来,沈明珠绕了一圈儿先把他绕了进去!这话一落,不论事后查出是否是她动手,都不可能再将脏水泼到将军府上去! “你算计我?” “呵......” 沈明珠冷笑一声。 全然没有将张珏那铁青的脸色放在眼中,反而上前一步,看着他声音更是讥讽,声音轻飘飘的, “你猜,今日过后你的‘隐疾’可还能好?” “......” 他神色一僵! 若她和白家人撇清,无论如何等着她的都是一个死字,她怎么可能还会为他医治?那他岂不是要当一辈子的废人? “你敢!纵然你撇清又如何,你是白家人无论如何都撇不清半分!他们也别想跑!太医,搭脉!” “......” 话落。 那太医顿时上前一步。 沈明珠倒也未曾多拦什么,身上的伤势更是无论如何都隐瞒不掉,左右如今她已经撇清将军府,纵真有罪责,她也一力承担,再不然便死不认账他们又能如何? “夫君!” “......” 白夫人满脸忧色,下意识的扯了扯白将军,看着那太医将帕子搭在沈明珠手上,一颗心也顿时沉到了谷底! 气氛凝滞。 白家众人脸色难看。 张珏唇边带着冷笑,似一切早已胜券在握。 许久。 太医才缓缓起身, “白四姑娘确实有伤在身。” “......” “......” 场上瞬间便静了下来! 张珏更是止不住的冷笑,目光落在沈明珠身上, “到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声音一沉, “来人!把她给抓起来!” 话落。 原本守在一侧规规矩矩的张家众人顿时上前想动手,而白老将军更是一声喝声,言语间气势逼人, “我看谁敢!” “......” 围在一侧的白家侍卫更是齐刷刷的拔剑出鞘,似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们便会让院中众人横尸当场! “白将军这是想要抗旨不尊袒护到底了?” 张侯爷止不住的冷笑。 白老将军神色不变, “纵然有伤在身那又如何?她既在白家就由不得你们这般,孰是孰非那也自有圣上定夺,轮不到你在白家动手抓人!” “那你是承认她的所作所为了!” “......” “她身上的伤是为了救了我而受伤,与这事并没有半分关系,更不用闹到父皇面前,我自会说清楚一切!” 此时。 少年的喝声忽然传来。 紧随而来的是少年匆忙的身影,湿漉漉的眼睛中此时更带着几分担忧,二话不说便直接挡在了沈明珠面前,语气更是坚定, “她身上有伤也不能证明什么!是我意外出行被人刺杀,白四姑娘挺身相护才因此受伤,这事,这事沈尚书之女也清楚,因为那日正是两人从尚书府回去后发生的!是我下令不许将此事闹大,她才不敢直接说出,与什么下毒之人更是毫无半分关系!” 傅承远挡在沈明珠前面。 不由分说的将一切都摘的干干净净且直接将沈子芳拉了出来当人证,将过责原委全说的一清二楚! 沈明珠愣了一下。 万万没料到他居然会跳出来帮自己‘作伪证’? “你干什么!这事儿与你无关!” 她悄悄扯了扯傅承远,语气警告, “你自身都难保来淌什么浑水。” “不行!” 他转眸。 湿漉漉眼睛中透着几分倔强, “你还没对我负责呢!” “......” 沈明珠无语凝噎,看着这个死心眼一根筋的七皇子,心中更是无奈,而眼前的张侯爷看着形势骤转,更是脸色一冷, “七皇子,这事儿与你无关,还望你三思而后行!” “这就是事实,张侯爷还不让人说吗?” 傅承远略有些小声的接口,看似理直气壮但却下意识抓住了沈明珠的衣袖,微不可查的后退几步, “她身上的伤就是为了我才受的,而且这事关她那就是我的事儿,她虽然还没对我负责,但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 张侯爷脸色难看。 七皇子虽不受宠,但毕竟身份摆在那里由不得他置啄,如今他跳出来帮沈明珠洗清嫌疑且将沈尚书之女也拉出来作证伤势另有缘由,再加上白家维护到底,那他们一时境地倒真有些经退两难了。 本以为一切顺水推舟还可将白家拉下水,如今却被突然跳出来的七皇子搅了个彻彻底底! “七皇子所言似另有原委,纵你对白四姑娘另眼相待,但眼下之事却容不得你这般私心相护!” “什么私心相护?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旁人连事实都不能说了?七皇子不过是看不下去她蒙冤才站出来,怎落到你口中却这般肮脏不堪了?” “倒不知,污蔑皇子是何罪?” “按律,当处以极刑!” 212:你在质疑我偏袒她? “......” 白家三兄弟你一言我一句的接口,抓住这个话茬儿更是对张老侯爷讽刺一番,将他喉咙里的话全都怼了回去! 白老将军轻咳一声, “既另有原委,那还需报明圣上!不过眼下既七皇子作证,想来,张家也该给我们一个交代了吧!” 他眸子一冷。 落在张侯爷身上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嗜人,之前被步步紧逼,如今既七皇子站出来为她作证,那他自然没之前那般心虚了! “或者,去圣上面前让圣上给我一个交代!” “......” 张侯爷脸色难堪! 张珏更是气的不轻, “七皇子,此事与你没有半分关系,你却跳出来做什么证?究竟是否她动的手难道我自己不清楚吗?前些时日便听闻七皇子对白四姑娘百般殷勤,如今却连这般不分青红的事都做的出来!眼里可还有公道两字?” “你是在质疑我偏袒她?” 傅承远脸色一沉。 虽向来脸上都是一副单纯无害的模样儿,但眼下看着张珏却是难看了几分, “再怎么说我也是当朝皇子,你身为臣子竟这么大不敬的质疑我徇私?那便闹到父皇面前去,看看情况究竟如何,也省的日后旁人以此诟病!” 话落。 他极为恼怒的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就往外走,顿时让在场众人脸色都微微变了几分,尤其是张侯爷更是脸色一青,瞪了张珏一眼连连开口, “他被此事气的昏了头脑,还望七皇子不要放在心上!不过,即便是她身上的伤另有原委,但当晚动手却有不少人看到,且犬子又怎会连对自己动手的人都认不清呢?还望七皇子见谅,他也是怒难自抑。” “那日她不是蒙着面纱吗?” 傅承远一顿。 下意识回头看了沈明珠一眼,眼底更是多了几分慌乱。 他得了消息便匆忙而来,提到沈子芳也只是清楚两人关系不错,原以为自己一说便能将此事揭过,却没料到张家竟死咬着不放! 眼下听张侯爷这般,语气也顿时多了几分心虚, “那...那夜黑风高,认错也是有的!” “她动的手我又怎会认错,况且那日她也在城墙处的客栈,究竟有无外出一问便知!我手下众人皆认得她的模样,难道一人认错都会认错?七皇子!此事与你没有干系,她更不是你这般三言两语便能保住的! 既说不清,那就去朝堂之上请圣上给一个公断!白四姑娘,白将军,七皇子,请吧!” 张珏眼神森冷深邃。 一番话说下来更不落半分!摆明了态度要让沈明珠付出代价,纵然七皇子和白家百般袒护都不行! 此时。 白家落入下风。 张侯府摆明了态度,就算沈明珠和白家撇清关系,就算七皇子和沈家都站出来帮忙,那他也必要追究到底! 连白老将军都束手无策。 情况越发僵持。 正当张侯府闹着要去朝堂之下求一个公道时,原本一直沉默立在一侧久久都未曾开口的太医却忽然开口, “张侯爷,白四姑娘虽身上有伤,但......只是些小伤,也没有如张小郡王说的那般脱臼过的痕迹,向来那日动手之人应当并非白四姑娘。” “......” “......” 形势骤转。 谁都没料到带过来的太医会这般开口,更让刚刚还底气十足的张珏脸色瞬间垮了下去,竟毫不顾忌直接扯住了那太医的胳膊, “你说什么!怎么会没有呢!怎么可能没有呢!” “确实如此。” “......” 太医疼的脸色刷白,但却固执己见, “张小郡王倘若不信我的话那大可以让旁人来一摸脉便知!老夫在太医院多年,若连这些都看不出的话,那岂不枉为太医?” “......” “既没有!那更能证明那日动手的人并非小四了!” “张小郡王如此欺上门来,手上并无半分证据便目无王法带人闯入我将军府,还肆意污蔑小四清誉!张家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污蔑在先,擅闯在后,如今闹得满城风雨险些,这些张家若不给百姓给将军府一个合理的交代,那将军府势必纠缠到底!” “......” 此时。 张珏脸色刷白。 “这绝对不可能!再去找太医,她分明折断手臂,纵然是药王谷的人也不可能不过一日间便让人看不出分毫来!你是不是拿了将军府的银子,所以才这样说......” “住口!” 张老侯爷脸色微变,抬手毫不犹豫的对着张珏狠狠打了一巴掌, “都闹到现在这般地步,还认不清吗!” 如今被圣上指派的太医都这般说,再加上将军府七皇子以及沈尚书府的证词,纵然真是沈明珠做的,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纵然再不甘,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 张珏被打的脑瓜子嗡嗡的,整个人顿时回笼几分理智,看着那脸色难看的太医此时才反应过来! 人是圣上指派的! 他说这话,若被有心人传到圣上耳中,那后果可不是现在这般简单了! 此时。 张珏心里憋屈无比,眼看着胜券在握却一不留神满盘皆输,更是气的脸色铁青,死死地瞪着沈明珠更恨不得将她吃了一般, “明明是你!明明是你!” “......” 沈明珠微微一顿。 站在那里更是半晌都未有其他动作,事情发展到现在这般也是她始料未及的,她刚刚甚至做好若事无法回旋,她纵是一头撞死在这也绝不能将白府拉下水,如今却被七皇子拉了一把又被太医反口。 峰回路转,一波三折! 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只是...... 云倾尘究竟是什么来历,纵是她也不能说让骨折脱臼的人不过一日便恢复如初,且不被人查出半分! 他的医术,难道比药老还要高明? 沈明珠心中止不住的揣测,但面上却未曾漏出半分情绪,看着眼下已成定局,原本一直提着的的心也顿时落了下去! 还好。 没有拖累将军府。 213:为何你对我避而不见? 如今。 形势骤转。 之前还步步逼人的张家父子俩此时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看着沈明珠的眼神儿都蹭蹭的不断冒火,但却束手无策,而刚刚还被逼得难以反驳的白家众人此时抓住机会便要带着他们去圣上面前讨一个公道!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七皇子却是迟迟不肯走,眼巴巴的看着沈明珠,像个狗皮膏药一般追着不放, “为何你这些时日对我避而不见?” “......” 沈明珠顿时垂眸无语。 能为什么? 还不是被他穷追不舍的说让她负责说的人都慌了,不避而不见难不成还要凑上去负责不成?但眼下,刚刚被他站出来挺身相护,沈明珠还是留了几分余地, “只是这两日身子略有不适。” “对,刚刚太医说你身上还有伤,如今怎么样了?我...我去太医院帮你讨一些上好的伤药和补药去......” 说完,他扭头便跑。 一张脸上满是担忧的匆忙离去,也顾不得和她多说几句话,将她一举一动都放在了心上,端的是一番赤子之心坦诚无比的姿态,让沈明珠顿时有些无奈的低头。想到他一根筋的让她负责,如今又站出来帮了她一把,着实让她有些不知该怎么还回去。 头疼啊。 沈明珠略有几分郁闷。 回到房间内由着月牙帮她换药包扎好之后,春华也行色匆匆的赶了回来,微微躬了躬身便凑到了沈明珠面前。 月桂适时的将月牙拉了一把,两人顿时退出了房门。 春华顿时上前一步道, “暗风之前所言说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不论今日七皇子来或不来,都不会让您和白家受到半分牵连,因为圣上指派的太医是我们的人!” “......” 沈明珠顿时一愣。 这才反应过来,不是云倾尘医术高超到那般地步,而是太医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只需说她身上的伤势与张珏所言并非一致便可轻而易举的解决眼下的情况,而七皇子的到来更是让这一切顺理成章在无半分诟病! 他早就安排好了? “他早就清楚我的情况?” “这倒也不是,因边关路途遥远,消息传过去再传回来也来不及,只是之前暗风曾说傅公子早就命令好京都的人全权以您为重,所以在前日您受伤之后,就已经准备好了应变之策,不论张家如何,皆早有应对之法,因您不想让傅公子插手这些,所以...所以......” “......” 她脸色一沉, “所以早就安排好,却一直瞒着我没有说出来?” “是...” “......” 沈明珠顿时沉默。 几分恼怒几分无奈几分感动,掺杂在一起顿时让她有些百味交杂,止不住的想到那个远在边关的男人。 他一直关切着她。 纵然不在京都,却早就安排好人护着她。 她心中微暖,语气却是微恼, “暗风?” “......” 身影顿时出现。 暗风站在房间角落中,看着神色不明的沈明珠,面色惴惴不安,咽了咽口水才小心翼翼的接口道, “姑娘,属下也是迫不得已啊,那日让您受伤已经给是万死难逃其责了,倘若您再出事儿那主子追究起来,我们也小命难保啊......” 他欲哭无泪。 身上的伤还隐隐作痛呢。 前日姑娘回来后他便被京都统领责罚一番,若不是顾忌着他要在姑娘身边贴身保护,恐怕早就将他丢到暗房里去了! 他太难了。 “慌什么。” 沈明珠瞥了他一眼,看着他那副模样倒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反而话题一转落在了商铺上面,轻声道, “之前安排你的都做好了?” “...都已经安置妥当了,不过那些药还未曾依着全做出来,只准备出了少许,人手都已置办齐全,只等开业了。” “放出消息,每日只接待一位病患,专治疑难杂症,非疑难杂症不治。另外......可有轻功极好的人?” “姑娘想做什么?” 沈明珠闻言冷笑。 她被步步算计到现在这般地步,若不想法子报复回去,怎么对得起沈栖梧的步步为营? ** 不过一日。 有关白四姑娘传言便散的一干二净。 张珏之前口口声声说白四姑娘是对他下毒的人,但那日大张旗鼓的前去最后却铩羽而归着实让不少人都猜到个中内情,尤其事后又被白家父子拖到了朝堂之上被皇帝狠狠责骂了一番且赔了不少银两,而且还被命令闭门思过,如此这番才算勉强平息了将军府的怒火。 而白四姑娘的名头更盛几分,且皇帝在听闻她还‘奋不顾身’救了七皇子之后,更是命人赏赐了不少东西,一时间更是风头无二,令人惊诧! 此时。 张珏却被关在张侯府内。 张侯爷自回来之后便勒令他呆在自己院子里不许出门,而东院那个小妾更是这个时候传出了身怀有孕! “这现在小郡王已经不能人道,那边又传出有孕,这若是个男子的话,那......” “那日后必然是要承爵的,老侯爷总不可能将爵位交到一个不能人道的人手中吧!现在侯爷日日都在那边,这以后办事啊,还是要擦亮眼睛!” “......” 议论声在耳畔响起。 张珏的脸色更是刷的一下彻底沉了下去,接二连三的事已经让他濒临崩溃,如今听到小厮这般肆无忌惮的私下讨论,脑子里那一直绷紧的弦更是彻底断了! 面无表情的上前,看着那几个小厮惊慌失措的脸更是二话不说直接拔剑刺了下去! “小郡王,不要啊!” “......” 惨叫声顿时从府邸蔓延开来! 几个小厮满身血迹横尸当场,张珏满身都是溅的血迹,看起来更是异常可怖,也让刚刚走进来的几个小丫鬟顿时当场吓晕了过去,只站在门口的小厮瑟瑟发抖的跪在了地上,看着张珏那番模样吓得浑身颤抖。 214:恕我无能为力 如今他到这般地步,连个小厮都敢在他面前这般肆无忌惮了?即便他再狼狈,也容不得一群吓人在此妄议! 张珏神色森冷。 宛如一个被逼到绝路的野兽一般,只要旁人胆敢多言一句冒犯到他,必会让对方血溅当场,也让旁观一切的下人们险些吓破了胆子! “公子,公子饶命啊!” “我们什么都没有说,更不敢妄议主子半句不是啊!” “......” 那些人几乎吓破了胆子,跪地哀求的模样儿也让张珏心中的那股怒火稍稍缓解了几分,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 “再让我听到半句多余的话,下场就和他们一样!” “奴才们万万不敢...” “小郡王息怒...” “......” 众人连连开口,张珏神色稍缓,将那沾染了血的长剑更是直接甩在了地上,冷哼一声转身朝着屋内走去。 院子内。 此时却再无一人敢多说一个字,小心翼翼的将那几具尸体拖了下去,另有几个机灵的则是抬脚向着另一个院子走了过去。 屋内。 张珏喝了一杯茶水,才觉得这几日憋在心底的怒气稍稍平缓了几分,眸子微闪,一想到东院那个女人若是当真生下男子,那他在侯府的地位也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落千丈为众人所耻的结果,他无论如何都承受不了! “给我想办法去东院儿......” 他低低嘱咐了两句,心腹侍卫更是身子微顿,神色间闪过几分犹豫后还是开口道, “公子,如今之计是不择手段也要先将您的毒解了,东院纵然真是个男子,那不过个黄口小儿,也不足为患......” “我清楚。” 张珏眸子微冷, “但我不容许任何可以威胁到我的人存在!” 这些时日下来,他早就看看清了一切,毒要想办法解除,但威胁到他地位的人,也一样要不择手段的铲除! 这段时日。 他已经看透了一切。 靠旁人不如靠自己,他必须保住自己的地位,不惜任何代价! “那您身上的毒?如今将军府必然是层层把手不漏分毫,且倘若再动心思到白四姑娘身上,那将军府势必要闹大,以侯爷如今的态度,若到时候出了事恐怕也......” 张珏微微一顿。 这些他自然清楚,但也是因为清楚所以更觉得棘手, “云倾尘来了没有?” “...前两日出了事之后,便未曾过来,如今,如今以圣上的态度,恐怕他日后应当也不会过来了......” 那心腹小心翼翼,但话还未曾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小厮的通报声儿, “云公子到了。” “......” “......” 张珏挑眉。 心腹更是愣了一下,然后低下了头似刚刚什么都没说一般。 ** 房间内。 熏香冉冉。 云倾尘面容淡漠,神色间更没有半分波澜,许久后才将张珏身上的针一一收了起来,自顾自转身轻道, “如今我已尽力而为为小郡王可将毒拖两月左右,日后便不会再前来,小郡王可趁此机会另寻名医,或许还能解除。” “不会前来?” 张珏脸色一变,下意识扯住了他的胳膊,沉声道, “只要你能医治好我身上的毒,我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银钱药材美人,我统统都可以给你寻来!” “恕我无能为力。” 他波澜不惊。 神色间更没有半分其他情绪,起身将手里的东西全部收拾好之后,扭头对着一侧的云逸淡淡道, “走吧。” “云公子!你帮帮我!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了,你既然有办法能帮我缓解体内的毒素,就一定有办法给我解除的!” 张珏连忙上前,神色满是恳求。 云倾尘动作微僵, “我确实解除不了,天下名人医士众多,纵是药谷无处可寻,那旁人也未必不能解,张小郡王另请高明吧。” “如今太医都看了一遍却没有任何办法!我更无处寻医......” “公子,我倒听说京都不是刚刚出了一个善药坊,据闻专治疑难杂症,且那药师来历神秘,疑似是药谷弟子出来历练......” “闭嘴!” 云倾尘眸子一沉。 云逸顿时不敢吭声了,但一侧的张珏却是眼睛顿时一亮,止不住的开口道, “这位所言可当真?当真是药谷弟子出来历练开的药坊?怎的我之前从未听说过半句有关传言?” “据闻是近两日刚刚开的药坊,每日只接待一个病患,且专医疑难杂症,昨日我才听闻他将一个已经将死的人救活了!公子您当时不也夸赞了几句吗?若不是药谷的弟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云逸一脸无辜。 话落却被云倾尘瞪了一眼, “不过传言罢了。” 说完。 两人起身离开。 张珏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扭头神色焦急道, “去查查那个药坊!” “......” ** 将军府。 此时。 房间内气氛颇为压抑,沈明珠缓缓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看着高坐在上方略有些怔愣的白老夫人, “本就说小住几日,如今算算时间也住了将近月余,家中恐怕都要乱成一团了,也该回去看看了。” 如今。 她也该动身了。 再过两日沈丞相便启程,她必须在之前安排好一切,否则迟则生变。 “......” 白老夫人迟迟没有开口。 白夫人坐在一侧,略犹豫之后才道, “可是因前两日的事怕给将军府惹来麻烦?这两日你舅舅与我交代了几次,让我与你说一番切勿要将那些杂乱的事放在心上,如今事了了,还想着让你兄长带你出去散散心,也省的整日呆在府邸中闷得慌。” “这倒没有,如今每日能呆在府邸中陪陪老夫人说说闲话也颇为自在,只是还惦记着家中,毕竟那才我的久居之地。” 她微微一笑。 老夫人叹了口气, “既是这样,那我也不强留你,那就......” “夫人!夫人!” “......” 门外丫鬟匆匆而来,看着白夫人更是神色略有几分慌张,匆忙的福了一礼之后便语气焦急的开口, “宫中来人了!” 215: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什么?” 白夫人脸色一变, “哪位宫里的人?圣上下的命令要她进宫吗?” “似是宫里的贵妃娘娘下旨,宣四姑娘进宫,如今人已经在前厅候着了,等四姑娘过去便动身。” “......” 沈明珠脸色难看。 怕什么来什么! 她就是怕宫内再传出什么动静,所以才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辞行离开,如今却还是引起了宫内的注意! 贵妃娘娘? 哪位贵妃娘娘? 她眸子闪烁,神色间更多了几分烦躁, “可否推脱身体不适?” “这...” 那丫鬟一顿,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后道, “随行的,还有一名太医......” “......” 那就是打定主意让她必须前去了! 白老夫人此时也是脸色难看。 想着沈明珠回白府之后尚且未带她去外面看看游玩一番,便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绊住了脚,帮了府内诸多事尚且不说,如今还要身不由己前去宫中,更是语气一沉, “如今还未曾下朝,暂且先拖着等你外祖他们下了早朝之后再找个由头推了。” “可是...贵妃娘娘向来不喜旁人忤逆,如今已经让那些人等了片刻,倘若继续等下去,恐怕也会因此而记恨将军府.....” 白夫人也是神色复杂。 一时间。 屋内的气氛更是僵持了几分。 沈明珠看着眼下的情况,虽不清楚这个贵妃娘娘是什么来历,但从两人的态度中却也猜到了些许,眸子微垂, “那我便跟着走一趟吧。” “不行!” 白老夫人直接反驳, “你回你自己院子里便是,既要回去,那我便让她们这两日帮你收拾收拾行李,其他的事你不用管!” 白夫人欲言又止。 沈明珠抿唇道, “如今事情都已经了了,贵妃娘娘叫我前去也未必是件坏事,我自己行事小心便罢了,外祖母不必太过担忧。” “毕竟她身后是将军府,想来贵妃娘娘也不会做出什么伤害到她的事,虽之前曾的婉拒三皇子送来的药,却也并漏出半分其他之意,母亲也不必忧心太甚了。” 白夫人微微一顿后又道, “她不清楚宫中礼节,稍后我与她一同前去想必贵妃娘娘也不会多说什么,母亲也可放心了。” 她诧异抬眸。 却见白夫人对着她温柔一笑, “届时我会帮你多说几句,你只闷头不语便罢了,不必太过紧张烦忧,一切有我。” “......” 沈明珠垂头应声。 刚刚。 她还以为舅母说那些话是想让她自请前去,却没想到她与外祖母一般,也是真心袒护她的,虽以白家为重,但也不会将她独自推出去。 纵人皆有私心,却也尽力周全旁人。 ** 沈明珠第一次进宫。 一路上被马车颠簸的整个人都快吐出来了,撩开车帘感受着温热的风从脸上拂过这才稍稍清醒了几分,目光落在窗外却只看到了蜿蜒的看不到尽头的宫墙,抬头便是四四方方的天空,像个精致无比笼子一般,困住了诸多人的一生。 她微微垂眸。 脑海中却止不住的想到了傅无咎,从出生下来便被锁在这深宫中,母妃不受宠,境地更是可想而知,也怪不得他向来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从初见时便算计好一切,不容许有半分有失的地方...... 病榻前傅倾城与她说的那些话此时更是脑海中一一浮现,让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一般,连呼吸都变得苦难了几分。 她好像忽然便能理解他为何那般处处谋算了。 倘若不如此,恐怕她也不可能见到活着的他了。 “今日传见是贵妃娘娘,三皇子的母亲,家世显赫荣宠多年,届时若问起你过往种种,只酌情说些即可。” “好。” 沈明珠垂眸应声。 片刻后。 马车停在了宫苑外。 小太监细细的打量了两人一眼后,尖着嗓子让两人跟上,约摸着又走了半个时辰,才停在了一个华丽的宫苑外,几个小丫鬟走出来将两人引了进去,直穿过几个远门之后才踏进了正殿内,女子坐在贵妃榻前。 衣衫精致华丽,面容娇艳动人,发髻繁复精致,珠翠摇曳动人。 眸中似含着一汪秋水一般,透着几分散漫和不经意间的威严,扫过来的眼神儿中更带着几分审视打量, “确实是个美人儿。” “......” 沈明珠垂眸不语。 今日既是被召进宫,那面纱便只能取下来了,她稍稍画了淡妆,比平日里看起来更多了几分艳丽,属于那种女子见了会觉得有些攻击性的模样儿。 毕竟。 她日后还要顶着沈家女的名头回来,真容自是越少人见过越安全,每每出门她都会刻意将妆容画的艳丽娇媚几分。 “听闻白四姑娘医术了得,这两日我常感身子不适,睡觉也浅了几分,所以今日才会贸然召四姑娘进宫,为我把把脉一探究竟。” “她医术素不算精通,只略懂些皮毛而已,如何能为娘娘请脉?坊间传言不过是夸大其词罢了,娘娘抬举她了。” 白夫人顿时接口。 微微躬身站在一侧,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宫中太医诸多,怎轮得到她在这里显弄?” “听闻王太医对她推崇备至,自是有些本事的,且连白三公子那般棘手的毒都能医治好,又怎会只是皮毛呢?” 贵妃波澜不惊。 扫了一眼垂眸站在一侧的沈明珠,语气淡淡却透着几分命令, “白夫人不必担忧,只是请个脉罢了。” “......” 话已至此,白夫人再拒便有些说不过去了,脸色略有几分为难的看了沈明珠一眼,便见到她上前一步, “既娘娘抬爱,那我便斗胆一试吧。” 她神色拘谨。 纵然心中清楚这一把脉或许贵妃有什么‘病痛’的帽子都会落在她身上,但眼下却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沈明珠无声叹了口气。 形势比人强。 但。 当手真的落在贵妃手腕儿上,她却顿时脸色一变,下意识抬眸看了贵妃一眼,却只见到她眼神儿审视的盯着她, “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 216:为皇子提亲 沈明珠垂眸。 略有几分慌乱的避开了她的视线,将目光落在另一处,语气中似没有半分波澜一般,抬头间更是将刚刚的情绪全都压了下去, “娘娘身子一切都好,并未看出有什么不适,想来只需多休息即可。” 话落。 她顿时将手抽了回来。 贵妃眸子直勾勾的看着她,似乎有几分怀疑一般,“是吗?可本宫近日常觉得心绪繁乱夜不能寐......” “想来是太过操劳,让太医院开些温补的法子应当便可,民女并未看出有些其他症状。” 她面上波澜不惊,但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中毒! 沈明珠万万没料到贵妃体内竟含有毒素,而且还是日积月累下来的毒素!难道太医院的人都并未察觉吗? 她心中震惊无比,那这毒贵妃自己究竟清不清楚? 她叫她前来难道是想要试探她的医术究竟如何?亦或者还有旁的心思想让她把出脉来好对症下药? 不管究竟如何,她只当全屋察觉才是最好的结果!若贵妃不知,那她贸然说出来更不知会给自己引来什么麻烦,倘若她知道却故意以此是试探,那她谎称不知便是最好的结果,毕竟如此也只能说她不如传言那般医术精妙罢了! 沈明珠额间浸着一层薄薄的汗,迎着贵妃打量的视线更看不出半分波澜,许久后,才见她淡淡的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既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 她没敢接口。 之后又闲聊起几句来,皆是白夫人从中回复,沈明珠只安安静静的站在一侧,一晃便过了半盏茶的时间。 “适闻白四姑娘是白家旁系的外甥女?一直养在乡下?倒不知是养在何处?如今可曾及笄?可有婚约?” “......” “......” 白夫人身子一僵。 沈明珠更是眸子一变,这才反应过来贵妃叫她前来的目的,且不论让她把脉是否临时起意,这探婚事才是最终目的,毕竟以将军府对她的重视能与她成亲无异于得到一大助力,这是诸多皇子都无法摒弃的! “如今她已及笄,只是这......” “姐姐这里好热闹,适才我听闻白夫人带着白四姑娘过来,前两日才从皇儿口中得知这白四姑娘对他救命之恩,所以听到消息便赶了过来,姐姐不会介意吧?” 人还未到,声却先行。 抬眸便见到一袭淡蓝宫装的女子缓缓走来,模样也极为精致,只是唇角间略翘几分,眉眼略显几分算计之态。 七皇子养母——温妃。 “之前便听闻白四姑娘容颜倾城,如今一见才知道传言果不欺我,确实是个少见的女子......也不怪承远这几日日日念叨着。” 她上前两步,打量着沈明珠一眼,更是将她的手握住轻拍了两下,端的是一番颇为熟稔的姿态, “听说你为了救承远倒害的自己一身是伤,也着实是情深义重了,这两日我便想找个由头宣你入宫,倒没想到被贵妃娘娘先行一步了,怎么?如今伤势可好些了?我带了些上好的疮药,稍后回去带着。” “......” 情深义重? 不知道的还当她和七皇子已暗度陈仓了呢!她这一番话下来,明面上是关心,但实际上却是宣誓主权? “说起来那日不过凑巧,娘娘的恩赐更是愧不敢当,若换了旁人应当也会奋不顾身前去相救的。” 沈明珠脸色略僵。 僵硬的将自己那被抓的死紧的手抽了回来,看着温妃那瞬间僵在脸上的笑容,心中更止不住的吐槽。 傅承远那个单蠢死心眼儿的人,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母妃? 一侧。 贵妃见她那般神色,神情也稍稍缓和了几分,神色淡淡道, “说来也巧了,我也让下人们准备了上好的金创药,待白四姑娘回去后可带着。之前墨远也与我谈起过你,之前特意给将军府送药时曾见过白四姑娘,当时一见倾心,倒还想着讨了你去,不过那时并不知你是白四姑娘,唐突了些。” 她微微一笑, “且听闻你外祖母还想多留你几年,却不知啊,这姑娘大了自是要嫁人的,倘若能留在京都,日后往来倒也方便呢,白夫人以为何?” “......” 白夫人脸色微白。 温妃更是诧异接口, “贵妃娘娘的意思是想为三皇子提亲了?” “不可吗?” 贵妃语气淡淡,扫了一眼沈明珠,唇角微勾, “且今日我见这丫头心里也着实喜欢,若能与墨远成亲,那我也可安心了,白四姑娘一见便知人品贵重,能嫁于墨远也是他的福气。” “这......” 温妃微微一顿, “不过,我听承远提起过来,白四姑娘似与他...与他......” 她欲言又止。 扫了一眼沈明珠,生像两人之间有何不可言说的事一般,微顿片刻后继续道, “所以我才想今日来看看白四姑娘究竟如何,倘若两人皆有意的话,便刚好去请旨赐婚,毕竟圣上前些时日听闻她挺身相救也感慨了几句说两人之间倒也有缘。我思来想去,既如此,且承远又喜欢才想着成两人好事,圣上那边,想来也是暗许的。” 这是想拿皇上来压人了。 贵妃闻言抬眸, “是吗?本宫也是这般想着,私下先问过白四姑娘的意思后,再奏明圣上请旨赐婚,如此方算周全.......既如此,那便看白四姑娘的意思了?” “......” 沈明珠身子僵硬。 看着两人将皮球踢来踢去,脸色更是沉了下去,说是询问她的意思,倒不如说是看将军府更中意哪位皇子,不论选择哪一个都违背了将军府中立的本意! 但眼下,却由不得她不选! 白夫人脸色苍白,看着眼前二选一的架势更是神情僵硬,僵持半晌后才站在沈明珠身前开口道, “婚姻大事还是由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她父母早亡,但此事事关她一生幸福,连我都无需过问,全权由着我公婆商量后再行决定......” 这是要将话茬儿落在白老将军和白老夫人身上了。 贵妃微微一顿,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本就该如此。” “......” 沈明珠轻舒口气。 217:一根断指 心中却是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从皇宫里飞出去,如今她才算明白什么叫做‘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半分不由人’。 根本轮不到她多说半句,全权交到了旁人口中,只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可轻而易举的决定她的人生。 贵妃唇间含笑,语气波澜不惊, “那便静等白老将军的消息了。” “......” 一侧。 温妃眸子闪烁。 看着沈明珠的眼神儿中更透着几分不甘,纵然七皇子不过是她的养子,可若能得到将军府的助力便也不至于如现在这般毫无争夺之力。 原以为沈明珠对傅承远另有心思才会‘挺身相救’,如今才知似乎并非她揣测的那般额!心下失落,但当着贵妃的面却还是止不住的开口道, “相信以白老将军对你的疼爱,也会尊重你自己的意见。承远多次提起你,且时常登门拜访,想必老将军心中也有数的,不必太过担忧。” “......” 沈明珠嘴角微抽。 这潜台词是让她自己‘努力争取,说服外祖父’了? ** 待沈明珠离开后,温妃也找了个由头告退。安静的房间内只剩下贵妃斜靠在榻上,手下撑着软枕,姿态慵懒, “她刚刚把脉似瞧出了什么不对?我见她神色似闪躲了几分,可是我身子真有些不适?不然为何近来日日嗜睡,月事也每每拖延甚久?” 旁边。 刚给她端上茶点的宫女微微一顿, “乡野出身,纵传言再盛这出身也是改变不了的,见了娘娘这般尊贵的人,神色闪躲倒才算是正常......您便不必忧心了,太医院请脉之后只近日时气不爽,有些嗜睡郁结也是常理,娘娘不必多想。” 贵妃微微一顿。 倒也未曾就这事继续再说些什么,转而目光落在窗外,声音淡淡, “原以为能得到沈栖梧的帮助,倒没料到被皇后那边也盯上,鹬蚌相争倒让傅无咎捡了个便宜,如今既冒出个白四姑娘,那必然不能让旁人再动心思!翌日让兄长直接请奏赐婚!也省的横生变故!” “那将军府那边......” “倘若圣上下令,难道将军府还敢抗旨不成?让小厨房备下圣上爱吃的膳食,去御书房请圣上过来用膳。” “...是。” ** 此时。 沈明珠正跟着小太监一路往回走。 不似刚来那般揣揣不安,现下心中却像是莫名堵着什么一般,一想到今日被贵妃和温妃毫不掩饰的互相‘争夺’全然将她当做一个权衡的‘棋子’一般,就止不住的心生怒气! 而她的心思更是自始至终都未曾被这些人放在眼中!对她们而言她不过‘蝼蚁’,能依靠的也只有将军府,撇开这一切,更没了半分值得她们放在眼中! 如今尚且如此,待回到丞相府之后呢!没有白家站在她身边,她能靠的更只有自己,倘若没有立身根本,她如何为原主报仇,如何让自己稳居在丞相府? 她必须发展起自己的势力! 而善药坊,便是她在京都的第一步,背后没有靠山她便靠着药王谷这个大山,日后自有法子谋出她的一片天地! 沈明珠眼神坚定。 身侧的白夫人却是心事重重,一想到宫中娘娘的态度,更觉得似被什么盯上一般,将军府向来中立,如今却由不得他们选择了! 正想着。 忽见到一个一身戎装的男子匆忙前来,身上似还带着血迹,骑着马儿一路从宫道上疾驰而过,全无半分顾忌! 沈明珠心中瞬间咯噔一下。 眼皮一跳,更多了几分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的想要跟上去,但走了两步便听的白夫人诧异声儿传来, “四丫头?” “......” 她脚步一顿。 脑海中却止不住的想到了傅无咎,眸子闪烁的试探道, “刚刚过去的人可是将士?看着似一身血迹的模样儿,是不是...是不是京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刚?” 白夫人抬眸。 看着那人渐行渐远的身影也瞬间沉下了眸子, “想来,应当是边关传来些不好的消息......” “......” 沈明珠眸子顿时一紧。 心中更似被什么捏了一下一般,回去的脚步个更匆忙了几分! 待回到白府后,更是直奔着自己的院子,行色匆匆更似有什么追着他一般,一进房门便焦急的将暗风唤了出来, “傅无咎出了什么事?边关情况如何?” “......” 暗风一愣, “未曾听到消息说主子有什么事,边关...自之前传回消息后便一直固守,并未有其他消息传来,姑娘可是在哪儿听到什么不实传言?” “没有?任何消息都没有?傅无咎这几日可曾有消息传回来?” 她也愣了一下。 难道是她想多了? “他平日多久传一次消息?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 “...是上次边关告捷,自上次之后,算起来应当有七八日未曾传回消息......” 暗风一顿。 似猛地反应了过来,平日都是隔三日必有消息传回的,亦或者问问姑娘的近况,这次怎会迟迟没有任何消息? “姑娘别急,我去统领那边探探情况。” “......” 沈明珠心中烦乱。 一直等到傍晚后才见到暗风回来,只见他向来冷酷的脸上此时多了几分慌乱,看着沈明珠的眼神儿似乎极力压制着什么一般,沉默许久后才开口, “姑娘,主子出事了。” “......” 纵早有准备,但当听到暗风的话落地时,沈明珠还是止不住的身子微微一晃,脑子里一直绷紧的弦刷的一下就断了,语气微颤, “他怎么了?” “七日前主子首战告捷后便士气大增,连夜突袭更是一鼓作气将敌军驱逐到边境外,但三日前大军遭敌投毒,伤亡惨重,主子带着一队人马掩护大军撤退不慎落入敌人陷阱......如今,下落不明。” “......” 沈明珠身子一晃, “下落不明?” “边关天气恶劣常有骤风,且敌人设了诸多陷阱,如今未有主子任何消息,只...只是在陷阱中见到主子残破的衣衫和血迹,以及...一根断指。” 218:若我能动手何须你来? “......” 她脸色瞬间苍白一片。 脑子里更像是什么砰的一下炸开一般,只回荡着最后一句‘残破的衣衫和血迹,以及,一根断指’。 他被掳了?还是死了?亦或...死无全尸? 此时。 沈明珠整个人靠在凳子上,强撑着保持镇定才没让自己过于失态,竭力让自己显得的冷静几分,但那微微颤抖的手却是暴露了她心中的波涛汹涌, “如今边关情况如何了?可有人手去找他的下落,戎族那边是否已经潜过人去,可能探听到有关消息?” “边关大军如今已经全都完好的退回城内,但群龙无首,一直跟在主子身边的蓝肖也未见身影,至于人手已经全都安排下去了,但眼下,却尚未听到任何消息传来,也不知主子的下落......” 暗风神色担忧,但触及到沈明珠的神色时却还是开口道, “不过以主子的身手那些人未必能抓到主子,至于其他...主子临行前带着姑娘赠与的药,如今应当无事......” 他语气略显犹疑。 显然也不能确定如今情况,毕竟边关远隔千里,纵有消息快马加鞭,传来也相隔几日的时间,更不知如今傅无咎是死是活。 “他失踪之处离着如今大军所在的城内相隔多少里?” “......应当有百里。” 她脸色难看。 相隔百里,纵然真侥幸逃脱,可却在戎族人的地盘中,身负重伤或许还中毒,边关恶劣且无增援,他要如何逃脱? “是哪日的事,京都何时知道的消息?” “...应当是两日前。” 暗风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果然见沈明珠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咬牙切齿道, “两日前就有了消息,为什么现在才说!” “...主子曾嘱咐过不许将任何不好的消息传出,连我也是适才询问下刚刚得知,统领那边还想继续瞒下去,在知边关来人通报后,才肯据实相告。主子临行前曾吩咐,若他有什么意外,让统领在消息传出之前,不择手段将姑娘...赶出京都......” “......” 沈明珠脸色漆黑。 想到那个男人竟提前连这些‘后事’都安排好了,更是气的胸口不断起伏!之前的别扭和误会在京都这些时日下来,已经几乎全部消散殆尽! 他一举一动皆为她谋算好了,甚至不在京都也提前安排好一切不计后果的袒护着她,她又不是草木,又怎能无情? “他现在应当无事,传令下去,从大军驻守的城外到戎族的据点,相隔五里便安排一些人手随身携带者疮药和信号弹,着重搜查些山林山洞之间,一有消息立刻传出,另外再潜进戎族内,驻守的范围内打探消息。” 此时。 她整个人也渐渐冷静下来,有条不絮的安排着一切。 如今。 她倒庆幸自己体内有子母蛊了。 倘若他真有意外,那她现在恐怕早就被拉着一起殉葬了!既她现下无事,那也说明他虽然情况危急,却并未伤及性命,她也不至于急的跟个无头苍蝇一般,更没有动身去边关的打算,且不论路途遥远,即便到了也未必能帮上什么忙。 稳居在京都随时听消息反而更能保证有人接应他,若不然只会乱成一团! 沈明珠心下微定, “去药坊拿药,让那些人贴身带两个药丸,以备不时之需。” “是。” 暗风应声退下。 经此一番,心中对沈明珠反倒更多了几分敬佩,到现在这般境地还能有条不絮的安排下这一切,足以体现姑娘的能力。 想必。 也会让统领那边不少颇有微词的人闭嘴。 ** 远隔千里之外。 黄沙漫天。 山林间更是光秃秃的一片只有些不知名的树干,戎族的人驻扎在十里之外,靠着这片山林后的溪水来生存,适才到傍晚,便见到阵阵炊烟升起,也让这片空旷的山林多了几分人气儿,偶有几个外披长袍的戎族人经过, “侥幸逃了又如何,他身上既已中了毒,那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没有咱们的解药也是必死无疑,何须再费这个心思找他?” “上面安排只管着照做就行了,说那些有啥用?” “......” 此时。 几个男子手持长剑走过。 草草的扫了一眼周围光秃秃的一片,甚至连往里走都不愿,骂骂咧咧的绕了两圈便想着转身走回去,却没想到适才转身,便见一泛着寒光的长剑闪过,只觉得喉咙腥甜,下一秒便直直的栽倒在地。 “剑出慢了。” “......” 蓝肖扭头,神色间更多了几分微恼, “若不然你来?” “......” 面前。 男人素来清冷的脸上此时略显苍白,一袭青衣此时也颇为狼狈,点点血迹掺杂其中,身上更是被布条包扎着好几处伤口,即便如此,却依旧是一身矜贵,让人不敢直视。尤其是此时,扫了一眼蓝肖,语气淡漠, “若我能动手何须你来?” “......” 蓝肖身子微顿。 原本喉咙间的话在触及男人右手那被布条包裹却依旧明显残缺的手时,顿时全都咽了下去,但想到已经逃出却又折回来,便语气恼闷, “既逃了,那便想法子先离开他们驻守的地方,你倒好,不报这下毒之仇倒不肯回去了?倘若被他们发觉,那......” “闭嘴!” “......” 蓝肖顿时一梗。 被男人冷冰冰的一句话顿时将所有的话全咽了下去,任劳任怨的低头将那几人的衣裳扒了下来,尽职尽责的帮男人换上后,两人垂着头一路向着大军驻扎的位置走了回去的。 待出了山林,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 两人一路低着头,遇人也只低低的应一声儿倒也未曾引起旁人的注意,混杂在人群中直到驻扎的大军帐篷外,才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紧接着蓝肖的心也顿时提了起来, “你们,你们几个,还愣在那里做什么?是那个队里的不赶紧归队吃饭杵在那儿干什么呢?” 219:当真是睚眦必报! “......” 蓝肖眸子微变。 浑身更是下意识绷紧,慌忙的点头转而往另一侧走去,却被一侧的傅无咎冷不丁的扯了一把,声音暗哑,语调更是与戎族人一般无二, “才打了空儿休息会,这不忙打壶水。” “......” “这样啊?那赶紧去,打完水赶紧回队里去。” 果然。 那人并未有半分怀疑。 摆了摆手便由着两人朝里面走去,傅无咎径直的走了过去,越是往里走驻扎的人手也越来越多,目光打量着两人,看的蓝肖更是一颗心提着胆战心惊,眼下若再发生半点差错,恐怕他们两个都活着走不出这里! 好在。 里面的人也未多问什么。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些许戎族的人拿着筒在舀水,山涧的溪水是活泉,从顶顺流而下的,顶上看守的士兵更多。下面毕竟一片溪水,周遭都是休息的士兵,属于戎族内圈儿的驻扎点,纵然他们想跑脑袋也万万想不到有人胆敢混进这里面来动手脚! 那无异于在太岁上动刀! 蓝肖心惊胆战。 傅无咎却是一派自若的模样儿,扫了周遭一圈儿后,便拿着随身的筒凑了上去,但却没料到刚刚上前便听到旁边一人随意的开口道, “你是哪个队下的?之前怎没见你过来过?” “......” “......” 傅无咎身子微顿。 蓝肖更是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喉咙处,手下更下意识落在了藏在内里的长剑上,只一点不对便会立即拔剑相向! 他就不该听傅无咎的话!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干嘛要这样急于一时呢! 他心中止不住的暗骂,但傅无咎却是波澜不惊,操着一口流利的戎族话,语气间更透着几分高高在上, “我是将军座下,一直在跟前儿,你竟没见过我?怪不得半点尊称都无,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装好!耽误了我做活儿你担得起后果吗?” “......” 蓝肖身子一顿。 原本放在剑上的手更是被他猛地抬高语调时差点吓得直接出鞘,若不是天色黑暗定能看到他满脸慌乱写满心虚的一张脸! 只找个借口不得了,居然还扯着虎皮充大旗? 他浑身紧绷,但眼前的男人却被他这么劈头盖脸一顿骂顿时变了脸色,哪儿还敢再多问一句,慌忙的帮他装满了筒水,直至两人离开才止不住的擦了擦汗, “真是近前一步就猖狂到顶了,摆什么做派,呸,还不都是个冲锋的,谁知哪儿天就死了呢!” 他啐了一口。 身侧。 几个人也顿时凑了过来询问了两句,在知道是将军跟前儿的更是一个都没再多说,直至于盏茶时间后,才有人猛地惊醒, “将军那边儿不是另有人送去筒水膳食吗?怎么会绕这么远跑到这里来?” “......” 众人顿时反应过来! 但适才起身,便见到部分人脸色涨红,唇间更是瞬间青紫几分,更有甚者直接一口黑血喷出来倒在地上。 上前一探,竟没了呼吸! “有毒!有毒!那是郢朝潜进来的人,水都被他下了毒!快去把消息传放出去,快啊......” “......” 此时。 临近溪水的众人已经有诸多人躺在了地上,而正是傍晚用饭时,在他们走后更是取水做饭,整个驻扎的大军,更不知有多少人用了那水...... 单单一想,便让人止不住的头皮发麻! “赶紧!赶紧去找刚刚那两个人,传令下去任何人不许离开驻扎大营,若有人强行离开那就直接杀无赦!” “......” “......” 众人乱成一团。 而此时。 大军中更是又不少人已经被毒惨死,在消息传出去之后剩下人更是直接戒严,连身边人都是一再询问确认身份,至于之前那个曾和傅无咎说过话的男人更被直接带到了主帐内,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 “那人,看着倒有几分郢朝人模样,气质清冷高高在上,这才,这才一句话便唬住了小人......” “你可与他相触过?” “这...只有那衣衫触碰到几分......” “脱了。” 面前。 男人眼神冷酷,居于高位上虽看似少年模样,但一身的气度却让人不敢直视,在那人把衣衫脱下后,更命人将一个小小盒拿了出来,放置在那衣衫之上。只见一个透明的小虫顿时爬了出来,围着那袖口更转了几圈儿后,又钻回了盒子中, “将它给‘灵’喂下,派一队人跟上去。” “是。” 周围几人顿时匆忙退下,而南门忍则是沉着一张脸,语气更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如今伤亡多少?” “大军则损近三成......” “混蛋!” 他顿时气急败坏。 手边的杯子更是被他狠狠的甩了出去,他好不容易才算计到这般,原本准备稍作休整之后便一举攻入,如今却全都化为了泡影,完全没料到傅无咎竟杀了个回马枪,全然不顾自己安危也要回头投毒报复? 他是真不要命了? 这男人算计好了他下一步动作,不惜暴露自己的位置也要阻止他的动作,将下毒之仇报复回来! 当真是睚眦必报! 南门忍气的不轻。 但心中对傅无咎却也止不住升起了几分欣赏之意,本以为他不过徒有虚名,如今经过这段时间下来却对这男人多了几分钦佩。 不过这钦佩却不足以让他改变任何立场, “能活着带回来最好他,倘若不能便直接格杀!” “是。” ** 此时。 蓝肖脚步匆匆。 一路近乎是小跑的跟在傅无咎身后,从那内圈儿出来之后便直奔着山林另一处疾跑而去,目光更是不时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一眼,语气恼闷, “我怎么就鬼迷心窍听了你的话,如今纵然是戎族之人元气大伤不敢进攻,但我们两个小命也要交代在这!你说你,向来身手都极好,怎的那日却被南门忍钻了空子?还......” 他瞥了一眼傅无咎的断指, “你武功不是极高吗?纵然中毒,有沈明珠给你留下的药应当也不会有差错,到底是怎么回事?” 220:鬼话连篇 那日。 他们突袭却不料行踪被泄,中了戎族人的算计,他在他的掩护下突围回去传消息让大军撤退,却没料到傅无咎竟被算计,甚至断了一根尾指? 傅无咎微微一顿。 片刻后才淡淡道, “她受伤了。” “什么?” 蓝肖一愣, “她受伤?她身在京都怎么会受伤,即便是真的那和你有什么关系?难道她受伤还会伤害到你不成?” “......” 傅无咎眸子微深, “我与她一体,体内蛊虫相连,她受伤我亦会有感觉。” “什么?” 蓝肖顿时惊了, “你当初不是说她受伤与你没有半分影响吗?而你若死了她也会殉葬?如今怎么却成了她受伤你也会有感觉?那你若是死了呢?” 傅无咎脸一沉, “...与你何关!” “......” 蓝肖差点没忍住指着他大骂出口,心中更是一股怒火直接窜到了脑门儿,二话不说就扯住了傅无咎的衣裳, “你当初让我上战场,除了说我与她身份不合,还口口声声说你们体内子母蛊相连,倘若你死了她定会陪葬!如此我才会跟在你身边‘毫无怨言’,如今却说她受伤你也会受伤?你是不是蓄意骗我!坑我来战场上保护你?” 他气急败坏。 要不是眼下傅无咎身受重伤,他指定要把他拉出去好好比划两下,当初这男人义正言辞道貌岸然,如今竟才知他那些全都是诓他的? 傅无咎轻咳一声,眸子微闪, “当初的确是我死她必会殉葬,只如今我们两个性命相连,不论谁有意外另一人都不会独活......” “鬼话连篇!” 蓝肖满脸怀疑。 傅无咎却是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儿,全然没有半分心虚姿态,“若不然,为何那日她受伤会影响到我?” “......” 蓝肖气的不轻。 想到自己被傅无咎坑到了战场还任劳任怨守着他跟着他,如今却知道这男人一开始便是诓他的,心中更是止不住的骂娘,想走却又顾忌着万一此事他说的是真的,那他离开岂不是真让沈明珠也‘命悬一线’了? “傅无咎,若让我知道你再诓骗我,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 “纵然我想,恐怕日后也没机会了。” 他忽的开口。 蓝肖身子一顿,抬头顿时见到不远处阵阵火光闪烁,似有一大批人正直奔着他们这个方向而来,步伐匆匆的更让他脸色微变, “你不是之前故意留下痕迹往另一个方向去了吗?他们怎么还会知道我们的行踪?” “......” 傅无咎脸色难看。 他也不清楚为何会如此,但还是扭头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 “去山坡下的泥潭中......” 这两日。 既在山林间准备动手自是早就将动手后的逃跑路线规划清楚。原本依着计划那些人会跟着他留下的痕迹朝另一个方向追去,却没料到这些人竟‘误打误撞’直接找到了两人行踪,心中虽有些莫名不安,但还是依着之前勘测过的地势朝着另一边跑去。 但令他没料到的是,纵两人逃到泥潭浑身都覆着泥,那些人却依旧直直的朝着他们方向而来,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一般! 傅无咎眸子微沉。 犀利的从周围扫过,却并未发现半分异样之处,直到被那些人团团围住后,才见到那领头之人手中似有一团白白东西一般,目光落在两人身上,语气更是讽刺, “还想逃?你们逃得掉吗?!” “...早就听说戎族追敌一流,如今才知道传言不虚!怎么,你们这是天赋异禀?倒比狗鼻子还灵。” 蓝肖语气讽刺。 手中的长剑顿时出鞘,泛着寒光在月下更多了几分嗜血之意,眸子直直的看着眼前围了一圈儿的人,心中隐隐不安。 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傅无咎倒是波澜不惊,眸子直勾勾的落在那白色小东西身上,眸子微微闪烁着让人猜不出其中的情绪, “你就是靠那小东西找到我们的?” “呵......戎族自有万种法子!纵然你跑到天涯海角,只要我们想抓住你,那你就绝没有半分生路!” 话落。 那领头人更是一句废话也不曾多说,想到这个男人那日在战场上手刃自己弟弟,更是眼睛通红道, “不留活口!” “......” 南门忍之前说的话,此时也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刀光剑影。 月色下,泥潭中蓝肖手中的长剑都快被轮的冒火星了,只感受到一波又一波的人冲上来,口鼻间的血腥味儿更是让人几欲作呕,伴随着泥泞四溅,只觉得握着剑的虎口也阵阵痛意袭来,身上更多了不少伤痕! 但挡在傅无咎身前的脚步却未曾后退半分! 傅无咎此时也情况颇危,原本身上就伤痕累累,右手尾指被断握着剑的手也微微颤抖,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此时愈发没有半分血色,身上脸上也被泥泞沾染的到处都是,若非如此,恐怕也早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一场苦战! 人却像杀不完一般! 那领头的男人更是摆出一副要生生磨死他们的姿态,故意让一波又一波的人冲上去,看着两人满身狼狈血迹泥泞交杂,口中更是止不住的讽刺, “那日你杀我弟弟的时,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日!落在我手上,想死都难!给我一波波上,我要让他们遍体鳞伤力竭而亡!” “你丫的!” 蓝肖怒极。 若非身边缠斗着几人,恐怕此时便直接冲到了他跟前儿上去,整个人只觉得越来越力不从心,直到一剑刺来,整个人堪堪躲避狼狈的倒在泥坑中! 身后。 傅无咎满身狼狈,摇摇欲坠。 纵是满身泥泞,却依旧能见到那鲜红的血迹在衣衫上蔓延开来,尤其是身后剑刃泛着寒光,径直的朝他刺去, “小心!” “......” 他一声惊呼。 却只见傅无咎身子一晃,鲜红的血更是瞬间源源不断的涌了出来! 221:不必在我身上白费功夫! 刀光剑影。 月色下,泥潭中蓝肖手中的长剑都快被轮的冒火星了,只感受到一波又一波的人冲上来,口鼻间的血腥味儿更是让人几欲作呕,伴随着泥泞四溅,只觉得握着剑的虎口也阵阵痛意袭来,身上更多了不少伤痕! 但挡在傅无咎身前的脚步却未曾后退半分! 傅无咎此时也情况颇危,原本身上就伤痕累累,右手尾指被断握着剑的手也微微颤抖,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此时愈发没有半分血色,身上脸上也被泥泞沾染的到处都是,若非如此,恐怕也早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一场苦战! 人却像杀不完一般! 那领头的男人更是摆出一副要生生磨死他们的姿态,故意让一波又一波的人冲上去,看着两人满身狼狈血迹泥泞交杂,口中更是止不住的讽刺, “那日你杀我弟弟的时,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日!给我一波波上,我要让他们遍体鳞伤的狼狈死去!” “你丫的!” 蓝肖怒极。 若非身边缠斗着几人,恐怕此时便直接冲到了他跟前儿上去,整个人只觉得越来越力不从心,直到一剑刺来,整个人堪堪躲避狼狈的倒在泥坑中! 身后。 傅无咎满身狼狈,摇摇欲坠。 纵是满身泥泞,却依旧能见到那鲜红的血迹在衣衫上蔓延开来,尤其是身后剑刃泛着寒光,径直的朝他刺去, “小心!” “......” 他一声惊呼。 却只见傅无咎身子一晃,鲜红的血更是瞬间源源不断的涌了出来! “不!” 她腾的一下坐起来。 脸上更带着薄汗,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儿,让守在一侧的春华慌忙上前,看着她那番模样儿更是语气担忧, “姑娘做噩梦了?” “......” 沈明珠深吸口气。 刚刚的场景似还在脑中回荡着,几乎连那温热的血落在身上都清晰可见,一想到傅无咎遍体鳞伤的模样儿心中更似被人狠狠捏了一把一般,连呼吸都变得粗重了几分, “暗风可有消息传回来?” “...未曾。” 春华低声说道, “不过如今没有消息应当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倘若傅无咎真死在边关亦或死在戎族人手中,必然会人尽皆知,哪儿会如现在这般毫无消息传来? 沈明珠垂眸。 刚刚的梦境真实的让她整个人都极为不安,纵然是子母蛊都无法给她半分安全感,想到那个清冷的男人心便止不住的沉了下去, “收拾东西,我要去边关!” “什么?” 春华顿时一惊。 还想在说些什么,便只见沈明珠毋庸置疑的起身向外走去,脚步匆匆全然不似半分以往的淡定姿态。 前两日那冷静模样儿在此时更是被她完全抛到了九霄云外! ** 沈明珠一路匆匆。 直奔着白老将军的书房内走去,却不承想才刚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阵阵怒声夹杂着几分清脆声儿传来, “她一回来便因为白家卷入风波中,又救了明阳,如今不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再因白家束手束脚!前两日不是才说准备离开吗?正好,这两日便让靖远给她收拾东西,将她一路护送回去,至于这些事更不许在她耳边提起半分!” “...我知道。” 白将军低低应声, “但圣上那边要如何回绝?” “届时我便自己言明,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她父母早亡且生性单纯并不适宜宫中生活,自担不起圣上赐婚,更愧对温妃和贵妃娘娘厚爱!” “......” 沈明珠脸色一沉。 想到前两日宫内情景,本以为会再拖延几日在她请辞之后自不会再落在白家身上,如今却不过一日便传出了赐婚的事? 赐给谁? 傅墨远还是傅承远? 她脸色极为难看。 听着屋内传来两人说话声,一时间更不知刚刚的话要如何开口,踌躇的站在门外片刻,还是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面色冷如冰霜,如今的她反倒不好向他们辞行,尤其是在听到外祖父这般话后,更做不到独善其身! 边关。 只能稍等两日了。 沈明珠眸子微沉,想到之前安排下去的事,心中顿时有了主意,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却没成想才刚刚拐到后花园便见到男子匆匆走了上来,一见她湿漉漉的眼睛顿时亮了几分,语气轻快道, “我正想将东西给你送过去呢!倒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你了!你伤势如何了?这些都是我刚从太医院搜罗来的药,说是治伤极好且不会留疤,你让丫鬟们给你上上吧......” 说着。 傅承远便略有几分讨好的从怀里掏出一大堆瓶瓶罐罐儿摊在沈明珠面前,眼睛里似有星星一般,看着沈明珠眨了眨后,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接口, “我也是,我也是今日才知母妃向父皇请求赐婚的事,我...我从那日之后便对你一见钟情,若是...若是能娶你为妻,日后我定然会好好对你......” “......” 她身子微僵。 看着眼前这个神色揣揣的男子,眸子清澈中透着几分慌乱,似并不掺杂任何利益一般清澈见底。 她眸子微冷。 语气间更多了几分冷漠和犀利, “求娶将军府姑娘对你们而言就这么大的诱惑?一个个便这般迫不及待倒不怕被皇帝忌惮吗?” “不!不是的!” 面前。 傅承远听到她这般开口顿时脸色一变,眼神中满是慌乱,手脚更是下意识的摆动着,语气急切道, “我对你只因那日对你一见钟情,与将军府更没有半分关系!我也不知为何母妃会忽然去求父皇赐婚......我只想着你同意之后再求娶,并没有半分要逼你的意思,也和将军府的权利没有半分关系!” 他微微一顿,小心的看了沈明珠一眼, “我只是喜欢你。” “......” 此时。 沈明珠眸子闪烁,直勾勾的看着他半晌却只从他眼底看出了急切和慌乱,并未有半分揣测的心虚。 她语气稍缓, “我有喜欢的人了,更不会同意赐婚!” “......” 傅承远脸色一白。 似万万没料到她会这般开口,身子僵硬了片刻 222:早有婚约在身 王府内。 此时。 傅墨远听着刚刚传回来的消息,唇角更多了几分浅淡的笑,漫不经心站起身来走到窗前,语气间更带着几分讽刺, “他倒是识相,知道自己找温妃收回请赐,也给自己留几分颜面。” “七皇子如何能与您相提并论。” 身后。 伏在地上的男人更是拍着马屁, “七皇子那般出身,即便养在温妃名下也没有任何资格能让与您相较。更何况如今傅无咎生死不知,纵然是能活着回来也不过是个战败之人且还被人致残这般羞辱,诸皇子之中,还有谁能与您相提并论?” “呵呵......” 傅墨远唇角含笑, “原以为他还有些本事,倒没想到平日里装的一番淡漠清冷姿态,去了战场却那般好大喜功全屋顾忌,不过稍稍算计便让他栽了进去......如此也好,既已废且下落不明便不必在将心思放在他心上,只将那些人悄无声息的解决,不要落下任何把柄。” “是。” 男人顿时应声。 微微犹豫片刻后还是忍不住接口,“只是,白老将军的态度,似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赐婚,倘若他抗旨不尊,那......” 岂不是白白算计这么久? 傅墨远眉头一挑, “他若应了赐婚,那自是最好;倘若他不识抬举胆敢抗旨不尊的话.....” 他冷笑一声, “父皇也未必会轻纵了他,那将军府站不站在我这边,都无关紧要了!毕竟,傅无咎已经生死不知,纵然能活着回来,诸多事恐怕也未必如之前那般了......” 男人愣了一下。 似一时间没太明白傅墨远话里的意思,但当他下一秒开口时,却骤然反应了过来, “沈栖梧近来如何?” “......” 倘若傅无咎生死不知,那他与沈栖梧的婚事自是成了虚影,沈家也绝对不会让沈栖梧守着那门亲事! 如此。 他自并非只有和将军府联姻这一条路! 白老将军倘若抗旨退婚,便会激怒圣上,而他也自多了沈家这个退路;倘若白老将军未曾抗旨,那能得到将军府的助力也更上一层楼!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有半分损失,更遑论之前沈小姐便与殿下关系密切,她也未必甘心顶着端王府未过门王妃的名头...... 前后联想起来。 那男人更是止不住身子微僵,目光再落在傅墨远身上时,却多了诸多后怕,竟步步谋算到这般地步! 着实令人脊背发凉。 ** “下落不明?” “是,据闻,可能凶多吉少......” “......” 沈栖梧脸色铁青。 听着刚刚传回来的消息,心中更似坠到了谷底,倘若傅无咎真的死在战场,那她这一辈子岂不是也要跟着全毁了? “父亲呢?父亲知道了吗?” “丞相大人应当是已经知道了,但......还未有什么吩咐,只说这几日等等边关消息传来,其次便是准备东西去乌台寺。” 文澜小心翼翼的看了沈栖梧一眼。 果然。 这话才落,她的脸色瞬间便沉了下去, “父亲只说等消息?并未有过其他话吗?” “......是。” “......” 沈栖梧面色铁青! 倘若真等那个消息传回来,那她再想有什么动作便迟了!纵然不被殉葬,那也要顶着未亡人的名头孤苦一生! 这样的结果她如何能接受? “父亲回来了吗?” “未曾。” 她脸色极其难看。 脑海中更止不住的想到这两日,如今沈明珠顶着白四姑娘的名头被两位皇子求娶,而她待流言散开后却要沦为众人眼中的可怜人? 何其讽刺? 她怎么又怎么能接受? “母亲呢?母亲可在院中?” “夫人现下应当是在休息,小姐......如今只能静观其变,老爷向来宠您,必然不会让你当真落到那般地步,只是视情况而定,也许,未必有想象的那般糟糕。” 文澜忍不住开口。 看着沈栖梧焦急的模样儿宽慰道, “如今局势未明,诸事繁杂说不定只是暂且没有想到消息传出的后果,届时情况确定,以您的身份圣上定会再三思量的。” “我的人生向来不需旁人掌控,纵然是再三思量取消亲事那我依旧名声有损,届时谁会顾忌我的日后?” 沈栖梧眸子微沉, “帮我备马车。” “......” ** 此时。 将军府内。 沈子芳才得到消息匆忙而来,便见着沈明珠自顾自坐在窗前,手中拿着一支笔神色幽幽的更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眸子微闪,笑意吟吟的凑上前调侃道, “如今你倒成了香饽饽,三皇子和七皇子同时开口求圣上赐婚,你倒不妨与我说说心中更中意谁些?” “......” 沈明珠眸子幽幽的看着她, “你急匆匆的过来便是想看我笑话的?” “这倒不是,我是来帮你解决麻烦的。” 沈子芳一笑。 沈明珠顿时眉头一挑, “怎么解决?” “如今三皇子和七皇子两边都不好得罪,但若抗旨不尊更是后果严重,如今若想摆脱婚事,我倒有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既能让圣上收回成命,又不嫁给他们,更不会让将军府陷入两难的境地!” 沈明珠眸子一亮, “什么法子?” “说你与我弟早有婚约在身。” “......” “......” 她脸顿时黑了下来,看着沈子芳那笑眯眯的模样儿,更差点没忍住一拳头打在她的脸上,磨牙道, “你身子大好了?” “哎呀!我这也是设身处地为你着想,如今你除了抗旨不尊便是嫁给其中一个,如此一来势必得罪另一个,虽眼下边关的消息传回让圣上暂且无暇顾及你,但事后再提,你如何能逃脱过去?尚书府向来不掺杂皇子夺权,与将军府又是世交......且我弟弟也是一表人才,性格和缓必不会亏待你。” 沈子芳缓缓道, “且我今日过来,也是有我母亲的意思,你既帮了我,那尚书府自是记你的恩情。即便是日后再和离,虽名声毁了些,但到底不至于赔进去一生!” “......” 223:我该如何配合你治疗? 沈明珠身子微僵。 此时才明白沈子芳的意思,尚书府肯这时站出来帮她一把,也是动了心思的,只是...... “这倒也未必,我向来不在乎什么虚名,倘若皇帝不顾边关还有心思落在我婚事上,那我便据实已告,养在乡野间时曾嫁作他人妇,纵然是再惦记将军府的权势,皇室中人也绝对拉不下这个脸来。” “......” 沈子芳顿时傻眼儿了, “你曾嫁作他人?” “嗯。” 她语气淡淡,似在说一件在寻常不过的事一般。 但话才落下,便顿时反应了过来! 白家人也一直都知道她曾成亲的事,以此来拒婚的话完全不会让白家陷入这般两难的境地,可自始至终都未曾漏出半分口风...... 沈明珠微微垂眸。 白家人对她的重视向来都不只流于表面,诸多事瞒着她不说,暗地里更是为她盘算好了一切...... “你帮我的心思我都清楚,但这些事我心中自有盘算,不过今日你我所言之事,切不要让第三个人知晓。” 她不想让白家众人白费苦心。 沈子芳微微一顿, “我知道了。” 但。 之前话里的意思,此时却闭口不再提了。 盏茶后。 沈子芳从房间内退了出去。 沈明珠手指轻扣着桌面,目光落在窗外,直到听到了外面阵阵风声传来后,才微微一顿,语气淡淡道, “可有他的消息传回?” “......未曾。” 暗风黑色的身影顿时落于窗外,看着沈明珠那张顿时暗淡几分的神情后,眸子一闪,语气微顿又道, “不过,张珏来药坊询药了。” “嗯?” 她一挑眉。 神色间似闪过几分诧异。 她还未曾放出消息,他是从何而知,又如何找上门来的? 沈明珠微微一顿,似想到了什么一般。若未记错的话,云倾尘似之前一直在张侯府为张珏缓解症状,如今张珏主动找上门儿来,自然是他在其中推波助澜! “你怎么说的?” “如您吩咐的那般提了诸多条件,只是他似略有些怀疑,几次三番曾言要见药师之后再定,不过却被我推脱了过去。” “......” 她顿时冷笑。 之前几次三番的算计,害她重伤,如今若不让他吃尽苦头,怎能一解她心中之恨? “你且安排下去,待明日我便亲自过去,为他好好‘诊治’一番!” “......” 暗风低声应道。 看着沈明珠那略有些渗人的模样儿,更是止不住的缩了缩脖子,心中更是默默为张珏上了柱香! 自己送到姑娘手里来,不被扒层皮都是手下留情了! ** 翌日。 天气略有些灼热。 张珏在得到药坊的通知之后,便带着一行人一路匆匆的去了药坊外,偌大的药坊却不过两三个人看着,一进去之后张珏便被请到里面的内厅,止不住的打量着周围一切,装潢简单,不过如一般药铺一般摆放着几个屏风,怎么看也不过是个略大点的小药坊。 他心中有些怀疑。 尤其是昨日在听到药坊那一堆规矩和天价诊金之后,更是差点没忍住拂袖离去,若不是云倾尘亲自谈起过这个药坊,他是看都不屑于多看一眼! 该不会是打着药谷旗号的外门药徒吧? “公子请稍等片刻,药师稍后便来。” “......” 他坐在一侧。 这一等,便等了半个时辰,手边的茶水都凉了也没人上前来换一下,气的张珏脸色极为难看,心中更是打定了主意,若这药坊有两下还好,倘若不过一副空架子,他绝对会二话不说直接让人将这里掀了! “公子,这边!” “.......” 厅外一道声音传来。 张珏顿时抬眸,目光触及到缓缓走来的男子身上,眉眼间极为英气,五官精致中透着几分清冷,自带几分倨傲的姿态,纵是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也未见到半分惧意,神色淡漠的如同看一个在普通不过的人一般! 他声音一沉,透着几分讽刺和不满, “医师可真让我久等呢!” “有些事耽搁了,张小侯爷不会介意吧?” 沈明珠微微一笑。 看着张珏那张难看的脸色更是挑眉,这才不过是个开始,就忍不住了?那接下来可要怎么继续呢? “适闻张小郡王有隐疾,所以特意查了医书确定能否医治后才前来,也省的让小郡王空欢喜一场。” “......” 张珏脸色难看。 听他口口声声毫不避讳谈自己有隐疾,更觉得被当面羞辱了一般,但对方作为医者如此也理所应当,纵然心中有些憋屈却也只能忍了下去,语气微冷, “那你可否医治?” “一试便知。” 她语气淡淡。 示意张珏将手伸出,覆上一层薄纱之后才将手落在上面,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便神色淡淡的将手拿开了, “虽时日颇久,但不足为患。” “那你的意思是能彻底医治了?” 张珏眸子顿时一亮。 此时也全然不顾刚刚的恼怒了,看着沈明珠那张冷傲的脸似乎也顺眼了几分,语气间更是颇为急切, “只要你能医治好,那本小郡王定不会薄待了你!诊金更不会少你分毫!倘若日后有人欺你上门,我也自会帮你!” 沈明珠顿时挑眉。 看着张珏这般开口,眼底更多了几分讥笑,慢悠悠的侧过身抿了口茶后又道, “只是时间拖得有些久了,想要根治小郡王可能要吃些苦头,不过我可以确保小郡王能恢复如初。” “只要能恢复如初即可!” 张珏极为爽快的应声! 对沈明珠的话更没有半分怀疑,大手一挥便见身后的侍卫上前一步,将手里的匣子打开顿时见一堆摞好的金锭子! “这些只是定金,倘若你能将我彻底治好,那另有厚礼奉上......但,你若是治不好的话,那后果,可不仅仅是没有银子了!” 他眸子微沉,直勾勾的看着沈明珠,却见她神色间并未有半分波澜,只淡淡的摆了摆手让身后的人将银子接了过去, “放心,我必让小郡王‘满意’而归!” “......” 张珏顿时松了口气, “那我要如何配合你治疗?” “张小郡王被下毒时日已久,如今却是有些麻烦,体内寒毒淤堵已久,想要彻底根治自是要将寒毒清除,只需小郡王在晌午阳光炙热之时褪去衣物暴晒七日,每次一个时辰,如此才可进行下一步动作......” 224:一丝不挂? “......褪去衣物暴晒?” “是。” “一丝不挂?” “对。” “......” 张珏脸色铁青。 看着沈明珠那神色淡淡的模样儿,心里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差点没忍住破口大骂!这他妈是什么祛毒方法? “可否后还有其他办法?” “没有。” 她回答的干脆利落。 张珏更是差点没忍住站起身来扭头离开! 倘若不是之前沈明珠信誓旦旦说能解除且是被云倾尘推荐而来,他是万万都没心思在这里坐下去! 但想到身上的毒素和连日来被人嘲笑的抬不起头,张珏还是将心中的愤怒全都压了下去,看着沈明珠咬牙切齿道, “那可否在我家中?” “自是应在药坊内,暴晒之后我还需调制些药草让你沐浴,以此来加快毒素的排出,只是过程难熬了些,但如此这般才会让毒素彻底清除日后不会再犯!” “......” “......” 许久。 大约沉默了盏茶时间。 张珏才无比艰难的接口, “好。” “......” 此时。 身后的暗风更是没忍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底的同情更是毫不掩饰,眼见着他这般眼巴巴的凑上来连这般‘羞辱至极’的要求都能接受,心中更是止不住多了许多感慨,目光再落在沈明珠身上时更多了几分后怕! 日后。 无论如何都不能惹到姑娘头上! 不然那下场恐怕比死还要难受! ** 果然。 第二日。 张珏便如约前来,正是晌午时分,虽夏季将过,但晌午的日头却依旧毒辣。 张珏命令手下的人将药坊内全都清空,更是勒令任何人不得出入之后,才褪去衣物赤条条的站在院子中。 炎炎夏日。 不过片刻便被晒的浑身通红,额间的汗水更是一滴滴落下,看起来整个人都如虾子一般,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若不是让手下的人备了水恐怕早就晕过去了...... 看的暗风止不住的暗道。 姑娘真是太狠了! 此时。 沈明珠正坐在屋内。 知道张珏的处境后更是止不住的冷笑,直至半个时辰后才慢条斯理的起身吩咐道, “去烧一桶水,越热越好,另外,将这些药拿下去煎了,嗯...去后院儿煎最好,煎好药后便混在热水中,让他泡水足了两刻钟之后再回去。” “......” 这便揭过了? 暗风心中有些怀疑,但还是依着吩咐退了下去,待半刻钟后闻着满院子骚臭无比的药味儿,跑到茅房吐了三趟之后,才虚着身子走了回来,再不敢直视沈明珠的目光! 之后。 暗风从手下口中听闻张珏被晒的整个人近乎晕过去之后,便被直接扛到了药桶旁,整个人泡在其中吐得死去活来后直接晕了过去,手下的人更是离着八丈远生怕沾染上半分气息,结果由着他泡在混杂着污秽物的药桶内...... 据闻。 当日傍晚闹市中都弥漫着一股不可言说的气味儿,百姓们更深以为疫,闭门不出导致第二日闹市中都无多少人。 第三日。 张珏便呆在侯府内。 身上的味道更是洗了将近半日都未曾洗净,离着两丈远依旧能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不可言说的味道,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戴上了厚厚的面巾,以此才没让自己晕过去,但不过一日便整个人消瘦了许多! 毕竟。 半分吃食也吃不下去! 一想到这般情景要接连七日,张珏更是脸色苍白,二话不说便命人将云倾尘请了过来,想要询问是否当真缓解症状! “她言这般要接连七日才能将身体内的寒毒排净,昨日依她所言,身子可有好转的迹象,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办法能解决?” “......” “......” 云倾尘嘴角微抽。 身后的云逸更是不断的干呕。 心里更是对沈明珠佩服的五体投地,他向来觉得能让主子另眼相待的人必不是常人,如今才知,常人确实干不出这般事来!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当真不欺他半分! 竟拿着臭草混着一堆不知名的药草说可以祛除寒毒?倘若真如此的话那倒不知多少身患此毒的人横尸当场了! 他神色复杂。 更让他不可置信的是自家主子竟面不改色的搭了脉之后,神色淡淡的接了一句, “体内寒毒确实稍缓几分,且药谷弟子向来与旁人不同,如今既已开了药单,想必不日便会痊愈!” “......” 云逸顿时如鲠在喉。 看着自家主子神色淡漠面不改色的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更是止不住直勾勾的盯着他,仿佛想要透过他的脸看看下面是否还有一层人皮面具一般! 主子这是被那女子下了蛊了吧? 他满脸怀疑。 云倾尘则是波澜不惊。 手下极快的将搭在他手腕上的手抽了回来,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正了正神色后又淡淡的接了一句, “小郡王不必担忧,这些药草并不会对人体有半分损害。” “......” 只是有些挥之不去的恶臭罢了。 张珏脸色难看, “那可有法子替代?” “我尚且不知,不过每个医者的用药手法不尽相同,张小郡王既让他医治,倘若一时换了其他法子,恐怕对药效有所想冲,后续治疗更不知是否会有影响。” “......” 那便是法子是有。 但用了之后后面再用药便不知是否有其他影响了! 他心下一沉。 半晌后。 才心一横, “既如此,那我便忍几日,待伤好之后再说!” “......” 云倾尘微微一顿, “那我便不叨扰了。” 话落。 他更是起身。 似身后有什么追着他一般,脚下匆匆的从房间退了出去,待出了侯府大门之后,才缓缓松了口气,在身上不知喷了些什么才将那些恶臭的味道压了下去,神色也稍稍缓了几分。 “公子,那沈姑娘这般你还为她掩护,是否有些......” 违背良心? 这话云逸自然是不敢说出来的,只看着云倾尘的神色复杂了许多,能让公子做到这一步,也足以证明沈姑娘在主子心中的地位了! 云倾尘神色淡淡, “我欠她的。” “......” 225:传言满天飞 接下来两日。 张珏整个人都被折磨的极其惨,尤其是在某一次从药馆回去之后,正到了闹市中时马车‘忽然’出了故障,张珏被迫下马车,之后众人更是清晰无比的感受到了从他身上传出来的‘味道’!不过一日,便满城尽知! 小郡王不能人道后又闹出疑似在马车内‘方便’的谣言,他气急败坏的接连几日都未曾出门,而沈明珠则是直接让人将熬好的药一路送到了侯府,伴随着一路恶臭也更让张珏直接社死,再抬不起头! ‘张小郡王不能人道过于悲愤竟上门求药,不惜为此喝下巨臭药膳......’ 传言满天飞,日日不重样! 张珏在听到后差点气的当场去世,命人接连抓了不少人,却依旧未能堵住悠悠众口,一时声名狼藉惨不忍睹! 而此时。 造成一切后果的沈明珠却端坐在白府内,听着种种流言不绝于耳,只是冷笑两声, “咎由自取。” “......” 春华嘴角微抽。 看着她那波澜不惊的姿态,心中更是止不住对张珏多了几分莫名的同情,旁人报仇不过杀人头点地,姑娘报仇却是杀人诛心啊! 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惹到姑娘头上,这活生生的例子着实让人头皮发麻。 正想着。 听到外面声音传来, “四姑娘在吗?” “......” 春华连忙上前两步,却只见白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抱着两个匣子走了进来,垂身施了一礼后便将两个匣子递了过来, “这是夫人为四姑娘准备的一些东西,前两日姑娘启程准备离开,如今便特意嘱咐了我给姑娘送过来,姑娘若有什么其他的吩咐,也只管和我说便是了。” 她温柔一笑。 沈明珠闻言却是止不住的拧了拧眉头, “舅母的意思是让我这两日启程?” “是。” “......” “我不走。” 她语气微沉。 倘若之前未曾发生这些事她也便走了,如今既然知道圣上有意赐婚,怎会这般毫不顾忌的直接离开? 那丫鬟微微一顿,似乎猜到了沈明珠在想些什么, “夫人还嘱咐了,四姑娘不必忧心赐婚的事,温妃昨日已经亲自向圣上表明态度,坦言如今边关情况未定,所以儿女婚事可日后再论。” “......” 沈明珠身子微僵,眼底更多了几分怀疑。 傅承远放弃了? 那傅墨远呢? “三皇子那边呢?” “......自也是要等到边关情况稳定之后再议了,姑娘不必多想,若无其他事那我便先行退下了。” 丫鬟眸子略有些闪烁。 她心中更是了然。 纵是傅承远肯放弃,傅墨远也未必! 毕竟。 将军府这块肥肉谁都想咬一口,如今傅承远自己不再争取,那傅墨远更视为囊中之物了,哪儿会如他们所说那般‘容后再议’? 待丫鬟退下后,沈明珠扭头道, “你去探探消息,是否真如舅母所言那般,纵然皇帝现在心思在边关上,想来也不可能这般轻而易举解决。” 傅墨远...... 沈明珠眸子微深了几分, “暗风?” “姑娘?” 黑影顿时落于窗前。 她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语气淡淡道,“之前让你查的都查清楚了?可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 暗风微微一顿,略一沉吟后才接口道, “的确如姑娘所料那般。在未被赐婚前三皇子曾意外救过沈栖梧一次,之后两人之间便常有交集,不过却极有分寸,并未做出什么私相授受之事。且两人都极其小心,偶有几次见面也都在京都的一个酒楼之中,还是三皇子名下的。 除此之外,沈栖梧身边的一个丫鬟,似曾与三皇子私下有过几次会面,略会些武艺,沈栖梧几次见他都是这个丫鬟跟在身边。” “哦?” 沈明珠顿时挑眉。 脑海中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扯了扯唇角后又道, “她顶着沈家千金的名头,自不会做出半分落人把柄的事!如此倒也在意料之中,只是......” 她忽的一笑,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呢?更何况如今边关消息传回来,她又怎么会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自己一落千丈?” 以她对沈栖梧的了解,必然会想方设法解除婚约,且定是在消息落实之前!但以沈丞相小心的态度自会等确切的消息传来之后再行打算,沈栖梧指望不上沈丞相的话,必会对傅墨远抛出橄榄枝! 如此。 那她的机会也就来了! “这几日日日盯着那酒楼,一旦发现什么立刻给我传消息,另外......张珏的‘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届时该为我‘出一把力’了!” “......” 暗风后背一凉。 看着沈明珠笑的阴森的模样儿,更是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看着如今沈明珠步步谋算反击,更是对那几人多了几分同情。 之前算计姑娘有多狠,如今代价就有多大! ** 晌午。 午膳后。 春华匆匆的赶了回来,将刚刚探听到的消息一一说了出来, “姑娘,七皇子确实如传言一般严明之后再议,据悉因此事还和温妃大吵一番,之后温妃不知为何才打消了主意自去御书房言明‘如今边关战乱万万,又怎能将心思放在儿女私情上’以此让圣上宽慰不少更赏赐了不少东西......至于三皇子却未曾松口半分!” 她语气微顿。 小心翼翼的看了沈明珠一眼后又道, “不过适闻早朝时,圣上再提及此事,却被白老将军断然反驳,称您‘养在乡下担不起厚爱’后而拒,圣上极为不悦,白老将军又称边关如今战乱无人看守,而为的白靖远自请去边关镇守......” “什么?” 沈明珠顿时起身! 边关如今情况不清,傅无咎下落不明,外祖父却要让兄长出征去接那堆烂摊子! 谁不知如今边关在傅无咎失踪后已群龙无首,自传来傅无咎消息之后,诸多武将都言病痛在身连早朝都不肯去,生怕被接手这些,如今外祖父却为了她的事而让兄长前去? 226:我只是想见你。 沈明珠脸色极其难看! 二话不说便要起身离开,但才踏出一步就听到春华又道,“如今圣上已经下旨了,我刚刚回来时还见门口有宫内仪仗,似来传旨的......” “......” 她脚步匆匆。 一路直奔着前厅,紧赶慢赶到时却只见那太监宣旨后离开,舅舅舅母和三位兄长皆站在院子中,舅母脸上还带着几分泪水,一见到她过来却是立即侧过身子,慌忙的将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而一侧的白明阳更是连忙上前两步挡在了前面, “你怎么过来了?是不是想到要离开就舍不得我们了?若不然便不回去了,日后纵是在将军府我们也保的住你......” 他笑意吟吟,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沈明珠心中却似被什么扯了一下, “那我便不回去了。” “......” “......” 白将军闻言顿时脸色一沉,对着白明阳更是语气含怒, “胡说八道什么,如今先回去待两日也好,京中不甚太平,待过些时日风平浪静之后再将她接回来。” 身后。 白靖远则是手下极快的将那抹黄色藏在了身后, “也是,这两日你伤势未好,张珏还虎视眈眈的不想放过你,不若这两日将你送回去,待上月余你伤势好转,届时再接你回来吧。” 他语气温柔。 向来威严冷漠的脸上此时却是毫不掩饰的宠溺,一如最开始见到他的那般,虽话不多,却是做足了兄长的姿态。 沈明珠眸子微闪。 看着眼前这一家人,大大小小虽不过相处月余,但对她却是真真放在心尖儿上宠着,纵到这般地步,却也不曾对她多说过半句,更不想让她卷进这一切之中...... 可这些事,原本就是因她而起的呀。 她心中闷疼。 眸中似乎蕴着些许雾气,看着眼前众人一时却不知该说该做什么,她前世自小便被养在孤儿院,更不知要如何表述自己此时的心情,更不知自己应当说些什么,只是心中的闷闷的疼,既感动却又有些说不清难过, “我都知道了。” 许久。 沈明珠才闷闷的开口。 语气艰涩,透着几分沙哑, “这一切皆是因我而起,舅舅可坦言我曾与乡野之间嫁于旁人,如此皇家定不会赐婚,如此更不必兄长去战场上搏命。” “说什么傻话?” 白将军脸色一沉,白靖远也是眸子一闪, “之前的事皆已过去,之前我与父亲也商议过,虽你已成亲但成亲当日相公便亡故,自不算礼成!你可以另起名讳,日后便是我白家的四姑娘,过去种种都和你没有半分关系,日后也自不会影响你半分!” 身侧。 一直沉默且甚少与沈明珠交流的白仲谦也是忍不住开口,眸子清明,语气更是温和的不带半分责怪, “且这一切也不单单是因你的缘故,将军府早晚都会出征前去,你不必将罪责全都揽在自己身上,更不必为此觉得难过什么。毕竟,我们这世代武将,如今边关战乱情况不明,又怎能独善其身呢?” “是!就是你想的多,有的没的都要往自己身上揽,你区区一个小女子,还能影响家国大事不成?” 白明阳调侃着, “快回去收拾行囊,待过两日我亲自送你回去!正好如今在京都待的有些腻了,趁此机会还可送你回去再小住两日。” “......” 沈明珠身子微僵。 纵然是白家早晚要出征前去,但此时却因为皇子求娶之事而作为与圣上交换的筹码,影响自大不如前。 更何况。 她已经盯住了傅墨远,只稍稍两日便可将一切都全都改变,如今却是稍慢了一步,让将军府深陷其中! 沈明珠心中自然是既不是滋味! 若不是因她怎会如此? “可否...可否......” 可否收回旨意? 可否不上战场? 她语气犹疑,但终究却没说出口。如今事已成定局,圣旨已下,她说再多都不会改变眼下的结果! 沈明珠眼神中带着几分恨意,对傅墨远更是恨得咬牙切齿,若非因他,那怎会落到现在这般地步? ** 天气炎热。 虽已立秋,但日头依旧有些灼热。 晌午过后。 一辆马车悄悄从丞相府后门离开,马车看起来颇为素净,似再寻常不过一般,全无半分丞相府的奢华,一路慢悠悠的朝着闹市中的酒楼而去,待到达后,更是被早就候着的人绕过大堂直接带到雅间。 房间内。 男子早已等在一侧。 女子眸子微微闪烁,沉吟片刻,待屋内的丫鬟都退下去之后,才将手覆在脸上的面纱上轻轻落下,那张略施粉黛精致优雅的脸顿时浮现在眼前。 一身素衣,更是楚楚动人。 不似以往那般高高在上举止优雅的大家闺秀,如今却多了几分柔弱依人的姿态,让面前男子眸子顿闪过几分惊艳,也让沈栖梧眸子闪过几分得色,语气淡淡更透着些许微不可查的难过,声音幽幽, “适闻三皇子欲向将军府求娶白四姑娘?” “......” 傅墨远手指微顿。 神色间更是看不出半分波澜, “倘若那人不是你,是谁又有何妨?只要母妃中意便好。” 话落。 沈栖梧顿时眸子微亮。 看着傅墨远那副不似平日那般倨傲的姿态,原本心中的恼闷更在一瞬间消散了许多,只是语气间还掺杂着几分难言之态, “将军府势大,且白四姑娘更是绝色,才貌皆是上等,撇开出身不谈倒与三皇子颇为相配,贵妃娘娘也确实用心。” 话语间。 似带着几分醋意。 沈栖梧微微一顿, “既如此,那三皇子还邀我前来所为何事?若着只是因为此事的话,我既清楚,日后自不会再与三皇子纠缠不清。” “我只想见你。” “......” 她身子一顿。 目光顿时落在眼前男子身上,脑海中更是一瞬间闪过诸多画面,最后却将心中那抹荡漾强行压了下去。 227:当真是绝配 眸子微微闪烁,看着傅墨远的眼神儿中更是夹杂着万千无奈一般,令人看着便止不住的心中一疼, “如今我已有婚约在身,纵然是......如今五皇子下落不明,那我也别无选择......过去种种三皇子只当是梦境一场,日后只与白四姑娘琴瑟和谐,那我纵是孤老丞相府一生,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我自不会让你到那般地步!” 傅墨远顿时上前。 手下更是下意识抓住了沈栖梧的手,顿见沈栖梧似触电一般想缩回去,但因为傅墨远抓的极紧反倒是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直接扑了上去! 傅墨远更是眼疾手快的抱住了她! 一时间。 气氛更多了几分暧昧。 ** 此时。 将军府内。 沈明珠听到暗风刚刚传回来的消息更是止不住冷笑, “等了好几日,如今终是按捺不住了!” “......” 暗风站在一侧。 看着沈明珠那阴森森的笑容就止不住后背发凉,小心询问道,“那如今,是否要传出消息?亦或者是直接动手......” “自是要等到进展‘火热’之后再行动手了!如今张珏情况如何?他可还在府内?” “在。” “那便想法子给他传去消息,说白四姑娘正在酒楼内与男子私会颇为‘缠绵’......他自会解决余下之事!” “......” 暗风脸色微变。 以张珏对姑娘的恨意,恐怕自会闹得人人皆知,届时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一石二鸟解决眼下情况...... 沈明珠唇角含笑,眼中却不见半分笑意! 若不因傅墨远兄长怎会被迫上战场,如今新仇旧恨加起来,若不将此事闹得满城皆知毁了两人名誉,那她当真是白白盘算这么久了! “张若婷如今如何?” “......” 暗风眸子闪烁, “应当是因之前在将军府闹得那一番之后被禁足了几日,似之后又去了丞相府找沈栖梧却被闭门不见,铩羽而归。” “呵呵......” 沈明珠止不住的冷笑, “给我备个马车,我亲自去给他们添把火。” “是...” 暗风应声离开。 看着晌午略有些毒辣的日头,如今却闷压压的透着几分风雨欲来,想着刚刚沈明珠那森冷的模样儿,嘴里更是止不住的嘟囔着 “这天恐怕要变了......” ** 果然。 张珏一听到这个消息,更是整个人腾的一下站起身来,二话不说便将手下的人召集了起来,心中对沈明珠的恨意更是难以抑制, “都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不许漏出半分手脚更不许让人查到半分消息,另外,传我的话,去禁卫军说明让他们调些人手过来,将那酒楼给我团团围住,连一根苍蝇都不许飞出去!谁要敢泄露半分消息,我便将他的手脚全都砍下来! 再去京兆府衙报案,说有男女暗中苟合!把这件事给我闹得的越大越好,我要让她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倘若不是因她,他现在还是高高在上的小郡王!又怎会顶着如今这般声名狼藉的度日,还要日日遭受这般恶臭和旁人异样的眼光! 他恨她入骨,如今自不会放过! “......” 手下应声,略犹豫之后还是开口, “但那酒楼是三皇子名下,这事儿是否要与三皇子提前说明一番......” “不必!不许透出半分口风!” 他直接打断了手下的话,眼中更是阴翳。 三皇子求娶白四姑娘的事他也略有耳闻,倘若站在她那边帮她将事压下来以此和将军府卖好,那他岂不是白费心思了? “不许让三皇子的人有任何动作,将人直接抓起来,待此事了了之后我自会亲自上门与他道歉!” “是。” 手下应声离开。 ** 此时。 酒楼内。 两人还不知风雨欲来! 傅墨远温香软玉在怀,看着沈栖梧那张精致柔弱欲语还休的一张脸,眸子更深了几分,垂头欲吻下,但却被她以手挡住,神色间更多了几分慌乱,堪堪将他推拒开后眸中更透着些许雾气一般, “你我不能如此!” 傅墨远眸子一深, “向将军府求亲并非是我所愿,如今婚事更未敲定,自始至终我都未曾在意过半分,我在意的人从来都只有你一人!如今傅无咎生死不知,我又怎会看你真的在丞相府孤老一生?” 沈栖梧顿时眼睛一亮! 等了半晌等的便是他这一句话, “那你......” 她正欲开口,却又听到傅墨远带几分试探的声音传来, “丞相大人对你最是宠爱,如今怎会看你落到那般地步?他定会请奏父皇取消婚事,届时我自会亲自上门提亲!” “......” “......” 此时。 掩藏在门后的沈明珠差点笑出声来。 她还真当两人有情有义,如今却也不过是利益感情各自参半罢了! 沈栖梧自视清高,如今肯与傅墨远私下相会也不过是想试探他的态度,看看赐婚之事究竟如何,探探他对自己的情谊究竟到何地步,是否能在此时拉她一把让她取消和傅无咎的婚事再求皇帝赐婚。 而傅墨远则是看中丞相府的势力,明知沈栖梧如今境地却依旧不想自己担了罪责,想笼住沈栖梧的心思且不费吹灰之力便让婚事泡汤,届时再求娶不仅会笼络住丞相府也会在皇帝面前落一个好名声! 当真是绝配! 果然。 沈栖梧在听到傅墨远的话时顿时脸色一僵,似整个人都失了几分力气一般,刷的一下便垮下了脸, “我以为,我在你心中是不同的。如今才知,这事更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既如此,那我也不自取其辱了。” 话落。 她便要起身。 但才踏出一步就被傅墨远直接挡了下来,看着她那满脸落寞的模样儿,更是眸子微闪,下意识拉住了她, “你怎能这般说自己?我如此不过是不想逾越,既有丞相大人在倘若此事由我开口,那必然会对你有些影响,所以才会这般。不过沈丞相向来将你视为掌上明珠,又怎会任由此事发展而没半分举措呢?” 话说冠冕堂皇。 沈栖梧更是一时语塞。 228:我奉劝你不要自讨苦吃。 倘若她父亲当真如此的话,那她也不会这般找到傅墨远的身上,正是因为父亲不肯自请旨意,所以她才会如此铤而走险! “我......不想让父亲为难。” “啧啧......” 讽刺声儿忽从门外响起, “这一番话说的倒真是‘情深义重’,这今年的戏台子若没二位才真是少了诸多亮点呢!唱的一处好戏连旦角恐怕都自愧不如吧。” 此时。 沈明珠推门而入。 神色间带着浅浅的笑,目光从两人身上略过,顿时见沈栖梧脸色一变,下意识和傅墨远拉开了一段距离,看着沈明珠更是满脸惊慌, “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 她挑眉, “沈小姐能来我为何不能来?这酒楼的饭菜如此香,沈小姐都专程跑过来,我自也想看看这究竟有何特殊之处了,不过一来便见两位情深义重,顿时让我极为感动,倒真真是比戏台子唱的戏还要精彩三分呢!” “......” “......” 两人对视一眼。 沈栖梧更是慌张上前两步,当看到门外只有暗风一人时,更是心中咯噔一下,而旁边的傅墨远则是眸子微变。 沈明珠唇角含笑, “三皇子不必再看了,外面并没有其他的人,我来不过是想问两句话才让手下将之前的人请了下去,且在三皇子的地盘上,还担心我动什么手脚不成?” 话虽如此。 但能这般悄无声息将他的人都退了下去,傅墨远看着沈明珠那张覆着薄薄面纱的脸眸子却止不住的深邃了几分。 似乎。 他之前忽视了这个白家四姑娘。 敢今日到这且悄无声息的就把他手下的人‘清理’干净,当真不似寻常女子。 “你想做什么?” “三皇子贵人事忙,且听闻向将军府求娶,我自心生好奇才想着一窥究竟询问清楚,倒不曾想竟撞上这一幕......” 沈明珠挑眉。 目光从神色慌张的沈栖梧身上扫过更多了几分讽刺, “既两人情深义重,为何还会一个和五皇子有婚约一个求娶将军府呢?这说起来是不是太过可笑了些?” 她语气一顿, “明明都是狼,披着兔子的皮在这虚与委蛇不觉得有些可笑吗?都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还在这里装模作样,你演戏的不尴尬我这看戏的都觉得有些看不下去了。不过,这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三皇子脚踏两条船倒不担心翻船把自己淹死?” “......” 傅墨远神色一僵。 似没料到沈明珠如此胆大毫不顾忌的这般开口,正想反驳却又见她继续道, “不过我今天来的目的也不是计较那些,只是想问几个问题,问完就走,绝不会耽误两人的‘好事’。” “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栖梧脸色极其难看。 看着沈明珠自始至终都没有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听着她刚刚言语间的讥讽,心中更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 莫名憋屈! “我们手下的人呢?” “当然是离的远远地,不然打扰到二位好事该如何?” 她讥笑一声。 目光轻蔑的从沈栖梧身上扫过,淡淡的落在了傅墨远身上,语气更是一冷,全然不似刚刚那般, “傅墨远,你的目的是那个位置,不论将军府还是丞相府都不过是你的手段或棋子罢了,你可以想很多办法,但你实在不该将目光落在我身上,更不该将将军府逼到现在这般地步!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不怕把自己撑死!” 沈明珠毫不客气。 更无半分尊敬之态,语气森冷不留余地, “今日既来了,那我便让你‘达成所愿’帮你将沈栖梧直接拴在你的船上!成人好事!” 话落。 她更是猛地上前两步。 二话不说直接将沈栖梧扯了过来,手下更是狠狠的两巴掌打在她的发髻上,将她打的脑瓜子嗡嗡的,原本盘好的发髻更是瞬间散落下来,整个人更多了几分凌乱,看着沈明珠的眼神儿更是惶恐不已, “你究竟想干什么!我不会放过你的,你......” “我倒还怕你放过我呢!” 沈明珠神色冷漠, “之前百般算计,如今既也该还回来了!沈栖梧,我记得我清楚的跟你说过了来日方长!如今你自己找死就不要怪我了!” “你......” 沈栖梧怒而上前。 但才踏出两步便浑身一颤,整个人瞬间变得瘫软无力起来,再看沈明珠的眼神儿更是瞬间变了, “你竟下药!” “......” 旁边。 傅墨远一直波澜不惊的脸此时也顿时微微一变,下意识的运转内力却发现自己此时也是浑身无力! 沈明珠冷笑。 看着两人投过来那惊怒且不敢置信的模样儿,更是唇角讽刺,他们既算计她,她为何不能下药? 难道还要光明正大的和他们斗争到底? 简直可笑。 从她刚刚进来时便动了手脚,与傅墨远废话更不过是为了打消他的顾忌,让他以为在他的地盘儿下不敢乱来罢了,也正因是他的地盘,才让他自信过了头,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殊不知楼下早就已被京兆府和禁卫军的人悄无声息的困住了! 他认定将军府不敢动手,却不知她‘借刀杀人’! 果然。 此时。 傅墨远纵然中了药,清楚自己被算计了却依旧是稳如泰山,神色间更不见半分慌乱之态,语气微讽, “天真。” “......” 可不是吗! 天真! 沈明珠脚下打了个转儿凑到了那窗台前,覆着面纱的脸蛋落在窗外,当见到那一行人匆忙而来的时候,更多了几分浅笑,斜靠了半晌后才缓缓上前, “我希望一会儿你还能保持如此镇定的模样儿!” “......” 不知为何。 傅墨远此时心中却莫名咯噔一下。 但想到酒楼是他的铺子,外面更全是他的人时,还是将心中那几分慌乱压了下去,声音微沉道, “我奉劝你不要自讨苦吃!” “对,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也奉劝你一会拿衣衫盖住脸兴许还能保你一世英名!” 她语气郑重。 229: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话落。 沈明珠缓缓后退两步。 走到门前,看着里两人动弹不得的模样儿,似想到什么一般,又退了回去。 将沈栖梧的外衫不由分说的扯了过去,看着她鬓发凌乱惊慌失措的模样,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沈小姐,我若是你就老老实实的当你的沈家千金,而不是因为一些还未到来的事‘未雨绸缪’到把自己都赔进去!既算计到我头上,那也该想到会有现在这个结果!” 她神色森冷。 看着沈栖梧更是上前一步, “至于余下的账,我们慢慢清算!” “……” 沈栖梧神色慌乱。 在听到沈明珠说其他时更下意识的看了傅墨远一眼,似乎怕他从中窥探到什么一般,眸子闪烁着, “你,你这般难道就不怕将军府因你而惹来麻烦吗!” “所以你就这么毫无忌惮步步紧逼?沈栖梧,今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教训,日后你若再敢动注意到将军府身上,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沈栖梧顿时侧眸。 目光微不可查的从傅墨远身上略过,眼神儿中似也多了几分闪躲,端的是一副全然不知的姿态。 沈明珠止不住的冷笑, “日后来日方长,你自会清楚。” “……” 她神色忐忑。 心中更是莫名不安,尤其是在看到沈明珠转身离开后更是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扫了周围一眼后忍不住语气微颤的道, “为何你的人到现在都没察觉半分?” “......” 傅墨远身子微顿。 刚刚上来时他便嘱咐过不许放任何人到楼上雅间,怕走漏出什么风声,如今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 贴身的人被沈明珠‘清理’掉,下面的人没有吩咐自然不敢上楼雅间! 但。 纵然如此他却依旧笃定在酒楼不会出半分差错,更没有料到此时下面的人已经全都被关了起来! 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算计这一番就是为了来这里和他们说几句话不成?纵是浑身无力也根本不会让他们伤到半分! 傅墨远眼神儿怀疑。 但片刻后。 感受着身子微热,体内升起几分抑制不住的冲动后却顿时黑了脸蛋,万万没料到她下药便罢,竟还下的这种下三滥的情药? “她究竟是不是女子!” “……” 傅墨远咬牙切齿。 扫了一眼身侧的沈栖梧,却见她此时脸色涨红一片,眉眼间更透着几分春意,看的他止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他惦记沈栖梧也不是一两日了,如今邀她前来也有几分试探之意,如今迟迟未曾动手只因不清楚沈明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还是只是过来教训一番留个把柄在她手里? 毕竟。 这是他的酒楼。 下面全都是他的人,若敢有其他动作他必会第一时间清楚。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不过盏茶时间,却似过了很久很久一般。 傅墨远尚可以勉强自控,但一侧的沈栖梧却是将嘴唇都咬破了却依旧控制不住的走上前来,在走到傅墨远身前一米的时候被他冷声制止后,眼中闪过几分清明,心中一狠更是下意识将一侧的茶杯摔碎! 拿着一片碎片狠狠的朝着自己胳膊上划去。 只至鲜血流出,这才稍稍回笼了几分理智。 但也不过坚持片刻。 沈明珠下的药极为猛烈,此时两人也坚持了许久,傅墨远此时眼睛都红了几分,但当目光触及到沈栖梧那渗血的伤口时,红白交叉却让他再也忍不住的扑了上去, “不要!” “......” 她惊呼一声。 而正是此时,张珏等人也一步步走到了门外,听着里面女子略有些暗哑的时声音更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 但他却强行忍了下来! 直至屋内传来暧昧声儿后,他才猛地上前,抬脚直接将房门踹开,几乎是瞬间一大批人便涌入进去! 张珏声音尖锐, “我倒要看看如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白日宣淫,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 “......” “啊!” “......” 伴随着一声尖叫。 张珏的身子更是微微一僵。 似乎。 声音有些不对? 抬脚上前,顿时见屏风后男女似乎靠在一起,他眸子微微闪烁,但还是毫不犹豫的将那屏风一脚踹倒, “奸夫淫......” 话戛然而止! 原本乌泱泱站在旁边的那些人,也顿时傻眼儿,看着男子那熟悉的脸蛋却顿时一个个不敢多说一句! 三......三皇子? “......” “沈...沈姑娘?” “......” 此时。 气氛骤沉。 刚刚乌泱泱一拥而入的那些人此时看着衣衫凌乱的两人却是瞬间全都变了脸色,尤其是看着傅墨远那略有些红的眸子更是连大气都把不敢喘一下! 而旁边的沈栖梧则是的脸色惨白一片,手脚慌乱的将自己埋在了一侧的衣衫下,再不敢抬头半分! “怎么...怎么会是这样!” 张珏脸色铁青! 看着沈栖梧那张埋在衣衫下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张脸,心中更像是被人狠狠的戳了一下一般! 这张脸她怎么会认错! 那是他早就放在心上数年的女子!而此时他闻讯而来却抓奸到自己心上人的身上?简直荒谬至极! “不...这里面不应该是白四吗?怎么会是你,怎么会......” “滚!” “......” 傅墨远声音微哑。 站在前面的众人顿时如鸟兽散,而跟在后面却是张珏刻意带来的寻常百姓和不明就里地侍卫,更是得了张珏不少‘好处’‘奉命而来’要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此时自也是一个个止不住的在后面骂着,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白日宣淫!” “将他们带回京兆府内,定然要给那些作风不端的人看看!这种人就应该的游街示众!也让那些人好好看看下场!” “奸夫*妇!” “......” 此时。 伴随着怒骂声响起。 不少不明就里的人也跟着起哄,骂声一句接一句,手里拿着的东西更是二话不说的朝着两人丢去,是早就准备好的臭鸡蛋和烂菜叶子! “都闭嘴!” “闭嘴!” 