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夫小福妻》 002 法子是卑劣了些 她真是糊涂脑袋,怎么给忘了,她可是魂穿过来,就算这原身和她名字长相生辰八字都一样,但除了灵魂,又怎么可能会随带其他东西过来。 只是可惜了那乾隆通宝,从小就拿着当命一般重要,居然、就这么没了。 “姐……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 苏沁醒过来的反常,吓得一旁的苏安又喊了起来,一把就搂住了她,生怕她的魂又丢了。 “我没事。”苏沁回过神来,推开了小孩的手。毕竟救命之恩,不好意思嫌弃他蹭到自己身上的鼻涕眼泪。 好在小屁孩盛过来的水没被泼掉,她接过来喝了一口,多少有了点力气,可惜不管饱,肚子还是搅得疼,当务之急得先找点吃的。 苏沁挣扎了一番站起来,摸摸脸又动动手脚。还行,这身体除了饿得慌,没啥别的毛病。 行吧,拗不过天,穿越过来已是死局,只能往下走着了。 她四处看了眼朝着个光亮些的方向像是林子的出口就走了过去。 “姐,你去哪?”苏安着急忙慌地跟上来。 “找点吃的,饿。” “那我们回家吧。” “家?” 那算家? 苏沁手一摆,“你去吧,我就不回去了,告诉他们我死了就行。” 她虽然是个孤儿,好歹被师父一直宠着,就那个压根称不上家的地方,她才不回去找罪受呢。 很快就看到了林子口的小道,凭着记忆这一块应该离县城不远,不知道天黑前有没有力气走到那儿,人多的地方总能混到饭吃。可没想到,后头的小屁孩还是一步步跟着过来。 “苏家村不是这个方向。” “我知道。”苏安抿紧了嘴唇,有些迟疑但还是没往前拉苏沁的手。 二姐醒过来他高兴极了,却不知道为什么,姐姐给人的感觉又变得有些生疏。 “哦,我忘了。”苏沁歪了脑袋转过身,“谢谢你救我,不过现在我可没什么能报答你的,放心,等我以后有了钱不会忘了你,你先回去吧。” “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苏安憋足了劲,“我想跟着你。” 对于那个“家”,苏安的感觉何尝和她不一样呢。 “我?” 她自身难保了,还要带着个拖油瓶吗?可是…… 苏沁想了想,走到小孩跟前,仔细盯了盯他。 嗯……年纪虽然小,身子骨倒是挺壮实。而且这小子,上停不高,不过长而隆,中停下停也算是饱满,最重要是鼻头圆润两侧有肉,财帛宫上佳,算起来除了年幼时会有些苦头,也是个福相。 又有着一身忠骨,这样的人留在身边,说不定是有些好处的。何况只有他知道自己没死,留着也免得消息泄露出去徒增牵绊。 “行吧,你若是想跟着,跟着就是。”苏沁点了点头,才刚转过去的身子瞧着前头不远处似乎有个茶铺,眼珠子又滴溜溜转起来,“身上有钱吗?” “啊……没有。”苏安脑袋一摇,瞧那衣服都沾着补丁的模样,确实都不如裹她的草席子值钱。 唉,一分钱没有还多张嘴,她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嘛。 “二姐姐,你是不是饿了?” 废话,她肚子响得都媲美打雷了。 “我去给你讨些吃食。”苏安眼力劲倒是挺好,屁颠颠甩下苏沁就跑到了茶铺前头,仔细跟那茶铺的老板说着。 只可惜,等苏沁走到跟前时,却只听着茶铺老板挥着手十分不耐烦,“去去去,我又不是菩萨,没钱施舍。” “老板,我们不要钱,就随便给点吃的就好,我姐姐真的快熬不住了。” “当家的,要不然……”一旁的老板娘倒是看着心善些,瞧着苏沁他两一身破烂的模样有些心软。 “那可不行,这道上多得是乞丐,要人人都来讨,我们这生意还做不做了。”那老板尖嘴猴腮,是有些刻薄样。 “苏安,你过来。”苏沁看了一眼老板娘,又叫了苏安一声。 讨是讨不到的,得想个其他法子。 “怎么了二姐姐?” “身上有力气吗?” “当然,有的是力气。”苏安拍了拍胸脯。 “不怕疼?” “不怕。” “得,等那老板娘到茶罐前头,你仔细跟着她,小心旁边的桅杆。” “我不太懂。” “听我的就是。”苏沁打发了一声,苏安也不犹豫,又往着那头走,苏沁瞧着才踱了两步到了桅杆旁。 果然,这桅杆年久未修,都歪了不少,下头的底盘摇摇欲坠。 她刚才仔细瞧了老板娘的面相,唇瓣丰厚是个忠厚之人,可惜印堂晦涩,气色不足,虽然无性命之忧却怕不日有意外血灾之兆,尤其在茶罐附近,晦暗更为浓烈。 她仔细看了周围,倒是这桅杆最像是罪魁祸首。 老板娘很快到了茶罐周围,苏安也跟了上去,苏沁瞧没人关注这头,毫不犹豫一脚便是踢向了桅杆底。 “撕拉”一声,桅杆终于坚持不住,顺着方向朝着老板娘那头倒去,苏安听着话一直瞧着那上头呢,眼疾手快得很。 “小心!”嘴上大喊一声,便是立马扑向了老板娘,将她扑倒在地,那桅杆恰恰好就落在了方才他们两的位置上,两个人蹭到了地上,只不过是手上蹭破些血。 “老板娘,你没事吧。”苏安慌忙扶起了她,幸亏二姐姐让他跟着,否则定是要出大事的。 “没事没事。”老板娘从后怕里回过神来,赶紧朝着两人又是鞠躬又是道谢,“实在是太谢谢你们了,要不然真不知道要出什么事的好。快坐快坐,我这就给你们拿些吃的,方才真是我愧对你们了。” 这会子,救命之恩下也不管自家那口子的尖酸话了。 “咳咳……客气客气,这小子一向乐于助人。” 苏沁摸了摸鼻子,说出的话都有些心虚。 利用人心的法子是卑劣了些,不过换个角度,早晚要发生的事只是蹭破些皮,也算是她为这婶子避个灾难去了,她理所当然要拿些吃食过来抵卦费,免遭反噬。 劳动所得,想来老祖宗也会原谅她的。 003 缺钱的感觉,太难受了 这老板娘刚刚就有些可怜他们,这会子被救了一命,更是拿了不少东西来。 有些甜得发腻的桂花糕,幸好配上清爽的茶水,苏沁连连吃了好几块下去,肚子总算平反了下来,“多谢老板娘了。” “小姑娘太客气了,该是我谢谢你们。”老板娘跟着在一旁坐了下来,“我家那口子姓李,你们叫我李婶就好。” 李婶说着,看两人都是埋头苦吃的劲,有些心疼地又开了口,“你们两这是怎么了,跟饿了几天似的,怎么不回家?” “我们……” “我们没有家。”苏沁打断了苏安的话,“李婶,这是我弟弟,我们两是外乡人,家中遭难只剩下我们两个流离到这儿,想去县城里谋些生计,可惜没有银两,实在饿得没办法,这才上这里讨些吃食。” 编瞎话这种事,苏沁混江湖久了信手捏来,还是不交给苏安这个说谎都脸红的小屁孩了。 何况她最得意的就是自己一双眼睛,圆亮生动,尤其一垂眉的时候带足了柔弱感,最是惹人共情。 这可不,李婶看着他们两浑身没个齐整样,眼眶子都要红了,“哎呀,那真是太可怜了。可是你们这两小孩,就算到了县城怕也不好谋生,且如今县城里住的地方贵着呢。” “那也没办法,总得活下去啊。” 苏沁顿时又可惜起她那乾隆通宝来,要是家当在,摆个摊算卦的老本行总是不用愁吃喝的。 “要不这样吧。”李婶忽得想起什么,脸色也好看了些,“我记得我们村里头河边有个小茅屋,荒废很久了,破是破了一点,但总归是个住处,你们若是不嫌弃,倒是可以去那儿暂且住着。” “真的可以吗?”苏沁眼睛立马亮了,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总比到处流浪得好。 “当然,那就是块荒地,平常连人都很少去。”苏沁果然没看错李婶忠厚的面相,只不过用计救了她一下,便处处为他们想着,“还有你弟弟,我看他有些力气,若是不怕累,明儿个可以去县城的码头,那里最缺工人,而且薪水都是日结,就是活儿繁重些。” “不怕不怕,婶婶放心,我有的是力气。” 苏安赶紧接着,也高兴得很,这一下他们的问题算是都暂时解决了。 李婶住的村子就在县城外不远,临山临河风水还不错,村子不算大,李婶说的那个茅屋就在村后头的后山跟前,靠着河有些近。 听李婶说那块地荒废有十多年了,无名无主,正好适合他们,唯独就是茅屋破了些,怕是住不舒坦。 但对于现在的苏沁来说,有个地方已经很不错了。 只不过,等真到了茅屋跟前,她才意识到所谓的破点、还真不止是那么一点而已…… 虽说屋子是不算小,可整个就一间。一边是用茅草铺在木架子上勉强能称作的床,另一边是布满了蜘蛛网的土炕,除此之外了无一物。门是挂在了墙上,抬头还能从茅草檐中看到天。 这样的房子,叫声老古董都是恭维了。 “咳咳……”李婶苦笑了一声,也有些尴尬,“会不会有些太破了?” “不会。”苏沁笑眯着眼,白拿的东西自然没有说不好的道理,“现在是夏天,天也好没事的,到时候赚了钱修好了就是。” 苏沁唯一的优点,就是无时无刻充斥着这莫名其妙的乐观。 简单把茅草屋收拾了一下,天就差不多黑了,李婶又送了他们些馒头咸菜,虽然又硬又干,不过苏沁还是吃了个饱。 倒是苏安,吃得还没她多,乖乖地就把剩下的包起来。在节省这种事上,这小子比她有远见多了。 只可惜漫长的夜晚却是啥事都没得做,时间还早得很,苏沁就已经无聊得打了好几个哈欠,苏安瞧着,立马裹了衣服就要往外走,“姐,困了就睡吧,明儿早我就去李婶说的码头寻个工做,等我赚了钱就不愁没吃的了。” “你出去做什么?不睡吗?” “我去外头睡啊。” 苏安一脸习以为常的模样,苏沁才想了起来,似乎在苏家的时候就是这样。 苏平重男轻女得厉害,可惜原身母亲不争气,死活只给苏平生了三个女儿,苏安就是因此收养的。刚到家的时候还算享福,但等苏母死了,苏平续弦的婆娘给他生了个亲生儿子,苏安就成了个累赘。 家里就两间屋子,几个儿女住的一间是用屏风简单隔开的,苏沁三个女儿挤在了一边,苏安腾出来给小儿子之后,每晚就只能拿着竹席子睡到屋外去。这样的日子,他过了好几年。 苏沁有些心疼,“就睡里头吧,外面晚上风大。” “这哪行。”苏安脑袋摇成了拨浪鼓,“男女授受不亲,姐姐还未婚嫁,我不能让旁人有说闲话的空隙。姐姐放心,我都睡习惯了。” 苏安坚持得很,不等苏沁话说完,就紧着出了门。 稀稀拉拉的声音,是苏安在门口简单铺好了茅草躺在了上头。苏沁叹了一口气,也跟着躺了下来。 不得不说,屋顶破烂的唯一好处,就是在这晴朗的晚上,能够透着屋顶看见幽黑的天空,偶尔的几颗星星闪烁着,在盯着一动不动的苏沁眼里越发光亮起来。 房间不大,她似乎还能听着外头苏安平缓的呼吸声,静静的夜里充斥着苏沁好久没有感受到的平和。 就这样似乎也不错,日子嘛,总是会越过越好的。 只可惜,信心是不错,一晚上觉睡得却是不踏实。 别看是夏天,但茅草屋临着后山又临着河,到晚上那夜风从屋墙的间隙吹进来,凉得苏沁醒了好几次,难得天才蒙蒙亮,她就干脆起了床。 有些担心地到了外头,果然,苏安的情况可一点没比她好,别说夜风吹着,就连衣衫都是潮的。 苏沁赶紧把他叫醒到屋里头,这样下去可不行,看来,修房子这事得尽早打算了。 可是……啊!缺钱的感觉、简直太难受了…… 004 得找回老本行 索性也睡不下去,两个人起床去了河边,拿杨柳枝泡在了水里,泡软了后在嘴里咬开,支出来的纤维便可以当着牙刷。这个时代的穷苦人家几乎都是这么对付的,但着实算不上舒服,没钱果然是哪哪都不方便。 随便塞了两口馒头,就往着县城去了。 算上原身的十多年,苏沁也是第一次到县城这种大地方。 还别说,之前住在村子里,大多都是茅草屋或者瓦房,但她那个时代的农村里也有不少,算不得新鲜。可只有一进了县城,看着那满大道古风古味的建筑人情,苏沁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真是换了一个大不同的时空。 都说古城大多东富西贵南贱北贫,在平阳县城这儿也差不多。 进城的恰恰好是南城门,菜市口集市挤在了城门口不远的十字路口上,往来的各种商贩铺子也都开在这儿,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哟呵声遍地能闻。别看时候还早,已经是人来人往了,大家都赶在这时买些新鲜的蔬菜瓜果。 苏沁看见好几个像是下人打扮的出来采办,几乎都是从东西两边的道口上过来。 “姐,码头在那边,我们过去吧,再晚点怕是赶不上今天的活了。” 苏安催了两句,拉着苏沁就往那边走,走得有些急,差点就要撞着前头的三个人。 幸好苏沁转身得早,紧着擦了边过去,急匆匆地却也没瞧着那个差点被她撞到的男子身子歪了歪,手上发力才拿紧了手里的东西,那三个圆圆的铜板反射着太阳的光线,模模糊糊刻着四个字,“乾隆通宝”。 “诶,这不长眼的东西!给本少……” “少爷,还是别了。”男子话还没有说完,一旁两个下人赶紧拉住了他,“就一个小妮子而已,咱们本就是偷跑出来,还是别惹事了,回头老爷又该揍……又该生气了。” “那就放过她?” “放过、放过。” “行,那本少爷宽厚,不跟她计较。”男子转了转脑袋,悠悠地把乾隆通宝放进了荷包里,叮咚几声铜板碰撞的声音,寡淡得都不如他腰间挂着的三个金玉佩撞击的声音大,着实和那一身镏金银腰带裹着的丝绸提花十分违和。 他有些尴尬地咧了咧嘴,“你们两个有钱吗?” “少爷,咱们房里的钱还不都是一样被老爷管着,谁有多的啊。” “老爷!老爷!”男子没好气地手上扇子一收,“啪啪”便是朝着两个下人脑袋上一人敲了一下。“天天就知道在我面前念叨他,到底我跟我爹谁才是你们两主子?” “您是您是,不对,都是、都是啊。” “蠢东西!”男子又不忿地骂了一声,手里的扇子没能再敲下去,不远处便传来了喊声,“陆大少爷!” 走过来的也是两个穿金戴银的家伙,嬉皮笑脸的用纨绔二字就能全部形容。 “张少、王少。”下人赶紧打着招呼。 “陆大少,今儿个好不容易出来了,怎么样,咱们是去风花雪月呢、还是去一掷千金?” “去啥呀。”陆少白眼一翻,“你两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老头为了管住我,天天在我零花钱上整事,这出屋都是跑出来的。” “诶,身上没钱怕什么,整个南县谁不知道您陆少是谁啊。” “就是就是。”张少拍了拍陆少的胸脯,“你爹是南县首富,大伯又是咱们的知县,这论财论权可都是我们南县的一把手,你陆大少陆子奇要去哪儿,还不就是刷个脸的事。” “这话还真没错。”陆子奇被张少牛皮吹得脖子都拉长了几分,“那、咱就走着?” “走!” “等等。”陆子奇话说着,又朝向一旁的两个下人,“你们两个先回去,我去去就回。” “可是少爷……” “滚滚滚,本少爷的话都说不听了是吧,小心我揍你们。”陆子奇一脚踹在了下人屁股上,“对了,回去的路上再给本少爷买几只好鸡好兔,记住了,这是饮食,可得记家里的账房上,别花我的钱。” 陆子奇说着,挽上两个狐朋狗友的脖颈,走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就朝着南街上最热闹的赌坊去了。 …… 苏沁这头,也跟着苏安到了李婶说的码头上,寻了几个去处,总算是有人肯招苏安这个年纪的工人,可惜开的工钱…… “一天七文?!”苏沁眉头都快皱到了眼角,“这也太少了。” “还嫌少?”头工一脸不耐烦,“谁不知道,我这儿开价可是最高的。” “姐,七文不错了,我多抗些货物,说不定能多赚点。” “不行不行。”苏沁摇摇头,她刚才过来的时候可是瞧着了,码头工人一个人抗的东西又多又重,累死累活得才这么点。 但家里那屋子一无所有,想让苏安能睡到屋里一个屏风起码几百文,买块布凑合下也得十多文,再加上锅碗瓢盆各种所需品,一两银子估计才能下得来,光码头打工得忙活上几个月,他们不饿死,苏安也得累死。 “走,小安,这活不干了。” “但是姐……” “听我的就是。”苏沁一路拉着苏安,气鼓鼓地又走到了南街上。 这算啥啊,好歹之前她靠算命算风水,住不起别墅也能大鱼大肉的,这种日子她可穷不惯。 看来,得找回老本行了。 苏沁走到了一家赌坊面前才停下了脚步来,手里捏着早上出门时李婶借给他们的五文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是走进了赌坊。 这举动,把苏安都吓了一跳,“姐,你知道这是什么地吗?” “当然。”苏沁下定了决心,“能不能翻身,就看你姐的命硬不硬了。” 不义之财不可得,这道理她知道。 尤其是他们这种易经之学的人,把卜卦用在歪道上一定会遭到反噬,轻则破财,重则破血丧命。 不过,反正她也没有乾隆通宝可以起卦,用点自己知道的偏门应该不会太遭报应。 师父、各位老祖宗,你们的话徒儿都记得,不过小徒儿都要饿死了,稍稍破那么一点小戒这种事。 想来师父,还是会原谅她的。 005 她的乾隆通宝! 从前苏沁贪玩的时候也去过赌场,但顶多就是看看没亲自上过场,毕竟这玩意伤气运,谁也不敢轻易碰。 这儿的赌坊虽说不算大,但热闹程度绝对不差,厅里几张桌子每一张都围满了人,有垂头丧气的、有叫嚣着的,还有满脸红光的。 苏沁也不着急,拉着苏安先在里头转上了一圈。 “姐,你到底要干嘛,不会真想着要赌钱吧,这五文钱可不够输的。” “足够了。”苏沁带着苏安走到一张桌子前,指了一个人,“你来赌。” “我不会啊。” “简单,就跟着这个人,他赌什么你就跟着赌什么。” “就这样?” “嗯。”苏沁点点头,没有别的法子,只能赌一把了。她不能在赌博上起卦,不过看人面相的本领还是有的。 每个人的面相虽然从出生就注定,但也会随之后天有轻微的改变,因为人的因果而存在起伏的面相,有时候他们也叫这个为气运。苏沁找的人就是这个赌场里气运不错的,只要跟着他下不会输。 不过气运有变化,不能时常跟着,等着他气运开始变差,苏沁便再叫苏安换上一个人。 太过投巧的法子,久用不得,更不能下重注,因为气运再好也不可能把把都赢,说到底赌得还有苏安的气运。 好在这小子福气果然不错,跟了几人下去,转眼间五文钱居然翻了好几番。 “姐,我赢了快一百文了!”苏安一脸的兴奋劲,抖露了手上的几十文全给了苏沁。其实这小子没有赌心,他要是胆子大多跟上几注,赢得应该不止这些。不过换个角度想,这也是件好事,毕竟赌徒心理不是什么好东西。 几十文,够她买桌椅锦旗摆个算命摊了,还是不要在这里多停留,免得让这赌场消耗了她命数。 苏沁想着,正打算离开,旁边桌子却开始吵闹起来,只见着一个贵衣打扮的男子把旁边凳子一踢,一脚便是踩在了桌子上,凶巴巴地指了指旁边人,“嘿你们几个不要命了是吧,我们陆大少说要赌,居然有不肯的道理,知道他爹是谁吗?知道他大伯是谁吗?!” “知道知道,整个南县还有谁不知啊。”那赌场的下人退到一旁,老板点头哈腰就到了跟前,“可是陆少爷,实在对不住,这不许赊账的事可是陆老爷吩咐的,每个赌场酒坊都是如此,我们也不敢违背陆老爷的话啊。” “你这话说的,我爹姓陆,我就不姓陆是吧,这陆家的生意我看你们是不想做了。”陆子奇听到陆老爷三个字哆嗦了一下,可瞧着旁边两个狐朋狗友又立马正了身子,丢什么也不能丢了面子不是。 “姐,那边干嘛呢?” 苏安拉了拉苏沁的胳膊。 “就几个公子哥闹事,我们别掺和,走吧。”多一事当然不如少一事,可是苏沁刚想离开,再看着那叫陆子奇的公子哥下一个动作,步子却沉得怎么都迈不开了。 只见着他从输光了的荷包里掏出了最后的三个铜板,往桌上一放,“得,我也不为难你,我不赊账,就拿这东西抵了,多少钱你出个价。” 那三个铜板叮咚落在了桌子上,苏沁眼尖,一眼瞧着身子都有些发抖,几步就跑到了陆子奇跟前。 是!她没有看错,就是乾隆通宝! 苏沁原本还以为是自己眼花,这个时代是架空,怎么会有这东西。可到了面前,铜板上四个大字一笔不差落在眼里,最重要的是,字面上还有些被磨破的花纹,和她从小用着的那个、一模一样…… 确实,就是她的保命家当! 简直不可思议,苏沁打死也想不到居然还能见着它,当初师父送给她的时候就说过,她和这东西天生有缘,看来有些事情确实是命中注定。 她的东西,她一定得拿回来。 “这……”除了苏沁,其他人当然不认识这东西,赌场老板拿过来看了看脸色也有些晦涩,“陆少爷,你这不是为难小的嘛,这东西不是金不是玉的怎么抵,而且长得和铜钱差不多,要是别人再拿这个治我一个造假钱的罪,我上哪说理去。” “怎么,你是说我陆家的东西不值钱咯?”陆子奇声调都高了不少,“我这可是从我家挖出来的,说不着就是哪朝古董,今儿个我就要拿它换钱。” “哪朝哪代也没这个东西啊。”老板又小声嘟囔着,陆子奇正要发脾气,旁边一个声音忽得响起来,苏沁把整个荷包叮隆一声全扣在了桌子上,“陆少爷,其他人既然不识货,你这东西我要了。” “你?”陆子奇转过来看着从人群里钻出来的小个头,两眼上下一瞥,便是一脸的不屑,“一身破破烂烂的,能出几个钱啊。” 他说着,从桌上拿起荷包来,瞧了两眼又扔回到苏沁手上,“才几十文钱,口气倒挺大,可惜本少爷的东西不止这个价。” 陆家是做生意起家,陆子奇就算再没掺和生意场上那些个事,但天天被老爹念叨,没见过猪跑总吃过猪肉的。这东西卖不出去另说,既然有人想要,有市场、那就有钱赚。 “陆少爷,你可知道除了我,你这东西没人想买。” “二两,少了不行。”陆子奇压根不听,“你不买,我不卖就是,总不能让人知道我陆大少的东西就值几十文,我这面子还要不要了。” “你!”果然是地主家出来的人,个顶个的狡诈,但乾隆通宝,多少钱她都得要,“这样吧陆少爷,既然你拿了钱也是想拿来赌,不如我和你赌一场怎么样?” “就你?会吗?” “就咱两,如果我输了,我这钱归你。如果你输了,东西归我。” “她要跟我赌,哈哈,就不怕输精光了。”陆子奇笑得脖子梗都粗了,笑了两下又立马停了,“嘿不对啊,小妮子,你买我这东西要二两,如今拿这钱赌只有几十文,我怎么着都是亏的,这生意不做。” “那陆少爷是不敢咯,这样,我再加上我弟,要是输了他做你下人,不过、你得再加上你的玉佩。” 006 就是个倒霉蛋 “姐……”苏安吓了一跳,有些委屈地往苏沁身后缩了缩,苏沁压低了声音,“没事儿,就算输了。有钱人家,去他家做下人赚的钱也比码头多啊,我们不亏。” 何况,她一定不会输。 “你这做姐姐够狠的,连弟弟都能拿来赌。” “陆少,怕啥啊,跟她赌!” “谁说我怕了。”陆子奇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眉毛挑到了天上,“赌什么?” “陆少选。” “那就比大小。”陆子奇裤裳一扬,也不规矩坐着,一只脚踏在椅子上,手伸了伸,老板立马乖乖给他送上来一个骰盅,“别说我欺负丫头,咱两轮流摇,两局你赢一局就成。” “不用,简单点,一局定胜负,你摇、我猜。” “有胆量!本少爷很是欣赏,但非常可惜,你遇到了南县第一赌圣。”陆子奇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可苏沁一眼就看得出是个纸老虎,要真是第一赌圣还能输到要卖东西? “陆少,摇吧。” 陆子奇也不耽搁,拿起骰盅煞有其事地摇成个铃铛般往桌上一拍,“说吧,押大还是押小?” “不急。”苏沁眯了眯眼,向前推了自己的荷包,“陆少爷,赌注既然下了,那就没有赖账的道理,我的东西都在这,你的是不是也得验验货?” “得,给你看看。”陆子奇不疑有他,看了腰间的三个玉佩,想了想取了个没那么亮眼的翠玉连同三枚乾隆通宝一起放在了桌上。 苏沁顺手把它拿到了掌心,细细摸了摸。 毕竟是相处了那么久的东西,一拿到手上她便觉得那种熟悉的感觉都回来了。 “怎么样,看够了没?” 苏沁心中默念,手上一松,掌心的三枚铜钱叮咚落在桌上,至阳之数,没有丝毫犹豫便脱口而出,“大。” “这么快?” “开吧陆少爷。”苏沁一脸平静,倒是一旁的看官都紧张得不行,尤其是苏安,拉着苏沁胳膊的手都快把她给捏疼了。 陆子奇也不知道这小妮子的自信从何而来,连弟弟都拿出来赌还这么镇定,倒把自己搞慌了。 “开啊陆少。” “对啊,开啊!” 旁边人一鼓捣,陆子奇拿开了骰盅。 “五六六,大,陆少爷,你输了。” 苏沁手上一揽,把桌上的东西都揽了过来,却被陆子奇抓住了手,“你肯定出老千了!” “陆少爷这话从何说起,你的骰盅我可从来没碰过。” “可是……” “陆少爷。”苏沁轻飘飘地把他的手挪了开去,“这儿这么多人都看着,难不成陆少爷想和我一个小女子赖账,不合适吧?” “谁说我赖账。”陆子奇根本不服,但一看这旁边的人,闹下去着实丢面子,索性一甩袖子,“哼,算你运气好。” “那我就不客气了。”苏沁好好收了她的乾隆通宝,也不停留,拉着苏安就往门口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陆子奇,“对了陆少爷,赢了你的东西实在不好意思,作为报酬就再提醒你一句,今日你有血光之灾,可要多加小心。” “嗐,她还咒我!”陆子奇袖子一揽,抬手就想揍人,苏沁早就丢了话跑得没影了。 有乾隆通宝是一回事,苏沁有把握能赢,还因为那陆子奇今日的气运也真是不行,青额晦涩,不幸之兆。这小子长得是俊俏标致,三停俱佳绝好面相,独独命宫欠了些,简单的话说,就是个倒霉蛋。 让她有机会不但拿回了自己的东西,还白得了一玉佩。 “太好了姐,我们赢了!”苏安也长松了一口气,“不过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二姐为什么这么想要?” “当然是好东西,以后咱们家吃肉还是吃菜,就靠它了。”苏沁好生收起乾隆通宝,至于玉佩,自然是前脚出了赌场后脚就把它典当了。 “果然是少爷家的东西,居然值二两银子。”出了典当行,苏沁掂量了自己手上的荷包。 有钱的感觉,真舒服啊。 “那当然了,刚才那个陆少爷,可是南县首富陆老爷的独生子,自然处处精养的。” “首富独子?就他?”苏沁只知道是哪家少爷,却不知道竟然身份这么金贵,“那他还瞧着那么缺钱?” “原来二姐姐不知道呢,难怪你连他都敢得罪。”苏安有些后怕地舒了舒气。 “这个陆少爷,爹爹是南县首富,大伯又是咱们知县,知县自己没有儿子,从小把他也当亲儿子养,不过可惜,陆老爷会做生意,陆知县为人正直,偏偏他,从小到大就会了一个横行霸道,南县无人不怕,纨绔子弟里他是称头个的。” “看得出来。”苏沁皱着鼻子啧啧了两声,“这种人,我们以后还是绕着走得好。” “只怕,得罪了他,绕着都未必走得开。”苏安叹了一口气,有些担心得嘟囔着,“都说陆少爷记仇得很。” “管他呢,东西到了手,谁也拿不走。”苏沁乐观得多,已经开始盘算着手上的银子该怎么用了。 有钱买东西的感觉果然是好,苏沁拉着苏安快要把南市逛遍了去,摆摊算命用的东西自然是首先,有了它们才能保证银子花完了还有收入。 桌椅简单点就行,锦旗却是挂了块又大又白的布,请了卖字的书生好生写了龙飞凤舞的“神卦”两个字在上头,想了想又厚颜无耻地在前面加了个“第一”,再添了便宜的纸笔一个香炉,赚钱家当算是齐了。 剩下的买了个屏风可以刚好将茅草屋隔成两半,让苏安不用去外头睡觉,再是换洗的衣物能做饭的炊具,总之便宜好用的家当都大小置办了一些。余下的,苏沁用一半买了些吃的分给了南市的乞丐,算是偏门来的钱,就得分些福报去免遭反噬。 其他都给了苏安,这几天她打算自个在县城里摆摊,苏安刚好可以拿余钱去修葺一下房子,否则那抬头望明月的屋子指不定哪天下雨就要睡着淌水了。 一切妥当,美好的日子,总算是要来临了。 苏沁想着,连回去的路上都笑眯着很,只可惜有些事就是这样,东边下雨西边晴一家风雨一家愁,那边回家的陆子奇却是一张脸丧得白白拉长了许多。 007 罢了,还是打吧 “他娘的我这八字到底怎么生得,简直倒霉透顶。”陆子奇向来六亲不认的步子一进了陆家门,就变成了躬腰窃步,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陆家偷东西了。可这躲着藏着的,还不忘指着自己的鼻子骂。 今儿个真是运气背到家了,输了钱丢了脸,连玉佩都赔了进去不说,风月坊的姑娘都唱了首他不爱听的曲儿,一天下来就没有个顺气时候。 “老天保佑,就别让我背到被老爹抓包了。” 可话音才刚落,一旁一个黑影压了过来,生生挡住了他的去路,“少爷你终于回来了,老爷在前厅等你呢。” ……他说什么来着,倒霉! 陆子奇没得办法,只能去了前厅,到了那儿,自个爹坐在里头,他的两个下人就站在旁边。还没等自个老爹嘴里的“跪下”两个字出来,陆子奇就不甘不愿得找了块干净地跪下了。 多少年了,反正都是一样的流程。 “嘿你倒是跪得干脆。”陆盛阳刚指着陆子奇的手忿忿地落下来,“说,今儿个又偷跑出去干嘛了?” “还能干嘛啊,您又不给我钱,就瞎溜达呗。” “瞎溜达?还能瞎溜达到赌坊去?” “我……”陆子奇抬起头瞪了一样一旁的下人,“是不是你们两个说的?” 两个下人吓得也扑腾跟着跪了,“不是不是,我们哪敢啊少爷。” “自己做错了事,还怪别人?”陆盛阳手里的玉佩朝着陆子奇扔了过去,“你前脚在赌坊输了的玉佩,后脚就让人卖到了咱自家的典当铺去,要不是老林眼尖认出是你的东西,我还不知道你今儿个又偷跑出去。” “我就知道是她。”陆子奇哼了一声,那张跟只狐狸一般狡猾的脸又浮现到了眼前,今日这一摊子糟心事都是因她而起,居然还敢典当他的玉佩,“臭丫头,此仇不报非君子。” “你嘟囔什么呢?” “没……” “你说你,都多大年纪了,一事无成!”陆盛阳长叹了一口气,看着这不争气的儿子,是骂都不知道从哪根头发丝下手,“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开了十家商铺,你大伯那时也早已考取功名。你呢,琴棋书画狗屁不通,再不济连……” “娶妻生子。”陆子奇晃了晃脑袋,被陆盛阳骂多了,连他下句话是什么都知道。 “连娶妻生子都做不到,整日就知道吃喝嫖赌,臭名远扬地我都替你臊得慌。” “是是是,儿子错了。” “做啥啥不行,认错第一名。儿啊,你老爹我肚里没什么墨水,一辈子再有钱就是个下九流的商人,你娘走得早,你大伯又没儿子,老陆家能光宗耀祖的希望不就在你这个独儿身上嘛,你怎个如此不长进?” “爹,你太谦虚了,你哪里没什么墨水,方才不是一连串说了三成语。”陆子奇掰起了手指头,“狗屁不通吃喝嫖赌还有臭名远扬。” “我呸,那算成语吗!”陆盛阳总算是忍不住了,从旁边抄过了家法的棍子朝着陆子奇身上就是来了两下,“看来老话说得没错,棍棒底下出孝子,你就是太欠打了。” “祖母快来啊,老爹又打我了!”陆子奇一边躲着一边喊,疼倒也没有多疼,反正从小到大都习惯了,就是打完酸痛得难受。 这头一喊,厅外陆家老太太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哎哟,陆盛阳,你怎么又打他了。” 好样的,救星来得真快。 “这小子欠的。”陆盛阳喘着粗气,自个老娘简直就是他教训儿子路上的绊脚石,“娘,我一打你就来劝,他都是被你惯坏的。” “惯他怎么了,儿媳妇走得早,我不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孙儿了。” “祖母你总算来了,快说说我爹,打我骂我也罢,连银子都不肯给我,堂堂陆家少爷连去个花钱地儿都去不了。” 陆老太太最是疼陆子奇,陆盛阳又最怕自个娘亲。 瞧着她来了,陆子奇松了口气,只等着像往常一样,两个人争论一番不了了之老爹只能放了他,顺道再从祖母那儿求点银子。谁知等得他跪坐着都快要睡着了,这话题又转回到了他身上。 “不过奇儿,你爹有些话也说得没错,你年纪大了,若是真不想读书考功名,也该娶个媳妇为我们陆家争个香火得好,这成家立业也算是另一种前途嘛。” 陆子奇耳朵听着老爹和祖母的你来我往听得都有些昏昏入睡,祖母这一句话倒把他给整精神了,立马弹了起来。 “‘钱’途?对对,祖母,我什么也不图,就图点钱。老爹不给,要不您给点?” “您瞅瞅!我们说的他哪句听进去了。”陆盛阳气得棍子又抬了起来,陆老太太无奈地手一扶额头,摇着脑袋坐了下来,另一只手挥了挥。 “罢了罢了,还是打吧。” 这一打,直把陆子奇屁股打开了花,连回去的路都是一瘸一拐的。 “该死的!”陆子奇又骂了不知道第多少次出口,突然想到了什么,腰一直起来,又是“哎哟”一声,“居然还真让那个臭丫头说中了,这血光之灾,连祖母都没拦住,都是因为她!你们两个,明儿个就去给我好好查查那丫头的底细,叫什么住哪儿我都要知道。” “还去啊?” “去!”陆子奇气得一脚又踹在了下人屁股上,“敢咒我,这仇不报,我就不姓陆了。” …… “啊嚏!”第二天一大早再次刚踏入县城的苏沁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昨晚上到现在连连打了几个,感情谁一直骂她似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茅草屋太冷有些受凉了,好在屏风拿回家该铺的床铺好,一晚上睡觉暖和不少,又喝了李婶准备的驱寒汤,今儿个精神头倒是挺足。 这次,她把苏安留在了家修房子,自个带着东西到了县城,就在南街的河边寻了个位置交了摊金,摆好桌椅挂上锦旗,一个算命摊子就算正式摆上了。 仔细看好的好风水位置,临着南湖,旁边就是最热闹的酒坊,还能看见湖里花枝招展的花船,苏沁点上香,三枚乾隆通宝捏在手心,坐在椅子上身子向后一靠,双脚便是搭在了桌子上。 “南县第一神卦,终南山里周易门下,万事皆可问,不准不要钱!” 008 大生意来了 这种摆摊算命的活儿,苏沁还是刚学会六爻铜钱卦的时候在天桥上摆过,比起前世总被人当成骗子,在这个时代摆摊,小生意确实多些,苏沁应付起来也游刃有余。 不过这些小活基本就是赚个话头钱,有的甚至都用不上起卦。 毕竟不管在哪儿,来算卦的大多离不开三件事,财权、健康还有姻缘,而在这三件事上,那种天生大福或是大灾的卦象都不常见,大多人命运再不相同,可其实命宫运势都差不了哪去,所以那一摊子行话苏沁基本一天能说一本书出去。 什么“运势尚佳没有大灾”,什么“偶有小人作祟多做福报便能消解”,什么“天作姻缘不必强求自有缘分”,总归算命的人求个安心,苏沁求个钱财,一举两得,得来不费功夫。 独独可惜的是,这些卦钱顶多也就能收个两三文,比不得前世后来跟着师父给那些有钱人算卦,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那种。 一上午下来,苏沁算了算荷包里的十多文钱,又恢复到向后躺着的舒服姿势,啃了口馒头打算收摊休息会,却瞧着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要不怎么说冤家路窄呢,昨儿个才说见了他要绕着道走,今儿个人家就摆着正道过来了。 但这回,姓陆的坐的是小轿,这么一看,倒看得出确实是南县首富的身价。 虽然就是个简单的步辇,可四人抬着,椅子改成了躺椅,铺着厚厚的绒垫,上头还有遮阳的篷,陆子奇就侧着身半躺在上头,怀里还抱着一碗葡萄。这家伙,上个街都这般嚣张,简直不负纨绔二字。 苏沁原本想躲躲,但忽然想着今儿个为了摆摊,特意穿了一身男子道服,盘起了头发带了小帽还沾了两撇小胡子,应该认不出来。再说了,人陆少爷是什么人物,就算同一条街,不也是冲着赌坊酒楼去的。这么想着,苏沁帽子一低,自在地也半躺下来。 不过说实话,要不是昨儿个晚上被老爹揍得屁股开花,陆子奇才不愿意坐步辇呢,舒服是舒服,就是不自在,身边总围着一堆人。本想今天就在家歇着,偏偏武家那小子搞什么诗宴,老头子非撺掇他去。看在去一趟能从老头子那混来几两零花钱的份上,那他就不吝、大驾光临吧。 陆子奇想着,又拔了颗葡萄塞进了嘴里,眼珠子滴溜溜到处转,一下就转到了旁边的算命摊上。 “嘿……停、停一下。” 步辇停了,陆子奇让手下扶着他走了过去,撅了屁股朝着算命先生上下打量了一番,便是一伸手,直朝着他的胡子而去,麻溜地扯了下来,小帽下立马露出一张娇嫩的女子脸蛋。 “哈!果然是你!” 靠! 陆子奇这一连串动作太过流畅迅速,苏沁一下都没反应过来。 这什么跟什么啊,电视剧里果然是假的,女扮男装压根不靠谱,马甲翻车也就这么一眨眼时间。 “这你都认得出来?”苏沁从他手上抢回假胡子,很是忿忿不平。 “怎么,以为贴两胡子就是易容了?”陆子奇十分得意,扯了扯苏沁身上的道服,“打扮得还挺像个样,可惜,你碰上了我南县第一神眼,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出我这双火眼金睛。” 得,他啥都是南县第一。 索性被认出,苏沁也大大方方地敞了敞手,“那陆少爷这是来找我做什么?” “找你还能做什么。”陆子奇双手覆到了身后,笑眯眯地看着苏沁,“自然是找茬。” 好一个不加掩饰的混蛋。 “陆少爷,昨天你的东西可是打赌正正经经输给我,那么多人都可以作证,拿这事找茬,说不过去吧?” “原来是个神棍,我说呢,女子算命是个稀奇事,确实要女扮男装,怪不得昨天神神叨叨说我什么血光之灾。”陆子奇却是不回答她,只看了看一旁的锦旗,“第一神卦?口气还挺大,行,那我就找你算一卦。” 昨天的事不好作祟,但想找茬自然有的是办法。 “这事好说。”苏沁眯着眼坐了下来,想在她的技术活上搞门道,可不是件容易事,“陆少爷想算什么?” “算人吧,你还不配,那就给本少爷算算我家的狗。” “狗?” “对,我今早起床,我家旺财丢了,你就算算它去了哪,若是算对了,昨天的事一笔勾销。若是算错了,本少爷为人正直,可绝容不得南县出现一个江湖神骗。” 这话的意思,就是打算把她赶出县城呗。 苏沁知道陆子奇不会给她拒绝的机会,脖子一扬手一摊,“可以,给钱。” “还没算就要钱?” “当然,第一神卦的规矩,没钱不卜卦,卜卦先收钱。” “多少?” “二两,少了不行。” 苏沁的语气学着昨日陆子奇是像模像样,这就叫彼之道还彼之身,雪恨的机会总是来得这么容易。 “你!算卦哪用得了这么多?” “旁人当然不用,可您陆少爷是谁,没有二两哪配替你起卦呀,陆少爷要是算不起,也可自行离去。” “小狐狸!”陆子奇牙间一咬,朝着下人使着眼色,嘟囔了一声“记宅里帐”,二两碎银子才放到了桌子上,“你可想好了,要是没算对,你得双倍赔我。” “这是自然。”苏沁乖乖地把银子放在一旁,拿出了自己的三枚乾隆通宝。 难得的开张吃三年的生意,苏沁没再和陆子奇嬉皮笑脸,而是认认真真地将乾隆通宝合在掌心,面前的小纨绔却是打脚一步走到了跟前伸出了手。 “你干嘛?” “你干嘛!”陆子奇跟个憨憨似的呆在原地,“不是得让我抽个卦?” “用不着。”苏沁反应过来,他说的大抵是寺庙里抽什么卦签之类的。 “也不用我写个字?” “不用。”苏沁摊着手心里的乾隆通宝,“有这个就成。” “这东西管用吗?别欺负我不懂命术,我家的算命师没去十个可也有七八个了。”陆子奇很是怀疑,不用抽签不要测字,不问生辰连旺财长什么模样都不问,就三枚铜板? 小丫头江湖神骗无疑了。 009 江湖神骗,专骗他钱 陆子奇十分自信,只等着小丫头算不出,他顺理成章地拿回自己的钱,也有理由把她赶走,却没想到苏沁还是那一脸的镇定,甚至不忘朝他眨眨眼。 “急什么,如果没用,陆少爷不是更开心嘛。不过听你这话,陆少爷怕是没少受江湖命师的荼毒吧,怎么,府上常给你算姻缘?” “你!”陆子奇的自信瞬间瓦解了些许,“这也是你算出来的?” “你猜。”要不是待会起卦得静心,苏沁一定恨不得仰天长笑一会。 瞧,她明明就很有天赋嘛,陆子奇这个年纪,陆家财权在南县数一数二自然用不着算卦,能让家里时常找算命师的也就是这陆家大少爷的姻缘了。 有些事,她都用不着起卦。 苏沁想着,终于安下心来,拿着乾隆通宝连扔了六次。 记卦装干支,安世应合六亲,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流程。 既是动物,那便取子孙为用神。苏沁一一解开,看着这卦象,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 好小子,居然给她耍花招。 陆子奇看着苏沁摇头,还以为她解不出,当即笑得跟朵花似得,“哈哈,就知道你是个大神棍,还不赔钱速速滚出南县!” “陆少爷,你这狗、确实用不着找。” “怎么样,是不是找不着?” “你错了,不是找不着,而是它,根本就没丢。” “你、你什么意思?”陆子奇一下就慌了,却还是故作镇定地指着苏沁的鼻子,“小狐狸,你又想诓骗我!” “诓骗人的不是陆少爷你嘛。” 苏沁指了指记下的卦象,用神伏藏被日冲,没有被偷走。官鬼虽然发动但空亡,也显示不是丢失,证明陆子奇这狗压根就不是丢了,他这是故作谜题想为难她。 不过,卦中用神属水,有戌土发动克用神,戌土临青龙,青龙主饮食,这狗大抵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发了病。用神临木,周边多为草木之地,至于这南县之中,草木多的地方…… “陆少爷,你确定你的旺财不在家中?” “当然,一早就不见了。” “那,就应该在附近的医馆咯。”卦中官鬼化妻财,东西离得不远,若是不在陆宅,又没有丢失,那陆宅附近草木多又最合理的地方应该就是医馆。毕竟自家少爷的宠物生了病,怎么着都不会放任不管的。 “陆少爷,如果没猜错的话,旺财应该是吃坏了东西发了病,所以府中下人送到医馆看病,并不是你口中所说的丢了,对吗?” “这……” 陆子奇瞳孔睁了睁,好不容易压制住的惊讶表情,让旁边两个下人全都出卖了去,“神了!神了少爷!旺财昨晚一直拉肚子又叫个不停,今儿个一大早就让莲姐姐抱到兽医馆去了,真被她说对了!” “要你说!多嘴!”陆子奇怒火一冒,要不是下人窜得快,一扇子又到脑袋顶了。 这玩意,还真有这么神? 苏沁瞧着她算对了,二两银子立马收到了荷包里,“陆少爷,还跟昨儿一样,说话可要算话。不过您甭担心,卦中有连续相生,您这狗有病但无妨。至于卦钱,承蒙陆少爷关照,我就收了。” “气死我了!”陆子奇的怒气终于不打算压着,加上昨儿个,他白白在这小狐狸身上赔进去四两银子了。 江湖神骗,专骗他钱! “钱还我。” “诶陆少爷,卦已经起了狗也没丢,卦钱再要回去不合适吧。官府支持合理买卖,这事就算闹到县太爷那儿,我也是有理的。” “好啊,你敢拿我大伯压我!”这纨绔少爷还是不蠢,一下就听出了苏沁话里的意思。 “我哪敢啊,我不也是为陆少爷着想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否则闹大了,陆老爷知道陆少爷昨儿个拿玉佩做赌今天又拿算卦做赌的事,这血光之灾怕是又要应验了。” “你!你还拿我老爹压我!” “少爷!”陆子奇只差没把胳膊袖撸起来了,一旁的两个下人赶紧把他拉走了去,“还是别了少爷,咱们这事不占理,何况再闹下去,武家诗宴没去成,老爷知道又该生气了。” “对对对,少爷想对付一个小女子,那还不是坛子里抓蛤蟆,手拿把捏的,何必急于一时啊。” “说的也是。”陆子奇长吁了一声,又丢了二两银子,这去诗宴才能赚回的零花钱不能再亏了,这么想着,他才恨恨地看向苏沁,“行,今天就再放你一马,不过小丫头你等着,咱两后会有期。” “陆少爷放心,我这摊就摆这儿,二两一次,自是多多益善。”苏沁也不怕,这陆子奇是纨绔浑蛋了些,不过面相也看得出不是个穷凶极恶之徒,只要不让他占着理,晾他也耍不出什么风波。 陆子奇又吃了一瘪,忿忿地让下人扶着上了步辇,才朝着武宅晃悠悠去了。不过刚刚消失在苏沁的视野里,他便立马拉过了一旁一个下人的衣领子,“昨晚让找的人就是她,给我仔细盯着,事无巨细,查不清楚就别回来了!” “是、是!” …… 第一天开张就做了笔大生意,苏沁干脆收了摊,趁着时候还早逛了一趟南市。 女人果然改不了在哪个时代都喜欢买买买的毛病,苏沁这一趟弯溜的,花了足一两出去,背着满当当的箩筐回了家。 还没进家门口呢,大老远地就看到苏安在那儿忙活。还别说,从早上离开才一天的时间,眼瞧着自家茅草屋就已经有些变化了。 苏沁一直念叨着怕下雨,苏安便首先把屋顶用茅草重新铺了一遍,压了厚厚的防雨布,又用昨儿买的工具修好了门,总算让屋子具备了遮风避雨这最基本的功能。屋子隔开之后,另一边的灶台苏安也搭砌齐全,已经可以生火做饭,用不着再啃白面馒头了。 最最惊喜的是,苏沁进了屋子里才看着,苏安居然还在房间一角给她隔开了一小间,做了个浴桶。 天知道她每天早上在河边刷牙的时候是多么想跳进河里洗个澡,奈何不会游泳,这棘手问题她还没提,苏安就给她解决了。 她这弟弟,未免有些太体贴了吧,当初留下他,果然没错。 010 算卦大师也是忽悠大神 “这些都是你做的?” “茅草是李婶帮着忙扎好的,其他这些就是我弄的。” 床拿石头砌好了,浴桶也是用木板嵌好,虽然简单但做工却不粗糙。 “你居然还会木工活呢?”苏沁有些惊讶,在这个弟弟面前,她除了会算卦,基本算得上是五谷不分、四肢不勤了。 “姐姐你忘了,以前在家的时候,家里的这些活都是我做的,我还帮着做些木工活卖钱呢。” “哦对对。”她一拍脑袋,怎么忘了苏安还有这手艺呢。“那可太好了,这样以后你就有很多地方能帮得上忙了。” 苏沁说着,把箩筐放到桌子旁,里头的东西一样样地拿出来,昨天逛街的时候其实她就还有好多想买,但苏安太省了,稍微上些价钱那小眉头皱得呀,实在不如今日自己逛街痛快。 “姐,你哪来这么多钱?” “赚的呀,今天运气好,钓了条大鱼。”苏沁说着,把给苏安买的新衣服连同剩下的钱也塞到了他手里,“瞧着了吧,你姐姐可是会赚钱的,以后要用钱的时候不许那么省了。这钱嘛,赚了不就是为了花的。” 除了衣物,开荤的鱼肉,苏沁还买了一些口齿用的药膏,就是用茯苓之类的药材碾磨成的“古牙膏”,要不然每日单靠清水或者生盐漱口着实不舒服。 买的时候她还想呢,光有牙膏还是不行,若是能做个牙刷之类的代替杨柳枝岂不更好。这下,苏安的手艺刚好能派上用场,回头可要弄个设计图让他试试。 “原来算命能赚这么多。”苏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接着开了口,“可是姐姐,你怎么会这些的?以前从来没见你接触过。” “呃……这个……” “我感觉,从你醒过来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和以前一点也不一样了。” 好吧,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苏沁知道这小子怕是头天就有这疑问了,只是没敢问出口而已。毕竟她从来没想过要假装演一演,她可不喜欢照别人活。 “死过一次的人嘛,总是不一样的。”苏沁说着,习惯性地挠了挠自己的鼻子。 可惜苏安不太了解她,若是师父在场看见就会知道,她又打算开始忽悠了,这是她忽悠人时一贯的动作。 “你听说过、道法仙境吗?” “啊?” 苏沁的语气很是真挚,“其实在乱葬岗那天,我确实是死了,或者说就差那么一口气,可是我的魂魄却到了一个像是仙境的地方,那里有一位仙道人,他说我颇有灵根要收我为徒,教了我这些,这三枚异样的铜钱就是他赠予我的法器,只是一不小心到了别人那里。” “我知道了,是不是就跟那些道士说的什么六道轮回之外的无极大道一样!”苏安语气有些激动,显然听进去了。 “对对,就跟那差不多,我知道的那些不一样的东西,都是在那仙境学的。”没想到这小子还挺猎奇,“但是呢,那仙道人又说我红尘未了不到时候,所以让我再活过来,多做福报,以后死了再去跟着他。” “原来如此,怪不得昨天姐姐赚了陆少爷的钱,还要分一些给小乞丐,就是为了多做福报啊。” “哈?咳咳……是、是这样!被你发现了。”苏沁摸摸脑袋,她这个忽悠能力果然绝了,还带做伏笔的。“所以啊,小安,你姐姐我呢,现在是有仙道当师父的人,自然不用像以前一样活得怯懦软弱,你也是一样,知道吗?” “我明白了!”苏安很是相信地点着脑袋,“姐姐还是姐姐,却是更好的姐姐,太好了!” 呼,忠厚的傻小子就是好忽悠啊。 苏安的心情也一下变得极其好,大概是这疑问两天困扰他太深了,“姐姐真厉害,还能赚这么多钱,我刚好想着可以圈个小院子种种菜或是继续做些木工活,有了这些钱就足够了。” “行,都由你支配。” 苏安会精打细算,钱交给他合适。 两人还在构想着要怎么布置那院子呢,房门外忽得响起一阵脚步声,像是有不少人来了。 真奇怪,她这儿除了李婶还会有谁来。 苏沁开了门,带着苏安走了出去,见着正是几个村里的几个女人走了过来,李婶跟在了里头,脸色有些为难。 看样子,不是什么好事。 苏沁迎了上去,“李婶。” “诶,你两都在家呢。”李婶赶紧几步走了过来,介绍道,“这些都是村里的婶婶们,这是苏沁苏安,他们是两姐弟,外乡过来差点饿死在道上,我见着可怜就让他们在这暂且住下了,人可都是心善人。” 李婶说着,来人却是没接她的话茬,打前头的那个,长得有些刻薄模样,上下打量了苏沁一眼,又看了看他们的茅草屋,一张嘴便有些尖酸,“哟,还布置得挺好,两个外乡人不打声招呼就住进来,还真当是自家地了。” 话说着,李婶也凑到了苏沁跟前,压低了声音,“这是村里的杨茹杨婶,她家那口子是个猎户,之前想要这块地圈了养野物来着,又不想出钱,村长没肯,说是村里那么多人给了谁都不公平,另个原由也是杨婶脾气不好得罪过村长。” 李婶这么一说,苏沁就明白了,合着是看这地让她和苏安住下,眼红不舒服了。 找茬她乐意啊,上一个找她茬的人,估摸着还在痛悔那二两银子呢。 只不过,苏沁还没开口,李婶就赔笑着出了声,毕竟人是她带过来的,不想两边都不痛快,“杨姐你这话说的,昨天我就带他们去跟村长打过招呼了,往村里祠堂交了一贯香火钱,这事,村长也同意了,不信你可以去问他。” “少拿村长说事。”杨茹翻了个白眼,“大家伙都是村里人,这种事情总该经过大家的同意吧,这块地就算荒废那也是村里的地,肥水不流外人田,一贯钱就让人住下了,说得过去嘛。再说了,谁知道他们两是逃难还是逃罪,来历不明的,若是因为他们出了什么事,怎么,你负担得起?” 011 这运气、简直小锦鲤啊 “你这话说得,难不成我会害村里人吗?”李婶听着也有些不高兴,“当初是你想要这地又不肯花钱,现在被抢了,怨不得别人吧。” “哟哟哟,就开始替外人说话了,杨茹越说越难听,“李家婶子,好歹我们也是同村这么多年,他们才来两天,胳膊肘就这么往外拐啊,还是说,他们住在这儿,你也收了好处?姐妹们,你们说是不是?” 杨茹还会一招撺掇人心,糊弄了不少人给她撑腰,一声声附和得把李婶都给怼没了话。 苏沁瞧着,行,只能她出马了。 她眉毛一挑,挠了挠鼻子又站了出来,憨憨笑了两声,“杨婶是吧,我知道杨婶呢,也是为了村里人好。不过这件事情,您可真是冤枉村长和李婶了。” “我呸,小丫头片子,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诶,我可不是什么小丫头,杨婶,你听说过、风水师吗?” “啥?” “没错,风水相地,道法天然趋吉避煞,小女子不才,正是一个风水师。”苏沁扬起了脖子,说得有模有样有板有眼,她虽然没系统学过风水,不过风水和易经八卦都是道法之内,也有异曲同工之处,苏沁多少涉及一些,糊弄这些人足够了。 “我替村子看过风水,我们这儿西邻山脉南靠大江,是风水上佳之地。只不过、偏偏这处荒地,原本是水相极旺之所,可惜这儿的山水相接形成一个尖锐的火焰形状朝着茅草屋,这、就是风水里所说的火形煞。火形煞八卦中属离卦,离卦为火,主血光之灾,所以这地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住的。” 苏沁都不确定自己说得对不对,反正忽悠人不就是这样嘛,管他有的没的、听不懂的专业词汇堆砌一通,先把人绕晕了就成。 “普通人要是在这儿住久了,轻则家庭不和,重则身体伤灾,也幸亏杨婶当初没买下这儿,否则会发生什么,就很难说了。” “这……” 一旁的人都有些疑惑不语,连李婶都吓得又靠近了几分苏沁,“小沁,婶子当初让你住这可不知道……” “婶子放心,我没事。” 也只有杨茹还是有些不相信,“得了吧,这地方真像你说得这么差,那你还住这,少糊弄我们了。” “我可不一样。”苏沁捏着自己的乾隆通宝,熟稔地在手指间转着,一双眼睛微微眯起,越发显得高深莫测,“杨婶不知,我八字五行属水,名字也是水行,水克火,压制这火形煞再合适不过。只要我住上一阵,再让我弟弟在河旁边挖上一道水渠取水,这火形煞自然迎刃而解。” “就是,我姐姐的师父那可是……总归厉害着呢。”上了道的苏安也很是适宜地补了一句。 “我不信,小丫头片子,我可从来没见过有女子看风水的。” “没见过不代表没有。”杨茹没那么好上当,看来,得给她来点实在的。“杨婶若是不信的话,可否告诉我,你住在哪儿?” “告诉你又怎样?”杨茹哼了一声,反过身指了一间院子,“喏,和你李婶隔着两间的就是。” 苏沁听着,左手抬了起来,五指摊开掌心朝上,像模像样地伸出大拇指在其他四个手指关节处点了点,算八字地支的掌心诀,糊弄人最合适。 “杨婶子的床在院子的哪个朝向?” “东边。” “嗯……不妥、不妥。”苏沁也就是没有长胡子,若不然此时捋一捋,就更有仙风道骨那味了,“杨婶家的风水虽然不至于差,但也实在说不了上佳,因为有些犯了兄弟宫的煞气。” “什么煞?” “哦,简单的话说就是在诸此风水影响下,杨婶这兄弟姐妹间容易不和睦、多争吵。” 这自然不是苏沁看风水看出来的,她也压根不会看。但是她注意到,杨茹眉毛杂乱,中间还缺了一块,眉毛掌管人的兄弟宫,这儿杂乱不齐自是兄弟宫不甚和睦,果然…… “诶,还真是。”杨茹没回话,一旁另一个女人先行喊出了声,“阿茹,你不是总说你弟弟爱找你家麻烦嘛,前几天他还来村子里闹了,真被她说中了!” “不可能,哪有那么神?”杨茹还是嘴硬,可有些发软的声调也听得出,她多少有些动摇。“姓李的,是不是你把我家事告诉她的。” “我可不关心你家那档子事。” “杨婶不信也罢。”苏沁耸了耸肩,“如果你硬是要坚持,我搬出来让你买下住就是,只是到时候犯了煞气,别说我没早提醒你。这煞气嘛,轻则破财,重则伤灾,不只是杨婶自己,也有可能连累到家人,这种事情、很难说的啊。” 苏沁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来了一招以退为进,杨茹几个人更犹豫了,相互看了看也不知道接什么话好,偏得这时不远处又有人朝着这边喊着。 “茹姐!你那口子打猎回来了正找你呢,说是回来路上伤了脚,让你去他哥家拿点药膏。” 那一句话传到他们这边人的耳朵里,苏沁只听着好几声的倒吸凉气,面前的人都好像默默地朝后面退了几步。 “太、神、了。” “阿茹,你听见没,这鬼地方真不能待,你今天一来,你那口子就受伤了,这小妮子的话不假啊。” “是啊是啊,咱别争了,那什么火什么煞,还是让她先化解了吧。” 呃……苏沁默默啧了两声,她承认,前头看面相的东西她没胡说,可这事确实是在她的意料之外。 也太巧了,直接让她一语中的,这运气好的、简直小锦鲤嘛。 有了这么一出,连杨茹都不得不信了,一改刚才的尖酸语气,甚至、还带了几分诚恳,“沁姑娘,看来真是我误会你了,那啥,你也别见怪啊,你杨婶性子是急了点。你放心,这地方你住,我不争了、不争了。” 杨茹说着,咽了一口唾沫,又舔着开了口,“不过,你人心善,能不能告诉婶婶那兄弟不和睦的事,有办法解决没?” 012 又整幺蛾子 “有自然也是有的。”苏沁眨了眨眼拖长了音,手伸出来食指和大拇指合在一起捏了捏,“只是杨婶你知道,这种事情算是泄露天机,可是……” “我懂、我懂。”杨婶摸了摸身上,立马掏出了十文钱塞到了苏沁手里,“你就、帮帮忙?” “行嘞,杨婶这般客气,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苏沁收了下来,嘿她说什么来着,想找她的茬,得要先掂量自己的荷包。 “也简单,杨婶把床换个方位,平时多压些脾气,另外,这眉毛的断处要用黛粉遮一遮,长此以往,自是有改善。” 其实风水和易经八卦一样,都不是光用准和不准就能断定形容的。它的预知不是必然而是辅助,用一句俗话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当你相信它,有了信仰坚定了信念,那么很多事情也会顺理成章地因为你的坚定而有所改变。 说到底,无论事情最后朝着什么方向而去,最重要的不在于那八卦风水,而在于人本身,这或许也是所说的天地人合一。 道法天然易经玄学,这其中的精妙,可难以言说着呢。 反正不管怎么样,这杨茹算是打发走了,还白白赚了十文钱,苏沁安慰了李婶几句送走了他们,便把钱交给了苏安。 “姐姐果然厉害。”苏安的一双眼睛都快变成了星星眼,崇拜之色几乎就要溢了出来。 “那当然。”苏沁拍了拍胸脯,“现在你相信我了?” “姐姐说的时候我就相信。”苏安把赚的钱都收在了一个钱罐子里,仔细数了数嘴里还嘟囔着,“修房子的钱已经差不多了,回头还要弄个院子挖个水渠,剩下的这一半改日我再拿到县城买些吃食去乞丐窝,刚刚好。以后每月赚的钱,都可以腾出一部分来这么做。” “嗯、哈?乞丐窝?” “对啊,仙道人不是说了嘛,要多做福报。” “呃……是、是这么说的。” 苏沁扶起了额头,啊喂、她的本意不是这样啊,千算万算,怎么漏算了这一茬。 得,辛苦钱又少了一角。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轻松多了,苏沁隔三差五才去县城一趟,大多时间都在家和苏安一起整房子。 吃穿住行是首要的,生活过安稳了,她才能安心赚钱。 好在有苏安这个好手艺在身,很多活都变得很轻松,基本不用请什么人手,间接又省了一笔。 有了上回杨茹来闹那事,村里人对她也是刮目相看,还有几个婶婶偷偷到她这来,想请她算一算,苏沁自然乐意,这生意、直接送上门了可好。 活干得很快,没几天时间,房子已经修得差不多了,简陋的地方苏沁用墙布遮了去,苏安亲手做的柜子上摆了新鲜的花,又添了桌椅,该隔开的地方隔开,这么瞧过去,当初破破烂烂的茅草屋居然让他们给整成了一个简单又透着温馨的两居室,还是带厨卫的那种。 忙活完里头,苏安砍了些竹子,切成半人高分作两半,用麻绳固定成一排围着茅草屋前头插了一圈,围出一个简单的小院子,一边翻了地准备种些好养活的小菜,另一边摆放上他那些做木工的工具。 苏安想好了,姐姐在县城赚钱,他就在家把那条水渠挖出来,闲暇时候还可以在院子里做些木工活,村里种菜打猎的人多,那些个工具他都会做。 苏沁瞧着他,真是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当当的,一点也没闲着。 不过说实话,有时候苏沁在院子外看着自己家里开始飘起炊烟,苏安就在院里忙活,还真生出一种温馨娴雅岁月静好的感觉。那是一种久违的、自从师父去世后就再也没感受到的家的人情味道。 就为了这个吧,苏沁下了决心,既然有了家,那就应该为了这个家努力赚钱,让她和苏安过上大鱼大肉的好日子。 等着家里的活忙得差不多了,苏沁赶着趟又去了县城。 现在的她已经轻车熟路,和每天都要去县城赶集的农夫打好了交道,每天三文钱就能坐上他的驴车省了不少脚力,还颇有一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之感。 今天的日头有些大,苏沁把自己的摊子往旁边的树下挪了几分,照旧锦旗一摆,双脚搁在了桌子上等着客人上门。可惜算命的人是有那么一些,就是太难碰到陆子奇那样的大生意。 看来,得想个上门办法打出名声,招一些有钱的大主顾才是。 苏沁才这么微眯着眼盘算着,一只手便是拍在了她的桌子上,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小狐狸,我要算一卦。” 嘿,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苏沁从眯着的眼缝里看着站在面前的陆子奇,好家伙,又换了一身镶金丝飞针锦缎,才见了三次面,每一次都打扮不同但同样的价值不菲,站在太阳光底下,整个人都好像金光闪闪一样。 和自己这一身朴素布衣比起来,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真是大啊。 她都懒得起身,“陆少爷好,老规矩,二两一次,先交钱。” “别急嘛,先听听我要算什么。”陆子奇今天看上去倒是比头一次自信嚣张许多。 这个男人啊,真是一点教训都不长。 他手里的扇子一扬,大概自以为风流倜傥地在身前扇了扇,“今儿个你就给我算一算,这未经允许侵人家财占人田地,判什么罪罚多少钱啊?” “陆少爷,这个算不了,你得找官府问你大伯。” “这样?”陆子奇脖子一扬,“那就麻烦这位大命师,跟我去官府走一趟吧。” “嗯?”苏沁终于舍得睁开眼睛,放下了双腿,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陆子奇眼睛里透着的光都十分狡黠,“陆少爷什么意思?” “哟,还真有你不明白的事情呢?”陆子奇右手抬了抬,一旁的下人立马递上来一张薄薄的纸,陆子奇直接扬到了苏沁面前,“南县城外南郊李家村后的那块地,你是住在那儿吧?” “你调查我?”苏沁没了脾气,真如苏安说着,这男人记仇得很,两次没占到便宜居然就派人跟踪调查她,想来这一次怕是又整什么幺蛾子了。 苏沁一边说着,拿过陆子奇递来的纸,一眼看过去就瞧着最上头的两个字,“地契?” “不错,识字就好。我手下人说你在那儿安家立命不甚惬意,只是很可惜,你安家的那块地,是我们陆家的财产。” 013 年轻人不讲武德啊 这会子的苏沁,是第一次真切地认识到什么叫做降维打击,有钱人跟她之间的差距就是,哪怕他不占着理,这理也要往他那边跑去。 怎么会那么巧,偏偏她和苏安安身的地方会是陆家的地,明明李婶说那儿已经荒废了,可是这白纸黑字上却又写得明明白白。 原来倒霉蛋,也是会有捡到狗屎的运气。 说实话,这件事连陆子奇也没有预料到。他正想着还能有什么办法治治这小狐狸呢,谁知道机会就这么跑上了门。 他的下人查了住处来找他的时候,恰好他就在缠着家里的老账房疏通十多两银子花花。老账房听着他手下人的话,怎么听李家村几个字怎么觉得熟悉,一翻了家里的地契账册才发现,陆家正好有块地就在那边。 那儿是陆家最早的家产,那时候陆子奇还没出生,陆盛阳刚发家买了那块地用来做渔产,茅草屋也是那时候养鱼人住的。只不过后来陆盛阳的生意越做越大,涉及的方面多了,不挣钱的渔产也就搁置了下来,刚开始还派人守着,久而久之就无人问津了。 再后来,陆家家产地契多的压根就顾不上那些个散落各处零零散散的房子地产,这事要是在陆盛阳面前提起,他估摸着都不会有什么印象。李家村换了一任村长之后,不了解个中缘由,也一直只当着那是块荒废无主的地。 谁知道,就这么成了苏沁眼前的坎。 陆子奇得知这事可兴奋得不行,这几天连连往河边跑了几趟都扑了个空,好不容易今儿个让他逮着了。 苏沁还有些没回过神,“这什么时候的事,我说陆少爷,你也不用为了整我特意去买块地吧。” “你还用得上我这么大费周章?”陆子奇十分得意,这时候的他也就是少了一条能翘到天上去的尾巴,“这块地早在几十年前就是我家的了,白纸黑字你没得辩,怎么样小狐狸,要不要和我去官府问问这得如何判?” “别啊,这事咱再商量商量?”地契都在人家手上,理她是没了,不过苏沁有个优点就是,该认怂的时候也认得很快,“陆少爷,我就一江湖术士,你跟我较这个劲,就算把我赶出了南县,赶出李家村,对你也没什么好处不是?” “我要什么好处,我痛快就行。” “我交租金!”苏沁一咬牙,只能这样了。 陆子奇不是一向把钱看得很紧要嘛,她给他钱就是了。“反正那块地空着也是空着,就当我租了你家的地,每月给你租金,陆少爷还能赚到钱,咱两各退一步,如何?” “租金能有几个钱?”他倒是没让老账房管这事,租金的钱他也能收入自己囊中,白白赚了一笔自然好。不过看这小狐狸的着急模样,陆子奇就是不打算答应得那么快,老爹有句话说得对,这买卖嘛,越着急的那个就得拿出越多的筹码。 “那陆少爷还想要什么?” 得,这是跟她谈条件了。 “简单,你算卦赚的钱,我要分红。小狐狸,本少爷也不苛刻你,就五五开,咱两公平点。” 公平他个锤子! 苏沁牙齿快咬出了声,这算卦是她的赚钱活,辛苦学了一世,起一次卦费她的精气神算多了也耗得她的气运,陆子奇什么都不干,就想白白分她一半的卦钱去! 年轻人不讲武德啊! “陆少爷,做人还是不要得寸进尺吧。” “你错了,我就偏喜欢得寸进尺。”陆子奇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好不容易抓着一次她的把柄,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你不答应也成,要么,立马拎着你的东西从我家地离开,要么,官府正开着门呢,我们去里头商量便是。” “你!” 苏沁强压着一口气,要是在十多天前陆子奇把这东西拿出来,大不了她搬走就好,偏偏这十多天,她刚刚和苏安把房子整个都修葺了一遍,苏安费了那么多心血在里头,好不容易住热乎了,她也当成了自己真正的家,哪是说搬走就搬走的事。 何况,钱全花到了里头,足足三两多银子,现在让他们离开,就剩下的那几十文,上哪还找得到这么便宜好住的地方。 这么想着,苏沁拳头一捏,“行行行,我答应你就是。” 还能怎么办呢,老虎到了门前,只能白白送出肉去,“不过陆少爷我先说好,我这算命可没你想象得赚得了那么多,普通算的一次也就是几文到十多文,到时候若是钱不多,别说我没早提醒你。” “什么?那我当初……” 他就算了一只狗,可花了二两银子,也就是看她这么赚钱,他才想出的这主意,“我算是明白了,原来你就光坑我呢!” “诶,话不能这么说。”苏沁腆着脸,“这算卦嘛,自然是看人去的,大多卦象都很普通买个安心用不着破解,也没有大灾要避,自然花不了多少钱。但陆少爷不一样,您是人上人,您的狗那也是狗上狗啊,福报越多,当然花的钱就越多了。” “呸呸呸,就你嘴巴花。”陆子奇彻底生气了,“我不管,这么算下来我还是亏,这生意不做了。” “也不一定啊。”苏沁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脑子里立马有了主意,既然和陆子奇的合作已经摆台面上了,那他要从自己这儿拿好处,也总得让他拿出些好处来才公平。 “陆少爷,我初来乍到一个小命师当然赚得不多,不过陆少爷要是想跟我合作,你人脉广认识的有钱人多,那你可以给我介绍生意啊。毕竟有些卦,可不是二两就够的,这样,我赚得多了,你自然也赚得多不是。” 这就叫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陆子奇这一招正好给了苏沁主意,算命这东西,有钱人信得多愿意在上面花的也多,而且大富大贵之人气运命宫大多与常人不一样,为了他们的福报要付出的也多,算他们的卦,当然不能和普通人一并而语。 她不够名气,很难接触到这些人,但有陆子奇在其中搭桥拉线,很多事情不是好办多了嘛。 014 不是她的菜 苏沁觉得,这已经是她能想出解开如今这副局面的上上之策了。 陆子奇倒是没直接回答她,好生琢磨了一会,才摸着下巴看向了苏沁,“你确定这办法行得通?” “只要陆少爷没问题,我自然能赚到。” “那行,我暂且答应你。”陆子奇终于点了脑袋,“但若是你搞砸了,到时候就不是赶出南县那么简单了。” “陆少爷放心,咱两现在是同盟,搞砸你的事不就是搞砸我自己嘛。” “单凭一张嘴我可信不了,你到底能不能行,我得先试试。” “你想怎么试?”苏沁自然不怕。 “明天还是这个时候,你在这等着,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好。”苏沁干脆应了下来,陆子奇这才缓了些许神色,可转身正打算离开的步子迈了几步又回了身,“对了,明天别穿你这身道服了,本来长得不高还穿男装,真难看!” “好……” 好你大爷,苏沁嘴上嘿嘿两声,心里又把陆子奇骂了一顿。她个子哪里不高了,明明是他个头跟窜天猴似的,看谁都小矮个,何况,她还有得长呢! 不过话虽这么说,第二天苏沁还是乖乖换上了自己的女装。真不好意思,就是拿的从陆子奇那儿赚的钱买的一身新衣服。 虽然和陆子奇的华衣锦缎是没得比,不过是苏沁自己挑的,鹅黄明亮的颜色很是衬肤色,头发也披散了下来,簪了个苏安亲手给她用木头雕刻出来的小木簪。 陆子奇来得也很快,一眼看到了树下站着的小丫头,眼睛微微亮了亮,鼻子里却还是不屑地嘁了一声,“真是人靠衣装,穿女装的时候稍微入得了那么一点眼。” “陆少爷客气。”苏沁自然权当他在夸赞,“我们去哪?” “跟我走就是。” 陆子奇还是要卖关子,苏沁以为顶多也就是和上回一样算个猫猫狗狗什么的,哪知道跟着他走了几步上了马车出了县城,居然到了城郊的马场去了。 苏沁有原身的十多年记忆在,都竟然不知道南县还有这么一个像模像样的马场,面积大得媲比整个李家村,有投壶射箭赛马蹴鞠好几个场子,正边上还有篷子盖着的偌大凉台,摆着的瓜果点心样样齐全,活生生就是个给公子小姐们打发时间的地方。 果然,穷苦人家的日子除了生活就是工作,枯燥无比,但有钱人家却是各有各的丰富多彩。 只不过,等到了凉台处,苏沁听着陆子奇的话,立马就耸拉下了一张脸。 “什么?赌马?我不算!” “为什么,狗你都能算,难不成算不了马?”陆子奇拉了拉苏沁的袖子,示意她小点声音,“你不是算什么都准嘛,就简单算算哪匹马跑得最快就成,赢了有不少东西,咱两平分。” “不是算不了,是不能算。”苏沁很是坚持,“在赌钱上起卦,那是要削气运夺命数的,我可不想有钱赚没命花。” “那咱两第一次见面那天,你还跟我作赌呢。” “不一样,我还不是为了我的宝贝家当。” 苏沁没了脾气,早知道是这事,她就不来了,上回就简单扔了一爻,哪怕分了些钱财出去给乞丐,却也让她不舒服了两天。就算有可能是因为风寒引起,可说不准也跟破戒有些关系,总归在赌上起卦这种冒险事,她不会再做了。 “我说陆少爷,你好歹也是一个县城的首富独子,即便你爹再抠你钱财,也用不着靠这种偏门邪道要钱吧。” “倒也不是钱不钱的问题。”陆子奇哼了一声,“不爽”两个字都快摆到了脸上,朝着凉台的地方指了指,“瞧着了吗,上头穿青蓝锦缎的那个?” 苏沁朝那方向看了一眼,确实有那么个男人,“看见了,长得还挺帅,就是年纪看着不大。” 浓眉大眼正太类型,可惜不是她的菜。 “我呸,我是让你看长相嘛。”陆子奇白眼一翻,小狐狸这外号真没给她取错。“他是武家的二少爷。” “武家?没听过。” “武伯父以前是个参领,没打仗了之后就回南县当了个武散官,虽然没什么官权但以前人脉威信都在,在南县也算是大家之户。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那个就是他的二儿子。” “可这跟赌马又有什么关系?” “今天来马场做宴的事就是他提议的。”陆子奇越说牙关咬得越紧,“武家的那三个小的,没一个好东西,女儿蛮横无理,大儿子天天就知道舞文弄墨,一会诗宴一会赏画,恨不得昭告全南县自己是第一才华横溢似的。” “再蛮横无理,哪比得过你啊。再说了,第一才华横溢也比你第一赌圣第一神眼来得好。” “哎呀,你听我把话说完嘛。”陆子奇真想敲开小狐狸的脑袋,永远都不在重点上,“他们三个人,简直是变着法子地整我,武家大儿子那诗宴,我回回去都得无聊到睡着,要么就嘲笑我做的诗狗屁不通。但最最可恨的,还是这个二儿子,仗着自己从老爹那学了不少武学上的事情,靠着这赌马射箭赢了我不少东西出了不少糗,这个仇我必须得报回来。” “合着,是要我替你找他不痛快了?”苏沁瞧着,最蛮横无理的当属他陆少爷了,就这么一点小恩怨,居然也能记仇。 “对!就是让他不痛快,越不痛快越好!省得以后没事老找我去他们这破宴那破宴的。”陆子奇拳头都捏了捏,当然了,这里头也是有那么一点小私情。 他实在是不喜欢武家那个小女儿武潇潇,偏偏老爹和祖母天天催着他和那丫头相亲,要是武家少爷不痛快了,多在武潇潇面前说上几句,说不定武潇潇也一个不痛快,就把这事给推了,总好过他回回拒绝被老爹揍得好。 “怎么样,你干不干?” “说了不干就不干。”苏沁一皱鼻子,丝毫不松口,“要赢还不简单,你给马下个药使个绊不是多的是方法,干嘛非得要我算卦啊。” 015 好样的!给他继续! 不但让她在赌钱上起卦,还是为了报私仇这种事,小祖宗,她暂时还不嫌自己命长呢。 “你说的不好使,这么卑劣下作的手法,太容易被识破了。“ “得了吧,你的法子也没比这高尚多少。”苏沁铁了心,干脆又甩下了一句,“如果就是这事的话,恕我无能为力,先走了。” “别啊。”陆子奇赶紧拉住了苏沁,瞧着软的来不了,干脆来硬的,“小狐狸,你今儿个若是帮不成我这忙,我看咱两的约定也别算数了。” “你!”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碰上这么一个祖宗,“不就是对付他嘛,反正起卦是不行,大不了我再想些其他办法。” “你有其他办法?” “打一顿呗。”苏沁没好气地开着玩笑,陆子奇还想回话,那头的武家二少爷却好像瞧着了这边,大步朝着这头迈了过来,“哟,这不是赌啥啥输的陆兄嘛!今天可迟到了哦,怎么,又被陆老爷教训了?” 怪不得陆子奇不喜欢他,确实张嘴就欠打,陆子奇也毫不客气,呵呵地朝那边扬了脖子,“哟,原来是人见人厌的武二兄弟,你来得倒是早,也怨不得,有个才华横溢的兄长在,家里的确没空管你。” 苏沁听着,气性一下就忍不住笑没了,两个富家少爷凑一块,整得跟小孩子吵架似的。 不过这样的你来我往估摸着也是多了,武二少爷丝毫都不介意,一双眼睛立马从陆子奇身上挪到了她这儿,“这位姑娘是?” “我朋友。” “苏沁,见过武二少爷。” “苏姑娘有礼。”武二少爷回了声,又朝着陆子奇一挑眉头,“这位姑娘可是头次见。” “她是……” “我懂、我懂。”陆子奇话还没说完,武二少爷便立马打断了他,一副意味深长的微笑,“怪不得迟到,是不是去风月楼捎人了啊?陆兄确实好雅兴,身边的姑娘是换得一个比一个漂亮了。走、凉台上请吧,比赛可快开始了。” 武二少爷说着,又往前头领着路去了,走着后两步的陆子奇放慢了脚步到了苏沁跟前,声音压低了来,“听见没,他骂你是青楼女子。” 得,开始挑拨离间了,苏沁可不吃这招。 “听见了,他夸我有更甚青楼女子的姿色。”苏沁这一次的重点抓得很对,“哦,还有,他说你经常换姑娘。” “苏、沁!” 偌大的凉台上已经坐了不少公子小姐,各个都穿得花枝招展镶金戴银,各府的下人也是轮番拿着丰富别样的吃食上来。苏沁瞧着真心放在比赛和游玩上的人少,倒是都用来攀比了。 赌马的规矩其实也简单,跟前世苏沁知道的那些差不多,就是马场里豢养了一批马,每个都有专属的号码牌,一起放出来跑个三圈。每个人拿自己的东西押注一匹马,压中了跑第一的马就能把所有的东西都赢走。 听陆子奇说这些公子小姐几乎都有押中的时候,武二少爷赢得最多,偏偏只有他一次都没赌对过,还被人冠了一个“常败将军”的名号。 “你果然是倒霉,一次不中,也够厉害的。”苏沁撇着嘴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在陆子奇肩膀上拍了拍,“听我一句劝,戒赌吧,你的霉运是撇不掉的。” “去去去,你才倒霉呢。不过你说也真是,凭什么一次都中不了呢?” “马上有人做手脚?” “应该不会。”陆子奇摇了摇头,有些事情上他还是很拎得清,“就这么一破比赛,谁家也不缺钱,赢得东西更不算多,干嘛费周章在上面做手脚,武家那个赢的次数多,还不也是因为他会看马。” “那你都是怎么押的?” “就押那些又大又壮腿又肥的呗,肯定跑得快。” 陆子奇信誓旦旦,苏沁却是白眼翻到了天上,“我补充一下刚才那句话,你不仅是倒霉蛋,还脑子不好。我一不懂马的都知道,马要跑得快耐力好可不止是又高又壮,这其中的门道哪是仅靠这个看的。” “我!”陆子奇立马吃瘪了,“这怪我吗?我又不喜欢马,骑着多累啊,还没坐马车舒服。得,你也别骂我了,你就说要怎么押?” “不押?” “嗯?” 陆子奇还没懂苏沁的意思,前头马场上的马已经挂好了牌子,想押注的公子小姐也都选好了号码放上了自己的东西。 武二少爷又一眨眼到了陆子奇跟前来,“陆兄,你押什么?快告诉我们大家听听,我们也好避着那个号码啊。” “我押……”陆子奇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旁边的苏沁。 苏沁眼角溢出一丝笑意,原本隔着陆子奇一个半身的距离也一下蹭到了他身上,丝毫不顾陆子奇瞬间僵硬起来的身体。反正武二少爷以为她是陆子奇从青楼里带出来的,那不能白瞎了他的误会才是。 “二少爷,实在对不住,我们陆少爷今儿个,不押。” “不押?怎么,陆兄也有怕输的时候。” “输自然是不怕的。”苏沁觉得自己简直太有演戏的天赋了,那声调微微一扬,娇滴滴的感觉立马就出来了,“人人都知道陆家是南县首富,这赛马即便天天办陆少爷天天输那也败不光陆家的家产。陆少爷是看大家伙开心,便愿意输些东西出去,自然这押注上也是奔着输去,随心所欲不甚在意,比不得二少爷你们的用心。只不过今日,我看中了陆少爷要押注的东西,才求着、让他不押。” 好家伙,陆子奇听着苏沁的一番话,整个人那是一激灵,早知道这小狐狸伶牙俐齿,但没想到还是低估她了。 短短几句话就告诉武家小子,他之前输那么惨不是押不中,而是故意为之。反倒是他们,为了一些奖品用尽心思实在掉价。 陆子奇瞬间脊梁骨都坐直了,暗搓搓给苏沁伸了个大拇指。 好样的!给他继续! “你这话的意思,陆少爷之前是故意输给我们的咯?” “也不能全然这么说,陆少爷对马确实不太了解,怎么比得上精通此道的武二少爷,花了心思在上面钻研,还为此办了赛马宴,既是挑了二少爷最拿手的,那输给二少爷也是正常。” 016 他一定会赢 得,武二少爷算是听出来了,小娘子这不明显顾着陆子奇隐晦地骂他嘛。 先是说他一心求赢格局太小,又说他为了赢特意选自己擅长的东西作赌是欺人太甚。两句话的功夫,理全让他陆子奇占了。 陆子奇听着,也只恨不得把小狐狸的嗓门再拉高些,让全场人都听着。不过这事得好好记下,以后不能轻易跟她吵架,哪吵得赢啊。 “没错,以前都是我故意输的,今天就不押了,省得我要是认真比,甭管比什么,你都比不过我。” 这小子……苏沁暗地里掐了他一下,嘴唇离着陆子奇耳边更近了,外人看来是柔情蜜意得很,却哪里知道苏沁话一拉,便是骂了一句,“臭小子,装太过了。” 占点嘴上便宜就行,还得寸进尺了起来。她什么时候非得把陆子奇这明明那么普通又那么自信的爱吹牛的臭毛病给改了去。 果然,这一句话出来,武二少爷哪里肯轻易放过,双手立马给叉到了腰上,眼睛又眯了起来,“行啊,既然你话都这么说了,有本事就认真和我比一场,也别说我欺负你,这场子里有的东西你随便挑。若是赢了,我承认你陆少爷是有本事,若是输了,你得大喊三声,你就是‘常败将军’,怎么样,敢不敢?” “本少爷有什么不敢的?”话都被架到了台子上,陆子奇当然一冲动就应承了下来。苏沁就知道,这小子但凡开口,绝没好事。 “那好,比什么?” “对啊,比什么?”陆子奇回过头看向了苏沁,这时候知道找她了。 苏沁简直想锤爆这个猪队友,原本几句话就能打发去,非弄这么复杂。没办法,只得依旧小着声音商量,“这场子里的,你都会什么?” “基本都会,但都不精通。” “能赢过他的呢?” “没有。”有一说一,陆子奇还算诚实,“武家两个小子,大的喜文小的喜武,这小子从小四肢发达,跟体力沾边的他都擅长,尤其是赛马。算起来应该就射箭差一点,要不我们比射……” “那就比赛马。”苏沁直接打断了他。 “赛马?” “好!就比赛马,陆兄,这可是你选的。”陆子奇心中惊讶,两个字也大了几分嗓子,一下就被武二少爷听了去,双手立马自信地覆到了身后,“看来陆兄确实不怕输得更惨一些。” 啊呸!他还没决定呢,陆子奇瞬间哑了喉,明明这小子最擅长骑马,小狐狸坑他不成,倒是苏沁站了起来,“二少爷,比的是赛马,不过我们,得加大难度再添一条规矩。” “你说就是。” “你和陆少爷来赛,就跑一圈,但是这一圈里要每隔一段距离站在一个人,一共三个,手里拿着号码牌。跑完一圈之后,除了要到达终点,还要说出在途中看到的号码牌数字,说对的人赢,如果都对了,那才是跑得快的人为赢家。” “这规矩不难,行。” 武二少爷稍稍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下来。 陆子奇拉了拉苏沁的手,脸色有些为难,“小狐狸,主意行吗,骑马我骑不过他,我可不想输了喊什么的,太丢脸了。” “你有其他办法吗?” “没有。” “那不就得了。”苏沁没好气地催促了一声,“听我的就是,你也别管其他,就正常骑你的,只要你骑马的速度不落下他太多,看对了三个数字,还是有赢的希望。” “行,我信你。”陆子奇点了点头,就算再没底气,面对武二少爷的时候还是瞬间把胸脯挺了起来,“走吧武二兄弟,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我真正的本事。” “大话别说那么早。”武二少爷自然不相信自己能在赛马上输给陆子奇,当即让下人把场子给清了,作废了今天的赌马,只留下一批马来,“陆兄,挑马吧。” 陆子奇脖子一扬,“我不挑,随便来一匹就成,反正要赢你不在乎这些细节。” “你!”武二少爷也不知道陆子奇哪儿来的自信,干脆自己挑了两匹,苏沁看了看,两匹马差不多,腿脚也是肥硕,武家那小子在选马上头还是很公平的。” 那些个下人也站在一旁,苏沁挑了三个,分别给了他们在马上取下来的号码牌,至于他们站什么位置按什么顺序,却由着他们自己决定,免得有人说她透题。 刚刚安排好一切,凉台这边却是越发热闹起来。 武二少爷对这比赛十分胸有成竹,干脆赌马的赌注不开了,只让其他公子小姐拿东西赌他和陆子奇的输赢。 显而易见,他们两人的差距之明显,从给他们下赌的东西就看得出来,赌武二少爷赢的那边是忙当当的赌注,陆子奇这儿却是寥寥无几。毕竟一个学武的和一个纨绔比赛马,怎么着都是个结局已定的赌盘。 苏沁微微摇了摇头,摸了摸自己身上没什么东西,干脆拔了头上的木簪子便放到了陆子奇那边。 武二少爷歪着脑袋看了一眼,笑出了声,“苏姑娘,就一个木簪子是不是太草率了,还是说连你都觉得陆兄必输无疑,所以也就做做样子,免得输太惨?” “二少爷错了。”苏沁嘴边一扬,“我是觉得陆少爷一定会赢,输不掉,自然押什么都不重要。” “你未免有些太高看他了。” “高不高看的,结果出来了不就知道嘛,还望到时候,二少爷别忘了你的承诺。" “放心,我说话算话。"武二少爷在苏沁这向来占不到便宜,嘁了一声,“你看好了,我一定不会输给他!要是输了,我名字倒过来念!” 一句话撂下,武二少爷翻身上了马,姿势还挺帅。 陆子奇让人扶着也上了去,苏沁拍了拍他的胳膊,“其他什么都别想,跑就行。” “好。” “哦对了,一直忘了问你,武二少爷、到底叫什么?” “他啊,叫武彦吾。” …… 得,苏沁噗嗤笑出来,正念倒念都一样,这是发了个废誓。 017 南县第一神眼 说实话,苏沁刚想出这主意的时候,心里的把握还只有个四五成,可武彦吾一皱眉一犹豫,她心里的数就有八九成了。 索性搬了椅子找了个好位置,顺道抱了一盘葡萄安心吃了起来。 难得能见到武家陆家的两个少爷比试,大家伙围满了凉台,都好生张望着。 只不过对比赛的结果预测是如出一辙,大抵都想看看陆子奇怎么出丑,又是怎么喊出打赌输了的话。 一眨眼功夫,起点的下人发了令,两匹马瞬间撒蹄子而去。确实和所有人想的一样,陆子奇的骑马本事压根比不上武彦吾,一开始就被他拉开了距离。 苏沁瞧着一旁已经有人不耐烦地摆了手,“哎哟,我都说了没什么好看的,谁输谁赢,还用得着比赛嘛。” “也是,你说陆少爷怎么想的,居然要跟武二少爷比赛马。” “他啊,别说赛马了,除了花钱和找茬,其他的哪样比得上武家两个少爷。” 这些话都钻进了苏沁耳朵里,可她一点都不着急,只盯着不远处的赛道,葡萄塞进嘴里,便是自顾自得含糊念着,“三、二、一。” 果然,随着她话音一落,周围的气氛立马便不同了。 “诶,不对不对,你们看,武二少爷慢下来了。” “还真是,这是怎么了?” 苏沁三个数,武彦吾刚好骑马到了第一个号码牌的位置上,如她所料,武彦吾拉了拉缰绳,放慢了速度,身子朝旁边侧了许多,又干脆扭了马头,开始朝着外圈去了。陆子奇跟在后头虽然掉了一段距离,可路过号码牌的时候,依旧没有减下多少速度,转头看了一眼号码牌,便立马继续向前头跑。 这一下,活生生赶了些许距离下来。 接下来的路,武彦吾即便还在陆子奇前头,但到了第二个号码牌处,还像之前一样耽误了不少功夫,这次,他干脆就直接跑在了外圈。 马场的赛道要容纳下那么多匹马一起跑本来就很宽,武彦吾选择了跑外圈,无疑是给自己增加了不少距离,眼瞧着陆子奇的差距和他就这么越来越近了。 “我是看错了吗,怎么感觉武二少爷越跑越慢。” “不是要看号码牌吗,兴许是这个耽误了时间。可奇怪,陆少爷好像没费什么功夫。” “你瞧,快要追上了!” 陆子奇的马头几乎都快要超过了武彦吾的马身,武彦吾也有些着急了起来,鞭子甩在了马上,又加快了几分速度,但马的方向越发贴着外圈而去。 第三个号码牌,武彦吾离得不算远,却也不敢像之前一样浪费时间,只打眼仔细看了两眼便迅速继续赶。 只可惜,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耽误下来,陆子奇早已经和他并驾齐驱。 “吁!”随着两声高喊,两匹马几乎同时跑过了终点,双双停了下来,武彦吾额头冒了一堆的汗,倒是陆子奇还是一脸轻松。 苏沁放了手上的葡萄便去迎了他下来,这小子不错啊,虽然不喜欢骑马,但技术也不算太差,比起武彦吾没落下多少,以至于后头还是能追上来。 他们分别都向着一旁的下人说了方才在圈里看到的三个数字,陆子奇才一脸得意地看向了武彦吾,“武二兄弟,不行啊你。不是自诩最擅长赛马嘛,怎么着,跑这么慢?” “笑话。”武彦吾长喘着气从马上下来,袖子一甩早没了出发前的好心情,“我几次勒马,你还不是只和我跑了个平手,有什么好得意的。” “是啊是啊,你们两位就别争了,打个平手也好,大家伙玩乐而已,没必要争个你高我低的。”一旁的公子小姐开始打着圆场。 “不过话说回来,这跑了个平手要怎么分胜负。” “谁说是平手了?”苏沁打断了他们的话,声音也高了起来,“规矩可是提前说好了,能不能赢得看那三个号码牌有没有看对,是时候对答案了。” 她说着,朝着武彦吾那边的下人抬了抬手,那下人立马回道,“武二少爷的三个数,分别是‘伍、柒、壹。” “哈哈哈!错了!错了!”陆子奇瞬间捧起了肚子,十分肯定,“彦吾弟,这下你是输定了!那三个数,明明是伍柒贰,我赢了!” “怎么可能?”武彦吾不信,但站在圈外的三个下人走了回来,手里的号码牌一举,武彦吾凑过几分看,还真是“伍柒贰”,他确实错了最后一个数。 “小狐狸,你看,我真的赢了,我厉害吧?” “是是是,你厉害。”苏沁十分敷衍,瞧着武彦吾还有些没回过神,拍着他的胳膊一扬头,“怎么样武二少爷,我说了,陆少爷、一定会赢。” “我……”武彦吾还想狡辩,可赛马是他强项,规矩公平,连马都是他挑的,这比赛根本挑不出一点错来,错只错在…… 他哼了一声,脾气上来转身便要走,陆子奇哪里由得,直接拦住了他,“输了就走,不合适吧,我记得某人比试之前可是信誓旦旦……” “你不用嘲笑了。”武彦吾没好气地推开陆子奇,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却也只得一跺脚,恨恨地双手合到了身前握拳,“好,我承认,你陆大少爷确实比我有本事,今日我心服口服。各位玩得尽兴,恕我不陪了。” 一句落罢,武彦吾再没脸留着,带着自己的仆人匆匆离开,只留下一脸懵的围观群众,还有那个高兴得把所有赌注全都捞了过来的陆子奇。 “可以啊小狐狸,你太神了吧,这也是你算的?” 陆子奇虽然贪财,但说话十分算话,赢来的东西分了苏沁一半不说,还大方地把里头的一根碧玉簪子也送给了她。 苏沁顺势收了下来,还不忘拿簪子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笨蛋,这跟起卦有什么关系?” “那、你到底是怎么让我赢的?我都不敢相信,居然能在赛马上赢他。” “你可不是靠赛马赢的。”苏沁眨了眨眼,“而是靠的、你这双南县第一神眼。” 018 两个财迷 其实从武彦吾朝他们走过来的第一眼,苏沁就观察到了,这小子打量她的时候微眯起眼睛还凑过来几分,似乎眼神不太好。再后来看他,但凡是仔细观察东西时都会习惯性地皱眉歪头眯眼,一直到陆子奇说他只稍微在射箭上弱些时,苏沁就能确定,武家这小子是个近视,这些几乎都是近视的人会表现出来的。 “近视?你说的、是不是怯远症?没想到他还有这毛病呢。”陆子奇惊讶得很,怪不得刚才那小子认输认得那么干脆,估摸着也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有这毛病。 话说回来,他跟武家小子打过这么多交道,居然都没发现。看来以后,得学着小狐狸细心些。 “对,就是这意思。”苏沁点了点头,“应该是轻度的,不算太严重,不过也足以让我利用这点了。” 细心观察人几乎是所有命师共同的习惯,很多时候哪怕是那些江湖术士,也会格外将心思放在上头,通过对人的面相观察还有他们的表情举止,很多事情进行合理猜测,能让自己的卦象更加明了准确。 苏沁能提出那个规矩,也是为了利用武彦吾这点。 她把那些拿着号码牌的仆人都安排在了外圈隔些的距离,陆子奇的眼睛她见识过,第一神眼这四个字虽然有些花哨吹牛,但隔那么远却能一眼认出贴了假胡子穿男装的她,自然比一般人是要强些的。陆子奇没意识到,可这确实、算是他难得有的优点。 他在里圈就能够轻易看清号码牌,但对于有些近视的武彦吾来说,就不得不跑到外圈的位置才行,一来二去自然会浪费他的时间。 尤其,她还选了一个“贰”的号码牌在里面,通常来说,近视的人看远处都会出现轻微的重影模糊,也是为什么会成像不清晰,武彦吾隔着距离在马上又抖动得那么厉害,“贰”字出现了重影,数字拉长,很容易和“壹”混为一谈。 运气好的是,刚好这个号码牌还在第三个位置,武彦吾为了赶距离只是草率一眼故而看错,但若是他为了确保正确多观察又难免会在速度上输给陆子奇。 所以不管怎样,这一局,他从一开始就输了。 “哈哈,原来我这么厉害呢。”陆子奇一拍胸脯,感觉苏沁给他算是解释了个寂寞,全然只记得她夸他第一神眼这事。 苏沁也由得他开心,“怎么样,这次你该相信我的能力了吧。” “相信相信!”陆子奇这人吧,虽然记仇,但忘仇也很快,就这么一件事,之前苏沁从他这骗了银子的不快一扫而光,差点就想跟她称兄道弟了,“就依你之前所说,我来给你找人介绍生意,赚了的钱我们五五分。至于这次的事,本少爷记你一功,李家村那块地的租金我不要,你平常赚的那些零散钱也不必跟我和我分,这样可好?” 嗯……听上去是大方,但谁不知道,平常算的卦,也才那么十多文啊! 得了得了,她可不是得寸进尺的主,苏沁还是乖乖地双手放在身侧像模像样地一行礼,“那就多谢陆少爷了。” 两个财迷一合拍,算是一个冰释前嫌,只唯独不远处的武彦吾刚上了马场外自家的马,想着刚才的事,恨得又是一捏拳头,一旁的下人赶紧宽慰他,“二少爷,你就别气了,今儿个也是陆家少爷钻了空子,否则单靠赛马,怎么可能赢过二少爷。” “是啊,偶尔赢一次罢了,之前他可输了那么多次给少爷呢,不过也不知道今日那陆少爷怎么就开窍了。” “哼,他哪里有这个开窍的本事。”武彦吾哼了一声,但下人的话算是提醒他了。陆子奇一个混蛋纨绔,不学无术,整个南县的富家公子属他最没用,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是他的主意。 那……武彦吾立马就想起了陆子奇身边的那个女人,“苏沁?” 青楼里的女人和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是会比普通女子活泛些,但也确实聪明劲过头了。 风月楼?有机会真要去会会她! …… 比试结束,陆子奇还想留在马场嘚瑟会,苏沁却觉得没多少意思,干脆抱着自己的东西让陆子奇的下人把她送回了李家村。 不过话说回来,陆子奇这人虽然连着找了她几次的茬,但偏偏每一次都变着法子让苏沁赚足了东西。换个角度想,这小子还算是她的财神爷了。 至于赢的这些东西嘛,苏安对她赚钱的能力已经见怪不怪,总算不用每回都收不住自己的下巴。 几乎都是一些富家公子小姐的随身首饰,没有真金白银,也不算太多又被陆子奇分了一半走,但都是值钱东西,感觉若是当出去够他们花上小半年,还是不用省吃俭用的那种。 当然了,她苏沁想赚的钱可不止如此。 而且上次她典当陆子奇玉佩的事让他知道,还被这小子臭骂了一顿,说她完全没有头脑,二两银子就卖了他的玉佩,着实白瞎。 所以这次,苏沁也就是让苏安收起了金银首饰,实在需要用的时候再去换一两件,存着这些首饰可要比时常掉价的银两管用。但最最管用值钱的还是铺面土地,只可惜苏沁想一步跨成个小地主的路,远着呢。 家里的钱再也不缺紧,苏安在吃食上也给苏沁丰富了不少。苏沁连做菜都不会,几乎都是苏安在打理,他听着上回苏沁说着,削了些短木棍,又把木棍的一头做成扁扁的形状,戳了不少的小孔,做成一个顺手的牙刷柄。 至于刷毛是用马毛代替,洗干净了切成同等长度,一小撮地捆在一起,插进牙刷柄的小孔里,又用薄薄的铜丝塞进去固定住,还别说,做出来的两个牙刷像模像样的。 苏沁试了一下,确实比杨柳枝好使,涂上古牙膏,早上起床能安心洗漱的感觉顿时让早起的心情都美妙了不少。 “姐姐,这玩意确实好使,也是仙道人教的吗?” “对啊,仙道人教了我不少新奇东西。”苏沁觉得当初自己瞎编的话实在太管用了,几乎什么都能套进去。 “太厉害了,昨天李婶来我们家的时候还说要是做成了也想从我们这买一个呢。” “哎呀,买什么,送给她就是。”苏沁说着,眼睛却是一亮。 不过……做新奇东西卖出去,还别说,这倒是个好生意。 019 还是钱打动人 连陆子奇那个小纨绔不学无术都满脑子的赚钱方法,苏沁自然不能落后。 虽说摆摊算卦也能赚钱,而且有了陆子奇给她介绍生意,说不定会有不少大单子。但这种事情总是可遇不可求的,何况卦起得太多,多少会有些伤害她的命数,若是能找点其他的生意两相中和,岂不是更好。 苏沁一下就有了自己的想法,只是他们手上的这点钱无论是想买田地还是买铺面做生意都是不够的,她得有更多的本钱才行。 好在,她有陆子奇这条大鱼,很快就真给自己送了一个生意上门。 “看风水?” 没过多少天,苏沁正在自家摊子上转着乾隆通宝时,陆子奇就窜了过来。 “对啊,是一个和陆家有生意往来的锦缎庄,听说他们家里出了点邪门事,正想找人驱驱邪。原本是趁着这次和我们家谈生意,顺道找城外有名的菩提寺里和尚做个法事,让我给拦下来了,我说这事应该是和风水有关,怕是犯了风水忌讳,正好推荐你去。怎么样,我厉害吧?” “厉害你个锤子。”苏沁鼻子都皱了起来,“说多少遍了,我是算卦的,不是看风水,更不管驱邪的事。” 她的易经八卦可不是什么迷信的邪门歪道,那是在她前世的时代都能上大学教程的古科学。 “哎呀,说你聪明吧,怎么有时候比我还糊涂。”陆子奇身子灵活,一下就躲开了苏沁要敲过去的手,“你管他看风水还是驱邪呢,总归人家就是想解决家里的邪门事,你摆着风水的名头给他算上一卦,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这问题解决了,事儿不就成了。这事儿成了,咱两的银子也就到手了嘛。” “说得也有那么点道理。”苏沁摸了摸下巴,陆子奇看她还在犹豫,脑袋都快蹭了过来,“不是我说,这家人虽然比不上我们陆家,但常年生意往来,也是个有钱大户,光一场法事就准备了五十两,如果能把事情解决,说不定酬劳更多,怎么,你想跟钱过不去?” 自然不想! 不得不说,还是钱打动人啊。 苏沁原本的迟疑一下一扫而光,也不知道陆子奇这小子怎么回事,明明是南县首富独子,贪起财来比之她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看来陆老爷抠他钱真是抠得厉害了。 “行,我去,在哪儿?” “庄子不在南县,但也不远,往北出了城一天路程的青田镇,就在那儿。不过你放心,这次我和你一起去。” 陆子奇还是很有老板亲力亲为的派头,大概也是怕第一次的生意苏沁搞砸了,却也没想想对于苏沁来说,他才是那个拖后腿的猪队友。 也好,毕竟是陆子奇引见的,有他在能省些事。苏沁也不耽搁,当即回家收拾了些行李带上必需品第二天一大早就坐上陆子奇的马车出发了。 马车确实是比驴车舒服的多,要走山道,陆子奇的马车里还铺了厚厚的绒垫,偌大的车厢摆了两个铺,能坐能躺也不觉得太过颠簸,中间的小桌子摆放着各种吃食,不知道还以为他们两去旅游呢。 苏沁当然不客气,嘴里塞了满满的糕点,好不容易咽了下去才开口,“话说回来,你爹不是管你管得紧嘛,这次怎么愿意让你出来跑这么远?” “嗐,还不是我跟他说想去看看我家在苏镇的生意,他以为我开窍了,出来的时候还自个在那兴奋呢。” “听你这意思,你爹也挺愿意你做生意的啊,陆家生意赚的钱肯定少不了,你干嘛不跟着你爹干,非要掺和我这趟浑水。”有时候苏沁也搞不懂这混小子,说他纨绔不堪不务正业吧,他其实对生意经也有些见解。可说他喜欢做生意吧,他又死活对陆家生意不管不顾,陆老爷让他做的事情他就是不肯。 “跟着我老爹做生意多没意思啊。”陆子奇十分不屑地摆了摆手,“我就是喜欢和他对着干。” “哟,搞叛逆?”苏沁挑着眉头一打量,自娱自乐地嘟囔,“也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叛逆期是要长一点。” 陆子奇早就习惯了苏沁的冷嘲热讽,也不介意,双手覆到了脑袋后面便是安逸地躺了下来,“那你呢?” 认识了也有快一个月的时间了,好像对小狐狸也就知道个名、还有她那个光知道躲她身后的弟弟而已,“李家村的人大多姓李,你又是刚搬过去的,应该不是那里的人,你是哪儿的?” “我啊?”苏沁拍了拍手,也跟着躺了下来,“我是天上的神仙死而复生,到凡间渡劫的。” “嘴里总没几句实话。” 她也算说了半句实话,谁让他不信呢。 陆子奇侧过脑袋,从小桌子的桌腿缝里看了看苏沁,看到她都觉得脸上热乎了,陆子奇才开了口,“我知道了,南县西边一天脚程才能到的祖屋山脚下那个苏家村,你是不是那里的人?” 原来在想这个呢。 苏沁没好气,“你是不是又调查我了?” “这可是我猜的!”陆子奇一看自己猜准了,脸色又得意了起来,“跟你学的嘛,凡事心细,总有破绽。” “怎么猜的?”苏沁瞬间也好奇了,侧过身子拿手枕着头看向陆子奇。 “你的口音和南县没什么分别,但是以本少爷在南县里的名号,你没听说过那就该不是县城人,家里也应该在南县偏远一些的地方。而祖屋山那一块有几个村子大多养蚕织丝,也擅长反针法刺绣,刚好你荷包上的绣纹就是用的这种针法,又刚好那附近有个苏家村,所以我猜你是那儿的人。” “可以啊你。”苏沁翻了自己的荷包看了看,还真是。 虽然到了李家村后,身上的衣服鞋子都换了新的,不过她看自己的荷包花纹挺好看便继续戴着了。 就这么一个小细节,居然就让他抓住了。当初她骗李婶他们是外乡人,这么久了李婶都没察觉。这么一对比,陆子奇也并非无可取之处嘛。 “好小子,学得还挺快。” “那是,从小到大的长处,尤其是这双眼睛。” “我懂,南县第一神眼嘛。”苏沁哼着和陆子奇相视笑起来,这小子,是该重新审视审视他了。 020 闹鬼? 多余的话陆子奇也没继续往下问,两个人就这么躺在自己的铺上休息,等到苏沁再醒过来的时候,一旁的陆子奇早就醒了,依旧是仰面躺着,一只脚还搭在另一只脚上晃晃悠悠,挺会自娱自乐的。 “醒了?” “嗯。”苏沁应了一声,坐起身来拉了帘子,天居然都黑了,差不多走了整整一天。“还没到吗?” “应该快了。”陆子奇也伸出了脑袋,“瞧,这不就到了。” 苏沁也跟着看过去,前头高高的牌坊上确实写着三个大字,“青田镇”。 马车行驶了进去。 已经到了晚上,青田镇里安静极了,两旁是矮矮的房屋,偶尔才有一两间门前挂着灯笼,道路狭窄又长,像陆子奇这种大马车,刚刚好才能容纳,幸亏是晚上否则非得把路给堵了。 路上铺着青石砖,月光照射之下还能看见顽强的青苔,颇有一番苏州小镇那种味道。 就这么一直又走了一段,到了青田镇的东边,才见着一个偌大的庄子映入眼帘。也跟青田镇整体的风格差不多,房子不高,但面积还挺大,看得出来是个大户人家。 只不过,苏沁微微皱了眉头,庄子的围墙上都铺了白色的帘布,连庄子大门口也挂着白色的灯笼,在薄薄的月光下透着几分阴森,“他们家在办丧事?” “前阵子他家独女去世了,我爹还过来了一趟呢,不过算时间头七过了也下葬了。这些东西没撤,大概是舍不得吧,毕竟是家里唯一的女儿,疼着呢。” “可惜了。”苏沁叹了一声,下了马车,仆人把马车牵到了一旁,取下马车绳把马绑在树上。苏沁注意到那一旁还有一匹马,浑身尘土,累得还在喘气,像是刚跑到这儿才休息。 看来这庄子,不止她和陆子奇两个客人。 敲了门,来开门的一听是陆家少爷的名号,立马把他们迎了进去。 还别说,这庄子里头的气氛较之外头更加阴森,大晚上的全是挂着白灯笼,稀薄的烛光映出来连地都快照不清了。 仆人在前头带路,陆子奇便蹭到了苏沁跟前,“这庄子,怎么跟鬼宅似的,有点恐怖。” “你怕鬼啊?” “怎么可能,这世上哪有本少爷怕的东西。”陆子奇强装着拍了胸脯,可脖子却是缩了缩,“不过你说,他们家说的那些个邪门事,会不会真跟闹鬼有关。” “是不是闹鬼,到地方了问问不就成。”苏沁随便打发了一句又开了口,“对了、这庄子主人叫什么来着?” “陶宏,做锦缎发家。听我老爹说,宏伯父年轻时一心赚钱没顾上家里,所以陶家人丁单薄,宏伯也是长了些年纪才有了陶双双这么一个女儿,掌上明珠一般宠得很,什么都由着她。只可惜啊,白发人送黑发人。” 陆子奇耸了耸肩,估摸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几天老爹催他婚事催得更紧了,不然他怎么会一找到机会就赶紧开溜。 话说着,他们也到了主厅前头,陶宏和陶夫人就坐在厅里,陆子奇走了进去,两人便是站起身迎了过来,“陆侄儿,哎哟真难得啊,下人通报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们听岔了,没想到你居然会来青田镇。” 陶宏年纪有些大身子骨看着还算健壮,就是说话的嗓音里带着几分愁苦,不像看上去那么中气十足,看来中年丧女之痛确实还没恢复过来。 一旁的陶夫人也是,眼圈红红的怕是刚哭过,嗓子都哑了,却还是撑着笑意,“是啊,我记得我上次看见陆侄儿的时候也得有好几年了吧,这一转眼,都窜这么高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小侄见过宏伯父、伯母。”陆子奇到了长辈面前,也收了收顽吝,“这次是我爹让我来看看青田镇的生意,刚好也来看望一下伯父伯母。双双姐的事我也听爹说了,本该和爹爹一起来,只可惜家里的生意实在走不开,这两天才有了机会,真是过意不去。” 哟,苏沁偷着笑,这小子忽悠人的时候一点不比她差,明明一个纨绔公子硬是让他塑造得那叫一个孝顺能干的人才。 “侄儿哪里的话,我们都是生意人也明白,你爹已经过来了,家里当然需要人手。”陶宏摆了摆手,又看向了苏沁,“这位姑娘是?” “哦,忘了介绍。”陆子奇把她拉了过来,“我听说伯父家出了些邪门事,伯母想找和尚做个法事,但我想兴许和风水也有关系,这次过来就带了一个看风水的朋友,苏沁。” “原来侄儿也知道这事了。”陶宏脸色一变,有些蕴怒地看向陶夫人,“你也是,都说是你太累看错了,偏偏不信,还去请什么和尚,非要弄得人尽皆知是吗?” “我没看错。”陶夫人话有些急,声音倒是不大,干脆不理陶宏,只自个走到了陆子奇和苏沁面前,“小侄啊,我这事吧,说着真有些棘手,但你这……” “陶夫人。”苏沁当然明白她什么意思,先发制人道,“我师从名门,风水和易经之术都颇有所得,夫人不必担心,你这宅子气流紊乱,应是有物作祟,夫人若是相信陆少爷,也可信我。” “我当然是相信侄儿的。”陶夫人也就是看苏沁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妮子有些不放心,但她既然这么说了,自然也不好推辞,索性看陶宏不乐意,拉过了苏沁,“苏姑娘,可否随我到内堂细说。” “好。”苏沁点了点头,随着陶夫人进了里屋,只留着陆子奇在外头和陶宏周旋。 到了里屋,周围没了其他人,陶夫人的神色一下子丧了下来,摇了摇头坐在了椅子上,“苏姑娘,我们家里、闹鬼了。” 陆子奇猜得没错,还真是闹鬼。只不过苏沁向来不信鬼,虽然她穿越这事说起来也有些玄学,但苏沁总觉得,所谓的闹鬼,更多不过是人作祟罢了。 “陶夫人请细说。” “其实,也不该说是闹鬼,或许是我女儿泉下不瞑,总归这几天家里的邪门事是一件跟着一件。” 021 帅!好帅! “最开始是入夜的时候总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细碎的声响,我也没太在意。后来有一次我眼瞧着灵堂里我女儿的灵牌渗出了血珠,问遍了下人也没人承认是谁所为。打此后我心里就一直不踏实,直到有一天晚上,我……” 陶夫人说到这,眼珠子紧了紧,似乎又后怕起来,“我夜里被扰着睡不着,起身原本想喝口茶,便瞧着、瞧着窗户边有一个人影,灯笼光映在窗户上,是一个女人的人影,披着长头发盖住了脸,就从窗户边飘了过去。” “飘?” “对!就是飘过去!忽上忽下,当时就把我吓晕了。我把这事与老爷说,他却认定是我看花了眼也不许我到外头瞎说。你知道的,我家毕竟是做生意的,外人知道会有所影响。可我这心里总是放不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女儿的鬼魂在泉下不安宁,原本是想着找个和尚回来做场法事。但派去的下人回来说,陆小侄觉得此事也和风水有关,兴许是宅里哪里犯了风水忌讳才会招来这些邪东西,也应承会带一个风水大师来,我就只盼着你们来了。” “确实是有些邪门。”苏沁附和了一句,乍听的确有些恐怖,不过仔细想想,这些个事要说是人做的也好做。只是事情起必有因,若真是人为,那人弄了这么多闹鬼的事,听陶夫人的意思却也不见有什么下文。 这其中,应该有还没挖掘的秘密。 “陶夫人,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你别看我这庄子大,可其实人不多。我和老爷只有双双一个宝贝女儿,她虽然嫁了人,但女婿是入赘,所以与我们一同住。除此之外,我有个表侄子家里遭了事故,举目无亲一直在我家住着。再就是这段时间我女婿的远房表妹来探亲也在庄里,不过这会子她应该已经睡了。其他、就只有管家和家丁丫鬟了。” “陶夫人,我方才进门的时候看到门口有匹马,家里是不是还有客人?” “对对,你不说我都忘了,应该是小展的马,他承过我老爷的恩情,从北方刚回来,这次也是来探望老爷的,你们过来的时候他刚刚由女婿和我表侄子领着去拜祭我女儿双双了,算着时间也快回来了。”陶夫人说着,又急忙补上了一句,“苏姑娘,依你看这事,到底是什么缘由?” “暂时还不知道。”苏沁摇了摇头,“不过夫人别急,等明天白天我仔细把庄子各处都看一遍,也好确认是不是风水上犯了忌讳。” “好、好,那就一切有劳苏姑娘了。”陶夫人站起来握了握苏沁的手,才带着她又回到了外厅。 这一会子的功夫,外厅里又多了好几个人,除了旁边服侍的丫鬟外,还有年轻三个男子正站在厅里。 “出来了?”陆子奇瞧着,几步走到了苏沁面前,陶夫人也拉着苏沁,紧着一个个介绍过来。 “苏姑娘,你看,这就是我方才所说的。这个是我女婿,华远。” 陶夫人一边介绍,陆子奇就在一旁低声给她补充着,“原本就是个穷书生,奈何陶双双偏偏看上了他,伯父伯母宠着自家女儿也就由着她了,是入赘,进了陶家之后就帮着打理陶家生意,是个靠吃软饭飞上枝头的。” “见过华姑爷。”苏沁低了低身子,虽然是个穷书生,但估摸着和陶双双在一起后也没什么心思在读书上,身上的书生气不见多少,在陶夫人面前倒是低眉顺眼的,恭敬得很。 “这是我的表侄儿,姚皓轩。” “这人我还是几年前见过一次,那时候他家刚出事,伯母看他可怜就接到庄子里来,一住住了这么多年,年纪不算小还没成婚,也不知道要在陶家赖多久。” “见过姚公子。” 还算仪表堂堂,打扮上比华远差上许多,都不太像是庄子里的主子,毕竟长年寄人篱下的滋味也不是什么好受的。 “至于这位,是小展、展文星,他是我家老爷的客人,今日早你们些许时候来的。” “这人我不认识。” 陆子奇撇了撇嘴,苏沁依旧行了礼,一抬头看着面前的展文星,瞬间就愣住了。 这人、她想认识! 苏沁这会子心里的想法只剩下了,奈何自己少读书,否则怎么会在看见这么一个眉眼出色的美男子的时候,却只剩下用“帅、好帅!”这么浅薄的词语来形容。 但是、啊!真的好帅啊! 她承认,她也是个女人,也会有沉迷男色的时候,只是没想到居然在这么一个阴森的庄子里,来得这么突然。 来到南县后,也确实有几个长得端正的,苏安和那个武家二少爷都不错,但年纪小太过稚嫩。 陆子奇这小子吧,也能算个帅哥,还是耐看那种,就是偏偏嘚瑟笑的时候极其憨憨,一点都没有帅哥遗世独立之感。尤其他们两头几次见面那场景,苏沁不克制自己揍他就不错了,哪有空去欣赏他的相貌。 久而久之一习惯,自然就没有刚看到展文星的这种惊讶感了。 那眼睛、那鼻子、那身材和气质,苏沁还是想发自内心地感叹一声,帅啊! “苏姑娘。” 苏沁还在发愣,展文星眉头微微皱起,唤了一声。 天,连声音都是迷人的低音炮。 “诶。”她赶紧回过神,“见过展公子。” “发什么愣呢?”陆子奇一下把她拉了过来。 “你管我!”苏沁瞪了他一眼,人跟人真是不能对比。 人也见过了,陶宏起了身,“好了,今日夜深,小展、陆侄儿还有苏姑娘,我让仆人备了厢房,你们就留下了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宏伯父客气了。” 苏沁几人应了一声,也不多耽搁便让下人带着往西厢房去了。 他们三个客人和姚皓轩住的都是西厢房,华远和陶宏陶夫人住在东侧。苏沁还特意看了一下,展文星的房间离她不太远,可惜啊,能找个什么理由多说两句话呢。 陶家的客房装饰得也是清雅别致,每个房间都有里外俩屋,用屏风隔起,大户人家确实是处处周道。 等着丫鬟离开,苏沁把烛灯拿到桌子上自顾自倒了一杯茶便开始发呆,可才没呆上一会儿,拍门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022 抓鬼! 这个时候她的房间,极其野蛮地拍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了。 苏沁没好气地拉了门栓,“找我干嘛?” 陆子奇一下就窜了进来,神秘兮兮地关了门便是坐到了苏沁跟前,“诶,怎么样,陶夫人跟你说了什么?” “和你猜的一样,闹鬼,她说见着鬼影了。”苏沁把陶夫人的话全盘托出。 “还真有鬼啊。”陆子奇哆嗦了一下,“那要真是这样,我看还是请个和尚做法事的好。” “是人在闹还是鬼在闹都没查清楚呢,你急什么。”苏沁杯子一转,倒了一杯水给他,“你相信世上有鬼吗?” “见着了就信,不见着就不信,不好说。”陆子奇嘟囔了一声,“你的意思是,你觉得是有人装鬼?” 苏沁不置可否,“是不是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有人装鬼就好说,我们把他抓出来,这事就算是成了。”陆子奇也壮了几分胆,一口茶闷了下去,“小狐狸,还等什么,赶紧拿你的东西算一卦啊,看看闹事的是谁?” “傻啊你。”苏沁一拍他的手背,“六爻八卦问行路定吉凶,判断事物发展和结果,是一种预测也是一种辅助,得结合实际情况才能提供好的方向破解,你以为一卜卦就把作案人名字给你显现出来吗?那不要官府请一帮命师不就成了。再说了,让你知道是谁,你有证据?” 陆子奇一摊手,“那你说怎么办?” “明天先把庄子看一遍,查一查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若是能发现一些异样再行卜卦才好。” “听你的就是。”陆子奇点了点头,又突然想起了些了什么,凑过了脑袋,“对了小狐狸,你是不是怀疑、那个叫展文星的?” 苏沁一听着这名字,感觉周围桃花都开了,“啊?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没有那你干嘛刚才一直盯着他,我还以为你发现了什么,差点都想把人摁下了。” “我就是觉得、他长得挺帅。” “你!”陆子奇不干了,站起身来,手一捋头发,“那再帅还能有我帅?” “得了吧,自恋!没别的事回你自己房间去。” 苏沁下了赶客令,陆子奇的脸却是又耸拉了下来,巴巴地拉着苏沁胳膊,“要不,我还是睡这吧。有人假扮也就罢了,要真是闹鬼怎么办,这庄子、实在太恐怖了。” “还说你不怕。”苏沁笑哼了一声,也没多少犹豫点了头,走到了柜子里拿了一床被子便扔给了陆子奇,“随你,但只能睡外屋,而且天亮之前必须离开,我可不想被人说闲话。” 苏沁没那么多忌讳,何况她知道,陆子奇这人也就是混蛋一点,可跟强抢民女四个字是怎么都不沾边的。最重要的是,如果依陶夫人的意思,那些邪门事一直没怎么停,那或许用不着明天,夜深了就会有线索,陆子奇和她在一起也好相互照应。 陆子奇也没想到苏沁答应得那么干脆,腆着脸把被子接了下来便是不拘小节地往地上一铺,嘴里还不忘狡辩,“我才不怕呢,这不是看你一个弱女子怕你有危险嘛,怎么样,本少爷是不是南县第一善人?” “是是是,第一善人,赶紧睡觉!”苏沁被子一蒙,再不搭理陆子奇。 她一向睡觉就轻得很,即便今天坐了一天的马车实在累到倒头就睡,可晚上的那些细碎动静还是把她给吵醒了。果然如她所料,邪事真上了门。 苏沁一晃脑袋扫清些睡意便立马起身裹上了衣服,顺道把躺在地上躺成个七荤八素的陆子奇踢醒了。 “你……” “嘘!”苏沁把他的衣服扔给了他,“你听。” 陆子奇竖起耳朵,是那种调子很高的女子“呜呜”声,像是哭、又像是猫叫,伴随着门窗晃起来跐溜溜地响,在夜深人静的夜里,确实透着些诡异。 “这是……鬼?” “走,出去看看。” “你没开玩笑?”陆子奇抖了抖很是犹豫,苏沁看他不动,干脆一伸手就掐住了他耳朵,“麻溜的,要是因为你鬼跑了,小心我揍你。” “得得……”被鬼吓还是被苏沁揍,陆子奇想了想还是选择了前者,他真是倒霉催的,在家被老爹揍,出来了还要受小狐狸的气,明明……他才是债主啊! 当然这些抱怨陆子奇是不敢说出口的,毕竟在这庄子里,他还得靠苏沁,赶紧穿上了衣服就跟苏沁出了门。 到了门口一瞧,动静传来的地方是姚皓轩房间的方向,他的窗户还晃悠着开了一条大大的缝,那窗户的响声估摸着也是因为这,而他的房间再往前头,一个白色的身影从角落晃了过去。 “嘿,有脚!还真是人!” “快追!”苏沁说着,已经往着前头跑去,不过路过姚皓轩的房间时,苏沁还是朝着里头看了一样,没想到居然看到姚皓轩竟然趴在桌子上,面前摆了好几个酒壶,估摸着是醉倒了。 跟着那白色身影拐了角,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苏沁对庄子不太熟却也只紧着跑过去,一直跟到了后花园,穿过假山,一个白色的身影就站在前头的湖边。 苏沁跑得太急还在喘着粗气,指着前头的人影便是喊道,“站……” 可话还没完全出口,待那白色身影转过身来,月光下露出一张哪怕是第二次见面也让苏沁心咯噔一下的脸,出了口的那个字立马音调一转,变柔了几分,“展……展公子?” “小贼,哪里跑!”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后头的陆子奇一下越过了她直接奔着展文星而去,径直跳到了他身边,双手一伸便是掐住了他的手臂。 “别伤着他,陆……展公子。” 苏沁瞧着眼前的场景,默默地伸出手扶了额头。她还想提醒陆子奇呢,谁知道陆子奇的手刚刚碰到展文星,展文星一个转身反手就是握住陆子奇的胳膊一扭,活生生让他扭背去身,另一只手迅速从腰间拔出了自己的剑便是搁在了他脖子上。 于是苏沁出口喊出的那个名字也立马从陆子奇换到了展公子…… 唉,人跟人之间的差距……更大了。 023 帅哥还是沉默得好 “啊!小贼,快放开本少爷!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陆子奇一边喊着痛,一边还在叫嚣。展文星眉头蹙了蹙,借着月光才看清面前的两个人,“是你们?” “展公子,我们两是跟随鬼影过来的,没想伤人,你放了他吧。” 展文星也知道他们是陶宏的客人,犹豫了一下松了手,把陆子奇往苏沁这边推了过来。 陆子奇拍了拍胳膊极力想掩饰自己刚刚的窘迫,气势上依旧不输,“好啊,原来在庄子里装神弄鬼的人是你。” 小狐狸刚还夸他帅来着,他怎么就越看他越不顺眼。 “不是我。”展文星把剑收了起来,“我和你们一样,也是跟随鬼影过来,不过追到了这里,她就消失了。” “口说无凭,你让我们怎么信。” “他没说谎。”苏沁拦住了陆子奇,一双眼睛却还是放在了展文星身上,美貌的人真是怎么欣赏都不够啊。“展公子和我们一样都是今日来的,若是他,那怎么解释之前发生的事。” “说不定他是同伙呢,不然大晚上的干嘛穿一身白。” 那是气质!气质好吗?! “之前?”展文星倒是没怎么乐意搭理陆子奇的无理取闹,迅速抓住了苏沁话里的重点,“你的意思是,之前也出现过鬼影。” “嗯,陶夫人见过。” “不知道了吧。”陆子奇大拇指竖了起来,指了指他和苏沁,“我们两就是专程为了调查此事来的,小子,如果不是你做的,我劝你别多掺和。” “那、调查出了什么吗?” “这……”陆子奇没话说了,苏沁打前走了一步,他安静些也好,“暂时还没有,展公子,方才你跟着鬼影可发现了什么?” “有脚,是人扮的,个子不高,应该是个女人,对庄子里的地形很熟悉。” 展文星果然符合高冷帅哥的每一个特质,连说话都是利索干脆,一字不多,不过给的信息已经很齐全了。 “那这么说,就可以证明确实是有人在扮鬼了,对地形熟悉,那就该是庄子里的人,可是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谋财,还是害命?” 展文星蹙着眉头似乎在仔细想着,陆子奇却是立马挥了挥手,“依我看,都不是。” 他说着,食指伸到了身前转了个圈,“如果是谋财,这庄子里最有钱的地方应该是东边主家住的那一块,怎会跑到西厢房来。若是害命就更不应该了,这害人性命的事自然是静悄悄得好,怎么会还没开始动手就弄出那么大动静,摆明了等人来抓她似的。何况这么多天了,也没见丢什么东西更不见有谁受伤。” 苏沁嘿地一声看向了他,这小子,旁的赶不上展文星,脑子倒是转得挺快,“那你说说,还发现了什么了?” “你别说,我还真发现了一个大不对劲。”陆子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好像就这么一个小发现就能号召他是第一聪明似的,“追过来的时候我看了,我们一路跑的方向其实有几个岔路口,有好几条都连着弯曲的走廊和房子容易躲藏,如果是逃跑的话大多数人都会下意识地选择这些路,可偏偏这个鬼影却要跑到花园这样容易被发现的空旷地方,是不是不太合常理?” “或许,这是她早就布好的路线,这儿假山花草还有围墙极易躲藏,可以在这儿换衣服逃跑?” “也说不过去。”苏沁摇了摇头,不得不说,人跟人的差距还是近了那么一些,展公子确实只适合再沉默一点,“既然她对庄子那么熟悉,就一定能想到更适合逃跑和躲藏的路线,没必要冒着穿过那么一个空旷后园子的危险,除非……” “除非她有一定要到这里来的目的,或者说,她想故意引人到这里来!” 陆子奇一下听懂了她的意思,打了个响指,“可以啊,这可是个大收获。” “你们准备怎么查?”展文星听着几句,知道这两人确实有些本事,也收了戾气。 “明天问问陶夫人这块地方有什么特别就是,而且,我看刚才发出声响的位置是姚皓轩的房间,也只有他的窗户打开了,这事估摸着和姚皓轩有点关系,可以从他身上下手。” “是个好办法。”展文星点了点头,又迅速补了一句,“我跟你们一起查。”陶宏对他有恩,他庄子里出了事情,展文星没道理袖手旁观。 “好!” “不好!”有大帅哥陪着,苏沁自然乐意,陆子奇却是不干,“谁知道他有没有别的目的,再说了,这事有咱两的聪明才智就够了。” 苏沁还想要怎么劝陆子奇呢,没想到展文星也没有那么得花瓶,还是会动些许脑筋,“不答应也罢,那我便告知陶老爷和陶夫人,陆少爷带来的女子不过是江湖骗子而已。。” “你什么意思?” “陶老爷说你是风水师,但你未曾有任何罗盘或是寻龙诀之类与风水有关的物品,难道不是吗?” “展公子聪明!”苏沁头一次被人拆穿还这般兴奋,“不过你放心,我虽然确实不是风水师,但也是为了此事借着这个名头来的,绝无二意,展公子和我们一起查便知道了。”她说着,又挽过陆子奇的脑袋凑近了,“喏,这可没办法,要是被他当面拆穿,银子就保不住了。” “哼!”银子在上,陆子奇再不乐意也只能哼着骂了句,“白眼狼!” 罢了罢了,看着这小子武功高的份上,就当、给他多个贴身侍卫好了。 一晚上的闹剧总算是结束了,知道是人在假扮,陆子奇胆子大了些,也回到了自己房间。不过想来一门心思放在上头,好好的懒惰少爷居然起了个早,还是他来敲醒的苏沁。 为了节省时间,苏沁打算分头行动,原本就是想把陆小子支出去,和展文星创造些单独待的机会。 谁知道他一个怨气不肯让她和展文星一起,更不肯自己和展文星同行。苏沁没办法,只好让展文星去向庄子里的下人打听关于这件事的消息,陆子奇一张颠倒是非的嘴最适合套姚皓轩的话。 至于她,吃过早饭之后便让陶夫人带着把整个庄子走了一遍。 024 天有不测风云 白天庄子的气氛就好多了,花草的颜色衬托之下,显得清雅几分也没有那么的阴森。和这青田镇整个镇子的布局差不多,庄子里的房屋布置不像南县里头一样鳞次栉比,而是错落有致,夹杂着蜿蜒的长廊还有各处的小花园,的确别有一番风景。 “陶夫人的庄子还是十分清雅别致的。” “苏姑娘谬赞。”陶夫人关心的自然不是这个,“可有看出什么问题吗?” 苏沁摇了摇头,“这庄子在山水之间,房屋虽然错落但五行俱佳,风水上来说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可是那邪门事……” “去那边看看。”走得差不多了,苏沁也该是落入正题,抬脚便朝着昨晚的那个小花园去了,越走几步便是皱起了自己的眉头,一直停在了那个小湖旁边不远,可瞧着身后的陶夫人却还是离着许多距离,似乎不太想往着这边迈上步子来,神情十分犹豫,连眼眶似乎都红了不少。 “陶夫人,你怎么了?” “苏姑娘看出什么了?” “嗯……”苏沁伸出手做了样子地转上两圈才开口道,“陶夫人,这庄子其他地方都还好,就是这小湖一块,气流紊乱,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影响着这儿的气场。不知,这里有什么特别之处,还是发生过什么?” “果然、果然是……”陶夫人自顾自地念叨了两声,再抬起头来看着苏沁的时候,两颗硕大的泪珠从眼眶溢了出来,连声音都变得梗塞,“苏姑娘,这是我女儿双双出事的地方。” 这事还是牵扯到已故人身上了,那个人扮成女鬼又有意引到这个地方,难不成这件事和陶双双有关? 苏沁知道这多少会牵扯到陶夫人的伤心事,但没办法,为了彻底解决这事,她还是编了个风水煞之类的理由,让陶夫人继续讲下去。 陶夫人拿出手绢擦了擦眼泪,像是一个说来话长的故事,可说起来其实也只不过寥寥几句罢了。 陶家一直都很平静,陶双双和华远结婚后,原本陶老爷和陶夫人是不太喜欢华远的,毕竟他们之间的家境差距摆在那么,不过挨不住陶双双喜欢。华远进了陶家之后对他们都很好,为人也恭恭敬敬,一直帮忙打理陶家生意,渐渐地他们也就接受了这个女婿。 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那几天也不知道怎么的,陶夫人总感觉自己的女儿似乎有什么心事,总是在莫名其妙地发呆,问她却也什么都不说,直到有一天早上,下人来找她通传说是出了事。 大家伙到了这湖边一看才发现,陶双双已经溺死在里头了。 “溺死的?” “嗯。”陶夫人已经说得满脸泪花哽咽不断,似乎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报了官仵作也查过了,确实是溺死的,身上有不少酒味,说是大概喝多了酒脚下不稳摔到了湖里导致,可怜我这宝贝女儿,你说她、有什么心事为什么不能同我们爹娘讲,非要喝酒买醉,白白丢了一条性命。想我陶家也未做过什么丧尽天良之事,却不知怎会落得如此。因为这件事老爷几乎是一夜白头,我们两如今都难以释怀。” “陶夫人,节哀顺变。”除了这四个字,苏沁一时也没有别的安慰办法,陶家就这么一个千金,中年丧女的打击确实很大,“那华姑爷那边可说什么,他是陶小姐的夫婿,陶小姐如若有心事,他或许知道些。” 陶夫人摇了摇头,“我问过华远了,他说他也不知道,那段时间他一直忙着陶家的生意,有时候都不在家里住。双儿出了事,华远心里愧疚觉得是他没顾上双儿,连着在灵堂前跪了三天差点跪病了。是我看不下去才让老爷别再埋怨他,毕竟这陶家的生意也还要他帮忙,我们已经没了女儿,陶家不能再出事了。” 陶夫人说着,长叹了一口气,已经不太想再去提及这件事,“苏姑娘,看来这事确实因我女儿而起,大概是她枉死不甘才会屡屡出现,我看、还是做场法事好了。她遭此不幸,我也不能让她泉下不宁。” “先别急。”苏沁拦了下来,也紧着带着陶夫人暂且先离开小花园这处伤心地,“这件事情或许我有办法,陶夫人可否容我几日时间?” “苏姑娘真有办法?” “反正要从南县菩提寺请和尚过来也需一些时间,不如让我试试。” “也好。”陶夫人点点头,“那就多谢苏姑娘了。” 苏沁回了谢,又好生安慰陶夫人几声,也差不多走回到了西厢房。比起晚上,西厢房也热闹许多,下人丫鬟会在这儿打扫,看起来总算有些人情味,苏沁正想告别,却打眼瞧着不远处一个拿着扫帚的姑娘。 有些奇怪,在干活应该是庄子里的下人,可是她的穿着打扮看上去又比丫鬟要精致些,“陶夫人,那是谁啊?” “哦,那是庄里一个丫鬟,不不、也不能完全说是丫鬟,双儿心地善良,几年前在镇子里看到这小丫头被人欺负就带到了庄子里来当着随身丫鬟。她对这小丫头疼爱得很,样样都紧着她,所以看上去才不像下人,她和双儿的关系很好,所以有时候我们也把她当个养女看待。” 陶夫人说着,朝着那边喊了一句,“小喜鹊!”那小丫头回了头,陶夫人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又朝着苏沁低声说道,“不过苏姑娘,小喜鹊可怜,小时候生了场大病伤了嗓子是个哑巴,也是因此被赶出家的,但耳朵还是能听见。” 话说着,小喜鹊也到了跟前,个子不高,看上去乖巧伶俐,圆圆的脸蛋第一眼就很容易招人喜欢。只不过还是和陶夫人一样,眼眶依旧肿着,看得出来为陶双双这事估摸是难过了很久。 “小喜鹊,这是苏沁苏姑娘。” 也不知道小喜鹊是不是有些怕生,看向苏沁的时候眼神里带着几分警惕,低了低身子快速和她行了个礼。 和陶双双亲近的人,应该会知道不少东西吧。 025 每个人都有秘密 陶夫人像是看懂了苏沁心声似得开了口,“对了苏姑娘,小喜鹊和双儿几乎无话不谈,苏姑娘若是有什么事情也可以问她,双儿教了她写字,交流虽然麻烦些但应该不成问题。” “我知道了。”苏沁应了声,陶夫人看向小喜鹊拍了拍她的肩膀,“都说了,你不用做这个,这几天都累坏了,好好休息就行。” 小喜鹊摆了摆手,眼睛一眯轻轻笑了声,又可爱又招人疼。 苏沁原本这时候就想拉着小喜鹊问些事情,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呢,西厢房一个房间“吱呀”一声打开,走出来一个女人,小喜鹊看了一眼,一跺脚就快步走开了。 “这……” “苏姑娘别介意,那是我提过的,我女婿的远方表妹,叫秦雅。是这阵子来探亲住在家里,对我们其实也还恭敬,就是说话刁钻了些或许对下人不算友善,所以小喜鹊不太喜欢她。” 这边说着,那头的秦雅看到,快步向着这边走来。苏沁瞧着,她那一身衣着锦缎虽然算不得上品,但干净精致,最值钱的应该是手上戴着的那个鎏金凤镯,让她的气质雍容了些许。 “见过陶夫人。”秦雅朝着陶夫人低了低身子,一双眼睛立马就放到了苏沁身上打量,“这位姑娘似乎没见过,庄子里来客人了吗?” “这是我请来的风水师,苏沁苏姑娘,昨儿个到得晚,所以你没见着。” “是吗?”秦雅脖子微微伸了伸,俨然一副她也是这儿女主人的姿态,“夫人真是多虑了,庄子里风水好着呢,哪里需要看。而且我瞧着这苏姑娘年纪不大,一个女子之身能有什么本事,夫人莫要被骗了。” 怪不得小喜鹊不喜欢她,苏沁啧了两声,这秦雅说话确实不太招人喜欢。 “秦小姐,你我同我女子,贬低人的时候何苦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呢?何况,夫人托我看风水,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夫人?”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风水师。”秦雅哼了哼,“我自然是相信夫人的,也罢,那就让我们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别到时候什么都拿不出来,我们陶家可不是那么容易让你诓骗的。” 我们陶家?嘿,苏沁还只觉得她是装着像,没成想一个女婿家的远房表妹倒自个真把这儿当主家了,也不看看她同他们这些客人一样,可都是住的西厢房。 当然这些刁钻话苏沁是不会当着陶夫人的面说出来,陶家的面子她还是要给的。 不过没想到,一个庄子里人虽然不多,各个还都挺有意思。 秦雅也不想和她多纠缠,十分不屑地瞥了一眼她便告别了陶夫人离开,苏沁也送走了陶夫人,却没有回房间,而是再次去了陶双双出事的小湖边。 她这头的事情刚结束,展文星和陆子奇也差不多和她汇合了。 两个互相看不惯的人,回来的时间倒是挺默契,几乎是同时到达,看着苏沁正蹲在湖边像是在发呆,陆子奇老远便喊了起来,“小狐狸,想什么呢?” “你们来了?”苏沁拍了拍身上站起来的同时,还不忘偷偷看了展文星一眼,才正了神色,“我在想,那个扮女鬼的人是怎么离开的。” “想到了吗?” “你们看这儿。”苏沁指了指旁边另一座假山,昨天夜里太暗了没注意,白天看才发现这假山之中有一条刚刚好够一个人侧身钻的缝隙,“我刚穿过去看了,假山后的围墙有一个狗洞,虽然小,不过足够一个女子身材从里面钻过。那个女鬼应该就是从这儿离开的,她很熟悉这儿的地形,但是昨晚天黑,我们都没有发现。” “原来这么简单。”陆子奇握住了自己的下巴,“会是谁呢?” “我方才问过陶夫人了,这儿是陶双双出事的地方,她就是在这块小湖里溺死的。” “嘶……”陆子奇瞬间后退了一步,啧啧了两声,“还真是跟这个有关系啊,所以女鬼把我们引到这,也是故意要让这件事情和陶双双的死联系在一起。” “没错,你们呢,有没有什么发现。” “我先说!”陆子奇自告奋勇,脑袋都扬了起来,“姚皓轩真是太好套话了,我把昨晚见着他喝醉的事儿添油加醋再胡编乱造威胁了一通,他就全说了。巧了,还就跟陶双双的死有关。” 陶双双死的那天夜里,姚皓轩见过她。 准确的说,是陶双双去找的他,具体是什么事情姚皓轩没有细说,总归那天陶双双的情绪确实不好,正如同陶夫人所说的,她似乎一直压着心事。 “那小子说他安慰了陶双双几句,让她先回自己房间有什么事情明日再处理,可是没想到当天晚上陶双双就喝醉酒出事了。所以姚皓轩一直愧疚那天晚上没能照顾好她让她独自离开,这么多天了也没释怀过来,每天晚上也是因此喝酒买醉。” 陆子奇说着,眉头挑了挑,似乎发现了多么了不起的事似的,“我总感觉,那小子和陶双双之间不简单,估摸着夹了那么点男女私情在里头。你想,华远好歹是陶双双夫君,都没像姚皓轩一样伤心到这份上。” 有点意思了,苏沁很是附议地点了脑袋。 陶双双的那些心事,没跟爹娘讲,夫君也不知道,偏偏就大晚上去和姚皓轩诉说,确实不简单。 “展公子,你那边呢?” “我向下人打听了,不过对于闹鬼的事他们大多数都不太清楚。” “嗐,你这意思、就是大半天啥有用的没查着呗。”陆子奇逮着机会就要嘲笑他一番,苏沁却是立马圆了场,“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证明了这扮鬼的人是有目的的,先是陶老爷和陶夫人,然后是姚皓轩,那些下人对她没有用,自然也用不着吓他们。” “你就知道替他说话!” “除此之外,倒是也有一些有用的。”展文星只当没听见陆子奇的话,又开了口,“提到女鬼,他们一下就想到了陶小姐,也自然而生说了一些关于她的事情。” 026 鬼抓鬼 陶家的下人对女鬼的事情确实不太清楚,但陶家的那些个八卦他们却都是拿捏得死死的。 陶夫人跟苏沁说陶双双和华远的关系一直很好,可在下人嘴里,却没有那么地甜蜜。华远家境不好,陶老爷和夫人原本对他都有些微词和看不上。虽然入赘到陶家后勤勤恳恳多少让陶老爷有些改观,但那些情绪却还是暗藏在心底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地发酵。 或许是有那么几分门不当户不对的道理,陶双双看中的是华远当初的书生气质和温文尔雅。 不过渐渐的,两个人相处久了,这门户之间从小所致的差距慢慢放大。华远又因为开始帮着家里的生意慢慢丢了他的腹有诗书气自华,开始染上了铜臭味,更多的时间放在生意上也慢慢难以顾上陶双双,争吵和埋怨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的。 尤其是在出事前的一个月越发地明显,有好几个丫鬟都看见过他们吵架,更是看见过陶双双情绪崩溃偷哭,只是他们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在陶老爷和陶夫人面前表现出来,依旧维持着一种恩爱的假象。 “至于姚皓轩。”展文星说着,侧过头看了陆子奇一眼,“姚皓轩在陶家住了很久,和陶双双几乎是朝夕相处,两人关系很好,或许说,过于好了,曾经几次私下见面都屏退了左右。下人们有些细碎猜测,觉得两人之间关系不寻常,如同陆公子所说极其微妙。在陶小姐出事之后,姚皓轩曾找华远打过一架,只是原由不明,也不了了之。” “看不出来啊!还真是我猜得那样。”陆子奇一下打起了精神,一双眼睛都饶有趣味,“陶双双我见过,看上去挺知书达理的,姓姚那小子也是清高得很,两个人居然会干出这种苟且之事。” “是不是苟且,还没个定数呢。”虽然苏沁也觉得怕是八九不离十,毕竟哪怕是远方亲戚关系再好男女之间也总要有些忌讳,他们私下见面不说,夜深了居然也会相见,的确不好说。“不过……如果真有此事,愧疚得应该是姚皓轩才对,他怎么会打华远?” “生气呗,心爱的人嫁给别人,这人对她又越来越不好,两个人还没等到和离后修成正果,陶双双就死了,自然这愤怒就转化到了华远身上。” “算是情理之中,可这做法实在有些违背伦理。”展文星点了点头,“只是苏姑娘,我们在此猜测这些也无甚意义,现在重要的是,要找出这个扮鬼的人。” “展公子说得没错,这件事情到底如何,那个扮鬼的人一定知道,找到她就行。” “可是,她会是谁呢?” “其实、我已经有猜测了。” 苏沁说着,脑子里晃过那一双十分警惕的眼睛,旁边两人的目光都朝着她看了过来,“而且、我有办法抓住她。” “什么办法?”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只要确定了那女鬼是人所扮,不像陶夫人一样被吓得晕过去,仔细想想,一个身材不高大的女子,对庄子里的地形熟悉,做这件事情又是因陶双双而起,能锁定的范围就小之又小了。 小喜鹊,不但符合所有的特征,又是陶双双亲近的人,为了陶双双自然是可以不惜代价。 何况,就连秦雅这种不太信风水之学的人,对她的坦然都要比一个丫鬟多得多。所以自从看到小喜鹊看她的那一眼开始,苏沁就怀疑她了,但是要给她这个作案人盖棺定论套出话来,还得彻底抓个现成。 而苏沁能想出最好的办法,就是扮鬼。 她也不耽搁,迅速让陆子奇这个话头最密的人到下人房那边四处散播一些谣言。 “今天晚上,我们就给她来一个、鬼抓鬼。” “得嘞。”陆子奇应了声,打脚就往着前头走去,可走两步立马回了头,看着面前齐齐并肩站着的两人,眼皮子一拉,“那这小子干嘛。” “我自然还有其他事要让展公子帮忙做。” “嘁,我告诉你小狐狸,你可不准假公济私。”陆子奇实在不放心,谁知道那个展文星是不是道貌岸然的家伙,但禁不住苏沁催促,只得朝着下人住的那边走去。 待陆子奇离开,展文星也和苏沁一边走着开了口,“苏姑娘,需要我做什么?” “其实,我有怀疑的人,不过需要点证据,展公子武艺高强,到别人房中暗自查探一下应该不成问题吧。” 展文星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梁上虽非君子,但为了陶家的事,也可破例一回。苏姑娘放心,在心尽力而为。” “展公子太客气了,我们两是受人所托得了恩惠,展公子却是仗义相助,实乃侠义,小女子心生佩服。” 苏沁只觉得这段话差点把自己给说恶心了,但像展文星这种行走江湖的人应该吃这套吧。没办法,陆子奇天天缠着她身边,好不容易有点和展文星单独相处的机会,她可不能错过。 “姑娘谬赞,陶老爷对我有恩,我自当如此。姑娘聪慧,这件事情也少不了你们的帮忙。” “应该的应该的,不过你别看陆子奇嘴上有点不饶人,他就是嘴硬心软一个纸老虎,有些时候话可能冒犯了公子但绝无坏心,公子别介意。” 展文星倒是很坦诚,“不会,我看的出来陆公子也是一心为了此事,是个善良之人,何况他虽为少爷,也颇有一番江湖人不拘小节之感。” “呵、呵,也是……展公子实乃心胸宽阔第一人。”嗯……苏沁意识到她这么夸奖还真有几分陆子奇范,但难得居然除了她还有一个能容忍陆子奇的。 “对了展公子。”苏沁又开了口,第一步夸赞对方拉近距离已经奏效,接下来就应该是相互熟悉了,“之前听夫人说你是从北边而来刚到晴天镇,你之前不在南县吗?是哪里人?” “我也是南县人,只是早前离开南县北上闯荡,这段时间才回来。却没想到刚到便发生这样的事,你们呢?” “我们……啊!” “苏姑娘小心!” 027 钢铁直男! 话题开展得不错,苏沁正想继续,一双眼睛放在展文星身上,却没看见脚下一块大石头,一脚踩上失了平衡,身子就朝着旁边倒去。她还正懊恼好好一个和帅哥相处的机会要搞砸,一旁的展文星却是眼疾手快一伸手搂住了她的腰,将她稳住了身子。 瞬间,苏沁就倒在了他手臂里,来了一个四目相视。 好……好一个偶像剧的情节……啊!她喜欢这个进度。 突如其来的绊倒苏沁确实没想到,但是这个结果她甚是满意,要不是展文星扶起了她,她都还想再保持一下刚刚的姿势。 “苏姑娘没事吧。” “没事没事。”苏沁赶紧站稳,又立马双手放到了身前一低身子,“多谢展公子救命之恩。” “这怎么谈得上救命呢,苏姑娘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 “不不不,你看这地上那么多石子,万一我脸摔在上头一辈子就毁了,谈得上、谈得上,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 当然了,那种套路里的“以身相许”四个字,苏沁仅存的那么一点矜持还是没允许她说出口,那得展文星自己来悟,“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这何需报答。”展文星缓过神,当即又赶紧摆了摆手,“不过苏姑娘说真的,你这般聪慧伶俐,是女子中的少有……” 对对、继续,就是这个发展路线。 “只可惜,你是个女子之身,若是男子,我展文星难得有朋友,倒想和你称兄道弟。” 称、兄、道、弟…… 苏沁心里简直万马奔腾,这剧情、不对啊。 万万没想到,他还是个转不过弯的直男? “那个、女子也没什么,不做兄弟还可以做点……其他的嘛。” “我明白了。”展文星眼睛睁了睁,一脸顿悟的表情,可在苏沁以为他还有得救的时候,下一句话又出了口,“苏姑娘说得是,女子之身又如何,江湖儿女怎会顾忌这些,是我狭隘了。苏姑娘,你若是愿意,我展文星想交你这么一个朋友,以后苏姑娘的事就是我的事。” …… 啊喂!她是这个意思嘛! 苏沁放弃了,她绝不承认是自己没魅力,好歹原身也算是赵家村一朵花,所以展文星就是个直男,还是彻头彻尾钢铁的那种。 罢了罢了,一时之间是掰不回来的,先忙正事吧,“我自然愿意,展公子就按我说的去做吧,我也还要准备一些晚上要用的东西。” 既然要扮鬼,那道具肯定少不了。 他们里只有苏沁是女子,扮鬼的事自然交给她。陶家刚办完丧,纯白衣裳很好找,苏沁拿了一身穿上,头发整个都披散了下来,连脸前都不放过,用面粉抹得煞白,还化了一个煞红的嘴唇,陆子奇回来找她的时候都差点被吓了一跳。 很快入了夜,三人到了湖边,陆子奇和展文星都躲在了假山后头,只苏沁找了一块隐在草木后的石头站上,远远看过去在月光衬托下就跟飘在空中一般。 这样一直等了许久,陆子奇都十分忍不住问了好几次展文星这主意靠不靠谱的时候,终于,远处响起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苏沁眉头一挑,她就知道,那人一定会来! 白日里的时候她让陆子奇去下人里头散播谣言,说是连着几天晚上都有人在湖边见着陶小姐的鬼魂,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未了事,所以一直游荡不肯散去。 虽然那个人自己也扮鬼,但时间对不上,她自然要么想着是有人和她一样借此事发挥会来查看,要么会觉得是真的鬼魂出现。 若那人确是小喜鹊,以她对陶小姐的忠诚和执着,哪怕是一个鬼,也一定会来寻。 静到一颗针掉在地上都有响声的深夜,苏沁听着不远处那兴奋得极力想要喊出话却只剩下的挣扎气声就知道,这一局,她又赌对了。 人都来了,自然不能让她跑了,苏沁朝着那边嘘了一声,来人还没反应过来,陆子奇和展文星便是直接朝那头跃了过去。 陆子奇自然没有展文星反应快,他人都才跳出假山,展文星已经一个跟头到了人面前,反手一扣便是押住了她。 “猴啊,那么快!”陆子奇吐槽了一声,才拍了拍手,“好家伙,终于逮着你了,让本少爷瞧瞧是谁?” 苏沁也从石头上跳了下来,双手拂开了遮在脸前的头发,比她想象得更简单一点,白瞎化了这么久的妆,走到跟前一看,唇角的得意之色立马溢了出来,“看来我没猜错,小喜鹊,果然是你。” 小喜鹊说不出话,但看着眼前的场景也知道自己中了圈套,挣扎着身子想跑出去,嘴里“啊啊”地只能发出气声,眼睛却瞪得浑圆,好像要把他们给吃了。 “这小个头是个哑巴。”陆子奇有些惊讶,望向了能喊出她名字的苏沁,“你认识她?她谁啊?” “庄子里一个丫鬟,陶双双捡回来的,关系很好。” “就是她扮的鬼?” 陆子奇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小喜鹊听着这句话也不断地摇着脑袋想否认,苏沁却是双手背到了身后,不给她这个机会,“你现在应该猜到了,今天白日里那些谣言是我们散播的,根本没有什么陶小姐的鬼魂。旁人要是知道有鬼都避之不及,但只有同样扮过鬼的人才会急着想来确认,我说的没错吧小喜鹊?” 小喜鹊不回答,展文星从一旁拿出了一个包袱,径直扔到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摊开来,正是一套扮鬼的道具。小喜鹊看到这,知道人赃并获,也终于不挣扎了。 “这些就是从你房中搜出来的,说实话,手段确实不算高明,在灵牌上抹血,扮成鬼魂的模样在夜深的时候弄出声响,利用木块做轨道踩在上面做成飘来飘去的效果。你这些诡计,只要看到陶夫人窗户底下的那些木屑还有你房中藏在门后的木头,一下就能想明白。怎么样,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028 她的死,不是意外 事情都被苏沁戳破,小喜鹊自然没什么话可说,当然了,她也不会说话,干脆眼睛一闭,脖子也伸直了,一副大义凛然任由她处置的模样。 “嘿她还挺硬气。”陆子奇双手插上了腰,“没事,反正人已经抓到了,明儿个交给陶夫人,这事算是成了。” “不着急。”苏沁却有自己的主意,我们先换个地方审。” 只是抓到了扮鬼人,可小喜鹊这么做的目的还不知道,苏沁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让展文星和陆子奇带着她先回到了亮堂些的房间,纸笔也准备好了往桌子上一放。光线光亮了,苏沁才看着小喜鹊眼眶红红,一路上都憋着泪呢。 到底是个小姑娘,说不害怕也是假的,苏沁拉她手的时候,她的手都是抖着的。 苏沁朝着陆子奇使了个眼色,让他搬了把椅子,便让小喜鹊坐了下来。 “你不用害怕,我们只是想查清楚庄子里闹鬼的事。陶夫人和陶小姐对你都很好,你也不会伤害他们,那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沁已经把声音尽量放得很柔了,可是小喜鹊依旧板着一张脸,似乎什么都不打算说。 “你不说也没关系,那我就来猜一猜,猜对猜错你点个头或是摇头可好?” 小喜鹊还是没有表示,甚至连眼睛都垂了下来,也不看她。 苏沁却不在乎,只自顾自地说道,“你扮成鬼又特地跑到陶小姐出事的湖边,是想让人把这件事情联系到陶小姐身上,对吗?” 这个答案自然用不着小喜鹊来承认,已经是显而易见了。 “你一开始只是让陶夫人屡次见到这些邪门事,应该是想通过这些提醒陶夫人一些事情,只是没想到陶夫人吓晕了过去,因为太过害怕没来得及跟随你到小湖边,更没有细查,而只是单纯以为家里闹鬼,想着做一场法事便好。” 小喜鹊还是低着脑袋,神情没有什么变化,虽然没有点头,但苏沁知道,她应该是猜对了,毕竟这些事情并没有那么难猜。 “你发现从陶夫人那儿无从下手,便开始把目光转向了姚皓轩,也许是因为觉得陶小姐的死和他有几分关系。但是很可惜,你晚上到了姚皓轩的房间门前才发现,他竟然天天晚上都喝得烂醉,普通的这些声响根本就吵不醒他,却把我们几个不怕鬼的引了过来。你没有办法,只好朝着既定的路线逃跑,只是展公子武艺高强,几乎快要追上了你,也因此发现那鬼是人所扮。” 小喜鹊的神色终于有了微微变化,大概是有些懊恼她的计划会被他们几个所破坏。 “小喜鹊,你费尽心思做了这么多事情,一定有你不得已要这么做的苦衷,让我猜猜,你到底想提醒陶夫人一些什么事?” 苏沁说着,一双眼睛都紧紧盯着小喜鹊,稍稍停顿了一下,才又接着开了口。 “陶小姐已经入土为安,你和她如此亲近情同姐妹,若是其他事情你是断然不会拿陶小姐的死做戏,让她地下不宁。所以,你会这么做,是不是想提醒陶夫人,你觉得陶小姐的死,不是意外?” 其实苏沁说的这些话里,只有这一句她说的最没底气,因为连她自己都不太确定,可是偏偏也只有这一句,落在了小喜鹊的耳朵里。她的神情猛变,连一双眼睛都睁了开来,径直抬起头看向了苏沁,眼睛里透着十足的震惊。 她,猜对了?! 这下,连苏沁都觉得有些惊讶了,一旁的陆子奇也是连连走上前了几步,“小狐狸,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陶双双的死不是意外,怎么可能?” “确实难以让人相信。”苏沁没有回陆子奇的话,只是依旧看着小喜鹊,手握住了她的手,语气更加语重心长了起来,“小喜鹊,我猜中了对不对?你也看到了,我们既然那么容易就戳破了你的计划,也能猜出这些,证明我们是有些本事的。要是我们想害你,直接把你交出去就好了。所以你要相信,我们是来帮你的,也有这个能力帮你,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原因,你为什么还不能说呢?” 小喜鹊虽然不说话,但神情已经没有刚才的那么警惕,似乎已经稍稍放下了些许的防备。苏沁当然不会放过,赶紧乘胜追击。 “所以我猜对了,陶小姐的死确实不是意外,对吗?” 这一次小喜鹊犹豫了一下,终于轻轻点了脑袋,幅度虽然不大,但足以肯定了她的想法。 “那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还是说、你发现了什么?”苏沁说着,把桌子前的纸笔向着她推了过去,“我知道你会写字,能不能写下来告诉我。你放心,如果这件事真的不是意外,我们一定会帮你的。” 这一次小喜鹊犹豫的时间更长了,但房间里的其他三个人都没有催她,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等着,哪怕是最聒噪没耐心的陆子奇。 终于等到她再一次抬起头来,似乎是想好了,眼睛里不再有任何的迟疑,拿起桌上的笔,蘸了一下墨,便在纸上简单写下了一个字,“孕。” “孕?怀孕?谁怀孕了?怀孕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陆子奇最先沉不住气一下来了个三连问,可话才刚出口,自个又想起了什么,更不淡定了,“你的意思不会是说陶双双那时候怀孕了吧?” 小喜鹊点了点脑袋,看来又让陆子奇猜对了。 苏沁神色凝了起来,这件事情,她还真是没有听陶夫人提起过, “所以你的意思是,出事的那时候陶双双已经怀孕了。你既然都知道,那她应该也清楚此事,你便觉得,一个怀有身孕的陶小姐绝对不可能做出喝酒买醉这种事,对吗?” 小喜鹊又点了点头。 “可是,光凭这些也只是猜测而已,即便她已经怀有身孕,但若是有什么心事,实在压抑不住喝些酒,也未必一定不可能,你还有没有其他的证据?” 小喜鹊又拿起笔,接着写道,“小姐喝多了,身子会发红,她很少喝酒,其他人都不知道。” 029 眉来眼去可不爽 苏沁立马意识到小喜鹊说的是陶双双喝酒会过敏,出事的时候,陶双双身上可没有这些发红的痕迹。 如此说来,便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她根本没有喝酒。她身上所谓的酒味是她死了之后才被人泼在身上,造成一种喝酒买醉,不小心摔到湖里溺死的错觉。 只是她会过敏这件事情,因为不常喝酒,所以没有和其他人提起过,只有小喜鹊知道罢了。 一个普通的闹鬼案瞬间就因为小喜鹊的话变得严重起来,苏沁的神情也正经了不少,甚至连一旁的陆子奇都不像刚才的那样嬉皮笑脸,有些疑惑地看向小喜鹊,“没道理啊,你若是怀疑陶双双的死是被害,干嘛不把这件事情告诉伯父伯母?” 小喜鹊摇了摇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担心和犹豫,苏沁推开了陆子奇,“你就别说她了,毕竟这只是她自己的怀疑,单凭猜测,一点证据都没有,拿什么让陶夫人相信呢?而且若是想要证实这些,必须要把陶双双的尸体再挖出来,就这一点陶夫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说出来恐怕只有打草惊蛇的效果。” 苏沁还是很能理解小喜鹊的,她年纪不大,想要替陶双双申诉,但到底没有太好的方法,走了这样的下下策。 她没有太在上面纠缠,只是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对了小喜鹊,你在陶夫人面前装鬼是为了提醒她,那你去吓姚皓轩,又是为了什么?” 苏沁再次提到这个名字,小喜鹊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不好看,似乎不太喜欢这个姚皓轩。 “难不成,你觉得陶双双的死和他有关?吓他是为了让他害怕露出马脚?” 小喜鹊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陶双双的确是见过姚皓轩,但我们问过他了,陶双双出事之前就离开了他的房间,之后去了哪里他不知道,也没有出过自己的房门。” “他会不会在说谎?” “也不是没有可能,他房间有很多酒味,说不定有关系。” “看来明天我们得好好问问他了。” “还要问?”陆子奇却似乎不是很同意,朝着苏沁使了个眼色,苏沁会意,将小喜鹊拉了起来,“小喜鹊,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今天晚上你就先回去吧。你放心,我们会帮你的。” 小喜鹊又红了眼眶,在纸上写下了一个“谢”字,朝着几个人低了身子行了个礼,便快步离开了房间。 等到她一离开,陆子奇立马把门给关上,几步就走到了苏沁跟前,“不是小狐狸,你还真的打算继续往下查呀?陶夫人找我们来就是抓鬼的,既然鬼已经抓到,我们的事也算是成了,至于陶双双的死,我看我们就别掺和了,还是交给官府好。” “不行。”苏沁不肯,“你觉得这些话官府会相信吗?陶双双已经入土为安,官府怎么可能因为这些只言片语又把她给挖出来重新定案。我们把这件事告知出去,不但得不到任何效果,还有可能害了小喜鹊,让那个凶手杀人灭口。” “苏姑娘说的对。”展文星顺势附和了一声,“既然可以确定陶小姐的死并非意外,我一定会找出这个凶手,他说不定还在庄子里,这么危险的人,我不能让他留在陶老爷身边。” “要查你去查,我可不干。”陆子奇摆了摆手,端起桌子上的茶便是一饮而尽,“大哥,你明不明白这是什么?凶杀!这可是死人的。我只想赚钱,不想破案,会丢性命的事情我不干。” “你说的也是。”旁人的冤屈再大,怎么也比不过自己一条命的重要,这是人之常理。 苏沁其实也不太想掺和这种事情,不过谁让她刚才为了套小喜鹊的话,已经下了承诺给她呢。做他们这一行的言而无信可不好,她不想对不起小喜鹊的相信。更何况,展公子还在,陆子奇走了也好,刚好给了她和展公子朝夕相处的机会。 “这样,凶手说不定还在庄子里,这儿也不安全,你就先回去县城。你放心,等这事了了,陶夫人给的报酬,那一半我带回来给你,分文不少。” “你要留下来?”陆子奇有些惊讶,这死皮赖脸的小狐狸,什么时候还变得这么正义凛然了,“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知道啊,但不是还有展公子在吗?他武功那么高,会保护我的。” “苏姑娘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展文星也适时地赶紧追上了一句,陆子奇的眼神在他们俩之间转来转去,眼皮子瞬间又耸拉了下来,一屁股坐回到了椅子上。 他是真的不想继续往下查,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小狐狸和那臭小子眉来眼去的就实在不爽。他要是现在回去县城,指不定哪天他们还得带了个大胖儿子回来,这事他可不能让他们如愿。 “得,查就查,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和你们一起查就是。”陆子奇终于还是服了软,“我告诉你们,不是我不想离开,而是你们两个这么蠢,没有我在,估计到死也破不了这案,我这是大发慈悲帮你们。小狐狸,你可得记得我的恩情。” “陆公子大仁大义,在下记住了。” “呸呸呸,我跟她说话关你什么事?”陆子奇更不爽了,瞧吧,还没走呢,就开始互相替着说话了,看来他留下来的决定是正确的,绝不能让展文星把这个小白眼狼给骗走。 小狐狸是他的发财树,他得要守好了。 “说吧,打算怎么查?” 三个人达成了一致,话题也到了正事上。 “姚皓轩那儿必须再问一遍,他是目前来说见过陶双双的最后一个人,的确最有嫌疑,我们要知道陶双双那段时间的心事是什么。”苏沁说着,话语又顿了顿,脸色有些为难,“其实,要想拿到最有利关键的证据,可能还是开棺验尸的最好。陶双双死了没多少时间,有些线索还是能从尸体上找出来,只是……要开棺验尸,怕是不好办。” 030 阴阳先生 展文星点了点头,“我们实话和陶老爷说,他或许会允许。陶老爷没有那么在乎小节,对于他来说,更重要的自然是帮陶小姐找到真凶。难办的是陶夫人,她很忌讳这些,怕动土让陶小姐魂魄不得安宁,未必会首肯。很可惜,在这种事情上,陶老爷恐怕会更多听陶夫人的意见。” “这就有些难了。”苏沁摇了摇头,最重要的一环怕要被这么搁置下来。 就只有一旁的陆子奇转了转双眼,嘚瑟地往椅子上一坐,摊了摊手,“瞧吧,我就说了,没有我的聪明才智,你们俩想办成这个案子根本就是自吹自擂。” “你有办法?” “那当然。”陆子奇右手在身前转了转,不知道怎么,苏沁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动作语气居然默契地和她十分相像,“你们听说过、阴阳先生吗?” “听说过一些。”苏沁点了点头,似乎已经有些预料到陆子奇想说什么,“阴阳先生也算是风水师的一种分支,懂些风水和阴阳八卦、五行命理,只不过他大多涉及的是在殉葬一事上。” “没错,家中有丧事,有些人就会请阴阳先生来,写殃榜定墓地,这些都是最基础的。但是有些阴阳先生却能够通鬼灵和死人对话,若是有那些冤死或者惨死之人,就会请这一类的阴阳先生来家中为死人做法,让死人对他诉说冤屈,以此了却心愿魂魄安宁得以轮回。” “陆公子的意思,是让我们假扮阴阳先生?” “对呀,我们这里不是有一个很好的人选吗?”陆子奇一双眼睛滴溜溜地放在了苏沁身上,“你原本就是以风水师的身份来到庄子里,说你会些阴阳通灵之事,陶夫人不会不相信。她不是对这些十分信仰敬畏嘛,我们正好,就能利用这份相信。” “是个好主意!” 苏沁打了个响指,这小子,大事上不会好好琢磨,这种歪门邪道投机取巧的小聪明,真是一堆一堆。“就这么办!姚皓轩交给你们,我一定会说服陶夫人、开棺验尸!” 既然要假扮阴阳先生,让陶夫人彻彻底底地相信,就得把这场面做大了来。 苏沁准备好了一切东西,第二天趁着陆子奇去找姚皓轩,便和展文星一起带着陶老爷和夫人到了陶双双的灵堂。 灵堂里一直门窗紧闭,四处又用白布遮着,光线昏暗,大白天的里头也点着烛灯,虽然没有放置棺材,但那些个黄纸灵牌都搁着那,还是看上去有些阴森。 