身前。 禁卫军和京兆府的人当看到这两个人的时候便脸色苍白。 230:一个都不会放过! 耳边此时还不断传来周围众人口口声声怒骂,丢过去的污秽物更是吓得他们浑身颤抖,慌忙示意手下的人将他们带出去。 但就在此时,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忽然喊了一句, “这不是三皇子和沈家千金沈栖梧吗?” “......” 好家伙。 一石惊起千层浪! 刚刚还骂的贼欢的众人此时却如同被点了穴道一般,看着那衣衫狼狈的两人顿时僵住,其中几人更是忍不住磕磕巴巴的开口道, “三皇子和...和沈家千金?” “他们,他们怎么会......” 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说是将军府的白四姑娘吗? 怎么临时换人了? 众人满脸惊愕,若换做是三皇子和沈家千金,那可是京都中的一大丑闻了,他们哪儿还敢多说一句话? “赶紧跑啊,要不然一会被灭口啦!” “......” 此时。 又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众人如梦初醒。 一个个顿时慌张无比的往外跑去,若二人真是三皇子和丞相府千金,那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看到这般丑闻,岂不是真的要被灭口! 这谁敢待下去? 几乎是瞬间不少人便如鸟兽散去。 而闻讯而来的张若婷看着是沈栖梧那狼狈不堪的模样儿更觉得心中快意,只觉得之前压在胸口的那口恶气顿时舒缓了许多,想都不想的便凑上前去,言语间更是毫不掩饰的讽刺, “沈小姐怎么会在这里?瞧瞧这头上的伤口,难道是被人刺杀,这才被三皇子‘意外相救’?纵是如此,沈小姐可不要忘了自己和七皇子还有婚约在身呢!这般衣衫凌乱可是见到边关情况不明适才急切的想为自己‘另谋退路’了?” 张若婷神色讥讽。 此时她倒反应颇快。 一句话轻飘飘的将三皇子摘了出去而后又将罪责扣死在沈栖梧的身上,让众人的关注点也不约而同落在那身上带伤衣衫凌乱的沈栖梧身上! 说起来。 如今七皇子情况不明,沈栖梧这般姿态倒真如张若婷所说那般! 一时间。 众人神色闪烁。 而沈栖梧迎着众人怀疑鄙夷的视线心中更是将张若婷骂了个半死,甚至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反驳! 毕竟傅墨远还在。 “这些只是误会一场,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般,我与三皇子清清白白,适才狼狈也不过是而因刺客闯入才会如此……” “哦?” 张若婷闻言更是讥笑道, “那这刺客可真是‘别有用心’费尽心思想帮沈小姐摆脱眼下的困境呢~” “你……” 她顿时一噎。 而此时。 一直站在旁边的张珏看着心目中的女神沦为现在这般,更觉得心中憋屈,偏偏带人来抓的还是他自己! 白四呢? 她怎么不在这? 眼下,纵然是他再蠢也反应了过来自己不过是被人当成了棋子,故意透露出白四的风声捏准了他心中的恨意会大张旗鼓的带人过来,利用自己将这一切戳穿承担三皇子和丞相府的怒火,甚至连圣上都不会轻易放过他! 毕竟。 这是皇家丑闻! 此时。 张珏脸色极其难看,想到这一切的后果更是差点膝盖一软直接跪下去! 完了! 这下纵然是天王老子都无法护住他了!而侯府更是指望不上,他本就因身子残废不受待见,如今闹出这般事父亲定会将他推出去来平息圣上怒火保住侯府! 如今,怕是再无翻身之地了! 果然。 面前的傅墨远在看到他领着这一众人进来时看着他的目光便像是看着一个死人一般了,神色森冷语气更不带半分情绪, “滚!” “……” 他脸色惨白。 而京兆府和禁卫军的人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快的退了下去,偌大的楼上此时也顿时安静了下来! “将刚刚退下去的那些人全都抓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过!” “是。” “……” ** 沈栖梧狼狈离开。 纵是绕到了后院走,却依旧让不少人看到了她上马车,一时间流言蜚语更难以遏制,不过半日的时间便已闹得人尽皆知! ‘三皇子和丞相千金沈栖梧竟然光天化日衣衫凌乱共处一室……’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甚至有不少人亲眼见到三皇子压在相府千金身上……’ ‘……’ 传言纷纷。 尤其是在禁卫军带人将不少人抓起来后,更让原本怀疑的人此时更深信不疑,闹得的沸沸扬扬不堪入耳! “荒唐!简直是荒唐至极!你怎么这般不自重做出这种事来!难道你想让整个丞相府都因你受到牵连吗?” 此时。 沈丞相听闻消息更是勃然大怒! 看着沈栖梧那狼狈的模样儿更是差点直接动手,甚至不由丫鬟将她手上的伤口包扎起来便直接将她关进了祠堂之中! 跟她一同前去的文静更是被沈丞相直接乱棍打死,纵是毫不知情的文澜也被杖责十大板,打的血肉模糊奄奄一息! “这定然是一场误会!栖梧向来自爱,自小便处事极有分寸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定然是有人刻意陷害她!” 沈夫人满脸担忧。 看着沈栖梧身上的伤更是心疼, “况且如今七皇子生死不知,她一女儿家纵然是错了几分,若你这个当父亲的早些为她谋划她又怎么会被逼到现在这般地步?” “腿长在她身上,她若不肯难道旁人还能绑了她不成?” 沈丞相气急败坏, “我不为她谋划?如今边关情况不明七皇子生死不知,我若是请奏退婚圣上纵然理解却依旧会不虞,倘若我摆出态度无论如何都不会动其他心思,圣上自会心念此事,纵然是七皇子真出什么意外那也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任何诋毁!” 但如今。 却全都泡汤了! 沈夫人顿时愣了一下, “你……你怎么之前不说?” “她向来最是懂事,我怎会知道她竟如此胆大铤而走险连这种不顾颜面的事都而做的出来?” “……” “……” 此时。 沈夫人却再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231:我誓不罢休! “可...可她如今已经这般了,你当然要先想办法帮她解决眼下的情况啊......” 沈夫人脸色难看。 略有些恼怒的瞪了沈栖梧一眼。 那日她匆匆而来想让她想想办法,但她却帮不上半分忙,如此才让她铤而走险到在这般地步,她怎能看着事情一步步恶化? “她可是我们千娇万宠长大的女儿啊,你无论如何都要帮她啊!更何况,她还是丞相府唯一的嫡女啊。” “......” 沈丞相深吸口气。 看着的沈栖梧的眼神儿中似夹杂着愤怒和失望,沉默半晌后才缓缓道, “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 沈栖梧神色复杂。 迎着沈丞相那失望透顶的目光,心中更似被什么扎了一下一般。 想到近来发生种种,更觉得自己太过冲动,如今中了沈明珠的算计毁了自己名誉坏了自己姻缘,甚至连父亲都对她彻底失望! 满城风雨此时全从沈明珠转落在了她身上! 如今她才清楚,沈明珠也并非她想的那般软弱可欺,不动手则矣,一动手却让她再没有半分退路! 她算计的可真狠! 一箭三雕! 若真坐实一切,那日后她便再无翻身之地了! 一想到这些,沈栖梧脸色顿时一变,抬眸间更是一副满腹委屈却无处诉说的姿态,声音悲戚无比, “父亲,女儿当真的是被旁人算计了!且三皇子邀约,女儿只是念及一起长大的情谊才会前去,却并未做出半分出格的事!纵是无意,如今闹得这般满城风雨,连累父亲母亲都因女儿而受诋毁……都是女儿不孝……” 她满眼泪水, “但父亲,女儿身子清清白白并未做出那般不自爱的事!我愿以死以证清白,也还丞相府一个清白的名声!” 话落。 沈栖梧更是猛地上前。 神色间带着决绝之意,径直的朝着一侧的墙面撞去,也让沈丞相脸色顿时一变,慌忙的喊出声, “拦住她!” “……” 话才落下,一道黑色身影顿时向着沈栖梧撞了过去。 但并未彻底挡住,只是稍缓沈栖梧的速度,依旧见她是撞得满头鲜血,整个人也顿时晕了过去! “太医!快去叫太医!” 沈丞相满脸慌乱。 屋内更是乱成一团…… ** 此时。 外界流言四起! 三皇子和沈栖梧的丑事更是传的沸沸扬扬,尤其是边关情况还未曾公开,百姓之中更是一片骂声! 傅无咎在边关驻守,而傅墨远却趁人之危和他未过门儿的妻子闹出这般丑事!纵然是竭力压制却依旧没有半分作用!更有甚着更是当日下午便堵在到了三皇子的门前,臭鸡蛋和烂菜叶子更是扔了一路,抓斗没法抓! 毕竟法不责众! 而此时,傅墨远却顾不得这些了,面色阴沉的传消息下去, “不管用什么法子,都不许这传言落入宫中半分!倘若闹到父皇耳中便不是眼下这么简单了!另外再派人去丞相府看看那边想如何解决,现下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倘若我有害那沈栖梧更摆脱不了半分!” “是。” 侍卫小心翼翼应声。 傅墨远眸子森冷。 衣衫此时还是凌乱一片,想着自己竟一时不查落入沈明珠的算计中去更是整张脸都彻底沉了下去, “我倒是低估她了!” “……” 侍卫不敢吭声。 他却有些气急败坏。 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展到现在这般,原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却没料到竟低估了她,反倒是将自己栽了进去! 原以为是个任他揉捏小白兔,却没想到是个爪子锋利的狐狸! 如今毁了他的名声,断了他的心思,甚至让他狠狠的栽了一个跟头! “这几日也给我想法子盯着将军府那边的动静,想法子派人到她跟前儿,她日常一举一动我都要清楚!” 傅墨远语气一顿。 似想到什么一般,又道, “派些人去张侯府,若不是张珏怎会闹得现在这般,无论如何也要让张侯给我一个交代,倘若明日早朝有人就此事而言,也必须给我想法子化解!不然,我与他誓不罢休!” “......” 侍卫连连应声。 ** 将军府内。 沈明珠听着刚刚传来地消息更是止不住的挑眉, “想把事压下去?做梦!” 她冷笑一声。 尤其在知道沈栖梧‘一死以证清白’如今还昏迷不醒的时候更是止不住的满脸讽刺! 她倒是对自己够狠! 以此来让沈丞相怜惜几分,放出消息还想挽回?她既然报复算计又怎么会连这些结果都想不到? “既力证清白那就帮她一把,倘若能让宫中嬷嬷验明正身那自然能平息几分流言了……” 沈明珠微微一笑,笑容却不达眼底, “待她验明正身之后,再添把火让人将当时的场景说个清楚细致纵没到那一步,也是‘残花败柳’了……” “……” 让嬷嬷验明正身探清‘是否完璧’对女子而言本就是羞辱,不到绝境怎会如此? 纵沈栖梧真的没有退路走到那般,再传出‘当时情景’那更无异于是火上浇油,让她再无清白可言! 春华小心应声。 而沈明珠更是满脸阴翳。 她说过,不报此仇她绝不罢休! 初来她被步步算计无可依靠只能处处隐忍,暗自谋算,如今既抓住机会定要一下将她踩在泥泞里,再无翻盘之望! 毕竟。 这是权利最大的王朝。 她身无所靠,将军府她不能牵扯,傅无咎生死不知,除了一点钱财傍身和暗风可用之外只能处处小心慢慢谋算,更不似在明城县时想如何便如何,纵闹上县衙也没人敢动她半分! 如今若没有绝对的把握她绝不能打草惊蛇更不能满盘皆输! 不过幸好,如她所愿。 沈明珠抿了口茶,神色淡淡道, “包袱可都收拾好了?” “姑娘?您还要去?” 春华愣了一下。 原以为沈明珠已放弃去边关的想法儿,却没成想她竟然自始至终都没有打消半分主意? 232:给她一个交代 沈明珠神色淡淡的点头。 她放心不下,如今既事了了,那自然要尽快启程,左右将军府都已经应允了,她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心思, “收拾好我们就......” “姑娘!” 一道人影忽然闪入。 暗风神色间更多了几分急切,一见到沈明珠更是迫不及待的开口道,“有消息了!有消息传回来了!” “什么?” 她猛的起身! 神色间更是掩饰不住的焦急, “如何?” “主子确实重伤,但如今却已被救好转不少,因中了戎族的算计才会如此,待伤势好转几日便会准备启程归来。” “......” 沈明珠身子一顿。 只觉得一直压在胸口上的那块大石头此时顿时消失,整个人如释重负的轻舒口气,喃喃自语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如今消息尚未传入宫内,姑娘切不要走漏了风声。” “......” 她一愣。 没有传回宫内? 他既平安为何不传消息回去? 沈明珠眸子闪烁,脑海中更是瞬间闪过诸多想法儿。 如今他既平安理当传消息回来让京都增援,如今却不许消息传出去?那大军的粮草还能维持几日?他身上有伤纵是她让人带了伤药也不如回京医治啊! “他可有说为何如此?” “...主子交代过,倘若姑娘问起便说‘给姑娘一个交代’,除此之外便再没有其他了。” 交代? 什么交代? 沈明珠不明所以。 ** 边关。 黄沙漫天。 安静的房间内,男子躺在床榻间,向来清冷的脸此时没有半分情绪,面上更是没有半分血迹,全然不似以往那般清冷孤傲,浑身都是血迹,脆弱的似风一吹都可以将他吹走一般,尤其是胸前一道狰狞的伤口,看着更是触目惊心! “火。” “......” “药。” “......” 此时。 床榻前的老者神色严肃,手中那烫红的刀子更是落在了男人身上,只听到滋滋的声音,床榻上的男子顿时疼的浑身颤抖。即便是昏迷中也下意识的蜷缩起来,让一侧站着蓝肖都忍不住拧紧了眉头。 “这...当真可以吗?” “要不你来?” “......” 蓝肖顿时不吭声了。 看着眼前的老者,哪儿还敢再多说半句,那日若不是他及时赶到的话恐怕他们两个现在就已经死在戎族人的手里了, “只要能治好他就可。” 若不然,他若死了,沈明珠焉有命在? 片刻后。 药老将他身上的伤一一处理妥当,额间也多了不少汗水,旁边一直跟着他的女子适时的拿出了一个帕子递了过去,清丽的脸上此时带着几分好奇,看着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男子语气更多了几分诧异, “祖师,他为何能撑到现在?若以常理而言他即便能撑过那伤也撑不过戎族混在其里的毒,为何到现在还没死?” “...他有贵人相助。” “什么贵人?” “日后你便知道了。” 药老神色淡淡。 扭头将目光落在蓝肖身上, “如今他应当是死不了了,你带的那些药每日给他煎一些温补稳固的即可,其他倒也没什么可注意的。” 话落。 他更是起身, “七月,你将东西收拾好,准备启程回去。” “什么?” “......” 蓝肖一听这话顿时急了。 如今这人还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救回,若之后再出什么差错该怎么办?他这里只有些伤药可没有精通医术的大夫啊! 万一人死了,那他怎么和沈明珠交代? “不行!绝对不行!就算要走,那也要等他真的醒过来之后再走,现在他情况不明,万一没救过来或情况更严重了那怎么办!单凭那些药材也救不回他的命啊!” 蓝肖二话不说直接挡在了两人面前。 而守在外面的众人也顿时将目光直勾勾落在了药老身上,眼里意思更是不言而喻,蓝肖继续道, “既然救人那就请求您送佛送到西,万一真出事我真但当不起!” “我救你们你还想困着我不成?药谷内尚有急事,我怎能在这里再耽搁下去?傅无咎定会完好无损。” 药老脸色一沉。 蓝肖也眸子闪烁,端的是一番可怜姿态, “可我也确实没法子啊!” 他眸子微闪。 忽像想到什么一般,将目光落在了药老身侧的女子身上,犹豫片刻后又道, “若不然,便让七月姑娘留下?她既称您为祖师想必医术也定然了得!药老既有急事那不妨先行离去,让七月姑娘稍稍照看两日?” “......” 药老眸子闪烁。 七月更是瞪大了眼。 但当目光落在床榻间男子安静清冷的脸,却忽的微微一顿,原本下意识想要出口的话更是忽然转了个弯儿, “如今边关情况严峻,也确实需要端王尽快好起来主持大局。” “......好。” 药老应声。 蓝肖也顿时舒了口气。 ** 傅无咎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日了。 一见出现在眼前的陌生女子更是沉了脸色,待询问清楚情况之后,才稍稍缓和了几分神色,语气淡淡, “多些姑娘照料。” “......” 七月脸色一红。 小声应了一声后便将东西拿着退了下去,而闻讯而来的蓝肖更是彻底松了口气,“幸好你没死,不然我当真无法和沈明珠交代了。” 这几日。 沈明珠的人陆续到来。 带的药材等等更是一应俱全,事无巨细,甚至连温补之物都准备了不少,心思不言而喻,为此更是让蓝肖语气颇酸, “你也别得意,她不过是担心边关情况而已,不管是谁她都会这样儿,送药也不过是看在我的情分上才会礼节性的询问你几句罢了。” “哦?” 傅无咎挑眉, “受宠若惊。” “......” 蓝肖眸子闪烁。 尤其是看着傅无咎那似笑非笑似看穿了他一切的姿态,更是气的脸色一红,忍不住的站起身来, “如今京都兴许你‘战死沙场’的消息都要流言满天飞了,再加上路途遥远消息到达也需要三四日时间,我先去给她传个消息,你草拟封信送回宫中,也一并送回了。” “急什么?” 233:卸!磨!杀!驴! 傅无咎眸子一沉, “如今怕是旁人只等着这样的消息呢!暂且再等上两日,待他们按捺不住之后,再将消息传回去。” 再等两日? 等谁按捺不住? “你的意思是......” 蓝肖身子微顿,顿时明白了过来。 当日大军中毒本就蹊跷。 这两日他也查到了些许蛛丝马迹,如今若传消息回去定会打草惊蛇,说不定那些人还会依着吩咐再刺一番,届时可更难防备了...... 只是, “那沈明珠她......” “自不能让她一直担忧,只传消息与她。” 傅无咎神色一暖。 在提及沈明珠的时候似乎眼睛都温柔了几分,全然不似刚刚面对七月那般冷漠疏离的姿态,温柔似心底都柔软了几分。 身侧。 蓝肖却是脸色一沉,心里五味杂陈,如今这么久他也渐渐看清了傅无咎的心思,也正因为看清所以心中更加杂乱。 片刻。 傅无咎似想起什么一般又道, “若她问起个中缘由便说‘给她一个交代’。” “交代?什么交代?” “你觉得沈家在知道我生死不知时,会守着那门亲事?” “......” 此时。 蓝肖恍然大悟! 若换做以往自不可能,若旁人便也罢了,那是沈丞相之女,当初赐婚便是两边为难才落在傅无咎身上。 如今。 他若不穿消息回去,那婚事必然取消! 如此,自然是给沈明珠‘一个交代’! “你倒是算计颇深。” “我若不这般如何让他们理所应当的退婚?” 傅无咎语气淡淡。 似毫无波澜一般,但蓝肖却从中听出了几分落寞之色。 的确。 以傅无咎在京中‘地位’,他若有其他法子,也不会为了婚事种种而自请战场到这般地步了...... 尤其是如今... 蓝肖目光微闪,从傅无咎被在包扎好的手上一扫而过,语气微微一顿, “其他尚且好说,不过你手上的伤,药老说他也无能为力......” 本就不受待见,如今身子又残,日后更是与那位置彻底无缘了,若说起来,他心中应当也有几分悔意吧? “如此,日后纵然你再翻身,也不会与那个位置有半点关联了,因为她,值得?” “......” 傅无咎拧眉。 像是听到什么什么笑话一般,扭头看着蓝肖更是满脸复杂,眼神儿中更是极其不理解的反问道, “那个位置?累死累活担忧害怕勾心斗角?我为何要与那个位置有关?” “......” 蓝肖一怔。 似乎没料到他会这般反驳。 那个位置不是所有皇子的目的吗? “可那个位置掌握所有人的生死大权,你难道从未肖想过?那你身下那批暗卫如何解释?你暗中发展的商铺人手又是什么目的?难道不是为了增加自己的势力?” “不过自保而已。” 他神色淡漠, “若无那些权势,我如何护着她,那些怎配和她相提并论?” “......” 蓝肖顿时没了声音。 一时间。 屋内倒安静了下来。 直至半晌之后,七月拿着熬好的草药走了过来,满屋子顿时被药味儿弥漫着,只见她上前两步将手中的药碗递了过去, “殿下,该喝药了。” 傅无咎接过药来一饮而尽,神色间更看不出半分情绪,目光从七月身上略过后,又淡淡开口道, “这两日劳烦姑娘了,眼下既我已好转便不用姑娘在此费心了。” “......” 七月身子一僵, “可是如今你伤势还没有完全好转,既是祖师让我留下,那我只能等殿下伤势彻底好转之后再离开。” “哦。” 他神色一冷, “既如此,那送药这种小事便不劳烦姑娘了,蓝肖你且将她安排在旁处,指派两人过去照料。” 七月神色难堪。 看着傅无咎冷漠疏离的姿态更是没来由的心中一恼。 在药谷中还从未遭受过这般对待,纵然是那些达官贵人在清楚她是药老徒孙时也皆是礼遇有加,又怎见过这般毫不掩饰? 她脸上满是难堪,扭头跑了出去。 一侧。 看着这般的蓝肖也是眸子闪烁了一下,忍不住开口, “她也算救了你,你这才醒就赶她走,确实有些......” “军营重地,岂能留女子久留?派两人照料,若她想离开便叫人直接送走,不必再和我通报。毕竟,我不似你一般?” “什么?” 他忽的一笑。 笑容中似透着几分得色,语气淡淡但其中的嘚瑟却是怎么都掩藏不住的,斜睨了他一眼道, “不似你这般孤寡,如今身边护卫送药之人皆是她的人,若传回半分令人误会的话,岂不是凭白让她难过?” “......” 蓝肖一梗。 脸色更是刷的一下就黑了下来! 想到这前两日自己提心吊胆安排一切小心翼翼,如今在听到他这番话更是恨不得直接回到被抓时,他定二话不说直接将他丢在那里! 当真是卸!磨!杀!驴! 他气的半死, “若不是顾忌着她,你现在早就死了!” “所以我对她很感激,回去后定早日求娶,不会让她再遭受半分委屈!” 傅无咎深以为然。 斜睨了蓝肖一眼,看他气的不轻的模样儿,心中顿觉得舒适了许多, “如今戎族情况如何?” “那日下毒,似伤及不少,如今驻扎在城西的二十里外虎视眈眈,我们的大军全退守城内,这几日我都未曾传回消息,暂且不清楚其中情况。” 蓝肖语气一顿, “等你伤势稍好之后便启程回去,顾忌如今也已乱成一团,戎族若趁着群龙无首时动手,恐怕情况会更糟。” “直接回去。” 傅无咎眸子深邃。 全然不顾忌此事身上伤口,神色间似带着几分冷意,“悄无声息的回去将那些内线处理掉,整顿人手,直接突袭。” “什么?” 突袭? 如今尚且不知大军情况如何,更不知道戎族那日究竟有多少伤亡,贸然之下突袭恐怕还未伤到戎族的人反倒先自损了! “之前粮草已剩不多,如今消息未曾回去京都不见得会送到粮草而来,大军若食不果腹又如何能......” “所以才需突袭!” 234:相思入骨 他们不清楚戎族情况,戎族也必然不清楚他们情况,更不可能预料到他没死还敢直接带人突袭! 打的便是出其不意! “我想尽早回去见她,也只能战胜而归!” “......” 蓝肖顿时不语。 默默地转身退了下去。 窗外黄沙漫天,傅无咎目光遥望着东边的方向,脑海中更是止不住的想到那个女子的一颦一笑。 他恨不得立刻回去。 即便战胜,即便是一切顺利,大军再回去后也是月余,只一想便觉得相思入骨,难以自抑...... ** 京都。 不过半日。 三皇子和沈栖梧的事便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纵然是沈栖梧以死‘力证清白’却也无济于事,至于三皇子更是闭门不出。 原本还有人对此事有些怀疑,但不过半天时间之前传出消息的人便被接二连三的禁卫军抓去,也让事变得更加板上钉钉! ‘七皇子还在战场,如今却闹出这般不堪的事!’ ‘沈千金竟不自爱到这般地步,只怕是边关情况不知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另攀高枝了吧!’ ‘以死力证清白?那怎的人没死,反倒先把消息传出来了?沈丞相若直接将她一条白绫吊死也算是全了丞相府的清誉!’ ‘......’ 坊间一片骂声。 纵是沈栖梧想要死证清白,却也是全无可能,老百姓一个个却也是心思通明,更有甚者更是让沈丞相直接勒死她以撇清干系! 如今。 事到这一步,连着沈明珠都有些始料未及,她只想着封死沈栖梧的退路,却没想到这是在古代。 名誉大过天! 女子闹出这般事,纵真的未曾真的失身,但倒也需为了家族清誉而一条白绫吊死自己,沈栖梧的情况只会比她预料的更糟! “如此这般三心二意倒幸亏及时将婚事推辞了,若不然恐怕如今还要将四丫头拖下水,坏了她的清誉!” 此时。 将军府内。 白老将军更是一脸怒气,他才听闻此事便被气的气急败坏,万万没料到前两日还腆着脸求娶,如今前脚被拒后脚便搭上了丞相府的千金且闹出这般不知廉耻的事! 他气的吹胡子瞪眼儿, “四丫头那边不许人传过半点消息!另外,给我准备马车,我要去宫内找圣上好好说道一番,前两日适才求娶闹得人尽皆知,如今自应给道旨意撇清一切,若不然还不知要闹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话落。 他更是匆匆起身。 换了衣服便转身外往外走,连老太太都拉不住,气势汹汹的跑到宫内去要求一个‘公道’去了! “她现下如何了?” “四姑娘一直呆在宅院内,如今应当是什么消息都未知。” “那便好。” 白老夫人点了点头, “让下人都管住嘴,不许传出什么消息,更不许再四姑娘跟前儿提这些事儿!另外,去坊间探探消息,当时可还有谁在场?派些人去丞相府和其他地方盯着,若有什么动静便第一时间传回来。” 到底是姜是老的辣。 白老夫人想的也自比沈明珠要多的多,如今既还未曾传到四丫头身上她定要控制如今坊间传言风向。 至于那些人也必须紧盯着,若有其他动作也可第一时间做出反击。 只是可怜了四丫头,莫名奇妙被卷进这些糟乱事儿中,如今想想却是早些日子启程回去才好,起码不会时时提心吊胆。 此时。 她全然不知,如今待在院中‘受害者’,才是导致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眼看着事情走向逐渐有些超出预料,沈明珠也是满脸诧异, “那沈丞相三日后还会不会去乌台寺?” 若严重到这般的话,那想必时间也会往后推迟几日了? “如今还未有消息,想来沈栖梧出事,那沈丞相应当也不会前去了,毕竟如今丞相府一团乱麻。” “......” 她叹了口气。 想认祖归宗好难。 不过若能就此让沈栖梧彻底垮台,便是提前向着沈夫人讨债了!便是推迟一些时日倒也可以容忍。 沈明珠眸子微微闪烁。 春华犹豫片刻后又道, “适才我听闻老将军换了朝服匆匆忙忙的出去了,脸上似带着些怒容,而老夫人那边也随之下令命不许在姑娘面前提起任何有关坊间之事。” “......” 她身子一顿。 而后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忽的开口, “如今傅无咎既无事,那可还需要兄长出征?以他的能力必会凯旋而归,那纵然是出征也不过是路途辛苦了......” 沈明珠眸子微微闪烁。 原本一直担忧的心,此时也落了下来。 只是要让舅母他们担心几日了。 她微微松了口气,而身侧的春华却是语气幽幽的开口道,“姑娘还口口声声说傅公子与你无关,如今倒笃定他会战胜而归?” “......” 沈明珠顿时一噎。 脸上更是无端的飘了几分红晕,看着春华那调侃的眼神儿,更似被什么戳中一般,轻咳一声后才反驳道, “他既奉命出征,除了战死沙场便只能凯旋而归,总归相识一场,我虽......却也不至于到诅咒他的地步。” “哦~” “......” 她眸子微微闪烁。 心中却是止不住的想到了那男人临行前的话,脑海中更是忽的灵光一闪,似忽然反应过来一般, “他说的交代,难道便是退婚?” “......” 是了。 临行前他曾说过会将一切处理妥当之后娶她过门儿,但却顶着丞相府的赐婚而无奈上战场。 如今既重伤失踪,定是笃定丞相府会坐不住,再加上当初婚事落在他身上也不过是权衡利弊下的无奈之举,自会顺理成章的退婚! 他也正是因此,才说‘会给她一个交代’,因为路途遥远,他并不知道京都这边的消息,所以才会用这般法子! 可拖几日,那粮草呢? 一时间。 沈明珠心绪杂乱, “粮草要如何解决?他身上的伤还未好,如何要改变眼下的情况?” 她脸色难看。 235: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兄长如今可在家中?” “哪位公子?” “白靖远。” 沈明珠眸子闪烁,似想起什么一般道, “纵然是兵马未动,但粮草先行也是情理之中,更能解决眼下的情况,或许届时连兄长都不必亲自前去!” “......” 春华愣了一下。 似乎没反映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只应了一声说如今大公子还在府中,便见沈明珠迫不及待的从房间离开。 ** 沈明珠神色焦急。 一路到了白靖远的院子,果然正见他在院中练剑,一身便装面容威严让沈明珠一时都愣了一下。 以兄长的身手和能力,倘若傅无咎真出了事他前去边关,也未必不会凯旋而归,毕竟将门虎子! 但眼下...... 她眸子微闪。 此时。 白靖远一见到她神色匆忙而来顿时诧异的挑眉,下意识将手中剑收了起来,上前一步语气和缓道, “出什么事儿了,这么匆忙?” “......” 沈明珠身子一顿,直截了当的开口, “兄长,圣上可曾说哪日出征?如今大军和粮草可曾都已准备齐全?” “都已准备好了,只等着圣上一声令下便可整装待发......” 白靖远拧了拧眉头, “你问这些做什么?” “如今闹出这些事,圣上未必会下令让大军即时出征,可如今傅无咎下落不明,边关戎族虎视眈眈,纵然群龙无首但大军尚在,应当也还可以抵挡几日,但若是粮草不够的话,纵然是有心抵挡也无力!” 她条理清晰,一字一句道, “兄长不若请命让粮草先行!届时纵是未曾下令,边关将士们也可先抵挡几日,但若拖着过几日与大军同行的话,恐怕又要耽搁不少!形式紧张,一日之间便可风云变化,更遑论是接连几日?倘若戎族趁此机会进攻的话,岂不是由他宰割?” 若是让粮草先行,那傅无咎纵然受伤,但大军也可有反击之力。 起码。 不会到那般步履维艰的地步! 毕竟战场风云骤变,一日之差便是决定胜败的关键,若接连拖上几日粮草不够,傅无咎就算有天大的法子也不可能扭转乾坤! 尤其... 她不想让他孤立无援! 眼前。 白靖远似乎也是一愣,没有想到这一点。 如今谁都清楚边关情况不容乐观,但却纠结的只是傅无咎情况究竟如何,谁去战场接下那些烂摊子,连他们这些武将都一时间忽略了粮草问题! 眼下被沈明珠这般一说,顿时后背一凉如梦初醒! 是。 边关大军驻守多日,如今粮草必然空缺,更何况现下群龙无首,还不知会乱成什么地步! 不过...... “你一女子,怎会知道这般详细?傅无咎下落不明的事如今还未曾传出,你是从何处知晓?又怎会猜到粮草不够?” “......” 沈明珠顿时一僵。 迎着白靖远那探究的目光,心中更是莫名多了几分心虚,神色闪烁着从他身上移开,轻咳一声道, “那日我与舅母从宫内回来的时候曾见边关之人匆忙入宫报信儿,这才知道了几分...至于粮草种种,也是忽然想到而已......” 话落。 扭头就想离开。 但才踏出一步就被白靖远扯住,将她整个人毫不客气的揪了回来,向来威严的脸上此时也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恼闷, “原本还当你什么都不知才想瞒着你,却没想到个中原因你倒比我们还要清楚三分!那如今闹出的事你也一一清楚了?有关边关的具体消息你可是也颇为了解?” “坊间传言我从未在意,有关边关之事也是我忽然想到才开口,并不了解其他。” 她微微低头。 眼神儿闪烁更不敢直视白靖远,她刚刚也是一时想到这才匆忙前来,却忘了她一深闺女子,之前又养在乡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此见地! 一时大意了! 白靖远直勾勾的看着她,虽未开口但眼中的意思却是不言而喻。 气氛略显僵持。 半晌后。 他才语气微沉道, “这些事我自会向圣上说明,至于你......” 他语气一顿, “我不管你从何处知道也不管你究竟知道多少,日后这种事情你切莫再插手,也不许传出半分口风!” “知道了。” 沈明珠老老实实应声,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 此时。 皇宫内。 白老将军一身戎装看着神色间满是怒气,全然不顾忌半分高坐在上的皇帝神色,语气微沉,声音更是恼怒, “三皇子前几日才求娶我家小四,闹得人尽皆知,如今却又和沈丞相之女闹出那等不堪的事!纵然是婚约未曾敲定,坊间却是传言一片,如今要让我家小四如何抬得起头?今日若非是我夫人及时拦住,恐怕如今早已身首异处了!” 他端的是一番心痛姿态, “进宫之前夫人更是泪水涟涟心痛不已,她在乡野间吃了百般苦楚,本以为接回来能让她好过些,却没想到险些逼死她!我也别无所求,只求圣上能还将军府一个公道,让三皇子当面将这一切说清!” “......” 皇帝满脸阴翳。 不过一个时辰前听到消息,还未有什么动作便被白远直接堵在了皇宫内,满脸愤慨的姿态更是让他一时梗住。 身侧。 那贴身太监却是小心凑上前, “如今三皇子闭门不出,似寒气入体颇为不适......” “圣上!宫中太医甚多定会让三皇子完好无损,求圣上给白四一个公道,也给将军府一个公道!不然将军府该如何自处,如何安心征战前线!” “...把三皇子带过来,若身患重疾,那便是抬也要把人给我抬过来!” “是。” “......” 白老将军神色稍缓。 不过。 还未等到三皇子过来,便先见着外面太监匆匆上前来报, “张老侯爷带着张小郡王请见。” “......” “......” 白老将军眉头一拧。 皇帝更是眸子深邃了几分, “传。” 不过片刻。 张老侯爷便带着浑身是伤的张小郡王从外走了进来,将他直接一把摁趴在地,自己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端的是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儿。 236:物是人非,不似寻常! “圣上,都是我教子无方才酿成如今大错,都是因他听信旁人谗言才事情闹到现在这般地步更是让三皇子和沈丞相之女凭白被牵连其中!如今纵然他是张侯府唯一嫡子我也无法包庇他了啊!求圣上赐罪!” 张老侯爷跪在地上, “如今闹成现在这般,我再无法多说半句,全凭圣上裁决。” “......” 白老将军脸色一沉, “你的意思,如今闹成这样倒全是‘误会’了?” “是。” 张老侯爷连忙开口, “是他听闻三皇子被人刺杀才慌乱的传消息而去,却不曾想三皇子一路被刺杀逃到那房间正撞上沈姑娘用膳,迫不得已将沈姑娘牵连其中,又被问询救人的犬子撞上,这才酿成那般传言,若非他莽撞也不会如此了!” “......” 皇帝闻言一顿。 白老将军是顿时沉了脸色。 看着张老侯爷睁着眼睛说瞎话,更是脸色铁青, “那张小郡王口口声声的抓奸又是为何?禁卫军和京兆府听到的消息可不是如张老侯爷所说的这般!” “那下人办事不力传错了消息,如今已经被我杖责而死。” 张老侯爷波澜不惊。 将厚颜无耻颠倒黑白更是发挥的淋漓尽致,也让的白老将军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张老侯爷还是要三思而后行!京兆府和禁卫军的诸多人皆在,想必他们也记的清当时的场景!至于刺客......更是无稽之谈,不少人都清楚当时,如今倒还想让我将人请过来一一说明吗?” “......” 他神色一慌。 前后不过两个时辰,京兆府和禁卫军那么多人却还未曾一一打点,虽然清楚一声令下他们不敢多言,但倘若对上白老将军却不好说了! 将军府与此时又毫无瓜葛,为何会揪着此时不放? 原以为只要自行找好理由稳住圣上,事情自然不会继续发酵下去,却没料到将军府会忽然过来横插一脚! 若如此,事情便难办了啊! 果然。 圣上在听到这话的时候脸色也是一沉,目光从张老侯爷的神色间扫过,心中似也明白了几分,淡淡道, “既如此,那就等三皇子来了之后亲自阐明事情的原委吧。” “......” 张老侯爷顿时不敢吭声。 白老将军更是扫了他一眼之后,又将目光落在了地上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张珏身上,神色间似透着讽刺, “如今张老侯爷倒真下得去手,以往可是千娇万宠的纵容张小郡王,如今倒说打便打成这样,倒真是物是人非,不似平常了!” 此时。 地上的张珏听到这话,更是满脸苦涩! 当初有多嚣张跋扈,如今便有多惨,本以为无论如何父亲都会站在他这边,毕竟他才是侯府唯一的嫡子! 但从中毒之后却一切都变了,眼看着父亲从一开始帮他遍寻名医到后来逐渐放弃,再到现在彻底沦为一个棋子! 倘若当初他未曾那般骄纵,也不会到这般地步吧! 张珏神色复杂。 身上的伤更是隐隐作痛,心中更无比情绪自己接下来的下场,无论事发展到什么地步三皇子究竟是否有影响,他都不会有任何好结果! “都是我咎由自取,莽撞无比才会将事弄到现在这般地步,我愿一力承担一切,求圣上责罚!” 他言语微弱。 话落。 站在一侧的张老侯爷似乎身子也僵硬了些许,藏在袖子下的手下意识的握拳后,又轻轻的松开。 并未开口说过半句。 圣上闻言脸色一沉, “确实,不论个中原因究竟为何,也是你一手造成!既你自己愿承当,那便待三皇子来后问清原委再行处罚。” “......” 张珏脸色惨白,伏在地上, “是。” “......” 此时。 一直沉默的张老侯爷见此时情景,目光也下意识从他身上移开,神色飘忽的落在另一侧更不知在想些什么...... 约莫盏茶时间。 傅墨远姗姗来迟。 一进大殿便感受到略显闷沉的气氛,目光从白老将军的脸上扫过时更多了几分深邃,跪在了正中, “儿臣特向父皇请罪。” “请罪?” 皇帝一听此言顿时眸子一眯, “那你是承认坊间流言皆是真的了?” “儿臣与沈姑娘青青白白绝无半分不轨之心,这一切皆是误会一场,若不是忽被人刺杀也不会到现在这般,儿臣也不知坊间传言为何会传的那般不堪入目!” 傅墨远言之凿凿, “虽是无心之失,但到如今场景却并非是我本意,只因诋毁皇室清誉所以儿臣才前来请罪,并无半分不轨之心。” “是吗?” 皇帝轻笑一声,脸色却是渐渐沉了下来, “之前你便曾欲求娶沈栖梧,如今边关情况不明,你弟弟更是生死不知,你却闹出这般传言满城皆知!” 话落。 手边的茶杯更是被他直接掷过去狠狠的砸在了傅墨远的脸上,也顿时将他砸的额间一红,整个人立刻伏在地上, “儿臣绝无此心,更不知张珏为何要如此造谣生事闹成这般!” “造谣生事?不是说他是为了救你麽?” 白老将军抓住话茬儿更是冷冷接口, “三皇子所言似与张老侯爷所言有些出入啊?这倒是让人费解了......” “儿臣确实被刺杀,一路逃到那里更没料到会撞上沈姑娘也刚巧用膳,至于坊间传言我也听到几分,更不知张珏究竟是去帮我,还是如坊间那般别有用心......” 此时。 傅墨远的话远比刚刚张侯爷的话更谨慎许多,且不论事后查的究竟是传言有误还是张珏陷害,都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了! 连圣上都沉着一张脸,看着眼下众人各执一词,一时间也不知究竟该如何,眸子微闪,落在了白老将军身上, “如今白将军以为究竟如何呢?” “老臣虽不清楚事情真相究竟如何,但三皇子之前曾求亲将军府,如今又何丞相府千金就牵扯不清,旁的倒也不说,只是丞相府和五皇子的亲事又该如何?” 237:好一招以退为进 白老将军意有所指, “如今虽说边关情况不明,五皇子下落不知,但若回来知晓这样的事,恐怕...不好交代啊!说起来,三皇子之前也曾求娶丞相府千金,虽未成才转而求娶将军府,倒对着世家小姐另眼相看......” 话才落下。 三皇子心中便咯噔一下。 下意识抬眸想要解释,却只见到皇帝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你倒是心思深远!” “父皇!” “圣上,三皇子定无此意啊......” “说起来,这张侯府向来不想牵扯这些事,如今倒听闻三皇子被刺杀这般焦急,甚至兴师动众将京兆府和禁卫军都惊动了,想必,也是甚为担心的。” “......” 白老将军轻飘飘两句话,却让三皇子和侯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之前张侯爷的解释之词,如今却成了挖好的坑,不论怎么说都会引起皇帝的猜忌! 到底是老姜更辣! 果然。 皇帝面色铁青。 看着三皇子更是不容拒绝的直接开口, “传令下去,即日起三皇子幽禁府内非召不得外出,革免一切职务,给我待在府内好好闭门思过!” “......” “父皇!” 傅墨远脸色顿时变了! 万万没料到白远三言两语便让事情发展到这般地步。 且不说让张侯府白白解释一番将张珏搭进去,如今更是搬起石头来狠狠砸了自己的脚还引起父皇的忌惮! “父皇,儿臣并没有半分其他心思,还望父皇三思,给儿臣一个辩驳的机会!五弟边关下落不明儿臣也极为担忧,但并没有那般......” “好了!下去!” “......” 皇帝完全听不进半分话去,看着傅墨远更是眼神儿冰冷,也让他顿时将喉咙里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此时。 迎着皇帝冰冷的神色,傅墨远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从之前求娶沈栖梧不成之后便引得父皇的忌惮了,如今他未必不清楚个中原委,但却不想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毕竟。 他羽翼渐丰,而任何一个皇帝都不可能容忍他在位期间被儿子紧盯着自己的位置!以他来震慑敲山打虎,更是一举数得! 傅墨远脸色难看,但还是撑着磕头, “儿臣谨遵旨意。” “......” 张侯爷此时也脸色铁青。 皇帝扫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落在了张珏身上,语气淡淡, “张珏剥夺小郡王称号,关进大牢,终生流放。” “......” “是。” 待张珏被侍卫拖走时,整个人都未辩驳半句,也未再多看张老侯爷一眼,一语不发的被拖下去,等待的便是天人永隔。 白老将军看着眼前这一幕,眸子也深了几分。 直至张老侯爷从大殿上退下去时,似觉得他整个人都苍老了许多,长长的宽松朝服更让他显得消瘦不少。 除张珏之外,张侯府也后继无人了。 “白老将军可还有其他事?旨意稍后我自会传下去,你也不必再担忧会因此让四姑娘遭受非议。” “多谢圣上。” 他顿时躬身。 微微犹豫后又道, “只是如今她不堪留言纷扰......” “圣上,沈丞相求见。” 此时。 门口的侍卫又传了一句。 皇帝忍不住揉了揉眉心,神色间似也多了几分不耐, “传。” “......” “圣上,求给老臣一个公道啊!如今满城流言,小女更是为此以死以证清白,如今还在府中昏迷不醒.....老臣只有这一个独女,求圣上怜惜平息谣言,给小女一个清白啊!” 沈丞相一脸悲戚。 他向来冷静自持,如今一进来便端的是一副为人父的痛心和无奈之态,二话不说直接跪在了地上,言辞间更是恳切, “这一切皆是误会一场,如今五皇子在边关下落不明,我更是无颜面对这一切,只请圣上下旨,取消赐婚,老臣甘愿让小女儿终身侍候在佛堂前面赎罪!” “......” 皇帝一愣。 似乎没料到沈丞相会这般开口。 原以为他求见便是为了撇清一切,却没想到他竟如此毫不避讳,更没有半分要开脱的姿态,反而言辞恳切让沈栖梧终身侍奉佛堂之前? “沈栖梧是丞相府嫡女也是唯一嫡系,如今沈丞相这般,可是默认了坊间流言皆是真的?” “不!” 沈丞相顿时抬眸, “小女虽偶外出撞上三皇子,被流言中伤以死证清白,坊间流言怎会为真?只是归根究底也是老臣为人父却未曾尽心才酿成这般结果!” 他神色复杂,满是自责。 微顿后又意有所指道, “五皇子情况不明,闹出这般事亲事自不配再提,但老臣也不想让她为此而嫁给三皇子,所以才请圣上准许她终身侍奉佛堂!为她和五皇子毁掉的亲事自行忏悔!” “......” 此时。 从头听到尾的白老将军却明白了他话里蕴藏的意思,眉头微挑,再看沈丞相的神色似也多了几分耐人寻味! 好一招以退为进。 先是直接请罪,让沈栖梧侍奉佛堂来平息传言,又提出与五皇子婚事就此作罢,言语间更漏出不想顺水推舟让沈栖梧顺势嫁给三皇子,反倒是一再表明以圣上为主的姿态,端的是一副不掺杂皇子争斗的纯臣姿态。 如此,反倒能让圣上轻纵几分。 果然。 圣上闻言顿时神色好看了不少,语气也不似刚刚那般生冷僵硬了, “既如此,那我自会传旨下去,至于坊间谣言纷纷稍过些时日自会淡下去,至于亲事也就此作罢。” “多谢圣上,老臣深感惭愧,愿闭门思过,调教好家中子女,还望圣上应允。” 沈丞相连连谢恩。 神色间更是一副愧疚不安姿态,让白老将军都止不住的挑眉。 文人那一套到底好用。 可惜他听得懂,学不来, “圣上,老臣还有话要说,如今坊间传言让我家小四已经不堪承受,之前闹得满城风雨如今却又平白受了牵连险些自尽...当初接她回来只想让她好过些,现在却闹成这般地步,她现在更是以死相逼要回去,老臣实在是两下为难......” 白老将军一顿, “只希望她回去后日后姻缘再不受旁人安排,如此也算是个交代。若再有个封号别院,将来她回来也算有自己一片天地......” 238:贱人,那个贱人! “......” 皇帝眸子一闪。 扫了白老将军那坦荡无比的脸,更是嘴角微抽,但还是应道, “日后白四姑娘的姻缘皆由她自选,另特封白四为县主,赐京郊别院,另赏赐百两白银。” “多谢圣上!” “......” 待沈明珠接到旨意后,整个人还处于懵逼状态,呆呆地看着那宫中来人,还是在白夫人示意下才缓过神儿来。 愣愣的接过旨,看着那黄灿灿简洁明了的旨意,愣了半晌后才反应过来, “这...日后我也有官衔了?” “......” 白夫人忍俊不禁, “不过是个封号罢了,并无实权,不过这个京郊别院倒颇为难得,日后你再回来若在府内呆的无聊了,也可换换地方。至于你的亲事,日后便在不用担心会受旁人安排了,那才是最重要的......” 沈明珠抬眸。 小心将那旨意收起来。 这日后若有什么人动手,她亮出圣旨,是不是旁人都不敢再动她半分了? “这两日东西可都准备好了?如今形势稍稍缓了许多,倘若你想继续住下来,旁人也不要不会再将主意落在你身上了,你可要......” 白夫人话音未落。 沈明珠便先一步道, “那倒不必,包袱马车皆已经都安排好了,那便明日启程回去吧,不过倒也不必让兄长相送,大张旗鼓反倒不好,不如我自己回去,一行人倒也不会引人注目。” 她微微一笑。 还有许多事尚未了呢。 “如今不知哪日大军便会启程出发,且三哥身子才好不适长途奔波,舅母若不放心的话便遣几个身手好人护送即可。” “......” 白夫人微微一顿。 踌躇片刻,便应了下来, “如此也好。” “......” 沈明珠轻舒了口气。 ** 翌日。 坊间的流言便消退不少,三皇子闭门思过,张珏被关进大牢,皇帝先后两道旨意传下来,沈栖梧和端王殿下的亲事更化为乌有,据闻到现在还未苏醒过来,且沈丞相更是痛心疾首言明日后让她常伴佛堂前。 如此。 才算是稍稍平息民愤。 但私下的议论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彻底消退干净的,即便如此,待沈栖梧醒来以后得知这一切时还是缓缓松了口气, “日后我定然会想法子再挽回来。” “......” 此时。 沈夫人看着她额间的伤,眼底更是心疼不已, “你为何要下这般狠手!纵你父亲生气却也不会真的对你弃之不顾,太医都说你这一下险些要了命去,倘若真出了什么差错,你让我怎么办!” “我若不如此,纵然父亲肯帮我解决眼下困境也会对我彻底失望!母亲,若父亲都对我失望,那后果才是我承担不起的!” 沈栖梧语气淡淡。 此时额间被布条缠住,脸色苍白一片,看着便让人止不住的心生怜惜,也让沈夫人心中更似被什么堵住一般, “他怎么会对你彻底失望,你可是丞相府唯一的嫡女!” “可我也只是嫡女!” 她脸色一沉, “后院那女人却生了庶长子,且父亲并不让他养在您名下,对外更是体面无比,还可与父亲时常说些政事外出会客,而我身为女子,纵是嫡女却也无法做到那般地步,若父亲对我失望再被那些人蛊惑,我们该如何自处?” “他敢!” 果然。 沈夫人一听这话顿时神色一急, “再体面也不过是个妾室是个庶出,还能越过我们不成?且还有你外祖在,他怎敢做出什么出格之事!除非他连自己丞相之位都不顾忌了!” “母亲!” 沈栖梧拧了拧眉心,看着自己一脸怒气的母亲更是无奈恼闷, “如今父亲已经和您离心,难道您到现在还不清楚吗?是,父亲即便顾忌着外祖和自己的地位也不敢乱来,可如今他每月可有几次来您房里?对您可有几次闲暇下来聊聊的时候?” 她极为恼闷, “您太过刚强自傲,父亲如今不是昔年那般需要外祖提拔的人了!更是位高权重的丞相!” “......” 沈夫人眸子闪烁。 看着自己女儿这番说教的姿态,心中却更恼了几分, “你也知他不常来我这,我能与他说些什么?纵然是我想缓和,可他来我这除了例行公事之外再没有任何可说,甚至有时宁可去书房对那贱人的画像发呆也不肯多看我一眼!” 她倒想缓和,可他给过她机会吗? “如今我也不想旁的,只要看着你成亲生子便可!只要后院儿那边不太过分,我自不会主动找她麻烦!你只顾着将自己的伤养好,待伤好了之后多去你外祖那边转转,你父亲那边,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 沈夫人扭头便走了出去。 沈栖梧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心中更是极为恼闷,纵然她清楚各种弊害,但母亲无动于衷她也不知该如何解决! 毕竟。 如今她自身情况也不容乐观! 片刻。 文澜进来伺候。 脚步间似带着几分颤抖,看的沈栖梧更是止不住的拧眉,询问之后得知文静被乱棍打死她被责打了板子之后,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都怪我一意孤行。” “小姐...只要小姐如今平安即可。” 文澜更是眼眶含泪, “如今能再伺候在小姐跟前,我已经感激涕零了,若不是夫人吩咐那些人下手轻些,恐怕如今奴婢都不能站在这里了。” “......” 沈栖梧顿时垂眸, “让你吃苦了。” “只要是为小姐,奴婢万死不辞!只是如今圣上下了旨意解除亲事,又言明了姑娘清白,但坊间却依旧传言不断,反倒是让那将军府的白四姑娘捡了便宜,如今倒因此事被圣上赐了宅院加封县主,一时间风头无两呢。” “什么?” 她脸色一变。 心中更似被什么东西堵着一般,整个人顿时气的不轻! 若不是她算计,她怎么会到现在这般地步,如今她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日后还要终身侍奉在佛堂之前,她却一跃成了县主,还赐了宅院? 沈栖梧只觉得一股怒气直接冲到脑门儿,二话不说便将手边的杯子狠狠的砸在了地上,语气阴沉完全不似以往那般, “那个贱人!贱人!” 239:没眼力劲儿 “......” 此时。 站在一侧的文澜都愣了一下。 看着眼前这个口不择言浑身怒气的女子,一时间更多了几分陌生。 这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小姐吗? “哟,这是怎么回事儿?我刚刚没听错吧?是什么事儿让我们向来清高自傲的大小姐连这种不堪入耳的话都骂的出来?” 一道声音传来。 抬眸便见一袭紫衣的女子缓缓走来,发髻精致看着更添了几分贵气,五官精致,只是略微上挑的眉眼让她看着多了几分刻薄之态,看着沈栖梧的神色间更多了几分讥讽, “若让丞相大人听到的话,恐怕还不知作何感想呢。” “……” 沈栖梧脸色一沉, “你来做什么?” “自是听到大小姐受伤之事,所以特意前来探望一番了?只是没料到向来矜持自傲的大小姐竟也会如市井泼妇一般连这种话都说的出来,倒真是让我颇为震惊呢。” 夏莹莹满脸笑意。 身边的丫鬟更是适时的将那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但却被沈栖梧斜睨了一眼,那丫鬟顿时僵硬的站在了原地, “对人对事自不能一概而论,夏姨娘说是吗?” “这倒不知。” 夏莹莹勾唇, “只是适闻外面流言满天飞,大小姐不堪受辱自尽,如今看大小姐这状况,倒也不似传言那般,起码……没有那般伤心难过,只是如今婚事取消,倒真是可惜!” 她顿了顿,眸子微眯,又道, “老爷还说已经奏明了圣上说日后让你侍奉在佛堂之前,我听此更是心中担心,大小姐向来身子娇弱又怎么扛得住佛堂清苦呢?” 夏莹莹端的是一副体贴姿态, “若不然,我去老爷面前求求情,也打让大小姐好过些?” “你?” 沈栖梧抬眸。 看着夏莹莹那番姿态更是神色讽刺, “那是圣上下旨,如今夏姨娘却说替我求情?倒不知道夏姨娘什么时候颜面这么大了,连圣上面上都有说话的机会了?” “……” 夏莹莹顿时一堵。 看着沈栖梧毫不掩饰的讽刺,喉咙一滞之后又道, “虽我出身不高,但你兄长却是能在你父亲面前说的上话的,纵然是圣旨难违,便是求你父亲在宅院内修个好一点的佛堂,那也能让你待的舒服一些啊。” 沈栖梧眸子一沉! 在听到她说到庶长子的时,脑海中更是止不住的想到了父亲对他的另眼相看,心中更升起一股怒火, “那倒是麻烦夏姨娘了!” “不麻烦,到底是一家人,我也不能看着你吃苦不是?” 夏莹莹笑意吟吟。 眼底却透着几分讽刺,慢悠悠的将东西放下之后扭头从房间内退了出去,待前脚刚刚离开后脚便听到屋内传来一声清脆! 她顿时唇角一勾, “呵,如今到这般地步还当自己是沈家的千金大小姐不成?名声已毁,终身侍奉在佛堂前,纵然是顶着嫡出的名头又能如何?日后这将军府还不知道是谁的天下呢!” “大公子向来被老爷另眼相看,若夫人日后抬个平妻,得了嫡出的名分,那便是封侯拜相也未尝不可啊……” 旁边丫鬟适时开口,神色间更是恭维。 夏莹莹面色得意。 房间内。 沈栖梧却是气的肺都要炸了! 如今地位一落千丈,连夏姨娘都敢这般猖狂的踩到她头上作威作福了,尤其那个庶出确实得父亲喜爱,再被吹一番枕头风,那她再想翻身岂不更难上加难了? “若不是沈明珠,我怎会落到现在这般!她们一个个都想的踩到我头上来?全都痴心妄想!” 她眼神儿一沉, “之前安排的那些人呢?” “……” ** 不过这几日时间,京都好似变了诸多。 三皇子府门紧闭。 以往都是门庭若市,如今在传出圣上的话之后,不论是有意无意,总之来往的人少了许多,也不似之前了,看着颇为萧条。 坊间传言也随着时间流逝讨论的越来越少,沈栖梧呆在丞相府修缮的佛堂前终日念经吃斋做足了忏悔姿态,而张珏则是在大牢内关押了几日之后,被押解流放,倒不知到什么蛮荒之地了,也为此,听闻张老侯爷大病了一场。 整个人都苍老憔悴了不少,终日不肯出门。 除此之外。 倒新开的药膳坊颇为红火。 之前曾有流言的张珏曾去求医后,便让不少人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个小药坊身上,尤其是之后治好了坊间疑难杂症之后,也渐渐有贵人一掷千金要求医药,只是每日只医治一人且非疑难杂症不治,倒消减了不少人。 纵是如此,依旧门庭若市。 每日天还未亮就来门口排队的人更是比比皆是,还有不少人一探究竟,但从未一人见过那据传自药谷而来医师。 将军府。 “姑娘,放不下了。” “……” 沈明珠身子微僵。 看着满满两个马车上塞满了各种东西,甚至连她坐的位置都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缝隙,除此之外,还有些丫鬟正在往外运着绸缎,似完全看不到已经塞到容不下马车。 旁边。 舅母还继续道, “还有那几套制好的成衣,都给她一并放上去,还有鞋子和些许头面……” “这马车都塞满了,你让四丫头坐哪儿?” 此时。 站在一侧的老夫人似看不下去的说了一句,沈明珠眼睛一亮,忙不迭的接口道,“是啊舅母,不用再放了,都已经放不下了……” “是啊。” 老夫人拧眉点头。 而后扫了一眼站在一侧的白明阳,沉着脸道, “还不再去找辆马车?若不然这些东西怎么放得下?我那里还有给四丫头置办的东西呢,你让我放哪儿?没眼力劲儿!” “……” “……” 沈明珠无语凝噎。 白明阳更是忍俊不禁, “好好好,我再去准备。” “……” 之后。 沈明珠看着那塞满的三个马车,更是止不住的嘴角抽搐,若不是她拦着的话,恐怕老夫人和夫人都会将整个将军府给她搬上。 240:小没良心的 待全都弄完之后,已经临近中午了。 明明。 是一早开始准备离开的…… 沈明珠有些无奈,但却没说什么推拒的话,看着满满的三大马车,心中更是止不住的感慨,若再待上一段时间的话,恐怕真的会将整个将军府给她搬着吧? 她忍俊不禁。 眼前。 老夫人看着沈明珠更是满眼不舍,扫了一下渐高的日头,又忍不住道,“这也晌午了,若不然待吃完饭再动身?” “……” 沈明珠差点笑出声,语气无奈含笑, “那我怕是今日都走不了了,毕竟过了晌午更疲倦几分,倒不如现在启程……外祖母,待日后无事我还会回来小住着,届时外祖母和舅母不嫌我叨扰就好啦,如今再待下去,怕是几位兄长日后娶媳妇儿的聘礼都没了。” 她扫了一眼塞的满满的马车意有所指。 旁边。 白明阳更是挑了挑眉, “那你收了我日后讨媳妇儿的聘礼,那找嫂子的任务可就落在你身上了,日后可不能忘给我相看着。” “这还赖上我了不成?” 沈明珠扭头抱怨, “外祖母你看,他自己没本事倒还准备甩锅给我呢!我可不给他担这个差事。” “拿钱办事嘛~” 白明阳理直气壮, “我这是信任你才会让你包揽了这个差事,若是旁人的话,那我还放心不过呢,你倒还抱怨,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一边去!” 老夫人斜睨了白明阳一眼, “那些是我与你母亲置办的,可没你日后讨媳妇儿的聘礼,要找找你父亲找你祖父去,让他们给你置办……” “……可是父亲和祖父比我还穷呢,一年到头连个俸禄都见不着就归库房让你们看管了啊……” 白明阳委屈巴巴。 话还没说完,就被站在一侧的白将军一巴掌拍了过去,顿时将喉咙里的话全都咽了下去,哀怨无比的看了几人一眼。 沈明珠险些笑出声儿来。 “外祖母祖父,舅舅舅母兄长,你们快回去吧,日后若无事我定会再回来小住一段时间,也希望兄长能凯旋而归,届时我定然会薄酒一杯恭贺兄长!” 话落。 她顿时起身。 在春华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眼底透着几分不舍,掀开车帘看着站在门口的众人,眸中似升起几分雾气一般,让她鼻头微酸。 “将军府便是你的家,若有事定要与我们说,知道吗?” “不论何事,将军府都会为你撑腰,回去小住些时日,我再让你兄长过去接你回来……” “……” 她只点头回应。 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她怕是一开口便会抑制不住的心底的情绪,遥遥相望道了一声后便扭头, “走吧。” “……” 马车渐行驶。 沈明珠只见将军府门外的几人久久都未有动作,直直的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直到她拐过路口…… 她心中闷闷的。 莫名有些许压抑,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看着那繁华的街道也离她越来越远之后,才渐渐落下车帘, “去乌台寺。” “姑娘?” 春华一愣。 不过片刻就反应了过来,微顿后又道, “那这些东西……” “让暗风派一行人先将东西护送回去。” “是。” 春华应声。 而沈明珠则是将目光落在了窗外,怔怔的看了半晌之后,唇角间才勾起了几分浅淡的笑容,想来,如今沈丞相应当也见到她安排好的人了…… ** 京都。 酒楼内。 “如今沈丞相越发得圣上器重,堪称朝中一把好手,如今长子也这般出色,日后定然是前途无量。” “沈丞相真是的教子有方。” “……” 客套声不断响起。 沈丞相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神色间却不见半分志得意满,反倒是客气有礼,进退得益,“不过是依圣上而行事,圣上赏识才有如今这般,犬子年幼,日后还需多多磨炼,诸位可莫要过于夸赞,倒让他骄纵了。” 在他身侧。 少年神色稳重,芝兰玉树颇为挺拔磊落,眉宇间更是和沈丞相有几分相似,听着沈丞相的话,唇边带着谦卑的笑, “我自不敢如此,也知是各位长辈抬爱。只身为男儿,自是希望日后能为朝中效力,纵是匹夫也当尽责。” “好!” “能有如此觉悟,可见丞相大人家教,子女必然是出类拔萃……” 男人话没说完,便被人捅了一下。 他微微一愣,顿时见面前丞相大人眸子微闪,想到近日有关丞相府嫡女传言,更是眸子微闪将话咽了下去。 沈长柏微微一顿。 旁边的人更是将话茬儿打了过去, “适闻近来锦城突发时疫,已有不少人患症,如今锦城上报,但圣上拨款下去却未迟迟未曾落下,如今锦城州官已经将消息传过来托我询问一番,丞相大人可知个中一二?” “哦?” 沈丞相眸子微闪, “尚且不知。” “听闻沈夫人的父亲便是州官刺史,今日也是想询问一番,如今锦城不过两日子便有近百人被染,但却迟迟未曾收到拨款,不知沈丞相可否从中周旋一番?” “……” 沈丞相眸子一深。 身侧。 沈长柏则是接口道, “圣上既已经下发,想来也许登记经过层层安排之后才会落下,大人倒不妨先让州官预备下药材,届时银两一到,分发下去自是可控。” “公子所言甚是,只是这……” “如今这几日我因病未曾上朝,也不甚清楚个中原委,待回去与夫人询问一番情况,届时自会想法子让银款早日落实。” 沈丞相语气淡淡。 那人顿时连连应声,神色间更是一片激动之色,连忙上前倒了杯酒水,语气更是殷勤,“这几日我调教了一些舞女,如今酒过三巡,正宜让她们一舞助兴。” 话落。 他轻拍了拍手,早就等候在外面诸女子顿时应声而来,面上皆是以薄纱覆面,身姿曼妙,衣衫轻薄,端的是一副妖娆姿态,只站其中的女子却是眉眼间多了几分清冷,全然不似其他几人那般妖娆。 沈丞相身子一僵。 看着那女子的目光更是直勾勾的满是震惊,甚至止不住的站起身来,唇角微颤,眼底复杂百感交集。 沈长柏一顿。 当看到那女子的容颜时,更是脸色一变。 “是你吗……” 241:她虽嘴硬却再体贴不过 这女子,竟和父亲书房内画卷上的女子极为相似! 沈长柏顿时将目光落在了刚刚那位大人身上,却只见他见到父亲失态的模样儿也是一脸诧异,似完全没料到一般? 只是巧合吗? 沈长柏有些怀疑。 但沈丞相则是径直上前,不由分说的直接将那女子的面纱扯了下来,待看清女子的模样儿后,却是眸子一暗,喃喃道, “不是她……” “……” 沈长柏目光从那女子身上扫过,片刻后才将心中那几分怀疑压了下去,自顾自的坐在了位置上,看着自己父亲那闪烁的眸子,心中更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后。 宴席结束。 沈丞相一路心不在焉,沈长柏心中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看着沈丞相几次欲言又止,眸子间更似蕴含着波澜, “父亲……” 话未落下。 沈丞相便先一步开口, “之前想着这几日去乌台寺,如今既无事,那便这两日准备启程吧,去寺庙待两日静静心也好。” “……是。” 沈长柏半晌才应下, “那锦城之事……” 既已应下,难道不需让沈夫人回娘家一趟探探消息吗?这个时候再去乌台寺,那沈夫人必然不会轻易答应…… “再等几日,自会落实,总要经过层层‘审查’之后。” 沈丞相神色淡漠,似完全未将那些事放在心上。 沈长柏身子微顿,却到底没有再多说半句。 ** 几日后。 边关。 乌云密布,尘土飞扬。 大滴的雨水落下,倒让空气更清新了许多,原本守在城外二十里的大军,如今似少了许多,不似之前乌压压的一片,临近晌午却也未见炊烟升起,反观城内,却是阵阵炊烟弥漫,几个士兵更是端着饭碗上了城头, “殿下用膳。” “……” 蓝肖顺势接了过去,看着满满当当的粥,不似前两日那般一碗见不到几粒米更是满足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若不是粮草及时,即便是突袭险胜,恐怕也撑不了两日了。” 面前。 傅无咎微微眯了眯眼。 语气更透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得色, “她自是体贴。” 前两日。 大军突袭险胜,但自身却也受损不少,属于伤敌一千,自损三成,原本以为撑不过几日,却没想到粮草来的如此及时!第二日戎族想要趁虚逼战,却没成想大军吃饱喝足,更是反打一波让他们接连战败。 再加上粮草不足,且人员损失不少,军心涣散纵人数优势,却扛不住他们这般吃饱喝足的力气只能无奈退守四十里外。 若非粮草及时。 恐怕现在城已被攻下。 尤其傅无咎听说是白家人上奏,如此才让粮草先到,更是止不住的想到了那个心思玲珑的女子。 定是她猜到几分情况才让白家上奏,一改边关之势! 一想到这些,他顿时将与有荣焉表现得淋漓尽致,看着蓝肖那沉下来的脸色更是毫不顾忌的道, “她关切边关种种,便是将我放在心上,若不是为此,她又怎会这般费心思让白靖远上报让粮草先行?” 他唇角含笑, “她虽嘴硬,却在体贴不过。” “……!” 蓝肖脸色漆黑。 就看着这男人口口声声的沈明珠如何沈明珠如何将她放在心上,说一遍也便罢了,关键这几日每次用膳之前都要说一通!!! 他不在身边,他便专程等到饭点儿叫他过来‘商议军事’,然后再自顾自的说一顿,每每都气得他恨不得直接将饭扣他脸上! 简直丧心病狂! 蓝肖气的咬牙切齿,咕咚咕咚的将那碗粥喝完重重的放在了身侧,却没成想傅无咎似全未曾‘察觉’一般,喝了口粥之后又拧了拧眉, “这粥比她熬得差的远了,待回京之后,定让她下厨熬一些粥让你尝尝……” “……” 蓝肖扭头就走。 这里是待不下去了…… 但适才走到城墙下,便看到七月带着刚刚熬好的药膳走了过来,一见他顿时浅浅一笑施了一礼, “蓝公子。” 他轻轻点了点头。 眸子微微闪烁,看着七月正欲上城墙时,身子微顿后忍不住开口, “日后这种小事儿还是由着下面的人做吧,七月姑娘不必亲力亲为,他……殿下向来都不喜旁人过多关切,倒不必‘多费心思’了。” 七月身子微顿。 眸子中似乎闪烁过几分深邃,但抬眸间却是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儿, “蓝公子多虑了。” “倒希望我多虑了。” 蓝肖意有所指。 这些时日。 七月不时凑到跟前儿的心思他心知肚明,尤其是昨日传回消息说和丞相府的婚事已退之后,眉宇间的惊喜却是在明显不过,这两日,药虽断了,但药膳却是一日三顿一次不落的端上来,藏了什么心思他最清楚不过。 七月微微一笑,而后转身离开。 谁都未曾发现,她转身后渐渐沉下来的眸子,全然不似以那般清丽无辜之态。 一路走上城楼,路过士兵皆是神色和缓尊敬,显然是对这个伺候在殿下身边的七月姑娘印象不错, “七月姑娘又来送药了?” “殿下伤势倒全亏七月姑娘用心了。” “殿下身边能有七月姑娘尽心尽力,倒真是福气……” “……” “我不过是送些东西有何辛苦,辛苦的全是诸位,我近来研了不少药,身上有伤口的便直接去我那里拿便是了。” 她浅笑吟吟。 那些士兵闻言神色更是感激, “多谢七月姑娘。” “边关能有七月姑娘照拂,真是我们的福气。” “日后七月姑娘若有什么需帮忙的,只管差使我们这些兄弟,定然尽心尽力!” “……” 七月面带浅笑,低声应着。 直到走上城楼看到那个背对着她的身影时,才止不住的眸子微深,眼底似带着几分痴恋,怔怔的看了许久后才道, “殿下,该用药膳了。” 傅无咎扭头。 当看到七月的时候,脸色顿深了几分。 沉默片刻后才道, “我说过,这些小事不必七月姑娘亲力亲为,日后还是交给下人们去做吧。” 242:准备死防 他微微一顿, “适闻这些时日七月姑娘帮着不少人治伤,倒辛苦了,边关毕竟是一群男子,且如今我伤势已好,便不用七月姑娘在这里耽搁下去了……” 话还未落下。 她便急急地接口, “我是自愿留在这里帮忙的,且如今祖师事情已了,也不需我专程过去,能留在这里略尽绵薄之力更是医者的本分。” “我已安排好人,明日便会亲自护送七月姑娘离开。” 他不容拒绝, “你且回去稍做休息,待明日一早那些人便会护送你离开。” “……” 七月脸色铁青。 看着傅无咎的不容拒绝的姿态,更是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眸中似蕴含着几分雾气一般,声音微颤,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赶我离开吗?” 他神色冷漠。 斜睨了七月一眼,眼底的意思更是不言而喻,像是一个巴掌一般落在七月脸上,顿时让她再也忍不住的扭头离开。 眼中的泪水更是成串儿的落下,一路从城楼上跑下去,让站岗的士兵皆是一头雾水,不少人眼中带着同情, “殿下似太不近人情了。” “毕竟,七月姑娘也救了他一命,如今却被这般对待……” “……” “你们在说什么?” 蓝肖脸色一沉。 适才转了一圈儿,回来后便听到这般议论,更是脸色难看, “殿下的事容的你们这般肆意讨论?” “……” 众人顿时不敢开口。 蓝肖沉这一张脸上了城墙,看着站在那儿神色并无半分波澜的傅无咎,想着刚刚的议论声儿却到底没有开口言明, “如今这边的消息已经传回去了,应当过几日便抵达京都。如今戎族那边的粮草不过再维持七日,他们除了决战便只能退回去,想来经过之前种种,他们必不敢深入,可否要传令下去整装回京?” “未必。” 傅无咎语气淡淡, “你看。” “……” 蓝肖闻言抬眸。 不远处。 戎族大军驻扎的位置此时却是炊烟阵阵,似比平日都要更浓几分,烟雾冉冉从四处升起,也让蓝肖心中咯噔一下, “他们竟敢……” 如今粮草不足。 戎族却这般炊烟浓烈,想来是想以剩下的粮草来搏一搏,以人数来压迫他们一绝死战,若胜了,攻下城池自有粮草补上,若再拖几日且不说他们并无粮草,待郢朝的大军一来,他们定然只能铩羽而归。 “准备死防。” “不迎战?” 蓝肖一愣。 自从傅无咎来边关之后便向来是进攻,如今却要死防? 他眸子微沉。 向来清冷的脸上此时也难得的多了几分郑重之色, “如今戎族既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自不能硬碰硬,凭添无谓的伤亡!他们粮草不足,只要守住等他们自行退兵,或者大军支援即可……蓝肖,他们人数多三成,且孤注一掷,你以为,守便好守吗?” “……” 蓝肖顿时不语。 如今。 他也清楚,眼下与他们而言,或许是场恶战。 ** 果然。 不过子夜,便听的外面传来阵阵喧闹声儿,蓝肖头晕脑胀的慌忙起身草草的披了一个外衣便匆忙出去,待匆匆赶到城墙上时,却见到那边早已经人影攒动,火把更是将整个城墙都映的如白日一般。 他匆忙探到下方,却只见此时下面更是大军逼近。 “怎么会是今日。” 蓝肖脸色难看。 原以为大军驻扎在四十里外,即便是决战也会等到明日,但却没料到不过几个时辰便兵临城下...... “几个时辰已经算是慢了。” 此时。 傅无咎神色森冷。 他早已换好戎装,看着不断试图攻上城墙的众人,神色间更是一片冷酷,与平日那清冷的姿态截然不同! “放箭!” 话落。 原本的守在城墙上的众人更是立即放箭,那些正欲爬上来的敌军更是瞬间一个个跌落下去,但却听不到半分哀嚎,只有一批又一批不怕死的人照旧攻上来,甚至不惜踩着自己人的尸体也要往上攀爬! “这样下去,城墙最多能守着一日!” 蓝肖神色严峻! 现下才明白傅无咎说的那句话,守也未必好守! “不管用什么法子,都必须守住,提前准备好火油,若他们再强攻的话,便直接倒下去点燃!” “......” 手下人应声退下。 傅无咎神色微冷, “城墙上的人暂且分为两批,每隔一个时辰便换一番,另外大军守在城门下,也分为两批随时待命。另抽出一部分人将城内众人先行撤离,待两个时辰后让伙房照例准备出粥饭,不许延误。” “是。” 众人顿时应声。 眼见着傅无咎神色冷漠全无半分慌乱之态,之前一直提着的心此时也顿时落了下来,有条不絮的安排了下去。 只有蓝肖神色依旧难看。 因为掩护城内人撤离,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如傅无咎之前所言那般,这场仗未必好打! 正当城墙上一片杂乱时。 原本准备的安排人手先行离开七月却是神色焦急的跑了上来,待看到傅无咎一身戎装时更是眸子一闪, “我不离开!如今情况危急,我更要同你们一块守在这里!” 七月神色郑重。 看着傅无咎眼神更是毋庸置疑, “我会医术,若你们受伤我尚可医治,如今你们为抵御外族而在这里奋战,虽我不过一弱女子,却也不是贪生怕死之徒!我要留在这里,与你们同生死,共进退!” “......” 她这话一落。 原本守在城墙上的众人更是神色钦佩,原本就对她颇为尊敬,如今听她一女子眼看这般情况依旧如此坚决要留下,心中更是感慨万千, “七月姑娘胸怀天下,虽是女子却不逊色男儿半分!” “今日能知此,纵然是战死沙场也没什么可以遗憾的了!毕竟任何人都会记得我们曾奋战坚守!” “只知七月姑娘有此心就够了,还是速速与他们一同离开吧!” “......” 此时。 众人神色感动。 七月闻言却是动也未动一下, “我既说出来,便不会走!” 243:砍了丢下去 如今若是走了那之前她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统统都白费了? 原本还在想今日找个由头留下,或病或其他,如今战事将起,反倒是让她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留下来的理由。 她动都未动一下。 看着傅无咎拧眉还想开口,便先一步凑了过去, “而且我有办法能守住城墙。” “......” 傅无咎脸色一沉。 看着她笃定的模样儿,眸子更深邃了几分,目光冷冷的从她身上扫过,微顿片刻后语气中更透着几分警告, “你最好不要惹事。” “我只想留下而已,若你想我帮你,便去城墙下找我,若不用,便只当我一句话都没说过罢了。” 七月直勾勾的看着他,半晌后才听他语气波澜不惊道, “随你。” “......” 显然。 他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不过她也不急,只要能留下,便已经是达成目的了。 思及此,七月顿时松了口气。 蓝肖站在一侧看着她微微松了口气的模样儿,眸子也深邃了几分,但眼下却也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转而道, “眼下该怎么办?即便是粮草充足也撑不过太久?若攻进来又当如何?” “死守。” “......” 他语气淡漠。 目光从城墙下扫过,才不过盏茶的功夫,地面上已经堆了成堆的尸体。 若这般下去,即便是最后踩着尸体上来也仅不过半日,他们便要迎接那些比他们多上三倍的戎族之人了! 大军最快还要三四日才能到,怎么撑下去? 傅无咎眉头紧锁。 纵然再有才能之人,在两军实力相差如此大的时候,也只能望而兴叹。 果然。 几个时辰后。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而再看城墙下却已经是满地的尸体,甚至堆积到了半个城墙下,血腥味儿充斥着鼻尖儿,连城墙下都是一片血迹将一切染得鲜红一片。 原本守在城墙上的人手也折了大半。 戎族人的速度比之前也快了许多,甚至踩着自己人的身子也要爬上来,将守在城墙上的人也打的措手不及,不少人都被生拖硬拽拉着为戎族人陪葬! “刚刚消息传回来,大军最快也要三日后抵达,但戎族若是一直这般不要命的进攻,那我们最多守上一日,大军便会攻进来。” “......” 蓝肖神色严峻, “且火药也不多,只能抵挡一时。” “......” 傅无咎没接口。 眼下的情况,他心中再清楚不过,便是一切筹码加起也不过守上两日,那第三日怎么办?如此下去,只能坐以待毙! “若不然,我看看能否找机会,再去投毒...七月既是药谷里出来的,定然会配些毒药,她的话应当也是这般......” “吃过一回亏了,还会让你有第二次机会?恐怕未曾成功,倒是先把自己赔进去了!” “那该如何?” 他神色焦急。 眼看人数一点点减少,大军兵临城下根本束手无策,尤其是到这般地步根本没有突袭或对抗的办法,除非他们放弃这座城全都撤退,若不然的话,只能死守拖延两日,而后依旧到城破人亡的地步! 蓝肖心乱如麻, “若不然,就大开城门拼死搏杀一番,若能杀了对面守将,还能有几分翻盘的希望,再这样下去除了等死还能如何?” “南门忍的功夫在你之上,我若未伤还可与他一战。”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究竟怎么办!” 他气急败坏。 心中更是烦躁,若不是还有几分理智的话,以他的火爆性子早就直接提刀上战场了,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还赚一个! “......” 傅无咎沉默了许久。 站在城墙上看着戎族此时暂停了攻城,阵阵炊烟升起,显然是在稍作休整,倒没有一鼓作气,反倒是端出这番姿态,在步步磨他们的精神防线! 连蓝肖都如此认定,那下面的将士什么状态可想而知。 “殿下,戎族来使。” 一道声音忽的传来。 蓝肖脸色顿黑, “到现在他们还敢派人来?” 他差点直接跳起来, “无非是劝我们降服,拖下去砍了直接从城墙上丢下去!” “......” 来人身子一僵。 小心翼翼的看了傅无咎一眼,却只见他微微抬眸,语气淡淡道, “带上来。” “是。” 那人顿时匆忙退下去,不过转眼功夫便将人直接带了上来。 令人意外的是并没有穿戎族人酷爱的长袍,反倒是一副中原人的文人装扮,神色间也不见半分怯意。 一过来便上前对着傅无咎施了一个恭恭敬敬的礼数,语气尊敬不卑不亢,倒没有想象中那般倨傲, “端王殿下安。传我家将首的话,如今战场局势已清晰明了,与其顽强抗拒倒不如与你们中原人常说的那般‘化干戈为玉帛’,将首说过,他绝不会为难城内普通百姓,更不会滥杀无辜,相信以端王殿下的聪明,定然会清楚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胡说八道!” “化干戈为玉帛?你问问城墙下那些尸体他们会同意吗?” “我们不会当逃兵,更不会弃城内百姓不顾!” “......” 傅无咎还没开口,站在两边守城的将士们却是忍不住怒言出口,如今到现在这地步只能是你死我亡,退更是绝不可能! “就算是战死,也绝不会后退半分!不然如何对得起我们死去的兄弟们!” “......” 来使迎着众人满是愤怒的目光似乎毫无波澜,早就预料到眼前这一幕一般,语气正是波澜不惊, “可再守下去也只是无畏的伤亡罢了,难道你们自己不清楚?至于对不起死去的人...呵呵,你们不是更应该考虑活的人吗?难道你们家中的父母妻儿不想你们活着回去?对得起死去的人,那活着的人呢?” 他抬了抬眉, “难道活着的人不才是最重要的吗?” “活着首先要问心无愧,若当一个不忠不义的逃兵,纵是能活着回去也只能给家人带去屈辱!” 蓝肖语气森冷, “我们只会活着荣归故里!纵然战死,也依旧不愧于心不愧于任何人!” 他这番话落顿时让刚刚是神色犹疑的几人眼神更加坚定了起来。 既到战场,何惧生死? 纵死也不愧于心,不愧于故土。 244:鹿死谁手 “况且,若你们真有本事此时应当站在城墙之上,而不是受你们将首的命令来这说服我们当一个逃兵投降!” “......” 来使顿时一梗。 临行前。 南门忍曾与他提过多次‘不必做无用功’他本觉得他太高估这些人了,不过困兽而已又何惧?但此时傅无咎一句话都未曾开口,他却被他手下人轻而易举的堵了回来,没达到目的便罢,反倒更激起了这些人的斗志? 他心中呕的不行。 傅无咎眸子更是从他身上淡淡扫过,波澜不惊却让他下意识的心中一紧,语气虽淡却让他心中咯噔一下, “未到绝境,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呢。” “......” 来使脸色一白,但还是梗着脖子接口, “以你们现在情况还能拖几日?撑着你们的骄傲和忠义能如何?还能让你们起死回生不成?敬酒不吃吃罚酒!” “刷!” “......” 这话才落。 站在旁边的几人更是齐刷刷的将剑拔了出来,怒指着眼前之人,顿时吓的他身子僵硬语气颤抖,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难道你们......” “不斩,倒不代表让你羞辱了之后还让你‘完好无损’的回去!” 蓝肖冷笑, “拖下去,一人一拳,留口气丢回去,告诉戎族,这就是郢朝的态度!” “......” 待人走后。 城墙上渐渐安静了下来。 之前还萎缩不振的诸多将士此时却是挺直了脊背,似打了鸡血一般眼睛微红,满含杀意的看着驻扎在城墙下的大军,心中更是恨不得直接提刀杀过去。 傅无咎神色冷漠。 一直紧皱的眉头在扫到城墙上满布的血迹时,忽的一顿, “火油还有多少?” “......” ** 城墙内。 紧邻着着城墙口处,伤兵更是不断进进出出,从满身血迹到后包扎完整,对七月更是感激涕零。 身为女子能与他们同进退本就难得,如今全不嫌弃他们肯出手医治,更让众人对这个自药谷来又对殿下有救命之恩对他们有着再生之恩的女子感激不已。 “我只尽些绵薄之力罢了。” 她宠辱不惊。 心中却是止不住的微微拧眉,尤其是在听到城墙上传下来的消息之后更是眸子闪烁,唇角微勾...... ** 此时。 城墙外。 诸多帐篷中心,男子正看着那铺开的图面,将手中的白粥一饮而尽,眉间微皱,手下在那图画上写写画画。 “将首,林先回来了。” 帐篷被人掀开,男子神色似有些愤慨的跪在地上, “纵然是不同意退走,也不能如此动手,他郢朝不向来都说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吗?现下人虽没死却也没了半条命!真是太过猖狂,不识好歹!” “......” 南门忍轻笑一声。 似早就猜到了这样的结果,语气更透着几分讽刺, “我说了不让他自取其辱,可他却不听非要前去,如今既没要他这条命就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还指望将他完好无损的送回来麽?” “可他们也太过不识好歹了!这是给他们一个选择的机会,纵是守也不过是无谓之争,他们......” “你忘了之前在他们手中吃的亏了?” 他语气一凉, “傅无咎守城,纵能攻下来那也是战况惨烈,不要觉得一切胜券在握,自古以少胜多的例子还少吗?更何况城易守难攻,粮草不足,他们死守纵然最后能攻下来也是所剩无多,若他们大军支援而来,你以为我们还有几分胜算?” “这......” 男人顿时一顿。 这才意识到,他们虽人数占优势,但在粮草不足的情况下这也算是劣势,因为他们的粮草最多只能维持三天,三天攻不下来恐怕没有粮草续上,那等待他们的结果也是可想而知! 南门忍显然也是因此才会选择疯狂进攻。 “传令下去,用膳之后大军一分为二,在未曾攻下城之前两边倒替,一日之内定要攻下来城池!” “是!” ** 战事越发紧张! 映着朝阳升起来到夕阳落下,整整一日戎族的人都未曾有半分休整,生生将城墙外垒出五米高的尸墙,不知疲倦的进攻者,眼看着离着城墙不过两三米的距离时,却见从城墙上大批大批黑色粘稠液体从上倒下! “这是......” “火油!是火油!” “......” 原本疯狂进攻的戎族众人此时顿时神色惊慌,尤其是看到那迎着夕阳的火把时,更是脸色大变! “快退!” “......” 然而。 城墙上的众人却根本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伴随着诸多火把丢下来,整片城墙顿时汹汹的燃烧了起来,火光更是映照着夕阳似都红了几分! 直至夜色降临。 那火也未有半分熄灭的势头。 原本堆起来的尸墙在火的燃烧下更是发出阵阵难言的恶臭,浓烈的烟雾更是将这片天空都染的多了几分暗色...... 火烧整整一夜。 第二日。 原本堆起的尸墙也被烧的面目全非的不过两三米高了,也让的城内的将士们轻轻松了口气,看着第二日升起来朝霞,却又一阵茫然。 这才不过一日啊。 接下来两日,他们要如何撑下去? 然而。 才过早膳。 便又见城墙下戎族之人不怕死的攀爬上来,但因城墙刚刚烧过的原因滚烫无比,让不少人都撑不下去,但也仅过了半日,临近晌午时分,那些人又不知死活的开始往上爬,手上皆裹着厚厚的布条。 “火油也没了。” 蓝肖语气沉重, “还有两日,当如何守?” “......” 傅无咎无奈苦笑, “死守。” “......” 这不是废话吗? 但此时,蓝肖却没有反驳他的心思了,目光沉重的从城墙上扫过,看着一批又一批负伤退下去的人,心中更似被什么堵住一般, “是否还有其他法子,能拖下去?火油没有了,那便倒油,若城墙湿滑无比,那那些人也便一时半会儿爬不上来......” “踩着人,踩着尸体,城墙再滑又有何用?” 傅无咎拧紧眉头。 半晌。 他才叹了一声, “去把七月叫过来吧。” 245:去把她带过来 “她?” 蓝肖脸色难看, “她纵有办法也不过是投毒罢了,如你之前所言,戎族吃了一回亏还会再吃第二回吗?她只能制毒,但怎么潜入到那些人之中下毒?” “去把她带过来。” “......” 他顿时梗住。 憋屈的转身就走。 待到城墙之下看到七月时,却见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似早就预料到他会过来一般,语气淡定, “我包扎完便过去。” “......” 蓝肖气的不行。 对七月的心思更是心知肚明。也正因此此时听着傅无咎的话却才觉得憋屈,早知道如此他当初就不应该让她留下来。 如今倒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但想到等在京都的沈明珠,他还是压着心中的怒气扭头道, “你最好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他不是你能肖想的!” “哦?” 七月挑眉, “蓝公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呵呵。” 他冷笑, “听得懂也好,听不懂也好,总之端王殿下已经心有所属,那人更不是你可以相提并论的。你若将那些心思收起来,或许还能给自己留些颜面。你帮了他,他自不会亏待你,但其他不该有的心思,我奉劝你最好认清自己处境。” 蓝肖语气微顿,言辞警告, “若不然届时闹出什么有失颜面的事,倒让药谷凭白被连累了!” “......” 七月眉眼间更闪过几分冷意,但面色却是波澜不惊,语气更是倨傲, “若是如此,那你还来这里做什么,既心有成算,那何必还来这里找我让我解眼下困境呢?” “既如此,那只当我未曾来过。” 他语气刚硬。 倒真是不管不顾的扭头就走,反倒让端着的七月有些下不来台,她本就在等傅无咎主动开口,如今一时怒极才口不择言,又怎么能真让蓝肖离开? “我稍后便去。” “......” ** 蓝肖愤愤回了城墙。 傅无咎见他这般姿态倒是微微挑眉,正欲开口询问却见后面的七月紧随而来,一见他顿时眸子微闪, “殿下叫我过来所为何事?” 她明知故问。 蓝肖闻言顿时冷哼一声扭头,而傅无咎似也猜到了刚刚的情况,语气淡淡倒听不出半分波澜一般, “那日你说有法子守住城门,是何等法子?” “哦...” 七月顿时一笑。 神色间的得色更是掩饰不住,缓缓上前倒不似之前那般处处小心了,接口道, “原来竟为此事。” 她微微一顿, “我一弱女子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是些不入流的法子罢了,殿下应当清楚我是药谷的人,用的法子自然也是药谷的法了。 我可以制毒,无色无味让那些人吃下去不过呼吸间便可死亡,且不会传染到我军,更不必担忧大军死后又起瘟疫。” “......” 果然! 蓝肖顿时拧眉冷道, “此法子有伤天和,太过残忍。” 战场素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便是不可大批用毒素。 且不说毒素难以提纯到那般大剂量的用于战场,一来是杀孽太重,二来便是敌军死亡后常有瘟疫作乱,属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还要背下千古骂名! 当初大军被投毒,也不过是近卫那一部分,而傅无咎他们反击更是以牙还牙,但却均未曾到大军覆没的地步。 若不然。 也不会到现在两军对垒的地步了。 “你是行医之人,端的是悬壶济世之心,如今倒一开口便要了对面数万的人命,倒真是...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如今这种境地,若不如此,那就等着对面攻进来,我倒不清楚究竟是自己人的命重要还是那些虚名重要。” “若皆是如此投毒,那何须战场?” 蓝肖脸色难看。 虽希望解决眼下境地,却也不想到几万人全军覆没的地步,这也是从一开始两人都未曾将心思放在她身上的缘故。 七月脸色难看。 目光略过蓝肖,转而落在了傅无咎的身上, “若这般认为,那还叫我来做什么?” “我想询问一番。” 傅无咎语气微顿, “我曾听闻边关有种药草,叶微红,性苦,常年无果,那液体触之人可令人浑身奇痒难耐,浑身无力,若掺于水中,可会影响药效?” “......” 七月顿时身子微僵。 这才反应过来傅无咎叫她来的目的,不是为了讨她手里的毒药用于战场,而是想以药草暂缓敌军的攻势! 她脸色难看。 若如此,那她之前想的那些条件如何开口? 傅无咎看着她的神色似也猜到了其中几分,微顿后又道, “若七月姑娘可有好的法子缓解大军形势,也算如你所说那般同进退了,若日后能得胜归去,我自会向圣上为你请赐。” “......” 她要什么请赐,她要的傅无咎! 七月脸色铁青。 身侧。 蓝肖也反应了过来,眸子闪烁的适时跟了一句, “七月姑娘素知药理又‘大义凛然’,定能解眼下燃眉之急吧?” “......” 此时。 城墙边上将士也是直勾勾的看着她。 之前那‘大义凛然’的话如今却反倒被他们三两句话如牢一般扣在了她身上,让她一时间更无法提出半分条件。 不然之前笼络的人心岂不是全化巴掌打在自己身上了? 她脸色铁青,语气僵硬, “会稍稍影响些药效,若是纯草药的话会让人浑身奇痒四肢酸痛,若无药的话可维持五日,但若混于水中会大大影响药效,而戎族那边边关驻扎多日未必不知此草药。” “戎族向来不通药理,只是些只讲蛮力的武夫,怎会了解这些?” 蓝肖撇嘴, “那我便派人将一切药草采集起来,届时七月姑娘可在一旁指点着将士们做,如今情景只能拖多久算多久了。” 以当地药草反攻光明正大,并非以毒用之战场。 如此倒也能解燃眉之急。 ** 如此。 药草混合着水从城墙上直接泼下,果然让攀爬中的戎族人闪躲不及。 纵是手上绑了布条却也挡不住的落在身上的水,将整个墙面全都覆盖,戎族之人更有不少人奇痒难耐的倒在地上打滚,场面混乱无比! 246:不敌而退 此时。 药草混合着水从城墙上直接泼下,果然让攀爬中的戎族人闪躲不及。 纵是手上绑了布条却也挡不住的落在身上的水,将整个墙面全都覆盖,戎族之人更有不少人奇痒难耐的倒在地上打滚,场面混乱无比! 谁都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般,眼看着大军到现在这般地步,士兵浑身红疹奇痒难忍不说,浑身更没有半分力气! 这还不过是部分人而已。 倘若大军都到如此地步,岂不是任人宰割了? “他们竟无耻到这般下毒的地步!难道就不怕引火烧身连他们自己都逃不过吗?都说端王最是坦荡,如此看来却是以讹传讹,竟在战场用毒,就不怕全天下人嗤笑吗?” 林先气急败坏。 身上的伤才好两日,心中更是将傅无咎恨得半死,眼下听到这种消息,心中的恨意更是抑制不住, “就算胜也是胜之不武!” “以毒用于战场,堂堂郢朝竟到这般不堪地步?” “......” 帐篷内一片骂声。 此时。 一直坐在首座上的南门忍在仔细询问把那些‘中毒’之人的情况之后,眸子微微闪烁,沉吟片刻后才开口道, “这不是毒。” “不是?” “怎么可能!” “浑身奇痒难忍,且浑身无力,不是中毒又是什么?难道是我们大军突发瘟疫不成?若不是他们从城墙上倒下来液体怎会到现在这般地步?” “若真用毒的话,现下那些人应当已经没命了!不过是些边关特有的草药加水而已,虽有微量毒素却最多不过一两日便能自行消退,他不过是想拖延些时日,战场若用毒,如此肆无忌惮那他怕要背一辈子骂名了!” 南门忍微顿。 片刻。 忽的嗤笑一声, “他连这种法子都用的出来,想必也已经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了。传令下去,大军全力进攻!” 天色渐沉。 这才不过第二日。 大军死守了不过两日,如今戎族之人却又不顾一切的攀爬上来,纵然是用了药草也不过稍稍拖延了两个时辰。 “大军最快也要后日才能抵达。” “戎族之人不顾一切,已经全力进攻了,最多一个时辰,便会攻上城墙!” “......” “若如我所言用毒怎会到这般地步?” 七月语气微讽, “纵然是死守也依旧守不住这座城!你们心中的大义和战场规则,难道比战胜更要重要吗?若早听我的怎会......” “闭嘴!” 蓝肖语气一沉。 眸子冷冷的从她身上扫过,眼底更不见半分情绪, “管好你的嘴!” “......” “撤吧。” 傅无咎语气淡淡。 话落。 城墙上的众人似乎身子都微僵了几分,其中一个身材粗狂面容黝黑的男人更是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儿, “将军要退?” “是。” “......” 庞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些什么,脸更是抑制不住的红了几分,说出来的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怎么能!纵然是战死我庞胖也绝不当逃兵,更不可能怂半分!将军要退那便自己退,我庞胖愿带着手下这群弟兄们死守城墙,纵是战死也不后退半分!” “蠢!” 他的话才落下,就被身侧的蓝肖一巴掌呼了过去, “若当逃兵早就逃了还用守到现在?别拿你那猪脑子来揣测将军的心思!让你退你就退,到底你是将军还是他是将军!” “......” 庞胖被那一巴掌呼的脑瓜子嗡嗡的。 半晌。 才半信半疑的应声, “当真不是弃城当逃兵?” “......” “将军,都已经安排好了,人员均已撤离守在自己位置上,待大军进入之后定会打他个措手不及!” “......” 此时。 庞胖才后知后觉。 而站在一侧的七月则是脸色铁青。 对傅无咎的安排更是半分都不清楚,这两日她日日都在城墙下,却也未曾察觉到他的半分动作更不清楚他其中的安排! 原以为他是走投无路才想用毒,却不清楚他早有安排,不过是想再稍稍拖延几个时辰罢了! ** 不过半个时辰。 戎族之人便已攻上城墙! 死守在城墙之上的士兵更是奋起反抗,却架不住戎族人多势众,鲜血将整片城墙都染红了,映着夕阳更是火红一片,鲜血似将晚霞都映的更红了许多...... 憋屈了几日的戎族之人待攻下城墙后更是大开城门,原本驻守在城墙外的大军更是策马扬鞭将长驱而入! “郢朝的大军呢?” “城墙上死伤一片,却未曾见大军厮杀?” “自然是自知不敌而退了!” “......” 议论声不断响起,眼看着空荡荡的城内,南门忍却没有半分攻入城内的欣喜,反倒是隐隐有些莫名不安。 太安静了! 以他对傅无咎的了解,他绝对不可能轻易放弃! 若大军拼死死守的话,他反倒是能稍稍放心几分,可如今却是这般不见人影,更让他心中多了诸多忐忑! “大军不要全进入...” “......” 但此时。 一拥而入的大军却根本没听到南门忍的话,在一进入城墙后便再抑制不住心中激动,毫无章法的在城内诸多铺子内翻找了起来! “嗖嗖!” “有埋伏!” “......” 伴随着一声刺耳声音响起。 成片如雨的箭顿时落入大军之中,声声惨叫顿时从耳边响起,不少人直接横尸当场,还有诸多人反应极快的将盾举起堪堪挡住,而被众人护在中间的南门忍则顿时脸色铁青, “退!” “......” 大军顿时慌忙想要往后退。 但整个城墙口都是戎族一拥而入的军队,在顺利攻城之后更是放松了警惕,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埋伏打的方寸大乱,一时间更是人影绰绰,不少人更是仓皇之间被踩踏,人挤人的混成一团,尤如无头苍蝇一般! “......” “咚咚...” “城门被封住了!” “什么?” 南门忍脸色顿变! 再回头看时却见到那些未曾涌进来的大军被城墙上滚落的巨石直接挡住,生生将大军一分为二,南门忍更是被困在城内! 城门外。 大军群龙无首! 247:反败为胜! 此时。 那铺天盖地的箭雨也渐渐停了下来。 戎族大军驻守在城墙口处,头顶着城墙,身后是被巨石挡住的城墙口,约莫有两万人左右被困在城墙内,人挤人的密集的处于防守状态。 南门忍被护在中间。 眼看形式骤转,心中更是恨得不能自已。 原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中,却不承想之前种种不过是傅无咎示敌以弱,他却以为胜券在握,这才一脚踏入了他准备好的陷阱之中! “眼下该怎么办!” “傅无咎竟早就埋伏好了一切,城内还不知他准备了什么险境,贸然进去得不偿失,可眼下却退无可退!” “......” 形式骤转! 他们更是从主动瞬间落入被动! “直接强攻!” 南门忍神色冰冷, “如今他们大军能用之人不过五千之数,纵有埋伏又能如何?我们大军依旧轻而易举可以歼灭!” 他微微一顿, “先遣一队在前,直接攻进,大军在后随时戒备。” 话落。 近千人走在前,大军隔着一段距离紧随其后。 看着空荡荡的城内众人皆是神色小心,依着之前箭落的方向而去,却成想才刚刚走到半路便脚下一空,整个人顿落入早已经挖好的洞之中! 锋利的矛更是顷刻间将他们刺的血流如注。 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未曾发出,不过呼吸之间便折损了近乎千人!原本便神色揣揣的戎族大军见此更是脸色惨白! 谁也不知道这城内还有多少陷阱! 一时间。 人心惶惶。 林先更是声音颤抖, “他们怎能如此无耻......” “......” 南门忍脸色铁青, “继续前进!” “......” “将军......” 有人欲言又止。 但对上南门忍那森冷铁青的脸色时,却顿时将喉咙里的话全都咽了下去,近乎两千人又战战兢兢的走在前面,一边抵抗着从天而落的箭一边小心的探着地下的路,虽然有折损,但总归却不像之前那般尽数覆灭! 此时。 掩藏在门舍后傅无咎眸子微沉。 蓝肖站在一侧,看着戎族之人不过片刻功夫便折损了千人,更是眼睛微亮,语气间更透着几分激动, “我怎不知你提前安排这些?” “不漏分毫才能出其不意。” 他语气淡淡。 而蓝肖更深以为然, “那接下来呢?” 傅无咎眸子微动。 看着步步临近的戎族大军,语气淡淡更没有半分波澜道, “擒贼先擒王。” 话落。 他顿时身影一闪。 而步步深入的戎族大军在走到越来越窄的城道上时,两边也顿时一涌而出早已藏匿好郢朝军队,手持刀剑身着戎装眼睛通红的一拥而上! “杀啊!” “......” 此时! 两边大军正式陷入混战! 战场厮杀向来简单粗暴,纵然是戎族大军中陷阱陨落诸多,但还是比郢朝的人多上不少,近乎两三个人围着一个郢朝士兵砍着,郢朝士兵只能拼尽全力,纵是死也必然要带走一个,鲜血将整个城都染红。 惨叫声厮杀声不绝于耳! 南门忍被护在众人中间,身边更是围绕着不少个中好手,此时他也手持长剑,身边更是躺着不少郢朝士兵的尸体,将他戎装下的长袍都染得暗红一片, “杀!杀光他们!” “......” 戎族士气大涨。 郢朝士兵更是拼死苦战,鲜血近乎染红了每个人,残尸遍地,此时人命更宛若蝼蚁一般,若非亲眼所见万万不能体会这满城血色一地尸体人人浴血的场景! 蓝肖也杀红了眼。 手起刀落更是不少戎族人的尸体。 而被护在后面的七月则是眼睛一直直勾勾的看着傅无咎的方向,身边若有人靠近更是一把药粉洒下,身侧的尸体更不比蓝肖他们的少上半分! 一片血色。 似天地间只剩厮杀。 傅无咎一身戎装,身上也被鲜血染红一片。 只见他悄无声息的一步步潜入到戎族人之前,如鬼魅一般无声无息身边便已躺了诸多尸体,向来清冷的眸子里此时只有那个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南门忍,眼中似蕴着几分森冷,悄无声息的步步逼近。 “将军!” “......” 长剑泛着寒光猛地刺过。 伴随着林先的一声尖叫,凌厉的剑刃顿时出现在南门忍身后,而在他身前此时还有几个郢朝的士兵扬刀砍来! 南门忍脸色一变。 几乎是同时感到后背一阵冷意,下意识的侧身堪堪躲过那一剑,但却未躲过面前郢朝士兵砍过来的刀! “......” 鲜血瞬间涌出! 他更是脸色一白,一个纵身跃起,手中的长剑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傅无咎刺了过去,但却落空了! “傅无咎,我倒低估你了!原以为你无力抵抗,倒没料到却一步步步入你的陷阱之中!但你最好清楚,在绝对压倒的兵力面前,纵然你有再多法子,结果也只有一个——战败!” 南门忍语气森冷。 面前。 傅无咎更是神色未变。 手下迎着他刺过来的长剑,更不漏半分破绽,纵然是被几个人围守却依旧不落下风,只是身上似渐渐渗出血迹,脸色也越发苍白了几分, “未到最后,谁知鹿死谁手?” 他语气冰冷。 纵是少了一根尾指,但手中的剑却依旧极稳,犀利的向着南门忍刺去,而身边,蓝肖庞胖也不知何时过来,挡住了南门忍身边几人的利刃,也让傅无咎稍稍有几分喘息之机,剑刃犀利步步紧逼的让南门忍更是不断后退! “正面相对,你有何资格?” 他语气讽刺。 而被他步步紧逼而落入下风的南门忍更是脸色难看,听着他这般讽刺呼吸更是止不住的乱了几分, “傅无咎,你不要得寸进尺!” “呵...” 他冷笑。 而此时。 战场上形式也渐渐明了。 纵是傅无咎百般算计步步小心也架不住戎族人多势众,放眼望去郢朝士兵和戎族之人更是三七分,实力悬差更让人无法直视! “纵你有本事,但依旧要输!” “......” 傅无咎脸色一沉。 而手下的利刃更是全权进攻,更没有半分防守姿态,近乎是以伤换伤,以命换命的姿态,不过瞬间身上便是鲜血淋漓,而南门忍则更惨几分,被打的连躲都躲避不及! “小心!” “......” 248:听天由命吧 “噗。” 鲜血喷涌而出! 南门忍瞪大了眼睛! 身上阵阵刺痛传来,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刺在胸前的长剑,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片,微顿片刻,手中的长刀也毫不留情的向着傅无咎砍去。 “唔。” 一声闷哼。 伴随着长刀缓缓落下,七月瞬间面无血色,消瘦的身子在那长刀即将落在傅无咎身上时被她挡了下来。 “将军!” “......” 此时。 场上顿时乱成一团。 “南门将军被刺!” “......” 原本占据上风的戎族之人更是心下一乱,而郢朝之人更是士气大增,不过转眼间形式顿时转变不少,尤其是不少人亲眼所见南门忍倒在人群中,更是慌乱无比, “将军被杀了!” “......” 场面乱成一团! 原本就被接二连三的埋伏弄得人心惶惶,如今主将倒下更是慌乱后退,纵然是林先慌乱指挥却依旧无济于事,一个个仓皇的退到城墙口,逃窜之间更被郢朝士兵砍杀不少,不过呼吸间便形势大变! “退!” “快从城墙上退下去!” “......” 之前有多气势汹汹,如今便有多么狼狈。 戎族大军狼狈逃窜,近乎两万人如今只剩下数千人逃窜离开,南门忍浑身是血生死不知,敌军更是退守至城外。 经此一战,算是惨胜! 原本不足万人郢朝大军经此一役后剩下更不过近乎千人,且大部分都身负重伤,若敌军再来,恐怕毫无反手之力! 不过。 敌军将领生死不知,大军自不敢再贸然攻城! ** 天色渐暗,城内也渐渐升起炊烟。 满城尸体在有序的清理下渐渐变得空旷起来,若不是血已浸湿城土留下一片暗红,恐怕任谁也不知这里曾经历过如此一场恶战! 房间内。 女子后背鲜血淋漓。 那深深的刀伤看着便觉狰狞无比,让屋内众人见之便止不住的后背一凉,这样伤纵然是男子也未必有胆量接下,但她区区一个弱女子却毫不犹豫的挡了下来! 着实令人钦佩。 纵然是蓝肖看着她的伤势,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目光下意识落在傅无咎身上,却只见他神色间看不出半分波澜, “情况如何?” “这刀伤太严重了,即便上药也是于事无补,如今只能以伤药止血,至于情况究竟如何,只能...只能听天由命了!” “......” “胡说八道!” 庞胖站在一侧,一听到大夫这般说更是气急败坏,控制不住的上前两步一把将他的衣领薅住,语气恼怒,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必须把她救过来!七月姑娘挺身相救将军,怎么能让她听天由命!若不是她,现在躺在这里生死不知的可就是将军了!” “我也知道,可...可这伤势实在是太过严重,我也无能为力啊......” “你......” 庞胖正欲发怒,却听到床榻间女子微弱的声音传来, “以酒消毒之后再拿针线缝上施药。” “什么?” “......” 拿针线缝上? 那可是人,不是什么衣服说缝便缝的! “七月姑娘,你放心,不论用什么法子我们都会将你救回来,你......” “依着我说的做。” 话才落。 七月顿时晕死过去。 满屋子众人面面相觑许久,那大夫更是满头汗水,看着眼下的情况踌躇了许久后才缓缓开口道, “或许,或许如她所言还有一线希望。” “......” 此时。 屋内针落可闻。 傅无咎拧紧了眉头,扫了一眼她身上的伤淡淡道, “依着她说的做。盯紧她的情况,竭尽全力也必须将她给我救回来!” “是。” “......” ** 待出了房间后。 气氛依旧极其沉闷。 蓝肖神色复杂的看了傅无咎一眼,却依旧没有在他身上看出半分情绪,更不知他被别人挺身相救是何等心情。 踌躇许久,他才开口, “她对你有意且挺身相护,若她撑下来日后你准备如何待她?” “......” 傅无咎脸色一沉。 眉头更是拧成一团,似极为不耐道, “纵那一下落在我身上也要不了我的命!我虽以伤换伤,却不需她这般挺身相护,自以为是更添麻烦!” “......” 蓝肖一顿。 这才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如今她当众这般挺身相救,且之前救了不少将士,若你对她......反倒会给你引来非议,你最好先一步堵住悠悠之口,避免横生波澜。” “既如此那便传消息回去为她请封。” 他眉头一拧, “或让圣上例行赏赐。” “那你呢?” “我还该如何?” 傅无咎语气不耐的反问道,“如此便已经足够体面,若她不知足那便再砍我一刀还下来彻底两清。” “......” 蓝肖顿时不吭声了。 之前心中的别扭更是在傅无咎这般不耐下彻底烟消云散,只要他心中清楚一切不给她机会,那她即便做再多也不会动摇半分,更不会威胁到沈明珠的地位...... 他管这些做什么? 蓝肖忽的一愣。 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神色更是多了几分复杂。 不知何时开始,他反倒是理所应当的认同了傅无咎和沈明珠两人,所以才会在得知七月的心思之后百般警告又这般试探傅无咎的态度...... 或许。 是从沈明珠不远万里遣送粮草医药后便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意。 所以,等不到她,那能替她守着幸福也是极好。 他微微一顿, “既如此,那我现下便传消息回去。” “嗯。” ** 京都。 乌台寺。 沈明珠坐在院前,听着暗风刚刚传回来的消息,眸子微微闪烁,原本提着的心此时也彻底放了下来, “没事便好。” “待过半月,大军应当便会启程归来。” “嗯。” 她淡淡应声。 目光落在窗外,虽是晌午但太阳却不炙热,微风从拂过卷着几片不知何处的落叶缱绻飘落,入目却是不远处山涧中树林,皆是泛着点点姜黄,宛若画卷一般。 算起来。 他走了已经将近两月了。 再回来再过月余应当是深秋时分,届时她也应该入了丞相府,再见还不知会是什么样的情景了。 “沈丞相什么时候到?” 249:他送我的,自是要留着。 “明日便到,同行而来的还有沈家庶长子沈长柏,住上两日便启程回去。” “够了。” 两日时间。 她只需偶遇一番后便可离开,至于其他的沈丞相自会自己查清楚一切,她若多做反倒会引来他的怀疑。 “如今边关大捷,端王殿下安然无恙,当真要感恩菩萨了!” “是啊,当初边关惨败,若非端王殿下请战,恐怕如今戎族大举进攻还不知道眼下究竟情况如何呢!” “可不是吗?如今端王殿下得胜归来,那丞相府之前闹出那般不堪之事,毁了名声毁了婚约,如今再想高攀也高攀不起了!” “就是!” “......” 有小僧路过,语气间更颇为愤慨。 沈明珠闻言顿时挑眉。 倒也确实如此。 如今沈栖梧守在佛堂前知道这个消息,还不知心中会恼闷到何种地步,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将自己栽进去了。现在想想傅无咎当初故意没传消息回来,也着实将一切都算计的清清楚楚,先一步断了他们退路! 便是再想旧事重提,恐怕也没那个脸了! 丞相府内。 