也幸亏陶夫人舍不得女儿,一直没让下人把这灵堂拆了,刚好给了苏沁一个最好施展的地方,否则若是要到湖边去,青天白日下就没那么好操作了。 “苏姑娘,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是要做什么?”陶夫人虽然不肯拆灵堂,可真是又见不到任何和陶双双有关的东西,一进了堂里,整双眼睛便开始发红,恨不得说一句话就哽咽几下。 “陶夫人,这两日我仔细将庄子里上下都查看了一遍,其实庄里的风水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夫人见到的那些个邪门事如夫人所料,是陶小姐的魂魄不舍得离开,在庄里游荡所致。” “你瞧,我说过没有骗你。”陶夫人有些嗔怒地看向了一旁的陶宏,“你总是说我看错了,幸好我没听劝还是让陆侄儿找了苏姑娘来。” “是是,这不也由着你了。”陶宏倒不是怕老婆,只是实在受不了陶夫人蛮缠,才会很多事说两句就依着她。 当然,他今日的这番,却是因为苏沁提早让展文星先和陶宏打好了招呼,一同做戏给陶夫人看,否则陶宏见多识广又不信风水,苏沁可怕他一个不小心把她给戳破了。确实如展文星所说,陶宏虽然震惊愤怒,却深思熟虑之下还是应承了下来,“苏姑娘,要怎么解决,有话你就直说。” “这事没那么简单,需要我做法通灵。” “通灵?” “对,陶小姐的魂魄就在这庄子里,或许是有什么未了事所以久久不肯轮回,要想彻底解决此事,必须和陶小姐的魂魄通灵对话。不过陶夫人放心,我会风水的阴阳之术,而且陶小姐对庄子有情,即便现灵,也不会伤害我们。” 陶夫人是亲眼见着小喜鹊扮的鬼,当然相信苏沁的话,“是是,苏姑娘怎么想就这么做吧,我相信我女儿。” “好,那就请各位退到一边吧。” 苏沁说着,让庄子里的下人在前头摆上了一条长长的桌子,朝着屋子两个对角的方向又摆上案台,焚香竖上桃木剑,总归怎么看着玄乎怎么来,先把架势给做足了。 又让丫鬟断了一碗清水过来放在桌上,嘴里念念有词地从一旁拿起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纸龟,在空中划了几圈,喊了一声“急急如律令,玄龟领行,度魂入江”,便放在了水里。 陶夫人虽然离得不算近,却一直盯着这头,只见着随着苏沁一声话下,那纸龟竟活了起来,在水里仓皇地游来游去。 “神了、神了!” 当然,纸龟是苏沁用雄狗胆汁鲤鱼胆汁混合搅匀涂在上头,再花了一上午时间晾干的,看似无常遇水便会这样。 早年苏沁从师父那学了些本事游历的时候,曾经亲手戳破过不少江湖术士的骗局,万万没想到如今居然还真能派上用场。 等纸龟慢慢停下,苏沁将它拿出来面朝着香炉拜了三下,又从旁拿出了一张黄纸来。 她注意到这时候陆子奇居然也到场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看上去上了些年纪的老仆人,朝着她使了个眼色就走到了展文星身旁。 这小子的嘴真是有一套,每次审起人来速度都快得很,不知道都用了些什么花招。 她也顾不上他,继续看向手上的黄纸,“七政八灵,太上皓凶,沟通阴阳,令我法旨,探清万事!”话说着,两个手指夹着它放在了燃香上引燃,只见着纸上微微黯淡的火苗顺着线慢慢燃尽,竟然在纸上显现出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图像…… 而霎时,在黄纸的周围也开始冒出了零丁的火星,漂浮在了空中。 整个灵堂里,瞬间充满了诡异的气氛。 “真的、现灵了……” 031 开棺验尸! 陶夫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往着陶宏身边又靠近了几分。 一旁的陆子奇也挑了眉头,“可以啊这丫头,这种点子都想得出来,她怎么弄得?” 展文星将手里的娟巾收了起来,双手覆到身后,“苏姑娘准备了些硝粉融入水中,再用毛笔蘸了在黄纸上画下人影,说是这东西易燃,燃烧后就能显形出来。至于鬼火,是我刚趁他们不备撒过去的磷粉。” “可以啊你们,一上午时间准备了这么多。” “还是多亏了苏姑娘聪明。” “得,你可别忘了,阴阳先生的主意是我想出来的。” “陆公子也才智过人。” “这还差不多。” 陆子奇十分得意地双手交叉到了胸前,对这种夸奖还是很受用的。 苏沁那头,趁着陶夫人还在讶异的时间,一手拿着燃烧过的黄纸,另一只手伸出拇指和中指在身前合起,盯着黄纸念念有词,似乎是在进行十分认真的通灵。 好生念了一会,才将黄纸浸入水中,皱起眉头一副为难愁苦的模样摇了摇头。 陶夫人哪里见得了她这副模样,一下就着急起来,看她没有接下去的动作,几步就迈到了苏沁跟前,“苏姑娘,怎么了?是不顺利吗?” “夫人放心,通灵是成功了,只是……”苏沁喘了一口气,还好生装了一副大耗元气的模样,“只是结果、恐怕不尽人意,陶夫人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有什么话苏姑娘但说无妨,毕竟、还有什么事情能比得上我女儿的死更让人难以接受呢?” “我方才与陶小姐的魂魄通灵,她……一直在向我哭诉。”苏沁咬了牙,为了让陶夫人松口,尽量往狠了说,“她说她本也不愿意在此停留扰了父母安宁,只是她无辜惨死,心中怨气太深无不能轮回,只能沦为游魂野鬼无处安身。” “游魂野鬼?”陶夫人已经按捺不住担心,“这可怎么办啊,双双惨死是无辜,可我一切丧事都办得妥妥当当,她怎会怨气如此重。” “不瞒陶夫人,其实我也有些疑虑,但陶小姐与我说,她的怨气是因遭人迫害、害人者又逍遥法外而成,夫人确定,陶小姐是单纯的溺亡吗?” “这……确实是溺亡啊,仵作也验过了,难道……”陶夫人眼睛睁了睁,还有些难以消化这件事,但刚才的那些什么神龟、鬼火鬼影的,又实在太过震惊,不得不让她有所相信,只得看向了一旁的陶宏。 陶宏走前了两步,“苏姑娘,你可确定?” “方才与陶小姐通灵,这些话确实是她所说,若真是如此,恐怕陶小姐的死另有原因。” “她可说是谁所为?” 苏沁摇了摇头,“抱歉,此等强行通灵术维持不了多少时间,也透露不出太多信息,如果真要知道真相,恐怕要见到尸体再行通灵之术才可。” “可是、双儿已经入土为安了,再要破土开棺不是……” “陶夫人心中的顾虑我知道。”终于到了正头上,苏沁的脸色也凝重了不少,“但若是不这么做,恐怕事情的真相就会随着陶小姐一直深埋,陶小姐的魂魄无法得到安宁一直沦为孤魂野鬼,难以超生。” “不行!这一定不行!”陶夫人连忙地摇着脑袋,自然难以接受女儿会永不超生。“我不能让我女儿连死了都不瞑目,只是苏姑娘,你确定重新开棺便可以解决吗?” “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可怜的女儿啊。”陶夫人已经满脸泪花,摇了摇头,只看向了一旁的陶宏,“老爷,这事、你做决定吧。” 这一句便算是陶夫人服了软了,陶宏点了点头,他花了一夜的时间早已做好了决定,否则也不会允许苏沁在这儿做这场戏,“一切、就由苏姑娘来办,多谢了!” …… “成了!”不远处的陆子奇听着,也是高兴地一握拳,又立马意识到在这灵堂里高兴着实不妥,赶紧收了神色。 “是啊,只是陶小姐真是可怜了。”展文星却还是皱着眉头,“希望我们能够找到真凶,让陶家安生。” 陶双双的尸体就葬在庄子后头的山上,陶家在那儿修葺了一个墓地,陶家人都葬在那儿。陶夫人或许很难接受这件事情,一切都交由陶宏和苏沁几人处理,再不跟着。下人们把陶双双的棺材挖出来,刚埋进去没多久,棺材还新得很,实在让人看着都觉得唏嘘不已。 灵棺再次转移回陶家时,所有人都十分惊愕,消息一下子就传开了去,陶家上下乱了不少。苏沁知道,这里面最着急的那个,应该就是凶手。只是等回到了灵堂,仆人卸下了棺材上的钉子,苏沁却不肯其他任何陶家人进来。说是他们和陶双双关系太过亲密不能与魂魄接近,会破坏了通灵,只留下了展文星和陆子奇。 当然,还有陆子奇带过来的那个老仆人。 灵堂里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陆子奇隔着棺材老几步的距离,撇了手,“喏,人已经给你们带过来了,其他的事我就不掺和了,我就站在这的好。” “你连尸体都怕啊?”苏沁一下子就看穿了他,别看这小子平常作威作福的,胆子真是小得很,怕鬼还怕死人。不得不说,居然还有那么点反差萌。 “你管我呢,总归我做完分内事不就成了。”陆子奇拉下了一张脸,“我告诉你,这可是我让下人连夜快马骑到县城又一路紧赶快赶从县城带回来的仵作,换了你俩,有这个本事吗?” 那跟着他过来,假扮成老仆人的仵作也是点着脑袋,“是是,老夫有幸坐了陆少爷的马车,否则换了其他,这老骨头怕是要被颠没了。几位公子小姐,这就是让老夫查的尸体吗?” “是的,老先生请。” 苏沁伸了伸手,他们几个能找些线索,但验尸这种技术活却是谁都做不来。青田镇的仵作是信不过的,只能连夜让陆子奇从县城带过来,他大伯是知县,自然有这个本事。所谓的和尸体通灵对话,说白了就是他们借着这个由头让仵作重新验尸罢了。 毕竟、在好的仵作面前,尸体、也是可以说话的。 032 貌合神离得有些过分 幸好有个力气大的,展文星一个人就双手推开了棺材盖。瞬间,一股难闻恶心的尸臭味就传了出来。 饶是苏沁早已做好了准备,却还是差点被熏得要吐,再看一旁的陆子奇,手捂着鼻子离得更远了,连展文星都皱了眉头。 陶双双死了有十天了,加上死后在水里又泡了许久,即便陶家人将她换了衣服整理了一下,可面部还是发肿得厉害,舌头都伸了出来,丝毫不见之前端庄的女子模样。幸好封棺好生保存,隔离了空气腐烂的程度会小很多,验尸的难度也小些。 苏沁看了一眼就实在不忍心看下去,撇过了脑袋走到陆子奇身旁。只有仵作到底是见多识广,面纱蒙了鼻子也不知道能有多少效果,便开始动手了。 “人死后太恐怖了。”陆子奇摇了脑袋,努力抑制住想吐的感觉,“还是活着好啊。” “你连看都没看。” “光是闻着味道就够了,我记得陶双双很爱干净,身上总是挂着香囊,小时候还笑过她是在香料里泡澡的,哪想如今居然成了这样。”陆子奇说着,也难得的有些怅然。“若真是被害,杀人的人实在太可恶了。” “所以我们才更要找出他来。”苏沁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行刀的仵作,又很快收回了目光,“说说吧,从姚皓轩那儿问到什么了?” 展文星也适时走到了他两跟前,倚靠着长柱认真听着。 陆子奇的神色缓过来变得正经不少,“这一次,还真是有点收获。” 姚皓轩原本是什么都不肯再透露的,不过陆子奇把下人看到他们经常私会的事儿一说,又告诉他陶双双死前怀了孕。姚皓轩震惊于他们消息居然那么灵通,一句“你怎么知道”说漏了嘴,让陆子奇抓了个空,只得和他说了。 “陶双双怀孕的事,他也知道?” “对,那几天陶双双去找他,就是因为这事。” “这孩子不会是……” “想什么呢!”陆子奇一摸身上没带扇子,干脆一巴掌拍在苏沁脑袋上。不过说句老实话,他自己一开始也还真是这么觉得的。“是因为姚皓轩懂些医术会号脉,陶双双想请他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有孕。” “不是他的孩子干嘛非要找他?”苏沁觉得这事听上去实在别扭。 “因为陶双双不想声张。” 陶双双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一直都想要个孩子,可惜有时候就是这么天不遂人愿。她和华远恩爱的时候肚子没什么动静,他们开始慢慢出现了间隙变得疏远,偏偏这时候她却感觉自己似乎有了。 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办,更没做好让陶家和华远知道这件事的准备,思来想去就找了会医术的姚皓轩替她把脉。 “你觉得他这些话,可信吗?”苏沁鼓了股腮帮子,也在自顾自想着,“单单是号脉的话,为什么会连着去了几次?而且,如果这孩子真是华远的,那他的出现正好是他们两关系缓和的最佳条件,陶双双没道理不想告诉华远的。” “这就到了最关键的线索了。” 渐渐习惯了那些尸臭味之后,陆子奇又开始饶有兴致地卖起关子来,“陶双双连着找姚皓轩几次的原因还有是、她怀疑华远外边有人了。” “有人?”苏沁差点一下子叫出了声,这两个人就有意思了,一个被丫鬟们撞到几次和表哥私会,一个被老婆怀疑在外边出轨,貌合神离的有点过分。 “对,这就是你说过的陶双双出事前一直有着的心事。”陆子奇摸了摸鼻子,“还别说,陶双双和姚皓轩的关系确实不错,这些都和他说,还说了不少。” 最先的时候,陶双双只是怀疑。她喜欢香料,所以对香的味道一向很敏感,偏得有一次从华远的身上闻到了女子常佩戴的香料味。她问过华远,只说是在红楼里谈的生意,所以多少沾染了些许。 陶双双自然信他多些,却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端罢了。 他们之间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甚至隔一段时间华远就总是以生意为由日日忙着以致夜不归家。陶双双一直想压抑住自己心里的怀疑,直到他在熟睡的华远怀里看到女子送的鸳鸯绣娟巾。 这样的定情信物,想当年她也送过类似的给华远,这么久了,他的口味真是一点没变。 从娟巾开始,这样的苗头就越来越多。归家的时间越发晚,总是多出女子的东西,甚至对她越发地不耐烦,言语难听还动手打过她一巴掌。直到这些苗头多到陶双双终于忍不住,正想着要怎么跟他挑明的时候,就发现她似乎怀孕了。 突如其来的孩子让她没了主意,思虑再三之下找了姚皓轩,也按捺不住将这件事告诉了他,并让他谁也不许说出去。 所以在这庄子里,知道陶双双怀孕的人,就只有小喜鹊和姚皓轩两个。其实陶双双刚出事时,姚皓轩也怀疑过陶双双不可能会喝酒也许另有缘由,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又怕怀孕的事让老爷夫人知道,只会更加加重他们的伤心,便只好将秘密隐藏了下来。 小喜鹊当初没和陶夫人说起这个,或许也是有这个原因在里头。 “这个华远,还真是看不出来。”苏沁长吁了一口气,她也就那天在大堂里见过他一次,看上去恭恭敬敬十分得体,真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人。“那这么说的话,姚皓轩和陶双双死的事真没关系?” 陆子奇点了点头,“如果他没说谎的话,确实没什么杀人动机,而且就算他和陶双双真有什么,照这个事情他最想杀的人也应该是华远,要不然也不会再陶双双出事之后按捺不住找华远打上了一架。” 陆子奇点了点头,“如果他没说谎的话,确实没什么杀人动机,而且就算他和陶双双真有什么,照这个事情他最想杀的人也应该是华远,要不然也不会再陶双双出事之后按捺不住找华远打上了一架。” 033 这叫……十分干净? 虽然不能光听一面之词,但陶双双和华远感情不合是事实,那几天陶双双心事重重也是事实,姚皓轩的话多少还是有可信度的。 如此,一个人的嫌疑变少,另一个人的嫌弃也随之直线上升。 可陆子奇却是一摇头一摊手,“问题的关键是,我这还有一条线索,那天晚上华远不在家。” 苏沁还是低估陆子奇了,他这个人,看上去玩世不恭,可是很多事情还是很有自己的想法的,并不只是一味地照着苏沁的话做。 姚皓轩跟他说完那些话,他就开始有些怀疑华远了,毕竟他两是夫妻住在同一个屋,最有可能见过陶双双最后一面的是华远才对。他问完姚皓轩的话就去下人里打听了,陶双双出事的那天晚上,华远压根就不在庄子里。 和之前陶夫人告诉苏沁的一样,华远接管陶家生意后就一直忙于上头,很多时候忙到都不会回家,那天、他一整天都不在家,也没有见过陶双双。 “不在家?他干嘛去了?” “华远不在家也算是常事,陶家的生意做得很大,有时候碰到一些大单子工人们要连夜忙活,华远就会住在绣坊里,那儿有他单独的住处。我让手下人去问过了,那天白天华远的确在绣坊里忙,晚上因为应酬去了一趟酒楼,喝醉了就直接在酒楼里睡了,这事绣坊和酒楼老板都能作证。” “会不会是杀了人再去的酒楼?” “对过时间了,他离开绣坊的时候还特意和工头打个招呼,所以工头印象很深,从那儿离开再到酒楼出现,根本来不及回到陶家杀人。” “也许是我们怀疑错人了,华远就算和陶双双再不合,也没道理要杀了她。” 展文星还是觉得只凭着风言风语怀疑人多少有些不妥,苏沁没有接话,只是暗暗记下了这些。合理的猜测本身就是探查的方法之一,把所有不可能的排除了,剩下的那个就是答案。 她看着那头仵作似乎是忙得差不多了,拉了旁边的两人一下,“走,先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 仵作已经处理得差不多,正拿着尸体的手仔细看着,听到几人脚步声,抬头作了个揖正想走上前,陆子奇立马嘶了一声,“别别,你还是就站在那儿说吧。” “老先生,可有发现?” “姑娘客气了,老朽姓贾,唤我一声老贾便可,先生两字可担不起。”贾叔虽然年纪大了辈分也高,但仵作这行本来就是下九流,他对谁说话都是客气得很,“查过了,这位小姐确实是窒息而亡,吸入了大量水分内脏淤血严重,死后尸体也应该是泡过水一段时间。” “这么看来,青田镇的仵作没有说谎。” “那当然,陶家在青田镇是独门大户,凶手应该没大到那个本事让外人得罪陶家来帮他。”只是,陆子奇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其实,我一直都有些想不通一个问题,你说陶双双就算喝多了酒摔到湖里,为什么溺死的偏偏会是西厢房那边花园的小湖。别忘了,她住的可是东边,离西厢房有些距离,何况那庄子里小湖不止那边一个。”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姚皓轩一开始的注意力确实着重放在了姚皓轩身上,毕竟他们那块离出事地点最近。可自从他不打算再怀疑姚皓轩的时候,这件事就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通了。 “等等,陆少爷,冒昧问一句,您的意思是,这位小姐是在湖中溺亡?” 苏沁还在想着陆子奇的话,一旁的贾叔先行开了口,她紧着回道,“对,是在小湖里发现的。” “那湖是如何面貌?” “啊?就……正常的小湖啊,不算太大,周围是假山石头,湖里还养了荷花。” “那便错了。”苏沁的话刚说完,贾叔颦了眉头摇着脑袋。 “哪错了?” “你们看。”贾叔指了指尸体,“这位小姐虽然是溺亡,不过口鼻喉深处都十分干净,若是在养了荷花的湖里溺亡,必然会吸入大量泥沙或是浮草,但我并没有发现这些以及类似的腐烂物。” 陆子奇自然是不敢看的,苏沁倒是忍住恶心瞄了一眼,贾叔已经把陶双双的喉咙割了开,那一堆堆烂肉血肉模糊的,他居然管那叫……十分干净? 仵作这行果然不是普通人能干的。 不过不得不说,这可是个大线索! “照这意思,不就可以确定陶双双不是在湖里溺死的,而是死了之后才被人抛尸到小湖里。这、就是彻头彻尾的一个凶杀案。” 看来,小喜鹊还有他们的怀疑,都没有错。 “是的。”贾叔点了点头,“如果发现的地方确实是湖中,一定是有人在她死后转移了尸体。之前的仵作得出的溺亡结论从表象上看确实是没错,只不过也许当初陶家报的就是意外,仵作自然不会剖尸细查,也没有发现这点。” 毕竟,人人都以为是意外,没有确凿的证据,谁家也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女儿死后还没有一个干净的全尸。 不过不得不说,这可是个大线索! “照这意思,不就可以确定陶双双不是在湖里溺死的,而是死了之后才被人抛尸到小湖里。这、就是彻头彻尾的一个凶杀案。” 看来,小喜鹊还有他们的怀疑,都没有错。 “是的。”贾叔点了点头,“如果发现的地方确实是湖中,一定是有人在她死后转移了尸体。之前的仵作得出的溺亡结论从表象上看确实是没错,只不过也许当初陶家报的就是意外,仵作自然不会剖尸细查,也没有发现这点。” 毕竟,人人都以为是意外,没有确凿的证据,谁家也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女儿死后还没有一个干净的全尸。 “是的。”贾叔点了点头,“如果发现的地方确实是湖中,一定是有人在她死后转移了尸体。之前的仵作得出的溺亡结论从表象上看确实是没错,只不过也许当初陶家报的就是意外,仵作自然不会剖尸细查,也没有发现这点。” 034 人心难测啊 “八九不离十。”苏沁点了点头,陆子奇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肉都抓下来了,凶手一定受了伤,那我们……” “检查双手!”陆子奇根本不会放过每一个能展现他聪明才智的时候,接话也快得很,“挣扎的时候最容易抓到的就是对方的手和胳膊,我们可以找个理由检查庄子里人的手,谁的手有抓痕,就一定是凶手!” 得,话都让他说了,苏沁干脆一抬手,“那陆大少爷你说,有没有什么方法?” “简单。”陆子奇眨了眨眼,一脸得意,小聪明他有的是,哦,大聪明也是! 检查的差不多,尸体没有了其他发现,贾叔将尸体重新缝合整理了一下,展文星便推了棺材盖合上了棺材。 其实要检查庄子里人的双手,再简单不过,实在有太多的方法。不过为了掩人耳目,陆子奇选择了最顺其自然的一种。 等到他们重新推开了灵堂的门,已经有不少人等在门口,都想知道里头的结果如何。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让下人打来一盆水,拿了张黄纸烧成了灰倒进了水里,又让陶宏将庄子里的所有人都集中到了大厅外面。 陶家的下人在院子里站成了几排,不得不说,陶家的庄子虽然大,但下人确实是不多,都比不上他们陆家的一半。 有陶宏的吩咐,陶家人基本上都到了,下人站在后头,前面便是陶家的主子和客人。姚皓轩这两日被陆子奇找了好几趟,威逼利诱的,再温存的人也有了脾气,看向陆子奇的时候没有了一点好脸色,总觉得这小子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倒是华远依旧还是那副斯文恭敬样,连那个苏沁最不喜欢的秦雅也来了。 “陆侄儿,人都到齐了。”陶宏话说了一句,又凑近了陆子奇压低了声音,“你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陶伯别急,陶姐姐的死,很快就有眉目了。”陆子奇算是简单给了个回应,又站了出来,“咳,各位!大家都知道,最近庄子里不甚太平,陶小姐年纪轻轻无辜惨死,心有不甘魂魄不宁,所以夫人请了苏大师来为陶小姐做法。各位都在庄子里住,以防沾染阴气会伤及身体,所以苏大师特意请了这盆神水,大家依次将双手泡入水中,便能驱散体内阴气。” 苏沁默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真是编得一手好瞎话。 陶宏虽然不知道陆子奇在打什么鬼主意,但既然答应他做了,那便一切都顺承着他,“大家都听大师的做吧。” “是。”陶宏都发了话,其他人心里就算有什么疑问也只得照着做。 先检查的是那些个下人,陆子奇让所有人都撸起了双袖,他们泡手的功夫,陆子奇几人便查看着他们的双手和胳膊。 没一个有异常的,即便有伤疤,也一眼看得出要么不是抓痕,要么时年已久。 当然了,原本苏沁就没有怀疑过庄子里的那些个下人,自然不会觉得遗憾。 等到下人都检查完了,陆子奇又走到了姚皓轩几个人身边,“请吧几位。” “我们也要做?”秦雅呲了呲牙,很是不爽,真是不知道陶夫人怎么想的,一点风言风语弄得这么大费周章,连老爷都跟着他胡闹。 “当然,所有人都要,尤其是几位,和陶小姐接触多的,更是需要了。” “哼。”秦雅瞟了个白眼,十分不乐意地卷起了袖子,将双手轻飘飘地放入了水里。苏沁注意到她的手白嫩细致,皮肤很好。 她后来问过小喜鹊,听说华远家境不好,远方里头的亲戚没有几个富裕的,秦雅也是,从小和华远一样家中清寒,农女出身。但她这双手倒实在看不出来是做了很多农活的模样。 不过,确实没有伤痕。 “行了,下一个。” 姚皓轩动作很快,虽然不满陆子奇,但他还是很听陶宏的话。同样,一干二净。 等到华远上前,连苏沁的呼吸都颦紧了。他伸出手来,正要放进水里。 “诶。”陆子奇抓住了他的手,“华姐夫,这样容易弄湿袖子,我帮你。” 他说着,也不管华远同不同意,拗着手就将他的袖子撸了上去。陆子奇的力气可不小,华远挣扎了两下没挣扎出来,袖子就这么被陆子奇一卷,露出了双手胳膊。连站着有些远的苏沁都注意到,他的左手小胳膊上,正正好好有两道又长又细的伤痕,刚刚结上疤子,时间、应该不久!而且只一眼看过去,确实就像是被指甲抓出来的。 苏沁的双眼立马睁大了起来,居然还真是他! “你……” 陆子奇瞧着,也忍不住一下出了声,苏沁反应过来,不等陆子奇话说完,赶紧咳嗽了一下打断了他。 陆子奇知道这是苏沁在提醒他不要打草惊蛇,瞬间将到了嘴边的话直接咽了下去,撇开了双手,装着一副轻飘飘的模样,“哟,华姐夫的手受伤了啊,这是怎么伤得,我可弄疼你了?” “没、没有。”华远神色闪过一丝异样,动了动袖子遮了些许伤痕,才把手泡进了水里。 或许是这会子苏沁再看他,便径直带上了一个凶手滤镜,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自然。 “就是不小心划到的,无碍。陆少爷也没弄疼我。” 再之后谁泡水,苏沁几人都不关心了,满脑子全是想的华远。 居然真让他们猜对了,整个庄子里只有华远的手上有抓痕,凶手是他没得跑了。想不到,对陶双双起了杀心的,竟然真的是这个和她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人。 人心、难测啊! 等到一切都结束,陆子奇和她一样,心思都飘走了,随便几句话把人都给打发了去,便迅速和苏沁展文星回到了他们房间。 一进屋子,陆子奇“啪”得一下关上门,大喘了几口气,终于将心里憋着的气都给发泄了出来,实在忍不下去地出口成了脏,“靠他娘的!真是那小子杀的!” 035 还不是纯粹的看脸患者 要不是当时苏沁咳嗽了一声,他绝对沉不住气,真是当场就想把他给摁住了。 “你小点声,打算让全庄子的人都听见是不是?” 同样被苏沁拦下来的还有展文星,只是他还没理解苏沁的用意,“苏姑娘,既然已经知道凶手是他了,为什么不让我抓住他,还让他逍遥法外。” “没有证据,抓了又有什么用?”苏沁叹了一口气坐回到了椅子上。 “那手上的抓痕就是证据。” “你傻啊。”苏沁对展文星客气,陆子奇可没那么多讲究,“他不是说了吗?是不小心划到的。” “他在说谎。” “是,我们是知道,可你怎么证明他又不是说谎呢?只是一个抓痕而已,随便什么理由都能打发。何况那天晚上他不在庄子里,还有不在场证明,单凭这点根本没办法给他定罪。” “展公子放心,我们绝不会让他逍遥法外,只是目前,还不到时机。”苏沁觉着,展公子不说话的时候的确是赏心悦目。只是他这人吧,着实是有点直脑筋。 和女生相处的时候直男属性爆表也就罢了,有些该动脑筋的时候也有点转不过弯,甚至还不如这时候的陆子奇有魅力。 行吧,苏沁才发现,看来她还算不上是一个纯粹的看脸患者。 “我们手上没有关键性的证据,不可能让别人相信是他杀的陶双双。到时候打草惊蛇不说,还有可能给我们冠一个污蔑罪。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在华远还没有察觉之前,找到能证明他杀人的线索。” 展文星虽然想得没有那么远,但领会的时候还是很快,稍微不算辜负苏沁对他的期待,“苏姑娘说得有理,确实是我唐突了。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事情过去了也有不少日子,要找到线索恐怕不容易。” “只要做了,就一定有痕迹。”苏沁凝起了神色,凶手都已经水落石出,场面做得这么大,赌上她所有的尊严,她也非要把这事给解决了。 照陆子奇问的,华远那天晚上只去过工坊和酒楼两处,那就从那儿查起。 好在他们摆了一个风水师的名头给陶庄办事,又有陶宏的首肯,进出哪儿都十分方便。 陶家的工坊在青田镇东边,那里有不少桑田,工坊也离那近,庄子在北边一块,离得还算有些距离。 确实如华远所说,那天白天一整天华远都在工坊里,吃过晚饭就回到自己房间。华远单独的房间在工坊隔了一道墙的院子,有单独出入工坊的门,没有特别的事工人也几乎不会去那儿。所以往常的时候,即便华远有没有离开他们也不知道。 但刚好那天华远是先找到了工头,跟他吩咐了一些工坊里的事情才离开,所以工头有些印象也记着时候,大概是戌时过了半,也就是差不多晚上八点多的样子。 苏沁三人又到了工头所说的酒楼,桃花酒楼是晴天镇最大的酒楼,就在镇子中间最热闹的街上,离工坊和陶家来回的距离差不多。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酒楼的小二,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弟弟,说话的时候眼睛滴溜溜得转,一看就充满着灵巧劲,所幸连记性都很不错,一听着苏沁几人的话,收了递过来的银子,那叫一个无话不言。 “你们说陶家的那位上门姑爷啊?记得记得,他是我们酒楼常客,那天晚上他也来了,亥时之前不到亥时的时候吧。” 八点多离开的工坊,不到九点就到了这,算着时间确实是差不多。 “这么多天了,几点到的你也记得清楚?” “那当然了,我记性好嘛。而且你知道,镇子上人本来就不多,到亥时基本上就没什么客人了,那个时候大多来的都是一些远途路过留宿的。华公子来了不久,亥时打了更,我们就差不多闭了一扇门,我还问过他一声,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又点了不少酒菜,这有生意当然不能不做啊。所以我记得很清楚,他到的时候就是不到亥时。” 陆子奇就站在苏沁身边很近,凑过了脑袋,“这么短的时间,只够从工坊到酒楼,完全来不及去庄子里杀人。” 苏沁点点头,可越是这样,她就越相信,这件事情一定是华远做的。不然为何偏偏那天他离开会找工头,之后就到了酒楼,让他所有的行程路线时间都有人见证。 这么完美却又这么恰巧的不在场证明,不就是为了掩盖什么吗? “小二,你的意思是那天他来了酒楼后就一直没有离开?” “对,华公子在这喝了一会酒之后,说有些醉了不便驱马车便让我给他开了一间房。” “房间呢?” “在二楼呢,我带几位过去。”小二说着,打脚就往着楼上走。住的那间房就在楼梯边不远,和所有的客房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 “那天晚上没有其他人找过他吗?” “没有。”小二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都到晚上那个时候了,店里来什么人我基本都知道,我就守在大门口呢,华公子进了房间就自个在房间里待着,直到第二天一大早,陶家来人把他给找回去的。也是惨了,那天陶小姐就出了事,这两人啊,连最后一眼都没见着,可惜了。” 小二说着,都叹了一口气,陆子奇的眉头也是深深蹙了起来。 当然,苏沁知道,他可不是和小二一样觉得可惜,他是同自己一般有些疑惑,华远到了酒楼之后就再没离开,那他又是什么时候杀的陶双双再将她扔到小湖里的呢? 从所有时间线上来看,从工坊离开到酒楼的时间不够,到酒楼又有小二证明他一直没出去。算来算去,只有在工坊单独待在房间的那段时间没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 可是,那时候还不过戌时。 苏沁记得那天陶双双去找姚皓轩的时候也是酉时不到戌时的样子,虽然从他房间离开确实有一段时间空白。 036 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苏沁走进了房间,站在屋子中央四处看了看,“小二,这间房我们今天要了,顺便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而且今日的事,希望你不要告诉别人。” 她说着,朝着陆子奇使了个眼色,陆子奇只好不乐意地又掏出一两银子扔给了小二。 才进酒楼就用出去两回钱,这事要是不成,那可就真的亏大了。 小二兴奋地赶紧把银子往兜里一收,“好嘞,客官有什么话尽管问,放心,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你就给我详细说说,陶家小姐出事的那天晚上,华远在这儿都做了什么,尤其是进了房间之后你有没有再见过他,或者说,如何能证明,他确实是一直在房间里。” “这个……”小二挠了挠太阳穴,努力回想了一下,才又接着开了口,“华公子那天说是约了人在酒楼,不过那人失了约,他就自个坐在大厅里喝酒吃菜。因为离着账台近,我一抬头就能看见他,他一直都在那没离开过。” 小二边说着还边点脑袋,看上去很确定他的话,“你们这一问,小的才想起,那天小的也觉得奇怪呢。你说这人失约了,他却也不走,光一个人在那儿喝酒买醉。不过这做生意嘛,出钱我们当然乐意。华公子就一直坐着,大概坐了半个时辰多,就跟我开了这间房回到房间了。” “再之后呢,还发生了什么,你有没有再见过他?” “我想想,哦,有的有的!他进房间的时候还吩咐我说,让我过个一刻钟,如果他没睡的话就送些酒菜来,我也照了吩咐。不过到房间的时候我敲门没人答应,看到他应该是趴在桌子上睡了就没推门打扰了。不过子时的时候他又醒了,上了趟茅房回来,跟我要了一壶茶就回房间了。之后就没见过,应该是在房间里睡了一晚上。” “你们酒楼的茅房在哪?” 苏沁立马抓到了话里的重点。 “在后院呢,我带你们去?” “好。” 小二在前头领路,就是从二楼楼梯下来往里走,掀了门帘便是后院,一个不大的院子,茅房就在最里头。苏沁注意到从二楼下来这一块都是账台那处的死角,小二说他晚上休息的时候就睡在账台旁边守着大门,应该是看不到有人从楼梯下来去往后院的。 最重要的是,才刚到茅房旁,陆子奇就眼尖直接看见了茅房旁边的小门,“小狐狸,这有后门!” 看来,在酒楼这儿想要避开小二离开,是很容易做到的。 陆子奇也想到了一块,一拍掌哼了声,“这不很简单嘛,小二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子时的时候,子时后的一段时间他完全可以借着上茅房的名头从后门离开。这后院晚上没人守,没人会发现他。” “离开?不会不会。”可陆子奇刚说完,小二却立马摆了摆手,一下就反驳了他,“这后门白日里的时候确实都是虚掩,因为后厨的东西都是从这儿进出。不过每天子时店里的人都会准时给后门上锁,那天我守堂,华公子从我这要了茶之后,我听着外头子时敲了更,就去把后门锁了,没人能从这出去。一直、到天亮了我醒来才开的门。” 上锁? 苏沁眉头蹙了蹙,怎么回事,似乎总是这样,好不容易冒出个事情的苗头,却又立马被扑灭了去。 这么说,子时后不可能离开,但天亮后门开了,陶庄那边陶双双的尸体也已经被人发现。时间……再一次错开了。 看来是再问不出有用的东西,苏沁收了神色,“行了小哥,我知道了,多谢你。” “客官客气,有吩咐您再叫我。” 小二说着又把他们领回二楼前厅才离开,三人回到了华远那天住的房间里。再四处审查一趟,还是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陆子奇很是不爽地坐回到了椅子旁,“小狐狸,这怎么回事?难不成他长翅膀啊,飞去杀人的?” 展文星虽然没有陆子奇那么喜怒形于色,但脸色看上去也有些为难,“是啊,若是如同小二所说,华姑爷的确没有杀人的机会,时间根本来不及。后院我也看了,围墙很高,周围没有借助物,翻不过去。” 确实,一切都太巧了,整个晚上明明都只有他一个人,却不管到哪里都有完美的人证。 “华远想要避开小二的视线离开酒楼只能从后门走,子时后不可能,那就只有从他上二楼一直到子时小二看见他的这段时间。” “是这样没错。”陆子奇摸了摸鼻子,一撇嘴,“但别忘了,小二说了时间也不长,而且中间他去过二楼,那时候华远睡了。” “可他没有推门进来。”苏沁走到了床边,“小二说他只是从窗户缝看了一眼床上,那个角度床上有没有真躺人根本看不出去,华远把被子稍微整理一下塞个枕头,单从窗缝看过来确实像有人躺着。” “这么也说得通,不过小狐狸,就算我们退一万步讲,那时候床上没人,华远一上二楼就从后门离开了酒楼,但他子时就再次出现了,这个时间,你觉得够吗?” 确实不够。 陆子奇一下就点到了点子上,小二几乎把每个时间都记得很准,哪怕是最充裕的时间段,华远上二楼也是亥时过半了,离子时顶天了也就三刻钟。 也就是说,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他要从酒楼到陶庄,杀了陶双双之后又把她扔到西厢房那边的小湖里然后回到酒楼来。 苏沁记得,他们今日从陶庄走出来到镇子街上大概就走了半个多小时,那天他们坐马车从街上到庄子里也用了差不多一刻钟,毕竟青田镇的路马车也走不了太快。 一来一回,光是在路上的时间就要消耗这么多,何况陶双双的房间离出事的小湖并不进,杀了人再避人眼目挪尸到西厢房那边,怎么着都不可能是够的。 苏沁甚至都有些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来。 “难不成,人真的不是他杀的?” 037 起卦、抓人! 展文星毫无头绪,已经开始有些怀疑他们最初的判断,只得看向旁边的两人。 苏沁的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他手上的伤痕太巧了,能杀陶双双又安排出这些的一定是熟悉陶庄的人,整个庄子里只有华远有伤,这事他撇不清干系,应该是有什么地方我们遗漏了。” “对。”陆子奇点了点头,又看了苏沁一眼,“只要是他做的,一定会留下痕迹。关键是我们要从哪儿查起,怎么样小狐狸,给个提示?” 苏沁一下懂了陆子奇的意思,稍微犹豫了一下,就从荷包里拿出了她的乾隆通宝来。 她一开始其实挺排斥把起卦用在上头,毕竟什么线索都没有,即便卦象有所显示也怕容易因此产生误解。不过现在事情差不多都已明晓,离最后的结果只差一层窗户纸,关键是他们要怎么去捅破它。 苏沁想着,再不回陆子奇的话,只是直起身子坐好,三枚乾隆通宝握紧在了手心,让自己静下心来。 祖师爷在上,她就以陶双双的死起卦,还望祖师爷指点。 三枚铜钱一起掷去,连扔六次,一卦方成。 不算是一个难解的卦,卦中变动,隶属坎宫,坎为水,陶双双的死确实和水有关。 以陶双双为本我,取世爻为用神,安过六亲之后是官鬼持世临朱雀,若这是预测官运行程之卦乃为大吉,但若是疾病安危却是用神相克的大凶卦,灾难临身。这一劫,陶双双终是没能躲过去。 官鬼的含义里又有丈夫一义,朱雀能代表口角纷争,能看得出来陶双双确实和华远没有了从前的恩爱有加,她的死和华远脱不了干系,因他们之间的争吵不和而起。 按道理说,华远能有今天这番的荣华富贵都是因为陶双双看上了他让他进入陶家。虽说如今陶宏年事已高,生意场上大多事情都让华远处理,可华远在陶家也不算是站稳脚跟。即便他已经厌烦了陶双双,但怎么看现在也不是除掉陶双双的好时机,而是应该傍紧了待彻底掌权之时。 这么看的话,那也许这个案子并不是华远计谋已久,或许只是因为争吵之下的激情杀人。 苏沁蹙紧着眉头,继续看向一步步解开的卦。 这一卦,处处都是凶险,唯一发动有变化的,是冲破世爻的月建父母。 六亲之中,我、父、兄、官、子、财各自都代表诸多含义。 至于其中的父母…… 苏沁掰着手指,努力搜刮着脑海中记忆力无数遍的东西,“亲人、天地、坟墓,墓我们已经开了,还有书籍文件、雨雪、车马……对了,车马!” 旁边的两人看着她自个念念叨叨地也不知道在念些什么东西,一直没有说话,等到“车马”两字落下来,苏沁猛地一抬头,意识到了些什么,“对!就是车马,你们想想,按照满打满算的三刻钟时间,要从酒楼到陶庄一个来回,步行肯定是不够的,必须借助骑马或者马车,你们记得,刚才小二可说华远是怎么来的?” “马车。”陆子奇立马接过了话,“我记得他提过一嘴,华远是驾马车而来的,就他一个人。” “问题就在这。”苏沁忽然觉得遮在他们眼前的窗户纸似乎已经摇摇欲破了,“陶夫人说着,华远会骑马,平常时间不急他都是步行去的绣坊,顺道还可以勘察一下镇里的铺子,若是有急事,他便是骑马而去。一个会骑马的人,想要轻便迅速地赶路,骑马一定会比驱马车更好,但偏偏那天晚上,他却是自个驾的马车,连车夫都没有。” “那是不是可能……”陆子奇眼睛睁大了来,一下就明白了苏沁话里的意思,“小狐狸,我知道要从哪儿查起了,只要这上头对上了,那华远杀人的事就没得跑了。” “没错。”苏沁微微眯起了双眼,“看来接下来,等拿到线索,我们就等着……抓人了!” 不过哪怕是抓人,苏沁也没打算弄那么简单,既然这次借着看风水的事已经用陶双双的死弄得陶庄上下人心不安,不如就干脆继续这么将计就计,让这个凶手、来自投罗网。 有了探查的方向事情就变得顺畅不少,就像陆子奇说的,只要事儿是他做的,一定会留下痕迹,或许华远自己都没有想到,他自以为已经天衣无缝的安排,其实要细查起来,简直是漏洞百出。 等到一切摆在了眼前,苏沁立马要展文星和陆子奇继续在陶庄里散播谣言。 原本她在灵堂里耍的那些个把戏,就已经被下人们传开。没亲眼见的人经得那些亲眼瞧的添油加醋一番,更是传得有些神乎其神。再又是重新挖墓开棺作法,弄得轰轰烈烈,几乎庄子里上上下下都知晓,她这个阴阳先生和陶小姐通灵,说是陶小姐被人所害,魂魄就游荡在庄子里要找害他的人算账呢。 如此一来,哪怕是不知情的下人都各个慌张,又何谈凶手本人呢。 所以这个时候,苏沁知道,当凶手听说她又再次通灵,今天晚上陶双双就会魂魄现形于灵堂她的灵牌上留下害她人的姓名时,便一下按捺不住地趁夜深人静之时,悄悄摸进了陶双双的灵堂。 可是他不知道,展文星就等在那儿,他一出现,便毫不留情地将他给摁了下来。没一会儿工夫,陶宏陶夫人连同着姚皓轩秦雅他们都听着风声到了灵堂之中。 随着展文星的手强拽着将他脑袋抬起,一张清瘦端正、唯唯诺诺中又带着几分自负的熟悉脸蛋便露了出来。 “华远,怎么是你?!” 陶夫人打前几步,借着烛光看清楚眼前的人,还是有些不置信。苏沁告诉她今天晚上害她女儿的人就会在灵堂出现,可是她万万没想到,会是她的女婿。“苏姑娘,你是不是弄错了,他可是双儿的夫婿。” 苏沁对这个结果倒是毫不意外,毕竟这个局本身就是为华远所设,“陶夫人,我说过,所有人都以为今晚陶双双的魂魄会显灵于灵牌上,大家都等着明天看结果。可是,只有凶手会害怕真的出现此事,才会迫不及待提前到灵堂来。出现在这儿的,就是害死陶小姐的人!” 038 还会自己提流程 华远能被这么一个小计谋便骗过来,自然也没有那么能沉住气,一下就慌张了起来,只是嘴上还是硬得很,“你胡说!岳丈岳母,你们不要听她胡说八道,我也只是痛恨凶手才会提前来看,害双儿的人真的与我无关。” 陶宏虽然看上去镇定许多,但心中也有些疑虑,“苏姑娘,你可要确定好了,单凭这一点给华远定罪怕是不够,可莫要冤枉了人。” “陶老爷、夫人,我知道你们不相信,陶小姐在天有灵,她的灵堂之前我不敢撒谎。”苏沁大了几分声音,朝着陶夫人深深鞠了一躬,“夫人,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瞒你,其实我不是什么阴阳先生,假扮这一身份也是为了重新给陶小姐开棺验尸。因为在此之前,我们就已经确定,陶小姐并不是单纯地喝醉坠湖,而是被人杀害之后身上泼上酒造成的假象。陶小姐有酒藓,酒醉身上会起疹子,而出事那天她的身上并无此症状,这一点,小喜鹊可以作证。” 苏沁说罢,小喜鹊立马走上前,行了个礼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陆子奇也适时地上了前,“开棺一事也有我的主意,望伯母不要见怪。另外,还有一件事情,只有表少爷姚皓轩和小喜鹊知道,陶小姐其实……有孕在身,试问一个知道自己怀有身孕的人,又怎么会去喝酒买醉呢?” 苏沁知道,陆子奇这是站出来给她撑腰呢,有他陆家少爷的身份在,撒谎开棺的事,陶夫人也不好怎么责怪。 “什么?!双儿她、她怀孕了?” 显然华远都不知道这事,眼睛一睁,十分地震惊。陶夫人更是连连有些站不稳身子,撑了撑旁边的陶宏,“轩儿,这事可是真的?” 姚皓轩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情,“是,我私下替表妹把过脉,她确实怀孕了。我也怀疑过她的死另有原因,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更不敢把此事告知表姑,唯恐表姑知道更为难过。” 姚皓轩的担心是对的,饶是陶双双死了也有这么多日的时间,陶夫人听着这些,依旧无力地摆了摆手,眼睛一闭似乎都难以再听下去,缓了许久才慢慢睁开了眼睛,“苏姑娘,一切为了找出双儿离世的真相,我不怪你,你继续说吧。” “是,夫人。”苏沁不再犹豫,立马接着道,“我们请了仵作重新验尸,在陶小姐的指甲里发现了不属于她的腐肉,便怀疑是陶小姐在被杀害时划伤凶手所致,所以演了一出戏查看了庄子里所有人的双手胳膊,很巧,华姑爷的右手胳膊上果然有几道新抓痕。” 一直抓着华远的展文星也直接撸起了他的袖子,伤疤立马露了出来。 华远挣扎了两下,遮住了自己的手,强行挺直了身子,让自己看上去也气势不输的模样,看来是要嘴硬到底了,“我、我上次不是说了吗,这是不小心划到桌子边伤着的。苏姑娘,单凭这一点就想把凶手两个字冠在我头上,是不是草率了些。何况,大家都知道,双儿死的那天晚上,我人不在庄子里,怎么可能是我杀的?” 嘿,苏沁扭过头,她都还没来得及说到这,华远倒好,还会自己提流程了。 “那天一整天,我都在绣坊,戌时过半时和工头交代了一些事情离开,亥时就到了桃花酒楼。这一点,工头和酒楼的小二都可以给我证明,我哪有时间回到庄子里杀人。” “过去了这么多天的事,华姑爷连时间都记得这么准确,真是不容易。”苏沁哼笑了一声,“的确,我们也查过了,你亥时到的酒楼,过了半个多时辰找小二开了间房说是喝醉不便回家,子时酒楼的前门后门都会上锁。可是、小二一直在前厅,从你回二楼房间到子时,也足有三刻钟,这一段时间,偷偷从后门离开,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小二说过,他中间有上楼找过我,我在房间里睡觉。” “他可没有推门进去,只是透着窗户缝。华姑爷,稍稍整理一下床,布置成有人的模样,应该不难吧?” “你!”华远袖子一甩,“简直是污蔑,这些都是你无妄的猜测罢了,毫无证据,难不成苏姑娘定案是只靠猜来猜去的吗?” “是啊。”陶夫人皱起了眉头,也稍稍有些不悦,毕竟再怎么说,华远都是陶家姑爷,是陶双双的夫婿,三两句话就说华远杀了双儿,她也不信。“苏姑娘,没有证据的话可不好乱说。而且即便你并未猜错,那时候远儿不在房中,可是前前后后只有三刻钟的时间,要回到庄子里杀害双儿,怕也是不够的。” 一旁的姚皓轩跟着开了口,他虽然不喜欢华远,但到底是杀人的事,总觉得还是弄清楚的好,“走路自然是不够,但骑马可以。从酒楼骑马到庄子来回只需两刻多钟。只不过苏姑娘,剩下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要杀了表妹,再把她抛尸到小湖里,怕是不行。从表妹的房间到西厢房那边的小湖,快走也要差不多一刻钟,更何况还要抬一具尸体避开庄子里的家丁呢?” “表少爷说得没错。”苏沁微微一点头,当初也是这困住了他们,只是后来才发现,他们不过都被锁在了既定的思维里,只要跳出去,一切就都再简单不过,“各位都忽视了一点,如果、陶小姐不是那时候被害的呢?” “不是?”陶夫人摇着脑袋,“不可能啊,亥时的时候有巡查家丁注意过,那时候双儿还没有出事。” “夫人错了,只是尸体不在湖里而已,不代表陶小姐没有出事。” “你的意思是?” “陶小姐的尸体确实出现在小湖里,但仵作可以证明,她原本就不是因为坠湖溺亡,自然,杀害她的时间和尸体出现在湖里的时间原本就该两论。所以,如果在亥时之前,陶小姐就已经死了,亥时之后,再找个时间扔到湖中。这样,从庄子的西侧门而入,扔进小湖再离开,可用不着一刻钟时间。” 039 垂死挣扎 刚开始,苏沁和所有人想得一样,陶双双是亥时之后才出现在小湖里,便自然而然地以为人也应该是亥时后才死的。 可是只要跳出这个思维圈,一切都明了得很。 在三刻钟的时间内,来回酒楼到庄子一趟,又要杀人挪尸确实不够,但人如果早就死了,而且尸体就和华远在一块,那他完全足够时间回到庄子里,再从离西边小湖最近的西侧门进去,将尸体扔到湖里离开。 那么事情、就很说得通了。 “苏姑娘的意思是,双儿亥时前就被害了?” “不!她胡说!”华远神色闪烁,又开始了狡辩,“岳母,我那天没有回过庄子,去酒楼之前也一直在绣坊里,即便双儿不是亥时后死的,之前我也没有时间和机会回来庄里杀人啊。” “他的话不无道理。”姚皓轩有些疑惑地点了点头,“那天酉时不到戌时,表妹去了我房中找我,那时候她还没有出事。戌时之后虽然没有再见过她,不过照你刚才所说,华远若是戌时过半离开的绣坊,这段时间也不足以回到庄子里杀人,何况戌时之后庄子里开始各处熄灯巡查,正是来回家丁多的时候,可没有人见过华远回来。” “表少爷说得很对,他的确没有回来杀人。”苏沁眉头一挑,丝毫不否认华远的话,但不等大家伙双眉皱起来又立马加上了一句,“因为,人压根就不是死在庄子里,而是在绣坊,陶小姐是在绣坊遇害的。” “你……”苏沁的话一击而中,华远眼睛一瞪,连站稳的力气都快没了。 看来,她猜对了。 “和方才表少爷说得一样,要从酒楼和庄子间来回,三刻钟的时间只有借靠马力。所以我们查了,那天华姑爷到酒楼的时候是驾马车去的。大家都知道,姑爷会骑马,那天去绣坊也是骑的马,可是为什么,到酒楼的时候却变成了较为繁重的马车呢?” “这……确实有些说不通,苏姑娘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这不是很简单明了嘛!”陆子奇实在忍不住了,干脆打断苏沁的话自个开了口,“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们怀疑,之所以选择马车,就是因为那时候双儿姐的尸体已经在马车上了,想要掩人耳目,这是最好的方法。否则堂堂的陶家姑爷,怎么会没有一个车夫呢?” 顺着这点再继续查,就更简单了。 “绣坊里不少人都记得,那天华远是骑马去的绣坊,但离开的时候却突然多出了一辆马车,可想而知,这辆陶家的马车就该是晚上其他人从陶家驱到绣坊去的,那个时间能去绣坊找华远的人,只有双儿姐。” 展文星见华远也跑不了,干脆松了手,站了出来朝着陶宏双手拱了拱,“陶老爷,我查过了,陶小姐离开了表少爷的房间后,就偷偷自己去马院驾了一辆马车前往绣坊,大概是戌时时候。虽然晚上清冷从庄子去往绣坊的路也偏僻,不过我还是在必经之路的桥洞下找到了栖身的乞丐,他能够证明那个时候,亲眼看见陶家的马车路过,驾马车的是个女子。人已经让带到了小厅,随时可以来证明。” “不必了。”陶宏摆了摆手,人既然能带来,自然话、也错不了。双儿驱马车去往绣坊,就这么出了事。而那辆马车又是华远第二天早上回来的同一辆。他们两那天晚上见过面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无从辩驳了。 陶宏看向了一旁的华远,语气变得冰冷了不少,“你还不承认吗?” “我……不不,我没有杀她,双儿来找我是因为……是因为……” “不如,我来替你说吧。”苏沁双手背到了身后,看上去更加地盛气凌人,“老爷夫人以为你们两很恩爱,可其实你和陶小姐之间的关系已经冷到了极点。那天晚上,陶小姐从表少爷房间出来之后,决心和你打开天窗把一切说亮堂了,于是独自驾驶马车去绣坊找你。走的是你院子里单独的侧门,所以无人知道。你们在房间发生了争吵,于是一怒之下你把她的头摁到了院中的水缸里,却没想到因此失手杀了她。你当然不想这件事情被人发现,否则丢掉了陶家姑爷这个身份不说,还要杀人偿命,于是你就想出了这个掩人耳目的方法。” 苏沁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眼睛径直盯着华远,别的不说,这气势上就得把他压得明明白白的。 “你把她的尸体搬到了马车上,又特意和工头说你要离开,然后赶到酒楼,以醉酒为名开了房,让工头和小二为你做不在场的证明。你知道桃花酒楼有个后门,从二楼楼梯去后院离开,前堂的小二是发觉不了的。你让小二过一刻钟去给你送酒菜,又把床铺拱起假装有人躺在里面,是想要小二给你证明当时你在房间。而其实这个时候,你已经用马车载着陶小姐的尸体回到庄子,从西侧门而入,泼上酒之后扔到了小湖里。怎么样,我说得、可有错?” “不、不是这样,我没有杀她,我没有!” 华远已经算不上是狡辩了,苏沁的话详细到就好像那天晚上她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偷看一般,这会子连番的摇头不过只是在无力地垂死挣扎。 “兔崽子还不承认呢?”陆子奇“呸”了一声,连看都懒得看他,“光是马车的事你就解释不了,何况你别忘了,陶庄西侧门有一片特别的黑泥土,和马车轮子上沾染得一模一样,车里头还有陶姐姐被木屑勾下来的头发。做坏事都不知道把马车清洗干净,还想瞒得住谁?” “畜生!”证据全摆在了眼前,陶宏终于忍不住,丧女的痛化为愤怒,一巴掌扇了过去,直接把华远摔了个踉跄。 华远被摔闷了去,哪还记得什么狡辩,只得抱着陶宏的腿一个劲地求饶,“岳丈饶命、岳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杀双儿,我真的不知道她怎么、就死了……” 040 尘埃落定 华远这一句话说出,便相当是承认了他所做过的事情。陶夫人的脸色大变,双眼的泪花都涌了出来,“居然真的是你!你怎能做出这般畜生的事,她可是你的妻子啊!” “岳母我错了,我是真的错了,我不想杀她的,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一下失了手。” “华远,你、你不是人!”姚皓轩听着,一时之间也有些失了控,若不是下人拦着,差点便上了前,“枉费双儿对你情深意重,一门心思都放在你身上,你却伤害了她,你对得起她的情意吗?” “你闭嘴!”华远恨恨地看向了姚皓轩,牙齿都咬紧了起来,“还不是因为你!姚皓轩,双儿都已经嫁给了我,你却还要对她痴心妄想,和她做出苟且之事。若不是因为你,我们俩怎会日日吵架,落得如今这般田地。” “你胡说,我跟双儿之间是清白的。” “清白?笑话!清白怎会日日夜里私会,难道不知道,连庄子的下人都对你们诸多猜测了吗?” “那还不是因为……”姚浩轩反应过来,看着华远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原来你就是因为这个误会双儿,才杀了她的。” 姚皓轩的神色也变得有些暗淡,“你说得没错,我是喜欢双儿,我喜欢了她很多年,可是你们已经成婚,我自当遵守本分,这件事情我从未和她说起过。那段日子,她在晚上偷偷来找我,也是因为我略懂医术,想让我帮她诊脉确定是否真的怀孕。还有,她告诉我,她怀疑你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华远,真正犯错的人是你!我和双儿清清白白,你休想在她死后还把这样的罪名安到她的头上!” “我……我没有。” “人都在这,你还想否认吗?”苏沁冷笑了一声,开了口,“我承认,陶小姐是否真的清白我无从凭证,可是华远,你与她人苟且之事却是板上钉钉,辩驳不了吧。”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好啊,那就问问秦小姐吧。”苏沁哼笑着看向了一旁还在这件事情的震惊里没回过神的秦雅,“秦小姐,背着人与人私会,突然又发现自己的情郎居然是个杀人犯的感觉,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苏姑娘,你的意思是,和华远苟且的人是秦雅?” 苏沁的话不难理解,但的确一时之间很难让人相信,秦雅也是下意识便否认,“不是、不是我,苏姑娘,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能乱说,这件事情和我没有关系。” “是吗?”苏沁也不着急,上下打量了一下秦雅,“秦小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秦小姐的家境和华远做陶家女婿之前一样,家中以及亲邻都是务农为生,秦小姐又尚未婚嫁更无权贵攀附,照理说以你的处境,很难穿上这上好锦缎吧?” “这……”秦雅身子微微躲了躲,又很快挺直了起来,“表哥虽错手害了嫂嫂,但他却不为极恶之人,对自己的亲人都很好,也很照顾我们家,这些、是表哥送的。苏姑娘,照顾自家人送些衣物钱财,总不算苟且吧?” 陶夫人恨着华远不肯说话,陶老爷倒是点了点头,“苏姑娘,这话是真,华远入赘陶家,我们送了些田地铺子给他,他自己周旋出的钱拿了不少周济自家里。算是行孝之为,我们当然允许。当初也因这觉得他心思纯善,没想到真是瞎了眼!” “这么说,秦小姐承认,这一身上下你买不起的东西,都是你表哥赠与的了?” “是、是这样。” “很好。”苏沁抬脚几步走到秦雅跟前,一把就抓起了她的手,露出了她手上的鎏金凤镯来。 第一眼见着秦雅的时候她就对这凤镯诸多疑惑,可当姚皓轩和他们提起陶双双对华远出轨的怀疑时,苏沁才觉得一切都串起来了。 “真是好漂亮的一只镯子,只可惜秦小姐,男女之间,哪怕是远亲,送镯子恐怕都不合适吧。更何况,我托人去问过了,这个镯子出自镇上的首饰铺子,不巧,是成对的,除了你这只鎏金凤镯,还有个男子所戴,想来只要搜搜华远的房间就能搜出来。怎么秦小姐,你们口中所谓的周济,原来、是用这种送定情信物的方法周济吗?” 秦雅哪里想得到,不过一次见面稍稍露出了镯子,就这么被人抓住了辫子,立马什么都不敢再多争辩,跟着跪了下来,“我……老爷、夫人,我错了!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但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杀害陶小姐的事我真的不知情,那跟我真的没关系!” “这话我相信。”苏沁微微扬了脖子,秦雅还是不如华远嘴硬,随随便便就认栽,“华远杀害陶小姐是一时错手,不是蓄谋,你确实应该不知情。不过,你即便不是十恶不赦,也实在良心泯灭。陶小姐尸骨未寒,你却大大方方住进陶家,好一番鸠占鹊巢的好戏啊!” 原本这事确实跟陶双双的死没什么关系,可没办法,谁让秦雅第一次见她就对她冷嘲热讽的。从一定程度上来讲,苏沁发现自己和陆子奇也差不多。 记仇!得罪过她的人,总是不能轻易放过的。 “老爷、夫人,现在事情就很明了了。华远和秦雅的事被陶小姐发现了端倪,她之所以没将怀孕的事告知华远而是偷偷找表少爷诊脉,也是没想好该如何抉择。那晚她下定决心要和华远说清楚,便独自驱使马车离开。华远当然不想陶小姐将这事公开,否则一旦和离,他就会失去陶家的一切,一怒之下、酿此惨剧。” “好了苏姑娘。”陶双双的死一而再被提及,陶夫人终于忍不住,摆了摆手,“我不想再听了,老爷,我也不想再见到他们二人,决不能轻易放过他们,一切、你做主吧。” 说罢,她连看都懒得再看,让小喜鹊扶着便离开了灵堂。 陶老爷叹了一口气,“皓轩,人交给官府,事通知华家。他们两个,一个该偿命,另一个、也该名节扫地,别想翻身了!” 041 陆子奇诚不欺她也 当然,苏沁只管解决案子,人抓住了,之后要怎么处置她都管不着,也不关心。 等到下人把华远和秦雅押了下去,陶老爷也走到了他们三人跟前,“两位侄儿、苏姑娘,这件事情多谢你们了。” “陶老爷客气,夫人请我前来,这些都是我分内事。”苏沁一低身子,言下之意清楚明了得很,她、那可是拿钱办事。 好在陶老爷还真是个明事理的人,“苏姑娘放心,夫人和我交待过,我让账房清点出了五十两银子作为这次事情的报酬,还望苏姑娘莫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陶老爷太客气了。”苏沁连忙摆了摆手,要不是现在的气氛实在不合适,她都差点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五十两银子啊,陆子奇诚不欺她也。虽然这次的事情诸多波折,耽误了好些天的功夫,不过整整五十两,和平常几文钱看个面相说点好话来比,简直想都不敢想。 就是,苏沁想着还得分上一半给这个臭小子,就稍稍有那么一点打压她的高兴劲。 “陶老爷,其实、还有件事,若是您不麻烦的话,我也有一个忙,想请陶老爷相助。” “姑娘尽管说,只要老夫能做到,定当倾尽全力。” “欸,用不着用不着,只是那么一点点小忙罢了。” 苏沁也是临到头了,才想起这么一茬,既然好不容易办了这么一桩大事,当然得好好利用利用了。她这个南县第一神算的名头,虽然是自封,可怎么着名号、都得是要打响出去的。 不管怎么样,陶家的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陶老爷和夫人还有很多事情要继续忙活,苏沁几人也不便打扰,第二天便收拾行李离开。 苏沁记得展文星和她说过,他也是县城人,原本以为他们会同行,却没想到马车才刚刚离开青田镇,展文星却骑马上前和他们来道别。 “展公子不回县城吗?”苏沁多少觉得有些可惜,陆子奇这小子倒是接话接得快,“臭狐狸,你管他去哪呢?关心别人还真是上心得很,难不成他能给你发钱是什么?” 好在展文星早就适应了陆子奇对他极为特别的刁钻刻薄,十分不在意,只是拱了拱手,说道,“苏姑娘、陆公子,我也想与二位同行。不过实在有一些自己的私事要处理,只得先行离去。但你们放心,过段时间我也会回去县城,我与二位有缘,相信定能有再相见的时候。” “哎哟哟,谁跟你有缘啊,我可没说要和你再见面。” “那好吧。”苏沁权当陆子奇是空气,点了点头,“既然是私事,也不便相扰。展公子尽管忙你的,若是得了空,一定来县城找我们,后会有期。” 几句说罢,展文星也不再多停留,马绳一扬便骑马离开。倒是陆子奇诧异得很,把车厢门关了起来,好生端坐在软榻上,十分狐疑地盯着苏沁。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太奇怪了,你居然都没留他?就这么放他走了?” “我干嘛要留他?” “你不是每回见着他都跟猪见着猪食似的,光会流哈喇子吗?” “呸呸呸,我哪有你说的这么花痴?”虽然现在想起来,刚开始见到展文星的时候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过…… 苏沁一努鼻子,可能就真跟那古诗文里说的那句——可远观不可亵玩焉一样,展文星那小子直男属性发作的时候,就算长得再帅,苏沁都觉得自己有些吃不消。不过,本来刚开始就是见色眼开的犯花痴,这退堂鼓自然打得也很快。 “唉,展公子是长得好看,可惜呀,我跟他还是不太适合。算了,你说的也没错,对我而言还是赚钱比较感兴趣。” “对对对,这话有理、有理!”陆子奇倒是一下子兴奋了起来,似乎很是满意苏沁的这句话,乖乖地又在自己的软榻上躺了下来,右脚搭在左脚上使劲地晃悠,“这男人呀,帅有什么用啊,我还帅呢,他有我聪明吗?有我有钱吗?所以说,你得慢慢挑,才会知道什么是过眼云烟,什么才是真的好!” “自恋吧你,还学会说成语了。”苏沁皱着鼻子,懒得再搭理陆子奇,干脆也躺下来。 真是有好几天没回去了,她还有些担心苏安会不会着急她呢。不得不说,真是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原来在家里有一个人在等着她,也是一种不错的感受。 他们清早离开的青田镇,马车比来时走得快了许多,恰恰好赶着天黑之前到了李家村,苏沁高高兴兴地带着二十五两银子便回了家。 正好赶上村里人忙完农活往家赶,一路上打了不少的招呼,他们也有好几天没看见她,不少都奇怪得很,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苏沁总觉得有几个人眼神里,都透着点不对劲。她也没多想,等到了家前头,许是苏安大老远就听着了声音,出了院门接她,一看着苏沁,忍不住地就往这头走。 “二姐姐,你总算是回来了!” 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仔细想想,原身刚成年,苏安还比她小两岁呢,再懂事也就是个孩子。从赵家离开之后,就只剩她这么一个亲人,当然把她看得重。 “好啦好啦,瞧你,脸都哭花了。”苏沁赶紧给他擦了擦,挽着往家里走,“是姐姐的错,我也没想到这次一去就去了五天,让你等久了。” “下回再有这么久,我想和你一起去。”苏安撇着嘴,难得撒起娇来。 “行。”苏沁一点他的鼻子,“明儿个,你就可以陪着我一起去县城。” 苏沁离开家的五天时间,苏安真是一点没闲着,家里上上下下还要补漏的地方都休整好了,挖了水渠连了水井,院子里种了一些花草蔬菜,另一边木工用得上的工具摆的整整齐齐,听说这几天还给李婶免费做了牙刷,给杨家小叔改造了一下捕猎用的弓弩。 他这门好手艺,决不能耽搁,苏沁想着,真要找机会好好给他发挥一下才是! 042 来得真是时候! 有了这二十五两银子,还有之前在马场里面的那些首饰,苏沁觉得自家已经从贫困彻底脱离奔小康去了。不过还别说,原本没钱的时候总是想着有钱了要买这买那的,如今手头上有了不少余钱,居然一下子不知道该往哪里花好。 好在家里头有一个会管钱的,把银子都给收了起来,只等着哪天若是有个大用处,倒也不至于像之前那般那样捉襟见肘。 第二天的时候,苏沁便带着苏安一起去了县城,有好几天都没在家呆着,苏安把家里头的事忙活得也差不多。苏沁便打算走哪都带着他,免得这小家伙过久了看不着她,总是担心得很。 依旧还是到了河边的好风水位置,摊子支棱了起来,苏沁懒洋洋地躺在靠椅上,便是等着生意自个上门,也只有一旁的苏安端端正正坐着,眼睛里头写满了翘首以盼,比她这个真正上场算命的还要认真不少。 只不过,虽然她刚刚做了一笔大生意,也自诩自己的起卦才能十分了得,只可惜来来往往那么些人,能真正坐在她算命摊子前,认真卜上一场卦的人却真是不多。 就她这个看上去太过简陋,实在和其他的算命摊看不出一点差别的小摊子。想要把她和其他的算命师父区别开来,不被人当成一个江湖骗子,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两个人就这么等了许久,零零散散过来几个晃悠不办正事的。苏沁不甚在意,倒是把苏安的积极性打消了不少。 等到时过晌午,苏沁被日头晒着,几乎快要眯睡了过去的时候,却听着一旁几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响了起来,“哟,这不是小沁和小安吗,原来是在这摆摊呢?” 苏沁睁开了眼睛,旁边的苏安也拉了拉她的胳膊,“姐,是村里李三叔家的三婶和淑姐。” 这两人苏沁当然也认识,那时候杨茹来家里找麻烦,他们也在其中。不过那次之后,杨茹被自己吓跑,连同几个服了气的没敢再来。可是偏偏管不住还有一些碎嘴子,总是不甘心被她这么轻易糊弄,尤其看着她家从一开始的破破烂烂,到后头连番地添置新东西,眼睛一红,嘴就更没把门了。 今儿个见面,苏沁听着那酸得快要冒出泡来的语气就知道,没啥好事。 “三婶、淑姐姐,好巧啊,你们也来县城了。” 不过,尖酸归尖酸,该有的客套当然少不了。 “对啊,真是好巧,没成想在这儿看着你。”三婶走到摊子跟前,围着打了两个转,又是啧啧了两声,“总听他们说你就在县城河边上支摊,我还不信呢,想着当初在村里见你那么大能耐,怎么着能是一个小摊子打发的,谁知道,居然没让他们说错。” “三婶说笑了,你也知道,我们初来南县,当然怎么简单便宜怎么来。再说了,多少百年老店都是从小摊子开始,三婶光凭门面断定本事大小,多少有些狭隘了不是?” 苏沁立马接了茬,她是谁啊,忽悠小能手,嘴皮子功夫上当然一点不能让别人占便宜。但是,三婶毕竟也是在七姑八婆嘴皮底下混过来的人,哪能那么容易轻易打发,这偷换概念不成,就给苏沁来一招直捣黄龙。 “说得也有道理,不过小沁啊,我看你这、也没什么生意嘛,闲得你都能睡着了,怎么,还能隔几天往家里头置办那么多呢?”三婶说着,声调煞有其事地扬了起来,旁边的小淑更是瞧着时候的出声帮腔。“娘,前两天爹爹来过县城,我听说这几天苏妹妹都没再摆摊呢。” “是吗?连着几天没出摊?” “对啊,你说苏妹妹真有本事,不出摊都能赚钱,昨儿个回来村里的时候我看见了,还是坐着上好的大马车,让有钱男人给送回来的。一连出去好几天,回来真是大变样。” “呀!”三婶装模作样地惊呼一声,苏沁听着这一来一回,几乎已经能预料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小沁啊,你也别嫌婶婶我多嘴。不过有些话我这长辈的总是不能不说,钱咱要赚,但可得走正道上啊。那些来路不明或是要牺牲些什么的钱,如今拿到手上是开心了,若是被人知道,一个女孩子家家,以后可怎么办?” 得,话语明显的,就连苏安都听出来了,这是说她不自爱,靠男人赚钱呢。 苏沁摇了摇头,不屑的笑意藏在嘴角,又干脆躺回了去。 她就不爱搭理这种说三道四,这样的人,光会耍嘴皮子,越是跟她争论人就越起劲。只可惜,苏安年纪小,完全没懂这道理,只是容忍不了有人污蔑她丝毫,“三婶婶,姐姐原本就是靠自己正道赚的钱,不是你想的那样!” “哟,婶婶我这不是关心你们提点两句嘛,想什么呢。你这孩子,怎么着急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真被我说中了呢。” “你!”瞧吧,苏安一着急,正中她下怀。“我不是着急,我是……” “好了小安。”苏沁拉住了他,“不用在意,由得她说。” “可是姐姐……”苏安还是沉不住气,一旁的三婶更是嘴都停不下来,只是没想到,都不等三婶子冷嘲热讽把她自个说高兴了,不远处一阵热闹声响起,是一声接着一声的锣鼓,瞧起来震天响,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三婶总算停了她那张嘴,跟着往那头看过去,只见着是好几个人,前头的拿着锣鼓,后头的各自捧着东西,一边敲着一边就朝着她这个方向走来,直走到了苏沁跟前才停了脚步。 小半截的路程,因为这热闹的铜锣声,让她这个小摊子前瞬间围满了人,都在好奇地指指点点。 “这、干嘛呢?” “不知道啊,好像就是个算卦摊子,哪来这么大阵仗?” “砰!”“啪!”又是铜锣一敲,几个人看着苏沁,齐刷刷身子一躬,给她行了个大礼,瞬间把三婶子吓了个够呛。 苏沁一双眼睛笑眯了起来,“三婶子别慌,找我的、找我的。” 哟,来得可真是时候呢! 043 打脸啪啪响 “噔、噔、噔。” 林安醒过来的时候,是被木头敲打的声音吵醒的,那种磨蹭发出的低沉声音,扰得人很是不舒服。林安脑袋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便是睁开了眼。 这一睁开眼,身体的感官都回来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舒坦的,好像被人拿鞭子抽打了一番,尤其是额头的地方,钻心的疼痛。 但最难受的当属她的肚子,就跟八百年没进过食一般,饥肠辘辘绞得人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她歪了歪头,看着周围连遮风避雨这最基本的功能都做不到的破烂茅草屋,还有一旁拿着块木板在认真敲着的小包子,脑子里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一下子奔涌了上来,眉头便是一皱。 真不是一个好体验,她好像穿越了。 穿越也就算了,还穿得如此糟糕。 虽然她前世死得是有些憋屈,但好歹是华国赫赫有名的特种兵,让人闻风丧胆。可穿过来到了这原身身上,却是活着死了都憋屈。 原身也叫林安,除了名字一样,浑身从里到外没有一点她的优秀特质,是标准从小倒霉到大的那种。 原本也算是大家族的人,林家三房苏小娘的女儿,可苏小娘身份卑微是被卖进的林家,林安从来就不受待见,好不容易养个半大,一出门的功夫就被不知道哪个混蛋羔子糟蹋了,来了个未婚先孕。 林家老爷一气之下差点没给她浸猪笼,是苏小娘拼了性命把她救了下来,但林家怎么着是留不得了,大着肚子被赶了出去。 原身性子懦弱心理承受能力也差,苏小娘还在的时候靠着她时不时的一点补给还能稍稍混了一条命下来。前阵子苏小娘一去,原身带着小包子死活熬了还不到一个月,终于扛不住撇下包子一脑袋撞木柱子上了。 就这么给了林安穿越过来的机会。 林安伸出了自己瘦得跟鸡爪子一样的手扒了扒床沿,依着记忆里喊了一句,“林无妄,你在干嘛?” 林无妄就是包子的名字,意思显而易见,无妄之灾,光从名字上就能看得出来,原身有多么不待见这个突然冒出来毁了她一生的包子了。 林无妄吓了一跳,手里的木牌顺势掉了下来,方方正正的模样,让林安就算用着最后的力气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感情在那儿给她刻墓牌呢。 “原来你没死。” 林无妄的声音里略带几分嫌弃,但眼睛却是闪闪亮着,立马把木牌踢到了一旁,晃悠着小短腿跑到林安床边来。 “太饿了,阎王不收。” 林安前世什么都会,就是和小孩相处这种技能尚未开启,突然多出个儿子,还真是不习惯。 不过这小包子年纪不大,说话一点都不软绵绵,老成里透着几分傲娇,讲道理比起原身、小包子性格像她多了,也不需要林安故意去端着说话,这点挺好。 “有吃的吗?”她得先把这造反的肚子的安置过去。 “有吃的你也不会寻死了。” 林安顺着小包子的视线看了去,一眼就能看完的茅草屋里,嗯……果然干净到一点东西都藏不住。 小包子离了床倒腾了一下用破碗端了碗水进来,递给了林安。 也行吧,有水总比没有的好。 林安喝了一碗下去,才有力气仔细打量她这个便宜儿子。 说实话,五岁也不算小了,但林无妄的个子真不算高,身子也不是其他小包子那样肉团团的,而是明显得营养不良的那种消瘦。 这小子跟着原身,真是肉眼可见地吃了不少苦吧。 原身的记忆里头,对这个小包子可不太好,饿着累着心情不好还打着骂着的。如今原身一去,林安都没从小包子脸上看到眼泪。但不管怎么说,才五岁大就磨蹭着双手想着给亲娘立木牌,已经很是懂事了。还有刚才她醒过来时,那眼里的惊喜还是没藏住。 “诶,如果我真死了,你打算怎么办?” 身上有了点力气,林安也肯多说话了。 “先找姨奶奶,姨爷爷不留再去县城,总得活的。” “说的没错。”林安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小包子的鼻子,鼻头还是有些肉乎乎的,总算看得出几分小孩子的稚嫩。 林无妄这个悟性可比原身强多了,人一个五岁孩子都知道活着比什么都强。她倒好,整天要死要活的。 行,就冲着这点觉悟,林安决定担负起做娘的重任,好好收下这个便宜儿子了。 “走吧。” “做什么去?”林无妄一下就起了几分警惕,立马拉上了林安的袖口。 “找吃的呀傻狍子,你娘我再这么饿下去,不想死也得饿死了。” 快饿傻了的林安深深体会到,吃饭是第一要紧事。 家里一点粮食没剩下,林安只能从其他地方想办法。幸运的是茅草屋外头不远处就淌着河依着山,能依靠的东西在,天无绝人之路,总归是饿不死的。只可惜上山打猎是没什么力气,林安只能拉着小包子先就近刨了些野菜。 她当特种兵的时候,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不知道野战特训了多少回,荒野求生的本事还是在的,何况相比之下,这里的环境比前世经历的那些已经好太多了。 小包子应该也干习惯了这种活,刨起野菜来很是顺手,没一会儿就跟着林安扒拉了不少,林安一并全带回了茅草屋。身上没有力气,几步路都走得晃晃悠悠的,这身子骨比起前世的她可差上一大截,看来旁的不说,先好好养养她和小包子的身体才是正事。 家里多余的东西都没有,好在剩下一口缺了口子的锅跟几个到处都是裂缝的碗还算是勉强能用。 林安把锅支了起来,将野菜拿清水煮了煮,油盐调料什么都没有放的清汤野菜,吃起来很不是个味,不过对于林安和小包子来说,能稍稍填饱一些肚子已经是很好了。 “吃饱了吗?”林安问了一声,看着小包子还在锅里寻找着残羹的视线,看样子是没吃饱。也是,她都觉得刚刚好填个牙缝,小包子还长身体呢,一点野菜哪里够。 “不饿了。”小包子回道,收拾好 044 赶着投胎呢? “姑娘先这边请。”小厮带着他们绕过了大厅,从楼梯上了二楼,走到一间包厢才停了脚步,让苏庆和苏安暂且坐在包厢里,又唤了人给他们上茶。 “是我们坊里的妈妈想找个大师来算算,小的本打算去菩提寺来着,不过听着姑娘给青田镇陶老爷算过,还替陶老爷解决了大事,便请姑娘来了。姑娘先坐着等等,我这就叫妈妈来。” “有劳。”苏沁应了一声,看来她那招,不仅对三婶打脸有用,还真有点招揽客人的效果,这么快就让生意自己找上门。 小厮退了下去找妈妈过来,苏安松了一口气也才放下了自己的手,依旧端端正正坐着,都不敢四处张望。 苏沁却是好奇得很,头一回来青楼,哪能不抓紧机会好好看看。否则换了平日,她一个女子之身,估摸着人家还不愿意放她进来。 她走到了门口,好生看了一会周围,二楼的气氛确实是要比一楼大厅风花雪月了不少,走上几步便有桃红色的纱布披下来,闻着都是透着一股子香味,颇有一番暧昧蛊惑的气息。 二楼有几个包厢和他们现在坐的包厢差不多,也是供人喝酒取乐,关上门隐蔽性是比在一楼大厅好些,估摸着是为肯花钱又不想太过张扬的有钱人准备。 剩下那些大点的房间,门口都挂着写着姑娘闺名的牌子,大概便是这风月坊里头的主菜,点了姑娘牌子忙活事过夜应该都在那里头。 