果然。 此时沈栖梧脸色极其难看。 面前。 张若婷神色略显讽刺,扫了一眼如今衣衫素雅的沈栖梧看着略显空旷的佛堂,唇角的笑容更是掩藏不住, “如今边关大捷,端王殿下安然无恙且不日将会凯旋而归,待归来后定然要论功行赏风头更甚,届时还不知有多少王侯贵戚想要攀亲。这说起来,当时若没闹出那些丑事,现下这众星捧月的端王妃的位置可是你的呢!” 她语气一顿, “不过现在嘛,却是再没半分瓜葛了!” “......” 沈栖梧脸色铁青。 原以为傅无咎必然会死在战场,纵然不死那想必也不见得能完好无损的回来,但如今却不仅安然无恙,还以少胜多将戎族大军击溃的凯旋而归! 若未闹出那些事,以他的风头再加上丞相府的势力,就连储君的位置也未尝不能肖想一二,但如今...... 她名声尽毁,侍奉佛堂。 沈栖梧心中几乎呕的吐血,但面上却还是强撑着淡定姿态, “端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如今得胜归来自然是郢朝之福。” “可不是嘛。” 她语气微顿。 看着沈栖梧强撑淡定的模样儿,神色间更透着满满的嘲讽, “适闻这两日圣上还欲筹备宫宴,特令百官携子女参加,这其中的意思,也不是不言而喻了......这不,近来偶有闲聚倒都说感谢沈小姐呢,若不是你这般‘明智’,哪儿有她们现下的机会呢?” “这都是诸位的福分,若能一步登天入了圣上的眼,自是好的。” 难为沈栖梧,到现在竟还能撑着一张僵硬的笑脸说这些客套的话,除了最初的失态之外再没任何落人诟病的话。 但张若婷特意前来就是为了一雪前耻, “是啊!说起来,虽与端王殿下解除婚约,但若是三皇子肯求娶的话,这倒也能稍稍安慰几分,怕只怕这丢了西瓜捡芝麻,这芝麻还找不着了!倒白把自己都搭进去了!说起来啊,这得亏是沈小姐这般‘想得开’,若换做我的话,早就一条白绫吊死自己了,也省的凭白污了自己家门,你说是不是?” “......” 沈栖梧脸黑了。 此时却再也绷不住了, “文澜,送张小姐出门。” “张小姐,请吧!” 文澜顿时上前,张若婷却没有半分难堪,反倒是噙着几分得意的笑容,“既如此,那我也便不打扰沈小姐‘佛堂静心’了。” 她满意转身。 待她从佛堂离开后,沈栖梧却是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袖子一甩顿时将佛堂前的贡品全都扫过落在地, “她竟还敢到我面前耀武扬威?她算什么!算什么!不过是个侍郎家的女儿,她怎么敢这般肆无忌惮!” 沈栖梧气急败坏, “当初一个个在我面前卑躬屈膝,现在却恨不得人人踩一脚,口口声声姐妹长短,如今我一失势却一个比一个撇的干净!” 这几日下来。 纵然是守在佛堂,吃穿用度却被父亲极为约束,不许落人把柄,她全都忍了下来,不时被夏莹莹过来奚落一番也便罢了,现在竟遭到被上门奚落的地步! 此时。 在清楚傅无咎情况之后,一直压抑的情绪却是再也忍不住的爆发了出来,神色狰狞全然没有半分以往姿态, “都是她,都是因为她!若不是她百般算计我怎么会到现在这般地步?如今纵然我动不了她也不会让她好过半分!” 她既在白家她动不了,那便将她在明城县的一切全都毁了! 沈栖梧眼神儿森冷。 宛若毒蛇一般,让面前的文澜都止不住的后背一凉,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只觉得这个朝夕相处的小姐似不知不觉的变了许多。 “帮我安排下去......” ** 乌台寺。 夜色悄然而至。 庭院的风带着几分凉意,沈明珠披着外衫坐在院落中,看着皎洁的月色,心也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明日。 待见过沈丞相之后,便一切都无法再回头了。 之前在明城县的时间仿佛稍纵即逝,从安身立命到现下被牵扯到这一切之中来,每一步都并非她本意,但如今为原主母女俩报仇却是她不得不做的事! 况且。 她既已清楚自己心思,那纵然是因傅无咎,她也不可能再回到明城县过着山高皇帝远的日子了。 手中的发簪轻轻捻动着。 簪上的一抹红色更如血一般在其中流动着,迎着月光更透着几分温润之感,沈明珠微顿片刻后,将那发簪将墨发盘了起来。 月色下。 女子一袭素色长衫,墨发盘起只鬓边略有些碎发,却让她看着凭添几分温婉之态,全然不似以往那冷淡的模样儿。 春华适才走出来便见的这般模样儿,眼神中也顿时闪过几分惊艳之色,只是目光触及到那发簪时语气间透着几分调侃, “姑娘这发簪倒是别致,似是当初傅公子乞巧节赠的那一只吧?我原以为姑娘当初已经丢了,但没想到现下倒还留着呢?” “......” 她脸色微红。 轻咳一声拢了拢鬓间的碎发,语气淡淡, “他送我的,自是要留着。” 250:他倒是艳福不浅 “不好看吗?” “......” 春华愣了一下。 看沈明珠那脸色微红却并未如以往那般反驳,反倒是顺理成章的问她好不好看的时候,顿时整个人都木在原地。 姑娘。 好像变了性子? 以往在提及傅公子的时候都颇为别扭,如今倒是换了一番态度? “好看,确实好看,姑娘戴什么都好看。” “嗯。” 沈明珠微微一笑。 神色更是坦坦荡荡,唇角间的笑意让春华都止不住抬了抬眉头,还未开口又听她声音含笑的落下一句, “他眼光也确实不错。” “......” 春华顿时梗住。 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沈明珠,却只见她歪头一笑,映着月光更添了几分柔美,眼底透着几分从未有过的羞涩和温柔,惊艳的让人移不开视线,也让春华顿时看呆了眼, “姑娘想通了?” “......” 想通了吗? 沈明珠微微一愣。 脑海中更是止不住的想到了那日暗风将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想到傅无咎百般算计只为将婚事理所应当的退了;想到当初他上战场的无奈;想到他走之前对她的承诺;想到在知他下落不明时的心慌和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的心...... 她忽然便不想纠结之前的事了。 或许他一开始另有心思,但之后却对她坦诚相待,纵之前有些许不愉快,但经过这段时间下来,沈明珠却不想再继续纠结了。 左右。 她心里是喜欢他的。 那便摒弃之前种种再在一起试试,之前种种事那就暂且揭过去,毕竟,那时他未对她情根深种,她也没对他敞开心扉。 沈明珠轻舒口气, “想通了,喜欢就去试试,大不了最后输了再明城镇当个土地主。” “......” 春华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但看着沈明珠似乎轻松了不少面带笑意的模样儿,却也是止不住笑了起来,顿了顿才道, “傅公子定不会让姑娘输的。” “嗯。” 她点头应声。 沈明珠唇间带着浅浅笑意,坐在院中适才停下便见暗风神色闪烁的匆忙走来,一进院子看着两人坐在院中顿时愣了一下,眉眼间更带着几分闪烁。 沈明珠眉头一拧, “可有什么消息?” “......” 暗风顿时垮着一张脸,想着刚刚听到的消息更是犹疑了半晌后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姑娘...这两日宫内家宴,圣上命皇后宴请百官并特意带上未出阁的官宦女子,似...似有几分欲为端王殿下选妃的意思。” “......” 沈明珠笑容一僵。 选妃? 才退了沈栖梧几日便又动了选妃的心? 旁边。 春华闻言顿时狠狠的瞪了暗风一眼,眼底似带着几分斥责,姑娘前脚这才刚刚想通后脚就传来为端王殿下选妃的消息? 这不是摆明给姑娘泼冷水吗? “端王殿下在边关定然是不清楚京都情况,纵然是选妃那也得等端王殿下回来之后才能敲定,姑娘不必忧心。” 说完,又狠狠的瞥了暗风一眼。 暗风欲哭无泪。 他也不知道姑娘正在院子里,适才得了消息还正纠结着要不要上报,便好巧不巧的撞上了姑娘。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沈明珠黑着一张脸。 纵然清楚此事和傅无咎毫无瓜葛,但心中却依旧止不住的升起了几分恼怒,语气微凉, “他倒是艳福不浅。” “......” “......” 春华暗风面面相觑。 心中更是对远在千里之外的傅无咎升起了几分同情,这就叫做祸从天上来吧...... “若皇后相中了哪位世家千金,提前和我说上几分,毕竟他还未回来,我也可帮他好好相看相看挑选挑选!” 她咬牙切齿。 两人更是止不住的后背一凉。 ** 翌日。 天刚刚亮。 沈明珠用过早膳之后便向着寺庙后院走去。这几日下来已将寺庙整体布局摸索了大概,西院是女客的住所,皆是些京都的达官贵人夫人小姐,而她现下绕过来的则是东院儿,和女客之间隔着一片竹林,绕过去再绕过湖水,便能到了。 若沈丞相他们来的话,应当便安排在这边。 她眸子微闪。 今日绕过来更是特意换了一身男装,微微修饰了几分眉眼倒让人看不出异样,一路绕过去却正见到一老者坐在湖边,看起来慈眉善目,一身灰色长袍,身边放置着几个篓子,里面的鱼儿正活蹦乱跳着。 来放生的? 沈明珠略一挑眉,抬脚走过去却正见那老者将鱼儿从篓子里捞起来,一个个的往池子里放着,顿时微微一顿, “您为何不直接倒进去呢?” “我为何要直接倒进去?” 那老者抬眸。 目光从她身上扫过打量了一番,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 她微微一顿。 下意识的将扫了一下自己的装扮,男子装扮,衣着正常,并无半分不妥之处,他的意思应当是的放生池不是香客应该来的地方吧? “我只是偶然路过,并不清楚这不是香客该来的地方,这就离开。” 沈明珠转身欲走。 但。 脚步才抬起,又听到身后老者幽幽的声音传来,似透着几分深沉, “这里并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不属于这里的人,早晚都是要回到来时的地方,你该认清自己的。” “......” 她脸色骤变。 猛地回头,却只见那老者眸子深邃的看着她,眼底更是透着几分通透了然,看的沈明珠几乎是瞬间头皮发麻, “你什么意思?” “诸事皆有定数,你的出现已经改了不少人的命数,你可知,这一切最后都是要偿还的。你既不属于这里,便不该和他们过多牵扯,更不该让一切皆因你而横生波澜。到最后,只会让他们深陷其中,既造了因,那果也要你承担。” 老者语气淡淡。 但每一句话却都像一个巨石砸在沈明珠的心上,让她止不住的后背一凉,像是被人看透了一切一般。 “我只想安身立命,既来之,则安之。” “你不该来这里。” “......” 251:都是命数 沈明珠脸色难看。 眼神儿打量着看着眼前的老者,却发现她始终像是隔着一团雾气一般,看不真切这老者的模样儿,想到自己当初莫名穿越而来,更是沉下了眸子, “我也不想来这里,但我别无选择,至于改变别人的命数更是荒谬,我既身不由己还如何管旁人呢?” 简直无稽之谈。 “那老天既让我出现在这里,为何不说她本来便是另有安排呢?说不定你看到本来的命数并不是他本来的命数,而我改变的才是他真正的命数呢?” “......” 那老者顿时一梗。 显然也没料到沈明珠会这般强词夺理,一时间更是被她的话堵住,憋了半晌后才语气微恼的开口, “胡言乱语!” “......” 沈明珠脸色微沉。 穿越本身就是一件荒谬至极的事,原本她对这一切不屑一顾,如今却也是信上几分,只是言语间却依旧依着自己的心思罢了。 但。 他刚刚话里的意思却是她早晚有一日还会离开这里?且会让那些因她而改变的命数而承担一切后果? 什么后果? “我虽不清楚你如何清楚我的一切,但你既然知道那应当也知道这一切本来就由不得我选择。” “你不该来京都。” “我若不来,那沈明珠的仇谁来报?我既来了,替她活下去,那我若不了了她的愿望,我又怎么能安心,她又如何安心?你说因果,那沈明珠母女那般凄惨的地步,可是她们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这才留下来的果?” “......歪理!” 那老者神色间顿多了几分恼怒, “若不是沈明珠,你又怎么会......总之,诸多事都不该由你来插手,他们做的恶事自有他们来日的苦果,你妄加参与只会给你自己招来恶果,你已经改变了许多人的命数,若再这般下去,时局动荡,那......” “师傅!” “......” 一道声音忽的传来。 沈明珠顿时扭头,却正见云倾尘脚步匆匆的走了过来,看着眼前两人神色间更多了几分紧张,全然不似以往那副淡然姿态! 师傅? 他和云倾尘是师徒? 沈明珠顿时瞪大了眼,之前脑海中的迷雾更在这一瞬间全都串了起来,当初为何他会几次三番的帮她,为何他和傅无咎都会出现在那偏远的明城县,为何后来她每次稍有动作都会有些许他的影子...... “当初你去明城县是不是因我而去?” “......” 云倾尘顿时身子一僵。 而刚刚还神色淡定的老者此时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一般,再看云倾尘的脸色更是一瞬间变得复杂无比, “你......” “徒儿知错。” “......” 许久。 那老者才叹了口气。 目光从两人身上游走着,半晌后才喃喃道, “都是命数,都是命数啊......” 话落。 他转身离开。 ** 寂静的后院儿内。 此时只剩下沈明珠和云倾尘四目相对,微风拂过沈明珠的发梢,令她刚刚心中纷杂的情绪也在这瞬间冷静了下来,目光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云倾尘,神色间更透着几分清冷和警惕,直勾勾的看着他。 云倾尘身子微僵。 迎着她审视的目光更是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沉默片刻后才开口打破两人之间诡寂的气氛, “你怎会来这里?” “该问这句话的人应该是我吧。” 沈明珠眸子微沉。 脑海中顿时闪过两人相识的种种,声音中也多了几分冷意, “云倾尘,从一开始你就清楚我的来历,所以才会去明城县,故意在傅无咎手下三翻四次的帮我脱困,你想要利用我做什么?对傅无咎又安的什么心思?” 此时。 她才想起。 当初云倾尘忽到明城县,明知傅无咎的身份来历却依旧屡次帮她,当时她便觉得心生疑窦,如今联想起却应当是他一早就算计好的!甚至她和傅无咎之间纠缠在一起也少不了他其中的手笔! 他想帮傅无咎改命? 那傅无咎呢? “他从一开始也知道我的来历?所以你们才会出现在那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里和我这样一‘乡野村妇’扯上瓜葛?” “是。” “......” 云倾尘毫不犹豫。 脚下更是一步步向着沈明珠靠近, “我不过是听了师傅的话对你颇为好奇才会前去,而傅无咎前去的目的却是你!水患更不过是个幌子,他向来清冷睿智,倘若当初真想要你的命,你觉得你会活到现在麽?子母蛊,伤重,以血救人......” 他忽然轻笑一声,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她, “你当真毫无察觉麽?” “......” 沈明珠脸色一白。 脑海中飞快的闪过两人之间相处的种种,心中更是止不住的升起了几分凉意,想到诸多事皆是因傅无咎而起,更是身子微颤。 面前。 云倾尘也察觉到她此时心中的波涛汹涌的情绪,眸子微闪, “待他回来你一问便知。” “......” 她沉默不语。 怔怔的看了云倾尘半晌后,才将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全都压了下去,声音微沉,更似没有任何情绪一般, “那是我与他之间的事,与你有何关?” 他一顿。 似没料到她会这样开口,更没有料到她不过失态片刻便将自己的心思全都收敛了起来,反倒转而将矛头落在了他身上, “你好心好意告诉我这些,倒也真是的‘煞费苦心’了。不过,你百般帮我又这般费心为我解惑,安的又是什么心思呢?” 沈明珠嗤笑一声, “做善事麽?” 她冷笑。 眸子定定的看了云倾尘半晌后,语气淡淡的撂下一句话扭头便走,“我的命数自有我自己掌控,旁人要想掺杂一二也要先考虑考虑被‘反噬’的后果!至于傅无咎和我之间种种,更不必一个外人来这费心提醒我什么!” 随着话音落地。 沈明珠那一袭素衣也渐渐消失在视线中,让云倾尘沉默立在原地许久,才苦涩的笑了笑,语气自嘲, “我在妄想些什么......” 252:来上香还是来杀人? “主子,您本就不必掺杂到他们那些事中去!纵然是当初......可这几次出手帮助也足够将那些都划清楚了,她......” 云逸语气愤愤。 尤其是见到沈明珠那般不领情的姿态,更是有些憋屈, “您没必要将那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纵然是您不算计,那她也会和他牵扯到一起,如今却......” “好了!” 云倾尘脸色一沉。 云逸顿时不敢吭声,只是脸憋得通红,一想到自家主子做的一切,心中更是将沈明珠骂了个半死。 若不是她,主子怎会贸然干预,如今落得里外不是人,连祖师都拂袖离开...... 半晌。 云倾尘才抿了抿唇。 似做了什么决定一般,语气微沉下, “去将那东西拿过来,待我弄好之后,给她送过去。” “主子?” 云逸脸色大变! “她怎么值得您这般做,那东西是祖师给您......不可能!属下绝对不会去,纵然您杀了我,我也不会去做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您走到那般地步!” “未必会到那般的。” 他叹了口气, “且走一步看一步,若她未曾用上,那便是我的福,若用上了,那也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命数!况且,我还欠他一条命,如此也算还清了。” “......” 云逸脸色铁青,还想着再说些什么,却见云倾尘目光扫过,语气中更多了几分冷意, “你是想让我亲自去吗?” “......” 他顿时低头。 ** 沈明珠恼闷离开。 此时。 心中却全然不似她表现出来那般淡定,一想到自己穿越而来从一开始便被人窥探,后背更是止不住的冰凉一片! 她的一举一动,到底是她有意为之促使的结果,还是如那老头说的那般一切‘早有命数’?那她穿越而来也是既定好的结果,若如那老头说的那样‘这里并不属于她,早晚都会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去’,那她做这一切还有什么用? 徒劳无功? 沈明珠思绪万千,脚下更是茫然的从后院儿走了过去,待绕到寺庙后院时,却见一个温婉的女子正带着一个不过七八精巧玲珑的女孩从台阶上一步步走下去, “母亲,你说每天寺庙里都那么多人,都是来求佛祖的,佛祖能忙的过来吗?” “......” 那女子似脚下一顿。 脸上更多了几分笑意,语气轻柔, “来庙里求的是心安,事总在人为。若你知道自己早晚会死,便想活着时肆意妄为,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所以呀,只管好当下问心无愧就好。” “我又不做坏事,为什么要求心安呢?” “......” 女子似乎被女童的话问的微微一怔。 低头更不知说了些什么。 沈明珠站在不远处,看着母女俩渐行渐远的身影,刚刚的茫然似乎在此时也渐渐消散了不少,纵心底还存着未知的恐惧,不清来路不明去路的归途,但却不似刚刚那般慌乱茫然的无所适从了...... 毕竟。 她问心无愧。 不求旁人,不念及旁人。 至于什么天道命数更是与她无关,她又何必要想那么多呢? “马车停在这即可,这两日在寺中低调行事,不许张狂更勿惹是生非,看管好一切,不要贸然出头。” 此时。 寺庙口处。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一行人朝着寺庙内走去,沈明珠扫了一眼便微不可查的侧过了身子,眸子微凝。 终于到了。 她心下微松了口气,目光从刚刚进去的那行人身上扫过,隐约间还能看到走在最前的沈丞相,不过惊鸿一瞥却与她面容间透着几分相似,尤其是她男子装扮更与他多了几分难以言明的相似之处。 沈明珠小心翼翼的跟上去,却只见到沈丞相从那门口径直的绕到后院儿,丝毫没有半分停留的意思。 她心思微沉。 怕是还要等他们安顿好之后再找机会‘偶遇’。 “你是何人?” “......” 耳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沈明珠脚步一顿,扭头便见那男子眼神儿警惕的看着她,但当目光触及到她那张脸时却顿时愣在了原地, “你......” “......” 她的装扮! 沈明珠抬脚便走。 那男子更是下意识想要追上来,但才走出两步来就被身后的人叫住了,只听到身后传来男子略微诧异的声音, “怎么了?” “......” 那暗卫顿时回身,但还未曾说些什么便见到沈明珠那匆忙离开的身影,止不住的拧紧了眉头,犹豫了几分后才开口, “只觉得那人鬼鬼祟祟的似在窥探我们行踪。” “哦?” 沈长柏微微一顿。 目光从沈明珠身上略过,神色间却并无太大波澜,声音淡淡道,“丞相府向来不隐藏行踪,许是那人见刚刚进去时见到马车所以有几分好奇罢了。” 他语气淡淡不以为然。 暗卫闻言更犹豫片刻,思量再三还是没有将那人面貌与丞相大人有些许相似的事说出来,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是属下多心了。” “不过近两日或许有人会找上父亲说些官场的事,若有的话你也只找个由头打发出去罢了,不要让那些人扰了父亲。” “......” 锦城近两日时疫似又严重不少,但据他所知款项应当还未分发下去,那些人在京都找不到父亲未必不会找到这里来。 既父亲都言过此事无需再提,那他也不想以此引父亲烦忧。 沈长柏眸子微闪。 ** 另一边。 沈明珠脚步匆匆转身离开。 但才走出一段距离又见着一行人从不远处走来,看着均是些的商户打扮,似与常人无异,但仔细观察后便可发现这些人虽然看似散漫,但几人之间相隔却刚刚好是可以动手的距离,眼底间更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防备。 暗卫? 沈明珠脸色微变。 只微微犹疑片刻便从那些人身旁走了过去,脚下一个踉跄更是直直的朝着其中一个人撞了过去, “哎呀!” “什么人?” “你是瞎了不成?看不到这里有人还往上面撞?找死呢?” “......” 253:来上香的还是来杀人的? “不过近两日或许有人会找上父亲说些官场的事,若有的话你也只找个由头打发出去罢了,不要让那些人扰了父亲。” “......” 锦城近两日时疫似又严重不少,但据他所知款项应当还未分发下去,那些人在京都找不到父亲未必不会找到这里来。 既父亲都言过此事无需再提,那他也不想以此引父亲烦忧。 沈长柏眸子微闪。 ** 另一边。 沈明珠脚步匆匆转身离开。 但才走出一段距离又见着一行人从不远处走来,看着均是些的商户打扮,似与常人无异,但仔细观察后便可发现这些人虽然看似散漫,但几人之间相隔却刚刚好是可以动手的距离,眼底间更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防备。 暗卫? 沈明珠脸色微变。 只微微犹疑片刻便从那些人身旁走了过去,脚下一个踉跄更是直直的朝着其中一个人撞了过去, “哎呀!” “什么人?” “你是瞎了不成?看不到这里有人还往上面撞?找死呢?” “......” 几乎是瞬间。 刚刚与沈明珠擦肩而过的男人手下更是毫不犹豫的将她甩了出去,整个人顿时直接砸在了地面上。 她疼的脸色微白。 对着那几人直接嚷嚷了起来, “这光天化日寺庙门口你们想杀人不成?不过是不小心撞了你你竟敢出手伤人?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公道啊!大家都来看看啊,这在寺庙这般清净地还这么猖狂的动手,眼里还有佛祖吗,这是来上香的还是来杀人的?” “......” “怎么回事?” “这可是寺庙!竟这般出手伤人?” “......” 此时。 寺庙门口不少人被沈明珠的叫嚷声吸引了过来,待看清之后更是一个个忍不住的开口帮衬着,顿时让那男人脸色一沉,看着沈明珠的眼神儿中也似有杀机浮现。 “找......” “行了!” 那男人话都没说完,便被站在前面领头的男子打断。 目光从沈明珠身上扫过,虽一身商户装扮,但却看不出半分商者常有的算计,语气更是淡淡的透着几分冷意,惜字如金, “既如此,那就赔你一锭银子权当谢罪了。” 话落。 更是从袖口中甩出一锭银子,砸在了沈明珠的身侧,也顿时让刚刚开口帮衬的路人止住了话头。 几人转身离开,那个对沈明珠动手的男人则是扭头恨恨的瞪了她一眼。 沈明珠神色未动,心却渐渐沉了下去。 沈丞相他们前脚刚来后脚便多了这些来路不明的人,若说和丞相府没有关联是绝无可能,她刻意闹出些动静,也只希望丞相府能多留几分心思。 ** “照我说刚刚就该直接一刀了结了他,你竟还给他一锭银子,刚刚若不是他撞过来,那......” “行了!” 男人脸色一沉,看着刚刚的人还想继续开口,神色也顿时冷了下去,“现在都说了行事小心,你倒全都当耳旁风,若引起丞相关注这后果你担当的起吗?” “......” 老三顿时一僵。 迎着男人森冷的目光却不敢再多说一句, “她嘱咐过只对那男子动手,待晚上只悄无声息的杀了他,让人将他引到后院林子中去,不许漏出半分马脚。” “是。” 众人顿时应声。 那领头男子才稍稍松了口气转身,只是前脚刚走,后脚那被训斥的老三便彻底黑了脸色,眼神儿愤恨, “老大也未免太过小心了,纵然被关注又如何,待杀人之后离开谁能察觉到我们?就算找也无处可找!” “既老大都说了,那你就......” “我出去一趟。” 话落。 他沉着脸扭头便走。 一侧的人还想着再说什么,但到最后却只嘱咐了一句,“老三,你下手干净点,人不许留在寺院内!” “知道。” “......” ** 此时。 临近晌午。 沈明珠才回到院子内,神色间似带着几分抹不开的忧虑,心中更莫名的多了几分慌乱,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一般。 她眉头微皱, “姑娘,刚刚传消息回来说将军府的东西都送到宅院中了,稍稍休整了一日便准备启程回去了。” 春华见她似神色不虞,便端着茶水凑上前,面上带着几分浅笑将话题从带到了旁处, “算起来出来也将近两月有余了,也不知酒楼如今情况如何,待回去之后,小月应当要抓着姑娘再不肯放开了。” “......” 沈明珠微微一笑。 想到小月粘着她的模样儿顿时心中软了几分,微顿后开口,“我还给她留了一匣子东西呢,皆是些有趣儿的小玩意儿,她定会喜欢。” “姑娘哪怕只带个空匣子回去,小月姑娘应当也是欣喜不已的。” 春华调侃着。 沈明珠顿时心中一暖,眉宇间似也舒展了几分,只心底却依旧极为不安,像是遗漏了些什么一般。 屋内气氛略显沉闷。 待用过午膳后,暗风脚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回来, “丞相府的人安置在了寺庙东院儿最东边的院子,是之前特意留出来的几个小院儿,与之同来的是庶长子沈长柏,还有二十左右身手不错的侍卫。姑娘说的那些商户之人也被安排在东院儿,不过却是集体厢房,与丞相府隔着两个院子。” 若是动手的话,那些人未必能讨到什么好处。 只是。 不知那些人究竟是哪方势力派来的,丞相府虽位高权重,但却向来不掺杂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如今却被人这般盯上? 还在乌台寺动手? 沈明珠拧紧了眉头,思来想去都不清楚那些人究竟是什么目的。 “暂且先盯着。” “是......” 暗风应声。 微顿了顿,又将一个匣子拿了出来,递到沈明珠面前,略犹疑之后方才开口道, “此物是云倾尘命人送来,说‘里面东西可保傅无咎一命’。” “......” 她眸子闪烁。 将那匣子打开后,却只见中间放置了一个小小的药丸,淡淡的药香从上面传来,顿时让沈明珠微微一怔。 救傅无咎的药? 254:留你个全尸 她还没有动作他倒是找上门儿来了? 沈明珠脸上顿时多了几分冷意,看着院内的男子脸色也顿时沉了下去,抬脚径直的朝着庭院走了过去, “倒还有几分胆量。” “......” 老三顿时挑眉。 原以为沈明珠会惊慌失措,却没料到她竟然还敢大着胆子从屋内走出来,神色间顿时多了几分讽刺, “不要妄想着在寺庙就能护得住你!外面的人已经全都人事不知,你若现在跪地求饶,我倒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他讽刺一笑。 但笑容才刚刚落下便看那男子身后又走出了两人,一男一女看着他的神色间皆是带着几分同情,全无半分想象中的慌乱,让老三心中顿时莫名咯噔一下,一股不安顿时从心底涌了出来,语气微顿, “不要以为你三个人便能挡住我,若识相的话现在就跪下来请罪,若不然的话......” “不然如何?” “......” 老三身子一僵。 看着上一秒还相隔三丈下一秒就蹿到跟前儿的男人,脸色也顿时一变,几乎是没有半分迟疑的便将手中的长剑抽了出来, “找死!” “......” 话音才落。 手中的长剑便被人直接挑飞了出去,整个人连退了好几步,再看沈明珠的神色中更是慌乱,语气惊诧, “你竟然会武?” “现在才反应过来不觉得有些晚了麽?” 沈明珠冷笑一声, “正好,我还有几句话想问清楚,若你坦白说了再跪地求饶,我或许给你留个全尸。” “......” 刚刚的话,此时却像巴掌反落在自己身上!老三此时才清楚那一男一女为何会是那般同情的神色! 他低估了这人! 老三转身欲走,但还未曾踏出半步就被沈明珠将那长剑从身侧甩过,刚刚抬起的脚顿时僵在了半空中。 耳边。 男人声音不带半分情绪, “谁让你们对丞相府动手的?” 老三脸色一变, “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 沈明珠冷笑。 上前一步脚顿时落在了男人的膝盖处,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出顿时听到一声清脆声传来,老三的脸色也顿时变得惨白一片,然而沈明珠却视而不见,在他惨叫出声时更是手下飞快撒了一把药粉,声音冷漠, “现在你可以好好想想了!” “......” 此时。 不过眨眼的功夫,老三便感觉浑身刺痛无比,像是被针扎一般让他瞬间疼的面无血色,整个人瑟缩在地上犹如一个煮熟的大虾一般,起满了红疹子,看着更是异常狰狞可怖! 春华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 这几日。 姑娘在房间内时常写写画画,包袱中更多了不少小药瓶,她只知是些研制出来的药粉,却不承想竟全是毒药! 面前。 老三语气颤抖,似在忍受着极大痛苦一般, “我...我们的目标并不是沈丞相,只...只是沈家那个庶长子沈长柏,但不清楚幕后的人究竟......啊!” “......” 话都未说完,便疼的直接晕死了过去。 纵然是瑟缩在地上,浑身依旧是止不住的打颤,更让站在一侧的春华等人止不住的向后退了两步。 “处理的干净点。” 沈明珠波澜不惊,眸子微闪。 沈长柏? 一个庶长子罢了,谁要对他动手? 她怔愣片刻。 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唇角顿时多了几分浅笑,忽的开口, “沈长柏和沈丞相可住在一处?” ** 夜色悄然而至。 沈长柏用过晚膳之后便回了房间,脑海中却止不住的想到白日的场景,那个身影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那暗卫的神色更让他心中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那人当真的与父亲颇为相似?” “是,眉眼间有五六分相似,年纪不过二八,与公子应当所差无几。” “......” 沈长柏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 “你去查查......” “什么人!” “......” 窗外人影一闪。 那暗卫顿时惊呼出口,身子更是毫不犹豫的掠了出去,沈长柏只微顿片刻便按捺不住的追了上去! 夜色昏暗。 月光朦胧隐约间只能看到几个身影正朝着后院儿的竹林中掠去,不过转眼间便已经消失在视线中! “你是什么人,为何三更半夜鬼鬼祟祟!” “......” 此时。 暗卫整个人挡在前面,刚刚闪过的身影更是被两人一前一后的挡在了中间,一身黑衣脸上更蒙着面纱,似与夜色都融为一体般,看着沈长柏的眼神儿中更带着几分讽刺,似看着猎物般让他身子顿时一僵! 下意识转身,却发现不知何时,周围已然出现一群黑衣人,将两人团团围在中间,手中的剑更透着几分寒意, “公子......” 暗卫此时神色慌乱。 沈长柏语气一沉, “你们是什么人,寺庙中竟也敢这般肆无忌惮!我是丞相府长子,若伤我半分必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动手!” “......” 那些黑衣人竟一句话都不多说,手中的剑更是泛着寒光直直的朝着两人刺了过去,不过瞬息间便能感受到空气中阵阵血腥味儿传来。 “姑娘?不动手吗?” “不急。” 此时。 藏在暗处的沈明珠微微挑眉,扫了一眼沈长柏手中的夺过的剑, “他身手倒还不错,可见沈丞相对他用了心思,起码,在诸多事项上并未在意他庶出的身份。” “......” 暗风无语凝噎。 看着沈长柏不过片刻功夫身上便多了好几个伤痕,扫了一眼老神在在的姑娘,心中腹诽着,一早便来了如今却不动手救人反倒是有心思在这里品头论足,他是越发捉摸不透姑娘的心思了! 又等了片刻。 眼看着沈长柏被打的步步后退,他神色间也顿时多了几分焦急, “若再不动手,恐怕......” “总要等到他退无可退才知恩情深重!” “......” 竹林间此时血腥味儿越发浓重。 伴随着一声闷声,原本挡在沈长柏身前的暗卫噗通一下瘫倒在地,纵是如此却依旧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将剑刺了出去, “公子快走!” 255:达成合作 “想走?” 黑衣人一声冷哼。 泛着寒光的长剑顿时从几个方向朝着沈长柏刺了过来,让他顿时脸色苍白一片,堪堪躲过一剑却见另一侧长剑也泛着寒光向着他喉咙间刺来! 完了! 早知如此,他便该老老实实的呆在院中,但此时却后悔也晚了! 沈长柏下意识的闭上眸子,但想象中的刺痛却并未穿来,耳边阵阵刺耳的声音响起,只觉得面前一阵温热袭来! 他猛地睁开眼。 面前。 一道略显熟悉的身影挡在他面前! 身影虽消瘦但持长剑立在身前却顿时让人心中一安,刚刚那刺过来的长剑更是被她轻易挑飞出去,也让场上的黑衣人身子一顿, “你是什么人?” “......” 沈明珠顿时挑眉,看着不直接动手反倒是有心思来询问他的黑衣人,更是止不住的撇了撇嘴,手下一甩更是阵阵烟雾弥漫开来! “你......” “有毒!” “......” 不过片刻。 刚刚那些‘胜券在握’的黑衣人便齐刷刷的倒在地上,宛若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暗风悄无声息的从一侧站了出来,看着眼下毫无反击之力的众人微不可查的拧了拧眉头,心中暗忖。 姑娘现下用毒越发熟练。 那日后还有几分能用到他的地方? 他忽然多了几分心慌,再看沈明珠的神色更多了几分殷勤,手脚利落的将那些毫无反击之力的黑衣人拖到了一处, “姑...公子,如何处置?” “你想如何处置?” 沈明珠扭头。 目光顿时落在了面前的沈长柏身上,脸上带着浅浅的无辜的笑容,似刚刚放倒这一片的人不是她一般。 沈长柏扫了她一眼。 微微一顿后抬脚上前,两步走到那领头男人身上毫不留情的一脚踩了下去,声音更是冷了几分, “谁派你们来的?”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是不可能说的......啊!” 一声清晰的骨脆响起。 沈长柏的神色更冷了许多, “说。” “我......啊!” 领头男人紧闭着嘴,没有半分要开口的打算,沈明珠站在一侧也不吭声,好以整暇的看着他逼供。 “谁若说出来,我便放他一条生路!” 他神色微顿, “若不说,下场便和他一般!” 话落。 原本落在一侧的长剑顿时被他抓起是,在那领头男人惊恐的目光中毫不留情的刺了上去,惨叫声顿时不绝于耳! 那领头男人浑身是血,手脚更是尽数被他刺了几剑,甚至能清晰的看到手腕脚踝处漏出来的筋条! 刚刚还闭口不言诸人此时顿时慌了, “我说,我说!” “是一个女子请的我们,让我们在寺庙中悄无声息的将你杀了...” “......” 此时。 沈明珠微微挑眉。 看着沈长柏三两句便问出了幕后之人,眸底更闪过几分诧异,倒不似她想象中那般文弱迂腐,眸底也顿时多了几分欣赏。 越是聪明人越好合作。 果然。 在那人话音一落之后,沈长柏便反应了过来,他素来在京都谨小慎微并未有过什么仇家,更遑论是什么女子,能对他这般忌惮到除之而后快的女子,除了沈栖梧自然也没有旁人了! 他冷哼一声, “她倒下的去手!” “......” 微顿片刻。 沈长柏又道, “劳烦姑娘帮我将这些人清理干净。” “哦?” 沈明珠顿时挑眉, “我救了你,你倒是理所应当的指使起我来了?” “总要将这些人清理干净之后再与姑娘细说接下来的计划不是?姑娘也让不想有这些人在侧吧?” 沈长柏神色自若。 他一进寺院便见沈明珠早就在此等候,且顶着这样一张脸此时又这般凑巧的救了他?前后联想起来顿时从猜到了其中原委! 沈明珠扫了他一眼,顿时一笑, “暗风,把这些人都处理了。” 话落。 暗风顿时转身。 ** 竹林幽静。 夜色间更显得寂静了几分。 沈明珠与沈长柏从竹林间走过,鼻尖儿还能闻到不远处传来血腥味儿,略有两分相似的脸上此此时是如出一辙的淡定。 两人都憋着没开口。 尤其是沈明珠,更端的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儿,让沉默了半晌的沈长柏深吸口气后还是忍不住放愤愤道, “你早就清楚了?所以早上才会在寺庙门口故意闹出动静,便是为了给我提个醒?” 他语气不善。 言语间更透着几分质问, “既然你早就清楚一切刚刚为何不早点出手!为何要等我暗卫惨死之后才肯动手!” “沈长柏。” 她语气一沉, “我既已示警怎料到你如此蠢笨的还会睁着眼往别人陷阱里跳?匆忙赶来救你反倒怪我来的晚?” “......” 他喉咙一滞。 看着面前神色微冷的女子,刚刚喉咙里的话顿时全压了下去,喏喏半晌到底没有再敢多说一句。 但沈明珠却是不打算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他, “这就是沈家的家教麽?” “你......沈家家教若仅是如此,为何你还要费尽心思的来沈家?真当旁人不清楚你的盘算麽!” “清楚又如何?我要进沈家的门难道还需你来管?且不说我救你一命,便是不救,你也依旧阻不了我半分!” 她语气微讽, “以他的性格,若知我在,还需我来找他?” “......” 沈长柏眸子深邃。 直勾勾的看着沈明珠半晌后,刚刚那些冷漠之态顿也消散的干干净净,脸上重新挂着几分笑容,语气熟络的倒像刚刚剑拔弩张言语试探的人不是他一般, “既如此,那日后便是一家人了。” 沈明珠挑眉冷笑, “是吗?” 上一秒还剑拔弩张的试探她,想要以气势压她,以攥着她的把柄来让她屈居他下,下一秒倒可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她这个名义上的‘兄长’倒真不似面上表现的那般简单呢! 都是聪明人,想要以势占据主动,关乎她进入丞相府之后的处境,但她又怎会屈居旁人之下?更遑论刚刚还救了他一命? 256:有人故意为之! 刚刚两人都在试探。 她在试探沈长柏的态度,而沈长柏也是第一时间戳穿了她的身份,但言语间将她视为棋子一般,如今被她戳到痛脚便想着轻飘飘的揭过去? “谁与你是一家人?我倒忽然觉得自己刚刚手欠了些救了不该救的人,原以为他聪明能认清局势,倒没料到是我高估了。” 沈明珠嗤笑一声, “既然如此,那我便坐等着丞相府由沈公子主宰的那一日,只说不清你还能不能撑到那一日!” 话落。 她扭头便走。 刚刚还居高临下的沈长柏此时顿时神色一慌,连忙抬脚上前,语气间更多了几分急切, “我刚刚不过是想挽回几分颜面,既归根究底都是一家人又何必说这些?毕竟我们之间都有着共同要对付的人不是吗?” 她既想回丞相府那必然要找个依仗,而沈夫人必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所以刚刚他才想压她一下让她认清局势,倒没料到她底气十足丝毫没放在眼中! 既有几分底气,那他自不想为敌, “待我明日将父亲带到后院儿僻静的殿内,自让你有理所应当的契机。” “我需你多此一举?” “难道你想让父亲对你心生疑窦?” “......” 沈明珠脚步一顿。 他这话才落在点上。 她既想回丞相府,自然是将自己撇的越干净越好,那样才能让沈丞相毫不设防对她心生怜惜,若一开始她便大张旗鼓的出现在他面前,他又怎会全无察觉?只对她的出现存半分怀疑日后都会成为她扳倒沈夫人的障碍! 但。 沈长柏出手便能理所应当的摆脱这一切了! 这也是她在清楚沈栖梧的举动之后这般匆忙过来相救的根本原因! 不过各取所需。 “既如此,那我倒拭目以待了。” “......” ** 丞相府。 此时。 沈栖梧脸色微沉, “没有消息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没有消息!” 算着时间,那些人此时应当也该得手了,即便是动作慢那也该有消息传回来,怎么可能全无踪迹? 除非是被人察觉动作灭了口! “沈长柏身边不是只有一个暗卫贴身保护吗?” “确实如此的,平日里都只见那一人贴身保护,若那些人动手必然没有抵抗之力,但却到现在都没有半分消息......小姐,该不会是......” 文澜欲言又止。 沈栖梧则是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以他的情况若非被人相救怎么会安然无恙,能在乌台寺对他出手相救这般及时的人,若非凑巧那只能是有人故意为之了!” 她心中咯噔一下。 忽然反应了过来! 沈明珠! 她未必真的回明城县!之前还百般算计父亲,为了便是理所应当回丞相府,如今又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回去?且这么凑巧的她前脚安排的人后脚就没了消息,这般凑巧的救了沈长柏的人除了早就守株待兔的沈明珠还能有谁! 沈栖梧面色铁青! 原本便忌惮着沈长柏如今颇得父亲喜爱,若再和沈明珠搅合到一起,以她现在的处境如何反击? 全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他们怎么能搅合到一起,不行,我绝不能坐以待毙,若他们里应外合趁着眼下情景反对母亲出手,那岂不是全都完了?” 她腾的站起身来,神色间更是极为郑重, “去,去母亲那里让她找个由头暂且回外祖家小住几日,待父亲回来之后再看情况而定......” 文澜连忙应声。 抬脚欲走,但才走到门口又见跟在沈夫人身边的林嬷嬷脚步匆匆的走了过来,一瞧见沈栖梧顿时眸子一亮,慌忙开口, “姑娘,锦城的大人来说之前曾与丞相谈过圣上拨款的事项,只因老爷久久没有回复这才找上门来,现下在前厅内,想着恳求夫人去母家提上两句让款项尽早到位,夫人还在思忖,我瞧着不太对的,特来问问姑娘。” “......” 锦城? 拨款? 锦城却是隶属外祖的管辖范围内,只是这拨款之事从未听父亲提起过对,若母亲应了这事待父亲回来还不知会如何,若不应承避而不见,也怕会影响父亲官场上的名声! 沈栖梧微顿。 思忖了片刻后道, “你可知锦城为何需圣上拨款?可是出了什么事?” “我瞧着那话儿里的意思似是因为锦城突发时疫,造成不少人不治而亡...如今似情况颇为严重想,需要拨款来购置些草药等等遏制时疫蔓延。” “......” 她眸子顿时深邃几分,不过片刻,便已经计上心头,抬脚向外走去, “我亲自去问问情况。” “......” ** 乌台寺内。 清晨的钟声阵阵传来,以往每逢初一十五前来上香的人都络绎不绝,如今更是一早便已有不少人候在寺庙外,人头攒动皆是为了抢第一炷香,求个好兆头。 “若人都来求佛庇佑,那谁来庇佑佛呢?” 沈明珠站在远处,看着眼前的情景唇边更是带着一抹讽刺的笑, “若是做了恶事之后再求庇佑的话,那佛祖到底是该宽宥他回头是岸还是该让恶人尽得恶果呢?” “......” 身侧。 春华看了她一眼忽的哑口无言。 沈明珠也不过信口一句,没有任何等她回复的意思便径直的朝着后院儿大殿走去。 沈长柏昨日只临行前嘱咐了两句让她换一身素裙半挽发髻,明日一早在殿内上香即可,他自会将人引过去。 算算时间,现在应当刚好。 果然。 她才跪在大殿不过盏茶时间,便听到门外阵阵脚步声响起,沈明珠顿时微微弯身,伏在的蒲团上一派虔诚姿态, “祈求佛祖庇佑我母亲九泉之下的亡魂,如今虽孤身一人,却也并无半分可怨之事,虽父非父,女非女,但如同佛祖所言一切皆是缘。我只求母亲亡魂得以安息,求素未谋面的父亲一切安好,求日后诸事顺遂,纵乡野一生,也心甘情愿了。” “......” 话音才落。 那虚掩着的殿门顿时被推开。 257: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沈明珠的心,也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下意识的提了起来,感受着从背后投来的目光,只觉得心下微颤。 一股说不出的莫名情绪顿时从心底蔓延开来,让她不受控制微微颤抖着。 身后。 此时的沈丞相更是瞪大了眼睛。 死死地盯着那个一身素衣的女子,虽只是一个背影但却让他心中顿时百转千回,似无数次出现在梦境中的那个身影! 一瞬间。 他双腿顿时如灌了铅一般再挪动不了半分,声音颤抖的更不成样子。 “是你吗?轻柔?是你吗?” 沈丞相踉跄着走上前。 当对上沈明珠那张熟悉的脸时却再也抑制不住的上前,将她整个人都桎梏在了怀中,说话的声音更似带着几分颤意, “这不是梦吗?真的不是梦吗?” “......” 她身子一僵。 在被沈丞相抱住的那一瞬间便拧紧了眉头,二话不说的将他推开向后退了两步,神色间更是一派警惕,端的是一番全不知情的姿态, “你...你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佛祖面前竟敢这般不知礼数......” “是我啊,轻柔,我是行之啊!” “......” 沈行之一脸不可置信。 抬脚还想上前,当看到沈明珠下意识后退的模样儿却顿时停住了脚步,细细的打量了她半晌后才喃喃道, “不,你不是她...她不似你这般疾言厉色,更不是你这般面容清冷,可你若不是她为何长得和她这般相像......” 他后退两步。 又似想到了什么一般,慌忙上前欲抓住沈明珠的手,神色间更是急切道,“对,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你母亲早亡?你母亲可唤白轻柔?” “你怎知我母亲名讳?” 她满脸诧异警惕。 直勾勾的看着沈行之那张虽近中年但依旧儒雅的脸,心中更是止不住的想到,若沈行之当真对她母亲情深义重,那这么多年岂不是也活的异常煎熬,刚刚见到沈明珠那一瞬间的举动更是表现他多年未曾忘记白氏半分! 那当年的事,究竟因何? 到底是他‘忘恩负义’另娶他人之后悔恨无比才这般,还是当年的事根本便是另有原委? 沈明珠心中波涛汹涌,纵心思清明但在对上沈行之那张泪眼纵横的脸时,却还是止不住心中一酸,似被什么扯了一下一般! 止不住眼眶发酸。 那是原主的潜意识的情绪影响到了她,而刚刚那一瞬间她身子微颤更是原主抑制不住的反应...... “是你,真的是你。” 沈行之颤抖着开口, “到底是我辜负了她,这才让她到这般地步......你刚刚说父非父是什么意思?你父亲是谁?” “难道...当初那个辜负我母亲的人是你?” 此时。 沈明珠适时开口,面容上更端的是一番惊诧复杂百感交集的姿态,似听到什么不可置信的话一般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话落。 她满脸慌乱无措的从大殿跑了出去。 沈丞相顿时心中一急, “快,快让人跟上她,务必将她的来历一切全都查清楚,不许有半点纰漏!” “......” 几道身影顿时匆匆追了出去。 沈丞相满脸复杂欣喜之态,抬眸望了大殿一眼后屈身便跪在了蒲团上,语气更是夹杂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难道...难道那女子是我与轻柔的孩子?她刚刚...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定然是这样的!定然轻柔九泉之下有灵才会让我碰上她,既如此,那当初为什么你只字不提,我只当是你移情别恋,却不承想......” 他表情复杂无比。 伏在蒲团上喃喃的说着,屈身更是对着那佛像连连叩头, “佛祖庇护,佛祖怜惜。” “......” 一侧。 从头看到尾的沈长柏此时见沈行之这般姿态却是止不住的闪了闪眸子,瞥了一眼门外那已然消失的身影更是眸底深邃。 她倒是聪明。 知道言多必失,所以才摆出这般姿态等着父亲查上门去,从主动化为被动,倒更将她自己撇的干干净净了! 尤其想到她即将到沈府,沈长柏更是莫名从心底升起几分期待。 似乎。 诸多事瞬间变的有趣儿了起来。 ** 天色渐暗时。 沈明珠便收拾好了行装准备启程回明城县,一下午都能感受到院子内多了几分陌生的气息,隐约间似能感受到有人在暗中窥探,但他们一行人却只当什么都未曾发觉一般,沈明珠更是揣着一副慌乱无措的姿态,直到从寺庙走出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毕竟。 做戏得做全套。 接下来,便只等着沈丞相主动找上门儿来了。 “姑娘,咱们现下是直接回家吗?” “嗯。” 她淡淡的应了一声,看着春华那掩饰不住兴奋激动,更是微微一笑,想到不过几日便能回家见到小月她们,心中也忽的放松了许多。 也不知小月如今学识如何了,武艺有没有日日练习,家中一切可好,那院子里种的菜是不是已经都长了几茬儿了...... 单单想想,便止不住唇角的笑意。 出来时还只说最多一月便回去,如今却两月有余了。 马车一路缓慢的行驶着,适才走出十多里地时,便见到一行人从南边而来,皆是衣着狼狈的模样儿。 几人或搀扶着或者杵着木棍走着,背着包袱老少都有,尽是一副逃难的姿态,尤其是其中还有几个年龄尚小的孩童,也是面色枯黄的跟在后面, “爹,我饿。” “再忍忍,等到了那寺庙后,爹再给你想法子求些饭来。” “可那些人会收留我们吗?这一路走过来知咱们从锦城过来全都吓的不轻,恨不得拿着扫把把我们赶出去,那些人真会给我们东西吗?” “......” 男人叹了口气。 摸了摸那男孩的头发到底没有多说一句。 沈明珠看着那小男孩面色枯黄但眼睛却极亮,似什么都清楚但却低头没多说一句,心中也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闷闷的。 “春华,我记着的之前舅母带了不少吃食,你拿些给他们分了去,打听打听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258:怕给自己招惹麻烦 春华应声而去。 沈明珠则是坐在马车上看着,看着春华凑到那些人跟前不知说了些什么,而后便跟着侍卫将车上不少吃食拿了下去,原本狼狈的众人在看到那些吃食之后更是一个个千恩万谢手脚慌乱的接了过去。 她定睛看着。 不少人在拿到东西的第一时间先放起了一部分,而后拿着极少的一些先给孩子或者老弱妇女,枯黄的脸上投过来的目光中满是感激。 她心绪复杂。 原以为这王朝国泰民安,却没料到也会见着眼前这一幕,原以为原主的生活便足够惨了,如今才知道还有很多人比之更难。 到底无论在哪里,总似金字塔一般,底层的人生活永远是其他人料想不到的,她为那些算计忧愁却总未到那般食不果腹的地步。 正想着。 耳边忽传来男孩稚嫩的声音, “谢谢姐姐将吃食赠予我们,再往南行会还会遇到很多难民,届时难民更多姐姐若是再这般的话怕会给自己招惹麻烦。” “......” 沈明珠抬眸。 男孩眸子定定的看着她,眼底却是难得一见的清透和聪慧,全不似一般这个年纪孩童应有的天真。 她沉默了一下, “若再遇到你之前也有人对我这般说,那你可还能撑到现在吗?” “若我如他们饿了那么久,有人肯施以援手,我定会感激,但若那人吃食不够人人有份且难以自保,那我便会愤而怒起,届时便不知会发生些什么了。” 男孩言语清透。 看着她的目光更是毫不隐藏半分, “姐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沈明珠定定的看着他半晌,忽的一笑, “若没几分底气,那是连做善事都难了。” 她一顿, “我既敢做,那自有本事护住自己。” “那就好。” 男孩一笑,顿时放下心来。 虽不过十岁,但却比一般成人都活的清楚明白,对于人性更是所知甚多,斗米恩旦米仇的道理再明白不过了, “谢谢姐姐,愿姐姐一切顺利。” 话落。 他扭头又跑了回去。 微微弯起来的月牙眼此时才有着少年的纯真之态,只看着他跑到那中年男人身侧手脚比划了半晌后不时指着马车说一句,迎着那中年男人投过来的目光,沈明珠微微颌首,片刻后便将车帘放了下来。 盏茶后。 春华才上了马车, “姑娘,锦城那边突发时疫,如今似情况越发严重,锦城大人已命令封闭城内不许人出去,这些人是在时疫刚发的时候便从城内跑了出来,一路北行才到了这里,准备去乌台寺或去京都寻亲或找个容身之所。” “时疫?” 沈明珠眸子微沉, “怎么回事?” “来源这些人也说不清,只知是有个猎户从山上扛了一个早死的野味到集市上变卖,后吃了野味的人都高热不退,咳疾严重,之后便导致不少人被感染,不治而亡,他们离开时城内已有不少人感染时疫,情况严重。” “......” 她脸色微沉。 山上的野味口感极好,自古便有不少猎户专猎野味而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但大抵都是些猎杀的再拖到集市上变卖。 如今这却是扛了一早死的野味,还不知是否是吃了什么东西或死了多久,若没有病毒才是稀奇事呢! “派人去查探下具体情况。” “嗯。” 春华应声。 马车缓慢的走着。 果然。 又走出了约莫半个时辰,又见到一行难民脚步匆匆的从不远处走来,面黄肌瘦,其中更有人捂着嘴巴不断咳着,帕子上都能隐约见到血迹,甚至有人见他这般便已经开始抢夺他身上的包袱了, “都要死了,倒不如先成全了我。” “不要啊...” “......” 人群中混乱无比。 不过转瞬的功夫,那人的包袱便被抢了过去,整个人伏在地上咳的起不来身,但周围人却神色冷漠的连脚步都未曾停顿半分。 沈明珠止不住拧起了眉头,这才觉那男孩当真是心思剔透,也再没了之前那般同情之心,冷眼旁观的欲走。 但那些人却眼尖的看到了缓慢的马车,不少人更起了心思, “那马车上定然有不少东西!” “只要将马车抢过来,那我们就能果腹了。” “......” 有人大着胆子上前欲动手,但才到马车跟前便见到站在前的侍卫刷的一下拔出了剑,顿时下的瑟缩了回去。 “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打不过他们吗?” “不过虚张声势罢了!” “......” 话落。 几个人顿时上前。 但还未曾冲到跟前便见侍卫毫不留情的拔出长剑,只觉得喉咙一痛,接着便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鲜血横流。 这下,再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一步。 “同样都是难民,这相差的也太大了。” 春华忍不住开口。 瞥了一眼车窗外后愤愤的落下车帘,而沈明珠却是波澜不惊,语气间更听不出半分情绪, “有人到绝境会留有本心,有人在踏入困境时就只顾着自己,人与人的不同而已。” “......” 她移开目光。 忽似想到什么一般,语气一顿, “这些人都自从锦城而来,若过几日那必然会抵达京都......沈栖梧虽名声尽毁,却再聪明不过,必不会坐以待毙!” 定然会在此事上想法子下文章! “你先让善药坊先将屯些药物和粮食,派几批人悄无声息把京都的药物垄断,若做不到那就囤的越多越好!另派人盯着丞相府的一举一动!在那些人进京的第一时间安排下去布施,再配些清热的药物一并无偿安排下去。” 她要抢先一步,让善药坊在京都立起口碑。 也提前一步堵住沈栖梧的路! ** 丞相府内。 沈栖梧看着锦城来的大人,眸子微闪,面上覆着面纱轻施了一礼,待询问过锦城情况之后,更是言语痛惜, “既是如此那自是应当说上两句的,只是这两日家父出门多有不便,待回来之后定然会第一时间与外租说清,我母亲内宅之人不便插手此事,不过这两日倒可先回外祖那小住几日,适时提起。” 259:闹的越乱越好! “沈小姐此言当真?” 锦城大人顿时眼睛一亮,沈栖梧则是适时接口, “理之自然。” “这...丞相小姐当真是大义,我愿替锦城百姓先谢小姐的恩情!日后若沈小姐有什么需要差遣我自鞍前马后必不推诿半分!” 他连连起身。 沈夫人欲言又止。 看着沈栖梧一眼后犹豫片刻到底没开口说什么,沈栖梧自始至终面上都盛着浅浅的笑意,虚扶了一下后接口, “大人客气了。” 之后。 锦城大人连连道谢的从丞相府退了出去,而沈夫人更是拧紧了眉头,“尚且不知你父亲的态度,若回来之后责怪你贸然应允当如何?” “纵他不来母亲也要回外祖家小住几日,何不顺水推舟卖个人情?说与没说届时看事态发展便罢了,我也未曾应允立即着手啊。” 沈栖梧神色淡淡。 沈夫人的神色也顿时好看了几分, “不过我这几日为何要去你外祖家?这两日你父亲应当要回来了,届时我自然要在家中,无缘无故回母家那......” “你必须回去!” 她脸色一沉, “如今父亲到乌台寺,沈明珠极有可能也跟着前去,以她那张脸若出现在父亲面前该是什么样的后果!母亲,这些难道你没想象过吗?况且沈明珠应是知道当年她母亲和外祖一家的死因,你以为她只将我害到这般地步就善罢甘休了吗?” “......她,她敢!” 沈夫人顿时一慌! 这才想到这段时日她只顾着沈栖梧的名声倒忽略了沈明珠!她既然清楚一切又怎么会放过沈行之去寺庙这个机会。 倘若她真的出现在他面前将当年的事一一说出来,以沈行之对那个女人的态度,那回来之后岂不是...... 一想到这,她顿时面色一白! 沈栖梧见她神色便知她已猜到了前因后果,微微一顿后又道, “既如此,那母亲先回外祖家稍稍避避风头才是最该做的事!至于锦城这边,如今我既名声俱毁,那自当趁着机会挽留几分,我暂且派人去锦城那边探探情况,倘若情境严重,纵是亲去一趟也未尝不可!” 她眼神儿一沉。 文澜却顿时瞪大了眼, “这怎么可以!锦城既时疫严重,且还需几日行程,就届时若出什么事亦或被感染,那岂不是......”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暂且探探消息,若非必要,我自不愿亲自涉险!” 沈栖梧眉头拧紧。 一时间。 屋内的气氛也顿沉了下去,沈夫人这才明白眼前的女儿已是心有谋算,她暗叹了一口气后缓道, “既如此,那我暂且回你外祖家稍待两日,待你父亲情况稍缓之后,你再给我传消息回来。” “好。” ** 锦城突发时疫是谁都没料到的事。 如今。 这两日情况更是越发严重。 难民大批从锦城而来,将城外的破庙都变成了难民窟,所到之处更是让京都的治安都更严禁了几分,生怕将京都的贵人传染,届时只怕他们死上一万次也是难辞其咎! 难民越来越多。 “之前若早知事会到现在这般地步,定要让夫人母家早一步将款项拨下去,如今听闻京都内难民极多,更有甚者当街强抢,如今倒是越发乱了,最是繁华的那条街今日时已是极少见人了......” 文澜一边说着一边为沈栖梧束发,却见到自家小姐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语气淡漠听不出半分波澜, “闹得越乱越好。” “小姐的意思是?” “若将京都都闹得人人自危后我再站出来力挽狂澜开粥布施,你说之前骂我的那些人会不会对我感恩戴德?” 沈栖梧语气讽刺, “只有疼了再站出来,她们才会记得你的好!” “......” 文澜顿时不语。 当日原以为小姐说锦城时疫亲去是为了同情那边情境,却没想到仅是为了改变自己名声处境,纵是布施也要再三斟酌之下。 她神色复杂。 ** 翌日。 一早沈栖梧便让人安置布施所需的东西特意带到了城西离着那破庙不远的地方,且特意换了一一身素净衣衫蒙着面纱,看起温婉无比,一路行着马车去了那边,原以为会人山人海,却没想到一个人都没! “这...你没放出消息麽?” “今日在筹备这些时我便让人刻意放出消息了,如今怎么会没有人?若不然暂且等等?说不定那些人还并不知晓呢......” 文澜一脸茫然。 沈栖梧勉强按捺住心思,顶着秋日的太阳生生的站在那里半晌也没有看到一个人前来,尤其是早上还刻意让文澜画好的妆容此时顶着太阳又蒙了面纱,只觉得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原本精致的发髻此时也流汗贴在了身上。 她脸色极其难看。 在等了一个时辰之后才见有几个人从她身边走过,见之是丞相府的标志又轻声议论了几句,也让原本准备回去的沈栖梧生生的停住了脚步! 又等了一个时辰。 临近中午。 人才渐渐多了起来,只是偶有上前讨些粥饭的人,沈栖梧便刻意上前亲自布施,且不忘与这文澜一言一语的配合, “小姐,你身份贵重还是由我来吧。” “如今难民如此多,食不果腹住不能安寝,我不过略尽些绵薄之力罢了。” 沈栖梧语气温婉。 言语间更没有半分避讳姿态,亲力亲为端的是一副体谅民生疾苦的模样,自始至终脸上都带着温柔的笑,让领了东西的人止不住开口, “丞相府的小姐竟亲自布施?” “这...抛头露面似有些失了体统吧?” “若真有心那前两日怎的不来?如今善药坊站出来布施送药,哪个不念着他们的好?如今这些的千金小姐定是想博个好名声这才闻风而来。” “可不是吗?” “之前还听她与三皇子的传言,如今倒还想着博个名声,早有这心为什么不早站出来,和那些大家小姐一切,安的都是一个心思!” “......” “......” 文澜身子顿僵。 下意识扭头,却只见刚刚还面带浅笑的小姐瞬间变得脸色铁青,直勾勾望过来的目光更是深邃的让她后背一凉! “这怎么回事?” 260:偷鸡不成蚀把米 “......” 她腾的一下跪了下去, “我...我也尚不清楚啊!” 文澜神色尽是慌乱,而面前之人的议论声还在耳边响起,迎着沈栖梧的视线她顿时头皮发麻,语气慌乱, “这其中定有误会......” “瞧瞧,刚刚还一副温婉贤良的模样儿,这会子却变了脸色,啧啧......这些大家小姐们的心思可真是捉摸不透啊!” “可不是,似要吃人一般,既做得出,还怕旁人说不成?” “这被戳穿了心思,想来也待不了一日了!” “......” 沈栖梧面色僵硬。 忍了又忍才将自己神色收敛起来,极力扯出一丝僵硬的笑,上前一步将文澜拉了起来,语气更是温柔, “我不过说了一句倒将你吓成这样,快起来吧。” “......” 文澜颤巍巍的站起身,看着自家小姐那不带笑意的眸子心中更是彻底沉了下去,手脚慌乱额站在一侧帮忙。 因顾忌着围观人的话,沈栖梧硬生生挂了一整日僵硬的笑,直到天色渐暗才面色铁青的上了马车。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咬牙切齿。, 这一整日下来热的满身汗渍不说还要僵着脸对那些有脏又臭的难民客气相待,纵然如此也未曾达到之前预计的结果反倒是披上了‘面善心恶’‘虚伪’的帽子,沈栖梧气的肺都快炸了,待上了马车之后更是抑制不住爆发出来, “之前你不是说难民难管吗?这才不过一日时间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个善药坊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善药坊据说是药谷弟子在外开的药坊,来历神秘没人清楚背后究竟是何人。之前张珏未被流放之前曾在那里斥中金购药,但后来因...因那事被流放便没人再提起,但善药坊却自此打开了名头,引得不少人前去,且均是疑难杂症,却都被治好,为此一举成名。” “......” 药谷的人? 沈栖梧的脸色刷的一下黑了下去, “药谷的人不都自视清高不为常人医治吗?现在怎么会开药坊?还插手难民的事?” “这就不得而知了。” “......” 她恼怒无比。 但药谷的人却是她不想招惹的,且如今抢先一步布施发药得了民心坏了她的计划更让沈栖梧气的脸色难看。 棋差一着! “回府!” “......” 待回到府邸之后,更是气的连晚膳都用不下,尤其是在听到的丫鬟来报说沈行之回来之后,更是脸色一白! 心中呕的要死。 原本想着父亲若得知一切必然会找母亲旧事重提,除了让母亲暂住外祖家躲避风头之外,也是想着自己能借机在父亲回来之前将自己名誉挽回,届时父亲纵要发作也要顾忌几分她的情面! 如今却全泡汤了! 都是因那突然冒出来横插一脚的善药坊! 沈栖梧肺都快气炸了,但还是不得不强撑着心思去了前厅,结果才刚到便见到夏莹莹早就等在了那里,扫了她一眼神色更透着几分讽刺, “哎呀,这不是我们大小姐吗?听说大小姐今日去街上布施了?结果反倒是成了别人眼中的笑柄?” 她啧啧道, “之前便损了丞相府清誉,如今事情才稍稍平息一点又做出这般事,这不是往丞相府上抹黑吗?说是侍奉佛堂适才不过两三日罢了,这若是被圣上知道怪罪下来,那谁担当的起啊。” 沈栖梧紧抿着唇, “这自是当家主君和主母该操心的事,夏姨娘这话逾越了。” “我...” “大人回来了!” “......” 厅外一声传顿时让屋内的两人闭上了嘴巴,沈栖梧抬脚上前迎接,夏莹莹紧随其后,却没成想沈行之连看都未看她们一眼,气势微冷脸色难堪径直的走到了厅内,沉这一张脸更让沈栖梧心中咯噔一下! 果然。 还未说什么,沈行之便沉声道, “你母亲呢,她怎未来?” “......” 沈栖梧一梗。 身侧的夏莹莹更是抑制不住脸上的笑,站在一侧接口道, “夫人前日便去了母家,说是小住几日,现下还未回来呢,不过昨日便说了您今日便至,这于情于理夫人也该提前安置好一切吧...” 她言语挑拨。 沈栖梧顿时狠瞪了她一眼, “父亲,母亲是因......” “不管是因为什么,立刻传消息过去,请夫人回来主持府内大小事宜,我还有些话需和她好好说一说!” 沈行之眸子微沉。 目光从沈栖梧身上掠过, “你今日去街上了?” “我......” “大小姐是听闻这难民涌入,这......” “我与父亲说话夏姨娘这般掺嘴,若被有心人传出去还只当我丞相府毫无规矩!夏姨娘是否逾越了!” 沈栖梧脸色一沉,说话更是毫不客气,端的是一番大家小姐的气势,眸子微沉更让夏莹莹一时梗住。 站在跟前儿沈长柏见此更是微微拧眉, “何必如此疾言厉色,夏姨娘倒不妨先回,想来父亲和大小姐也有诸多话需细细说一番。” 话落。 他微微使了个眼色,夏莹莹皱了皱眉却没再多说一句便退了下去,而他也跟在其后,待走到沈栖梧身侧时更是唇角微勾, “大小姐若有什么话便与父亲单独说清楚吧,只希望,父亲还能听得进去...” “......” 沈栖梧眸子一深。 心中的不安也更重了几分。 面前。 沈行之脸色不善, “你今日去闹市布施是怎么回事?圣上命令你在佛堂前守着,你却这般出门还闹出不小的风波?之前的教训难道你都忘了不成?丞相府的清誉都要被你一个人全都毁了!” 话落。 他更是将手边的杯子狠狠甩了出去,砸在了沈栖梧身侧,脸上的怒气更是掩饰不住, “传消息去!” 她脸色一白。 顿时屈身跪在了地上,脑海中更是瞬间闪过种种想法儿,再三思量后还是抬眸语气坚定道, “女儿只是想想办法挽回丞相府的声誉,如今难民极多已造成困扰,所以女儿才这般布施想抵消当初所犯的错,若民心所向那之前的一切便都可揭过货,父亲也不会再因女儿感到困扰了......” “可如今传言却并不是这般!” 沈栖梧顿时梗住。 心中又止不住的怒骂了一番善药坊。 261:自有法子收拾! “外面传言你应当清楚,如今之前的事还没揭过现下又闹出这么多风波来,难道你想让丞相府被旁人指着鼻子骂不成?” 沈行之气急败坏, “自以为是,自作主张!” “......” 此时沈栖梧心中恼闷的要死,若不是忽然冒出来善药坊怎么会到这一步? 但面上。 她却只端的是一副欲言又止,将所有话都咽下去的委屈姿态, “女儿也是想为父亲解忧,既外面传我虚伪相待,那我便日日亲自布施,总会日久见人心。” “你......” 沈行之微顿。 也没料到她会这般说,看着她垂眸含泪的模样儿,心中的那些怒火到底是消散了几分,叹了口气, “如今时态不明,自是要处处小心。既如此,那你便去罢了,左右已传言到这般地步,反倒不怕更差几分了。” 他眸子微深, “只是,在情况不明之前不许多言,谨言慎行,知道吗?” “女儿明白。” 沈栖梧垂眸应着。 想到接下来几日都要如今日那般和一群难民打交道,她顿时深吸口气,勉强将那些怨怼压了下来。 “你母亲为何会忽然去你外祖那边?” 沈行之再次开口,提及沈夫人的时候更眸底满是阴霾,刚刚压下去的怒火此时又更重了了几分, “现在便命人传消息让她回来,最晚明日到府内。“ 沈栖梧面色一僵。 犹豫几分后才小心翼翼试探性开口, “这几日外祖母身子不适,母亲这才想着于床榻前尽孝守了两日,也是为此才未曾传消息回来...” “身子不适自然有太医照料,她于情于理待上两日也便够了,至于其他自有你舅母他们来做。” 沈行之神色不虞,语气更是强硬。 沈栖梧顿时垂眸,低低应了一句, “是。” “......” ** 另一边。 沈长柏跟着夏莹莹回了院子。 挑灯夜下,母子两人神色间皆透着几分得色,尤其是夏莹莹面上的笑容更是抑制不住,语气讽刺道, “怪不得前两日那女人便回了母家,原来出了这么多事!以你父亲对那个女人的态度,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语气一顿,又沉了几分, “只是没料到沈栖梧竟然心思这么狠辣,竟派人对你动手,若不是那沈明珠忽然相救的话恐怕真要着了她的道了!贱人,如今名声尽毁还不安分,连这种手段都使的出来,我必不会轻易放过她!” 夏莹莹眸子深沉。 这些年,被她们母女压在下面的日子她早就过够了,如今竟还敢这般对她儿子动手,真当她这么多年守在相爷身边毫无依仗吗! 既名声毁了,那也该另觅个好人家了! 她脸色一沉。 “只是,那个沈明珠当真要回来?若她真那般工于心计,恐怕回来之后也未必老实,届时若除了沈栖梧母女俩,那她......” “她纵然另有心思,也得看我们母子的态度!况且她便回来也不过一个庶女,没了沈栖梧母女这丞相府自是母亲掌管,她若识相便有她一席之地,若不然......自有的是法子收拾的妥妥帖帖!” 沈长柏这般道, “如今只要母亲添把火,届时先将沈明珠带回来,她与这夫人之间有杀母之仇,自会站在我们这边对付她们母女。” “我知道了。” 夏莹莹微顿。 心中已想好了一切。 夜色沉沉。 不少人一夜未眠。 沈丞相自从前厅离开之后便去了书房,一待便是整整一晚,只见书房内灯光摇曳着,直到天亮之后才渐渐熄灭。 天色渐亮。 一早。 沈栖梧便直奔着前厅而去,脚步匆匆更似有什么追着她一般,待走到前院后才见沈夫人从马车上下来,神色间还透着几分说不出的不安, “夫人,相爷已在书房等着您了。” “......” 她身子一僵。 心中的不安更甚几分。 昨日天色都已深了丞相府却依旧派人要请她回去,若不是父亲推拒恐怕她昨晚便被府内的马车带了回来,想着临行前沈栖梧说的那些话和沈行之的态度,更是神色惴惴, “我...” “我有几句话要和母亲说一番,待片刻后自会让丫鬟带着母亲过去。” 沈栖梧上前一步。 面上带着几分浅笑,身侧的文澜更是极有眼色的将早已准备好的钱袋递了过去,见那男子掂量了一番后才缓缓点头, “那小姐和夫人尽快,相爷还在书房等着,若是晚了属下不好交代。” 话落。 他便自己站在三丈外。 文澜看着他那般姿态,更是忍不住道, “这些人越发嚣张了!在府邸内便这般轻狂需拿了好处才肯离开,若换做以往,借他们几个熊胆也不敢这般!” “......” 沈栖梧微微敛眸, “见风使舵罢了,若非他们这般,又怎知父亲的态度?” 她扭头,目光更透着几分郑重, “母亲,如今父亲正在气头上,你万万不要和他冲突,若提及当年之事便只推诿过去,时隔多年父亲未必有证据证明当年一切,母亲只管推诿不知即可!若父亲盛怒......” 语气一顿。 沈栖梧更是深吸口气, “那母亲便只能委曲求全,主动提及将那沈明珠接回来吧!” “什么?” 沈夫人一听此言更是瞪大了眼,语气更是恼怒,“我怎么能容许那个贱人的女儿回来!还要我主动提出?” “若母亲执意不肯,父亲也绝对不会放弃将她接回来,反倒更伤了母亲和父亲的情分,给旁人可乘之机!既改变不了,那不妨顺水推舟做足姿态,父亲自会对母亲多了几分愧疚!” 她微顿后又道, “更何况,她便回来也不过一介庶女,放在眼皮子底下反倒是更好拿捏!母亲既是当家主母掌管一切,做足了表面功夫,想让她悄无声息的死更是再简单不过!” 沈夫人一愣。 似没想到这些,拧眉沉思半晌后,终究应声点了点头。 262:横竖都是死 片刻。 沈夫人便跟着的那侍卫去了书房。 沈栖梧看着她的背影眸子更是深邃冷漠,眼底闪过几分阴沉的喃喃道,“既费尽心思要进丞相府那便如你所愿,我虽棋差一着,但你也未必好过!” 话落。 她更是冷哼一声。 算算时间,之前派出去的人手如今应该也得手了。 ** 明城县。 沈宅。 院子精致,花园流水,院内的桂花树此时花都落了大半,纷纷扬扬的将满院都浸了一层浅黄,伴随着那弥漫的桂花香更是沁人心脾。 院侧,墙头下。 那一片菜园此时也长的极为茂盛,绿油油的一片更让院内多了许多生机,刘婶儿此时正拿着锄头将边缘那些菜锄掉,原本黝黑的脸如今似也圆润白嫩了几分, “刘婶儿,你将这些锄下去干什么?” 此时。 站在旁边小亭子的杜仪娴忍不住开口, “姑娘最喜吃这芥菜了,现下都锄掉了等姑娘回来后吃什么啊?” “这些都老了,等我全都锄干净之后再给姑娘重新种上一茬儿,不过七八日就能长出来,姑娘回来吃着刚刚好。” 刘婶儿擦了擦鬓角的汗水, “沈家妹子对我们娘俩有恩,我旁的也都帮不上,只能做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全是我的心意。” 杜仪娴顿时笑了, “小月姑娘进步飞快,听说这两日夫子都言已没什么可教她的了,日后定然能在姑娘身边颇有作为。” “哎,都是姑娘抬举她才知了些礼数,能帮上姑娘最好,帮不上只端茶倒水的也是她的福气了。” 刘婶儿笑的一脸憨厚。 院内更是一片温馨之态。 待夕阳西下,天边更映衬着一片晚霞,火红的似将天都染红了几分一般,红灿灿的更添了几分炽色。 小月适才从夫子那回来,便见到向来僻静的院外似多了几道人影,从前厅绕到了后院的位置,似在考量这所宅子一般,尤其是见到其中几人腰后佩的长剑,更是脸色一变! 不安顿时从心底涌出。 她悄无声息的上前两步,将身子隐藏在院门后的草垛中却又见几人从后面饶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透过那杂乱的草垛似能见那些人正往墙面上泼着些什么,随着阵阵的刺鼻的味道传来,小月的心也彻底沉了下去! 火油! 这些人竟泼的全是火油! “都是些普通人,只一个人有几分身手,却不过过了两招罢了,也不知上面为何不远万里的派我们来,难道就是为了毁一个宅子?” “上面的恩怨情仇咱们哪儿管,只管着做就是了!” “那些尸体都拖到后巷子里去,再有人出来也一并处理了,盯紧后院儿,连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 小月顿时扫过去,却只见其中几人还拖着几具尸体向着后门巷子走去,定睛望去,却见仲康也浑身是血的躺在其中! 在他身侧,还有几个宅子的下人护院儿。 想来皆是因发现这些人的动作而被下毒手! “你说,这横竖都是死,倒不如先去搜刮一番,反正这一把火下去什么都没了,何不填填兄弟们的口袋呢?” “就是,等一个时辰,天色彻底暗下来便直接动手,杀完之后再一把火烧了不照样儿是完成了上面的嘱托吗?” “那便再等等。” “......” 小月脸色苍白。 身子更是止不住的微微颤抖,呆在草垛内更是浑身冰冷,一待便待了半个时辰,才见到那几人转身去了另一边。 她小心翼翼探头出来,步伐微颤的绕到了后门那边,却见那边也守着几个人,手中的剑更是渗着血。 身前。 几具尸体正躺在地上。 她脚步微颤上前,当见到其中并无母亲的身影时,顿时轻吐了口浊气,正欲小心退回去却没料到身后传来男人冰冷的声音, “什么人!” “......” 似地狱的呼唤一般,让小月顿时变了脸色,转眸间更是见到两人持着长剑刺了过来,那上面还沾了点点血迹,更让她脚下似灌了铅一般,连动一下都艰难无比! “抓住她!” “杀了!” 小月扭头便跑! 但却快不过两人刺过来的长剑,依仗着左风曾教过她的步伐堪堪躲过一剑,却躲不过另一剑刺过! 鲜血顿时从她的腿上涌了出来。 小月的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一片,却也抓住了这个机会将沈明珠之前留下的药粉一把甩了出去,喝道, “夺命断肠散!” “有毒!” “......” 那几人顿时散开,小月更是抓住了这个机会仓皇离开,而刚刚被药粉迷了眼的几人此时也察觉浑身无力,脸色骤变, “告诉老大,已经被发现了,立刻动手!” “......” ** 小月脸色惨白。 腿上的伤口更是此时不断往外冒着血,但她却顾不得那么多了,依着沈明珠曾告诉过她的位置小心饶了过去。 那是东墙后草垛旁。 ‘若是日后有什么不测,这也是一条生路。’ 在修筑院子时,沈明珠便预留了两个出口,东院一个,西偏院一个,还备了后门,当初她不懂,如今才知她所说的‘生路’是什么意思! 后门被堵,便只有这个小出口了。 果然。 她绕过去,却见那草垛并没动半分,只上面如其他位置一般浇上了火油,阵阵刺鼻的味道从其中传来,她小心的扒开草垛,将记忆中的那片虚掩的院墙一脚踹了过去,顿时漏出一个豁大的洞口。 小月慌忙的钻了进去,直奔着听雨轩而去。 “母亲!母亲!” “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 刘婶儿一见她面色惨白衣裙染血的模样儿顿时险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步伐踉跄的走上前来,却只见她轻舒了口气, “没事,没事就好。” “你这是怎么回事?” “小月!” “......” 杜仪娴也愣了半晌,正欲开口却听到前厅惨叫声忽的传来,心中的不安也更甚几分,语气颤抖, “这...出了什么事!” “有人盯上了我们这,仪娴姐,娘亲,你们快跟我走,那些人要烧了整个宅子,现下外面的护院已经全被杀了!” 小月语气急促。 263:出去只能是死! 话音才落。 杜仪娴顿时一个踉跄,险些整个人栽倒在地,似想到什么一般,忽的抓紧了小月的手,语气急切道, “那,仲康呢......” “仲康哥已经被那些人杀了。” 杜仪娴顿时身子一晃。 若不是扶着柱子,恐怕此时已被摔倒在地了,声音颤抖的便要转身,“我要去看看,我不信......” 她扭头欲走。 但才踏出一步,就被刘婶儿抓住,二话不说将她们扯到了身后, “去,快去后门逃出去!” “后门有人,若出去只能是一个死!” “火!着火了!” “啊!” “......” 惨叫声越来越近。 小月心中更乱了几分,却还是强撑着镇定道,“去东院!东院那边有沈姐姐留下的出口,只能从那里逃出去!” 她抬脚便走。 刘婶儿紧随其后,拖着身子瘫软的杜仪娴朝着东院匆匆赶去,小月此时是顾忌不上自己还在渗血的伤,一路领着两人朝着之前出口而去,特意走了后花园,几人从花草中穿梭着,外面更是惨叫声不绝于耳。 原本平静温馨的院子里面此时更是被鲜血染红,满地的尸体更是异常血腥,映的小月眼睛都似乎红了几分。 看着这个住了将近半年的院子,心中的恨意更是抑制不住。 “将整个人院子全都围起来,连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那个小丫头定是这院子的人,无论如何都必须抓住她!” “......” 男人语气冰冷。 而小月心中更是咯噔一下,目光落在了刚刚钻进来的洞口,若现下外面有人,她们纵然是出也只能是死! “你们在这藏着,我去沈姐姐药房拿药!那里有沈姐姐配置的药,只要能拿到定能护我们离开!” “不行!” 刘婶儿一把抓住了欲起身的小月,神色更是不容拒绝, “你们在这待着,我去!” “不行,我......” “小月!” 刘婶儿看着她那张渐渐长开的小脸,忍不住凑上前轻轻轻抚摸着,眼神儿眷恋,声音更是从未有过的温和, “娘一直都没保护好你,若不是你沈姐姐,娘连这半年的安稳时光都给不了你,如今怎么能看着你出去?现下纵然能拿到药,也走不了!你且等着,娘去将那些人引开,你们便趁这机会跑出去,日后跟在你沈姐姐身边,她定然会照顾好你。” “不要!我不要!” 刘小月眼睛顿时红了, “我不许娘离开!” “......” 刘婶儿轻拍了她一下, “如今能和你安稳过这半年,娘就已经很感恩戴德了,这一切都是你沈姐姐给的,日后你定要好好跟着她,竭尽全力护着她,知道吗?” “娘......” 小月还想开口,便见刘婶儿猛的起身,回眸看了她一眼眼底更是满满的眷恋不舍,而后便决绝的从那洞口跑了出去, “有人逃出来了!” “抓住她!” “追上去!” “......” 杜仪娴更是死死的抓住小月,见她满脸泪痕欲蹿出去的模样儿手都在颤抖,直到听到外面没了动静才二话不说扯着她跑了出去。 点点血迹从脚下溅起。 身后更是燃烧起来的熊熊大火,将这曾经修缮了近乎月余的宅子湮灭在火焰中,火光映着刚刚暗下来的天色,似要将整片天空都烧起来一般。 满宅尸体,鲜血横流...... ** 此时。 马车正缓缓的向着南边而去。 天边的晚霞极为绚丽,但此时沈明珠看着却莫名多了几分心慌,似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前一般,让她莫名有些喘不过气来。 眉头更是皱的极紧, “还有多久到家?” “约摸着还需两日,姑娘可是想家了?” “......” 沈明珠摇头不语。 心中莫名的慌乱更是让她有些坐立不安,微顿片刻后又道,“晚上加紧赶路,最多一日便要赶回去。” “姑娘?” 春华愣了一下,似不知她为何会这般开口,但只沉吟片刻便将喉咙里的话全都咽下去,扭头吩咐着。 马车一路疾行。 沈明珠心中不安更甚,被马车一路疾行更是晃的五脏六腑都快移了位,脸色更是惨白一片,却强行忍了下来, “离着上次小月他们传消息回来有多久了?” “应当有着半月有余了......” 半月。 时间也并不算久。 每次小月来消息都要半月左右才能收到,算算时间如今不过半月,应当只是她多想了吧...... 春华微顿, “姑娘可是担心家中出什么事?家中护院七八个,定不会出什么差错。纵然有事,也不会伤及根本,姑娘不必过于担忧了。” “我总觉得有些不安,却说不出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拧眉。 沉了沉心思还是开口道, “暗风,你先赶回去看看家中情况,小月他们是否安好...” “是。” 暗风应声离开。 沈明珠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 翌日。 马车赶了一宿,终是在第二日下午的时候赶回了明城县。 沈明珠一进城便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心中的焦躁更是按捺不住,不顾周围众人投来的视线,脚步匆匆的直奔着家中而去,但却只见到一片已烧的面目全非的废墟! “这...这是怎么回事!” 春华顿愣在当场。 慌忙上前,却只看到那一地已被烧成黑色的残骸,还有些许正泛着红色火星的房梁。 她整个人似被雷劈了一般,僵硬的转身将目光落在沈明珠身上,却只见她面无表情一步步向着那片废墟走了过去。 “姑娘...” “......” 沈明珠面无表情。 脚下踩着那已烧成黑色的地面,一步步向着院子中走了过去。看着原本精致的宅院如今被烧的面目全非,除了记忆中的轮廓更看不出半分和以往有关的模样儿。 地上满是横七竖八烧焦的尸体,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沈宅好好就烧了起来。” “那宅子里可有二三十口人呢,一个都没跑出来,全都烧的面目全非了!” “这火才停下来,想来再过会儿那官府的人应当就过来收尸了。” “哎,造孽啊。” “......” 周遭议论声响起。 沈明珠身子一顿,声音幽幽, “这火是什么时候烧起来的?” 264:回京都,我要杀了她! “前日烧起来的,你说说这好端端怎么就烧起来了,说起来倒怪,这周边儿的人都没听到半分动静儿,等发现的时候,这火势都控制不住了!里面的人啊,一个都没跑出来!” “可真是可惜了那么好的宅子....” “......” 前日。 那便是她有感觉的那一日。 杜仪娴向来小心,定不会犯那般低级的错误,即便是真的走水也不可能一个人都逃不出来,必是有人蓄意为之! 这一地的烧焦的尸体很多脖颈间都有一道伤痕,显然是一刀致命后才放火烧宅,将所有的痕迹全都抹干净! 沈明珠满脸阴霾。 一步步从那片废墟中走过,却并未见到那个小小的身影,原本提着的心此时顿时微微放下了几分。 小月并不在其中。 适才轻松了口气,又听身后声音忽的响起, “姑娘......” 暗风神色为难,看着她似有些欲言又止,让沈明珠适才落下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眸子微凝,语气中似带着几分颤抖和抑制不住的慌乱, “她怎么样了?” “......” 暗风顿时沉默。 沈明珠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大脑更是一片空白,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几个可能更让她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她脚步灌铅的跟在暗风身后,春华更是沉默的跟了上来,神色间也是一片郑重,当几人走到城东破旧的土地庙之后,才停下了脚步。 沈明珠深吸口气。 迎着暗风晦暗难明的眸子推开了那破烂的门。 纵是有心理准备,但当看到坐在地上那衣衫褴褛,身上浸着点点青紫伤痕的小月时,却还是止不住的身子一晃,语气干涩, “小月...” 此时。 地上的女子身子微微一顿。 原本涣散的眸子在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后顿时慢慢聚集,动作僵硬的转过身去,声音嘶哑无比, “沈姐姐?” “......” “嘶...” 身侧。 春华止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沈明珠更是心中咯噔一下。 当迎上小月那张脸时,更是脸色瞬变,瞳孔顿时放大了几分,眸底的怒火更是在这一瞬间达到了顶峰! “谁弄得!” “......” 面前。 那张圆润可爱的脸上此时带着横七竖八的伤痕,暗色的血迹干涸在脸上更是异常狰狞,向来灵动水灵的眸子此时却不见半分光亮,像是一个已濒死的老人一般,没有半分生气可言! 沈明珠心中就像是被人狠狠拧了一下一般,疼得她几乎喘不上气来,看着临行前还口口声声说要等她回来的女孩此时被糟践成这样,更是一股怒火直蹿到头顶,疼得她抽出刀扭头就向外面走去, “回京都,我要杀了她!” 她声音闷哑满是怒火。 向来淡漠清冷的眼睛此时更是一片血红,想到将她害到这般地步的人更是恨不得提刀上门,什么算计全都不重要了! 她现在只想杀到京都去将沈栖梧的头砍下来! “姑娘!” “沈姐姐...” 身后。 小月干涩的声音传来, “沈姐姐别走了好不好,你留下来陪陪小月好吗,娘亲已经走了,小月不想再看着你也离开了...” “......” 她脚步一顿。 眼眶的泪更是抑制不住的从脸颊划过。 想到刚刚暗风那欲言又止的神态和此时空荡荡只剩下小月一人的破庙,心中更是抽疼着,甚至不敢想象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她又怎么这般遍体鳞伤的捡回一条命来。 只将眼中的泪水憋了回去,微顿后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转身上前,沙哑着着喉咙开口, “我带你去客栈先休息。” “嗯。” 小月乖巧应声。 下意识想起身却脚下一个踉跄,腿上的血迹更是顺着那凌乱的衣裙流了下来,看的沈明珠眼睛通红,直接将自己外面的外衫脱了下来罩在小月身上,二话不说便将她背了起来。 春华小心翼翼跟在后面,甚至都不敢直视小月一眼。 一路上。 似都能看到过路人诧异的目光,但在沈明珠那通红的眼睛下,却没有一个敢议论一句......直到进了客栈之后,她才小心翼翼将小月放在床上,扭头低声道, “去弄些热水,在拿两套干净的衣裙,将我那些药瓶拿过来。” “是。” 春华应声退下。 屋内。 此时只剩下沈明珠和小月。 她似疲累到了极点,一进来之后便睡下了,沈明珠也不忍叫醒她,便想着帮春华将那些东西拿过来,却不成想衣衫被她紧抓住。 她稍稍一动,小月顿时拧紧眉头睁开眼睛, “姐姐...” “没事,我在,我在。” “......” 小月顿时松了口气,又闭上眸子睡了过去,恍若刚刚只是梦话一般,只是抓着沈明珠的衣衫更紧了几分。 沈明珠满眼心疼。 看着她在睡梦中都皱紧眉头的模样儿,忍不住轻轻抚慰着她的眉心,一边低声喃喃着说些什么。 许久。 小月才放松几分。 春华将水都搬了进来,沈明珠只让她在一侧帮忙,自己小心的将小月的外衫脱了下来,当看到她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后却顿时指尖微颤。 “不要...不要......” 床榻上。 小月似察觉到了什么挥舞着手,但在听到沈明珠的低声安抚之后便又睡了过去,只在沈明珠将她衣衫都脱下来时止不住的打了个冷颤,下意识的蜷缩了起来。 她抬眸望去,却只见她身上满是青紫色的伤痕,映在白皙的肌肤上更显得格外狰狞,而大腿上一道深深的伤痕,外面的血已经干涸,而其中却泛着白色的小泡,轻摁之下更是往外渗着白色液体混着血液。 满身伤痕。 像是一个被撕扯坏了的布娃娃一般! 沈明珠沉了沉心思,深吸口气将她的内侧胳膊翻过来,当看到那上面一点鲜红的朱砂时,却顿时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还好。 还好。 “姑娘,宅子里的人......只有小月姑娘逃出来了吗?她这些伤和脸上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265:无一人生还 春华满脸心疼。 小心翼翼的将那些伤药抹在了她身上的痕迹上,说话都止不住的颤抖,“那些人若想要命那便给一个痛快,何苦要对一个小女孩儿下这般毒手......” 沈明珠眸子微沉。 久久都未开口,只在上完伤药后低声嘱咐了一句, “待她醒后,不许提只言片语。” “是。” 上完伤药擦拭干净之后,原本清澈的水此时也变得浑浊起来,春华正欲起身却见沈明珠先一步道, “你且守着她,待她醒了再叫我。” ** 她起身走出。 待到了隔壁房间内时,暗风已经回来,看着她神色间似踌躇许久,直到沈明珠有些不耐的看过来, “直接说。” “......” 暗风微顿,片刻才语气艰涩的开口, “除了小月姑娘外,并无一人生还。” “......” 沈明珠身子微僵。 纵猜到结果,但心中却依旧止不住的滞, “小月身上的青紫是怎么回事?可曾查到些什么,火是前日烧起来的,那小月是何时出现在破庙的?” “...这......” “说!” 她神色冰冷,语气阴沉, “都到现在这般地步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火是莫名其妙烧起来,周遭却没半分动静是因为在动手之前就已经全都中了迷药,只有一个男子因为出门未曾被迷晕,亲眼见到一妇女从宅子跑出,被一群人追上杀了,而后小月姑娘便和另一女子从那洞口中跑了出来...” “另一女子?” “据那人说是一长相温婉的年轻女子,应当是杜仪娴。” “然后呢?” “......” 暗风一顿。 小心看了她一眼,似下了决心后又道, “她们跑出来不过几步便被那些人察觉,杜仪娴为护小月被那些人抓住,为保清白直接撞死在剑下。小月却也未能逃脱,被那些人抓住后起了心思,为护清白便...便自毁了容貌,满身血迹的晕死过去,这才留了一条命。“ 此时。 沈明珠的脸色更是铁青! 想到这几日间遭遇的一切,更是恨不能将那些人碎尸万段! “她逃脱,那身上那些伤痕又是怎么回事?” “......” 暗风眸子闪烁。 叹了口气, “昨日我找来时,曾见...曾见有几个的男子趁人之危欲行不轨之事......”话还未落下,便见到沈明珠的脸色刷的一下黑了下去,他连忙又道, “姑娘放心,那些人已被我当场杀了,无一人走脱!” 沈明珠气的双目通红。 想到小月遭遇的一切,更是心头闷疼的几乎喘不过气来,若当初她依了小月的心思将她带走,怎么会到现在这般地步! 她日后要如何自处,如何活下去? “给我传消息回去,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给我将沈栖梧捆了,她若在丞相府就潜入府邸,若出行就直接将人抓了,小月身上遭了多少伤就给我加倍还回去,不将她报复的名声全毁我便誓不为人!” 她语气森然。 心中的怒火更是在这瞬间蹿到的头顶! 暗风看着她此时的神色,几乎毫不怀疑若此时还在京都的话,恐怕姑娘绝对会不顾一切的杀上门去! 他太清楚姑娘对小月姑娘的在意了,全然当做妹妹看待,甚至当初小月姑娘那些武艺还是左风大人亲自教的,连带主子都另眼相待,如今却被弄成这般狼狈模样更险些搭进去一条命...... 若主子得知,恐怕也必不会轻易放过! 他想了片刻,还是扭头退了下去,且将消息传了出去。 ** 京都。 此时。 沈栖梧还不知自己这一番报复会给自己引来多大的麻烦,这几日每日都会前往城边破庙附近布施。 从一开始议论纷纷,到现在极少人议论,也算是她这段时间下来以行动堵上了那些人的嘴巴,得了布施的人越来越多,有关沈栖梧之前的传言也渐渐消散了些许。 “原以为不过是逢场作戏,到没想到日日前来,当真是日久见人心!” “可不是吗?前几日跟风布施的几个官宦小姐,现下还有几个?除了丞相千金哪儿还有旁人?” “当初便是名满京城,若不是突然爆出来消息,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般了,这段时间下来日日素净布施,倒倒也不似传言那般啊!” “......” 风向渐转了不少。 除了沈栖梧日日强忍着恶臭之外,还专门找了些人手刻意混在人群中带节奏,适才将那些人的话转变了过来。 “小姐,今日出门时那些人便已经出发了...想来最多半个月,那女子便会被接回来了,且相爷还专门派了管家亲自跟车前去......” 文澜语气微顿,面上更添几分忧虑, “且相爷还让人刻意将他院旁边的‘谓语楼’收拾了出来,添置了不少的东西,下人们议论纷纷,如今的还未进府便闹着这般张扬,若真的回来,那岂不是......” 她欲言又止。 沈栖梧则是彻底沉下了脸色。 那日。 如她预料一般,父亲发了好一通怒火,母亲恼不过说了几句,便被父亲直接翻脸将她的管家之权给了夏莹莹,所幸的是母亲及时听了她的话,半是服软半是提及母家这才将自己的地位保住,对沈明珠回府之事更是听之任之。 就连如今府内沸沸扬扬流言不断,也全然不顾了,摆明了要给沈明珠足够的体面接回来,她不想见之心烦,所以这两日也一直在外。 此时。 听着文澜忧心忡忡的话,也止不住的眸子一沉, “再张扬身份也不过是个庶女,终究是上不得台面!且她之前在乡野的过往,就足以让我将她踩到泥泞中再无法翻身!” “......” 文澜顿时不语。 沈栖梧微微扯了扯眸子,面上却一直带着那淡淡的笑,将手中的粥递到了眼前之人的手中,片刻后,上了马车才拧紧眉头将那手一一擦拭干净, “回府去。” “......” 马车一路向着府内而去。 沈栖梧脑海中却止不住想到了沈明珠那张脸,想到她之前做的那些事,唇边更是带着一抹讥讽的笑容, “她想要夺走我的东西,也得看看她究竟有没有那个本事!” “......” 正说着。 马车忽然一顿。 266:管家之权 “怎么了?” 沈栖梧脸色一沉,林嬷嬷更是语气急切, “夫人外放银钱的事被夏姨娘捅了出来,现下正在前厅闹着呢!相爷大发雷霆,要撤了夫人的管家之权!” “什么?” 她刷的一下黑了脸, “母亲怎能做出这般糊涂的事!圣上曾言不许外放银钱,不许王公贵族私敛银钱,怎的母亲还敢这般顶风作案!” 沈栖梧气的不行。 林嬷嬷更是低着头不敢多说,两人坐着马车一路匆忙的赶回了府上,却正看到沈行之坐在前厅内,地上撒了一地的茶水和碎瓷片,母亲正屈身跪在那里,神色间一片惨白! 夏莹莹站在一侧,好以整暇的看着眼下的情况,一见两人进来,更是挑了挑眉,阴阳怪气道, “我道说林嬷嬷向来忠心,怎的如今没守在夫人身边呢,原是出去‘搬救兵’去了?只是这事儿就算是相爷想着翻过去,也得看看旁人同不同意啊。” 她一顿, “刚刚那人可在前厅闹腾了半天,虽说是拿了银钱闭了嘴,但谁知道旁人会不会闭嘴呢?这但凡有个嘴快的传出去,那对丞相府来说可是滔天大祸!这责任,谁担的起啊?” 夏莹莹神色讽刺。 瞥了一眼沈栖梧,唇间更多了几分冷笑。 既敢对长柏动心思,那就不要怪她下手狠辣了!毕竟在府中这么多年,又怎么能真的半分把柄都没? 她敢对长柏动手,那她就让她母亲再无翻身之地! 果然。 夏莹莹这话一落沈行之的脸色更难看了许多,指着沈夫人更是劈头盖脸一顿怒骂, “蛇蝎妇人!满腹算计!丞相府是养不起你了才叫你做出这般事,倘若传到圣上耳中,便是你父亲也保不住你!” “......” 沈夫人满脸慌乱, “我也不知会闹成这般,更不知他哪儿来的胆子上丞相府来闹,我都是让旁人去做这些的,他们怎会知道是丞相府......” 沈行之怒不可遏。 沈栖梧在旁边听着这话也是脸色难看, “母亲着实糊涂!如今锦城之事圣上还为银钱发愁,若这事儿被有心人传到圣上耳中,那岂不是让丞相府雪上加霜?” 她怒声斥责。 全然没有半分维护的姿态,让沈夫人脸色更惨白了不少,但却让的沈行之的脸色稍缓了几分, “连栖梧都清楚这些,你这当家主母却半分不知事情的严重!私自外放银钱,致使那人上门闹成这般,还嫌如今丞相府不够被旁人笑话的吗?” “我......” “父亲!” 沈栖梧上前一步, “那人可走了?旁人不明就里最多看个笑话,但那人倘若真的嘴巴不严传出去,那岂不是......” 她眸子微沉。 沈行之更是顿了顿,语气微冷, “已经安排人下去了!只是你母亲做出这般事......” “母亲确实糊涂,但也希望父亲看在母亲这么多年在府内掌管一切,纵有些不当的地方也是为了整个府邸着想的份上宽宥她这一次!” 沈栖梧语气一顿, “只是母亲既做出这般事,那着实不宜再掌管府内一切事宜,所以,日后府内诸多事还是由夏姨娘暂且管理,待母亲静思己过后再行掌管。” “......” “......” 几人完全没料到沈栖梧会这般开口,一时间都愣了一下,连夏莹莹也是身子微僵,原本准备好的话更是卡在了喉咙中! 沈夫人脸色铁青, “栖梧!” 她竟主动让丞相收了她的管家之权! 如今沈明珠即将回来,夏莹莹虎视眈眈,她自己情况刚好几分,若被收了管家之权,岂不彻底沦为旁人砧板上的鱼肉了! 沈夫人气急败坏, “你......” “您能说出这般话倒也不愧你这些时日在佛堂了,既如此,那夫人近日便好好呆在院中静思己过吧!莹莹接手府内大小事宜。” “多些相爷。 夏莹莹立即接口。 瞥了沈栖梧一眼,微微一笑, “大小姐当真是明事理,有远见。” 今日之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善了,原以为她会求情,却没想到她直接先声夺人,将管家之权拱手让出,更让相爷也不好再揪着此事不放了! 到底是相府大小姐,心思剔透的比沈夫人要明白的多, “日后倒还是要夫人多多帮衬着,我初管家,诸多事届时还需请教夫人......” “夏姨娘这话倒客气了,母亲要在院内静心,若无闲事还是莫要打搅的好,府内并无大事,若连小事都处理不好......” 沈栖梧语气一顿。 旁边。 沈行之微微蹙眉,夏莹莹见状连忙接口, “毕竟我在府内也待了多年,自能处理好一切。” “那就好,如此父亲也便能安心了。” 沈栖梧微微一笑。 ** 事后。 待沈行之等人离开后,沈夫人却是再也待不住的站起身,看着沈栖梧那张波澜不惊的脸更是一股怒火蹿到头顶, “我到底是白疼你了!如今适才出事便想着这般推我出去,我们母女如今的处境难道你还不清楚吗?我被夺了权你又怎能独善其身?” “母亲!” 沈栖梧神色无奈,眸子微沉, “难道我为母亲求情便能解决一切吗?只会火上浇油让父亲更恼我不识大体,且夏姨娘还在一侧,她能轻易放过吗?若我不主动提出,父亲难道就不会夺了母亲的权吗?” “......” 沈夫人此时才回笼几分理智, “你外祖既在,那你父亲定不敢太过分,被夺了管家之权便让我们更加被动,且沈明珠还和夏莹莹串通一气,再给她管家之权,那......” “若不如此,那如何瓦解?” 沈栖梧神色讥讽, “万事利为重,若母亲还掌管一切那她们自会站在一边共同对付母亲,可倘若府内已是夏莹莹掌管,父亲偏爱沈明珠又会如何呢?” “必是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沈夫人恍然大悟。 沈栖梧见她这般也放下心来,转身回了自己院子,身后只音乐听到林嬷嬷的感叹声传来,“如今大小姐倒比过往更心思剔透了许多。” 267:做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经历这一切,眼看着自己从京都第一女子沦落到现在这般地步,她若不步步算计,怕日后死的都不清楚! 更何况。 她既然能让母亲将管家之权交出去,必也有能力让母亲再拿回来。 外祖那边,如今可尚未说话呢。 沈栖梧冷笑一声。 适才回了往院子走去,却不成想迎面正撞上了门口的家丁脚步匆匆的向着夏莹莹的院子走去,一见她走过神色更有几分闪烁,连话都的不说一句,扭头就要走,似怕她发现什么一般,让她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站住!” “......” 那家丁脚步一顿。 身子略显得僵硬的转过身来,看着沈栖梧那张晦暗难明的脸,更止不住的向后退了两步,“大小姐可有什么吩咐?” “你脚步匆匆是去做什么?” 沈栖梧脸色一沉。 这段时日下来,虽说她身份一落千丈,诸多下人背后议论纷纷,但却还没有人敢这般直接忽视她连请安都不请! 纵是听了消息急着去夏莹莹那里卖好,也不会明目张胆到这种地步! “可是后院出了什么事儿?” “......” 果然。 这话一落下那家丁的脸色顿时变了,迎着沈栖梧的目光,眸子闪烁着小声回道,“并...并无什么要紧的事,大小姐不必多虑。” 话落。 他匆忙欲走。 但沈栖梧冷冷的一句话顿时让他止住了脚步, “如今虽是夏姨娘掌家,但论身份,我才是这府中除却父亲最有资格的人!你说是吗?” 那家丁顿时身子微颤。 脑海中顿时闪过诸多想法儿,最终还是跪在沈栖梧身前,语气微颤道,“大小姐,并非是我另有心思,而是现下前门后门都有人聚了起来,他们...他们说您布施的粥里是放置多年的糙米,今日已有不少人腹痛难忍了......” “什么!” 沈栖梧脸色一沉, “这怎么可能!那些米面都是从锅一堂买的,怎么可能出问题!堂堂丞相府难道连布施碗粥都需做什么手脚吗?” 她神色恼怒。 但面前家丁却是垂着头, “我们要也这般说的,但那些人却不肯罢休,这不就闹上门儿来,要我们丞相府给一个说法儿,现下全都堵在那儿呢,这才想要问管家要如何处置。” “我去看看!” 沈栖梧气急败坏。 她连日来好不容易让之前的传言翻过去,如今却又冒出来粥有问题,堂堂丞相府布施难道还会明目张胆的在粥里下药不成! 当真是填不饱的白眼狼! 母亲适才将管家之权交出去又闹出这般事,若落到夏莹莹耳中怎么会轻易罢休?传到父亲耳中定又恼她办事不力! “不许将消息传过去,我暂且去看看情况都,至于夏莹莹那边在我没发话之前不许任何人多嘴!” “这...” 家丁有些犹豫。 但迎上沈栖梧那森冷的目光时,却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看着她怒气冲冲的想着前院儿走去。 果然。 才到前院儿门口,就听到那些声音传来, “布施竟拿些堆放多年的陈米,是要害死我们不成?” “堂堂丞相府连布施都要掺假,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 沈栖梧闻言更是气的肺都要炸了! 她早出晚归这么些天,眼看着情况稍好,结果前脚母亲出事,后脚那些难民又闹上门来,让她更似吃了死苍蝇一般恶心的要命! 但想到自己如今境地,她还是将喉咙里的怒骂全都咽了下去,强行扯出了一抹僵硬的笑容,安抚道, “偌大的丞相府需连布施都做手脚?若有此心,我何故日日前去,不辞辛苦?” “还不是为了作秀挽回名声!” “......” 人群中不知是谁冒出这一句,顿时让沈栖梧气的咬牙切齿,扫了一圈儿都没看清那人究竟是谁! “布施粥饭不需多少银子,丞相府虽节俭但这些还是可做到的,更不会做出那般自损声誉的事!可如今却还被你们这般反咬一口,你.....” “自损声誉的事儿你丞相府做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就是喝了你粥才腹痛难忍,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人群中那人又冒出一句。 此时。 沈栖梧再也忍不住,眸子扫视着人群众人,声音微冷, “若有话倒不妨站出来说清楚,何必缩在人群中......” “啪!” 脸顿时被砸的生疼。 黏糊糊的液体顿时从脑门上流了下来,伴随着阵阵恶臭更让沈栖梧仅存的那几分理智生生的磨没了! “给我把那人抓出来!” “害了我们兄弟,还在这虚情假意!” “该抓的是你!” “......” 正说着。 伴随着不少臭乎乎物体砸过来,身边的几个家丁顿时慌乱的抬手去挡,而沈栖梧更是下意识爹的后退几步,但还未退回院内,便觉自己被人用力扯了一下。 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不受控的向前栽了过去! “小姐!” “大小姐!” “......” 伴随着两人尖叫,沈栖梧只觉得诸多脏兮兮黏腻腻的手落在自己身上,她下意识想要起身却只感到脑后一疼。 眼前顿时一黑。 “要不是她我们怎么会到这般?!” “丞相府要不给我们一个交代,那沈栖梧我们就不还回去!” “......” 说着。 那些难民更是义愤填膺。 而文澜则是脸色惨白一片,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小姐淹没在那些难民中,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 “快来人!快来人啊!” “......” 闻声而来的家丁顿时一拥而上。 但却只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小姐被一些难民直接抗走了,原本素净的衣裙上此时更沾染了不少肮脏的手印儿,一个个更是话都不敢说一句。 文澜被下的浑身瘫软的坐在门口,语气颤抖的不成样子, “快!快去告诉夫人!” “......” 如今天色渐暗。 若小姐被那些难民动了什么其他心思,那后果...... 单是想想。 文澜便面无血色! 268:不复之前 明城县。 沈明珠看着面前堆起的坟包,映着夕阳更让人多了几分莫名的心酸,满宅子三十多口人,却因她而遭受无妄之灾,心中更是愧疚难当。 这两日。 她将那些只签了合约的人家一人赔了百两银子,但每每听到那哭声仍旧抑制不住的难受,当初若她不那般倨傲,收了傅无咎留下来的那些人手,有他们看家护院怎会让这些人无辜惨死? 是她自以为是,自命清高,却忽略了在这个时代单单靠那些‘清高’并没有半分用处,她也不似前世那般独来独往了。 在她身后还有许多人要护着。 面前。 小月一身素净衣裙,面上的伤如今也渐渐结痂了,只是看着颇为狰狞,身上那些凌乱的伤也渐好了些,只腿上的伤口太深,走路依旧颇为艰难。 但让沈明珠最心疼的是在她眼中却看不到半分光亮了。 以往的清澈如今却成了灰白,像是一个垂暮的老人一般,没有半分波澜,木木的宛若提线木偶。 过往那机灵聪慧全都不复存在,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一般,这些时日纵沈明珠悉心照料却也在没在她脸上看到过半分笑容,虽对她依旧依恋,但却总像隔着一层朦胧的纱一般,终究回不去之前了。 怨恨吗? 沈明珠不清楚。 但却清楚她心中未必没有责怪她的,只如今刘婶儿走都了,也只剩下她们两人可相依为命了...... “沈姐姐,我想学毒。” 