苏沁也曾听说过,风月坊里的姑娘,能歌善舞还能吟诗作对,无论是你要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都能应对照顾上,也怪不得风月坊是南县第一个青楼,这么长时间经久不息。 苏沁嘟着腮帮子,很有兴趣地到处张望的功夫,刚才那个小厮还没回来,却有另一个跟他打扮差不多的急急走上了前,上下把苏沁打量了一番,“有点眼生,你是刚来的?” “对啊,我刚来。”苏沁点了点头。 “行吧,那跟我来,麻溜的。”小厮说着,催促着苏沁,拉着她就往来的路走了两步。苏沁还没反应过来,指了指后头的屋子,“诶,那我房间里的……” “你房间里有人啊?” “对啊,是我……” “唉,算了算了,不管他,这边重要。”这小厮也不知道什么臭毛病,急匆匆地啥话都不让她说完,好像那边催得紧一般。 苏沁耸了耸肩,罢了罢了,到了妈妈那估摸着又有不少花娘,就让苏安留包厢里好了,免得这小子尴尬难堪。“姑娘先这边请。”小厮带着他们绕过了大厅,从楼梯上了二楼,走到一间包厢才停了脚步,让苏庆和苏安暂且坐在包厢里,又唤了人给他们上茶。 “是我们坊里的妈妈想找个大师来算算,小的本打算去菩提寺来着,不过听着姑娘给青田镇陶老爷算过,还替陶老爷解决了大事,便请姑娘来了。姑娘先坐着等等,我这就叫妈妈来。” “有劳。”苏沁应了一声,看来她那招,不仅对三婶打脸有用,还真有点招揽客人的效果,这么快就让生意自己找上门。 小厮退了下去找妈妈过来,苏安松了一口气也才放下了自己的手,依旧端端正正坐着,都不敢四处张望。 苏沁却是好奇得很,头一回来青楼,哪能不抓紧机会好好看看。否则换了平日,她一个女子之身,估摸着人家还不愿意放她进来。 她走到了门口,好生看了一会周围,二楼的气氛确实是要比一楼大厅风花雪月了不少,走上几步便有桃红色的纱布披下来,闻着都是透着一股子香味,颇有一番暧昧蛊惑的气息。 二楼有几个包厢和他们现在坐的包厢差不多,也是供人喝酒取乐,关上门隐蔽性是比在一楼大厅好些,估摸着是为肯花钱又不想太过张扬的有钱人准备。 剩下那些大点的房间,门口都挂着写着姑娘闺名的牌子,大概便是这风月坊里头的主菜,点了姑娘牌子忙活事过夜应该都在那里头。 苏沁也曾听说过,风月坊里的姑娘,能歌善舞还能吟诗作对,无论是你要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都能应对照顾上,也怪不得风月坊是南县第一个青楼,这么长时间经久不息。 苏沁嘟着腮帮子,很有兴趣地到处张望的功夫,刚才那个小厮还没回来,却有另一个跟他打扮差不多的急急走上了前,上下把苏沁打量了一番,“有点眼生,你是刚来的?” “对啊,我刚来。”苏沁点了点头。 “行吧,那跟我来,麻溜的。”小厮说着,催促着苏沁,拉着她就往来的路走了两步。苏沁还没反应过来,指了指后头的屋子,“诶,那我房间里的……” “你房间里有人啊?” “对啊,是我……” “唉,算了算了,不管他,这边重要。”这小厮也不知道什么臭毛病,急匆匆地啥话都不让她说完,好像那边催得紧一般。 苏沁耸了耸肩,罢了罢了,到了妈妈那估摸着又有不少花娘,就让苏安留包厢里好了,免得这小子尴尬难堪。二楼有几个包厢和他们现在坐的包厢差不多,也是供人喝酒取乐,关上门隐蔽性是比在一楼大厅好些,估摸着是为肯花钱又不想太过张扬的有钱人准备。 剩下那些大点的房间,门口都挂着写着姑娘闺名的牌子,大概便是这风月坊里头的主菜,点了姑娘牌子忙活事过夜应该都在那里头。 苏沁也曾听说过,风月坊里的姑娘,能歌善舞还能吟诗作对,无论是你要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都能应对照顾上,也怪不得风月坊是南县第一个青楼,这么长时间经久不息。 苏沁嘟着腮帮子,很有兴趣地到处张望的功夫,刚才那个小厮还没回来,却有另一个跟他打扮差不多的急急走上了前,上下把苏沁打量了一番,“有点眼生,你是刚来的?” “对啊,我刚来。”苏沁点了点头。 045 真是触了霉头 苏沁这一句就算是一针见血地直击要害了,武彦吾立马脸色大变,瞬间就意识到怪不得那天面前的女人会胸有成竹地提了那样一个比赛,合着她早就发现自己的秘密了。 他一步就跨到了苏沁跟前,气得差点直接掐上了她的喉咙,“你是怎么知道的?” “凭脑子就成。”看样子,她这个威胁很有用,苏沁下巴都扬高了不少,“怎么样,现在二少爷肯静心听我说完了?” “哼。”武彦吾袖子一甩,“就陆子奇那个不争气的小子,你真是能上心。” “这件事和陆子奇没关系,我说了,我就不是风月坊的人,来这是另有他事。” “武二少爷……”旁边两个呆若木鸡的花娘总算是开了口,“这位姑娘,我确实没见过。” 有了人证,武彦吾才相信了几分,愠怒依旧摆在脸上,“那你们不早说?” “我们……”两个花娘极其委屈,“刚刚武少您这也插不上嘴啊。” “……”武彦吾也没空再理他们,干脆一把拉过苏沁就出了包厢门,两个人到了外头没人的走廊上,武彦吾才肯松开了手,“你既然不是这里的人,那天竟然还和陆子奇联合骗我。” “诶,这事可说清楚了。”苏沁转了转自己的手腕,这小子,力气是大。“二少爷,那天在马场,是你自己说我是风月坊的人,我可从未承认过,怪不得我。” “你!你是没承认,但也没否认啊。”武彦吾轻握起拳头,真是越听越气,偏偏她说得似乎也是那么回事。亏得他一直以为她是花娘,还往风月坊跑了两趟。总觉得,真是被这小妮子给戏耍得团团转。“那你到底是谁?” “只是陆少爷一个朋友,也不算重要人,武二少爷、还是别把我放心上了。”苏沁一边说着,往自己来时的包厢看了看,苏安果然在门口寻她,她连忙招了招手,这才继续朝向旁边的武彦吾,“二少爷,马场那天确实不太好意思,但我也是受人所托,你冤有头债有主,找陆少爷算账去就成。你放心,你眼睛的事情,我嘴巴严,绝不会说出去,若是有风声泄露,那你也得找陆少爷。” 有锅全往陆子奇身上扔就是了,反正他也不在。再说了,她好不容易在县城站稳脚跟,武彦吾这种少爷公子哥的,没什么深仇大恨她当然不想得罪。 话说着,看见她招手的苏安也总算是到了跟前,拯救了她,“姐,你怎么跑这了,那小哥带着坊里的妈妈来了,正找你呢。” “走吧,我们过去。”苏沁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武彦吾把自己的话听进去没有,干脆低了身子行了个礼,甩下他离开。 可谁知道,没走上两步,身后的武彦吾还是腆着脸皮追了上来。 这回,声音听上去是没刚才生气,可嘴皮子巴巴得也实在不招人喜欢,“你既不是这儿的人,那来风月坊做什么,难不成,弃良从娼,卖身?怎么,我说了,陆子奇是靠不住吧?” “我是命师,风月坊的妈妈请我来起卦。” “命师,就你?”武彦吾丝毫不在意苏沁的不耐烦,“一个女子算卦?蝶妈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居然会相信你?诶也不对啊,这么说,我眼睛的事情是你算出来的?” “无事不起卦,我闲着没事算你干嘛?不是说了嘛,凭脑子就成。”苏沁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顺道翻了个白眼。 怎么着的,她发现无论是在前世还是现在,总有那么多人误解八卦易经一学,要么就是当成封建迷信啥也不信,要么就干脆把六爻八卦直接妖魔化,以为甭管什么哪怕是彩票数字都能给你算出来。 全然不理解道法天然,八卦五行,终究离不开一个“道”字,万物可追宗,起卦也是一样。 当然了,这些东西苏沁没那么多闲工夫和武彦吾解释,只是没好气地停下了脚步,双手叉在腰上,“武二少爷,我还忙着呢,您要是没别的事,要不回去?” “我不回去。”武彦吾也干脆得很,“怎么,风月坊里你来得,我这还花了钱的就来不得了?小丫头,你不是起卦的嘛,我今儿个就非要看看你本事如何。诶,拒绝的话你也不用说了,你放心,以本少爷的身份,风月坊里还没人拦得住我。” “你……” 苏沁努力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她这是触什么霉头了,刚摆平一个难缠的陆子奇,又冒出一个武彦吾。这两冤家有仇也就罢了,干嘛还齐心协力怼着她一个人欺负啊。 “算了,爱怎么样由着你。” 苏沁这一句就算是一针见血地直击要害了,武彦吾立马脸色大变,瞬间就意识到怪不得那天面前的女人会胸有成竹地提了那样一个比赛,合着她早就发现自己的秘密了。 他一步就跨到了苏沁跟前,气得差点直接掐上了她的喉咙,“你是怎么知道的?” “凭脑子就成。”看样子,她这个威胁很有用,苏沁下巴都扬高了不少,“怎么样,现在二少爷肯静心听我说完了?” “哼。”武彦吾袖子一甩,“就陆子奇那个不争气的小子,你真是能上心。” “这件事和陆子奇没关系,我说了,我就不是风月坊的人,来这是另有他事。” “武二少爷……”旁边两个呆若木鸡的花娘总算是开了口,“这位姑娘,我确实没见过。” 有了人证,武彦吾才相信了几分,愠怒依旧摆在脸上,“那你们不早说?” “我们……”两个花娘极其委屈,“刚刚武少您这也插不上嘴啊。” “……”武彦吾也没空再理他们,干脆一把拉过苏沁就出了包厢门,两个人到了外头没人的走廊上,武彦吾才肯松开了手,“你既然不是这里的人,那天竟然还和陆子奇联合骗我。” “诶,这事可说清楚了。”苏沁转了转自己的手腕,这小子,力气是大。“二少爷,那天在马场,是你自己说我是风月坊的人,我可从未承认过,怪不得我。” 046 还是个测试? 其实苏沁也和武彦吾有一样的疑惑,若真和彩蝶话里说的一样,风月坊里丢东西不是一次两次了,彩蝶这大张旗鼓地却只是找一个算命的来,总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既然彩蝶要算的是这个,苏沁当然没有挑活儿的道理,当即拿出了自己的三枚乾隆通宝。 预测失物这事,苏沁实在做了太多次,轻车熟路。依旧是分六次扔下,成爻成卦,不同的是,要根据丢失的东西性质来决定解卦的用神。若是书籍信件之类,要取父母爻为用神,像彩蝶所说的首饰钱财贵重物品,那便以妻财为用神。 苏沁扫了一眼过去,“妻财在内卦,化入空亡,乃是家里人或是内部人所为。” 这点倒也好推测,首饰多次丢失,自然不会是外头的小贼,他们怕暴露自己一般不会连续在同一个地方作案。而且除了失物外没有其他东西丢失或者翻乱,偷窃的人应该很熟悉风月坊,很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卦中官鬼暗动又两现,作案的是两个人,应该是风月坊里的人和外头里应外合偷的。”苏沁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继续解着自己摇出的卦,“蝶妈,丢的都是贵重物品,那偷的人就是为了钱财,你应该让人去城中各处典当铺里问上一问,说不定会有首饰的线索。” “这鬼东西上面真能看出这么多?”彩蝶没回苏沁的话,倒是武彦吾掐着自己的下颌看着桌上的三枚像铜钱又不像铜钱的东西,还有那画在纸上奇奇怪怪的几条线。 小妮子居然就看着这些能胡诌出那么多来,偏偏吧,不说蝶妈一脸被说中了的表情,连他都听着似乎很有道理。 看来,她确实有点能耐啊。 “你当然看不出来,得有这个才行。”苏沁指着自己的脑袋,暗骂了武彦吾一句没脑子,才又看向旁边的彩蝶,“这事,蝶妈也不必太过担心,卦中妻财虽空亡,但得日辰生扶,又临青龙,伏世爻之下生世爻,表明、失物可回,风月坊里丢的东西,能找回来。官鬼为阴、帝旺,其中应该有个女子,年纪不大,蝶妈若是相信,也可从这上头查起。” “嘁,莫不是睁眼说瞎话。”苏沁说得越发具体,武彦吾胳膊都甩到了身后,一脸的不相信。 可哪里想到,刚说罢,旁边的彩蝶却是一下站了起来,重重地喘了两口气,“我信。” “嗯?” “苏姑娘,我相信你的能力了。”彩蝶刚刚一直没说话,真不是什么别的,而是实在有些惊讶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苏姑娘,你说得这些都一点没错,看来,你确实是真命师。” 彩蝶有一句话骗了他们,其实这事,她报官了。 毕竟坊里丢东西的花娘不少,为了宽慰他们,彩蝶报了官打点了些许,官府也算拿钱办事动作快了不少。和苏沁说得一样,线索就是从盘查典当铺开始的,不过是周遭镇上的铺子,查出来正是坊里的一个小丫鬟将东西偷出去,外头的人出了城到镇上去换钱。 所有的一切,都能和苏沁的话对得上,那失物、也确实是找回来了。 当然,彩蝶的这一句话也算是彻底暴露了她自己。 苏沁眉头一松,拿起了自己的乾隆通宝放在手指间捏了捏,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蝶妈这意思,是已经抓到了偷东西的人咯,看来,蝶妈让我算这个,不过就是想测试一下我的能力罢了。” “姑娘恕罪。”彩蝶朝着苏沁低了低身子,“自称命师的人数不胜数,我这么做也是以防受骗的下下之策,多有得罪。” “算了。”苏沁一撇嘴,“那蝶妈真正想算的到底是什么,但我可说好了,我不管这次是不是测试,起了两次卦,那就得收两次钱,这是规矩。” “当然当然。”彩蝶忙不迭地答应着,看了一眼旁边的武彦吾,似乎有些犹豫,可大概想着赶是赶不走他的,只得又坐了下来,叹了一口气。 “我想算的、是一个人。” “谁啊?风月坊里的?算她干嘛?” 果然,最好奇的还是旁观者,武彦吾在跟前基本上是把苏沁要问的问题替她全问出来了,都省得让她开口。 “确实是我们坊里的一个花娘,叫夏梦,这儿是她的生辰八字。”彩蝶说着,从腰间拿出一张纸条递给了苏沁,“其实说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她被坊里买下来没有太久,二少爷应该不曾听过。但是才刚刚接客,人就不见了。” “不见了?你蝶妈手底下,还能跑丢人呢?” “二少爷说笑了,我的确派人去寻过,但是一无所获。她不是南县人,家里有些偏远,自愿卖到我坊里来,之前也未曾有想逃跑的踪迹。我就是想请姑娘算一算,夏梦她、失踪一事。” 彩蝶说着,又立马追上了一句,“不管看出什么和我说便是,至于其他就不劳烦姑娘,也请姑娘、为我保密。” “这是自然。”苏沁瞟了一眼武彦吾,她可是有职业道德的,最该防着的、该是旁边这死小子才对嘛。 连着起两次卦,苏沁还是好生先平复了一下自己的精气神,才重新扔出六爻。 这一次的卦象,明显是比上次简单许多,只是苏沁的脸色却比刚才也难看上了许多,长叹口气才收起了乾隆通宝。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到了真正关心的事情上,彩蝶显然就沉不住气了。 “恕我直言,不太好。卦中世、用被他爻冲动,夏梦的离开许是被人邀请,或是被迫外出,恐怕应为官鬼,动而克世,” 边这死小子才对嘛。 连着起两次卦,苏沁还是好生先平复了一下自己的精气神,才重新扔出六爻。 这一次的卦象,明显是比上次简单许多,只是苏沁的脸色却比刚才也难看上了许多,长叹口气才收起了乾隆通宝。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到了真正关心的事情上,彩蝶显然就沉不住气了。 “恕我直言,不太好。卦中世、用被他爻冲动,夏梦的离开许是被人邀请,或是被迫外出,恐怕应为官鬼,动而克世,” 047 把她给妖魔化了 “不!”彩蝶立马打断了武彦吾的话,一下子站了起来,好生顿了一会,才有些局促地低了些许下巴,“二少爷,只是丢了一个花娘,我也……也不过就是想看看她是不是回了老家,需不需要寻回,毕竟总是花钱买下来的人。可如今去向不明,就只能作罢。她既然离了坊,之后生死如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管不着了。” 彩蝶说着,又朝向了苏沁,“姑娘,两次起卦的钱我会吩咐小厮送过来,这次就麻烦你了,还望姑娘记得你的承诺。” “当然,蝶妈放心。” 苏沁才没武彦吾那么大的好奇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句话对于她来说也是受用,简单应了一声,彩蝶当即再不肯多说什么,找了一个还有其他事的理由,便赶紧离开了。 等到她的身影出了包厢,门一关上,别说旁边的武彦吾了,就连苏安都看得出来她的不对劲。 “姐姐,为什么我总感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啊。” “连你这傻小子都能感觉出来,当然不简单。”武彦吾鼻子一皱,啧啧了两声,“这个夏梦失踪的缘由,我估摸着蝶妈肯定知道点内幕。” “你好奇啊?”苏沁凑过了几分脑袋,有些戏谑地看着武彦吾。 武彦吾被突然这么一盯,神情瞬间有些不自然,说出的话跟着结巴了起来,“那……那当然了。” “好奇你自己去问啊。”苏沁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下,“反正问了她也不会告诉你。” “这事你不管?”苏沁移回了脑袋,武彦吾的局促也缓了些许。 “我只管拿钱办事,卦起了这事也就完了。再说了,我又不是官府,这失踪一事到底牵没牵扯什么勾当事都不知道,人家丢了一个卖身的花娘都不着急,我凭什么要管?” 苏沁对武彦吾是句句里头都带着讥笑,再朝向自家弟弟的时候便立马变得柔和了不少,“这事兴许不只是花娘跑了那么简单,不过蝶妈既然会主动找我来算这事,那她和花娘失踪就没什么太大关系。她都不准备往下深查,我们就更没必要摊这趟浑水,吃力不讨好了。” “姐姐说的是。”苏安很是乖巧地点了点头,苏沁就是最喜欢他这点,什么事情都听她说的算,从来不给她多找麻烦。 “行了,二少爷,我的事呢已经完了,您继续取乐,我就不叨扰您了,走吧小安。” 苏沁起身就要离开,武彦吾却没打算那么快放她走,一步就跨到了她跟前,将她直接拦了下来,“诶诶,别急嘛,你和蝶妈的事是完了,咱两的事可还没完呢。” 苏沁翻着白眼,“二少爷,我刚刚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 “急什么?”武彦吾咧着嘴,显然说话的语气早就不像刚才的咄咄逼人,“你放心,我不是找你麻烦,既然你这么厉害,不如……” “想要我给你算一卦?”听武彦吾这语气,苏沁算是明白了。 “对!” “想……算你眼睛的事情?” “对对!” “算算你这眼睛能不能好,怎么样才能好?” “对对对对!小妮子,你太神了!” 武彦吾的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一般,得,这可好,他现在倒是不妖魔化六爻八卦了,直接把她自个给妖魔化了。 感情以为,她起卦是给人跳大神呢,还包治百病?这年代又不能做手术,近视怕是治不好。 不过,这小子偏偏蠢中还能生智,见苏沁没回话,赶紧径直抓她的命门,“起卦的钱,我给你双倍,要是能给我解决,本少爷还有旁的赏赐。” 用钱开路,打开苏沁的心扉就简单上许多。 她耸了耸肩,既然武彦吾不忌讳旁边的苏安,她也就直接开了口,“二少爷,说实话,近视、哦,就是怯远症,其实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你的又不严重,干嘛要这么在意呢?” “我不管,本少爷论武,样样那可是南县头号,怎能因为怯远症落人话柄,陆子奇知道这事,背后不知道要笑话我多少次,我才不要输给他。” 果然还是小孩子脾气的赌气,这两人真是个顶个的幼稚。 苏沁一摊手,看在武彦吾心平气和说话时候,小模样也算是奶气可爱的份上,语重心长了不少,“那就可惜了,想要彻底治好你的怯远症,我还真就没什么办法。再说了,就陆子奇那小子,除了吃喝嫖赌,其他哪样不是都靠吹牛,你跟他比个什么劲?” 劝阻的话武彦吾却是不怎么能听得进去,重点都放在了头一句,“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不彻底也罢,只要能好转一些也成啊。” “若说好转的话,那倒也简单。照着大夫提点的那些明目的食材药膳长期吃一吃,多看点远处和绿植,少在暗处看些书,我再教你一套我特制的眼保健操,长此以往,还是有可能有改善的。” 武彦吾的近视不严重,坚持这些习惯应该是有用的。 没想到,她这九年义务教育里学来的眼保健操,有一天居然还能成为她谋生赚钱的工具。读书改变命运,此话诚不欺人。 不过,鉴于这些法子,苏沁都是借花献佛,收效恐怕不快也不明显,本着拿人钱财要好好办事的道理,苏沁眼珠子一转,看了看身边的苏安,又接着开了口,“除此之外,我还有个办法,虽不是根治,但也算是曲线救国,只是需要个几天时间,二少爷可能等一等?” “当然!”武彦吾刚仔细记完苏沁的话,再听着立马又点着脑袋。他这死马当活马医的,自然苏沁说什么都是同意的。“甚好甚好,小沁儿,我信你。这样吧,再过些时日就是我的生辰,到时候你来武府,若是这事办成了,我重重有赏。” 有仇的时候掐她下巴,有求的时候却是连“小沁儿”这种称呼都喊得出来。苏沁啧了啧,“行,那南街桥边的算命摊,记得送张请帖来。” 苏沁说着,又突然想起些什么,追着又问道,“那什么,你生辰,陆子奇应该会去吧?” 048 发财路有了 武彦吾听着陆子奇的名字便不太开心,一撇嘴,“陆家和武家是世家,我不乐意他也得去。小沁儿,你这么关心他还说和他没什么关系。” “我那是找他有事。”唉,这两个,一个债主一个客户,真是各个都得罪不得,“好了好了,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去,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她说着,趁着武彦吾松了防,立马拉着苏安逃也似地出了风月坊。 不得不说,今儿个这一趟来,还是很有收获的。除了彩蝶那赚了一笔,又把武彦吾这个小冤家变成了大客户。 苏沁想着,胳膊怼了怼一旁的苏安,“诶小安,精细一点的东西你会做吗?打磨之类的呢?” 苏安也不问苏沁用来干嘛,就认真歪着脑袋想了想,“精细的没事儿,姐姐忘了,上次你说的牙刷也是精细活儿,我都做好了。不过打磨怕是弱些,但可以在城里找专门的打磨师父,很多的。” “那就好,走,我们再去买点东西。”逛街这种事,苏沁最喜欢了。南县的各个街道她都去过几次,几乎哪儿能买到什么东西她门儿清得很。 一边走着,苏沁还不忘自个唠叨,“光是你一个也不够,粗活细活、雕工绣刻,可能都要沾点边,位置门面也要好。诶,对啊!这些都交给陆子奇联系就好了,费这劲干嘛。” “姐姐,你念叨什么呢?”苏安鼓了鼓腮帮子瞪着大眼睛看着她,从出了风月坊的门,她的嘴巴就没怎么停过。 被苏安这么一打断,苏沁干脆也不去想了,咧着嘴点了一下苏安的鼻子,“小安,我终于找到合适你做的事情了,你要跟着姐我、发大财了!” 苏安的木工活苏沁是见识过得,连牙刷毛都能精精细细地弄好。可平日在村子里就给人做做工具修修桌椅板凳的,简直浪费才能还吃力不赚钱。 她就一直想过他们两还能再找些其他什么活好,毕竟虽然赚了几次大钱,可她那个算命摊子实在有些寒碜,南县说到底就一个县城,哪怕有陆子奇的推荐,但要碰到像陶宏那样的大客户也不是时时都有,单靠算卦奔小康可以,可要翻车做地主怕是没那么简单了。 谁曾想,这困扰她几天的问题,今儿个碰着武彦吾居然一下给她灵感了。 想想以前,她接触过多少江湖神骗,起卦看相的功夫是个三脚猫,嘴皮子推荐却是厉害得很,什么开过光的香囊玉佩,什么请过佛的手链珠宝,忽悠起人来,副产品卖得那叫一个脱销。 她是正正宗宗的八卦门下,这江湖骗子的手法当然学不得,可套路还是能借来用一用的啊。 上次李婶看中了她让小安做出的牙刷,这次武彦吾又要对自己做的东西花钱,证明这条路还是很行得通的。好不容易穿越一回,完美的时代差异正好给了她利用的机会,她只要把用得上的东西做出来,开一个这样类似的珍宝坊,顺道用自己的起卦能力卖出去,岂不是绝佳的发财路一条! 而且、她起卦是真,东西又好用,自然不怕像那些江湖神骗一样被人掀摊子。 苏沁打定了主意,都忍不住在心里把自己夸上了个几百遍,居然连这种发财生意都想得出来。 最重要的是,她还有一个绝佳的生意伙伴——陆子奇。 南县的商铺陆家快要占了一半,只要搞定了他,还用愁没有风水俱佳门面又好的铺子嘛,到时候,连需要的工人、合作的商铺全都能给解决,简直完美。 现在的问题就是,每一次都是陆子奇有事了来找自己,如今要有个急事找他,还不好联系上,要不然她也不会多问武彦吾那一句了。 生日宴,还有个不少天准备,看来现在,得先把要给武彦吾的东西做好了,至于陆子奇嘛,好骗得很! 好在要送给武彦吾的东西,苏沁早已有了主意,南县虽然是个县城,可交通资源流通都很发达,需要的材料也很容易买到。重要的还是打磨和制作的过程,请了大师傅,仔细调整磨合费了不少劲和钱财,但总归结果看上去还不错。 武家的帖子也送到了摊子上,很快就到了武彦吾的生辰日,为表诚意,苏沁还是难得换上了一身刚买的清丽淡粉的纱裙,垂着鹅黄丝绦,再配上那次从马场里硬来的玉簪子,带上耳环,别说,简直是美人一个啊。 武家在南县也算是大家,武家二少爷的生辰是十分热闹,不过大抵武彦吾还是个年轻小辈,武家又不太兴送礼阿谀一套。所以武彦吾的生辰,大多请的都还是一些县城里的公子小姐,算上去和往日他们办的那些个诗会宴会聚起来的人差不多。 说白了,这些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含着金汤匙出生不用感受民间疾苦,平日里也就是这样找着各种由头换着法子地饮酒作乐罢了。 有武家的请帖,甭管苏沁打扮不够贵气又没丫鬟,武家的下人还是好生地把她迎了进去,一路带到了办生辰宴的花园。 有了上一次去陶家庄子的体验,苏沁再来这种有钱人家,也不会生出和自家那茅草屋对比强烈的挫败感了。 武家的宅子没有陶家庄子大,但也着实不小,花园长廊亭榭应有尽有,各处布置以清雅为主,大概是因为武家家主就是武将,宅子里还有个不大的练功场。武彦吾的宴会就在花园里,主座摆在了亭中,四处设了雅座,已经来了不少人,有些许个上次苏沁就曾在马场见过,大家伙都聚在一起聊天阔论。 还有几个面生的看上去文雅不少,几个人站在一块人手一把雅扇,束着飘飘的发带,颇有诗书气息,围在中间的那个,身材颀长长相端正,眉眼和武彦吾有些相像,但脸型清瘦些,眼神也清冷不少,一下就显得比武彦吾成熟得多。 苏沁记得陆子奇常说武家大少爷喜欢叫他参加各种莫名的诗会画会的,估摸着那个就是大少爷。 她还在悠哉地四处打量八卦着,突然一只手就从后边拍到了她的肩膀上,贱嗖嗖的声音立马响在耳边,“小沁儿,你可总算来了!” 049 两个唐僧转世 得,光是听到小沁儿这三个字,苏沁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了。谁让他是自己的大客户呢,就算是叫的恶心点,苏沁也忍着了。 “这儿人多,我们换个地方聊。”武彦吾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跟她那么亲近,一把拉住她的手趁着没人发现从后边的草丛离开,到了一个长廊里才停下了步子,摊出手来,“怎么样?我的小沁儿,给我准备什么好东西了?” “这就是,给你吧。”说他恶心,他还真越发起劲了,小沁儿也就罢了,居然还在前面加了“我的”两个字。 苏沁只当没听见,将带来的小盒子递给了他。 武彦吾接过去立马打开了来,掏出了里面的东西,只见着一条项圈上挂着一个圆形的黄玉晶石物件,镶在了雕刻精致的圆形金框里,看上去小巧别致,而且模样不菲很衬得上少爷的身份。 “这是什么?”武彦吾拿在手里端详,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你拿到眼睛前试试。” “嗯?”武彦吾听着拿到眼前,瞬间,因为疑惑皱到一起的眉头一松,瞳孔都睁大了许多,明明远处有些模糊的景象到了圆形的透明镜片里居然变得清晰了不少,惊得武彦吾连连拿开又拿近对比了好几次,“这、这是什么?” “好东西呗,我称之为……眼镜。”苏沁笑眯着眼,幸好她还是知道,放大镜的原理就是凸面镜。 这儿还没有玻璃,不过她费了不少劲弄到些黄玉晶石,请了上好的打磨师傅尝试了许多次,换了不少凸起角度,又用金框镶住,美观有用,还是很适合武彦吾这样稍稍有些近视的人使用。 “喏,这个可以挂在脖子上,平常当个护胸镜,需要看远处的时候拿到眼睛前就好。还有这副……”苏沁又从木盒子里拿出另外一样做好的标准眼镜,“这个就可以直接挂在耳朵上,长期需要用眼睛看的时候戴上它,能腾出双手十分方便,若是挂不稳你也可以绑上绳子圈到脑后,金丝镶边、玉石镜片、苏大师定制、名匠打造,武二少爷,你这种身份的人,很值得拥有。” 嘿,苏沁觉得她果然还是很有推销的潜质,瞧这一套一套的话,她听着都觉得不买亏得很。 “好东西好东西!”这样新奇的东西,武彦吾哪里还说得出不满意的话,整个脑袋都快要黏到了苏沁身上,“小沁儿,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简直太厉害了!” “那当然,不过也告诉你,这玩意实在看不清就用,平常不用一直戴着,对付你的眼症最重要的,还是药膳调理加上我的眼保健操。还有啊,你别看这东西小,花了我不少功夫呢,成本贵得很。” “我懂我懂!嘿嘿。”武彦吾哪里不明白苏沁的意思,这小妮子从头回见面就看到出,简直就是掉进钱罐子的小财迷,不过武彦吾觉得这也不错,娘亲说了,爱财才能管得住财,他就喜欢这种优良品质。“你放心,其实今儿个甭管成不成功,你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喏……” 武彦吾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只钗子来,“送你的。” “是钗啊?”她还以为要给银两呢真是不够直接粗暴。 “你别小瞧。”武彦吾在手里转了转钗子,上面的玉石立马闪烁着光芒,“这是金玉玛瑙钗,上面镶了纯金紫玉还有一颗玛瑙珠,最起码也要七八十两近百两了。” “这么贵?”苏沁听着这价,表情便不一样了,两眼都忍不住冒着光,“那可甚好甚好!” 武彦吾就知道她会满意,顺势便追上一句,“我给你戴上。” 戴就有点得寸进尺了,毕竟是钗呢,多瓜田李下。苏沁正想拒绝直接拿过来,哪想到话还没说出口,旁边“嗖”地一下飞快窜出一个人影,跟鬼似的突然吓了她一跳,兀地窜到跟前,便是趁武彦吾没反应过来,夺下了他手上的钗,“你们俩干嘛呢!小狐狸,你怎么在这!” 呃……他们两!就不能正常叫人嘛,非得没事一人给她取个花名! 苏沁是知道陆子奇会来宴会的,只是没想到居然在这个时候来了,还发现了单独的他俩。 不过,跟在陆子奇后头喘着粗气跑过来的,还有一个女子。看着面生,苏沁没见过。年纪应该跟她差不多,打扮一看就是贵家小姐,但……又是那种不太规矩的贵家小姐。 明明是一件端庄娴雅的杏黄小衫和同色锦裙,偏偏配了个如男子一般简单的束发,袖子撸到了胳膊上用绳带扎起,腰间还插着十分违和的匕首,倒是一张小脸蛋不着多少朱粉却也白皙透亮,小巧粉嫩唇红齿白,就像那种在逃公主一般添着可爱。 只是一开口,就破坏了公主的温柔大方。 “臭小子!跑那么快,赶着、赶着投胎呢!” “潇潇,你怎么跟他一块?”武彦吾也开始惊讶了。 潇潇?武潇潇? 苏沁记得她好像听过这个名字,陆子奇的绯闻对象,武家三小姐。好家伙,一直好奇,居然让她见着了。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见面,着实有些尴尬,也就是霎时间,陆子奇到了苏沁面前,武潇潇窜到武彦吾那,两张同样聒噪的嘴,一边一个就那么开始了。 “臭狐狸,你怎么跑这来了?居然都没告诉我?” “好小子啊武彦吾,到底是大了,头回见你带女子进府单独会面,还是我不认识的,快说快说,怎么认识的?” “你跟那小子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他竟然请你来生辰宴,还送你这玩意。好啊臭狐狸,你背叛我!” “哇哦,速度太快了吧,私下会面还私相授受,可以啊你,还挺漂亮的呢!让我看看你们互相送什么了?” …… 两个人一句接一句,差点把苏沁脑袋给弄懵了,这两,唐僧转世吗? 她和武彦吾压根就插不上话来,但估摸着他俩也没打算等他们回话,火力立马又默契地转向了对方。 “武潇潇,你胡说什么呢,什么私相授受,就武彦吾这臭小子,谁看得上他啊!” 050 故意整他 陆子奇双手插在腰上,一副的趾高气昂,武潇潇却也丝毫不示弱,战场立马转移到了他两之间,“嘿我二哥怎么了,我二哥就算再混蛋那也比你好,人家两个人你情我愿的你操什么心,配不上他难不成配得上你这个泼皮?” “你说谁是泼皮呢?再泼能泼得过你?泼妇!” 两个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眼神跟骂仗要是能杀人的话,估摸着他两现在都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苏沁记得当初陆子奇还跟她说什么不喜欢武潇潇是因为她太过刁蛮任性,如今看来,这两光从性格上来说简直就是天生一对,绝配! “行了行了!”苏沁终于忍不住了,再让他们这么说下去,别她跟武彦吾的孩子是男是女都让他们给争了出来,“你们两个人,异想天开的时候能不能问问我们当事人的意见?” 没成想,武彦吾居然都不跟她站一边,脑袋跟着凑了过来,“我觉得这瞎想的挺好。” “去去去!”苏沁白了他一眼,直接把陆子奇从战场里扯了出来,“别乱想了,我来这是因为他找我做了笔生意,专程送东西来的。” “做生意?他找你算卦?” “差不多。” 陆子奇长松了一口气,旁边的武潇潇却是不乐意了,“就做生意啊,没有点其他什么?” “目前还没有。”武彦吾一耸肩,向着陆子奇摊开了手,“怎么样,东西能拿过来了?小沁儿帮了我的忙,这是我给她的谢礼。” “那不行。”陆子奇死死拽着,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和小狐狸是白纸黑字的合作关系,她赚的钱得分我一半,所以你这谢礼也得有我一半,她的那就是我的。还有,小沁儿这名是你叫的嘛,真恶心。” “你!”武彦吾看向了苏沁,耍赖这事他还真拼不过陆子奇,可惜苏沁撇了撇嘴,“这点,他确实没骗你。” 尤其是最后一句话。 “她给你的就是这东西?”武潇潇的注意力总算转移了开去,拿起苏沁给武彦吾的眼镜放在手里看了看,眼睛便是发亮了起来,“这是你做的?” “嗯哼。” “那你也太厉害了!”苏沁瞬间就发现了武潇潇的这一个优点,骂人的时候不留余地,夸赞起人来,也是能把人夸到天上去,“天呐,怎么会有这么棒的东西,怪不得二哥你喜欢她,姐姐是神工转世吧。” “那当然,我挑的人,能差到哪儿去?”陆子奇十分嘚瑟。 “嘁,姐姐做的东西,关你什么事,真会揽功劳。”武潇潇十分地自来熟,一张脸从陆子奇那儿转到苏沁这的时候,变脸速度堪比四川国粹了,直接就挽上了苏沁的胳膊,“姐姐叫什么名字?” “苏沁。” “哇!连名字都这么好听!”她说着,瞬间趁陆子奇不注意,便把他手里的钗夺了下来,塞到了苏沁手里,“这东西还是姐姐拿着,走,我们不管他们,宴会快开始了,我们过去那边。今儿个来的都是美男才俊,你若实在看不上我二哥,随便挑一个,那也一定比臭小子强!” 武潇潇说着,对陆子奇立马就要冲口而出的大骂视而不见,拉着苏沁的手,甩下旁边的两个人,便一路拉着她又回到了之前的园子。 参加宴会的年轻男女差不多都到齐了,各自挑了位置,武潇潇硬把苏沁摁到了前头的位置,乖乖坐在苏沁旁边,不远处跟来的陆子奇见状,也紧着把苏沁另一边的人赶走了去,占下座位来。 只武彦吾是这生辰宴的主人,不得已要坐到前头的主位上去。 原本苏沁实在没什么兴趣参加这种有钱人家取乐的宴会,打算送了东西就离开的,但实在是耐不住武潇潇的好客,没办法,只得继续熬着。 第一趴是最无趣的恭贺客套,中间是礼乐歌舞,旁边的人便是礼物送过来谢礼回过去,保不齐的这些东西过两天又要出现在马场比赛的赌注上去。 接下来,依旧不出苏沁意料,也不知道哪个先提起的,这些个人又要开始搞什么作诗赋兴,大抵是知道武家大少爷才华过人,想用这个卖武家面子,让他们得意些。 打前几人念出的几句诗都跟生辰沾点关系,苏沁听下来,她猜得没错,传闻中说得也没错。那个她之前看到被人围着的那个,确实就是武家大少爷,叫武卓然。 苏沁不太懂诗,但也感受得出来,武卓然的那一首,意境明显就高了许多。 也和陆子奇抱怨的一样,一到了这时候,他那高贵的头颅总算是低了下来,生怕旁边哪个不长眼的出来请他作诗,白遭嘲笑,才一会子功夫,哈欠都打了两个。 可惜,他不肯主动出来,武彦吾也没打算那么轻易放过他。苏沁瞧着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就知道,得,绝对打什么鬼主意了。 果然,武彦吾双手拍了两下便是站了起来,“诶,各位,我觉得这样作诗实在少了点趣味,要不然,我们换种玩法?” “二公子有什么主意?” “这样,我准备几个木盒子,挑几样东西分别放在里面,用击鼓传花的方式挑人,挑中了的就得从其中随缘选择一个盒子,并以里面的东西为题作诗,如何?” 他一个主人家提出的玩法,就算很一般,也都在附和着,“好主意,这样大家都能参与其中,就这么玩。” “好!”武彦吾一拍桌子,立马让下人准备了去。 这边,击鼓传花也应声开始了,所有人都铆足了劲,苏沁憋着笑朝陆子奇那头靠了靠,“我觉得,他想整你。” “我看的出来。”陆子奇咬着牙,多明显啊。明明知道他不会作诗自然不会主动站出来,便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哼,别让花停我面前。” “哈哈,我觉得肯定会。”苏沁憋笑都憋得有些难受了,“鼓在武彦吾手上,还不是他想怎么停就怎么停。你啊,惨咯。” 051 压根没通诗词那窍! 这家伙的倒霉属性另谈,光是这敲鼓的棒槌在武彦吾手里,都不可能轻易放过得了他。 显然,陆子奇也很有自知之明,看着这一次的花落到了武卓然手上,便是捏着拳摇了摇头,“完了,下一次肯定是我,这小子鬼得很,绝对要把我放在武卓然后面,来一个天壤之别,小狐狸,咱俩这交情,你得帮我。” “这我怎么帮你,作诗还不得是你自己来。” “我不管,你一定有办法。” 这边话说着,那头的武卓然也站了起来,从几个木盒子里抽了一个,抽到的是一把扇子,游刃有余地展了扇,张嘴便来,“诗中那有画,画中自兼诗,诗画两相和,倾于一扇中,一朝君手摇,犹似迎风逸。” 临场的诗虽然算不上多有深意,但没有多少犹豫脱嘴能做出这种,已经很是不错了。 一旁的人更是开始起夸,“好诗啊大公子,这一诗一画一扇,寥寥五言律诗,全描绘了出来。” “是啊,尤其是这个倾字,一首诗一下就生动了不少。” “诶,我最喜欢还是最后一句,点题之处尤为精妙,大公子之才华,名不虚传啊。” 甭管说得有多夸张,反正往天上夸就完了。等到他们夸得差不多了,那鼓又开始敲了起来,陆子奇的脸更黑了。这一次,直接上手拉住了苏沁,连声音都难得开始服软了,“小狐狸,你就帮帮我吧。” “得得得。”苏沁摆开了手,没好气地一耸肩,“临场的这家伙的倒霉属性另谈,光是这敲鼓的棒槌在武彦吾手里,都不可能轻易放过得了他。 显然,陆子奇也很有自知之明,看着这一次的花落到了武卓然手上,便是捏着拳摇了摇头,“完了,下一次肯定是我,这小子鬼得很,绝对要把我放在武卓然后面,来一个天壤之别,小狐狸,咱俩这交情,你得帮我。” “这我怎么帮你,作诗还不得是你自己来。” “我不管,你一定有办法。” 这边话说着,那头的武卓然也站了起来,从几个木盒子里抽了一个,抽到的是一把扇子,游刃有余地展了扇,张嘴便来,“诗中那有画,画中自兼诗,诗画两相和,倾于一扇中,一朝君手摇,犹似迎风逸。” 临场的诗虽然算不上多有深意,但没有多少犹豫脱嘴能做出这种,已经很是不错了。 一旁的人更是开始起夸,“好诗啊大公子,这一诗一画一扇,寥寥五言律诗,全描绘了出来。” “是啊,尤其是这个倾字,一首诗一下就生动了不少。” “诶,我最喜欢还是最后一句,点题之处尤为精妙,大公子之才华,名不虚传啊。” 甭管说得有多夸张,反正往天上夸就完了。等到他们夸得差不多了,那鼓又开始敲了起来,陆子奇的脸更黑了。这一次,直接上手拉住了苏沁,连声音都难得开始服软了,“小狐狸,你就帮帮我吧。” “得得得。”苏沁摆开了手,没好气地一耸肩,“临场的这家伙的倒霉属性另谈,光是这敲鼓的棒槌在武彦吾手里,都不可能轻易放过得了他。 显然,陆子奇也很有自知之明,看着这一次的花落到了武卓然手上,便是捏着拳摇了摇头,“完了,下一次肯定是我,这小子鬼得很,绝对要把我放在武卓然后面,来一个天壤之别,小狐狸,咱俩这交情,你得帮我。” “这我怎么帮你,作诗还不得是你自己来。” “我不管,你一定有办法。” 这边话说着,那头的武卓然也站了起来,从几个木盒子里抽了一个,抽到的是一把扇子,游刃有余地展了扇,张嘴便来,“诗中那有画,画中自兼诗,诗画两相和,倾于一扇中,一朝君手摇,犹似迎风逸。” 临场的诗虽然算不上多有深意,但没有多少犹豫脱嘴能做出这种,已经很是不错了。 一旁的人更是开始起夸,“好诗啊大公子,这一诗一画一扇,寥寥五言律诗,全描绘了出来。” “是啊,尤其是这个倾字,一首诗一下就生动了不少。” “诶,我最喜欢还是最后一句,点题之处尤为精妙,大公子之才华,名不虚传啊。” 甭管说得有多夸张,反正往天上夸就完了。等到他们夸得差不多了,那鼓又开始敲了起来,陆子奇的脸更黑了。这一次,直接上手拉住了苏沁,连声音都难得开始服软了,“小狐狸,你就帮帮我吧。” “得得得。”苏沁摆开了手,没好气地一耸肩,“临场的这家伙的倒霉属性另谈,光是这敲鼓的棒槌在武彦吾手里,都不可能轻易放过得了他。 显然,陆子奇也很有自知之明,看着这一次的花落到了武卓然手上,便是捏着拳摇了摇头,“完了,下一次肯定是我,这小子鬼得很,绝对要把我放在武卓然后面,来一个天壤之别,小狐狸,咱俩这交情,你得帮我。” “这我怎么帮你,作诗还不得是你自己来。” “我不管,你一定有办法。” 这边话说着,那头的武卓然也站了起来,从几个木盒子里抽了一个,抽到的是一把扇子,游刃有余地展了扇,张嘴便来,“诗中那有画,画中自兼诗,诗画两相和,倾于一扇中,一朝君手摇,犹似迎风逸。” 临场的诗虽然算不上多有深意,但没有多少犹豫脱嘴能做出这种,已经很是不错了。 一旁的人更是开始起夸,“好诗啊大公子,这一诗一画一扇,寥寥五言律诗,全描绘了出来。” “是啊,尤其是这个倾字,一首诗一下就生动了不少。” “诶,我最喜欢还是最后一句,点题之处尤为精妙,大公子之才华,名不虚传啊。” 甭管说得有多夸张,反正往天上夸就完了。等到他们夸得差不多了,那鼓又开始敲了起来,陆子奇的脸更黑了。这一次,直接上手拉住了苏沁,连声音都难得开始服软了,“小狐狸,你就帮帮我吧。” “得得得。”苏沁摆开了手,没好气地一耸肩,“临场的做不出,那你也总有”做不出,那你也总有”做不出,那你也总有”做不出,那你也总有” 052 半路杀出个武潇潇 显然,陆子奇还是没发现自己身上的问题,当然苏沁也不指望他能发现,这小子在自己心里压根就是独一无二完美的,所以完美的他当然容忍不了再一次被当众取笑,“小狐狸,你这压根不管用嘛。” “是我不管用吗?谁知道你能念出这破诗。” “反正我不管,你说好要帮我的,你得负责到底,再说了,咱两现在是一体,你丢脸了不也是我丢脸了。” “又想让我替你掰回来。”苏沁翻了个白眼,他找她就尽为了面子这点破事,但、谁让她有求于人呢。 “要我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有条件。” “说说说,什么条件?” “我要一个铺子,至少两层楼,两个铺面那么大,我打算开一个珍宝坊,位置嘛,也得是人多的好位置,我相信,你肯定办得到。” “你这未免也太狮子大开口了,你知道南街一个铺面要多少钱嘛?” 陆子奇瞬间有点犹豫,苏沁立马一摊手,“旁人也就算了,你陆少爷是南县首富独子,这么点事还不是信手捏来。再说了,我又不是单单为了我一个人,你想想,我若是一直在那小摊子上,就算吹上了天,人家未必也真信我第一神算的本事。这样,不也是为了明面上好看嘛。我已经想好了,这珍宝坊,二楼可以起卦,一楼卖新奇的东西。就跟这一次武彦吾的生意一样,起卦连带着卖货,卖东西增的人气又能赚起卦的名声,多一举两得。” 苏沁说着,又跟着下了一剂猛料,“反正你若是不答应,今儿个这事我也是没辙。” 这句话算是戳陆子奇软肋上了,“行,我答应你还不成嘛。不过我也说好了,铺子我找,租金一概都全免,但是收入也还得像之前一样五五开,不然大不了我就丢脸算了。” 抛开作诗不说,陆子奇还是不蠢,什么事都不能让自己吃亏了。 但这也和苏沁预想得差不多,没有多少犹豫就点了脑袋,“成交。” 她说着,不等下次鼓声继续敲响,便先行笑了两声站起来,“二少爷,如此作诗也不甚有趣,不如、我们换个玩法?” 武彦吾没想到苏沁会开口,停了动作看过来,“哟,那小沁儿你说说,想换个什么玩法?” 苏沁对于其他大部分人来说,都是面生得很,顶多小部分几个还对马场上的事有点印象,也基本对她停留在丫鬟、花娘这一类上不了台面的身份中。原本还想着她怎么有这么大胆子当着这么多人面说“无趣”,哪想到武彦吾却一点都不生气,还那么亲昵地称呼她,瞬间也都不再多说什么,只仔细听着。 “击鼓传花本来就是为了让大家都能参与其中,只可惜这样,依旧也只有那些个运气好拿到花的人能体验到,大部人都是看官罢了。我觉得,倒不如我们组队游戏,连比几个项目拼个输赢。这样,全员参与,又不多费时间,可好?” “这主意不错啊。”武彦吾自从上次在花楼之后,简直对苏沁跟转了性子似的,说什么都同意。 “既然二少爷也说好,那我们便两人一组,随机组队,既然我和陆少爷最为熟悉,我两一组,各位就请便了。” 只可惜,刚夸完武彦吾什么都同意她,他立马就打了苏沁的脸,不肯应承这规矩了。也怪不得,有了上次马场的事,武彦吾一听着苏沁要和陆子奇那小子一组,就知道她又要帮他了。这他哪肯! “诶,小沁沁,自己挑人多没意思,万一几个人想法冲了怎么办,依我看,公平起见,抽签最好。” 苏沁当然看得出来,武彦吾就是诚心要把她和陆子奇分开,不过抽签她也不怕,总归有的是做手脚的办法。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苏沁和武彦吾各自打着小算盘,却都没有想到,半路还能杀出来个武潇潇,那头武彦吾的话音刚落,武潇潇就跟着站了起来,“不好不好,二哥,抽签太麻烦了,而且我数了数,咱们在场的人数,两人一组还有余,三人一组是最好的。干脆简单点,就相邻的三个人为一组。我提出的想法,那就从我开始,我、苏姐姐还有陆子奇一组,你们依次顺推!大哥哥,你觉得呢?” 武潇潇压根就不是商量的语气,或许是她没有姐妹,南县那些认识的闺中小姐又一个个没意思得很,反正她第一次见到苏姐姐就喜欢得不行,而且苏姐姐还能做出那么厉害又新鲜的东西,她更是崇拜极了,当然逮着机会要跟她一组。至于陆子奇嘛,为了苏姐姐,顺带一手忍了算了,刚好离得近也防着他对苏姐姐打主意。 武潇潇也知道武卓然最疼她,特意挑了他来问,果然,武卓然当即点了脑袋,“潇潇的想法不错,那就这样吧。” 连武卓然都这么说了,武彦吾哪还好再说什么,一撇嘴,“行行行,这样就这样。” 小沁沁是很厉害,但有陆子奇和潇潇两个拖后腿的,他就不信,他还赢不了了。到时候也好让小沁沁知道,陆小子就是扶不上的烂墙,他才是最好人选,“说吧,我们组队比什么?” “既然一队三个人,那就比三项,每一项每队派一个人出来,不可重复出人,最先完成三项的队获胜。”虽然武潇潇的突然加入有些打乱苏沁计划,不过好在武潇潇不是来捣乱的,她和陆子奇一个队就行,“规矩由我一个人定也不公平,既然是二少爷生辰,在武家的场子,那就由大少爷、二少爷各出一题,三小姐既是和我一队,斗胆最后一题我来出。” “公平,就这样。大哥,你先说,第一项是什么?” 武卓然没有多少思索,“既然在场男女都有,那就选个男女皆宜的,投壶吧,连续投中三支即为通过。” “不是吧。”武彦吾嘟着嘴靠近武卓然压低了声音,“大哥也太顾着小妹了,明明知道她投壶最厉害。” 武卓然却是不搭理他,“第二项轮到二弟说了。” 罢了,既然小妹擅长投壶肯定会上,那他出个陆小子最不会的就是,总难得住他。 053 是什么神仙下凡? 以他对陆子奇的了解,这小子小聪明是有,但只要跟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沾边的,他通通不行,想考倒他,还是很简单的。 武彦吾想着,脸色也得意了不少,“我看在场各位都颇有文采,就比个都在行的,我让我家下人写下五句意境相似的写景诗,各位从其中抽一首将诗句画下来,若是能让下人一下猜准,那便算过关。” 陆子奇那画他见过,和鬼画符有得一拼,这茬他绝对不行。小沁沁的字他也有幸一见,说句实话,着实不怎么样,想来画画应也不太在行。退一万步就算他们画得出,那肯定都得费上不少劲花不少时间。 可偏偏他刚好和大哥分在了一组,投壶他上,大哥极其擅长画画,速度又快,比这个最合适不过,实乃天助他也。 “小沁沁,我们的两题出完了,接下来该你说了。” “两位少爷的题实在不错,那我就出个最简单的吧,准备五个一模一样的木牌子盖着,只有其中一个木牌子上有字,出来比拼的人随机翻开其中一个木牌子,翻到有字的那个即为通过,若是没翻中,那之前的两项都必须重头再来,直到翻中为止,如何?” 这个想法还是苏沁从以前看的综艺游戏里学来的,他们就总喜欢弄这种有反转的综艺效果,对于这儿的人来说当然新奇。更何况,也不是所有人都擅长前两项的比赛。 “我觉得可以啊,比赛嘛,才华能力是一方面,运气也是很重要的。” “是啊是啊,错了就重新来,确实有点意思。” “行,那就这样。”既然不少人都附和,武彦吾也点了点头,“我这就吩咐下人去准备,各位也好想一想,各项都派谁来比拼。” 一句话落下,武潇潇立马从位子上起身,钻到了苏沁这头,十分地献殷勤,“苏姐姐!我投壶很厉害的,我可以上!绝对没几个比得过我。” “你上投壶,我上什么啊?”陆子奇憋着一张脸,武彦吾那小子摆明了就是整他!诗上头没笑够,又要从画上取乐,他才不上道,“小狐狸,要不然你来画画,我去翻牌?” “得了吧,你这个倒霉蛋,要你翻牌,我们指不定要重来多少回。”苏沁早就打好了主意,甭管前两项比赛是什么,决定取胜的关键点,恰恰就是他们最不看重的第三项,“你不用多说了,翻牌必须我来。” 再说了,她的画画技巧,应该和陆子奇不相上下。 陆子奇也大抵明白了苏沁的计划,只是……“可我真不会画啊,以前学画石头,人还以为是包子,到时候非卡死在第二项不可。” “你咋什么都不会,真拖我和苏姐姐的后腿!”武潇潇皱起了鼻子,抓着空的就要嘲讽陆子奇一句。 “三小姐,你会画画吗?”苏沁却是不搭理他们的取闹,只是看向了武潇潇。 武潇潇一转头就是笑眯着眼,“苏姐姐,”以他对陆子奇的了解,这小子小聪明是有,但只要跟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沾边的,他通通不行,想考倒他,还是很简单的。 武彦吾想着,脸色也得意了不少,“我看在场各位都颇有文采,就比个都在行的,我让我家下人写下五句意境相似的写景诗,各位从其中抽一首将诗句画下来,若是能让下人一下猜准,那便算过关。” 陆子奇那画他见过,和鬼画符有得一拼,这茬他绝对不行。小沁沁的字他也有幸一见,说句实话,着实不怎么样,想来画画应也不太在行。退一万步就算他们画得出,那肯定都得费上不少劲花不少时间。 可偏偏他刚好和大哥分在了一组,投壶他上,大哥极其擅长画画,速度又快,比这个最合适不过,实乃天助他也。 “小沁沁,我们的两题出完了,接下来该你说了。” “两位少爷的题实在不错,那我就出个最简单的吧,准备五个一模一样的木牌子盖着,只有其中一个木牌子上有字,出来比拼的人随机翻开其中一个木牌子,翻到有字的那个即为通过,若是没翻中,那之前的两项都必须重头再来,直到翻中为止,如何?” 这个想法还是苏沁从以前看的综艺游戏里学来的,他们就总喜欢弄这种有反转的综艺效果,对于这儿的人来说当然新奇。更何况,也不是所有人都擅长前两项的比赛。 “我觉得可以啊,比赛嘛,才华能力是一方面,运气也是很重要的。” “是啊是啊,错了就重新来,确实有点意思。” “行,那就这样。”既然不少人都附和,武彦吾也点了点头,“我这就吩咐下人去准备,各位也好想一想,各项都派谁来比拼。” 一句话落下,武潇潇立马从位子上起身,钻到了苏沁这头,十分地献殷勤,“苏姐姐!我投壶很厉害的,我可以上!绝对没几个比得过我。” “你上投壶,我上什么啊?”陆子奇憋着一张脸,武彦吾那小子摆明了就是整他!诗上头没笑够,又要从画上取乐,他才不上道,“小狐狸,要不然你来画画,我去翻牌?” “得了吧,你这个倒霉蛋,要你翻牌,我们指不定要重来多少回。”苏沁早就打好了主意,甭管前两项比赛是什么,决定取胜的关键点,恰恰就是他们最不看重的第三项,“你不用多说了,翻牌必须我来。” 再说了,她的画画技巧,应该和陆子奇不相上下。 陆子奇也大抵明白了苏沁的计划,只是……“可我真不会画啊,以前学画石头,人还以为是包子,到时候非卡死在第二项不可。” “你咋什么都不会,真拖我和苏姐姐的后腿!”武潇潇皱起了鼻子,抓着空的就要嘲讽陆子奇一句。 “三小姐,你会画画吗?”苏沁却是不搭理他们的取闹,只是看向了武潇潇。 武潇潇一转头就是笑眯着眼,“苏姐姐,” 054 针对的就是他 放完了狠话,几个人都憋了一肚子气。也好,待会比起来也能多下功夫。 场景都安排好,各组站成了一排,面前不远处就摆放着投的壶,距离比平常近上些许,不过要连续投中三次也不是件容易事。 随着下人一声令下,每组负责投壶的人都站到了前面来,蓄势待发。 武彦吾站上了前,下意识朝着苏沁这头看了一眼,眉心微微蹙了蹙,“咦,是陆子奇上的?” 苏沁那边,站在前面的可不就是陆子奇。 “小妹居然没上?” 武卓然也有些奇怪,“小妹好胜得很,碰到自己擅长的没有不比的道理,没想到她居然有让步的时候,看来她和陆子奇的关系也不算水火不容。” “那是因为陆子奇嘛,明明是看在小沁儿的面子上。”武彦吾就明白多了,他这个小妹,对自己的朋友是掏心掏肺的好,想必她还挺喜欢小沁儿的。 他们果然是兄妹,连看人的审美都一样。 “估摸着是顾忌陆子奇的画工实在太烂,取个折中办法吧,可惜啊,小沁儿这次失策了,陆子奇投壶比不上我,小妹作画更赶不上你,他们输定了。大哥,你可不许让小妹。” “不是我一个人的比赛,自然不会。” 有了武卓然这句话打包票,武彦吾上场也自信了许多。 投壶摆的位置不远,即便不用眼镜他都能看得清楚,到了真比赛面前,武彦吾瞬间收了嬉笑,认真起来,等着号令一出,便是立马从旁去过一支羽箭朝着壶里投了过去。 “叮当”一声,不出预料,恰恰好落在壶中。 再朝着旁边看,陆子奇第一支箭就失利了。不过那小子有个优点就是,心态简直强得跟打不死的蟑螂一般。换句难听一点的话,便是没脸没皮。天天被人笑话纨绔痞赖一事无成,还能次次从容一脸老子第一的模样出现。 就像现在,第一支箭的失利加上旁边小妹的嘲讽,对他一点打击都没有,紧跟着便拿起了第二支箭投了进去。 武彦吾终于收回了心思,不敢轻敌,一同拿起剩下的两支箭紧握手中,努力瞄准了壶口接连投了过去。 进了! 连续投中三支,他这边的下人举了旗,武彦吾拳头一握自个庆祝一番,便催着武卓然坐到了作画的椅子上。 再看那头,陆子奇才恰恰好拿起第三支箭来,静心冥神一扔,擦着壶口落在了壶里。 该死,居然没甩开他多少,他似乎有点低估陆子奇的投壶实力,只能靠大哥多争取些时间了。 “怎么样?我厉害吧?” 陆子奇投中了三支,武潇潇瞬间就跑到了椅子上,他终于能凑回到苏沁跟前,一开口就在得意。 “还不错,但比武彦吾还是慢了一点。” “嘁,那小子天天玩这个当然厉害,我不一样,我靠的不是熟能生巧,而是这双眼睛。”陆子奇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又伸长脖子一边看看武卓然一边瞧瞧武潇潇。“不过小狐狸,好歹我也算和武彦吾差不多,但小刁女要追上武卓然可就太难了。” “没事,不是还有第三关吗?” “第三关也不好说啊,你是没问题我相信,但架不住万一他那队的人运气好抽中了呢,三之有一的几率,不算低。唉,你当初定规矩也不知道多加几个牌子。” “三个够了,再加多少就为难人了。” 苏沁的神情依旧看不出多少担忧,两个人话说着都还没有几句,那边的武卓然居然便拿开了砚,将手里的画递了过去。 好家伙,真没吹牛。苏沁远远看过去,也没多久功夫,武卓然那幅画却已经画得有模有样,是山是水一目了然。果然,那个下人也直接猜了出来,举了旗。再看武潇潇那,才画了一半不到,但至少也算比其他人快上些许。 “糟了,小狐狸,他们到第三项了。” “他们过不了。” “你怎么那么确定……” 那边,武彦吾已经拍了拍同组第三个人肩膀,将他推了过去,顺道朝苏沁扔了个势在必得的笑脸。 只可惜,压根就没出苏沁意料,那个人紧着跑到第三个牌子面前,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手选择了第二个翻了过来。 无字。 下人的旗没有举起,武彦吾耸拉着脸拍了一下那个人后背一副不开心的模样,被一旁的武卓然劝了走,只得又继续投入到重新的投壶之中。 苏沁怼了怼还在发愣的陆子奇,“怎么样,没骗你吧?” “神了!”陆子奇收起了自己的下巴,差点挽上了苏沁的胳膊,“没看你起卦啊,这怎么猜得出来?” “面相。” 苏沁眉头一挑,真不好意思,她这第三项考试就是专程为了武彦吾那组设置。谁让设置比赛项目是在分组之后呢。 武彦吾和武卓然一起,一文一武确实很占优势,偏偏按着顺序分过去的这另一个人,苏沁一眼看过去,命宫欠佳,今日面相又确实很差,是陆子奇都赶不上的一个倒霉蛋,所以想难住他,只要用运气这一项便好。 何况他这一项刚好在第三个,武彦吾和武卓然给足了压力,那般犹豫不决更是让他气运消耗,怎么可能抽得中呢。 至于其他人,大多投壶和作画都不算出类拔萃,速度原本就没有他们快,加上在武家的主场,多少会让着武彦吾他们不甚用心。 再说了,他们的输赢武彦吾和陆子奇都不关心,说到底这比赛比的就是他两,只要赢了武彦吾,陆子奇就算是找回面子了。 这种针对性的比赛,苏沁从来都会很有把握。 “哈哈,我们赢定了!”陆子奇瞬间高兴了起来。 “没到最后呢,瞧,武彦吾又中了三下投壶。”这小子两支一起投都能中,真有点东西。“武卓然也开始作画了,你还是先祈祷一下,潇潇会很快画完吧。否则,又该给他们一次抽牌机会了。” 气运是变化的,运气再不好也总有点中的时候,想确保能赢,还得看武潇潇。 055 她这该死的魅力 武卓然的速度依旧很快,看到诗的一刻,笔就飞快地落了下去。这一次几乎是龙飞凤舞,却又不失神形。苏沁确实有些小看他了,等到武潇潇那头的下人举了旗,大喊道,“苏姐姐,我好了。” 苏沁一看,武卓然居然也落了笔,得抓紧时间了。 苏沁打脚往着第三个牌子而去,她出发的同时,武卓然的画通过,那组第三个人也往前跑了,恰恰好落后苏沁一点点。 “啊!还是慢了一点。”武彦吾已经跑到了武卓然跟前,满脸沮丧。 “急什么,她未必抽得中,我们还有机会。” “也是……”武彦吾正抱着希望,可嘴里的话没能说完,只看着那头的小妮子,小跑的功夫里右手往袖子里一掏,拿出了三枚铜钱一般的东西来,轻轻一抛再次接住,连眼睛都没往手里看,只手上轻轻一捏,便是又快速收了起来。 动作快到,若不是武彦吾一直盯着她,估摸着都难以发现。 “糟了!” “什么糟了?” 武彦吾都没来得及回答,苏沁已经到了三个木牌子前,毫不犹豫便是选中了右边的那个直接翻了出来。 “有字!”下人大声说道,手里的旗子一举,一场比赛谁输谁赢,已经落地开花了。 “啊!我怎么把这茬忘了!”武彦吾大喊一声,直锤了脑袋几下。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想要赢她哪有那么简单。 从小沁儿拿出那三样东西的时候,武彦吾就瞬间意识到了,她可是算卦的啊,这种靠预测和运气的活,怎么可能还抱希望她会选错。 该死!又中了她的圈套了。 只可惜这一次,他还是意识得晚了,场上的其他的都停下了动作,有些惊讶得看着这边,一时之间全说不出话来。 一个干啥啥不行的陆家少爷、一个刁蛮任性的武家小姐,还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丫头,居然能赢了武家两位少爷联手。 祖宗啊,他们之前的嘲笑和大话,还真是说得早了。 武卓然的速度依旧很快,看到诗的一刻,笔就飞快地落了下去。这一次几乎是龙飞凤舞,却又不失神形。苏沁确实有些小看他了,等到武潇潇那头的下人举了旗,大喊道,“苏姐姐,我好了。” 苏沁一看,武卓然居然也落了笔,得抓紧时间了。 苏沁打脚往着第三个牌子而去,她出发的同时,武卓然的画通过,那组第三个人也往前跑了,恰恰好落后苏沁一点点。 “啊!还是慢了一点。”武彦吾已经跑到了武卓然跟前,满脸沮丧。 “急什么,她未必抽得中,我们还有机会。” “也是……”武彦吾正抱着希望,可嘴里的话没能说完,只看着那头的小妮子,小跑的功夫里右手往袖子里一掏,拿出了三枚铜钱一般的东西来,轻轻一抛再次接住,连眼睛都没往手里看,只手上轻轻一捏,便是又快速收了起来。 动作快到,若不是武彦吾一直盯着她,估摸着都难以发现。 “糟了!” “什么糟了?” 武彦吾都没来得及回答,苏沁已经到了三个木牌子前,毫不犹豫便是选中了右边的那个直接翻了出来。 “有字!”下人大声说道,手里的旗子一举,一场比赛谁输谁赢,已经落地开花了。 “啊!我怎么把这茬忘了!”武彦吾大喊一声,直锤了脑袋几下。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想要赢她哪有那么简单。 从小沁儿拿出那三样东西的时候,武彦吾就瞬间意识到了,她可是算卦的啊,这种靠预测和运气的活,怎么可能还抱希望她会选错。 该死!又中了她的圈套了。 只可惜这一次,他还是意识得晚了,场上的其他的都停下了动作,有些惊讶得看着这边,一时之间全说不出话来。 一个干啥啥不行的陆家少爷、一个刁蛮任性的武家小姐,还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丫头,居然能赢了武家两位少爷联手。 祖宗啊,他们之前的嘲笑和大话,还真是说得早了。 武卓然的速度依旧很快,看到诗的一刻,笔就飞快地落了下去。这一次几乎是龙飞凤舞,却又不失神形。苏沁确实有些小看他了,等到武潇潇那头的下人举了旗,大喊道,“苏姐姐,我好了。” 苏沁一看,武卓然居然也落了笔,得抓紧时间了。 苏沁打脚往着第三个牌子而去,她出发的同时,武卓然的画通过,那组第三个人也往前跑了,恰恰好落后苏沁一点点。 “啊!还是慢了一点。”武彦吾已经跑到了武卓然跟前,满脸沮丧。 “急什么,她未必抽得中,我们还有机会。” “也是……”武彦吾正抱着希望,可嘴里的话没能说完,只看着那头的小妮子,小跑的功夫里右手往袖子里一掏,拿出了三枚铜钱一般的东西来,轻轻一抛再次接住,连眼睛都没往手里看,只手上轻轻一捏,便是又快速收了起来。 动作快到,若不是武彦吾一直盯着她,估摸着都难以发现。 “糟了!” “什么糟了?” 武彦吾都没来得及回答,苏沁已经到了三个木牌子前,毫不犹豫便是选中了右边的那个直接翻了出来。 “有字!”下人大声说道,手里的旗子一举,一场比赛谁输谁赢,已经落地开花了。 “啊!我怎么把这茬忘了!”武彦吾大喊一声,直锤了脑袋几下。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想要赢她哪有那么简单。 从小沁儿拿出那三样东西的时候,武彦吾就瞬间意识到了,她可是算卦的啊,这种靠预测和运气的活,怎么可能还抱希望她会选错。 该死!又中了她的圈套了。 只可惜这一次,他还是意识得晚了,场上的其他的都停下了动作,有些惊讶得看着这边,一时之间全说不出话来。 一个干啥啥不行的陆家少爷、一个刁蛮任性的武家小姐,还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丫头,居然能赢了武家两位少爷联手。 祖宗啊,他们之前的嘲笑和大话,还真是说得早了。 056 对可爱的女孩子没有抵抗力 多个朋友多条路,何况是多个富家小姐做朋友,苏沁当然没话说,可陆子奇却是先不乐意上了,“去去去,小刁女,怎么我的东西,你样样都要争?” “你这话说的,苏姐姐又不是东西,再说了,我和苏姐姐做朋友,关你什么事?” “嘿,对不住,凡是和她有关的,那和我的关系可就跟着大了去了。”陆子奇一拍胸脯,“宴会开始前不就跟你们说了,我和小狐狸,那是白纸黑字的合作关系,那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荣辱与共的战友,她的事当然就是我的事。你一个整天就知道玩闹的闺中小姐,要是带坏了小狐狸,让她没心思赚钱了怎么办,我们的珍宝坊还开不开了?” “哎哟哟,说起玩闹两个字,谁比得过你陆家少爷啊。”武潇潇嗤鼻哼了一声,很是不屑,可是话音转着,又兀得意识到什么,“诶,你说你和苏姐姐要开一家珍宝坊?” “那是。”陆子奇越发得意,“你武家又不是南县首富,总不能逮着你们一家的钱赚吧,到时候把这些东西做多几份出来放到珍宝坊里卖,这种没人见过的新奇东西肯定都挤破了脑袋想买,你就等着我们发大财吧。” “你!”武潇潇嘟着嘴十分不乐意,“真不知道苏姐姐看上你什么了,就你这个抠门货,还和你做生意。” 唉,苏沁暗自地叹了一口气,她还能看中陆子奇什么啊,还不就是被威逼利诱,上了贼船下不来了,“潇潇,臭小子话也没说错,我接下来的心思确实要放在开铺子上,而且能在南县最快找到门面大位置又好的铺子,他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兴许是没有时间陪着你闲玩了,以后等珍宝坊开了,你若是有时间再过来。” “哎呀!就别等以后了,现在我就有的是时间,苏姐姐忙正事,我跟着你忙就是!”人有张良计,她有扶墙梯。苏沁都没想到武潇潇这么青睐她,还屡次三番降低自己的身价顺应他们。 “苏姐姐你放心,我绝不找你闲玩,铺子的事情不是交给臭小子了嘛,我可以陪你准备其他的呀。比如……你要做东西,总得买许多的材料啊、找工人啊,我可是县城小姐了的百事通,南县大街小巷都让我跑了遍,我来帮忙绝对没错。怎么样,你就让我陪着你嘛,我真的也想看看还有什么像你给二哥做的一般的新鲜玩意。” 武潇潇就这么拉着她的胳膊打着滑一般的撒着娇,不得不说,她那张圆圆小巧的脸蛋,嘟嘴撒娇的时候,还真是可爱到很能戳到人的软肋上去。 “好吧,那就由着你,可不许嫌累。”苏沁终于松了口,她对可爱的女孩子还真是没抵抗力。再说了,她收获的头一个小迷妹,方才比赛的时候也一点没拖后腿,总不能亏待人家才是。 “太棒了!” 武潇潇兴奋得跳起来,陆子奇却丧得挤眉弄眼,唉,小狐狸啊小狐狸,让小刁女黏上来,早晚烦死她。 罢了罢了,自求多福,他还是好好想想铺子的事情吧。 之前和小狐狸合作是多少花了些钱,不过都是自己的私房钱也都赚了不少回来,用不着惊动家里人。可是这次,想要弄着一个上好的铺子,却是怎么着,都得和老爹打商量了。 陆子奇回到自个家,听家丁说老爹正在祖母房里聊天,他便左右在院子里来回走得琢磨了好一会儿,瞧着小莲端着茶水过来,才连忙几步迎了过去,“小莲,让我来让我来!” 小莲是陆宅的大丫鬟,平常伺候陆子奇得多,这阵子他老是往外头偷跑,老爷实在懒得管了,小莲就腾着心思也到老夫人院里帮衬一下。 她和陆子奇相处久了,最是了解他心性,一听着这话就是噗嗤一声笑出来,“少爷,你这是闯祸了还是又有求于老爷了?” “去去去,光知道调侃我。”陆子奇接过了茶水来,“你少爷我、可是在干大事的人。” “是是——”小莲拖长了音,“少爷最厉害了,今儿个老爷心情不错,嘴巴可记得甜些。” 小莲这句话算是让陆子奇心里有了些底,端着茶水盘还特意敲了两下门才走了进去。陆盛阳正和老夫人说着话呢,手一抬原本示意茶水放在一旁即可,但眼睛一下瞟到拿茶水的人是陆子奇,笑呵呵的一张脸就拉长了起来。 “臭小子,没钱给你。” …… 一句话,陆子奇心里可谓是万马奔腾。 什么玩意啊,臭小子三个字是写在他脸上吗,怎么人人看见他都这么叫。 而且,他的意图真有那么明显?都还没开口说话呢,拒绝来得那叫一个措手不及。 装乖这招,果然不管用了,他的老爹啊,小莲还说他心情好呢,变脸也不用这么明显吧。 好在,祖母还是疼他的,笑呵呵朝这边招了招手,“哎呀,是孙儿来了,快过来,祖母可有好几天没见着你了。” “祖母,还是你最好。”有求于人,陆子奇仔细叮嘱自己切不可顶嘴,乖乖到了祖母面前放下茶水,“孙儿早就想来看你了,不过这段时间实在太忙,没腾出功夫,这不,一闲下来赶紧来赔罪了。” “诶诶诶。”陆盛阳摆着脸,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我还在呢,少死人门前哭丧——装孝子了,就你还忙?忙着干嘛?是吃喝嫖赌,还是打架闹事啊?” “爹!” “陆盛阳,你少说点重话。”幸好还有祖母在,瞪了陆盛阳一眼,“不能那么说他。是,咱们奇儿以前是年纪小顽劣了点,但现在不是懂事了吗。前两天宏小侄不是还派人专程到府中来,说是奇儿帮了他大忙呢。” “还是祖母明察,孙儿现在,忙的都是正事,虽然是艰难了点,但有成效就好。” “呸!说的比唱的好听。娘,你就知道顾着他,他那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哪有什么真本事。”老太太宠孙子跟宠花了眼似的,陆盛阳确实再了解不过自己这个儿子了。 “你小子也别拐着弯说话了,你这肚子里的屎壳郎蛋有几斤几两,我再清楚不过,直接说吧,到底想做什么?” 057 卖身来的铺子 “粗鲁!”老夫人敲了敲陆盛阳的手背,“奇儿忙自己正事需要家里帮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有什么好骂的。来,奇儿,告诉祖母,是不是碰到困难了,想要什么就和祖母说。” “祖母这话说的,我才不要家里的钱呢,我现在能赚到。”他说着,搬了个小板凳坐到陆老太太跟前,挑准了人服软,“我就是……想要一间铺子。” “铺子?” “对啊,我问过老账房了,我们家南街风月坊旁边那个二层铺子,之前那家不是打算搬离南县下月不租了嘛,不如给我怎么样,我打算在那儿开间铺子做生意。” “哼,你会做什么生意?你不把家里赔光都算好的。” “去去,奇儿头回做生意呢,就跟他说这种丧气话干嘛。”陆老太太板起了一张脸,“你听听,我都说他懂事了,从前找你要钱你也不肯,如今想自己赚钱你还又不乐意了。这可是好事!” “他要是真想做生意,当初让他来家里铺子的时候,他怎会给我百般不乐意。”陆盛阳端正起了身子,“来来,你跟我说说,你打算做什么生意?” “我才不告诉你。”陆子奇傲娇得很,反正他清楚得很,饶是他说什么,老爹总能给他挑出毛病来,倒不如不说,“反正我肯定赚得到钱,大不了我也跟旁人一样往家里付租金好了,总之祖母,你得帮帮我,那家铺子可不能给别人。” “哟,看你这意思,还挺上心。”陆盛阳知道,他这儿子抠门得不行,家里的东西能让他说出付租金的话,怕是下了决心了,也缓了几分语气,“行,也甭用你祖母替你说道了,既然你这么想要,租金我也不用你的。不过……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爹爹你说。”只要有的谈,称呼立马从老爹变爹爹。 “铺子我不强求你赚钱,不亏多了就行。但是,娶妻生子这事你必须给我抓紧了。你武伯伯听说了陶家的事对你也有所改观,趁这段时间,你多和潇潇相处一下,找机会就把日子给定了。” “爹!”陆子奇立马不乐意了,“您这倒是不收我钱,可不是逼我卖身吗?” “你小子找打是吧,有这么说自己的吗?我话就说这了,你要不同意,这事别找我谈了,会赚钱自己买别家铺子去。” 陆子奇只能服点软,“定亲不行,顶多多见两会面就是。”他只能钻空子,反正小刁女要是一直缠着小狐狸,也确实多得是见面机会。“再说了,又不是武伯伯嫁我,人武潇潇也不喜欢我啊,您和武伯伯可好,非强人所难。” 陆子奇难得在这种事情上让步,陆老太太听着,立马插了话进来,省得陆盛阳一个不答应又把孙儿逼急了,“好好,这事我做主,就这么定了。感情嘛,总是要培养的。再说奇儿,你爹也不是非要你娶潇潇,要是你两没缘分,到时候祖母再找个大师给你算算八字,定能找到个合适的。” 大师两个字立刻让陆子奇想起了那只狡猾的小狐狸,噗嗤笑出了声,又赶紧正了神色生怕被他们发现。总归事儿算是成了,其他的、唉,该敷衍就敷衍过去吧。 苏沁是当然不知道,风月坊旁边那间又大位置又好的铺子是陆子奇“卖身”得来的,她只是感叹,有钱公子真是好啊,那地儿她路过许多次了,门面价钱高到想都不敢想,如今竟然自己也能在那开铺子了。 那儿原本是个酒楼,一楼大厅大得很,二楼都是包厢。 苏沁打算稍微改造一下,到时候一楼依旧做大厅接客和放置卖品,二楼装修出一间大点的房用来自己办公起卦,其他便改做库房和珍稀卖品专用逼格房间之类。 装修的事情一同交给了陆子奇,他那大少爷的审美最喜欢用金银玉器装饰,加上武彦吾和武潇潇送的几幅名画。虽然最后的效果大抵华丽有足,清雅绝无。但他们开的是珍宝坊,这样倒也算合适。 只唯独她那间屋子苏沁留给自己来,估摸以后要常常起卦的地方,自然是要风水协调五行俱佳,决不能出现乱七八糟的陈设,再摆一个聚财阵,妙哉! 当然了,铺子腾出来再到装修还得有一段时间,这些日子,苏沁的主要工作,便是弄齐开张就开卖的物品。 目前她和苏安做出来的只有牙刷和眼镜,光两样肯定不够,但新奇东西嘛,研究一下总是能出来的。只要凑上个几样,再整一些其他的名贵珍宝一起卖做个衬托,能把一楼橱柜摆满了便行。 陆子奇那头准备,苏沁就搅破了脑袋,将自己能想出的东西全都一一写了下来,再按照现在有的能创造出的条件选上几样摆上日程。 牙刷和眼镜必然要有,一个人人都能用上正好能做宣传便多做了些,另一个造价高又精美,哪怕是当护目镜的装饰想来也会有富贵人家青睐。 另外的,苏沁做了一个冰箱空调一体化的小冰柜,其实就是将现有的冰柜改良一下。南县富贵人家不少家里都存着冰,夏日想吃点凉的就从冰窖了挖冰放到冰箱里。 苏沁将冰箱一侧做出几个抽盘,可以将水果饮品放在里头,放进去便是冰凉降温,抽出来就能吃。另一侧又安上扇叶子,用竹片所制,光这个扇叶形状就废了苏安不少功夫琢磨,旁边连上细绳带,绳带一拉,冰箱露出小孔,扇叶启动,就能将冰凉的风送出来。 炎炎夏日马上来临,哪个富家公子小姐,不想拥有一个这样的小冰柜呢。 除此外,还有装了轱辘小巧舒适的婴儿车,用细刀片铁丝做成的简易搅拌机。小样简单的多做许多,大样麻烦些的就只做一两个作以陈设展示,到时候预定购买。 简直想得十分美好,当然,一如所料,设计完到了购置必要东西的时候,武潇潇立马就冒出头了。 058 出事了! 夸赞的话,苏沁在武潇潇那已经听得快腻了,每一样东西她都觉得贼好,都打算铺子一开便要来预订,哪怕付的钱陆子奇会分一半过去。 这样的喜爱连带着对苏沁的崇拜,还表现在了她拉着苏沁找了各家铺子买原料的时候一掷千金上。 原本要买多少东西、选什么材料好些,苏沁在一开始都想得差不多,可是就那么稍稍一犹豫的功夫,武潇潇在 一旁大手一挥,便是一句,“苏姐姐,全买了,我送你!” 大抵她就是那种铺子老板最喜欢的客人模样。说实话,苏沁还是没料到的,陆子奇是有钱,但老爹管着他,他又视钱财如至宝,抠门得很,想从他那弄点银子跟戳他心窝子似的。 武潇潇就不一样了,虽然家里不是富豪那一挂的,但好歹权贵人家又是家里最宠的小妹,自个私房钱存了一堆,给苏沁花钱更是一点都没有不舍得。 大概,这就是追星的力量吧。就凭这一点,武潇潇这个朋友,苏沁算是交定了! 当然啦,玩笑归玩笑,她还是没贪财到这么剥削自己的朋友,好不容易才劝动了她让苏沁自己来,武潇潇这头答应着,那边又拉了去衣铺首饰铺要送她东西。 不得不说,有姐妹一起逛街的感觉,确实是比自个瞎逛有意思,苏沁给自己和苏安都挑了东西,好说歹说只拿了两样不太贵的让武潇潇买了当礼物送自己,也算承了她的心意。 等到他们出了街巷最后一家铺子,太阳都要落山了,除了那些预订好之后来拿的东西,两个人都抱了满怀。 “你啊,要不是我拉着,这买的东西都能直接开间铺子了。” “嘿嘿,我高兴嘛。”要是东西腾不出手,武潇潇真想把苏姐姐的胳膊也圈到怀里来。 “下回可不许这样了,有用的再买。还有啊,别一到铺子里就是这个也要那个也要的,浪费不说,财太外露也不是好事。” “好啦,知道了。”哎呀,真是的,苏姐姐就算唠叨起来,她也觉得好听。 “行了,记得就好,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回去吧,这么多东西,你也没让丫鬟下人跟着,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武潇潇摆不了手,便一个劲摇脑袋,“这不是想和姐姐单独逛街,怕跟的人多扰了我们兴致嘛。没事儿,武家离这也不算太远,我自己回去就行,姐姐也快走吧,等天黑了太晚出城你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 “行,那你注意安全。”苏沁也没强求,她正好还有点其他事,送武潇潇踏了回家的路,便带着东西到了上家已经搬走、他们正在装修筹备的新铺子里。 因为从李家村来回县城的次数太频繁,苏沁干脆租了辆小马车养在后院,省得赶驴车慢不说还总要掐着时间。一些铺子用得上的就留在这儿,剩下的搬上马车,再等陆子奇照约好的时间来铺子,商量好之后赶工做东西的事儿就可以回家了。 和小安也打过招呼让他不必留晚饭,苏沁干脆在旁边的馄饨小铺吃了一碗热乎乎的馄饨,再等上一会儿,陆子奇便如约而至了。 “哟,又买这么多东西?女人啊,就是会花钱。” “反正不是花了你的,材料我都弄得差不多了,装修的事你得赶紧点。” “放心,绝对赶得上良辰吉日开张。”陆子奇拍完胸脯,便开始手欠地解着苏沁的包装盒,想看看她都买了些什么,嘴里还巴巴说道,“诶,对了,你不是和小刁女一起逛的吗,她人呢?” “她回家了呀,算着时间,应该已经到了。” “没有,我就是从武家来的,没看见她。”陆子奇随手应道,老爹和祖母那边的条件总要应付,正好趁着今天武潇潇不在家懒得和她斗嘴,他晌午后就跑到武家蹭瓜果饮品去了。