许久。 小月才转过身来,看着沈明珠的眸子微微转动着,语气干涩中似透着几分难明的情绪, “我武艺只勉强可自保,但护不住旁人,我想学毒,起码,我可以让那些人伤害我们的人,全都不得好死!” 话落。 沈明珠顿时身子微凉。 迎着小月那复杂的神色和渐冷下来的眸子,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心疼又有些不知所措,思量诸多但最后却只吐出一字, “好。” 只要她想,她定倾尽全力。 之后。 一行人便回了院子。 院子是这几日刚刚买的,比之前的院子小了许多,也未曾再修缮,一行人将就着住了下来。 至于之前带回来的东西和白氏当年留的嫁妆,将里面的银钱都置换成了银票,只留下一些珍稀东西命令暗风遣人带回了京都。 之前赐下的县主院子如今也只能空着了,她让暗风另买了一处别院,作为日后自己在京都的老宅子,另让暗风抽了不少人护院儿。 至于其他的,只等着丞相府的人到了跟着回京之后再悄无声息的置办。 算算时间。 丞相府的人也应该快到了。 沈明珠心中暗忖。 次日。 丞相府的人还未,暗风倒先传回了消息, “大军已经动身回京了,再有五六日,应当便能抵达京都了!主子在前先行,应当比大军还要快个两三日便能到达。” 他一脸喜色。 沈明珠闻言也止不住的微微一愣。 那再回京,便能见到他了? 她眸子微闪。 迎着暗风那直勾勾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更是表情一顿,轻咳一声道,“回来便回来,如此小题大做的做什么?” “......” 他也没小题大做吧? 不过是语气激动了几分,想着如今姑娘态度一改,那他身为姑娘近前伺候的人,这位置是不是也该好好晋一晋了。 不过。 想着一同随兴而归那个名唤‘七月’的女子,他还是止不住的微微一顿,犹豫了半晌,正踌躇不知该如何开口, “姑娘......” “姑娘!丞相府的人到了!” 春华匆匆出现。 神色更透着几分急切, “如今已到了之前的院子,正被我们的人领着往这边来呢。” “......” 等了许久,如今终于到了。 沈明珠眸子微沉。 想着沈栖梧做的那些事,更渐渐沉下脸来,微顿后语气微冷道, “一切如常即可。” ** “那宅子前几日着了一场大火,里面三十多口人都被烧死了!那沈明珠回来后更是心伤,听说啊另找了一处小宅子,说起来也是够惨的。” “可不是吗?谁知道这火就莫名其妙烧起来了呢!” “......” 刘管事儿的眯了眯眼。 听着刚刚引路之人的议论声,心中更是忍不住升起了几分可能,相爷才查到这女子的身份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将人请回去‘认祖归宗’结果他人还没到,沈明珠倒差点死在这场‘突发’的大火里? “就是这儿了!” 引路人一顿。 脚步也顿时停了下来。 刘管事儿扫了一眼略显寒酸的院子,定了定心神凑上前去,待将来意说明后更是被人请到了内院中。 院子不大。 待被人引到前厅之后,丫鬟上了杯茶,原以为沈明珠在听到消息之后便会迫不及待的前来,却没成想等了半晌都没等来人! 刘管事儿微微拧眉。 扫了一眼站在一侧的春华,语气微沉道, “难道还没说明来意吗?我是丞相府的人,奉了相爷的命过来询问清你家小姐的身世,还不将你家小姐请过来?” “管事稍作片刻,姑娘一会便到。” 春华波澜不惊。 刘管事儿扫了她一眼之后,微微一凝,沉吟半晌后终究还是又坐了回去,结果这一等,便等了两盏茶的时间,在他神色渐渐不虞之时,才听到外面脚步声传来, “姑娘,这。” “......” 他顿时抬眸。 女子清冷的一张脸顿时出现在眼前,与相爷悬挂在书房的那张画像更有着七八分相似,唯一不同的便是那女子看起更多几分书卷温婉的气质,而眼前女子却是面容清冷,透着几分矜贵疏离之态。 全然不似他想象那般乡野村妇之模样儿。 刘管事儿眸子闪烁。 只沉吟片刻便站起身来,脸上带着笑容道, “在下是丞相府管事儿,府里的人都称我为刘管事儿,奉了丞相大人的命,特意来接着姑娘回府。” “回府?回什么府?这便是我的府。” 她诧异抬眸。 269:怕我取而代之 似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般的,看着面前之人,神色更是淡淡的透着几分冷漠,“我并不认识什么丞相大人,为何要跟你回去丞相府?以着什么名义回去?下人麽?” “......” 刘管事儿一愣,面上笑容不减, “姑娘说笑了,自然是以着丞相府二小姐的名义回去了?当年之事老奴并不清楚,但自那日乌台寺一别之后,相爷便让人查过,您母亲白轻柔是当年相爷的人,因的种种意外才分别变成现在这般,如今往事已矣,小姐是相爷的血脉自不能流落在外。” “哦?” 沈明珠顿时挑眉。 这便是日后对外宣称的她的身世了? “当年的事时过境迁,丞相大人如何笃定我便是他的血脉呢?” 当初。 她知道身世是因为从沈从文和张老二那得知,但如今他们都死了,当年之事时过境迁更是无从查起。 沈行之是如何笃定的? 单凭这张脸吗? 沈明珠心中有些怀疑,这也是她引着刘管事儿说到这的原因!沈行之究竟是如何‘查’清楚一切的! “姑娘难道不是三月初的生辰吗?” 刘管事儿顿时反问。 看着沈明珠的面上虽带着浅浅的笑意,但眸子却是直勾勾的看着她,语气间更带着几分笃定之意, “二小姐对此大可放心,丞相大人既派我来,自是将一切都查清楚了才会如此,更无须有半分顾忌。” “......” 此时。 沈明珠隐下了心中的不解,面上带着几分浅笑, “既如此,那我便也没什么好怀疑的了,只是如今我在乡野间生活的倒也惬意,若回丞相府只怕会给父亲平添麻烦,且不清府诸多事项礼数,届时只怕会引的父亲为我忧心遭人非议,倒更不好说了...” 她面色犹豫, “况且,我曾成亲,虽个中诸多原因未为人妇,但却顶着孀妇的名头,世家多以的身份看中,只怕...” 顿了顿,她又欲言又止。 而面前,刘管事儿则是微微一顿,看着她的神色中更多了几分打量。 这哪儿是不肯回府,这是在谈条件呢! 面上说的冠冕堂皇,却三言两语将回丞相府的身份和在明城县落人诟病的话提前交代的一干二净! 一是让丞相府给她撇干净一切过往,二来是要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三来...既说了不通规矩,那回去之后自不好再多以束缚。 如此。 若相爷一一应下,那回丞相府后自没人敢轻慢她半分,更没人敢翻出过往一切让她陷入被动中! 刚刚让他等了半晌,自也是有几分试探之态。 他若在这之前漏出半分不耐,怕是连听她说这些条件的机会都没有了! 想到这些,刘管事儿再看沈明珠的目光都变了几分,原以为不过是个乡野妇人,怕是一听到丞相府来接就激动不已了,但见了后才知是他想的太过简单。 毕竟是丞相之女,又怎会真的那般毫无谋算? 此时。 刘管事的态度也恭敬了几分, “二小姐放心,丞相大人自会将一切都安置妥当才会亲派我前来接二小姐回府,府内已安置好一切另赐小姐‘谓语楼’和诸多丫鬟仆人,只等二小姐回去了。” “既如此,那刘管事儿便稍休整两日,两日之后便可动身启程。” “好。” “......” ** 天色渐沉。 远在千里之外,大军正朝着京都方向而来。 “如今七月姑娘身上的伤势也渐渐好转,待回去之后定要禀明圣上对七月姑娘论功行赏!毕竟是救了殿下的命啊!” “那是自然!” “七月姑娘舍身救人,且当初治好了无数军中将士,圣上若不论功行赏,我老庞第一个不干!” “......” 在他们身前。 女子被众人拥簇着,面色还有些苍白,但更让她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姿态,听着刚刚那些人的话,脸色更多了几分笑意, “这是我应该做的,身为医者,救死扶伤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且...救殿下本就是我心甘情愿的,并不想求什么回报和封赏。” “话是这么说,但该有的还是不能少!” “说起来,这七月姑娘也是药谷的弟子,身份也不低,又救了殿下一命,如今殿下的婚约已退,且七月姑娘情深义重,这......” “莫要胡说!” 七月语气急切的打断了庞胖的话,但脸却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微微垂眸间更多了几分羞涩之态。 众人心思了然。 旁边。 从头看到尾的蓝肖却是止不住闪了闪眸子,凑上前凉凉的接了一句, “七月姑娘救了你们一命,你们倒拿着七月姑娘的清誉说起了胡话!倒弄得像是七月姑娘舍身相救为的是殿下身边位置一般,这要是传出去让人怎么看待七月姑娘?一个个都不知为人家姑娘考虑考虑!” 他一顿,又道, “七月姑娘大义凛然你们日后可不能再这般口无遮拦!且殿下已心有所属,这样胡言乱语岂不是让殿下和七月姑娘都难堪?” 这话一落。 刚刚开口的几个将士都闪了闪眸子噤若寒蝉,扫了一眼七月那张涨红的脸后全都找了个借口退了下去。 只剩下蓝肖和面色难堪的七月沉默的站在原地, “我倒不知哪儿得罪了蓝公子,更不知是哪儿做的让你心中不喜让你这般与我作对。” 七月面色微沉, “但我想,殿下身边留谁去谁应当都不是蓝公子可以决定的吧?若留一线日后倒还可过的去,何必这般明白的与我作对呢?” “作对?” 蓝肖闻言更是轻蔑一笑, “我可没时间与你作对,只是殿下不好说明的话由我来说罢了!若殿下有心不必你这般‘自立为主的姿态’若无心,你这般待回京之后倒更惹人笑话了,我不过好心提醒,怎么的还成了我作对呢?” 七月脸色不虞。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似想到什么,猛地的反应过来, “蓝公子这般处处提防,应当是为了那个人吧?怕我取而代之,所以才这般与我作对事事提醒?” 270:不要碰我... 270:不要碰我... 她眸子闪烁。 想到自从边关时蓝肖的一言一行,心中顿如明镜,直勾勾的看着他言语间更带着几分试探道, “如此,蓝公子当真是情深义重呢!只是如你所言,殿下若当真对我无意,那你又何必这般处处提防呢?若殿下对我有心,那你自然也有机会,岂不是皆大欢喜?” 她又顿, “毕竟,喜欢的人还自己守着才能真的放心,不是吗?” “......” 蓝肖顿时一滞。 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一般,一种想法瞬间从心底涌了出来,想到那沈明珠那张脸,顿时抑制不住心中多了几分冲动。 但只一瞬便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七月姑娘想多了。” 话落。 他扭头便走。 七月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唇角间更多了几分浅浅的笑。 这段时间。 同大军回京,她已让那些人先入为主,知晓了她所做之事,也正因为傅无咎不在更让她摆足了姿态,撇开蓝肖而言,其他人皆已将她视为救命恩人一般,待回到京都,地位自不会同日而语! 傅无咎身边人的位置,她更是势在必得! ** 大军进程缓慢。 京都此时却是谣言漫天。 沈栖梧被那些难民扣走的消息也不知从何处传出去,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到现在都没找到人影,已经派不少人暗中查找了,但迟迟没有半分消息!” “锅一堂那边却言辞凿凿说是大小姐特意要的最便宜的米面,只说吃不死人即可,如今锅一堂说那与大小姐详谈的人已闻讯而逃了,现下没有半分消息!” “......” 沈行之气的脸色极为难看。 适才平静了两日! 两日! 如今却是又闹出这种事,每每风波平静些传言渐渐消退时总能闹出不小动静再把丞相府卷进去,若不是因为沈栖梧是唯一嫡女且因当年大师所言,他定会以着丞相府清誉为重赐她一条白绫! 也省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事丞相府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丞相府大小姐人面兽心,端的是一副菩萨模样却做出这等蛇蝎之事,简直道貌岸然卑劣至极!” “当初传言还不信,如今想来以她的蛇蝎心肠,做出这种事更在情理之中!” “......” 隐约声从前厅外传出,不用多想便知那些人现下已全都堵在了丞相门口要求给一个公道!这已经闹了半日了! 沈行之脸色铁青。 面前。 沈夫人听着叫喊声传来更是伏在地上,语气恳切, “左右如今已经闹成这般地步,相爷还是知会一声护卫军吧,只要人能平安回来比什么都重要啊!那可是丞相府唯一嫡女啊!” “都是你教的好女儿!如今闹出这接二连三的事,全然没有将我放在眼中半分!” “她也是为了丞相府啊!若不是为了挽回相府清誉,她又怎会那般早出晚归和那些又脏又臭的难民打交道,至于那米面绝对是有人蓄意栽赃陷害!如今她被掳走,情况不明,我们的人迟迟没有消息,还是应当通知护卫军彻查一番......” 沈夫人言语急切。 一想到沈栖梧如今的处境,整个人都慌了, “她毕竟是唯一的嫡女啊!当初大师还曾言她是天赐,是凤者,日后丞相府的荣光或还需她传承下去啊!” “......” 提到这些,沈行之纵是再恼,却也忍了几分, “传我的命令,去京兆护卫军......” “相爷!大小姐被送回来了!” “......” 院外声音忽的响起。 沈夫人一愣,顿时让林嬷嬷扶着站了起来,脚步踉跄着向外走去,而当她看到伏外厅榻上衣衫褴褛的沈栖梧时,更双腿一颤,止不住的栽了下去! “这......” 外厅内此时鸦雀无声! 榻上。 沈栖梧脸色苍白,原本素净的白裙此时上面狼藉一片,被撕扯的不成样子,隐隐漏出的肌肤上更是大片青紫色的痕迹,但凡经过人事的人都知晓那痕迹是如何形成的! 此时。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 离着沈栖梧被难民掳走已过了一夜,这一夜再加上她此时身上的痕迹,遭遇经历了什么更是不言而喻! 沈夫人踉跄上前,神色更透着些许癫狂, “都不许看!” “......” 众人皆背过身去。 而刚刚将沈栖梧带回来的两个侍卫却是欲言又止,沈行之面色铁青的瞥了他们一眼,声音中更似透着几分冰碴一般, “有什么话便直接说!” “......” “刚刚,刚刚属下在长街见到大小姐,据...据路人言,大小姐是被人从马车上丢下来的,且被人围观了许久......属下,属下闻讯而去匆忙将小姐带回,虽以纱覆面,但还是有人认出是大小姐。” “......” “......” “夫人!夫人!” 林嬷嬷一声惊呼。 刚刚还神色恼怒的沈夫人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顿时整个人晕死了过去,沈行之看着眼前的情况,更是彻底黑了脸色, “将大小姐带回自己的院子,从今日起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房门半步!今日之事若从府内传出去半分......” 他眸子一冷。 众人纷纷低下了头, “奴婢(奴才)定然守口如瓶,宁死不说一句!” “......” 如此。 沈行之才点了点头,瞥了一眼沈栖梧神色更多了几分复杂,眸底隐有几分嫌恶,语气冷漠全无半分其他之态, “将她带下去好好洗洗,另传大夫诊脉。再派人将京兆护卫军给我请过来,说我有要事相商!” ** 临近傍晚。 沈栖梧才悠悠转醒。 还未睁眼便觉得身上阵阵痛意袭来,整个人下意识瑟缩成一团,像是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面色惊恐的不断颤抖着, “不...不要......” 她瑟缩一点点后退,身子抖的犹如筛子一般让闻声而来的文澜更是心下一痛,下意识上前却被猛地推了出去,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小姐!小姐我是文澜啊!这里是丞相府,没有人会再伤害你了,小姐......” 文澜慌忙上前抓住了沈栖梧的手,却被她扯住便毫不犹豫的放到嘴边狠狠咬了下去,整个人全然没有以往优雅倨傲,似已到崩溃边缘一般! 271:非闹人尽皆知吗? “滚!滚啊!” “我是丞相府大小姐,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不能这么对我!” “......” 沈栖梧语气癫狂。 整个人完全没有半分理智可言,似经历过极其可怕的事情一般,全然没了半分以往那高高在上尽在掌握的姿态,像个疯子一般直接将文澜咬的血流如注! “大小姐...” 文澜见她这般被疼怕交加被吓得泪流不止,直到那大夫过来命人直接将她迷晕之后,才稍稍平复几分安静的躺在榻上! “大夫,我家小姐...” “栖梧!栖梧!” 沈夫人匆忙而来,一见到这般情景更是心疼的泪流不止,抓着那大夫的手更是言辞恳切, “大夫,无论如何都要将她治好!她是丞相府唯一嫡出的大小姐,无论如何都不能有半点闪失!” “我自当尽力而为!” 大夫波澜不惊。 但当触及到她身上隐隐漏出来伤痕和听到的那些传闻时,心中便已有了几分猜测,手覆在她腕间仔细的探着, “嗯?” 他微一愣。 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沈栖梧身上的痕迹,更是拧紧了眉头,仔细号脉许久后,才渐渐收回手来,犹豫片刻后道, “夫人不必太过担忧,大小姐是惊吓过度才会这般,且......隐有些中过药的痕迹,我且开些安神药让她服上几天,想来情况便会好许多。” “快!那你快去啊!” “......” 大夫转身退下。 才出了门,便被早就候在外面下人领着去了丞相大人的书房中,看着早已等候在座的沈行之,更是屈身道, “大小姐...只受了些皮外伤,如今状态有点癫狂刺激过度,显然是受到了惊吓才会如此,至于身上的伤......” 他语气一顿, “只是皮外伤,大小姐依旧完璧。” “哦?” 沈行之一听此言顿时愣了一下, “你可确定?” “从脉象上来看确实如此。” “......” 沈行之沉默片刻, “那她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似...似是男女情动之际留下的,但老夫可以确定大小姐现在还是处子之身,至于因何缘故,老夫实在不知,怕是只有大小姐才会清楚了......“ 他意有所指。 沈行之却是松了口气。 不论如何,虽是传言漫天,但只要人尚且完璧,那便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毕竟他养她这么多年她也向来争气,更何况,还有当年那大师的言论,未必没有翻身的余地! “如此那我也便放心了,只是如今外面传言纷纷,大夫应当也知有些话当说,有些话不当说吧?” “......” 一听这话,那大夫顿时连连应声, “伤不过是那些人恼怒下而动手,并非...且大小姐尚且完璧之身,老夫自不会自找麻烦,还望丞相大人放心。” “大小姐?” 沈行之眸子一沉, “不过是大小姐身边贴身丫鬟被误抓受辱,与大小姐有何关系?” “......” 大夫顿时一愣。 怔怔的抬眸看了沈行之半晌后才慌忙的低下头, “是...是,自是大小姐身边的丫鬟,与大小姐并无半分关系,不过是,不过是大小姐略有几分相似罢了。” “嗯。” 片刻。 待那大夫退下去后,沈行之又低声道, “派人盯着,若说了不该说的话便直接杀之。” 窗外。 一道身影顿时悄无声息的闪过。 他思忖片刻。 许久后。 才听的外面侍卫声传来, “京兆府大人到了。” “嗯......” 沈行之顿时起身,在踏出房间后微顿后又淡声嘱咐道, “派人备些厚礼。” “是。” ** 此时。 沈栖梧的房内一片死寂。 文澜神色小心翼翼的站在一侧,将她身上伤痕一一上了药之后,看看她沉默的坐在塌前,神色间更让人看不出其中究竟蕴含着些什么,深邃幽幽的仿佛潜伏在黑暗中的一条毒蛇一般,让人止不住心底发寒。 “小姐...一切都过去了,相爷已经找了京兆府的人,势必不会让那些谣言继续传下去的......” 她神色闪烁。 面前沈栖梧却是一言不发。 脑海中更是止不住的闪过昨日的画面,她原以为那些难民是怀恨在心中更是想好了要如何谈判。 但让她没想到的事那些人竟是早有预谋,不由分说的便将她带到一个黑屋内强行灌了药水,令她疼痛万分,不仅如此,更可怕的却是找了一些脏脏无比的难民,将他们关在一个屋内看着她被药折磨的痛苦万分的求着那些下贱的人...... 那满身的伤痕,让她见之便止不住恶心,小腹那巨痒难耐的滋味,更让她抑制不住的脱下那些难民的裤子...... 虽未破身到那般,却比那般更屈辱! 只一想想,沈栖梧便止不住的身子颤抖,心中的恨意更是充斥着整个胸腔,让她抑制不住伏在床边干呕起来, “小姐...若不然我再去叫大夫......” “回来!” 沈栖梧脸色一沉, “我没事。” “可是......” 文澜还想再说什么,但话未开口便被沈栖梧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了过去,声音更是暗哑, “说了我没事!难道还嫌我如今的耻辱不够大吗?非要闹得人尽皆知你才满意是不是?” “......” “栖梧!” 沈夫人听到动静匆匆走来,一见这般情况脸色也顿时沉了下来,语气森冷, “之前若非你护主不利怎会让她被那些肮脏的人带走!如今小姐才醒又惹她生气,来人!给我带下去掌掴二十,罚一年银钱!” 文澜满脸不可置信却依旧被那些人毫不客气的拖了下去,待她被带走之后,沈夫人才坐在床榻边上询问, “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身上的伤痕,可是被那些人......” 话未落。 沈栖梧便撸起来袖子,将内侧那点红晕漏了出来,沈夫人见之更是彻底松了口气,喃喃道,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272:若是师傅还在便好了 她语气微顿, “只是你父亲大发雷霆,命令你从即日起不许踏出房门半步,虽你清白还在,但总归不似之前了,且管家大权已交,这段时日你便在家中好好养伤,待过了风头之后,我再去向你父亲求情。” “母亲不急。” 沈栖梧眸子幽深, “我的事自有算计,母亲这两日便呆在宅院中,不过几日父亲定会对母亲一改态度,届时母亲莫要提我的事,只帮我去乌台寺给住持带几句话......” 她在沈夫人耳畔轻声说了几句。 不过片刻。 沈夫人便诧抬眸。 她微沉了沉心思才点了点头, “那你如今......” “如今我只养好身子,另母亲再去外祖那里帮我挑些可靠的人,似今日这般事,我可不想再有的下一次了!” 沈栖梧脸色阴沉的似能滴出水来。 沈明珠。 她竟敢行事猖狂到这般对毫无顾忌的地步! 原以为纵烧了她的宅子也不过给她一个警告,却没想到她的反击竟来的如此之快甚至光天化日直接动手毁了她的清誉! 她以为自己对她有几分了解,却没想到自己远远不够! 既如此,那就等她回府,她有的是时间和她慢慢‘讨’回来,让她清楚在京都屹立多年的丞相府大小姐并不是她这点手段便能轻易扳倒的! ** 不过两日。 之前传的沸沸扬扬丞相千金被掳的流言便消散了不少,尤其是在京兆府大人抓了那几个难民,查清楚后才知那些人将丞相府千金的贴身丫鬟带走后又丢弃于闹市,等来龙去脉轮清楚之后,议论声也渐渐沉寂。 至于当日看清楚女子面容的人,但不知为何在翌日之后便统一行径的改了口,称那人确实模样一般不似丞相府千金。 之后。 这事便翻了过去。 有些许明白人对此言论不一,但当其中几人被称造谣诋毁丞相府清誉而被抓起来之后,便再没有半分言论。 沈栖梧这段时日也闭门不出,低调的紧,倒让人渐渐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转而落在锦城时疫之事上。 时疫愈发严重,如今更是连整个锦城内都是满地尸体,太医院日日捉急加紧研究,却只能开些遏制的药, “这药若未被时疫传染尚还有可预防,但已被传染的人却只能稍缓几日,换言之便是停了药便只能等死了。” “如今锦城已只许进不许出了,在那之前还有不少逃出的难民,若那些人有人感染,那岂不是......” 王太医眉头紧皱,捋了捋胡子, “这倒是不怕,只要未到高热不退的地步接连吃几日药即可,但锦城那些已被感染近乎几万之数的人......” 他欲言又止。 但太医院众人却再清楚不过话中的含义。 那几万之人,只能等着那药被耗尽,然后被封在锦城内等死了...... “若是师傅在就好了,以她的医术定会有法子解决那些人的困境,那几万人的命,兴许就有救了。” 他叹了口气。 口中的师傅,更是当初玩笑之说白四姑娘,只听说前段时间时疫未曾爆发前便从白府回老家了,他也曾上门拜访了两次,但却只被白夫人婉拒了。 之后。 他便没再提过。 只是想着如今情景,终究还是不忍心, “你们且忙着,我再去将军府走一遭......” ** 朝堂上。 皇帝一脸疲色。 近日锦城的事让他几日都未睡好,纵太医院想出了法子遏制时疫传染,但那些药材也足以抽干国库库银,再加上那几万人的命,足以让那些文臣不断上奏,可问题是太医院至今都没有研制出药,他又能如何? “朕也知那些皆是子民,可如今太医院束手无策,又能有何办法,朕已下旨广招民间医者若能研制出遏制时疫的药方赏黄金百两,如今可有消息?” “......” “......” 大殿内一片死寂。 刚刚还口口声声文臣此时顿时不多说一句了,一个个止不住的叹气, “微臣也知医者难求,但药谷向来能人异士众多,未必没有解除时疫的法子,若...若圣上下令,那药谷也未敢抗旨......” “难道刘大人是忘了当年之事吗?” “这.....” 那人顿时抿唇不语。 只是神色间依旧颇为为难,而另一边站着的大臣又忍不住站了出来, “如今既药谷那边无法多说,那只能遏制时疫蔓延也极为不错,只是如今药材稀缺,虽未涨银钱,但却架不住多,如今国库的银子,已经不足几成,若再拖下去,恐怕更会劳民伤财,毕竟待时疫之后,这锦城还要重建,这难民,更不能不管啊......” 这话一落。 高坐上的皇帝更是沉了脸色, “那于此,诸爱卿可有良策?” “......” 众人皆不开口。 皇帝更是脸色难看,如今谁知道根源所在,但却全都将难题抛给了他,说的苦口婆心问起来一个个全装死。 气的皇帝胸口翻涌着,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正想着开口却见到几日告病的沈丞相此时忽然站了起来,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如今锦城时疫严重,圣上日夜劳心,微臣深感羞愧愿交三年俸禄另附百两银子,略尽绵薄之力,望一切早日过去,让圣上能不再为此忧心!” “......” 这话一落。 皇帝面色顿时缓和几分, “丞相大人当真深明大义!且不论多少,皆是你为朝堂百姓所尽心力!朝堂之上若多些你这般臣子,想必朕也不必这般忧心了!” “......” “微臣也愿交三年俸禄略尽绵薄之力。” “微臣也如此。” “......” 不过片刻。 便有七八位大臣站了出来。 而沈丞相则是在提出来之后便又垂头站在了原处,似不过做了一件再理所应当的小事一般,面色间更没有半分居功之态。 待散了朝后。 那近前服侍的总管却是脚步匆匆的追了出来,对着沈丞相屈身行了一礼之后,才尖着嗓子道, “丞相大人留步,圣上吩咐让您去御书房。” “......” 沈丞相顿时眯眼,面色波澜不惊, “是。” 273:那就让他来抓! 御书房内。 皇帝换下朝服,看着也不似早朝时那般面容威严了,扫了一眼规规矩矩的沈行之,面上透着几分浅淡的笑,语气温和, “以往只知行之是个辅政之才,却不想竟胸怀天下,倒让朕刮目相看了。如今朕身体每每愈下,诸皇子中,行之觉得哪位皇子可担当重任?” “......” 沈行之顿时脸色一白,慌忙跪了下去, “臣万万不敢议论皇子,臣只知圣上,不知旁人,只欲为圣上分忧解难,从不敢私论国事!” 他额间冷汗连连。 原以为圣上会因朝堂之事而询问,却没料圣上直接询问他储君人选,吓得他心中顿时七上八下。 皇帝眸子微闪,面上笑意不减, “难道丞相千金与三皇子之事只是空穴来风?” “......” 沈行之顿时一愣。 这才反应过来,当初闹出那般丑事,虽他及时表态但皇帝心中依旧疑心慎重,如今旧事重提,自是将他视为三皇子一党了! “那日之事只是小女一时被旁人算计,与三皇子之间更没有半分不清不楚的关系!微臣愿以性命担保!如今小女痛改前非愿终身侍奉在佛堂前,日后再不提婚约之事......” 话还未落。 皇帝便打断他的话, “当初大师所言朕可还记得,日后定会给她再指一门好的婚事,必不会委屈她半分。” “......” 沈行之闻言猛地抬眸。 但当对上圣上的眸子时,却又瞬间低了下去,语气略显颤抖道,“微臣定然万死不辞,愿为圣上竭尽所能!” “赐茶。” “......” 事后。 沈行之都不知自己最后怎么从宫中走出来的,只觉得后背浸湿了大片,脸色至此还有些抑制不住的苍白。 当初大师所言,当真不知究竟是喜是忧。 ** 待沈行之从御书房退下之后,皇帝才揉了揉眉心,适才觉得心中放松了些许,抿了口茶又淡声道, “人还没到?” “早就在外面候着了,适才丞相大人在便命他去了偏殿歇息,如今老奴便传他进来?” “嗯。” 不过片刻。 一道白色的身影便走了进来,正是许久未见的云倾尘。 只见他一步步走过来,步伐更是略显艰难,身侧的云逸步步紧跟扶着他,似稍稍松开手他便能整个人栽倒在地,脸色苍白形同枯槁,全然没有半分以往之态。 皇帝微愣, “怎么回事?” “是属下旧疾复发才致如此,待些休整些时日后便会好上许多。圣上传属下前来可是为了锦城时疫之事?” 云倾尘面容消瘦,只说几句话便似用了他浑身的力气一般, “时疫突发需去锦城亲探情况之后才能慢慢试药,属下...属下可准备马车......” “不必了!” 他摆了摆手。 眼见着他眼下情况,只怕还没到锦城呢便半路没了,沉默片刻后只叹声道,“你不必管这些,只照料好自己的身子便罢了。” “谢圣上。” 他微微一顿。 神色间似有几分犹豫,但半晌却依旧没说出口来,福了一礼便由着云逸扶着退了下去,待上了马车之后,更是抑制不住的咳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更多了几分不正常的红晕。 待将那帕子拿开后,点点猩红更让云逸瞪大了眼, “主子...” “无事!” 他摆了摆手,目光落在那宫墙上,忽道, “若非如此,又怎能避开?” “若不是因那药,您又怎会到现在这般地步?更无需避开,若我说您根本不欠她什么,何必要如此......” “好了!” 云倾尘脸色一沉, “日后这事不许再提,只是...善药坊那边这两日盯紧些,只怕会有人因此来找上麻烦。” “是。” 云逸不甘心的瘪了瘪嘴。 ** 另一边。 将军府内。 白将军下了早朝之后看着再一次找上门儿的王太医更是止不住的叹了口气,不等他开口便先一步道, “我家小四当真已回了老家,且如今情况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她一个女子还能有多大的本事能力挽狂澜?太医太高看她了。” “当初对白三公子的病情太医院也是束手无策,可她却轻飘飘的解决了一切,足以证明白四姑娘的医术,如今锦城可是几万人的命啊!只当是我求求白将军,你也不想见到那般惨状吧!” 白将军微顿。 毕竟几万人的命,他又怎会当真全部在意? 只不想让她再卷进风波中,更不想让她背负那么大的压力,若治好了还好,可若没治好呢? “她......” “将军在担忧什么我都清楚,于此我可以保证!今日之事只有你知我知,若传消息回去她当真没有法子也不会有旁人知晓,若有法子却怕无法药到病除,我可以我个人研制的名义上奏陛下,若出了事也绝对不会牵连到她!” 王太医苦口婆心摆足了姿态。 白将军看着他那模样,到底是叹了口气, “那我便先传消息过去,只是她究竟是否应下,我不能保证。” “好!” 王太医顿时松了口气。 接连几日。 京都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的气氛中。 难民越发多了,但经了之前沈栖梧之事,且不论粥饭究竟是否有问题,诸多大家小姐便撤了粥棚。 如今留下的仅剩下京兆府和善药坊设立的,经过这段时间下来,善药坊更笼络了不少民心。 虽看病规矩多,但对平民百姓却没那么多规矩,甚至义务出诊施药,俨然成了京都第一大药坊的趋势,不过也因如此,引来了些许麻烦。 毕竟。 善药坊如今地位,已动了京都不少人的利益,麻烦找上门更在情理之中, “说是无偿施药但谁知道安的什么心思,我兄弟本来只有些咳疾低热,但吃了他的药却没几日就死了,这事儿定要给我们一个交代!让你们老板出来,跟我们去京兆府......” 此时。 那找上门儿来的男人话都没说完,便被立在屋内的男人不由分说的打了两下,二话不说提起来便丢出了门去, “既如此,那就让京兆府的人来抓吧!” 274:略尽绵薄之力 “......” 好家伙。 那上门儿的男人似乎也没有料到会是这幅场景,更没有料到连多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这般‘嚣张’的直接丢了出来! 不应当与他们好好分辨一番,起码也该让幕后掌柜露个面吧? 这猝不及防的一下,着实让他们一个个傻眼儿了, “你...你竟这般嚣张,难道就不怕担上人命,这......“ “那就去告京兆府吧。” “砰!” 善药坊的大门便被人猛地关上,也让适才刚刚上门的几个男子面面相觑了半晌后脑子才反应过来, “这说是救命菩萨,你们看看这态度,置人命而不顾,上门讨要公道却被他们这般毫不留情的动手,这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 “端的是虚情假意,但却不负责任,若日后在他们药铺吃出什么好歹来,那恐怕也没有半分交代!” “......” 那几个男子顺势倒在地上嚎叫着。 但围观群众却并不买单,更有甚者直接几句话怼了回去, “怎么人人吃药都没事就你有事儿?” “要真是善药坊的问题那就直接去京兆府陈情啊,人家做的也没错吧,你不去官府告状来药铺闹腾什么?还不是另有所图!” “......” 那几人顿时梗住。 完全低估了这段时间下来善药坊在众人心中的地位,纵是见到这般场景更没有半分被煽动的模样,端的是一副眼睛雪亮的姿态。 “这指定是眼红善药坊故意过来闹事儿的!” “就是,不做半点好事好不容易有人站出来了还想挑事儿,大家伙看住他们,我去报官!” “......” 一听这话那几个男人顿时傻眼儿。 连带着那躺在架子上的尸体都似乎止不住的抖了几抖,眼瞅着即将被一些‘热心群众’‘帮忙’送去官府,顿时脸色儿一变,二话不说爬起来就走。 “别让他们跑了!” “居心叵测的东西们,全不安好心,大家伙想法子抓住他们,定要给善药坊一个公道!” “......” 闹市中乌泱泱一片。 当消息传出之后,更让原本还在观望的几处人熄了心思,善药坊既摆明态度自有依仗,而如今更收敛民心,不适宜动手。 ** 三皇子府内。 自沈栖梧与他的事闹出之后,他接连这段时日都闭门不出,成日呆在府邸内,偶进宫请安一趟后便缩在院子不出,连朝堂之事都不甚关注了些。 “如今老夫有三成把握,待到锦城试药之后,应当有六七分把握能治好!届时定让三皇子一解过去之患。” “如此,那我也便放心了。” 傅墨远眸子深邃。 他虽未曾出府,但如今外面情况却是一清二楚, “云倾尘如今身子大不如以往,父皇定忧心锦城情,若此事能办好,必一改之前百姓之态,也能彻底立住根本!纵是父皇再想打压怕也难了!” 他冷哼一声, “如今善药坊虽颇得民心,但终究只是药谷下弟子,届时若能拉拢为我所用自是最好,若不然的话,待将锦城之事了结后,再收拾也不迟!” “殿下英明!” “......” 身侧几人忙不迭开口。 微顿后,一人神色似有些犹豫, “只是如今再不过几日傅无咎便回来,以他如今的风头若彻查之前边关之事,那殿下......” “事已了,查又如何查?” 傅墨远嗤笑一声,眸子更深邃了几分, “便是我让他查,恐怕等他查清楚一切之后,也没了翻身的机会!” 他意有所指, “母妃要的东西可是准备齐了?” “已派人悄无声息的送了进去。” “那便好。” 他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窗外。 天色渐沉。 乌云密布。 让人莫名多了几分压迫感,渐沉的天色让一切看起来多了几分风雨欲来的感觉,伴随着一声雷声响起,风云涌动,京都的天也变了。 ** 此时远隔数百里之外。 马车渐停了下来,沈明珠扫了一眼越来越沉的脸色,眸子更深邃了几分,刘管事脚步匆匆的跑了过来, “如今天色渐沉,这天也阴沉的有些可怕,为了小姐的安危不妨去附近寺庙稍稍休整,待雨水停了之后在赶路吧?” “去哪儿?” “再往东边便是乌台寺了,不妨去那边稍稍休息两日,然后再赶回丞相府?毕竟,小姐的安危更为重要,这......” “我记得,往西边是锦城方向吧?” 沈明珠语气微顿, “锦城离的更近些,倒不妨去那边休整几日,适闻锦城时疫严重,我略懂些医术,正好可看看能否尽绵薄之力。” “......” “二小姐不可啊!” “锦城如今时疫严重,留下的人更是无药可治只能等死,若我们这般贸然去了岂不是自寻死路?” 周遭众人一听这话顿时脸色都变了,锦城时疫严重是众所周知,更何况,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她一女子又能有什么办法? 沈明珠眉头微挑, “那你们是不相信我了?” “小人不敢,只是相爷吩咐务必将小姐安全带回去丞相府,若是小姐去锦城感染时疫的话,那我们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还望小姐不要让我们为难!” 刘管事不卑不亢。 虽觉得这二小姐不似常人,但这般事却不是有些算计就能改变的, “我知二小姐想让人刮目相看,让自己有立身根本,但时疫之事多少医术高明者都束手无策,小姐还是慎重,若想扬名以小姐的能力日后定有机会!” 话落。 刘管事儿便对那些人使了个眼色, “去乌台寺!” “刘管事儿!” 她脸色一沉, “你逾越了!” “......” 刘管事儿脸色微变,看着沈明珠沉下来的脸色,心也渐渐沉了下来, “二小姐莫要拿着所有人的性命任性!小人只依着相爷的吩咐将二小姐安然无恙的带回去,至于其他的请恕小人不能依言行事。” “暗风!” 黑色的身影顿时出现。 刚刚还面色不善的刘管事儿见忽然出现的这人更是脸色瞬变,犹疑的目光从沈明珠和他身上扫过,深吸口气还是勉强扯出了几分僵硬的笑, “二小姐既决心已定,那小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依命行事!” “早如此不好麽?” 275:只许进不许出! 沈明珠微微一笑。 至于刘管事他们那铁青的脸色更被她直接忽略在外,眸子微沉落在东边的方向,心也渐渐落了下来。 “沈姐姐,你早就想好要去锦城了?” 身侧。 小月眸子微闪。 从家中离开时,沈姐姐特意带了不少草药,当时她还不明白,如今却是反应了过来,从一开始她便打定主意要去锦城了! 沈明珠缓缓点头。 手从她肩上轻拍了一下,语重心长, “你如今略通医理,锦城之事对你而言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毕竟实践出真理。” 她语气一顿,眸子似也深邃了几分,又道, “我会护住你们。” 毕竟。 有势力,有拥戴才是在这个时代的立身根本。 如今她既已经回丞相府,那便底气越足越好,若能解决锦城这个麻烦,那也算是她在丞相府立身第一个底气! 然而。 马车外。 此时随行的那些侍卫下人却是神色憋屈, “也不看看自己的本事,会几分医理便当自己是药谷传人了?如今连太医院都不敢涉及锦城之事,她哪儿来的底气?” “这不是拖着我们兄弟去送死吗?” “锦城满城内重患,但凡能走的全都走了,甚至连个动物都不去,她却鬼迷心窍的要拖着我们兄弟去送死!” “......” 一个个言语愤慨。 看着马车的目光更是掩饰不住的怒气,拿他们的小命跟她去送死,谁乐意做?但偏偏她是主他们是仆,只能依命而行。 “刘管事儿,你可想想法子,我们不想都跟着送死啊!” “......” 刘管事也是神色憋屈。 原因为她有些心机,如今却这么不自量力更让他心中恼怒,但到底都不敢多说什么,强忍着接口, “如今太医院已有草药分发下来,若未曾被传染之人只要将那药服下便会大大降低被时疫感染的风险,届时我会想法子弄来。” “那也只能降低不能改变啊!” “......” 沉默许久。 那些人才止不住的叹了口气,心里都知道此去一趟凶多吉少,对沈明珠的怨气也更重了许多...... ** 次日。 这些人便到了锦城。 如沈明珠所料,如今锦城已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守着,只许进不许出,城门口还闹哄哄的,隐约能见到不少人在里面叫嚣着。 纵是如此,但却没有一个人胆敢不顾一切的往外闯,因为城门前还躺着好几具尸体! “我们没有被传染,让我们出去!” “我不想在这里面等死啊...我想活着,我真不想死!” “......” 带着哭腔的声音不断从城内传来,但门口那些人却全然问若未闻,手中的长剑上已沾染着血迹,面色间更没有丝毫同情。 沈明珠面色微沉。 而刘管事等人看这般情景更是心都提到了喉咙间,恨不得立刻转身从门口逃走,但对上沈明珠那张波澜不惊的脸色时,却将那些话全都压了下去。 面色铁青,心惊胆战。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不知道如今时疫严重吗还敢往这里来,走走走,出去出去!” “......” 刘管事微顿,正欲开口便见一个黑色身影抢先一步上前, “我们是京都来的医者,自愿带草药为锦城略尽绵薄之力。” “......” “......” 这话一落。 正个城墙口顿时安静了下来。 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几人身上,皆是带着满满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从锦城出事之后他们听的最多便是离着他们远些,听闻锦城之人更是退避三舍似瘟疫一般,如今却有人说自己是从旁处特意为锦城而来? “他们?他们刚刚说什么?” “从京都专程带草药为锦城时疫而来?” “......” 气氛再次沉默。 迎着众人的目光,沈明珠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语气淡淡却满是坚定, “是。” 只一字。 便让那些人心中波涛汹涌。 那门口守卫更是再三确认之后才让开了一条路,眼看着这一行人向着城内走去,映着那沉下来的天倒更多了几分‘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架势,也让他们的心里更多了几分复杂之意。 进了城内,沈明珠才明白为何那些人那般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只因如今的锦城已是狼藉一片。 诸多情景,纵早有预料,但当亲眼所见时却依旧抑制不住心中的震惊! 此时。 原本人来人往的长街上,此时却是狼藉一片,零星的几个小摊还摆在路边,只见着几个上了年纪的老者颤巍巍的做着吃食,而在他身后不远处便是一片盖着白布的尸体! 更有甚至上面白布都未盖,那临死前满是痛苦的模样儿更清晰的出现众人面前,大片已干涸的血迹映在脸上更显狰狞! 小月止不住的向后退了几步。 覆着面纱的那张脸下更是多了几分抑制不住的慌乱,如此情景,他们当真能能解决吗? 她第一次有几分怀疑。 身后。 原本就心不甘情不愿的刘管事儿等人在见到这般情景之后更一个个恨不得插上翅膀从这里飞出去, “小姐,如今锦城情况严重更不是我们可以力挽狂澜的,只怕到时时疫没解决倒先把我们的命赔进去了!咱们还是离开吧! “我不想送死!我要回从丞相府!” “......” 说着。 原本就满腹怨气的几人更是再抑制不住的转身向着城墙方向跑去,但只踏出两步就听沈明珠凉凉的声音响起, “你们似乎忘了,这锦城只许进不许出!” “......” 那几人瞬间脚步一僵。 扭头看着沈明珠的目光中更是掩饰不住愤怒和怨气,还未再开口又听不远处一个覆着面巾的老者缓缓走来, “诸位可是京都来的医者?” 沈明珠一顿, “是,不知您是?” “我是锦城药馆的大夫,刚刚听闻你们是从京都带着草药专程而来解决锦城之事,对此,我深感钦佩。我药馆诸多草药器物一应俱全,诸位刚来倒不如去我那里落脚?关于病症我也可说上一二。” 老者言语诚恳。 276:关我何事? 众人微顿。 刘管事更是眼睛一亮, “如此自然是最好,只是不知你那里是否能住得下?药馆内可有其他人?” “虽简陋些,却胜在地方大,只是药馆后院如今已经打通容纳了不少时疫感染的百姓们,也方便诸位届时试药。” “......” 被感染的老百姓全都在药馆后院儿? 这话一落,刘管事儿等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下意识和这老者拉开了一段距离,而沈明珠则是眸子微闪, “如此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小姐...” “嗯?” 她一挑眉。 适才开口的刘管事顿时不敢作声了,只是看着沈明珠心中的恼闷更甚,如今走也走不了,只能一切听从吩咐,若她当真有几分本事他们还有几分生机,若没有的话,那也只能认命了! 一路无言。 待到了医馆之后见到后院儿那大批患者之后,刘管事儿等人更是差点吓得晕死过去,不断往后瑟缩着,沈明珠倒对他们视而不见,眸子微沉道, “将我们带来的那些草药先放在药馆内,待确定不好病症之后再酌情用药,现下后院儿你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去药馆前自己找房间住下吧。” 众人一听顿时如蒙大赦一般,慌忙转身退下。 她微顿, “春华你们也先去休整一下吧,这里有我和小月就够了,待看看病症之后,我们再回。” “嗯。” 一行人顿时走了大半。 耳边也渐渐安静了下来,沈明珠和小月跟在张大夫身后,适才走了几步,又见到张大夫眸子微闪的试探道, “姑娘是京中人士?京都的女大夫向来甚少,不知姑娘名讳?出自哪个药馆啊?” “沈明珠。” 她语气淡淡,开门见山, “大夫不用这般试探,如今以着锦城情况,我还能存什么异样的心思,既来便是想略尽绵薄之力,纵解决不了,也问心无愧。” “......” 张大夫脸色顿时涨红几分。 似没料到沈明珠这么直接了当的戳出了他话里的试探,眸子微闪,片刻后也无奈的叹了口气,福了一礼后又道,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望姑娘莫要见怪,只是先前有些人专门而来,说是旁处的医者,但最后却帮不上半分忙也便罢了,还将上面分发下来的太医院的草药盗走了,我也是...迫不得已才会这般试探。” “先前来过医者?” 沈明珠眸子一闪, “是京都的人?” “这倒是不清楚,只是那些人开始也是说听闻锦城之事才特意前来,但后来...没帮上忙也便算了,还将为数不多的草药带走了......哎,既如此贪生怕死,那为何还要来这里添乱呢?” 话落。 他意有所指的扫了沈明珠一眼。 她心下微沉,面色间也多了几分阴翳。 这话倒不知是敲打她还是警告了,只是如今锦城情况风吹草动都会有些影响,她倒也没有心思深究或多说什么。 只是身边的小月止不住的讽刺道, “既然如此,那视而不见岂不是更好,倒省的还未做些什么倒先顶个大帽子了,没什么其他的作用恶心人倒是一流!” “你......” 张大夫眸子一闪。 刘小月却是挑眉,神色间更看不出以往的半分清澈天真,似经历那些事之后整个人也变得多了几分锋利。 沈明珠视而不见。 脚下自顾自的向着那些人走去。 地上不少人都止不住的弯腰咳嗽着,一见到她走过来神色更没有丁点波动,面色灰白的似已不抱半分希望一般,佝偻着身子,三五成群的坐在那仅铺着一层布料的地上,唯一相同的便是暗淡没有半分希翼的眸子。 “之前若不是那些打着幌子来骗药的人,我们怎么会到这般地步?” “滚出去!让他们滚!” “......” 怒骂声顿时响起。 张大夫闻言顿时上前一步, “沈姑娘和那些人不同,她们是特意从京都赶过来的,还带了诸多草药欲解决时疫问题,大家莫要将之前的事再怪在他们身上。” “之前那些人不也是这般说的吗?最后却盗走了我们的药,本来我们还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如今却只能在这里等死!” “冠冕堂皇的话谁不会说...” “......” 那些人全然不顾张大夫的话,对沈明珠几人更没有半分好脸色,若非浑身乏力恐怕都要起身将她赶出去了! “都住口!沈姑娘带的那些草药难道还不能证明吗?若让我在听到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就不要怪我翻脸无情将人赶出去了!” 张大夫脸色一沉。 那些人顿时没再说什么,只是隐隐投到沈明珠的身上还带着几分敌意,尤其是她上前询问病状时,更是一个个板着脸讥讽, “装模作样!” “只怕倒时候被时疫传染,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 “既如此,那我倒该尽量撑到你们死了之后再上三柱清香了!” 她面色一冷。 跟着过来无非是想着有人刚好清楚一切,或这段时间下来也清楚了病状才会跟着前来,如今倒是前脚才被敲打警告一番后脚又要被这些人指着鼻子臭骂? 她可不是来找气受的! “小月,我们走!” 话落。 沈明珠扭头就走。 刚刚被噎的男人更是一滞,还未再开口就被张大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下来, “沈姑娘深明大义定不会和那些人一般,你却这般嘲讽是不想活了吗!道歉!立刻向沈姑娘道歉!” “大可不必。” 她讥笑一声, “我也没那般厚脸皮的明知旁人不欢迎还要硬凑上去!锦城被传染大有人在,我倒也不想做这般费力不讨好的事!” “沈姑娘留步!” 张大夫此时急了。 他虽不认为沈明珠有医治时疫的法子,但那些草药却是他惦念许久的,如今病患越来越多草药越来越少,这也是他一听到消息便直奔着而去的缘由! 那些草药,可是能救命的啊! “那些人口无遮拦,求沈姑娘万万不要计较,如今能来这里就已是常人所不能及了,他们也是被之前那些人伤透了心才会这般......“ “那关我何事?是我做的?” 277:风头更胜 她挑眉冷笑。 看着面前那些人微微涨红的脸,似也没料到她会这般直白不客气,刚刚追上来的张大夫也有些焦急, “是他们言行无状!还不向姑娘赔礼道歉!” “是我们不对,还望...望沈姑娘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 “......” 她微顿。 斜睨了一眼此时的情景,言语微沉, “既如此,那有些丑话便要说在前面了!若再让我听到半分不好的话,那便不止赔礼道歉这般简单了!” 顿了顿,沈明珠又道, “既我是为了时疫而来,那诸位也请务必配合我的一言一行不许有半分隐瞒!如此可能做到?” “这自是理所应当的,沈姑娘只要肯留下来,那我们必竭尽全力配合到底,不会让沈姑娘为难。” 张大夫连连应声。 她冷笑一声。 目光从眼前众人身上略过,虽知他们未必是真心实意,但她也不过想以最快的速度来了解锦城时疫情况,待研制出药方后自不会再纠结在这些人的态度究竟如何了。 如此。 沈明珠便从此处暂且安置下来。 ** 京都。 近来暗流涌动。 自那日朝堂之后,由沈丞相带头自愿将俸禄捐出去之后,满朝文武纷纷应和,如此倒也暂解决了京都那些难民的问题,只是锦城数万人命依旧似压在心上的一个重担,在大医院几次三番研究下仍旧没有什么解决的法子! 皇帝为此日渐疲惫,整个人似都苍老了许多,连日召太医入宫,缠绵病榻一连几日都没早朝,也让朝堂上下人心惶惶。 原闭门思过久久未曾出门的三皇子,近来仍旧不漏半分风声,只是二皇子近来却是门庭若市。 与诸大臣也渐渐交好,隐有储君之势。 “圣上只是近来疲惫,忧思太重,待臣开些温补的方子再好好修养几日便会安然无恙。” 太医小心后退。 看着如今疲态尽显的皇帝,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踌躇片刻后又道,“恕臣斗胆,圣上担忧锦城心系天下子民是子民之福,但也要保重龙体啊。” “朕明白。” 此时。 皇帝靠在塌前。 向来威严的脸上如今却是多了几分老态,眼下更是一片青紫,全然不似之前那般意气风发。 毕竟。 虽暂且解决了难民问题,但锦城那数万人的命却依旧如重担一般压在他的心上,夜夜都难以安寝。 “锦城那些百姓若知圣上为他们担忧到这般地步,纵死也无憾了。” 身侧。 皇后一身明黄色衣裙,五官精致面容大方得体,微微上前两步将之前备好的参汤端了过来,噙着一抹温柔的笑,坐在塌前将吹好的参汤喂了过去, “只是如今时局紧张,圣上身子微恙,这朝堂上诸多杂事也需要照料,如今明远也渐渐熟悉朝中杂物,倒不如让他暂且去御书房跟着给您做些,好让您安心修养几日。” 她语气波澜不惊。 但皇帝却是身子微顿,斜睨了她一眼之后,没有接口。 倒是旁边的贵妃闻言止不住的挑眉上前,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有所指道, “这如今圣上不过修养几日罢了,这般让二皇子帮着处理政事,若传出去恐怕还以为圣上龙体......只怕届时会引起众人揣测,朝堂不安啊!” “妹妹这倒是说笑了。” 皇后云淡风轻,语气波澜不惊, “是非只在人心,况且二皇子论嫡论长帮圣上处理政事皆在情理之中,只怕是只有那些另有异心之人才会觉的朝堂不安。” “......” 贵妃一梗。 下意识扫了一眼靠在榻上神色不明的皇帝,微顿后又端着笑意盈盈的脸继续道, “我也只想着为圣上考虑,只是话虽如此说,但朝野动向也不是皇后三言两语便说的清楚,这若真引起什么后果,那...谁担得起责任呢?” 她轻笑一声, “不过妹妹也只想着要如何侍奉圣上罢了,至于旁的事......毕竟后宫不可干政,这一切自还有的圣上和朝中大臣考虑,臣妾倒是不敢多思多虑了!” “......” 皇后眸子微闪。 皇帝眸底深邃。 两人目光相对之间,皇后更是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微沉下心思才略显得有些僵硬的回道, “臣妾也只听闻了几分传言,适才想着能为陛下分忧,国事臣妾自不敢妄断,口出此言也只为家事。” “这国事家事难道不是同一事?” “好了!” “......” 皇帝脸色一沉。 面前两人顿时都屈身跪在地上不敢再多说一句。 “都下去吧。” 他摆了摆手。 两人顿时不敢再说些什么,皇后福利一礼转身欲走,又见贵妃踌躇片刻,最后还是闪了闪眸子小心翼翼道, “适闻这两日大军便会归来,之前因退婚之事闹得满城风雨...如今,前两日臣妾办了诗宴宴请了些的大家小姐,思量再三倒觉得张侍郎之女张若婷相貌家世皆为上品,赐予五皇子倒也合适。” 此话一落。 皇后顿时脸色微变。 如今傅无咎得胜归来少不得要封赏,颇得民心且圣上向来偏爱,如今才和沈丞相的婚事罢休又要与张侍郎之女联姻,岂不风头更胜? 李锦瑟倒真动了心思。 她儿子被关在家中自省依旧不安分,现下倒还想着将傅无咎推出来? 真打的一手好算计! “如今还尚不清楚五皇子情况如何,更不知他对沈丞相千金是否另有心思,且我还听说与战场下落不明时曾被一女子所救,更特意带着一同归京。若贸然赐婚的话,恐怕会引起麻烦,不若待他回来询问一二后再做决定。” “哦?” 被一女子所救? “皇后的消息倒是颇为灵通。” 皇帝眸子一沉。 皇后面容更闪过几分僵硬, “臣妾身为一国之母,又是五皇子的母亲,于情于理都会关心一二,适才听了几分消息。” “待他回来再议。” “......” 正说着。 外面太监脚步匆匆的进门, “陛下,五皇子归京了!” 278:你在怪朕? 此时。 傅无咎正在偏殿等候。 一身戎装倒比以往更多了几分锐气,原本清冷的脸上此时也因边关风吹日晒而渐渐深邃了几分,气势内敛,更让人有些莫名不敢直视。 似经战场,整个人都变了几分,不似之前那般清冷病弱之态,眸子深邃,隐隐有几分锋利之态。 站在周遭侍奉的小宫女更是止不住的将目光落在他身上,适才上茶都险些将茶水洒漏在外。 五殿下似不太一样了。 “在边关待了这几个月倒似变了一个人一般,若落在旁处,我倒是有几分迟疑不敢认了。” 贵妃从内室走出。 目光在傅无咎身上上下打量着,看着他整个气势都似变了几分,如今又是得胜归来,眸底更隐隐多了几分忌惮。 但一听的身后脚步声,还是将那些心思全都压了下去,噙着一抹笑容道, “这几日陛下龙体微恙,想来见到殿下便会好上不少,适才还听着圣上念叨殿下呢,只想着大军还要两三日才能抵达京都,倒没成想今日便到了。边关战事若非五皇子力挽狂澜,如今还不知是什么光景呢,当真是诸皇子中最有能力之人,不外乎圣上喜欢。” 她笑意吟吟。 语气微顿后又道, “适才我们还在屋内与陛下说起你的婚事呢,如今虽与丞相府的婚事作罢,但你得胜归来陛下也宽慰不已,正说着要将张侍郎之女张若婷赐婚与你!她家世容貌皆是不错,与你是再般配不过了!” “......” “......” 傅无咎眸子一沉。 目光微闪落在适才从内室走出的皇后身上,语气更沉了几分, “儿臣身子不适不想耽误旁人,这婚事等等自会和父皇一一说清,便不劳贵妃操心了。” “......” 贵妃面色一僵。 皇后神色稍缓, “这些本宫自会为诸皇子留意,贵妃有时间操心这些倒不如多和三皇子多多说几分,也便不会闹出当初之事了!” “......” 贵妃脸色顿时黑了下去。 想到三皇子和沈栖梧的事更止不住在心中暗骂几句,但面上却还带着几分僵硬的笑容回道, “坊间传言不足为信。” “本宫倒只知无风不起浪。” “......” 两人针锋相对。 傅无咎老神在在,似全然未曾察觉到两人暗中交锋一般,面色间更看不出半分情绪,只是手指微动,顿时让两人目光一滞,面色瞬间大变, “你......” “你的手!” “......” 那微抬起来手骨骼分明,纤长无比,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尾指少了一段,如今上面还透着粉肉,看着与黝黑的肤色格格不入,也让两人顿时如雷劈了一般当场愣在了原地! 尾指断了! 身有残缺,便意味着储君的位置再与他无缘! 那贵妃想要将他抛出来与皇后分庭抗礼更是想都不用想了! 皇后脚步一顿。 适才从内室出来便听的此言,脸色更沉了几分,只是还未开口便听的傅无咎面色一冷,语气似也沉了几分, “儿臣的婚事届时自会与父皇商议,便不需贵妃操心了!且如今身子未愈,更不想凭白耽误了旁人。” 话落。 他微微抬手。 那断了一截的手指更顿时落在了两人眼中,也让两人顿时面色大变,贵妃更是抑制不住道, “你的手...” “边关厮杀,有伤在情理之中。” “......” “......” 傅无咎语气淡淡。 然而面前两人却是满脸震惊,适才还面色不善的皇后此时却瞬间变了脸色,哪儿还有刚刚那面色阴沉的模样儿,一反常态的言语亲昵道, “你倒是吃苦了!边关战事若非你力挽狂澜,如今还不知是什么光景呢!你适才回来这婚事自不必着急,届时若有中意女子,且不论身份地位母后都定让你得偿所愿!” 她意有所指。 傅无咎波澜不惊, “如此,倒谢过母后了。” “......” “......” 此时。 两人一唱一和,皇后闻言满面喜色,贵妃却是脸色渐沉。 她算计了诸多,想让傅无咎和傅明远站在对立面上,届时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她只需坐收渔翁之利! 可如今见傅无咎断指,那便再没有继承皇位的可能了,想要利用他来牵制皇后一党更是绝无可能! 那接下来要如何筹谋? “殿下,请。” 傅无咎微顿。 目光从两人身上略过,眸底似闪过几分讥讽后便跟着总管向着内室走了进去,尾指上的残缺倒让总管止不住的看了好几眼,神色间更似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无奈同情! 本来得胜归来必论功行赏,如今身子残缺,也不知该说他幸运不必再牵扯到储君之争中去,还是该说他不幸明明得胜归来却再与那个位置无缘! 一时间情绪复杂。 而室内。 当皇帝见到傅无咎那断指之后也是瞬间怔愣了一下,久久都没有缓过神儿来,直到片刻后才略显僵硬的开口, “你的手...” “失踪受伤时意外断指,如今已无大碍。” “......” 他云淡风轻。 似从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但皇帝心中却是百感交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后许久才叹了口气, “你吃苦了。” “这是儿臣应当的。” 傅无咎微微一笑。 皇帝神色更是复杂, “此去边关你吃苦了不少,待两日后大军抵达,朕会安排庆功宴为你们好好接风洗尘,只如今...你应当也知沈栖梧之事吧?如今她名誉受损自不能再嫁与你,且贵妃之前提及张侍郎之女......” “父皇!” 他声音一沉, “以儿臣如今的情景怕是不适再论婚事,更不想凭白耽误了旁人,所以婚事无需再提。” 傅无咎一顿,嘴角带着几分略显苦涩的笑, “且儿臣如今距大师所言不过不到三年时光,又何须再让旁人因我而误了一生呢?” “......” 气氛微沉。 屋内顿时静了下来。 279:不知礼数 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神色间更带着诸多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许久。 他才缓缓开口, “你在怪朕?” “怎会。” 傅无咎抬眸。 目光从一侧的桌面上轻轻扫过,看着那喝过的药碗,微微敛了敛眸子,言语间没有半分波澜却让人的心中闷疼的似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一般, “这都是儿臣的命数。” 他微顿,又道, “儿臣只想过好剩下这几年,至于诸多事,从一开始便未有过半分肖想,如今断指也正如所愿,又怎会怪罪半分?只愿父皇身体康健,郢朝国泰民安,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心思可言。” 傅无咎面容清冷。 整个人气势内敛,微微垂下的眸子更让人看不清里面蕴含的情绪,似从他自动请缨去战场时,诸多事便已变了。 他已不是那个清冷倨傲的端王殿下了,如今是战场归来一把锋利的剑刃,从当初步步受限到现在民心所向拥戴至极,若非断指的话,只怕如今他迎接的便是贵妃的算计,皇帝的忌惮,皇后的敌视了! 他眸子微闪。 当初虽被算计,但也未到那般绝境。 傅无咎轻抚着自己的手,不漏半分心思。 而此时。 面前的皇帝看着神色清冷的傅无咎,一身戎装初现锋芒,眸子深邃,虽断指却更不似当年那般跪求在他身前一眼便能看透的人了。 沉默许久。 皇帝才叹了口气, “你可有想要的赏赐?” “只要父皇母妃安康即可。” “弦月阁如今已经修缮的差不多了,这两日便让你母妃搬过去,届时离着朕的宫殿也更近些,内务府也会挑些伶俐的下人们过去侍奉。朕记着内务府还有些好的料子,也一并给她送过去。” “谢父皇。” 傅无咎微躬身。 待转身离开后,皇帝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沉默了许久后才幽幽道, “朕到底亏欠了他。” “圣上心怀天下,自无法做到面面俱到,五皇子定不会因此而心怀芥蒂,毕竟您不仅为人父,更是一国之君。” 总管适时开口, “如今也该用药了,老奴去给陛下端来......” 他上前几步,微微侧身间冉冉热气上似蒙着一层白蒙蒙的雾一般,稍纵即逝。 ** 不过短短几日。 宫中便起了不少风波,尤其是在知傅墨远闭门不出多日时,傅无咎更止不住多了几分冷笑。 在边关的账,也该讨回来了。 他眸子一冷,脚下更快了几分,一路朝着他母妃的殿内走去,适才绕过荷花池便见到一道身影已站在殿外眼巴巴的等着,一见他的身影更是眼睛一亮,脚步匆匆的走上前来,未语泪先流。 傅无咎轻扶着她,语气略显无奈, “让母妃担忧了,儿臣无事。” “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她语气感慨。 手下更慌忙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握住他的手便想将他带到殿内,但手适才伸过去便见傅无咎下意识的抽回了手。 温妃一愣。 傅无咎更是侧开了眸子,眸底微微闪烁的落在那些站在殿外的宫女下人身上,语气微顿, “回殿内再说吧?” “......是,是母妃失态了。” 看着那些眸子闪烁不时落在两人身上的宫女太监,温妃此时也反应了过来,拿帕子将梁上的泪痕擦干净后才道, “去殿内。” 傅无咎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进了殿内后,小宫女端着茶点走了过来,目光更是止不住的落在傅无咎身上偷偷打量着。 不少人都是这两日刚刚被指派过来的,对傅无咎的传闻更是早有耳闻,如今得胜归来又不似传闻中那般身子不好,自是成了不少女子的情人,如今一有机会更是不待吩咐便主动凑了上来, “端王殿下,这是内务府刚刚送来的新茶,这......” “母妃的手下的宫女都这般胆大不懂礼数吗?” 他面色一冷。 直勾勾的看着眼前宫女端着的茶水,语气淡淡却将那宫女吓得顿时脸色一变,慌忙的跪倒在地, “殿下恕罪啊,奴婢,奴婢只是......” “好了,都下去!” 温妃难得的沉了脸色。 看着那宫女这般明目张胆面色也多了难看了几分,目光从众人身上略过更是透着几分恼意。 一句落下,众人顿时纷纷退下,但一直侍奉在温妃身边的大宫女华盈却是眸子闪烁了片刻,最终还是站在了原地,福了一礼语气更是不卑不亢, “娘娘身边不能没人照顾,奴婢定恪守宫规,不逾越半分。” “......” 温妃面色略显犹豫。 还未开口便听的傅无咎声音一沉, “下去!” “......” 华盈一顿。 还想着再说些什么,但当对上傅无咎的目光时却似喉咙被扼住一般,喏喏半晌到底没敢多说一句,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屋内渐归平静。 母子二人四目相对,傅无咎沉吟片刻后才道, “过几日,我会给母妃送几个合适的人在身边伺候,多余的人便安排在外院吧。” “可是......” 温妃欲言又止, “她毕竟是你父皇安排的人,若因此......” “无妨。” 他语气淡淡。 温妃也顿时将喉咙里的话全都咽了下去,目光落在傅无咎身上,打量着他比出征之前瘦了些,整个人也黑了些,想着之前听到传言,更是止不住的再一次眼眶朦胧,语气略为哽咽, “若不是因母妃不争气,你怎么会难到这般地步。” 说着。 泪水再次决堤。 看着傅无咎的目光中更是极为心疼, “虽你不说,但我也清楚这边关的账不是那么好打的,能得胜归来更是不易...之前听闻你失踪不明,倾城迟迟不归你又下落不明,当时母妃只想着一条白绫吊死自己,也不会牵连你们到这般了......” 温妃泪眼朦胧。 傅无咎更是沉默了许久才略显僵硬的将她面上的泪痕擦掉,语气无奈又透着几分安抚道, “如今一切都过去了,我也完好无损的回来了,母妃自不必再忧心。” 他一顿,转而将话题揭了过去, “倾城还未归来?她出去近乎两月,一直都未回来吗?” “当时你边关消息传回时,她便回来了,之后又匆匆离开了,直到现在都未归来,之前还偶有书信,这段时间倒没了半分消息,我不敢同你父皇说,却也不知该如何做......” 280:她最喜欢的应当是我。 果然。 一说这个,温妃顿时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眼底更多了几分担忧。 傅无咎不在她困于深宫,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即便是傅倾城没了消息却也不敢将此事说出来,终日提心吊胆, “不过上次回来时我见左风在她身边照应着,这才放心了几分,起码他会护着她不会出什么意外。” “......” 傅无咎微顿。 边关相隔甚远,他也不许久未曾接到倾城的消息,只左风跟在她身边即便是未有消息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 他心思一沉, “母妃不必担心,待我回去询问一番便可知晓。” “嗯。” 温妃点头。 只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久久都未曾移开过。 许久。 她才似想起什么一般,踌躇片刻后道, “我听闻你父皇欲为你赐婚,此事你可知晓?母亲心知你已心悦那个叫沈明珠的女子,只是你父皇若赐婚的话,恐怕不好推诿,我思来想去,倒不如待庆功宴上你自行先讨个赏赐,纵她出身低微,你父皇也未必会拒了你,不过位份可能不高,但日后只要你不娶正妃,她便是你唯一的妻。” “她只是我唯一的妻。” 提到沈明珠,傅无咎眉眼都暖了许多,唇边噙着一抹浅浅的笑,眸底更似乎荡漾着几分温柔, “母妃放心,儿臣必不会薄待了她。” 他微顿。 想着以着沈明珠的个性,她若委屈做小,恐怕整个王府都要被她掀了,更遑论有什么正妃了。 思及此,傅无咎止不住的轻笑一声, “待过些时日,儿臣便将她带进宫内和母妃请安。” “啊?” 温妃愣了一下。 似肉眼可见的紧张了几分, “我...好,那你届时提前几日和母妃说一声,母妃也可好好准备一番,嗯...她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母妃这段时间也可给她留意些......” “她最喜欢的应当是我。” 傅无咎眸底含笑。 温妃一怔,而后面色间闪过了然,看着傅无咎的神色脸上也顿时多了几分温柔。 ** 京都外。 相隔百里外的闹市中,女子娇俏的脸上多了几分懊恼,看着一直跟在自己身后默不作声的男子,气的脸蛋鼓鼓的, “你是不是就准备一直离我三丈开外了!” “......” 男子微顿。 目光更是下意识从女子面上扫过,微微侧开眸子,“属下不敢逾越,只在远处跟随保护公主便是。” 傅倾城气的脸色涨红。 但目光触及左风面上那道纵横交错的伤口时,却还是将心中的怒气压了下来,耐着性子语气娇柔, “京都名医众多,你脸上的伤口定是有法子去掉的,更何况你这伤口是因我而起,我又怎么会介怀半分,而且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 她欲言又止。 左风更是下意识扭头, “属下只做该做的事罢了,公主尽快回京吧。” “左风!” 傅倾城微恼。 忍不住上前两步,结果只见左风迅速的后退两步和她拉开了距离,看着两人相隔着一大片空地,傅倾城气的半死,既心疼又恼闷。 月前。 听到边关传回来的消息,她按捺不住执意要让左风带她去边关,结果因为她‘见义勇为’得罪了小人被人算计,害的两人中了迷药被捆,左风武功尽失,又因救她被那些人打的遍体鳞伤毁了面相。 之后两人休养了许久。 但左风醒来之后,便和她拉开了距离,全然不似刚出来之后照料她那般,口口声声礼仪尊卑更将她气了个半死! 眼下回京更恨不得离她三丈之外,全然不似之前那般! “以后你都打算这样与我相处了是不是?” “......” 左风垂眸不语。 微垂下的眸中更是说不出的暗淡,看着面容娇俏神色恼怒的傅倾城,他嘴唇蠕动了许久最后却只干涩道, “是。” “左风!我现在命令你过来,站在我身边同我一起走!” “......” 他没动, “这不合规矩。” 傅倾城气的胸口上下起伏着,看着眼前这个雷打不动的左风,眸子微闪落在了不远处疾驰而来的马车上,眸子一闪,二话不说的往一侧跑了两步, “让开!” “公主!” “......” 伴随着马儿一阵嘶叫声,左风更是吓得心脏都快跳了出来,整个人抱着傅倾城侧身到一侧时,还是止不住的神色惊恐。 只差一点! “公主可觉得哪里不适?” “之前本有些不适,如今倒是好了不少。” 傅倾城挑了挑眉,唇角间更带着几分得逞的笑,“我还以为,你会恪守礼数,眼睁睁的看着我丧命于马蹄下呢!” “......” 左风身子一僵。 下意识想要松开傅倾城的手,但适才松开便又听到她语气威胁道, “你就不怕再来一次,我真的出什么差错?” “......” 他面色僵硬。 傅倾城则是忍不住一笑,像个小狐狸一般眯了眯眼, “我腿疼,不想走,你背我。” “公主,这...这不合规矩......” “那就让我死在马蹄下好了!” 傅倾城扭头欲走,但适才踏出一步就听的耳畔传来一声略显无奈的叹声,接着一道身影就站在了她身前, “上来吧。” “这才对嘛~” 她笑嘻嘻的爬了上去,面纱下的笑容更是掩藏不住,端的是一副娇俏得逞的小模样儿,扫了一圈儿后又指着七八个小摊道, “左风,我要吃这个...我还要吃那个......” “好。” 他无奈应声。 一直暗淡的眸中此时也止不住的闪过几分宠溺,私心的想着待回到宫内...回到宫内后他定然恪守礼数,现在便让他再放纵一次...... 午后。 秋高气爽。 阵阵清凉的风携着落叶轻卷而下,荷花池的荷花如今已渐渐凋谢,只余着莲蓬微微泛黄的随风摇曳。 傅无咎用过午膳后便向宫外走去,适才从前殿出去,便听的身后传来一道惊喜中更带着几分诧异的声音, “五哥?” 281:一醉方休 傅无咎闻言扭头。 正看到傅承远那张脸,一见确定是他更是大步向前,脸上带着满满的笑容,语气更是熟稔, “这两日便听说大军即将到京,我还以为尚需两日时间,倒没料到你这么快便到了!边关大捷力挽狂澜,当真让我钦佩不已,如今你既回来了,那便随我去宫苑内喝上两杯,只当庆祝五哥得胜归来!” 傅无咎轻笑一声, “今日尚且还有事,不若过两日你去我宅子里,再一醉方休?” “你次次都这般说,哪次我去宅子都见不到你。” 傅承远撇嘴。 言语皆是亲近。 说起来。 两人在宫内的处境也颇为相似,母妃都不受宠,自己又不得皇帝喜爱,年少时三人最长凑在一块,不过在后来傅无咎‘出事’之后,便渐忙起来不似儿时了,但若说真情实感,也是宫中少有。 傅承远尚未成年,在宫内地位不高,以往也时常逃出去傅无咎的宅院,一呆便待上许多时日。 直到后来傅无咎时常离开,他每每去端王府都见不到他这才少走动些。 “放心,若不然你明天去我府上,定让你喝个痛快。” “那一言为定!” 如此。 这才算将此事揭过去, “对了,我听闻五哥在边关失踪不明时幸被一女子所救,且那女子也跟大军一同回京了......” 傅承远一笑,意有所指, “我还当和丞相府小姐的婚事退了之后只能看着五哥独自一人了,倒没想到五哥早就给自己选好了?届时庆功宴,倒不要忘记将她一同带来啊。” 傅无咎眸子一闪。 微顿后又道, “礼都备好了?” “......” 傅承远一梗。 看着傅无咎挑眉模样儿,更是撇嘴, “那五哥还是的莫要带五嫂来了,我囊中空虚,只怕备不出什么好礼。” “无妨,我想以你多年私藏,定能备下不少好礼。” 他轻拍了拍傅承远的肩膀,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容转身离开,而身后的傅承远更是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 ** 丞相府。 沈栖梧闭门不出。 接连好几日都未曾漏出半分消息,似经历上次之事后便每日只想着吃斋念佛,除了呆在佛堂内便是呆在屋子内,外界一切更好似和她没有半分关系一般! 因的沈丞安排妥当,与京兆府衙串通一气说那日被掳的人是贴身丫鬟,后又主动捐出俸禄,在百姓中的清誉也稍稍挽回了许多。 “小姐,夫人已到了母家。” “嗯。” 沈栖梧语气淡淡。 手中拿着一卷诗书,面上更无半分波澜,静静的坐在那里仿佛所有事都与她毫无相关一般。 文澜低头。 自那日被沈夫人杖责之后,整个人躺在床榻上许久,若非小姐后来为她拿了上好的药,只怕她现在都无法站在这,虽是因沈栖梧而受罚,但她心中却无半分记恨,只恼自己未曾照料好一切。 “谓语楼那边还未传出消息,按说应当昨日便应到府内,只不知是因何缘故,丞相大人已经派人出去询问了。” 此话落下。 沈栖梧的眸子才微微闪烁,但不过片刻便被她隐了下去, “未归必是出了差错,或有其他什么事耽搁了。” 文澜默不作声。 顿了顿,又扫了一眼沈栖梧后小声开口,“听说今日端王殿下便回来了,如今已去宫内请安。” “......” 此时。 沈栖梧的面色才稍稍变了变。 若未闹出那些事,如今她应当是被众人艳羡的端王妃,傅无咎得胜归来她的地位必会大大提升,甚至以他如今的势力怕是那个位置也未必不能肖想,但现在,却全与她没有半分关系了! 若说不甘,定也是有的。 正想着。 忽见到外面一道人影闪过。 沈栖梧微顿,正欲开口便见到贴身侍卫从窗外越了进来,面色似多了几分郑重,直接跪在地上, “属下有事禀告。” “......” 文澜一顿。 闻言顿时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待屋内仅剩两人的时候,沈栖梧才合上了本,语气淡淡道, “怎么了?” “属下适才见到端王殿下从后院儿掠过。” “......” 她脸色瞬变。 腾的一下站起身来, “你说什么!” “属下亲眼所见,定是端王殿下无疑!” “......” 沈栖梧顿时沉默。 脑海中更是各种想法一闪而过,思来想去后仍然是想不通他为何会来丞相府? 难道...... “可曾听到宫内传出什么消息?比如,端王殿下对退婚之事如何看待?” “并未。” 她又是一愣。 若说傅无咎不是对她还有心思,为何会一回来之后便悄无声息的潜入丞相府?除了为她而来还能是为何? 沈栖梧眸子一闪, “你想法子将这消息传出去......” 若傅无咎还有心思,那必然会有所行动,且不论他是对自己情根深种还是得胜归来起了旁的心思对丞相府割舍不下,只消息传去,一切定会有交代......即便不是,也会让自己顺理成章引出那谶言。 没人能抵抗那个位置。 她眸子微深。 ** 夜色悄然而至。 庭院内。 傅无咎听着近来种种消息,心思也顿时沉了下去,尤其是在知道沈明珠现下正在锦城时,更是止不住咬牙切齿, “她倒是胆子大的很!” 跟前。 几个人都不敢回半句,一个个头都埋在胸前,语气更是小心翼翼,“姑娘医术高明,想来若无把握,应当不会铤而走险......” “半成活着,半成死在那?” “......” 众人不敢吭声。 傅无咎沉思片刻后又道, “备马,去锦城!” “主子!” “......” 众人一听顿时急了,更有几人二话不说直接跪在傅无咎身前,语气更是急切, “属下知道主子担心姑娘,可如今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若姑娘对时疫束手无策那便是主子赶过去也无半分用,若可解决,更不需主子再跑这一趟!” 282:颠倒黑白! 他语气一顿, “且大军明日便能抵达京都,届时必定会设庆功宴,锦城离着京都最快也要两日时间,纵是快马加鞭也赶不回来,若是圣上怪罪下来那该如何?如今众人都盯着主子巴不得主子出半点错,又怎能如此啊!” 是。 如今傅无咎得胜归来,风头正劲还不知有多少人正想着抓他的把柄呢,若庆功宴离开必落人把柄被人说狂妄,只怕到时候那些人未必会轻易放过! “且姑娘向来不做无用之功,若无把握必不会让自己陷入困境!更何况她身边还有暗风保护,纵真有什么差错也定会传消息回来!” “......” 傅无咎微顿。 看着挡在身前面色焦急的众人,沉默片刻后才开口道,“那便在让人给她送些药草去,看她如今情况如何,派一队人贴身保护,若有什么差池那......” “属下定当以死谢罪!” “......” 他微微颌首, “下去吧。” 众人顿时松了口气。 窗外。 月上西头。 皎皎明月高挂,半弯着似那女子笑起来眉眼一般,微拂过的风似带来许多凉意,却仍旧无法让傅无咎的心安静下来,脑海中抑制不住的想着那女人的身影,忽的轻笑一声,喃喃道, “真是中了毒了。” ** 明月当空。 映着地面上都似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一般,秋天的夜多了几分凉意,平日这个时辰本是闹市繁华时,可在如今的锦城却是偌大长街上空无一人,偶有路过之人也是脚步匆匆,似不敢多停留半分。 毕竟。 如今锦城内尸体遍地,且不说是否会被传染,若走着走着忽被一具尸体绊倒,那乌漆嘛黑的只想想便让人止不住的头皮发麻了! 此时。 房间内。 沈明珠听着刚刚传回来的消息神色微微一怔,写字的笔也顿时一顿, “你是说,还有另外一批人也到了锦城?还是京都来的大夫?现下被安置在哪儿你可清楚?” 早不来晚不来,偏生她前脚刚到后脚便有京都来的大夫,若说凑巧那这也太巧了吧? 暗风点头, “那些人如今应当在城墙口,待明日一早后再进城。” “......” 沈明珠眸子闪烁。 止不住的拧着眉头,是宫内派来的人?只不知究竟是那个势力派来,来这里难道是为了摸清楚锦城时疫情况,想要搏一搏? “你想法子打探下他们的情况......” “姑娘!” 门外忽然传来春华的叫声。 接着便听阵阵喧哗声儿传来,沈明珠适才起身便见房门被人毫不客气的踹开,几个鼻青脸肿的人顿时被推倒在地。 “沈姑娘,这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 张大夫面色不善。 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她,语气中更透着几分针锋相对, “白日还口口声声深明大义,但晚上却驱使着这些人来我的药房偷药!你们安的什么心!若说不想帮我们何必那么大张旗鼓信誓旦旦,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着实是让人恶心至极!” 沈明珠微顿。 目光顿时落在地上这几人身上,除了心不甘情不愿的刘管事等人还能谁?显然是去人家药方偷药,被人当场抓获这才闹到自己面前! “小姐,我们...我们只是偶然路过心生好奇这才想着进去看一看,并未有他们说的那般!结果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便将锅扣在了我们身上......” 刘管事一把鼻涕一把泪, “不等我们辩解两句便将我们打成这样,还闹到您跟前来,着实让我们心中委屈啊!若我们当真那般贪生怕死,又怎么会来这里?若我们不来自不会有什么被传染的风险,更不需要他们那些药了!” 他说的理直气壮。 但面前那些人显然是有证据才敢这般作为, “我们都是亲眼所见,若没那些心思,你可敢让我们搜身!那药现下可还在你们怀中呢!” 说着。 其中一人上前两步,二话不说便从刘管事怀里掏出了一个药包, “这你还有什么可辩驳的吗?” “证据俱在还敢颠倒黑白?” “......” “......” 刘管事脸色一白。 尤其是迎着沈明珠扫过去的目光时更是止不住低下了头,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沈明珠更是清楚了事情大概。 面色微沉, “是我管教不严,那依着张大夫说这事儿该如何解决呢?” “白日里我说那番话也是因有前车之鉴,如今证据俱在,我也不知该如何处理呢......” 他面色为难, “毕竟,沈姑娘也是为锦城时疫而来,虽御下不严,但也不能全怪在沈姑娘身上......” “说这些做什么!主动前来的是他们,算计我们药材的也是他们,证据俱在还说这些做什么!” “谁知道他们究竟是安的什么心!” “......” 身后众人群起激昂。 沈明珠面色微冷。 而站在后面的暗风和春华更是连连上前两步挡在了沈明珠身前,只怕那些人恼怒之下直接冲上来! 许久。 张大夫才摆了摆手,那些人见状顿时一个个闭上了嘴,只是看着沈明珠一行人的目光中满是敌意, “如此,倒不如这样可好?念在沈姑娘一行人也是为了时疫之事而来,这事我们并不深究,也不想因此事闹得众人难堪。大家各退一步,锦城之事不需沈姑娘再费心,只将你带来的药材放下,你们便可从这里离开了。” “......” 话说的颇为和气。 但里面的意思却是不言而喻。 说不定刘管事儿他们从一开始就踏进了人家早已经设计好的陷阱中去,只是他们自己全然不知,追究那药包是假,但是想让沈明珠将那些药材全都留下才是真的! 沈明珠脸色微沉,唇角间更带着几分冷笑, “那你的意思便是只要我将带来所有草药放下,这事儿便可揭过去了?” “是如此。” 张大夫面带笑意, “左右沈姑娘也是为了时疫而来,留下这些药草便是尽了自己的那份心,又能让众人全身而退,自是最好不过了。” “做梦!” 283:死在外面还不如死在这。 “......” 她嗤笑一声,语气讽刺, “饶了这么一大圈儿就为了这些药草?明知我是为了时疫而来却在主动相邀之后又这般算计?我倒是不知你葫芦里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是想让锦城这些人全都死在这里在无半分生路吗?” 沈明珠目光森然。 直勾勾看着眼前略显慌乱的张大夫, “盛邀我们而来的人是你,如今这翻脸不认人的也是你,张大夫,你倒是与我说说着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你在说些什么!胡言乱语!” 张大夫眸子闪烁, “当初原以为你是一片好心,但谁料到你是另有图谋,如今让你留药离开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若聪明便该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 “是吗?” 她闻言顿时冷笑, “可我这个人,对这些‘糟糠事儿’向来都不够‘聪明’!” 话落。 沈明珠顿时转身落在那些人身上,嗤笑一声,开门见山, “你们是想活,还是想死?” “......” 众人一顿。 张大夫更是神色一慌,似猜到了沈明珠的意图一般, “你不要再想妖言惑众,你......” “张大夫这么迫不及待打断我想要掩藏什么?还是怕我说的话影响你的计划?亦或者你根本不想让这些人活下去?” 她言语犀利。 张大夫喉咙一滞。 而在他身后的那些人却是满眼怀疑的看着沈明珠,目光从她和张大夫身上扫过,从刚刚张大夫的神色上也瞧出了几分不对,一个个以眼神交流了片刻才听到其中一人道, “自是想活。” “给我三天时间,我必有法子解决!” 她言语笃定。 众人却是闻言均的一愣,看着沈明珠的目光中更是惊疑不定, “你当真可以?” “时疫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若你做不到呢?” “做不到便任由你们处置。” “......” “......” 此时。 众人皆沉默下来。 女子神色坦然目光笃定,似早已胸有成竹让众人都莫名升起了几分信服和希望,一个个在没开口说些什么。 只张大夫却是再也忍不住急急道, “她若真有法子还能纵容手下人来偷我们的药草吗?不过是虚张声势想要骗我们罢了......” “张大夫!” 沈明珠扭头, “等上三天都不敢吗?若三天之后我束手无策便由着你们处置,对你们没有半分损失,但却多了几分活命的机会!但凡是个聪明人,也该知道怎么选吧?” 刚刚的话,此时被她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你口口声声都是为他们着想,怎的如今眼见有了机会却想扼杀呢?” “你......” 张大夫面色一白。 众人怀疑的目光也顿时从沈明珠落在了张大夫身上,话既说到了这,再等上三天对他们而言也没半分损失,但若她说的话是真的,那岂不是所有人都活命有望!孰轻孰重,自是一目了然! 而张大夫却百般阻挠,原本站在他身后说话的众人此时也是神色闪烁,投过去的目光中更透着几分怀疑。 沈明珠勾唇浅笑。 张大夫更是憋屈不已,眼见着已板上钉钉,他再多说下去只会让这些人更加怀疑他的用心! 忍了又忍,他才勉强扯出了几分僵硬的笑, “如此,那我们定竭力配合。” “嗯。” 沈明珠挑眉点头。 ** 次日。 沈明珠带着小月和春华去了药馆后面,暗风留下来看着他们带来的草药,至于刘管事等人一个个都呆在自己房中,也不知是被打狠了还是觉得无颜再面对这些人。 一路上。 投过来的目光都是带着几分复杂和希翼,显然昨日那些话在他们心中漾起了不小的波澜。 沈明珠神色如常。 待到了那儿时,正见张大夫给众人分发粥饭,地上乌泱泱的躺着一大群人,看着沈明珠走过来更是止不住的神色一正, “沈大夫...” “......” 她一愣。 而后面上便多了几分浅笑,微微颌首。 迎着几个倒在地上的重病患走了过去,例行询问诸多被传染之后的情况,一连询问几个,都言‘高烧不退,浑身瘫软无力,提不起精神昏昏欲睡,但咳疾却愈发严重,咳的成日成日睡不好,只能干熬着’。 “只让我们睡一觉也好...” “是啊,想法子让咳疾稍稍止住,让我们踏踏实实的睡一下也好,便是之后死了,那也能舒服些...” 众人纷纷开口。 沈明珠更是拧紧了眉头,上前两步探脉,当感受着那些人微弱缓慢的脉象时更是愣了一下,又检查了喉咙之后,一颗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喉咙生疱,脉象虚弱肝脏血流异常,若是长此以往下去恐怕不说那喉咙生疱,单单是肝脏便会引起其他症状并发症,更遑论不知肺部是否有问题。 她面色微沉。 微微凑上前,听着那人肺里‘呼呲呼呲’像是怕破风箱被拉动的声音,更是脸色难看...... 说白了。 喉咙生疱是传染,肺部感染才是最紧要的,更何况因长期睡眠不足导致肝脏不好无法排毒,多病突发才会来势汹汹且传染极高,但若第一时间用药的话,也不会到现在这般严重的地步啊! “姐姐?” “......” 她身子一愣。 下意识扭头,却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小男孩,一见她扭头更是眼睛一亮,清澈的眸底中透着几分诧异, “姐姐,你怎么会来这里?” “......” 沈明珠也愣了。 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当初那个逃难的少年!他不是跟着自己父亲朝着京都方向去了吗?怎么现下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会来这里?你和你父亲不是已经离开了吗?为什么要再回来?” “我父亲死了。” “......” 她顿时沉默。 面前少年却是神色间看不出什么波澜,除了眸底一闪而过的暗淡之色, “我们还未逃到京都,父亲就被那些没有吃食的难民打死了,我把父亲埋了便回来了,反正也只有我一个人了,死在外面倒还不如死在这里。” 284:曾有一面之缘 沈明珠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你父亲应当不想看到你这般模样儿。” “可我父亲已经不在了。” 顾墨抬眸。 目光一闪,便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 “我今日一早便听大家说起有大夫说能治好所有人,我还觉得那人定是骗人的,如今见了姐姐才知,或许锦城时疫真的能好起来呢......” 她没开口。 身侧一直听着的小月却是忍不住上前。 看着这个与她相差不大也口口声声管沈明珠叫姐姐的人,没来由的有几分危机感,似不想沈明珠与他走的过去亲近一般, “沈姐姐既能说,便能做到!” “嗯?” 顾墨愣了一下。 看着这个比他还稍稍矮了一截的女子,纵覆着面纱却隐约能看到她面上纵横交错的伤口,再看她眼中的提防,心中顿时多了几分了然。 “自是如此的,那沈姐姐先忙,若有什么事便叫我一声便好,我叫顾墨。” “好。” 话落。 他扭头走开了。 小月看着他转身离开后才悄无声息的松了口气,从沈明珠身侧向后退了两步,动作虽小,却让沈明珠微微闪了闪烁眸子,语气淡淡道, “当初回京,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嗯。” 小月低声应道。 她看了她低头的模样,面上挂着几分淡淡的笑,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似安抚,也似怜惜一般,微顿后才将话题转过, “依你看来,这些人当如何用药?” “......先将喉咙里的疱以药消退下去,再开些温润肺的药草,稍稍温补两日,若还是迟迟无法入睡的话,那便下些迷药,让他们先睡一番再说。” “......” 沈明珠面色微僵。 身侧的春华闻言更是忍俊不禁, “若迷药不管用的话该如何呢?若不然一人一榔头先把他们打晕过去?” “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 两人一唱一和。 沈明珠顿时无语凝噎。 心思微沉,似已经有了法子,侧身正欲再去看看旁人的病情,却正撞上另一群人被张大夫引着走了过来,约摸着有七八个人,身后背着药箱子,皆是些留着胡子年过半旬的老大夫,比之沈明珠看起来似更让人信服不少! “这也是京都来的大夫,不计较个人安危专程前来帮我们锦城解决时疫!皆是些京都有名望的大夫!” 一边说着。 他的目光一边从沈明珠身上扫过,言语间的针对更是不言而喻,也让躺在地上的众人目光不断从两边人身上游离着。 沈明珠挑了挑眉。 自顾自侧身把脉,倒没有搭理那些人的意思,只耳边不时能想起地上众人感激声中夹杂着些许质疑。 但张大夫只用一句话便打消了所有人的担忧, “京都来的这些大夫已用过药了,纵是接触也不会有被传染的风险,如此防患于未然更足以证明大夫准备充分,定不会如某些人一般挂羊头卖狗肉。” 这话说的倒有些难听了。 她面色微沉。 身侧的小月却是忍不住开口, “架势比谁都大,谁知道本事有多少?倒时候别自己下不来台便是了,至于什么挂羊头卖狗肉...我年纪小倒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但是呀,我知道什么叫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也知道什么叫‘贼喊捉贼’!” 说完,她又仰着一张小脸, “哎呀呀,我年纪小不懂事,若说错什么话,想必诸位‘德高望重’应当也不会同我这么一个小女孩计较吧?” “......” “......” 不得不说。 小月从宅子出事后,整个人都多了几分锋芒,不似之前总缩在沈明珠身后,如今倒也知道站出来反驳了! 这让沈明珠放心不少,也让面前那些顶着‘德高望重’的一众人面上有些难看,但顾着不过一小丫头,到底没多说什么! “这段时间,还望诸位极力配合,我等定竭尽全力研制出药方,解决锦城时疫之事!” “谢谢大夫!” “......” 众人纷纷应声。 沈明珠待搭脉后,心中已有了算计,缓缓起身正想着回自己房间斟酌用药,却没成想那些人却挡在了她身前, “我们自京都而来,听说这位沈姑娘也是?怎么之前我们倒从未在京都见过这位姑娘出诊呢?” “家中管的甚严,未曾见过也是正常。” “倒不知姑娘师承何处?” “......” 她面色一沉。 到嘴边儿的药老又咽了下去,冷声道, “与你何关?” “不说,便是师出无名了!这段时间我们会根据病情酌情用药,却也不想被旁人胡乱用药影响药效,所以,还望这位沈姑娘自重,不要轻易对这些病患用药,若是影响我们那你担不起这个责任!” 为首之人胡子老长,脸色不善的盯着沈明珠,言语倨傲更没有丝毫将她放在眼中的模样,让准备息事宁人的沈明珠再次面色冰冷, “不用药,如何治?” “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如今我们用药若被你那不三不四的药影响了效果出了差池,那不是要了旁人的命?” “我倒还担心你们的药影响我呢!既如此,那我用药之人你们不用即可!” 她不欲多做纠缠。 但这话一落,那些人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一般, “你用药之人我们不用?那你倒是看看这些人有几个愿意舍我们而让你用药的?” “......” 沈明珠扭头。 “谁愿用我的药方?” 场上一片沉寂。 许久。 都未曾有一个人站出来。 领头的赵大夫见这般情景更是忍俊不禁,捋了捋胡子端的是一副讽刺姿态了,“何必这般自取其辱呢?” 论药材,他们不输于沈明珠。 论动机,他们不会惦记他们防感染的药材。 论医龄,这些年过半旬的人更比沈明珠看着让人有安全感! 所以此时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迎着沈明珠扫过来的目光更是齐刷刷的侧开了头,竟连刚刚她摸过脉的几个人也全都垂下了头! 她脸色铁青。 第一次有种转身就走的冲动! 285:我愿意为沈姑娘试药 纵她有几分私心想要以解决时疫之事立功在京都站稳脚跟,但出发点却是想救这些人的命! 如今被这般明晃晃的打脸,沈明珠心中也极为憋屈! 春华和小月站在她身边看着面前这些人,心中更是憋着一团火,几次三番被这般讽刺如今更是担上风险却连一个产出来的人都没有,之前说的话现下在那些人来后全成了放屁! 小月忍不住几欲破口大骂, “你们......” “我愿意为沈姑娘试药。” “我也愿意。” “......” 此时。 几个人影忽然站了出来。 看着沈明珠的目光中更透着几分坚定,也让小月喉咙里的话顿时憋了回去,尤其是在看到那个名为顾墨的少年面含笑意的站在另一侧,语气淡淡却是掷地有声, “我相信沈姐姐。” “......” 心里的憋屈在这一瞬间似乎消散了不少。 而刚刚还言语嘲讽的赵大夫等人也似乎被人狠打了一个巴掌一般,面色难看的站在原地。 而张大夫更是眸子闪烁,看着站出来的那几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将话落在了顾墨身上, “我知她对你有恩,但你也不能这样拿着旁人的命去冒险啊!” “我相信沈姐姐!她是第一个站出来说要帮我们的人,况且,说白了我们也只剩下这一条贱命,还怕什么?不过早几天晚几天的事儿罢了。” “......” “......” 张大夫喉咙一噎。 眼看着那几人站在沈明珠另一侧,有几个老者被搀扶着才勉强站起来,看着沈明珠笑容更是通透, “都一把年纪了还有什么不能赌的,说不定赌对了还能让我们多活两年呢!况且自古英雄出少年,江湖游医也不比那些坐馆大夫差上什么,沈姑娘,该怎么治怎么治,纵是死了我们也没什么可怨的。” “就是,不治又能扛过几天?” “......” 这些人个个看的通透,更有甚着瞥了一眼张大夫,落下了一句意有所指的话, “或者旁人更有心帮我们一把呢。” 张大夫脸色难看,低声念了一句, “自找死路。” “......” 气氛颇为诡寂。 沈明珠的脸色在见到这些人站出来的憋在心里的那口气便消散了不少,看着一个个面色痛苦不断低声咳嗽的众人,心下微暖了几分,语气郑重, “我必竭尽全力。” “纵是救不回也不怪你,毕竟我们也一把老骨头活不过三两年的时间了,试药便对着我们来即可,只要能让这些小的们有几分活下来的希望,就算下了黄泉,也算对的起列祖列宗了。” “会的,都会好的。” 沈明珠目光落在搀扶着老者的几个小小少年身上,皆是年纪不大便目光清澈,看着她的目光中更夹杂着几分祈求,几分希翼,几分惶恐。 她心中了然, “我定让他们安然无恙。” “有你这话,我们也就放心了。” “......” 气氛稍缓。 一侧站着张大夫却是还想上前,但触及刚刚开口意有所指的那个老者时,却默默闭上了嘴巴,低声不知和那个赵大夫说些什么,目光不时从她身上略过。 沈明珠眉头微皱,心知他们没有什么好话,只与那些人招呼了一声便向着医馆那边走去, “姑娘,咱是否要从那里搬出去?” 春华忽的开口。 她顿时反应过来,如今再呆在医馆势必要和那些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不好听的话儿更是少不了,若想清净只能带着人和东西另觅住处。 “如今京中大部分宅子都是空的,只要院内没人住哪儿都行......” “怎么?这是不敢与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了?” 凉凉的声音再次袭来。 不知何时赵大夫便凑了上来,听着几人开口更是止不住道, “刚刚不是信誓旦旦说能治好吗?怎的如今到想着另觅住处了?莫不是怕到时候治不好人好找机会从这里逃出去吧?” “滚!” 沈明珠面色铁青。 她不想横生波澜但这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凑上来,是吃定了她是软柿子由着他们拿捏了不成! “不住同一屋檐下只怕被你们恶心的寝食难安!你倒是毫不自觉屡次上前?是想着让我早送你一步不成?” 话落。 身侧的小月更是毫不犹豫抽出一把长剑,泛着寒光直指着赵大夫,面上的伤痕更让她看着多了几分气势和狰狞! 一时间。 倒将他镇在了原地。 “你难道还敢......” 赵大夫话都未曾落地,那长剑便朝着他脖颈处砍了过来,吓得他脸色惨白下意识后退两步,只觉得鬓间发髻瞬间凌乱不已,耳侧更是齐刷刷的断了大片,耳朵上更是点点刺痛袭来! 众人见此顿时一句屁话都不敢放了。 沈明珠冷言扫过众人,噙着一抹冷笑转身离开,而身后更是跟上了约莫八九个人,老的老小的小径直的朝着医馆方向走去,而赵大夫则是盯着这些人的背影,似毒蛇一般满眼阴翳。 ** 之后。 一众人便收拾了东西去了药馆对面的一个宅子里,宅子比较大,院落也宽敞,原主人家在时疫闹起来的时候就举家去投亲了,只留下这空荡荡的宅子,如今安置这些人倒是绰绰有余。 “张大夫可是在闹出时疫之后便一直留在了这儿?他的妻儿老小呢?怎的未曾见过?” “你猜到了?” 那老者微顿。 看着沈明珠的眸子更是微沉, “他妻儿全都死了,只剩他一人,所以在闹出时疫之后他虽身子健全,却从来没动心思离开过。” 沈明珠心下一沉。 果然。 从张大夫几次三番改了态度明里暗里算计她的时候,她便有所怀疑,只是一直不知为何他会守在这里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如今却是明白了了几分, “他妻儿是因何事而死?可是和进程之人有关系?” “是。” 那老者闻言顿时叹了口气, “说起来,也是作孽......” 286:难道你不清楚她打的什么主意吗? 当年。 张大夫是城内德高望重的大夫,医术高超闻名而来的人更是不在少数,但他却不分身份贵重而只看病情严重与否,也为此得罪了不少达官贵人! 一次。 他正在给州官儿子看诊风寒时,一老者被家人抬着匆忙而来,口吐白沫几乎不行,张大夫顾不得着州官儿子便先给那老者治病,也为此,得罪了州官,说起来也巧,后那州官儿子风寒不退,竟直接死了,州官便怪在了张大夫身上。 之后。 张大夫便被抓进牢狱之中,连带妻子和女儿都被封了药馆家宅露宿街头,他女儿...便被街上的乞丐纨绔糟蹋了,妻子为此想不开一条白绫了结了自己,待在张大夫在狱中吃尽苦头回来后,妻女都已成了尸体...... 从那之后,张大夫闭门不出许久。 待后来,过了两月有余便那继续接诊,当初那个食了死野味的男子也是自张大夫的医馆看过后,才不治而亡,后三日,时疫兴起。 “......” 此时。 沈明珠心中似被压着什么一般,沉甸甸的, “张大夫之前曾救治不少人,为何,连一个站出来帮他照顾妻女的人都没有?” “...人皆趋利避害,若救了,便等同于得罪州官大人,且张大夫一好友当时将人带了回去,但家中妻子为此大闹一场,后张大夫妻女不想拖累旁人,如此,这才造成这般结果......” 老者叹了口气。 屋内一阵死寂。 她沉默许久,到底没有开口多说一句。 若论起来,纵张大夫是蓄谋已久,但...本着医者仁心却到那般地步,妻女惨死,孤老一生。 “算了。” 沈明珠摇了摇头。 ** 京都。 这两日倒是渐有传言,也不知是从哪儿传出来的消息称呼五皇子一回来后便去了丞相府,虽和沈栖梧的婚事已退了,但还是念念不忘所以特意去了丞相府只为了远远看沈栖梧一眼...... 众人闻言顿时唏嘘不已。 毕竟。 沈栖梧那第一美人的名号这么多年也不是空难来风,才学相貌家世皆是上等,若未闹出那些事儿之前怕是储君太子妃的位置都可以肖想一二的,更何况,当初那位大师的传言还在... 得凤者得天下。 凤栖丞相。 单单这一传言,也足够让沈栖梧保住地位了,也是她闹出那么多风波之后,却依旧呆在京都内的原因。 若换做其他世家小姐的话,有这般有损名誉的事早就被一条白绫吊死或被赶回老家祖宅再不见人了。 “你倒是情深义重!这回来之后倒还不忘巴巴的去看一眼。” 此时。 端王府内。 蓝肖换了一套蓝色长袍,看着傅无咎那张波澜不惊的脸止不住的冷哼一声,言语间更透着几分阴阳怪气, “正好,今晚庆功宴倒可再提上几分,只要端王殿下拉得下脸来,何愁和丞相府之女的婚事告吹?” 傅无咎闻言顿时眸子一闪。 斜睨了蓝肖那张脸,淡淡道, “放心,你没机会。” “......” 蓝肖脸一黑。 哼了一声便扭头看向了另一处,只面色间不似刚刚那般难看了,微顿后又道,“若她知晓的话,看你该如何应对。” “她必信我。” 傅无咎一笑。 语气淡淡却透着笃定,也让蓝肖喉咙里的话顿时卡住,撇了撇嘴,只撂下一句,“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殿下。” “......” 七月站在门口。 手中端着一碗汤,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目光从蓝肖身上扫过后又落在了傅无咎身上,自顾自的走了进来, “殿下的身子虽比之前好了许多,但还需要温补,这是我刚在小厨房熬了两个时辰的参鸡汤。” 说着。 那碗汤便放在了桌面上。 蓝肖拧了拧眉,看着她神色似有些不虞,脑海中止不住的想到了回京路上她说的那些话,心下更是一乱。 傅无咎面色微冷,语气虽有些不耐但到底留了些颜面, “这些事嘱咐下人做便是。” “下人毛手毛脚,我只担心过了火候,况且,殿下的事对我而言是最重要的事,不过一碗参鸡汤怎会还假手于人?” 七月满脸笑意, “听说,今晚宫内庆功宴?七月向来跟着祖师四处寻医问诊,倒还从未去过宫中呢,也不知殿下自小生存的宫内究竟是何等奢华......” 她语气一顿。 话中意思更是不言而喻! 说起来。 单单是她在战场上救了傅无咎一命倒也有底气说出这般的话,若无旁的心思,跟着进宫封赏也在情理之中。 但。 只一想到她对傅无咎的心思,蓝肖的脸色便是一沉,语气中更透着几分警告, “宫内规矩繁多,若不是圣上‘亲召’的话,想来我这等人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面见圣颜。” 微顿。 他笑着侧眸, “放心,有关七月姑娘挺身相护带殿下之事,我定为你讨个赏赐!” 言外之意便是封赏该有的一分不少,但进宫面圣参加庆功宴这样的事,便无需她跟着去了。 七月笑容一僵。 下意识转身落在了傅无咎身上,却见他眸子闪烁,抿了口茶,只淡淡落下一句, “一路舟车劳顿,你且有伤在身,便好生休息吧。” “.....” 她面色难看。 蓝肖却是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若让她跟着去庆功宴的话,还不知会闹出什么样的事,若提及相救傅无咎之事以此来求赏赐的话,那才令人棘手呢! 不让她去便是最好的法子! 两人心照不宣。 而七月则是沉了沉心思,似早已料到眼前这般一样,顿了片刻又道,“可我听说近来时疫严重,太医院也束手无策,我师承药谷,想来也是有些法子的,届时也可和太医院商讨一番...” “......” “......” 这话落下。 蓝肖脸色顿时变了,下意识将目光转到傅无咎身上,却见他眸子闪烁片刻后,语气淡淡道, “那就麻烦七月姑娘与我们同去了。” 287:乐见其成 “好。” 七月闻言一笑,顿时起身,目光从蓝肖那铁青的脸上扫过,噙着柔柔的笑,“如此,那我便先去收拾一番了。” “嗯。” “......” 待她前脚才出房门,后脚蓝肖便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看着傅无咎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恼怒,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清楚她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吗?” 若七月趁此机会提出条件,那他该如何解决?若她真能解决锦城时疫,趁机提出让圣上赐婚,纵只是个妾室那沈明珠也绝对不能容忍! “还是你对她也有几分情谊?” “不。” 傅无咎扭头。 看着他那般恼怒的样子,忽的挑了挑眉, “我以为,你应会乐见其成。” “......” 他一顿。 确实。 若真如此的话,那沈明珠必然不会再和他有半分牵扯,而他自然可以理所应当的让她的视线转落在自己身上! 如七月之前所言那般,这对他们而言是最好不过的结果! 可只一想到沈明珠会为此落寞伤心,他便觉得心中恼闷,怒视了傅无咎一眼,声音中夹杂着无奈和憋闷, “以她的个性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没有什么退而求其次!我也不想趁人之危!” 他面色不善, “所以,你若敢和七月牵扯不清,那我绝不轻易放过你们!” “嗯。” 傅无咎点了点头。 