到了时候差不多才从武家出来,往铺子这边赶。 “那兴许她拿的东西多,走的慢吧。” “好像路上也没见着她,也好,省得吵架。嗐,管他呢,估摸着又跑哪玩去了,劲头就属她最足。”陆子奇呲了呲牙,手里还在随意翻着。可正当苏沁打算继续开口说正事的时候,他却突然一个激灵,瞬间迈到了苏沁跟前,“等会小狐狸,你说小刁女也拿了不少东西?” “对啊,她今天没带仆人,东西都自己拿着,也不嫌累。” “都是跟你差不多的?” 陆子奇的神情忽然变得紧张起来,苏沁还没懂为何,“是啊,都是一起逛的,买东西的铺子差不多,有几样她见我喜欢也跟着买了。” “糟了!”一得到肯定的回答,陆子奇双眸睁开,也来不及和苏沁解释,拉着她就跑到后院直接上了小马车,急急向武家的方向赶去。 “这是怎么了?” “武潇潇可能出事了。”陆子奇神情难得那么正经,马车开得很快,一下就到了地方,苏沁跟在陆子奇后头跳了下来。 “小狐狸,你看看这地上的东西,是不是她的?”陆子奇指着一旁角落里散落了一地的包装好的东西,“这条巷子是武家到南街的近路,我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些了,还以为是别人不要扔在这的,可你刚刚一说我才想起,这些包装用的盒子和卷纸,与你买的那些东西差不多。” “是!就是她的!”苏沁看着,神情也着急了下来,“还有这条娟巾,今天我看潇潇拿它擦汗来着,是随身携带的。陆子奇,潇潇不会真出事了吧!” 苏沁记得白日逛街的时候,她还提醒她财不可外露,否则很有可能被有心之人盯上。谁知道,当初只是一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随意叮咛,竟然让她一语中的了。 “都怪我,要是我坚持送她回去就好了。” “现在自责什么,得想办法尽快找到她!”苏沁心中担忧,一下乱了些许分寸。平常吊儿郎当的陆子奇反而镇定许多,“小狐狸,听我的,先冷静下来。你不是会起卦吗,赶紧算一卦看能不能给我们个方向去找她!” 059 两个怂蛋 “对,你说得没错。”苏沁深吸了一口气,只让陆子奇等着,自个回到马车里头努力静心下来。 片刻之后,陆子奇在车厢外等得踱了好几个来回,苏沁的脑袋才终于钻了出来,“快,上车,我们出城往东追。” 卦在震宫,震在五行中为东,阴阳变动之后变卦亦为东。卦象不吉,但世应用神所克不多,尚有转机,卦中旺东旺木,契机一定在东边。 “我们从东城门出往东走,看有没有树林之类的地方,潇潇很有可能在那儿。她刚被抓不久,带着个大活人,一定跑不远!” “好。”陆子奇应了一声,麻利地跳到马车上,马鞭一甩,便朝着东城门而去。 天色已经全黑,城门也关闭了,但陆子奇以陆家少爷的身份,还是很容易让城门士兵放行。 没有这特权的、绑走武潇潇的人,既然出了城,想必就应该是趁着天黑关门前。 未免士兵起疑,大概还准备了板车马车之类的交通工具。太平盛世,查得也不严,只要不昭然若揭,找个理由还是很容易蒙混过关。 所以,车一定是关键。 没想到,苏沁刚想到这茬,陆子奇居然也想到了,出了城没多远便停车跳了下来,拿着灯笼仔细打量了一番,又挑了条路快马追去。 “小狐狸,你刚说树林,那他应该走的是这边的林道,我看了,确实也是这儿有新的轱辘印,你坐稳了!” 陆子奇加快了速度,苏沁的惊讶也收得很快。 真是,平日里总是被陆子奇顽劣不堪的模样洗脑了,忘了这小子其实上次在陶庄的时候就能看得出来,脑子还是转得挺快挺聪明的。 苏沁也把脑袋从窗户口伸出来,在灰暗的林道上借着月光和灯笼光亮四处张望。终于,在她看到一辆板车之后,陆子奇的马车也在这儿停了下来。 板车就随意扔在道旁,那些新鲜的车轱辘印在这不见,车上还有能把人遮住的草席子,而旁边,正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陆子奇朝着苏沁看了一眼,下巴微微抬了抬,语气像是带着几分询问的犹豫,“走?” 林子黑暗得很,月光都被茂密的树丛挡住了。苏沁第一意识就是有些害怕,但想想武潇潇,那么一单纯的孩子,一咬牙,“走!” 陆子奇燃了个火把,两个人一直朝着东边的方向,倒是也并没有走上多久,眼瞧着林子里一个方向似乎是火光闪过,远远能听到簌簌的草叶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动。 苏沁能感受到旁边的陆子奇也有点害怕,这小子连尸体都不敢看,胆子能大到哪去。在县城里的时候,也是他们着急了,一看武潇潇出事没多想便追来。都忘了他俩一个弱女子一个三脚猫功夫,也不知道带上几个帮手一起。 没办法,这个时候,唯一的壮丁陆子奇只得走在了苏沁前面,硬撑着带路的艰巨任务。 “对,你说得没错。”苏沁深吸了一口气,只让陆子奇等着,自个回到马车里头努力静心下来。 片刻之后,陆子奇在车厢外等得踱了好几个来回,苏沁的脑袋才终于钻了出来,“快,上车,我们出城往东追。” 卦在震宫,震在五行中为东,阴阳变动之后变卦亦为东。卦象不吉,但世应用神所克不多,尚有转机,卦中旺东旺木,契机一定在东边。 “我们从东城门出往东走,看有没有树林之类的地方,潇潇很有可能在那儿。她刚被抓不久,带着个大活人,一定跑不远!” “好。”陆子奇应了一声,麻利地跳到马车上,马鞭一甩,便朝着东城门而去。 天色已经全黑,城门也关闭了,但陆子奇以陆家少爷的身份,还是很容易让城门士兵放行。 没有这特权的、绑走武潇潇的人,既然出了城,想必就应该是趁着天黑关门前。 未免士兵起疑,大概还准备了板车马车之类的交通工具。太平盛世,查得也不严,只要不昭然若揭,找个理由还是很容易蒙混过关。 所以,车一定是关键。 没想到,苏沁刚想到这茬,陆子奇居然也想到了,出了城没多远便停车跳了下来,拿着灯笼仔细打量了一番,又挑了条路快马追去。 “小狐狸,你刚说树林,那他应该走的是这边的林道,我看了,确实也是这儿有新的轱辘印,你坐稳了!” 陆子奇加快了速度,苏沁的惊讶也收得很快。 真是,平日里总是被陆子奇顽劣不堪的模样洗脑了,忘了这小子其实上次在陶庄的时候就能看得出来,脑子还是转得挺快挺聪明的。 苏沁也把脑袋从窗户口伸出来,在灰暗的林道上借着月光和灯笼光亮四处张望。终于,在她看到一辆板车之后,陆子奇的马车也在这儿停了下来。 板车就随意扔在道旁,那些新鲜的车轱辘印在这不见,车上还有能把人遮住的草席子,而旁边,正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林子黑暗得很,月光都被茂密的树丛挡住了。苏沁第一意识就是有些害怕,但想想武潇潇,那么一单纯的孩子,一咬牙,“走!” 陆子奇燃了个火把,两个人一直朝着东边的方向,倒是也并没有走上多久,眼瞧着林子里一个方向似乎是火光闪过,远远能听到簌簌的草叶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动。 苏沁能感受到旁边的陆子奇也有点害怕,这小子连尸体都不敢看,胆子能大到哪去。在县城里的时候,也是他们着急了,一看武潇潇出事没多想便追来。都忘了他俩一个弱女子一个三脚猫功夫,也不知道带上几个帮手一起。 没办法,这个时候,唯一的壮丁陆子奇只得走在了苏沁前面,硬撑着带路的艰巨任务。苏沁能感受到旁边的陆子奇也有点害怕,这小子连尸体都不敢看,胆子能大到哪去。在县城里的时候,也是他们着急了,一看武潇潇出事没多想便追来。都忘了他俩一个弱女子一个三脚猫功夫,也不知道带上几个帮手一起 060 这娃,可怜得很 老祖宗啊,苏沁闭上了眼睛,她除了贪财,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吧。不至于才绝处逢生重新活过一次没多久,又要拿了她命去啊。 还有这个臭小子、死小子,碰到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别人都是英雄救美,他可好,躲得比谁都快。 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苏沁脑子里居然还能闪过无数个念头,拿着棍子的男人很快到了眼前,棍子再次抬了起来。身后晕乎乎的陆子奇拖得她脚挪不开地,只能下意识伸手去挡。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没等凶徒的棍子落下来,背后的陆子奇居然又是踉跄了一下,一句话像是从牙缝间里咬出来的一般痛苦。 “他大爷,死就死吧!” 话音落了下,他居然又硬撑着站了起来,一把拉过苏沁,将她揽入怀中翻过身,让自己的后背留给了棍棒。只是刚才那一棍实在打得他头晕眼胀,脑袋还昏昏沉沉抬不起来,只能伸出手摸索着护在苏沁后脑袋上。 “别……怕。” …… 陆子奇垂着脑袋,苏沁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到这小子的眼神。只能看到他额头流出的鲜血,还有一身的衣衫不整极其难堪。 但后脑上,他掌心的温度还是炽热地传了过来,有那么一瞬间,苏沁觉得她是有那么点心动的。 毕竟……妈呀!这是什么英雄救美的绝美偶像剧剧情。当然了,要是对戏的不是这小子,估计她会更心动。 苏沁承认,在那瞬间她居然还能冒出这种想法实在有些不应该。谁让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偏偏不是刚好,非要早一步或是晚一步。那个最适合英雄救美的人,在陆子奇的舍身取义之后才一个飞跃到了他们面前,成功变成了英雄救两人。 那根取命的棍棒终究还是没再落到陆子奇身上,而是突然被旁边跃过来的人一剑打开了去,顺势又是一脚抬起,直接踢在了他的胸膛上,将他踢出去好几米远。 再一转头,那张俊俏冷酷的帅脸就露在了苏沁面前。 “展公子?” 苏沁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在这么个千钧一发的时候出现。展文星迅速扶住了他们,“你们没事吧? “没事。”苏沁摇摇头,“诶、他!” 就一句话的功夫,那歹徒一看情势不对,压根都没有丝毫迟疑,从地上爬起来护着胸脯就跑了开去,借着夜色很快就消失在树林里。 他奶奶的,跑得比贼还快。 “算了,展公子,快先帮帮我朋友。”苏沁下巴朝着武潇潇一扬,展文星会意,手里的剑再次拔了出来,直接砍断了吊着武潇潇的绳子,她“啊”地一声掉下来,展文星又迅速用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腰,一个转圈缓了力度,轻飘飘将她接住,让武潇潇安全在他怀里稳住了身子。 一连串动作下来,行如流水地如果在旁边再洒上点花瓣,说一句绝美一帧都不过分。 苏沁实在忍不住“啧啧”两声摇着脑袋。 唉,同样是英雄救美,怎么别人就有那么美的画面感,而自己怀里的那小子,却只剩下“狼狈”两个字呢。 这样的画面,连当看官的苏沁都觉得美妙,身临其境的武潇潇更是……沉浸了…… 那一张小脸,哪里还有刚刚的害怕和惊慌失措。左手拂开脸前的头发,眨巴着双眼,唇角弯起属于大家闺秀恰恰好的弧度,笑容中带着一分纯真又带着一丝害羞,把控得极其准确,“这位公子,不知,叫什么名字啊?” 得,苏沁总算是见到比自己还要花痴的人了,果然是她的小粉丝,审美都随了她。 只可惜,展文星的反应依旧和当初的他毫无变化,见着武潇潇已经安全,直接忽略了她脸上的笑容,立马拉她站稳便松了手。 “在下失礼,不得已而为之,姑娘莫怪。” “不怪不怪。”武潇潇一双眼睛就黏在了展文星身上,双手合在身前,一低身子,“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有这人……” 嗯?好熟悉的话。 “呃、姑娘抬爱,女子之身不便结拜,举手之劳也不必挂齿。不过你放心,你既是苏姑娘的朋友,那便也是我的朋友。” 嗯!好熟悉的回答。 果然、还是那个展文星啊! 苏沁长叹着气,这地方着实是不适合长聊,陆子奇还半晕不晕的呢,她赶紧打断了两人,“好了潇潇、展公子,我们还是先回到马车上去吧,陆子奇太重了!” “好,交给我。”展文星走过来,背起了陆子奇便是开始带路离开。 武潇潇赶紧跟了上前,可气!要不是臭小子被打了一棒,这会子在美男子背上的人,该是她才对吧。 武潇潇就这么自个在后头腹诽着,前面的展文星一边走着,还有些紧张地开了口,“苏姑娘,你确定你们没事吧?” “就陆子奇挨了一棒,我们都好。”那一棒确实不轻,看他现在这样子,当时能挣扎起来挡住她怕真是不太容易。“对了,你怎么会在这?” “说来也巧,我办完私事回县城,赶路太急错过了驿站,就在林子旁边的水道旁歇脚,没想到隐约听到你们的声音,我就赶来了。你们呢,怎会发生这样的事?” “嗐,我们也没啥,这小姑娘被人绑了,我和陆子奇一路追过来的。幸好有你,不然陆子奇那三脚猫功夫,我们都完蛋了。” “陆公子虽然顽劣,但心地善良,姑娘也是如此。所以,吉人自有天相,不必谢我。” 展文星笑了笑依旧那么客气,他的步子也快,很快就到了路边,把陆子奇扶上了马车,又把自己的马绑在了马车前,驾驶马车带着他们三赶回县城了。 等到了车厢里,苏沁立马借着光检查陆子奇的伤势,额前摔出的血已经自个止住了,但后脑勺肿了个大包,青紫青紫的。 这娃,可怜得很。 偏偏让他受伤的武潇潇还把恩情记到了展文星头上,等苏沁好不容易忙完,终于忍不住巴巴上了前,一张嘴跟泄洪似的,“苏姐姐苏姐姐,那位公子、到底是谁啊?” 061 又一个陷入爱情的倒霉蛋 苏沁看着武潇潇,就跟看到从前的自己似的。 啧,原来当初她那么花痴呢,幸好那时候她尴尬的样子没人看到。 不过,看在武潇潇成功为她证明,并不是因为她魅力不够,而是展文星就是那本性的份上,苏沁还是很耐心介绍道,“他叫展文星,是我和陆子奇在陶庄时候认识的朋友。” “天呐,他就是展文星?”武潇潇眼睛睁得更大了,这表情,苏沁只在她得知自己就是算卦大师的时候出现过,“原来展公子真的如传说中俊俏!” “你听说过他?” “对啊。”武潇潇的脑袋点得如同小鸡啄米,“展公子也是县城人,但是几年前就离开游历去了。听说他从小习武,武艺高强尤其用的一手好剑,长得也是风流倜傥。在外游历时,一个人端了个几十人的贼窝,还救过不少人,事迹都传回到南县来了。你不知道,县城好多小姐都爱慕他呢。” 倜傥是倜傥,风流可谈不上。 “他在南县有这么出名吗?但陆子奇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也压根没看出认识啊。” “哎呀,他不认识也正常。”武潇潇摆了摆手,“苏姐姐,你知道的,男子和女子关心的重点原本就不一样。展公子最招女子喜欢的就是貌美俊俏、武艺高强又神秘,所以能讨论的都是些女子,我也是在茶会上听人议论起的。像陆子奇他们那种就会喝酒取乐的大少爷,哪关心这些啊。” “那倒也是。”男人讨论女人,女人讨论男人,亘古不变的理。 苏沁才意识到,怪不得呢,他们在陶庄的事能被轻易传开,也有展文星的些许原因在里头啊。 陆子奇大概怎么都想不到,明明是三个人一起干下的好事,最后只有他成了个凑数的。 “苏姐姐,展公子说他是你的朋友,那以后你们也会常见面吗?” “应该是。”苏沁点点头。“我听展公子说起过一嘴,这次他回来,大概就会长住下了。” “那太好了!”武潇潇拍着手,“那我就有的是机会追他了!” “噗……”苏沁差点被自个口水呛着,好歹她还会矜持一下,武潇潇这话说得大义凛然的,实在让她望尘莫及,“你没开玩笑吧?” “当然了,我……”武潇潇说了一半,又突然收了小表情凑了过来,两只手指在身前戳了戳,“等会,苏姐姐你不会也喜欢他吧?如果你喜欢,嗯……我……那我就还是放……” “别别别。”苏沁急忙摆手。 她承认,第一眼她确实有些动心。没办法,展文星这长相,还是很容易让人一见钟情的,她也不过是人间看脸的俗物之一啊。 不过,大概直男帅哥就是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相处几日下来,他实在不是自己那一卦的,苏沁就只当他兄弟来处了。 “你放心,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啊,还好还好。”武潇潇松了口气,幸好不用她做艰难抉择,“苏姐姐,你知道吗,我从小就喜欢像我爹爹一样武艺高强又正义的人。也一直下定决心要嫁这样的人。” 呃……怪不得陆子奇没戏。 “所以,我一听到展公子的事迹就特别喜欢,今天一看果然和传闻一样。我觉得,就那一眼,我就喜欢上他了,我才没开玩笑呢。” 虽然那一眼的时候,她还不知道他是展文星。不过苏沁没打算拆穿这一点,她看得出来,这小妮子说话的时候还是挺认真的。 “好吧,喜欢就追也没错。但我可先提醒你,你家展公子那样的人哟,怕是不好追,有的你受了。” 唉,喜欢上个大直男,可怜又一个陷入爱情沼泽的小倒霉啊。 以防武潇潇一开始就追得热烈,容易让展文星局促。苏沁赶紧先送了武潇潇回去,省得失踪太久,武家人过于担心。至于陆子奇,也让一直没见人跑到铺子里来寻的下人领了回去。 当晚,武家和官府的人就都悄悄出动了,只可惜时间过去这么长,等他们到出事的地方时,已然了无踪迹了。 距武潇潇说,她就是自个走到小巷子里头的时候,被人从背后捂住口鼻迷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绑着出了城在板车上了。 至于那个人,夜色本来就黑,啥脸都没看清。 她倒是心大,出了这样的事,武家人吓个半死,她却没两下就全忘了,一点都没瞧着后怕有心理阴影的模样。依旧还是日日往外跑,又死皮赖脸不让家里派人跟着,而是正好给她找了个完美的理由缠着,让展文星负责送她回家。 以展文星的热心肠当然会同意,不得不说,真是一个绝佳相处好办法啊。 就这样,案子列为了普通的绑架案,被官府继续搜查着。除此之外其他,都算是恢复平静。 展文星离开南县太久,苏沁干脆和武潇潇一起将他磨到了铺子里面住,反正院里还多出了几个房间。这样,她的铺子多了一个保镖,武潇潇还多了许多时间和他相处,简直一举两得。 至于陆子奇那边,苏沁不好过去,武潇潇难得替她跑了两趟,所幸没有大碍,躺了两天又能活蹦乱跳了。只是陆家管着没全好不让出门,天天脑袋包成一个萝卜形状在自家里歇,活生生歇了小半月才终于能出了门。 就是他没想到才小半月时间,再回来铺子里,居然多了个他最不待见的人。 好死不死这次,两个死女人的眼光全都跑他身上去了。陆子奇恨恨地拿扇子在苏沁和武潇潇脑袋上一人敲了一下,“喂喂,你们两个,那天救你们的人明明是我好吗,还有你小狐狸,居然一次都不来看我!” “你们陆家哪那么好进去啊,不是让潇潇去看了嘛,我瞧瞧……”苏沁拉着他转了个圈,“不错嘛,恢复得挺好。” “得得得,懒得理你。”陆子奇眼睛瞟了瞟一旁的展文星,十足一副男主人模样,“我可不像你们终于消弭沉溺,我前两天脑袋一好就跑各处坊子去了,东西准备得差不多,过两日的良辰吉日就可以开铺了。” 062 天大的好事! 苏沁就喜欢陆子奇这一点,时时刻刻能把赚钱的事放在第一紧要上,这样的人才最适合做合作对象嘛。 “铺子里也差不多了,明儿个我就把苏安接过来帮忙开张。”苏沁在二楼留了几间屋子,除了展文星,她和苏安也能偶尔住在这儿。 一楼的大厅陆子奇这几日虽然没时间盯着,不过有展文星和武潇潇帮忙,那些工人都不敢偷懒,前日里就已经修缮完工了,只要把坊里出好的产品放到橱柜上,就能正式开张。 铺子名字苏沁也取好了,就叫“玲珑奇坊”。 她在二楼起卦的屋子摆了玲珑聚财阵,门口挂玲珑骰和“玲珑间”的名号,铺子名字便也打算用玲珑坊相得益彰。 只不过,陆子奇以这珍宝坊是他两合开的理由,非要把自己的名字也加上去。于是,最后才定下的“玲珑奇坊”。 好在他名字里头的这个“奇”字,也算是完美形容了珍宝坊里卖的东西,加上去不算累赘,苏沁就由着他了。 “苏姐姐,日子定好了吗?”武潇潇十分起劲,这段时间照顾铺子的装修,尽心尽力地就跟是她自己开的一般。 “五天后,我看好了,是个黄道吉日。” “那我一定得来捧场,对了,既然是开张,咱们奇坊那也不能太简单。我想想,挂匾鞭炮还有锣鼓队都少不了,要不然,我再请些人来表演歌舞,顺道找些到处吆喝的,绝对能把阵仗搞起来!” “是不是俗了点?”苏沁吹着腮帮子,好像每家店铺开张都是这么个流程,似乎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哎呀,俗怕什么,重点是能吸引最多的人来啊,到时候头一天再弄点惠利什么的,把咱生意先推出去,自然就好了。” 苏沁若是若非地点着脑袋,说实话,良辰吉日都算好了,居然忘了好好想想开张的事。看来,做生意这种事上,她还有的是学习的地方。 “别急,还有五天,来得及准备。”展文星宽慰了一声,又从一旁拿过一样粗布包着的东西朝着苏沁推了过来,“苏姑娘,开张大吉,我准备了一样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我还有礼物呢?”苏沁有些惊喜,拿过来拆了开。是一把造型精美的匕首,小巧别致,一看就好用的样子。 苏沁还没来得及拿起仔细端详,陆子奇便一把抢了过去,“哟,让我看看。嗯……这刀柄就很普通嘛,完全比不上我那把金贵,就是刀锋还算锋利,拿来切切菜挺好。” “够了啊你,有完没完。”苏沁横了他一眼,真要不是展文星脾气好永远对他的话听若无闻,像陆子奇这种嘴上不积德的,早不知道被打多少回了。 她说着,朝着展文星礼貌一笑,又立马拉过了陆子奇,直接把他脑袋摁了过来,在他耳边低低快速说道,“潇潇喜欢他,你确定还要气走展公子?” 一句话,点到为止,陆子奇忍着耳旁痒痒的呼吸声,一下明白了苏沁的意思。 武潇潇喜欢展文星,那他俩成了,岂不是他和武潇潇硬被长辈撮合的婚姻也就吹了! 哎呀呀,天大的好事! 瞬间,这层意思进了耳朵,眼中钉立马变成了大恩人。陆子奇眼睛一弯,一张脸眨眼成了谄媚模样,“嘿,我再一看,这匕首嘛,重要的不就是锋利,这礼物好!好!展兄,咱们这两个大姑娘呢,你光送了小狐狸不成啊,是不是还得送咱武姑娘一个,毕竟开店这事,她忙上忙下也出了不少力。” “对啊对啊!”武潇潇觉得如今看臭小子是越来越顺眼了,那匕首送出来,她羡慕的要死,可是原本他不提她还不好意思说呢,“展哥哥,你也送我点什么好不好?” “可是,我忘了准备,要不然下次……” “别下次了,礼物嘛,心意最重要,其他都不挑。”陆子奇说着,朝着展文星上下一打量,便是一下看中了他剑上的玉穗,“我看那东西就不错啊。” “这……”展文星取了下来,似乎是带了很多年的东西,都有些毛燥不齐整了,“这是个旧物,怕是不太适合。” “适合适合。”武潇潇赶紧夺了过来,“我就喜欢这个!太好了,谢谢展哥哥!” “武姑娘喜欢就好。” “你看这不就好了,她们都有了礼物,就是你这剑上又少了个剑穗,要不然这样好了,回头小刁女,你再选个剑穗回礼给展兄,就真的两全其美了。” “噗……”苏沁在旁边看了一场好戏,总算忍不住了。陆子奇也太有一套了,来回一趟四舍五入地就算给武潇潇和展文星来了个互送信物。 这家伙,有这技能不去当媒婆算是白瞎了。 想来武潇潇也是这么觉得,重重一点头,真是难得两个人这么一应一和,“这主意好,就这么定了!真是太棒了,苏姐姐你知道吗?那些闺阁小姐知道我认识展哥哥都羡慕死了,要是她们知道我还有展哥哥送的东西,哈哈,估计要气得七窍冒烟的。” “有那么夸张吗?” “那当然,展哥哥回来的事大家都知道,可惜没有机会见上一面。” 武潇潇还在十分夸耀地说着,苏沁却是眼睛一亮,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很快巴巴地看向展文星,“那个,展公子,匕首我很喜欢,如果可以的话,再帮我一个忙呗?” “苏姑娘请说,我义不容辞。” “没那么夸张,就是……举手之劳而已。” 苏沁以前没做过生意,是没那么多生意经上的投巧之术。不过,她年少也曾追过星啊,所谓的偶像效应有多厉害,光是从武潇潇身上就能看见了。 既然旁边站了这么一个,那只要用展文星的名号当噱头,对付那些个闺阁小姐,岂不是比敲锣打鼓更要吸引别人上门来。 苏沁当下就有了自己的主意。 “我知道,开张要怎么引客人来了。” “怎么弄?” “我要办一个拍卖会!” 063 奇坊开张! 陆子奇几人虽然不知道拍卖会是什么,不过这些人一贯养成的毛病就是只要苏沁有了的想法,自然都是好的。 南县虽然是个县城,但离省城近,水运陆运四通八达,是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富饶之地。富贵人家也真是不少,要不然也不会常常有有钱公子小姐们聚在一起的各种取乐宴会了。 而他们玲珑奇坊的主要客顾说白了就是那些个手里头有闲钱的人,所以,能更多地吸引公子小姐过来才是最好,而不是单纯一味地弄得热闹,到最后可能来的也是些看热闹却不太能买的人。 这么想,有些事情就简单多了。拍卖会、正是一个满足有钱的少爷小姐猎奇心又满足他们攀比欲的事儿。 既然展文星在闺阁小姐里这么吃香,那只要拿出一样展文星的东西作为拍卖中一项,想必那些个小姐一定按捺不住都想来拔得头筹。 至于那些个公子哥嘛,就更不用愁了。男子不都大多一样,当有了钱之后,想得便几乎都是好玩宝贝和漂亮小姐。好玩宝贝,她的玲珑奇坊里有,等到时候贵家漂亮小姐一一来了,想得到她们青睐的公子哥们,自然就会闻着风跟着来了。 当然,苏沁是好不意思做出直接把展文星送给她的匕首拿去拍卖的,便让陆子奇寻一幅好画,瞧展文星的字写得不错,让他提个字盖个章即可。也省得若是拿了真正属于展文星的东西,回头武潇潇一个上头,非要夺下来,苏沁哪好意思让她做了那个冤大头。 然后,再从他们第一批要卖出的东西里寻几样上得了台面的,拿去给工人加工一下添上些金贵的雕刻和装饰,做成限量品,作为拍卖会其他的拍品。 拍卖会的流程和要准备的东西,苏沁吩咐陆子奇之后就交给他去办,而她嘛,自然就要带着武潇潇去进行扩大拍卖会最重要的一环了。 毕竟,得把消息传出去啊。 方法也简单,既然武潇潇知道展文星是从闺中小姐的茶话会上,那苏沁便让武潇潇戴着展文星送给她的剑穗组织了个茶话会。 趁着人多正调侃武潇潇有机会认识展文星的时候,就那么轻描淡写十分不经意地把剑穗露出来,再轻描淡写十分不在意地随便嘚瑟一下,顺道把展文星的美貌和清冷夸上一番。苏沁瞧着她们的眼神,确实如同武潇潇所说,恨不得也能一人得上一样一般。 等到醋意和嫉妒把气氛烘托得差不多,苏沁便趁机一人发了张拍卖会的宣传单,告诉他们展公子的东西也在其中拍卖,将这些小鱼钓上钩来。 也幸亏这个年代暂且还没有广告宣传这些系统概念,这些小姐根本意识不到茶话会压根就是个玲珑奇坊的软广,一个个沉迷其中,暗戳戳地已经想着要怎么拍到展公子题字的画了。 顺道的,苏沁还摆了一招,真真实实让这些贵家小姐都真正有了参与感。不过她和武潇潇悄咪咪地把这事隐瞒了下来,等着拍卖会那天,让陆子奇好好看看她这个把开张弄得轰轰烈烈的本事。 联系好了各位小姐,苏沁又让武潇潇找人把这些小姐们要参加玲珑奇坊开张拍卖会的消息传出去,吸引其他公子哥来。当然,她相信,即便他们不这么做,恐怕那些个小姐也是会按捺不住自己替奇坊宣传的。 很快,奇坊开张的这天,终于是来了。 活生生期盼了这么久,头天晚上苏沁紧张得差点都要睡不着觉了。 这其中,最最有压力的居然是苏安这小子,大概很少能见到这样的场面,也没想到自己和姐姐从赵家村离开之后这么短的时间,居然能一路从要靠李婶接济到能够开起这么大一间铺子。 这样的日子,苏安想都不敢想,自然是事事甭管着谁吩咐,都忙得是尽心尽力。苏沁刚把他养肥的身子又给忙瘦了些许。 一大早上,他又是第一个起床的,准备好所有人洗漱的东西,等到苏沁起来的时候,大厅里的桌椅板凳又让他给擦了一遍,精光蹭亮的。 幸好所有的位置行头昨儿个已经全安排好,否则苏安都没有功夫歇着了。 整个玲珑奇坊,为了这次的拍卖会,几乎是又让人抓着时间重新布置了一番。 原本酒楼用来摆小曲和说书的高台弄上了布帏当做拍卖的台子,照苏沁的意思,煞有其事地整了一个高脚桌钓上个金铃铛,还有敲击金铃铛的小铁锤。 拍卖会嘛,自然缺不了的就是那一锤定音的刺激感。 大厅里摆放物件的橱柜撤到两旁,给中间留出空隙坐人。而苏沁和武潇潇请来的那些个贵家小姐们,位置安置在了二楼敞着大窗户就能看着的包厢。 各式各样,都给照顾好了。 等着时候一到,请的人还有闻风而来的,几乎都要把坊里的位置坐了个满,连后头都站了许多看热闹的。幸好苏沁请了临时打杂的人,帮着在大厅后面也布置上放免费瓜果点心的小桌,甚至还安排了好几个端着饮品的小二,就负责各处打扫接待。 没办法,这一宣传,感觉一下宣传得过头了。 就那么两三天功夫,几乎全县人都知道,南街上有一家新开的玲珑奇坊,整了一个闻所未闻的拍卖会。 说是里面的东西新鲜好玩好用不说,还有不少权贵的公子小姐都会到场。 这么一个平头老百姓都能见到各家小姐看看热闹,虽然不够身价没有位置坐但好歹有免费东西吃的机会,怎么不凑破脑袋来呢。 眼见着,终于是到吉时了。 武潇潇还是坚持给她请的那些歌舞表演撤了下去,苏沁和陆子奇一起剪了彩挂了牌,他们的“玲珑奇坊”就算是正式开张了。 总算,到了这次开张的重头戏。 高台的帘幕一拉,苏沁请的主事人便上了台。她算是当了这次拍卖会的总导演,就没打算给自己再揽个主持的活,于是走了几间酒楼专门请了个能说会道的说书先生,照着流程一句句教好了台词。 果然,眼光不错,那说书先生声音转着调,抑扬顿挫十分带感,一张嘴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064 冠名费 开场白就是几句说书常用的调调,继而引出了这次的主题。 “各位公子小姐、老大爷老大妈,还有各位俊男美女们,话不多说,我们这场慈善拍卖会就此开始。这次拍卖会的所有竞品都是由我们玲珑奇坊制作出的限量品,每样只此一个,独一无二,由各家小姐冠名。而且,我们玲珑奇坊承诺,本次拍卖所得的纯利润,都会拿出一半来做慈善,以此支持南县的发展,为公为民,还请各位多多支持。我们这次竞拍的规则是……” 台上的先生继续介绍着,站在苏沁一旁的陆子奇却是越听越皱眉,总算是听懂了里头的意思,一把就抓住了苏沁的胳膊,“等等小狐狸,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慈善拍卖会?你疯了啊,还不知道能赚多少钱呢,就要拿一般去做慈善?这还是我认识的你吗?” 苏沁没提前知会陆子奇的就是因为这个,这小子唯一跟自己像的一点就是,太财迷了…… 但好歹,她还比他多一点先见之明,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 “哎哟,你慌什么,不是说了嘛,纯利润的一半。” “那也只是抛开了制作限量品的工钱啊,还有这铺子的装修,请的那些个人,哪哪都是花钱的地儿。做慈善是好事,那总得先赚了钱再说啊……” 陆子奇委屈得很,没成想都没等到他体验开张之后数钱的快感,就先白白送出去一般。 苏沁挪开了他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只赚不赔。而且,这不是为了引这些小姐上钩嘛,瞧瞧,加了做慈善,这些小姐都巴巴愿意来冠名了。” “你不说我都忘了还要问你,就这冠名,到底什么意思?” “很简单啊,我们这次出的所有限量竞品,我都提前拿给那些小姐看了,让她们随便从里头挑上一个,付上十两银子的冠名费,就能给这样竞品取名字,到时候这些卖品竞拍出去的价钱用作慈善的时候,也会以她们和我们玲珑奇坊共同的名义。” “十两?她们也疯了?”一听到这个,陆子奇的心情一下又变得大好,照这说头,岂不是还没开始拍卖会,光是冠名就赚了百两左右了? 乖乖,他看她们是都疯了,取一个名字而已,居然都肯拿十两银子出来,南县的闺阁小姐们,都这么有钱了? “那当然,你以为冠名这东西,是那么容易的嘛。” 苏沁拍着自己的胸脯,当然,她还是用了点小手段的。 想要诱惑她们,展文星是头一条,十两银子,她们给竞品取个名字,便相当于和展文星一起出了卖品。而且,苏沁还承诺凡是冠了名的,等竞拍展文星的卖品时,都可以抵扣二十两的价钱,没竞拍到的也有附赠的小礼品。 最重要的是,最后所得拿去做慈善的一部分也是用她们的名义。这些小姐里,不是家里也在做生意,就是一些书香世家小县名门看中声望。只是花十两银子,便也许能做上翻倍价钱的慈善,不但得了好名声不说,还能顺道给自己的生意门面做做宣传,连从家里头要钱的理由都变得简单理直气壮了不少。 只是出十两冠名费,对于她们来说,很值了。 “啧啧啧。”陆子奇听着苏沁这些话,连连感叹了好几声,“狐狸就是狐狸,太狡猾了。你说人跟人差距怎么就那么大,你这心机如海深,那些个女人偏偏蠢得不行,居然就为了这个花十两买个名字再来替你做宣传。” 唉,幸亏当初没随了老爹的愿,从这些个女人里挑媳妇,否则挑个那么蠢的回家,早晚把他的钱败光去。 苏沁权当陆子奇这话是在夸她,毕竟确实那些小姐当局者迷,多少还是被蝇头小利迷了眼。不知道把她们请来,才是苏沁最终的目的。 而那些慈善,即便有了他们的名义,玲珑奇坊却也是大头,比起那些零零碎碎的名字,百姓官府最能记住的,不过还是领头的奇坊罢了。 到时候,那些慈善,苏沁会拿出一部分交由官府用作南县各处的道路修葺农田扶持,另一部分捐给善堂用作施粥救济之用,原本酒楼用来摆小曲和说书的高台弄上了布帏当做拍卖的台子,照苏沁的意思,煞有其事地整了一个高脚桌钓上个金铃铛,还有敲击金铃铛的小铁锤。 拍卖会嘛,自然缺不了的就是那一锤定音的刺激感。 大厅里摆放物件的橱柜撤到两旁,给中间留出空隙坐人。而苏沁和武潇潇请来的那些个贵家小姐们,位置安置在了二楼敞着大窗户就能看着的包厢。 各式各样,都给照顾好了。 等着时候一到,请的人还有闻风而来的,几乎都要把坊里的位置坐了个满,连后头都站了许多看热闹的。幸好苏沁请了临时打杂的人,帮着在大厅后面也布置上放免费瓜果点心的小桌,甚至还安排了好几个端着饮品的小二,就负责各处打扫接待。 没办法,这一宣传,感觉一下宣传得过头了。 就那么两三天功夫,几乎全县人都知道,南街上有一家新开的玲珑奇坊,整了一个闻所未闻的拍卖会。 说是里面的东西新鲜好玩好用不说,还有不少权贵的公子小姐都会到场。 这么一个平头老百姓都能见到各家小姐看看热闹,虽然不够身价没有位置坐但好歹有免费东西吃的机会,怎么不凑破脑袋来呢。 眼见着,终于是到吉时了。 武潇潇还是坚持给她请的那些歌舞表演撤了下去,苏沁和陆子奇一起剪了彩挂了牌,他们的“玲珑奇坊”就算是正式开张了。 总算,到了这次开张的重头戏。 高台的帘幕一拉,苏沁请的主事人便上了台。她算是当了这次拍卖会的总导演,就没打算给自己再揽个主持的活,于是走了几间酒楼专门请了个能说会道的说书先生,照着流程一句句教好了台词。 果然,眼光不错,那说书先生声音转着调,抑扬顿挫十分带感,一张嘴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065 是他的小福星 虽然名字和冰柜模样都俗了那么一点,但名字里有林家小姐闺名,冰柜的模样用途也都是独特,苏安将它四周里外来回展示了一番,苏沁看着下头不少公子的神情,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了。 果不其然,等着主事先生报了起拍和加码价,便已经有公子哥争先恐后开始举牌子了。 没几下功夫,一个起拍价二十两的冰柜,这会子最高都喊到了一百两,还有人犹豫着打算继续往下拍。 陆子奇看着那牌子一个个举起来,下巴快要在脸上待不住了,“我现在感觉,我这南县首富独子的身份,实在徒有其表啊,这一个个的,比我有钱多了。一破冰柜,还能拍到这么高?” 虽然为了打造成小狐狸所说的限量品,确实是花了价钱添了些贵点的装饰上去,但怎么着,也值不了这么多啊。 苏沁却是对这幅景象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这就是让那些小姐来冠名的好处呀。” 她这一招,利用的就是这些公子小姐之间的攀比心。 限量品三个字本身就很有诱惑力,对于那些有钱公子哥来说,独一无二的好东西自然最有嘚瑟资本。 更何况,这样限量品还是冠了贵家小姐的名字。那些公子哥若是想得到小姐的青睐,目前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竞拍下她冠名的卖品,价钱越高,便越是给心仪的小姐争了面子,让自己露了脸。 就像展文星对于这些闺阁小姐来说有着偶像效应,同样、这些小姐对青睐她们的公子爷也是有着这样的效果。 而且,就连在拍品上场的顺序上,苏沁都是特意安排了一番。 林家小姐林葵才貌双全知书达理,一直就备受公子哥欢迎,愿意为她花钱买笑的人也多,价钱自然是会水涨船高。 把她放在了第一个,便是将这拍卖会的拍价档次提升了上去。只要她的卖得高了,后面那些个小姐冠名的东西,为了不丢面子,拍价就算无法超过,也一定不会低下许多。 “高!这招确实是高!”陆子奇竖起了大拇指,连连感叹两声。他虽然第一次做生意都是和小狐狸一起做的,但好歹还是在陆家老爹那耳濡目染了不少,可如今瞧着,那些老派生意经有时候都没有小狐狸的招数管用。 这丫头脑袋里头,也不知道长了多少个窍,七弯八拐的,真是能变出花样来。自从遇见她,他这运气是越来越好了,小福星啊! “我算是明白你怎么想的了,说来说去就是利用他们好面子的心,富家子弟嘛,啥不争都得争一口气。”陆子奇脑子也不差,一点就通会意得很快,“我刚才还想林葵是确实招他们喜欢,但若是碰到不那么受欢迎没人肯下注的该怎么办。可如今再细想,这面子上的比较不止是公子哥之间,还有那些小姐。所以,即便没人会下注,那些个小姐为了不让自己冠名的竞品流拍丢了份,也绝对会找两托在那儿装模作样竞拍买下来。这么看,有了冠名,那些东西一定会有人买不说,而且价钱、只高不低。” 陆子奇朝着周围看了看,便向一个方向指了一手,那里坐在竞拍区的几个就看上去像是哪家仆人,他猜得一定没错。 “可以嘛你,还会举一反三了。”苏沁是越来越对陆子奇这小子刮目相看了,他动脑子的时候,还真不是一无是处。要是换了展公子,估摸着都想不到这一茬来。 “嘁,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有啥想不到的。你办这拍卖会,说白了就是给那些人一个花钱找面子的机会。而我们呢,坐享其成名利双收。啧啧,兵法有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我老爹又常说商场如战场,此话果真没错。小狐狸,我算是彻底信你了。” “哎哟,啥时候还会拽文章了?”苏沁噗嗤笑了笑,话语微微一顿,又补上了一句,“你也不赖。” 说实话,或许之前和陆子奇合作是逼不得已的下下之策,但如今,她还觉得竟然合作得挺愉快的。 应该是从上次陶庄的事后,她就开始慢慢对陆子奇有了些转变。她发现这小子有股聪明劲,最初的憨蠢不过是被家里惯久了,但只要他跳出了舒适圈之后,很多事情一点就明白不说,甚至还能想到自己前面。 和这样的人合作,确实轻松上不少。所以这句话,也应该算是她头一次还算真诚地夸他。 陆子奇似乎也对她夸自己很是受用,一张脸笑成了花儿,油腻地一眨眼朝着她抛了个媚眼,又巴巴地把注意力放到拍卖台上去了。 一切、尽在他们掌握之中,丝毫没有偏差。 林葵的冰柜确实因为冰柜造价就高和林葵本身的受欢迎程度,拍上了本场目前的最高价。其余的那些虽然还没有比得上她的,可却依旧样样不低。也正如陆子奇所说,即便不太受欢迎冠了名的小姐,也为了能把价钱炒上去,哪怕自己拿着钱垫着也要家里仆人竞标。 拍卖会还没结束,光是那些竞品的拍价已经快要直逼千两。 好家伙,苏沁算是彻底明白,为什么那些奢侈品牌一个个地都要争先恐后出限量品,找流量明星代言了。 的确、赚钱啊! 等到最后一样拍品上来,便是展文星题了字的画。这下,公子哥们倒是不争了,换了小姐们上场,一个个的比较起来也不比楼下的差。 武潇潇就站在了展文星身旁,怼了怼一旁的展文星。唉,都相处这么久了,可一认真看他的脸,还是忍不住地脸发烫。 “展哥哥,我没骗你吧,你真的很受欢迎。” 展文星长呼一声,还有些不置信,“在外的一些举手之劳,徒有虚名,实在是有愧。” “展哥哥太谦虚了,怎么会有愧呢,你值得起。”武潇潇连连摇头,又很快红着脸低下脑袋来,“不说她们,我听说展哥哥之前的那些事,也真的很崇拜青睐你。” 066 绝了种的大直男 可谁知,话出了口,展文星都没有几分犹豫,便是微微弯唇笑了笑,“武姑娘有这份心就很不错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武潇潇一抬头,脸更红了。 “对啊,我知道。其实武姑娘想行侠正义也不必像我一样一定要到外面去匡扶正义锄强扶弱,只要心存善意,日行小善,也是正义之道。而且,武姑娘对苏姑娘还有我们这些朋友都是掏心掏肺地好,我看得出来,你是有着侠义心肠的。” “呃……”武潇潇嘴不自然地咧了咧,这、怎么想到那儿去了,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她一着急,干脆话说得更明了了,“展哥哥,我、我想说的是,我崇拜你的侠道,崇拜你做的那么多事,我青睐于你,想……想和你一起……” 不得不说,其实挺简单的话,说出来确实是需要些勇气。 这些天,她日日回家,都是展哥哥送的她,说实话明里暗里的她说了好多次了。 可是,她说夜深寒冷她说月色真美和他在一起很开心,他说是啊,有机会可以大家一起月下饮酒烧烤定是更有风趣;她说很喜欢他的剑穗要日日带在身上,又送回一个精挑细选的剑穗说是她的心意都在上面,他却只说多谢,朋友之间不必非要礼尚往来;她虽然和苏姐姐可以很直接地说出来她喜欢展哥哥,但女孩子天生的那么一点点矜持感还是不好意思让她把话在展哥哥面前说明白了。 不过武潇潇想着,她和展哥哥这么些天朝夕相处下来,稍稍点明一些,总该是明白她的心意的。 可谁知,话出了口,展文星都没有几分犹豫,便是微微弯唇笑了笑,“武姑娘有这份心就很不错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武潇潇一抬头,脸更红了。 “对啊,我知道。其实武姑娘想行侠正义也不必像我一样一定要到外面去匡扶正义锄强扶弱,只要心存善意,日行小善,也是正义之道。而且,武姑娘对苏姑娘还有我们这些朋友都是掏心掏肺地好,我看得出来,你是有着侠义心肠的。” “呃……”武潇潇嘴不自然地咧了咧,这、怎么想到那儿去了,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她一着急,干脆话说得更明了了,“展哥哥,我、我想说的是,我崇拜你的侠道,崇拜你做的那么多事,我青睐于你,想……想和你一起……” 不得不说,其实挺简单的话,说出来确实是需要些勇气。 这些天,她日日回家,都是展哥哥送的她,说实话明里暗里的她说了好多次了。 可是,她说夜深寒冷她说月色真美和他在一起很开心,他说是啊,有机会可以大家一起月下饮酒烧烤定是更有风趣;她说很喜欢他的剑穗要日日带在身上,又送回一个精挑细选的剑穗说是她的心意都在上面,他却只说多谢,朋友之间不必非要礼尚往来;她虽然和苏姐姐可以很直接地说出来她喜欢展哥哥,但女孩子天生的那么一点点矜持感还是不好意思让她把话在展哥哥面前说明白了。 不过武潇潇想着,她和展哥哥这么些天朝夕相处下来,稍稍点明一些,总该是明白她的心意的。 可谁知,话出了口,展文星都没有几分犹豫,便是微微弯唇笑了笑,“武姑娘有这份心就很不错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武潇潇一抬头,脸更红了。 “对啊,我知道。其实武姑娘想行侠正义也不必像我一样一定要到外面去匡扶正义锄强扶弱,只要心存善意,日行小善,也是正义之道。而且,武姑娘对苏姑娘还有我们这些朋友都是掏心掏肺地好,我看得出来,你是有着侠义心肠的。” “呃……”武潇潇嘴不自然地咧了咧,这、怎么想到那儿去了,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她一着急,干脆话说得更明了了,“展哥哥,我、我想说的是,我崇拜你的侠道,崇拜你做的那么多事,我青睐于你,想……想和你一起……” 不得不说,其实挺简单的话,说出来确实是需要些勇气。 这些天,她日日回家,都是展哥哥送的她,说实话明里暗里的她说了好多次了。 可是,她说夜深寒冷她说月色真美和他在一起很开心,他说是啊,有机会可以大家一起月下饮酒烧烤定是更有风趣;她说很喜欢他的剑穗要日日带在身上,又送回一个精挑细选的剑穗说是她的心意都在上面,他却只说多谢,朋友之间不必非要礼尚往来;她虽然和苏姐姐可以很直接地说出来她喜欢展哥哥,但女孩子天生的那么一点点矜持感还是不好意思让她把话在展哥哥面前说明白了。 不过武潇潇想着,她和展哥哥这么些天朝夕相处下来,稍稍点明一些,总该是明白她的心意的。 可谁知,话出了口,展文星都没有几分犹豫,便是微微弯唇笑了笑,“武姑娘有这份心就很不错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武潇潇一抬头,脸更红了。 “对啊,我知道。其实武姑娘想行侠正义也不必像我一样一定要到外面去匡扶正义锄强扶弱,只要心存善意,日行小善,也是正义之道。而且,武姑娘对苏姑娘还有我们这些朋友都是掏心掏肺地好,我看得出来,你是有着侠义心肠的。” “呃……”武潇潇嘴不自然地咧了咧,这、怎么想到那儿去了,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她一着急,干脆话说得更明了了,“展哥哥,我、我想说的是,我崇拜你的侠道,崇拜你做的那么多事,我青睐于你,想……想和你一起……” 不得不说,其实挺简单的话,说出来确实是需要些勇气。 这些天,她日日回家,都是展哥哥送的她,说实话明里暗里的她说了好多次了。 可是,她说夜深寒冷她说月色真美和他在一起很开心,他说是啊,有机会可以大家一起月下饮酒烧烤定是更有风趣;她说很喜欢他的剑穗要日日带在身上,又送回一个精挑细选的剑穗说是她的心意都在上面,他却只说多谢,朋友之间不必非要礼尚往来; 067 区别对待太明显了! 两人斗嘴成了日常,一旁的人全都见怪不怪。 “你管我,我头回赚那么多,当然得多数数,毕竟明儿个,就得拿一半出去了,唉,都捂不热乎。” “诶你说错了。”苏沁一点他的鼻子,就是喜欢逗他,“除了做慈善的一半,我还得拿一半,所以属于你陆大少爷的呢,只有四之一成而已。不过没关系,由得你先数着尝着味。” “嘿我还不数了。”陆子奇哼了声,一把推了开去,“反正以后有的是赚,明天就开始正式营业,都准备好了吧。” “嗯。”苏沁点了点头,拍卖会结束后,发了不少做的宣传纸还有抵扣券出去,仅限前三天使用。其他的人没买到或者买不起限量品的,自然会趁这几天来看看别的东西尝尝鲜。 从账房到小二也都请好了,都是住在县城里的老本地人,只管饭不用管住,省事踏实还值得信任,多亏了武潇潇帮忙才那么快搞定这些。 这几天,苏安潇潇还有展公子也都在这儿帮衬着,苏沁还是不担心的。只要前几天的生意顾好了,后面稳定买卖应该不成问题。 至于这些赚的钱,苏沁倒是没什么要存下来的念头,钱嘛,就得会赚还会花才能钱生钱。玲珑奇坊里的运作是不成问题。但既然要长期经营下去,总不能一直这样为了做出一件成品,来回跑几家店子一层层地制作下来。 所以,若是钱够了,苏沁打算再在县城租下间院子,专门建立起一个流水线的工坊,将工样和手艺人整齐全了,到时候玲珑奇坊的所有工艺才算是真正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赚的钱自然而然就更多了。 想必陆子奇那小子心里想法应该跟他差不多,他基本的经商头脑还是有的,不过这事不能那么着急,店铺稳定了之后再慢慢一层层来就是。 会赚钱的事陆子奇当然高兴,只不过唯一不好的是,这一开店忙起来,小狐狸的心思就全跑那上头去了,往常的时候蹭到她这来,左右就能逗上她一天,如今陆子奇往店里一坐,半天才能和她搭上几句话。 实在无趣透了。 但最最烦闷的是,就连展文星都能时不时到她身旁去有说有笑,好像他们几个是一伙,剩自己一个局外人似的,可气得很! 等到苏沁歇了又回到了二楼的玲珑间,陆子奇麻溜儿地就跟了上去,左逛逛右看看,才悠悠然地坐到了苏沁面前的椅子上,“你这玲珑间让你布置得不错嘛。” “那是。”苏沁嘚瑟地一扬脖子,又整理了一下书桌上的资料。名声打出去了确实是很有效果,来找她算命的人多了不少。 当然,她也开始筛选了,像那种慕名而来随便算算看个热闹试个真假的,或是压根没什么大事就想听听场面话的,苏沁一概都拒之门外。毕竟闲事起卦太伤气运,她还是很保护自己的,便也限制了起卦的次数不要太多,只真正放在需要的排忧解难上。 不过,若是真有那种富贵多了闲着非要给她送钱的,苏沁还是乐得收下,合着个生辰八字看看五行兴旺,顺道再推销点店里旺八字的东西,也能楼上楼下联动起来。 所以开张这么些天来,两边的生意都算是不错,店里赚得那叫一个盆满钵满。 “怎么了,不在下头顾生意,跑我这来干嘛?” “看看嘛,再说了,有那么多人顾着,又不缺我一个。”陆子奇嘴撇了撇,也不知道怎么的,在一楼看着小狐狸忙来忙去的总想上前说点什么,可到了楼上两个人待着了,又压根想不出该说什么好。 他想着,要不然就两个人这么坐着什么都不说,反正安静闲逸倒也不错,偏得小狐狸却总一副要赶客的模样。 “我这有什么好看的,去去去,没事自个下楼待着,要不然去柜台算钱,你最喜欢的。” “诶我说,你是有多见不得我,屁股没热呢就赶人,我看你对展文星的时候可不这样,你这区别对待太明显了!” “那你也跟展公子不一样啊,人家样貌武功品性才学……呃,才学不算也罢……其他不是样样都比你好,哪像你,十句话有八句是粪坑里乱弹琴,又臭又难听。” “你!”陆子奇一下不乐意了,白眼一翻,“哼,你把人家夸上了天,人家也不喜欢你。哪像我,就算是粪坑里弹琴,那也有人喜欢听!” “哟!”苏沁身子向后靠到了椅背上,双腿晃晃悠悠的,“快说给我听听,是谁不长眼看上我们陆大少爷了?” 陆子奇原本就随便顶嘴说说,但这会子看着小狐狸不屑的模样是越发不舒服,索性脖子一伸声调一扬,摊了牌。 “也不怕告诉你,原本我老爹和武伯想两家联婚,但无奈我不喜欢她,她也瞎了眼看上了展小子。所以这事老辈的觉得不成器了,就又想给我物色别家姑娘。你别说,消息一出去,上门来走动想打我主意的连门槛都快踏破了。” 这话陆子奇说得算是半真半假,武潇潇那小刁女一向刁蛮任性,有了喜欢的人当然再听不得家里头撮合她和陆子奇的事。 武伯伯拗不过,来陆家的时候有些歉意地点了那么一手,老爹和祖母想着怕是没什么戏了,便拿着当初铺子给他时承诺的事,硬是要给他再去谋一门亲事。 没办法,他就是冠了“陆”这个姓,自然眼红的人少不了,上门为这事走动的也有。只是、嘿嘿,无奈之前他那些混蛋事确实做得不咋样,所以着实谈不上踏破门槛一说。 陆子奇夸张了几分,径直盯着面前的小狐狸,谁知道她神色压根没什么变化,“那不错啊,有个爹和伯伯确实了不起。武潇潇既然不喜欢,说不定这广撒网下去的,真能瞎猫碰上死耗子来个合适的呢。” “你……” 居然,无动于衷? “我跟你说,我可见了几个,有两长得漂亮得很,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比你不知好到哪儿去了呢。有一个还硬做了个香囊要往我身上塞,喜欢我喜欢得不行,我都想考虑一下了。” 068 他喜欢她? 一番话,陆子奇是说得手舞足蹈绘声绘色,可面前的小狐狸,却只是眉头一挑“啧啧”两声,“哟,还真有眼神不好的呢,挺好挺好,好不容易有合适的,你就别挑了。” “你不生气?” “我干嘛要生气。”苏沁十分无辜地一眨眼,“这不是好事嘛,你陆大少爷从前人见人嫌弃,如今居然还有自个送上门的,多好。怎么样,和我苏沁合作做事,还是挺有用的吧。” “你!” 其实陆子奇也回答不上来为什么小狐狸应该生气,可就是看着她这副无所谓里还带着几分嘚瑟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烦闷,连多余的话都说不下去,索性一甩袖子,摔了门就出去了,留着后头的苏沁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罢了罢了,反正那小子总是这样,莫名其妙就带了一身的脾气。只是她没想到的是,从前他忘性大一会就没事,这一次倒好,一离开居然好几天都没出现了。 苏沁只以为大概又是家里那些破事缠着,却不知道这次,是陆子奇自个儿把自个憋在了屋子里。 说实话,其实好几天他一大早醒过来,都忍不住拔腿想往玲珑奇坊里跑,可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小狐狸那张风轻云淡的脸出现在了脑海,又生生像条绳子般绊住了他的脚步。 他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觉得小狐狸该生气呢? 这一问题苦恼着他,都快要有些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了。连着几天不肯去小厅,连往日下人照着他食量送过来的饭菜,也是没动多少又给拿了下去。 这天也是如此,小莲怕他饿着,没过饭点多久,又做了些许糕点端着酸梅汤到了他的屋子。 敲了门进去,自家少爷还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坐在书桌旁右手托着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少爷,再吃些东西吗,我做了你最喜欢的酥饼。” 陆子奇头都没抬,“放那吧。” 小莲却是没离开,歪了脑袋看了他一会,又开了口,“少爷,你有心事?” “啊。”陆子奇总算抬了头,眼圈子都是黑的,估摸着这些天也没睡好。他倒是不惊讶小莲怎么看出来的,这丫头最是伶俐,服侍自己久了也最明白自己。 对啊,那他既然想不明白,问问小莲不就好了。 陆子奇舒了口气,撑起了身子,“小莲,你坐着,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少爷说吧,”小莲拿了椅子在一旁坐下来,又把酸梅汁推到了陆子奇跟前。 “你说……”陆子奇手捏着下巴,声调也拖长了起来,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我是不是变态?” “啊?” 不等小莲一口水呛着自己,陆子奇又赶紧接道,“要不然,我怎么会喜欢惹她生气,而且、她要是不生气,我就会变得满肚子气了,哪有正常人这样。” “噗……少爷你啊。”小莲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形容词用的……什么词都敢往自己身上安,“少爷惹人生气不是常事嘛,怎么,有人不上当了?” 可话说着,小莲眼睛睁大了些许,又一把拦住了陆子奇好不容易伸往酸梅汁的手,“等等少爷,你说的这个他,是男子还是女子?” “女子啊。” “那……年纪呢?” “和我差不多,小那么一点。”陆子奇不明所以,这跟他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可小莲的笑容却是越发意味深长了起来,“哈,我大概知道了。少爷、是好事!” “那你快说啊,还卖什么关子?” 小莲却是又捂着嘴偷笑一声,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偏得要逗自家少爷玩,“不急不急,少爷先跟我说说,你都是惹些什么事想让人姑娘家生气的。” “嗯?这个嘛,她被我惹生气的时候可太多了,但我气得是上回我骗她,她却一点没在意的事。” 陆子奇原原本本地和小莲说了来,一句一句的,小莲的笑意越发浓郁,笑得陆子奇都觉得自个浑身瘆得慌了。 “哎哟,臭丫头!别笑了,再不说我让人赏你板子信不信?” “别别别,我说就是了。”小莲当然知道少爷是在吓唬她,从小到大他也没真正罚过下人,“少爷还记得我小时候养过的一只野猫吗?” “记得啊,是只白眼猫,三天两头往家里跑,你喂了那么久吃的,也不亲近,亏你还那么喜欢它。” “对,就是那只猫。那时候我喜欢得紧,天天在院子里准备了吃的等它。其实刚开始的时候也以为它不喜欢我、伤心着呢。可是有一次我突发奇想,在它吃着的时候,抱了别的猫来当着它的面摸,它一下就蹬了起来,也不顾自己吃的了,就钻我手下头来让我摸着。那一刻我才知道,其实它也喜欢我,见不得我摸其他猫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是小时候的你,苏沁是那只猫?” “差不多。”小莲抿着笑,“少爷你再想想,如果是换了其他女子比如武家小姐,你会故意惹她生气问她这种问题吗?又或者,武家小姐像苏姑娘一样的回应,你也会如这般生气,茶饭不思吗?” “换了武潇潇,谁关心这个啊。”陆子奇不屑的手刚摆了起来,却忽然一下明白了小莲的意思,吓得自己的下巴差点没保住,“你的意思不会是……我喜欢她吧?!” “少爷的木头脑袋,总算开窍了。”小莲重重点着脑袋,孺子可教也,“若不是在意喜欢,少爷怎会把心思都放在苏姑娘身上呢。从前武家小姐和少爷闹来闹去那么多年,少爷可从来没因此生过气。少爷如此问她,不就像当初我对小野猫做的一样嘛,是想用其他人来试探心意罢了。只是,苏姑娘不曾回应,少爷失落丧气,觉得苏姑娘不在意少爷,才会这般生气的。” “原来、我喜欢她?”陆子奇也不蠢,这些天总想不明白是实在他就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可是如今小莲把这一窗户纸捅开,他瞬间只觉得醍醐灌顶。 原来所有事……喜欢两个字便说得通了。 069 真是情感迸发的好季节 怪不得他日日都想见她,没事想着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还会忍不住笑出声来。怪不得,她和展文星亲近,他会生气;看武彦吾对她有意思,他也会生气;瞧着小狐狸不吃醋,他更是气得不行。 与其说,小狐狸是那只被自己试探心意的小猫,倒不如说他才是那只见着她和旁人亲近气得炸毛的野猫。 “原来,我真的喜欢她!”陆子奇这会子,已经顾不得去考虑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小狐狸的,他只要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就好了。 总算,他不用被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了。可是,陆子奇刚刚兴奋地一站起来,恨不得立马跑玲珑奇坊去见她,却又兀得撇了嘴,变脸十分快地成了一副忿忿不乐的模样看向了小莲,“可是小莲,我是喜欢她没错,那照你这么说,那臭狐狸一点都不生气,也不关心我和其他女子的亲事,不就是丝毫不在意我不喜欢我嘛。啊!这……这还不如让我天天没明白的时候烦着呢。” “呃……”小莲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自家少爷好不容易有个这么喜欢的人,小莲也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少爷,别那么悲观嘛,说不定苏姑娘和少爷一样,也是没开窍没意识到这些呢。再说了,就算现在不喜欢也没事啊,少爷是天底下最好的少爷,我相信只要苏姑娘看见少爷的好,总有一天,她也会喜欢你的。” “对对对!你说得没错!”陆子奇一拍手,总算是开心了。“就像俗话说的,世上无难事,只要功夫深嘛!” “少爷……”小莲一点他的额头,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还有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这是两句话……” 唉,她的好少爷,只希望讨好姑娘的功夫能比他读书上的好吧。 有了这个决心,陆子奇又突然不那么急着去找小狐狸了。他总想着是不是自己之前对她苛刻又蛮横了点,要不然凭他的相貌身世,怎么着小狐狸的心思也不会到处晃悠却也从来不晃悠到自己身上。 “是有点难。”苏沁吐了吐舌头,幸好她也就是单纯喜欢那张脸,不像武潇潇真喜欢展文星,否则碰上这么一个大直男,如今就是轮到她头疼了。怪不得他日日都想见她,没事想着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还会忍不住笑出声来。怪不得,她和展文星亲近,他会生气;看武彦吾对她有意思,他也会生气;瞧着小狐狸不吃醋,他更是气得不行。 与其说,小狐狸是那只被自己试探心意的小猫,倒不如说他才是那只见着她和旁人亲近气得炸毛的野猫。 “原来,我真的喜欢她!”陆子奇这会子,已经顾不得去考虑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小狐狸的,他只要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就好了。 总算,他不用被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了。可是,陆子奇刚刚兴奋地一站起来,恨不得立马跑玲珑奇坊去见她,却又兀得撇了嘴,变脸十分快地成了一副忿忿不乐的模样看向了小莲,“可是小莲,我是喜欢她没错,那照你这么说,那臭狐狸一点都不生气,也不关心我和其他女子的亲事,不就是丝毫不在意我不喜欢我嘛。啊!这……这还不如让我天天没明白的时候烦着呢。” “呃……”小莲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自家少爷好不容易有个这么喜欢的人,小莲也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少爷,别那么悲观嘛,说不定苏姑娘和少爷一样,也是没开窍没意识到这些呢。再说了,就算现在不喜欢也没事啊,少爷是天底下最好的少爷,我相信只要苏姑娘看见少爷的好,总有一天,她也会喜欢你的。” “对对对!你说得没错!”陆子奇一拍手,总算是开心了。“就像俗话说的,世上无难事,只要功夫深嘛!” “少爷……”小莲一点他的额头,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还有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这是两句话……” 唉,她的好少爷,只希望讨好姑娘的功夫能比他读书上的好吧。 有了这个决心,陆子奇又突然不那么急着去找小狐狸了。他总想着是不是自己之前对她苛刻又蛮横了点,要不然凭他的相貌身世,怎么着小狐狸的心思也不会到处晃悠却也从来不晃悠到自己身上。 看来,他得找个契机好好改变一下小狐狸对自己的看法才是。 而苏沁这边,这么些天陆子奇不出现,别说她了,连武潇潇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这天趁着时候不忙一下就窜到了苏沁跟前,“苏姐姐,那臭小子这段时间怎么了,感觉好久没看到他了。” “我哪知道。”苏沁耸了耸肩,不得不说,平常总有他在自己面前闹腾,这突然安静下来,还真有点不适应,“估计,是处理自家的事儿去了吧。” “是吗?”武潇潇撅着嘴巴,“也没听说陆家有什么事啊,要不然我爹爹肯定老早就知道了。算了算了不管他,他不在也清净点,改日我找人去问问就是。” 武潇潇一摆手,瞬间注意力又到了展文星身上,“嘿嘿,那展哥哥呢?” “他出去有点事,应该快回来了。”苏沁也有着一颗八卦的心,瞬间放下了手里头的东西,“我说潇潇,都这么长时间了,你们两之间、还没进展呢?” “没呀。”武潇潇一摊手,撅着的嘴更高了,“展哥哥就跟你说的一样,好像压根没男女之情那根筋似的,我怎么暗示他都不明白。总不能让我死皮赖脸把婚书摆他脸前去吧,要是他真不喜欢我,连朋友都不跟我做了怎么办?” “是有点难。”苏沁吐了吐舌头,幸好她也就是单纯喜欢那张脸,不像武潇潇真喜欢展文星,否则碰上这么一个大直男,如今就是轮到她头疼了。 070 连环绑架杀人 苏沁整个身体瞬间变得僵硬起来,那声“大姐”是怎么都不好意思叫出口的,活生生几个字到了喉咙口,却只变成了,“好、好巧啊。” 该死的,她记得苏家村离县城挺远的啊,要不怎么这么长的时间了,来来回回的从没碰见过熟人。没想到终究躲不过这一茬,居然能在这儿碰见苏家人。 相比苏沁的惊讶,苏澄却更多是惊喜,一路朝着苏沁小跑了过来,一把便拉住了她的手,转了个圈的上下打量,“二妹,原来你还活着,那可太好了!原来小安也跟你在一起,老天保佑,你们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苏澄也是之前回娘家的时候才知道,小安偷偷跑出去之后便再也没有回去。爹娘以为小安是去投靠二妹了,便找人到卖了她的主家去问了一声。谁曾想得到消息,是二妹病死,三弟也不知所踪。 活生生的两个弟妹就这么死的死,走的走,爹娘除了痛骂一声养不熟的白眼狼别不再管了,只把苏澄伤心了好一阵,哪里想到如今竟还能见到活着的他们。 “原来你们认识啊。”把苏澄带过来的展文星也有些惊讶。 “展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我是回来的路上正好碰到这位小娘子在打听我们玲珑奇坊的去处,说是想找里头的大师算上一卦,我才把她给带了过来。” 展文星说着,忙又接了一句,“这就好了,苏娘子,有什么事情,你就直接和你的二妹说吧。” “哦对对。”苏沁径直打断了苏澄和苏安打算继续下去的嘘寒问暖痛哭流涕。这姐妹相见的戏码,再多演一下,都能把她给尴尬死。 “大、大姐,我和小安的事情说来话长,这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以后有时间我再和你讲。你还是先说说,你来这儿有什么事吧。” “对对对,我确实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二妹,不晓得你们这里的大师是哪一位?我想要他,帮我算一下。” “呃、是我……”苏沁越发尴尬地咬着自己的下唇,得,这一次不等苏澄惊讶再开口问,干脆先掌握好话语权,“这件事情说来更话长了,我看大姐你着急得很,那些杂七杂八没什么影响的事先不论,我们说正事吧,你要算什么?” 虽然苏澄想来是交不出多少卦钱,但好歹是原身大姐,对他们也不错,又看样子真心有事。苏安在旁边还立着呢,这卦苏沁当然要帮。 她猜的没错,苏澄这次要算的事情确实很重要,也很着急,否则的话怎么会让她能把这么多的疑问都抛之脑后,便急急再次握住了苏沁的手,“对,说正事说正事,二妹,我小姑子、不见了,我就是想来算算,她的生死安危,还有……她去了哪儿?” 说是不见了,不如说是出事了。 苏澄几年前就嫁给了邻村的郎中,家里条件不算好,但幸得夫君对他还不错,夫家有个妹妹,年岁不大,一直跟他们住在一起。 小姑子叫陈妮,是个规矩安静的小丫头,但昨儿个出门去镇上之后,就一去不复返。苏澄和夫家去镇上寻她,只有人看到她进了一条巷子,之后便一无所踪。 苏澄话说得很急,但也还算条理清楚,“我和相公去了小巷,捡到了她掉落的手绢,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她去了哪里。小妮一直很听话,一定不会偷跑出去不回家。我们便怕她是出了事,今儿一大早,相公继续去镇长找,我就跑来县城报官了。” 苏澄说着,拿出一条手绢来,递给了苏沁,苏沁接过看了看,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 “她才走失一天,说不定被什么事绊住了脚呢,未必会是出事了。”武潇潇鼓着腮帮子,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安慰了一声。 “确实是不确定,可是,我在镇上打听的时候听到有发生过类似绑架民女被杀的事,所以我和相公都吓了半死,怕小姑子也是因为这出事,才会那么着急。” “绑架杀害案?这事我怎么没听说。”武潇失一天,说不定被什么事绊住了脚呢,未必会是出事了。”武潇潇鼓着腮帮子,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安慰了一声。 “确实是不确定,可是,我在镇上打听的时候听到有发生过类似绑架民女被杀的事,所以我和相公都吓了半死,怕小姑子也是因为这出事,才会那么着急。” “绑架杀害案?这事我怎么没听说。”武潇潇眨了眨眼,这家伙好奇心最重,每次都不等苏澄说完,便一股脑的追着问。 “案子就发生在我们镇子不远,听说出事后官府怕造成恐慌压了下来,所以大概,我们那片人才听说,县城离得远便很少有人知道。” “确实。”展文星点了点潇眨了眨眼,这家伙好奇心最重,每次都不等苏澄说完,便一股脑的追着问。 “案子就发生在我们镇子不远,听说出事后官府怕造成恐慌压了下来,所以大概,我们那片人才听说,县城离得远便很少有人知道。” “确实。”展文星点了点头,“这些出了人命的案子,在没有重要线索之前,官府一向都暗地里查,一方面不让民心恐慌,另一方面也是怕打草惊蛇。” “兴许吧。”苏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只是官府没有线索,怕是找不了那么快,我思来想去,听人说玲珑奇坊有位算卦大师,便想着来这为我小姑子算上一卦,若是人还平安,我们才能放下些许心来。只是没想到,竟然会碰到二妹你们。” “你放心,你告诉我她的生辰八字,随我上楼,我为她起一卦。” 苏沁还是没多少犹豫,举手之劳的事情,自然应承。只是,还没等她步子走出去,旁边的武潇潇闲着没事好奇的拿过了苏沁手里的手娟,一放到鼻子旁闻了闻,瞳孔便是一下子睁大了开来,“这……这味道好熟悉!” “什么?” “对!没错。”武潇潇一把扔开了手绢,赶紧从一旁拿起一杯茶,猛得喝上一口,“苏姐姐,你们还记不记得之前我就被绑架过,那一次是有人从背后捂住我的嘴鼻,将我迷晕了过去,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不在的味道,和这手绢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绑架我的那个人和绑架陈妮的人,是同一个。” 071 熟悉的卦象 “完了!”苏澄一下子站立不稳,要不是苏安及时上前扶住了她,恐怕就要瘫软在了地上,“二妹,那我小姑子她……” “你别急,既然没见到尸体,就说不定还有活路。”苏沁皱紧了眉头,当然知道事情棘手得很,但为了安抚苏澄的情绪,只能先这么说道,“要不然,你在这儿等着,我……” “不!”苏澄摇了摇头,“我撑得住,我随你一起上楼。” “也好。”总归结果如何,怎么都是要让她知道的,苏沁吩咐人倒了热茶来,让苏澄缓上一口,几人才上了楼。 展文星和武潇潇也跟在了身上,怎么说都是令人痛苦后怕的过往,好在武潇潇没沉浸在里头被影响,只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很快便换了情绪,“太恐怖了,还以为当初那人就是看上了我家的钱临时起意,如今才知道竟然是个作案的老手,还杀人呢。” “嘘……”展文星食指放在唇边,朝着苏澄的方向使了个眼色,生怕把事情再说严重了,会让苏澄更紧张,“当初我们确实有些低估这事,幸好当时陆公子和小沁你们反应快。不过我想,既然你有机会从凶手手上逃脱,陈姑娘也未尝不可。” 兴许这句话还是有几分作用,苏澄的脚步稳了些许,才一路跟到了二楼起卦的房间里。 其他人都默默退到了一旁不打扰她,苏沁点燃了三根香又朝着东南方位拜了拜,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拿出乾隆通宝来。 她的宝贝家当,之前靠着它也救过别人的命,希望这一次,也会有一个好结果。 静心凝神之后,六次连扔了下去,苏沁一一记录下来每次的爻,又取用神安世应。 或许是最近用卦寻人的次数还比较多,这个卦象看着总有一点熟悉感。 卦中用神与官鬼相结合,不是被人拐骗就是多灾多难,而且官鬼较旺,卦中所现确实和他们猜测的一样,而且凶多吉少。 唯一的好消息是用神不算太弱,苏沁报喜不报忧,“大姐,你的小姑子应该还活着。” “活着?”苏澄大声喘了两下气,泪蒙蒙的双眼总算有神了些许,“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凶徒绑架人一般都是有目的的,就像你旁边的潇潇姑娘,也被绑架过,当时应该是想把她带离县城,并没有立即杀死她的打算。所以我想陈妮应该也不会那么快遇害。只要我们抓紧时间在这之前找到他们,就有一线生机。” 只是这一线生机有多难,其中的凶险,苏沁没有说出口。 “老天保佑,妮儿一定不能出事啊。”苏澄双手合在身前拜了拜,又立马朝着苏沁扑腾一声跪了下来,“二妹,我现在真没有其他办法了,你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能不能帮帮忙,帮我把妮儿找回来。” “大姐,你快起来。”苏安伸手要去扶,苏澄却怎么都不肯,“我知道这事有些凶险,二妹能帮我测个吉凶已是难得,再论救人的确有些强人所难。但是大姐我真的没有其他本事,除了到处求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放心,我绝不强求二妹和各位以身犯险,可、可只要能有一些些帮助,我和我相公都愿意倾尽家财,只愿妮儿可以平安回来。” “大姐,你先起来吧。” 不得不说,苏澄的话对于苏沁来说是有些恻然的。要是放在从前的苏家,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女娃的生死倾家荡产,苏澄从小在那样的家庭长大,还能难得保持一份善良的初心,已经很是难得了。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几人,苏安就不用说了,这小子本身就记恩,苏家爹娘对他百般苛刻,他尚且从未说过他们一句坏话,如今对他从小关怀的大姐有事相求,他一定是愿意的。 但大概一直记得当初苏沁说过从此再和苏家毫无瓜葛形同陌路,便也不好意思跟着央求,只是一双眼睛里充满了祈求和希望,苏沁一眼就看得出。 展文星也站了出来,“苏娘子,先起来吧。你放心,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但我一定会倾尽全力。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我决不能容忍那个人继续流窜在南县里作乱。” “是啊是啊。”展文星要做的事情,武潇潇就没有不支持的,“我也要帮忙!那个人差点害了我,我非找他报仇不可。展哥哥,我要帮你!苏姐姐,你也一起嘛,你那么厉害有你在,一定可以的。” 唉,苏沁暗自地叹了一口气。想当初刚过来这边的第一天,她就下过决心,绝对不和从前的苏家再产生任何纠葛,不然以苏家那两个吸血鬼的性子,实在容易多生事端。谁知道也不过几个月时间,就要破了自己的决定了。 而且这些人啊,看不懂卦象,是真的不知道这其中的凶险所在。不知道若是那个家伙在,又会做出什么决定,苏沁突然还有些想听听他的意见。 罢了罢了,苏沁不想做个太冷血的人,师父也说过,学习八卦易经要保持一颗纯真热心,本意就是为了排忧解难。何况,她这些朋友既然都要帮忙,她没有临阵逃脱的理。至少、她也要有机会护他们的周全。 “好,大姐你放心,我会尽力而为。” “太好了、太好了!”苏澄就像抓着了一个救命稻草一般,连连磕了好几个头,苏安好不容易才把她扶了起来,暂且让她先回去等消息。 待到苏澄离开了奇坊,苏沁和展文星几人才坐了下来打开天窗说亮话,“小沁,你方才起卦,能不能知道,陈家姑娘的所在之处?” “卦中辰土,或许是在西南方向、或者水边和临水之地。” “那也太广泛了。”武潇潇啧了一声地摇了摇头,“南县这地方本来就水路陆路四通八达的,依山傍水的地方多了去了,别说县城外,就连县城里头还有一条河呢。光一个河边,怕是不好找。” “这事确实棘手。”展文星点了点头,“看来,我们得从其他方面先找些线索。” 072 老子天下第一出现了 “怎么找啊?”武潇潇托着下巴,听说书讲这破案抓凶故事的时候,总一头热血也想参与其中。可真到临了来,才发现压根什么主意都没有,“要不然告诉官家,让他们要么沿着西南方向,要么去找那些沿水的地方,广撒网,总能有点线索吧。” “没用的。”苏沁摇了摇头,展文星思维太固守陈规,潇潇又太单纯思维活跃得没边,她突然觉得,要是这个时候,陆子奇在就好了。那家伙虽然平常的时候挺吊儿郎当不误正事的,可是到了这种正事上,他的主意一直都挺有用,还总是和自己很有默契。 可惜,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干嘛去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没露面,她记得上回惹了他生气,但总是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让他不开心了。难不成,还真像他说的一样,相亲去了? 还以为是开玩笑呢,真糟心! 算了算了,苏沁摇摇头,不管他,先忙正事好了,“苏澄已经报了官,官府即便不想事情太过声张,暗地里也会查。而能查的地方一定就是以失踪的小镇为中心,方圆撒开位置的搜,若是这办法有用,官府的动作一定比我们快。所以,我们不必拘泥于此,还是从其他地方找的好。” “那苏姐姐觉得,从哪里好?” “既然是连环作案,那他每一次作案的行踪还有藏人的位置应该都有所关联,若是我们可以从他之前的案子里找到踪迹,说不定就可以找到些许线索。” “啊,我明白了!”武潇潇噌得一下坐直了起来,“苏大姐不是说了嘛,之前小镇附近就有类似的案子,既然出了人命,官府那边一定有记录。而且没有结案,说不定尸体都还没有下葬。也就是说,我们既可以到官府那儿找相关的文书,也可以找仵作重新检验尸体,两边都可以下手的。” “嗯。”苏沁点了点头,“先去官府吧,那儿应该有最详细的东西。” 苏沁觉得,不管是做什么事情都一定有动机,这个凶徒几次都专门找年纪不大的少女下手,抓了之后也没有侵犯和立即杀死的打算,那应该是有他自己特别的目的。 只是一开始光是武潇潇的失踪时,苏沁还觉得可能是因财出事,可如今陈妮的出现,让她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毕竟谁都看到出来,苏澄夫家的家境并不好,绑了她对于谋财并没有太多的作用。 可是、又不为色,又不为财,那凶徒绑架杀害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陈妮的事情拖不得,几人也不耽搁,迅速便往着县城衙门去了。 县城的衙门苏沁还是来过一趟的,不过是给店铺交税银,所以走得也不是正门。如今到了前头,虽然是个县城的衙门,但也真是庄重肃穆,门前扫得干干净净,连路过的人都自觉地加快了几分脚步,生怕惹了静穆的气氛。 无事相告,自然不用敲鼓鸣冤,只是敲了门,待到守门的捕快开门出来,便立马说明了来意。 几个人上来就想打听案子查案底,捕快自然是不肯答应的,好在有武潇潇这个武家大小姐在,捕快多少话头上奉承得很,虽然没有松口应允,也把里头管事的主簿叫了过来。 可是,就算是主簿来了,事情却也没有多少转机,主簿哈腰说尽了好听话,却反正不点头,“哎哟,武家三小姐,武家姑奶奶,这事儿还真不是我不通融,只是官府的文件,哪是人说查就能查的,您这不是为难小的嘛。” “主簿,你就行行好,让我们看看嘛,我们也是为了案子能够尽快解决啊,而且如今又出了事,要是再有一条人命,你们岂不是也要挂上办事不利的名头。再说了,我们就看一眼,不会让人知道的。” “实在是不行啊。”主簿还是摇着脑袋,武家从前确实是当过官,权贵大家,得罪不得。但现在已经辞官回来,不再过问官场上的事情,相当于挂个名声却没有实权。 主簿当然也不会因为武家小姐破这个例。否则要真泄露了什么出去,到时候他还是担当不起。 苏沁听着他句句话里恭敬得很,却没有一个字有丝毫可以通融的余地,只得拉回了还在劝说的武潇潇,“算了潇潇,看样子这文书我们是拿不到了。” “可是……”武潇潇还是不甘心,“没有案底文书,我们想查的路不就是断了嘛。而且,这边不宽容,那头要是到了义庄,人家也拿这是官府的事来打发我们不让看,那我们该从哪查起。” 武潇潇说着,噘着嘴一脸不高兴地双手撑在了腰上,“要不然苏姐姐,我去找爹爹吧,要是爹爹出面,说不定有用。” “让你爹爹知道,这边有没有用我不知道,但你爹是肯定不会让你掺和这事的。”苏沁无奈地摇了摇头,武潇潇立马捂住了嘴,一脸惊慌,“对对对!不能告诉爹爹,绝对不能!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算了,先走吧。”苏沁耸了耸肩,看了展文星一眼。 案底文书是一定得拿到的,明的不行那只能来暗的了,展文星功夫轻功都好,他一定有办法偷偷混进衙门来偷看文书。就是要怎么劝说他干这个梁上君子的活,确实是件难事。 只不过,苏沁才刚这么想着,都没等他们脚步迈出去呢,后头却一阵细碎声音响起,一个熟悉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直接走到了几人面前,举了举手里的牌子,一脸嘚瑟笑意的看着面前的主簿,“主簿大人,若是有这个牌子,您可能通融了?” “陆子奇!” 苏沁看着面前的人,那熟悉的眉眼,那久违了的“老子天下第一”的神色,还有那嘚瑟到快要飞上天的眉头,可不就是臭小子嘛。 哎哟,苏沁突然又意识到,好像其实也没多久没见面啊,怎么、她就居然用上久违两个字了。 但怎么说呢,能在这个时候看见她,她竟然还挺高兴。 073 他若是有尾巴,一定摇得起劲 更让苏沁没想到的是,这小子平常只会捣蛋,这次出现却好像跟天降神兵一般,还直接带了一个腰牌过来。而那个牌子,主簿只是看了一眼,便立马躬了身子,“哎哟,陆大少爷,您这话说的,既然有陆知县的授意,属下哪有不遵从的道理。您要查什么,尽管说便是。” “他们要查什么,我就查什么。”陆子奇大手一挥,收了腰牌,双手覆到了身后,还别说,比起那种大侠风范,还挺有模有样的。 “好勒好勒,这边请。”主簿应了一声,便往着前头带路去了。 武潇潇瞧着,快掉下来的下巴也立马收住,一巴掌就拍在了陆子奇肩膀上,“好呀臭小子,你怎么来了?还居然知道我们正缺这个,神通广大啊。” “对啊,陆公子,你来得真是时候。” 陆子奇摸着自己有些吃痛的肩膀,却直接无视了武潇潇和展文星的话,只一双眼睛全放在了苏沁身上,哪怕唯独只有她没说话。 唔……如果说之前在家里还有那么点怀疑,那现在他再看见小狐狸的时候,他确信他肯定他毋庸置疑,一定是喜欢这小狐狸了。那种再见的喜悦感就好像过年之后的焰火,突然在自己心底一下炸开。 原来,这就是喜欢的感觉啊。 这种喜悦感就催促着陆子奇一下蹭到了苏沁跟前,都有些恨不得要把脑袋塞她怀里去了,“怎么样小狐狸,我厉害吧?” 陆子奇觉得,要是他现在有条尾巴,一定比旺财见到自己的时候,还要摇得起劲一些。只可惜,他没有尾巴,小狐狸也看不到自己的欢喜,声音还是那样淡淡的惹人烦闷,“还不赖,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其实,苏沁也高兴,但她就是硬憋着,谁让这小子一走就这么久不来。她才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还有点不习惯呢,否则肯定、要念叨得更烦了。 “是苏安那臭小……呃……是小安。”陆子奇权当“还不赖”就是小狐狸的最高评价,自顾自地高兴,甚至一开口,连对苏安的昵称都换了,“你别说,小安还挺有脑子的,你们刚走,他就立马跑到陆家去找我告诉我这事了。瞧吧,也就他知道,想要找陆知县的衙门办事,那就得找我陆大少爷帮忙。” 苏安对这事也上心,苏沁本想着主簿这边或许会看武潇潇的面子,苏安却做了两手准备还跑了陆家一趟。恰巧今儿个陆知县正好就在陆家,陆子奇放了个软撒了个娇,顺道满口答应再让大师来算命找八字相合的闺秀,终于磨得一向疼他的陆知县给了个特权的腰牌,让他能够查看案底。 毕竟,陆子奇在家无所事事惯了,如今也算得上是头一回想帮着干点正经事。这般的转性,陆知县就算不相信他能办得成,也自然乐意。说不定要是陆子奇喜欢,以后就算不肯继承家里家业,去随了他考个功名当个官又未尝不可。 于是,一拿到腰牌,陆子奇就快马加鞭赶过来了。 “你们也是,说好大家都是一伙,哪能你们自个行动把我扔下啊。绝对不行,反正这事,我也管定了。” “哎哟,这么久没见,还变样了?这可是连环绑架杀人,你不怕?” 苏沁还清楚记得陆子奇头一回看到尸体时候的怂样,谁知道这次,居然一点犹豫都没,反而笑嘻嘻地看着自己,怼都不怼了,“不怕,这不是有你嘛,你那么厉害,肯定能保护我,对吧?” 反正他下定决心,从今往后,他就跟定小狐狸了。这臭妮子招人烦得很,上回出县城到青田镇一趟,就能平白无故认识展文星这个要命的冤家,幸好悬崖勒马没真喜欢上。这次她要是再出去,他可得盯紧了,那些个莺莺燕燕,休想过他陆子奇的道! “嘶……”苏沁一身鸡皮疙瘩起了来,这小子,好像真有些不对劲了,突然嘴变这么甜,吃药了? 两个人就这么各有心思,总算是跟着主簿到了衙门放案底文书的书房,又把这些相关的案底都给找了出来,“陆少爷,那几位先看着,我去忙自己的事,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再招呼我。” “得嘞,你先下去吧。”陆子奇挥了挥手,拿起了一本,又随手抄了另一本给了苏沁,翻了开来。 看来,他们这次的确没有来错,官府不是吃干饭的,即便表面上不动神色,暗地里却也的确对这件事情下了不少功夫。 “看,陈妮的在这。”陆子奇点了点文书上的地方,展示给旁边的几人看,“这是昨晚新添的记录,官府昨天派人到鹿林镇查完之后,就一并将这件事情、还有小刁女你那次被绑架的事,连同之前的几件放在了一起,和你们想的一样,确实定义为连环作案。” “原来,官府早就查到绑架我的人也是这件事情的凶徒啊。” “我早说了,官府也不是吃干饭的。” “还有一些信息在这,同样的案子记录的有五起,发生时间都是在近一年内,时间跨度还挺大的,但相同的是,遇害的都是未出阁的少女,年纪和潇潇差不多大。” 苏沁仔细看了看,一共五个案子,前面三起都都是一样的手法,先是失踪,遍寻不得,然后突然发现了 “还有一些信息在这,同样的案子记录的有五起,发生时间都是在近一年内,时间跨度还挺大的,但相同的是,遇害的都是未出阁的少女,年纪和潇潇差不多大。” 苏沁仔细看了看,一共五个案子,前面三起都都是一样的手法,先是失踪,遍寻不得,然后突然发现了 只不过,苏沁还是硬留了苏安在县城守铺子,一方面这儿需要人手,苏沁也不想苏安去冒险。另一方面,鹿林镇离苏家村实在是有些近,若是碰到什么熟人,之后要牵扯的事情太多,免得再起麻烦,就连苏沁自己也是换了一身男装,坐着马车去,能少见些人就少见些。 一路紧赶快赶,总算是到了镇上的衙门前。小镇的府衙简单得很, 074 她还是低估了这小子 “仇杀?”展文星微皱了眉头,刚提出这点,又很快自己摇了脑袋,“照苏娘子所言,陈家姑娘鲜少外出又性子温存,应该不太容易结识仇家。而且,这出事的几人,虽然都在南县范围内,可相互之间离得都不算近,不像相识。” “展哥哥说得没错,其他人我不知道,反正对于我而言,这几个我通通不认识。”他们这儿还站了一个亲临过绑架现场的人,自然很有说话权,“喏,别说名字没听过,而且这几个住的地方我也压根没去过。就连那头绑我的人,也是一点熟悉感都没有,肯定不是仇杀。” “是啊。”苏沁点点头,文书上有详细记载,前面两起发生在半年多前,当时官府几乎把这两个受害者认识的人都查了一遍,没有任何线索。大概是因为搜查力度太大,凶手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想到两月前又出现了同样的事情。这一次,凶手犯案的频率明显高了。杀害了上一个受害者之后,连着又绑了武潇潇还有陈妮。 但不管怎么样,这五个人除了年纪和性别,其他家境家世还有住的地方都不一样,压根不是生活在同一个圈子里的人。那凶手怎么会认识她们,又把她们选为迫害的目标? “苏姐姐你说,会不会就是随机杀人?”武潇潇使劲搅动自己脑筋,总算想出个词来,“这人要么为情所伤要么是被女人迫害过,导致极其讨厌女子。也不管她们是谁,反正他想杀人泄愤的时候,有人像我似的,倒霉碰上便遇了难。所以也就造成如今,我们五个受害者之间,找不到任何联系?” 随机杀人这一说,苏沁也曾怀疑过。确实有那么些人,偷窃不为财,杀人不为仇,单纯不过满足自己的个人变态私欲。这样的行为动机,从遇害者认识的生活圈子下手的确难以找到凶徒,毕竟偶然事件、是最难找到关联的,只不过…… 苏沁还有些犹豫,一旁的陆子奇径直走到一旁,翻了一张南县整个区域的地图出来,便铺在了桌子上,托着下巴好生看了一会,才摇摇头,点着桌子上的地图,“你们看,除了第三起还有陈妮的第四起案子,是发生在鹿林镇附近这块,最早的两起案子,分别在相隔有些距离的这两个区域。如果再加上小刁女你这次绑架发生的地点、县城。五起案子遍布的距离不算近,甚至都难以形成一个人的生活轨迹。我觉得,如果偶然杀人,那应该发生凶案的地方都在凶手平常活动的范围内,这样毫无关联又相差甚远,更像是……预谋而为,追着去杀。” 陆子奇说着,又很快补了一句,算是自个肯定了自个的猜测,“而且,小刁女你出事的那次,凶徒明显是要把你带走有所目的,如果单纯杀人泄愤,当场就可以把你解决了,何必那么麻烦换个地方杀?” “嘶……说的是有点道理。”武潇潇倒吸一口凉气,又忍不住一拍陆子奇的肩膀,“不过,你能不能别拿我做假设,太瘆得慌了。” 这事不查还好,越查越吓人,“那说到底,还是我们五个人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咯?” 钱她倒是有,可她们没有啊。若是色,案底里都有记载遇害的三个人全是少女之身。那、就只可能是她们身上丢失的器官,呃…… “苏姐姐,这人、不会是就是喜欢吃人吧?” 武潇潇顿时思绪越跑越偏,奇闻异志里面不是总说嘛,未出阁的少女对于喜欢吃人的怪物来说,味道更为香甜,如今一想……呕……太泛恶心了。 “好了你,就别瞎想了。”苏沁无奈地摇了摇头,点了一下武潇潇软嫩的小鼻子,幸好有个靠谱的陆子奇在。 这家伙,再一次超出了她的预期,方才那段话苏沁都没想到他可以想得那么深。她发现陆子奇不仅是眼睛好罢了,而且十分注重细节,这个人的才能,似乎总是有些低估了。 “我觉得,我们在这儿猜来猜去也没用,先把这些信息记下来,鹿林镇是必须去一趟的,并且要尽快。最近的两个案子都出现在了那儿,重要的线索说不定也能在那儿找到。” “好!”武潇潇点了点头,“我立马叫家里人准备马车。” “嗨呀,那么麻烦干嘛,府衙不是有现成的嘛,何况,坐这马车去,鹿林镇的义庄,还怕他们不放我们进去?”陆子奇一挑眉,只要不谈正事,他那吊儿郎当的纨绔公子模样瞬间就冒出头。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既然卦象上显示陈妮大概还活着,苏沁几人便丝毫不敢耽搁。草草收了些东西赶着马车就往着鹿林镇去了。 只是她还是把苏安留在了这儿,一方面玲珑奇坊没开张多久,总需要主家人留着照看,她也不太想苏安跟着去犯险。另一方面鹿林镇离苏家村实在是太近了,她记得原身的记忆里就常有家里人去镇上赶集采购的事,未免遇到熟人徒增烦恼,就连苏沁自个,也是换上了一身男装。即便不算太有用,但总归稍微有点掩人耳目的效果。 马车一路赶到鹿林镇,苏沁几人往义庄而去,又吩咐了车夫去陈妮家一趟。之前就草草听了苏澄大概的诉说,看了案底之后才发现还有很多事情都需要详细了解,多少需要陈家人来上一趟。 这五起案件,前面两起因为时间太久,即便没定案,但仵作验过尸之后写好记录,也让受害者的家人将尸体领回去安葬了。这么长时间,他们再从上头查,恐怕也查不出比当初仵作查出来更有用的东西。只有同在鹿林镇不远的第三起案子,就发生在两个月之前,也是这五起案子里唯一一个无名女尸。 看案底上的记载,暗地里寻过可一直没有人来认领尸体,官府的记录上也没有相关年龄相貌的失踪调查,所以关于这个女子的记载少之又少。甚至到现在,连受害者的名字家世都没有弄清。 苏沁觉得,越有遗漏的地方就越有可能是突破口,所以鹿林镇必来不可。 075 我嫁不出去你负责? 很快他们就到了义庄,如陆子奇所料,县城衙门的马车来,又有陆子奇的腰牌,义庄的人一个个点头哈腰,热茶都上得十分快,生怕有丝毫怠慢。 只不过,陆子奇瞧着那茶,却是怎么都伸不过去手。啧啧……停留了那么多尸体的地方,光走进来都一股子凉气渗人,也不知道这茶叶是不是染了尸臭味。 算了,不喝也罢。 “别的客套就免了,我来是办正事来的。”陆子奇挥了挥手,裤裳一扬坐下来的时候,感情他自己是青天大老爷来亲自办案一般的神气,“两个月之前在野林发现被放血而死的无名女尸知道吧,我要查看她的尸体。” “记得记得。”义庄的主事,是个自称着老刘的中年老子,留着长长胡须一脸忠厚老实样,“不过陆大人,那具女尸上个月就入土了,您现在要查看得再等等,我得找人再挖出来。” “入土了?案子不是还没结吗?” “案子是没结,但县城衙门不是派人来过好几趟嘛,该查的都查过,也领过人来看,都没有认识的。这一个多月找不着主,又是大热天的,总不能让尸体一直放在义庄里发烂发臭啊您说不是?所以相关的都记录之后,便由义庄做主在鹿林镇外的乱葬岗挖个坟埋了。” 老刘说着,又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不过陆大人放心,地儿埋在哪都记着呢,您想看随时能挖。只是……您也晓得,义庄没多少钱,棺材是没法准备的,就裹了个草席,这么长时间了,怕是……” 老刘没接着往下说,但苏沁也明白,在义庄里放了一个月,又直接埋在土里这么久,恐怕都露白骨了,怕是挖出来都找不到什么线索。 “那岂不是白跑一趟?”武潇潇一摊手,“衙门案底里都没说这事。” “这位姑娘有所不知,衙门把该记的记录了,剩下的事情自然不会多管。不过陆大人放心,尸体虽然入了土,但当时尸体发现时候的随身东西是另外埋在旁边,还有女尸相貌也让画师画了一幅,随时等着有没有家里人来认领。这些陆大人要是有用得上的,尽管拿去。” 陆子奇看了苏沁一眼,等着她拿主意。总不能白手回去,苏沁点了点头,“把画像带上吧,让陈家人看看,同是离鹿林镇不远,兴许会有印象。” 女尸随身的那些东西,县城衙门案底上都有记载,苏沁也看过,就是些普通女子的首饰还有香囊,不算贵重但也不朴素。既然官府都没从上头查出什么,苏沁也省得叫旁人挖出来了,知道个去处便成。 至于这无名女子,还别说,长得倒是挺好看,小巧脸蛋眉眼细长清清秀秀。只是武潇潇摇了摇头,压根就没见过。待到他们回到了鹿林镇客栈等上一会,陈妮的兄长陈林和苏澄来了之后,也是和武潇潇一样的反应,“二妹,这人实在面生,不曾认识,她是?” “就是拐走陈妮的疑似凶犯上一起的受害者。”知道苏澄承受能力还行,苏沁也就不打算瞒着,“陈姐夫也没有见过她,是吗?” “嗯。”陈林是个乡间郎中,哪怕心中着急,说话之间也依旧带着几分文雅,“小妹性子文静,常来往的几个朋友都是附近邻居。她与我两无话不说,若是外头有认识新朋友,大抵也会告诉我们,但这位女子,确实不曾见过。” 陈林还能保持几分镇定,苏澄却多少带着几分女子惯有的感性,“这就是镇上之前传的那个无名女尸吗?” “是,被人割腕失血死的,死后还被挖了心。”苏沁放平了语调,尽量不想说得太吓人,可哪怕是最朴素简单的事实,也让苏澄身子一软,堪堪扶住旁边的椅子,就连陈林也是出了一头冷汗,微微握紧了拳头。 “对了,我记得陈姐夫是大夫?” “就是个乡下的赤脚郎中,也没有自己的医馆,实在谈不上大夫。” “陈姐夫谦虚了,乡下疑难杂症最多,这赤脚郎中未必比不上医馆大夫。”苏沁朝着他看了一眼,微微弯了弯唇,“那陈姐夫应该也会治外伤吧?” “会,乡下打猎的人多,常有外伤,也治得多。” “是吗?外伤常要动刀子,那姐夫用医刀的本事应该不错。”苏沁声调微微扬了扬,又装着一副不在意的模样,“那太好了,我正想问问姐夫,若是这凶手挖心的手法干脆,留下的刀痕细小平整,除了心脏之外,其他地方没有多余刺烂的腐肉,依这手法,像不像医刀留下?” 陈林细细吸了口气,像是仔细思索了一番,才开了口,“二妹只说刀痕细小平整,除了医刀之外,细些的锋利匕首也不是不能做到。但若是对人体五脏六腑这般熟悉,医刀和大夫的可能性非常大。若是要查,确实能从上头查起。我还认识几个用刀好的郎中,二妹若是需要,我可以……” “不用了。”苏沁松了笑意,情绪也缓了下来,“还是不要打草惊蛇,我们自己暗地里查就行。大姐、姐夫,今日你们就先回去,别太着急,不管如何只要有了消息,我会立马让人去通知你们的。” “好吧,只能这样了。只是可怜妮子,原本想着趁这月生辰把亲事定了,谁知道会出这事。老天保佑,一定要平安无事啊。”苏澄原本还想继续往下问着,但瞧苏沁的意思也不好多说,旁边的陈林拍着她的背宽慰两声,才让武潇潇送出了门。 从知道这件事情再一路到鹿林镇,一天时间跑了好几个地方,大家伙都有些累,送走苏澄之后,苏沁也让他们暂且先回去自己的房间,她却实在没有困劲,打了夜灯还将所有收集到的文书全都放在了一块,一点一点地比对,想看看能不能再从里头找到些有用的东西来。 谁知道,同样不困的还有陆子奇,依旧毫不客气地拍了两下门,见着没拴上,就直接咧着嘴闯了进来。 苏沁头也不抬地摇摇脑袋,“好歹我也是个没嫁人的闺女,你天天大晚上跑我房间,回头我嫁不出去了你负责啊?” 076 这点随他,他喜欢! 苏沁说这话的时候也就是随口一说,开个玩笑,谁知道陆子奇却是眉头一挑,顺口接得也快,“我负责呗。” “咳……”苏沁抬了头,不知道怎的,倒还从这小子眼里看到几分诚恳,是不是最近他干的窝囊事没那么多了,有时候看这小子也顺眼起来。 但再瞧他那副嘚瑟模样,想来都没在当真,苏沁耸了耸肩,没继续往下打趣,“说吧,过来干嘛?” “看看你啊。”苏沁再低头的功夫,陆子奇的嘴角又不乐意地撇了撇。唉,他刚才的神情,明明很认真的嘛,怎么,这小狐狸就非跟看不着似的,“你也真够可以的,连陈妮的亲生大哥你都怀疑?” “随便问问嘛。”苏沁嘿嘿两声,就知道自个那话问出来,偷藏着的小目的肯定是瞒不过陆子奇的。不过这小子很有长进,都不用自己提醒,他也知道没出声点破。 “你那哪是随便问问,语气要是再重几分,可就跟审犯人一样了。” “没办法,案底上记载,受害者被挖心的手法确实熟练,陈林这种大夫又刚好会使刀还熟悉人体脉络,当然要试探一下。不过刀口虽然平整但并不是像医刀落下的细小长条刀痕,我改了个说辞,也没看出陈林有什么异样,跟他应该没关系。” “那当然了,要跟他有关,何必又是报官又是请你算卦的。何况,陈妮还是他亲妹妹。” “怎么,你觉得我冷血了?” 苏沁坐回到椅子上,双手交叉在胸前,若有其事地看着陆子奇。陆子奇双唇抿了抿,知道她在打趣,却还是立马咧着嘴走到苏沁跟前,把手里带给她的肉饼递了过来,“哪有哪有,你这是一视同仁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认真态度很值得学习。所以,我这不是带了牛肉饼来给你的填填肚子好更有精神嘛。这可是鹿林镇最有名的小吃,好吃不说,全是心意。” “你怎么变得油嘴滑舌的?”苏沁哼笑一声接过来,别说,陆子奇一提,她还真有些饿了。 面饼酥脆牛肉筋道,确实好吃,“还挺有心,谢啦。” “客气什么,知道我的好就行。” 陆子奇对苏沁这个态度十分满意,瞧吧,小莲说的真是一点错没有。女人嘛,若是喜欢,就得掏心掏肺地对她好,她知道自己心意了,自然一心软就不肯跑掉了。小狐狸也是,居然难得都不骂他,很有进步! “怎么样,看出些什么东西来没?”陆子奇趁着苏沁填饱肚子的功夫,注意力总算放到了桌子上。 所有关于案子的文书全都摆在了上侧,下侧铺着白纸,是苏沁从其中提拉出来的一些细小线索。包括三起案子发生的时间,受害者姓名,还有被挖去的器官。 分别是心脏、肺部还有肝部,苏沁还在这上头重重画了三个圈。但不得不说句实话,小狐狸的字着实是丑得很,为了偷懒还喜欢将字简化了去,幸好他聪明还是看得懂。 不过、这点随他,他更喜欢了。 “心、肝、肺,一共死了三个人,每个人挖一个器官,他这是要凑个五脏六腑啊。怎么,真当自己是妖怪,吃人续命了?” “还真说不定。”苏沁咬着肉饼含糊笑了声,“他这不是继续犯案着嘛,说不定下个人就是脾或者肾的,像是在凑五脏。” “啧啧,真恶心!”陆子奇长嘶一口气,想想都冒凉气,“那这些女子之间呢,除了五脏,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苏沁一耸肩,“没有,光是对比陈妮和潇潇就能看得出来,压根没关联,其他受害者也是一样,都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 “这可就棘手了,到底是遗漏了什么。” 陆子奇手指在文书上点了点,仔细翻看着。 苏沁嘴里还含着肉呢,一抬头的功夫恍然看着面前的陆子奇,烛灯在他身侧的方向照过来,投下些许的光影。苏沁才发现,好像还是头一回看见陆子奇认真看书的模样,端端正正的极其正经。这侧脸乍一看过去,轮廓分明的其实也没比展文星差多少嘛。 那句话是没错,认真做事时的男人确实有魅力。只可惜偏偏这小子多长了张嘴,一开口就白瞎了他那张脸,从头到尾就没给过她惊艳感。所以你说女娲造人这事,也确实公平。 “嘿,看什么呢!” 苏沁还在自顾自想着,面前的陆子奇却好像喊了她几声,她抖了一下回过神来,赶紧把嘴里的肉咽了下去,“叫我干嘛?” “来看这个。” 陆子奇一挥手,苏沁蹭了过去,只见着她原本提拉线索出来单写的白纸上,最后一行又加上了武潇潇的信息。 嗯,字真难看。 “我本想着,既然小刁女的事是同一个人所为,那哪怕她被我们救了回来,也应该是可以归于受害者一列的。所以即便她没出事案底上没有详细记载,我也把我知道关于她的信息在下面对照着写了下来。你看,让我发现什么了?” 苏沁顺着陆子奇的手指看过去,他在武潇潇的生辰上点了点,又回到了陈妮的生辰上。 “同一天生日?” 苏沁惊讶得手里的肉饼都不香了,赶紧放了下来。妈呀,这可是所有线索里头唯一能找到关联的一项了,“大突破啊陆子奇,你有点本事。” 她确实注意力一直放在受害的三个人还有失踪的陈妮身上,连她们的住址和常去的地方都对着地图来回比对了好几次。却差点忘了,武潇潇也算,而且,幸好这有个知道潇潇生辰日子的。否则这点,真太容易被人遗漏了。 “你确定没记错吧?” “当然了,小刁女那种人你也知道,每年她生辰那阵仗弄得,恨不得从我身上扒层皮的给她送礼物。那么倒霉的日子,我肯定记得住,确实和陈妮的是同一天。”陆子奇现在说起来还有些忿忿不平,“不过,我也看了一下,只有她两的生辰一样,除了那无名女尸不知道之外,其他两个人生辰日子就差得远了。所以我也不确定,这到底有没有用。” 077 戏耍到老祖宗门口了 “一定有用、一定有用!”苏沁顾不上吃了,刮着自己的手指甲,来回看着纸上的文字。 这么多信息,唯一出现的关联就是在陈妮和武潇潇的生辰上,那问题、也应该出现在这上头。 陆子奇似乎也是这么想的,将几个人的生辰信息一路划了一道标记下来。苏沁看着,嘴里念念有词,“陈妮和潇潇、戌月、第一个受害者,无名女尸,申、卯!对了……”苏沁越发念着,好像突然有一把钥匙一下把脑中的锁打开一般,那堵塞的思绪瞬间潮涌而来,声调也高了不少,“对对、还有心、肺、肝,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她一下跳了起来,情不自禁地手就伸到了陆子奇脸上,使劲搓揉着,“臭小子,你太用了!多亏了你!” “哎呀。”陆子奇瞬间就觉得耳朵快要红了,赶紧把手推了下去,“你快说,到底怎么了?” “你看,虽然除了陈妮和潇潇,他们几个人的生辰都不一样,可若是从五行属性上看,陈妮和潇潇的生辰都是土旺的土命,而其他三个受害者,前面两个分别都是金旺的金命和木旺的木命。生辰八字中对应的五行属性各有不同,所属五行命宫也不一样。但像他们几个一样独旺一门的命宫生辰,其实并不算常见。偏偏这几个受害人都是如此,所以我想,凶手杀人的选择一定也是从这上头挑的。臭小子,你还记得她们分别被挖了什么器官吗?” “当然,第一个人是被挖了肺部,第二个是肝部,那具无名女尸被挖的是心。” “对!如此,就更对上了。”苏沁大喘了口气,一切都说得通了,“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在易经八卦之学,世间万物都可以归于五行八卦之中,我们人体内的五脏六腑更是如此。金命受害人被挖的肺,肺部属金,木命受害人被挖走的是肝,而肝部,正好属木。” 苏沁万万没想到,这为难了她许久都找不出来的关联,居然是人家戏弄到自家老祖宗门口了。 “厉害啊。”陆子奇也一下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照这意思,这个凶手绑架杀人,挑的应该都是你所谓的生辰八字独旺一门的什么命宫之类,五行、也就是金木水火土对吧。那就是、他一共想杀的,是五个人!而且,土命的人选就是小刁女和陈妮。” “没错。”苏沁点了点头,“每个五行属性只出现一个受害者,便是只需杀一人,如此看来,他应该原本看上的是潇潇,只是没想到我们半路突然出现把潇潇救走,之后她身边又有展大哥保护不好下手。或许是从其他什么地方知道陈妮也是土旺之命,便将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苏沁说着,又回到了文书上,点了点无名女尸的那一块信息,“照此推断,这女尸被挖走的是心,心脏属火,那她应该就是生辰火旺的火命。” “是这个理!”陆子奇哼笑一声来,胳膊怼了怼苏沁,“嘿,怎么样,是不是没想到,凶手还是个你的行家?我可是头一回听说,有人杀人居然还得看着五行命宫来。” “呸,什么行家,不过是连浅尝辄止都算不上的入门,可少侮辱我们八卦易经。”苏沁嗤之以鼻,虽然甭管现在还是前世,都总有一些老鼠屎,学了一点道学便投机取巧偷鸡摸狗,却根本无法领悟真正的道学境界。”这种人,根本不配与他们相提并论。 “好啦好啦,我就开个玩笑嘛。”陆子奇拍了拍自己的嘴,忙哄了两句,“不管怎样,现在总算是有点突破了,火命……那到时候让官府在失踪人口里再查一查,缩小到这个范围,应该好查很多。实在不行,多找些人手,查籍贯虽是麻烦些,也并非不可。” 陆子奇说着,却瞧着一旁的苏沁似乎没答话的意思,只接着他的话在自顾自地重复着,“火命、火命?” 陆子奇只好继续自个叨叨,“但是小狐狸,现在虽是能把女尸的生辰范围缩小这么多,可是你别忘了,我们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想办法找到陈妮的所在之处。光是知道了这些东西,又要怎么从其中找到陈妮呢?” 行吧,小狐狸似乎还是没在听他的,依旧嘟囔着,“火……天干丙丁,地支则巳午,火命……” 他一句都听不懂,“那小狐狸,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所谓照着五行属性取人五脏杀人,到底能达成什么目的?知道这个目的,或许就能再知道些线索。” “找到她,也许就知道。” “啊?找到谁?” 陆子奇还以为小狐狸压根没听自己说话呢,谁知道这句她倒是回答了过来,还抬了脑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顿悟了一般,“我想,我们不用找官府了,这个无名女尸,我知道是谁。” “你知道?” 这次,陆子奇是真震惊了,官府找了两个月都没找到。这可好,还没一天呢,就让小狐狸参透了玄机? “对,我也没想到,有时候这世间的事,还真是巧得很。” 陆子奇提到火命的时候,苏沁就一直在想着有关火命旺火的八字,天干地支这么一联想,倒还真让她想起一个熟悉的生辰八字来。 也差不多将近两个月之前,她去了风月坊一趟,就是因为陶庄的事自己有了些名声,让风月坊的妈妈彩蝶请了过去起卦,为的……是算一个叫夏梦的花娘失踪的事。 对!就是夏梦。 苏沁好生歪着脑袋,总算想清楚起来,“彩蝶拿给我夏梦的生辰八字我扫过一眼,当时还想确实有些特殊火象极旺。据彩蝶所说,夏梦是失踪,可惜预测出的卦象却非常不好,极其凶险生死难测。” 官鬼当行,被人所迫,和陈妮的卦象在某一部分不谋而合。怪不得、怪不得她为陈妮卜一卦的时候,还觉得卦象有些熟悉呢。 冥冥之中,果然处处都是联系。 078 什么醋都吃 “你居然还跑到风月坊去过?和武彦吾?” 陆子奇一上头,真是什么醋都要吃。 “哎呀,不是跟你说过嘛,我和武彦吾的生意就是在风月坊谈的,和他遇见是凑巧。” “那我不管,总归以后你再去那种地方,我必须陪着。” “得得,依你就是。”苏沁也不懂自己干嘛下意识和他解释,“反正就是巧了,当时卦象显示夏梦的失踪应是被人胁迫,彩蝶也没反驳。时间对得上,生辰对得上,就连卦象也有所相似,这具无名女尸,八九不离十就是夏梦!” 苏沁想起来,那时候武彦吾曾经提过报官一事,彩蝶很是排斥,虽然失踪的事情应该与她无关,但她的反应绝对不是一无所知。 “彩蝶没有报官,夏梦又是被卖到风月坊的外乡人,所以无人上报,官府那儿自然没有失踪人口的记录。这次的受害者又全都是没破身子的少女,彩蝶也说过,夏梦是刚刚接客就失踪,想来根本来不及破身,官府寻人的时候,当然也想不到,一个未出阁的少女,会是花楼里的花娘,自然两个月的时间依旧无从踪迹也算是正常。” “好家伙,藏得够深的。”这么一说,夏梦就是第三个受害人的事情,已经很是言之凿凿了,“走,小狐狸,我们现在就回去南县,风月坊夜不闭门,我们找彩蝶去!” 陆子奇毫不犹豫,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情的急迫性,一拍即合,立马把武潇潇和展文星都找了过来,又迅速从义庄拿了关于夏梦的东西,马不停蹄地回了县城。 一天的功夫一来一回,几个人也就是在马车上小憩了那么一会,等再次到了风月坊门口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将近亥时有半了。 但饶是这么晚了,风月坊门口还是灯笼高照华丽多彩。这种地方,向来都是越晚越受欢迎。 武潇潇是来不及换男子衣服的,不过以她的身份,面前再站上一个陆子奇这样的混蛋贵公子,风月坊的龟公就算再不识相,也绝说不出赶人的话,“哟,这不陆大少嘛,您可好久没来光顾我们风月坊了,坊里的姑娘想您想得紧呢,不知今儿个,想见哪位?” “咳咳……”陆子奇差点把肺咳了出来,总算打断了龟公的话。乖乖,这可是他头一次记恨自己的陆家身份,不就来了那么几回嘛,有必要喊那么大声嘛,“别、别套近乎,我是来找蝶妈的,她人呢?” 话说着,又赶紧凑到苏沁跟前,“老天证明,是风月坊的头牌拉曲好听,我多听了几回,绝对没干坏事。而且他也说了,我好久没来了。” “跟我解释这干嘛?”苏沁撇了撇嘴,反正他那些混账事,又没少干。 龟公在陆子奇和苏沁两人之间来回看了几眼,风月场里奔波多年的人,自然一下就看透其中, 赶紧打着自己的嘴附和道,“对对,陆少爷就是喜欢来这听曲罢了。素的、素的!陆少,要不我先让人带着您去包厢坐会,我这就把蝶妈寻过来,几位等着。” “行,去吧。” 龟公赶紧找了个小厮来带着他们去包厢,就退了下去。 到了个二楼清静位置,小厮一看里头有女子,也不多问找不找花娘的事,十分识相地只上了茶水糕点。没过一会儿,彩蝶就敲了门,手绢一扬,走了进来,“哎哟喂,是陆少爷来了,怎么今儿个有空……” “咳……”陆子奇赶紧又咳一声先行打断,省得蝶妈又说出些不中听的。 彩蝶进了门再一瞧里面,也大抵看出来今天不是来寻欢作乐那么简单,“唐突了,没想到武三小姐也在,还有……苏大师?你怎么也来了?” 行吧,苏沁耸了耸肩,靠女扮男装易容这事确实不靠谱,走哪都容易被识破,“蝶妈,唐突的是我们,今日来,是专程找你有事请教。” 彩蝶身子顿了顿,才又捡起几分笑意,轻飘飘坐到椅子上,倒了几杯茶推到了他们面前,“哎哟,你们几位,不是贵家少爷小姐,就是有名的起卦大师,我蝶妈何德何能,居然还能有帮得上各位的地方?” “嗐苏姐姐,绕那么多弯干嘛?”武潇潇回来的路上听苏沁和陆子奇讲的那些东西,早就憋不住了,“开门见山吧,我们来找你,就是打听夏梦的事情。她是你们这儿的花娘,你应该没忘吧?” 彩蝶刚端起的茶杯,听着“夏梦”两个字,手上一抖,差点都没拿稳,有些怨恨的眼神轻轻地看了苏沁一眼,“苏大师,我记得当初你可是许诺过我的。” “是,我是说过绝不泄露此事。”苏沁挺直了背脊,若是没发生这次的事,她一定会遵守诺言将“夏梦”两个字烂在肚里。但如今事情关系到人命,道法仁慈,她不算违诺,“可是蝶妈,你也没告诉过我,这事和连环杀人案有关。” “连环杀人案?”蝶妈眼睛一睁,眼底的惊恐一闪而过,绝不像是演出来的,“不可能吧,你们没骗我?” “你觉得呢?”陆子奇把那具女尸的复原画像还有随身的东西扔到了桌子上,“你看看,这是夏梦还有她的香囊吧?” 彩蝶被“连环杀人”四个字吓得有些失神,看了一眼没多少犹豫就点了头,“是,是她。” 果然,他们没猜错,就是夏梦!大突破口,算是明确了。 陆子奇得了肯定答复,顺道又把他大伯给他的腰牌拿了出来。这东西,长气势的时候确实有用,“喏,你自己看,这可是陆知县亲授的腰牌,特许我暗中调查此事。直接说了吧,南县出现了一个连环杀人的凶手,连着杀了三个少女,如今又绑了一个,官府和我们都在搜查之中。如今,我们终于查到这第三个受害者,就是两个月前从你这儿失踪的夏梦。” “对,这就是受害人的画像,香囊也是尸体上随身戴着的。可以确定,她就是夏梦。可是蝶妈,就因为夏梦失踪你没有上报,官府在失踪人口记录里找不到线索耽误了这么长的调查时间,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官府知道这事,你会有什么后果?” 079 还有点崇拜他 “不不,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彩蝶吓了一跳,赶紧双手疯狂地摆了起来,“陆少爷、苏大师,我真不知道夏梦卷进了这什么连环杀人的案子里,否则我怎么可能不报官呢,这事和我真没有关系,我绝非故意拖延调查的啊。” “这话,我们信,你觉得官府信吗?”彩蝶确实不像说谎,可是陆子奇却是腰牌一收,一副气势凌人的模样向后靠了靠,睥睨着彩蝶。 说出的话虽然声调平平,但极其冰冷,每个字都好像刀子一样,“蝶妈,我们都是生意人,别说钱这个字对你不重要。你一个花楼丢了一个花娘,还是尚未破身姿色不错可以有大价钱的花娘,你肯出钱请卦师起卦,却居然不肯报官寻人,还敢说这事你丝毫不知情?当初苏沁告诉你夏梦生死难测,你惊讶却不意外,不想着查清楚找回夏梦,却第一想法是让苏沁隐瞒此事。你觉得官府,不会治你一个包庇之罪吗?” “我……不、我不是故意的……”彩蝶的神色越发慌张了起来,已经有了些语无伦次,“陆少,这事真和我没关系,你看在风月坊一直守纪遵法的份上,一定帮帮我。” “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陆子奇修长的中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你应该庆幸,现在来找你的是我们,如果你肯把你知道的所有事说出来,若能助我们找到凶手,或许将功补过可既往不咎。但要是你还想隐瞒丝毫,到时候再要面对的就是官府。官府的那些手段,我想,蝶妈见多识广,不会不知道?” 好家伙,原本苏沁来的时候还想了一路,依彩蝶上次的反应,怕是没那么容易说出口,得想个办法要怎么样去套彩蝶的话。 谁曾想到了这儿,都轮不着她来发挥,陆子奇一个人就够了。 她算是知道当时在陶庄,陆子奇怎么每次都那么快能从别人嘴里套出话来。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有一套的。 威逼利诱,审讯的招,几句话都用上了一遍。关键他不笑的时候,脸一板起来,很有骨相的双颊加着眉峰凛冽的眉眼,确实有点不怒而威的味道,再加着那陆知县侄子的身份。 吓人、足够了。 果然,没几句话呢,彩蝶的防备彻底被击破,双手投降,“我说!陆少爷,只要是我知道的,我全说,只希望陆知县那儿,陆少能多美言几句。” “先说来看看,夏梦到底是因何失踪,又被何人带走?一丝一毫,我都要知道。” “好,我绝不隐瞒。”彩蝶终于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缓缓开了口,“其实,这事都怪我,若是我早有防备,也许、夏梦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和夏梦失踪真正有关系的人,彩蝶也没有见到相貌,那天来找夏梦的是一个小乞丐。 年纪应该也就十六七岁,就是经常在县城里晃悠、品行也算不上多好的小乞丐,彩蝶在城里还见到过两次。原本这种人是不许踏进风月坊的,不过小厮说那天他打扮干净还带了不少银子就放了他进来。 一到坊里就说要找夏梦,夏梦是风月坊的新人,姿色不错,也没破身子,为了卖个好价钱,彩蝶暂时没准许她接过夜的客,只能到花船上给人弹琴唱曲,卖艺不卖身那种,想等着人红些再选个钱多的破身子。自然那小乞丐应承这些,又拿了不少钱过来,彩蝶便许了夏梦出去陪。 “我们都看得出来,那乞丐能有什么钱,顶多是受人所托。只是我们这儿这种不愿意自己露面的人多了去了,当然当时也没想太多。” 让她产生些许疑惑的,是等小厮牵了花船上来,再把夏梦和来人引上船的时候。彩蝶恰好在二楼靠外的长廊,远远看去,都看着那人带着漆黑的斗笠,穿着宽长衣衫,人脸身形都遮得干干净净。 “当时我还想呢,就算避人耳目,也用不着遮得这么彻底吧,胆子得有多小。” 可是,送他们上船的小厮回来,还凑她跟前说,他似乎从那男子的腰间见着匕首闪过的寒光,特意跑来问她,会不会出事。 但她当时压根没多想,来风月坊里的什么人都有,上到人人称道的侠客、下到人人唾弃的凶徒。只要不闹事肯花钱,彩蝶大多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何况,夏梦是个规矩女子,家境贫寒但身世也干净,来到风月坊后从未惹过什么仇家。那人托小乞丐来的时候也是一路照着坊里规矩没有逾越,彩蝶自然果然,没几句话呢,彩蝶的防备彻底被击破,双手投降,“我说!陆少爷,只要是我知道的,我全说,只希望陆知县那儿,陆少能多美言几句。” “先说来看看,夏梦到底是因何失踪,又被何人带走?一丝一毫,我都要知道。” “好,我绝不隐瞒。”彩蝶终于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缓缓开了口,“其实,这事都怪我,若是我早有防备,也许、夏梦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和夏梦失踪真正有关系的人,彩蝶也没有见到相貌,那天来找夏梦的是一个小乞丐。 年纪应该也就十六七岁,就是经常在县城里晃悠、品行也算不上多好的小乞丐,彩蝶在城里还见到过两次。原本这种人是不许踏进风月坊的,不过小厮说那天他打扮干净还带了不少银子就放了他进来。 一到坊里就说要找夏梦,夏梦是风月坊的新人,姿色不错,也没破身子,为了卖个好价钱,彩蝶暂时没准许她接过夜的客,只能到花船上给人弹琴唱曲,卖艺不卖身那种,想等着人红些再选个钱多的破身子。自然那小乞丐应承这些,又拿了不少钱过来,彩蝶便许了夏梦出去陪。 “我们都看得出来,那乞丐能有什么钱,顶多是受人所托。只是我们这儿这种不愿意自己露面的人多了去了,当然当时也没想太多。” 080 催命符 “确实不像凑巧。”苏沁眉头皱得更深了,以凶手的胆量和残忍度,为了不暴露自己,杀点其他的人对他而言,不过也就是多添一条人命罢了,“你就是因为这才不报官的?” “不瞒苏大师,确实因此有些犹豫。”彩蝶现在想起来也觉得会后怕,“但,若只有小乞丐一条命或许还不至于此,可是,我私下派人去打听了一下又发现,就是那两天,南县郊外一条河上,溺死了个船夫。” “那船夫,是不是就是那天帮凶手把船混淆成花船的那个?” 说实话,这问题问出来相当于白费,彩蝶能这么提起,答案自然也显而易见。 “虽是不能完全肯定,毕竟我也没见过船夫模样。可是河面上被遗弃的那条船,确实和我们的花船模样十分接近。而且,一个小乞丐醉酒摔死也就罢了,一个如此熟悉水性常年在水上撑船的船夫却也会一时失手醉酒溺死。这种事情,想想都不会那么简单吧。” 一番话,在场的几个人都有些沉默。这连环案的凶手杀死三个少女已经是罪大恶极,但如今看来,他为了自己所谋划的事情,竟然在暗中还可能杀害了其他人。 这、才不只不过是绑走夏梦一个案子里的,若是再算上之前的两案,谁也不知道是否还有人再牵扯其中。 “真有够凶残的。”武潇潇倒吸了口凉气,总算从震惊中回过些神来,“他已经够下十八层地狱了!” “可不是。”彩蝶叹了一口气,“只是小乞丐和那个船夫都被伪装成了意外离世,两人又孤苦伶仃没有家人,即便死了也没有人多加注意,谁会想到是和连环杀人的凶手有关呢。只是为了绑走夏梦就能下此杀手,所以犹豫再三,我才没有报官。” 到底夏梦就是坊里一个花娘,那人凶残至这种地步,彩蝶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自己也牵扯其中,难免风月坊会成为他下一个毒手。 “那时候,我想着或许是夏梦之前结怨的仇家,否则也不会精心设计特地为她而来,这种人凶穷极恶,我一个小小的风月坊,惹不起自然得避着。何必为了一个花娘,搭上整个坊,甚至有可能是我自己的性命呢。”苏沁还是很能理解彩蝶这种心态,毕竟人都有利己心。有时候就连她自己也是一样,能少惹的麻烦,当然不必去沾上一身骚。 “后来,我仔细想过之后,就让坊里小厮暗中去找个算命的师父来,想着看看能不能算出夏梦生死安危,若是活着或许报官未尝不可,可若是死了,人都救不回来的事,又何必多给风月坊找麻烦。只是没想到,那小厮找来的、就是苏大师你。” 彩蝶无奈地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许后悔,“陆少爷,事情就是这样,我真的没有丝毫隐瞒。那什么连环杀人的事儿,也确实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也知道,我蝶妈胆子再大,那也不敢杀人啊。” “都死了两个人了,事情如此严重,你还真忍得下去。”陆子奇袖子一甩,语气重了几分,彩蝶又忙不迭地求了好几声情。 苏沁瞧着这模样,连怀疑杀人的事都说出来了,应该是不会再隐瞒什么。虽然依旧不知道凶手是谁,可这件事情,总归是清晰明了了许多。 "苏姐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自然是从这两个人身上查起。”陆子奇嘴角一斜,从对彩蝶的审讯里回过神来,立马就变了一张脸,不再显得那么令人怖惧,彩蝶也终于是能大喘上了一口气。 “可是、他们两不是死了吗?”武潇潇有些不懂,“就算找到尸体重新查过,顶多也就是能证明他们两的死不是意外,给这杀千刀的多添两条罪名罢了,又能对找到凶手和陈妮有什么帮助呢?” “试试不就知道了。纸包不住火,事过、也一定会留痕。”陆子奇看了苏沁一眼,就知道他也同样说中了小狐狸的心思。 之前潇潇和陈妮被绑走都是他一人用药迷晕所致,大抵也是因为她们都是独自一人在外面好下手。而夏梦身在风月坊中,有彩蝶还有风月坊那么多小厮盯着,要带走她不容易,自然也费了这人不少功夫。事情知道的人多了,秘密泄露的机会,也就跟着多了。 陆子奇说着,手指在桌上一滑,“说吧,小乞丐和船夫,都住在哪儿?” 彩蝶不是糊涂人,事情发生在眼前,当然会调查。 小乞丐是个孤儿,从小就在县城周遭流窜晃悠,在县城里住在乞丐窝,县城外便是常住破庙,这次出事的地方,也是在破庙附近。而船夫差不多,无父母无婚配,孤身一人,在县城外十里远的河面上,以给人渡江为生,下雨时住到山脚下的破屋,天晴了便干脆直接睡在船上。 这两人都是一样,没有什么靠得住的亲朋好友,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多加关注那种。想来凶手也就是挑中了这一点,之后制造一些意外处理了他们,可以无声无息不引起任何注意。 这么想来,当初找上他们的时候,凶手就没想过要留活口。只可怜他们两,还以为撞上了什么好生意,谁知道手里接过来的钱,却成了他们的催命符。 “节省时间,我们兵分两路吧。”苏沁紧接着话也开了口,彩蝶有没有罪,他们是没兴趣追究的,找到陈妮才是第一要紧事。便只吩咐了让彩蝶若是再想起些什么,一定尽快通知,就把重心放在了面前的事上,“展大哥,你就带着潇潇去船夫那处,除了他住的地方,也可以通过周遭人打听一下,看看是否有人知情。我和陆子奇去小乞丐那儿,展大哥,潇潇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你放心,有我在,潇潇绝不会出事。” “展哥哥,我相信你!”武潇潇笑眯了眼,能跟展哥哥单独相处,真算是这么压抑的杀人案里,唯一的那么一点高兴事儿了。 “那好,时间紧迫,明天天亮我们就出发!” 081 好家伙,有暗格! 虽然奔波了一天总得休息才有体力,可事情压在了心头,几个人却也都默契地根本没睡个好觉,天蒙蒙亮的时候居然都起了床,汇合之后便两人一队往着各自的方向去了。 苏沁和陆子奇的近上些许,但小乞丐嘛,街头到处流窜,关系也复杂些许。 他们先去的城里的乞丐窝,说白了就是一间荒废了的院子,一堆乞丐挤在里面当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不过来来往往的乞丐多了,几乎都自己顾着自己,很少有人会操心其他人。苏沁和陆子奇花了些零碎钱打听了一些,顶多能知道小乞丐的名字叫耗子,也是因为他常连带着有些偷鸡摸狗被人取的外号。 但耗子偷东西偷到过乞丐窝的乞丐身上,所以待见他的人不多,自然也没什么朋友。问起耗子最近接触的过的人又去过的地方,几乎都没几个能确定回答的,给不上任何头绪。 至于乞丐窝,住了那么多人,就算有耗子的痕迹,恐怕两个月时间也早已被人来人往给磨灭了。苏沁和陆子奇只好把希望寄托到县城外的破庙里,让一个还算和耗子熟悉些的人带着前去。 好在耗子住的那间破庙,倒是因为地方有些偏,似乎鲜少有人来往的模样。 只是苏沁一进门扫了一眼,也确实不觉得是个能住人的地方,比起她那间茅草屋之前的破烂样,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几乎算得上是上不避风雨下不避虫蛇,庙里那些铜像桌椅全都残破不堪,想找个下脚的地儿都难。 “耗子就住这?” 苏沁朝着旁边领他们过来的小乞丐问道,他和耗子打过点交道,陆子奇多给了几十文钱,小子也听话实诚得很,“小的听耗子说过,这是他以前住的地方。后来他混到县城里,也常常把偷来的东西带到老庙来再销赃,所以算起来,这儿才是他的老巢。” “这儿来的人多吗?” “以前应该也有点,都是没地儿去的流民乞丐。两个多月前耗子在这儿出了意外,死相有点惨,就没人敢住这了。” “那耗子的死,你知道些什么吗?还有他死的那几天,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儿?或者、谁找过他?”苏沁一边仔细在破庙里到处看着有没有异样的东西,一边继续问道。 “耗子不就是喝多了爬上那儿的庙楼摔下来摔死的嘛,我之前就说过他少喝点酒,他也不听啊。至于那几天,我记得好像耗子就说他有事,碰到一个有钱的主让他办点事,什么事也没说、也没见谁找他,总归好几天了都没咋和我们联系。再之后,我就只听说他出事的消息了。” “好吧。”苏沁嘟囔了一声点了点头,这个算是她知道和耗子关系最好的一个了,连他都不知道,看来耗子的嘴还是很严的,“发现了什么吗?” 旁边的陆子奇意识到苏沁这句话是在问他,撇过了脑袋来,一摊手,“这小破庙一览无遗的,你瞧瞧,像是能有什么东西的样子吗?” 陆子奇说着,还捂住了自己的鼻子挥了挥手,“还有这灰啊,厚得都能堵住我鼻子了,这种地方,真的能住人吗?连个像样的吃住东西都没有。” “你这种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大少爷,当然体会不了。”苏沁笑话了他一声,可突然想着陆子奇刚的话,却也觉得有些奇怪起来,“不过仔细想想,你这话说的似乎也没错。这庙又偏又破,既然城里已经有了栖息之所,何必要大费周章回这里。而且……” 苏沁眼睛眨了眨,再次回想了刚才的话,立马回过头来又看向了小乞丐,“等等,你刚刚是不是说,耗子常来这儿,是因为他会把偷来的东西带到这销赃?” “对啊,他连那些乞丐的东西都偷过,怎么好意思把偷的东西放城里,所以都是带回到这里来。” “那,他出事之后,他的东西呢?” “东西?”小乞丐歪了脑袋,似乎是仔细好生想了想,“好像没什么值钱东西,就一些讨来的吃食和破铜烂铁,早被人分了。” 一句话落下,旁边还在四处打量的陆子奇立马直起身子,兀得向着这边看过来,给了苏沁一个十分默契两人想到了一块儿去的眼神。 耗子偷东西到这儿销赃,凶手找他办事一定也给了他好处。那耗子那儿一定会有值钱东西才是,可是耗子出事的时候什么有用东西都没有,便是不是可以合理推测…… “他一定藏了东西!” “这地方说不定有暗格!” 苏沁和陆子奇同时脱口而出,心有灵犀地一击掌,又立马开始分头从各处地砖、墙砖还有什么石桌佛像,一点点地摸过去,还有什么地方是可以移动造成暗格藏东西的。 既然这儿是耗子老巢,他每次偷了东西都会回到这,那他的东西也应该是藏在这儿才对! 苏沁找得仔细得很,但陆子奇显然比她运气好,等到她刚摸完所有的墙砖,那头陆子奇的声音立马传了过来,“在这儿!” 没想到,老庙里头靠墙处的一块地砖是松动可以拿出来的,拿开之后就露出了下面的一个大洞,以及、在洞里的木盒子。 “好家伙,果然有东西。” “啊,我说呢!”旁边的乞丐看着他们的动作快要看蒙了,这会子才一拍手,“每次到这边来的时候,耗子都自个先往里头跑,也不让我们进来,原来就是在这藏东西。” 嗐,苏沁翻了个白眼,这么重要的信息他居然不早说,差点就错过了。 “别羡慕了,你的也不差。”事情有了进展,陆子奇一高兴,出手十分大方地扔了一两银子给他,让他保守秘密就把他赶了出去。 待到小乞丐出了老庙,他才把木盒子拿了出来。 里面装的东西还不算少,除了一些串起来的铜板还有像是顺手牵羊弄过来的荷包玉佩之类没用的东西,木盒子的一角上,放着一块足五两的银子。银子下头还押着一张叠起来的纸。 苏沁瞬间觉得心跳快了几分,直觉告诉她,那么一块直接五两的银子,不像能偷倒像是别人给的。 她觉得,会跟凶手有关…… 082 线索慢慢浮现出来了 “你来还是我来?”苏沁朝着陆子奇微微抬了下巴。 “我来吧。”陆子奇大概有同样的预感,喉咙滚了滚,撸起袖子,就把银子下头的那张纸拿了出来。 纸面发黄,一看时间就不短,一端还有撕裂的痕迹。 “看这字密密麻麻的,应该是某本书上撕下来的一页。” “看看都写了些什么?”苏沁瞟了一眼就推给了陆子奇,原身能认识的字也就一点普通常见的,她就更别提了,费脑的事还是交给臭小子就好。 “似乎、是道家书,什么道法天然,还有……天人合一,小狐狸,这不是你经常说的话嘛。” “那就很有可能,是凶手的东西了。” 果然猜对了,凶手照着五行八卦属性杀人,这易经八卦和道家有十分密切的关系,一个小乞丐当然不会看这种东西,和它有关联的只有凶手。 “这纸又不值钱,好家伙,感情耗子给人干活的时候,都没忘了顺手牵羊啊,估摸着、就是他从人身上偷来的。” “管他怎么来的,继续往下看,还有什么?” 陆子奇一路念着,到了最后几行,眼睛一下睁大了起来,“小狐狸,是!就是这个!你看。” 他指着纸上最后的两行,“这儿写了,五脏之中,金木水火土,分别对应肺、肝、肾、心、脾,此法需纯真少女五人,取其五行象旺者,以对应五行之处,取其鲜血,于……” “于什么?” “没了。”陆子奇把纸翻了过去,“就这一页,已经到底了,后面不知道是什么。不过就凭这几句话,可以断定,这就是凶手的。而且,他杀这五个人,应该就是为了这上头写的内容。只是具体怎么操作为了做什么,恐怕就得找到这本书才行了。” “居然世道上还有这种书?你们这也有邪教?”苏沁啧了一声,虽然不知道书上具体讲什么,但光凭着五行八卦起的这什么杀人诀,邪教书没跑了。 “什么邪教不邪教的,我听都没听过,要是真有这种书,怎么都是禁书吧。不管了,先带回去查查。” 陆子奇把纸又放回到木盒子里,一并拿了出来,准备带回去当证物。 现在,越来越多的线索都冒出头来,只要把这些零碎的拼凑起来,他相信,很快凶手的真面目,就一定会浮出水面。 “算是有点收获吧,也不知道,潇潇他们那头,怎么样了?” 为了赶时间,展文星和武潇潇是天一亮就驾着马车出了城,一路往着彩蝶所说的十里外河道而去。 那船夫死的时候,县城这儿虽然没有风声,但时间也就过去两个月,当地人多少都是有些印象的,很快就让人把他们带到了那头,引路人指了指,“你们说的应该就是老何,他在那引人过江很久了,但他性子古怪又孤僻,基本不和人聊天,没什么朋友。他死了之后,那船就被人拆了,啥都没留下。” 武潇潇朝着江面看过去,短短两月,江面就已经有了新的摆渡人,一切还是平静如水没什么差别。 武潇潇叹了一口气,“这老何活着的时候是一个人,死了也悄无声息。这么快,一个人在世上活着的踪迹就可以完全消失,太可悲了。” “可是我们每个人不都是这样吗?”展文星的神色微微淡了淡,“不管什么东西,我们都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即便能留下的那些名字,也许能被人记住十年、百年,可还是会有新的人覆盖它,说到底,其实每个人都是一样,沧海一粟。” “展哥哥这话好像也有道理。”武潇潇歪了歪脑袋,“可是听上去,有些悲怆,不好。” “是吗?” “对啊。”她看着展文星有些微皱起来的眉头,下意识地就伸出手去,点了点,“你看,若是不悲怆,展哥哥的眉头怎么都皱了。我觉得,有时候你就该像我一样,我虽然脑子笨了点,但笨有笨的好处,就好像你说的这些话,我就从未想得这么深奥过。” 武潇潇说着,手指在身前画了个圈,连声调也扬了起来,“我只觉得,日子嘛,那就得一天天开心得过,而且要过得轰轰烈烈,就图一个我喜欢。哪怕最后都会像你说的一样被所有人忘记,可那时候我都死了,还在乎什么,只要活着的时候,有人记得我喜欢我,还羡慕我,那就好了!” 她笑眯着一张脸,展文星瞧着也忍不住松了些许眉头,“潇潇这话说得,颇有几分大智若愚之感,如此洒脱,令人佩服。” “哎呀,我有什么好让人佩服的。”武潇潇被展文星这么一夸,顿时又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说来说去,我就是小女子家家的狭隘想法罢了,瞧着老何这种实在可怜,若是我,才忍受不了孤单一人,我一定得有我喜欢的朋友,还有……我喜欢的、夫君。” 武潇潇说这话的时候身子扭来扭去,若是陆子奇看到,指不定又要怎么讽笑她一番,展文星却是丝毫看不出这扭捏背后的心思,“你这般心善单纯,我相信,一定会如你所愿。” 好吧,武潇潇是不期望展哥哥能听得出丝毫一些言外之意了,“那展哥哥你呢,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的婚嫁之事,还有你喜欢的人,你的夫人、会是什么样的?” 这已经算是武潇潇近了一大步的提问了,那双盯得快发了光的眼睛,只恨没写着“就是我这样”五个大字了。 可惜展文星没看她的眼睛,也没看到她的心思,反而很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我还从未想过,不过我觉得,我性子喜静,也欣赏娴雅淑静知书达理之人,以后的夫人大抵也是这样吧。” 展文星没看到武潇潇眼睛里原本的期望,自然也没有发现这会子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尴尬和落寞,若不是她还有几分控制力,差点眼眶都红了。 “哦,是吗?挺、挺好的。” 她连话说出来也不利索了,原来、这就是展哥哥喜欢的女子吗? 娴雅淑静知书达理、八个字,好像……她什么都沾不上边。 083 缘分、妙不可言 这种话多少还是有些影响武潇潇的情绪,可她偏又难得的没有任性发作,就连闷闷不乐都不敢太过表现,怕耽误了这一次的行程。 唉,从前阿娘就曾说过,喜欢一个人的滋味,总是五味杂陈的、还能让人瞬间长大。如今,她真真算是明白这句话了。 好在,哪怕现在展哥哥的心里或许还没有她总归也没有其他人。也许,她会像苏姐姐说的一样,有一天走到展哥哥心里去吧。 等到他们查完了所有事情再回到玲珑奇坊的时候,没等上一会儿,苏沁和陆子奇也回来了。 苏安瞧着他们一进门,便赶紧端了茶水来,一人递上了一碗,“怎么样了姐姐,查到什么没?” “还是有点收获的。”苏沁直接闷了一口水下去,坐到椅子上好生歇下来,这两天到处赶路,几乎都没有休息的时间,幸好,等来了回报,“对了潇潇,你们那儿呢?” “没什么有用东西。”武潇潇摇了摇头,“船夫叫老何,除了这名字,好像没什么人了解他。他的船已经被当地人拆了,住的那间小茅屋我们也去了,几乎什么都没有。” “是泥土房,我大致看了一下,没有机关暗格之类。”展文星也接了一句,江湖人到底就是江湖人,苏沁和陆子奇是好生推测了一会才想到这茬上头,展大哥却是有一上门就往这上头搜的觉悟。 “还有还有……”武潇潇急急补充道,“当地人我们都问了一圈,那船夫性格孤僻,不和人来往。那次凶手找他去冒充花船的事,连听说的人都没有。苏姐姐,看来老何这边,是没留下什么线索了。” “也不尽然。”看到武潇潇有点失望,展文星宽慰了一声,“小沁,我大致看了一下,老何所在的村子地方有些偏,并不是会经常有人来往之处。而南县水路许多,像他这种船夫更是数不胜数。凶手会偏的到那个地方去找上他,我想若不是凶手住在附近不远,那便是在之前因其他事去过那儿或是路过那儿。否则一般人、怕是不太能知道那个村子。” “好猜想!”苏沁举双手同意,拿过地图来在船夫所在位置划了一个大大的圈。 地图上也确实显示,那个村子不是什么要塞之地,在这种信息不发达的年代,专门能去到那种地方请人办事,一定是之前就去过熟悉的。 展文星这假设,实在让人出乎意料又很在情理之中。看样子,这么几次下来,展大哥也进步了不少嘛。 “展哥哥厉害啊!”武潇潇逮着机会就不忘了夸展文星,“那苏姐姐你们呢?你刚说有些收获,是什么?” “喏。”不等苏沁回话,陆子奇把从小乞丐那收缴来的木盒子放到了桌上,几个人全都凑过来了看,也很快发现了那纸上写的东西,“这、是凶手的!这什么金木水火土的,不就是苏姐姐你之前说的那些受害者之间的规律吗?” “嗯,没错。”陆子奇点了点头,“耗子是个惯偷,这有可能就是他从凶手那儿不小心偷来一并存到自己小金库里的。凶手杀人的手法,极有可能就跟这张纸上写的东西有关,只不过,只有一张纸,具体写了些什么我们还是不知道。” “这有点像是从书上撕下来的。”武潇潇拿着纸看了看,和他们想法一样,“交给官府去查一查?” 苏沁点了点头,官府人多又有路子,找起来应该比他们快。只不过,还不等他们动作,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苏安却是突然抬了头,“姐姐……你们刚说的耗子,是两个月前摔死的小乞丐吗?” “对啊,你不会……认识他吧?” 这两天苏沁没带着苏安,所以他知道的一些关于案子的事情都是通过他们口述,也还是等这次苏沁从城外回来,才知道小乞丐的名字,原来是耗子。 苏安点了点脑袋,“我还……真认识他。” ……这次,连同着苏沁一起,几人全都惊讶得掉了下巴。 “什么鬼?”“你怎么会认识他的?” 几个人同时发问,苏安吓得身子向后躲了躲,才嘶了一声赶紧回道,“姐姐忘了吗?一开始姐姐在陆少爷那儿赌赢了钱,就说得拿出一半来买些东西给那些小乞丐。后来,姐姐不也和我说过,要多行善事,所以每次姐姐赚了的钱,我都会拿出一部分来行善。除了善堂,去的最多的,就是往乞丐窝送吃食衣物了。也是那时候,认识的耗子,关系、应该算不错吧。” “赢我的钱?”陆子奇翻了个白眼,“这里头还有我事呢?” 呃……好像、还真有这事…… 苏沁算是想起来了,第一次是因为沾了赌,不得不分出钱财去挡霉运。之后,是为了解除苏安的疑惑瞎编了什么仙道传授的故事,又说了得广做善行这样的套话。 她一直就没当回事,也只有苏安,为了能让她之后入仙宫当仙道徒弟这种鬼话,居然认认真真地记在了心头,还勤勤恳恳地全都实施了。 但偏的,世间这事还就是他娘的这么奇妙。苏沁打死也想不到,当初一句瞎话,让苏安行善了这么久,就这么接触了不少乞丐,还因此认识了这个案子最大的关联人,耗子。 不得不说,事有因果,善因得善果,这话一点没错。有些缘分、就是那么的,妙不可言! 苏沁立马抓住了苏安,将他拉到了跟前来,“快快,跟我们说说,你从耗子那,都知道些什么?最好是两个多月前,耗子死之前那几天的事。” 苏安说是说和耗子关系不错,但说实话完全也是因为他一去乞丐窝就要缠着耗子劝他从良别在行偷窃之事。耗子虽常嫌他啰嗦不耐烦,却也知道苏安单纯善良,便愿意同他说上几句。 “我也不确定是不是有关系,可姐姐你们刚说到书的事,我想起来,就是耗子死之前的头一天,那时候姐姐应在青田镇,我自个在县城的时候碰到他,他说起最近碰到个奇怪的事,他打算弄清楚,所以第二天可能出城一趟去个远地。” 084 高人竟在身边 苏安说着,眼睛瞟到了苏沁刚刚拿出来的地图上,“对了,他说过那地方有点远,要走上十里,往西北边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兴许就是在这块地方附近。” 好家伙,还真连上了。 “什么地方?”“具体在哪?” 看来震惊的人不少,抓着苏安停顿的功夫,全都巴巴问了过来。 可是苏安却是摇了摇头,“具体我不知道,好像……好像说是要去找本什么书,去一个什么书局。姐姐,耗子说的,是不是就是你们说的这本书?” “很有可能。”苏沁点了点头,看来那时候耗子虽然帮凶手做事,但应该暗中察觉到了些许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所以打算去把这书找全了看看。可惜,没等他出发呢,就已经死于非命。 “原来,耗子是被人杀死的!”苏安也捏起了拳头,后来他连着去了几趟乞丐窝都没发现耗子的踪迹,才听人说起耗子意外摔死。苏安一直觉得有些可惜,或许在旁人看来耗子一个偷鸡摸狗的乞丐,根本不受人待见,只有苏安却一直觉得他机灵聪明,是一时歪了念头才走了错路,其实心里是存着善念的。 也是,若是不够聪明,怎么能发现其中的蹊跷,若是不心存善念,大可撒手不管何必要冒风险查探。只可怜,苏安没看错他,却也没等到他可以改邪归正的一天。 展文星叹了一口气,又看回到地图上来,“不过,小安说书局?依我所知,这块地方、可没有书局?” 那片是偏僻些的村落山区,确实不像有书局的模样。 “诶,这可说不定。”陆子奇打了个响指,“像这种书,本来也不是正规书局能出来的东西,禁书之类嘛,它的出处,哪那么容易让你们知道,等着。” 陆子奇说着,步子向外头迈了几步,大喊了一句,“骰子,牌九!” “诶,来了少爷!” 在门外不远处的陆子奇两个随身下人立马迈了进来,“少爷有什么吩咐?” 陆子奇一向不喜欢人跟着,但没办法,下人嘛,总得跟着主子。所以陆子奇不在陆宅的时候,他两就大都守在了玲珑奇坊附近,等着陆子奇肯回家了再一起回去,活儿轻松,两边都好交差嘛。 苏沁也见过他两几次,和陆子奇关系不错,偶尔拍拍马屁吃香喝辣,只是偶尔陆子奇不乐意了,屁股上又得挨上不轻不重的一脚。 不过,她却也还是头一回知道,这两人的名字……不得不说,确实很有陆子奇的风格。 “来来,你们过来看看。”陆子奇指着地图上船夫所在的那一圈,“这块地方,有没有什么那种书的书局之类。” “什么书?” “哎呀,就是……那种书。” “这……”陆子奇的话拐了几个调,其中一个叫牌九的,左右看了看旁边的人,瞧着陆子奇眼色才嘿嘿笑了两声,“少爷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我之前就替您在那买过书,就是那本春宫美……” “诶诶诶。”陆子奇的扇子立马落到了牌九脑袋上,“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扯那么多没用的干嘛。再说了,你买的东西,本少爷怎么知道?” “是是,小的知错。”牌九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赶紧回道,“那块是有个小书局,不过出来的书都不是正经书,所以藏着掖着把书局放那么远,连名字都没。没办法,也是怕官府抓嘛。” “果然还真有!” 苏沁几人相互看了看,还以为只有这么一张纸,恐怕要查出很久才能查到点东西。谁曾想如今、竟然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耗子想去那个地方,一定是偷到这页纸的时候发现了关于那个书局的线索,我们就去那看看。” “哎呀用不着那么麻烦苏小姐。”牌九腆着笑脸哈着腰,“书局虽然远,但人家要赚钱总不能各个都只能别人上门呀。所以,一般那边出了书,暗地里都有人在县城偷着卖,少爷小姐就在这坐上一会儿,小的去把那卖书的主事抓过来。” 牌九说着,立马拉了骰子就出了奇坊大门去,愣是把苏沁几个呆在了原地。 好一会才陆续回过神来,纷纷向陆子奇竖了大拇指,到底是陆家人,连下人都这么有本事。 好家伙,高人竟就在身边。 不管怎样,事情总算是突破了一大步,有了牌九和骰子办事,苏沁几人也终于有时间可以暂且歇下来吃上点东西。忙活了将近两个整天,苏安从隔壁酒楼打包过来的吃食,刚上桌就让几个人吃得干干净净,等到陆子奇打上第二个饱嗝的时候,牌九骰子押了个年轻男人进了奇坊,一把将他推到了几人面前。 “少爷,小的们把人给你带过来了!他叫黄殊,专卖禁书,您说的那块地方,就是他和人合伙开的。” 黄殊,卖小黄书,还真人如其名。 “哎哟,是陆少爷啊。”黄殊局促地站稳身子,朝着陆子奇好生地作了几个揖,“陆少爷,您这是做什么,小的是做了点不得当的,但陆少爷你不也看嘛,如今看完了就抓小的,这、过河拆桥,不合适吧?” “我呸,少……少套近乎啊。”陆子奇看了一眼苏沁,见她幸好没多在意,才接着说道,“你那点破事我才懒得管呢,我找你是有件事要问你。” “嗐,吓死小的了,陆少爷有事尽管说,小的绝对知无不言。” “这个,是你们那出来的吗?”陆子奇把桌上的纸递给了黄殊,“仔细看看,看准了说。” 黄殊见陆子奇没找茬意思,接了过来只一眼,几乎没犹豫就是一点头,“是,是我们那出来的没错。” “你确定?” “陆少爷您有所不知,这卖禁书的生意,也不好做。一边要躲着官府、另边还要防着对家的生意,得想尽办法出点人家找不到的书。所以我们书局用的纸张一般都多项工艺,所以与别家不太一样,我一眼就看得出。” “太好了,那你可知,这是什么书?” 085 什么叫丧心病狂 黄殊拿了过来仔细看了看,想了许久才点了脑袋,“这书应该讲的是奇闻异志,这种书嘛,肯定是没有美人书那么受欢迎的。我们也就是前几年出过一批,大抵没出太多,市面上不多见。不过陆少爷,您要是想看,待我回去翻上一翻,兴许能找到原本。” “回去书局?” “不用不用。”黄殊摆了摆手,“那些原本都藏在我自个家里呢,您稍坐片刻就是。” “快去快回。” 黄殊应了一声,牌九骰子两个人也迅速看了陆子奇眼色,跟了上去。 这次,人倒是没说谎,没让苏沁他们等上多久,黄殊就带着书一同回来了,满脑袋都跑出了汗,“陆少爷,喏,就是这本。” 陆子奇迅速接了过来,只见着书面上写着《道法奇闻录》。 他大致翻了翻,旁边的黄殊也适时说道:“就是一本讲奇闻异事的,大概就是民间听了点奇奇怪怪的事,再结合什么风水啊、八卦啊道法乱七八糟的东西写出来的。”黄殊瞟了一眼陆子奇正翻到的地方,又立马声调都高了起来,“对对,我记着以前我也翻来看过,有个故事讲的什么一户人家见了鬼,家里稀奇古怪事写得极其传神,然后请了命师抓鬼之类的。反正道听途说的东西再往里头添点男女情爱什么的,又有亲临其境的真实感,也算是博个眼球您说对吧?这书好像有七八个故事吧,全是这种。” “这书是谁写的?” 苏沁追问了一句,黄殊立马答了上来,“就我们书局聘的一老先生,嘿嘿,人老嘛,都快花甲了,写美人还有闺房之事那种自然不擅长,就走偏门写点这种鬼怪的赚点零用钱。只可惜买的人不多,所以这两年也换抄书去了。” 老先生?苏沁记得潇潇被绑那天,绑徒身体灵活力气大,说话的声音虽然低哑但年纪绝对没有那么大,应该和这老先生没关系。 “找到了。”一边翻着书的陆子奇终于出了声,把他看到的摆了出来,正好就是含有他们看到那张纸的一章回故事。 “讲的什么?”武潇潇几个人全都凑了过来。 黄殊看了一眼,脑海里的记忆立马冒了出来,抢先回答,“我想起来了,这个应该说的是一个男子和女妖相爱,因为人的寿命没有妖长,所以为了男子能够延长寿命,两个人秘密之中得了一道家禁术想要以此换得长生的事。怎么样,挺惊心动魄的吧,不过当然了,最后还是被老道人降服。你别说,我们那老先生的鬼怪故事哪怕不受欢迎,可写得是真好,文字功底好得很,描写传神得就跟身临其境似的。” “是啊,身临其境。”苏沁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确实如此,要不然也不会有人真相信这种编造故事里的鬼话。” “原来,这个叫长生诀。”陆子奇看着书,补充道,“小狐狸,真和我们猜的一样。你看这上面写的,长生诀,要以八卦五行续命,取五个金木水火土五行旺象的年轻少女的血,以及她们相对应的五脏,做法之后,即可长生不死。” “长生不死,这种鬼话也有人信。”武潇潇啧了两声,“不但信了,而且还照着这个杀人。” “杀人?”黄殊吓了一跳,总算明白陆子奇找他的目的不是单纯想看书那么简单了,“不是吧陆少爷,这事怎么着还跟命案扯上关系了?” “嗯,不过我知道和你无关,这书我要留下,此事决不可声张,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得赶快告诉我。” “放心放心。”黄殊连忙应道,虽然实在怀疑,他们这南县第一纨绔陆少爷,居然会有一天在暗戳戳地干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杀人可不是闹着玩的,当然满心应允,生怕跟着惹上麻烦,“那若是没别的事,小的就先走了?” “去吧。”陆子奇一挥手,黄殊连忙离开了玲珑奇坊,牌九骰子两个下人也回到坊外去晃悠,只留下他们几个人带着震惊凑到了跟前来。 “所以说,凶手就是为了长生,照着这上面杀人的。”武潇潇托着下巴憋着嘴,“真恐怖,已经杀了三个,还得再杀两,现在陈妮在他手上,照这意思,怕是太危险了。” “今天几号来着?”陆子奇突然发问。 “十二。” “那还有三天!”陆子奇立马指着书后头的一段话,“你们看这儿,书上写了,取血做法的时间,必须在每月月半,也就是十五的时候。之前的三起案子,都是在廿日左右发现,正好在十五以后。凶手既然是信了书上的长生诀想因此长生,自然会样样严格照着书上写的来。所以,在十五之前,陈妮应该还是安全的,我们必须在三天内救她。” 武潇潇凑了过去,确实如同陆子奇所说,时间地点需要的法器都写得清清楚楚。在月半之时月光之下取血挖五脏,五脏置于罐中祭法,血与自己的血融合饮下。说是五次做法,每一次都能驱逐人身上的浊气,直至五次做法结束,人便能获得永生。 这种稀奇的事情,不是丧心病狂的人,想来也不会相信。 整个作案过程延续了这么长的时间,凶手应该没有帮手全靠他自己一个人。这一次早早绑了陈妮走,大抵也是因为陈妮快要嫁人,家中开始准备之后就没有好下手的时机,所以趁此之前先行绑走了她。 三天,虽然还有三天,可是只有手头上这些信息,时间还是有些太紧迫了。 “苏姐姐,看来我们得尽快了。”武潇潇也着急起来,“不过,现在关于凶手为什么杀人怎么杀人算是弄清楚了,可凶手是谁,我们还是一点眉目都没有。” “现在是没有,但知道了这些,有迹可循就一定能找到。”陆子奇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眼光里透着几分正经,苏沁看得出来,这小子是认真了。 三天!够了! 086 暗戳戳地干大事 陆子奇稍加思索一番,便紧着开了口,“以我们现在的线索,有几条路还是行得通的。你们看,上次凶手绑了小刁女之后,是从东边走,到了山道弃板车北穿林。而能知道的他最近经常活跃的地方,西北方向船夫村子,再以此往东的书局,北边鹿林镇,然后便是南县。以往的三起案子里,虽然有偏南镇上的人,可发现的弃尸地点也在偏北的地方。也就是说,哪怕凶手去过那么多地方,其实还是能确定他基本的行动范围都是南县往北。” “还真是这样。”武潇潇一个个地方看了过来,这地图到了她眼里就是烂七八糟的一片,没想到陆子奇这小子却能看得条理清楚,“可是臭小子,南县偏北,即便就只算他个十里地的范围,那还是地广得很,单凭这一点,三天怕是查不出来吧。” “不仅如此。”陆子奇视线从地图上收了回来,又把案底摆在了几个人面前,“我们都知道,凶手挑选杀害的对象,是以她们的生辰八字来看。但我们之前一直忽视了一点,凶手、是怎么知道这些受害者的生辰八字的?” “对啊!我怎么把这茬忘了!”苏沁也立马反应过来,想找出凶手杀人的依据,就是为了能找出这几个案子之间的关联好确定凶手和他所在之处。可在鹿林镇的时候他们其实就猜得八九不离十,却因为一时震惊于丧心病狂而忘了细查下去。 她瞬间想了起来,“陆子奇,你是不是早想到这个了,怪不得、我们离开鹿林镇的时候,你还特意留下了一个仆人又再次去了陈妮家一趟,说是要把陈妮失踪那几天接触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全都细查下来带回来。” “是有那么点意思,可当时那些不是只是我们的猜测还未曾确定下来嘛,所以便也没有细说。总归早去早问好,即便我们猜错了,那些细碎线索,总还是有用的。” “可以啊你,给我们省了不少时间。”苏沁很是赞赏地一拍他的肩膀。 这家伙,没想到暗地里地还暗搓搓做那么多意想不到的事。 “除了陈妮那块,风月坊也要再去一趟,夏梦一直在风月坊里,能出门的次数不多,接触到的也都是一些恩客之类,一般这种人不太能牵扯到生辰八字上去,说不定很容易找到线索。” “对对对!”武潇潇也迅速跟上了话茬来,“还有最开始那两个人,官府查过她们的案子,应该当初也有相应的信息,到时候可以找官府的人打听一下。毕竟生辰八字这种东西,哪是那么容易让人知道的。” “除了她们以外,还有一个人呢?”苏沁眉头一挑,武潇潇立马歪过了脑袋来,“谁啊?” “你。”苏沁笑了笑拉过了武潇潇来,“别忘了,你可是其中一个目标,只是后来因为展大哥的贴身保护,才让凶手把目标转移到陈妮身上。说吧潇潇,之前那段时间你都干嘛了?怎么生辰八字这种事情都让别人知道了?” “我?”武潇潇撅起了嘴巴,“我没做什么啊。” “仔细想想,这可是很重要的信息。” “真没干什么。”武潇潇想破了脑筋,她本来就大大咧咧的,一脸都是使了大劲的模样,“那时候不是我二哥过生日嘛,家里头都在忙着给他过生辰的事,也不让我当初跑。后来我就认识苏姐姐你们了,天天都跟你们待在一块,去了哪儿你们都是知道的,倒是逛了很多铺子接触了很多人也买了不少东西,可也没有什么人问过我生辰八字啊。” “哦哦,这个我倒是能证明。”陆子奇耸了耸肩,“这小刁女闯祸的事多了去了,所以家里头要是忙着,就不愿意让她太出门,我记得那几天她都快憋疯了。何况,这牵扯到生辰八字上的事,若是有人问起,或是给了谁,应该都是有印象的。” “这就奇怪了。”