面上的玩味也顿时收敛了起来,看着蓝肖那郑重其事的模样儿,眸子微闪,意味不明道, “如今我风头正劲,庆功宴未必只是庆功,若她肯站出来,未必不是好事......” “什么?” 蓝肖闻言一愣。 片刻。 似忽然想到什么顿时反应了过来, “你是说......” 他又顿。 面上的恼怒此时顿时消散下去,看着傅无咎那张清冷淡漠的脸,想到如今局势,心中也顿时了然, “也是,她既想巴巴的凑上去,那便如她所愿。” “......” 此时。 七月尚且还不知明日庆功宴等待她的将是些什么,看着管家亲自送来的衣裳配饰,面上的笑容更是止不住, “七月不过一介乡野女子,如何担得起殿下这般......能进宫已是莫大的殊荣了。” 她推拒着。 面前。 管家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 从一进府邸后,府内便满是这位姑娘的传闻,之前挺身相救殿下的事更是人尽皆知,此时还这般客气有礼并无半分倨傲,面色间也更多了几分笑意, “七月姑娘何必如此妄自菲薄,殿下特意将您带回府内,且刚刚下令吩咐晚间会带您同去庆功宴,足以证明殿下对您另眼相待,更何况,您还挺身而出救了殿下,您若担不起,那便没谁可担当的起了。” 更何况。 这么多年。 这还是殿下第一次将人带回府邸内,再加上传言纷纷,经此庆功宴纵然身份地位,便也能混个侧妃之位。 他自是小心照料。 全然不知‘带’回府上根本是七月是死皮赖脸主动来的。 七月笑意吟吟, “那便劳烦管家了。” “这都是分内之事。” 管家连连开口。 而后轻轻抬手,便见的身后两个丫鬟走了过来,目光小心翼翼的从七月身上闪过,而后福了一礼, “奴婢小月、小兰,见过姑娘。” “......” “这两个是府内丫鬟,日后便在姑娘面前伺候着,明日宫内诸多礼仪繁琐,为七月姑娘着想这才遣了两个人说上一二,也省的届时冲撞了宫内贵人。” 管家这般说着。 七月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五官虽不算出众却也是中上姿态,落落大方极为识礼,管家也是言语间极为分寸恭敬,更让她面色闪烁。 若真的能成,那日后这偌大的端王府和端王妃的位置,便是她的了...... 一想到这些。 她眼底顿时闪过几分势在必得。 ** 次日。 几日发酵下来,有关傅无咎夜探丞相府对沈栖梧情根深种的传言越发多了,丝毫没有任何收敛迹象。 丞相府内。 “昨日你当真见过五殿下?” 沈行之眸子闪烁。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他倒应该重新想想该如何处理,毕竟五殿下如今风头正劲,而两人之前才退的婚事,若他执意要沈栖梧的话,这事儿倒也不是不可商量,只看陛下那边是何等态度了...... 毕竟。 如今沈栖梧名声已毁。 不似之前那般可京都才俊随意挑选,诸多事他都需再三思量之后才下决定,最重要的是陛下身子日益不见好。 这纯臣,也没那么好当了。 面前。 沈栖梧则是点了点头, “有侍卫亲眼所见五殿下来过,只是......” 她语气一顿, “似因退婚之事,他并未久留,只远远地看了一眼便离开了,也未曾留下什么只言片语。” 如此。 沈行之倒更信了几分。 以傅无咎那清冷的个性,夜探丞相府本来就已经是一件极为稀奇的事了,若非真的惦念着栖梧无论如何都不会这般,且未曾留下只言片语才是他最可能做出来的事。 他沉吟片刻, “晚上庆功宴你同我一同前去吧。” “是。” 她顿时眸子一亮,屈身应声。 ** 傍晚。 宫殿外远远地便被各家的马车堵住,官员皆是从下车从正殿先行,唯独女眷们则是绕到偏殿后绕过后花园朝着前殿走去。 远远望去。 贵妇小姐们一片红绿相衬,煞是好看,随着步摇摇曳生姿一个个皆是妆容精致,衣裙华丽,皆是下了功夫打扮。 众人中。 唯独沈栖梧着一身素衣裙,在一片的姹紫嫣红中显得格外扎眼。 “怎的她如今还敢来参加宫宴?丞相倒不怕她再做些什么有辱家门的事,她倒也揣着一张厚脸皮来了?” “若我出了那些事早就一条白绫吊死自己了,哪儿似她这般张扬,还敢这般大张旗鼓的参加宫宴?真当那三两句传言还能挽回些什么呢?” “......” 近来传言众人皆有耳闻。 虽觉得是凭空捏造,但想着傅无咎如今风头正劲也不敢有人刻意捏造,倒对此事怀疑不已。 虽言语讽刺,到底没一人敢站出来。 288:飞上枝头变凤凰 沈栖梧神色淡淡。 像是根本没有听到这些人的话一般,自顾自的朝着殿内走去,结果适才走到门口时便被一道身影挡了下来, “不要以为闹出这些小把戏就能改变什么!当初可是丞相大人亲口提出的退婚,如今殿下得胜归来便还想再这般不知羞耻的凑上去,倒真对名声不管不顾了!” 张若婷脸色难看。 前两日才听闻贵妃娘娘欲将她赐给五殿下,她高兴的几夜都没睡好,却没想到突然杀出来个什么七月姑娘救了殿下的命随着一同回来? 她本就不虞,但想着毕竟出身摆在那里在如何也不会越过她去,却没料到又传出了沈栖梧的事? “五殿下对你没有半分情谊,你为何这般不知廉耻的放出消息?夜探丞相府?怕是有人后悔当初举动,才想出这般算计吧!” “算计?” 沈栖梧停下来,目光从张若婷脸上扫过,唇角更讥讽, “今日庆功宴殿下必然会在,你既怀疑倒不如亲自问上一问,看看究竟是不是空穴来风!” 她轻笑一声扭头就走。 只留下脸色铁青的张若婷和惊疑不定的众人。 看她这般笃定,倒也不像空穴来风...... 大殿内。 此时已布置好一切。 两边摆放的长桌子一个挨着一个,左边三个纵右边三纵,中间相隔约莫有着三丈距离,长桌上已摆放好各类佳肴额,而上方高位却还空悬着。 皇帝还未到。 两边已坐下不少人。 客套声不断响起,女子右侧男子在左侧,皆是热闹无比的姿态,除了沈栖梧一人在右中的位置,其他人都是三五成团,齐刷刷的忽略了她, “听闻五殿下还带了一女子回来?” “据闻是在战场上以命相救殿下,被殿下另眼相看这才带回了京都,传言更是为了她而拒绝了圣上的赐婚?” “不说是为了沈栖梧吗?” “......” 议论声不断。 张若婷闻言心里更像是被什么堵着一般,直到她身边的几个千金小姐瞧着势头不对忍不住开口, “我听闻贵妃娘娘有意为张小姐和五殿下赐婚,圣上也默许了呢!” “可不是吗?那些传言说不定都是有人故意传播出来的想要借机一步登天呢!殊不知这一场宴会就能把她打回原形!” “毕竟张小姐和五殿下可是贵妃娘娘亲自提过的!” “......” 张若婷神色顿时好看了许多,轻笑一声道, “事还未敲定呢,莫要乱说......” “今日这庆功宴定会让那些异想天开的女子认清现实!” “......” “五殿下到。” “......” 随着一道声音传来,众人的目光也顿时齐刷刷的落在了大殿门口位置上,当见到那个几月不见的男人时,却齐刷刷的倒吸了口凉气! “这......” “五殿下似...似变了许多!” 此言一落,众人皆是下意识点头。 男子一身黑衣缓缓走来,目光凌厉威严,全然不似过去那般病弱清冷的姿态,宛若一把出鞘的利刃一般,面色比之前沉了几分,反倒更让他多了几分锐气,浑身的气势更是让人望而生畏。 似变了一人一般。 更多了几分威严摄人之态。 肤色比之前黑了几分,却让他更添了许多男子气概,也令不少闺阁小姐只看了一眼便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 在他身后,一男一女也缓缓走来。 女子一身素色长裙,面容娇俏却不算精致,头上带的珠翠不多却让她看着更添了几分脱俗之态,而那男子则是一袭蓝色长袍,眉眼英气透着几分潇洒姿态,另带着几分少年之感,让人眼前一亮。 “这应当是那个跟随在五殿下身边的小将...好似叫蓝......” “蓝肖!” “当真是少年英雄!” 有人忍不住开口。 女子间,也有好几个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而后便面色羞红的转开了视线,毕竟相对于傅无咎那般冷漠威严,面带浅笑前途无量的蓝肖反倒更成了不少女子的梦中情人! 毕竟。 年少成名,前途也定无量! “那女子......” 有人冷不丁开口, “应当是那个救了五殿下跟随回京的女子吧?” “......” “......” 人群骤然安静。 许久。 也不知谁先开的口, “论身份家世相貌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众人,单凭着救了殿下一命,就可站在殿下身边妄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哼。” 有人冷哼。 张若婷扫了七月一眼,眼底更是一片阴翳,片刻,她忽的扭头对着身边丫鬟低低嘱咐了两句。 只看着丫鬟匆忙走了出去,而不远处的沈栖梧则是唇角勾着一抹浅浅的笑容,低头音勒口茶水。 “陛下到!” “皇后娘娘到。” “贵妃娘娘到。” “......” 伴随着一道声音响起,宴会也缓缓拉开帷幕。 ** 另一边。 锦城内。 沈明珠等人搬到了对面的宅子中,却不承想原本安置在张大夫后院的那些人更是被直接挪到了前院儿,不过一门之隔,甚至连那些人不时的议论声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当初不还说三日必能治好吗?这才不过一日就搬出去了,端的是一副颇有风骨的模样儿,还不是为了逃避这些?” “就是,在哪儿治不行偏要这般做作的去另一处?还不是怕三日之后被打脸?只怕把自己的命赔进去吧!” “纵容手下偷药,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 小月脸色一沉。 二话不说就要上去打人,却不成想才踏出两步就被顾墨挡了下来,不过比她稍稍大两岁,却看起来成熟不少, “沈姐姐说让你盯着这些人喂药,不许你乱跑的!” “你让开!那些人满口喷粪,我倒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跟个疯狗一般乱咬人,真当自己已治好了?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撑不过三天,你们全都得死!只到时候别跪着求到旁人面前来才好!” 刘小月语气森冷。 这话一落,对面的人却是再也坐不住了, “你这死丫头你说什么呢!” 289:真是自寻死路! “赵大夫日夜劳累才为我们研治的药方让我们恢复到这般地步,你却张口这般污蔑存心何在!” “......” 几个人顿时凑了上来。 这两日。 赵大夫等人日夜研制总算于昨日研制出了药方,他们不过喝了三剂药便觉得整个人状态好了不少,对赵大夫等人更是奉若神明,如今听小月这般说顿时就不干了!一个个恨不得直接冲上来揍她! “自己没有本事倒还来诬陷旁人?” “难怪之前会纵容手下偷盗!说的道貌岸然实际上还不是一般货色!事到如今还想着这般污蔑,那沈明珠呢!让她出来把话说清楚!” “......” 众人愤慨不已。 一个个凑上前来要讨一个公道,刘小月冷眼看着这些人模样儿,神色更是讽刺无比,“那药不过强行激发你们身子的潜力,本就亏空如今还这般用药,不过三天,不用多说便自可见分晓!” 她语气笃定。 而那些人则是越发恼怒。 不过也有几人听闻此言神色惴惴,毕竟关乎自己性命,又怎会毫不在意,忍不住开口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 “三日之后,我们难道就会死?” “药效不定,但绝对不会比你们用药之前好半分,用的越多,身子亏空的便越厉害,‘回光返照’你们当听说过。” 小月神色冷漠。 从昨日他们用药之后一个个精神抖擞,她便心中生了几分怀疑,纵是再有法子也不可能让人不过一日之间便好转这么多,与沈明珠说后,只见她神色了然,淡淡嘱咐她不许掺杂其中。 但究竟如何,她却不知。 直到让人偷偷收集了药渣亲自试药之后才恍然明白,那用的根本不是什么灵丹妙药,而是催发人精气的药! 只服下便立刻见好,但药效猛烈,连用几日下来便会让人身子彻底抽空,纵然有药能解时疫,却也回天乏力! 她唇角讽刺,直勾勾的目光从这些人身上扫过,似看一群将死之人一般,再没了半分辩驳下去的心思,扭头走向前院,直奔着刚刚熬好药的春华走去, “姐姐呢?” “沈姐姐还未出来,昨日忙了半宿才亲自选好的药,让我将药按剂量煎好,分两批发下去。” 春华抬手。 将那一大壶熬好的药放在身侧, “这些先给感染不久身子尚且不错的人喝,另一壶还在熬。” “......” 说着。 一侧的顾墨也上前一步,和小月默契的一个盛药一个送药分发了下去,而刚刚针锋相对的几人此时却是一个个神色犹疑,踌躇着更不知该不该说什么。 那些话让他们如坐针毡,心中极为不安。 片刻。 赵大夫似闻声而来。 看着小月等人将熬好的药分发下去,神色间更深邃了几分,似在盘算些什么一般,抬脚上前, “还不知是拿什么药滥竽充数佯装镇定呢!” 他语气讽刺。 斜睨了那黑乎乎的汤药,眸子微闪,却见在他身后一人跟着上前两步,二话不说便直接打翻了其中一人的汤药,神色倨傲无比, “什么杂七杂八的药还真敢喝!倒不怕将自己的命都喝没了!赵大夫本着医者仁心宽宏大量不欲计较你们之前的事,如今若想着回去用药,我们自会容纳!毕竟你们也不想因为一时意气而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吧?” “你......” “......” 几人顿时站起身来! 被打翻的汤药更是溅在了那人的衣边,可那人却似毫不在意,反倒是上前一步,将整个衣角都浸湿了。 “怎么?” “滚!” 小月此时再也忍不住,毫不犹豫拔剑上前,泛着寒光的剑刃在刚刚动手那人胳膊上狠狠划了一道! 鲜血直流! 那人似乎也没料到小月会直接一言不合直接动手,慌乱的向后退了两步,小月却不依不饶抬剑要刺过去! “你这女娃下手倒狠!” 赵大夫脸色顿变。 身边跟着的两个男子却在此时也拔出剑来,长剑泛着冷光与小月两两相对,男子眼中也是杀机毕露! “好了!” 顾墨眸子微变。 在那两人站出来时更是毫不犹豫将小月向后扯了一下,微微上前将她护在身后,眉头一皱, “与这般人计较什么,被畜生咬了还需咬回去吗?” “......” “......” 小月神色渐缓。 而跟前几人却是面色铁青。 正当两边对峙时,一道清脆声忽的响起,也瞬间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男子面色涨红似在极力忍着痛苦一般。 身前。 带着药渣的碗碎了一地,他整个人抑制不住的栽倒在地上,唇间更是一抹鲜红抑制不住的喷了出来! 随着那口黑血喷出他也瞬间人事不知的晕了过去! “老三!” “怎么回事!” “......” 场上顿时乱成一团。 小月也再顾不得和眼前那几人对峙,脚步匆匆的跑了过去将那男子扶了起来,手也落在了脉搏上,只感受到脉搏忽强忽弱,却并无中毒或其他特殊症状! 她面色难看, “这怎么回事?” “姑娘说可能会有些反应,却没说究竟如何。” 春华神色慌乱。 也着实没料到会出现这般场景,脚步匆忙的向着院内跑去, “我去问问姑娘!” “这药......” “......” 有人神色犹疑。 手中端着还未饮尽的药碗犹豫不已,而刚刚喝下药汤的几人则是不约而同吐出一口黑血,齐刷刷的晕了过去。 眼下。 气氛凝重。 本就十一二人喝下药,如今更是七八个人昏死过去,剩下几人端着那药碗更是手下一慌,毫不犹豫的丢了出去! “我便说如此!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不过多说两句便哄的你们全不顾生死了?如今倒认清现实了?” 赵大夫神色讽刺。 而在他身后刚刚还因小月言语犹豫之人,此时更将心放在了肚子里,再看地上那些生死不知的人更是止不住松了口气, “当真是自寻死路!放着好好的生路不走偏要跟着这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如今倒将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 290:不识好歹! “就是,刚刚还想污蔑赵大夫,当真以为所有人都如你们那般愚蠢吗?” “......” 不得不说。 这人趋利避害是本质。 尤其是在一遍落入谷底时,不说出手相帮,只不落井下石便已经是良知尚存了,与此时此刻,诠释的再生动不过! “不怕蠢,只怕有些人蠢便罢了还不自知!” 沈明珠神色森冷。 眼下还带着几分乌青,看着刚刚开口的几个人面色更是冷漠至极,目光从那几人身上扫过,唇角讽刺, “倒不知将死之人究竟是谁!” “你......” “到现在你还想虚张声势!这些人可都是信了你,可结果呢?一个个生死不知的躺在这里,倒还纵容手下的小丫头片子往赵大夫身上泼脏水?谎称我们只是‘回光返照’?只怕这些人才是生死难料!” 叫骂的最凶的老李此时看着地上那些神色慌乱之人,趾高气昂的开口, “现下如果你们知错就改和赵大夫好生道歉的话,兴许他还可以让你们跟着回医馆内。” “若不然,你们怕是只能在这等死了!” 赵大夫闻言面含微笑, “医者仁心,我本就是担心诸位情况所以才特意前来,又怎会那般小人之心呢?之前之事你们也是受一时蒙蔽,我自不会为此而揪住不放?毕竟人命关天,又怎可与‘旁人’一般视为儿戏?” 话说的敞亮。 端的是一番医者仁心的君子之态度。 也让刚刚那几个丢了药碗的年轻人眸子一亮,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上前两步,连长辈的劝声都视而不见, “赵大夫医者仁心,且那些人都已见效,我们不想死!” “更不想把自己的命托在旁人的手上!那些人难道不是活生生的例子吗?要再晚一步,恐怕现在生死不知的人就是我们了!” “爷爷,你同我一起过去吧!” “......” 此时。 院中乱成一团。 赵大夫满脸笑容,而张大夫则是不停的劝着那些年过半百依旧纹丝不动的老者,“毕竟我们相识数年,难道还会害你们吗?一家人,总要团团圆圆在一起啊。” 他笑着。 但笑容并不达眼底。 然而。 此时那些年轻人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不听长辈劝声执意走了过去,神色间也更是激动, “我们有救了!” “......” 沈明珠冷笑。 然而那些知晓过去的老者却是一再开口都未曾将那些年轻人叫回来,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向了张大夫身后,一时间气的咳嗽不止,但却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弓着身子坐在地上。 “既走了,那便别在回来!” 她声音冷漠。 更没有什么心思让自己好脾气一而再再而三的容纳这些人,毕竟说句难听话,这些人的生死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那些人信誓旦旦。 赵大夫等人神色得意。 沈明珠却是看都不想多看他们一眼,扭头向着内院走去,走到刚刚晕过去的那些人身边,嗤笑一声, “不是说睡不着麽?” “......” “......” 一句落下。 场上都静了几分。 众人怔愣片刻这才反应过来,之前日日熬的眼下乌青一片,用了各种药都未曾真的睡过去总会以咳疾醒来,如今那些人晕死过去半晌,却未曾听到半句咳嗽声传来? “这人都死了,自会如此了。” “......” 有人这般出声。 但却久久都未曾得到众人回应。 一个个将目光落在那些晕死过去的人身上,却见到他们呼吸平稳,倒一时间说不出究竟是晕死过去还是睡过去了! “这......” 场上鸦雀无声。 刚刚叫嚣的人此时也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适才只被那些人吐血而惊住,现下才明白若那些人当真有闪失的话,纵是晕死过去也不可能呼吸如此平稳,除却最开始面色痛苦之外,现下却是神色浅浅,看不出一分一毫的痛苦! 众人神色迟疑。 沈明珠唇角扯着几分讥笑从那些人身上扫过,目光淡淡落在小月身上,缓缓开口道,“既然这些人都已经想好了那就关门,切莫让我们这边的病气再传染到那边去!” “是!” “......” “沈姑娘!” “这......” 众人还想开口。 但小月却是手脚麻利,毫不客气将将那些人直接推搡了出去,啐乐一口,‘砰’的一下直接将大门关上了,也将那些人形形色色或懊恼或怀疑的全都关在了门外! 让他们后悔去吧! 宁可救些畜生也不想和那些人再扯上半分关系了! 她心中愤愤, “不识好歹!” “......” 此时。 留下来诸多未曾用药的老者则是神色闪烁,看着沈明珠更有些欲言又止! 毕竟。 刚刚还有好几个年轻人不听劝诫转投到了赵大夫那边,那都是他们的骨肉至亲,如今却也被直接关在门外,偏生还是他们自己选的,刚刚那话此时更犹如巴掌呼在脸上,让他们一时难以启齿! “诸位的药稍后我会让丫头分发下去,不似他们那般药性强烈,连喝几日便也会见效。” 话落。 沈明珠看着那些人神色犹豫,心中更是了然,毫不犹豫的转身向着内院走去根本没给他们开口的机会! 还真当她是菩萨呢? 既是自己选的路,那跪着也得走完,想让她再出手帮忙?简直痴人说梦! 不过。 她前脚刚刚离开,后脚顾墨便匆匆追了上去。 默不作声一路跟到了沈明珠房间内,才微顿片刻,低声道, “他们将药碗打翻了,溅在衣袍上。” “......” 沈明珠一愣。 片刻便反应了过来。 从一过来,便是另有目的,言语讽刺鼓动人心是假,想要试探她的药渣才是真的!只是...... 他竟会猜到? 面前。 顾墨面色毫无波动,似说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一般,神色间依旧如往日那般清澈见底。 虽不过十岁,却活的通透细致入微。 291:白白惹得一身骚 果然。 赵大夫适才退回便去了屋内,之前被溅的衣袍满是药渣的男子也匆匆走了过去,将早已裁剪好的衣衫放在了桌面上, “我适才发现这上面只有七种药草,药效猛烈却祛毒极快,只是不清楚每种剂量如何调配,适才能将药效稍稍控制在范围内!” “你的意思是,这药能治?” “应当可以。” “......” 此时。 赵大夫眸子闪烁。 看着那写好的几种药草,拧了拧眉后心中已有了盘算,“暂且再等一日看看情况,另外,派几个人......” 天色渐沉。 窗外笼罩着乌云更让人心头似被什么压着一般,适才走到门口身影在听到里面阵阵声音传出后,更是脚步微顿,似从未来过一般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 随着夜色降临。 沉闷了一整日的天气终是在雷声中彻底爆发,豆大的雨点砸落在人身上,也将众人都砸的呆在屋内,偌大的外厅里众人满满当当,咳嗽声更是此起彼伏。 白日里精神尚可的那几人此时也渐渐垂下了头去,眼下的乌青让他们看起来并未好多少。 满地沉寂。 不知过久。 才有人犹豫着开口, “那些喝了药的人,当真会没事吗?纵是晕死过去,那也确确实实呼吸平稳,好似...好似真的睡着一般......” “她最开始说三天必有办法,如今才不过一天,难道那些人吐出来的真的是淤积在体内的毒血?” 众人皆神色犹疑。 有意无意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刚刚跟着回来的几个年轻人身上,看的那几人止不住瑟缩着, “那药,你们是不是也喝了一点?” “有什么感觉?” “......” 此时。 那几个年轻人也反应了过来,神色间更说不清是懊悔还是庆幸, “那药还没来得及喝,便看到那些人吐血了,更不知究竟药效如何。” “倘若真的有效呢?” 若真有效,那他们岂不是将自己活路生生断了? 那几个年轻人顿时脸色铁青。 片刻。 又听的其中一人开口, “赵大夫的药虽也见效,但总不能将所有的期望都投在一人身上吧?万一那个小丫头真的有法子呢?” 他神色闪烁, “你们长辈皆在对面,若当真惦记着你们必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去死,若不然你们找机会......只要清楚他们喝的究竟是什么药草,无用倒也罢了,若真的有用,那岂不是也救了所有人的命?” 老二语气诱哄, “你们也不想错失任何一个活的机会吧?” “......” 没人会想死。 到这般地步,更没人会在意那所谓的面皮,几个年轻人只稍稍交换一下眼神便已经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了! **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日。 直到第二天一早,才渐渐放晴。 昨日吐血晕死过去的人此时也全都醒了过来,面色红润更不似之前那般疲惫不堪,端的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只嚷嚷着饿。 一早上喝了整整两大锅粥,这才扶着肚皮靠在了院子里,咳嗽声虽还不时响起来,却比之前连绵不断的好了许多! “以往从未想过睡一觉竟是这么痛快的一件事!” “......” 看着睡了许久的年轻人醒来便似换了一个人一般,剩下的那些老者止不住神色艳羡! 他们昨日也喝了药,确如沈明珠而言药效并未那么烈,所以此时只觉得浑身轻松了些许。 只是眼下看着那些人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 “若不是一把老骨头折腾不动的话,说什么我也要试试那药,纵是吐血但能好好睡上一觉也值了!” “只按着沈姑娘的药喝了吧,还愁没有好的时候吗?” “说的也是。” “......” 此时。 众人神色兴奋。 沈明珠唇角含着浅浅的笑容自顾自的呆在一侧,眸间淡淡的看不出其中包涵些什么,直至暗风脚步匆匆走到她身边低声了两句,才见她挑了挑眉, “这就按捺不住了?” 原以为。 那些人好歹会多撑上两日,却没料到不过一日便按捺不住的要动手了! “让他们去。” 她轻笑一声, “我倒要看看有本事拿药方,有没有没事吞下去!” “......” 暗风缩了缩头。 每每看到姑娘这般神色都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小心翼翼的转身退了下去,他前脚适才离开,后脚紧闭的大门便被人咣咣的砸了起来! “开门啊!” “开门!” 喝声从门外传来。 适才好转起来的诸多年轻人更是齐刷刷的看向了沈明珠,直至看到她缓缓点头,这才起身开门。 门才打开。 几个人便直直的栽在了地上,正是昨日那几个转身离去的年轻人,一看到吐血的那几人此时精神抖擞的站在门口心中更是肠子都快毁青了, “沈姑娘,昨日都是我们鬼迷心窍才会那般离开,求求你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日后我们必然为沈姑娘做牛做马也毫无怨言!” “求沈姑娘收留我们!” 那几人声泪俱下。 原本坐在院内的几个老者一见他们更是止不住的站起身来想要开口,但话都没说出来便被小月抢先一步讽刺道, “昨日要走的人是你们,今日要回来的也是你们!当这里是驿站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沈姐姐不惧生死的来帮你们,可你们呢?前脚冷嘲热讽后脚反应过来就想道个歉一笔揭过?要不要脸?” 她毫不客气的奚落着, “既走了就没回来的道理,也省的再吐口血就当我们谋财害命似的,白白惹得一身骚!晦气!” 三言两语。 刚刚还想开口的几个年轻人顿时涨红了脸不断咳嗽着,只看着站在院中的老者面色为难, “沈姑娘,这......” “我沈姐姐与你们可没有半分关系,若闹恼了那我们便直接走人,更不要试图拿什么大义救国救民的帽子扣我们身上,我们担不起!” 小月语速极快。 直接将那几个老者的话全都怼了回去。 态度更摆的明明白白! 接纳那些人是门儿都没有,大不了我们一走了之,一个都不救了! 292:再生父母! 身侧。 沈明珠则自始至终都没有半分表情,自顾自的垂眸,好似这一切都和她没有半分关系更没有任何要站出来说话的意思。 “沈姑娘,医者仁心,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你特意前来不就是为了解决时疫吗?” 说罢。 一群人齐刷刷的跪在地上,那架势,若不知情的人还当是沈明珠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呢! “若沈姑娘不同意,那我们便在这长跪不起,直至沈姑娘原谅我们!” “是!我们长跪不起!” “你们!厚颜无耻!” 小月气的脸色涨红。 手指着那些跪在地上的人更是肺都快气炸了,声音森冷的没有半分的同情之态,咬牙切齿道, “那你们便跪死在这也和我们没有半分关系!老天若是开眼便应该再狠狠下一场雨,将你们全都带走!” 那些人不吭声。 一众人全都堵在了门口的位置上,目光直勾勾的落在沈明珠身上大有那种你不给我治病我便赖在这里不走的架势! 沈明珠止不住的冷笑, “我来救人是没错,却也不是什么人都救!至于什么医者仁心?呵,那需和你们张大夫赵大夫好好说说,我这没什么仁心不仁心,我想救的阎王爷手里都会抢回来,我不想救的的,横尸在我面前又与我何关?” 她语气一顿, “小月!谁敢再上前威胁,直接送他一程,也省的让他再多受病痛折磨!” “......” 刷的一下。 长剑顿时出鞘,适才落在那些人面前便见刚刚跪在地上的众人齐刷刷向后退了几步,看着沈明珠的表情更是震惊! 她竟真敢如此? 气氛僵持。 正在所有人都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整顿的脚步声忽的传来,抬眸望去却正看到一队士兵齐刷刷的走了过来,直接挡在了两边人身前,腰间佩着长剑更是让气氛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片刻。 才见到领头人站了出来。 正是那日进城时姿态钦佩的守卫,此时看着沈明珠微微躬身,神色间更是比之前更恭敬几分, “沈大夫!” 沈明珠眸子微闪,心中更是猜到了几分可能。 众人怔愣片刻。 似也没料到守卫会忽然进城,他们向来都是守在城门口,自时疫爆发之后便未曾再进城,怎的眼下却过来了? “听闻沈大夫治疗时疫已经初有法子,不知现下情况如何?若能彻底解决锦城时疫之事,城内诸多百姓都会感念沈大夫的大恩大德!” 果然。 他这话落下,沈明珠神色顿时冷了几分,微微侧眸却见到对面刚刚走出的赵大夫等人,神色间更带着几分得意的笑, “沈大夫初见成效,我们也深感钦佩啊!” “只是我之前言语过激了些,只盼着沈大夫切莫往心里去,毕竟这锦城之大也不止这方圆内的百姓,还有诸多重症之人急需我们医治!既我们都是为了此事而来,那之前的小波折便莫要放在心上了!” 赵大夫这般开口。 身侧。 张大夫也接道, “若沈大夫心有怨言的话,那我们便向你赔礼道歉,只期望你以整个锦城数万人的命为重!” “......” 她脸色铁青。 说的冠冕堂皇,但却将一切都推到了她身上,如今她若不就此揭过便成了枉顾几万人性命之人? 三言两语,便将一切翻篇不说还要她将自己研究的药方交出来让众人一块研究争取尽早让锦城度过时疫? 说的轻巧! 尤其是此时的守卫,听着赵大夫等人的话,再看沈明珠更是拧了拧眉头,姿态也不似最初那般, “沈大夫来锦城难道不是为了彻底解决时疫之事吗?怎的如今却为了这些小事纠缠不清反倒不顾数万人性命了?既已经道歉,沈大夫切莫再揪着此事吧?” 沈明珠顿时冷笑。 她揪着此事不放?她不顾数万人之命? “我若不以那些人性命为重又何必不顾自身安危的来这里?被冷嘲热讽便罢如今倒轻飘飘三两句话就将一切推到我身上来?怎的?前日昨日他们口口声声言语讽刺的话如今倒是全跟个屁似的都放了?还是赵大夫张大夫如今被时疫感染的脑子也不够用了?” 她一通怼顿时将他们怼的哑口无言, “更何况,时疫之事如今我已胸有成竹,更不需劳烦你们锦上添花再多此一举!若守卫觉得进度不够快便派些人手相帮,如此也可让普通民众早日脱离时疫折磨!” 想要让她将药方拿出光明正大的分一杯羹? 门都没有! 沈明珠面色嘲讽, “况且,之前赵大夫研制也初有成效,若混我的药方再治疗那些人怕是药效混合不知会造成什么后果,届时我可但当不起!” 毕竟。 那些人之前用了赵大夫的药强行激发身体潜力已是强弩之末,届时出了事再反手栽到她身上? 想都别想! “赵大夫以为如何?毕竟若不是你前日所言药性相冲的话,我也不会想到这一步,算起来还是赵大夫颇有经验啊!” 最后一句直接将他们的退路直接封死。 饶了一大圈儿故意放出消息给守卫为的便是正大光明的索要沈明珠的药方,一顶枉顾几万人性命的帽子压下来,笃定她只能就范,却没料到她棋高一着,轻描淡写的便理所应当的将此事翻了过去! 此时。 倒让他们自己进退两难了! 一旁。 守卫却没心思管他们言语交锋,重心都落在了沈明珠所说的药方上, “那药方,当真可解决一切?” “是。” 她面色笃定。 研究了两日的药方,今日一早那些人反应也证明了那药方的功效,既他们开口,那倒也省的她多费工夫了, “这两日我将药熬制好之后便可分发下去,只是库存的药草不够,还需守卫上报后将药草补足,锦城时疫好转指日可待。” “好!好......” 他神色激动。 看着沈明珠半晌,忽的跪了下去, “沈大夫大恩我必据实上告,若能彻底解决一切,你便是大家的再生父母!” 293:他们不该死吗? 她挑了挑眉。 可没心思当旁人的再生父母,只是看着赵大夫等人那气的铁青的脸,便顿时觉得浑身都舒坦了。 本以为他们还会再纠缠些,却没料到并未再折腾下去,反倒是对着守卫施了一礼后退了回去。 至于闹腾的那些年轻人,心知沈明珠不肯松口,也一个个失魂落魄的退了下去,只留那些老者佝偻着腰看起来颇为心酸。 她给过机会,只是他们自己选错了。 沈明珠向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人,更做不到对那些人之前所作所为全无芥蒂! 一来便被冷言讽刺,又立下三日之约,若换做旁人恐怕便直接将命交代在这了,她何必那般圣母的不计前嫌? 只是...... 张大夫! 他未必会看着她将时疫彻底治好! “小月,跟暗风说一声将药方那边盯紧了,若有人动手脚便直接将人给我捆了带到前厅。” “好。” *** “当真有药方了?” “是从锦城那边传上来的消息,应当无误吧?只是如今还不确定究竟如何,只知药效不错,已有人渐渐好转。” 府邸内。 消息渐渐传来。 男子坐在书房,看着适才匆匆而来的人,沉吟再三后才开口, “且将药草补下去,暂且莫要将消息传出。” “是。” 下人依声退下。 不过片刻。 便见男人起身换了一身宫服, “备马。” “是。” ** 接下来两日。 药草源源不断送来。 一锅接一锅的草药熬制出来,原本连绵不断的咳嗽声也顿时消散了许多,之前一直闭门不出的刘管事儿等人如今倒也闻讯出房,看着日益好起来的众人,对这个养在乡野间的二小姐更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恭敬。 待锦城之事上报后,那地位自不可再同日而语了! 原本死寂沉沉的城市如今也多了几分鲜活,向来无人的长街上也从满布尸体到现在偶有几人路过,甚至偶尔能听到院墙内传来几声浅浅的笑声。 “多亏了沈大夫!” “沈大夫便是我们的再生父母!” “......” 来宅院前的人越来越多。 沈明珠却闭门不出。 地面上。 被捆了手脚的张大夫面色铁青,看着高坐在上看不出半分波澜的沈明珠,眼神闪烁,声音微恼, “我不过是想看那药方中有无其他对人不好的药草罢了,何须如此小心谨慎,难道那其中真被你动了什么手脚不成?” 院边,几个老者坐在一侧。 面色比之前更红润了不少,只此时看着张大夫到如此境地还在挑拨离间,止不住的叹了口气。 张大夫视而不见, “我不过是为所有人安危再探查一番,若真无事你何必如此大惊小怪?难道是怕我查出些什么?” 她嗤笑一声, “我只怕你查不出什么来,原本知你是可怜人想留你一命,如今你却自己凑上门来......” 沈明珠眉眼讽刺, “死了那么多人,如今也应当足够抵了你妻女的命了!若你识相就该趁早离开而不是到现在还想反咬一口欲在我的汤药中动什么手脚!” 她脸色一沉。 张大夫眸子瞬变, “你...你在说些什么?” “当初那个吃了肉被传染的人就是被送到的是你的药馆吧?虽我不知你究竟在其中做了些什么,但这锦城时疫却是因你而起!这四处逃窜的难民是因你而起,这锦城时疫到现在死了数千人被传染了数万人全都是你一人造成的结果,如今你还不想收手吗!” 沈明珠一字一顿。 而周遭站着的几个老者却是瞬间站起身来,神色震惊的看向了张大夫,语气更是颤抖着, “这...这怎么会是因他而起呢!” “我只当他几次三番藏药阻拦是不想救人,心中有怨气,却没想到这一切竟因为他...” 老者面色惨白。 不止是他。 其他诸多人也是这般想着,知张大夫素来医术高明,如今却守着一堆药草甚至连试药都未曾试过,只当是他因当初妻女惨死之事而心怀芥蒂不想救人,却没料到这闹成现在这般地步的时疫竟是他一手造成! “当初,也是有心无力...” “你...纵然是心中再怨恨,也不能这般拿着一城之人的命当成儿戏啊!数千人啊!数千人因你而惨死啊!他们有什么错?” “可我妻女又有什么错?” 张大夫忽的红了眼睛。 怒视着眼前众人,一字一句道, “她们不无辜吗?她们为何要那般惨死街头,纵死了再多人又怎么样?当初若有人肯帮她们一把,他们又怎么会逼上绝路?” 他上前两步,满眼怒火, “我自认悬壶济世,本着医者仁心来救助所有人,可结果呢?我为救平民得罪官宦人家,只至于将我押入大牢我皆问心无愧没有半分怨怼,也知你们无力相帮遂不曾抱怨半分!可结果呢? 我妻女被侮辱流落街头,我救过的那些人却没一个站出来帮她们一把,反倒在事后指指点点点言语侮辱! 我做错了什么?她们又做错了什么要承担这些?若有人肯帮她们,纵只些暖言也足以让她们撑到我回来!可她们却被我不惜得罪官宦也要救的平民百姓冷眼旁观甚至羞辱欺凌!他们不该死吗?!” 他字字泣血。 言语中满是抑制不住的悲愤,泪水更是模糊了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这几个老者,冷笑间泪水落下,语气更是讽刺, “如今你们和我说他们无辜?他们被牵连,纵然是这一城的人全都死光了,也抵不上她们半分!” 此时。 满院死寂。 张大夫每一句话都似落在那些人身上一般,砸的那几个老者喉咙似被人堵住一般,半晌都没说出一句! 是。 他又做错了什么? 本着悬壶济世却并未遭到半分优待,反倒是将自己无辜的妻女赔了进去,倘若当初不止一人伸出援手,那事情又怎么会到现在这般地步,他又怎会不择手段的报复所有人? 294:一手调教出来的人 许久。 沈明珠才缓缓开口, “所以,我给你留了一条退路,但现在是你自己断了这条路。” 本想着只要他不再招惹到她头上来,她自可当一切都不知晓,至于什么对错,那数万人无辜,可他妻女也无辜, “我若是你,便直接将那些人杀了,将那达官贵人的府邸烧了,左右杀人偿命理该如此,但那数万无辜的人岂不是如你当初妻女一般?因此流离失所的人又有多少,你当真全不清楚,全可视而不见麽?” “......” 张大夫身子微颤。 他自是知晓。 在亲眼见人因他而死时他并非半分波澜都没有,只他没了退路,更没了选择!当刚站在这将一切都说出来时,他心中却多了几分释然,似压在胸腔内的一股怨气全都发泄出来一般。 喃喃道, “这都是报应。” 沈明珠垂眸, “是,都是报应。” 她语气一顿, “但这报应却和我没有半分关系,从你算计到我头上来时,就该想到如今的下场,也该明白......有些事,不是几分算计就能尽在掌握的!” “从你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扯上关系了!” 张大夫忽的冷笑一声, “救世主不你想当就能当的!不该趟的浑水从一开始就不该有半分停顿,纵你有本事解决,也未必会把一切功劳归咎在你的头上!” “......” 沈明珠闻言挑眉。 直勾勾的看着张大夫许久,忽的轻笑一声, “这就是你声东击西偷拿药方的缘由?” 张大夫一愣。 刚刚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看着沈明珠那笃定的姿态更是僵愣了半晌后才不可置信的开口, “你...你早就知道?” “不然呢?” 沈明珠侧眸,眼中也带了几分讽刺,“我既清楚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又怎会等着坐以待毙?” 张大夫与这些老者相处多年,在他们选跟她离开时必是猜到了时疫原委,定会对她全盘托出,而如今她的药方救了所有人的命,定能猜到他会来且早做防备! 不过等他上钩罢了! 如今情景。 怕是在赵大夫那边拿了药方,也未必是真的! 张大夫此时心中一乱,看着沈明珠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心中更是阵阵寒意袭来,从那日守卫上门时,她已经做好了一切,只等他们按捺不住主动送上门来! 那药方? “你早就知道那些年轻人的动作?从一开始,你就放任他们闹起来,故意让他们乱了心智与赵大夫他们同流合污,故意被我引到这里让他们有时间将药方偷走?” 他瞪大了眼, “你究竟在盘算些什么!那药方若出了差错被他们放下去,那些人的命可就真的完了!” “这不是你期望的吗?” “我.....” 他一梗。 脸顿时涨红,青了又白,怒视着沈明珠半晌,直至被那几个老者带到守卫那听从处置期间却没再多说一句! 只是神色间多了几分释然。 虽眼睛依旧通红,却没有之前那压抑的怒气了。 或许从一开始他只想报复,但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如今这般地步,纵有心悔改却无能为力且略又不甘,如今说穿一切被带下去,才如释重负。 是对是错,谁也说不清。 总之沈明珠此时却对锦城无端多了几分厌恶,扭头对着适才听了半晌的春华开口道,“稍后让暗风收拾一番,我们准备归京吧。” “好。” 春华点了点头。 微顿。 又忍不住开口, “那如今这草药......” 锦城如今时疫初被控制,但人口摆在这里,数万人的草药又岂是三两日可以熬好的,他们若是离开,那这药方是否要给守卫之人依药方熬药,若被有心之人以此来谋功,那这段时间岂不是全白费了? “让刘管事走一遭吧。” 她摆了摆手, “丞相府的功劳可不是谁都可以抢的,另外...呵,拿着少了一方药引的药方,只怕吞不下功劳还会惹一身骚!” 沈明珠冷笑。 一开始。 她便已将所有事算计妥当,让那些人拿走药方,不过是想看看究竟是京都哪批人罢了,算计到她手上,不给他准备一份‘见面礼’怎行? ** 此时。 马车正从药馆后院悄无声息的饶了出去。 一行人此时神色间透着几分激动,尤其是坐在正中的赵大夫拿着那药方更是止不住的抚须感慨, “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那小丫头当真有几分本事,竟连这般药方都能研究出来......不过到底是太过年轻,不过略施小计便被我们拿到了药方!” 有人讽刺,有人感慨,也有人略有不安, “可如今锦城众人皆知是沈大夫研制出的药方,皆是若闹出什么动静,恐给三皇子引来麻烦......” 赵大夫闻言冷笑, “不过是个没权没势的小丫头罢了,还能闹到京都去不成?更何况,那守卫已被警告过,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闹,至于那些百姓,能捡回来一条命都不错了谁敢站出来多说一句?” 他既做了,自有充足准备, “你们一个个闭紧嘴,该清楚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是。” “......” 众人纷纷应声。 谁也没料到那看似的低调沈明珠竟是丞相府即将归府的二小姐,更不知这一药方给她们引来多大的麻烦! 马车也渐行渐远。 ** 京都。 庆功宴上。 此时。 傅无咎坐在一侧,而蓝肖坐在左下方第三个位置,身侧皆凑过去几个京都公子攀谈着,他也端的是一番自来熟的模样儿,全然没有半分拘谨之态,更让众人止不住的暗叹, ‘不愧是五皇子一手调教出来的人。’ ‘如今得胜归来自论功行赏,怕是前途无量了!’ 为此。 不少官宦小姐都止不住频频侧目。 如今傅无咎风头正劲,蓝肖又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人,论功行赏更是此次战事中最大的一匹黑马,且模样不俗颇有才华,自是让不少家中有贵女的大臣盯上了,尤其是在得知尚未婚配后更起劲了! 295:储君之争 “我家中正有一女,如今正在适龄...” “蓝公子如今战场扬名,定会论功行赏,前途不可限量啊!我家中小女今日也在宴会中,正是那右边第四个......” 叽叽喳喳声音顿时从身侧响起。 蓝肖笑的脸都僵硬了,虽看起来游刃有余,但毕竟是第一次进宫更是第一次接触这些人,言语间谨慎更不好推辞,不断的朝着傅无咎身边靠去却发现他默不吭声的拉开了一段距离。 满脸写着生人勿进。 蓝肖脸都垮了,只得自己勉强应对着,而另一侧跟随着一同进来七月则是比他好了不少。 屈身在傅无咎身侧,却不见一人敢上前,只偷偷的打量着这个传闻中救了五皇子一命被他不远千里带回来的女子。 模样儿不算出众,但胜在气势别致,透着几分冷清和江湖女子特有的灵气,倒也让人眼前一亮。 “殿下,葡萄。” 七月忽的开口。 手中拿着一颗剥的晶莹剔透的葡萄凑到了傅无咎身侧,浅笑盈盈更端一番熟稔姿态,让不少一直盯着傅无咎的官家小姐脸色骤沉! 这女子当真胆大! 竟如此不顾礼数凑上去,大庭广众之下便如此轻浮吗?笃定五皇子对她另眼相待才如此肆意妄为? 傅无咎微顿。 似没瞧见一般,只顾自端着酒杯喝了一口,对七月的姿态全然视而不见,也让适才冒火的京都小姐们瞬间变了神态, “倒真当自己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不过一个江湖女子罢了,纵凑巧救了五皇子被客气的带回来,但还真妄想着一步登天不成?” “......” 众人小声议论。 傅无咎视而不见。 七月则全然当未听到那些话一般,神色淡定的将那葡萄放入了桌面上,唇角噙着浅浅的笑,似被议论的人不是她一般,端的一副稳妥泰山的姿态。 不得不说,她心思颇深。 此时。 静坐在一侧半晌都没开口的沈栖梧止不住的抬了抬眸子,目光从她身上掠过又落在波澜不惊的傅无咎身上,微顿片刻似心中已多了几分了然,垂眸间更是嗤笑一声,一副局外人的模样儿。 台上。 皇帝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掠过,照例是那些客套话。 只是面色间总透着几分灰白之态,身子微躬,一袭明黄长袍更将他的脸色衬的难看了几分。 比前两日看起来更疲惫了些。 傅无咎微微拧眉。 不过几个月时间,出去时他还状态极好,如今却是疲态尽显,尤其是唇边乌青,更让他眸子一沉。 倒像是,中毒所致? 才升起这个想法便又被他飞快的摇头否定了,且不说他每日吃用经过多少层筛查,单单是云倾尘在他身边,也不会让他有任何中毒的可能。 他又饮了口酒水。 “边关之战端王力挽狂澜,有子如此,朕心甚慰!” 上方。 皇帝一语落下,众人的目光顿时齐刷刷的落在傅无咎身上,口中更是不停的恭维着,投过来的目光更透着讨好。 如今储君之位未定,以皇帝如今身子状况,必将储君之位提上日程。思及此,众人盯着傅无咎等人的神色也微变了几分。 满堂恭敬话。 无非是夸傅无咎力挽狂澜,夸郢朝被上天庇佑,说的皇帝面色都好转了几分,连喝了两口酒水。 许久。 才见一老者忍不住站了出来, “五皇子力挽狂澜确是大喜之事,如今诸皇子皆在,老臣...老臣有句话不吐不快,望圣上见谅。” 开口的是吏部尚书陈子清。 话才落下,便见的高坐在上的皇帝脸色微沉,目光从他身上略过更多了几分不满,语气微冷, “今日既是庆功宴却也是家宴,爱卿便休提国事了。” “陛下!” 陈子清顿时跪在地上,苦口婆心劝谏道, “家事即国事!臣自知不该就此时提出,可如今陛下身子不适,锦城时疫未除,百姓惶恐则生乱,生乱则国家不平啊陛下!如今诸皇子皆已成年,也该商议储君之事,只有如此才可安定天下啊!” “砰!” 他话音才落。 皇帝便将手边的杯子狠狠砸了下去,顿时满屋死寂,群臣跪了满殿一个个大气都不敢舒一下! “既爱卿如此焦急,可是觉得已有储君人选?倒不妨说出来,朕也好好好考虑一番啊!” 皇帝语气森冷。 陈子清更是连连叩头,将额头都磕的些许血丝才颤抖开口, “臣只为郢朝考虑才如此开口,并无半分私心求圣上明察!不论立谁为储君皆可安定国家!” “是吗?” 皇帝冷笑,看着陈子清那渐渐渗出血丝的额头面色间并没有半分波澜,目光从众人身上略过,淡淡道, “你们呢?” “......” 场内一片死寂。 众人谁都不敢吭声。 刚刚那满堂恭维庆声更是被陈子清这三言两语全都噎了回去,一殿的人,虽有心思却没一个站出来当出头鸟。 几个皇子也屈身跪在一侧,迎着上方的视线神色各异,垂眸间却让人看不出心中究竟想些什么。 说起来。 论贤能,首当其中的便是傅无咎和傅墨远,两人能力皆为上等,更受不少臣子拥戴,但傅无咎出身不高母家并无半分优势,而傅墨远则因之前之事失了民心,导致坊间一片骂声。 论身份,于情于理都应该立二皇子,毕竟嫡长,但却极为平庸,能力更无法与傅无咎两人相较。 至于傅承远,则是被众人直接掠过。 家世不算好不受皇帝喜爱,母妃虽有几分说话资格却并非生母,更何况如今还尚未成年。 “郢朝百年基业,于情于理都该立二皇子为储君!” “二皇子素来不问朝事,如何能为陛下分忧解烦,反倒是三皇子素来帮陛下处理政事...” “可三皇子如今名声,只怕会遭人非议!” “端王殿下如今得胜归来又在民间拥声颇高,且能力出众是为储君之选。” “可若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端王殿下身子颇弱,倘若身子不适届时岂不更让朝政动荡百姓不安?” “......” 随着第一个人声音落下,众人也纷纷开口。 皇帝的脸色也越来越黑。 296:再讨一赏。 看着这些朝政大臣如今为储君之事争的面红耳赤,一时间怒上心头,连声咳嗽。 场上瞬间安静。 傅墨远立在一侧,这段时间闭门不出倒让他看起来没之前那般锋芒毕露,反倒多了几分平和之态, “儿臣不敢肖想储君之位,如今父皇龙体康健,自保我郢朝千秋万代!只今日只想为父皇分忧才来。” 他一顿。 忽将早已备好的物件儿拿了出来,由着下人呈了上去, “这是这段时间儿臣找了不少民间大夫,亲去锦城试药才得的药方,如今锦城已广泛用下,相信不久之后便可彻底解决时疫之事,也可让父皇安心修养不再为此事烦忧。” “......” “......” 满殿死寂。 此时。 谁都没料到傅墨远悄无声息的做了这么多事,更没有料到他竟然还颇有成效的研制出了解决时疫的药方! 倘若真能解决,那才是让百姓受惠的事!也可将之前被坊间议论的事彻底压下去,甚至不比傅无咎战胜归来而弱半分! 皇后面色铁青。 目光死死地盯着那送上来的药方,当看向傅墨远那张波澜不惊的脸时更是恨的咬牙切齿! 他竟做了这么多! 此时。 傅无咎则是闻言抬了抬眸子。 锦城? 他何时派人去了锦城,若算时间,岂不是和沈明珠同时呆在锦城之内,倒比她先一步将药方研制出来了? 他眸中顿时多了几分怀疑。 沈明珠的医术他向来清楚,如今同在锦城内却被人先一步研究出药方送回来,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对。 身侧。 七月也面色难看。 她执意来宫内除了在众人面前宣示主权之外,目的便是这锦城时疫之事了,相信以她的能力轻而易举,却没料到根本没有给她出手的机会便已将一切全都彻底解决了! 那她如何以此来奠定自己的地位顺理成章的提要求嫁入端王府? 众人神色各异。 而皇帝则是看着刚刚呈上去的药方,原本铁青的脸色渐渐好看了许多,拿着那药方忍不住开口, “当真可以解决时疫?” “是!” 傅墨远言语笃定, “已经颇具成效,如今锦城内情况已经逐渐好转,只需父皇再安排人手和药草,相信用不了多少时日便可彻底解决!” “好!好!” 皇帝眸子微亮, “给太医院那些人看一番,确定无误后立即分派人手将一切安排下去,若能彻底解决时疫那朕也可安心了!” “是!” “......” 此时。 坐在上方的贵妃更是面色间带着些许抑制不住的得意, “前些时日我便想着让墨远进宫侍疾,却被他拒绝了,当时我还有些恼怒,如今想来却是另有缘由,只将时疫彻底解决皇上的病自然会好起来,若不然纵是天天守在宫内,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不是?” 边说,她的目光边从站在不远处的二皇子身上略过。 这段时日。 二皇子日日在宫内侍疾,如今却被反将一军,脸上着实有些挂不住,而皇后听闻此言更是脸色难看, “皆是一片孝心,一个视为父一个视为君,两者之间又如何相较孰轻孰重呢?” “皇后娘娘所言甚是,只是有些事单单靠说总是无力些,还是要靠着行动来证明不是?” 李锦瑟轻描淡写的驳了回去。 两人针锋相对,皇帝高坐在一侧,眸子深邃更让人看不出其中半分情绪,目光从几个皇子身上扫过。 也不知是否眼花。 傅无咎似看到他的目光在傅承远身上停留了片刻,眸底似一闪而过的复杂,不过眨眼间便消失殆尽, “三皇子倒颇费心思,若此药方可彻底解决时疫之事,那朕必定论功行赏!如今你在家中禁闭许久,倒也为朕分分忧了。” 皇帝语气一顿, “从即日起,三皇子便每日早朝后来御书房帮朕处理政事,二皇子近来侍疾耽误了许多功夫,便由着沈尚书和沈丞相对他多多教导,毕竟嫡长,也该做出嫡长的姿态有个表率。” “......” “......” 在场众人顿时愣了。 谁都没料到皇帝上一秒气的面色通红,下一秒便这般波澜不惊的表态,让三皇子处理政事,让沈尚书沈丞相教导二皇子做出嫡长表率? 历来能协力政事之人皆是储君之姿态,但让尚书和丞相同时教导,那...陛下究竟更属意哪位殿下为储君? 五皇子呢? “陛下,这......” “今日是五皇子庆功宴,他既战胜归来朕自然不能没有表示,如今白将军告病已久,京都禁军无人统领,便由着五皇子统领禁军。” “......” 又是一阵沉默。 众人均不清楚皇帝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了。 只沈丞相站在一侧微微躬身,眼中皆是了然,放名与三皇子,放势于二皇子,放权于五皇子。 三方制衡,更为长久之计。 自也多了修养考察的机会,更可从中历练选拔出最为合适的储君! 只是... 其他尚且好说,这端王殿下坐拥三万京都禁军,若有朝一日圣上当真不能论政从而另起异心,那岂不是给自己更添几分威胁? 沈丞相拧眉不解。 而皇后和贵妃听到皇帝的话则顿时面露喜意,连连谢恩,虽未达心中所想,却也是如今局面最好的结果,至于傅无咎拥军则是被她们直接选择性忽略了。 毕竟。 如今傅无咎已是‘残废’之身,且不说断了尾指,单是那大师预言他活不过二十五岁都不可能让他坐在那个位置上! 而他那日摆明了态度,纵是拿了禁军大权,却也失去了争夺储君的资格。 不过。 若想要让自己皇子顺利登上宝座,首当其冲便是将傅无咎拉到自己身边来,毕竟那叁万禁军可不是摆设! 思及此。 李锦瑟更是微顿后先一步开口, “今日是庆功宴,虽说殿下已给端王殿下赏赐,但臣妾还是斗胆开口,想要五皇子再讨一赏。” 297:倒不知谁算计了谁! “哦?” 皇帝挑眉。 李锦瑟更是面含心疼,体贴无比, “端王殿下临行前的婚约如今因流言而解除,但若说起来也是颇有遗憾,尤其是如今端王殿下战场受伤而致手指残缺,更需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料着......” “残缺?” “.......” 众人恍然。 齐刷刷的将目光落在了傅无咎那掩藏在衣袖下的手上,细细看去却真见尾指断了一截儿! 如此。 自是再与储君之位无缘了! 原本得胜归来炙手可热,如今身子残缺与储君之位失之交臂,众人神色间皆是说不出的同情。 身为皇子,这便是最大的悲哀! 但迎着众人视线傅无咎却自始至终神色淡淡,好似被议论的人不是他一般,面上看不出半分波动。 赏赐也好,残缺也罢,好像他自始至终都没放在心上,反倒自顾自的又倒了杯酒水,面不改色的饮了下去。 但这般姿态,落在人眼中却带几分无奈的落寞了。 连一直神色淡定的沈栖梧也是止不住的愣了片刻,叹了口气,半晌后才微不可查的垂下了眸子。 之前兴起的心思此时荡然无存。 连刚刚为傅无咎开口相争的几个大臣在此时全都缩了缩脖子,恨不能将刚刚的话收回来! 所有人中,只有七月脸色难看,似猜到了李贵妃之后的话,将袖口抓得死死的。 果然。 下一秒,李贵妃便笑意吟吟的接口, “臣妾瞧着兵部侍郎之女张若婷倒是不错,说起来也是将门之后,想来和端王殿下也更为投缘,不失为一对璧人。” 话音才落。 坐在一侧的张若婷便红了脸,小心翼翼的看了傅无咎一眼后更是害羞的近乎将脸埋在胸前。 兵部侍郎脸色微微一变。 之前听闻贵妃娘娘的话他尚有几分心思,毕竟傅无咎得胜归来炙手可热,若有朝一日坐上那个位置他们自也跟着一步登天! 可如今。 他既身子残缺那便再与那个位置无缘,若当真将女儿嫁给他的话,他岂不是也失去了几分砝码? 犹豫片刻,却还是不敢直接反驳,只目光落在傅无咎身上,看着他波澜不惊的模样小心开口, “这...之前听闻五皇子似另有心思,如今陛下开口微臣自是喜不自胜,但也只有这一女,还望能被好生对待......” 他意有所指。 众人闻言目光更是齐刷刷落在了七月和沈栖梧身上,坊间传言他们也有耳闻,但如今陛下亲自开口,恐怕这事便只能板上钉钉了。 纵真有心,还能当面驳了不成? 思及此。 目光也落在了傅无咎身上,却见他面色不改的站起身,语气虽淡却掷地有声,“儿臣已心有所属,只怕要辜负了贵妃娘娘一片美意。” “......” 厅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皇帝喉咙一滞。 贵妃更是面色一僵,万万没料到他竟然当场拒绝,‘心有所属’到这般地步,竟不惜当场拒婚? 傅无咎却似全在不在意一般, “且儿臣如今身子残缺不想耽误旁人更不想让她吃亏,待日后征得她同意再求父皇赐婚。” 征得她同意? 那便是如今那女子还迟迟未肯答应殿下? 如今五皇子风头正盛,纵略有残缺却奠定了地位,纵日后无法登基大典也掌握军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那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此时。 众人对那女子更是好奇至极,探究的目光不时落在七月和沈栖梧身上,揣测着这两个人究竟哪一个才是他中意之人! 七月则是脸红垂眸。 目光从傅无咎身上略过,搅着手中的帕子,更端的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羞涩模样,也让众人瞬间心中了然。 身边。 蓝肖则是目光微冷的从她身上扫过,意有所指的落在了另一侧女席上脸色由红转白的张若婷和神色微恼的京都贵女身上。 嗤笑一声。 抬手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清酒,斜睨着到现在稳若泰山面不改色的傅无咎,止不住的想到了宴会前他说的那些话。 眸底止不住多了几分同情。 倒还不知谁算计了谁! 之后。 宴会继续进行。 虽经过赐婚之事气氛略有些僵硬,但还是在众人客套声中悄无声息的掩盖了下去。 蓝肖更被封为四品中郎将,特赐了府邸,一跃成了京都炙手可热的公子,身边照旧围绕着不少人,酒水连连,宴会适才过半就直接灌的趴在了桌上。 七月身边更是围了不少京都贵女,姿态热络中透着几分微不可查的试探和恭敬,俨然已将她当成了傅无咎口中之人! “七月姑娘当真是女中豪杰,连战场那般地方都可去的,倒不似我们只知道绣花弹琴了。” “挺身而出相救了五殿下的命,共同征战沙场倒真如那话本子一般令人艳羡!” “......” 七月满脸笑意,游刃有余, “我不过一乡野女子有几分运气罢了,论出身地位哪儿能与诸位小姐相提并论,若非殿下抬爱,我怕是这辈子都无法进宫看到这宫内繁华呢。” “哼。” 张若婷面色铁青。 冷眼扫了一下七月,心中的恨意更是掩盖不住,但当目光触及到适才绕过去的一名宫女身上时,瞬间冷笑一声。 “宫内宴会,若真出了差错查出来,恐怕只会给你招来祸端!” “......” 她身子微僵。 看着不知何时走到身边的沈栖梧,忍不住咬牙切齿, “关你何事?” “不过念在自小情谊帮你一把罢了,你若执意如此只当我未说过,且她精通医术,那药若闹出来,只会让你更添麻烦!” 沈栖梧唇角讽刺。 张若婷则顿时如梦初醒,慌忙上前两步,在那女子正准备将茶点放在桌面上时,略作慌乱身子一歪,手中的帕子更是直接甩了出去。 好巧不巧。 正落在七月那刚刚端上来的汤羹中。 那丫鬟身子一僵,七月扭头当对上张若婷的脸时,更是微微一愣,正欲开口却忽的听到上方传来一道尖锐声! 298:她是会让自己吃亏的人? “娘娘!” “......” 众人闻声抬眸,却见到适才还谈笑的贵妃此时面色惨白的靠在一侧,身边伺候的几个贴身宫女更是脸色大变! “怎么回事?” “酒水有问题!” 阵阵惊呼声忽的传来, “护驾!传太医!” “......” 场上瞬间乱成一团。 谁都没料到会突发变故,一个个神色慌张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三皇子更是在瞬间便冲了过去,看着昏迷过去的贵妃更是面色铁青, “这宴会上的东西都不许动!” “......” 此时。 张若婷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一片! 那羹汤。 若被查出来,岂不是要被扣个谋害之名! 思及此。 她顿时站不住了,微不可查的向前一步,侧身在站在一侧宫女的身后,手下更是飞快的落在其中一宫女身上猛地推了一下! “砰!” 羹汤顿时被溅了一地。 这般动静更是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那宫女面色更是惨白如纸,迎着众人视线跪在地上,不断慌乱摆手, “不是...不是奴婢......” “带下去!” 三皇子声音森冷。 那宫女更是被吓得脸色惨白一片! 原本便一波三折的宴会此时更在荒诞中落下帷幕,满坐的大臣女眷更是被扣留了四个时辰只至天蒙蒙亮时才被放出宫去,太医院更是忙碌了半宿,宫内的灯更是彻夜长亮,人人惶恐。 不过一日。 宫内便传出消息。 贵妃娘娘只是身子微恙,好生休养一段时日即可,而皇帝更是下令不许打搅贵妃休息。不过,宴会上那宫女却被打死了,而兵部侍郎更是被扣在宫内整整十二个时辰后才放出宫去。 出去便生了一场大病。 张若婷更是不知何故一连好些时日都闭门不出,也不知是因为宴会上被拒婚还是因其他原因。 第三日。 皇帝下了早朝之后便留了三皇子和二皇子在御书房内帮着处理政事,经过太医院几日的研究,确定那药方当真可解决时疫之事,之后便下令将药方和药草全都分散的播了下去,困在京都略有感染的人在用药之后也渐渐好转颇得到民心! 至于之前风头正劲的傅无咎则是宴会之后便沉寂了下去,身子残缺之事更是不胫而走,虽错失皇位但却更得百姓感激,一连好些时日都在端王府前,每每出行都能听到大批民众的感激之声。 ** 锦城。 守卫听到这两日消息传来惊愕不已,那药方明明是沈大夫研制出来的,怎的如今却成了三皇子的人? 尤其是看到药方确定并无差别之后,更是面色难看,一想到沈明珠的身份,更觉得头皮发麻! 丞相府。 三皇子。 哪个都不是他这一小小守卫能吃罪得起的,若不想惹祸上身便只能将这些事情全压下去! “传令下去,不许任何人多说一句!之前的几位大夫都是京都来的贵人,若是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开罪贵人,小心自己小命!” “可沈大夫走之前可特意说过,这眼下......” 丞相府秋后算账,他们也承担不起啊! 守卫头疼不已。 沉吟片刻忽的似想到什么一般, “锦城隶属督抚管制,督抚似乎乃是沈夫人的母家,届时将一切上报上去,至于丞相府和三皇子之间如何,便不是我们这些人该考虑的事了!” 他心思顿定, “快,准备纸墨我修书一封。” ** 督抚府内。 看着刚刚传回来的消息杨督抚脸色渐沉了下去,威严方正的脸上此时透着几分怒气,声音微冷, “沈明珠?丞相府二小姐?” 他面色难看。 之前守卫传消息只说是沈大夫,他原想着看看究竟可否控制时疫情况之后再定,却没料到宴会便听到了三皇子的消息,如今又传消息来是三皇子的人抢了药方,如此才冒领了功劳! 如今。 倒一跃成为丞相府‘养’在乡下的二小姐了? “让雅儿过来一趟!” 他语气一沉。 在那男子正准备走出去时又沉声道, “不,不急,我亲自去一趟。” 这事儿。 总要有个交代! 一来是让沈行之将话一切说清楚,二来便是和丞相府考虑一番这功劳究竟该不该讨回来! 纵不讨回来,那三皇子那边也该有个交代! 杨督抚眸子渐渐深邃。 *** 另一边。 宴会过后,傅无咎便听了沈明珠已启程往京都而来的消息。 这两日倒成日成日的闭门不出,不知在家中折腾着些什么,连着蓝肖几次上门都被拒之门外,吃了好几次闭门羹后才听贴身侍卫略显无奈的接口, “主子...这两日在忙着收拾房间。” “......” 端王府如今已到这般地步了吗? 要他亲自收拾? 蓝肖满脸诧异的抬脚上前。 被管家一路领着朝着后院儿走了过去,当看到那收拾的已初具雏形的院落后更是怔愣片刻。 似一瞬间回到了之前。 尚在明城县时的日子,那留出的两片菜地还光秃秃的,院内桂花如今渐败但香气却依旧弥漫在整个园中, “如何?” 傅无咎上前一步。 额间似透着点点汗意,眼瞅着蓝肖还要向着屋内走去更是眼神一闪,径直的挡在了他身前,神色幽幽反问道, “女子的闺阁岂能由旁人窥探?” “......” 小丑竟是我自己。 蓝肖止不住的翻了个白眼儿,意有所指的扫了一眼周围,那管家见状顿时了然的屏蔽左右而后小心退了下去。 直至院内只剩他们时才缓缓开口, “那药方怎的这么巧,偏偏她在锦城想法子治疗时疫时他们也去了,如今启程返回刚巧三皇子就拿了药方?” 这两日。 他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对, “她医术个性你我都清楚,若不达到目的势必不会回来,可若真是她研制出来,又怎会落到那些人手里?” 傅无咎抬眸。 看蓝肖那一脸不解的模样儿更是挑眉,像听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一副看傻子的神色幽幽道, “她是会让自己吃亏的人?” “......” 299:流落在外的女儿不简单 蓝肖顿时反应过来。 若真如此,那以沈明珠的个性必不会给旁人做嫁衣,既能拿到药方那必是她从中动了手脚! 那他倒白走一遭了? 微沉了沉心思,想到近来种种,他又道, “最晚后日她应当也要到京都了,若听到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以她的性子,我是不是该感谢你给我留个机会?” 蓝肖挑眉, “如今这整个端王府都将放任那女人端的一番女主人姿态,只怕,你这院子收拾出来旁人还不见得肯住进来呢!” 话落。 他止不住的冷哼一声。 自宴会之后,七月也得了几分封赏,许是顾忌着傅无咎亦或是战场上救治了不少将士的缘故,赏赐了黄金百两另还赏了一处宅院,虽未曾有实质的封号或其他,但住进端王府来说本身就宣告了地位! “她眼里最揉不得沙子,倒时候若不给你解释的机会,你可莫要怪我凭本事‘趁虚而入’。” 他说的理直气壮坦坦荡荡。 傅无咎脸色则顿时黑了几分,尤其是想到沈明珠的性子,若真恼起来恐怕还真不会给他解释的机会! 微顿。 他语气幽幽, “我这两日忙于府内琐事,禁军那边倒还缺个管辖的人,明日便禀了上去。” “......” 蓝肖面色一僵。 刚刚的气势在瞬间烟消云散,迎着傅无咎那‘森冷’的目光更是缩了缩头,连忙起身道, “我适才想起还有些事未曾做,便先走一步了......” 说完。 他顿时匆忙走了出去。 那模样,倒像是身后有什么穷水猛兽追着他一般,险些将刚刚走进来的管家撞倒在地,叩门进去见傅无咎那微沉的脸色更是一脸莫名, “蓝公子这是怎么了?” “许是想到什么急事了吧。” 傅无咎轻笑一声。 管家更是愣了一下。 止不住的向门外看去,看着蓝肖已经消失的背影顿时行走灰姑娘暗忖,主子当真对蓝公子另眼相待。 如此。 倒也不担心殿下会如之前那般沉闷了。 日后蓝公子再来倒更该好生相待才是,毕竟他跟在殿下这么多年,很少见殿下对旁人相处这般自在的。 管家心中暗定,而后便想到了自己来意,连忙开口道, “适才贵妃娘娘传令说让七月姑娘进宫一叙,如今马车在外等候着,殿下可要让她前去?” 贵妃与殿下关系素来不算亲近,如今怎会忽然传消息让七月姑娘进宫?更遑论如今还不知她究竟安的什么心思! “她想去便去,无需和我汇报。” 傅无咎语气淡淡。 神色间甚至没有刚刚与蓝肖在一起的放松,微的一冷更让管家止不住的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点头, “老奴明白了。” 这... 是并未对七月姑娘上心了? 那之前让七月姑娘在府内居住,也不过是因为她在战场上的救命之恩了?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了? 那...... 外界所传,殿下在庆功宴上表明心有所属的话,究竟是搪塞之言,还是...另有所指了? 管家心思百转千回,但面上却并未表露出半分,只从房间内退下去之后便对着下人们‘好生嘱咐’了一番。 *** 另一边。 宅院书房内。 此时房间内一片沉寂,下人们都立于门外,屋内更是压抑的令人几乎喘不过气来一般,沈行之站在一侧,而上方站着的却是刚刚得到消息匆匆赶过来的杨督抚,面色黑沉,语气更是不善, “那这沈明珠确是你在外留下的女子了?” “是。” 沈行之应声, “她母亲是我未曾中考之前心仪的女子,只是后来发生了种种意外,这才一家惨死,她也随着流落在外。” 他语气一顿, “我已经亏欠她们多年,如今才清楚一切,自不能让自己的贵学流落在外。她不过一个庶女,也不会影响任何其他,还望岳丈大人体谅我身为人父的心情。” 话落。 沈行之微微躬身。 对面前的男人更是给足了姿态,语气虽然看似平静毫无波澜,但却让人无法反驳。 杨督抚面色微沉,目光直勾勾的落在他身上半晌后,才忽的轻笑一声,刚刚语气中的森然此时全都消散了不少, “我也不过是听到几分消息才特意询问一番,不过一介庶女再如何也是嫡庶有别,沈丞相自是清楚各种弊害。且我一个外人,论理说是不该多说一句,只是念着雅儿这才多问了两句。” 他语气一顿, “不过,你可知我是从何处听的这个消息?” “...小婿不知。” “是从锦城守卫那里得知。” 杨督抚唇角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将之前听到的消息一一都说了出来,看着沈行之那张变化莫测的脸更是说不出语气中究竟蕴含着些什么, “你这个流落在外的女儿倒真是不简单呢。” “......” 沈行之身子僵硬。 这两日他还想着,若算时间应当前几日便到达了,不过却迟迟都没有半分消息传回,本想着这两日派些人去查探一番,但没料到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研究出药方解决锦城时疫的人竟然是她! 她不过养在乡野间,怎会有这般医术!那可是连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时疫,却被她不过几日时间便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沈行之一时竟说不出自己心情。 但杨督抚一句却又将他从震惊中拉了回去, “如今,三皇子拿的药方却是她研制出来的,待她回来自会清楚一切,届时该如何解决?若她一时愤愤闹到三皇子那去,结果又当如何?” “......” 自是与三皇子彻底结怨,圣上震怒,若说出来只怕会惹得三皇子记恨,更有甚被反咬一口。 对丞相府而言非但没有任何好处,反倒会引来不小的麻烦! “若与三皇子私下说上一番呢?” 杨督抚眸子闪烁。 语气中蕴含的意思却是不言而喻,那他们便掌握了三皇子一个把柄,但却也因此会和三皇子彻底绑在一起,以三皇子如今姿态是最有可能登基之人,届时自不会亏待了他们半分! 但是! 沈行之脸色微变, “这事待她回来我自会说清楚一切,必不让她闹出半分风波来!” 300:为的是一个传言 他是最清楚不过陛下的态度! 三皇子未必会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他不敢拿着整个丞相府去冒险,与其如此倒不如当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届时。 只看圣上的态度如何再决定。 “这件事只可烂在肚子里,若贸然捅出去,只怕会给岳丈大人和丞相府带来灭门之灾,望岳丈大人三思而后行。” “......” 杨督抚看着沈行之忽然变郑重的脸,心中更是一沉。 多年相处,他对沈行之是再了解不过了,能一步步走到如今丞相府的位置除了他的提携更多便是他心细如发可猜到皇帝的心思! 如今这般说,必是猜到了个中原因! 不然。 怎会以灭门之灾来警告? “我明白了。” 他微微颌首,看着沈行之微松了口气的模样儿身子微顿,想着如今丞相府的情况,略一沉吟后又继续道, “如今听说府邸内一切皆由着夏姨娘管家?雅儿虽性子被我惯得骄纵了些,但对你却是一心一意,我知她有时性子鲁莽了些或比不上那些姨娘们的温柔小意,但这偌大丞相府,庶女也即将归来,届时若见这般情况必然生乱。” 杨督抚意有所指, “且以着如今形式,还是当万事小心才是。” “小婿明白。” 他满意一笑。 手边的茶水也一饮而尽后站起身来, “既如此,那我也不叨扰了,若雅儿日后还那般行事不周的话只管与我说,我必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另外......这两日沈尚书家逢喜事,尚书夫人要办一场秋日宴,届时便让栖梧前去吧,她在家待了许久,也该出去走走了。” 话落。 杨督抚也走到了门口,正撞见沈夫人闻声匆匆而来,一见着两人谈完话准备离开更是连忙上前, “父亲怎么也不提前与我说一声,我好让下人们备好饭菜。” 她满脸笑意。 凑到杨督抚身边更全然不似在府内那般威严姿态,靠在杨督抚身侧,语气轻快中透着几分微不可查的小心试探道, “父亲可是有什么紧要的事?” “还不是因为你!” 杨督抚脸色一沉,语气更透着几分威严, “你与行之成亲多年,也该好好改改你这脾气了,莫要因的一些琐事伤了夫妻之间的感情。如今行之已将事都说清了,也肯将管家之权交回你手中,待沈明珠回来你必要好好对待那丫头,莫要再耍小脾气,知道吗?” 杨娴雅一愣。 似乎没料到父亲来此是为了这事,更没料到沈行之会同意再将管家之权交还到她手中,怔愣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是,我必不让夫君再为难,定会打理好府内上下。” “嗯。” 杨督抚点头,看着站在后面一直默不作声沈行之,眸中闪过几分深邃,再上前语气更是和缓了不少, “若有什么其他事便让雅儿差人来告诉我,毕竟我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与丞相府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知你是个心思剔透的人,诸多事便需你多费心思了。” “岳丈大人言重了。” 沈行之波澜不惊。 待杨督抚从院中走了出去后,他才将目光落在眼前的沈夫人身上,看着她这段时日下来似也憔悴了不少,看着他的眼神中更透着许多小心翼翼。 想到两人多年感情,终是垂眸半晌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尚书夫人过两日便要筹备秋日宴,你且先行准备准备,届时带着栖梧和明珠一同前去。” “啊?” 杨娴雅眼睛一亮。 似没料到他会忽然开口,父亲究竟说了些什么,不止恢复了她管家权还让栖梧有了出门的机会? 至于让沈明珠同去,更是直接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似怕他反悔一般连连点头应声,“若栖梧知道此时必然欣喜,我这就去告诉她。” 话落。 她匆忙离去。 沈行之沉默的看着她离开的身影,抿了抿唇转身回了房间。 ** 另一边。 此时。 宅院内略显沉寂,安静的石桌上两人相对而坐,男子一身蓝袍意气风发,而坐在他对面的男子却是一身白衣面容消瘦,不时低声咳嗽几句,直至喝了口递过来的热茶这才觉得整个人稍稍好了些。 神色略显无奈, “你要盯我到何时?” “......” 蓝肖面色极其难看, “怎么回事?你如今旧疾又犯了?还是因其他原因?不过几月不见你倒将自己搞成这幅德行!我若再晚回来些是不是便该对着一把黄土了?” 走之前还身子渐好,如今反倒像将死之人了? 怎么回事? “被人刺杀了?” “怎会?” 云倾尘笑容略显苦涩, “不过是近来身子不适,这才看着憔悴了些,皆是些老毛病了,你又不是不知?不提这些了,听闻你如今位列中郎将,只以茶代酒,敬你一杯罢。” “太医怎么说?” “不过是些老毛病......” “公子!” 旁边站着云逸此时再也忍不住的站了出来,二话不说直接跪在了蓝肖身前,语气焦急道, “公子若非是为了傅无咎怎会落到现在这般,如今内伤严重不说旧疾又犯,日日不思饮食日渐疲惫,再这样下去,那岂不是......” “砰!” 茶盏摔过。 云逸喉咙里的话也被那茶盏顿时噎了回去,云倾尘急的咳嗽不止脸色涨红,声音更是抑制不住愤怒, “退下!” “......” 云逸顿时低头。 看着他咳嗽不止的模样儿下意识想要起身上前,但当对上他那怒极的目光却又默默的缩了回去,求助的看了蓝肖一眼后小心翼翼的退至门外。 气氛凝重。 “你的身子怎么会和傅无咎有关?” “无妨......” “如今跟在傅无咎身边几个月下来,我也不是当初那一无所知的少年了!傅无咎曾提你是为皇帝办事,那当初他中的蛊虫,也是你下的?” 蓝肖眸子幽深。 几个月相处下来,傅无咎对他从不避嫌,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也联合起来猜到了几分, “当初你去明城县又是为了什么?” “传言。” 云倾尘垂眸, “为的是一个传言。” 301:监督傅无咎行动 “不是为了监督傅无咎的行动吗?” “......” 他沉默片刻, “也在其中。” 两人对坐无言。 蓝肖沉默了许久,叹了口气,心中已对当初之事多了几分了然。 他也未有他想象的那般自由来去,从当初父亲对他的态度中便能窥得一二,至于两人之间相识种种,他不想深想,更不想凭添隔阂,反倒是轻飘飘的掠了过去,反倒将矛头落在了其他, “传言和沈明珠有关吗?” “是。” 云倾尘答的毫不犹豫,似全无半分隐瞒姿态,又饮了口清茶,将茶盏落与桌面,倒映着男人略显苍白的面孔, “当初白龙寺住持圆寂时曾窥的天机,言得凤者得天下,为此圣上一直耿耿于怀,秘密查了诸多,诸位皇子势力盘踞,以三皇子为首额,二皇子平庸,五皇子制衡,但三皇子却一直暗中调查,直至传出是丞相府大小姐之事才转了视线。 但我师傅曾言,异界之人可乱天下,若有凤来不择正主,必导霍乱天下。也曾算出那女子方位,后我才听命去了明城县,而傅无咎当初也不知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亦或其他,便也前去,而我收到的命令,便是让沈明珠莫要出现在傅无咎面前,暗中阻挠他们有任何瓜葛。” “所以,那个凤就是沈明珠?” “是。” “......” 蓝肖身子僵硬, “当初两人之间都是你暗中谋算?派人刺杀傅无咎也是因为你?当初救了沈明珠不让她与傅无咎正面相对的人也是你?那在傅无咎表明心迹后捅出他是为沈明珠血液奇效才去的人也是你?” “你知道?” 云倾尘微怔。 似乎没料到蓝肖连沈明珠血液有奇效的事也清楚,微愣后又释然一笑, “也是,当初砒霜之事你也了解一二,而她也未曾瞒过你。确实是我,故意让沈明珠清楚一切的人也是我。” “......” 蓝肖沉默了。 看着眼前愈发陌生的男子,心中更不知该说些什么。 思忖了许久,他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 “那云逸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内伤是因傅无咎而起?他在外几月与你更是一直未曾见面......是因为蛊毒?你做了什么?” 他忽然反应了过来! 既说因傅无咎才至到现在这般,那只能是因为蛊毒! “他身上的蛊毒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沈明珠的血不是已将一切解决了? 怎还需他再插手? 云倾尘眸子闪烁,迎着蓝肖直勾勾望过来的目光更是下意识落在了旁处,语气淡淡透着几分冷意和疏离, “我并不清楚。” 显然并不想就此事多言,更不想让蓝肖清楚个中原委, “如今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至于其他之事对你而言,知道越多反倒会越给你增添麻烦。” 他神色淡淡。 虽明面上未说的直白,但却也在蓝肖心中敲了一个警钟,待沈明珠来京后定还要她好好看看傅无咎体内的蛊毒究竟解未解! 他心思渐定。 面前。 云倾尘看着他的神色便也清楚他此时在想些什么,倒没有继续就着这个话题多说,反倒是眸子微闪,声音沉重的警告, “京都是个是非之地,若能回明城县对你而言才是最好的。呆在沈明珠和傅无咎身侧,终有一日会给你引来杀身之祸。” 他表情严肃,语气郑重。 一如当初劝诫蓝肖莫要去京都一般,只是眼前的少年却也依旧如当初那般,闻声一笑,毫不介意, “知道了。” 神色间全然未将这话放在眼中。 云倾尘深深地叹了口气,神色无奈却又了然的摇了摇头,似也猜到了他会是这般回答,垂眸半晌没接口。 蓝肖也心思沉重。 一想到傅无咎体内的蛊毒未解,便觉得心中似乎压着什么一般,闷闷的让他多了几分焦躁。 片刻。 他才站起身来,状似寻常, “我记着沈明珠手艺向来不错,如今你既因为她和傅无咎才到这般地步,待她这两日进京,总该补偿你几分,起码要管你几顿饭才可罢休。” 云倾尘闻言轻笑。 倒没有再反驳,之前聊的那些话此时更是被他们默契的忽略掉了,一如过往那般熟稔姿态, “好,那你帮我多讨要几顿。” “没问题。” “......” ** 另一边。 皇宫内。 七月此时正小心翼翼的跟在太监身后走着,眼瞅着绕了一座又一座宫殿,将她整个人都绕的有些头晕,临行前画好的妆容此时也被薄汗弄得有些斑驳。 这都走了一个时辰了,还未到贵妃娘娘的大殿吗? 她面色微恼, “公公,还要走多久?” “这便快了,七月姑娘再耐心些,这皇宫毕竟大,也不是什么乡野之间不过一段距离便能走到啊。” 领路的小太监轻笑一声。 那阴阳怪气的话更让七月止不住的脸色一沉,但想到如今处境却还是深吸口气忍了下去,勉强挂着几分笑容, “我也只是担心去晚了会让公公被责罚,更不好让贵妃娘娘久等才是?那既如此不妨再加快些脚程?” “......” 小太监一愣。 似乎也没料到七月会这般开口,打量了她一眼,思忖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甩了甩浮尘朝着拐角处走去。 才拐了一个口便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大殿面前,尖着声音道, “到了。” 果然。 这小太监故意这般绕来绕去,若非开口的话还不知要再绕多久!只不知这是贵妃娘娘的意思,还是旁人故意算计了! 七月面色不善。 那小太监却是扫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便扭着身子退了下去,她抬脚匆忙上前,才进大殿便见着好几个丫鬟立在前面,脸色更是难看, “七月姑娘可真是让我们好等啊!” “奴婢几人已在这等的将近半个时辰了。” “......” 她眸子闪烁。 那小太监这般不是贵妃娘娘故意刁难? “刚刚那小太监许是刚来的缘故,带着我绕了许久这才姗姗来迟,劳烦几位姑娘与贵妃娘娘美言几句。” 话落。 便将早已准备好的钱袋子递了过去。 却没成想这几个丫鬟看都没多看一眼,轻蔑一笑,扭头走了进去,“七月姑娘客气了,快请吧。” 302:吞了黄连的挡箭牌 七月心中咯噔一下。 默不作声的将那钱袋子收了起来,神色间更小心了几分,连银钱都不收了,对她而言显然是个不太好的预兆。 她跟在那两个丫鬟走了进去,绕过宽阔的大殿进了贵妃的寝宫,前脚才踏进房门后脚便听到一句满是不善的话, “七月姑娘个真是难请呢,贵妃娘娘有恙在身竟还这般等了你半个时辰,可真是好大的气派呢!” 张若婷神色不善。 看着姗姗来迟的七月,眸底更多了几分冷意, “竟敢连贵妃娘娘都这般不放在眼中了。” “不,并非如此。” 七月闻言连忙躬身请罪, “七月一个时辰前便到了,只是不知是否那小太监是新来的不太认路,在外殿绕了许久这才姗姗来迟,让贵妃娘娘久等着实是我的不对,还望娘娘宽空大量勿要往心里去。” “哦?” 贵妃挑眉,侧眸落在张若婷身上,只见到她神色略有闪躲, “你胡说什么,宫内小太监纵是再不懂事也不可能不清楚贵妃的寝殿,若你懂些礼数便知该提前早候,而不是现在这般找借口推诿!” 她语气略显急切。 相对下,七月则是淡定了许多, “确实如此,虽个中另有原因,但让娘娘久等却是我的过错,请娘娘责罚。” 话落她跪在地上。 张若婷神色闪烁,小心的扫了一眼贵妃却见她眸子深深的从她身上略过,眸底透着几分警告更是让她慌忙的垂下头。 “起来吧。” 贵妃摆了摆手。 七月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立在一侧更不知该说些什么,但心中对贵妃叫她来意图已猜到了七八分, “适闻你如今住在端王府内?” “是。” 她小心应声, “民女在京中并无熟人,且端王殿下关怀,这才从边关回来后便跟着殿下住进了端王府内,也亏殿下照料才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对此民女深受感动,愿在端王府为奴为婢来报答殿下恩情。” 为奴为婢? 只怕只是想要趁机入主端王府才是真! 若非偶然救了殿下,凭她的出身便是在王府当个丫鬟都是高攀了,更遑论到现在这般住在端王府! 张若婷心中暗恨。 看着她那副模样便觉得阵阵恶心,尤其是想到之前宴会更将她拖入其中受了责罚,若非贵妃娘娘主动将此事揭过,恐怕连着侍郎府都要遭受横祸!一想到这些她便对七月恨的牙根痒痒! “以你的出身,便真当个丫鬟都是高攀了!若不是惦记着你救过殿下一命,怕是连进宫站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是啊。” 七月淡淡接口, “不过是民女一时运气罢了。” “你......” 张若婷气的不轻,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贵妃扫过来的目光止住了口中地话,愤愤的站在一侧。 “倒是懂事,也认得清自己。” 贵妃意味不明道。 片刻。 她又开口, “既你知道自己的身份,也该知道你一女子住在端王府意味着什么,虽出身不好,但念在你救过殿下的份上本宫倒是可以开口给你个恩典,毕竟,这端王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也不好!” “......” 七月一愣。 这是要赐婚? 给她赐婚? “民女不清楚娘娘的意思。” “你清楚的。” 贵妃一笑,语气微顿, “只是如今虽殿下中意你,但毕竟你的身份摆在这里,以陛下对端王的宠爱,万万不能允许他娶一个民女为王妃,你也应当清楚,所以,本宫思虑再三,若婷不论出身和相貌性情都是一顶一的好,若她为正妃,你为侧妃,自可一举两得。” “可殿下那日已拒婚,这......” “他既然为你拒婚,你也该清楚他的心思,但你的身份摆在这也不容辩驳。本宫可收你为义女,为你做主,让若婷日后好生待你,你也该为自己,为端王的前程,好好想想该如何劝一劝端王回心转意!” “......” 此时。 七月才恍然大悟! 这是想让她去劝说端王回心转意主动求娶张若婷,而作为条件,便是收她为义女将她抬到侧妃之位! 这对她而言自是再好不过。 可她要如何说服端王回心转意?毕竟她跟随参宴也不过提了要求,却没料到成了他用来拒婚的挡箭牌,如今更被旁人当做他那‘求而不得’女子,这才会被宣进宫内来谈条件...... 她苦笑一声,面色阴晴不定。 贵妃扫了她一眼,语气微沉, “你不愿意?” “并未。” 她只不知该如何开口! 若说了,那她之前做的全都白费了,若不说应允下来,她又要如何让端王主动开口,若拒绝,更会彻底得罪贵妃,还被所有人当成假想敌! 此时她才反应过来那日宴会上为何蓝肖投过来的目光会那般奇怪,为何傅无咎会轻而易举的答应她参加宴会! 全当她是挡箭牌,为那个他真喜爱的女子挡走了所有人的注意,成了名正言顺的拒婚理由! 七月心中似吞了黄连一般,有苦说不出! “这...这殿下的意思并不是我可以轻易更改的,只怕要让娘娘失望了,不过民女会尽力一试,只不知究竟能成与否。” 贵妃神色稍缓, “只你开口,他必会应允。如今也不过因你出身问题罢了,本宫届时自会帮你解决一切。” “是。” 她艰难应声。 气氛渐渐沉了下来,之后贵妃又问了七月一些琐碎的事,尤其是在知道她师承药谷的时候更是脸色微变,轻飘飘的将话题翻了过去后又待了半盏茶时间才开口, “若婷,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 张若婷扫了一眼七月,将心中的恼恨压了下去,只她成了殿下正妃后,自有的是时间好好收拾她! 想着这些,她神色也还好看了许多,施了礼便跟着丫头们退了下去,不过前脚刚走,后脚贵妃便换了一番神色。 眸子直直的盯着七月, “既你师承药谷,想必医术必是高明,本宫近两日也觉稍有不适,你便替本宫把把脉。” 303:来日方长~ 七月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抬眸这才细细的看了贵妃一眼。 面容依旧精致华贵,只是眼下多了几分青色,纵是用了脂粉掩藏却依旧可见面容憔悴,唇间带着些许乌色,看向她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犀利之态。 她慌忙低头, “宫内太医如云,民女怎敢在此卖弄!” “无妨,本宫也不过是些小病痛,宫内太医开的药太过难以下咽,适才想让你探探另开些不苦的药罢了。” 贵妃不容拒绝。 七月心思渐沉。 但眼下却只能硬着头皮探上前去,但当手覆在贵妃手上那一瞬间,更是脸色微变,慌忙的垂下头掩住神色,小心翼翼的把脉。 许久。 手才从她手腕处移开,抬眸更是一切如常,佯装淡定的开口,“娘娘确实有些风寒,再开些温补的药即可。” “是吗?” 贵妃眸子犀利, “可本宫却总觉得头晕嗜睡,成日成日醒着的时辰不到一半,也是因为风寒的缘故吗?” “应当是近来天气渐冷,着了风寒有些嗜睡也是正常,只不知太医院的药方娘娘可还留着,民女可一探后再酌情用药。” “去把药方拿来。” 片刻。 贵妃身侧的宫女便拿着药方匆匆走了回来,递到七月手上。 她垂眸,将所有情绪都藏了起来,目光飞快的从那药方上扫过,当看到其中两个药名时,更是眸底多了几分了然和抑制不住的慌乱! 白奇、明黄。 各自分用自是极好温补的药,但两者混在一起,却是夹杂毒素,初用尚且还好,长此以往必是毒素难清,可使人日渐嗜睡,毒素渐积,不出几年便会突发而亡,且看不出任何征兆! 这药,是太医院开的? 那下毒的人...... 七月后背一冷,暗暗掐了一下藏在袖口中的手才将心中的波涛掩了下去,再抬眸又是一番淡定姿态, “太医院的药方自是好的,若加上其他药的话,反倒会坏了药效。良药苦口利于病,若怕苦便让太医院稍改两味药便好,民女才疏学浅,倒不知该如何了。” “是吗?” 贵妃眸子幽深。 直直的盯着她的脸仿佛要从其中看出什么来一般,却半晌都未见她有任何其他神态,拧眉垂眸。 难道当真是她想多了? 直至七月从寝宫离开,都是处于紧绷的状态中,待身边无人,坐上了那回去的轿子时,她才艰难的吐出一口浊气,阵阵凉风袭来,她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湿了一片! 这宫里她是一刻也不想多呆了。 若说之前她心中还抱着几分希望,若真能想法子说服或让傅无咎娶了张若婷,她能被贵妃收为义女也是极好,但如今......在知道贵妃已中毒命不久矣时,她却忽的多了几分后怕。 幸好。 她还没踏上那艘船。 *** 另一边。 傅无咎面色犹豫。 似面对什么极为艰难的选择一般,气势内敛,目光严峻,纵是在宫内面见陛下时也没有此时神色这般紧张。 而在他面前。 一套墨色长袍和一套青色长袍正端端正正的挂放在那里,站在门口的管家无语凝噎的看着。 已经一刻钟了。 从半个时辰前,王爷见过暗卫后便极为难得的让他挑了七八套衣袍送了过来,斟酌再三才留下了这两套,如今又在这盯着这两套衣袍,已经盯着了整整一刻钟了,不时还会喃喃自语, “墨色略显沉闷些,她定不会喜欢,而青色,是否会太过淡了?” “......” 管家极其无语。 这才真真的相信了王爷对那七月姑娘确实没有半分心思,而此时要见的人才是王爷心中所属之人! 也不知是哪家女子。 他心中好奇无比。 半晌。 傅无咎才道, “便选青色吧。” 片刻。 他才换好衣袍从房间内走出,一袭青袍缓缓走来让管家顿时愣在了原地,看着他唇角眉间掩藏不住的温柔笑意,更是心中说不出的感觉。 原以为再不会在王爷脸上看到这般轻松温柔的模样了。 他百感交集。 一时间竟对那女子多了几分感激,已经很多年了,依稀记得上次见王爷这般模样还是在七八年前。 许久。 眼见着傅无咎出门,他沉思再三还是没能按捺住心中的好奇, “爷是见那位姑娘吗?” “嗯。” 他低声。 语气含笑低沉, “去见她。” “那...那可要老奴提前准备好饭菜?” 管家语气急切,心中的激动和好奇更是按捺不住,眼巴巴的看着傅无咎却只见他轻笑一声,语气无奈, “来日方长,日后自会天天让你准备饭菜。” “哎,好,好。” 他连连应声。 来日方长。 不急。 ** 此时。 沈明珠坐在马车内。 接连几日赶行程赶的她整个人都快散了架,终是在第三天清晨的时候遥遥望见了那城墙口,心里一瞬间松了口气。 她可不想再啃那些干粮了,干巴巴的恨不能把人噎死, “去客栈稍稍休整半日,待中午时再回府内,你们安置好一切便可先回府内,也好将该报的‘报’上去。” 她意有所指。 总要给那些人一个反应的时间。 而且。 她现在胃真的快报废了,急需些好吃的来调剂一下,毕竟回了丞相府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面前。 刘管事儿等人对视一眼,连声附和。 不过半刻钟,便在城门口的客栈住了下来,刘管事儿等人安置好一切便直奔着丞相府而去,而沈明珠则是整个人瘫在了床榻上, “去打水,我先沐浴更衣。” “是。” 春华轻笑一声。 看着姑娘累成这般也有些心疼,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不过盏茶时间便将那浴桶备好,小心上前两步,却见到沈明珠靠在床榻上似已睡着,踌躇片刻正想着退下,却听的她懒懒开口, “水好了?” “嗯。” 沈明珠顿时起身。 待屏风后看着那半人高冒着热气浴桶,更是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将春华屏退在门外,脱了衣服便整个人浸坐浴桶内,止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304:真是个妖精 回去一场硬仗要打。 当初沈夫人和沈从文等人联合起来害的原主母亲惨死,外祖一家惨遭灭门,这些仇她还未好好清算! 更何况。 刘婶儿惨死,小月被毁容,杜仪娴和满府上下十多口人惨遭横祸,这些账她还要一笔一笔和沈栖梧清算清楚,而她们也必不会坐以待毙! 她深吸口气。 整个人都埋在了浴桶中,感受着温热的水浸满全身,更是渐渐放松了下来,整个人靠在了浴桶侧,缓缓闭上了双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 耳边忽的听到阵阵急促的呼吸声传来,沈明珠猛地睁开了眼,下意识速度飞快的将搭在浴桶的纱裙扯了过来,手下毫不犹豫的将那浴桶一脚踹了过去,整个人也随之冲了过去! 热雾缭绕中。 她身子被那人更快一步的桎梏住,似骚就预料到她的动作一般在她欺身而上时便先一步将她双手反扣在了身后! 耳畔。 略显无奈低沉的声音随之传来, “你想弑夫不成?” “......” 沈明珠一怔。 顷刻间便明白了身后之人,身子更下意识的放松了几分,脚下却是虚张声势的抬脚踢了过去, “在边关几个月倒没白待,脸皮倒厚了许多。” 她闪身站在跟前。 目光也顿时落在了眼前男人身上。 青色长袍略微浸湿了几分,似晕染开的水墨一般,让男人更添了些许神秘气质,当她目光定格在男人脸上时,却见他眸光深邃的直勾勾盯着她,在边关风吹日晒倒让他不似几月前那般气质疏冷,反倒更多了几分锋芒毕露的气息。 尤其是此时。 目光在她身上扫过,眸底深邃语气低沉,似透着几分危险, “好美。” “......” 沈明珠猛地垂眸,当看到自己身上纱裙被浸湿全贴在身上时,更是瞬间脸色一红,语气慌乱, “不许乱看!” 抬脚便想着往内室退去,心中越慌越是乱了步伐,更遑论刚刚的动作已让地面上浸湿一片! 慌乱之余,整个人也顿时不受控制的向前面扑去! 站在后面的男人更是一愣,似也没料到会出现这般场景,但潜意识确是在他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纵身扑了过去! 清晨的阳光颇为温和。 透过纱窗带着几分温柔的光晕落在了屋内相拥的两人身上,也让沈明珠已涨红的脸上更极为难得的出现了些许羞涩! 宽阔温热的胸膛伴随着男人的气息传来,让她瞬间脸红到了脖子,眼底更透着掩饰不住的慌乱。 前世今生,她还从未被人这般抱过,更没有和一个人靠的这般亲密过,扑面而来的男子气息更让她呼吸都下意识的快了几分,止不住的想要挣扎着起来,却见男人一点点低下了头! 当那温热的唇瓣贴上来的时候,沈明珠脑子里腾的一下炸满了烟花,直接将她所有的理智瞬间炸的荡然无存! 好软。 傅无咎眸子渐深。 刚刚那目光落在沈明珠身上时他便抑制不住心中的冲动,如今拥她入怀见她满脸羞红的姿态更是再也忍不住的附身吻了下去。 软甜的感觉让他把持不住,似要将分离这几月所有的思念全都爆发出来一般,逐渐加深了这个吻,伴随着两人呼吸渐渐急促,他手下更是抑制不住的落在了女子滑腻的肌肤上,轻拢慢捻抹复挑。 也不知过了多久。 沈明珠只觉得似整个人踩在云边上一般,男人温热的手从她身上划过,带起阵阵颤栗,让她身子瘫软的没有半分力气,只由着那双点火的手肆无忌惮的身上游走着直至到那高耸前。 轻轻一捻。 更让她止不住的微微一颤, “别......” 娇媚撩人的声音传来。 沈明珠更是脑子嗡的一下,恨不得立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般动情娇媚的声音当真是从她口中说出吗? 她埋在傅无咎胸前,下一秒却又被他轻柔却强制的桎梏着她的下巴抬了起来,眼中似蕴含着风暴一般,语气低沉沙哑透着掩不住的情欲, “叫我的名字,嗯?” “......” 她抬眸。 湿漉漉的眸子中透着几分茫然和讶异,适才深吻的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娇媚姿态,原本便妖娆的狐狸眼夹杂着娇媚和无辜落在傅无咎眼中时,却让他再也抑制不住的低头深吻了下去,含糊不清道, “真是个妖精。” “唔......” 沈明珠自始至终都极为被动,只觉得被这个素来清冷的男人在此时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恨不得将她吞入腹中,满是掠夺的在她口腔内横冲直撞,覆在她身上的手更是四处点火将她‘烧’的理智全无! 许久。 她只觉得小腹那被温热坚硬的东西直直顶着,灼热的气息伴随着男人越发急促的呼吸,让她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若是他。 也并非不可。 屋内的气氛渐渐火热,也不知何时两人便倒在了内屋的床榻上,男子欺身覆上,眸底似燃烧着火一般,将他眼睛都染红了几分...... “可以吗?” 他忽的开口。 沈明珠没有开口,只看着男人那涨红的隐忍的脸蛋,双手覆上毫不犹豫的将红唇凑了上去! 腾。 气氛更热了几分。 就在沈明珠以为要将自己彻底献出去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春华犹豫的声音,也瞬间如同一盆凉水从两人身上浇了下来, “姑娘...小二说楼下漏水了,你怎么样?” “......” “.....” 两人动作一僵。 沈明珠更是身子一顿,语气娇媚沙哑, “我没事,你...你先去帮我买些吃食,稍后再给我送过来。” “好。” 春华应声退下。 屋内。 火热的气氛更是瞬间荡然无存,沈明珠看了一眼此时面色铁青的傅无咎,那温热的手还覆在她的高耸上,立起的小葡萄更让她的脸上满是红晕,慌乱的将褪到腰间的薄纱扯了上来,声音微哑, “起来。” “......” 傅无咎的脸黑了。 305:好想把你娶回府 身子僵硬的俯在沈明珠身上,似完全没听到她的话一般,铁青着一张脸半晌都没有任何动作! 眼底满是憋屈恼闷,心中怨气极重, “不。” “......” 沈明珠微恼。 看着这男人不管不顾的还要欺身而上,更是抬手推了过去,手脚飞快的起身将屏风架后的衣服拿了过来,待穿戴好后才站在床前,目光落在傅无咎身上却见他眼中满是幽怨和不满。 她面色微红。 止不住的想到刚刚那旖旎的场景,若非春华忽然过来的话,还不知道此时该是什么模样。 沈明珠微微敛眸,迎着男人毫不掩饰的目光更是忍不住的侧身到另一侧,轻咳一声后才开口, “一会儿丞相府的人会过来,若见到你在这,只怕又要横添麻烦了。” “哦。” 傅无咎脸色更黑了, “亲完了就翻脸不认人要赶我走了?” “......” 她无语凝噎。 听着男人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更是眸子一深,透着几分危险,但还未曾开口又见那男人稍显委屈的站起身来,凑到了她面前轻啄一口, “好想把你娶回府。” ”......” 沈明珠又是一梗。 心中止不住的荡起了层层涟漪,之前曾想过无论如何都不掺杂到那些皇宫种种事中,可在此时却是多了几分动摇,止不住的想到,若那人是他的话,也未尝不可。 她侧了侧身子,将那些‘危险’的想法收敛了起来,在考虑她自己的事之前,还需要将原主和丞相府种种做一个了结,届时等一切事情都平息下来,才有心思慢慢考虑他们两人之间种种。 思及此。 沈明珠定了定心思,再看傅无咎的眼神更是不躲不避,郑重其事的开口道, “我不想掺杂到那些乱七八糟的斗争中,且胸无大志,更不想被皇宫王府束缚一生,我想四处走走,若身边有人相伴最好,若无人一人独行也未尝不可。” 言外之意。 若与她一起,那势必要和储君之位再无关系,纵守着王府也不过是个挂名逍遥王爷,纵娶她回府,也不会甘心被束缚在那府宅之内。 相夫教子,王妃之位从来都未被她放在眼中过。 刚好。 傅无咎也从未真在意过那些, “我走到如今不过只求自保,所求不过家人平安,有你在侧。待我安置好一切,便与你同去。” 他语气虽淡,但却掷地有声,言语虽短,却一诺千金。 四目相对之间,一切已尽在不言中。 如沈明珠没有问他还需安置好何事,傅无咎也没有问她饶了这一大圈儿为何要执意去丞相府。 许多话无需说清楚,便皆已了然。 许久。 ‘咕噜’声忽的传出,将屋内的气氛顿时打乱,沈明珠脸色微红,下意识将手落在了肚子上,语气微恼, “春华怎么还未回来。” 原本想着沐浴更衣后便的用些膳食,却不成想险些先成了别人口中的‘佳肴’,此时肚子咕噜噜的一直叫,她自然脸上有些挂不出, “如今我以丞相府二小姐的身份回来,你待在这里若被人看到又要凭添些麻烦,不然,你先回去?” “若见到了只说对你一见钟情罢了,难道日后让我都不许见你不成?” 他理直气壮。 沈明珠有些无奈, “可我不想一回来便成了旁人茶余饭后口中的话题,适才回来不少眼睛都盯在我身上,若跟你横生波澜只会给我惹来麻烦。” 她一笑, “所以,我亲爱的端王殿下,请你稍稍收敛几分,不要给我惹麻烦呢。” “哼。” 傅无咎冷哼一声。 瞥了沈明珠那满脸笑容的模样儿,毫不犹豫开口, “那你亲我一下,我......” 话都未落。 温热的吻便从他脸上如蜻蜓点水一般闪过,果断的更没有半分预想中的犹豫,让傅无咎更是一梗。 也着实没料到她这么爽快。 脸上温热娇软的触感似还能感受到几分一般,让他略有些恼闷,但此时迎着沈明珠那笑眯眯的脸,却再没有待下去的理由。 于是极其心不甘情不愿,一步三回头的向着门口走去,结果才走到门口,便被沈明珠拉住了手。 他眼睛一亮。 下一秒。 就见那女人面不改色的将他扯到了窗口, “还是从这走吧,以免被旁人看到影响我清誉。” “......” 他面色微恼。 莫名觉得此时的自己像一个见不得光的情夫一般,连走都只能走窗口这般位置,更是脸色黑了许多。 “小心点啊,不要被人看到,若不然你戴个面纱,纵然是被人看到你爬墙,那也不会......” “唔。” 温热的唇似带着几分恼怒直接覆了上来。 泄愤一般在她唇上轻咬了片刻,片刻后才依依不舍的从她唇上移开,声音微哑语气喃喃, “等我处理好一切,就带你去南边镇上,曾听他们提起,烟雨小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你应当会喜欢。” “好。” 她轻声应着。 而后。 傅无咎便从窗口间一闪而过,而此时,外面适时传来春华的叩门声,更似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姑娘,丞相府的人来了。” “哦?” 她顿时抬眸。 微微整理了一下,确定自己没有什么异样后便上前开门。 开门后便见的春华低着头,似不敢直视她一般,面色微红神态飘忽,盘中还端着些许吃食,此时似也凉了几分, “姑娘,丞相府的人已在楼下候着,若不然您先吃些东西稍稍垫一下,那...那过道的人暗风已全都清理干净,不会.......嗯。” 她磕磕巴巴意有所指。 沈明珠的脸则是腾的一下红了起来,看着春华自始至终都低着头不敢抬眸更是瞬间反应了过来。 傅无咎来这,暗风又怎会不知? 怕是刚刚浴桶撒了的时候,便已清楚了,她忽的敲门询问,想必也是知道个中情况,这才...... 她面色涨红。 心中更对傅无咎多了几分恼意,也暗骂自己刚刚被男色误了眼,竟连这些全都忽略了... 306:你摘下来试试? 客栈大厅内。 此时议论纷纷。 丞相府摆出来的架势颇大。 一行丫鬟仆子几乎站了整个大厅,脸上满是恭敬之态,而外面那轿子更是极为奢华,与平日丞相府那节俭的模样儿大不相同,更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听说这是养在乡下相府二小姐?” “说的好听是养在乡下的二小姐,不好听不过是丞相遗落在外的庶女罢了,倒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入了沈丞相的眼。” “只入了丞相的眼,那便是平步青云咯,谁还管出身究竟如何,沈丞相既看中摆出这幅架势,那日后未必没有入了族谱的机会,摇身一变,可不就成嫡小姐?” “......” 窃窃私语不绝于耳。 尤其是如今朝堂之争形式紧张,沈栖梧名声更不如当初,沈丞相至今都未曾表露半分姿态,如今又对沈明珠这般看重,自引起了不少关注。 若当真如此,那求娶回去岂不更多了几分筹码? 为此。 三皇子的人也夹杂其中,隐于不远处暗中窥探着,而二楼上,一身白衣面容消瘦的男子听着那些议论声,止不住的低声轻叹, “为何要蹚这一遭浑水呢。” 他语气感叹。 身侧。 云逸却是忍不住开口, “天命所归,您既阻挡不了,又为什么要掺进去蹚浑水呢?还说旁人,您自己不也是深陷其中一意孤行嘛。” 他语气暗恼。 显然还为之前种种而耿耿于怀。 云倾尘沉默片刻,终究没有开口反驳。 是。 他自己都无法改变什么,又遑论是她这个局中人呢? “来了。” “......” 也不知是谁忽然喊了一声。 众人的目光顿时落在了那从二楼走下来的女子身上,一袭红色衣裙更让人止不住的满眼惊艳! 气质冷傲中透着几分热烈,面上虽覆着面纱却依旧能隐约看那姣好精致的容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更让她添了几分妖娆。 娇媚中透着几分危险, 像是一朵长在悬崖边上的花,透着危险又诱人的气息,却又令人止不住的想要更靠近...... 沈明珠挑眉。 她便知道,沈夫人必不会轻而易举的让她回府,这般阵势浩荡下,她的一举一动势必会引起所有人的关注,而沈丞相摆出的态度更会让她瞬间成为众矢之的! 先声夺人。 日后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刻意放大,而之前落在沈栖梧身上的注意力和朝堂争斗也会顺势落在她身上! 打的一番好算盘。 她轻笑一声。 面色间却看不出丝毫其他的变化,神色自若的从上面走了下来,不卑不亢端的是一番大家小姐的姿态, “走吧。” 这场仗,还不知最后算计的是谁呢! 场内气氛沉寂。 