苏沁撇了嘴,有些无奈,“照理说想弄到生辰八字,还是这么多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的少女的生辰八字,不是一件容易事,凶手所牵扯的行业一定得是和其中相关的。” “能接触到每个人生辰线索的行当……”武潇潇又开始歪着脑袋仔细琢磨,“我想想啊,最直接的,官府那儿是肯定应有尽有的,我们南县每个人的户籍信息官府那儿都是有登记的,生辰也都有,如果这人是在官家户籍那一块,一定能接触到。” “这事,会跟官家有关系吗?”展文星有些不太敢相信,“昨儿个我们也见过南县主簿了,虽然之前他多有推辞,但陆兄拿了腰牌来之后,他也万事都十分配合,该拿出的东西都给了来,不像是和其中有关系。” “也说不准。”苏沁的疑心就比展文星重多了,对官家的信任度也远远没有他那么高,“户籍确实是最好弄到生辰信息的地方,所以官家那处一定得查,而且要偷偷查。陆子奇,这事你最适合,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陆子奇拍了拍胸脯,“我出马,绝对查得一清二楚,也绝不打草惊蛇。” 陆子奇话音刚落着,武潇潇这使着大劲的脑袋再次想出点有用的来,“对了,我还想起个地方。苏姐姐,这些遇害的不都是女子嘛,有一个行当肯定容易接触到我们的生辰八字。” “什么?” “冰人,哦,就是媒婆。”武潇潇能这么快想到这上头,想来是没少受折磨,“那些个媒婆最喜欢给人拉郎作配了,像我爹娘那种,也喜欢把我们的生辰八字拿过去,让人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同龄人。所以她们手上说不定有。但就是,媒婆一般都是女子。” “女子没关系,是条线索就往下查。我们有这么多人,兵分几路,三天时间一定来得及。”苏沁点了点头,悄悄给武潇潇竖了个大拇指,这小妞,还是挺受用被别人夸得,“潇潇,你是贵家小姐,这边交给你最合适,你去从你爹娘那打听一下都交给了哪些人,再具体结合另外几个受害人的信息查一查。” “好嘞,那苏姐姐,你呢?” 087 这事有蹊跷 “我得等消息呢,展大哥留下来和我一起把那些资料再整理一下。”陆子奇留在鹿林镇的仆人应该快回来了,陈妮是最近一个被绑架的,她的东西照理说最为全面、也应该是有用的。 很多信息都要重新弄,展文星正好可以帮忙,而且……“我还想起一个行当是有可能接触到其他人的生辰八字。” “还有吗?” “就是干我这行的。”虽然苏沁自己用的是六爻铜钱卦,一般都用不到生辰八字,可是上次她给夏梦起卦的时候,彩蝶就下意识的拿了她的生辰八字来。 还有她之前在河边上摆摊,那些个来找她算姻缘和运势的,也几乎是一上来就报上八字,大概对于不少算命的人说,这是一件很正常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既是同行,苏沁打算从这上头查一查。 “似乎还真是。”武潇潇点了点头,“我阿娘就可喜欢看这种,说是能给我挑个好夫婿,说不定真有线索。” “那好,我们就分头行动。” 事不宜迟,陆子奇和武潇潇都迅速出了门,展文星到官府那儿继续把需要的东西都搜集了过来,苏沁便和苏安一起继续把东西都整理一遍,所有能接触到有可能泄露她们生辰八字的地方一一写了下来。 很快,展文星回来没多久,陆家仆人也带着陈妮那段时间的记录回来了。 “有找到有用的东西吗?” 展文星走到苏沁跟前,她已经在这儿站着不动看了好久了。 苏沁摇了摇头,“到底是遗漏了什么地方?别说潇潇,就连陈妮都没有什么能接触到这方面的地方。你看,陈妮的生活轨迹非常简单,平常在家里帮陈林弄草药看病,偶尔出门也是卖家里的女工或是去采办,压根没什么可能性。” “会不会有,只是陈家人不知道。” “也不大可能吧。”苏沁叹了口气,“陈妮出事后,官府也调查了镇上接触过她的人,若是有什么信息,今日新的记录里也应该有。可是,我什么都找不出,好像又在这卡住了。” 苏沁有些烦闷地抓着自己头发,看似他们还有三天时间,可是三天,对于一条人命来说实在是太短了。 “小沁,你别急。”展文星宽慰了一声,也许是刀剑里闯多了的人,是要比苏沁的故作镇定强上许多。“对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生辰八字不是陈妮自己泄露出去的呢?她的家人,应该也知道这些。就像潇潇所说,她的娘亲也曾拿过她的生辰去给媒婆。如果这么看,陈妮的生活轨迹里牵扯不到这些,也无可厚非。” “对啊!展大哥,你说到点子上了!”苏沁一下子站了起来,镇定些果然是有用的,“你记不记得那时候在鹿林镇我大姐说过的话,她说,陈妮已经定了亲,正想趁着要快生辰的时候把亲事一起定了。” 在这个年代,定亲这种事,怎么可能不会看生辰八字。 “定亲,无论是要通过媒婆,还是让命师给定黄道吉日,一定都会把生辰八字拿出来。”苏沁两只手在身前锤了锤,“展大哥,看来我还需要你再去陈家一趟,看看陈妮的爹娘,有没有将她的生辰拿出去。” “好,我现在就去。”展文星点了点头,拿起自己的佩剑便立马离开了奇坊。 剩下苏沁和苏安两个人,开始把他们查找的范围扩大了许多。苏沁负责整理,好在有个比她会识字多的苏安在,查起资料来顺畅不少。等到苏沁好不容易端起一杯茶打算解解渴,苏安却是眉头皱得紧紧走了过来,“姐,我大致比对了一下,其实潇潇姐他们几个人都有生辰八字泄露出去的可能性,可是途径好像都不一样。” “是啊,所以查起来确实没那么简单,凶手只有一个人,要做那么多准备不是件容易事。” “不过,二姐姐你说,若是菩提寺上的话,是不是也有可能?” “菩提寺?你怎么突然提到了那儿?”苏沁凑到了苏安跟前,苏安手指在案底上指了指,“你看,这上面写的,第一个受害人,头几天的时间去了一趟菩提寺。我以前好像听姐姐说过,若是能把算命摊摆到菩提寺前头去,生意应该会比在河边好得多,可惜那儿早就没有了摊位。” “这倒是真的。”苏沁拿过案底来看了看,“他们不是常说吗,菩提寺请愿很准,去拜佛求神的人多。顺带着那儿的命师也有不少,这么说是有可能。而且我听说,那儿专门求观音姻缘的最是灵验,南县里的女子无论是求缘还是出阁,大多都会去哪儿。小安,案底里还有没有其他和这有关的?” “我看看。”苏安继续往下翻着翻,“第二个受害者倒是没有记录是否去过那儿,但是、她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随身之物里有一个装着庙签的香囊。” 苏安话音刚落,苏沁就到了跟前,明显上了心。 第一个受害者去过菩提寺,第二个有只有到寺里才有的庙签,陈妮快要成婚兴许也是去过。 这确实有蹊跷。 “小安,你快去风月坊一趟,问问风月坊的蝶妈,是否有带过姑娘家的生辰八字到菩提寺去。若是他们那也有,菩提寺那儿一定出了大问题。” “好,我知道了。”苏安应着吩咐,踏着步子出了奇坊,后脚武潇潇就回来了,瞧着苏安神色匆忙,也没敢耽搁,只到了苏沁身边才问道,“小安去干嘛?” “我让他去风月坊找彩蝶问点事情,你回来得还挺快。”苏沁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手里头的地图,菩提寺的位置就在南县以北,确实在他们推测的范围内,“有什么收获吗?” “我问过我阿娘了,她确实把我生辰八字给过一个媒婆,但也只给过一个,而那媒婆压根不认识其他那些出事的人。我又打听了一下,说是她们也有各自的圈子,这未婚嫁的男女都是她们发财的东西,所以各自手上握着也不会轻易让别人知道。” “那潇潇,你家、有去过菩提寺吗?” 088 以身犯险 “菩提寺?”武潇潇稍微一想,便立马一点头,“去了啊,哎呀,我阿娘最信这种了,之前不是长辈老想撮合我和臭小子吗,我阿娘就拿我两八字去算了。不过嘿嘿,现在有了展大哥,我跟阿娘说了后,应该在没拿到展哥哥八字前是不会去了。” 武潇潇还在沉溺想着展文星上头,苏沁的神色却是变得越发凝重起来。 一次两次是巧合,可连武潇潇的家里人都去过,那恐怕,就不是偶然那么简单了。 苏沁一下站了起来,“我得出去一趟。” “姐姐去哪儿?” “菩提寺。” 原本还想着等风月坊的答案,可如今看来应该是用不上了。她把所有案子的案底都看了那么多遍,目前唯一能找到几人之间最有联系的地方只有菩提寺。 那儿,一定藏着他们想要的线索。 陆子奇和展文星一时之间是没那么快回来的,菩提寺离县城还是有一段距离,拖到明天恐怕又要耽误太多时间。 “现在?”武潇潇望了望外头,“天都要黑了,苏姐姐,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吧。要不等展哥哥他们回来再说。” “不用了,要是等到展大哥回来,再一来一回的一天时间又要耽误。万一问题没出在菩提寺,就得不偿失了。”苏沁摇了摇头,“你放心,我只是暗地里查,不会有事,陆子奇给我留了马车和车夫,到时候有任何消息我都会尽快让他传达回来,你且在这等着。” 人多反而打草惊蛇,若是有什么线索,展文星他们再到菩提寺里应外合,也来得及。 苏沁没再犹豫,稍加收拾了些东西就出了发。马车赶的很快,一路向北而行。到了菩提寺山脚下,还给苏沁留了点时间休息了一下,等到天刚亮了,她便走石梯上山了。 还别说,时候虽然早得很,可和她同时上山的人却不算少。到底是南县最有名的寺,都想赶着每天头一批香,所以稍微离了些距离的人大多都是在前一天住到山脚下的客栈或是连夜赶来,等着这两天蒙蒙亮了,便开始往山上走。 菩提寺所在的山叫菩提山,和苏沁想象中的寺庙也差不多。一路石梯上去,到了快山顶的地方分岔出几条路,有往大佛主庙的,还有旁边的观音庙、财神庙,想请什么愿拜什么神那就从分岔路这选了路继续往里走。 不用多想,最有嫌疑的当然是求姻缘的观音庙。 苏沁走了过去,石道上除了一些清早过来上香拜佛的,还有肩着各种小东西的商贩。最热闹的当属庙门口,零零散散卖着各式各样号称开过光的小物件,什么招桃花的玉佩,结良缘的香囊……反正都是一些有没有用不见得但图个心里安慰的东西。 苏沁走了几个摊贩看过去,那些香囊其实颜色样式都差不太多,还别说,乍眼看过去跟第二个受害人案底上的香囊描述很像。 走过这些摊贩,到了庙里,倒是清静许多,来回人说话的声音都自觉压低了下来。苏沁大致看了看,也跟着买了几炷香到了里头。 苏沁还很少到这种地方,虽然她对神明对信仰都有敬重感,但她更相信命运该是掌握在自己手上,不太喜欢这种寄托于虚幻的感觉。不过,寺庙嘛,来都来了,当然没有过庙不拜的道理。 她还是乖乖地拿了香到里头,跟着别人一路流程走了下来,既然是观音庙,那就顺道给自己请个好姻缘好了。都说菩提寺的姻缘很准,说不定的,观音开眼看到了她这儿,还真就大手一挥赐了一个过来呢。 等到上香跪拜之后,从侧门抽了签子出来,将香插在了香炉之中,打远就瞧着侧门这边也有不少的摊子,除了那些卖开光的物件摊子之外,人最多的就是中间一个解签算命的摊了。 苏沁犹豫了一下,见着旁边有个庙里扫地的中年和尚,走到了跟前,双手合十鞠上了一躬,才开口道,“这位师父,劳烦,我想问问,这儿的签都是在那儿解的吗?” 中年和尚回了苏沁的礼,点了点头。 “那、不知道这解签的都有几位大师呢?” 这句话,中年和尚却是没直接回她,只是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摇了摇头,又点着自己的耳朵。 摆出的手势苏沁还是一下就看懂了的,连忙又低了身子,“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师父不能说话,只是能听见是吗?” 和尚又点了点头,拿起挂在脖子上的佛祖伸到苏沁面前,上头有两颗珠子上写着“了缘”两个字。 “原来是了缘师父,有礼。其实也没别的,就是听人说菩提寺的观音庙里,有一个大师解姻缘签很准,但不知是哪位大师,所以想问问,这寺里一共有几位命师?” 了缘伸出了两个手指头,告诉苏沁一共两位,又在她掌心写下了“五日”两个字,再双手在身前交叉转了转。 “师父的意思是,一共两位命师,五日一轮回,是吗?” 看来没理解错,了缘点了点头,苏沁回了个笑意,“多谢师父。” 一共两位,那查起来还不算难。她拿出了自己的签,终于抬脚往着那边走去。幸好时候还早,虽然也有些人,不过排到她还是很快的。摊上坐着年纪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大的是命师,小的那个应该就是他的徒弟。 苏沁在后面一直仔细看着,徒弟大抵就是负责解签,寺里的签再多也是类似的那么几种,学会了还是容易应付。碰到要详细起卦算姻缘或是黄辰吉日的,就让徒弟负责写下生辰八字再递到命师的手上。这么说,他们两都是可以接触到的。 终于到了她,苏沁走上了前,小徒弟开了口,“这位姑娘,是解签还是要起卦?” “起卦吧。”苏沁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过了纸笔在纸上写下了原身的生辰八字。 其实拿起笔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个举动着实有些冒险,但或许、换个角度来说,也是最快能找出凶手的途径。 089 气红了的陆子奇 在凶手的杀人动机出来之后她就意识到了,一共杀了三个人,金、木、火,绑走的陈妮是土性旺象,若是凶手要完成所有目标,那还差一个,就是水象。 正巧,原身的生辰八字和她一模一样,都是水旺的水命,所以,她的生辰八字若是落在这儿,也许,她就会成为第五个目标。 在到菩提寺之前,苏沁都没想过要以身犯险,可是那笔到了手上,她终究还是落了下去。 毕竟,最冒险的方法,有时候才是最有效的。 不过没想到的是,她的姻缘签倒是不错。也不知道这儿的准不准,若是准的话,怎么着她有个这么好的姻缘,应该是没那么倒霉的命折在这地方,说不定、意外收获呢。 苏沁看完签起完卦,亲眼看着那命师把写着她生辰八字的纸塞进了一个小香包里,“这位姑娘,你这八字可是上好,若想结善缘,这边请着到香炉交善银开光,定能如愿。” “多谢大师。” 苏沁行了个礼,自然顺着大师所指的方向走了过去,正巧刚才那个扫地的了缘师父又走了过来,苏沁连忙双手合在了一起,“了缘师父,请问交善银的地方是?” 了缘回了礼,手往着旁边一伸,示意要领着苏沁走,苏沁便跟了上去。就是在一颗丰茂的大树下,旁边一个香炉一个善箱。她放了些碎钱进去,了缘拿起了善箱旁的红丝带递给她,又朝着大树指了指,上面还挂了些许红丝带。 苏沁立马会意,也把自己的丝带挂到了树上,又拿着香包递到了了缘面前,“师父,请问这个呢?” 了缘接了过去,走到香炉旁,香包扔了进去,为苏沁点上了三根香,让苏沁拜了拜插在了香炉里,才双手合十示意就这样便可。 紧着,了缘继续扫地,苏沁从侧门出去,绕过一圈又回到了来观音庙的位置。 她站在门口朝后看了看,这么说的话,若是问题出在了菩提寺,那能够接触到她们生辰八字的,就只有解签的命师和徒弟,两个轮班,一共四个人。因为生辰八字过了他们的手之后,就扔到香炉里烧掉了。 只是,今儿个那两个解签的命师,苏沁仔细观察了他们好一会,总觉得不像有什么问题的样子,也不知道她的猜测、到底有没有错。 就这么静静站了一会,她还沉浸在自己的琢磨里头,肩上却是被人拍了拍,她还以为是和她一起过来的马夫,谁知道竟然是个大概三四十岁的妇女,梳着发髻,一脸慈祥带着浓浓笑意的模样。 苏沁有些疑惑,“您是?” “姑娘别在意,我姓刘,是个冰人,他们都叫我刘婆。”刘婆看着十分面善,但确实也面生,苏沁得体地退了一步,低了低身子,“刘婆,不知找我,有什么事吗?” “嘿嘿,也没别的,就是瞧着姑娘面相端正年纪也合适,来这姻缘寺里又是为自己求个好姻缘的吧?” “正是。” “那可太好了,我啊,方才瞧着命师给了你香包,照那命师的规矩,凡是给了香包的都是八字极好的,前阵子我还瞧着武家夫人来给他们家三小姐求姻缘呢,也是拿了香包走。你想,武家三小姐,那八字自然是好,可惜人家听说是有了心上人。但姑娘不一样,姑娘若是没有合适的,不如把名儿记到我这儿,刘婆我给你姑娘寻一个?” “潇潇?”苏沁的重点却是放在了武家三小姐那句,看来武潇潇的生辰八字的确在这儿泄露了。“那刘婆,我想问问,这生辰八字怎么样才算好,才能让那命师给香包呢?” “这个嘛,其实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刘婆想给自己拉生意,当然是有问必答,“不过我以前悄悄问过一嘴,说是这八字啊没有什么最好最坏,都是什么命理上的相对不错。但是,一般五行俱佳的,还有那种五行之中独一门而旺的,都会给香包。” 刘婆说着,又嘿嘿笑了两声,“姑娘你瞧着,整个南县最有名的就是菩提寺,那离得再远的也会挑着时候过来。可那么多人,树上的红丝带却挂得不多呢。姑娘的八字啊,一定是好!” 苏沁附和着笑了两声,随便应承了一下把刘婆打发了开去,可是自己的神色却是凝紧了起来。 刘婆有句话是对的,八字没有最好最坏,命理总有相生相克之处,五行俱佳的着实不错,但独一门而旺的,极旺的同时也会伴随着极凶。这种八字,是不能单凭这一点断定好坏的。可偏偏在这儿只要独一门而旺都会特别注意,怎么着也实在令人怀疑。 第一个受害者来过这,第二个有这儿的香囊和卦签,潇潇拿到了香包,陈妮嫁娶之前想来也会到这挑黄道吉日。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这儿绝对有问题。 苏沁不再犹豫,立马找到了和她一起来的马夫,让他赶紧回去县城一趟。这个时候,展文星和陆子奇应该都回来了。如果展大哥还有苏安那块回来的消息依旧和菩提寺对得上,那他们所有人看来都得尽快过来菩提寺了。 苏沁不觉得自己有能耐一个人能对付这种穷凶极恶的凶手,所以在他们来之前,她只能先按兵不动,能查清楚问题到底出在四个人里的哪个人最好,若是查不清楚,至少也得顾着自己周全。 庆幸的是,陆子奇他们一点都没有辜负苏沁的相信。 被苏沁支棱回去报信的马夫都还没有进南县的城门,就正巧见着自家的马车迎面而来,压根用不着他报信。马夫立马拦了下来,马车车厢一开,展文星陆子奇和武潇潇三个,全都坐在了里头。 “你怎么回来了?” “少爷!”马夫下了车,“是苏姑娘让我回来通知你们的,说是你们要找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菩提寺的。” “什么有可能,根本就是!”旁边的两个人还是头一回见着陆子奇这么着急,一张脸都差点要气红了,“我走的时候怎么说来着,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她一个人乱跑,你倒好,拉着人往菩提寺,她让你一个人回来你就回来了,当我的话放屁是吗?” 090 做点偷鸡摸狗的事 天知道,陆子奇办完事回到玲珑奇坊,只看到武潇潇和苏安在那儿的时候,简直连气都不知道从哪个鼻孔出了。 原本听着小狐狸把事儿安排给他们,自己留在奇坊里整理线索,他还挺放心的。谁知道,就那么一会儿不在的功夫,她还是把自己给安排出去了。 偏偏去的地方,还就是菩提寺! 他查过了,官府没有出问题,但询问了几个之前负责案子的人,听说曾经提到过菩提寺这个地方,陆子奇就立马意识到了。菩提寺的卦可是要看生辰八字的,而且,风月坊的规矩,有个花娘要开始接荤客,都会去上柱香算个黄道吉日。所以菩提寺这个地方,就已经牵扯到几个受害人了。 一有了这线索,陆子奇没有丝毫耽搁就赶到了玲珑奇坊。和他猜测的一样,苏安带回来风月坊的消息,以及展文星从陈家打听到的,都是他们去过菩提寺! 这出现在所有受害人里唯一的共同点,就足以证明,凶手、出自那儿! 可是,就一晚上而已,一晚上时间!她就不能等等自己吗?! 马夫也极其委屈,“少爷是让我们顾着苏姑娘周全,可也说过让我万事听苏姑娘吩咐。小的……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啊。” “那你……你脑袋也得想点事吧,总不能事事都听着。”陆子奇气到想翻白眼,虽然知道有小狐狸在,她要是认准了的事,他的下人也不好推辞。但没办法,这气实在是不撒忍不住了,“行了行了,废话不跟你多说。你现在拿着我腰牌立马去找我大伯,说让他准备好一队兵,最好是偷摸到菩提山脚下等着,山上一有消息立马上山!” “是是……”车夫应了一声,生怕再挨骂,赶紧撤了下去。 陆子奇也不耽搁,车厢门一关,马车立马继续往着菩提山而去。陆子奇一坐下来,一旁的武潇潇连忙劝慰两声,“臭小子,你也别太着急了,苏姐姐那么聪明,不会有事的。再说了,只是去查探一下,凶手想杀的人不是她,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耗子和老何也都不是凶手原本想杀的人,最后还不是死了?”这种安慰对于陆子奇来说根本没有用,更何况……“何况,凶手要是知道苏沁是水命,可就更危险了。” “水命?” 武潇潇和展文星听着,都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苏姐姐和我一样,生辰八字都很特别,也算是凶手的目标?” “嗯。”陆子奇点了点头。其实,这事他知道的也有些晚,是那天和小狐狸一起商量的时候,总觉得一说到上头,小狐狸的神色就有些不对劲。便忽得想起当初布置她的玲珑间,小狐狸怎么都不肯让自己送的黄玉珠挂在房间装饰,说是她的命格水旺,这颜色不合她。 就这样,陆子奇留了一手找苏安打听了个生辰请人一看,确实还真是独旺水象的八字。 就连苏沁都没有意识到,陆子奇早就看破了这一点。所以这次抓凶手,他比往常都认真太多,否则要是真让凶手成了漏网之鱼,难保有一天他会把主意打到小狐狸身上来。 只是,陆子奇从没跟别人提起过这个,就连小狐狸都没说,免得这家伙意识到后,脑袋傻到用自己当诱饵。在他离开玲珑奇坊的时候,也是万般叮嘱让马车看好了她,谁知道,他的下人就是这么办事的,看人都看到凶手眼皮底下去了。 一听到这个,武潇潇和展文星也跟着越发着急起来,“不会吧,早知道我就该拦着苏姐姐。依苏姐姐的性子,一定会利用自己的生辰八字去引出凶手的,毕竟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是啊,太危险了,我们得赶紧了。”展文星神色一沉,“不过现在光天化日,菩提寺上人不少,我们尽快赶到就好。陆兄,你切勿自乱阵脚。” “是、要尽快了!”陆子奇微微眯起了双眼,拳头也握了起来。 小狐狸,你必须等到我! …… 菩提山离县城有段距离,一来一回怕是要用上许久。苏沁正好趁这个时间把山上又逛了逛,其他几个庙都没有类似的现象,那问题,就一定出在观音庙。 算起来能接触到只有四个人,可是苏沁唯一疑惑的是,那天晚上她清清楚楚听到了凶手说话,那低沉沙哑的声音一定不是今天那两个人的,难道是另外两个? 不对,四个人五天一轮班,凶手若是不想事情被太多人知道,一定不会两班人都有牵扯,所以、把这种独一门而旺的生辰八字当做好生辰的才该是出问题的人。而且、潇潇说过她阿娘在她出事前来菩提寺的日子,推算过去,也应该是今儿个的两个人轮班。可是……若是他们,一个人的声音怎么能变呢? 苏沁只觉得心里突然多了一堆疑惑,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她迅速又往着观音庙而去。还好,刘婆果然还在那儿。 一见着苏沁又来找她,高兴得不行,看来媒婆的活也不好做,竞争大得居然让刘婆停驻在这种姻缘庙里找适龄人。 苏沁依旧是客套两句,才开了口,“刘婆,我方才想起你说的话,想再问问,你之前打听过的那个大师是两位中的哪一个啊?我想,再找他看一看。” “就是今儿个那位啊,怎么苏姑娘,你怕不是有了心上人又要算黄道吉日吧,这可就太可惜了。” “是啊,要辜负刘婆美意了。”苏沁当然顺坡下驴,这种借口打发最好。 “哎呀,那就恭喜苏姑娘了,喜得良缘喜得良缘!”刘婆连连祝贺了两声,才又走了开。 看来,猜测的真没错,生辰八字就该是从这两个人手上泄露的。苏沁打听到命师有专门住的房间,就在厢房旁边,她干脆又租了一间厢房,看着时候还早,那两个人一定还在庙前头,趁着没人的时间,就偷偷摸进了命师的房间。 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她还是头回做,不得不说,着实有点刺激。 091 凶手,就在旁边! 命师的房间和香客的厢房一样,都差不多,只是分成了两边,布置一样,应该就是两批命师分别住的。 苏沁看了看,只有一边的地方零散放了些东西,还有温着的茶炉,看来是最近在住着的。她仔细翻了翻,又记着原本样子的都仔细还原,但除了一些平常用得上的东西,真没有什么特别的,似乎一点和这个案子有关的线索都没有。 “没道理啊。”苏沁撇了撇嘴,应该没有哪步是岔了的,就算那两个命师不是凶手,怎么着在生辰八字的问题上,也应该有所牵扯才是。可偏偏,什么东西都找不到。 索性也没人发现,苏沁干脆坐到了椅子上,安静的氛围确实利于思考,可所有的线索到了命师这里就乱成了一团,怎么都顺不起来。 唉,要是陆子奇那臭小子在就好了,他们要是来了,人多势众,何必如此偷偷摸摸,直接把他们抓起来审问就是。 毕竟审问这种活儿,最是适合陆子奇。 苏沁想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线索一团团绕在了一起,居然就光剩下了陆子奇那张脸,还忽得想起从陶庄回来的马车上。 她记得那天天气很是不错,他们两在马车上睡不着,干脆坐着开始瞎聊。她就无意中问过陆子奇那么一句,有时候他是怎么一步步推测下来,还能想到他们前面去的。那臭小子说,他也没什么诀窍,就是有时候线索卡住了,便会把自己想象成作案的人,每一步下来要做些什么,需要一些什么,便能发现他们都在哪些地方遗漏了注意力。 “把自己……想象成凶手?” 苏沁暗自念叨了一句,这个法子似乎也行得通。若她是凶手,首要的也是找到下手的目标。她利用的是在菩提寺替人算姻缘得到生辰八字,拿到需要的独一门而旺的命象之后,特别装在了香包里,炉中焚烧。有了确定的人选,再就是知道她们所住的地方,挑日子设计绑走。 对了!所住的地方? 苏沁睁开了眼睛,那两个命师的确拿到了她的生辰八字,可是她和他们所有的交谈之中都未曾透露过自己的姓名住址,就算拿到了生辰八字,又怎么去进行下一步呢。 而唯一……唯一向她打听过具体的、是刘婆! 对!就是刘婆。就用顺着那些命师的话来向她打听她其他的情况,只是因为刘婆不曾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方才苏沁没太注意。可是刘婆亲口说看到自己得了命师的香包,而她、也确实知道,只有八字特别的人才能拿到。换句话说,唯一能共享两样信息,最有可能形成作案的,应该是刘婆! 眼瞧着命师的房间应该不会有更多的线索,苏沁赶紧趁着没人从里头偷溜出来。 可惜,她刚才的心思没在刘婆身上,也没特别朝着这个方向打听一些有用的出来。而且,刘婆不住山上,没有什么地方能让她现在去搜的。但还好,她既然经常在菩提山上逗留,认识她的人应该不少,等陆子奇他们来了,也好多做打算。 苏沁看了看头顶的太阳,算着时候,陆子奇他们也应该到了。她得赶紧和他们去汇合才是,这么想着,苏沁也紧着朝着观音寺来时的路去迎他们。陆子奇那么聪明,自然知道要直奔这里而来。 但厢房离观音寺路口确实有一段距离,来庙里的人都忙着上香拜佛,自然走这条路的人着实没有几个,苏沁下意识地就加快了几分脚步。 没办法,从她的生辰八字泄露出去的那一刻,她心里就一直有些慌,毕竟敌人在暗她在明,陆子奇不在身边,还是得多加小心的好。 只是,饶是脚下脚步走得飞快,脑子里却还是忍不住继续想着这次的案子。还好,她这样提前来查探确实还算很有收获,至少和凶手相关的人是找出来了,若是和陆子奇他们一同大张旗鼓过来,难免刚到就把凶手给吓跑了。 如今看来,凶手应该是在命师那儿用了点门路,让他特别注意下凶手需要的生辰八字。在受害人拿到香包之后,刘婆注意到便会上前用媒婆的身份套话打听,再传达给凶手,让凶手去作案。 那……能跟命师还有刘婆都同时可以有牵扯的人会是谁呢?或许、这个答案得要把他两的人脉关系盘清楚了,才审问得出来。 或许、凶手现在都不在菩提山上呢。 苏沁长呼了一口气,可是这个想法才刚刚冒出了脑袋,她又立马眼睛睁圆了起来,有些恐慌地向后看了看。 空无一人……糟了…… 她太乐观了,凶手一定在山上!而且,很有可能盯上她了。 苏沁终于开始害怕起来,刘婆是负责最重要的一环,得摸清楚受害人的身份地址才好让凶手下手。可是,如今她作为凶手最后一个目标,刚刚和刘婆交谈的时候,却是只告诉了自己的姓氏,生怕刘婆会真给她拉媒而用尽了办法打发她。 甚至……还用了她马上要婚嫁的借口。 陈妮可就是因为婚嫁临头,凶手怕不好下手才提前了几天,但刘婆方才居然没有看到一丝神情异常和没得到信息着急的模样。 如此看来,便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凶手也在! 只有凶手在旁边,刘婆才不用担心,即便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和住处,依旧可以一路跟踪她找机会。那岂不是…… 苏沁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冒出了冷汗来,她在山上逗留了这么久,说不定去命师房间查探的事都让凶手看见了。如果这些猜测没错,那可不是打草惊蛇那么简单,明明就是羊入虎口了。 她越发想着,脚下的步子也越发快了起来。 再快点,只要到了观音寺口人多的地方,那就算凶手盯上也没有办法下手了。 幸好、幸好她的动作够快,眼见着前头远远草木开始稀疏的地方,已经有了陆陆续续的人影,虽然离得有些远,但她还是一眼从里头看到了那个随时随地都穿金戴银十分夸张,可在现在她的眼里又是那么光环披身的人。 陆子奇! “陆……唔……” 092 蠢办法也是办法 “我怎么好像听见小狐狸的声音了?” 陆子奇站住了脚步,左右看了看,可是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是小狐狸。 “你听错了吧,我怎么没听见?”武潇潇撅起嘴也到处扬着脑袋,才又毫无收获地收回了视线,“应该是太担心苏姐姐了,我们先赶紧找找她吧。” “也许吧。”陆子奇挖了挖耳朵,幻听了吗?可是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又感觉,心跳都变快了,极其不舒服。 小狐狸,你可千万不能出事。 “我们去哪儿找?” “直接找有没有解签的地方。”陆子奇不再犹豫,迅速迈开步子向着前面走去。 他们的速度赶得很快,应该还来得及,这么短的时间,山上人也不少,凶手的胆子应该没那么大才是。 只是,他心里抱着的那么一丁点希望,在他们迅速找遍了整个观音庙之后,终于还是被一击破碎。 算卦的大师那儿还记得,苏沁找她算过卦,也写了生辰八字放进香包里。他们担心的终于发生了,这小狐狸,还是选择了以身犯险。只是之后的时间,所有人都能够证明,两个看过她生辰八字的人都一直留在庙里从未离开过。偏偏只有小狐狸,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到处都找不到。 这会子,武潇潇都跟着快要急哭了去,“怎么办,苏姐姐不会出事了吧?” 下菩提山只有那么一条路,苏姐姐要是走了,要么会在山下的位置等他们送通知,要么也会在下山路上碰到,怎么像如今,行无所踪。 “她应该是被凶手抓走了。”展文星握起了拳头,心中也是担心,但尽量还是把声音镇定下来,“潇潇,先别急着哭,我们还有时间,至少能知道,凶手确实在菩提山上。” “你说得对,还有时间。”陆子奇一路找过来,脸色是又青又紫,心里的担心和害怕就好像是绞着他的五脏六腑一般难受想吐。可是如今看着武潇潇哭成泪人儿,他还是硬生生把着急憋了下去。还有两天时间,他不能自乱阵脚,必须赶紧找到她。 “可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武潇潇自然是一点主意都没了,只把希望都寄托在旁边的两个人身上。陆子奇深吸了一口气,又看向了面前的命师。 他不想打草惊蛇,就连把他们两带过来都是私下偷偷的,也没传消息往山下去,省得把凶手逼急了,小狐狸的处境会更危险。 只是显然,面前的两个人,并给不了他太多的信息。 “陆少爷,小的们真的不知此事啊。”命师连连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的确是有人让我办事,让我看到生辰八字独一门而旺的,便多加留意,其他的小的也不知道,就是一时贪念,拿钱办事罢了。” “那人长什么模样?” “这个就真不知道了,我们就见过一回面,他穿着一身黑衣蒙着面还带个笠,什么都看不清。只记得……声音好像有些发哑低沉,别的就没印象了。”命师没说完一句话就磕着脑袋,生怕被牵连进去,“陆少爷,小的也只是想着,不过就是留意一下给个香包挂上红丝带的事,压根无伤大雅,便不觉其他才帮忙做的。这事,真跟小的没关系啊。” “子奇,你信吗?”武潇潇擦干了眼泪,这个时候,“臭小子”三个字也喊不出来了,或许她就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希冀会放在陆子奇身上。 “谅他们也不敢说谎。”陆子奇冷哼了一声,依旧没什么好脸色,“事出反常必有妖,原因是什么都不考量清楚就做,可知你们这害死了多少人。我要找的人如果死了,你们也绝对没好果子吃。” “陆少爷饶命、陆少爷饶命啊!” “滚下去!”陆子奇放了狠话,也不再多留着他们,“继续回到摊位上做你们原本的事,别给我泄露一点风声,也休让别人察觉出来。” “是是、一定一定!”被陆子奇这么一吓唬,两个人哪里还敢多说什么,连滚带爬地就出了房间。一旁的展文星立马上了前,“陆兄,接下来要怎么做?要不要把官兵叫上来,全力搜查。这么短的时间,或许凶手和小沁,都没有离开菩提山。” “官兵得来,但一定要掩人耳目。”陆子奇平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不能打草惊蛇让小狐狸处于险境,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出……谁是凶手。” “你有办法?” “蠢办法也是办法。”陆子奇微微眯起了双眼,若是可以重来,他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但如今没法重来,小狐狸也已经被抓走,他剩下能做的,只是不辜负小狐狸的冒险,利用它找到凶手了。 “小狐狸,你到底在哪?” …… “这、是哪儿?” 苏沁根本不知道自己昏睡过去多久,她只知道她应该是在看到陆子奇的那一刻被旁边拐角处突然闯过来的人捂住了嘴巴,那巾上的药味浓烈得很,她一闻到就浑身无力根本喊不出声,瞬间便昏倒了过去。 再之后,过了多久,她到了哪儿,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就连现在醒来,脑袋还是昏沉得厉害,就像被锤子锤了一般的难受,她努力地晃悠了几下脑袋,想睁开眼睛,可是眼前应该是被人蒙上了黑布,只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她动了动,手脚又好像都让绳子给绑在了什么地方上,完全动弹不得。 得,千算万算还是慢人一步,这下真成人家的板上鱼肉了。 苏沁只得开口试探得问了一声,旁边安静得不行,她也不确定会不会得到答案。但很快,一阵窸窣声响了起来,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女子声音,“你、醒了?” 苏沁侧了侧脑袋,这个声音……“你是、陈妮?” “你认识我?”果然是她,陈妮的声音一下变得着急了起来,可是急迫里头却又是满满的害怕。 “嗯,你嫂子苏澄是我的大姐,我叫苏沁,我是帮她来找你的。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陈妮摇了摇头,又立马反应过来苏沁看不见,只得追了一句,“没有,就一直被关在这儿,有吃有喝却不让走,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 093 最大的破绽 看来,他们之前猜测得果然没错,没到月半,陈妮的性命还是安全的。一直想找到她,现在倒好,人被抓进来了就找到了。 “人没事就好,别担心,我会想办法带我们出去的。” “我们两,能行吗?”陈妮的语气极其失落,快要把好不容易冒起的希望掩盖了下去,现在的情况,他们两可都被绑在了这儿。 “别放弃嘛,外面也有很多想找到我们的人啊,大家都很拼命。”苏沁安慰了她一声,多少要让陈妮打起几分劲起来,又很快转移了话题去,“对了,我们现在是在哪,我总感觉空气有些闷,地方应该不大吧。” 大概是这安慰多少还是有点用,陈妮的回答也变得积极了起来,“嗯,在哪儿我不知道,但像是一个山洞,旁边全是石壁,只有旁边很高的地方有一个很小的窗子,但他们从不打开。所以我在这里呆了多久也不知道,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看不懂。” 山洞,窗户很高,难道是在地下? “抓我们的是谁,你看到了吗?” “抓我的人是个男人,没看清楚模样,这几天来送饭的都是一个妇女,但是我求她放我出去,她从来都不跟我说话。”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应该就是刘婆了。 “那……” “嘘……姐姐,他们来了!”陈妮的声音一下变得恐惧起来,整个山洞又恢复静寂。没一会儿,苏沁就听到有两个脚步声传了过来,两个人,看来、都来了…… 小小的山洞待了四个人,却都默契地没有说话,只能听到窸窣的声音。很快,像是有什么东西塞到了她的手上,手腕微微松了松,应该是绳子解开了些许。 苏沁手指摸了摸,应该是个馒头。 她没有放到嘴边,只是自顾自地捏了捏自己被绑得生疼的手腕,“刘婆,来都来了,怎么、一句话不说?” “你……”被猜得透透彻彻,刘婆嘴巴一松,再捂住嘴已经知道没有了用,只得松了开去,像是跟旁边人说话,“你说得没错,这小妮子真的很厉害。” “不难猜啊,我们既然已经找到了出问题的地方在菩提寺里,而唯一能知道生辰八字又打听到了具体身份好提供信息作案的,不就是刘婆你吗?” “哼,知道又如何,还不是被我抓了过来。”又一个声音响起,低沉沙哑,苏沁一下就听得出来,正是那天晚上那个凶手的。“少跟她说点话,等时间到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为什么不敢跟我说话?”苏沁其实也害怕,尤其是眼睛被蒙着,压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可能有把刀到了自己脖子上一刀给她解决了,她只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加快得快要蹦出胸口来。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也由不得她害怕。不让凶手长气势不说,总得在陈妮面前做个表率,“怎么,怕我太聪明,多说几句让你知道你是谁?” “我会怕你?” “那就聊聊呗,不然多没意思。”苏沁放轻了语气,这个时候确实很想再挑个眉头配合一下。只可惜,眼前的黑布绑得太近,眉头都挑不起来,活活丢了几分装模作样的气势,“是吧,了缘大师?” 这四个字出来,房间里好一阵倒吸气的声音,可惜了了看不见他们惊讶的神情。 面前的人没有回话,苏沁又勾了唇角,“我眼睛闷着难受,要不解开一下?反正都已经知道你们是谁,逃不逃得出去也是另说,何必如此麻烦呢?” 对面的人听着,像是犹豫了好一会,终于有人走到苏沁跟前,松开了她眼前的黑布。眼前重现光明,幸好这地方光线暗得很,只点了些许烛灯,否则闭了这么久真有点不适应。 待眼睛慢慢缓了过来,苏沁才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可不就是刘婆和了缘两个人。旁边离她不远处另一个草堆上坐着的,苏沁虽然没见过,但看上去就年轻乖巧,缩在了角落里眼神恐惧,应该是陈妮。 至于陈妮说的这个地方,看上去确实像个山洞,只是旁边一侧摆了香炉牌位,中间又放着些许小箱子形状般的东西,布置在山洞里几个方位,苏沁现在没什么方向感,不过大致觉得应该也是照着五行八卦摆的。她记得那本书上写的长生诀的使用办法,确实有讲到这些。 具体虽然不敢确定,但看来,了缘和刘婆之前杀害那三个女子的时候,也是在这个地方使用的所谓长生诀的方法。 “行了别看了。”了缘打断了苏沁,干脆从刘婆手上拿过一个馒头来,往嘴里塞了一口,叉着腿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一行一举,丝毫都不像之前在庙里头看到那个得体高僧模样,“你是有点本事,但知道也无所谓,反正是要死的人了。不过,我确实有些好奇,你是怎么猜到的?” “不难啊。”苏沁手和眼睛都解放了,干脆揉了揉,可馒头是怎么都不敢吃的。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放其他什么东西,小心点总好,“说实话,你隐藏得确实好,我之前见过你,有头发还听到了声音,当然很难跟现在的和尚模样联系起来。” 可是,这也成为了最大的破绽。因为在菩提山上,她接触的那么多人,只有了缘是哑巴,说不了话,自然没法辨别声音。 当时,苏沁就意识到凶手一定在山上,否则刘婆不会那么镇定肯放她走。而那么短的时间内,却只有那么多人接触过她。尤其从她拿到香包之后,是了缘亲自上前来找的她。 又尤其、在第二次见过刘婆之后,她路过观音庙的时候,往里面瞟过一眼。那个时候,已经看不到了缘在里面扫地的身影了。 “你们已经盯上了我,当然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住在哪儿。可是既然要有人跟踪,那就一定会有人从我的视野消失。而了缘你,那个时候突然从观音庙里消失,不就足以让人怀疑吗?” 094 一命换一命 “有点道理。”了缘咬起馒头来跟咬块肉似的,极其生猛,咬了一半的馒头扔到了旁边,“那再猜猜吧,我为什么要杀你们?” “当然是为了长生诀。”苏沁耸耸肩,这个他们早就知道,当然用不着猜,“不过,应该不是用在你们身上,看你们的样子不像能是为了长生痴迷的。你们,是夫妻?” 刘婆看了一眼了缘,点了点头,“是。” “夫妻想长生,怎么着也要杀两批人,行两次长生诀。只有一次,那就是为了别人?”既然是夫妻,那她就没猜错,苏沁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追着道,“儿子?还是女儿?刘婆的性子有些软弱,不到万不得已应该不太能做得出帮忙杀人的事,那就是、生病了?救不回来的病,对吗?” “她果然还是猜得到。”刘婆叹了一口气,几句话被苏沁套了个明白,也多少卸了点防备心坐到了椅子上,“苏姑娘,你也别怪我们,若不是世道不公老天爷瞎了眼,我们怎会行此下下之策。可是、我的儿子是无辜的,他还年纪轻轻,他是我们全家的希望,我不能让他死,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 刘婆自小就和了缘认得,当然了,那时候了缘是有俗名的。其实说实话,刘婆的身世确实是惨,和苏沁家一样,重男轻女,穷苦让她受够了折磨。好不容易嫁给了了缘,晚来得子,稍稍让她惨痛的人生觉得有了些许希望。 偏偏,这个他们最宠爱的儿子,却生了场大病,身体每况愈下,成了不治之症,被盖棺定论没有了多少活头。 刘婆和了缘几乎是花尽了所有的家财用掉了所有的办法,却丝毫作用也没有。最后,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了这虚无渺茫的长生诀上。 了缘想了个万全之策,到菩提寺里当了个和尚,用此收集信息绑架杀人,成功行使长生诀。 苏沁当然知道这长生诀压根就没有用,世界上哪里会有长生的秘诀,更何况是要拿别人的性命来换。只是或许是凑巧,或许是些许的心理作用,杀了前两个人之后,倒真看到儿子有了些许的好转。但这样的好转并没有持续多久,不到半年时间,病情愈发严重,了缘便再动了杀心,决定彻底尽快实施,治好儿子的病。 如今,杀了三个,就只剩到十五的时候,拿陈妮和苏沁献祭,他的长生诀就算是正式成功了。 刘婆微微叹了一口气,“苏姑娘,这件事我儿子也不知情,只是我们实在没了办法。我丈夫也是为了儿子好,你要怪就怪我,若是真死不瞑目也把报应报到我身上来吧。” 果然…… 苏沁暗自摇了摇头,爱子心切是没错,但为了她儿子的命,却肯牺牲那么多人,不把旁人的命当命,这种做法,丝毫都不让人觉得可怜。 刘婆可能尚且还有几分怜悯之心,了缘却恐怕是杀多了人连带着心态都有些疯狂了,“行了,不用跟她那么多废话,只要治好了儿子的病,让我们恶鬼缠身又如何?” 他说着,又转向了苏沁,“你是很聪明,可惜了,要不是你生辰八字是我需要的。否则,真有点舍不得杀你。” “可惜的应该是你们。”苏沁向后躺了躺,“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这长生诀,救不了你们儿子的命。” “哼,少糊弄我了。”单单这一句话,了缘当然不信,“不就是想骗我,让我放了你们吗?我告诉你,绝不可能!有没有用,等长生诀结束自然知道,当然了,恐怕那时候你是见不着了。” “我都要死的人了,还骗你做什么?有水喝吗?”苏沁舔了舔自己的下唇,也不知道晕了多久,真是有点渴了。 刘婆犹豫了一下,递给了苏沁一碗水,她才接着往下说道,“多谢。了缘师父,不知道当初你绑走武潇潇未遂,有没有暗中调查我们。如果有的话,你一定知道,我呢,也是一个命师,这长生诀的事,你不向我求教,却只信一本书的一面之词,怕真是嫌你儿子的命还长了点了。” “由得你怎么说,我会信你才有了鬼!”了缘没那么好糊弄,抬脚就要走,只刘婆却是踟蹰着脚步,苏沁一下子能猜到那么多的事情,就连长生诀是从书上学来的她都知道,对于苏沁的话,她多少还是有些半信半疑,“苏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世上确实有长生诀,只不过书上写的,压根不全。” “别听她胡说。” “不信就算了,我只是提醒一句,长生诀能救人也能害人。若是施行得当,你儿子的病绝可痊愈,但若是行差踏错,这五人的性命就会反噬到他的身上,一日都撑不过去。可惜的是,你们只知道照着书上的来,必错无疑。” “这、这是真的吗?”刘婆立马慌张了起来,这是她唯一的希望,当然生怕会被毁了。 “别信她的!”了缘皱起了眉头,多少有些厌恶此时的犹豫,“她都是要死的人了,怎么可能好心牺牲自己的命,把真正的实情告诉我们,哪有那么好的事,她一定在骗我们!” “你说的没错,我是没那么好心。”苏沁深吸了一口气,立马打断了了缘的话,“所以,我是跟你谈条件的。” 人的私心暴露出来,话也会跟着可信许多,“什么条件?” “放了我。”苏沁干脆利落,还站了起来,尽量气势上和了缘来了个旗鼓相当,“我告诉你真正的长生诀救你儿子的命,你放了我,一命换一命,这条件不亏吧。” “果然还是想活。” “苏姐姐……”苏沁的话出来,旁边一直听着的陈妮紧着喊了一声,里头的祈求谁都听得出来。 苏沁却是狠着心摇摇头,“对不起了陈妮,我救不了两个人,你我之间我只能选自己。”她说着,不顾陈妮绝望的啜泣,继续看向了缘,“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095 还剩一个! 苏沁知道,至少刘婆的防线她已经攻破了,但可惜刘婆不是拿主意的那个人,而能下决定的了缘,却是对她依旧抱着戒心。 她当然要继续循循善诱,“我这个条件,已经很有诚意了。了缘,我和你儿子的生死都只在你一念之间,更何况,只是放了我而已,世间之大,你既然能找到陈妮和武潇潇两个生辰相同的人,自然也能找到代替我的人吧。舍弃我,不算为难你。” 这句话倒是说到了了缘点子上,“我要怎么相信你,有这么大的本事?” “我说过了,我是命师。” 苏沁右手在手腕处转了转,捏出了三枚乾隆通宝,在手心把玩了一番,“我知道的事情,可不止如此。” “说来听听?” 苏沁抬了头,看向了刘婆,眼睛越发地凝神起来,眉毛毛发旺盛,但杂乱不堪,“刘婆兄弟姊妹很多对吧,不过之间感情怕是不甚和睦。” 兄弟宫有破损,偏为上停,“年少时受过大灾,也是因兄弟姊妹而起,对吗?” 刘婆儿时照顾弟弟一时疏忽让他受了风寒,结果大冬天被罚跪在外面跪了一天,大病一场差点没再醒过来,到现在落了病根,冷风一吹两条腿还是冻得哆嗦“是……” 而了缘,上停狭窄扁平,父母宫刻薄,“你呢,从小失了双亲,年少清贫拮据,日子也不好过吧。” “你调查过我们?”了然眼睛眯了眯,凶狠的神色立马露了出来。 “我说过了,我是命师,知道这些很简单。”苏沁没被他吓到,唇角扬了扬,“再说了,我今日才知道这件事情是你们所做,哪有时间调查?” “孩子他爹,她说的是没错。”刘婆本就有些相信,这会子更是说不出二话来,“看来,长生诀的事,你也知道?” “那当然,不然,怎么敢拿我的性命和你们谈条件。这下,你们信了?” 了缘的神色松了松,显然不像之前那么防备,迟疑了些许,才坐回到椅子上,开了口,“我可以相信你,但、你怎么保证你不会在长生诀上骗我?” “很简单,这不是还有一个嘛。”苏沁指了指一旁的陈妮,“你可以拿她测试,只要照着我的方法,十五那天用她施行长生诀就能看到效果,到时候你就会相信我了。” 苏沁的声音都变得冷淡起来,尽量忽视一旁陈妮的痛哭声,“你们放心,只要你肯放我走,我可以协助你们到长生诀彻底实施完。我也保证,绝不会泄露你们行踪。当然了,到时候长生诀结束,你们儿子的性命无忧,想必其他的那些,你们也不会在乎了。” “好。” 这次,了缘倒是没太迟疑,抬起头来死死盯着苏沁,“你现在在这儿,谅你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条件我可以答应,但你必须在这儿待到我的事情彻底解决,等我找到代替你的人,长生诀起了作用,我绝不食言。” “果然是丝毫不做亏本生意。”苏沁微松了一口气,两手一摊,“我的命在你们手上,看来,也没有不退步的道理了。” 双手达成意见,了缘总算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的凶神恶煞,“苏姑娘,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我的长生诀到底哪里出了差错了。” “不算差错,只是少了一样东西。”苏沁身子向后靠了靠,右手手指习惯性地摸上了自己的鼻梁,蹭了蹭,“其他的步骤没有错,但是长生诀以命换命、以血续血,你们什么都准备好了,却单独少了一样续魂的东西。” “是什么?” “琉璃。长生诀里说了,要在月光之下进行,想来这墙上的窗子也是在晚上开了之后能从其中透进月光来的。但你们不知道,之所以要月光,是想吸取月之精华为魂续力,所以必须要琉璃放在月光照射的地方,再将祭祀人的血洒在上面,才能将月光和魂魄彻底融和。琉璃,是施行长生诀必不可少的东西。” 苏沁说着,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那书上所写毕竟是转录,而且这种秘法也绝不可能那么容易让那么多人知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之前三个人施行的长生诀都是照搬所为,这才使得你们儿子的病情再次恶化,便是得了魂魄反噬之苦。想要彻底成功,必须要琉璃。” 苏沁说得神乎其神,再加着之前浅显帮刘婆和了缘看了一下面相身世,如今这话说出来,有着儿子的性命做赌注,哪里敢不信。 刘婆双手在身前握了握,“琉璃?可是孩子他爹,我们现在没有琉璃啊?这东西要去哪里弄?” “我店铺里有。” “不用了。”了缘打断了苏沁的话,即便相信她所说,但多少在做其他事上还是会防着她,“琉璃而已,我们这没有,能弄到他的地方还是很多的。还有时间,看来,我得出去一趟了。” 了缘站起了身,重新又把苏沁和陈妮手脚都绑严实了,才走到刘婆面前,“我自己去,你照顾好儿子,也看好她们。在我没回来之前,不管是喝水还是吃东西,你来喂,绝不能松开绳子,尤其是这个姓苏的。万事、小心!” “好、好!”刘婆急促地应承了两声,“你也是,快去快回。” 了缘不再犹豫,迅速出了房间。好一会儿,苏沁听到一些石块挪动像是机关一样的声音,还有水声。 慢慢的,又趋于平静,看来,他走了。 虽然手脚依旧被绑住,可这会子的苏沁,却总算不像刚才面对了缘时候那么害怕,得努力强装着才能镇定下来不让声音颤抖。 毕竟,比起人已经离开还要再三叮嘱死死防备住自己还有另外动作的了缘来说,面前的刘婆,要好应付多了。不然的话,苏沁也不会想尽办法把了缘支开。 琉璃,已经是她这么短的时间想出来不好弄到能多拖延些时间又不至于漏洞太大的东西了。 接下来,就是面前的人…… 096 逆风翻盘 刘婆本身不难骗,但了缘出去前连连嘱咐了好几声,她格外防着苏沁,眼睛不时地都在她身上打着转,偶尔才偏过脑袋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你儿子?”苏沁找到了个最好说话的点。 “嗯?” “这山洞那边应该还有个房间吧,我看你时不时朝那边看,是你儿子在那?” 既然长生诀实施的地方就在这,那他们儿子应该也在这,否则他俩在这,谁照顾生病的人。而且照长生诀的法子,还得把鲜血喝下去。 “他睡了。”提到儿子上,刘婆的神色也变得柔和了许多,“每一天他最舒服的时候应该就是睡着的时候,难得。” “他得了什么病?”瞧这话题不错,苏沁当然抓着往下头说去,吸引开了刘婆的注意力,她的手也在暗中朝自己腰间摸了摸。 玲珑奇坊开张的时候,展文星送了一把小巧锋利的匕首给她。她一直就佩戴在自己腰间,刚才松开手时适当摸了摸,那匕首藏着外衣里,没被了缘发现。本想着找机会挟持一个逃出去,但终究被了缘盯得紧不好下手,否则要是一个不小心,匕首被夺再绑得紧一些,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这会子正好,了缘走了,就剩一个刘婆,苏沁估量了一下自己的手速,应该还是应付得了。 摸到了! 虽然手上被绑着不太灵敏,不过刀够锋利就行。 苏沁挪了挪屁股,撩开外衣,轻轻拔出了一小段匕首,够把手上的绳子伸过去磨就行。 即便有细碎的声音,也被两人的说话声掩盖了下去。 “肺痨,醒着的时候就一直咳嗽,睡着了才算是踏实些,可怜,他还年纪轻轻。” “原来如此。”苏沁点了点头,肺痨在这个年代确实算得上绝症了,之前听说过古代曾有人为了治肺痨,给病人吃什么人血浸过的馒头。这么奇葩的办法都有人用,再想想,能愚蠢到相信长生诀这种东西,也实在是不奇怪了。 “病人最怕阴冷,你应该让他多晒晒太阳,待着地下这种地方,怕是对病情有所影响。” “没办法,我们都在这,没人照顾他。”刘婆叹了一口气,没有反驳苏沁的话,看来猜得没错,她们果然被关在地下的地方,“反正没剩多少日子了,再熬熬,苦日子就到头了。” “说的也是。”苏沁点了点头,绝不会因为刘婆说的任何一句话而又所同情。当然了,她手上的绳索已经磨开,也不需要再多听她说什么。 “我饿了,刚才的馒头没吃上。”苏沁再次抬起头,手已经摸到了刀柄上。 “这还有。”刘婆比了缘心善,不会觉得苏沁麻烦,从一旁又拿起了一个馒头走了过来,“不过,我当家说了不能解开绳子,我喂你吧。” “行。” 正和她意,刘婆走了过来,正巧走到了苏沁跟前,身子靠过来,手才刚到了苏沁嘴边。苏沁用身子挡住她的视线,左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右手便是一下抽出了匕首,直接架到了刘婆的脖子上。 干净利落,比展文星差上一些,但在他的长期熏陶下,怎么着对付刘婆还是绰绰有余的。 “啊!”这一下突然的,把在场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刘婆吓得动都不敢动,“你的手?什么时候?” 陈妮也是一激灵看过来,“苏姐姐……” “别慌,刘婆,现在我们两的命,可换过来了。”苏沁勾起一边唇角,嗐,邪魅一笑果然最适合这逆风翻盘的氛围了。 “我太蠢了!居然忘了当家的叮嘱的话,怎么会……” “现在后悔,太晚了。”苏沁匕首一直搁在刘婆脖子上,另一只手使劲解开了脚上的绳索,才押着刘婆到了陈妮旁,帮她松开了手,“快自己解开,来帮我绑住她。” “是、是!”陈妮好不容易回过神,赶紧挣扎了出来,踉跄了一下都来不及恢复好快要麻木的腿,又拿起绳索帮着苏沁一起将刘婆绑到刚刚自己的位置上,那叫一个牢牢实实,“苏姐姐,原来你刚刚的话,是骗他们的?” “当然了小鼻涕虫。”苏沁看着她一张哭花了的脸,忍不住抽空开着玩笑,“我说了,是来救你就一定不会不管你。不这么说,他们怎么会相信我?” “你、你好歹毒!”刘婆着急起来,已经忍不住开始骂人了,“亏我还那么相信你。” “歹毒?”刘婆被绑住,苏沁总算能够轻松下来,坐到一旁拍了拍手,“在你和了缘面前,我怎么好意思担得起这两个字呢?” “我们是为了救我们儿子。” “对,为了自己儿子就可以杀那么多人,也不想想,她们也是别人的女儿,也是为了好好活下去一直努力。可是,却因为你们,因为那虚无缥缈莫须有的长生诀,白白葬送性命。难道,她们就没有活下去的权利吗?” “你说什么?”显然,已经有些痴狂的刘婆,却是压根没听进去苏沁的劝导,唯独把重点放在了那句话上,“你说,长生诀莫须有?可你不是……” “这也是我骗你们的。”苏沁淡了神色,这两人,已经没救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长生诀,我查过,那本书是别人道听途说的故事,自己瞎编的,所谓的长生诀,也就是哄人玩的把戏,只有你们,才会傻傻的相信。” “不可能!” “你不相信也罢,总归是你们自己看到的,杀了三个人,对于你儿子的肺痨,一点作用都没有,如果真有治百病的法子,这世上怎么会还有那么多的死亡,长生,不过只是异想天开罢了。” “不!我不相信!是你骗我!是你骗我!”刘婆使劲挣扎了两下,终究没能挣脱开,嘴上却还是一遍遍地反驳着,“随你怎么说,我一定要救回我儿子!长生诀有没有用,只有结束了才知道!” “可惜你们没有机会了。”苏沁不再打算和她多废话,“说吧,这鬼地方怎么出去?” 097 杀了他! 苏沁站起了身,走到她们这个山洞的口子,朝外头看了看,另一边还有一个洞门,应该就是刘婆说的儿子睡觉的地方,而中间长长的走廊尽头,是一块大石壁,除此外没有其他的道路。 她记得了缘走的时候听到的那些石块移动和水流的声音,这里头一定是有机关的。 “这地方怎么走?” “你休想知道?”撕破了脸,刘婆也没了好脾气,“你们不可能出去的,就算绑了我又怎么样,等我当家的回来,你们一样跑不了,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苏沁拿着匕首在掌心滑了滑,眼睛斜斜地看向刘婆,气势就直接压了过去,“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死太简单了。我们两要是活不了,我也不会让你太痛快。比如,你那个儿子。” “你、你想做什么!” “再简单不过了,你的儿子不是有肺痨吗?你们不就是想用长生诀救他吗?杀一个快要死的肺痨病人可有的是办法做到不为人知,他死了,你们再杀多少人再用多少长生诀也无济于事。刘婆,怎么样,你不在乎自己的命,那你儿子的命,够不够重要?” “你……”刘婆总算是慌了,这女人年纪轻轻,面对着当家的都一点不怕,她不觉得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出来的,“不!你放过我儿子,他是无辜的!” “那就说说,怎么出去?” “这……”刘婆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我没骗你们,真出不去。” 这句话看上去似乎有些真诚,“这里是我当家的亲自挖的,很是隐秘,而且进来的地方确实做了机关,只能从外面打开,里面得用钥匙,就是为了防止关在里面的人割了绳索跑出去。而那唯一一把钥匙,我当家的,已经带走了。所以、我们出不去。” “不是吧?”苏沁差点没喘过气,这了缘够狠的,估摸着也是猜到怕发生现在这种情况,哪怕在他没回来之前自己能够挟持住刘婆,也绝不可能把钥匙留下,让她们有机会逃跑。 苏沁几步又走到了石廊尽头的石壁旁,确实能摸到上面有一个大概是插入石钥匙的孔,其他的地方,怎么敲打怎么用劲,也挪不动丝毫。 “这丫的够狠的,他也不怕他要是出事回不来,我们几个全饿死在里面?!” 果然,能下得去手杀人的,心理都挺变态。 苏沁心态都快要崩了,生着闷气坐回到了山洞里的石床上,一旁的陈妮凑了过来,活动了好一会儿的手脚,这会子看起来也没有刚开始那么迟迟笨笨了,“怎么样苏姐姐,出得去吗?” 苏沁摇了摇头,“得要钥匙,但我找了没找着,看来她没骗人,钥匙被了缘带走了。” “啊!那我们怎么办?” “出不去,只能等了。”苏沁深吸了一口气,“要么等到救我们的人,要么、就等了缘回来。” 原来做了那么多,忽悠什么长生诀还绞尽脑汁想出琉璃这东西,就是想避开了缘这块硬骨头。把他引出去,只剩下一个刘婆还是很容易挟持她逃出去。谁知道偏偏只有了缘才能把她们带出去,这仗不好打了,“小妮,你怕吗?” “怕。”陈妮吞咽了一口,却又很快抬了脑袋,“但苏姐姐,有什么你就尽管说,怕我也会做,反正现在,我们两的性命都在自己手上,我知道,怕是没有用的。” “好,还挺有气魄。”比起刚刚哭哭啼啼的她,这会子的陈妮倒是让人欣赏了不少,人果然是要希望逼出来的,尤其是活着的希望,“了缘不好对付,我们要早做准备,到时候把刘婆的嘴塞住,我这有匕首,那儿还有碎瓦片和火能做武器。我们必须在了缘发现过来之前,杀了他!还得……一击致命!” 杀人这种事,威胁人时没觉得,可真要去那么做,苏沁觉得这会说出来心底都有些发软。 但没办法,了缘会点武功,又狡猾得很,上次她和陆子奇两个人都没干过他。这一次若是再要正面交锋,苏沁绝不能给他留下可以反击的机会。 必须,干净利落地杀了他。 “好。”陈妮说出这个字的时候都有些没底气,但还是硬撑着说了出来。 只是话刚落地,还是忍不住问道,“苏姐姐,我们会成功吗?那个男人好恐怖,我们能不能行?” “不知道。”苏沁握了握手里的匕首,也出了一手掌心的汗,“但如果幸运的话,也许,我们都不用遇到他。” 陆子奇,他能做到吗? …… 了缘从洞里上来,却也没直接回去,明天就是十五,他还有时间,打算等了黑夜再去。 身上这身和尚服是不行的,得先回去换一身衣服和假发套。了缘就等到晚上黑了,才偷偷溜进了自家院子,需要的东西就埋在院子里,至于琉璃,菩提寺的佛堂里应该可以找到琉璃瓶。 速度快一点,不会有人察觉。 夜深了,了缘慢慢摸了过去,瞧着四周安静的很,从院里拿了铲子便走到树下,正准备开挖,可是一铲子还没下去,他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这里,被人动过! 了缘扔了手里的铲子便要逃,谁知道脚都没迈出去,一旁草丛里瞬间跳出来一个人,飞快地跃到了他身前,一脚踢在了他胸上,直接把了缘踢到了地上,霎时间,匕首一出,就驾到了他脖子上。 了缘瞬间抬了头,便看到正是那天晚上会武功的男人。 没想到,居然又载到了他手上。 “展哥哥,抓住了?” “是他吗?”展文星手上的剑分号不差地就蹭在了缘脖子上。 “这个时间能来这里的,错不了。”陆子奇也冒了过来,定睛瞧了瞧,“还是个和尚?” 武潇潇也凑过来,正好对上了了缘的眼睛,便是忍不住吸了口凉气,“是他,是他!我记得他的眼睛,就是那天绑我的人,你快说,到底把苏姐姐绑哪里去了?” 098 拖两个垫背的 了缘本来还想争辩一下,但人都被认了出来,也知道狡辩没有了意义,索性抬了眸子,“够聪明的你们,居然来了一招守株待兔。” “是你太蠢了,好好躲着当个缩头乌龟还有活路,偏偏要出来。怎么样,小狐狸不好对付吧?你最不该的,就是轻易相信她的话。” 了缘眉头一皱,意识到他说的小狐狸可能就是洞里的那个,一下反应过来陆子奇的话,“你的意思是,她是骗我的?” “具体的我可不知道,但能把你弄出来,总应该是忽悠了一下。”陆子奇抬了手,示意后头的人上来直接把了缘给来了个五花大绑。 别说了缘了,连一旁的武潇潇都是懵懵懂懂的,“对啊陆子奇,你怎么知道在这儿等着有用,你和苏姐姐说好了?” “那倒没有,我可不会拿她的性命冒这种险。”抓住了了缘,又知道小狐狸还安全,陆子奇多少松了一口气,语气也没有之前那么的凝重,“只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小狐狸也消失了,那其实,凶手是谁、就很明了了。” 凶手留在菩提寺里,就是为了找到最后一个水命的人,小狐狸出现被他抓去,他自然没有任何理由再继续留下来等着被人发现。所以,只要询问一下寺里从前经常在的人少了谁,那就一定会出了问题。 寺里的两个命师好审得很,知道了缘和刘婶平常都驻足在观音寺里,又知道偏偏昨日苏沁不见了,他们也不见了。陆子奇就知道,这事和了缘脱不了干系。 再暗中派人查上一查,发现了缘是个俗家弟子,进菩提寺没有多久,暗地里有个婆娘还有个重病儿子。 知道这些,多少就能推测出那长生诀估摸着也是为了儿子所做。陆子奇的人仔细查过了缘能去的所有地方,山下虽然也有住处,但按着昨日那情况,他们两人带着苏沁下山怕是不可能了。所以陆子奇只让小部分人守着山下几个地方,而他们却找到菩提寺上,了缘单独住的这件院子。 其实周围该搜的地方他都搜了,哪里都看不到人影,说不着急一定不可能。 只是他相信小狐狸,之前出了武彦吾生辰宴会的时候,他就问过她,若是下次再有事情像那次一样找不到他怎么办。小狐狸说那就等着他来找她,只要那个摊子在,她就一定能等到。 而这一次,他们两只是反了过来而已。 他一定相信她,即便被抓过去,以她的本事就算逃不出来也定不会坐以待毙。总归,总得有一个要出了那地方来引领他们。他只是没想到,这小狐狸直接把了缘给引出来了。 “但有些可惜,原本不想打草惊蛇,打算先跟着他找到小狐狸,谁知这畜生还有点警惕心,那么快就发现了。” “没事,抓住就行。”武潇潇恨不得一脚踢在了了缘身上,但多少还是有些害怕地没敢动作,“快说,苏姐姐到底在哪儿!说出来,我们也许……也许留你一个全尸。” “你们先告诉我,长生诀到底是不是真的?” 了缘却是对这些话置若罔闻,依旧执念于长生诀上,武潇潇都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真傻还是假傻,那东西怎么可能是真的,这种天方夜谭,我三岁的小侄子都不会信了!” “她果然!果然是骗我!”了缘是彻底明白自己中了圈套了,脸变得狰狞了许多,偏偏咬着牙却发出的还是笑声,声音更是阴沉,“想骗我,还想活着,怎么可能?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反正我是绝对不可能告诉你们她在哪。” “你!” “生气什么,这是她骗我的报应,我儿子活不了,我也绝不会让她活。”了缘说着,还索性仰头笑了起来,“能不能找到她就看你们自己了,我再告诉你,我早就嘱咐过我婆娘,如果我十五还没回去,就杀了她们。瞧啊,日子还有几个时辰可就到了。” “啪!” 了缘越发讽刺,陆子奇终于忍不住,一脚踢在了他身上,差点拔了展文星的剑过去。他确实没意料到,这畜生这般没人性,“你想拿这个威胁我?难不成你不想让你婆娘儿子活了!” “长生诀施展不了,我儿子会没命,那我们夫妻两又何必活着。这下还不错,至少拖了两垫背的,稳赚不赔!” “畜生,简直是畜生!”武潇潇已经穷极了词语,都不知道该从哪儿骂起,但气愤归气愤,也知道现在重要的还是找到苏姐姐,“陆子奇,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审他,往死不了也活不成里审!”陆子奇眯起了双眼,危险的气味都弥漫了出来,立马向着一旁的县兵吩咐道,“抓紧时间撬开他的嘴,其他人,跟着我继续搜这块地方。” 了缘的院子在偏僻的一个小山腰上,这里人烟稀少,本就适合藏人。 而且整个菩提山四处都遍布了他的眼线,若是了缘出现在其他地方,很有可能被发现,但如今既然只在院里抓到,那有可能说明,那地方离这院子不远,还有最后的时间,必须抓紧从这方圆出去开始找。他就不信,掘地三尺,还找不回小狐狸来! 山腰这块不算宽阔,只是草木众多,了缘的院子孤零零地在这儿,县兵几乎快要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什么能躲人的地方。 陆子奇就站在院子里,从刚刚站在那儿已经站了许久,一句话都不曾说。武潇潇其实也不想扰乱他的思绪,只是、她听着那一小队一小队回来报告的县兵说着同样的一无所获的话,实在着急得没了办法,“陆子奇,别再傻站着了啊,刚刚审人的那边也来话了,了缘晕死了几次又被浇醒,就是一句话都不肯说。我们现在,到底要从哪里开始找啊?” 可是陆子奇却还是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样子,歪了歪头,突然一开口还差点吓着了武潇潇,“你记不记得,刚刚了缘说,他不回去,会有什么后果?” “他说要杀了苏姐姐啊。” “不,我记得他说的是,杀了她们。” 099 拿一条命换? “杀了她们?”武潇潇也反应了过来,“所以,苏姐姐和陈妮是关在一起的?” “对,没错!”陆子奇眉头一松,脸色也好看了许多,“小刁女,你记不记得,之前陈妮失踪的时候,小狐狸给她算过一卦,说是她在……水边……对!就是水边,来人啊!” 陆子奇想到了这茬,立马把那些出去四处搜罗的人都叫了回来,这种无用功,不能再做了。 “你们,四处搜查的时候可有看到水源?” “水源?”几队人面面相觑,“陆大人,这荒山野岭的哪有什么水源啊。” “那边倒是有条小溪,但是干涸了,见不着什么水,再要有水源,得到山那边了吧,可有些远,陆大人,要不要去搜一搜。” “除此外,就没有别的吗?”武潇潇歪起了脑袋,急急追问道,最近的水源都在山那边,也未免太远了。 “欸,我想起来了,还有一处!”人群里一个人举起手来,“陆大人,后院附近不远有个水井,算不算?” “水井?”陆子奇眼睛一亮,“带路!” 一声令下,一行人齐刷刷到了口中的水井旁。 看样子是个有些年份的井了,井口的砖都脱落了好几块,往里头伸长了脑袋,才能看到一些反射着光线的井水。 武潇潇有些怀疑,“陆子奇,没那么玄乎吧,人……真的会藏在下面?这也不像会藏人的样子啊。” “像不像,找了才知道,有可能的地方都不能放过。”陆子奇看了一眼水井,撸起了自己的袖子。 旁边人看到赶紧上了前,“陆大人,让我们下去吧。” “我自己来。”陆子奇很是坚持,这种有希望的地方,他不想交给别人。 话说完,其他人找来绳子放下去,陆子奇便立马顺着往下爬。 水井不算特别深,但狭窄得很,到了最底下的时候,光线已经暗到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了。他能感受到脚底可以踩到水,水下自然是不能待人的,那就……只有旁边了。 他顺着一路摸了过去,手的触感沿着旁边的石壁,顿在一个地方的时候,一双眼睛都明亮了许多。 有些松动,是机关! 他掏出手里的火石点亮了几分,果然看到那块松动的石壁,拿开之后露出一个圆形的石头机关来。照着手感扭动了一下,“刺啦”一声,也不知道是触动了下面什么机关,水位居然往下降了下去。 足足,降了有好几尺! 上头的人也听到了动静,眼瞧着展文星的脑袋伸到了井口,“陆兄,如何?” “有机关。你们准备一下,跟上来。” 陆子奇哼了一声,乖乖,够可以的,把牢房建到了水底下来,若不是想起了小狐狸的那个卦象,谁又会对这个水井如此上心寻找呢。 了缘来这么一招,真是想跟小狐狸他们鱼死网破了。 陆子奇等着水位完全停住,又继续往下退了些许身子,再摸索了一下旁边的地方。立马找到了一张严实的小门,伸脚猛地一踢。 “啪!” …… “苏姐姐!”那一声出来,原本缩在角落有些犯困的陈妮一下就打起了精神,“你有没有听到?” “听到了。”苏沁立马站起了身,手里的匕首也抽了出来,向着陈妮使了个眼色,两个人紧着到了门口,躲在了旁边的位置。 人……终于来了。 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她们够不够狠得下手了。 门开了之后,是匆忙的脚步声,急急向着这边走来。苏沁站在了陈妮身前,毕竟年长她几岁,自然哪怕心中害怕,也要多她那么几分担当。 当然了,多少也是因为这一击致命才能保全自己的机会,苏沁还是不太放心放到陈妮身上。 近了! 脚步声变得轻了很多,但是这针落到地上都能听见声音的时候,还是能听到出来,那人到了门口。 似乎是没直接进来,在门口微微地瞄了瞄,才稍稍露出了半只靴子。 苏沁只恨之前没跟着展文星多学几招,也不知道这个时机是不是最完美的,可是手上的匕首是实在忍不住了,再等一会,可能抖索得没等自己出手,就先要暴露了。 管他了,死就死吧,总得拼那么一把。 苏沁只差没眼睛一闭,就冲上了前,手里的匕首举起,就要朝着来人的胸口上直接戳了过去。 眼瞧着还没到跟前,来人的脸撞了过来,苏沁眼睛差点眨不下去了,“陆子奇!” 她赶紧收了手上的力,想往着旁边而去,可身后的陈妮,她真是有些低估了她,没想到居然也有这么大的胆量,看着苏沁没成功,举着烛台的手,就朝着这边刺了过来。 那烛台精心挑选过,上面的锥子是又长又细,直接一锥子下去,力气大点绝对能把人戳穿那种。 糟了! “别!自己人!” 苏沁立马喊了起来,可陈妮一直想着她刚才说的什么一击致命的话,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出了手哪是那么容易就收得住的,眼瞧着锥子已经到到了陆子奇跟前。 小心! 苏沁吓了一跳,几乎都没犹豫,就直接挡在了陆子奇身前,手上的匕首也顺着向前头挡了过去。 从她做出这个举动,到那匕首撞上锥子,锥子一歪,刺到了她手上,她都能感觉到有鲜血流出来的时候,大概也就过了那么一秒钟。 可是就一秒钟的时间,她发现自个脑子里居然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最印象深刻的念头就是,刚刚要走到陈妮前头,多少是有些不相信陈妮的心狠,怕刺杀不能成功。 可现在挡住陆子奇,她竟然一点犹豫都没有。 特么的,啥时候陆子奇的性命在她心里都有这么重要了,难不成比她命还重? 不至于吧苏沁,就这么要为他死了? 死皮赖脸活了两世,赚了那么多钱,两世都是压根没来得及去花,就要这么落到同一个结果,她未免也有些太惨了吧。 可是,好像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突然觉得,又没有什么太后悔的。 似乎,不知道什么时候,陆子奇就成了师父一样的存在,拿一条命换? 值吧? 100 她怎么会喜欢他?! 这种感觉一出来,苏沁立马就慌了,只觉得脑袋都变得晕乎乎起来,就要往一旁倒去。 “小狐狸!”陆子奇反应过来,拉过苏沁侧身一转,将她搂入了怀里,顺着气力靠到了身后的椅子上。 “苏姐姐,你没事吧?”陈妮也赶了过来,紧着想要查看苏沁的伤势。 苏沁直接拦住了她的手,罢了,血都流出来了,这么吓人的场景,还是别吓着小孩了,“不用担心,我……我不怕死,你也不用觉得内疚。” “呃……”陈妮看了一眼一旁的陆子奇,陆子奇拉了拉苏沁的手,“呸,什么死不死的,说什么胡话呢,你不会有事。” “你也不用安慰我了。”苏沁咳嗽了两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快死了,她觉得自己身上力气都在消失,好像连疼痛都感受不到了,只剩下手上淌着鲜血还滚烫滚烫,“臭小子,你也是,真的不用伤心,救你是我自愿的,死了就死了,也没啥。” “小狐狸……你……” “别说了。”苏沁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也不知道我还能说上几句,就让我说完吧。” 她说着,看了一眼旁边陆续开始紧着闯进来的人,有潇潇、展大哥,还有一些她不认识的县兵。 可惜了,小安不在这儿,也许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了。不过也好,这样的场景,她也舍不得让他见到。 “你们都来了,真好,走的时候也没那么孤单。” “苏姐姐?” 武潇潇一脸惊愕,看着这副场景瞬间说不出话来。陆子奇耸了耸肩,伸出手指放在了自己唇边嘘了一声,“让她说完。” “对,让我说完。”苏沁又咳嗽了一声,蜷缩了一下手指。 之前总听人说,人快要死的时候是最想倾诉的,大半生的话恨不得一下全说了。 她现在也算是明白,真是一点没差。 “还以为可能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但现在还能看到你们,真好。潇潇、展大哥,我很高兴能交上你们这两个朋友。虽然……虽然之前的时候,总觉得潇潇黏得烦人,展大哥又脑子一根筋得让人头疼。可是慢慢的,你们连这些都变得可爱起来,可爱得让人恨不得把真心都掏出来。要是有下辈子,我真想再认识你们。” “小沁……” “还有你……”苏沁又转向了面前的陆子奇,那张熟悉得她闭上眼睛都能描绘出每一丝轮廓每一根汗毛的脸。怎么办,好像一下憋了一肚子话想跟他说,又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到了喉咙边,终究只是叹了一口气,“你这小子啊,实在是不让人省心。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蛮横无理厚颜无耻的人,可你说又为什么,我居然还是愿意把性命给你。