众人似也没料到这个养在乡野间的‘二小姐’倒全然没有半分预料中的小心,反倒气定神闲面色不改,纵比之沈栖梧气质上也不落半分,端的是一番大家闺秀的气派,没有半分扭捏之态。 可见并非传言那般‘养在乡下,不通礼数的粗鄙之人’! “殿下。” “......” 一道惊呼忽然传来。 沈明珠身子一顿。 僵硬的转过头,却见前脚刚刚离开的身影此时又从不远处缓缓走来,目光直勾勾的走到她面前,端的是一副初见却极为惊艳的姿态,纵身上前, “沈家二小姐?” “是......” 她艰难应声。 这男人。 不是说要离开吗? 眼下又想着搞什么幺蛾子? 沈明珠刚刚的淡定姿态在见到傅无咎时瞬间荡然无存,面纱下的脸颇为僵硬,投过去的目光中更带着几分警告! 他要敢闹出什么事来,回头她定不放过他! 傅无咎轻笑。 目光从人群中略过,当定在人群中某处时,更是眸子幽深,上前一步,语气更是从未有过的轻柔, “适才惊鸿一瞥,总觉姑娘似曾相识。” “......” 她脸色一黑满眼警惕。 他想干嘛? 尤其是余光扫到围观众人皆瞪大眼睛满脸震惊时,更是下意识想和他拉开距离,但才一动便见那男子似预料到她反应一般,凑上前在她耳边轻语, “你再退一步试试?” “......” 沈明珠脚步一僵。 迎着那男人挑眉勾唇的姿态,心中更是气的牙根痒痒。 这男人。 上一秒还答应她不会让她惹人注意,下一秒便做出这般姿态,生怕旁人不会浮想联翩一般! 她面色难看,尤其是感受到周围众人惊愕不敢置信的目光,更是脑门突突的疼,忍着怒气咬牙切齿道, “殿下谬赞,民女受宠若惊!” “无妨。” 他微微一笑。 面容间更是说不出的的得逞意味,在错身而过时更是悠悠的低声道,“下次莫要再让我跳窗而逃了,嗯?” “......” 这混蛋! 竟记仇到这般地步! 沈明珠气急败坏,极力控制着才没在男人转身后狠踹一脚,深吸口气僵硬的落在那面面相觑满脸惊愕的吃瓜群众身上, “还不走?” “......走走。” 管事儿慌忙应声,连忙让沈明珠上了马车,本就因为丞相府摆出的气派而引来不少关注,眼下端王殿下这一表态更是直接将沈明珠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去查一下那人。” 二楼。 云倾尘眸子渐深,指着人群中一个垂头快走的男子目光幽深,语气中更透着几分急切道, “不要让傅无咎发现!悄无声息跟在后面,不许打草惊蛇。” “是。” 云逸虽一脸茫然但还是飞快跟了上去。 约莫半个时辰。 他才满脸错愕的匆匆回来,似见着什么不敢置信的事一般,将刚刚的情况一一说了出来。 那人,竟是宫中那位的人。 他小心跟上去却正见到端王殿下的人将他堵在了巷子中,且在他身上,找到了蛊虫...... “相隔甚远,属下并未看清究竟是什么蛊虫,只见殿下脸色异常难看,不知又说了些什么,给那人留了口气便放了回去。” 307:不能亏待了她 傅无咎向来不会无的放矢,所做之事必有缘由,倘若那人是宫中的人,倒是情有可原了。 只是。 沈明珠已引得那位注意了吗? 那日后...... 云倾尘面色复杂,长长的叹了口气,抿唇半晌后忽的问道,“师傅如今可还在寺庙中?” “已云游天下。” 云逸语气一顿,又连忙接口, “可他老人家再三嘱咐你既已摆脱便莫要再将自己卷进去,更不要再淌浑水,且宫中那位的决定,也从来不是您可左右的。” “......” 云倾尘沉默许久。 半晌。 终究没再开口。 ** 另一边。 傅无咎面色难看。 情人蛊! 他竟拿了情人蛊! 若那蛊当真落在沈明珠的身上,那她日后岂不如傀儡一般?两人素未谋面,又怎会下此手段? “去查查她是否与宫中那位有关系?我不在这段时间内,两人之间可有过交集?” “是。” 暗卫小心退下。 安静的屋内。 此时只剩傅无咎眸光深邃的坐在那里,面色间似看不出任何波澜,更让人猜不透半分心思。 盏茶后。 他才缓缓起身。 想着适才沈明珠那恼怒的模样儿,更是无奈轻笑,前脚才应允她不会惹出风波,后脚却又这般张扬闹得人尽皆知。 恐怕此时她杀了他的心思都有了。 傅无咎扭头, “将库房里的钥匙给我拿来。” “殿下。” “......” 他脸色一沉。 下一秒便见七月拿着煲好羹汤走了进来,脸上更是带着得体的笑意,进屋便将那羹汤放在了桌面上,正欲开口,却见到傅无咎面色阴沉的落在了门口的侍卫身上,语气满是森冷道, “滚去暗房,日后不许再近前侍候!” “......” 两个侍卫脸色瞬变。 完全没料到傅无咎会突然发难。 惊慌失措的跪在地上神色间更是茫然一片,直至管家闻声而来,待见到眼下情况后更是怒骂出口, “主子的房间也是旁人可随意出入的?” “......” “这七月姑娘...” “闭嘴!还不下去领罚!你,你,日后守在主子门前,再无通报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入,听明白了吗?” “......” 两个侍卫连忙应声。 另外两个则是一脸灰白的被人直接拖了下去,直至离开那目光都死死地落在七月身上,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而此时。 七月面色铁青。 这姿态无异于在她脸上狠抽了一巴掌。 这日后府内的人谁还会拿她当回事?若再传出风声,那她之前费心营造的‘误会’岂不是全都化为飞烟了? 她面色僵硬,但还是竭力挽回道, “都是我大意了,只想着趁热给殿下送羹汤过来,这才求了他们......” “我记得,京郊还有一处别院如今还空着?” 傅无咎冷不丁开口, “你安排好仆人丫鬟,将那边收拾出来,如今外面流言不断,左思右想七月姑娘还是搬出去最为合适。” “......” 七月顿时愣住。 待反应过来见管事儿欲往外走时更是脸色铁青,连忙将他扯住,看着傅无咎更是声音哀怨可怜, “我一弱女子独居别院,殿下可是嫌我了?如今外面全都认为我是殿下的人,若被这样驱逐出府,岂不更是名声全无?殿下当真绝情至此不留半分余地吗?” 她一字一句。 看着傅无咎的眸子中噙满了泪水,任谁看到都免不了心软,只是傅无咎却满脑子想着之前蓝肖的话。 如今沈明珠已经回来,自不需要她再站出来挡枪,若再因为那些莫须有的传言误会他,他怎么解释清楚? “不会有人敢议论半句。” 他眸子微沉, “至于救命之恩,来日有机会必会偿还,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偿还?” 七月自嘲一笑, “若我要你娶我呢?” “不可能。” 他面色森冷, “我可竭力为你找个良人,允你红妆十里。算是报答你当初在边关帮助将士和我的相救之恩。” “......” 七月默不吭声。 看着傅无咎那森冷的眸子,面色间甚至没有半分怜惜之态,只觉得自己似个跳梁小丑一般,纵然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挡箭牌也心甘情愿的承受一切,如今看来却全都是一场笑话!除了被旁人针对被他厌倦之外根本没有半分其他的可能! 想要进王府,必要让他拒无可拒,只要能名正言顺的嫁进来,那其他一切都不重要,感情更是可有可无! 她眸子深邃。 之前的心思全都一点点掩藏了起来,垂眸间更是将所有的情绪全都收敛了起来,低眉顺眼道, “既如此,那便如你所愿。” 话落。 七月便扭头, “劳烦管事将我送过去,只带些用得到的东西便罢了,其他的便不必端王殿下多费心思了。” 管事儿微愣。 似也没料到事竟然这般顺利,更不敢相信七月没有趁机提出什么要求,心中更隐隐有几分不安。 下意识扫了傅无咎一眼,却见他的目光一刻都未曾在她身上多留,全然不管她究竟在盘算些什么。 只要离开王府,那之后再如何便不在他的关注范围内了, “库房钥匙呢?” 与其操心那些,他还是更担心那些传言是否会传到沈明珠的耳朵中去...... ** 沈明珠自是不清楚傅无咎因为怕她‘听信传言’做了那么多事,更不知才到京都便给自己引来不少麻烦。 此时。 她被刘管事儿引着进了前厅内,上方的端坐着沈行之和沈夫人,丫鬟仆人更是站了半屋子,下方端坐着沈长柏,一见到她进屋更是微微颌首,她回之浅笑,而后依着礼数跪在地面。 磕头之后,便是沈行之一番感慨,老眼通红的看着她说了诸多过往的事,最后沈明珠总结了一下。 就是日后定会好好对待她,不负她亡母的在天之灵。 沈明珠冷笑。 瞥了一侧到现在都未漏出半分姿态且将她手腕上戴着的镯子褪了下来,语气感叹更端的一副当家主母的姿态, “日后,你便是沈家的二小姐了,过去吃了不少苦头,如今既回来了自不能再亏待了她。” 308:灵魂还在纠缠 她语气一顿, “玉秋,玉兰,日后便跟在二小姐身边好生伺候,若有什么缺的东西只管和我说,另外再让张妈妈过去吧,这初入府邸身边总要有个得力嬷嬷帮衬着。” 这才进府,就迫不及待的要在她身边安排眼线了? 沈明珠浅笑盈盈, “如此,那便谢过主母了。” “既已回来,什么主母不主母的,日后她便是你母亲,母亲关照子女那自是理所应当的事。” 沈行之忽的开口。 沈夫人身子微顿,眸底闪过一抹僵硬,但却飞快的被她掩藏了下去,上前一步将早已准备好的见面礼拿了出来, “日后便是一家人,你既称我为母亲那我也不会亏待了你,毕竟在外吃了诸多的苦头,若有什么需求便只管和我说。” 她端着一番当家主母姿态。 沈明珠闻言也顿时‘颇为感动’,扫了一眼沈行之便道, “我自小在乡下,诸多事和规矩也不甚清楚,若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也期望您莫要往心里去才好,毕竟我生母早亡,诸多事也没有和我说过......” 说着。 旁边的春华便适时的递了个帕子过来。 她似提及了伤心事般掩面垂眸,让沈行之顿时心中愧疚不已,怒瞪了沈夫人一眼连连宽慰道, “在家中自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你才刚回来更不用考虑这些!” “可夫人......” “她自也不会计较那些小事。” “......” 沈夫人面色僵硬。 目光从满屋站着的丫鬟仆子身上扫过,也没料到沈明珠会直接将‘丑话说在前面’! 之前还想着以此为由派人好好‘磨一磨’她的性子,如今却被先声夺人,她若应了,那身为主母的威严何在? 一时间。 她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反驳。 “夫君,这......” “父亲!” 一侧。 沈栖梧忽的站起身来,面上带着浅浅笑意,语气和缓不急不慢, “父亲若真这般倒才是害了妹妹呢!她日后便是府内二小姐,定然少不了与那些王公贵族打交道,若是礼数不周全岂不是更害了妹妹?更何况,若往后成亲掌管府邸,也少不得要知道个中种种不是。” 她上前一步,握着沈明珠的手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儿, “女儿家日后总不能靠着母家啊,父亲向来深明大义,如今却关心则乱连这些都顾不得了。” 沈栖梧轻笑,垂眸间更是一副小女儿姿态,轻飘飘看几句话倒是让沈行之一愣,无奈摇头, “倒是我一时糊涂了。” “哪有,父亲每日操心种种,如今连我的院子都甚少去了,女儿这两日学会了羹汤,味道虽不及小厨房做得好,却添了不少温补的药草,深秋时喝着最好不过了。” 她嘴角噙着温柔的笑,说出的话更让沈行之心中温暖无比,止不住想到这段时间对这个长女的态度。 一时间。 心中自也多了几分愧疚, “你身子素来颇弱,倒也不必忙着这些......” “这是女儿应做的,只要父亲安好那我们这家中便会安好,说私心为自己都不为过呢。” “单只有你父亲的?” “母亲自是也有的.....” 她垂头浅笑,扯了扯沈夫人的衣衫倒带着几分被调侃的小女儿姿态,也让沈行之脸上多了几分笑容。 气氛温馨。 沈明珠看着这一家人亲热体贴之态,心中却多了几分讥讽,夹杂着些许莫名的恼怒,止不住的想要上前质问。 他们一家人这般亲热,那她呢? 那她和母亲白氏所遭遇的种种呢,若论先来后到白氏才是沈行之正妻,而她才是名正言顺的嫡女。 莫名涌出的情绪让她脸色瞬变,忍了又忍,才按捺住自己开口的冲动,直至后面放松下来更是一身冷汗! 那种感觉。 就像是原主的灵魂还在纠缠一般! 她不止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若不是她意志力惊人,还不知此时会做出些什么举动来! 想到之前那大师说过的话‘她终究还会回到原来的世界’那那时候这体内的人是谁,还是原主沈明珠吗? 她后背冰冷。 面前。 沈栖梧余光从她身上扫过,见着她面色微白的模样儿也是神色闪烁,没有想到她竟一语不发? 那神色。 倒让她心中也多了几分疑惑, “妹妹的脸色不太好,难道是因为想到要学习那些繁琐的礼仪?” 沈行之闻言扭头,见沈明珠那脸色苍白抑制不住的模样更是眸子闪烁,连忙上前一步道, “怎么回事?” “许是路途太累了,适才有些不适。” 沈明珠喉咙艰涩, “回去稍稍休息片刻便好了。” “那你先回去休息,待晚膳后我再去看你。” ** 谓语楼。 位置在丞相府,与沈栖梧住的栖梧院中只隔着一个后花园,算是居中的位置,布局更是精致低调,不算奢华却样样别致,一进来便让人心中顿时放松了许多,内室比外厅更显奢华不少,样样臻品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她微微皱眉。 身侧。 春华则是打量着整个屋子,眼睛更瞪大了几分,语气诧异,“姑娘,这院子倒比当初在白家更奢华许多,沈丞相当真对您颇为重视呢。” “隔墙有耳。” 沈明珠语气一沉。 白家和丞相府二小姐之间没有半分关系,而她如今做的事,更不适合和白家牵扯上半分,朝堂动荡,将军府和丞相府若再有关联岂不是架在火架子上烤吗? 至于这般奢华。 不过是愧疚之心作祟罢了。 她冷笑一声, “让玉秋玉兰在外院伺候,日后若无传唤不必来的内院。” “那小月她们呢?可要想法子接进来?” 从一进京,小月和顾墨便与她们分开,直奔着善药坊而去。 且不说如今她才回府内,身边若跟太多人只怕会让惹祸上身,最重要的是,明城县老宅是沈栖梧派人动的手! 刘婶儿和杜仪娴她们更因此丧命! 她怕小月会控制不住的做出些什么。 “暂且不必让他们过来,只在那边待着照料好自己,等小月面上的伤好些了再视情况而定。” 309:那可是欺君之罪! 春华应声。 而后便将带来的东西安置了下去,沈明珠则是止不住的冒着冷汗,脑海中更似有个潜在的声音不断呐喊着,虽听不清,却让她心乱如麻疲惫不堪,直至整个人靠在床榻间,眼睛一闭直接昏睡了过去。 ... 像是整个人都浸在一处望不到头的黑暗中。 沈明珠脚步虚颤着一步步向前,看着隔在不远处的光亮极力的想要奔过去,但身后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桎梏着,脚下似灌了铅一般,无法移动。 “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的,是你抢了我的一切!你还给我,你把这一切都还给我......” 凄厉怨恨的声音从耳边腾的一下炸响。 她身子颤抖。 极力想要扭头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整个人像是被一个巨石压着一般,后背止不住的往下滴冷汗。 脖间冰冷。 “我才是沈明珠,我才是,你抢占了我的一切,快从我身子里滚出去,滚出去!我要夺回来,将一切都夺回来,让你这一切,全都烟消云散!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着......” ... 嗡。 她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额间满是冷汗! 靠在一侧桌边的春华听到动静慌忙上前,看着沈明珠那脸色刷白满头冷汗的模样儿更是吓了一跳, “姑娘可是做噩梦了?” “......” 沈明珠一声不吭。 刚刚那耳边的凄厉怨恨的声音似还在回响,被桎梏着动弹不得的感觉还历历在目,她深吸口气,轻轻的抬了抬手,感受着一切如常时顿时松了口气,声音沙哑道, “水。” 春华连忙倒了杯温水。 待一饮而尽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是梦。 只是梦而已。 抬眸目光落在窗外,却见天色已暗了下来,桌面上的油灯随着微风拂过轻轻摆动着,柔和的光投到她身上时似多了几分暖意, “暗风?” “暗风傍晚便离开了,姑娘可有什么事需要嘱咐?待他回来后我告诉他。” “......” 沈明珠抿唇。 许久。 才声音幽幽道, “你说,一个人身体内会存在两个灵魂吗?” “姑娘说笑了,这一个身体又怎么会同时存在两个灵魂呢?是否是这段时间赶路太过疲惫了?” 她叹了口气, “待暗风回来,你让他去白龙寺看看,当初我在鱼塘旁偶遇的那个老者可还在不在?若在便替我求见。” “白龙寺?” 春华微愣。 虽不清楚却没有多问,只点头应下。 沈明珠眸子闪烁。 只期望是她多想了。 目光微挑,当落在桌面上的匣子时更是一愣,询问过后才知在她休息间,沈夫人命人送了不少东西过来,夏莹莹也谴丫鬟过来一趟,不过见她休息便没有出声儿打搅,同样是放了东西便离开了。 一个个来的倒快。 只是想到沈长柏,她还是沉了沉心思道, “我备下的那些东西呢?” “已经全都送过去了。” 临行前。 她便准备了不少东西,虽不算厚礼,但起码不至于让人挑出什么毛病来,也能在沈行之面前留个好印象。 “相爷。” “......” 丫鬟声忽的传来。 沈明珠微微一愣,而后便反应了过来,对着春华使了个眼色便见她匆匆走到了外厅,自己更衣束发后便也跟着走了过去。 沈行之正坐在外厅,身边一个小厮都没跟着,一见到她过来顿时眸子一闪,语气和缓无比, “可休息好了?晚膳时分见你未起,便想着让你多休息一番,如今醒了可饿了?我刚让小厨房给你做了些清淡的膳食,稍后吃些再好好休息。” 他面容含笑。 五官儒雅中透着文人气息,一身墨色长袍让他看着更多几分稳重成熟,沈明珠的眉眼便是随了这个男人,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当满是温柔的看过来,更甚少有女子可以抵抗的住。 不得不说。 单这外貌,当初白氏一股脑扎进去也算情有可原。 沈明珠敛了敛眸子, “多些父亲关怀。” “你养在外面多年,当初...若不是我疏忽你也不会吃那么多苦头,你母亲也不会到那般地步......” 沈行之语气沉重,眸底更满是伤痛,此时身边没有旁人,更似卸下了以往的姿态,垂眸看着沈明珠,似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人一般, “为何要那般倔强呢?当初,当初若肯给我传个消息,也不会到那般结果,我又怎会真对你们母女视而不见不管不顾!纵是得罪了他们,也必然要给你们一个名分......“ 至此。 他眸中更似有几分泪光闪烁。 沈明珠心中也闷闷的,下意识上前一步, “父亲,那些都过去了,我从未怪你,我......” 话戛然而止。 她猛地反应过来,唇瓣紧闭眼底更透着惊恐,似刚刚那话并不是她所想所说,但却又不受控制的说了出来! 沈明珠后背一凉。 喉咙似被人桎梏住一般,莫名的感觉更是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半晌后,才感受到那莫名的情绪一点点抽离。 她轻轻舒吐口气。 面前。 沈行之看着她却是神色感动,在她肩上轻轻拍了一下,垂眸将那眼角泛着的泪花擦掉,微顿了顿又开口道, “我听闻,那锦城时疫是你住了许久后才研制出的药方彻底解决的一切?我竟不知你医术高明到如此地步?之前可曾拜?师承何处?” 他语气和缓似只有些许诧异,但目光却直勾勾的落在沈明珠身上,言语间尽是试探之意。 沈明珠心念一动。 神色间更带着几分骄傲和几分羞涩,似被父亲夸赞之后的些许不知所措,垂眸道, “只是之前在乡野间跟着江湖游医学过些粗浅的医术,后自己又颇好研究,一时运气好罢了。” “是吗?” 沈行之眸子闪烁。 看着她那番姿态,沉吟片刻后才将心中的怀疑消退了几分, “如今你可知,这药方已被旁人拿去献给了陛下,且陛下大为夸赞,已广泛的让朝臣们将药方药草安排了下去。” 、 310:你与五皇子之间颇为熟稔? “什么?” 她猛地抬眸。 眼神中更是‘不可置信’,语气微颤的反驳道, “可那是女儿历经许久才研制出来的,且锦城众人皆知道女儿名讳,那人敢拿到圣上面前邀功,若东窗事发,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你可知,那人是谁?” “谁?” “三皇子。” “......” 沈明珠顿时了然。 但面上,却是一副震惊无比的姿态,仿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一般,看着沈行之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沈行之又道, “你可知,若你再将消息传出去,亦或者让旁人知道你才是研制药方的人会是什么下场吗?且不说会被三皇子反咬一口,纵是人证物证确凿,圣上大怒处置三皇子,却也因此而失了颜面,下一个被牵连的人又会是谁?” 被牵连的谁? 只能是丞相府了。 且现在局面丞相府是不可能轻易动弹,那能动的,或是被拿出来‘泄恨’的就只有她这个始作俑者,养在乡野间无权无势无地位的‘二小姐’了! “父亲......” 沈明珠神色慌乱,看着沈行之的目光中更是无措,将一个才从乡野间回来不通朝政的小女子诠释的淋漓尽致, “这可怎么办?” “你是我女儿,我自不会让旁人动你。如今事还未发展到那般地步,只是,只是要委屈你一些。” 沈行之语气一顿,这才将来意说了出来, “只要你将此时三缄其口,那便不会有人知道,更不会给你或者丞相府招来祸端,但当初在锦城之事却不能再提,若有人问起来,你也只能闭口不提,既是三皇子所说,那此事便只能是他的。” 言外之意。 便让她将一切都咽下去,纵清楚是她的功劳,此时也只能拱手于人了! 沈明珠眸子闪烁,犹豫着开口, “可...我做的那一切,本也想能为丞相府添些荣光......我知父亲因为我回来之事被人非议,所以才不顾自身安危想要让众人明白我虽养在乡下却也不是一无所用,如今,却只能为旁人做嫁衣了。” 她神色落寞。 但片刻,又勉强的笑了笑, “女儿无事,一切皆听父亲安排吧,我定三缄其口,不多言半句。” 她端的是一番全心全意为父亲考虑的体贴女儿姿态,让沈行之心中愧疚无奈,联想到她的心意和分离多年更是颇为心疼, “委屈你了。” “女儿不委屈,只要父亲顺遂女儿做什么都不委屈。” 沈明珠抬眸。 心中却是被自己这通话说的膈应无比,微不可查的缩了缩肩膀,只觉得这二十四孝女儿也不太好当啊! 也不知,沈栖梧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将角色诠释到底了。 “沈尚书家近来会办个家宴,京都诸多贵人小姐都会前去,届时你跟着你母亲长姐一起,我会安排人给你量身定做几套衣衫首饰,从宫内请个嬷嬷给你好好教导下礼仪,到时多听多看多问,知道吗?” 打了个巴掌再给个甜枣。 沈明珠垂眸应声。 沈尚书的家宴? 她眸子一闪,止不住的想到当初沈子芳在她耳边念叨着让她嫁给她弟弟,难道是要准备择妻了? 盏茶后。 沈行之才从房间退了出去。 沈明珠面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了起来,无奈的揉了揉腮帮子,心中止不住的暗诽,再多呆一会儿,只怕她脸都僵了。 “姑娘,刚刚沈栖梧过来了。” 此时。 暗风的声音悄无声息从窗外传了过来, “听了片刻,便离开了。” “哦?” 她闻言挑眉, “无事。” 她还担心她不会从中作梗,如今既听到了,那自然不需她在多做什么,沈栖梧自会‘帮’她将一切‘安排妥当’。 烛光摇曳。 屋内似也染上了一抹暗色的光。 沈明珠坐在桌前,将桌面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只觉得阵阵凉意从喉咙间倾斜而下,让她胸口间似也多了几分压抑。 微顿。 她又开口道, “那老者找到了吗?” 如今情况,她身体状况才是最担心的事,若有朝一日她不能再控制这个身体,或当真如那老者所言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沈明珠再次占据这身子,那会做些什么?那...... 他呢? 他要如何? 沈明珠心绪复杂。 面前。 暗风则是神色不改, “那老者已不在白龙寺,从上次您离开后便去云游天下,无人知他行踪。” “......” 她顿时沉默。 半晌后, “云倾尘如今所在何处?可有法子帮我查探一番,我要见他。” 他们师徒关系。 云倾尘必然会清楚个中一二。 ** 另一边。 沈栖梧神色闪烁脚步匆匆,万万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更没有料到那锦城时疫的药方是沈明珠研制出来的! 如今父亲却让她不许多言,除了怕得罪三皇子被反咬一口之外,更多的应当是想留一个把柄在身上! 以三皇子如今地位,来日自有望登基,倘若如今提出,那便是对三皇子投诚的最好时机! 定是如此。 若,若她取而代之,与三皇子达成合作,以三皇子如今权势和丞相府地位,贵妃母家势力和她外祖联合,登基更是板上钉钉,只她把握住机会,那来日的皇后之位,也必是她囊中之位! 沈栖梧眼中精光闪烁。 更何况,她与三皇子之间还有些情谊在,再加势力纠缠,那必轻而易举,届时皇帝驾崩,一切都顺理成章! 她心思顿定。 夜色渐深。 被乌云笼罩的天空更透着几分风雨欲来的压迫感,沉闷的夜空中看不出半分光亮,连月亮都掩藏在厚厚的云层之下,沉闷又压抑。 *** 翌日。 沈明珠梳妆后,便去了前厅。 昨日因休息不好,面色间更看着有几分苍白,从谓语楼一路朝着前厅走去,迎面走来的婢女眸光更是颇为怪异,尤其是走开后更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不知低声讨论着些什么,让沈明珠止不住的拧眉, “怎么回事?” “......” 春华也一脸诧异。 身后的玉兰玉秋则是眸子闪烁,显然是清楚个中内情,迎着沈明珠犀利的目光,却是闪烁着不敢开口。 直至到了前厅坐下,沈夫人才缓缓开口, “你与五皇子之间颇为熟稔?” 311:要你管我那 “......” 她面色一僵,不动声色的开口, “女儿适才从乡下回来,怎会和五皇子相熟?” “那五皇子怎会忽然让管事儿给你送东西?” “......” 话音才落。 一侧的嬷嬷便将一个精致的盒子递了上来,沈明珠扫了一眼,心中咯噔一下,暗骂傅无咎半晌! “这...我也不知为何,只昨日初入京都见过一轻浮的男子,难道,难道那便是五皇子?” 她满脸诧异。 坐在上方的沈行之更是盯了她半晌,也没从她神色间看出什么异常,眼神深邃的忽的开口, “不打开先看看是什么东西?” “......” 沈明珠脸色难看。 心中更狠狠的骂了傅无咎半天,略显僵硬的将那盒子打开,却只见盒子中放着一个钥匙。 “这......” “这该不会是端王府库房钥匙吧?” “难道外面传言是真的,端王殿下当真对你一见钟情?竟连着库房钥匙都遣人送来,可是想求娶你入府?” “......” 她暗中骂娘。 尤其是听着沈夫人那阴阳怪气的语调,迎着沈行之直勾勾的目光,只觉得如坐针毡,浑身发毛。 这男人打的什么鬼主意。 真想把她架在火架子上面烤不成? “我也不知会如此,与五皇子更不相熟,也不知他为何会做出这般举动,更不知他究竟安的什么心思!” 她一推二五六,一问三不知。 沈夫人却是止不住的开口, “想来是如传言一般对你一见钟情罢,若非如此又怎会这般?不过之前还曾听闻端王殿下对另一女子情深义重,那女子更对他有救命之恩,且不远万里被他带入府内,如今却又这般......倒让人猜不透心思了。” 她轻笑一声。 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端王殿下对她不过一时兴起罢了,让她莫要存什么妄想而已。 但沈行之却是垂眸让人看不出半分个中情绪,想到傅无咎如今在宫内的处境,莫不是想要以此来保住自己的地位?且他身子残疾与皇位无缘,而丞相府也一直不掺杂其中,两两一起反倒不会让旁人多想,更不会让圣上怀疑另有异心! 思及此。 沈行之神色稍缓,语气温和, “明珠对五皇子如何看?” “......” 如何看? 沈明珠心中咯噔一下。 想到如今情景,更是止不住的多了几分揣测,尤其是看着沈行之那温和的神态语气,更是眉头一跳。 他不会真动了心思想让她和傅无咎在一起吧? “我...我与五皇子并不相熟,也不知他如何,我不过庶女,不敢有任何不该有的心思。” “......” 沈行之没开口。 沈夫人倒是挑了挑眉, “你倒是心思清明。” 她垂眸不语。 一顿饭,便在这般诡异的气氛中吃完了,这期间沈行之更将带她同去尚书府的事说了一番,沈夫人虽神色不虞,却还是应了下来。 用过早膳。 沈明珠便找了个由头出府了。 沈行之更是让她账房给她拿了不少银子,还想着让一群丫鬟婆子跟着,却被沈明珠慌忙的拒绝了,怕过于引人注目,更怕耽误了自己的行程。 毕竟。 善药坊的事,她还不想让旁人知晓。 她是从后门绕进去的,前厅被一大群人挡住,虽人多但排队却是井然有序,隐约可见里面夹杂着几个衣着不凡的人,却也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不敢有半分其他动作,可见善药坊在京都颇有地位。 “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我不想医治便不医治,要你管我那。” 此时。 小月正气的脸色涨红。 面前的顾墨却是神色无奈,看着她涨红着一张脸气鼓鼓的模样儿更是忍不住摇头无奈道, “我知你对见不怪那男子抛妻弃子另娶他人,但也不能不顾善药坊不是?他是依着规矩来的,若真不管不顾,岂不是落人口舌?” “我就不管。” 小月气鼓鼓的反驳, “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该让他不举,这是报应,是他自己活该!” “......” 顾墨摸着鼻子躺枪, “你骂他就算了,干嘛还要带上旁人呢?” “反正我不医,你要医你就自己去,不要找我,我才不给这种人医治,只脏了我的手!” 说完直接起身去了药架前。 顾墨看着她那般姿态更是极其无奈,但面上却透着几分无辜,“好了好了,不治便算了,和我生什么气,又不是我抛妻弃子的......” “那你干嘛要管我!” “我也没管你,我只是管着沈姐姐的药坊,怕你自己任性的早晚把沈姐姐的药坊弄得关门大吉!” “你胡说!” “......” 沈明珠闻言忍俊不禁。 之前怎没发现两人相处这般有趣呢? 在锦城时,两人凑到一起便是止不住的吵吵,尤其是小月每次撞上顾墨都像一个小炮仗一般,之前因刘婶儿离世而沉闷无比,若非顾墨不时与她吵上两句,只怕到现在她已将自己憋坏了。 也因如此。 她才会在离开锦城时带上了顾墨,刚好,他也愿意跟随在她身边,只当是报答她当初的一饭之恩。 “沈姐姐?” “......” 顾墨笑容一敛。 小月眼睛一亮,上前两步凑到沈明珠跟前, “你怎么过来了?” “想着看看你们在这适应的如何?见你们一切都好,我便放心了。” 她一笑,神态宠溺, “过来时还给你在长街上买了些小吃食,还热着呢,快过去尝尝......” “嗯嗯。” 她顿时走了出去。 而屋内。 沈明珠目光落在顾墨身上,神色间更透着几分感激,语气和缓温柔, “若非你在她身边陪着,她还不会这么快走出来,这份情谊我记着了。如今,她可愿用药了?” 面上的伤,也是心中的伤。 每每触及都会止不住的想到那些事,她每每想要为小月用药却总被顾左右而言他,一切因她而起,她心中愧疚无法多说,能交托在顾墨手中。 “虽还有些抗拒,却也不排斥我为她上药了。” 顾墨轻笑, “她也不过是嘴硬心软,有几个女孩子当真对自己的模样全不在乎呢?待过些时日,应当便会好上许多了,只是......” 他语气一顿, “她时常会做噩梦,夜夜都不得安寝,对男子...极为抗拒。” 312:这么一哭,更丑了。 “......” 她抿唇,语气略显艰涩, “总要时间来慢慢磨平一切,她向来要强,也不喜旁人过于关注,你与她相处这么久,应当也了解一二,慢慢来吧。” 沈明珠揉了揉眉心。 “这几日,善药坊内可有什么异常?” “昨日宫中来人了。” 顾墨忽的开口, “来人说要给宫中一位贵人医治,只当时天色深了,所以留了定金,并落了话,若善药坊敢拒,便让人直接将这里平了。” “......” 果然。 她面色闪烁,心中已了然几分。 当初。 第一次进宫她便看出贵妃神色似已中毒,算算时间如今应当已渐渐毒发。细细想来能让太医院视而不见那便说明宫内情景,而贵妃也不是傻子,定会察觉不对,悄无声息为自己另找人医治。 只是。 宫内之事,她实在不想掺和, “这两日便闭店吧,暂且关上一段时日,待风波平定之后再开,你和小月收拾一番暂且去另一处住所。” “好。” 沉默片刻。 她又开口, “我在丞相府出入有诸多不便,小月便要劳烦你照料了,若有什么事便让暗卫传消息过来。” “好。” 他应声。 片刻。 小月才拿着那些小吃走了进来,看着沈明珠脸上漾着浅浅的笑,语气略带抱怨的开口道, “沈姐姐是想拿我当猪养着嘛。” “养的白白胖胖才好呢。” 她轻笑一声。 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欲轻轻勾一下她鼻子,却被她下意识的躲开了。 手僵在半空,眸中落寞一闪而逝。 小月似乎也没料到自己下意识的移开了,面色僵硬,看着沈明珠那落寞的模样儿更有些不知所措。 “我......” “那我便先回去了。” 沈明珠只稍顿片刻便恢复了神色,看向小月的眸中更没有任何其他情绪,一如既往的温柔含笑,轻声说了一句便跟着春华向外走去。 只背影稍显得落寞。 小月心中似被什么堵着一般。 烦闷无比。 连手中温热的糕点似也没那般香甜了,闷闷的压抑感让她止不住的鼻头一酸,愧疚又自责无措。 她怎么会下意识的躲开沈姐姐的动作呢? 只是... 只是一想到母亲和杜姐姐死时的模样儿,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恨意,可她恨得只是那些人,并不是,并不是沈姐姐啊。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般,只是每当一闭眼总会抑制不住的想到那日的种种,白日里若无其事,但一到晚上却是异常难熬。压抑感铺天盖地的涌来她几乎喘不过气,屈身坐在地上,似与全世界都隔绝一般的压抑绝望。 顾墨站在身后。 踌躇半晌还是上前一步,扯了扯小月的衣裙,看着她眼眶含泪的模样儿更是心中一痛,极不自在的想要安慰两句,但一开口却变了个味道, “本来就丑,这么一哭,更丑了。” “......” 小月顿时恼怒,凶巴巴的抬眸,狠狠踹了他一脚, “关你什么事!” 说罢。 她怒气冲冲的起身离开。 刚刚的压抑感也似乎在这一瞬间消散了不少,但心中的结却不是这一时半会儿就能彻底解开的。 *** 沈明珠心中烦闷。 想到刘婶儿和府内那么多人惨死,心头更添几分压抑,尤其是想到如今沈栖梧还好端端的呆在府内,更是暗自恼恨。 只是如今。 为了一举将她彻底压垮,还不能轻举妄动。 定了定心思。 她依着暗风所说的路线走了过去,绕过长街走到拐角处,几个宅子略显空旷的立在那里,沈明珠定睛一看,更是止不住挑了挑眉头。 旁边竟还是当初白老将军为她‘讨要’而来的县主宅子,正在云倾尘宅子一旁,略显荒凉。 日后还不知有没有机会在住进去了。 她无奈摇头,而后便直奔着云倾尘的那宅子走了过去,叩了叩门,许久才见云逸闻声而来。 一打开门看到是沈明珠时,更是彻底黑了一张脸,语气不善, “你来做什么?” “......” 沈明珠抿唇。 不知为何云逸对她的敌意会那般大, “云倾尘在吗?” “不在!” 他黑着脸, “若日后无事便不要来打扰我家公子!” 话落。 他更是不留情面的欲直接将门关上,也让沈明珠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挡住了那门缝道, “我不知你为何对我这么大敌意,也不是专程来见你的!若你不担心云倾尘因此发怒我立刻便走,绝不再上门一步!” “......” 云逸面色铁青。 思忖再三,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将大门打开,将她请了进去, “你在这等着,我去叫公子。” “......” 她面色淡漠。 倒没有半分客气的直接坐在了位置上,看着偌大的府邸内却无一个丫鬟仆人,更是忍不住拧眉。 倒不像是一个人的住所。 寂静荒凉。 不过片刻。 云倾尘便被云逸扶着走了过来,而沈明珠此时看着他那张惨白泛着乌青的脸,更是直接站起身来,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上次一别,他虽精神不佳却未到现在这般地步,如今脸色惨白眼下泛着青色,原本儒雅俊逸的一张脸此时更是略有些凹陷,看着更消瘦了许多,全然不似初见那般儒雅温润的公子姿态。 她心下一沉。 二话不说便上前一步欲抓住他手腕,却不承想被他先一步侧开,坐在桌面旁侧,看着她脸上带着浅浅笑意,温柔和缓一如既往, “你怎么过来了?” “你身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上次你给我那药究竟是做什么的?为何从那之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你做了什么?” 沈明珠眸子犀利。 心中更隐隐闪过几分可能,神色间更多了几分复杂之态, “是不是傅无咎身上的蛊毒......” “你想多了,我身子向来不好,如今不过是更严重了几分,虽说给傅无咎炼药耗费了几分心神,却未到这般地步。” 他轻笑一声, “难道我还会为了旁人将自己的命搭进去不成?” “......” 她欲言又止。 迎着旁边云逸那张憋屈的脸,似极其恼怒一般,尤其是当她目光投过去时,更是恨恨的瞪了她一眼扭头退了下去。 313:我还有多少时日? 沈明珠顿时沉默。 只期望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她眸子微闪,迎着云倾尘的目光,停顿片刻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当初在白龙寺时你师傅曾与我说我不属于这里,早晚有一日会离开......当真会如此吗?” 她又沉默片刻, “当初怎么来的,便会怎么离开吗?” “你察觉到了?” 云倾尘眸子一凝。 在看到沈明珠默不作声的点头时,心中也顿时多了几分沉闷,犹豫半晌后看着她缓缓开口, “毕竟,这本来就不属于你,你要离开也不过早晚的事。” 如今种种皆在预料之中。 当初师傅的话,更是在耳边不断的回响‘天命难违,不是一人之力便可扭转的!她来去皆是命数,更不是人为可以操控半分’。 那她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只为了让她参与进来这一切吗?亦或者,如她所做的那般,改变一些人的命数...... 他心绪复杂。 面前。 沈明珠则是轻笑一声,神色间更是看不出任何其他的情绪,没有想象中的震惊惊愕,只是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的接受了一切。 预料之中。 来时身不由己的来,走也会身不由己的走。 “我还有多少时日?” 她语气淡漠。 毫无波澜的语调甚至像在询问旁人的事一般,面色间更看不出任何难过亦或其他的情绪。 可偏是这般平静,却让云倾尘喉咙里似被什么堵住一般, “最快半年,最慢...也不到一年。” “嗯。” 她平静应声。 甚至轻笑一声,语气轻飘飘似乎没有任何难过, “看来,我的时间还颇为紧张啊。” “......” 云倾尘喉咙一滞。 看着她那平静的姿态,心中更是莫名有些压抑的难受,一时间,更是抑制不住的开口道, “或许,只要她肯自行消亡,亦或满足一切,你便可顺理成章的留下来了。” “自行消亡?” 沈明珠一愣。 而后便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如今体内两个灵魂相互盘踞,只要其中一个消散,另一个自会理所成章的存活下来,若原主甘愿消散,那她也自不会到离开的地步! 可原主怎么可能会自动放弃? 就像他师傅所言那般,她也注定要走,一切都是天命所归,不会有任何差错,她能重活这一遭,已经是上天怜悯了。 沉默许久。 她才站起身来,看着云倾尘开口, “在这半年间,我身子可会出现什么情况?亦或者,被她占据,不受自主的去做一些事?” “是。” 他应声, “随着时间越来越久,你会逐渐成为被控的那一方,直至她彻底占据,届时便是你彻底消散的时候。” “......” 那便是日后自己可能会做一些不受控的事,亦或者,是伤害到某些人或做出超出预料范围的事。 可真糟糕。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沈明珠垂眸苦笑,可她还有诸多事还未做,还未为小月她们报仇,还未曾去看看这个世界的美景,还未彻底放松自由一番,更未与他表明一切...... 沈明珠眸子瞬间黯淡了下来。 她若离开,傅无咎又该如何呢? 他会看出日后那个人不是她吗?亦或者,她是否会顶着这个身子,理所应当的和他在一起,等他许给她的承诺兑现时将她娶回府中,恩爱两不疑? 单一想想,沈明珠便觉得心中闷疼却又无能为力。 云倾尘看着她的神色,似也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嘴唇蠕动了一下,却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许久。 桌上的茶都凉了。 风浅浅的略过,漾起层层波纹中映照着沈明珠那张沉默压抑的脸,面色淡淡,但浑身却透着莫名的孤寂。 似被一切排斥在外。 沈明珠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从云倾尘那里离开的,只记得明明是晌午的风,却让人冷的止不住发颤,似吹到了骨子里一般,从内而外的冷...... *** 回去后。 沈明珠躺在床上整整两个时辰。 午膳都没用。 怔怔的看着床板,脑海中各种想法纷乱交杂的让她整个人都极其压抑,床边,是傅无咎遣人送来的库房钥匙,枕头下是当初乞巧节那晚他送她的玉簪,泛着温润的光泽,静静的躺在那里。 从来时,她便飞快的接受了一切,甚至感激老天给她再活一次的机会,可如今,想到自己极力适应改变的这一切最后还要一一交还回去,更是浑身都充斥着无力感。 毕竟。 这是原主的身子。 她才是那个外来的闯入者。 能再活许久,已是不易。 只是她曾想过,甚至在前几日与傅无咎重逢时还想着待给原主报仇后,可以两人在一起,去体验这个世界的种种,去过一过自己期望中的生活。 可如今在一次次感受到原主的存在时,却全都破灭了。 她早晚会消散的。 不知是彻底消散泯于世间,还是重回到前世,都意味着她和傅无咎只能到此为止了。她不知原主是否存在体内见证了这一切,却害怕自己做的这一切最后却全都成为了旁人的嫁衣。 一想到她消散之后,原主或许会顶着这张脸,清楚两人之间一切,顺理成章理所应当的与他成亲,生子,去完成她与他期望过,许诺下的一切事,沈明珠便觉得心痛的无法呼吸...... 可她却无力改变。 “姑娘......” 春华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 沈明珠慌忙的擦了擦面上的泪痕,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姿态起身,将心中那纷杂的情绪全都压了下去, “怎么了?” “午膳姑娘一直未用,我熬了些羹汤,姑娘先喝些吧?” “......” 她沉默片刻。 掀开床帘,迎着春华那满汉关切的眼神中,动作微顿,勉强扯出了几分笑容坐在了桌边, “谢谢。” “姑娘......” 春华欲言又止,沉吟半晌还是忍不住的开口, “我知姑娘心中藏了许多事,但无论如何,春华都会跟在姑娘身边,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姑娘在哪儿我在哪儿,只要姑娘说一声,春华便是豁出去这条命,也会帮姑娘的。” 314:只能解毒,不能解蛊(上) 沈明珠身子一顿。 听着春华这番话,心中更有些不是滋味,却只轻拍了她一下,勉强一笑,“说什么傻话呢。” “姑娘,我是真心实意的。” 她急急开口, “姑娘若有什么难言之隐,便和春华说一说也好,总是一个人憋在心里会憋出病来的,春华不敢说其他,但只要事关姑娘,绝对不会向外多说一个字。” 春华一张脸上满是担忧。 从一回丞相府她便是察觉到姑娘有些不对,今日在云公子府内,她随着云逸退下更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自从离开后却明显感到姑娘的不对,压抑,孤寂、封闭,似和一切都排斥在外一般。 她有些心慌。 从跟在姑娘身边,从未看她这般模样,纵当初府内那般惨状也从未见过姑娘这般‘失措’的姿态。 沈明珠沉默不语。 半晌。 她语气幽幽, “倘若我有一天性情大变,那便不是现在的我了,届时你可自行离开,不必再守在我身边。” “......” 春华怔愣, “姑娘?你在说些什么?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春华都会守在你身边,纵是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 沈明珠闻言叹气。 却再没有多说什么。 温热的羹汤从喉咙间划过,让她身上也多了几分暖意,瞥了一眼窗外,日头已渐沉,泛着余晖虽依旧光芒耀眼,却再过不久便会归于一片黑暗。 她亦是如此。 但在归于黑暗之前,她却要将一切事安排妥当,满府二十多口的人命,小月顾墨他们的以后,以及......于傅无咎之间撇清关系。 沈明珠心口一疼。 但很快便被她掩了下去。 “夏姨娘来了。” 门外丫鬟匆匆来报。 片刻。 夏姨娘便一身嫣红的衣衫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当看到沈明珠正在用膳时却是微微一愣,笑着开口, “倒是我送晚了,本想着这个时辰二小姐应当休息好有些饿了,这才让小厨房做了些精致的糕点,却没成想来晚了一步。” “怎会,适才喝了些羹汤,正想吃些甜的呢。” 沈明珠接口。 春华更是极有眼色的接过盒子,将里面的糕点拿了出来落在沈明珠面前,糕点精致透着几分甜腻感,她捻了一块落入口中,清甜软糯的味道顿时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也将刚刚那些烦闷难过驱散了不少, “夏姨娘小厨房的味道倒是极好的。” 她客气着, “怪不得父亲总爱去姨娘房中呢。” “如今不复当初了,二小姐既回来,相爷心心念念自会惦记着这边,且常去主母和大小姐那边,我那儿倒是安静了不少,适才想着来二小姐这凑个热闹,也省的一个人宅在一处,到底孤单些。” 夏莹莹意有所指, “之前听闻你与长柏曾偶遇白龙寺,且相救一番,我心中感念,只可惜如今身无长物又闭于宅中,只能这般聊表心意了。” 她略显局促。 但话里话外却无一不是试探,试探当初与长柏之间所说之事,且直接表明如今自己境地。 若合作,那势必要先帮她一把。 沈明珠眉头微挑,面色不改, “夏姨娘且安心,长柏哥哥素来得父亲重视,又怎会不顾忌姨娘呢?不过这两日稍忙了些,届时我自会和父亲提及几分。” 她游刃有余。 轻飘飘两句话,倒让人看不出她的心思。 夏姨娘眸子微闪,笑意吟吟,打量着周围一圈儿,目光落在那颇为奢华的摆设上面,又道, “主母当真是极重视二小姐,连库房珍藏的诸多物件儿都摆了上来,那屏风,我记得还是主母当初的陪嫁之物呢,连大小姐都没给,倒给二小姐摆了过来,可见重视。” 她语气一顿, “只是,听长柏说如今因时疫之事,宫内下令不许奢华,这要传出去二小姐闺房摆设如此铺张,只怕是...会引来不小非议啊。” 春华脸色顿时一变。 恨不得立刻将那些东西放起来,而沈明珠也是眸子深邃了几分,但依旧是一副淡定姿态, “许是主母一时疏忽了吧。” 夏莹莹看着她。 从一进屋到现在,一直都是波澜不惊的姿态,几次三番试探都被轻飘飘的驳了回来,倒让她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沉吟半晌。 她对着身侧的侍女使了个眼色,顿见她退到门外,而春华见状,也心中了然的退了下去。 安静的屋内。 沈明珠面色不改,夏莹莹却是按捺不住了, “我听闻,明城县前些时日起了场莫名的火,将宅子烧的一干二净,连带着府内二十多口人命都湮没在那场火中...说起来,那火,似也起的不明不白......听闻那家主人外出未归这才捡回一条命呢。” 一边说着,她一边扫着沈明珠眸子,却见她眸子一冷,再扫过来的眸底更多了几分掩饰不住的恨意, “是。” 她冷笑一声, “若是天灾便罢了,既是人祸,那便是不择手段,也要为那二十多条人命讨还回来不是?” 夏莹莹顿时笑了。 顷刻间便知沈明珠已明白了一切,之前心中的忐忑更是缓缓落下,转道, “听闻,不日沈尚书的家宴二小姐会和主母与大小姐一同去?二小姐或许不知,在你未归之前,大小姐曾闹出不少丑事被相爷勒令府内,如今既肯放出去,必是另有心思,且极为在意这场宴会......” 她语气停顿, “若再闹出什么,只怕会打击不小呢。” “......” 沈明珠微微一笑,又尝了口糕点, “这诸多事,有时越是在意重视,失望便会越大,走的越高,摔得才会越惨呢,不急......” *** 另一边。 端王府内。 气氛沉重。 “你的意思是,我蛊虫未清,时日无多?” 傅无咎神色怔愣。 面前。 蓝肖满脸郑重,自那日从云倾尘那里回来后越想越不对,这才找了个空隙匆忙赶了过来,将之前听到的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我知道沈明珠的血让你的情况好了不少,但是只能解毒不能解蛊吧?那蛊虫是否还在你体内蛰伏,你可有察觉到什么异常?” 314:那你还娶她吗?(下) “......” 傅无咎拧紧眉头。 脑海中闪过诸多片段,却并未感到半分异样,病痛更是许久都没有再次复发过了,以往都是每月月圆时反噬,但是自当初离开后一连几月却并未有半分反应。 他忍不住垂眸。 胳膊内侧的那条青色长线更是淡的几乎看不到半分, “他当真那般说?” “是。” 蓝肖郑重其事。 他闻言顿时沉默了下来。 云倾尘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既将话说到这般必是其中还存在隐患,可既说内伤是因他而起,那势必是做了些什么才遭到了反噬! 而他这几个月的风平浪静也定是因为他才得片刻安宁,而不是彻底解决了! “待这两日,我去他府内询问一番。” “嗯。” 蓝肖点头。 神色稍稍放松了许久,眸子从安静的宅院内扫过,听着之前来时管家说的话,忍不住开口, “听说你让她离开了?” “嗯。” 他淡淡点头。 蓝肖又接口道, “我还听说,风头正劲的端王殿下在长街对丞相府养在乡下的二小姐‘一见钟情’了?” “是。” “如今有多少眼睛盯在你身上我暂且不说,她适才回府就闹出这么大的风波,你可曾想过会给她引来多少麻烦和旁人的妒忌?她虽能力不凡,但如今却顶着丞相府二小姐的名头,做事处处受限,我不相信你会不知道,为什么要这般?” 蓝肖眸子犀利,似蕴含着几分怒气一般, “若因此被旁人盯上为难,她该如何自处?” “我会护她。” 傅无咎语气并无波澜。 微顿。 又道, “从她回来后便已经被旁人盯上了,我若不站出来,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会更多,如此,方能护她几分。” “她不过养在乡下的二小姐,初来京都能被谁盯上?” “朝堂斗争,储君之位,沈丞相素来独善其身,沈栖梧名誉有损,而她,却被沈丞相极为重视,你说,她会被谁盯上?” “......” 蓝肖脸色微变。 几乎瞬间反应了过来,看着傅无咎那笃定的模样儿更是一时间不知要说些什么,沉了沉心思才愤愤开口, “那你如今就能让她撇开一切争斗?” “是。” 他点头。 神色间更是郑重, “我可以,因为我身已残废,不具争储资格却又兵权在握,朝堂纷争不会殃及到她身上,沈丞相也未必会拒绝我,因为我与他一般,任谁登基都必以礼相待,不会牵扯到半分。” “......” 蓝肖语气一顿。 沉默片刻又道, “但,蛊毒若未解呢?连云倾尘都束手无策被反噬到那般地步,你还能活多久?还能护她多久?” “......” 又是一阵沉默。 此时。 傅无咎也没开口。 他垂眸,目光从胳膊内侧那淡的几乎看不真切的青线上扫过,目光幽幽的更让人看不清蕴含什么, “若真如此,我也会提前为她安置好一切。” “那你还娶她吗?” 蓝肖看着他,犹疑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 “你若护不了她一世,那将她与你绑在一起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你最清楚不过。若你们成亲,你因蛊虫,或因那个‘活不过二十五岁’的传言不治而亡,她势必会随你而去!这是你期望的吗?” 话如针一般扎在心上。 傅无咎沉默不语。 许久。 他才淡淡道, “你放心,在我彻底解决蛊毒前,不会做出任何有损她清誉之事。既可中蛊毒,便必然有解决之法,纵没有,我也会安置好一切。” “好。” 虽心有不忍,但蓝肖却只能如此。 他相信,以傅无咎对沈明珠的感情,势必会提前安排好一切,若能治好自是万事大吉,若不可,那出于私心,他也要留住沈明珠的命! 只是... 傅无咎却只能将一切隐瞒下了。 虽许多话未曾明说,但只一想便能猜到几分,若当真无药可解,对沈明珠必然绝情之下,才能断了她的心思...... 夜色渐沉。 月上西头。 蓝肖前脚才走,男子便抱着早已备好的酒水走了进来,一见着傅无咎坐在庭院内仰头望天,更是止不住调侃出声, “今儿我来的倒巧了,正撞上五哥这难得的一幕,怎的?可是对丞相府二小姐情根深种,睹月思人了?” 傅承远满脸笑意。 端的是一番熟稔姿态,直接嘱咐下人端上菜肴,似入了自己府邸一般随意自在,湿漉漉的鹿眼中更是一如既往的清澈,二话不说便给自己倒了一碗酒水,又给傅无咎倒了满满一大碗, “算起来,离上次喝酒已经过了三年时间了。” 他一饮而尽。 神色间尽是怀念, “我还记得那时兄长还未住在府外,从外远归后更是直接从御膳房拿了好几坛酒,与我喝的东倒西歪,第二日浑身酒气还被父皇好一通骂呢。” 说着。 傅承远止不住轻笑。 而傅无咎也勾了勾唇角,喝了一碗酒水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语气更是难得的自嘲, “那时我还妄想着可以得到父皇的怜爱,后来才知,自己不过是推出来的挡箭牌,为何同样是皇子,却有天差地别的对待。” 话落。 他目光更直勾勾落在傅承远身上, “后来我才明白,虽同样出身普通,但我母妃对父皇而言不过可有可无,而旁人,却是父皇真正费尽心思护着的,身为皇子虽同样处境潦倒,却一个被暗中护着,一个却只能站出来为他挡去一切明争暗斗。” 他轻笑一声, “我认清,也从未介怀过,但是......” 傅无咎眼神儿一凝,更透着几分冷意, “你为何要对沈明珠动手?” “......” 傅承远脸色微变。 端着碗的手也微微颤抖着,但面上却还是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儿,茫然诧异的开口,“五哥,你在说什么啊?” 傅无咎沉默。 只是目光直直的看着他,许久都未曾开口。 傅承远垂眸。 盏茶后。 他再抬眸,却是变了一副模样儿,眸子清明全然没有以往那般茫然无辜的姿态,语气也淡淡的, “五哥,我喜欢她。” 315:最后一次喝酒 傅承远语气轻飘飘的。 似乎在说一件极其小的事,但落在傅无咎耳中却让他瞬间面色一变,拿着酒坛的手微微一顿。 许久。 他语气渐沉,透着几分隐忍,目光直直的看着眼前男子,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五哥。” 傅承远抬眸。 向来清澈的脸上此时多了几分深邃,看着傅无咎那张沉下来的脸,沉默了很久,将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后才哑着声音开口, “我的处境你向来清楚,你尚且可以选择,而我却没得选。我只能依着旁人的安排去做一切,甚至身边从来都跟着别人,被袒护的感觉我从未享受过半分,纵是虚伪的袒护,我也从未有过,一直只是个牵线木偶罢了。” 他轻笑一声。 神色间更添落寞。 他被袒护? 是。 或许父皇对他真心相护,可为了护着他便刻意冷落,母妃离去后他便吃尽了苦头,被小太监打骂吃不饱饭更是常有的事,那时是他最想被人护的时,可那时他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 眼看着傅无咎被父皇重用,关怀,看着两人从一条线上渐渐分隔,看着父皇对他明面上的看中,他却依旧一人。 如今。 纵是清楚,这不过是为了护住他的手段,但自己熬过那段时日后,却也再不敢多想一点点了。 他沉默的叹了口气,不想就往事多提,迎着傅无咎的目光更是毫不遮掩,端的是坦坦荡荡, “我喜欢沈明珠,不论她是白四姑娘,还是如今的丞相府二小姐,我喜欢的单单是她这个人而已,无关任何权势地位筹谋。” 提及沈明珠。傅承远的神色多了几分温柔,脑海中更是止不住想到了两人几次相遇,唇间更透着几分浅浅的笑, “我从来没想过一个人可以活的那般自在自由,凡事都由心所动,才华更不似一般闺阁小姐,让人一见惊鸿。” 那日。 从她偶然间闯入他的房间内,不由分说将他打晕后便对她多了几分好奇,而之后她那一舞更让他惊艳无比。 之后,几次三番接触,更让他颇为心动。 他就像是被人关在笼子里渴望自由的鸟儿,而沈明珠的存在却让他看到了期望亦或是一种难言的救赎,只要能靠近她,再多一点,他也可以得到一时片刻的自由,这也是他念念不忘的。 “五哥,我对她只是喜欢,仅是喜欢而已,若她肯,纵然是日后将一切都捧到她面前我都心甘情愿,我想与她在一起,只一想便觉得整个人生都多了几分光亮,而你于她不过是一时兴起。” 傅无咎又是一僵。 一时兴起? 他脸差点没彻底黑下去, “在明城县我便早与她相识相知相爱,若不然,为何我当初会定了婚事却自动请缨去战场?旁人不知,你也不知?” “......” 傅承远一愣。 他只知他今日与她初见‘一见钟情’却没料到两人之间早有纠葛? “更何况,你的喜欢,便是对她直接下情人蛊?让她失了心跟在你身边如牵线木偶一般,也是你所求的?” 提到这。 傅无咎脸色间更多了诸多愤怒,若不是他也在,还不知事会发展到什么地步,更不知沈明珠如今该是什么情景! 傅承远哑然。 垂眸, “我不知五哥与她早就相识,但我也是迫于无奈,我想让她在我身边,纵是一时束缚,我也要将她留在身边!” 话落。 他端着酒坛猛灌了好几口酒, “五哥,我要她!你既已将旁人从边关接回来还闹得满城风雨,身边也可以是旁人,而我却不行,我只要她,只要她一个人!我不管将来情况会到什么地步,但纵是绑也要将她绑在我身边!” 他神色坚决。 傅无咎看着他的神色半晌,闷声饮了口酒, “那这应当是我们兄弟之间最后一次喝酒了。” “......” 傅承远没开口。 眸中虽犹豫,但一想到沈明珠却是将那些想法全都压了下去,坐在庭院另一侧,抱着酒坛子一口接一口。 两人相对无言。 傅无咎也闷声喝酒,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一坛接一坛的喝着,直至喝的满院子酒气,天色渐亮。 傅承远满脸涨红。 看了傅无咎一眼,张了张嘴却半晌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最后被下人搀扶着从院子中离开。 自始至终,傅无咎都眯着眼靠在那柱子上。 凉风吹过,倒让人多了几分清醒。 半晌。 他才淡淡开口, “日后七皇子再来先行通报吧,派一组暗卫盯着宫中情况,另一组安排在她身边照顾。” “是。” 男子应声。 熟悉的声音让傅无咎微愣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 “左风?” “主子。” 此时。 院内一道黑色身影忽然出现,整个人跪在地上,抬眸间却让傅无咎面色一沉,声音更多了几分冷意, “这伤是怎么回事?” 面前。 男子原本俊逸的一张脸上此时却多了几道伤痕,其中一处更是从一侧眼骨划到了下颚,虽已经结痂脱落,但却是一片刺目红痕,让人看着便觉触目惊心,也让傅无咎脸色更难看了许多。 左风僵硬片刻,语气干涩, “...属下一时大意被人算计,才被划伤几分,不过公主毫无无损,并未受到半分伤害。” 傅无咎沉默片刻, “拿着我的令牌去太医院看看,应当有法子能将这伤痕去掉。” “是。” 左风点头。 神色间更是有几分苦涩,不过却未曾多说什么,应声退了下去,只是身影看起来多了几分孤寂。 *** 朝廷形势越发严峻。 皇帝的病更严重了许多,这两日连早朝都未上,流水一般的折子被送到了御书房,由着三皇子和二皇子共同协力,处理一部分后再将剩余的部分递交上去,两人的建议或其他届时也会说于皇帝。 风波乍起。 皇后侍疾,贵妃嗜睡越发严重,后宫更是人人自危,其余嫔妃更不敢踏出宫苑半步,生怕惹什么麻烦。 316:越发像个管家婆了。 “日日送这些苦的要命的汤药却不见半分效果,要你们一个个有什么用!都给我滚下去!” “砰!” 伴随着清脆声响起。 几个丫鬟面色苍白的从内室退了出去,脚步匆匆更险些直接撞到三皇子身上,更吓得毫无血色, “三皇子恕罪,三皇子恕罪!” “行了,都退下去吧。” 他摆了摆手,抬脚向屋内走去,当看到床榻间满脸怒气的贵妃时,更是神色略有些无奈, “何至于生这么大的气,下人不中用就全都打发出去再换一批就是了,将自己气出问题倒不好了。” “一群废物!” 李锦瑟气的不轻。 面色间更带着几分红晕,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精神,只是唇间依旧一片白色,看起来有些憔悴不正常,整个人比前些时日消瘦了许多。 此时。 她正靠在榻上,身边两个丫头小心翼翼的给她顺着气,另一个更是极有眼色的倒了杯茶水递到跟前,但她尝了一口便抑制不住的将那茶杯直接砸了过去, “混账,你想烫死本宫不成?” “这,这都是依着娘娘平时的温度,这......” 丫鬟慌忙跪在地上,额间被砸出血迹却全然不顾,语气颤抖的想要解释却被贵妃又一杯子砸了过去, “还敢顶嘴?给我拉下去,杖责五十丢出宫外!” “不...不要......” 几人上前直接将她拖了下去,更不由她多说半句,而傅墨远则是看着眼前情景止不住的皱了皱眉, “母妃近来似越发易怒了?” 他眸子闪烁。 李锦瑟却面色不虞, “都是一群不中用的废物!本宫日日嗜睡,醒来后依旧觉得浑身乏力,太医院却一个个全说无事,另找了宫外善药坊的人,结果竟然门店都关了!一个个没有一个能帮得上本宫!” 她神色恼怒。 在昨日听到消息后更是恨不得直接让人将那店砸了,但顾忌着善药坊在坊间的威望还是作罢,只是心中恼恨不已。 傅墨远沉了沉心思,使了个眼色便见到下人们全都退了下去,这才上前一步,缓缓开口, “母妃觉得有人要害你?” “能在宫中悄无声息做到这般的人还能有谁?只是,宫内的太医靠不住,宫外却也并无医术擅长者,善药坊关门,你外祖那倒找了几个大夫,却没有一个能查出本宫身上的根源缩在!” 她面色极为难看。 如今日日嗜睡易怒,纵是心中清楚却控制不住半分,只能看着自己一步步到这般,若她倒了,届时宫中再出什么变动,岂不更是危险? 傅墨远显然也想到了这,顿了顿忍不住开口安抚, “如今时局未定,母妃更不必担忧,有外祖在且如今以我的声望和地位,那个位置,不过是囊中之物。” 他轻笑。 似一切已尽在掌握之中。 况且。 他身子一顿, “我已为母妃选好了一个得心应手的人,届时由她来为母妃侍疾定让母妃再无后顾之忧!” 话落。 傅墨远轻轻拍了拍手,顿见到门外走来一个女子,一身宫装打扮,屈身跪在了李锦瑟面前, “民女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贵妃神色怔愣。 片刻间才反应过来,挑眉看着眼前的女子,神色间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记得七月姑娘曾说我不过风寒之症呢?当时我便说让你帮我另开药方,但你似说全无必要?” 面前。 七月面不改色。 纵是面对她的讽刺,也全无半分难堪的意味,不卑不亢的开口, “的确不过风寒之症,只是可稍换下两味药材,如今自会让贵妃娘娘药到病除,再无顾虑。” 她之前本不想参与到这些事来,如今却是不得不这般了! 身侧。 傅墨远扫了她一眼,而后接口, “七月姑娘医术高明,有你肯为母妃照料自能让她好转,日后本皇子也定不会亏待于你。” “是。” 她低头应声。 想着两人之间达成的协议,更是眸子微微闪烁。 她不想如此,可如今却别无退路,只要能和傅无咎在一起,纵明知与虎谋皮却依旧不得不为! *** 接连两日。 府内一片沉寂。 本以为自那日之后傅无咎会前来与她解释一番,亦或者会悄无声息的潜进来,却没想到这两日并没有任何动作。 反倒是最近听说了不少其他有关他的事,当初从战场带回来的女子被他安置在端王府内住了许久,甚有传言她才是端王殿下真正喜爱的人,毕竟连当初庆功宴上都‘曾’为那个女子拒了陛下赐婚。 她心中颇恼。 但一想到自己身子,便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压了下去,每日安静的呆在府内,静等着尚书府宴。 毕竟。 那才是如今她该操心的事。 沈栖梧这两日倒也颇为安静,除了每日晨昏定省之外也不曾到她院内,少了这些,她也觉得颇为安静。 一时间,倒难得的自在。 “姑娘这两日倒颇爱坐在院子里,只是如今天气越发凉了,该披上些衣物,若着了风寒,少不得要难受几日了。” 肩上一重。 抬眸便见到春华将长袍覆与她身上,面上含笑的为她系上了带子,顿觉得身子温热许多。 “这两日你倒越发像个管家婆了。” 沈明珠忍不住调侃。 从那日回来后,春华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日日守在她跟前,晚上怕她噩梦惊醒便索性直接在她床榻侧打了地铺,午间也寸步不离,生像是她离开一秒她就会消失不见了一般处处小心。 春华闻言撇嘴, “谁让姑娘老吓我的。” 微顿。 她又似想起什么一般, “我适才收拾东西从姑娘匣子里找到了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个药丸,可是姑娘炼制的?” 说着。 春华便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沈明珠微愣。 当打开看到那个熟悉的黑色药丸时,却是止不住的身子一僵,整个人立在那,一时间更没有半分动作。 这药,是云倾尘费尽心思炼的。 可救傅无咎一命。 317:主子想见您 之前总觉得他言过其实,如今经历种种看着他一步步到现在那般模样,手中这药丸更是沉重。 “让人给傅无咎送去,务必要亲自送到他手上。” 她郑重其事。 春华连忙点头,小心翼翼将那东西收了下去,她适才离开,便见沈行之缓缓走了过来,看着她语气温和, “听说你将屋内诸多摆件都让管家登记入库了?” 顿了顿。 他又道, “我听闻里面有个屏风还是夫人的陪嫁,她既将这般东西都舍得赠你,你为何要收回库房?反倒是辜负了她的心思。” 从那日夏莹莹提及屋内摆设后,翌日她便让将东西大张旗鼓的收回了库房,倒没料她竟然还有心思跑沈行之那里告状? 沈明珠抬眸,语气温柔姿态体贴, “女儿正是听闻这所以才将东西送回去,且不说大姐房里布置素净,我又怎能逾越?更何况,我在锦城时曾听闻陛下为国库之事烦忧不已,还是父亲体恤自请拿了不少银子,如今我又怎能那般奢华,只怕传出去会给父亲招致麻烦。” 她垂眸顺眼, “女儿能回丞相府侍奉在侧已是老天垂怜了,又怎能横生波澜让父亲为我惹上麻烦呢?” 沈行之顿时愣了。 万万没料到她竟会说出这番话来,之前听着沈夫人那通话还以为她心高气傲‘见不上’那些,存了几分怒火匆匆而来,如今却听她说的这些,心中颇为愧疚,且反觉得沈夫人小题大做妇人之见了! “你既能想到这些,那我也便放心了,只是屋内太过素净,回头你自己再去库房挑几个喜欢的东西。” “是。” 她点头应声。 披着长袍,垂眸间更添了几分乖巧温柔,与她母亲相似的眉眼间更让沈行之眼神恍惚了片刻。 若她还在...... 沈行之晃了晃头,似想到什么一般又道, “这两日,倒未曾听到五皇子的事,之前他还让管家将钥匙送来,如今反倒是没了消息......” 他眸子直盯着沈明珠。 但她却没有半分波动, “不过一时兴起,女儿知道自己的身份,万万不敢有其他的心思,更不会做出任何有损丞相府清誉的事。” “我也并非.......” 沈行之欲言又止。 看着她又叹了口气, “后日便是尚书府宴了,皆是五皇子应当也会去,你既能入了他的眼,若他当真有意,那父亲也定不会薄待了你,你也不必事事小心妄自菲薄,毕竟,你也是丞相府二小姐,论身份也不弱于旁人。” 这是暗示她主动出击? 丞相府乐见其成? 沈明珠愣了,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这门亲事若真能成对丞相府也是不小的帮助,尤其是在如今这节骨眼儿上,虽不清楚谁会登位,但无论谁登基,傅无咎与丞相府两个保持中立且地位稳固的人也不会受到任何牵连。 如此。 他才会乐见其成! 只是...... 为何是她而不是沈栖梧? 沈明珠眸子闪烁,论身份地位那让沈栖梧嫁过去为正妃势必会让两者联盟更稳固一些,但却让她站出来? 亦或者。 他对沈栖梧还另有安排? 她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身处在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不论怎样往上爬都始终看不到终点在哪里。 *** 另一边。 沈夫人面色不虞, “那个贱人,哪哪儿都有她掺和!不过是个姨娘倒仗着自己生了庶长子这般轻狂,还和沈明珠搅在一起!” 身前。 玉兰小心翼翼的伏在地上,听着沈夫人口中那刻薄的话连连点头,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你且盯紧她,这两日找机会将这药落入她饮食中。” 说着。 林嬷嬷便拿着一个小药包走了上来,玉兰见状更是慌乱无比,连忙趴在地上不断磕头道, “夫人,这,这若是查出来......若二小姐出什么差错,那我们岂不是...求夫人饶命,求夫人饶命!” “放心。” 沈夫人沉这一张脸, “这不过是些迷药罢了,不会要了她的命也不会让她出任何异样,你只需依着吩咐下到她饮食中,其他的事自轮不到你来操心。” “......” 玉兰身子颤着,但还是小心翼翼将那药粉接了过来。 待片刻后。 她从房内退下,沈栖梧才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神色淡淡的坐在沈夫人身侧,面容间看不出任何其他波澜, “沈明珠医术精湛,若查出来势必......” “放心。” 沈夫人一笑, “这是从你外租那里得来的,我既敢下,那必然不会让她察觉半分!不过两日便是沈尚书宴会,凭她的身份,怎么配和你待在一起?” 她冷笑。 沈栖梧却是毫无波澜。 自顾自倒了杯茶水似完全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纵是跟我在一起也不会影响我半分,母亲,她注定只能被我踩在脚下,即便做了再多,也不过是个踏脚石罢了,待我将一切安置妥当,若母亲不想见她,我必不会让她再出现在母亲面前!” 她言语笃定。 神色间更是让人捉摸不透。 ** 傍晚。 沈行之去了沈夫人房内,听闻待了片刻后便从听到房内传来几声怒斥,之后沈行之便从房间退了出去,而沈夫人不知何故,又让人送来了不少物件儿,虽不似之前那般奢华,却也颇为精致, “这是相爷安排下的。” 林嬷嬷撂下这一句便退了下去,沈明珠挑眉看着刚刚送来的东西,神色间更让人看不出半分情绪, “都放起来吧。” 忽然。 她语气一顿,指着一个平平无奇的花瓶开口道, “这瓶子,稍后去弄些百合放进去,摆在窗台前。” “啊?” 春华愣了一下。 瞅着那素净的瓶子满脸嫌弃,但还是依吩咐做了下去。 片刻。 夜色渐沉。 沈明珠正欲躺下,却听到外面传来暗风低声, “姑娘可睡了?” “怎么?” “...主子想见您。” 她动作一僵。 318:你要放弃我吗? 夜色朦胧间。 沈明珠披着长袍悄无声息的从屋内走了出来,当目光触及到院子里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却是止不住的心中微颤。 他如今倒舍得过来了? 她一时心绪复杂,虽想着云倾尘说的种种话,不断暗示着自己应当‘及时止损’但说出口的话却是不受控制, “五皇子深夜造访若传出去只怕又要成坊间茶余饭后的谈资了,这便罢了,若届时传到那七月姑娘的耳中却,倒少不了好好解释一番了!” 话才落下。 沈明珠便暗自恼闷。 明明想说的是让他不要再做出这般有失清誉的事,但说出口却是抑制不住的酸涩,一想到之前听到的传闻和他这两日‘失踪’更是没来由的恼怒。 如今倒想起来她来了? 在长街上折腾一番后送了钥匙便没了踪影,话也不说,也不过来,晾着她几日如今又大半夜的上门? 她撇了撇嘴越想越恼怒,扭头便要转身进屋,却被眼疾手快的傅无咎直接扯住了,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 “吃醋了?” “谁吃醋了!” 沈明珠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般,差点直接跳起来,想到这两日自己身上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更是没来由的一股委屈, “你的事与我何关。” “怎会无关?” 傅无咎顿时反驳, “之前说的好好的,如今你倒准备对我弃之不顾了?” “......” 沈明珠语气一顿。 迎着傅无咎那理直气壮的模样儿更是心中恼怒,直接将他的手甩开了,沉着一张脸冷冰冰道, “什么‘弃之不顾’,我和端王殿下本就没过多牵扯,只是如今端王殿下既有了那七月姑娘就莫要来招惹旁人,省的平生波澜,我也不想和旁人日后过什么勾心斗角的事,若无其他事,那端王殿下请便吧!” 她毫不留情。 一字一句说的更是颇狠,让傅无咎适才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了几分,迎着她那张冷冰冰的脸这才面色沉了几分, “我与她并无任何瓜葛,不过她挺身相救了一次,纵然有些多余却也不得不以礼相待,她执意跟随回京后我与她那般也不过是想让她站出当挡箭牌,你清楚我在宫中的情况也知我对你的心思,为何要如此说?” 他上前一步。 看着沈明珠的目光中更是犀利, “你在想什么?之前暗风给我送过去的药又是什么?为何要这样迫不及待的和我撇清关系?” 傅无咎面容阴郁。 直勾勾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更是让她忍不住避开了视线,微微垂下的眸子中更将所有情绪都掩藏了起来,轻笑一声, “你既都猜到了,为何还要问呢?” “......” 他顿时沉默。 安静的庭院中,只能感受到阵阵冷风从身上掠过,让人忍不住的裹紧了身上的长袍,朦胧的夜色下更让人看不清面上的神色。 沉默在两人身边蔓延开来。 沈明珠更是止不住的缩了缩身子,低头更不敢直视傅无咎的视线,心中闷闷的更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一般。 耳边。 他似轻笑一声, “因为我身上的蛊毒吗?所以,你要放弃我了吗?” “......” 她没开口。 听着他轻飘飘的语气,心中却像是被人拿针戳了一下一般,疼得她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但抬眸间,却将一切情绪都掩藏了下去, “是。” 只一个字。 却让满院的气氛更是沉寂了几分。 沈明珠抬头看着他,清晰的看到他眸中一闪而过的痛,虽面色间并无什么变化,但却能清楚的感受到他此时心中的荒凉,沉默、压抑的一瞬间几乎让她忍不住想要上前抱住他,但却忍住了, “明知无疾而终,我不会踏足。傅无咎,就像你当初拒绝我一般,明知自己命不久矣所以不招惹我,当时我想不通,如今我却想通了。” 她语气微顿, “我不想让自己的感情无疾而终,我想要一段有始有终的感情,如果没有,那我就不要了。” “......” 傅无咎看着她。 看着她面色一点点冷下来,看着她目光毫不掩饰的看着她,听着她说出的每一句话,心中更像是被一个小锤子一下一下的击打着,直将他打的整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垂着头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 哪儿还有之前那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之前曾想。 若活不到二十五岁,那他不过两三年时间,孤独一生也便罢了,何故要再牵扯到旁人?所以当初明知她对他的心思,却依旧冷漠对之,甚至故意想将她心中存的那点想法抹杀的干干净净。 可如今。 他却不想那般。 在看那青色长线一点点淡了之后,他想要和她在一起,想要与她朝夕相对,想要与她白头偕老。 也想将一切全都抛开,只跟随在她身边,听她说要看看各处风景,尝尝各地美食,只想想便觉得整个人都多了许多期翼和光亮,那是他之前从不敢奢望的,如今却是特别特别想要的。 尤其是。 身边的人是她。 他想要更多。 想要她。 很想。 许久。 傅无咎才上前一步,看着沈明珠那冷漠的一张脸,略显的有几分小心的握住了她的手,语气温柔中透着些许试探, “我会去解决的,给我一段时间。我会去药谷求医,必然有解决办法,相信我,不会无疾而终的,好吗?” 沈明珠喉咙一滞。 似被人攥紧一般,让她呼吸都变得粗重了几分,下意识想要张口应下但却在即将出口的那瞬间被她咽了下去。 她毫不犹豫的将手抽出来,绝情的不留半分余地,声音冷漠更不带半分感情,似完全不在乎, “那便等你真的解决一切了再说吧。” 话音落下。 沈明珠扭头便走。 傅无咎愣愣的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看着她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夜晚的风越发凉了。 他却好似感受不到半分一般,沉默的站在院子里。 319:一拍两散谁他妈也别想好 直至后半夜,伴随着一声惊雷,雨顿时倾盆而下,将整个院子中都蒙上一层朦胧的水雾。 不远处。 屋内。 一片黑暗。 沈明珠坐在窗前,那薄薄的纱窗挡住了两个人之间所有,黑暗中甚至连身影都看不真切。 她在屋内沉默。 他在屋外沉默。 前两日客栈种种如今倒像是一场美梦一般。 说她自私也罢。 说她绝情也罢。 与其到时候不受控制的离开或彻底消散,或让原主顶着这个皮囊和傅无咎在一起,她宁可自私的让两人之间断绝关系! 毕竟。 那样两人之间的一切,也是是始于她,终于她。 只是。 心中此时却是忍不住的痛,闷闷的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脑海中甚至冲动的想要出去将一切都说清楚,但之后呢?他无法控制她是否离开,她也无法选择自己的结果,除了更加痛苦之外并无半分解决办法! 她沉默着。 半晌。 起身上榻。 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到了被中,一片黑暗中,只能听到越发粗重的呼吸声夹杂着闷闷的啜声儿。 压抑的人心里难受。 春华站在外室。 听着里面的闷声,看着院子中那立于雨中的身影,沉默了许久,犹豫的想要走出去,却始终没踏出房门半步。 一夜无眠。 直至天边泛起点点鱼肚白,下了半宿的雨也渐渐停了,而站在院子中的那个身影,也不知何时离开了。 ... 又是一片黑暗。 闷闷的压抑着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看着不远的光亮离着她从近到远,莫名的慌乱顿时从心底涌了出来,让她慌忙的追了上去。 可是怎么追都追不上。 那抹光亮更是隐隐的越来越小,越来越小,而她的脚步也越来越沉,越来越沉,耳边森冷的声音传来,让她后背一凉,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声音一点点靠近。 与上次相比,那声音似就在她身后传来一般,那是原主的灵魂,是她离她越来越近了...... 沈明珠面色难看。 脚步似灌了铅一般只能艰难的向着不远处的光亮奔去,对身后传来的声音更是完全视而不见! “你就算做的再多,也不会改变任何结果!我早晚会取代你,拿回属于我的一切,不管是身份,还是傅无咎!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提及傅无咎。 沈明珠却再也做不到视若无睹,憋屈愤怒让她顿时停了下来, “当初是你自己放弃了一切,我才会来到这里接受你一切烂摊子,如今摊子解决了一切都好起来,你却说我抢了你的一切?若不是我你会拥有这一切?你只能呆在明城县一辈子当一个扶不起来烂泥,肮脏到灰尘里的一只臭虫,永远不敢站出来面对一切的废物!” 她一字一句。 似要将心中所有的愤怒和憋屈发泄出来一般, “我抢了你的一切?我他妈根本不想来这个鬼地方!既然来了,我只能接受,如今事了拂衣去倒让你来捡起这个好处,若不是我仇还没报完便直接一刀了结自己,轮的到你这逼逼赖赖?” 此时。 她眼神中满是狠意。 倒让在身后一直满身怨恨的原主顿时安静了下来,甚至面对着此时的沈明珠止不住的有些后怕! 她的个性狠辣,占据她身子后所做的一切她都清楚的看在眼中,若真的一刀抹了脖子,那她必然也不复存在! 所以她瞬间便老实了下来。 沈明珠满脸冷意,浑身煞气逼人,似将一切怒火都发泄出来了一般,沉吟片刻后才又开口, “你若老实,那还有你活的希望,若不老实,那就一拍两散谁他妈也别想好!” “......” 意识瞬间安静下来。 沈明珠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半晌。 在她以为镇住原主的灵魂后,忽听的她幽幽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若真想死就不会到这般地步,你也想留下来,你想报仇,你还想和傅无咎在一起。” 她眸子一闪, “那你大可以试试!” “......” 沉默。 许久的沉默。 两人各有算计也各有忌惮,但不得不说沈明珠这玉石俱碎的话还是震慑住了原主,让她一时沉寂了下去。 远处光亮越来越小。 沈明珠向前的脚步,也越来越沉重。 ... “姑娘,姑娘?” 轻柔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沈明珠下意识拧紧眉头,在意识归拢的一瞬间更觉得头痛欲裂。 像是被人砸了一下一般。 闷疼闷疼的让她忍不住轻揉了一下,睁开眸子却见春华满眼心疼的看着她,姿态更是小心翼翼, “姑娘,起来喝些粥吧?” 她微愣。 几乎下意识起身走到了窗边,却见院子内空落落的只有两个打扫的下人,那个熟悉的身影早已不见。 庭院内。 栽种的花儿被昨日的雨水打弯了枝丫,零落的花瓣落在地上看着极为萧瑟,冷风夹杂着几分湿意从外吹来,让她止不住的打了个冷颤,头疼也似更严重了几分。 “外面凉,姑娘莫着了风寒。” 春华心疼的看着她。 沉默片刻, “公子天色刚亮时离开的。” “......” 她没开口。 只是眸子似暗淡了几分,微微垂头,看着眼前那精致的粥饭却瞬间没了所有胃口,垂眸声音略显的有些沙哑, “收下去吧。” “姑娘......” 春华欲言又止。 但片刻还是乖乖的将所有东西都收了下去,犹豫片刻后才开口,“明日便是尚书宴了,姑娘...” “放心,我没事。” 她淡淡点头。 *** 宫内。 贵妃情况似好转了些许。 但皇帝病情依旧不见好转,皇后日日在跟前甚至见了不少朝中大臣,而眼看情况越严重,言提早立储的事再次传了出来。 三皇子和二皇子针锋相对。 这两日御书房内更是一片压抑,侍奉的宫女太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一不小心项上人头便没了。 “锦城百废待兴,如今正需拨款解决民生疾苦,臣弟愿以自己俸禄来资助锦城百姓,如此自也不需皇兄‘再三斟酌’。” 320:变天了 “单以三弟那点俸禄不过杯水车薪,这收敛民心是好,倒也先看看自己‘能力’。如今父皇既将处理权交你我二人,那自要再三斟酌,总不能只顾着眼前倒不考虑其他地方吧?那临州饥荒呢?便不需操心了?” 二皇子言语讽刺, “三弟倒只想着收敛锦州民心了,倒对其他地方视而不见?我听闻近来那药方似出了些问题,三弟倒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解决吧!” “自不用兄长操心,大夫已去查探情况,不日后便会解决。” 他眸子微沉。 这两日。 也不知为何,之前那安排下去药草药方忽出了问题,原本已一切渐好,但不知何故这两日反更严重了几分。 不过... 一想到前几日沈栖梧派人传的消息,他又将那些许不安压了下去,端的是一番淡定姿态。 二皇子见他这般更是冷笑, “恐怕已经晚了。” “......” “陛下召二皇子三皇子前去。” 门口。 声音适时响起。 傅墨远眸子一闪,面前的傅明远则是嘴角噙着一抹笑容,眼中的势在必得更是让傅墨远心沉了几分。 ** 寝宫内。 气氛低沉。 皇帝端坐在上,眸子深邃,虽然面色看着憔悴无比但浑身气势却显得颇为摄人,皇后静立在侧,面色浅淡让人看不出半分情绪。 傅墨远没来由的心沉了几分。 二皇子面带着浅笑,似已经胜券在握一般,与他们一同而来的是刚刚得到消息的贵妃,神色略有几分茫然。 这架势。 倒让人颇为不安。 这段时日,皇帝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中,诸多事也只安排给他们,朝政更是不闻不问,纵是精神状态好些的时候也没有这般传唤过他们,更别提身后还立着沈丞相和白老将军了。 心中隐隐猜到几分可能。 傅墨远的面色都郑重了几分,与傅明远一同跪在下面,似在等待宣判一般神色更是严肃。 “朕这几日,越发觉得身子疲惫,诸多事也提不上半分心思,虽不愿承认,却也不过强弩之末。” 皇帝缓缓开口, “朝中之事,这段时日你们处理的很不错,朕也可放心几分,只是为国之计,储君之位也应当定下。” 他语气一顿。 众人的心也瞬间提了起来。 皇后眸子闪烁,似已经成竹在胸,二皇子眉眼间透着讽刺,直白的看着傅墨远让他脸色瞬间变了。 果然。 皇帝目光幽幽缓缓落在了他身上, “听闻近来时疫又有蔓延之势?当初朕那般信任你竭力让朝臣配合与你,如今伤民劳财且不说,时疫更不受控,此事,你可有交代?” “......” 傅墨远面色一慌,连忙跪在地上, “儿臣也是一心想要将时疫之事尽快治好,当初锦城时疫好转有目共睹,如今这般必是中间出了纰漏,儿臣已派人去调查一切,相信不日便会有个结果,且大夫们都已经在研究如今情况,求父皇给儿臣几日,定会有一个满意的交代!” 他信誓旦旦。 但皇帝却是止不住的咳嗽,看着他如今信誓旦旦的模样儿却没有半分缓和姿态,满脸沉郁, “交代?再等几日会到什么地步,死了多少人,你难道心中不知?朕倒是想给你一个交代,可是你,你太让朕失望了!” 话落。 他将手边的茶碗狠狠砸了过去,顿时砸的傅墨远额间鲜红一片,也让贵妃吓得面色惨白,全然没料到眼前这般情景, “陛下,这定然是,定然是旁人有意算计,这......” “朝堂之事,如何轮得到后宫干预?” 皇帝眸子森冷。 贵妃顿时瑟缩在那不敢再吭声,看着傅墨远的神色间更多了几分灰白,这个当口闹出这样的事,且如今沈丞相和白老将军都被传唤而来,那,那意味着...... 她身子一颤。 上方。 皇帝再次开口, “为国为民为君,最忌讳这般冒失以民为利谋算!这段时日,三皇子便闭门好好思过吧。” 果然。 贵妃脸色惨白。 这个时候被闭门思过,那意味着什么更是可想而知! 傅墨远闻言更是不可置信的抬头,慌忙的还欲开口,但迎着皇帝那森冷的眸子却只能不甘的将一切都咽了下去。 “是。” 他沉声应下。 而此时。 屋内的气氛也彻底沉了下去,贵妃整个人靠在婢女的身上,若非她撑着恐怕此时已承受不住的摔在地上。 一侧。 沈丞相和白老将军自始至终都未开口,垂眸恭敬的站在旁边一语不发,更没有任何其他神色。 片刻。 皇帝又缓缓开口, “二皇子为嫡长,日后,便劳烦两位多多照拂了,若有什么不明的便常问旁人,莫要固步自封,明白吗?” “儿臣明白。” 傅明远连忙应声,眸底的喜意更是掩藏不住,连忙对着两人施了礼数,态度谦卑有礼道, “还望两位长者莫要嫌弃明远愚笨。” “殿下过誉了...” 沈丞相连忙回礼,目光微不可查的从上方略过,眸子闪烁却未表现出半分异样,心中更不知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姿态放低,端的是一副恭敬臣子姿态。 而旁边的白老将军却是低头,言语直接道, “老臣已年迈,正欲求陛下允许老臣告老还乡,也给朝中诸多能人武将腾出个位置出来。且如今老臣之妻重病在身,前半生征战沙场愧疚良多,如今只想伴她左右。” 话落。 他直接跪在地上。 一把年纪这番姿态,倒让皇帝许久没说出一句来,只沉默着看了他半晌,垂眸应道,“既如此,那朕便全了你的心愿。” “多谢陛下。” “......” *** 不过半日。 三皇子因时疫之事被禁足便传遍了所有人耳中,也让不少人闻之色变,万万没料到不过半日功夫便变了天。 之前站在三皇子那边众人人心惶惶闭门不出,而站在二皇子皇后那边的大臣则是春风得意,似大局已定一般彻底放下心来! 321:只有我能护着她! 朝堂动荡。 二皇子府邸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如今政事几乎交托于他一人掌管,沈丞相从旁协助,一时风头无两。 有人欢喜有人忧。 如今宫内人人心事重重,若说安逸的应当只有傅承远那略显偏僻的宫中了,外界所有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也从未有人将目光落在这个一直声名不显且尚未成年的七皇子身上。 更不知。 如今他已不是当初那个养在深宫连一日三餐都要忧虑的七皇子了, “再有两日,便是我的生辰了。” 他垂眸低语。 身边却空无一人。 偌大的宫殿内颇显得死寂,举目望去更没有几个宫女太监伺候着,垂下的眸子间更透着几分寂寥,自言自语道, “如今情景,只有我能护着她,也只有我能护着她。” 他眸子深邃。 半晌后。 自顾自低低的笑了起来,之前眼中的清澈更是在如今消失的干干净净,眸底蕴含着层层阴霾与之间更是截然不同。 她还欠他一分情义呢! *** “如今沈丞相颇受重用,日后定是再上一层,权势无两!” “可不是?” “听闻丞相府如今又多了一个极受宠爱的二小姐,这两日已有人动了心思上门求娶,但却被丞相避而不见,甚至这几日都称病未曾早朝?” “只怕风头太甚引人注目吧。” “......” 这两日。 沈丞相都闭门不出。 外面议论声不断,但丞相府内却确实药味儿弥漫着,整个院子似都多了几分苦涩,那日从宫中回来之后他便着了风寒病倒了。 接连几日,汤药不断。 房间内。 沈行之将那黑乎乎的药汤喝了下去,眉头更是抑制不住拧紧,想到那日宫中情景忍不住后背冰凉, “圣心不可揣测。” 他低声一句,夹杂着些许后怕。 窗外。 一道黑影闪过,听着此话更是忍不住低声开口,语气中更透着几分不解, “大人何必如此?以陛下重用姿态,来日新皇登基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何必这般小心?” “你错了。” 沈行之摇头,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明面摆出来的却不一定是真的,更多的是拿来制衡的棋子罢了。” 他眸子深邃。 在这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对陛下的心思了解一二,但那日被传唤入宫之后却猜不到半分,待出宫后他才猛然惊醒! 二皇子三皇子母家权利相对,如今更是不二人选,然陛下却选这个时候在三皇子志得意满之际将他的权利剥夺令其闭门思过,且将掌权之事交到二皇子和皇后手中,他们必会趁机打压。 而三皇子之势,也不是一时半会可控,更何况,贵妃母家手中还掌有部分兵权,而兵部侍郎更是站在三皇子身侧! 两虎相争针锋相对。 纵分出结果必也是两败俱伤,如此,不过是为那人理所应当的铺路罢了! 一想到这些结果,沈行之便止不住的后背发凉,连日来称病不起更怕树大招风给自己惹来无尽的麻烦! 毕竟。 结果未知。 他现在甚至怀疑皇帝的病究竟是不是真的! “这段时日闭门谢客,谁都不见不参与才是最好的结果,以免树大招风被圣上惦记惹来惨祸!” “是。” 那暗卫小心退下。 沈行之坐在房间内,垂眸敛着神色更不知在想些什么。 ** 另一处。 沈栖梧面色铁青。 身侧。 文澜小心翼翼的凑了上来,将早已备好的书信拿了出来,待交到沈栖梧手中看着她将那信看完后更是彻底黑了脸色! “小姐,这...三皇子的人还在后门等着回复呢!说最晚明日之前,必须要有一个解决的办法,若不然的话......” 她小心翼翼。 沈栖梧更是气的肺都要炸了,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声音微沉, “如今的关键难道是在药方身上吗?转告三皇子若有那个时间倒不妨先想想究竟是从哪儿传出的消息还这般传到陛下耳中!只要旁人想算计从哪儿不能入手?” “这?” 文澜神色犹豫, “小姐,这话若传出去三皇子若恼羞成怒直接将丞相府拖下水的话,那岂不是更......” 她欲言又止。 沈栖梧却是面色不改, “他不会!” 若传出去,他也是欺君之罪! 更何况父亲如今被陛下那般看重,三皇子若真不顾一切捅出去也未必会给丞相府带来多大的打击! 反推一把还不知谁下场会更惨呢! 她定了定心思。 只是一想到自己前脚才顶了名头和三皇子达成协议,他甚至允诺若被封为储君定风光迎娶她为太子妃,如今不过几日功夫却变幻如此之快,脸色瞬间黑许多,她必须另想想法子,势必要在一切事情落下前稳住自己,利用丞相府嫡女之名为自己谋求最好的前程! “我之前曾让你找白龙寺住持,找到了吗?” “住持已云游天下了,谁都不知他如今的去向,只有掌寺大师还在寺内,那日倒是颇为殷勤。” 文澜语气一顿。 而后像反应过来什么一般,看着沈栖梧, “小姐,你是想?” “我与二皇子他们之间并无半分交情,如今父亲虽被委以重任这几日却一直称病不肯见人,连二皇子几次登门拜访都以病重为拒,眼下情景,只能看尚书府宴了!” 她眸中闪烁着精光。 似已心有成算, “沈明珠呢?” “二小姐这几日一直在房间内,听说那日雨水偶感风寒,也一直在房间内休息着并未出门。” 沈栖梧眉头一挑, “去看看。” *** 片刻。 沈栖梧到宅院时,她整个人正慵懒的靠在塌前,手中端着一杯羹汤缓缓喝着,面色红润倒完全没有半分‘偶感风寒’的憔悴姿态, “听闻妹妹这两日身子不适,我那儿尚还有些上好红参,如今拿来补身子最是合适,也省的两日后再耽搁了尚书府宴。” 她轻笑着。 似刚刚在房间内面色难看的人不是她一般。 “放心。” 沈明珠微微一笑, “纵是到时候走不到抬也会抬到尚书府宴,毕竟是父亲再三叮嘱又为我筹备许久,我怎会辜负父亲一片心意呢?” 322:实乃一举三得 说着。 她又垂眸喝了口汤。 目光从一侧的春华身上扫过,微不可查的使了个眼色顿见她心领神会,悄无声息的转身退了下去。 面前。 沈栖梧面色微僵。 听着她语气中毫不掩饰的得意,心中更是一梗,忍不住想到这段时间沈行之对她的态度。 事必躬亲。 连教习嬷嬷都是特意从宫内请出来的,衣裳首饰更是一套接一套的送进了她的院子,连她这个嫡长女都不及她那般重视! 若以往。 那定是所有紧要的东西都紧着她的! 她勉强扯着唇角,迎着沈明珠那似笑非笑的模样儿,极力将心中恼恨掩藏了起来,想着来意自顾自的坐在了她面前,缓缓开口, “我听闻之前锦城时疫是妹妹研制出的药方?但被三皇子抢先一步便只能隐忍下来,如今三皇子既失势,妹妹可想过为父亲分忧解难?” 沈明珠闻言挑眉。 直勾勾的看着她, “这事儿,只我与父亲清楚,长姐又是从何得知呢?” “......” 沈栖梧一顿。 她倒是忘了这一茬儿,不过面不改色的接口道,“自是听父亲提及几分,适才将此事记了下来。” 说罢。 又意有所指的扫了一眼沈明珠, “妹妹莫要见怪,因我是家中嫡长,父亲自来便有事喜与我说上一二,此事除了我们几人便再没有其他人知晓了,妹妹安心便是。” “嗯。” 沈明珠点头。 唇角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容,目光微闪,落在沈栖梧身上倒多了几分调侃的意味,让沈栖梧莫名升起了几分不安。 但想了想,还是将那乱七八糟的想法压了下去,接口道, “我听说那药方似出了差错,这毕竟事关几千甚上万人的命,妹妹可有法子解决?若能根治,自可理所应当站出为父亲增添荣光,也不会再得罪三皇子,还可让妹妹扬名京都,实乃一举三得。” 啧。 听着倒真百利而无一害。 若不是知道三皇子的找过她,她还真信了。 沈明珠面色犹豫, “如今情况未知,我虽也想帮忙,但心中却无把握,只怕弄巧成拙反倒是给父亲惹来麻烦呢!更何况父亲之前曾嘱咐我将此事烂在肚子里,且如今父亲深受重用,倒也无须我铤而走险,只怕没招来荣光,反引来麻烦了。” “怎么会?” 沈栖梧眸子闪烁。 倒也没料到她会毫不犹豫的反驳,在她说这么多之后还未有半分心动反而三言两语轻飘飘的驳了回来。 神色间也顿多了几分焦急, “这......” “我知长姐一心为我考虑,只是这事儿还要父亲言明,但凡父亲开口,我自竭尽全力。” “父亲他也是这般......” “哪般?” 话都没落。 身后传来的声音更让沈栖梧身子一颤,缓缓转身却正对上沈行之那一脸漆黑的神色,眸子深邃直直的望着她,语气森然更让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一片, “我怎不知,我曾与你说过那么多!” “.....” 父亲怎会忽然过来? 他刚刚,刚刚听到了多少? 沈栖梧面色瞬间惨白一片! 目光从沈明珠那浅笑的脸上扫过瞬间反应了过来,她早知自己的来意,故意诱导她将一切说出来! “如今我这做父亲的倒越发不清楚自己女儿的心思了,更不知你为丞相府付出了这么多‘心血’?!” 沈行之面色铁青! 锦城时疫被三皇子抢功劳的事他从未和任何人提及,杨督抚自也不会和旁人提及,毕竟传出去那是关乎身家性命的事,那沈栖梧从何而知? 如今更在出事后直接打着他的名头向沈明珠讨要应对之策? 这其中藏了些什么,只一想便让他面色铁青,看着沈栖梧的眼神更是从未有过的冷漠幽然。 沈栖梧的心也瞬间跌到了谷底! “父亲,不是的......” “你随我来!” 沈行之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更没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 沈明珠站在一侧,自始至终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看着沈行之将沈栖梧从房间里带出去后更是噙着一抹笑冷哼一声, “自掘坟墓!” 与其利用旁人算计,倒不如等沈栖梧自己按捺不住,自己动手她犹有翻身之机,但沈行之动手幽闭却能直接断了她的路! 除非...... 她轻笑一声。 若真那般,那沈栖梧日后也不足为惧了! *** 沈夫人在得到消息之后匆匆的去了沈行之的院子,但只听说被下人带了出来甚至连面都未曾见到。 至于沈栖梧。 则是直接被沈行之下令单独关在了宅院中,身边只留了文澜一人贴身伺候,除此之外整个院子的人都全都换了一边,目光所致全是些生面孔,沈栖梧更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一只鸟儿! 连尚书府宴都告病不去。 可想而知沈行之动了多大的怒气,沈夫人急的跟个无头苍蝇一般,连想去院子看一眼都被侍卫无情的拦了下来! 折腾许久。 最终还是退回自己的院中。 ** 三皇子府。 傅墨远听到沈栖梧那些话传来时更是面色铁青,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杯子,眼底一片阴翳。 不过短短两日时间! 从高高在上的三皇子瞬间跌落神坛成了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人,纵心中波涛汹涌面上却只能强装淡定。若他都沉不住气,那岂不是更无翻身的机会?更何况,如今不过一时失势罢了! “主子......” 暗卫小心上前。 神色更是小心翼翼, “户部...户部侍郎称病不肯想见......贵妃娘娘还未传消息回来,至于,至于兵部侍郎那边,暂且也没消息传来,听说二皇子昨日便去了兵部侍郎府一趟,礼遇有加,还是兵部侍郎亲自送出来的。” “咔。” 手中的茶盏瞬间被捏碎。 碎片更将傅墨远的手扎的鲜血淋漓,然而他却似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冷笑着, “好,很好。” 暗卫不敢吭声。 缩着脖子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323:这是她的选择 沈夫人在得到消息之后匆匆的去了沈行之的院子,但只听说被下人带了出来甚至连面都未曾见到。 至于沈栖梧。 则是直接被沈行之下令单独关在了宅院中,身边只留了文澜一人贴身伺候,除此之外整个院子的人都全都换了一边,目光所致全是些生面孔,沈栖梧更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一只鸟儿! 连尚书府宴都告病不去。 可想而知沈行之动了多大的怒气,沈夫人急的跟个无头苍蝇一般,连想去院子看一眼都被侍卫无情的拦了下来! 折腾许久。 最终还是退回自己的院中。 ** 三皇子府。 傅墨远听到沈栖梧那些话传来时更是面色铁青,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杯子,眼底一片阴翳。 不过短短两日时间! 从高高在上的三皇子瞬间跌落神坛成了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人,纵心中波涛汹涌面上却只能强装淡定。若他都沉不住气,那岂不是更无翻身的机会?更何况,如今不过一时失势罢了! “主子......” 暗卫小心上前。 神色更是小心翼翼, “户部...户部侍郎称病不肯想见......贵妃娘娘还未传消息回来,至于,至于兵部侍郎那边,暂且也没消息传来,听说二皇子昨日便去了兵部侍郎府一趟,礼遇有加,还是兵部侍郎亲自送出来的。” “咔。” 手中的茶盏瞬间被捏碎。 碎片更将傅墨远的手扎的鲜血淋漓,然而他却似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冷笑着, “好,很好。” 暗卫不敢吭声。 缩着脖子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眼前情景。 无异于墙倒众人推。 前两日的风光人来人往和如今却像似天地悬殊一般,不过几日时间便一落千丈成了众人避之不及的‘瘟疫’般。 傅墨远面色阴翳。 沉默半晌, “端王府如今情况如何?” “这两日二皇子的人也曾上门,但也被拒之门外,端王殿下这几日都未曾出门,除了蓝肖偶尔前去,倒也未有其他动静,也并无与任何人结交的姿态,之前风头正劲时也未曾表现与任何人关系甚密。” 说着。 暗卫忽的语气一顿, “不过,这两日他手下之人开始查找药谷消息,似颇为急切一般。” “......” 傅墨远眸子深邃。 找药谷的人? “他可有派人去七月那边找过?” “未曾。” “......” 傅墨远又是一顿。 眉头更是忍不住拧紧,心中更不知傅无咎心中在打什么主意?他既要找药谷为何不直接从七月身上下手? 她既是药谷的人又对他一门心思,岂不是效率更快? 除非... 他心中忽的升起了几分荒唐想法。 难道当真对那女子起了心思,故意避嫌? 思及此处。 傅墨远又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将那荒谬的想法从脑海中驱逐开,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目光微敛, “去七月那边探听几分药谷消息,再悄无声息的传到傅无咎那边。另外......传消息让母妃低调行事,暂且隐忍几日。” 只要傅无咎不站在老二那边,那他便有翻身的机会! 毕竟。 强弩之末,纵是那般,他也定有几分胜算! 傅墨远眸中明灭闪动,深邃且阴翳, “还有,查一下那相府二小姐的来历。” 如今。 沈行之既称病,那便是留了几分余地。 沈栖梧既敢那般猖狂,他也未必只能和她一人合作到底...... *** 端王府内。 此时。 傅无咎坐在一侧。 面不改色的将近来种种事项都一一安排了下去,神色间似略带着几分苍白,不时轻咳两声,除此之外倒看不出半分其他姿态,也看不出丝毫被拒之后的伤心恼怒,以及任何憔悴堕落之态。 似那晚种种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一般! 只是眸底偶然间闪过的疲惫印证着他并不似表现出来的那般无动于衷,也让站在一侧的傅倾城忍不住开口, “我要去问个清楚!她不是那样的人,这其中定然有什么难言之隐,她若真毫不在乎当初又怎么会因为兄长做到那般地步?” 话落。 她顿时忍不住起身。 娇俏的脸上更透着几分恼怒,抬脚便要往外走去,但不过走出两步就被站在门口的暗卫挡了下来! 傅倾城脸上更黑了。 扭头看着傅无咎那平淡无波的模样儿更是气的不行, “兄长!难道你就准备这样下去?之后桥归桥路归路再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不相信她是这样的人,纵然你身上蛊毒未清楚,她医术那么高明为何不让她给你看看,你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你当真不想和她在一起?” 傅无咎眸子微闪。 语气淡淡的更似毫无半分波澜, “这是她的选择。” “选择个屁!” 傅倾城气的快吐血了! 从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忍不住心中的疑虑和不解,看着傅无咎这任由下去的态度更是喉咙里似被什么东西梗住一般, “母妃前两日还与我说你会带那个女子进宫给她看看,如今这样你让母妃怎么想?让她更加担心吗?” “......” 傅无咎微怔。 脑子里瞬间想到自己出征归来时候在母妃殿中说的话,更是止不住的想到了当时自己似信誓旦旦的与母妃说来日会带着那个女子进宫给她看看。 如今。 却让他瞬间恍然。 似过了许久,但又好像不过昨日。 “此事已罢,日后便不要再提了。” “兄长!” 傅倾城忍不住开口。 但一对上傅无咎的目光,面上却只能作罢,但心中却是忍不住升起了诸多想法,她必须要找沈明珠问个清楚! 若不喜欢她无话可说,但若另有缘故,还是要将话都说开了才好! 跟前。 傅无咎面色依旧淡漠, “药老向来行踪不定,之前在边关偶遇提及有要事要办,定然是在边关那一地带,如今虽过去一段时间,也未必查无可查。” “是。” 暗卫应声。 傅无咎扫了一眼傅倾城,看着她面上依旧微恼的模样儿,许久才无奈的摇了摇头,但却没有多说什么的心思, “这段时日,宫中情况不定,你多去母妃面前让她宽慰几分,除此之外,便安心呆在殿内吧。” “......” 傅倾城撇嘴, “知道了。” 片刻。 她从房间退了下去。 324:属下从未有过痴心妄想! 傅倾城气势汹汹。 当一路赶到校场的时候果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正垂眸看着手心的布袋,神色温柔中透着几分浅淡的笑意,只是当抬眸看到她时却瞬间变了,下意识想转身离开, “你给我站住!” 她怒喝一声。 左风顿时脚步一僵。 看着她匆忙上前手下更下意识的将那布袋收了起来,转身间好似刚刚那垂眸浅笑的人不是他一般, “公主。” 他语气恭敬。 但除了恭敬之余听不出任何其他情绪,似两人之前相处种种都化为云烟一般,只是公主与侍卫而已。 傅倾城面色恼怒, “为什么躲着我?” “属下不敢。” 左风垂头,微不可查的向后退了一步和她拉开了些许距离,语气生硬中透着几分疏离道, “之前跟在公主身边照顾只是主子吩咐,如今既任务完成自不敢再和公主有其他牵扯,以免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污了公主清誉。” 他恭敬有礼。 但这话落在傅倾城耳中却让她气急败坏, “什么公主不公主,我与你从小一起长大,之间的感情又怎么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撇清的?我从未介怀过任何,如今我身上也并无婚约,你难道对我当真没有......” “公主!” 左风忽的开口。 直接打断了傅倾城的话,语气冷漠毫不犹豫, “属下对公主只是应尽的本分,除此之外便再没有其他!之前在外对公主处处相护也是受了殿下的命令!如今属下自不会妄想半分,也请公主为自己清誉着想,日后再不要说出这般话来!” 话落。 他转身就走。 匆忙的更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下意识想要上前扯住他的衣裳却只抓住了一把空气, “左风!你当真要躲我一辈子不成?我傅倾城什么性格你最清楚不过,我认定的事就没有反口的可能!” 她愤愤不平, “我不介意你的脸更不介意你的身份,你更不必对我这般避而不见!你口口声声说我和你不过是公主和属下的关系,那你拿着我做的荷包干什么!既收了我的东西,那......” “啪叽。” 淡色的荷包落在了地上。 傅倾城喉咙更似瞬间卡住。 看着那‘从天而降’的荷包心里更是怄个半死,恨不得直接将左风揪出来狠揍一顿, “送出去的东西哪儿还有退回来的道理!你有本事就躲着我一辈子,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我......” 她恼怒不已。 脚下更是愤愤的将那荷包提出去,却不料那步子使大了,反倒将自己摔倒在地,浑身狼狈! “公主!” 他神色一急,顿时出现在面前, “可伤到哪儿?” “哼。不是不管我吗?” 她气哼哼扭头。 左风满眼担忧,下意识的想要查探她的脚上如何,却没成想才伸出手就看刚刚还气哼哼的女子抬眸,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满脸写着‘得逞’两个大字, “这下,你还想对我弃之不顾吗?” “......” 他顿时叹气。 似认命一般,将她轻轻的扶了起来,结果才站起身便见傅倾城那一张小脸疼的惨白,他小心将手覆在脚踝处,却明显感到原本纤细的位置此时肿起一块儿,不用看便知确实扭到了。 “我走不了了,你背着我。” 傅倾城嘴巴一翘, “你难道要看我脚肿成这样还不管不顾?还是准备另叫个人让他将我背到医馆里去?” “......” 左风认命弯腰。 傅倾城顿时一笑,极为利落的爬到了他的身上,靠着那宽厚的肩膀,唇边的笑意更是怎么都掩藏不住。 两人一路从校场出来,更是极为引人注目。 傅倾城端的是一番毫不在意的模样儿,而左风却是差点将头埋在胸前,神色暗淡,似透着几分沧桑和无奈, “公主......” “左风,我不介意你的脸,你若介怀,待两日我见到沈姐姐以她的医术定能让你如之前那般完好无损!你若对我也有几分喜欢,便莫要那般逃避我,兄长定会允了我们的事,届时嫁于你与宫外逍遥一生,那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她这般开口。 不是不清楚左风的心结,却只是找不到开口说清的机会,自回来之后便被他一直躲着,如今才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说明。 话至此时,傅倾城脸上也多了几分红晕。 毕竟到底是女子,如此大胆的说出这些,她自也有几分不好意思,伏在左风身上更感受到他身子微僵, “公主,属下对您...并未有那般心思。” “......” 她身子一顿。 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一般,僵硬的开口, “你说什么?” “属下,对公主只有尊敬,总未有过其他半分心思,更...更从未想过要与公主在一起。” “......” 傅倾城面色一白。 几乎毫不迟疑的从他身上跳了下来,疼的她更是险些直接栽在地上,脸上看不出半分血色。 左风下意识抬脚,但触及到她的目光时,却又停了下来,身子僵硬的站在原地,垂眸甚至不敢看她的神色! “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对我从未有过任何其他的心思?所做一切,舍命相护更不过是因为职责所在?并无任何喜欢我的意思?” 她一字一句。 目光死死地盯着他似不肯错过他脸上半分神色一般, “是吗?” “......是。” 许久。 他才僵硬的接口,声音木然的似更没有任何情绪一般, “属下从未有过任何痴心妄想。” “......” 傅倾城看着他。 半晌。 才艰难的吐出一字, “好!” “......” 话音落下。 她直接扭头,纵是脸色疼的惨白一片却也没有再说出半句话,左风看着她倔强挺直的身影,心中更似被人狠狠捏了一下一般,满眼失落无奈。 *** 又过了两日。 之前定好的衣裳首饰也被全都送了过来,沈明珠静坐在一侧,看着面前摆放的诸多华丽的首饰和衣衫,神色微闪。 一侧。 夏莹莹则是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眼前这一堆,满脸笑意, “相爷对二小姐当真重视!为了明日参宴更是这般费心......” 325:正妃之位永远为你而留 她语气一顿,瞥了沈明珠一眼,意有所指道, “毕竟,如今大小姐被禁足,这丞相府正儿八经的小姐也便只有你一人了,听说宴会上有不少世家公子都会前去,届时二小姐一露面,定引众人惊艳,日后怕是提亲的人都要踏破丞相府的门槛儿呢!” 沈明珠轻笑一声, “怎会?” 目光从面前那些东西上扫过,顿了片刻又开口, “父亲的心思旁人向来不清楚,如今这般也不过是想让我露个面日后好立足罢了,至于那些盘算,只怕是夏姨娘想多了。” 她语气淡淡。 夏莹莹看了她一眼,微顿后更是笑着接口, “怎么会呢?这几日已有不少人明里暗里向你兄长打听一二了,届时若一露面,自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到时,若二小姐有中意之人,我可让你兄长帮你先打探一番呢。” 沈明珠目光一冷。 扫了夏莹莹一眼,眼中更透着几分深沉, “这便不需姨娘和兄长操心了!” “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这么见外的话呢?你若能有个好的归宿,我们自然也可放心,至于那端王殿下......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若真有心,又怎会从那之后便再无动静呢?你们之间,可曾有过私下......” “夏姨娘!” 她脸色一沉。 目光中更透着几分毫不掩饰的冷意, “你逾越了!” “......” 夏莹莹面色微僵。 似乎没料到沈明珠这么不给面子直接驳了她的话,神色也渐沉了几分,迎着她的目光沉默片刻,还是没有再开口多说什么,僵着一张脸又说了两句客气话便转身从房间内走了出去。 屋内。 春华脸色也有点不好看, “她倒是真拿自己当当家主母看了,连姑娘的婚事都敢多说一二,甚至还想着让姑娘与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私会定终身大事?简直是异想天开!” 她颇为气愤。 一想到她刚刚的姿态,倒似乎将姑娘一切事都全权做主了一般,不知道的还当她是姑娘的母亲呢! “这段时日沈夫人静在院内,反倒是让她得了便宜,现下更是对姑娘的事指指点点?姑娘便该狠狠的噎她一番,省得她在这摆谱!” “我还未生气你倒是快气坏了?” 沈明珠揶揄着。 春华微顿,垂眸小声接口, “我只是替姑娘恼闷,这些人一个个都没有对姑娘真心的,全都不知打了多少算计背地里做了多少勾当!” “......” 她敛了敛眸子, “本就因利益牵扯到一起,还指望旁人有几分真心?不在背后捅你一刀便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沈明珠轻笑一声。 屋内也顿时安静了许多。 只见那茶盏的热气缓缓上升着,淡淡的烟雾让人一时间心思多了几分缥缈,神色间也略显怔然。 片刻。 外面忽然传来丫鬟略显慌乱的声音, “姑娘,七、七皇子来了。” “......” ** 厅外。 沈明珠略有几分怔愣的看着眼前男子,唇角含笑,湿漉漉的眼中透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欣喜,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她, “那日我还当自己看错了,竟真的是你!” “......” 沈明珠神色一顿。 迎着丫鬟们投过来的目光更是微微拧了拧眉头,对着春华使了个眼色便见她将院中的人都清了下去。 待只剩两人时,沈明珠才微不可查的向后退了一步,眸子微深,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 “...那日你刚回京都,从客栈外我偶然瞥见觉得似有几分像你,但听闻五哥对你一见钟情后便未敢上门,也怕你适才回京,给你惹上什么麻烦。所以两日稍见平息后,才敢入府拜见。” 他言辞恳切。 沈明珠的神色也顿时缓和了下来, “只是我如今的身份......” “我知你定另有苦衷,必不会多说一句,今日过来也特意未让旁人跟随,所以除了你府上的人,应当无人会知晓。” 傅承远这般说着。 将沈明珠的顾忌瞬间打消了不少,也让她适才眼中的警惕顷刻间荡然无存,想到两人之间相处种种,也放心了下来, “如今我才回府中,当初之事种种不好与你一一细说,如今我父亲也不知当初之事,若说出来只怕会平添麻烦......” “我明白。” 傅承远应声, “今日过来也是听闻近来种种传言,如今朝政风波乍起,以你如今的身份和沈丞相的地位,将来定有诸多事不可随你心愿......当初我说的话还作数,只要你想,我正妃之位永远为你而留。” 他面上似带着点点红晕,但眼神儿却是极为坚定,一字一句将所有好坏都说的清清楚楚, “二哥如今风头正劲,且你父亲被授为辅政大臣,届时你身为丞相府二小姐,只怕婚事未必由你自己做主,不论进皇宫亦或是下嫁朝臣公子都不是你心中所愿。但与我一起便不会有这诸多麻烦,我可给你足够自由,让你解决所有事,待一切风平浪静后,你若还不喜欢我,也可放你离开。” “......” 沈明珠微愣。 完全没料到他专程前来是为了说这些,原本拒绝的话,在听完所有之后却瞬间卡在了喉咙间。 这段时日。 她的情况她不是不知,向沈长柏明里暗里打听的尚且不说,沈行之对那尚书府宴的热衷的意图,她心中更是清楚,如今,撇开傅无咎而言,她确实需要一个可以摆脱一切的理由...... 但她从未想过这个人是傅承远! “如此对你而言太过不公,你不必如此。” 沈明珠语气淡淡的拒绝, “我不过是个丞相府庶女,论身份地位无论如何也不配嫁于皇子为正妃,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不,只要你想我可以解决一切......” “不必。” “......” 傅承远眸子微暗, “既如此,那什么时候你需或想通了便可让人来告诉我,我说过的话永远作数。” “多谢。” 她神色感激。 且不论其他,傅承远肯说出这些话便足让她心中感动,毕竟当初若非他出手帮忙,恐怕还会让将军府因她而遭受非议。 诸多情谊她都记在心上。 微顿。 傅承远又似想起什么来一般, “你可知将军府如今情况?” 326:坐山观虎斗 “将军府?” 从上次回来之后,她还从未去了解将军府的情况,更不知道如今将军府内是什么情景...... 沈明珠眉头微皱。 下一秒,便听到傅承远话音落下, “白家人前段时间曾派人去白四姑娘的老家,受到王太医的恳求想要询问她时疫可否解决,但到达之后却发现那宅子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白四姑娘也下落不明,老太太听闻此时一病不起,如今白老将军告老还乡,再不掺杂朝政诸事。” “......” 她神色一怔。 旁边的春华也愣了一下,想到在白府待的那么长时间白家人对他们的态度,一时更是心绪复杂。 “姑娘...” “老太太的情况如何?” 沈明珠语气急切,一想到那个老者或因她的一时疏忽而重病在身,便整颗心止不住的提了起来, “可还好?” “听闻前些时日太医院的人去过,但却颇为无奈,只听闻忧思成疾,食欲不振,终日缠绵病榻。” 傅承远这般道。 话落。 目光从沈明珠的身上扫过,却只见到她神色黯然,目光中更是掩藏不住的担忧与自责。 之前只想着不让白家掺和到这些事来,却忘了白家众人对她的关爱,又怎么可能自她离开之后便不闻不问了?那一场大火烧的二十余口人命,之后更没有她半分消息,定担忧知己以为她丧身火海...... 她满眼愧疚。 傅承远则是眸子微闪, “不过太医院都说是心病,只要届时有你的消息,自会渐渐好转起来,你也不必太过自责担忧。” 沈明珠应声。 此时。 看着傅承远神色间更多几分感激, “多谢你这般费心。” “你的事于我来说向来重要,更谈不上费心二字。” 他唇间带着浅笑。 沈明珠敛了敛眸子。 半晌。 待傅承远从房间离开后,沈明珠却是再按捺不住的对春华嘱咐道, “你且带着小月她们去将军府看看情况,舅母兄长他们都知你在我身边,只见到你自然会清楚一切,你只道我安然无恙即可,至于其他之事则无需再提。让小月她们在将军府照顾好外祖母。” 春华应声离开。 她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 另一边。 夏莹莹面色不善。 从沈明珠院子走出去之后,整张脸便彻底沉了下来,想到刚刚沈明珠的姿态更是啐了一口, “不过是个庶女,倒与我说起尊卑来了!若不是相爷看中她几分,我又怎会与她说这么多?” 她冷笑, “还真当自己是个正儿八经的小姐了!就算如今大小姐失势,那还能将她记在夫人名下成了嫡女不成?若不是惦记着她当初救过长柏的命才想着给她说个好人家,她倒好,摆起小姐的派头来了!” “夫人莫要生气,不过如今相爷高看她几分,且端王殿下又曾对她另眼相看这才让她想的多了些,待过几日过了风头,怕是还要求到您跟前来呢!” 旁边的丫鬟这般说着,夏莹莹的神色也顿时好转了几分,不过当下一秒看着傅承远被下人带着似朝沈明珠的院子去时,却彻底僵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 丫鬟也是一愣。 慌忙的跟上前几步,待听闻七皇子是直奔着沈明珠而来时,却是僵硬着一张脸,小心凑到了夏莹莹身旁, “这...这七皇子是为二小姐专程前来......” “......” 夏莹莹黑着一张脸。 拂袖转身,但走出两步又止不住的想到当初长柏说的话,深吸口气还是将心中那股怒火压了下去。 眸子微闪。 沈明珠这般张扬,不需她出手,也自有旁人按捺不住, “去,去把七皇子专程为了二小姐而来的消息传到夫人和大小姐那边去,越快越好......” 她冷笑一声。 虽惦记着当初长柏的警告,但如今以沈明珠的势头,若不打压一番来日必骑在她的头上! 如今,夫人和大小姐还在,她若出头反倒让旁人得了好处,反不如坐山观虎斗,无论最后谁赢对她而言都是好处! *** 沈栖梧呆在房中。 听着刚刚的消息脸色更是瞬间垮了下去,她本来还想着等尚书府宴让自己翻盘,但如今却被禁足在屋内,而沈明珠却趁这个机会不仅得了父亲的宠爱,还和诸皇子之间关系不清不楚? 若再这样下去,哪儿还有她的一席之地? “如今父亲似中了沈明珠的迷药一般满心都是为她算计,若她趁此机会嫁给皇子岂不是爬到我头上来?五皇子虽不过一时兴起,但七皇子却是个简单好骗的,若哄得他娶她为正妃,那岂不是更让她得意忘形,父亲怎还会想的起我来?” 她越想越面色难看。 尤其是她与沈明珠之间关系已然势同水火,若真被她得了机会那她日后定然再无翻身之地! “文澜,你去想法子让母亲到时带我出去,只要我参加宴会一切如我之前算计那般,定能解决眼下情况!” 她语气急切。 文澜却是脸色一变, “可若事后被相爷知道,恐怕不止是姑娘,连同夫人也逃不了干系,那时不更是落人把柄......” “我自会解决一切!” 沈栖梧眸子深邃。 只要白龙寺的人依着计划而做,纵然是事后父亲会恼怒却也不会再处罚她半分! “立刻去啊!” “......” 文澜眸子闪烁,迟疑了半晌还是没拗过沈栖梧,只能依着吩咐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晌午时分。 沈行之下过早朝后便听到了七皇子入府的消息,整个人惊愕不已,在知道他是为沈明珠专程前去时更是眸子瞬变,甚至来不及将朝服换下便匆忙的直奔着沈明珠院内,言语间更是掩藏不住的急切, “你与七皇子之间是旧识?” “他为何忽然入府?” “他可曾与你说什么?” “......” 沈明珠神色微怔。 着实没料到沈行之竟会反应这么大,神色急切甚至连朝服都未曾换下来,比之之前傅无咎当街对她‘一见钟情’还要重视? 327:多抱她片刻 她心思微沉。 脑海中更似一闪而过一个想法儿,但却没及时抓住,拧眉站在原地,沉吟片刻后才开口, “未曾,只是七皇子觉得我似他认识的一个故人。” “故人?” 沈行之直直的盯着沈明珠,却只见她神色坦荡的似没有任何其他之态,反倒有些疑惑的询问, “父亲为何这般大反应?” “......” 他喉咙一滞。 但并没有回答她,反倒是直直的看着她,“我听闻七皇子似对你另眼相待,你可有什么想法?” 想法? 她能有什么想法? 沈明珠思忖着他话里的意思。 当初傅无咎对她另眼相待时他也曾询问过这种话,且让她不要妄自菲薄,如今七皇子上门他又这般开口? 傅无咎毕竟地位摆在那,但傅承远却远远不及他,然而眼前看着沈行之的意思,倒似比傅无咎更看重几分? 她微不可查的敛了敛眉眼, “我不过是一庶女,自不敢有什么其他心思......” “五皇子不过一时兴起,七皇子,可曾与你说过其他的话?” 沈行之小心试探着,踌躇片刻,叮嘱道, “虽五皇子如今位高权重,但为人父,还是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安分的人度过余生,若七皇子对你另有心思,你势必要同父亲说清,届时父亲自会为你安排好一切,定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话里话外,端的是一番为人父替女儿考虑的姿态。 但沈明珠却是止不住皱紧眉头。 沈行之对傅承远甚至比傅无咎更看重几分? 到底是对她一番苦心,还是......另有什么是她不清楚的?联想到这段时间沈行之一直称病不上早朝,甚至对二皇子频频示好都视而不见,如今却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七皇子这般重视? 沈明珠觉得自己似隐隐窥探到了些什么,却又似隔着一层朦胧的雾般看不真切。 半晌。 她垂眸应道, “女儿知道了。” “尚书府宴,往来众人颇多,定要恪守规矩,勿要闹出什么其他风波影响到自身清誉。” “是。” 之后。 沈行之又遣人送了不少贵重东西。 而沈夫人似发了一通脾气,摔了房间不少物件儿,之后又来沈明珠的院子,但却连院门儿都没进便被沈行之安置的人挡了下来,气的在门外骂了好几句,说她‘招蜂引蝶’,但顾忌着皇子身份却也没敢闹出什么其他动静。 沈明珠闻之更是轻笑。 这才哪儿到哪儿,就按捺不住了? *** “这段时日,似乎京都的护城军都多了不少呢!” “可不是,这日日巡逻的,不知道还当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呢!一队接一队的巡查着......” “哎,我听闻是之前城外那些用了药的难民,如今死了不少呢!听说连城外的沟渠都堆满了尸体呢!” “胡说什么,那时疫不都被三皇子的药给解决了吗?怎么会死那么多人?” “三皇子的药出了问题!听说现在还被皇帝禁足在府内呢!要不是这个,那现在不就坐上那个位置了吗?哪儿还轮得到二皇子?” “......” 坊间议论声一片。 近来京都护城军巡逻也多了不少,惹得不少人暗中揣测是不是和宫中情况有关,直至发觉是因时疫引起后,之前对傅墨远感恩戴德的众人如今却也成了骂他最狠的那些人! 每日都有不少人死去。 善药坊也在前些时日关门,那之前那些难民更是被全都驱逐到了城外,那一层又一层的护卫军便是为了防止那些人发生什么暴乱! 三皇子府大门紧闭。 皇宫内形势严峻。 京都城内更是人人自危,一种莫名的风雨欲来更是让不少人隐隐有种要变天了的感觉...... 端王府内。 气氛凝重。 左风立在一侧,目光直直的落在桌前的男子身上,神色间依旧如往常那般冷漠疏离,只是面色间多了几分苍白,斜靠在那似对一切都不在意一般。 在他身前。 老者眉头紧皱,一手落在他腕间细细看着,许久才叹了口气, “老夫从未见过如此症状,若说那毒也清了,只是...只是这蛊却还在体内,一时间倒也没有什么影响,只是...只是若一用内力的话,便会促使那蛊虫继续在体内蔓延......届时,便不好说了。” “只要不动内力,便可安然无恙?” “是。” 傅无咎神色如常的将手腕收了回来,面色淡淡的更似毫不在意一般,只是站在一侧的蓝肖忍不住接口, “若不用内力,便可一直安然无恙吗?若是动用了呢?那蛊虫蔓延,会有什么后果?会有性命之危吗?” 话落。 众人的目光也全落在那老者身上。 只见他皱着眉头, “这,若不动用,起码可保几年无事,届时再看蛊虫情况如何,但一动用内力的话,便会使蛊虫迅速蔓延,不过几日便可要彻底爆发,纵不直接疼死,只怕,只怕也挺不过几日。” “......” “......” 屋内针落可闻。 傅无咎微微敛眸, “无妨。” 他语气淡淡的。 好似被讨论的人不是他一般, “不是说活不过二十五岁麽?如此倒也在意料之中。” “......” 蓝肖心中一梗。 莫名升起了几分烦闷!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信什么天命?旁人若说你活不过的今日呢?你还拔剑自刎了不成?” 没来由的,他有些恼怒。 虽之前以此事让他离开沈明珠,但真听到他这般结果时,却像是胸间堵着一口气一般,莫名的憋屈难受! 傅无咎没开口。 自始至终都面色淡淡,手中轻轻摩擦着那青白玉冠,微微敛着眸中似藏了几分无奈与不舍。 早知如此。 那日在客栈便多抱她片刻了。 他垂眸。 唇间多了几分苦涩。 屋内气氛凝滞。 那老者有些坐立不安,踌躇片刻,还是犹豫着开口, “边关坞城向来多是善蛊之人,或许,或许只要能找到那边的人,还有几分希望......” “当真?” 蓝肖眼睛一亮。 不过片刻,又皱了皱眉头, “坞城?怎么觉得似乎从哪听到一般?” “......” 片刻。 站在门口的管家忽的面色一变, “我记得,七月姑娘就是坞城之人!” 328:你对端王情有独钟 皇宫中。 七月正小心跟在贵妃身后,微低着头不敢抬眸,神色间更满是小心之态,将自己放低的如普通宫女一般。 这段时日在宫内,她谨小慎微,如今也看清了宫内形势!三皇子落势连贵妃都低调了许多时日,皇后大权在握,二皇子风头正劲,且皇帝如今更是缠绵病榻不知情况究竟如何,宫内人人自危。 她更收敛着。 全然没有半分从端王府出来的倨傲之态,将自己放低的如普通宫女一般,生怕招来半分关注。 即便如此。 她也没料到贵妃会直接将她‘架’出去, “她之前曾在战场上救过五皇子,想必皇后娘娘也见过她,医术自是不凡的,如今太医院那帮子庸医连陛下风寒都拖了这么久,可见是医术不到家,倒不如让七月姑娘试试,看看可否医治?” 贵妃满脸笑容。 说是医治,但目的却显而易见! 她虽不甚了解如今形势,但也知道皇后和贵妃都想拉拢端王,毕竟他兵权在握,但眼下她跟在贵妃身边,代表的便是端王的姿态...... 七月面色僵硬。 面前。 皇后则是闻言瞬间沉下了脸色,犀利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唇角间挂着几分凉凉的笑意, “本宫倒听说端王殿下对丞相府二小姐似一见钟情,回府后便将七月姑娘赶出了端王府...如今倒跟在贵妃身侧照顾了?这陛下的身子素来都是太医院调理,贵妃贸然带这么一个被端王逐出门的女子来宫内要为陛下请脉?” 她似笑非笑, “倒不知出了事是应该找端王呢?还是找贵妃这个引荐人呢?” 贵妃面色一沉。 显然也没料到皇后虽身在后宫却对那些事一清二楚,侧眸恨恨的瞪了七月一眼,顿见她慌忙低头。 沉吟片刻。 她又开口, “如今陛下身子未愈,皇后把持后宫倒也是罢了,如今怎的还不让后宫嫔妃前来侍疾?只皇后娘娘一人在跟前照顾着,这打的究竟是什么心思?” 话落。 贵妃眼神儿更是一冷, “难道是想效仿前人以陛下挟令百官不成?” “本宫是一国之母,陛下重病本宫只是怕嫔妃太多影响陛下修养罢了,怎的到贵妃口中却变了另一番模样儿?还是你另有心思这才将旁人想成这般!带着一个被端王逐出府邸的女子便想为陛下‘医治’本宫看居心叵测的人是你吧!” 皇后字字珠玑。 一番话下来更是将贵妃说的一时气的面色涨红,忍不住上前两步, “你......” “本宫是皇后!” 她面色瞬沉。 一袭明黄色长裙端庄大气看着贵妃的眸子更是犀利,步步上前带着几分威压更让人心中慌乱,也让贵妃面色铁青,怒上心头一时间更是口不择言, “你是皇后又如何!我也是陛下亲封的贵妃,自有权利去陛下面前侍疾,便是皇后,也不能阻拦臣妾的心吧!” 话落。 贵妃瞬间起身。 但还未踏出一步,便被皇后迎面甩来的一个巴掌打整个人都懵了! 满屋死寂。 太监宫女见状更是一个个慌忙低下头看都不敢都看一眼,如今陛下重病皇后掌管后宫,但贵妃却也是向来极其受皇帝宠爱,如今两人这般针锋相对更是瞬间让他如芒在背,一个个恨不得立即从屋内离开! 七月目光从贵妃身上略过,当看她那布着几个鲜红指印的脸时,更是面色慌乱的垂下头去。 只怕引火烧身! 而此时。 贵妃脸上火辣辣的一片,满脸惊愕的看着面前的皇后,一时间似被打的有些懵了,半晌后感受到宫女太监若有若无从她身上扫过的目光时才瞬间反应过来,指着皇后面色涨红的开口, “你竟敢打我?” “打你又如何?本宫不过是替陛下教训一下贵妃,如今不似当初了,其他事本宫尚且不论,但你刚刚以下犯上不用尊称就足够本宫教训你一番了!” 皇后居高临下。 贵妃更是被她这话气的胸口上下起伏着, “即便是臣妾有哪里不对,也需禀明陛下后由陛下定夺!却也由不得皇后娘娘全权做主!臣妾不过是想面见陛下罢了,皇后百般阻挠不说还直接对臣妾动手,难道当真是做贼心虚,怕旁人发现你在其中动了什么手脚!” “来人!” 皇后面色一沉。 门外几个略显面生的侍卫顿时走了进来, “贵妃神志不清以下犯上,给本宫带下去,若非传召便禁足宫中,不许任何人随便出入!” “你敢!” 此时。 李锦瑟慌了。 看着那几个侍卫不由分说的上前,全然没有顾忌她半分身份地位,二话不说便将她整个人桎梏住,如对待犯人一般欲直接拖下去! “来人!” 她惊慌开口。 但她之前带来的侍卫却没有半分动静,显然是早就被皇后处理掉了。 此时,偌大的宫殿中宫女太监齐刷刷的低头不敢多看一眼,心中更恨不得立即消失一般! 皇后竟直接对贵妃动手! 难道便不怕陛下知道后怪罪吗?亦或是笃定了陛下如今的情况....... 一想到这。 众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贵妃被不由分说的带了下去,七月瑟缩在后面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展到眼前这一幕,这才明白后宫一切早已被皇后掌握,即便贵妃不出头也未必会轻易放过,更别提她还主动地找上门来了! 只是如今...... “你是从端王府内出来的?” “是。” 七月听闻皇后开口瞬间脸色一变,慌忙跪在地上, “端王殿下顾忌我清誉适才让我从府内离开,又因医术被三皇子带到宫中不得出路,民女只得跟在贵妃娘娘身边伺候着,祈求能有一日从宫中离开。” 她小心翼翼。 皇后闻言则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那你的意思是你身不由己了?端王可知你在宫中?” “不知。” “哦?” 她顿时一笑。 目光打量着七月半晌,忽的开口道, “本宫听闻,你似对端王殿下情有独钟?” 329:让他娶我为正妃、 半个时辰后。 七月从皇后宫中出来时,脸色都苍白许多,似经历了诸多事一般。 径直的回到贵妃宫内,适才回到房间便见宫女匆匆而来,一见到她顿时低头,小心翼翼道, “贵妃娘娘传姑娘过去。” 她面色微僵。 似已预料到接下来的情景,沉吟片刻便跟着走了出去。 到了贵妃寝宫内只见她坐在塌前,脸上的巴掌印还清晰无比,眸中愠怒冷冰冰的看着她, “适才你在皇后宫中为何迟迟不归?” “......” 她慌忙的跪倒在地。 看着贵妃那张愈发冰冷的面色,眼中似透着冰碴儿一般,一字一句道,“她可和你说了些什么?亦或是要求你做些什么?” “没!” 七月连忙开口, “皇后娘娘询问我为何被端王殿下逐出府内,试探民女因何时与贵妃娘娘走到一起,而后便让民女在外殿跪了许久,说民女身份低微,不该在宫内待着,纵然,纵然是巧舌如簧得了贵妃娘娘的允许,也要将民女逐出宫中!” 话落。 她更是慌乱的抬眸, “还...还说......还说......” “说什么?” 七月神色犹豫, “还说贵妃娘娘痴心妄想,说端王殿下不理朝政不掺杂其中,娘娘却妄想以民女来搅乱两边的关系意图谋反......” “一派胡言!” 贵妃听闻这话脸色更是铁青。 怒极抬手便将身侧的茶碗摔在地上,胸口被气的上下起伏着,目光森然却被她的话瞬间转了心思。 皇后竟然想到这般。 那她的动作,也一直都被她清晰的看在眼中了? 毕竟如今一切都被皇后掌管,墨远又被禁足宫外,更不知皇帝情况究竟如何,倘若皇后从中作梗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让二皇子即位的话,那她们岂不是彻底回天乏力? 她目光闪烁。 至于七月的事则被她直接抛到了九霄云外。 毕竟。 她不过是个‘下人’,如今她身上的毒已清除,而皇后也不当她是端王的身边人,自没了用处,眼下留她在宫内还是宫外更是无关轻重了, “既如此那你就出宫罢,但莫要忘记你与我们之间的合作!如今情景并不代表日后情景,做人做事更要三思后行!” “是。” 七月小心应声, “民女自不敢忘!定鞍前马后竭尽全力。” “下去吧。” “......” 片刻。 待七月从房间退出后,贵妃顿时面色一变,低声走到窗前吹了一声短哨,一个黑色身影顿时出现... 贵妃眸子深邃,其中暗流涌动, “皇后欲把持前朝后宫,再拖下去必回天乏力,让父亲早做安排。” “......” ** 傍晚。 七月才出宫回了自己在宫外的小院。 还是傅无咎之前为她安排下的那个院子,几个丫鬟和侍卫守着院子,一见到她忽的回来顿时神色闪烁,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片刻。 蓝肖匆忙而来。 依旧一身深蓝色长袍,只是面色间隐隐透着几分焦虑,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更是闪过几分不耐,开门见山道, “你入宫了?” “......” 七月神色不善。 目光从周围那下人身上扫过,却见他们一个个错开了目光。原本便因宫中之事烦闷,如今知自己一举一动都被旁人关注更是彻底沉下了脸色, “端王殿下不是将我逐出府中麽?怎么倒还有心思在我身边安插这么多眼线?若是担心,倒不如让我直接回府,也好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你想多了。” 蓝肖冷笑一声, “他可没什么心思放在你身上,不过是我安排下去的罢了。皇宫不是你想的那么好进,我虽不清楚你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却清楚你现在的情况无异与虎谋皮,迟早会将你自己搭进去!” 他言语警告。 七月却不以为意, “既将我逐出府邸,那我的事便与你们再无半分关系,蓝中郎将这次专程前来难道就是为了‘劝诫’我一番?如此,那话说完了,你也可以走了。” 蓝肖拧眉。 虽不清楚她与贵妃达成了什么协议,但也可以猜到几分意图,除了傅无咎之外恐怕也没有其他原因了, “他对你无意,你应该清楚,但念在你在边关挺身相护,却也不会苛待你半分,只要你想,日后定然......” “蓝中郎将有心思在这劝我,倒不如先劝劝自己!帮我对你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既一心为了那个女子,就应该极力促成我和端王,那样你自己才有机会,而不是总来我这里说这些没用的废话!” “......” 话不投机半句多! 蓝肖面色微沉。 没心思与她再多说任何,转而将话题落在了自己的来意上, “听闻,你是坞城之人?” “怎么?” 七月眉头微挑, “你何时开始对我的来历有兴致了?” “听闻坞城之人擅用蛊,你既跟在药老身边,又被药老收为弟子,应对蛊虫极为了解吧?” 他缓缓开口。 言语间透着几分试探更让七月眸子瞬间闪了闪, “是。” 她微微一顿,神色间透着些许倨傲, “若说医术或未得药老真传,但论对蛊虫的了解,便是药老应当也不如我,你既知道坞城之人都善于用蛊,那应该也清楚坞城素有风俗,以女子自小与蛊虫共生,体内自存在蛊母,可解除万蛊。” 蓝肖眸子顿深。 他倒第一次听闻这般,虽有几分惊奇,但此时却顾不得深究,连忙开口询问道, “那你可知身中蛊毒七年,蛊毒被下蛊之人清除遭反噬日益憔悴该如何?那中蛊之人体内的蛊虫又要如何彻底清除?” “反噬者只会越来越憔悴,只要中蛊之人没有彻底死亡,便相当于日日用那反噬之人的精气调养,一旦那中蛊之人死亡,他自不会再遭受反噬,便可渐渐好转。至于中蛊之人,待耗死了反噬之人的命,也会随之而亡,倘若动用内力或受伤,便会让蛊虫极快蔓延全身,不出几日,必死。” “......” 蓝肖面色凝重, “可有解除的之法?” “有!” 七月抬眸。 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蓝肖,一字一顿, “只要让傅无咎娶我为正妃,我便会彻底解决他体内的蛊虫,也不需再耗费反噬之人的精气,两人的命,我都可以保住。” “......” 330: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七月目光犀利。 从他刚刚开口的时候便已反应了过来,除了傅无咎之外,再没有人值得他忍住对她的厌恶而专程前来! 她心思清楚。 也正是因为清楚,此时几乎掩藏不住心中的欣喜!傅无咎体内还有蛊虫?那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她! 至此。 之前困扰她的种种更是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全部荡然无存,看着蓝肖几乎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话语直截了当, “只要他娶我为正妃,我必为他解决一切!” 不仅如此。 刚刚皇后提的条件,她更是轻而易举的可以办到,只要得到宫内的认可,即便傅无咎将她娶回去摆着,那她也势必稳居那个位置!只要得到正妃的位置,其他种种对她而言便全都不重要了! 面前。 蓝肖在听到她的要求之后更是瞬间沉下了一张脸, “你应该清楚这绝无可能!” “那我想我们之间便没有什么其他可以谈下去的了。” 她冷笑。 毫不留情, “你大可再等一段时间,等那个反噬之人日渐因痛苦而死去,然后下一个,便是傅无咎!我给你时间,可以回去好好商议一番,到底是命重要,还是其他更重要!” 七月语气一顿,又稍稍和缓了几分, “且我只要正妃的位置,傅无咎若是再想娶那个女子,我也可以答应。男子三妻四妾很寻常,我也不至于到那般容不下人的地步,只要她不惹我,那我们就可平安无事的相处下去。” 她自认为自己足够大度。 一个正妃的位置换回两条人命,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但七月却没料到蓝肖在听到她这些话时候回的也干脆利落, “痴心妄想!” 她面色一僵。 片刻。 便彻底沉了下去, “那你来这里所谓何?难道想让我无偿的去救他们?还是你笃定我心悦傅无咎,便会听到此事毫不保留的前去帮他?你倒不觉得自己在痴人说梦?” 她毫不留情的反驳回去,一脚踹开房门, “除了我,没有人可以救他!你大可以试试,即便是你将坞城的所有人都带来,也只有我一人可解他的蛊!” 七月神色笃定。 蓝肖却是彻底黑了一张脸,看着她那张笃定的模样儿,深吸口气才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 扭头转身径直走了出去。 还未到门口,又听七月声音传来, “你还会回来找我的!” “哼。” 他冷哼。 毫不犹豫的离开。 ** 皇宫内。 皇后俯身在侧,看着榻上面色枯瘦满脸疲态的男人,纵一身明黄却将他显得更加面色难看,似睡非睡的靠在床榻上,不时轻声低语着, “水...给朕拿水......” 她默不作声。 慢条斯理的去桌面倒了杯水,缓缓递到了皇帝唇边,看着他张开的唇轻柔的凑了过去,待他喝完后,又拿帕子将唇边的水渍拭去, “陛下,你该好好歇着了...” 皇后语气轻柔。 皇帝却似听到什么指令一般,顿时靠在了枕头上缓缓闭上了眼睛,乖巧的倒如孩童一般。 说来奇怪。 这偌大的宫殿,却只有皇后一人在内。 安静全然不似皇帝寝宫应有的模样儿,宫女太监全都退居在外,垂眸间更不敢多看一眼。 待片刻。 二皇子匆匆进来,扫了一眼躺在床榻间的皇帝,甚至连请安的姿态都未做而是一股脑的坐了下来,神色间透着几分愠怒, “母后,儿臣今日帮父皇处理政事,那吏部侍郎竟敢说儿臣处事太过柔和,没有一国之君的杀伐决断,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便让儿臣有些下不来台,若不是礼部侍郎帮儿臣说了两句,现下怕都要背上一个懦弱的名头了!” 他语气恼怒, “这要什么时候才可名正言顺的站上那个位置!父皇如今还未下诏书,纵然儿臣协理国事,也不过是以皇子身份!再说那日只有沈丞相和白老将军在,如今沈丞相称病,白老将军告老还乡,这日子要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急什么?” 皇后眸子微沉。 斜睨了傅明远那张急不可耐的脸,脸色也沉了几分, “如今事还未定,朝臣中还有部分是属三皇子一党,未曾彻底根除若贸然动手只怕会引火烧身!这点耐性都没有将来如何管理朝政!” “......” 傅明远被骂的垂头丧气,但眼中却仍有不服之态,气的皇后更是没来由一股怒火,戳着他恨铁不成钢道, “你若但凡争气些,本宫又怎会如此束手束脚!” “儿臣,儿臣知错了。” 他顿时低头。 老实的连反驳一句都不敢,全无主见的模样像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一般,让皇后心中憋屈却也无能为力! 只怪她肚子不争气吧。 “如今虽傅墨远党羽未除,但他失势已是人心惶惶,你只需对那些人稍加诱导许以好处,他们自会站过来,至于其他人......武将中兵部侍郎既已说过,便只剩端王和素来不参与朝政的白家众人,自不会掀起什么风波,但文官......” 皇后语气一顿, “沈丞相和沈尚书占据主导,如今沈栖梧名声不似之前,那个二小姐如今倒颇受沈行之中意,适闻沈尚书家宴,她应会前去,届时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只要让沈行之和旁人知道你们关系匪浅,便足够了!” 如今沈栖梧名誉不在,沈明珠忽然出现。 她不关注究竟人如何,只要能将沈行之拉到他们这边来,便就成事一半了! 微顿。 她又道, “你小心谋算,便是做出几分态度让人误会也足够了,莫要做的太过,反引得沈丞相恼怒。” “是。” 傅明远连忙应声。 眉头却是止不住的皱了起来,将沈行之拉过来?如今既那个二小姐极被他看重,届时直接生米煮成熟饭岂不是更好? 到时候母后必会夸他办事有方! 傅明远暗暗定了心思,全然不知什么叫弄巧成拙,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对了,如今朝堂中都在说时疫之事要如何解,如今那城外已死了不少人,若不是护卫军镇压着只怕现在早就闹起来了,这该怎么办?” 顿了顿,他又道, “说起来,若不是傅墨远闹得那么一出,还没有现在的光景呢,都是母妃消息灵敏,这才让我们抓到了机会!” 331:只是不喜欢而已 提到这。 皇后眸子闪了闪。 脑海中止不住的想到了那日情况,说起来她也不过偶然,偏巧从御花园走过的时候见到一个宫女正低声哭诉着死在时疫中的兄长,她察觉不对后便派人去查看情况,便得了那个消息。 说起来。 一切都似乎过于巧合了。 且顺利的就好似被人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一般......当时她只当老天爷都在帮她,如今细细想来却察觉不对! 以往出行都有宫女提前将路清干净不会有闲杂人等忽然闯入,怎的那日便那么巧碰上了? 她面色忽的一变。 整个人猛地反应了过来,眸底更是一片后怕,若真有人算计,那是不是意味着事情到现在这一步也是旁人早就算计好的! 拉垮老三,扶持他到这般地步,那接下来呢? 皇后似被人忽的从头顶浇了一碰凉水下来,下意识的回头看向床榻间的男子,看着他眸子紧闭的躺在那,心中却是慌乱无比,不断摇头。 不会的。 不会的...... “母后?母后?” 傅明远声音忽的传来。 皇后瞬间整个人一怔,额间的汗更是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原本红润的脸色也在瞬间变的惨白。 傅明远一脸茫然, “母后,你怎么了?” “无事...” 她身子僵硬的站起身来, “母后只是这两日身子稍有些不适,你先回去吧,只记着我的嘱咐,若有其他事,幕后到时会派人传消息于你。” “是。” 傅墨远应声。 只看着皇后的目光中仍旧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定了定心思后便转身从屋内离开了,而皇后则是定了定心思,确认自己神色一如往常之后,又走到了床榻间,看着依旧躺在榻间面色枯黄的男子,心中微沉。 定是旁人。 可如今,谁有这么大本事呢?亦或是从中能得到什么好处的...... 端王既已残废绝不会做无用功,而傅墨远不可能自己将自己弄到这般地步,那七皇子...... 只一瞬。 她便将那可能否决掉了。 一个自小被遗弃在宫中不闻不问的人,又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那究竟是旁人谋算,还是当真只是巧合呢...... 微愣片刻。 皇后起身向外走去,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窗纱微动,阵阵凉意从身后袭来,她猛地转头,却并无半分发现。 ** 宴会前一日。 沈明珠听着从前院儿传回来的消息,当知道沈夫人暗中另筹备了衣物首饰等等后,更是唇角微勾, “鱼儿要上钩了。” 只要她们乱了阵脚,那主动权便彻底落在她身上了! 那二十多条人命且不说,当初白氏种种也该真相大白了,沈行之轻而易举的揭过去,但不代表她可翻过去,白家的人也肯翻过去! 她眸子微深, “外祖母的病如今可好些了?” “老太太是心病,如今知道姑娘无事便好了许多,再加上小月姑娘医术极其好,已经无恙了,只是念叨着要让姑娘回去。” “等一切真相大白,我自会回去。” 沈明珠语气淡淡。 如今。 沈夫人还没得到她应有的报应,她怎么可能回去?她要将当年的事全都扯出来,纵是沈行之想要包庇她纵容她也绝无可能! 要让沈夫人为当年所做种种付出代价,她要让她身败名裂,彻底在所有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春华见她这般也没开口。 毕竟且不说杀母之仇多年骨肉分离,单单是宅子里那二十多条人命就足以让她恨得咬牙切齿,自没心思说什么劝诫的话, “只是,沈丞相若知道您的动作,只怕会伤了你们的父女情分......” “情分?” 沈明珠闻言一顿。 她和他哪儿有什么父女情分,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即便是沈行之当真对她有那几分亏欠,也弥补不了半分,更无法让枉死的白家人活过来!更何况,若不是因为他哪儿来这么多悲剧? 他也未必独善其身! 她冷笑, “若他在知道一切后肯给一个像样的交代也不会到这般地步!要怪只能怪他自己既做不到凡是由心还要渣了白氏害她一家,还让...让我养在乡下嫁给那般龌龊不堪的人,若非是我有几分能力,你想,如今的我该到什么地步?” 来时原主成了孀妇,婆婆难缠,一家子极品,处处刁难害得她名声败坏,全然是一块踩在泥潭里的烂泥! 这其中。 只要她稍稍露怯一分,只怕早就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哪儿还有会进了京都光明正大坐在丞相府二小姐位置上? 这期间,沈行之但凡有一次关注到,她也不会落到那般地步! 春华不语。 只是看着沈明珠的目光中透着心疼,她对当初的事并不全然了解,但从小月她们口中也听到了许多,听着她这样的话更是止不住上前一步, “日后春华会陪在姑娘身边。” “......” 她微怔。 感受到落在手上温热的感觉,心中微暖却又抑制不住升起了几分悲凉。 可她怕是不会再在这里待太久了。 沈明珠眸子微暗,但唇角还是勉强扯出几分笑意,正欲开口却忽听到窗外一声轻响传来。 “暗风?” “姑娘,倾城公主要见您。” “......” ** 阳光和熙。 日头倒是难得,毕竟接连几日阴沉沉的天气,如今倒渐渐放晴了,窗外喧哗声阵阵传来。 雅间内气氛却稍显几分凝重。 “沈姐姐,你若有什么难言之隐便与我说出来,我会转达兄长,定会竭力解决一切问题。” 傅倾城直直的目光看着沈明珠,眼中焦急之色更是毫不掩饰, “你是喜欢兄长的,为何要说出那些话来刻意推开他?我与你同是女子最清楚你究竟对他是否喜欢,若喜欢如今兄长回来为何不在一起?还是沈姐姐另有心思或有其他难言之隐?若不好与兄长说清,与我说一同想法子解决也可以啊!” “没有。” 她冷着脸, “我并无任何难言之隐或其他,只是不喜欢而已。” 332:桥归桥路归路 “你胡说!” 傅倾城忍不住开口,看着她冷着一张脸更是止不住的上前,口口声声质问道, “你若真不喜欢兄长又怎么会来见我?当初在明城县你们两个人之间种种我看到一清二楚,又怎么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是不是因为兄长在边关带回来那个女子?” 她忽的似想到什么一般,语气急切道, “那女子已被兄长逐出府邸并无半分关系,之前跟随回来也是因为她救过兄长这才迫不得己将她带了回来,但两人之间清清白白绝无半分其他瓜葛......” “我知道。” 沈明珠语气淡淡的打断了她的话, “我只是觉得自己并不喜欢他罢了,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其他原因。今日应邀前来只是想说一下,日后请不要再与我纠缠半分,我们之间桥归桥路归路,一别两宽各自安好即可。” 话落。 她顿时起身。 似过去种种都在这轻飘飘的几句话之间撇了个干干净净,也让傅倾城再也坐不住抓住沈明珠的手, “沈姐姐!你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可能说不喜欢一个人就忽然一点都不喜欢了?” 她隐隐透着几分哭腔。 脑海中更是止不住的想到之前被左风拒绝的场景,心里更像是被刺一下刺痛一般,泪水瞬间从脸颊划过, “不可能的,我不相信!” 也不知。 她是不肯相信沈明珠的姿态,还是不肯相信左风对她没有半分喜欢! 只是眼泪一瞬间像是被人打开开关一般止不住落下来,满脸悲伤和不能与旁人诉说的压抑。 沈明珠愣了一下。 心中莫名多了几分压抑,似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相似种种,却不足与外人道也,但一想到自己如今的情况却还是冷着脸, “公主若无其他的事,那民女便告退了。” 说完。 她径直的朝着门口走去,脚步更没有半分迟疑,眼看着便要从房内离开,傅倾城终是压抑不住自己的心, “难道你也觉得兄长命不久矣蛊毒难清,所以才绝情至此吗?” “......” 沈明珠脚步一顿, “是。” “沈姐姐,你莫要骗我。” 她抬头。 眼眶中含着泪水,扭头一脸倔强的看着她, “我不信!你说再多我也不相信!” 一瞬间。 沈明珠的心像是被人狠揪了一把一般,之前隐藏的种种情绪更是险些在瞬间崩盘,眼眶微红却极力控制着自己,仰头将眼眶中的泪水全都逼了回去,头也未回, “你信不信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可倘若兄长剩下的时日不多了呢?最后一段时日,沈姐姐也要让他一个人落寞的离开吗?” 傅倾城一句话,瞬间让她如遭雷击。 踏出的步伐僵在半空中,似被人点了穴一般半晌才极其僵硬的落了下来,扭头间神色更是迟疑, “你说什么?” “沈姐姐不是说与你无关吗?” 此时。 傅倾城却像是抓住了旁人的把柄,语气干涩,面上没有半分笑意,眼眶微红,一字一句, “兄长身上蛊毒并没有清除!所以他才不肯来找你,在你说不与他在一起之后整日闷在房间内,才会默认了你的话没有半分挽留!” 她抬眸, “所以,到现在,沈姐姐依旧要与他‘桥归桥,路归路’吗?” “胡言乱语!” 沈明珠声音干涩。 明明在反驳,但在迎上傅倾城那双微红的眼睛时,却是止不住喉咙一滞,心里似被人狠狠攥了一把一般。 酸涩难受压抑。 一瞬间那股情绪从心底涌出,夹杂着这段时间的憋屈和压抑让她瞬间连呼吸都变得粗重了几分, “怎么会这样。” 明明。 他身上的毒已经被云倾尘的药清除了! 怎么可能会这样? 怎么可能会有性命之危时日无多了! 沈明珠满眼慌乱。 她只想着自己如今的情形,那日不惜故意说出那番话来逼迫他,只想着自己消散后他可全身而退,却没想到他或许早就清楚她的意图却没有说出来... 她想要在她消散前与他撇清关系,毕竟,余生还很长,但他却也是这般想的,所以才会顺水推舟全了她的心思! 这男人。 心思深的要命。 “他在哪儿?” “还在府内。” 傅倾城心中一松,长舒了口气,眼瞅着沈明珠转身匆忙离开更似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般,“沈姐姐,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但面前。 沈明珠已匆匆离开。 傅倾城缩了缩头。 似多了几分犹豫一般,喃喃自语道, “我...我不过夸大几分,兄长应当,应当不会责怪我吧......毕竟有沈姐姐在,便是还有几分微恙,也能轻而易举的解决吧?” 嗯。 若不是这样,沈姐姐怎么可能会主动去呢? 就算责怪她几句,只要能让两人重归于好她倒也认了。 傅倾城自顾自的点头。 全然不知她三言两语却‘歪打正着’...... *** 端王府。 管事满脸茫然。 看着覆着面纱气势汹汹走来的女子,尤其是在听到她直呼端王名讳时,更是眸子微变,喝道, “你是什么人,竟敢直呼王爷名讳......” “他在哪儿?” 沈明珠面色难看,管事儿看着她这番模样儿,止不住的怔愣了几秒,心中快速闪过京城诸多贵女,却并未有眼前此人,面色顿时一沉, “来人,把她给我......” 话还未落。 左风一道惊呼顿时打断了管家的话, “沈姑娘!您怎么来了?” 他满脸惊愕。 万万没想到沈明珠会忽然上门,扭头更对着管家使了个眼色,一字一句叮嘱道,“这是沈姑娘,丞相府二小姐沈明珠,主子口中的那位姑娘!” “......” 管家面色一僵。 几乎瞬间便反应过来左风话里的意思,细细的打量了一眼眼前女子,却只见她面容冰霜神色不善,忙欲施礼却被她直接打断, “他呢?” “主子在书房,属下这就去说一声...... “不用!” 沈明珠黑着脸,语气不容置疑, “你带我去他房间。” “......” 左风缩了缩脖子。 莫名升起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333:真当她死了不成? 娶旁人为正妃? 沈明珠的脸又黑了几分,唇角噙着一抹凉凉的笑容,他费尽心思瞒着她如今放着她不找反倒和旁人说了清楚? 还要以自己正妃的位置来换? 真当她死了不成? 她浑身冷气。 凉飕飕的让一侧的左风止不住的身子一颤,下意识想要上前却对上了沈明珠犀利警告的目光。 身子一缩。 又默默地退了回去。 主子自求多福。 此时。 屋内话语声还继续响起,蓝肖语气似透着几分恼怒, “我承认那日和你说那些存了几分私心,但话我可先撂在这里,你若真娶了旁人,沈明珠只怕不管个中什么原因都会和你老死不相往来!倘若不娶,那你身上的蛊虫......” 他欲言又止。 沈明珠站在窗外冷笑。 这两人全当她死了不成还是觉得她的医术不过摆设,自顾自倒帮她将一切的路都选好了? 即便是那日她故意与他那般说话,他也不该就此事瞒着她! “无妨。” 他语气淡淡。 好像是全然不在意一般, “意料之中的结果罢了。” “......” 沈明珠微顿。 隔着门窗似也能感受到此时屋内人的心情。 毕竟,他从几年前就知道了自己的结果,‘活不过二十五岁’好像是刻在他身上的一个挣脱不开的锁链一般,即便当初她的血可以解决些许问题,但多年笼罩下,生死早就无波无澜了。 而且。 她站在门外许久,他都没有发觉半分。 可想而知他的情况,并没有他说的那般云淡风轻,他身手极好,可眼下却连门外是否有人都探不出了。 她心中闷闷的。 刚刚的恼怒也在一瞬间消散了几分,抿了抿唇,许久都没有半分动静。 左风垂眸。 看着两人这般一墙之隔,也止不住的多了几分沉闷,想着如今主子的情况,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 “谁?” “......” 蓝肖猛地一惊。 下一秒。 房门便被他直接打开,满脸冰霜却在看到沈明珠的那一瞬间愣了一下,直勾勾的看着她半晌才反应过来磕磕巴巴的开口, “你...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 她挑眉反问。 蓝肖连忙摇头,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了另一侧,沈明珠也抬眸望去,正对上男子复杂惊诧又透着些许惊喜的眼神儿, “你......” “我若不来,还不知道我的人身患重病,差点要为治病将自己的‘清白’都交托出去呢!” “......” “......” 两人面色一僵。 迎着沈明珠犀利中透着冷笑的眼神儿,下意识的心中一紧,轻咳一声神色间更多了几分不自在。 但余光却狠狠瞪了一眼极力缩小存在感的左风。 左风欲哭无泪。 他也想提醒一句,可是迎着沈姑娘那冷飕飕的目光,着实没有胆量开口啊! 沈明珠目光直勾勾的落在傅无咎身上。 他消瘦了。 前些时日在客栈相见时,他状态极好,锋芒毕露,那日晚上夜色颇黑,她也未曾见清他的模样儿,如今细看才发觉他面色憔悴了几分,唇间微白,除此之外倒看不出其他症状,只是更冷了些。 她缓缓开口,声音中听不出几分情绪, “我倒不知你瞒了我这么多。” “......” 傅无咎没吭声。 微不可查的向后退了一步,神色全然没有以往那般尽在掌控的气势,反倒是多了些无奈和......可怜? 蓝肖咽了咽口水, “我忽然想起还有些事没处理,待我回去...回去处理之后,闲下来我再来与你慢聊。” “我送您!” 左风连忙接口。 话落。 便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追着他们一般,不过转眼的功夫便走了个干干净净,偌大的院子瞬间只剩了眼前两人。 “走吧,进去‘慢慢说’。” 她这般开口。 语气间似还透着几分咬牙切齿! *** 房间内。 气压略有些低。 沈明珠坐在桌面一侧。 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眼下似透着几分青色,面色依旧淡淡的让人看不出其中藏了些什么,就如他之前并未将自己半分情绪漏出来一般, “手。” “......” 他身子微顿。 手却下意识的抽了回去,缩在衣袖中似不愿意让沈明珠为他把脉一般,侧眸语气淡淡道, “我无事。” “我说手!” “......” 傅无咎抿了抿唇。 沈明珠却是不由分说的上前一步,直接将他的手扯了出来放在桌面上,怒瞪了他一眼道, “我看看。” 他垂眸。 沈明珠探查着他的脉象,却并未发现什么毒素在体内,但细细的检查半晌后却发现他脉象中隐隐跳动,似有什么东西在游走着一般! 她面色微微一变。 眸底满是郑重。 果然有问题! 那蛊虫还在他体内未曾彻底清除,如今虽然毒素全清,但对傅无咎而言却并不是什么好处!那毒素就相当于蛊虫的养料,养料一旦没有了,那蛊虫必会反噬身体,靠着身体血液来维持。 若不将蛊虫彻底清除,再拖下去傅无咎便会日益消瘦,最后身体血液尽被那蛊虫吞噬,再无生机! 可蛊虫该如何清除? 沈明珠身子僵硬,药老为她留下来的那两本医术她已尽数看完,却从未在上面看过任何清除蛊虫的记载! “你不必过于担忧,短时间内我并不会出任何问题。” 他淡淡道。 目光从她紧皱的眉眼中扫过,眸底一闪而过的心疼,不过片刻便被他尽数藏了起来,神色淡漠, “我们之间已无任何瓜葛,你若再来只会平添麻烦影响自己清誉,且我并无娶妃的打算。” “......” 她脸色一沉, “谁说我们没有任何瓜葛了?你当初说待你回来娶我,如今可是要反悔不成?” “......” 他一愣。 猛地抬眸,却见沈明珠斜睨了他一眼,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此时如小狐狸般,端的一番无赖狡黠之态, “毕竟,我时日也不多了,若不然,待宴会后你便娶了我?若都死了,那只当一对苦命鸳鸯吧。” 334:这是要送主子上路啊! 苦命鸳鸯? 啧... 沈明珠忽的咧嘴一笑。 什么鬼,想到这般竟还有几分控制不住的莫名激动?她怕是中了什么邪! 气氛安静。 傅无咎满脸怔然。 似一时间没有从她的话里反应过来一般,看着她神色变化着,踌躇许久后才缓缓开口道, “你刚刚说什么?” “既然时日都不多了,那干脆点你娶了我算了,不管咱俩谁送谁上路,总不枉相识一场吧。” “......” “......” 适才绕回来的左风一到门口便听到这般话,顿时面色僵硬,木然望了一眼屋内,心中瞬间百感交集。 莫名的。 他有些后悔自己刚刚那么痛快的将她带过来了! 他以为以姑娘对主子的心思必倾尽全力也要想法子将主子救回来,却没成想她闷不吭声甩出这么一句话! 这是要送主子上路啊! 屋内。 傅无咎的心思却无暇顾及她说的婚期等等,反倒是将重点落在她刚刚前半句上,眉头紧皱, “什么叫你时日无多?” “......” 沈明珠微顿。 想到来时的心思,抿了抿唇淡声道, “你应当清楚,我不是‘沈明珠’,但我也是沈明珠,来这里并非我所愿,这里也并非我长存的地方。” 她抬眸。 看着傅无咎一瞬间沉下来的脸色,语气微顿, “我不确定我还能再待多久,但我能确定的是,我不会一直待在这里,或许会再过几年,或许会再过几天,运气好的话,我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运气不好的话,可能就直接消散在天地中。 所以,既你时日无多,我也时日无多,那倒不如干脆一点,过好剩下的时日,万一哪天我们都嗝屁了,也不算空留遗憾不是?” 沈明珠面上还带着浅浅的笑容,似调侃一般的开口道, “所以之前我才想‘及时止损’,现在嘛,我只能说咱俩把该办的事儿都办了,也省的到地下长吁短叹不是?” 傅无咎抿唇不语。 眉间皱成一个川字,目光直直的望着沈明珠,却只见她满脸笑意,极力让自己语气看起来轻松一些,但眸底一闪而过的忧伤和无奈却让他心里猛地一紧。 他清楚她的事。 也清楚她并不是原来的‘沈明珠’。 从当他听到那个‘异世之人’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一切,但唯一不清楚的事她还会离开,或者可以说是消散! 彻底消散在这个世界! 他脸色顿沉。 无力感在一瞬间席卷全身,让他心里像是被一块巨石狠狠压住一般,完全没有半分以往运筹帷幄的姿态。 半晌。 傅无咎才哑着喉咙开口, “没有留下来的办法?” “没有。” 她回的干脆利落。 看着眼前的傅无咎,脑海中瞬间闪过各种两人在一起的时间,细细算起来倒也屈指可数。 从一开始的相看两厌,到后面横生波澜起了误会,再后来便相隔两地,偶有见面却也不欢而散。 唯一安宁的,便是他最初在村子里养伤的时候,虽相看两厌互相忌惮,却总归是朝夕相处,日日可见......结果乞巧节定情后横生波澜,一别又是几月,如今好不容易从战场归来却不过客栈短短相处后又到现在这般。 早知如此,当初她就应该开窍一点,及时行乐,也省的到现在紧巴巴的数着日子一天天过。 沈明珠暗自恼闷。 将话坦白说开了之后,她反倒没有憋在心里那么难受了,本身也不是什么悲春伤秋的人,如今既都时日不久,那还别扭啥呢?日日在一起那便也算是不留遗憾不枉此生了,至于悲伤别离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眼下。 她不想想那些。 于是目光直勾勾的落在傅无咎身上,眸中漾着浅浅的笑容,神色温柔语气中透着几分娇俏道, “所以你要不要娶我?” “......” 傅无咎沉默片刻。 似还在想着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唇角紧紧抿着,眸子幽深的让人看不出其中蕴含着些什么。 门外。 左风听着屋内两人低语,面色间也多了几分沉重,想着两人一路走来种种,他也算自始至终的旁观者了,如今听到这样的结果,心里也压抑的难受。 本以为沈姑娘来了之后两人会重回于好,他甚至还抱着几分期望想着以沈姑娘的医术定会把主子治好,却不料听到了这么一番话。 时日无多。 即便是主子可以治好,那沈姑娘也留不住! 他心中憋闷。 脑海中止不住想到了那个身影,沉默着低头,甚至在一瞬间升起几分之前从未敢想的心思...... 他忽然想为自己争几分。 屋内。 傅无咎似乎沉默了很久,久到沈明珠都想上前做些什么时,他才缓缓开口, “好,我娶你。” 她眉眼弯弯。 似一瞬间气质都变的温柔了几分,嘴角噙着笑容,看着傅无咎那张似思虑再三满脸沉重的模样儿,一时没忍住上前揪了揪他的脸, “娶我都要考虑这么久?” “我只怕委屈了你。” 他抬眸。 满眼郑重之色。 沈明珠的心跳瞬间快了两拍,迎着他的目光心里似被什么东西塞满一般,软软的,暖暖的,甜甜的。 嘴角的笑容顿时便抑制不住的咧开了, “那你就好好对我吧。” “好。” 他点头。 看着她的目光郑重又深情,之前压抑的感情更似在这瞬间爆发出来一般,握着她的手温热有力, “过两日,我带你去见母妃,她想见你许久了。” “好。” 她笑意吟吟的点头。 四目相对皆是对方, “我觉得半月之后日子便不错,宜嫁娶。” “好。” “不需繁琐的那些形式,我向来不喜麻烦更不想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虚与委蛇,简简单单的最好。” “好。” “沈尚书宴我会做些手脚,之后名声似不太好,届时与你成亲的话,可能会略有几分麻烦。” “我安排。” “嗯。” 她点了点头。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将婚姻大事定了下来。 335:你威胁我? 天色渐暗时,沈明珠才姗姗离去。 待一出府邸,便止不住的长舒了口气,她和傅无咎都不是什么扭捏的性子,如今话既都说开了,那便携手走下去,之后的事便由之后再定。 不过... 她身不由己,但傅无咎却并非真无药可救。 沈明珠眸子微闪, “那位七月姑娘的住处在哪?她也是药谷之人?” “...是,被主子安置在城东的一处宅院内,因主子并未让属下关注,所以暂且不知她如今情况,蓝公子也是因为之前听到大夫的话,知坞城之人皆擅用蛊,这才私自前去的。” 左风老老实实事无巨细的全说了出来。 话罢。 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沈明珠的神色, “姑娘对主子的病当真毫无办法吗?” “......” 她抿了抿唇。 半晌。 摇了摇头没有开口。 药老给她留的那医书里面并没有任何办法,她也不知该如何解决,但既那七月说可以解决,且不论真假情况如何,她都势必要亲自去探一探究竟。 面前。 左风见她那般模样眼神儿也瞬间黯淡了下来,像霜打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一路安静的将沈明珠送至丞相府门口。 她抬脚上前准备进去,却见身后的左风迟迟都没有离开,神色微闪,回头却见他欲言又止。 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却又不好开口。 沈明珠脚步一顿, “你怎么了?” “......” 左风深吸口气,似下定决心一般将自己面上的黑纱巾扯了下来,沈明珠这才注意到他面容上一道刺目的伤痕,从眼下一直划到下巴处,如今已长出新肉,但与原来肤色相差甚大所以看着颇为狰狞。 “这是怎么回事?” “属下之前出任务时意外被歹人所伤,如今...如今想问一问姑娘,这可有祛除疤痕的药方......” 他语气艰难。 似踌躇再三才开口, “倘若可以祛除,属下必为姑娘当牛做马万死不辞。” 沈明珠愣了一下,姿态熟稔道, “何须和我说这些?” 话落。 她细细的看了一下左风面上的伤疤,如今新肉已长出来,只是略掺杂些褐色痕迹,显然是当初清理伤口时未处置妥当,现下伤口已愈,要想不留疤痕势必要将那褐色痕迹重新清除干净, “这祛除伤口倒是小事,只是如今新肉已长出,若想彻底祛除不留半分疤痕需再划开伤口,清理后再用药。” “当真?” 左风眸子一亮。 倒未在意需再受一番痛苦, “只要不留伤痕即可。” “......” 沈明珠挑了挑眉。 目光直直的落在左风身上,眸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直看的左风刷的一下便低下头去,眼神飘忽更不敢直视。 她勾唇浅笑, “放心,必然不会留疤痕,更不会坏了你的相貌,影响你的‘终身大事’!” “......” 左风的脸刷的一下便红透了,喏喏半晌后只撂下一句‘明日再来’后,便逃命一般的离开了。 *** 另一边。 安静的房间内,气氛极其压抑。 男人跪在地上,看着坐在上方的少年,神色幽幽眼神儿阴翳,夹杂着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她当真去了五哥的府邸?” “是。” 侍卫硬着头皮接口, “直至天色渐暗才离开。” “......” 傅承远满脸阴沉。 她不是和他已一拍两散了吗?为什么会忽然主动去找他,为什么就不能回头看他一眼呢! 五哥已命不久矣,为什么还要拖着她,为什么他对她一心一意,她却从未将他放在心上!既如此,当初又为什么要出现在他面前来招惹他,让他一头扎进去却又全不在意?他给她足够的时间和尊重,她却彻底无视! “这是他们逼我的!” 他眼神幽冷。 全不似之前那般湿漉漉的无辜之态,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满脸阴翳执拗,幽幽的望着一处, “去,好好帮二哥一把......” *** 翌日。 天色微沉。 似比前些日更冷了一些,屋内点起了暖炉,炙烤着整个屋子都暖了许多,天空乌压压的颇有些压抑。 七月抱着手炉,坐在塌前。 桌上放着几盘精致的糕点,侧放着两个茶盏,盈盈水波中倒影着对面女子惊艳的脸蛋,眸光浅浅的看着她。 眉眼如画,肤若凝脂。 举手投足都是浑然天成的风流姿态。 惊艳却不落俗气,纵她身为女子也免不了道一句‘绝色’,不仅是容貌出众,气质更是令人惊艳。 眼波流转间透着些许懒散和娇媚,全然不似一般女子之态,只坐在那里看着她,便让她下意识的紧张了几分。 七月皱紧眉头。 将自己那些想法全压了下去,语气微沉,似透着些许倨傲之态,似以此能挽回几分气势一般, “沈姑娘有话不妨直说,若是来劝我无偿将治端王的药方说出来的话,那便无需多言了。” 她冷笑。 似已猜到了她的意图, “我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傅无咎娶我为正妃,他若喜欢你也可纳你为侧妃,但正妃之位必须是我,且终生不得休弃。” 七月以为沈明珠会绷不住,亦或者怒骂亦或是劝她,却没想到她波澜不惊反倒将话题落在了旁处, “听闻你来自药谷?” 她有些诧异。 摸不透沈明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是。” “药老是你祖师?” “是。” “如此,若论辈分的话,你应当称我为师叔母。” “......” 七月面色一僵。 似没料到她会忽然说这些,微愣片刻后,再看她的视线中更多了几分无语,嗤笑一声直截了当道, “那又如何?” 她不过外门弟子,并不在意药谷种种,当初跟在祖师身边也不过是家中长辈托付,却自由之身,如今她难道还想以身份辈分来压她一头不成? “若你话中有误,那后果,便不止是你一人承担了!坞城既和药谷相关,那你父母亲人必在药谷,倘若你不想他们出什么差错的话,最好三思后行。” 沈明珠语气淡淡, “我不想傅无咎中蛊之事传出,更不想旁人以此来要挟。” “......” 七月脸色刷的一下瞬间沉了下, “你威胁我?” “我只是在提醒你。” 336:半年后才可成亲、 她面不改色。 端着面前茶盏轻抿了一口,只尝到了满口的苦涩,忍不住拧了拧眉头,片刻便放在了桌面上,淡淡道, “我今日来倒也不是想威逼利诱你什么,说那些不过是想让你警醒几分,莫要和我动什么小心思,不然遭罪的绝对是你和你的家人!” 七月眉头紧皱。 见她这般姿态,更是下意识绷紧了神经,脑海中瞬间闪过种种想法,既她上门便是想要让她救人,且只能是她救! 这也是她的底气! 她心思微沉, “若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警告我一句,那现在你目的达到了,可以走了。” “不。” 沈明珠忽的开口, “我来这是想与你谈一个皆大欢喜两全其美的法子,你可有兴致听一听?” “什么?” 七月抬眸。 下一秒。 便见眼前女子眸子幽深,直直的看着她, “我可以如你所愿,帮你安排好一切嫁入王府,但在这之前,你须想法悄无声息将傅无咎治好且不透出半分风声。” 她一愣。 怎么也没料到沈明珠会说这些? 刚刚威胁她的话还在耳边回荡,眼下却是直接开门见山的允了下来? “你的条件是?” “半年后才可成亲。” “......” “......” 气氛忽的一滞。 七月愣了半晌都没有明白沈明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拧紧眉头直直的看着她,毫不掩饰自己的疑虑, “为什么?” 为什么要半年后? 沈明珠微微敛眸, “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我只有两个条件,一是半年后成亲,二是悄无声息治好他的病。我的意思是,在他自身不会发觉的情况下治好他。” 手下轻轻敲着桌面。 闷声一下接着一下,让屋内都陷入一阵死寂。 半晌。 七月开口, “倘若我治好他之后你翻脸无情呢?” “不会。” 她语气极淡。 似有些说不出的伤感蕴含在其中,唇角那抹极淡的笑中更透着诸多无奈,交杂在其中莫名便让人信了她几分。 七月抿了抿唇,目光从她身上闪过,许久之后才开口道, “他的病不见的可以撑过半年,最多不过三月,若用药治的话,也需一月有余。我可以给你一个月时间,第二个月便要动手医治,三月便要嫁进王府,若你应允,那我就可如你所愿。” “......” 她垂眸。 三个月。 足够她将一切事办完了。 半晌。 沈明珠才开口, “好。” 七月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但看沈明珠的目光还是掩藏不住的疑虑。傅无咎这些时日下来都未曾松口半分,她虽笃定只有她一人可救他,却也清楚傅无咎的个性必不肯受她威胁而妥协。 正陷入两难,沈明珠却忽的站了出来,法子虽折中几分,但毕竟也达到了她的目的,所以,她也颇为爽快。 算起来。 沈明珠虽失了正妃之位,但侧妃也未尝不可,但若傅无咎真的死了,她便丁点儿希望都没有了! 她这般想着。 又怎知眼前之人已是时日无多了? ** 待从院内走出去之后,已过了许久。 乌压压的天气此时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将女子的长袍上都沾了几分雪白,不过顷刻间便化作一抹暗色。 映在红色斗篷上似暗梅绽放一般。 沈明珠抬眸。 天地间点点白色纷扬撒落,似柳絮随风起一般,冷冽的风携带着凉意扑面而来冷让人微微颤抖。 她忽然很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只仰头怔怔的看了许久的天空,最终低头似妥协般轻笑一声, “管他的呢。” “......” 春华跟在她身侧。 刚刚她被沈明珠留在门外,并不知两人究竟说了些什么,只是此时看着姑娘独自一人站在原地中仰头轻笑,却是说不出的堵心。 从回到丞相府后她便发觉姑娘心中似藏了许多许多事。有时午夜惊醒,有时喃喃自语,有时会坐在一处一坐便是整整半日,也不知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时常在怔愣之后又一切如常。 仿佛之前一切都不过是她的错觉一般。 但她心中却清楚,姑娘压抑的东西太多了,甚至无处无人可坦白说清,即便是傅公子也不能。 她心疼,却束手无策。 只能眼睁睁看着,竭尽所能的让姑娘稍稍开心几分, “姑娘,时间还早,若不然我陪着姑娘去街上走走,听说城西那边刚开了点心铺子,里面奶酥作的极为不错,这个时辰吃些奶酥,再去买个热热的煨番薯倒是极暖身子呢。” “回去吧。” 沈明珠摇头,唇角浅笑一闪而过, “不过小月倒是爱吃,你去买些给她,另外再帮我传几句话过去。” “姑娘!” 春华无奈, “您总日的闷在房间里,除了发呆便是询问东院那边或担心将军府种种,也该自己休息些了,况且明日便是宴会了,事关重大您倒不妨亲自去将军府说一说,也省的出什么纰漏,再说这老夫人还常念叨着你......” 她喋喋不休。 端的是一副沈明珠不走她便在他耳畔念叨没完的模样,听的沈明珠满脸无奈被她拉着便上了马车奔将军府而去。 *** 将军府内。 门禁森严。 今日似不同于往日,在院子走动的丫鬟仆人都少了许多,而老夫人院子更是被清的干干净净,几个心腹站在门口位看守着,目光犀利格外认真。 院内。 气氛倒不似乎院外那般。 白家众人皆在院内厅中,神色间或喜或恼将站在中间的女子几乎要围起来一般,尤其是白明阳巴巴的看了她半晌后止不住的抱怨道, “哼,回来倒巴巴的去了丞相府,怎么,是将军府给不了你温暖了吗?连个消息都不传回来,倒真是没心没肺......” “闭嘴!” 他话都没说完就被将军抬手打了一巴掌,愤愤抬眸却又迎上了自己母亲和祖母那满是警告的眼神儿, “让你去给四丫头买的糕点呢?没带回来倒罢了还腆着脸站在这?给我回你自己屋里呆着去!” “这两日倒在家闷坏了,明儿儿子就打发他去校场上。” “......” 337:可真是体、贴、啊! 白明阳无语凝噎。 看着眼前一个个毫不犹豫有商有量因为一句话就要将他‘逐出家门’的亲父亲母亲祖母,满脸写的生无可恋, “这个家已经给不了我温暖了。” “那你走。” “......” 一侧。 沈明珠闻言顿时浅笑,看着白明阳的‘惨状’轻捂住了唇,感受着白家众人对她的珍视,心中也暖了许多, “确实怪我回来几日却迟迟未来,还让外祖母担忧致病,都怪我太疏忽才至于此的......” 尤其是此时看着白老夫人满眼怜爱但脸色却颇为憔悴的模样,更觉愧疚。 她若早些传消息回来,也不会让外祖母病了一场,她独来独往惯了,却忽略了白家人是真真对她放在心上的。 她忍不住垂头。 白老夫人见她这般更是连忙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脸上满是慈爱, “你这丫头,说什么傻话呢?这人老了,总不是这里痛就是那里痛的,怎么还统统揽到自己身上去了?你三哥向来嘴上没个把门的,他说什么你只当个屁放了就成,回头我让他出去呆几日,省的管不住嘴乱说话。” “......” 白明阳欲哭无泪。 他不过看着一家人站在那里没做声这才想开口调侃两句,结果反倒将自己侃到沟里去了... 但他了不想去校场上挨冻啊! 尤其是今儿还下了雪,那不是要他的命吗?一想到这些白明阳急忙开口,“四妹,我可没这个意思,我这不想着是......” “你闭嘴!” 老太太脸一黑, “那校场上不是这两日挺忙的吗?你干脆现在就去帮帮忙!” “......” 白明阳的话瞬间戛然而止,满脸求助的看着沈明珠,看得她止不住的低声轻笑,抬眸看了他一眼,端的是一副无辜狡黠的姿态, “啊,竟是如此吗?那三哥还是快去校场吧,莫要因为我回来耽误了进程...不过今日下雪了,天有些冷......” 她语气一顿。 白明阳眼睛一亮。 但下一秒,又见她噙着笑道, “让下人给你备个披袍,也省的受了风寒。” 可真是体、贴、啊! 他黑着脸。 白老夫人更是赶苍蝇似的朝他摆了摆手,“还愣着干什么,走吧走吧,不要耽搁了......” 众人满脸笑意,夫人看着白明阳哭丧着一张脸倒也难得的没有接口,一个个丝毫没有站出来帮他说两句的模样儿,搞的白明阳委屈巴巴又不敢吭声,最后一步三回头的从院子离开。 屋内。 地龙烧的热热的,一进来便是满屋热气顿如春夏一般,桌面上是早就备好的糕点和热茶,抱着暖手炉只觉得整个人都暖了下来。 尤其抬眸间触及的都是怜爱的目光和温柔的询问,让她瞬间整个人都静了下来,难得的乖巧的应和着。 白仲谦和白靖远站在侧面。 虽不常开口,但却细心的让人拿了不少吃食和这段时日京都流行缎子头面以及一些女儿家喜欢的胭脂水粉。 近乎摆了满屋, “听说这都是近来京都那些小姐们喜欢的,每次见着便买了些,你回头看看有无喜欢的,喜欢便全带回去,若不喜欢兄长便再为你物色旁的。” “其他的不说,这狐皮大氅倒是极为难得,红色倒极衬你的气质,如今天气越发冷了,你穿着也免受风寒。” 沈明珠抬眸。 目光落在了一侧丫鬟托盘上,皮毛光亮,红色极正,张扬又热烈,单单看着便知保暖效果极好,是极难见的珍品。 往日一般都是杂色居多,黑色已是少见,更遑论是这般张扬的红色,还是大氅价值自是不菲。 “我身子向来不错,又颇通医术,这个还是留个舅母......” “我那还有个白色,这红色是你兄长专程为你猎来的,你便收着吧,什么医术不医术的,难道医术好得了风寒便不会难受了?这傻妮子。” 白夫人摇头浅笑。 沈明珠心中温暖, “谢谢兄长。” “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 气氛融融。 之前那几分落寞的情绪在到了白家后,看着每个人眼中的怜惜和毫不掩饰的疼爱,她心里那些许空缺也被渐渐填满了。 又坐了一会儿。 老夫人身子疲累便被扶着回了自己院子,临走时还不断拍着沈明珠的手,一字一句的嘱咐着, “这里就是你家,在外有什么委屈便说出来,你舅舅兄长他们定会为你讨回公道,丞相府再大也莫要有半分怯,只要将军府在一日,便是你的底气,知道吗?” “嗯。” 她笑着点头。 眼底却似蒙了几分雾气,看着白老夫人那关切的眼神儿,生怕她吃半分亏一般,拉着她嘱咐了许久许久。 生怕她在丞相府受半分委屈一般。 老夫人被搀扶着离开,白仲谦也退了下去,满屋子人便只剩下了白将军白老将军和将军夫人以及白靖远。 “我那儿还为你准备了些其他东西,你待忙完了便去我那儿。” 白夫人也退了下去。 屋内静了下来。 白老爷子坐在上方,威严的脸上此时平静无波,目光直直的看着神色平静的沈明珠,微顿后切入正题, “为何之前不将一切说清楚?” 从她第一次回将军府,他便知道她有所隐瞒,也知她隐藏了诸多事,但也清楚她在乡野间一人无依无靠有防备和自己的底牌在情理之中。 所以他不闻不问。 但在知道那一把火烧了宅子后,她来了京都成了丞相府的二小姐,且和五皇子有不少瓜葛又存有善药坊的事之后,便清楚她在下一盘大棋,也明白之前为何处处隐瞒不想将将军府牵扯其中,不拿将军府当自己底牌的原因! 她在做一件危险的事,不知后果,所以不想让将军府掺和进来! 此时。 在听到前几日的消息后,他便按捺不住了, “丫头,你把话说清楚,为何要让将军府传出消息,为何要针对沈行之?当年之事,是不是另有原委?” 338:他怎么敢! “外祖父。” 沈明珠抬眸,看着白老将军那双犀利又隐有几分怀疑的眸子,深吸口气缓缓开口, “是。” 她本意是想在宴会借机言出当年种种,后让将军府先发制人为了白氏,自可站在道德的最高点施压。 届时便是沈行之想压也也不下来,但怕中间横生变故,于是只让春华传了消息让将军府不参宴在事后以全然不知的姿态出声,如此若出变故自也不会将将军府拖下水。 但。 白家人却猜到了她的意图联想到了当年种种。 微顿。 沈明珠便将过去种种全都说了出来。 安静的厅内。 许久。 只听到一声清脆。 白老将军面色铁青,而白将军也是脸色涨红,被沈明珠刚刚说的话气的胸口上下起伏着, “我白家的人落在旁人眼中便如蝼蚁那般随意践踏的吗!” “备车!” “......” 沈明珠顿时抬眸,却见白老将军已抑制不住心中愤怒站起身来,端的一副要直接杀到丞相府讨回公道的姿态! “他怎么敢!怎么敢这般折辱抛弃她!若非你争气,那如今该是什么情景,你母亲便是在九泉之下怕是也不得安宁!” “去!立刻去丞相府!” 他怒不可抑。 白靖远扭头便要向外走去,却被沈明珠先一步拉住了衣袖,看着三人皆是怒发冲冠的模样儿连忙开口, “我已安排好一切,待明日宴会结束将军府再动手,自会为母亲讨回公道,让沈夫人得到应有的下场!” 她郑重其事, “如今前去只怕打草惊蛇再被反咬一口或压下来,得不偿失就算了怕还要将将军府牵连其中,以如今朝政混乱反倒会让事变得更加复杂,不如等我动手后将军府再出面,到时自水到渠成。” 沈明珠条理清晰,一字一句, “当初的仇自是要报,但若打草惊蛇让他们有所防备便不好动手了。” “......” 两人皆是沉默。 片刻。 白老将军才抬眸, “便依你所言。” “父亲......” 白将军还想说什么,但触及到他意有所指的目光时,便将喉咙的话咽了下去,附和着点头。 沈明珠并未注意到两人的眼神,听到白老将军应声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心落了下来。 之前瞒着便是怕将外祖父会冲动直接上门,如今见他这般便也踏实了下来,全然未注意老爷子看她的眼神。 心疼怜爱。 在此之前他从不知道她一人扛了这么多事,连报仇都要想清楚一切生怕给将军府惹来任何麻烦。 只是。 她既是白家人,那便不是一人! *** 事后。 沈明珠又去了白夫人的院子。 到时,小月早就等在了那里,一见她进门更是蹦蹦跳跳的凑了过来,姿态亲昵,面上的伤也渐渐淡了,若非细看怕是也发觉不了。 顾墨规矩的站在一侧,见她进来脸上也得多了几分笑意,只是目光更多时还是放在小月身上。 她眯了眯眼睛。 小月浑然不知,拉着沈明珠的胳膊,仰头道,“沈姐姐现在越来越忙了,哼,连见我的时间都没了。” “待过了这两日便好了。” “我还想着舅母忽然叫我是怎么回事,原是因为你。” 白夫人微微一笑, “这两日总听她念叨你,如今你外祖母病也好了不少,倒也不用她一直跟随在身边了,她又百般求我,只能如此了。” 她微顿, “你们有话先聊吧。” 说罢。 白夫人微微一笑便走了出去。 沈明珠抬眸,看着小月亲昵的模样儿,无奈的笑了笑,揉着她的头轻声道, “这几日在这可好?瞧着你脸上的伤痕似淡了不少,估计再过些时日便看不出了......” “在这夫人一直将我看做小孩子,除了吃便是睡,我这两日都胖了好多呢......顾墨天天盯着我敷药,晚一点就喋喋不休,烦都要烦死了,哼,沈姐姐,你将我带回去吧,我还是想跟在你身边。” 小月眸子微闪。 扯着沈明珠的胳膊一直摇着,端的是一副不答应她便不放开的模样儿,全然没有之前那般深沉不语。 好似瞬间又变成过去那个无忧无虑的她了。 沈明珠忍不住笑道, “怎的,如今有人盯着照料着你还不行,我若带你回去,那顾墨岂不是也要跟我一同回去了?” 话落。 她意有所指的投过一个眼神儿,顿见顾墨一怔,似乎没料到她会忽然这般开口,紧接着便是脸色微红,下意识看了一眼小月后便将目光落在窗外。 小月微愣。 眸底一抹复杂极快的闪了过去,而后便毫不在意的开口, “他当初跟我们回来,却也不会跟我们一辈子,自有他自己的去处,且他一个男子总跟在女子身边算如何,只怕届时反耽搁了自己。” “......” 顾墨眸子一暗。 沈明珠微顿便将话题揭了过去, “府内规矩甚多,你去了只会......” “我只跟着春华姐姐再一侧便是,定不给沈姐姐惹什么麻烦,你就答应我嘛,好不好......” 她软声求着。 半晌。 沈明珠还是无奈应了下来,将她一同带回丞相府,称为贴身婢女,日后跟随在她身边侍候。 ** 这几日。 朝堂内一切如常。 皇帝的病情依旧不见好转,二皇子皇后把持前朝后宫,三皇子闭门不出,贵妃这段时日也未闹出任何波动,朝政稳定,除却时疫迟迟未见好之外,一切似都平静无比,但却又让人隐隐可察觉到几分平静下暗流涌动。 于此时。 也终于到了尚书府宴的日子。 府宴是午时开宴,不过还未到晌午,陆陆续续的马车便停在了尚书府外,近乎停了整个街道。 毕竟。 近来朝政未定,诸多官员都战战兢兢,府内夫人和小姐也不似往常那般轻易出门,尚书府这一办宴自是让那些夫人小姐得了机会,一早便收拾着来了府内,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处闲聊着。 “也不知沈尚书这个当口办宴是存的什么打算?” “说来也是,尚书府向来自处一侧,平日尚书夫人连参宴都少嫌麻烦,如今倒主动办了?” “......” 众人小声议论。 339:你怎么阴魂不散! 对于尚书府忽然办宴会的事,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一个个来的却比谁都快!毕竟,这文官中除却沈丞相,桃李满天下的便是这沈尚书了! 虽如今不参与朝堂之事,算是半告老还乡,但说起来不少官员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或曾受教于他。 所以。 这宴上近乎来了不少大臣内眷。 “朝政之事未下定论,听闻陛下之前曾召沈丞相等人入宫,但沈尚书却是几次推诿未去,也不知知不知个中情况。” “......” 有人小声嘀咕。 但大部分人却当什么都未听到一般,话关朝政自不敢有人多说,更遑论如今还是在宴会上人多口杂,谁敢附和半句? “尚书夫人到。” “......” 伴随着一道声音传来,众人顿时转身,却见到沈尚书夫人满脸笑意的缓缓走来,发髻梳的格外规整,一身紫色衣裙看着更是极为贵气,但更让人注意的却是她身边的沈子芳。 脸上漾着温柔的笑容,眉眼中透着与寻常不同的柔和,尤其是那微微隆起的小腹,更是让众人愣了几秒。 这是有孕了? “这...瞧着沈小姐似比之前富态了许多?” “如今可是有了?” “是呢。” 沈尚书夫人一听这话顿时笑的满面春风,轻拍了拍自己女儿手,缓缓走到众人跟前儿,眼中的喜意更是藏也藏不住, “如今已将近五个月了呢!我这心里实在是高兴,这才想着借这机会请诸位来坐坐喝茶闲聊,分一分喜气嘛。” “这可真是喜事一桩了。” “自是要来沾沾喜气的。” “......” 众人纷纷应声。 瞧着尚书夫人那姿态,心中也顿时了然。 这沈子芳的事她们也有所耳闻,成亲多年都未曾有孕,虽是下嫁但听闻她那个婆母借着此事闹腾了好几次,不少人更是背后议论了不少,说这沈子芳虽下嫁但无所出被乡野村妇辱骂。 纵是母家有权有势,但这成了亲却总要归于婆家,这尚书夫人从中也不好多说,憋屈着不少。 如今既有孕那自有了底气,可不要好好办宴庆祝一番? 也好堵住背后议论那些人的嘴! 沈子芳脸上带着浅浅的笑,迎着众人那客气虚伪的祝贺声儿面上应和着,心中却是不耐至极。 她原不想闹得这般张扬,但想着母亲这些年因她的事倒被人背后议论不少,却也只能应下。 她不在意,但母亲却是极为在意的,更何况,如今小弟尚未婚配,也刚好就这机会好好看看那些京都贵女可有中意之人。 尤其是。 她许久未见到那人了,自上次离别之后两人之间便断了联系,后又听闻她身死的传言,虽知个中必然另有原委,却总少不了几分担忧。 思及此。 沈子芳的目光顿时在那些人身上游走着,但看了半晌也未曾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只能敛了敛眸,跟在尚书夫人身后与那些夫人们打着交道... ... 临近晌午时。 人也陆续的来的差不多了。 尚书宴是流水宴,一切皆已安排妥当,只是尚未到时间,所以便坐在安排好侧殿内。屋内炭火烧的极旺,且丫鬟下人还将备好的糕点瓜果茶水一一奉上,外院紧邻着便是后花园,正好透过窗子可看到雪压红梅的美景。 倒是颇为惬意。 “前两日天阴沉沉的,又闷又压,如今下了雪之后倒好了不少,如今还得了机会坐在屋内与诸多夫人千金看窗外美景,当真是难得,也着实让尚书夫人费心思了。” 此时。 女眷中有人缓缓开口,语调温柔透着几分小心的奉承,抬眸望去,却见正是那张侍郎家的庶女。 长得倒是颇为温软。 当初那征战沙场却受伤归来的张少将军便是她一母同胞的哥哥,两人品性相貌皆是不错,只可惜不是嫡出。 尚书夫人眸子微闪, “这丫头倒是个细心的。” “长得也温柔,如今应当已十六了吧?可有婚配?” “......” 张文静闻言顿时脸色一红,似没料到旁人会这般开口,慌忙垂头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尚...尚未婚配。” “哪有闺阁女子这般说自己婚配的?若旁人不知的话,还当我张家并无家教呢!” “......” 她脸色一白。 众人抬眸便见那张若婷趾高气昂的走了过来,神色倨傲看着张文静,言语间更是讥讽道, “百般求了父亲来参宴不过是想在诸夫人面前露个脸罢了,但这偌大的厅内岂有你一个庶女可以随意开口的?半分规矩都没有,还不赶紧退下去!” 张文静眼圈微红,声音极小, “长姐,我并无此意,我......” “谁是你长姐?我是嫡出大小姐,你不过妾室所生罢了,父亲给你几分颜面你倒真拿自己当二小姐了?” 张若婷咄咄逼人。 张文静顿时脸色苍白,眼圈通红甚至不敢抬头对上眼前众人的视线,慌乱的向后退了好几步,却正撞到刚走进屋的女子身上, “小心点。” 她语气和缓。 张文静一愣,抬眸便对上了女子那张惊艳的脸。 眉目如画张扬却又透着几分疏离的淡漠,目光淡淡却让人莫名感到几分安心,红色的大氅更让她看着多了几分贵气,只站在那里便轻而易举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沈明珠!是你!” 张若婷猛地出声儿。 竟是她! 那个丞相府刚刚接回来的二小姐竟然是她!她不是死在乡下那场火灾中了吗?怎么会,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了相府二小姐! 她面色扭曲。 当初便在她手上吃了不少亏,如今她活着回来也便罢了,那个据闻被端王殿下一见钟情的女子竟也是她! 张若婷气急败坏, “你怎么阴魂不散!” “......” 沈明珠抬眸,目光淡淡的从她身上扫过却连半分接口的意思都没有,完完全全将她忽略个彻底。 众人惊疑不定。 但当目光落在身后跟着走进来的沈栖梧和沈夫人时却恍然大悟,想来这人便是那个从乡野间被接回来的庶女了吧,她怎会与张若婷相识?且听这口气,倒似两人之间还有些过节一般。 不少人暗中思忖。 340:无风不起浪 模样倒不错。 瞧着这姿态倒全然没有半分想象中养在乡下的粗野,这气质倒比在场不少千金小姐更胜一筹。 尤其是。 这眉眼间让人还觉得有几分似曾相识? 似在哪见过一般。 众人心中暗暗想着,但想了许久却还是没想到缘由只能作罢,只是眼下看着她与张若婷的姿态暗忖。 只怕有好戏看了。 果然。 张若婷面色难看,在刚刚错愕之后便换做一副冷笑模样儿,虽不清楚沈明珠为何从白四姑娘忽然变成了丞相府二小姐,但却明白她必不想让旁人知道她和将军府的关系! 更何况,如今她不过是个庶女! 对。 只是个丞相府庶女,而不是那个有白家撑腰的白四姑娘,若不然只怕早就闹得满城风雨了! 她唇角冷笑, “怪不得站出来呢,这庶女和庶女之间自是同病相怜了!不过主母大度给了机会上了这般席面,却也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 众人闻言顿时了然。 怪不得刚刚会站出来为的张文静开口,不过是同为庶女同病相怜罢了,只是如今一来就招惹上了张侍郎的嫡女,只怕不好相于了! 只不知,沈丞相对她究竟是否如传言那般看重了! 一个个此时满脸看好戏的神态。 张若婷更是笃定她不会让将军府帮她撑腰,姿态更倨傲几分,一步步上前指着沈明珠趾高气昂道, “丞相府难道连最基本的礼数都未曾教过吗?” “......” 沈栖梧眸子闪烁。 似早就预料到此时的场景,唇角噙着一抹浅笑上前, “她之前久居乡野,如今适才回到府内,父亲宽纵不忍她学习诸多规矩,若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望诸位海涵......” 话说的体贴。 但话里的意思却明明白白说明她不通规矩养在乡下之事,更让不少人心生几分鄙夷之态。 这京都夫人小姐最看中出身和规矩,沈明珠出身不过庶女如今又不通规矩,虽长得好看些,但却入不了眼前众人的眼。 张若婷闻言更是冷笑,看着沈栖梧那假意盈盈的模样心中也并无半分好感,毫不客气的接口, “那看来丞相府的规矩也不过如此了,嫡女不知捡点,庶女不通规矩,只可惜沈丞相兢兢业业忙于朝政,后院儿到这般地步,想来沈夫人也颇为忧虑吧!” “......” 沈栖梧面容一僵。 完全没料到张若婷竟然这么胆大连她们母女都骂了进去,眼中更多了几分阴霾,但不过一闪而过又换做了一副欲言又止的姿态, “当初种种皆是误会,连陛下都言明一切,如今你这般说可是对陛下的话有几分置啄了?” “你不必拿陛下的话来压我,我说的什么意思某些人自是心里清楚,毕竟‘无风不起浪’。” 张若婷冷笑。 完全没给沈栖梧留半分体面,言语刻薄的让沈栖梧都一时语塞,怒视着她脸色森冷无比, “我只‘谣言止于智者’,连陛下都说当初之事另有缘故你又何必这般揪着不放?究竟是我拿陛下的话压你还是你眼中,亦或是在张家眼中根本没有将陛下的话放在心上呢?所以才这般毫不计较的开口讥讽?” “......” 张若婷眸子一闪。 看沈栖梧这般三句不离陛下甚至还欲给张家扣个不尊陛下的帽子,着实有几分忌讳,抿了抿唇到底没再多说。 微顿。 反倒又将矛头落在沈明珠身上, “如今满座都是些京都贵女,向来骄养闺中,听闻你未被接回丞相府前一直在乡下?想来在乡下‘浸淫多年’那些乡野妇人那不入流的手段也学了七七八八,这才一回京都就‘招惹’上了端王殿下?” 她意有所指, “殊不知啊,这身份下贱,是一出生就注定好了的!哪怕是竭尽手段的想往上爬,只怕有朝一日也会摔得更惨!庶女就是庶女,纵是用了心机手段给自己一个身份,打扮的人模人样,但却依旧改变不了丁点。” 张若婷这一番话,倒让众人想到前些时日听到的传闻,端王殿下在长街对她一见钟情,隔日又让人送了东西过去,端的是一副颇为在意的姿态! 虽说身子略有残疾,但如今手握实权却也是不少闺阁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被沈明珠这凭空冒出来的小小庶女抢了先,也不免多了几分生气, “还是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庶女的命从一出生就注定了这辈子只能为人妾室,可千万莫要肖想那些与之不符的东西。” “......” 女眷纷纷开口。 然而沈明珠却问若未闻,只拧着眉头下意识看向了一侧,看着不知何时离开的小月心中更多了几分莫名不安。 她昨日执意要跟她回来,今日一早便要一同赴宴,她虽疑虑却也应了下来,如今见她进门便没了踪影却是止不住有些忧心。 尤其。 目光落在沈栖梧身上。 她只挑眉看着她,似对一切都全然不知的姿态。 “沈夫人,这宴会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纵沈丞相再看中,那也该合礼数,不过既来了也不好再说什么,便让沈二小姐坐在后排吧。” “是啊,如此也好全了颜面,也分得清‘身份’!” “......” 沈夫人看着沈明珠被众人针对讥讽的姿态,心中的快意更是险些让她笑出声儿来,极力控制着自己才装出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儿, “这,既如此,那为了一会儿不在尚书夫人面前失了礼数,便只能让二小姐稍稍委屈几分坐在后侧了。” “......” 说着。 众人顿时止不住讽刺的笑。 尤其是抬眸间见到适才迎客的尚书夫人沉这一张脸走过来时,更是端的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尚书夫人性子向来豪爽,最不喜的便是那些扭捏耍手段的庶女,如今沈明珠既撞上来,必落个被逐出去的结果! 果然。 她面上阴沉,语气不善, “怎么回事?” “这...” 沈夫人犹豫上前,端的是一番左右为难的姿态, “尚书夫人,我知这样有失体统,但却也只能如此,我家相爷适才将她接回来,极尽宠溺有求必应,她听闻尚书府要办宴便闹着要前来,我虽知道她身为庶女有失妥当,却也只能如此...还望尚书夫人见谅......” 341:你和端王是真的吗? 话说的干脆利落。 将自己身为主母却不得不听从夫君之命带着‘不懂规矩’的庶女前来参宴的无能为力表达的淋漓尽致。 在场众人哪儿家没有些肮脏事儿,听着这话再看沈明珠的目光都更多了几分敌意,更遑论是眼前这向来以嫉恶如仇为名尚书夫人? 必然会将她直接赶出去! 众人满脸看戏姿态,但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事,沈尚书夫人还没开口,一直站在她身后默不吭声的沈小姐却是上前一步, “你怎么才来!” “......” 她满眼惊喜。 姿态熟稔更让所有人当场愣住。 她认识沈尚书千金? 众人惊疑不定。 但令他们更为诧异的是,原本脸色阴沉的尚书夫人,在目光对上沈明珠之后也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神色更是宠溺惊喜,甚至比沈子芳更热情几分, “竟是你这丫头!” “......” 众人傻眼了。 这丞相府二小姐不是说刚从乡下接回来的吗?怎么会和沈尚书夫人扯上关系?瞧这模样热络的倒比自家闺女更看重许多? 尚书夫人却是满眼惊喜,沈子芳如今能有孕全是因沈明珠的缘故,若不是她当初出手的话沈子芳又怎会有孕,顶着这么多流言蜚语还不知日后会到何种地步,原想着上门感谢,却不料又听到了那般消息。 她也止不住惋惜许多时日,如今眼见她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自是惊喜不已,全然没有以往半分架子, “既如今在京都,那无事便随时过来,也省的子芳时常念叨着你,再说了,我这小厨房的味道可是极好的,一会儿我让他们专给你做些糕点带着回去尝尝。” “好。” 沈明珠笑着应声。 两人姿态熟稔,言语间皆是亲近之态,站在沈明珠身边的春华此时看着众人惊诧的模样倒觉得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幸好尚书夫人来的及时,若不然的话,只怕我们姑娘怕是来参一场宴,也未必能见到你们了。” “嗯?” 尚书夫人闻言微顿,扫了一眼众人的神色便猜到了几分,但还是顺着春华的话问了下去, “怎么回事?” “倒也没有其他的,只是我家姑娘初来乍到,又是‘庶女’这不便准备着安排在席面后落座,和我们这些丫鬟下人呆在一处呢。” 春华撇嘴。 沈尚书夫人闻言更是脸色一冷, “我倒不知我家宴会倒由的旁人做主安排一切了?” “......” 众人不敢吭声。 刚刚开口讽刺的那几人更是脸上火辣辣的,小心翼翼的看着沈明珠似在祈求她开口说两句,但没成想她直接漠视个彻底,自顾自跟着沈子芳站在一处,垂眸一副蔫儿巴巴受了委屈的模样儿, “毕竟,我不过庶女,论规矩也不该站在这里,算了,夫人不必为我为难,我一会坐在后面即可。” 她可没心思当什么圣母。 刚刚蹦跶的欢快,眼下还想让她出口相帮?做她的春秋美梦去吧。 “......” “刚刚是哪位夫人小姐这般‘体贴’为我沈家安排席面的?” 沈尚书夫人语气微冷。 刚刚出口的那几人此时更是连忙摆手,恨不得立刻和自己撇清关系,毫不犹豫的便将话锋落在了别人身上, “这...” “这其实是个误会,我们并无那般心思,只是..只是张侍郎家的千金开口,这才出言说了两句。” “是,那沈夫人也是这般意思,这才附和两声。” “......” 被叫到的沈夫人和张若婷脸色铁青。 迎着的尚书夫人扫过来的目光,更是一时僵硬,踌躇半晌还是站在一侧的沈栖梧忍不住开口, “母亲也是左右为难,这才逼不得已说出那般话,再说明珠无论如何也是我沈家的二小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又怎会真的那般伤自己体面呢?” 她语气一顿,看着面色铁青的张若婷又道, “我知张小姐因端王殿下长街之事心有怒气,但也不该在尚书夫人宴上这般肆意妄为啊。” 一侧。 沈子芳挑了挑眉, “你这嫡姐,倒是话里藏刀啊。” 不仅将自己撇干净,将张若婷拉下水,暗里还不忘提醒众人端王对她的‘另眼相看’不忘给她拉一波仇恨值。 “所以,你和端王是真的吗?” “...是。” 提到傅无咎,沈明珠眉眼顿时温柔了几分,唇角噙着一抹浅笑,“回头若有时间约你一起见见?” 不过一日不见,她倒有些想他了, “今日宴会可有男宾?” “男宾?” 沈子芳闻言撇嘴, “让男宾过来赏花还是给我兄弟抢妻的?” “......” 那他应当不会来了。 沈明珠敛了敛眸子,抬眸间,便将刚刚的情绪都收了回去,端的是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 眼前。 张若婷看着沈栖梧脸色涨红,被她的话噎的一时间一句都说不出来,但对上尚书夫人一旁那面色冰冷的模样儿,却也只能将肚子里怒火咽了下去, “是我逾越了,还望尚书夫人见谅。” “见谅倒不必了,只是我这庙小容不下你,来人,将张姑娘请回府中好生休息。” “......” 张若婷涨红着一张脸,看着尚书夫人这么毫不留情面的姿态更是气的不轻,恨恨的瞪了沈家人一眼转身就走。 片刻。 屋内也渐渐静了下来。 此时再投到沈明珠身上的目光却是多了几分隐晦的审视,眼中的轻慢也顿时荡然无存,但也没人上前与她闲聊。 适才被解围的张文静则缩在角落,目光感激又小心的看着沈明珠那张惊艳的脸色,眼中满是艳羡。 宴席开始。 小月才姗姗来迟。 一来便垂眸站在了沈明珠身后,神色间似多了几分闪躲,侧着眸子不敢直视沈明珠的目光。 另一边。 沈栖梧脸上一直噙着浅淡的笑。 迎着沈明珠扫过去的目光更是微微抬眸,手中端着果酒遥遥举了一下后便一饮而尽。 342:半分不由人! 沈栖梧微微一笑。 目光从沈明珠身上略过,轻描淡写的扫了一眼她身后那低着头的女子,嗤笑一声,似一切尽在掌握中一般。 身侧。 沈夫人却是拧眉, “这死丫头是怎么和尚书府搭上关系的的?原想着给她些小教训,却没料到险些将自己搭进去了。” 她神色极为难看。 如沈栖梧一般,只知她与将军府有些瓜葛,但却没料到她竟还和尚书夫人千金关系密切! “之前安排的那些,现在倒要重新部署了。” “不必。” 沈栖梧忽的开口, “只等片刻,她自会自己跳进去。” “嗯?” 沈夫人一愣。 但看着沈栖梧那笃定的姿态却是沉了沉心思,她向来有主意,如今这般说的自是十拿九稳了。 但。 她却忽略了自己。 全无发觉之前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林嬷嬷神色间似透着几分慌乱,不安的站在两人身后,瞳孔涣散不时喃喃自语些什么。 ** 沈明珠坐在席面上。 目光流转间,忽的对身后的小月开口,“刚刚干嘛去了?尚书府不比丞相府,凡事总要小心些,知道吗?” “......” 小月愣了一下。 迎着沈明珠的目光,语气温柔神色间是一如既往的宠溺,但却让她下意识垂眸避开了她的视线,若无其事道, “适才...适才去院子里走了一圈儿,外面的雪压红梅可美了,一是看得呆了才回来晚了。” “嗯。” 她手指微顿。 身侧。 春华却是欲言又止,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踌躇片刻还是低下了头,当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席面上。 尚书夫人不断客气着和诸夫人交谈着,沈子芳也因是主位被几个闺阁千金围在一起说着,满屋子都是那些人的客套话,沈明珠独坐一侧,身边倒没人攀谈,与她一般的还有沈栖梧。 因为刚刚的事和近来的名声,到底没人想要和她扯上什么关系,当初风头正劲,身边闺阁千金大抵都以她为首,如今却是撇的干干净净。 “夫人!” “......” 一道身影匆忙走来。 神色间略带着几分慌乱,匆忙的走到了尚书夫人跟前,小声说了几句话却见尚书夫人脸色顿时一变, “你说什么?” “二皇子三皇子都到了,如今正在前厅由少爷接待着呢。” “......” “......” 众人神色闪烁。 两位皇子怎会忽然过来?这段时日朝堂中暗地里争斗不断,三皇子也一直听从陛下的话禁足府内,如今怎会过来? 还与之二皇子不约而同? 不少人心中暗忖。 尚书夫人却是顾不得那些,匆匆说了两句客气话便跟着那丫鬟匆匆离开了,一时间宴席静了下来,直至沈子芳站出来说了两句话这才当着若无其事翻了过去。 众人客套着,不知谁先开的口,三转两转的便转到了沈明珠的身上, “听闻丞相府二小姐之前一直养在乡下?倒不知道出身何处,母族可是京都之人呢?这几日只听说二小姐回京,倒未曾听说丞相府又多了个姨娘?” “沈二小姐容颜倾城,想必母亲定也出众,之前倒未听说过这京都还有这么一位呢?莫不是也是出身乡野?” “......” 开口的是几个年轻女子,看沈明珠的神色也透着几分讥讽, “毕竟连端王殿下都一见倾心,想来日后说不定飞黄腾达,连我们这些世家小姐都要卑躬屈膝了呢。” 显然。 刚刚张若婷的话还是刺到了不少人的心。 虽不知何故沈明珠与之尚书夫人千金交好,但并不妨碍她们拿出身来讥讽警告她! 只是。 沈明珠还未曾开口,一旁一直无动于衷的沈夫人却是先一步变了脸色,眸子死死地盯着刚刚开口的那几人,声音瞬沉, “她母亲早亡,如今已过去多年回到丞相府,那过往种种再提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难道你们不知?还是明知如此还要为之?” “这...” 刚刚开口那几人愣了一下。 没料到挖苦沈明珠反倒让沈夫人坐不住了,以她刚刚对沈明珠的态度,难道不是嫌恶吗? 有几人能对庶女真心相护? 更遑论还是之前一直养在乡下毫无交集的庶女?怎如今她们开口讥讽反倒得罪了沈夫人? 众人不解。 沈明珠却是清楚的很,虽到现在白氏的事都未提及,但在这般场合上提起极有可能让白家的人注意到,沈夫人虽不清楚她为何隐瞒,怕是心里笃定沈丞相提前安排警告好了一切,这才平安无事。 但一旦提及,那将军府势必要调查一番,若查到当年蛛丝马迹,那只怕她整个人都要搭进去! 她自不敢多说极力想压下去,但沈明珠可不想再压着了。 “我母亲出身不高,但也是清白人家...当初与父亲在一起时,因种种阴差阳错错过,后得知父亲成亲不想清白女子忽成了妾室,便独自带我于乡野间长大,后意外而亡,我这才居于乡野多年。” 沈明珠语气淡淡,似说在寻常不过的事一般,但便是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将她母亲是先来者说的清清楚楚! 先有了她母亲,后才有了沈夫人。 换言之。 便是他父亲在娶沈夫人之前便已有了中意之人,但碍于沈夫人身后的杨督抚却只能成亲,让她们母女屈居乡野间吃尽了苦头,若当真论其身份来说,只怕沈明珠才算得上是嫡女! 众人神色闪烁,目光顿时落在沈夫人身上,眼见着她脸色刷的一下沉了下来,看着沈明珠声音更是恼怒, “成亲之事向来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岂是男女间私下便可定终身的?若人人如此,那还有何规矩可言!” “是啊。” 沈明珠接口, “我不知当年究竟如何,但若不是我外祖一家人忽的惨遭横祸被灭门的话,我母亲秉承父母之命应当也不会受多年苦楚了!” “说来也巧,我外租一家人惨遭灭门时,正是主母与我父亲成亲之时......” “当真是‘姻缘天注定,半分不由人’啊。” “......” 她一字一句。 每一句话都似砸在众人心上一般,看着沈夫人的目光中更透着说不清的怀疑和震惊!都是后宅之人,又怎么会不知这其中的弯弯道道! 343:死了也只能白死 哪有那么多意外? 只怕是有人为了自己的亲事这才断绝一切可能,稳住自己在府内的地位,彻底将一切扼杀在萌芽中!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当初种种不过是意外罢了,又怎能混为一谈?如今时过境迁你既回来就该凡事谨言慎行,才不算辜负你父亲对你的期望,更不该再横生波澜,传出些莫须有的事毁了丞相府的名誉!” “我也不想如此,只是这几日日日梦到我母亲入梦与我说她死的冤屈,这才一时抑制不住说了出来。” 沈明珠上前一步。 眸子直直的盯着沈夫人,一字一句, “她说要让那些算计她的人全都偿命,要让那害死了白家满门的人不得好死,纵是化为厉鬼也要日日在她身边纠缠不休!” “......” 沈夫人面色一白。 只觉得后背瞬间变得冰凉一片,似有什么东西伏在她身上一般,额间冷汗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 “你......” “母亲!” 沈栖梧顿时上前。 握住沈夫人的手,也顿时让她将喉咙里话的咽了下去,转眸看着满脸冷笑的沈明珠更端的一番无辜姿态, “若有冤屈老天爷自会让她得到应有的惩罚,但如今这尚书府宴,若因为丞相府家事而坏了旁人的兴致,便是我们的不对了。” 她缓缓上前,看着沈明珠姿态更是放的极低, “妹妹便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父亲考虑一番吧!如今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丞相府出了差错,你又岂能独善其身?” 沈栖梧言语威胁。 沈明珠见她这般,却觉得自己之前想的多了,不过提及几句便坐不住了,那接下来又该是什么反应呢? 她噙着一抹冷笑。 目光若有若无的从她们母女俩身后闪过,一直垂眸站在那的林嬷嬷似乎微微颤抖着,垂落在衣裙旁的手也是下意识握紧。 好戏才刚要开始呢! 果然。 不过转眼的功夫,一直站在沈夫人身后林嬷嬷却是忽然开口,语气从最初的喃喃自语到后来越来越大,神色癫狂更像是中了什么邪一般, “不要,不要找我,不要找我报仇,我没有,我没有......” “林嬷嬷!” “你在说什么?” 沈夫人满脸惊愕,当扭头看到她那一张惊慌失措的癫狂模样,更是心中咯噔一下,瞥了一眼众人神色更飞快开口, “林嬷嬷神志不清,快将她带下去,免得扰了尚书宴...” “不!不是我!” 林嬷嬷猛地上前。 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将上前欲抓着她的两人直接推搡开来,看着沈明珠那张脸像是见了鬼一般,语气慌乱口不择言, “是夫人,是夫人命令安排的一切,是她派人将你们全家杀了的,不是我,这一切都不是我做的,是她怕丞相回去接你,是她怕坏了自己的姻缘,你要索命你去找她,你去找她啊!” “......” 话一落地便如晴天霹雳。 沈夫人的脸色瞬间难看至极,怒视着刚刚被甩开的两个侍卫,眼中近乎喷火一般怒吼道, “没看到她疯了吗?还不赶紧把她捂住嘴拖下去!” “慢着!” 沈明珠冷声开口, “她刚刚说的话有关我母亲和外祖一家死因,难道沈夫人不准备给我一个合理的交代吗?” “不过疯言疯语罢了!” 沈栖梧语气淡淡, “不过一个嬷嬷的话罢了,许是前些时日她求着母亲为她涨些银钱未成便怀恨在心蓄意污蔑,妹妹不想着帮母亲解决麻烦,难道还要揪着不放不成?亦或是天真的觉得这三言两语就能改变什么不成?” 她轻描淡写。 沈明珠却是轻笑一声, “既如此,为什么不让她将话说清楚呢?当年种种究竟如何若不说清楚拉下去只怕明日便传的满城风雨反倒是毁了丞相府的名声,姐姐已经毁了一次,难道还想再毁第二次不成?” 沈栖梧眸子一紧。 看着沈明珠的眼神儿中更多了几分阴沉,而沈明珠却视而不见抬脚上前,斜睨了那两个侍卫一眼顿见他们松开了手。 此时。 在场众人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齐刷刷的落在了林嬷嬷身上,看着沈明珠上前一步轻声开口, “当年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要你将一切说清楚那冤魂自不会纠缠着你不放......” 她语气诱导。 林嬷嬷闻言更似缓和了几分,缓缓开口, “当年...当年夫人还在闺阁中时对沈丞相一见倾心,几次示好却被丞相婉拒说心中已另有旁人,她心中不甘便让我调查了那人种种,只知道她是白氏...是,是将军府旁系所出,于是命我上门警告,但,但那女子却不肯应下...... 后来夫人恼怒便将那旁系的人设计被土匪灭门,白家查也无从查起,那,那女子经此之后便久居乡野,后来...后来不知何故又见了丞相,夫人知道后大发雷霆,便暗中安排了人对那女子动手......” 满堂寂静。 此时。 除了林嬷嬷的说话声便再听不到任何一人的声音。 一个个全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林嬷嬷将当年之事全盘托出,满脸震惊,万万没料到竟如此狠辣。 都是后宅之人,手段也是常有。 但这样动辄灭人满门确是少有,若沈明珠没有因缘际会与沈丞相相认的话,那那些人命只怕都白白搭进去了! “你胡言乱语!” 沈夫人再也坐不住了上前欲堵住林嬷嬷的嘴,但却被站在一侧的小月先一步的甩开了,眸光死死地盯着眼前这母女俩,眼睛通红, “如今也该为那些惨死的人讨回公道!” “公道?” 沈栖梧垂眸冷笑,侧身间在她耳畔轻声语道, “只怪那些人命如草芥,死了也只能白死!” “你......” 小月顿时双眼通红。 脑海中瞬间闪过自己母亲惨死的画面,一时间更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抬手便是一巴掌,脚下更是毫不留情的踹了过去, “该死的人是你们!” “......”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如今丞相府千金也由得到旁人这般肆意动手了?” 门口。 几个身影缓缓走来。 344:竟然是你! 众人抬眸望去。 却见二皇子三皇子同步走来,身侧跟着一名男子,模样俊逸想来便是那个尚书公子了,另一侧站着尚书夫人和沈子芳,两人神色凝重。 而刚刚开口的,便是三皇子。 此时他眸子微沉, “丞相府千金竟被丫鬟这般殴打,眼中可有尊卑?可将丞相府放在眼中?可知这是尚书府宴!” 他一句一顿。 小月这才回过神儿来。 看着众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刚刚的怒火也在瞬间消散殆尽,尤其是想到自己如今以沈明珠丫鬟的身份做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时,脸色更是瞬间惨白如纸! 她忘了。 如今她的身份可是与沈明珠绑在一起的,若她惹了麻烦那沈明珠也难辞其咎! 小月心下一沉,顿时跪在地上, “是奴婢听到刚刚那番话一时心中愤慨,这才做出这等失了理智的事,奴婢甘愿领罚。” 沈明珠拧紧眉头, “小月......” “无事。” 沈栖梧忽的开口,将沈明珠的话顿时打断,端的一番复杂的无奈姿态,抿唇似受了诸多委屈一般低声道, “她毕竟是妹妹的贴身丫鬟,若被责罚只怕妹妹也要伤心了...罢了,我不想为此事再惹父亲生气。” 她低眉顺眼。 似承受了诸多委屈一般,让人不禁想起来这段时间听到有关沈丞相对沈明珠极其偏爱的事,眸中也多了几分同情。 三皇子闻言果然脸色更难看了,扫了小月一眼,语气更是阴沉, “如此‘以下犯上’若不好好管教倒才真让人觉得丞相府毫无规矩了!来人,将这丫头拖下去,杖毙!” “慢着!” 沈明珠站了出来,目光直直的落在三皇子身上, “我的丫鬟既要责罚也轮不到三皇子来,我自会好好管教,至于丞相府的规矩如何更不需三皇子置啄,自有我父亲来管。” 她语气不卑不亢,抬手将小月扯到了自己身后, “如此以下犯上,回去后责打三十大板,扣除一年例银逐出府内,日后不许再提丞相府半句。” “是。” 小月犹豫片刻,虽担心给沈明珠引来麻烦,但还是乖巧的应了下来,老老实实的起身站在她身后。 气氛僵持。 在沈明珠刚刚站出来时,三皇子的目光便直直的落在了她身上,看着她那双熟悉的眉眼瞬间反应了过来,眸子深邃复杂, “竟然是你!” “殿下在说什么,民女听不懂。” 她垂眸。 端的是一副全然不识的模样儿,眸光却从三皇子身上掠过直直投到了沈栖梧身上,看着她掩面在身后垂头不语的无辜姿态,唇角更多了几分冷笑, “不过,既殿下等人来了,民女这正好有些过往之事,想要让殿下听上一听。” “......” 沈栖梧面色微变。 沈明珠却是满脸冷笑,眸子一闪便将后面被捂住嘴的林嬷嬷扯了过来,以她之口再次将刚刚的事重复了一番, “既三皇子对丞相府之事这般看重,倒不如好好说说这究竟该如何处理,杀人灭门之事又该给一个什么结果!” “......” “......” 三皇子顿时愣住。 沈明珠则是噙着一抹冷笑讥讽的看着沈栖梧,看着她神色骤变,眸底更是说出的讽刺,刚刚她故意激怒小月便是笃定了三皇子等人会来,以此来转移众人视线,若小月被问罪那她这个主子必是‘另有心思’,那刚刚之事自会有另一番说法! 但眼下。 却被她三言两语翻了过去,反倒借力打力让三皇子站在评判者的位置上,责问也为难,不责问只怕更会被她扣上一个‘私心包庇’的名头。 进退两难。 二皇子站在后面,目光从沈栖梧和沈明珠身上略过,微微低着头似在思忖着些什么,片刻后再抬眸,却是直勾勾落在沈明珠的身上。 似已有了决定一般。 而一侧的尚书夫人等人在听到刚刚那番话后,更是清楚了沈明珠的意图,眸子微闪间,沈子芳便走上前来, “倘若真如此,那白氏倒死的冤屈,白家被灭门更是悲剧!” “也确实该有个合理的解释。” “......” 沈栖梧面色僵硬的站在沈夫人身后,而之前一直跟在她身侧的文静却见着这般情况悄悄后退了两步,转而快步走了出去。 沈明珠视而不见。 她既做到这般,便是要闹得更大一些! “事已过去多年,如今却因为一个嬷嬷的话便想强行扣在我的头上,当真将所有人都那般愚蠢听风便是雨不成?单凭一番话如何能证明什么?可有其他证据?若没有,便是闹到朝堂之中,也必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沈夫人底气十足。 眸光更是直勾勾的看着沈明珠,经过刚刚片刻慌乱之后她已沉下心来,时隔多年该死的人都死了,如何能翻案扣在她身上? 她神色笃定。 但沈栖梧却是心中慌乱,她清楚沈明珠的个性,若非笃定必不会这般贸然出手,既出手那便不只有这一点! 果然。 沈明珠唇角噙着冷笑, “自然不会单凭这一番话,就直接将帽子扣在沈夫人的身上!倒不知这个人,沈夫人可还有印象?” 她抬了抬手。 只见暗风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中还提着一个年迈的老妇人,看着与林嬷嬷一般年纪却头发花白,脸上似还有几道伤痕,看着触目惊心, “夫人!夫人你好狠的心啊!” “......” 沈夫人瞬间脸色惨白。 刚刚的笃定姿态也在见到这个女子时顿时烟消云散,似见了鬼一般险些踉跄的倒在地上。 “这...这不是当年沈夫人的陪嫁丫头吗?” “不是说忽发疾病死了吗?” “......” 人群中。 有人小声议论。 眼前这老妇正是当初与林嬷嬷一同陪嫁而来的丫鬟秋月。 当初一手医术曾让京都不少夫人小姐都啧啧称奇,但后来却说是忽发疾病而亡便再没了消息。 她那手医术帮了不少京都贵人,沈夫人当初能稳住自己诸多小姐中的地位她功不可没,当时意外而亡时沈夫人还为她风光大葬谁不夸一句‘情谊深厚’?如今她不仅没死,还站在这口口声声似当初之事另有隐情? 345:定是你们串通一气! “她不是秋月,秋月早就死了。” 此时。 沈夫人面如土色,迎着众人那怀疑的视线更是险些跳脚,指着她全无半分刚刚笃定的姿态,状若疯妇, “你是和沈明珠串通好的,你们定是串通好的想要坏了我的名声!她沈明珠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站在这里污蔑于我!” “夫人!” 秋月满脸怨怼,看着她到现在还想倒打一耙更是心生恨意, “夫人如今是连我都不认了吗?我自小跟着夫人,自认忠心耿耿为夫人做了那么多事,到头来非但没有得到夫人厚待,反倒要杀我灭口?若不是我颇通医术,只怕如今早就是黄土一堆了!” 她字字泣血, “这脸上的伤,便是夫人一手所赐,难道夫人午夜梦回不会良心难安吗?不会想起我为你害的那些人,想起我为你将白氏一手害死,想起来我帮您收买土匪害死了那白府上下几十口人吗!” “你胡说!” “......” 沈夫人顿时慌了。 倘若坐实秋月的话,那她日后便要顶着一辈子的骂名了,所以此时她指着秋月破口大骂, “定是你们串通一气来污蔑我!你不是秋月,秋月早就死了!” “夫人瞪大眼睛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秋月!” 她缓缓上前。 眼中的恨意更是掩藏不住, “当初夫人知道白氏未死,便让我假意跟在白氏身边,设计让她惨死,事后却反派人去杀我灭口!我对你你忠心耿耿为您办了那么多事,到头来却成了您的眼中钉肉中刺?” 秋月步步上前,一句一句将过往为她做的种种事全都托盘而出, “若不是我,夫人怎会在京都有一席之地?当初您叫我给李夫人张夫人下药后又假意命我相救,如此才稳居京都诸多千金首位,得了那般虚伪‘贤良’的名声,事后却过河拆桥下狠手,这么多年便毫不心虚吗!” “什么?” “当初我生了疹子竟是她一手算计?” “若不是那忽发疾病,我也不至于下嫁丈夫早亡成为孀妇,我一心信任你却这般算计与我!” “......” 此时。 几个被点到名字的夫人听到这话瞬间脸色大变,更有甚者径直上前推搡了起来,全无半分规矩可言。 整个人便如同乡野妇人一般一拥而上,将沈夫人那梳好的发髻都扯得凌乱不堪,几个丫鬟更是护着主子打成一团。 一时间。 满屋杂乱。 沈栖梧慌乱向后退了两步,而三皇子等人看着眼前的情况也是全都傻了眼儿,发展到这般地步着实让他们始料未及! 万万没料到转瞬之间便发展到这般地步! 那一句句话宛若锤子一般直接将沈夫人过往做的肮脏事公布于众,尤其是她手上沾染了灭门惨案,单是这也便罢了,只要沈丞相力保再加上她母族权势未必不能保住她。 但。 当初算计京都诸多夫人却是板上钉钉,一个个真追究起来,只怕是闹到殿前也不占半分胜算! 至于沈丞相,保她还是休弃她只怕都两说了! 面前。 沈明珠不由冷笑,目光从秋月身上掠过,顿见她心领神会,接着上前两步似真似假的又将其他全盘托出...... 本来。 她只想以当初之事在宴会上彻底爆出来,打沈夫人一个始料未及,却没想到在前两日时暗风将秋月带了过来,说之前傅无咎便查过当年的事,顺藤摸瓜后找到了秋月便一直将她安置在一处。 他早知她会报复。 更清楚她的算计,不吭不响的便帮她准备好了底牌。 想到傅无咎,沈明珠唇角都多了几分温温柔柔的浅笑,但这笑容落在三皇子眼中,却让他眸子更深了几分。 过往种种,以她在将军府的旧事,再加上傅无咎对她的态度,一时间顿时变得清晰明了起来。 当初在乡野间坏了他的计划,救了傅无咎,后来到将军府拒婚,再后来传言身死到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丞相府二小姐。 她的能力和心机比沈栖梧更甚,若早知一切,以她的能力和背景,能站在自己身侧定是如虎添翼。 只可惜。 终究被老五抢先了。 他敛眸。 而一直站在后面的沈栖梧则是目光恳求的看着他,神色可怜娇弱,他眸子微闪,思忖片刻便沉声开口, “这是尚书府宴,诸位夫人若有其他事可私下里解决,如今闹成这般倒不怕传出去被人耻笑吗?” 话落。 刚刚还在撕扯的众人顿时停了下来,眼中虽还有些恼恨但到底留了几分余地,起身坐在一侧整理妆发。 沈栖梧见状顿时感激的看了三皇子一眼而后慌忙凑到沈夫人面前,看着她发髻凌乱脸上也多了不少伤痕后更是彻底黑了一张脸,目光落在沈明珠身上时更是掩饰不住的恨意! 沈明珠嗤笑一声,迎着沈栖梧那满怀恨意的眼神更是讥讽的扯着唇角, “想来待宴会结束,沈夫人也该去京兆府衙一趟了,毕竟天子脚下一个后宅之人手上都沾了那么多人命,若无交代,怕是要万民同议了。” “你......” “闭嘴!” “......” 此时。 恼怒声顿时响起。 沈明珠还未曾抬眸便觉得脸上被一道掌风刮过,带着阵阵火辣让她瞬间脑子空白了几秒。 抬眸。 只见满脸怒气的沈丞相站在面前,看着她语气恼怒森然, “我本想让夫人带你来参宴,日后好让你得个好名声,却没料到你竟然这般狠毒算计到自己母亲身上来!不过家事却闹得人尽皆知,当初种种皆是阴差阳错的误会一场却被你添油加醋到这般地步!你是不是想将丞相府害的家破人亡?” “父亲听了什么话,竟不分青白的将一切都落在我头上?” 她神色讥讽。 目光从他身后的文静身上一扫而过, “究竟是不是误会只要去京兆府衙待上几日一查便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沈丞相气的面色铁青,扬起手来还想再一巴掌打下去,却被暗风眼疾手快的挡在了前面,冷着一张脸, “沈丞相自重!” 346:贱奴,竟敢胡言乱语! “......” “是你?” 沈丞相一怔。 而在场众人此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跟在沈明珠身边一直闷不吭声的侍卫似是端王手下的人! 当初曾跟在端王近前办事,与左风等人同为近侍。 眼下却如个普通侍卫一般跟在沈明珠身边,再加上之前传言中端王殿下对她一见钟情...... 如今看来,倒不是空穴来风! “你怎么会.....” 沈丞相脸色微微一变,似欲言又止,不过转瞬间,再看沈明珠的神色似也变了几分,软了些许语气, “无论如何,你也不该在尚书府宴闹出这么大的事来!当年种种你还年少又怎可听信她人的片面之词而将丞相府搅的这般鸡犬不宁?” “父亲!” 她冷笑, “我虽年少却也不傻,若无证据自不会凭空冤枉旁人,更不会做出半分有辱门楣的事!倒是父亲口口声声说对我母亲情深义重,如今却不分青白不问缘由的过来便对我动手?究竟是不相信我,还是想借机将此事压下去!” 沈明珠咄咄逼人,似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彻底撕破了脸皮, “当初我回来时,父亲也知当年种种另有缘故与之沈夫人有关,却摁下不提,虽对我处处纵容但究竟是愧疚还是疼爱?你可知我母亲真心错付?可知她知道白家一家因她惨死有多愧疚?可知她临死之前都心心念念着你?可知她当年在乡野间挨了多少辱骂! 而父亲您呢?洞房花烛金榜题名步步高升时,若真对她有丝毫惦念也不会自始至终全无半分消息! 如今,不分青白的便想要将此事压下去,就是为了维护她?那你可对得起我母亲?可对得起白家上下惨死几十口的在天亡魂!” 话至最后。 声音已多了几分颤抖。 沈明珠涨红了一张脸。 如今已不知是她的情绪占据主动还是原主的不甘占据主动了,字字泣血,似要将多年憋屈在这瞬间全都发泄出来一般, “我养在乡下,受尽凌辱,甚至连饥饱都无法解决的时候她们在干什么?您在干什么?她们养在深闺中学习琴棋书画,而您,高官厚禄样样具有,地位权势尽在掌握时,可曾想起我们半分!” 沈行之一时梗住。 看着她那张涨红的脸,听着她一字一句的话怔愣片刻后,脸色也顿时变得僵硬了许多...... 此时。 他刚刚一进门说的那些话在沈明珠这字字句句中却显得那般凉薄无情,尤其是迎着众人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更是心中一急。 他可以不在意其他,但若因今日之事传出些其他风言风语,那他这丞相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思及此。 沈行之眸光顿时一变, “父亲知你和你母亲多年吃苦,却不知道你心中竟藏了这么多事,更不知竟听了旁人的话误会与你!” 话落。 他忽的动手,对着身后的文静直接踹去, “贱奴,竟敢胡言乱语!欺上瞒下挑拨离间,究竟是安的什么心思!” “......” 文静脸色惨白。 沈明珠满脸讽刺。 看着沈行之察觉话头不对便立即将矛头落在旁人身上的姿态,更是忍不住讥讽一笑,他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最是独善其身,看丞相府和自己的名誉比什么都重! 也正是因此,她才会选择再这样的场合下挑出一切,要么他自己将沈夫人交出来与众人泄愤,要么,便将他自己也彻底拖下水!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该怎么选,他自也一清二楚! 果然。 下一秒。 沈行之便上前两步,看着伏在地上的沈夫人更是一副震惊痛苦的姿态,指着她的手更是‘颤抖不已’, “你...你竟背着我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视人命如草芥,目无王法一手遮天,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相爷。” 沈夫人抬眸看着他,听着他的话更是察觉到了他话中的含义,原本在他来后升起希翼的眸子更瞬间暗淡了下去, “当初的事,您......” “闭嘴!” 沈行之忽的打断了她的话,转眸间看着眼前众人,一脸沉重的施了一礼后才缓缓开口道, “都是我家教不严,这才闹出这般事扰了尚书府宴,为此我深感愧疚,来日必会亲自上门致歉,只是如今事闹得这般大,却总归是家事,待一一查清楚之后自会给诸位一个合理的解释,也期望在这之前莫要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为此,我先行谢过。” 这一番话,直接将这一场闹剧说为了家事,且话中潜藏的意思更是在事未查清楚之前不许传出半分风声。 那‘如何查’‘什么结果’,便也只能听他一口定下了! 沈夫人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而一直站在一侧的沈栖梧在听到这番话之后更是抑制不住的看了沈明珠一眼。 眼中的得意更是不言而喻。 沈明珠脸色顿时黑了, “事闹到现在这一步,若回去再论必会让人觉得其中另有猫腻,含糊不清反倒更会影响丞相府的名誉!更何况......” 她眸子犀利, “父亲口口声声说对我母亲情深义重,如今眼看着她这个杀人凶手逍遥法外吗?更何况,天子脚下闹出这般事,王法何在?纵不是为了我母亲一人,那白氏那满门几十口的人命呢?那也是‘丞相府的家事’吗?” 沈明珠步步紧逼,势必要让沈行之当众回应, “纵是父亲念及多年感情,也要想一想这事传出去该是什么样的后果,那惨死的几十条人命若传到坊间,父亲必扣个徇私枉法的罪名,那可不是一句家事就可以轻飘飘的揭过去了!” “......” 沈行之眸子闪烁。 脑海中快速闪过种种可能,倘若真如此的话,那他这个丞相势必要受到牵连,多年经营难道要毁于一旦? 但... 沈夫人母族地位,却也不可小觑,他撇清一切当众休弃她势必会惹怒杨督抚...... “父亲。” 一侧。 沈栖梧忽的开口, “当年之事也不是这一面之词就可以断定,白家几十口人命定然也会记录在册,届时一查便知,更何况如今不过两个人轻飘飘几句话便想定了母亲的罪,这后宅之中身边人反水的例子还少吗? 347:杀人偿命! 更何况,无论情况如何也该顾忌外祖的心,若知母亲遭这般污蔑,更不知会有多难过呢!” 她意有所指。 沈行之沉了沉心思,似再三斟酌后还是开口, “且回去查清再论。” “......” “......” 沈明珠冷笑。 这是顾忌杨督抚想直接将她保下来了? 男人的心,即便是再情深义重,在危急自身的现实情况中还是会斟酌后选择最稳妥的结果。 或沈行之对白氏当真有几分情谊,却也被权势和现实磨的一干二净了,更何况...... 刚刚沈夫人欲言又止,似当年之事另有缘由。 沈行之... 当真对一切毫不知情吗? 她心中咯噔一下,但眼下情况却不由她多想,看着沈行之那欲压下一切的姿态,神色更是冷漠, “如今情况还不够清楚吗?若查,便让京兆府衙现在叫人来查个清楚,将牵扯其中的人全带回去,不出几日自会有结果!” “你......” 沈行之面色铁青, “难道你连自己父亲的话都不听了?” “我只要一个合理的结果!父亲在盘算些什么当真以为旁人不清楚吗?纵是杨督抚亲自前来,纵是闹到皇殿前,便是圣上亲临,我母亲惨死,白家被灭门的事,也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 “你......” 他扬手欲打。 沈明珠却是梗着脖子,彻底撕破了脸皮, “怎么?如今您这是恼羞成怒要打我了?倒不知我母亲在天有灵看到这一幕会不会恨自己当初有眼无珠爱上了您这种人,当初为了权势抛下她,如今又要去为了权势连一个沉冤昭雪的机会都不给她!” “放肆!” “住手!” “......” 手在半空中被抓住。 沈明珠一愣。 抬眸却见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白老爷子满脸煞气,虽换下以往的戎装,却还是气势十足,让人下意识便弱了几分,而白家的几个兄弟紧随其后,一行人气势汹汹径直的挡在沈明珠身前, “到现在沈相还想将事压下去吗?对老夫外孙女动手,真当白家没人,白氏旁系一族全无靠山吗!” 白老爷子中气十足。 怒瞪着沈行之,一双鹰眼犀利又满汉煞气的盯着他, “杀人偿命,沈相不知?” “......” “......” 满场死寂。 半晌。 才有人回过神儿来,语气僵硬的开口, “这...这白家,是将军府的旁系?” “那死去的白氏,是...是将军府的人?” “......” 那沈行之想将此事压下都压不下去了!白家人最是护短,这旁系满门被灭另有缘由,他们怎么可能让真凶逍遥法外? 别说杨督抚来了,便是陛下亲临,只怕沈夫人不死这事儿都难以翻过! 沈行之闻言顿时整个人愣在原地。 似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一般,转眸满脸惊愕的看着沈明珠,目光从她身上又落在白老将军的身上,语气颤抖满是震惊, “她,她是白家的人?” “是。” 她点头。 沈行之顿时身子一颤。 险些整个人栽倒在地,似这一瞬间整个人都苍老了许多,目光怔怔的从沈明珠身上扫过又落在沈夫人身上,脸色惨白没有半分血色。 似被什么打击到一般。 沈明珠微愣。 不过片刻便反应了过来,再看他的神色间更多了几分说不清的复杂情绪!他竟不知白氏是将军府的旁系,当初两人相识相爱未必全无真心,只是权势迷人眼他才其她不顾选了杨氏,看重的便是杨督抚的权势。 但如今。 却忽然告诉他当初他忍心抛弃的那个人,身后站的却是比杨督抚更重的将军府,他却弃之不顾。 一时间。 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倘若他当初再用心坚持几分,或白氏没有隐瞒的话,或许这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 只可以没有倘若。 结局只能是眼前这般,现实便是一地琐碎。 “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他打的?” “......无事。” 她轻声。 然而白老将军则是径直转身,目光直直的落在沈行之那张似一瞬间苍老的脸上,语气森然, “她不只丞相府的人,也是将军府的外甥女,是我白家的人!若动她,便是与我将军府过不去!当初那丫头瞎了眼识人不清一意孤行,落得那般下场,若自讨苦吃便罢了,但现在......” 他手一挥, “把沈夫人给我请下去!直接带到京兆府衙查清楚,若其中有误会我丞相府自负荆请罪,若一切属实!那更该血债血偿!至于白家旁系惨死几十余人,当年将军府征战沙场护着万千百姓却让自家人惨遭算计,我自会让禀明圣上,查清一切,涉嫌者,一个不留!” 白老将军满身杀气。 直接将在场众人震慑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再看沈夫人的神色更是满是同情,事到如此,便是陛下亲临,怕也护不住她了! 沈夫人满脸灰白之态。 完了。 彻底完了。 只怕父亲亲来,也护不住她了。 而一直站在一侧的沈丞相却是久久都没有开口,从白老将军站在那知道一切后,整个人便似完全脱离眼前情景一般。 整个人都置身事外。 一身沧桑。 而一直靠在沈夫人身边的沈栖梧看着事发展到这般地步,眼下连父亲都一声不吭更是彻底白了脸色,哪儿还有刚刚的得意? 甚至微不可查的向后退了几分,似要与之她母亲撇清干系一般,让一直盯着她们的夫人小姐都忍不住开口, “沈夫人既做下那般心狠手辣的事,那想想沈栖梧不过是‘败坏门风’倒也是情有可原了?” “毕竟自小跟在沈夫人身边‘耳濡目染’,说不定,个中做的那些肮脏事也未尝不清楚呢?” “说来也是呢。” “......” 议论声顿时传来。 沈夫人似一下回过神儿来,直接挡在了沈栖梧身前,恶狠狠的看着眼前开口的众人道, “这一切都与我女儿没有半分瓜葛,她全然不知种种,你们若心存歹心将事牵扯到她身上,那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348:大难临头各自飞! 她已到这般板上钉钉,再多说也无用。 但沈栖梧却不同。 她是丞相府嫡女,本该前程似锦,又怎么能因她的事被人非议?纵是她无可翻身,可母族还在。 父亲也定会护她坦荡! “当年种种她不过年少又怎会清楚?如今且一切都没有定论,若让我再听你们多说一句便撕烂你们的嘴!” “呵呵...” “有这样心狠手辣的母亲,她的名声还能好到哪儿去?” “之前种种还能是冤枉她不成?有道是‘无风不起浪’‘有其母必有其女’古人诚不欺我。” “......” 沈栖梧满脸阴郁。 看着‘视而不见’的沈行之,满脸讽刺的沈明珠和步步紧逼言语嘲讽的在场众人,藏在袖子中的手更是瞬间握紧,忍了又忍,才将心中的恨意压了下去, 那人还没来。 她的计划还未实施,绝不容许自己再因为母亲的事被牵连下水!只有她走到那个位置,才能让所有讥讽过她们母女的人付出代价! 眼下。 看着自己母亲那关切的眼神儿,她沉了沉心思,再抬眸时,却已经变成失望至极的姿态, “母亲,您太让我失望了!我从未想过儿时对我谆谆教导的人竟会做出这种心狠手辣的事,从今日起,您不在是我母亲,我与您再没有任何瓜葛!日后我会在佛祖面前为那些无辜被害的人忏悔赎罪!” “......” “......” 众人一愣。 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一般,看着沈栖梧那张冷漠隐忍的脸,怎么也没料到她竟这么毫不犹豫的和自己母亲断绝关系! 当真是狠心! 连这般话都说的出来,倒让不少人看她的眼神儿更多了些许忌惮!连自己母亲都可以说弃便弃,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而刚刚还言语维护沈栖梧的沈夫人,此时错愕着一张脸,看着自己一直捧在手心里护着的女儿这般无情直接和她断绝关系,刚刚那些维护的话更像是巴掌一般狠狠抽在了她的脸上! 连沈行之都自始至终还未表态。 第一个站出来说要和她撇清关系的人,竟然是她这个一直护着的女儿!毫不犹豫绝情至极! “你......逆女!” 她颤抖着想要起身动手,但适才站起便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接晕了过去,一声闷哼栽倒在地。 溅起阵阵尘土。 沈栖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场上更是一片死寂,看着这好端端的宴会发展到现在这般地步,更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接踵而至的事发展的让他们始料未及,就像是瓜田里的碴。 “带走。” “......” 白老爷子大手一挥。 原本站在门口的人更是闻声上前,将地上的沈夫人抬着离开,而沈行之自始至终都似被抽了魂儿一般,怔怔的站在那里,连沈夫人被带走都没有半分回应。 许久。 他喃喃开口,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 若早说。 这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了! 沈明珠会在他膝下成长,成名正言顺的嫡女,或许他们还会有一个儿子,琴瑟和鸣相敬如宾...... 沈明珠垂眸冷笑。 脸上阵阵火辣让她止不住的拧紧眉头,而站在身后的小月则是适时开口, “姑娘,你的伤...” “明珠......” 沈行之闻言顿时想要上前,但却被白家人毫不犹豫的直接挡了下来,白老将军阴沉着一张脸,声音冰冷中透着几分威压, “适才明珠说的话想必沈相还记忆犹新,当初便不过是一场孽缘,如今既有白家在自会好好抚养旁系留下来的唯一血脉,至于你这个动辄打人包庇罪魁祸首的父亲,日后还是撇的干干净净才好! 至于旁系灭门之事,沈相还是好好想想接下来要如何在朝堂上为自己辩驳吧!” 沈行之语气一顿。 沈明珠扯了扯唇角,却又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打的是真的狠。 “先跟我去偏房上药吧。” “嗯。” *** 之后的事,沈明珠并未管结果如何,该做的她都已经做了,这次只怕是沈夫人有通天的本事都难以撇清了。 更何况。 将军府都摆明了态度。 便是杨督抚和沈丞相两人联合起来只怕也不能将这事压下去!多年前惨案,白氏一家几十口性命,如今才算真相大白! 她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抬眸。 点点白色从天地间飘落,清凉中夹杂着阵阵梅香扑鼻而来,似让人心都落下来了一般,几人走在前面,丝毫未注意到不知何时,身后多了一道身影。 偏房。 小月小心给沈明珠上了药,看着此时渐渐红肿的脸颊,眼眶中似也多了几分水雾,扁着嘴道, “无论如何姑娘也是他的女儿,竟下这么重的手,全然不顾忌一个姑娘家被当众掌掴的羞辱!日后便该呆在将军府,再不与丞相府扯上丁点关联!” “若无关联,如何能报仇?” 沈明珠抬眸。 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小月,想着沈栖梧之前的不对,神色更沉了几分, “宅子被烧,刘婶儿惨死的事我一直记在的心上,若非报仇,我又怎会步步谋算?小月,我视你为妹妹,不希望你瞒着我半分。” “......” 小月手指一顿。 眼神儿中一闪而过的慌乱,下意识的避开沈明珠的视线,磕磕巴巴道,“沈姐姐,你...你再说些什么?我听不懂......这面上的伤还需些冰敷一下才会消的更快些,我,我去小厨房要些冰来。” 说罢。 她匆忙从房间离开。 沈明珠却是叹了口气,看着她匆忙离开的背影,半晌才对着暗风开口,“你去盯着她,若她在动心思便带回府中。” “是。” 暗风应声而退。 沈明珠休息片刻,正欲起身时,却听到门外两声轻响,扫了一眼春华顿见她起身走到门口。 片刻。 她端着一盏热茶和些许糕点回来,唇角噙着浅笑, “尚书夫人倒记挂着姑娘,说姑娘有伤便先休息片刻,待一会儿席面重新安置妥当后再传人来叫您。” 349:现在才后悔不觉得晚了吗? “适才说的玩笑话你倒是记着了。” 沈明珠轻笑。 扫了一眼那精致的茶点却没有半分胃口,只抿了口热茶水,茶香中混着几分清冽的气息,倒似融了雪一般。 她挑了挑眉。 而春华则是站在一侧,似犹豫片刻后才开口, “小月姑娘适才一进来尚书府便没了踪影,再回来后又神色闪躲...她可是按捺不住对沈栖梧做了什么?” 经过刚刚之事,她应也清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想来便是之前有什么盘算,眼下应当也不会妄动了吧? 春华踌躇着。 沈明珠沉默片刻叹了口气, “她素来聪明,只是之前按捺不住,现下应当不会妄动,即便动了心思,也有暗风在她身边,不会有事。” 春华点了点头。 屋内熏香冉冉,点点烟雾缭绕其中,阵阵清香也渐渐从房间内弥漫开来...... ** 另一边。 小月脚下轻快的从府邸内穿插着,端的是一番熟悉姿态,只是面上透着几分焦躁,眸中隐有不安。 匆匆的走到前厅,因之前之事,沈夫人被带走后沈丞相也满面沧桑的从府内离开,白家人要彻查当年之事便跟着京兆府衙一同离开,只独留下沈栖梧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的坐在席面上。 不同的是,比之前更多了三皇子和二皇子。 尤其二皇子风头正劲,被不少闺阁小姐‘暗送秋波’但奇怪的是,他却自始至终低头饮酒,倒没有半分其他姿态。 她沉了沉心思,目光急切的从人群中扫视着,当看端着茶盏的丫鬟正一个个屈身将备好的瓜果干碟落在桌上时,才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还好。 尚未送到沈栖梧跟前! 她连忙上前,在即将走过时忽的脚下一颤,适才准备去屈身上前的丫鬟顿时被她撞的踉跄一下,原本端在手中盘子顿时摔在地上! “啪!” 一声清脆,满地狼藉。 小月轻呼一声而后极快的跪倒在地轻罪,却不料沈栖梧只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神色淡的让人看不出半分情绪, “无妨。” 她摆了摆手。 丫鬟如释重负,小月却是莫名心中一慌,迎着沈栖梧刚刚投过来的目光,倒似她对她那些举动早就清楚一般。 果然。 她微微倾身, “现在才后悔,不觉得晚了吗?” “......” 小月脸色瞬间一变。 站立在那儿的身子更是止不住的颤抖,正揣测她话中的含义时,忽又见外面一个小侍卫匆匆而来, “白龙寺的云游僧人到访。” “......” 白龙寺? 离这尚且还有很远距离,怎会忽然造访? 众人心中暗忖。 尚书夫人怔愣片刻便反应过来,连忙开口, “既如此,便将人请进到前厅......” “便直接将人请到这里来吧,刚好,我还有些不明之处想要问一问僧众,如今既赶巧碰上,刚好少了麻烦。” 三皇子缓缓开口。 语气淡淡倒让人听不出其中蕴含些什么。 若说起来白龙寺乃是皇寺,虽离京都有几日行程但年年不远千里专程前去寺庙祭拜的夫人小姐却是数不胜数,寺庙僧人更是禅语连连,令人茅塞顿开。 是以香火极为旺盛。 而现在。 却主动上门? 众人神色间皆是诧异,目光直直的落在门口,果然片刻后便见一小侍卫引着一道人影从外走进来,一身灰色禅袍素净无比,一见众人顿时微微躬了躬身,面容平静,语气更是不卑不吭, “见过诸位夫人小姐。” “空智师傅?” “......” 其中一人忽的开口。 那僧人顿时垂眸应声, “张夫人。” “竟真的是空智师傅,与住持大师同为一辈的空智大师,当年若非他主动退位言云游天下,只怕如今这主持之位便是他的了!” “......” 众人恍然。 再看那僧人更是客气了几分,但尚书夫人却自来对这般求神拜佛的事不太感冒,眼下虽知他颇有来头,却也是只是稍稍客气了两句, “空智大师忽然云游至此可是想讨一碗斋饭?” “......” “......” 尚书夫人一言落下,似场面都静了几分。 一个个看着她的眼神儿更是极为复杂,人家身为大师云游至此,上门便是为了讨一口饭? 尚书夫人一脸茫然,只至沈子芳忍不住站出来开口, “我母亲素来言辞心直口快,若有什么冒犯的话,还望大师莫要往心里去,她并非有意。” 心直口快? 这解释了倒还不如不解释! 空智大师紧抿着唇,倒未曾将沈尚书母女二人的话放在心上,反倒是念了一声佛号,微微低头一番神秘姿态, “我刚云游至此,见尚书府内似存祥瑞之兆,得知必有喜事,且将来前途无量是为朝堂重臣,适才起了几分心思想要入府一探想要赠与串佛珠,以此来结个善缘。” 他微微一笑。 手中微微翻转,一串精致圆润的佛珠便落与掌心之中递到了沈子芳面前,噙着几分浅淡的笑, “多年磨砺终得偿所愿,待日后必潜龙在渊,一飞冲天。” 沈子芳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将那佛珠接了过来,下意识轻抚了一下小腹,唇角间更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那便是托您吉言了。” “是贫僧之幸。” “......” 在场众人直勾勾看着沈子芳,听她得了高僧箴言又得了一串儿佛珠庇护,多年所求得偿所愿又结了这般善缘,更是客套话一句接一句,直将尚书夫人听的眉开眼笑,大手一挥开口道, “今日既来了便是善缘,来人,给大师加个席位,专程上些素斋聊表心意。”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点头应着。 正欲转身时,却又听的上方三皇子淡淡的一句传来,“既然大师可看前程,倒不如为了本殿下看上一番。” “......” 气氛忽的一凝。 三皇子这一句话顿时让所有人下意识绷紧了神经,目光若有若无从他和二皇子身上游走着。 这两人忽然造访,必另有心思。 只是眼下,三皇子这一句话却无异于是一个挖好的坑,无论空智大师如何回答势必都会得罪其中一个,甚至还日后还会拿来称为‘出师之言’! 350:一切都快了 气氛颇为凝重。 二皇子一直坐在自己位置上饮酒,如今听到这番话却是止不住的抬了抬眉眼,神色讽刺道, “三弟的前程还需看吗?定是日后一片坦荡前途无量啊!虽父皇如今责令闭门思过,但日后定会原谅你当初之事,皇兄我自也会为你多言说几句,你又何必这般担忧呢,毕竟再如何,你也是我的皇弟啊。” 话里话外。 倒无一不是日后他定会帮他一把,许诺他功名利禄在身,那他站在何等位置上,野心自也是昭然若揭! “如今父皇日以病重,今日参宴也是想听几句新奇的,好回去与父皇讲着听,权当是消磨时间罢了。” 又是一句。 竟直点出皇帝如今情况,既到消磨时间的地步,那龙御归天和二皇子登基更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在场众人心思活络。 傅墨远听着他这般毫不掩饰的话,脸色也极为难看,但话却还是不漏声色的还了回去, “听到皇兄的意思倒是父皇近来情况越发差了,当初臣弟在御前伺候时,父皇已明显见好了不少,如今这怎么......” “自是因为皇弟之前时疫之事龙颜震怒,这才愈发严重了。” 两人暗暗交锋。 每一句话都暗藏玄机,而之前被点到名的空智大师则是僵硬着一张脸,听着两人明里暗里的话顿时如坐针毡。 “空智大师,您如何看?” “倒不妨也为我看一看前程如何?” “......” 他额间汗水频频。 迎着两人犀利的目光和周围众人投过的同情目光,沉了沉心才强装镇定,念了句佛号后垂头道, “两位皆是天家之人,天家之人不属众生,命格独特非常人可窥探,请恕贫僧无能为力。” 二皇子轻笑一声, “也是,这命从生下来便注定了,身份、地位、以及一切都早有安排,并不是人力可扭转的。如嫡庶,如皇室中人和民间众人,虽不想承认,但却是一切早有结果。” 傅墨远面色难看。 看着傅明远那张毫不掩饰的得意模样更是满眼阴翳,单论嫡庶,是绝无可能,早就注定更是荒谬之谈! 他只信人定胜天! 宴席气氛诡异的进行着,到后来已有不少人坐不住想要起身离开,小月看着眼前的情况也没再听下去的心思,正欲转身离开,却见之前跟在沈栖梧身边的那丫鬟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 抬眸对上她目光时更为慌乱,不过一瞬,便侧开了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垂头走向沈栖梧身边。 小月眉头微跳。 想着沈栖梧的话心中也顿时莫名多了几分不安。 她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沈姐姐....... 她心头一跳,瞬间起身离开,但适才走到后院儿便察觉身后有人跟随,脚下放轻几许正欲转身,便察觉一阵厉风从身后袭来..... *** 房间内。 熏香冉冉。 满屋内浅淡的香气,待沈明珠反应过来情况不对时,那药已经入了身子,浑身无力的坐在塌前,面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声音却是冷若冰霜, “把熏香灭了。” 身侧。 春华闻言慌忙上前,一碗茶水浇上去顿时将那熏香直接灭了,转眸看着沈明珠那涨红的一张脸满是担忧, “姑娘,你...你怎么样?” 她已处处小心,但今日却依旧让姑娘陷入囹圄,心中自责愧疚更是让她又恼又恨, “为何姑娘想过个安稳日子便这么难!来丞相府之前便是如此,来了之后却是变本加厉,为什么老天就不能厚待姑娘几分呢!” 春华满心怨怼。 目光一触及沈明珠那还微微肿起透着巴掌印的脸,更一时间愤慨恨不得立刻将那些算计姑娘的人通通杀了, “回去便与端王殿下说一声,这破丞相府我们也不待了,那些算计姑娘的人捅捅一绳子勒死了算完,省的日后日日处处小心,让端王动手将那些乱七八糟的肮脏事儿都离姑娘越远越好!” 她气急了。 恨不能现在直接将沈明珠从府里带出去,那模样儿倒像是被算计的人是她一般,让沈明珠差点哑然失笑, “你这般气恼做什么,那些人既算计了我,我又怎会如她们算计呢?你家姑娘看起来当真那般好欺负?” “我只是恼!既该做的事都做完了,沈夫人也到了她该有的下场,等宴会结束后便如白将军说的那般回白府算了,省的日日这般提心吊胆处处提防。” 她扁着嘴。 从跟在小姐身边,除了在明城县时便是在将军府中自在了, “再不然等一切结束咱会明城县好了。” “......” 沈明珠忽的一顿。 她还有回到明城县过自在日子的时候吗? 她抿了抿唇,将眸底那抹落寞悄无声息的藏了起来,转而目光落在窗外,声音淡淡的开口, “快了。一切都快了。” 春华不明白。 但却清楚自己的话勾到了姑娘的伤心处了,微微一顿后又将话题掀了过去,落在那熏香上面, “这如今在尚书府,这熏香......” 可否和尚书府的人有关系? “可有什么后果?那人既算计到姑娘身上,眼下我们该如何?” “...无事。” 她垂了垂眸子。 身上此时有些不自在的潮热,脸上因那巴掌印倒也隐藏了些不正常的潮红,但一想到药效,沈明珠却止不住有些咬牙切齿。 沈栖梧清楚她懂医,便故意以茶点和熏香药效混合,这才让她一时失察中了算计。 她可解毒。 却唯独解不了迷药...和一夜香。 偏偏。 这一夜香药力极重,却无毒,除了合欢,别无她法! 她这是不将她弄得身败名裂便不死心啊! “我还想给丞相府留几分余地,既她自找苦吃,便也别怪我心狠了!” 沈明珠眸子森冷。 眸子一闪。 似忽察觉到身影接近,顿时对春华使了个眼色,不漏声色的歪倒在了床榻间,端的是一副人事不知的模样儿, “得手了,去告诉殿下。” “......” 低声从窗外隐隐传来。 片刻。 那人影便消失不见。 沈明珠面色铁青的僵直着身子,身旁的春华更是满脸惊愕的开口, “殿下?哪位殿下?竟不是沈栖梧吗?” 351:注定母仪天下 “......” 殿下? 三皇子还是二皇子? 她眸子深邃,却还是不动声色的开口, “待片刻后自知一切。” “......” 窗外。 雪越下越大了。 白雪皑皑一片素净,凉风拂过卷着雪花纷扬,更冷的让人止不住的缩了缩身子,这一场雪下来,似一瞬间便到了深冬。 前厅内。 此时也落地无声。 沈栖梧立在一侧,面前是适才迎着二皇子三皇子依旧神态自若的空智大师,看着她的目光满是惊愕诧异,整个人屈身在她跟前。 周围。 所有人目瞪口呆,一声不吭。 刚刚空智大师的话,更像是一个锤子一般直接落在了他们身上,将他们砸的整个人得晕头转向,看着沈栖梧的神色更是震惊诧异复杂嫉恨,种种一切都交织在所有夫人小姐的脸上。 她注定母仪天下? 是。 刚刚空智大师说了一堆话,但众人却只听清了这一句话,看着前几刻钟因沈夫人被带走,被沈丞相视而不见的沈栖梧,本以为她会因沈夫人的事再次被所有人踩进泥泞中,却没料到她却被空智大师一句话瞬间翻身? 刚刚言语推崇空智大师的夫人此时更是涨红了一张脸,恨不得将之前自己说的话全收回去。 “大师说笑了,我不过普通女子,哪有那般运气?” 沈栖梧垂眸。 纤长的睫毛将她所有的情绪都掩藏了起来,让人看不出其中蕴含些什么,语气中似也透着几分悲伤, “坊间流言,母亲种种都让栖梧难以立在这,又谈什么‘母仪天下’的命数?”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沈小姐切勿妄自菲薄,当年我师兄也曾有言有凤栖于丞相府,时年大小姐出生,后惊才艳艳,而如今遭遇种种也不过是上天的历练罢了。” 空智言之凿凿。 沈栖梧听这倒没有继续接口。 然眼前众人也经他一说想到了当年预言种种,尤其当时那住持大师的话历历在耳,比空智的话更能令人信服。 沈栖梧。 栖梧。 也足以证明当年预言。 而她在未出事之前,也确实是京都第一美人,惊才艳艳才能出众,只是流言种种才致她到如今地步。 “母仪天下,但如今朝政还未定啊。” “那这话中的含义,岂不是.....” “住持大师当年的话犹在耳边,也却是说过丞相府有凤来,得之,得天下,如此说来,那岂不是关键所在?” 众人惊疑不定。 越是细想越觉得沈栖梧名副其实,刚刚的轻慢和讽刺也在这瞬间消失殆尽,不少人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二皇子和三皇子身上。 傅墨远眸子幽深让人看不出其中蕴含着什么,但傅明远却是极为明显的冷哼一声,态度也更是说不出的嘲讽, “天命?那依大师的话,每个人出生时这一生都已经注定好了?那还做什么?一个个都呆在家里等着‘天命’或者‘注定’的结果不完了?” 他嗤笑道, “那生死应当也是早就注定的?如此,那干脆每人都在家躺平全都等着不完了?左右该来的早晚会来,该死的躲也躲不过去,若说一人命定活到八十八,那不吃不喝是否也不会死?” “......” 空智大师完全没料到二皇子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一时间喉咙似被什么堵住,竟不知要说些什么反驳。 傅明远撇唇, “三弟,你说呢?” “世事无常,不能一概而论。” “这不是废话?” “......” 傅墨远面色一顿,被傅明远这一句话倒说的有些下不来台阶,拧眉看着傅明远。 这个皇兄向来能力资质都不出众,且头脑简单,不过占了个好出身罢了,他从未将他真正放在眼中,但此时听他这三言两语倒不似往常。 一侧。 空智大师念了声佛号后默不作声。 沈栖梧没有回应。 而傅明远扫了一眼齐刷刷安静下来的众人,更是撇嘴神色不耐,然而,不过片刻间,便眸子一亮。 傅墨远沉了沉眼帘,却见到他身边的侍从不知何时从门口处溜了进来,悄无声息的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他神色间顿是抑制不住的惊喜但似怕被人察觉一般,不过片刻便强行掩藏了下来,眸底的兴奋隐隐浮现似有什么重要的事即将发生。 宴会继续进行。 沈栖梧身边并未围着多少人,显然是刚刚傅明远的话起了几分作用,并未如沈栖梧预料那般翻身。 但与傅墨远隐隐交汇的目光却也证明她之前的算计未必白下功夫。 之前只想着以此一跃翻身,却因沈明珠突然发作且将军府站出来撑腰儿而险些彻底毁了她,但现下,面对傅明远的姿态,她只有傅墨远一条退路。 他未必甘心屈居傅明远之下,皇帝重病,皇后把持朝政,他若不甘只有一条路可走,而她今日的传言若传出去,与他一起势必会为他更多几分‘出师之名’。 她清楚。 他亦清楚。 又过了盏茶时。 傅明远找了个由头从厅内走了出去,而一直紧盯着他傅墨远几乎毫不犹豫的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沈栖梧唇角含笑。 片刻。 傅墨远匆匆走了回来。 神色间似透着几分异样,下意识抬眸看向了沈栖梧却见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眸底皆是了然之色! 她早就清楚? 亦或是。 这其中也有几分她的手笔? 他眸子闪烁,正揣测着她的意图时,却听她忽的起身, “尚书夫人恕罪,栖梧适才喝了些温酒有些晕,又听闻尚书府后院儿的红梅异常动人,便想着出去透透气,也解解酒意。” 此时。 她脸颊微红,倒真有几分不胜酒力的姿态。 尚书夫人目光从她身上掠过, “既如此,那......” “白雪红梅焉能一人独赏,如今宴吃的差不多,倒不一同出去透透气罢,人多也热闹几分。” 傅墨远忽的接口。 面不改色的打断了尚书夫人的话,也让她拧了拧眉,看着两人这一唱一和的模样,一时间倒莫名多了几分疑虑? 但面前。 众人却是闻言附和着。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起身向着后院儿走去。 352:如今他倒想见我了? 另一边。 皇宫内,此时一片杂乱。 宫女太监满脸慌乱之色,太医众人更是齐刷刷的全都跪在了皇帝的床榻边上,一个个面色凝重,额间更是冷汗连连, “如何?” “......” 皇后面容冰霜。 一身明黄色凤袍让她看起来更多了几分威严,目光直直的看着眼前的太医,一字一句道, “一切如实禀告,若有半句虚言本宫将你们全都诛九族!” “娘娘饶命!” “并非是老臣无能,而是殿下如今病入膏肓实在是,实在是难以挽救!老臣等人便是用尽所有法子,也...也只能保陛下几日时间,还望陛下娘娘早做决断,这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太医院首跪在地上,接连磕了好几个头,额间都是一片红色,看着床榻间唇角带血昏迷不醒的皇帝,更是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其他人全都跪在地上不敢吭声更不敢抬眸看半分,生怕下一秒便惹祸上身,人头落地...... 此时。 皇后脸上错愕一闪而过,接着便是抑制不住的喜意,倘若真的如此,那以如今形势,立明远为储君更是理所应当! 且。 名正言顺。 思及此。 她甚至没有多想半分为何皇帝的病情会忽然严重,一心沉浸在儿子即将立储登基的事上,定了定心思,才沉着脸开口吩咐道, “今日之事,不许传出半分,若引起朝堂动荡,本宫必将你们全都诛九族!在事未尘埃落定前,为了朝野上下安宁,便只能委屈诸位太医几分了!” 皇后语气一顿, “来人,将诸位太医幽闭太医院,不出任何人出入!除此之外,今日所有知情者,杀。” “是。” 黑影顿时闪过。 满屋子伺候的太监宫女甚至都来不及发出一句叫声,便被悄无声息的收了性命,而殿内的太医更是不少人被吓得瘫坐在地,看着皇后这般姿态,更是面色惨白一片。 尤其是听到皇后再次开口, “传陛下的命,明日召集百官,有要事商议。” “......” 这宫中只怕要变天了。 ... 偏殿。 傅承远静静的坐在院子中。 看着此时天色压抑,点点雪花还纷扬的飘落,持着一壶早就温好的酒,眸光深深却让人看不出其中包含些什么。 待片刻。 尚书府宴的消息传来,他手中的酒水微微一顿, “沈小姐已晕了过去,二皇子正去房内,三皇子尾随已猜到个中原因,与沈栖梧联手正将众人引去。” “......” 握着酒壶的手顿时一紧,傅承远的面色间也是一闪而过的复杂,空落落的落在院子那被雪压弯曲的树枝上,喃喃道, “她那么骄傲,只要折断她的翅膀,便会乖乖在我身边吧?” 身前。 暗卫并不敢吭声。 迎着男人那阴沉甚带着点点笑意的目光,更觉得后背冰凉一片,看着逐渐疯魔的殿下,张了张嘴却不敢发出半句。 为了得到沈小姐不惜和五殿下反目,明明,只要他再隐藏一段时间就可以让端王殿下站在他这边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那个位置,但他却是和端王说清了一切... 明明自己对那个沈小姐极为重视珍爱,如今却为了彻底得到她不惜折断了她的倔强,明知二皇子和沈栖梧都对她百般算计还故意暗中让他稍稍动了些手脚,将事情闹大欲彻底坏了沈姑娘的清白...... 如今。 他已全然不似过去那个眼神儿清澈一眼见底的殿下了。 他藏的算计,让他这旁观者都觉得浑身冰凉,像被毒蛇盯上一般...... 良久。 傅承远才垂了垂眸,淡声道, “端王呢?” “已按您的吩咐从宴会开前便故意传了消息过去,如今应当正在温妃殿内,已传消息到皇后耳中,现下应当已在去的路上了。” 今日种种皆在预料之中。 从昨日。 便有意向端王漏出几分消息,今日陛下情况一重,消息便立即传到了端王耳中,他惦记着温妃与倾城公主,定会第一时间前来找机会让他们从宫中离开远离纷争。 也正如了殿下预料之中,他未曾参宴。 傅承远淡淡一笑。 其实。 他还想着让傅无咎亲眼看到那般场景,想来,即便是沈明珠不死心,以他的骄傲也必然不会再接受! 即便他能接受,温妃也绝对接受不了一个清白被毁的女子成了端王的妃子。 她只能是他的了...... 暗卫看着他的笑容身子微颤,但想到那位的吩咐,略犹豫片刻后还是开口, “殿下...陛下他想要见您,皇后适才离开,如今寝宫内也无人,不知您可否过去?” “......” 傅承远一僵。 适才的笑容也在瞬间消失殆尽,像是被人戳中了痛脚一般,脸色刷的一下便沉了下去,声音讥讽, “想见我?如今他倒想见我了?” 过去他不知有多少次想要见他,但却每每被他冷言拒之,唯独几次家宴远远见到却依旧被他讥讽漠视,生像他是瘟疫一般。 后来他知道种种,便也不往他身前去了,他自也不必装出那般厌倦的模样儿,多少次他想要让暗卫为他传几句关切的话,想要以此证明他并非真的被漠视的彻底,但最后却都是杳无音信甚被警告‘成大业者,莫要做出那番孩童姿态’。 后来。 他便如他所愿再不打扰。 而如今,他却主动传消息说要见他一面?说什么?说他多年如此全是为他着想,说他日后莫要再顾忌感情? 毕竟‘成大业者,需心狠断情’吗? “传话过去,说儿臣如今已想通一切,莫要在事奠定之前横生波澜,以免被察觉任何风吹草动。” “......是。” ** 皇帝寝殿。 一直面色灰白的皇帝此时强撑着靠在塌前,向来威严的脸上此时也变得枯黄消瘦,眼睛深陷,唇间青白,一副时日无多的模样儿。 但他眼神中却透着几分希翼。 甚至悄无声息的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衫,让自己看着并没有那般狼狈,略显僵硬的扯出几分慈爱的笑,语气间透着几分微不可查的紧张,目光转落在一侧太监身上, “朕这般可还好?” 那姿态。 353:日日缠绵才好 倒全然不似久居高位的模样儿。 老太监甚至在瞬间想到了皇帝年轻时的模样儿,那般意气风发,却唯独在宸妃那里才有几分年少的姿态。 宸妃。 便是傅承远的生母。 陛下一直放在心上心心念念的女子,只可惜红颜薄命,纵是被陛下刻意忽视却还是难逃宫中算计早亡。 他抿了抿唇,看着眼前近乎垂暮的老者,想着刚刚听到暗卫传来的话,止不住的多了几分心疼, “陛下这般自是极好的......只是,适才暗卫传消息来,说殿下怕打草惊蛇让一切功亏一篑,更不想让皇后起了疑心对您动手,所以,所以便不来了。” “......” 皇帝顿时沉默。 适才面上的笑容更是僵硬的挂在脸上,垂眸许久,似想了无数事一般,最终自嘲一笑道, “他记恨朕。” “怎会呢,殿下,殿下这是关心陛下才会如此,您忘了之前殿下对您种种在意嘛,只是过于关心您这才会这般小心谨慎......” 老太监眼睛微红。 皇帝却垂眸。 素来高高在上的男人,此时却垂下了头,脸上那抹自嘲的笑看起来却多了几分落寞,抬眸间眼中却多了几分茫然, “朕错了吗?” 从宸妃死后,他便清楚他对他的态度极有可能会为他引来杀身之祸,所以从出生,他便对他视而不见,几次三番见他时都是一副冷面,对他的孺慕之情更是毫不理会,甚至在权衡朝堂平衡时将傅无咎推出去来当那个明面上的靶子,来转移所有人的关注,让他平安在宫中生活下去。 如今。 他达到目的。 让自己心爱的儿子即将登上他的位置,但同时却也迟疑了。 这么多年。 他自认为处处用心百般思虑的事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老太监眼眶微红,踌躇着想要接口,但话还未落便听到他字啊一次开口道,“罢了,都到如今,还谈什么对错。” 是啊。 如今一切即将尘埃落地。 是对是错,还有什么意义? 满屋死寂。 ** 另一边。 傅无咎神色微沉,身后站着的是温妃和傅倾城,两人神色间皆透着几分慌乱,在她们面前,皇后一身明黄色凤袍姿态威严, “倾城公主和温妃这是要去哪儿啊?” “......” 温妃面色一变。 下意识就想站出来为傅无咎开口,但才微微一动就被一侧的傅倾城扯住了衣裙,对她摇了摇头。 傅无咎则是面色不改, “儿臣已回京许久,惦念母妃旧疾未愈,便寻女医才找到医术高超之人,想接着母妃回府内小住几日,母后无需担忧。” “是吗?” 皇后闻言一笑, “既如此,那便让那女医直接来宫内便是,你母妃身份贵重,更何况从未有宫妃跟着子嗣出宫,若传出去,还不知坊间会如何揣测呢?你父皇风寒未愈,端王另有异心,届时端王该如何自处?” 温妃一听这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 她只听说傅无咎说接她出宫几日修养,却没想会牵扯这么多,眼下慌忙开口, “皇后娘娘,端王绝无任何异心,是我一时糊涂才想让他带我出宫小住几日,望皇后娘娘见谅。” 说着。 她更对傅无咎使了个眼色,却只见他神色波澜不惊,看着皇后面色间也并无任何慌乱之态, “父皇风寒未愈,二哥为嫡长宽厚仁慈,如今主管朝政一切国民安泰,纵是儿臣手下重兵,却不过为将者,若日后君王有需,必如利刃为大周尽一切所能。” “当真?” 皇后眼睛一亮。 听着傅无咎这话,之前悬着的心顿时踏实下来。 她不求傅无咎能彻底站在他们这边,唯一只不落在她们对立面即可,如今听他这般话便放心了。 他素来不喜参与朝政,如今身子又残缺,既表态,那她自没刁难的心思了,面色间也顿时柔和下来, “本宫也不过是顾忌着宫中规矩这才多说了两句,既如此那温妃便小住几日,待养好身子后便再回来罢,只是后日宫宴,宫内人手甚杂,届时端王......” “父皇病重,儿臣自会安排好一切,母后无需担忧。” “好。” 皇后满意一笑。 目光从几人身上掠过便转身离开,只端王表态,那宴会立储之事便十拿九稳,待皇帝一薨一切都尽在掌控! 三皇子纵想翻身便也没几分胜算了! “兄长,你......” 皇后前脚刚走,傅倾城便忍不住想要开口,但那话却在喉咙里打了几个转儿之后,便又被她咽了回去。 兄长是为了她们,只能如此委曲求全。 示好皇后,甚至交出自己手中的重兵来安置宫宴,若出了任何差错,第一个要问责的便是兄长。 若无差错,也是将主动权交在皇后手中。 她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犹豫中却傅无咎目光从她身上略过,淡淡的一如既往。 甚至。 还有几分如释重负? 傅倾城没再开口。 一路上。 都颇为安静。 直至进了端王府,才觉得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一直沉默的温妃则几次欲言又止的想开口,却全都被傅倾城插科打诨的翻了过去, “母妃之前不是一直想见沈姑娘吗?如今既出府,说不准这两日便能见到了,母妃可要提前准备好见面礼呢。” 一提这。 温妃瞬间就转了心思。 神色也顿时多了些许紧张,目光从傅无咎身上扫过,却见刚刚还神色淡淡的人忽的神色一慌,眸中的温柔和暖意几乎要从眼中溺出来一般。’ 全不似之前那般。 他轻笑一声, “我询问她一番,若事解决了便带她回来。” “好。” 傅倾城连忙应声。 窗外雪花飘飘,屋内却是温暖如春。 傅无咎安顿好她们后,抑制不住的想到了那个身影,唇间含着温柔的笑,毫不犹豫的起身离开。 他忽然很想她。 一切都安置妥当,待宫宴结束他也可抽身,日后便不需再担忧任何事,只管伺机求娶,待成亲后守着她,日日缠绵才好。 354:偷鸡不成蚀把米 此时。 尚书府宴上。 沈栖梧和三皇子一众人正朝着后院儿走去,却不想适才走到后厅便听的一声清脆清晰传来。 众人一惊。 伴随着几声闷哼又传至耳边。 “这......” “这好端端可是出了什么事?” “瞧那方向,应当是沈二小姐刚刚前去休息的房间吧?这,会不会是出了什么差错?” 人群中。 有人好奇开口。 沈栖梧眸子微闪,眼中讽刺一闪而过。 她之前百般筹谋,应当想不到最后身败名裂名声尽毁的人是她吧!纵是害了母亲算计了她,但她沈明珠也别想轻而易举的逃过去! 思及此。 沈栖梧顿时抬眸,只是刚刚的神色尽数敛去,反倒是换了一副担忧至极的模样儿,抬脚上前,边走边言, “适才妹妹喝了些酒酿,该不会是喝醉了,这才出了什么事?” “......” 众人连忙跟上。 但尚书夫人却总觉有些不对,眼瞅着走到门口时更是先一步的挡在了前面,极为客气道, “且不说是否出事,女子房间不容男子进去,劳烦三皇子回避,侍卫下人也全都退下,我一人进去看看情况即可。” 她察觉些许不对。 尤其是听到里面似有男子低喘的声音时更是面色微变,目光犀利的落在眼前众人身上心中已猜到大概情景! 但面前。 沈栖梧却是快她一步, “她是我庶妹,我自担忧至极......” 说罢,更是眼疾手快的将门直接当众推开,尚书夫人想拦却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她将门打开。 她脸色一白。 想到可能的场景更是慌忙欲上前挡住,但脚步才抬起便见一道身影猛地从屋内扑了出来,直接将沈栖梧扑倒在雪地间! “......” 所有人都懵了。 目光齐刷刷的看着眼前情况,尤其是目光触及到二皇子那一身长袍后,一时间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一步。 沈子芳借机扫了屋内一眼,却见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心顿时踏实了下去。 目光转落在眼前的沈栖梧和二皇子身上,看着她整个人被当众扯开大氅,发髻凌乱的被傅明远压在身下,止不住多了几分冷笑。 自作自受。 她可不认为沈栖梧无辜! 面前。 所有人看着眼下的情景满脸震惊却迟迟没有一人敢上前半步,只有文静拼尽全力半晌才将二皇子从她身上拖开,将面色惨白衣衫凌乱的沈栖梧从地上扯了起来,但二皇子却还想扑上前,竟扯着一旁的女子直接扑上去。 面色间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神迷离的看着眼前女子,不管不顾直接将她的衣裙扯了下去。 “啊!” “不要!不要啊!” “......” 诸夫人小姐满脸慌乱的向后退着。 傅墨远脸上挂着冷笑,作为唯一男子却并没有上前动手的打算,对他而言傅明远闹得越大,对他的好处便越大! 他倒巴不得他直接将面前女子强迫了,那事后便正好再此事上大做文章! 但可惜的是。 尚书夫人极为果断的让府上的下人将二皇子直接打晕了过去,这才阻止了眼前这番‘闹剧’。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适才回宴席上却毫无一人,不是说赏雪红梅麽?怎的如今倒赏到了我适才休息的房间?” 声音淡淡传来,透着几分诧异。 众人闻声转头,便见沈明珠一身红色大氅缓缓走了过来,脸上满是诧异,尤其是目光落在沈栖梧那衣衫不整发髻凌乱的身上时,更是无辜开口, “大小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为了沈夫人的事伤心到失心疯了不成?” “......” 沈栖梧看着她那张无辜明艳的脸,对比此时自己一身狼狈更是清晰的认知到自己再一次被她耍了! 之前的动作,她全都清楚! 故意将计就计,将她引过来,故意让二皇子扑在她身上,彻底毁了她的清白断了她的后路! 她几乎被气疯了。 看着母亲被她害到进了京兆府,父亲对她不闻不问,如今她好不容易挽回的一点点希望和退路更是被她这么轻飘飘的彻底摧毁! “沈明珠,这一切都是你算计的是不是?你故意算计二皇子,故意将我们引到这里来毁我清誉!” “我算计?” 沈明珠抬眸。 指着自己一脸诧异的开口, “我不过出来透透气罢了,怎的如今还成了我的过错?是我让你们出来欣赏白雪红梅?还是我刚刚逼着你去开门了?” 不止是她。 连周围众人听着沈栖梧刚刚的话都觉得她莫名其妙!明明是她提议,也是她自己不听尚书夫人所言执意闯进去,如今反倒推到沈明珠身上? 刚刚空智大师的话当真没有虚言吗? 众人满眼怀疑。 沈栖梧更是气急败坏,恨不得直接将沈明珠那张脸撕烂一般,连说话都咬牙切齿, “二皇子如今情况一看便知不对,偏偏他还在你的房间内,怎么会和你半分关系都没有?” “那你的意思是我不在屋内便是我的不对了?我身后站着将军府和丞相府,大姐姐倒是说说,我为何那般想不开要对二皇子下药糟践自己?还是觉得我如你一般自甘下贱,再无出路?” 她话说的毫不留情面,直接将沈栖梧如今境地揭的一干二净, “更何况,二皇子情况不对和我有什么关系?反倒是你怎的这般巧合的站在这?难道当真是关心我的情况?” 说罢。 沈明珠更是冷笑一声。 在场众人也全都不是傻子,联合到前后事一想便揣测出几分,再看沈栖梧的神色更变了许多。 “沈二小姐如今地位,何须如此算计?” “若她主动,二皇子未必不愿,又怎需现下这般呢?” “只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吧。” “......” 众人低声议论。 沈栖梧涨红着一张脸,求救的目光顿时落在傅墨远身上,却见到他视而不见,连看都未看她一眼。 现实凉薄。 她已非之前的沈栖梧,只能靠着自己了。 定了定心思,将焦躁的情绪顿时压了下去,极力保持镇定冷静的开口, “许是我错怪了妹妹,只是刚刚情急之下,想到是妹妹的房间这才口不择言,望妹妹见谅。” 355:已经死了 她话转的倒快。 但沈明珠却不想再给她任何机会, “是吗?只是错怪而不是早有预谋?大姐姐专程引着众人前来,更不顾尚书夫人的命令执意开门,若不是早有预谋,可真是‘姐妹情深’的令我感动呢!” 沈明珠意味不明, “这尚且不论,这二皇子忽然‘犯病’倒该彻查一番,毕竟若之后再传出什么风言风语,那更不好说了,虽大姐姐如今倒不顾的自己‘清白’但丞相府却还是要些脸面的,更何况二皇子身份贵重,若因此事‘说不清’,那后果,可不是在场众人可以承担的起的......” 她语气轻飘飘的。 但众人却是不约而同落在了三皇子身上,说起来,刚刚只是沈栖梧要出来,正是三皇子开口这才引得众人全都跟来...... 想到这。 不少人更是暗暗打了个冷颤。 目光从三皇子和沈栖梧身上游走着,均已看出了个中异样,也让傅墨远的眸子一沉,目光冷冰冰的从沈明珠身上略过。 他倒小看了她! 适才连他都蒙蔽了过去,饶了一圈儿反成了她手中的一把剑? 沈明珠扯了扯唇角, “之前我离开时,二皇子还无事,偏生我离开之后倒出了问题,尚书府的下人颇多,总应有人能见到二皇子在离开宴会后出了什么事,若一切如常的话,怕是要从二皇子离宴之前的饮食上着手了......” “来人。” 尚书夫人顿时接口, “适才从前厅到后院所有当差的人一一查问,另宴席上饮食也请大夫一一查验,再到上菜丫头从小厨房到前厅也全盘问清楚,还有诸位夫人小姐中间离开与否,全都问清楚一个都不许落下!另立刻请太医来为二皇子诊断,看看情况如何。” 她条理清晰的一句句吩咐下去。 从大到小从里到外,从贴身的丫鬟仆从都不放过,一个个盘查只稍有纰漏定会露出马脚! 毕竟。 这是在尚书府。 倘若二皇子真出了什么差错或其他,第一个被问责的便是他们!即便不为沈明珠出头,也势必要查的一清二楚! 场上鸦雀无声。 众人均是默不作声。 谁都没有料到参加个宴会一波三折,还全都和沈家这两位小姐有关,且不论个中原因究竟如何,反正日后见了她们便直接绕路走就是了! 万一哪天烧到自己身上来呢? 此时。 沈栖梧神色略显慌乱,在听到尚书夫人刚刚的话时,便止不住心中咯噔一下,目光落在文静身上时,却见她脸色惨白一片! 糟了! 她神色一慌。 而面前,经过一一盘查之后,一个小丫鬟满脸泪痕的跪在地上,面无血色声音颤抖的指着沈栖梧身边的文静开口, “是她!是她主动和奴婢说话,然后帮奴婢将那茶点端上去!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真的没有想谋害二皇子啊!” “......” “......” 文静瘫坐在地。 沈栖梧迎着众人投来的目光,更是脸色青白交加,半晌更是抬手,一巴掌狠狠落在文静脸上, “你竟背着我连这般事都做得出来!是我待你不够好吗?让你连这种趋炎附势不择手段的事都做得出来!” “小姐!” 文静震惊抬头。 看着面前面色扭曲却满眼祈求的沈栖梧,捂着自己疼的火辣辣的脸,脑海中却止不住的闪过自小便跟在沈栖梧身边的种种...... 许久。 她才哑着声音开口, “是,都是奴婢趋炎附势想要入二皇子的眼,是奴婢鬼迷心窍,是奴婢痴心妄想才背着主子做出那般大逆不道的事!既东窗事发,那奴婢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愿以死谢罪!” 话落。 她猛地起身,竟毫不犹豫的朝着一侧的柱子撞去!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不少夫人小姐被吓得尖叫不已,尚书夫人似也没料到这般情形,直至身边人上去探了探鼻息, “夫人,已经死了。” “......” 沈栖梧愣愣的瘫坐在地。 沈明珠讥讽的目光从她身上一扫而过,唇边更是说不出的讽刺。 倒不知。 下一次,还有谁能护着她了。 她噙着一抹冷笑,看着如今瘫坐在地浑身狼狈的女子,想到宅子里被烧的那些人,忽然觉得便让她这般狼狈的活下去更好。 以她的骄傲,曾经的第一美人,如今被沈丞相不喜,与沈夫人一刀两断背个背信弃义的名声,纵活着,只能比死了更难受,那日日的嘲讽和一去不复返的荣耀地位,才是真让她都上绝路的‘一剂良药’! 届时。 只稍稍动些心思,便可轻而易举将她一脚踩进泥泞中,永远都无翻身之地! 待文静被下人带下去之后,沈栖梧都是一副愣愣的模样儿,直至对上了沈明珠那毫不掩饰的讥讽目光时,那满眼的恨意几乎让她险些整个人扑上去掐死她! 她没被问责。 但却也彻底毁了。 纵文静一力担下所有罪名,但她的身份便注定沈栖梧撇不清关系,更遑论这一连串儿事串起来,在众人眼中已和沈栖梧做的没有任何差别! 更何况。 沈丞相忽视,沈夫人下大狱,她一个无母家依仗又险些失了清白且声名狼藉的女人,谁敢搭上关系? 纵有色上心头者,色欲熏心想将她娶回去。但想到她被二皇子扑倒后,也不敢动‘与二皇子有瓜葛’的人了。 沈栖梧面色灰白。 三皇子置身事外。 正在尚书夫人踌躇着是否应该借机提前结束宴席时,只见几个身影匆匆而来,似出了什么大事一般神色急切的凑到三皇子耳边轻语几句。 原本一直神色淡淡的三皇子瞬间变了脸色,甚至来不及和尚书夫人打个招呼便匆忙离开。 众人惊疑不定。 能让三皇子这般急切离开,难道是宫中出事了? 一想到这。 不少人瞬间找了理由告辞。 不过盏茶。 便走的干干净净。 沈明珠拧着眉头。 神色间也多了些抑制不住的担忧,她倒不关注宫内种种,只怕傅无咎今日没来,是否因为宫内的事牵连到他了? 356:给孩子的见面礼 “我适才听母亲说宫内出事了,陛下似已病重,宫内传消息命后日百官参宫宴,应是要确定立储之事了。” 沈子芳缓缓开口, “将军府和丞相府如今都是你的后盾,虽你庶女之身,但背后却是两座大山,想必,或连你也会牵连其中。” “......” 沈明珠抿唇, “无妨。” 便是牵连其中,她也没多少时日了,又何须慌乱? 眼下。 她最担心的却是傅无咎,更不知他情况如何,坐拥重兵势必会引来麻烦,更何况倾城和他母妃还在宫内。 她心中一沉。 又想到今日将好端端的宴会闹到这般地步,甚至险些将责任惹到尚书府中,心中颇为愧疚, “今日之事,我......” “我知你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这般,无需就此事多言,更何况,我母亲一心感激你让我如今得偿所愿,又怎会在意这些?” 沈子芳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抚着小腹,面上带着浅浅的笑, “你若真愧疚,那就当我孩子的干亲罢了,日后袒护着她,便算偿了今日的‘债’,让她多了个靠山嘛......” “好。” 她点头。 郑重其事的想要从身上拿出个物件儿当礼,却不承想摸了半天也没摸到一个合适的东西,正尴尬着,却听到身后男子含笑的声音传来, “便以这为礼吧。” “......” “......” 她顿时回眸。 却见傅无咎噙着一抹温柔浅笑缓缓走来,当四目相对时眸中那毫不掩饰的无奈和宠溺却让沈明珠的脸如被烫了一般瞬间满是红晕,下意识侧开眸子,语气中更蕴含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和惊喜, “你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那你的见面礼要如何给?” 他声音低沉,似透着几分调侃。 沈明珠闻言脸更红了,火烧似的,尤其是对上旁边沈子芳的目光时,更是瞬间垂下了头, “给便给,哪儿这么多话。” 说着。 更似泄愤一般在他身上狠揪了一下。 让傅无咎顿时低声笑了出来,倒也没有继续开口逗弄她了,将随身的玉佩扯了下来落在沈子芳面前, “这边是我同夫人给孩子的见面礼了。” “......” 沈明珠心跳顿时快了几拍。 夫人? 他的夫人? 他并非自称本王,只是‘我同夫人’。 一瞬间。 心里似被什么东西塞满了一般,让她止不住的勾起唇角,但又被她极快的反应过来抿住唇角。 但笑意却抑制不住的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沈子芳看着傅无咎见她垂眸时那掩饰不住的温柔和宠溺,见沈明珠那难得一见的羞涩模样,见两人相处全然如寻常人家那般,见两人四目相对间掩藏不住的情谊,心中止不住的多了许多感动。 微顿。 她笑意吟吟的接了过来, “那我便先替肚子里的孩子收下啦!只盼望着也能给你们带去几分‘好运气’,早日让我喝上喜酒,或许日后成亲家也未尝可知呢!” “你闭嘴!” 沈明珠脸色涨红,作势欲打。 ** 待离开府邸。 沈明珠脸色更红了几分。 马车中。 傅无咎便坐在她身侧,目光一直毫不掩饰的落在她身上,似怎么也看不够一般,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她,直到将沈明珠看的有些恼闷,抬眸愤愤的瞪了他一眼。 下一秒。 他便凑的更近了几分。 她神色恼怒, “傅无咎,你......” 话未曾说完。 便被他欺身而上,温热的唇瓣顿时贴了上来,将她喉咙里那些恼羞成怒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这男人。 怎的如今一言不合便动手......哦,不,是动口。 自从之前坦诚布公的说明一切后,他越发没有半分之前那清冷的模样儿了,每每看到她的眼神儿都让她莫名有些发蹙。 “你......唔。” “......” 吻愈发深了。 两人的呼吸也愈发急促了许多,之前被沈明珠强行压下去的一夜香此时却被这个逐渐深入的引发出来。 车窗外。 雪花纷扬,冰冷入骨。 车窗内。 两人相拥,逐渐灼热。 沈明珠只觉得头昏脑涨,甚至到后面整个人都巴在傅无咎身上汲取着他那点点凉意,似如此才能稍稍缓和几分浑身的燥热,全无半分以往的淡定模样儿,迫不及待的索取着更多更多...... 傅无咎似察觉到她的不对,微微喘息着想分开,还未开口便再次被那主动的女子堵住了唇。 他眸子瞬暗,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傅无咎...我要你,只要你......” 话未说完。 男人便再抑制不住。 马车内。 温香软玉在怀,伴随着阵阵颠簸,隐隐似能听闻女子低低的声音隐约传来,跟在车窗外的春华满脸错愕后便垂下头,小心翼翼的跟在了马车前面,这才稍稍缓了几分脸色, “这...马车怎么有些晃?” “......” 春华脸色瞬间涨红。 而坐在另一侧的暗风却是满脸淡定, “雪天路滑,晃在所难免,小心赶你的车。” “......” *** 不知过了多久。 沈明珠只觉得浑身酸痛,渐渐回笼了几分理智,车窗外似隐隐传来破空声响,似有人在打斗一般。 她微怔。 待缓过神儿来后,便听到外面声音平息了下去,而面前,男子也穿好了衣衫,眸中依旧染着几分暗色,直勾勾的看着她,似不知餍足一般。 她面色又是一红。 今日在他面前似一直都是脸红的状态,想到刚刚两人之间种种,却是不争气的更红了几分。 晃了晃头,这才将那些旖旎的场景从脑海中挥去, “怎么回事?” “傅墨远按捺不住动手了。” 他语气淡淡。 但沈明珠却瞬间反应了过来。 皇帝病重,二皇子和皇后把持前朝后宫,他若不甘心便只能铤而走险的搏一搏,而今日参加皆是朝中大臣家眷,若将她们控制起来,再行逼宫,倒也未成没有几分胜算! “那宫宴?” 岂不是鸿门宴? 且还是一场明知两处难行,却依旧要赴的鸿门宴? 357:不成功便成仁 果然。 不过一晚。 便传出消息来,命文武百官明日晚参宫宴,却只字未提半分皇帝情况,亦或者是宫宴的目的。 但众人却皆是了然。 二皇子参宴被算计当众失态的事,更没人敢传出半分,因那些夫人小姐在回去的路上便直接被三皇子的人劫走了,纵是想说,却也无处可说。 而前些时日一直低调行事的三皇子如今却似变了一个人一般,在兵部侍郎的支持下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如今是他们步步紧逼,若不抓住最后的机会,待黄尚龙御归天二皇子登基,那一切都不可挽回了!” 此时。 张侍郎跪在傅墨远身前,看着他那张阴沉的脸,苦口婆心道, “属下虽私自动手,却也是为了殿下着想!如此,那些朝堂百官定有忌惮,且属下手中有五千士兵,端王在京都不过八千兵,未必没有一搏之力啊!” 他在听到消息后便毫不犹豫的先一步动手将百官家眷绑了起来,为的便是让傅墨远尚有搏一搏的机会, “且贵妃殿下已同您外祖发了消息,再加上您外祖那边近三千兵,胜算极大啊殿下!倘若真的东窗事发,那只管将老臣推出去,老臣愿以死谢罪!” “......” 傅墨远满眼阴翳。 眸子死死地盯着兵部侍郎,忽的开口,“那为何之前我落魄兵部侍郎却对我避而不见?如今却这般私自动手?” “殿下!” 他闻言顿时跪在地上,满是忠心耿耿的模样儿, “老臣若不那般如何让二皇子一党降低戒心?如何能出其不意为殿下做事?老臣忠心耿耿,一心都是为殿下着想,若不然又怎会宁愿冒着兵败的风险赔上自己一家老小啊!” 张侍郎言辞凿凿。 傅墨远略沉吟片刻,便将那满脸阴翳收了起来,目光落在窗外,眼中闪过几分决绝之态,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不成功便成仁!” “殿下必得偿所愿!” “......” 窗外。 雪依旧在下。 接连下了两日的雪,地面上都是厚厚一层白色,近乎到了人小腿肚上,似要将一切污秽全部埋藏起来一般。 天。 越发冷了。 *** 丞相府内。 与外面人心惶惶截然不同,沈明珠颇为自在,甚至有心思坐在庭院内让春华支起锅子,温上了酒,伴随着热气腾腾,一口肉下去顿时浑身舒泰,似连汗毛都舒展开了一般,满足的眯着眼, “暖酒配火锅这才是冬日标配嘛。” 她又轻啜了口暖酒。 火辣辣的直通心底,顿时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无心操心外面种种,如今她只想着好好享受为数不多的时光,这段时间,她夜夜脑海中总会想起来原主的声音,尤其是在昨日一切结束又与傅无咎共赴云雨后,更是愈发严重了许多。 她清楚。 自己已时日无多了。 在昨日回来后,沈行之来了她房间一趟,却对着她那张脸久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只是整个人苍老了许多,似被抽干了力气一般。 至于沈栖梧。 他却是连问都没问一句。 似乎已全然不在意她的一切了,过往对她的宠爱也在这一次次事情中消磨的一干二净了。 宫中一切,与她并无半分关系, “我之前写的信,你可交到七月那里了?” “已经依着姑娘的吩咐送去了,她说让姑娘放心。” 春华闻声点头。 但看沈明珠的神色却有些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 “端王殿下若知您的安排,想必...想必不会如您期盼的那般,您又何必如此呢......” 她手指微顿。 端着酒的手微微颤抖着,但却迟迟没有开口,过了许久后,沈明珠才垂了垂眸子,落在庭院满地雪白上,喃喃自语, “我总不能那般自私罢了......” “什么?” 春华似没听清,微凑上前,但却只见她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之后便再没有多说半句话。 院内白雪皑皑。 今日过半时,将军府的人来了一趟,言明当年沈夫人做的种种事情京兆府已全查探清楚,直接将她下了大狱,连杨督抚亲自上门都未曾让将军府态度软上半分,眼下过来更是要将沈明珠接回府内, “既然沈家步履薄冰,那便让她回将军府,我们自会将她捧在手心里不容任何人欺凌半分。” “她毕竟是丞相府的人,我既还在,如何让她弃自家而去外祖家中?如今我已将白氏抬为妻,将沈氏从族谱中除去,她日后便是丞相府唯一嫡女,将军府也无需过于操心她的种种。” 沈行之这一番话让将军府的人一时怔愣。 沈明珠更是讶异抬眸。 当触及到沈行之神色时,却忽的了然。 如今沈氏已身败名裂,将军府追究到底,他若不想与将军府作对便只能将沈夫人抛出去,而将白氏抬为正妻,给她嫡女名头撇开他自己的愧疚之外,更多的还是从利益点出发与将军府交好。 毕竟。 有沈明珠这个纽扣在。 若论作用,自比沈氏母女更多几分可利用之处。 “既如此,那明珠的意思?” “我便呆在丞相府罢了,待过两日再回将军府小住几日,也好好好陪陪外祖母她老人家。” 她温柔一笑。 白将军顿时点了点头, “既如此,那便依着你自己的心思,只是若有任何委屈便随时回将军府,我们自会为你出头。” 说罢。 意有所指的扫了一眼沈行之。 他眸子微闪,面色略僵。 沈明珠倒神色不改,缓缓点头。 *** 傍晚时分。 宫宴即将进行。 纵是明知鸿门宴一场,但百官却别无选择,只能一个个迎着头皮前去,清晰的感受到那风雨欲来的压迫。 沈明珠沉默许久。 考虑再三后,还是选择跟着沈行之前去,虽知道是场鸿门宴,但想到傅无咎在场或被牵连时,却还是去了。 她想陪着他。 尤其是在这般时候,更不想错过与他在一起的任何机会。 果然。 待沈明珠到时,已有不少朝政大臣已到。 358:不傻怎会爱上你? 宫内气氛颇为凝重,因诸多大臣女眷皆被三皇子扣留,所以此时沈明珠一人立在沈行之身后倒显得格外扎眼,引得不少人频频侧目,连皇后更是诧异的抬了抬眸子,看着沈明珠眼神儿闪烁。 “沈家二小姐也来了?” “参加娘娘。” 她低声施了一礼,面色淡淡波澜不惊。 “今日原想着让大臣带着家眷前来,却不承想倒是都被谢辞了,唯独沈二小姐来凑个热闹。” 皇后语气淡淡。 沈明珠微顿。 下意识抬眸却见到皇后面上没有半分异色,似全然不知百官家眷已被三皇子扣押之事...... 她心中隐有不安。 皇后当真是沉浸在二皇子即将立储的事,对其他全然不顾?亦或是,她根本被有心人蒙住了眼,这才全然不知一切...... 鸿门宴。 倒不单单指百官众人。 怕是连皇后,也在算计之中,能算计这一切又不被人察觉的,只怕是只有那个人了...... 一想到这。 沈明珠顿时后背一凉。 傅无咎知不知道? 他是否已猜到这个宫宴是一场局,针对所有人的一场局,若真如此,那那个人的你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面色一慌,心中更是抑制不住的担忧,目光急切的从在场众人身上扫过,却迟迟都没有见到傅无咎的身影,忙对春华低声开口, “去看看傅无咎在哪儿!” “是。” 春华连忙起身。 脚步匆匆的向外走去,在她前脚刚刚离开,后脚便见一道身影毫不避讳的直接坐在沈明珠身侧,看着她的神色更是掩饰不住的担忧,语气急切透着几分恼怒, “你来这里做什么!” 蓝肖气急败坏。 她不是向来聪明吗?怎的看不出眼下的形势,还要来这里硬蹚一番浑水?倒不怕给自己惹火上身? “回去!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这宴会究竟是蕴含着什么难道你不清楚?还来这里掺和?” “不去。” 她毫不犹豫,转而道, “傅无咎在哪儿?皇后到现在究竟是真不清楚百官家眷被傅墨远扣住还是装不清楚故意将计就计?皇帝呢?他情况如何了?一会宫宴是否会出现在这?” “你在说什么?” 蓝肖一愣。 似乎没料到沈明珠会说这些。 皇后将计就计? 这宴和皇帝有何关系?他已病重,又怎会掺杂其中...... 不过转念一想,他便瞬间明白了沈明珠话里的意思,满脸惊愕的看着她,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儿。 倘若真是那般,那只怕...只怕这场宫宴会比他预料中更复杂许多! ... 不多时。 宫宴在皇后话语中渐渐拉开帷幕,满席精致的餐点却没一人敢动筷,纵是水也极少喝上一口,谁都不知这里面含没含什么要命的药! 满屋死寂。 只有那舞姬伴随着声乐翩翩起舞,纵是舞姿妖娆却没一人有半分欣赏的心思,若说唯一一个置身事外一身轻松的人,怕是只有傅承远这个‘从不受宠被漠视’的彻底的皇子了吧...... 他独坐一侧。 手中暖酒从宫宴开始后便没有放下过,一杯接着一杯,尤其是目光从沈明珠身上扫过时,更多了些许说不出的阴霾。 良久。 他忽的起身,似不经意的向着沈明珠那边走去,但走到一半时,却忽的停下了脚步,眸子微红看着不远处。 一袭墨色长袍的男子,已站在她身侧。 比之她一袭白色衣裙,黑白相配却显得格外刺眼! 傅承远眼含阴翳。 忽的对上了男子扫过来的目光,里面蕴着深邃和冷意,手下却如宣誓专权一般紧紧握住女子的胳膊,与他遥遥相对。 他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然而。 那女子似也察觉到几分目光,顺着欲看过来,却被那男人直接挡住了目光,微微垂眸似在说些什么般。 傅承远眼逐渐红了几分,却并未有其他动作,悄无声息的又退了回去,似刚刚一切都未发生过一般。 殊不知。 这一幕早就落在掩在角落中白衣男子的眼中。 他面色憔悴,不时低声轻咳,似一阵风便能将他吹走一般,虚弱至极,身子虚靠在座位上。 身边。 云逸看着他那般虚弱的模样,更是恼恨的不行, “那位是真想让您死不成?都到这般地步却还是命您安排这些,宫宴人多杂乱,若出了差错,那岂不是......” “好了。” 他垂眸, “那是命令,除死之外只能遵从。” “......” 云逸一时无言。 看着云倾尘的目光更是心疼,尤其是见他到现在还远远遥望着那两人,更是心头似被什么堵住似的,说不出压抑难受。 ... “你在看什么?” 沈明珠迎着傅无咎的目光下意识想要转身,却被他直接扯住板正了身子,看着她的目光更是深邃中透着几分恼闷, “你来宫宴做什么?难道不知这是......” “我知。” 她忽的开口。 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傅无咎,眸中是掩饰不住的情谊, “我想陪着你。” “......” 原本斥责的话在她这一声落下顿时卡在了喉咙间,傅无咎迎着她的目光,抿了抿唇却依旧抑不住心中泛起的阵阵甜蜜。 半晌。 才揉着她的头,轻声道, “傻。” 她闻声撇嘴, “是,不傻怎会爱上你呢?” 他一愣。 而后再抑制不住唇角的笑意,看着那女子别扭的模样,心中更似被什么东西塞满了一般。 低低的笑声顿时从他口中溢出,沈明珠见状轻轻的拍了他一下,姿态熟稔毫无半分避讳。 身侧。 蓝肖见两人这般神色,眼中似一闪而过些许黯然,悄无声息的向后退了下去,如他一开始的选择般退出。 谁都不知。 不远处。 一道藏在暗影中的人正死死地看着她们。 眼中燃烧着疯狂的恨意和欲将他们拖到地狱的癫狂! “二殿下到。” 伴随着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在场众人顿时抬眸,心中更是清楚这场宫宴此时也正式拉开帷幕! 359:国不可一日无君 傅明远缓缓走来。 神色倨傲全不似过去那般垂眸低调的姿态,抬眸望着眼前众人倒多了几分气势,缓步从门外走来。 一时间。 众人皆未开口。 而皇后则是笑的满面春风,目光从文武百官身上略过,唇间还含着几分浅淡的笑,坐在首位侧缓缓开口, “今日召集诸大臣前来,想必各位心中也清楚几分,如今这......” “儿臣来迟了,还望母妃见谅。” “......” 傅墨远声音忽的传来。 顿时将皇后即将出口的话打断,抬眸,却见到他一身姜黄长袍,从门外一走进来便端的是一番张扬姿态,甚至连明面上的伪装和恭敬都被他直接抛到九霄云外,简单粗暴直将矛头落在了皇后身上, “如今宫宴,难道不请父皇出来吗?近来母后把持后宫,后宫嫔妃想见父皇一面都难如登天,这宫宴倒不知是父皇的意思,还是母后的安排呢。” “......” “......” 场上鸦雀无声。 百官更是齐刷刷的缩头,只有个别几人闻言附和道, “老臣等也许久未见陛下,不知陛下如今可否安好?” “皇后娘娘管理后宫本是理所应当,但久不见陛下出面如今皇后娘娘却邀百官参宫宴且不让陛下露面,这...是何心思啊?” “......” 皇后脸色一沉。 目光犀利直直的望着刚刚开口的几人, “本宫为一国之母,惦念陛下身子特免群妃叨扰陛下休息罢了!如今陛下身子未愈,依诸位的意思倒想着让陛下带病参宴了?安的什么心思,嗯?!” “老臣不敢。” “只是担忧陛下情形。” “......” 下方。 沈明珠看着情况进展如此之快,心里也瞬间沉了下去。 虽知三皇子已走投无路准备破釜沉舟,却也没料到他竟连着面上的虚伪都不想维持,开门见山直将矛头落在了皇后身上,暗指她挟天子以令诸侯。 “皇帝的情况究竟如何?” 她悄悄地扯了扯傅无咎的衣衫, “傅墨远若当真动兵的话,以你可否压制下去?皇帝谋算的这么一番究竟是为了什么?当真要见他们自相残杀吗?” 沈明珠不懂。 二皇子三皇子都是他的子嗣,虎毒尚且不食子,而他却百般算计的想让他们自相残杀,以此来达到制衡稳固皇权吗? 深宫中。 亲情当真淡泊至此吗? “他的病,究竟是真是假?” “真的。” 他语气淡淡, “算计他们,也是真的。” 微顿。 傅无咎再次开口, “自相残杀?呵呵......他从未在意过这些,他要的只是稳固皇权,至于子嗣,只留一个最中意的,其他死了,只会省去诸多麻烦而已。皇宫中,竟还想讲什么情分感情不成吗?” 若真有。 若他当真虎毒不食子。 当初便不会为保护傅承远而将他推出去当靶子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了,倘若他稍微无用些,只怕如今也站不到这里了! 感情? 呵...... 傅无咎讥讽的扯着唇角,脑海中闪过诸多年少时的艰难画面,整个人的气势也越发低沉下来。 他忽然很想毁了一切。 毁了那个人的处处谋算,毁了他的百般算计,让这些人自相残杀...... “傅无咎!” “......” 他忽的回神儿。 垂眸便对上她眸子中掩饰不住的担忧,温热的手更是轻轻覆在他的手上,看着他一字一句, “都过去了。” 是的。 都过去了。 如今他身边有她,只等今日宫宴结束,那一切便尘埃落定了,他手里握着重兵,纵是傅承远登基也不敢强来,届时他便只守在她身边度日便罢了。 过往种种,皆为云烟了。 “无事。” 他声音低低的,眸间又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四目相对间便见她轻轻舒了口气。 傅无咎微微一笑,轻揉了揉她的头,两人似完全脱离了这压抑沉寂的厅内,自透着几分温馨之感。 暗处。 那人眼中的恨意越发浓了。 台上。 皇后听着几个大臣开口附和傅墨远的话更是彻底沉下了一张脸,手下一甩便听到一声清脆,满屋死寂, “放肆!” “怎么?母后被戳中痛脚恼羞成怒了?如今父皇虽身子微恙却也无需母后来在掌管朝政大事!亦或是您想要效仿亡国女帝,毒害陛下独揽大权,最后将我大周万里河山拱手让与他人吗!” 傅墨远一字一句, “简直笑话!便父皇病重,也轮不到您来做主,自有文武百官来推崇下一任储君,如此才是安国之道!” “三殿下所言甚是!” “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病重便该推崇储君,以此来稳固江山朝政,断不可落在外人手中!” 百官不少人开口。 言语间皆站在三皇子那边,但沈丞相为首的几个老臣却迟迟未曾表态,看着眼前种种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端的是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更无半分站出来说话的模样儿! 皇后被傅墨远这一顶帽子扣下来更是面色铁青,指着刚刚开口众人恼怒至极, “本宫从未有那般荒唐的心思!倒是三皇子一身明黄大逆不道,且联合众臣,难道想逼宫不成!陛下虽病重昏迷,但之前曾召沈丞相和白将军等众人言立二皇子为储君之事!沈相,难道你忘了麽?” “老臣不知。” 沈行之一句话,更气的皇后险些失态! 她举办宫宴便是想以沈相之口说出当初陛下情况,只将傅明远推到那个位置上,再有丞相拥护且傅无咎也表态,本以为一切水到渠成却不想横生变故! 傅墨远竟这般张狂,沈行之竟反口不认账! 百官不少人还倒站在傅墨远那边,全然不顾二皇子为嫡长之尊! “陛下病重昏迷前曾让他闭门思过不许踏出府内半步,如今却趁殿下病重勾结大臣忤逆不孝欲做出逼宫这般大逆不道的事!禁卫军何在?将三皇子直接拿下!” “......” 话音落地。 原本守在门外的禁卫军却迟迟没有半分动作! 蓝肖面色微微一变。 他身为四品中郎将也隶管京都禁卫军,如今见外面迟迟没有动作顿时慌忙起身向外探去,却见到不知何时,外面已换了另一批人! 血腥味儿阵阵弥漫。 360:结局上 “你把持后宫,趁父皇昏迷挟天子以令诸侯,甚想成一己私欲覆灭我整个大周朝!该抓起来的是你这个存心不良的毒妇!” 傅墨远针锋相对,手下一挥,外面更不知何时瞬间涌现一大堆身着甲胄的士兵,手中的长剑更是泛着寒光, “杀了这个毒妇,救出父皇,保我大周!” “......” “你敢!” 皇后在看到那些人出现时脸色也瞬间变了,直直的落在傅无咎身上,声音尖锐中透着掩饰不住惊恐, “傅无咎,连你也要看着他造反不成?” 此时。 场上一片死寂。 从刚刚门口那些人一拥而入时,那些大臣的脸色便瞬间变得惨白一片,除却几个早已投降傅墨远的大臣稳若泰山之外,其余众人皆是慌乱无措的缩成一团,眼下听到皇后将话锋落在傅无咎身上时才反应过来。 端王殿下手握重兵! 只如今。 看他站在谁那边! 皇帝重病昏迷不醒,皇后三皇子各执一词,如今端王的态度才是关键所在,可影响整个局面! “五弟,我知你手握重兵,但如今在宫内禁军不过千人,我却带了三千,另分了五千之数挡住你的人!我若是你便两不相帮,不论最后是谁占据上风都不会影响你半分!更何况......你也不想端王府的人有事吧?” 话落。 他手指微动。 一个针脚粗糙的荷包顿时从他手中一闪而过,一直跟在傅无咎身后的左风更是面色瞬变, “公主!” “......识时务者,为俊杰。” 傅墨远语气淡淡。 目光再次从他身上扫过, “我不过为父皇,为大周诛杀别有异心之人,若一切皆如皇后所言,为何她却百般阻挠我见父皇?若父皇当真无恙,我会以死谢罪,全了清白!” “傅无咎,你答应本宫的......” 皇后神色焦急。 傅无咎却是神色淡漠,似跟没将两人的话放在心上一般,语气淡淡,对身边人低声开口道, “保护好诸位大臣,另去父皇寝殿将父皇请来主持大局。” 这便是不会参与了。 既护着朝政大臣,自也等同于多了一道底气,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也不可全无朝臣...... 更何况。 结果早在预料中。 只等情况彻底乱起来分个胜负,那‘渔翁’自会站出来收拾局面,他动手亦或不动手都无关紧要。 不过。 傅无咎虽一清二楚,但面前这些人却全不知情,见他这般漠视心中更是诸多想法一拥而上,但在他开口让人保护百官时,却齐刷刷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压了下去,感激无比的看着他。 还是端王好。 记挂着他们的安危,只可惜身子残缺,不然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皇后气的脸色涨红。 但三皇子却是满意的勾了勾唇角,只要傅无咎不动手,那眼前一切对他而言便尽在掌握中了! “你......” “殿下小心!” 惊呼猛地从身侧炸响。 傅墨远瞬间闪身侧开,转头便见到傅明远不知从哪儿夺来一把长剑竟狠狠的朝着他刺来! “你大逆不道竟敢造反,我身为兄长便要好好给你个教训!” “......” “护三殿下!” “跟着二殿下,杀光那些大逆不道的反叛!” 杂乱的声音顿时响起。 此时。 满大殿都是两边的人,傅墨远带的人虽多,但皇后和二殿下的亲兵也全是身手极好的人,眼下两边都只有一个想法,便是将对方的人彻底杀干净! 日后。 便可一步登天,荣耀在身了! 一想到这般,那些人全杀红了眼,除却傅无咎派人护着百官缩在一侧,剩下的人便如疯了一般朝着对方砍去,不过多时,满大殿都是一片血腥味,不少官员见这般场景已抑制不住的吐了起来。 满殿混乱。 傅墨远和傅明远更是手持长剑,全然将对方视作仇人一般,每一下都恨不得在对方身上戳出一个洞来, “你不过占了个嫡长的名头,论能力论身份论地位我都不比你弱半分,凭什么你可以高我一头处处抢先,不过是投了个好胎罢了!如今事到这般,若你认我还能留你一条性命,若不认,那便只能躺在地上抬着出去!” 傅墨远言语冰冷,手下更是一下下狠刺过去,将傅明远刺的连连后退,渐有不敌之态,但嘴上却没有半分讨饶的模样, “你说那么多有何用?我只需投一个好胎就足够了!就算你今日得逞又如何,这忤逆不孝的帽子你这辈子都别想摘下去!你只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不孝谋逆之徒!纵你坐在那个位置上,也要被万人唾骂,史书留个逆贼之名!” 他这一番话,像是钉子一般狠狠的扎在傅墨远最痛的地方,手下招式更狠了许多,满眼阴翳, “那我便废了你!让你看着我作为唯一皇子被推上那个位置!” “啊!” “......” 鲜血喷涌而出! 傅明远一声惨叫,整个人瞬间倒在地上,鲜血将他半身几乎染红,那残破的袖口此时更空荡荡一片! 不远处。 缩成一团的大臣忽的惊叫一声,将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丢了出来,在地上滚了滚又被打斗的人踩得一团泥泞! 皇后目眦欲裂,惨叫一声便整个人晕厥过去。 沈明珠站在侧面。 看着那杂乱满是血腥的场景,她虽杀过人却也没有面这番场景,宛若人间地狱一般血腥,目光所及间尽是一片红色,眼睁睁见他们见人就砍,第一次体会到古代人命如草芥的现实。 深宫争斗。 夺权夺势,向来是都血腥无比。 只不过之前只从书本看几句话匆匆略过,但真至眼前时,却令人止不住的浑身颤抖,下意识抓紧了傅无咎的手, “日后我们出去走走,莫要再呆在深宫......” 话未说完。 她忽觉胸前一阵刺痛。 垂眸。 只见到胸前阵阵红色涌出,将她的面色似都映的红了几分,纯白的衣裙更是在一瞬间被红色染透。 身后。 阵阵温热粘腻传来,似被人挡住一般,沈明珠僵硬的回头,却只见一抹蓝色的身影挡在她背后。 胸前。 一把长剑直接贯穿。 “蓝肖?” “......” 361:结局下 “可惜没挡住。” 蓝肖声音微弱。 一张口,唇间便抑制不住的血液涌了出来,而他面前,沈栖梧正目眦欲裂的看着他们,似对眼前的结果不甘心一般狠狠的抽出长剑,欲再刺去,却被反应过来的左风狠狠直接一剑挑飞。 鲜血涌出,整个人瞬间被暗卫桎梏住! 而蓝肖则在那长剑被抽出时整个人瞬间瘫坐在地上,看着沈明珠衣裙被人染红眸中却满是愧疚, “若我反应在快些便好了。” “没事的,没事的蓝肖,我医术极好,你不要担忧,我会将你治好的,一定,一定会将你治好的......” 她慌乱上前。 眼眶中的泪水却是大滴大滴的落了下去,看着蓝肖那被整个刺穿的胸膛,手更是止不住的颤抖着想要为他止血。 但越是颤抖,却越做不好,直至将她的手染成一片红色,却也没有半分用处,只能眼睁睁看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傅无咎......” 他忽的开口,看着那素来面色清冷的男人此时看着他却是抿紧了唇角,眼眶中似也多了几分红色。 蓝肖忽的轻笑一声,唇角的血迹更是抑制不住的涌了出来, “倒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在你脸上看到这幅模样儿,早知如此,之前...之前便在边关多为自己讨些封赏了,也不枉我,救了你,又帮她挡了一剑......” 傅无咎闻言垂眸。 将他唇角的血擦了下去, “我可不想亏欠你那么多。” “那你...你便对她好些,再好些,也不枉,不枉费本公子当初来京的愿望,我如今,如今应不似你当初口中那个‘毫无作用’‘不配站在她身边的人’了吧?我现在...我现在或许比你在她心里都更重几分呢......” 他勉强扯出几分得意的笑。 却让沈明珠的泪水如决堤一般,胸前的伤口刺痛,但如今心里却是更痛!脑海中却是抑制不住想到当初站在院子中那个意气风发的蓝衣少年。 嘴硬又倔强。 总与她唱反调不说,还处处编排她,但时过境迁,如今想想当初却是最纯粹最简单不过的生活。 可惜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沈明珠泣不成声,手紧紧地抓着蓝肖的手,却只看他在说完那一段话后,语气也越来越弱...... “当初,若未离开便好了...那我,我与你......” 话未落。 那双握着沈明珠的手顿时无力的垂了下去,神色间似还透着几分遗憾,只是未曾说完的话,却再也没机会被人知晓了...... “蓝肖!” 她声音满是绝望。 看着那躺在身前再无半分生机的男子,整个人似一瞬间被抽干一般,脑中顿时一片空白,诸多场景纷纷从脑海中闪过,无一例外全是在明城县时与他相处种种,虽诸事未言,却宛如亲友。 “都是你害死了他!” “若不是你,他怎么会死了?若不是因为你,他当初又怎么会放着县令公子那安逸的生活不过反执意来京都?” “都是你!是你沈明珠!” 一道道声音从脑海中响起,每一句话都似戳在如今她那脆弱的心上,一刀接一刀让她痛的的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不...不是的!” 声音才落。 一口腥甜便抑制不住从胸腔内涌上,让她整个人瞬间似被抽空力气一般向地上栽过去...... “沈明珠!” “姑娘!姑娘!” “......” 昏迷前。 她似隐约听到几道惊慌失措的声音,而后便整个人浸在一片黑暗之中,再无半分意识...... *** “你要什么时候才肯醒来?” “我的毒已发了,云倾尘说我最多活不过一月,你为何还不肯醒来?不是曾言,要与我携手度过吗?” “沈明珠...” “沈明珠......” 喃喃声不断传来。 沈明珠似可以感受到点点湿意落在自己身上,但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给予半分回应,整个人似在一个不见天日的黑暗牢笼中一般,连动一下都是奢望。 她心急如焚,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 此时。 傅无咎看着那安静躺着的女子,似只是睡着一般,面容沉静看不出半分异样,胸间的伤如今也渐渐长好了。 已过三月。 她却迟迟不肯醒来。 “主子......” 左风小心上前,看着主子神色如常的守在沈姑娘身边,听着他一遍遍的呢喃声,心中也似被什么扯着一般。 自那日宫宴后,沈姑娘便再没有醒过来。 主子似整个人都变了一般,闭门不出半月,后倾城公主实在担心,将门砸了这才将主子从房内拖了出来。 那时。 主子的发间,便掺了几分白色。 “七月姑娘来了...她是受沈姑娘所托才会如此,主子便不为自己,也该为沈姑娘想想,若她醒来后您已毒发,那叫她如何活下去?她是为了您才这般与七月姑娘达成合作,您当真要这般枉顾她的心意吗......” “她,不会醒来了......” 他语气极低。 似透着些许绝望。 鬓间的青丝如今也换为白发,怔怔的看着床榻间女子,想到她曾说过的话,本就时日无多了... 她不会回来了。 如今。 彻底消失了...... *** 后来。 有人才知。 那一场宫宴,死了不少朝政大臣,二皇子一个被废,一个以谋反之罪处决,皇帝怒极病重,反在大臣谏言下立素来寡言的七皇子为储。 后。 贵妃一病不起,不过半年便郁郁而终,而皇后则于宫宴时得了癫狂之症,三月后失足落水,又一月,皇帝病重,两月后,薨。 而一直沉寂的端王,则是在宫宴后便离开,云游天下,曾有传言他心爱之人于宫宴被刺后一直昏迷不醒,为此,端王遍寻名医...... 又三月。 开年。 闻京都出现一白衣圣手,面容消瘦一身白衣,终日以纱巾覆面,医术了得,曾有传言,是为白云宫人,隶属皇帝暗系,自出生便为大周效力,后新皇登基,废除旧制。 白云宫人再不自小受桎,云游四海天下为家。 后。 又过三月。 正逢秋时。 听闻端王远行南方药谷求医,却毒发于途中,年二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