大概……你真的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吧,看着纨绔顽劣可其实善良单纯,说你没心没肺吧,你又细心细致聪明得很,好像相处久了,越发都觉得你顺眼极了。臭小子,你说……这、是不是因为,我好像……” 好像后头的话,连苏沁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一路顺溜着就能说到这上头来。 那两个字她都快拉开嘴角说了出来,但就是那么突兀的,周围不知从哪儿传来几声憋笑,像极了实在忍不住从嘴角缝露出来的咧笑声。 瞬间把她的气氛拉了下来,她怎么,好像一下子说了好多话了。 居然说了这么多,还有力气还没死过去。 而且……她都快把自己感动哭了,旁边的人却没一个掉眼泪的,她说得……够真诚了啊。 “陆子奇,他笑什么啊?” “哎呀苏姐姐!”武潇潇终于忍不住了,陆子奇再怎么使眼色,她也耐不住性子走到了苏沁跟前,“苏姐姐,我劝你啊,还是别再继续往下说了。” “啊?” “真的,因为你再多说几句下去,你的伤……可就要痊愈了。”武潇潇这会是偷笑都不用了,正大光明把苏沁的手抬了起来,“喏,你自己看看。” 自己受伤的手被人强行掰了上来,苏沁刚想喊疼,谁知好像压根倒也不疼,再看着到了眼前的手。 呃?! 闹着玩呢?! 她手指的地方确实是伤着呢,被锥子划破了去,也渗透出了血迹。但那个伤口,可以说就跟切菜时候菜刀划到了手的口子有那么八九分形象了。 和武潇潇说的一眼,再多扯上那么几句,怕是自己要愈合了。 至于她手上那些滚烫的疼痛感,是刚刚陈妮烛台甩过来的时候,里面的蜡油泼到了她手腕上导致的。 红起的一片,确实都要看着比划破手指的伤严重些。 乖乖!就这?! 她刚刚都做了什么啊! 苏沁感觉自己的脸瞬间已经快要比手腕上更红了,那些说出的话每一句都跟一巴掌一样拍在了自己脸上。 关键是,她居然还说上了头,差点把“喜欢”两个字说出来。 晕头了,她真是晕头了! 老天显灵,还好收得及时! 苏沁一激灵直接从陆子奇怀里窜了出来,找不到地洞钻进来,只能摸着自己后脑勺缓解一下尴尬,“哈、哈,那啥,没死过,有点激动过头了。” 她说着,狠狠怼了一下旁边的武潇潇,“你也是,居然不提醒我?” “苏姐姐,明明是你说的起劲很,还不让人打断的。”武潇潇双手叉在了腰上,知道苏沁没事,这事算是彻底解决了,她也有心思开起玩笑来,“再说了,不这样,我怎么知道,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啊,黏得烦人?” “嗯,还有一根筋的令人头疼。”就连话最少的展文星也开始附和着取笑她起来。 “嘿嘿,我这不是……欲扬先抑嘛。”苏沁立马舔着脸过去,“后面的话你们可都是听着呢,真朋友、真朋友!” “那还有我后面的话呢?”正说着一半没能听下去的陆子奇是最吃了憋的,怎么就到他便被打断了,“小狐狸,你想说什么来着,你好像什么?” “我……”苏沁看了一眼周围,喉咙一滚,手便拍在了陆子奇肩膀上,“呸!什么都没有,我刚才昏了头,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啥话。不许瞎猜!” 哼,喜欢?她真是昏了头,她怎么可能喜欢这臭小子! 101 坏他好事,罚! “哎呀,说嘛。”陆子奇缠了过来,刚刚就听着起劲,那种氛围真是对极了,偏得到了重点得地方,居然被打断了,气人! “不是说了嘛,什么都没有,早忘了。”苏沁又钻到了武潇潇后头,继续说下去?打死也不! “行了行了,这不是没事了嘛,那什么,了缘呢?” 话题成功转移了开去,武潇潇也接得快,“被展哥哥抓了,牢里头呢。你是不知道,他死活都不肯说出这地方,幸好陆子奇找到了。” “可以嘛,没辜负我的期望。”苏沁紧着拉过了陈妮,“得了,事情总算是解决了。喏,小妮子也相安无事,完美!我们赶紧上去吧,这地方我算是待不下去了。” 苏沁说着,再不给陆子奇继续追问下去的机会,拉着陈妮就往外头走。这里面的事情交给那些个县兵去取证据记录就好了。更何况,那些个黑布下头盖着的木盒子里,全是那几个受害人的内脏。这种地方,多待一会儿都是瘆得慌。 她溜得快,瞬间就没了身影,只剩着陆子奇在身后脚都差点蹋不下去,脸拉得老长,吓得旁边的县兵挣扎了一下才上了前,“陆大人,上去吗?” “不上去在这过年啊?”陆子奇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取证记录,人找到,剩下的我可不管了。” 他说着,刚往前走了一步,又立马退了回去,凑到了那个县兵耳边,“那什么,刚刚第一个笑出声的人是谁?” “啊,怎么了?” “查出来,罚他在这洞里笑一个时辰不能停!” “啊?” 陆子奇嘴一撇,这才跟上了前头的人,让他笑,忍一下忍不了他就让他笑个够! 可是乖乖,小狐狸刚才想说的话到底是什么呢。 …… 这次案子,真算是从阎王殿前闯了个来回,出了洞里之后,苏沁才发现她在里面已经待了有两天了。 两天时间,她几乎就咬了个一两口馒头,神经松懈下来,肚子饿得差点把她绞得痛。幸好潇潇带了不少东西,能让她暂且填个肚子。 菩提山有县兵在,她们也没再多停留,好生让人嘱咐好了将陈妮送回去,他们便马不停蹄往着南县赶了。 等到了南县差不多赶上天亮,碰到苏安又是好生一番鼻涕眼泪,苏沁都不敢把情况说得太危急,否则这小子指不定晚上睡觉还觉得后怕。终于能够好好地歇息一下,苏沁直接在奇坊的房间里睡上一觉,足足睡了大半天,中午时候才起了来。 走到了一楼,没想到大家伙还都在。 武潇潇瞧着,把刚从街角铺子里买来的特色糕点端上了桌,便是笑道,“嘿,苏姐姐里真是闻着味儿起来的吧,刚好赶上吃午饭,都省得我们叫你呢。” “你们都没走啊,忙了这些天,也不回去歇着。”苏沁伸了个懒腰坐到了桌子旁,放眼一瞧,好吃的几乎是摆了一桌,凉菜热菜,大菜糕点啥都有,还有专门用店里贩卖的榨汁机榨出来的果汁。琳琅满目,放了一桌子,“哟,这么多好吃的呢,专门给我洗尘的?” “那当然呢。”苏安倒了一杯果汁给她,“这一次姐姐经历了这么大件险事,可得好好大吃一顿,大难不死、后福大着呢!” “还是小安儿话说得中听。” “瞧瞧,才多久就将我们把你从洞里救出来的恩情忘了。”陆子奇撇了撇嘴,还在记恨着昨夜里小狐狸没说完的话,“我们可没闲着,刚才从县衙回来,了缘和刘婆都是当场抓获,洞里那些个内脏可以和之前三具女尸匹配上,这案子基本是板上钉钉,没得翻了,就差定个日子问斩。” “他们儿子呢?”苏沁犹豫了一下,多嘴问了一句。在洞里等人上来的时候,刘婆儿子醒了一次,脸色苍白咳嗽几乎没停,苏沁还倒了杯水给他。可惜,再多余的,她也没有办法。 旁边几人神色黯淡了些,武潇潇叹了一口气,才说道,“从洞里一起带出来了,这事跟他无关,原本是想送到刘婆亲戚家去的。但是,大概是知道了他爹娘做出的事情,病情发作,早上的时候没等出发,人就走了。” “是有些可怜。”苏沁耸了耸肩,这世间的事情,有时候确实就是这么没办法,刘婆和了缘想尽了办法要保儿子一条性命,却走上一条歪路,还连累了三个少女。 可说到底,谁都是为了活下去。 “算了,不提他们了,案子都解决了,还想那些干嘛。” “是啊是啊,说点开心事!”武潇潇看着气氛差点不对,赶紧打断了开来,“苏姐姐,你睡觉的时候,你大姐家来了一趟,本来要拿钱的,我们没收。但送的鸡鸭是没办法拒绝了,喏,已经让小安做了到了桌上,你可得多尝尝。” “还有还有!”苏安一下跳了起来,走到了旁边,拿起了一块巨大的木匾,刚刚就搁在柜台旁边,苏沁还没瞧着了。 “姐姐你看!”苏安掀了开来,只见着是块牌匾,材质倒是简单,四个金绣的大字也是写得龙飞凤舞,“善仁善勇”。 “这是?” “是知县亲笔题字的!”苏安眼睛都快笑得没了边,指着牌匾下头的印刻章,“陆知县知道了我们的事。” “嘿,就是我大伯。”陆子奇很不要脸地接了一句。 “是呢,知县说我们奇坊这是为南县百姓做了件为国为民的大好事,所以特意赏赐了这块牌匾给我们。你睡觉了是不知道,送来的时候放了鞭炮围满了人,瞬间一个时辰不到,就做了好几桩生意。” “你大伯可比你有人情味多了。”苏沁怼了怼陆子奇的胳膊,“怎么样,这次立了大功,还不赶紧回家要点赏赐?” “嗐,我都还没回去。”陆子奇吐了吐舌头,当然不会说小狐狸还没醒,他实在不放心先回去,外头的下人都唤了好几声了。 话说着,外头的陆家下人又跑了来,“少爷,马车都来了,要不……咱还是先回去一趟?老爷催了好几次了都。” 102 找个填房丫鬟? “要不,你还是回去一趟?”苏沁拍了拍他,连环杀人案已经告一段落,官府那都定了案出了文书,可是陆子奇从菩提寺离开后,却是到现在都没回去,连着出来好几天都没归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家里自然是担心的,“就是可惜这桌子菜你是吃不到咯。” “嘁,我们陆家才不缺好吃的呢。”陆子奇哼了恒,傲娇情绪又起了来,不过说到底,还是退了那么一步,“那我就先回去,报个平安我再溜出来。” 老爹那儿是无所谓,但祖母那总要去一趟。听说他掺和杀人案这事让祖母知道了,把老爹臭骂了一顿。没办法,谁让陆家就他这么一个独苗呢,再不回去,估摸着祖母是要担心得心肝脾肺肾都要疼了。 外头的小厮听着他终于松了口,也是大喘了几口气,紧着把陆子奇迎了出去。等到了陆家,里头忙络得简直又跟过了年似的。 小厮丫鬟全都迎在了门口,旁边还站了两大夫,陆老太太听着消息已经早早在门口等着,见着下人一身通传,便让丫鬟搀扶着急急走了过去,“奇儿。” “祖母!”陆子奇走了过去,把老爹先撇在了一旁,搂着老太太便好生蹭了两下,“瞧瞧您,连大夫都喊了来,您孙儿我可是厉害着呢,连一根毛都没掉。” “你是没掉毛,祖母我头发都急得要掉光了,这么危险的事,下回可得给我们商量着。”老太太拉着陆子奇上上下下打量,又让旁边的大夫把了脉,听着确定没什么事一颗心才总算是放了下来,“下回可不能这么让人担心了。” “哎呀,娘,我都说了,那么多县兵在呢,不会出什么事的。” 一旁的陆盛阳总算是插上了话,但也知道这次事的缘由,多少难得语气十分好听,“还别说,这小子这次倒是真干出件人事来,他大伯夸了他好几句,头回我这还因为他立了个腰杆子。” “行了,你就光想着你那点面子。”陆老太太嗤了一声,拉着陆子奇就往里头大厅走,“肯定没吃饭吧,走,祖母叫人准备了一桌子菜,可得给你大补一下,这几天就先待在家养养身体。” “祖母……”陆子奇乖乖跟了过去,但刚坐到桌子旁,又觍着脸开了口,“不过我的好祖母,我先说好了,我外头忙着呢,可不能在家待上几天不出门。” “你还要去哪晃悠?你自己看看,前阵子就天天往外跑,这几天干脆不回家,这家里的地是长刺了还是泼粪了?” 陆盛阳刚缓好的脾气又上了来,差点没把筷子扔了。 “爹你看,你这话又说得粗鲁了不是?”陆子奇撇了撇嘴,“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就外头那间铺子,玲珑奇坊生意多好啊,哪有那么多时间。我要是真天天在家闲着,您还不是像之前一样嫌我无所事事。” “你……顶嘴最是擅长。”陆盛阳吹着胡子,“我都说了,你要是想做生意,家里有的是生意要你管,偏要自个到外头开什么铺子。这开铺子吧,也就算了。偏偏,你答应我们的也没做成,开着开着还又跑去掺和官府的事去,四处都让你浪了个遍。” “对了,我正想问呢。”还不等陆子奇回话,陆老太太先行插了话,一下就拉住了陆子奇的手,“奇儿,你跟潇潇那事?真不行了?” “嗨呀,早不灵了。”陆子奇就知道祖母嘴里出来的正经事一定跟婚事有关,“我早就想说了,那小刁女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她也不喜欢我,就是你们几个长辈非要乱拉红线。再说了,她现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追着热乎着呢。” “唉,可惜了。”老太太摇了摇头,“那奇儿,你跟我说句老实话,你跟咱家铺子那老板娘又是咋回事?” “她?祖母你怎么知道的?” “你的事谁不知道。”陆盛阳啧了一声,“别说南县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咱们陆家,你祖母担心你,还总叫人去打听。” “奇儿,你跟祖母说句老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她?” “这……” “喜欢也无所谓。”陆老太太是盼曾孙子盼急了,要是难得有个自己孙子喜欢的,真是恨不得直接把两个人塞婚床上去,“她多大呀?哪里的人?没事,家里情况不好也没关系,咱们陆家家底大,不挑剔这些,这女人嘛,只要温柔贤惠对你好,比什么都强。” “呃……这四个字,好像跟她都不太沾边……” “……”陆老太太愣了愣,但听自己孙儿的意思,居然没否认,顿时又立马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其实吧,不温柔贤惠也没事,你祖母我没那么多老规矩,女人家的,活泼一点也挺好,你喜欢就行。” “哎呀祖母,你就别问了。”陆子奇撇了嘴,喜欢是喜欢,可这喜欢也不是一个人的事啊。小狐狸那人,唉……那句喜欢他偏是怎么都说不出口,她那么滑溜的一人,万一……越抓越滑得快呢。 何况老爹和祖母这性格,要知道他喜欢她,指不定要怎么样呢,“我跟她的事,不好说。” “你的事不好说,那就听我们的。”陆盛阳也被陆子奇拖的没了脾气,“我告诉你,这次的事你祖母也明白了,你最重要的还是人生大事,万一哪次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到时候我们连个念想都没了。” “呸,爹你这是在咒我!” “哎呀奇儿,你爹话难听,理是没错的。”陆老太太瞧着,紧着往旁边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个算命大师模样的人走上了前,拿着一本厚厚的录子。 “奇儿,潇潇那丫头有了心上人也没关系,要是那奇坊的小姑娘家不喜欢你也没关系,咱们陆家毕竟摆在这儿,也不愁给你找不到媳妇。我想好了,还是找了个大师给你算了算,咱们呢,就先在府里的丫鬟里挑个生辰八字合配的。咱家自己的人,知根知底,而且到时候你再有喜欢的,就当个填房的也不碍什么事,你说多好不是?” 103 他俩,天生一对! 填房? 陆子奇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才不要呢,家里那些个丫鬟我哪个不熟,要是喜欢不是早就找了,再说我也没想过填房的事,就像老爹似的,一辈子就娶了娘一个,不是也挺好的。” 废话,要是小狐狸那丫头知道填房的事,依她的性格,揍他一顿都算轻的,估摸着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嫁给他了。 他绝不要! “我们又不是让你三妻四妾,就是一个填房,不碍事的。” “那爹爹你怎么不找?” “我?”陆盛阳老脸一红,“我那不是娶你娘也娶得早吗?” “反正我不管。”陆子奇往着旁边一看,小蝶正好端着东西过来,他就跟看着救星似的,“小蝶,你快来帮我劝劝,要不然,我到时候就选你做填房。” “别别别啊,少爷,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小蝶当然知道陆子奇的性格,不过到底当着长辈面呢,只得走了过来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走到老太太面前,帮她捏着肩膀,“老太太,少爷您还不了解嘛,我们这几个丫鬟要是伺候得他喜欢,怎会天天往外面跑,您别看少爷平常吊儿郎当的,其实他心思清明着呢,他就想选个自己喜欢的。” “你是他的丫鬟,就知道替他说话。”老太太握了小蝶的手,“你放心,就算他喜欢你啊我都舍不得把你嫁给他,遭罪!” 陆老太太说着,话锋又一转,“不过,外头找不着,咱陆家有那么多丫鬟呢,总能挑到合适的。” 她说罢,立马朝着一旁的算命大师撇了撇手,“来,您甭管他,念您的就是。” “是,老太太。”大师忙不迭应了一声,便翻开了自己的小本本,“陆少爷的生辰八字是极好,大富大贵之象,这一生啊,都定是顺遂无比,大福之人。” “这还用你说。”陆子奇拦不住,干脆端起饭碗扒了几口饭,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只不过呢,陆少爷这八字呢水弱木旺,性格怕是稚嫩了些,少了几分果敢勇气,还是少了些坚韧。” “呸,你全家才稚嫩呢,知不知道我出门别人都叫我爷爷!” 陆子奇嘴里鼓着饭吐槽了一句,老太太立马拍了他的手,“吃饭的时候别说话,瞧瞧,这话说出来还好意思说自己成熟稳重。” 见陆老太太训斥了陆少爷一句,大师也哆嗦着才敢往下说,“所以,陆少爷可以找一个水象旺些的女子,五行相补不说,水润泽生木,对陆少爷的生辰八字也有旺象。” “这话倒还中听。”陆子奇想起小狐狸也是水象旺命,美滋滋地应了一声,心情好了些许,他就说嘛,他跟小狐狸就是天生一对。 “回老夫人,小的把府上丫鬟的生辰八字都看了一遍,确实找出几个还算相配的,像是老夫人房里一个叫思儿的丫鬟,她是……” 接下来的话,陆子奇就实在是不太能听得进去了,怎么办,虽然那几个丫头也是乖巧可爱,但是和小狐狸一比起来就是怎么都提不起他的兴致,实在是比不上那个小妮子。 巴巴的也不知道大师说了多少,也没等他说完呢,外头他的贴身小厮牌九窜着脑袋就钻了进来,急匆匆地给老夫人和陆老爷行了礼,便是到了陆子奇跟前,“糟了少爷,玲珑奇坊出事了!” “什么?”陆子奇一下站了起来,瞬间注意力都跑到了上头,“怎么回事?” “听说是您一走就有人来闹事,武三小姐托人来通传少爷一声的,但具体什么情况,小的也不知道。” “管他什么情况,先去了再说。”陆子奇筷子都安稳放不下去,干脆一扔,便是朝着老太太鞠了个躬,“祖母,我不能跟你啰嗦了,我这有正事,要走了。” “诶诶…你。” “奇儿,是不是又是因为那个女人?”陆盛阳跟着站了起来,连连被陆子奇这么推辞几次婚姻大事,也有了些许脾气。 “哎呀,反正回来了再说,她的事我可不能不管。”陆子奇就扔了这么一句,抬脚就要走,索性坐在这么听得也实在闹心。 只是脚才刚迈到了门口,后头的算命师父自个在那没听着老太太喊停,也只能自顾自地继续说着,“最后还有一个,是府里别院的丫鬟,她的生辰八字和少爷最为相配,叫……苏沁。” “啥?” 陆子奇抬起迈门槛的那只脚瞬间停了,猛地转过身,“你说她叫什么?” 老太太几人也没想到陆子奇怎么突然来了兴致,赶紧朝着算命师父一挥手,“说啊。” “啊,好好,她叫苏沁,五行水象最旺,是水命,看这府里名录介绍,是年初陆家从苏家村买进来的丫鬟,在城外别院。其他介绍就没了。死契,陆少爷要是喜欢,死契,倒也没什么需要考虑的。” 苏沁、苏家村、水命…… 光是这几样对起来,已经足足够够了。 陆子奇打死也想不到,这这……是什么情况?小狐狸什么时候成了他家的丫鬟了?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这事。 他一下冲了过去,拿起了桌上夹在目录后面的契约。 白纸黑字,确确实实写着死契。 你说世上,居然还有这么巧的事情,小狐狸随便安生的地方是他家的地不说,居然人都是他家的。 还说他俩不是天生一对? “祖母,我真不跟你说了,这回,可真是有大事了!”陆子奇总算不想再耽搁下去,拿着契约就往着外冲。 留着老太太更摸不着头脑了,只得看向旁边最熟悉陆子奇的小蝶,“蝶儿,这到底怎么回事?奇儿这到底喜欢不喜欢那苏沁丫头啊?还是说他是真喜欢那奇坊老板娘?” “噗,老太太。”小蝶捂着嘴巴笑了一声,“少爷他呀,两个都喜欢。” “啊?都喜欢,刚还不是说只娶一个?” “那是因为,那奇坊的老板娘,就是苏沁。” “这我就更不明白了。”他们家的死契丫头什么时候去外头做生意还成老板娘了? 可是,老太太索性摆了摆手,“哎呀,管他是什么缘由呢,小蝶,你去给我安排一下,既然这么大个巧合,这么大个机会,可不能错过了,可得赶紧撮合一下才是!快!” 104 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 玲珑奇坊来闹事的人也跟掐着点似的,陆子奇一走,人就来了。 苏沁几个才刚动了筷子,外头就有了动静,几个人打脚冲了进来,人影都没见着,先听着了声,“苏沁呢!把你们当家的给我叫出来!” “什么情况这是?”武潇潇放了筷子,朝着那边探着脑袋。 “去看看。”展文星也站了起来,板起了脸拿起桌子上的佩剑。 苏沁也正打算跟过去,反正有展大哥在,倒也不怕什么闹事的。谁曾想步子没迈出去,后头的苏安却是一下拉住了她的衣袖,有些慌张地摇了摇头。 “怎么了?”苏沁回过头,苏安这副样子还真是少见到,“听声音你认识?” 她歪了脑袋,又仔细听了一下。这一疑问一旦冒出来,那个声音就越发熟悉得很,尤其是跟在后头也骂骂咧咧说话的男声,更是熟悉无比好像从心根子底冒出来的一般。 苏沁瞬间起了一身汗毛,脑袋炸裂了开来。 不是吧? 那话怎么说来着,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有些事情,还真是狗皮膏药,赖都赖不开。 她无奈地摇了脑袋,门口骂咧的两人终于冲破了店小二的阻拦,到了里屋,露出了那两张苏沁真是一眼都不想多瞧的两张脸。 “好啊,你们两姐弟,果然是躲在这儿!” “爹……夏姨娘……”苏安依旧躲在了苏沁后头,畏畏缩缩地喊了两声。 苏沁一个白眼便翻了上去。 没错,面前站着的两个,男的,高高瘦瘦跟个瘦猴子似的,留着的两撇小胡子越发让人显得干巴的,就是她现在这具身体的亲生父亲,赵平。 而旁边那个叉着腰还在骂着的女人,略显肥胖的脸丝毫都没有为她增加任何一点平易近人之感,反而还提着十分违和的尖嗓子的,就是赵平后来续的弦,夏妍。 这两人,一个穷酸气硬嘴皮软骨头,一个尖酸刻薄唯利是图,真真是世界上的绝配。偏得她就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摊上这么一家。 原本就是不想和苏家多做牵连,才万事都躲着苏家村,谁知道,倒霉人真是躲不掉。 今儿个这么一来,指不定是要来闹什么事了。 苏沁才刚这么想着,苏平抬脚就是朝着他们走过来,手一抬起,便是直朝着苏沁的脸来了,“畜生东西!” 当然了,别说有展文星在,压根就不会让苏平的手掌挨到苏沁的一根毛发上,就连苏沁,也不是当初那个在苏家任他们欺负的小怂包了。 “畜生你骂谁呢?” “骂的就是你!”苏平没反应过来,直接接了一句,武潇潇原本还有些担心的脸瞬间噗嗤一声破了功。 不得不说,金庸老先生的老梗,还真是屡试不爽。 “哟,畜生还听得懂人话呢。”苏沁眉头一挑,苏平总算反应过来,瞬间小胡子都瞪了起来,瞧了瞧旁边的展文星,知道动手是不可能呢,只得指着苏沁的鼻子骂,“你你!你个孽障!白眼狼!” “苏姐姐,这人谁啊?”武潇潇呲了呲牙,开了口。 苏沁正打算一句“不认识”打发,身后的苏安伸着脑袋已经先回答上来,“是我们爹还有后娘。” “啊?” 这句话刚好也让苏平听着了,气性更上了来,手指又开始指向了苏安的鼻子,“小畜生,你还知道我是你们爹呢,瞧瞧你们做出的这点事。” “我们做什么了?”苏安或许还对苏平和夏妍有点养育之恩的感激之情,可苏沁确实丝毫好感都没有,“也没杀人放火刨自家祖坟啊,现在、可是你们来这闹事吧。怎么?苏家村住着不舒服,要去官府里换个口味了?” “你!”苏平压根没想到能从苏沁嘴里出来这种话,同是苏家人,居然刨祖坟三个字都能说得出口,一时之间居然还找不到能怼得上的词,确实白学了那么多文章。 幸得旁边还有一个从三姑六婆里混迹过来,骂人骂习惯了颇有心得的夏妍,见着苏平是没什么大用了,干脆推开了他自己来,“哟,要不是听大丫头说起,我还真不知道苏家有这么个白眼狼了。真是当了大老板不一样,连说话都硬气,见过爹娘打儿女的,还真是头回听人说要告自己爹娘的。苏沁,你不认我这个后娘没关系,如今居然,连亲爹都不想认了?” 大丫头?大姐? 苏沁长吁了一口气,她就知道。帮了苏澄那个忙,多少就会和苏家扯上点关系。苏澄哪怕是无心提起,也没那个心思坑她,却也抵不住苏家这两个吸血鬼。 “夏姨娘还是聪明,怪不得苏平当初对我亲娘是又打又骂,却偏偏被你着得五迷三道。”只可惜,夏妍这种骂法对于那些脸皮薄的还有点用,可对苏沁这种脸皮跟铁打得似的人,却是一点作用都没有,反而还更起劲了,“你怎么知道,我确确实实还真不想认这亲爹,我看你们这样子也不像想认我的,要不然,咱们干脆点,来个断绝关系,也省得两边瞧着烦闷不是?” “好啊,果然是个白眼狼!”夏妍也顾不得思考苏家这丫头的性格怎么变了那么多,但倒是多少明白了苏沁的意思,干脆也不藏着掖着搞什么迂回战术了。 “哼,想那么简单断绝关系?想得倒是美。苏家辛辛苦苦把你养那么大,如今走了点狗屎运便想断绝关系抛弃爹娘,你还配做个人吗?” “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要钱吗?”他们干脆点,苏沁也收了嘲讽,冷笑了一声。苏平和夏妍那点心思,打从他们一进玲珑奇坊的门,她就看出来了。当初传了消息,说是他们两都死了,苏家一点表示甚至丧事都没有,恨不得扔了这两拖油瓶。 如今倒好,她开了店有了钱,巴巴就上了门。 但可惜,她苏沁,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 “说实话夏姨娘,我这小半年呢,还真是赚了一点钱,不过,一分一毫,都跟你苏家没有半点关系。今儿个,你要骂就骂,要打你打不过。要在这赖我就把你扔出来。总归,有什么法子你尽管使出来,反正钱、我一分都不给!” 105 不要脸到一定境界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王八念经,不听不听。 反正管他们怎么骂,这钱,休想从她身上扣出去。 夏妍被她这句话说着,整张脸都快胀红了,“二丫头,你你,不要脸!亏得我们苏家亲亲苦苦把你养这么大,这笔账都还没跟你算呢。” 夏妍说着,干脆双手叉上了腰,“你自己想想,虽然我不是你亲娘,但苏家好歹养了你十多年,你哪样吃的穿的不是苏家紧出来的,还有你,苏安。要不是你爹从外头把你捡回来,你早就不知道饿死多少回了。苏家把你养这么大,养育之恩说撇开就撇开,真不如当初就让你冻死在外面!” “哟,这是要开始算账去了是吧?”苏沁掰了掰自己的手指头,嗐,她一个做生意的,他们也好意思在自己面前算账。“行,夏姨娘要算账,那就把一切好好算清楚就好了。” 她说着,干脆抬起了手,十分有眼力劲的伙计给她搬了一把椅子过来,她坐到了上头,腿一悄然,便是手在腿上点了点,“没错,我和小安是在苏家住了十多年,吃了苏家也睡了苏家的。不过咱说句实话,这你续弦之前,家里所有的生计都是靠我亲娘一手挣得,照理说花也是花了她的,我要还呢,那得多给我娘烧点纸。至于你续弦之后,大多也是我三姊妹和小安赚来,虽然你们俩也是字画换得一些,不过那点怕都不够你们自己用的吧。” 她虽然灵魂换了,但好歹记忆全都留了下来,她倒是不太想去回忆,可他们既然要算,那就来算得明明白白。 “苏平,你给人卖字,一次也就两三文吧,一个月也不知道赚不赚得到半两,但我记得,夏妍打从进我们家起,那首饰新衣就没停过,有一个月光是手环耳环就花了一两。苏平,你以为这钱是从哪儿来的?” “这?” “想起来了?怎么,要不要继续往下算算?让你也自己清清楚楚,这些年到底是谁欠了谁?也不说我了,光是小安,他在码头打工一天也有个六七文,尚且都没有家里的活累。算你们养育之恩打个半折,苏平,你们现在恐怕也还不够吧?” “你!” 苏沁巴巴地说了一堆,苏平和夏妍一时之间都没接上话来。 自个家二丫头的性格一下子变这么多,他们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 “没听懂?”苏沁眉头一挑,“那再说明白点,还是那句话,我还有小安,不欠你们苏家一分一毫,所以想从我们这拿到钱,门都没有!” 事实上,果然更粗俗人还是适合直接利落的粗俗话。 显然之前那些话并没有丝毫勾起他们的羞耻心,只听到要不到钱那几个字,两个人脸色立马变了,苏平手抖了一下,看了一眼夏妍的眼色,才壮着胆子在桌子上一拍,“苏沁!你到底说的什么胡话!” “我话说的很清楚。” “你是真不当自己是苏家女儿了是吧?” “是,反正也被你们当女儿养过。” “所以钱……” “分文不给!” “你!” “少跟她废话!”夏妍终于忍不住了,瞧自家当家的这样,也不像能靠几句话要的钱了,还不如自己来,“苏沁,我再问你最后一句,你到底给不给,我们要的也不多,看你这店子应该值不少钱,十两,我们只要十两。要是十两你都不给,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十两对于苏沁来说,确实是不多,她一天赚的都不止这些。 可是,要把钱给这种人,一文钱给出去她都嫌脏得慌。 “那我也说最后一句,没、有!” “好……好啊,这可是你说的。”夏妍终于没有了耐心,“我今儿个要不到钱,你们也别想好过,到时候大不了鱼死网破好了!” 她说着,拉着苏平就出了门。 终于送走了两个奇葩,苏沁大松了一口气,一旁的武潇潇打了个响指,模样真是越学苏沁越像,“苏姐姐,你太厉害了。” “对付这种人就比他们更不要脸就好了。” 可是苏安却没有那么的轻松,看着他们出了门,才伸了脑袋出来,“可是姐姐,我总觉得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嗯?” “爹……嗯……我是说他们,不会这么轻易罢休的,而且,要是真赖起来,绝对不止这样。” “是吗?”苏沁想来还是低估了他们,原本想着,最多了不过报官,打官司麻烦是麻烦了点,但她又不怕拖着,反正要钱的不是她,何况她也不觉得自己不占理。 只是,苏沁还是没想到,夏妍口中的鱼死网破,居然真是那么不要脸的法子,不要脸的简直要突破苏沁三观。 两个那么大人了,加起来岁数都要破三位数,怎么着也是该要点脸的时候,偏的一出了玲珑奇坊的门,便是拍了拍身上的土,干干脆脆地往地上一坐,手往地上拍了拍,声音大得方圆几里全都差不多能听得着。 “大家快来看啊,玲珑奇坊当家的,苏沁!是个嫌贫爱富、忘恩负义养不熟的白眼狼!我们苏家!辛辛苦苦把她养大,她却抛爹弃娘,不肯付一点养育之恩。她在外面穿金戴银,当老板娘,可自己的亲爹亲娘却是寒衣披身,弟弟快要饿死在家,你说这种人,居然还配叫做人嘛!还配称的起一个为民为人的店?苍天真是瞎了眼啊!” “是啊,大家快来看看啊,快来看看这家当家的嘴脸!看看这枉为人的东西!” 苏平和夏妍那几句话喊着,本身就热热闹闹的街上,一下就把所有人的眼光全都吸引了过来,简直堪比玲珑奇坊刚开业的时候。 眨眼功夫,就把玲珑奇坊围了个水泄不通,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着。 “干嘛呢这是?” “好像是认亲,说是这家的老板娘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不管家里人了。” “哟,还有这事,我说呢,这家老板娘我见过,年岁小得很,一半大小丫头没啥背景能有这么厉害?准是傍上谁了,自己有钱了,就不管家里人,真是一心钻钱眼里了咯!” 106 关店! 人言可畏的道理,苏沁之前也明白,但深刻亲身感悟到还是头一回。 原本就想着想赖就让他们去赖就是了,不过是骂骂人过过嘴瘾罢了。 可谁知道就这么一骂,添油加醋地居然能引来那么多人。 也是,向来看热闹就是闲人最喜欢做的事,尤其是那些带着些许暗藏仇富心理的人,更是最乐得看这种拉有钱人下水的戏码,一个个的好像全都站到了道德制高点上去。 “苏老板,是不是要出来说句话啊,躲着算什么本事?让自个爹娘躺地上受罪!” “是啊,好歹亲生亲养的,怎么着也不能这么对家人吧,就这种人,我们以后也不敢和你做生意啊。” “依我看,她怕是不敢出来咯,像这种钻钱眼里的,宁愿被骂几句,也不可能舍得花那个钱啊。” “人要是不出来,咱还多说什么啊,大叔大婶,不如告到官府去。再不济,我们就联名抵制这家店,再也不来这儿买东西了!” …… 外头熙熙攘攘的声音轻易地就传到了里头,惹得苏沁饭都吃得不太开心了。 “嘿这些人,实在太讨厌了,苏姐姐,我去赶走他们。”武潇潇撸了袖子,有些忍不住了。 “让他们闹,无凭无据的东西,别让我们惹了一身骚。” 苏沁翻了个白眼,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换作是她,刀架脖子上都做不出这种事情。 她才懒得管,清者自清,越是跟他们闹,他们还会更起劲。 “可是……”苏安朝外头探了探脑袋,还是很担心,“好像闹得越来越厉害了。” “我去看看。” 苏沁刚站了起来,就被武潇潇拦住了,“还是我去吧,他们都等着你出去呢,到时候闹得更厉害,我去看看情况先。” “行,我和你一起去。”展文星也站起了身。不得不说,虽然这小子很直男,但这种时候还是很有担当责任心,怪不得潇潇迷他迷得不行。 展文星握着剑走在前头出了门,那些个想替苏平和夏妍出气的围观群众,话头上是能帮着喊上那么几句。可看着展文星那拿着剑一脸不好惹的模样,上前是绝对不敢的,只能自顾自地在那儿嘟囔着。 “这算什么事啊,当事人不出来,找个会武功的来。” “这不是展公子嘛,展公子,你这种铲奸除恶的大英雄怎么还和这些小人混在一起。这家店的当家,可不是什么好人!” “去去去!”跟在展文星后头出来的武潇潇,双手插上了腰,听着这些话就没控制住自己脾气,“你们说得什么话呢,压根就没弄清楚事实,便在这儿编造是非。苏姐姐从来没有对不起苏家,何谈什么抛弃双亲,你们别在这里听风就是雨。” 可惜,武潇潇的话也没起到什么作用。 虽然他们一个顶着武家的旗号,一个身上还随身配着剑,但夏妍看着围观的人稍稍有了些许迟疑,立马又拍着自己的大腿,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天杀的,我们这是做了什么孽啊!不过就是想为自己讨回一些公道罢了。谁知道,做爹娘的居然还要被自己女儿这般仗势欺人地对待。” “就是,你们!你们这是官商勾结!”苏平咬紧了牙关,好不容易塞出了一句文化话,“我知道你们武家有权有势,但……我们不怕,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这么多人面前,难不成你们还敢拿你们武家的派头来压我们。有本事,就叫你旁边的人,杀了我们好了。正好我也能去阎王殿,给被她气死的娘亲好好说道说道!” 这可好,话锋一转,不但武潇潇和苏沁成了官商勾结,展文星是武功威胁,就连苏沁那走得早的娘亲,都成被她气死的了。 果然有句话,叫秀才气死兵。这下,大家伙瞧着他们人多,是连展文星的剑都不怕了,“说得对!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堵得住两张嘴,难不成还堵得住我们这么多张嘴吗?” “我看,也别什么交待了,直接关店!” “对!关店!” “关店!” 聚众的最怕有了口号,原本还是叽叽喳喳一团散沙,这一有了口号,乌压压地全都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那叫一个有气势,已经把旁边巡逻的县兵都要招了过来。 武潇潇扶住了额头,摇了摇脑袋,“展哥哥,完了,我是招架不住了。” “那怎么办?要不然,先镇压下去再说,总不能让他们一直颠倒黑白。” “不行不行,那就真有理说不清了。”好在武潇潇还有点明白脑袋,忽得又一拍自己额头,“对了!我怎么给忘了,你腿脚快,要不然,去陆子奇那小子家知会他一声。他大伯就是咱们知县,如今县兵都要来了,我看,这事也就得他出马。” “行。”展文星觉得这主意靠谱,点了点头,走开了一步,又回过了身子,“那你先进去,这些人情绪激动,别伤了你。” “好勒。”武潇潇从那么一闪而过的眼神里,自顾自地捉摸着了一丁点儿担忧,就权当自产自销的糖,自个吃了,总算心里有了点安慰,快步进了玲珑奇坊。 关上了大门,门口的嘈杂话也能清静些许。 “怎么样潇潇姐?”苏安着急地走了过来,闹事的是他养父养母,怎么说心理都不舒服。 “不怎么样,越闹越大。听着了吗,刚刚已经叫嚣着让咱们关店了。” “果然,耍无赖的招,最管用。”苏沁哼了一声,要不是看在这店是她辛苦开起来的份上,非得让展大哥拉着他们痛打一顿不可。 她站起了身,也不急着出门,只走到了大厅的柜台前,刚刚武潇潇在门外的时候,一楼大厅里头也有了骚动,才让人一痛赶了出去。 柜台前的是他们坊里的账房,推了推鼻子上苏沁送给他的眼镜,叹了一口气,“当家的,就刚刚一会儿,已经好几个人来这儿要退订好的东西了,都说……说你丧尽天良,不肯跟我们做生意。不过我也说了,外面的人是诬陷,这事一定会处置妥当,若是不行,再给他们退,名录也都写好了。” “别说这些退订单的。”一旁的伙计也接上了话,“刚刚好几个要买东西的,一听外头的事,全都不买了,还要把以前的东西也退回来。” “还有还有,当家的,外头的县兵刚刚来说了,我们这引得聚众闹事,必须尽快给个交代。要不然,必须停业整治,直到处理完这件事情再说。” “听说,他们要闹到衙门去,让衙门把送我们的匾也给退回去!” …… 107 这时候还有心思调戏她 得! 苏沁承认,苏平和夏妍的这下下之策,还真是有作用。就闹了短短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只差没把她这个店弄得关门大吉了。 他们反正丢脸丢惯了,就是想要把她拉下水,来一个鱼死网破。 好样的! 这算是彻底激起了苏沁的脾气,原本多少看着小安的情面上,不想弄得太难看,但显然,对方压根没想让他们好过。 “既然他们想闹大,那就报官。”苏沁走到了门前,“扰乱治安聚众喧哗,不管什么事都得先拉到衙门去痛打上几十大板。他们闹一次我们就告一次,我看他们俩那身子骨能挨得上多少次打!” “姐姐……”苏安拉了拉她,显然脸色也并不好看,“他们毕竟……” “毕竟”两个字后面的话,他没好意思说出口,可苏沁却明白他的意思,“都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你难道还当他们是爹娘吗?” “苏姐姐,这么做痛快是痛快。”武潇潇也知道苏沁的脾气,叹了一口气,“他们俩是活该,可这么做多少得不偿失。我们都知道这就两老赖,可旁人不知道啊。旁人就觉得是苏姐姐你赚钱了却不肯拿钱赡养爹娘,最后为了钱还要告他们打他们。这事让人传出去,我们这店可就真开不下去了。” “我知道。”苏沁哼了一声,“他们打得不就是这个主意,要不然,怎么舍得下这么大的本到门前来闹。”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出去,不能再这么让他们闹下去了。”苏沁颦紧了神色,不再听他们多说什么,抬脚就打开了大门。 门口的人还在一句句地喊着,见着苏沁出去才终于是消停了几分。 “苏老板终于舍得出来了!” “是啊,怎么,终于良心发现,知道百善孝为先这个道理了?” “……” 苏沁听着那一句句的嘲讽,却是没搭理他们,只是看向了旁边的县兵,“官家,他们在我店门口聚众闹事,都快把这条路给堵上了,这事、你们不管吗?” “这……”县兵多少也知道陆家少爷和这玲珑奇坊的老板娘有那么点微妙的关系,脸色也有些尴尬,只得走到了她的身边,压低了声音来,“苏老板,这事我们也难办啊,闹这么大,还是您自个先说清楚比较好。要真让我们先把人给抓去了,我们衙门是没什么,败坏的还不是你们奇坊的名声。” “明白。”苏沁冷笑一声,“清官不断家务事嘛。”就算衙门,都不想担被骂的罪名。 县兵凑到苏沁身边的时候,夏妍瞧着这边的脸色,就知道县兵是不想插手的,多少知道自己已经占了上风,低头之间脸色更加得意起来。可是笑意藏了起来,一抬头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唯独声音却是高亢得和那张脸十分违和,“快看啊,天煞的闺女,也不知道苏家怎么养出这么一个白眼狼,不想赡养我们也就罢了,居然还想让县兵抓我们。” “没错,我们做错了什么,却要受到如此对待,官商勾结!官商勾结啊!” “你们、闭、闭嘴!”县兵吓了一跳,连忙摆了摆手,“再这么胡说,我就真把你们抓衙门去了。”话刚出口,可能又觉得有些不妥,县兵索性推了推,又把压力给到了苏沁身上,“苏老板,这事,你可真得好好处理了,否则、衙门难办啊!” “我知道。”苏沁打前走了几步,睥睨看着夏妍,连稍微低低脑袋都觉得是侮辱自己,“夏妍,你今日到我店门口胡说八道,污蔑辱骂,就这个罪。我去多少次衙门,罚的都是你。除了这些烂招,你还会什么?” “污蔑?我哪里污蔑了?”夏妍硬逼着自己起了几分气势,“你说我污蔑,那好,我们仔细说说,你苏沁、是不是苏家人,亲爹是不是苏平?” “是。”虽然她不想认。 “苏家是不是把你养到了及笄,没饿死也没冻死?” “是。”确实不过也就是没饿死没冻死的地步。 “那不就是了。”夏妍避重就轻,等着这两个承认,立马劲劲儿的又起来了,“你们大家都听着了,这是她亲口所说,这地上跪着的便是她亲爹,我虽然不是亲娘,但早早被她亲爹续弦,也是尽心尽力地对待这个家。倒也不想着自己儿女能有什么大出息,只要老来能让喂上口粥饭平安度日便可。谁知道,我们辛苦养大她,花光了家里积蓄,可她呢,自己出息了,却抛家弃父,说要和我们断绝父女关系,宁愿看着她的父亲生病饿死也丝毫不管,连一点微薄之力都不肯出,这、还是人吗?” “简直不是人!”群众的话倒是接得很快,“苏老板,你这么做就说不过去了,好歹是自己爹娘,如今家里出了事,怎么着都是应该帮衬帮衬的,怎么能看自己亲爹饿死呢。” “对啊,你们玲珑奇坊赚了那么多钱,难不成一点吃饭钱还拿不出来,我看啊,这种女儿,真是不生也罢!” …… “到底是这种女儿不生也罢,还是这种爹娘不要也罢,各位看戏的时候,可把热闹看清楚了?” 苏沁原本都不想搭理这些流言风语,清者自清的东西,等到了衙门总是能说清楚。只不过,还不等她说话呢,旁边却是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直接打断了其他人的话,字字珠珠地落了下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家伙朝着那头看过去,只见着是陆子奇那家伙骑着马飞快地赶到了这头来,到了跟前下了马,几步就迈到了苏沁跟前。 苏沁想也不用想,这事准是大厅里头几个联系陆子奇的,只是没想到这家伙来这么快。她离着近,还能看到陆子奇额头上冒出的细汗,他明明最不喜欢骑马,却为了她的事赶这么急过来。 只是…… 苏沁压低了声音,“你来做什么?这事本来就不想和你扯上关系,你大伯是知县,到时候官商勾结的罪名更说不清楚了。” “怕什么。”陆子奇朝着她眨了眨眼,这个时候了,这小子还有心思调戏她,“我来,自然是带着惊喜来的。” 108 他们俩,真是孽缘 “惊喜?什么惊喜?” 这个时候了,这小子还有心思跟她开玩笑。苏沁都没意识过来陆子奇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已经打前走上一步,看了看周围的其他人,嘴角便是下意识地撇了撇。 这模样还真是像极了霸道总裁的标配动作,只可惜旁边的人却是领悟不了,畏畏缩缩地便喊了开来,“陆大少爷,这事你也想插手呢,这滩浑水,也不怕败坏了你们陆家的名声。” “你这话说得有意思,这玲珑奇坊本就是我陆大少爷和苏沁苏老板同开的店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道理你不明白,我可是懂得很。”他说着,又凑向了一旁的苏沁,十分嬉皮笑脸,“怎么样,这成语是这么用吧?” “去去。”苏沁当然听得出,陆子奇这意思是不打算在这件事上把自己撇出去了,好歹陆家的名声,还是稍稍能镇得住些许场子的。 只是,都这个时候,苏沁可没心情和他开玩笑,“陆子奇,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呢?” “别急。”陆子奇终于不再卖关子,双手覆到了身后,声音也跟着大了起来,“各位,这玲珑奇坊的苏老板我最了解,你们说的没错,她的确是苏家的人,这苏平也是她的亲爹。” “这不就是了!” “急什么?虽然是亲爹,但他们俩,早就没有父女关系了。所以,所谓的赡养和所谓的白眼狼,压根就不是一码事儿,苏老板赚的再多,跟他们苏家,可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断绝关系?哪里有断绝关系了!”苏平听着,一下就喊了起来,“陆大少爷,别以为你们陆家在南县只手遮天,你大伯又是南县的知县,你便可以这般无法无天,一人说了算!” “哪里是我一人说了算,这件事情,不都是你苏平一人说了算的嘛。”陆子奇撇着嘴一笑,便仔细从袖口里掏出了一张白纸来,在苏平面前摊了摊。“苏老爷,您可仔细瞧好了,这上面白纸黑字,是否是你亲笔写下的名字?” “这……”苏平凑到了跟前,只看上一眼,脸色便是立马变了,表情十分地五味杂陈。 他打死也想不到,陆子奇拿出的那张纸,居然会是当初他们把苏沁卖出去时候签下的契约,还是、死契! 之前那丫头年纪小,不知其中内情。他从大丫头嘴中听到二丫头事情的时候,也曾怀疑过,这死契的事到底是怎么摆平,二丫头又是怎么从主家跑出来。 只不过,既然没人提这事,苏平当然不会把它提拉出来,却不曾想到,如今契约竟然到了陆家少爷的手上。 “怎么,苏老爷是不是没话说了?”陆子奇看着苏平的脸色,他心里什么想法那是一清二楚。 陆子奇干脆趁着他怀疑人生的时间,又将手里的契约拿向前头的人,让他们大家伙也看了个仔细,“你们大家可都瞧清楚了,这白纸黑字上写得清清楚楚。当初苏平和夏妍就是用的五两银子,把苏老板卖给了别家当下人。五两卖女儿,还是卖的死契,生死不管的那种。也就是说从他卖出去拿了银子那一刻起,苏沁跟苏家就已经没有了丝毫关系,以后是死是活是富是贫他都管不着。他们俩之间所谓的断绝父女关系,不就是你们俩亲自促成的吗?” “你怎么会有这东西?”苏沁才意识到,原来陆子奇说的惊喜是这个。她倒是知道她被卖出去当丫鬟的事,只不过,那都是他穿越之前发生的了,什么死契不死契地,她也不是很了解,自然也不会在这上头上心。 但,她更没想到的是,好死不死的,卖的居然还是他陆子奇的家。 “也是巧了,苏平把你卖过去的那家,正好是我们陆家在城外的别院。没什么人住也没人管。我今天刚知道这事,就派上了用场。小狐狸,你说咱们俩是不是很有缘分?你找块地住的是我们陆家的地,你卖出去给别人,还又是我们陆家的人。” “确实是很有缘分。”苏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都算不上缘分,简直就是孽缘。看来她摊上陆子奇这个倒霉鬼,还真是命中注定。 这下好了,有这个契约派上了用场,围观的那些叫嚷着白眼狼的人,是不好怎么再开口的了。 毕竟契约摆在了那儿,苏沁就算不上是苏家女儿了,这事若是告到了官府那儿,苏家也占不上什么理,谁让当初他们要把女儿卖出去呢,还签上这种生死不管的契。 更何况,能签这种契约卖女儿的,多少也让他们对刚刚夏妍和苏平说出的尽心尽力养女儿的话产生了些许怀疑。 苏沁当然不会放过这种冒出头的怀疑心,干脆走到里堂把苏安也拉了出来,堂堂正正地站在了所有人面前。 “现在契约在这,你们总该相信了。我和苏家已经没有关系,苏安虽是养子,但在苏家的那么些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为苏家做了那么多事,该偿还的不该偿还的,也都已经偿还清了。” 她说着,扯开了苏安的衣袖,露出了胳膊上那些上了些许年份的伤痕来。 小安从没和她抱怨过,但是苏沁清清楚楚,这每一道都是苏平和夏妍留下的。 自从有了个他们亲生带把的儿子出来,小安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日日当畜生一般使唤不说,稍稍有些不顺便是又打又骂。茶没有温好留上一道,不小心摔坏了饭碗,也要留下一道。原身的那些账她都可以不理会。但就小安身上的这些伤,苏平和夏妍都休想在她这儿拿到一分钱! “苏平,今儿个我也懒得和他们如何说,从前我和苏安在苏家过的是什么人不如畜牲的日子,也没那闲工夫让他们数数小安身上被你们打了多少道疤痕。咱今儿个就光说钱,家里我们三个姊妹加上小安,赚的这些钱除了贴补家用再帮你养着这个续弦外。三年前,家里实在吃不上饭了,你把大姐卖给别人嫁了,幸好是大姐运气好,姐夫年纪老些可人不错。不过你们却是尝到了卖女儿的滋味,年初,又想把我随便在村里卖了,我不肯,便死活拉着签了这死契,不过为了区区五两银子。如今是我赚了钱,若是我不赚钱而是差点饿死街头,你觉得,你还会管我们,还想来认这个女儿吗?!” 109 成婚?! 苏沁一番话说得字字珠珠,落地有声,她都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但是,从前苏家在原身和小安身上做过的事情,她没有说过,但不代表她会忘记。 别说一旁的陆子奇有些下到期,一旁围观的人更是各个差点说不出话来,看着小安胳膊上显目的伤疤,风头立马有了些许变化,“啧啧,还真是,你看,打得多惨啊,留了那么多疤。” “嗐,亏刚刚我还觉得他们可怜,谁知道,又是打孩子又是卖女儿的,怪不得苏老板不愿意留在苏家。” “我早说了,别那么快就站队,他们俩能做出这些,说出的话估摸着也没几分可信的。” 陆子奇和苏沁拿出来的是摆在眼前的证据,可苏平和夏妍却只能靠着嘴上喊,这会子,信他们的自然是少了,只能十分苍白地反驳着。 “这……这怎么了,你们谁家不打孩子啊,爹娘教训自家孩子不是很正常的事。再说了,我们也把他们养了这么大。” “若真是靠你们养这么大,我亲娘也不至于患了劳累病死去,只不过一场风寒,你连药都舍不得给她买。苏平,废话我不想和你多说了,契约就在这儿,你说破了嘴皮子,我和你也再没有丝毫关系。”苏沁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多听他说上一句,都觉得自己耳朵受了污染。她当然知道,跟苏平打感情牌是没有用的,但这些话却也是说给在场其他人听。 “你记住了,你们大家也都记住了,从此我只是玲珑奇坊的东家,和他苏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若是自此以后,还有人拿这件事情到我玲珑奇坊的门前来闹事,我一概直接告到官府去。甭管最后这官司谁赢谁输,这聚众闹事的板子你们绝对逃不过,说我们仗势欺人也好,官商勾结也罢,咱们就看看,你们担不担得起这诬陷的连坐罪!” “不敢不敢。”苏沁的狠话放得那么猛,哪个人也没有那么个胆子和他们对着干,何况这件事原本就是苏沁占着理儿。 “苏老板,这之前是我们狗眼不识人,信了这两个人的鬼话。您放心,类似的话我们绝对不会再多说。” “是是是,他们沦落成现在这样,都是他们活该。做出这种事还有脸到这儿来要钱,真是白日做梦!” …… 这一轮番的话说下来,苏平和夏妍就差没找个地洞钻了进去,哪里还有脸再继续往下说,赶紧相互地搀扶着站了起来,灰溜溜得便离开了玲珑奇坊。 这一趟,他们什么都没捞着,还活生生地挨了一顿骂。 虽然事情的发生,多少有些出乎苏沁的意料之外,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总算是解决过去了。只不过,那些个看热闹的人都还没有来得及散去,从陆子奇过来的方向却又是窜过来了一匹马,马上是苏沁不认识的人,但看模样却是直奔着她而来。 只瞧着那人到了跟前,陆子奇看着神色有了些许变化,嘴里的话还没有开口,那人从马上下来朝着陆子奇行了个礼,就快步走到了苏晴跟前,凑近了苏沁的耳朵,低声说了几句。 “臭小子,这不是你们家的下人吗?”武潇潇之前常去陆子奇家,多看上了几眼,总算是认了出来。 “可不是嘛。”陆子奇还以为是下人是来催他回家的,没想到,一句话都不同自己说,便跑到小狐狸跟前去。“奇奇怪怪的,这是要做什么?” “你问问?” 武潇潇也好奇得很,可陆子奇的脚都来不及从那边迈过去,苏沁的脸上却是写着一脸的拒绝,活生生的把他的脚步给拦了下来。 两个人就这么低声说着话,小狐狸的眉毛是一下皱一下松的,看着陆子奇都有些担惊受怕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爹和祖母知道了他和苏沁的事情,或者是小蝶那丫头嘴巴不够严,告诉他们自己喜欢小狐狸的事儿。总归他觉得不管是哪一种,一定都没有什么好事。 两个人就这么低声说着话,过了好一会儿,陆家的下人才离开了几分身子,小狐狸犹豫了一下,终于是朝着他走了过来,一下就走到他的跟前。 可一开口,又差点把陆子奇给吓了一跳。 “臭小子,我们成婚,你愿意吗?” “啊?” 陆子奇整个脑袋都是蒙的,他的耳朵好像出了点问题。 小狐狸和他求婚?不如杀了他可信。 “我说,我们成婚,你可愿意?” 成、婚?成婚! 苏沁重复了两次,陆子奇终于知道不是他自己听错了。可是这件事就跟晴天霹雳似的,压根就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你……你这时候开什么玩笑呢?” “你不愿意?” 放屁! 他做梦都想! “等会等会,你给我一点反应的时间,是不是我家的下人和你说什么了?还是我老爹他们……” “你也别瞎猜什么了,就说成婚这事,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不管这次问出来的话有多少因素是因为陆家人促成,但苏沁自己心里知道,多少还是有那么几分,是她很真诚的问出口。 那天在被了缘关着的地洞里发生的事,哪怕她那么多次都阻止陆子奇再提起。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句她没有说出口的话到底是什么? 或许,早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小子已经像条泥鳅一样,十分滑溜地钻到了她的心里去。 所以成婚这件事情,若是陆子奇也愿意,倒也不是什么亏本的买卖。 当然,若是这臭小子知道,她居然能把成婚和买卖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估摸着是要和她发脾气的了。 只不过这个时候的陆子奇可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考虑这些,连着被苏沁问了这么多句,就算是再蠢再反应不过来,也知道不能错过这好不容易来的机会,毕竟有些事情过了这个村就还真没这个庙了。 他也顾不上再去想这其中的缘由,只像小鸡啄米一般地点着自己的脑袋,“愿意,我当然愿意!” 110 太劲爆了…… 不过很快,回过些许神的陆子奇就意识到苏沁这么做的几分缘由。 他们这儿低声说着话,那边还没有散去的人,也都在相互议论着,议论声音越来越大,已经钻到了陆子奇的耳朵里头。 “这件事情,苏家那两个人多少做的有些不人道,苏老板想跟他们断绝关系,不是没有人情,要换做是我,也不想要这样的爹娘。” “谁说不是呢?不过我看他们说的话也不是句句是假,你看刚刚陆家少爷那着急的模样,大老远的都从陆家骑着马过来,跟这玲珑奇坊的当家老板娘,说不着的就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嗐,这事你还真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看他们俩之间也不太干净。你瞧着没,苏老板的卖身契都是陆家的,苏老板一个女流之辈,短短几个月时间就把玲珑奇坊弄的这么热闹,要说背后没有点什么不明不白的东西,说出去都没人信。” 虽说那些话讲出来也没多难听,但是其中的意味陆子奇还是轻易就能听得出来。 他和苏沁走的那么近,本来就有些被人说道,如今又发生这样的事,更是越发让人觉得不清不白了。 大概,小狐狸问出这种话,一定也是顾及到了这一点。 陆子奇当然不想小狐狸要嫁给他是参杂着别的缘由,但刚一冲动答应下来,小狐狸就已经打脚走到了前头。 “各位,正好趁着大家伙人这么齐又热闹,我也在这儿宣布一个好消息。” “沁儿……”陆子奇真的有一种想把小狐狸拦下来的冲动,他真的很想再去问问她,若是不考虑其他,不考虑这些风言风语,更不考虑老爹和祖母那头的压力,她……还愿不愿意嫁给他? 可是,他已经没有机会把这些话问出口,那边苏沁的话,已经毫不犹豫地便跟着往下说了。 “原本这个消息是要等到选好日子开始筹备之后,由陆家来宣布的。不过我看大家对我和陆少爷的关系诸多揣测,不如就在这里告诉大家,也免得徒增不必要的误会。我除了是陆家别院的丫鬟之外,也已经和陆家少爷订了婚约,不日就将完婚,届时,我会在玲珑奇坊摆上流水席,也欢迎各位来凑凑热闹。” “什么?!” 陆子奇的话来不及说出口,这会子愣在了原地,身后不远处的武潇潇听着,最先惊讶的叫出声来,“这是……什么情况!臭小子,你们怎么……” “别问我,我现在也是懵的。”陆子琪心里的惊讶不比武潇潇少,前几天的时候,他还在心里苦闷着到底要怎么追到小狐狸,到底那家伙心里都在想着些什么,谁曾想还没几天的功夫,他们俩居然要成婚了,这其中的变化谁能说得清呢。 “苏姐姐也……太猛了吧,那词怎么说来着,劲爆……” 别说陆子奇和武潇潇了,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惊讶比他们少的,这话说出来,瞬间刚才所有的猜测全都被打脸。 “他们……要成婚了?我没听错吧。” “怎么可能听错,我也是一字一句全都听到了,陆家少爷还在旁边站着呢,想来苏老板也是不敢胡说的。” “还真是,嗨呀,陆家少爷和苏老板果然是要成婚的人,怪不得走的那么近,我还以为他们俩……” “呸呸呸,不该说的话可别继续往下说了,也亏的,刚才的话没被别人听着,都是要成婚的人了,自然之间的关系也不是什么不清不白。我只是没想到,陆家那么大的家室,居然会让大少爷娶一个丫鬟。” “别人的家室哪里是轮到我们来说道的,何况苏老板也不是什么普通的丫鬟,你瞧着哪家家底如此清贫的女子能把一间作坊经营的这般热闹,如今在我们南县可算得上是头一个了。我看呀,苏老板不比旁的大家闺秀来得差。你自己瞧瞧,武家那位三小姐不是跟在苏老板屁股后面跟着紧吗?换做别家小姐哪里有这样的待遇。” “这话说的也的确是,如今我瞧陆家少爷和苏老板也真是越来越相配了,你别说,好像也就是认识了苏老板之后,陆家少爷的变化确实是大,不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一事无成也就罢了,居然还为南县做了大事情。说不准的,陆家就是看中了苏老板这一点呢,若真是成了,那也算是南县的大好事!” “是啊,恭喜苏老板,恭喜陆少爷!” 短短一时间,那些莫名猜测的话全都变成了各式的恭贺。 有些时候果然就是这样,那些听风就是雨的话,就像墙头草一样,哪边刮风就往哪边倒,完全没有丝毫自己的判断力。原本苏沁从来都不顾及这些,只觉得清者自清便是,只是如今,多了一间玲珑奇坊要顾着,又多了陆家的声誉在,就不得不去考虑这些了。 “进去吧。”苏沁道过几声谢,也不打算再停留,抬脚走进了厅里,后头的陆子奇和武潇潇也赶紧马不停蹄地跟了进来。 等到到了里屋,门一关上,才敢把刚刚的惊讶继续吐露出来。 “苏姐姐,你们这……什么情况?” “对啊姐姐,你和小少爷怎么会……” “喂,这话应该我先问吧。”陆子奇憋着一副脸,虽然说,他还真挺想和小狐狸在一起的,就连仓促成婚他也觉得是件美满事,但总归,这样关系到他终身大事上,怎么着,他居然会和他其他人一样,都是同时莫名其妙知道的,“小狐狸,是不是我老爹或者祖母和你说什么了,怎么我家下人和你说几句,你就做了这样的决定。你放心,要是他们逼你,有我在,哪怕今儿个的话已经放了出去,我也能让它清清白白收回来。” “你不想和我成婚?”苏沁没直接回答他的话,只是端起了桌上的茶杯,猛地灌了一口进去。 “我……我当然想,只是。” “那就没有只是了。”不得不说,陆子奇这句想说出来,苏沁才觉得自己这个决定真是没有后悔,“既然你想,我也愿意,不就足够了。” 111 要和婆家见面了 苏沁想要的,只不过也就是这个答案而已。 其实,陆家下人来跟她说的话,也算不上是威胁,或者利诱。 他刚找上来的时候,苏沁也有些意外,不过一开口提到了死契两个字上,大概的意思苏沁也就能明白了。 她既然有契约签在了陆家的府邸上,虽然能够在苏平那起上几分作用,让他没有理由再来玲珑奇坊闹事。可也同样意味着她不再是像以前一样的自由之身,而是在名字前头刻下了陆家下人四个大字。 陆家若是想用这个由头来闹什么事,别说在官府那,她就得被逼着重新回去陆家当丫鬟,就连如今的玲珑奇坊,还有她所拥有的所有东西,恐怕都可以被陆家收回去。 她这几乎一年时间来的心血全都白费不说,还有小安,也会彻底失去了她这个依靠。 苏沁自然不想眼瞧着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死契两个字,对于她来说,就是彻彻底底的软肋。当陆家下人将这件事提出来的时候,不管他们提出什么要求,其实她就已经没有了拒绝的权利。 只是苏沁没有想到的是,陆家提出的要求,却会是让她和陆子奇成婚。 她确实有些意想不到,堂堂南县的第一富商陆家,会同意让自己的独子娶一个丫鬟。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陆子奇之前做出的混账事实在太多,在南县都已经找不到像样的媳妇,还是因为陆家也就把她当成了一个生子完婚的工具人,完成任务一般。 总归,比起收回她的玲珑奇坊,让她重新当丫鬟来说,嫁给陆子奇,已经算是不错的要求了。 何况,谁让她看人的眼光歪了,也的确有些喜欢这个混账小子呢。 这般想想,陆家的要求虽然听上去有些冰冷生分,但也不算太过分。 “苏老板,我们主家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只要您肯同意,就在这儿宣布和陆家少爷成婚的事,这婚约定了下来,死契的事儿就算一了了之。主家也不要求您一定要给我们家少爷生个儿子或是怎么样,就是简简单单的成个婚,住进我们陆家的府邸里,外头您一样可以像如今一样做您的生意,我们主家绝对不干涉。这样,苏老板图个清静,我们主家的家世也多少能给苏老板一些依傍。而我们呢,保个少爷的清誉,免得在外头被旁人乱七八糟的胡说八道。何况我们家少爷这些日子认识苏老板以来,也确实有了不少好的变化,这些主家看在眼里,也很是欣慰,但不会因为苏老板之前的家世背景而为难你。如何办,苏老板自己拿个主意吧。” 听听,到底是大户人家的下人,这一番话说的把所有的利弊都说的清清楚楚,好像苏沁不答应就真是做了什么十分见不得人的事一般,几乎是把所有她能拒绝的理由都给断了。 苏沁当然也就不会拒绝了,她甚至都没有犹豫多久,只是独独问了那么一句,“你说了这么多都是你们主家的意思,那你可曾问过你们家少爷,他,愿不愿意?” “我们主家说了,主家的意思就是少爷的意思。他相信少爷是愿意的,哪怕不愿意也没关系。不过苏老板若是有疑惑,可以自己去问他。” 于是,苏沁便去问了。 说实话,现在事情已经宣布出去,人也全都散了,苏沁回到玲珑奇坊里头,才稍稍觉得刚才她确实有些许冲动。或许,若是多给她一点考虑的时间,大概她做出的选择会有些不一样,可是现在事情已经板上钉钉,她得到两次陆子奇肯定的答案,便觉得也许……她没有选择错。 当然了,她和陆家下人在那儿说的这些话,她也没打算和陆子奇说,反正她和陆子奇成婚的事,已经算是定了下来。 苏沁干脆伸了个懒腰,“行了,你们也别在这儿收不住自己的下巴了,你们几个,就等着过一阵子喝我们俩的喜酒,至于你……” 苏沁朝着陆子奇一眨眼,“别想了,相公两个字呢,我现在是还喊不出来,不过你有个最大的任务,得帮着我一同去李家村收拾收拾好行李,明儿个我就得住到你们陆家去,还有小安,也得一起跟过来,这是必须的。” “啊……好。”陆子奇又发愣了,主要是愣在了相公两个字上。 他就这么,成了小狐狸,相公了? 这么大的诱惑之下,陆子奇也不打算去撬开小狐狸那张本就撬不开的嘴,干脆点起脑袋来,“好,都依你的。” 唉,好想说,都依娘子的…… 说是说收拾东西,其实要收拾的压根也没有多少。都是一些简单的衣物,其他的能用得上的就送给了李婶,剩下的直接留在了房子里,说不定什么时候也有像她和小安一样无家可归的人,便能在那儿图个安身之处呢。 陆家的意思倒也很简单,就是让她住到陆家去,和陆子奇定下婚约,至于什么时候办婚礼正式成婚,都依他们两人的主意。 苏沁没那么着急,这阵子因为上次连环杀人案的事,官府又送了牌匾,玲珑奇坊的生意正是最好的时候,到处都忙得很,她还没有那个闲工夫处理自己的婚事,便想着就这么搁浅着也罢。 只是,比起玲珑奇坊,她现在还有件更重要、更棘手的事要做,便是……去见自己的婆家人。 说出去也真是不怕旁人笑话,她这么一个顶着现代人思想的人,居然也会沦落到有一天,自己都要定下婚约成婚了,都没有见过婆家人怎么样。 不得不说,真到了这个份上,的确真是让人紧张得很。 她只知道,陆子奇的亲娘走得早,他亲爹,陆家的掌家陆盛阳是白手起家做事雷厉风行,他祖母年轻时帮衬着陆盛阳有些许手段,也曾是南县里的风云人物。 这两人的气派,光是从那来找她的下人那就能看得出来。 苏沁真有些担心,这么两个人,会不会很难相处,万一……第一次见面就弄僵了,可怎么办。 112 闯祸了 在其他方面,陆家还是很人性的,虽然苏安对于他们来说算是不太搭边的外戚,但也给他单独安排了一间小院子,就在苏沁的院子旁边不远。 他们两人的院子都给配备了不少丫鬟下人,一上午的时间就在帮他们忙碌着,即便带回来的东西没有多少,但天气热,一直帮着抬行李的陆子奇却也是忙了一头的汗。等着苏沁从自己的屋子里出来,便瞧着陆陆子奇坐在院子里的小亭里休息,旁边站着一个十分年轻的女子,看上去便是娇俏灵巧的模样,是那种很招男人喜欢的样子。 女子穿着陆家大丫鬟的衣裳,苏沁想起了刚刚搬行李的时候,听其他的丫鬟提起过,陆子奇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叫小蝶,想来应该就是眼前的这个,他们俩在一块有说有笑的,关系怕是不错。 小蝶拿着扇子给陆子奇扇着风,可惜还是不够,这扇出来的风跟大日头比起来,就好像杯水车薪一般,陆子奇的汗冒了一额头,“小蝶,快给我擦擦。” “这……”小蝶原本习惯性掏出的手巾,刚抬了了起来却又顿了顿,看见了不远处朝着他们走过来的苏沁,弯了弯唇角笑了开来,“少爷,这以后呢,我可不给你擦汗了,你现在有了少夫人,这种事情,终于有少夫人可以来帮我们分担了,做不做,那都得看少夫人的意思呢。” 小蝶说着,抬脚几步迎向了苏沁,乖乖巧巧地行了个礼,“少夫人,你来得正好,看看少爷,才做了这么点事就累成这样,以后您可得好好管管他。陆家有了你真是太好了,我们这些丫鬟都能省点事,伺候少爷的时间腾出来正好可以也寻寻喜欢的人嫁了。” 这些话多少带着几分说笑的意味在里头,可是想表达的意思,苏沁却是听得明白。 怪不得陆家是个大户人家,就连里面的丫鬟也是这么的懂人情识事务。不过寥寥的两句话,却是句句都在和陆子奇避嫌,大概也是知道她身为陆子奇的贴身丫鬟从前和他走的近,生怕因此会让苏沁误会,免得徒增麻烦。 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苏沁对这个小丫鬟便产生了不少的好感,毕竟像这种聪明乖巧又识时务的丫鬟,谁会不喜欢呢? “小蝶是么?就由着你家少爷吧,反正他平日里懒散惯了,是该要好好锻炼一下。” “好了,平日里也就小蝶她们欺负我,现在又多了你一个,我这好日子算是到头了。”陆子奇摊摊手站了起来,“怎么样,都收拾好了吗?” “嗯,差不多了。”苏沁点了点头,“我准备过来让小蝶带着我去你祖母那,听说你爹也在,下人刚来通传让我自己去一趟见上一面,没说让你跟着。那你就去帮帮小安吧,他那儿似乎还没有收拾好。” “你一个人去行吗?”陆子奇的话语里有些迟疑,他倒也不是担心苏沁受欺负,毕竟就那小狐狸的精明劲儿,也没什么人能欺负到她。他就是怕祖母和老爹会因为他们俩的婚事为难小狐狸,到时候几个人的脾气都那么冲,针尖对麦芒的没有他这个劝架在那可怎么办。 “没事儿,放心。”苏沁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即便说出来的话多少自己没什么底气,但样子总是要装一装的,“走吧小蝶。” “是,少夫人。”小蝶又行了个礼,带着苏沁往老太太的院子里走去。 大概是多少看出来了苏沁心头的担心,在路上小蝶便开着口宽慰了她几句,“少夫人,其实你也不用太紧张,老夫人之前手段是雷厉风行些,但也是为了铺子里的生意,如今不用再管理之后便也跟着平易近人,仁慈了不少,对我们这些下人都很好。至于老爷嘛,您知道的,少爷的脾气就是像了老爷,刀子嘴豆腐心,嘴上或许会说上几句难听的话,但他的心都是为了陆家好。老爷是白手起家,所以断不会因为家世或者其他什么而为难少夫人,这一点,您可以放心。” 小蝶说着,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更何况,少爷一直就是那副懒散的犟脾气,之前不管做什么都不肯听家里的安排,老夫人说破了嘴皮子少爷也不肯成家立业,如今好不容易因为您,少爷肯成婚了,咱也甭管这婚多少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但也总归是圆了老夫人的一个大心愿,所以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开心的。” 不得不说,小蝶的这番话对于苏沁来说还是有几分作用的,她点了点头,笑了一声,“多谢你了。” “少夫人客气了,以后家里,还是要仰仗少夫人呢。” 就这么说话间,两个人终于走到了陆老太太的小厅门口,“少夫人,我就在外头等着您。” “多谢。”苏沁点点头,长吸了一口气,不再犹豫便走进了小厅。 大概是老太太受不了寒热,小厅的窗户几乎都是关着,只有两扇虚掩着透些许风,弄得整个小厅里光线没有那么光明,再加着苏沁一走进去便闻着的里头的檀香味,只觉得气氛都变得严肃了不少,刚刚才让小蝶缓解些的紧张感又开始作祟起来了。 小厅的主位上坐着一个上了些许年纪的老妇人,旁边是个中年男子,看来就应该是陆家老太太和老爷了。 一旁的丫鬟也上了前,手里端着一个茶盘,“少夫人,这位是陆家老夫人,这是老爷,请少夫人上茶。” 苏沁还是头一回经历这个,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做,好在在电视上还是看过些许,仔细撵着步子走了过去,先走到老夫人面前,从茶盘上端过来一杯茶,弯着腰递到了老太太面前,“老太太,请喝茶。” “少夫人……”话才刚出口,一旁的丫鬟就紧着低声提醒道,“要跪下。” “啊?”苏沁可没有跪下的习惯,脚步上顿了顿,一紧张手里的茶杯突然一歪,就这么溅了些到老太太衣裳上。 苏沁一惊,完、了,闯祸了…… 113 生个大胖小子? 哎呀,她这该死的坏运气! 苏沁觉得自己平常也不是那种沉不住气的人,在那么多大事上都从来没有翻过船,哪知道如今竟然栽到阴沟里,就一个简简单单的上个茶而已,居然还能把茶给泼到老太太身上去。 这种事,她上哪儿说理去? 果然,苏沁眼瞧着旁边的陆盛阳脸已经板了起来,显然对她这个沉不住气的儿媳妇有些许的不满意。 行吧,虽然对于跪下行礼这种事,苏沁并不是很能乐意接受,但现在的她也只能够是栽着脑袋等着挨骂了。 毕竟是自己做错了事情,自然没什么辩解的资格。 “老夫人,我……” 只是,苏沁万万没想到的是,她想象中的训斥并没有落到她的脑袋上,反而面前的陆老太太惊讶的表情散了之后,居然乐呵呵地笑了两声,伸手把苏沁拉到了她的身边,一边自顾自地擦了擦裤裳上的茶水,一边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哎哟,好事好事,水落生财,福气沾身,这可是好预兆。” 老太太说着,又看向了一旁的陆盛阳,“盛阳,瞧瞧,我们这是找了个多有福气的孙媳妇。” “……” 这话一出来,苏沁彻底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说好的雷厉风行,说好的很有手段呢,居然会是这么一个慈祥的老太太,就连第一次见面把水泼到她的身上,都一点生气的感觉也没有,苏沁脑子里头那些电视剧里乱七八糟七歪八拐、争的头破血流的家庭大戏码瞬间一扫而空。 看来,她的运气也并不是那么差嘛,至少,这种家庭和谐的事儿有一天也会落到她的身上。 这茬一出来,苏沁原本的紧张和忐忑也没了,就这么被老太太仔细拉着,觉得心里头也舒坦上了不少。 “好孙媳,你呀,用不着这么紧张,凡事呢都有第一次,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嫁进陆家,也一样不知道上茶的规矩,小嫂子给我端过来,还差点自己喝了呢。” “噗……” 虽然知道老太太的话多少带着几分宽慰的性质,当不得真,但不得不说对于现在紧张的苏沁来说确实很有作用,一下就拉近了他们俩的距离。 “不过啊,孙媳妇,这上茶的事呢是小事,若是不喜欢跪也没事儿,老太太我没有那么不开明,但有个规矩你可还是得守着的。” “什么?” “改口呀。”陆老太太一下笑开了来,“你现在可是我们陆家的儿媳妇,以后可不能跟着别人叫我老夫人老太太了,得叫祖母,那个呢,也要跟着奇儿叫爹爹。” “孙媳妇明白了。”比起相公来说,祖母和爹爹两个称呼,苏沁还是容易叫出口的多。 你说有时候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明明苏平才是她的亲爹,可是她看着他那副嘴脸,却是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想。 但陆家老太太和陆老爷她都是头一次见面,却能给她平易近人好相处的感觉,便也不算那么排斥。 她点了点头,重新端过了茶水来,诚诚恳恳地行了个礼,“孙媳妇,给祖母上茶。” “诶,乖。”老太太接了过来,开开心心地喝了下去。 苏沁又走到了陆盛阳跟前,“请爹爹喝茶。” “好。”陆盛阳虽然脸面上没有老太太那么慈祥,但也难得的弯着唇角,没有丝毫的为难,接过茶来喝上了一口。 当然了,作为家里的掌事,模样还是要装一下的。 “你叫苏沁是吗?” “是。” “你和奇儿的事,小蝶与我和你祖母也说了个大概。我们都知道,奇儿遇见你之后还是有了很多的变化,也愿意脚踏实地做事去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同意你进我们家的门,以我们陆家的家世,倒也不期望你在事业上有什么成就,只要安分当好这个儿媳妇,给我们陆家生一个……” “咳咳……” 其实陆盛阳的话不用说完,苏沁大抵也能猜得出他都要说些什么,无非就是老一派的那些劝说生子贤惠的那一套话。只是没想到,陆盛阳都没有说完,一旁的陆老太太却是赶紧咳嗽了两声,一下子将他的话打断了开来。 “哎呀,你说你,这孙媳妇才进门第一天呢,你就给这么大的压力她干嘛?本来这婚事也是我们几个促成的,其他事就不用那么着急了,反正都进了门,之后顺其自然。” 陆老太太说着,还紧着看向了苏沁,“孙媳妇你放心,我们绝不在其他事情上催你,你们俩能成婚,我们就已经很高兴了,其他的事,顺其自然,好吗?” 苏沁真是有些意外,陆老太太居然能开明到这个份上,说实话,她确实也愿意嫁给陆子琪,只是同房……还有生子那些事,对于他们来说还是有些太快了,苏沁没有做好准备,幸好,陆老太太能谅解她,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好。 “是,孙媳妇明白,多谢祖母。” “好了,好了,别那么多客气话,咱们现在都是一家人了。头一回见面,我们也就不缠着你了,你若有自己的事情便去忙吧,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时间。若是得了空,可要来我这老太太的院子里多陪陪我。” “祖母放心,定会和子奇一起来的。” 苏沁长舒了一口气,进来小厅的时候可想不到,这见婆家的第一面,能这么轻松过去。老太太既然都这么说了,她也赶紧行了礼,退出了老太太的院子。 只是没想到的是,她的身影才刚刚消失到院子里,刚才被老太太打断了没说完,憋了一肚子话的陆盛阳,一下子便站了起来,摊了摊双手,“娘,我实在不明白,你刚刚到底为什么要打断我?那些话你不好意思说出口,总是得要人来说的。奇儿都这么大年纪了,好不容易成了婚,有了媳妇,本就该替我们陆家传宗接代,生个大胖小子。你怎么还能说得出顺其自然这种话,难不成,你现在不着急了?” “着急啊,当然着急。”陆老太太啧了两声,指着陆盛阳的鼻子摇了摇头,“你呀,也就是在做生意上才有点本事,其他事情上真是一窍不通,这种事只有我们两个着急有什么用,想成啊,那还得,拐着弯子来。” 114 我能不能,跟你睡…… 陆老太太那是什么人物,陆盛阳之前的生意都是她帮着一手扶持起来,陆盛阳有的那些雷霆手段她有,陆盛阳没有的那些绵里藏针,她依旧还是有。 自然经历着那些风风浪浪过来,女人家的这些事,对于她来说,都是小溪小流了。 “你也是傻,明知道要不是我们插上一脚,他们俩别说成婚,八字都没一撇呢。就你这个催法,指不定把孙媳妇催急了后悔了。” “那怎么办,真要顺其自然?” “当然不,我呀看得出来,咱们奇儿喜欢她,这孙媳妇呢,对奇儿也有感情。”陆老太太笑得一张脸都成了圆盘,她看人准得很,就苏沁这小丫头的个性,若不是也喜欢奇儿,定不会只因为一个死契的事便委身嫁给他人,他们俩之间,怕是早就两相情悦了。“只不过呢,别看咱奇儿大大咧咧,这姑娘也是直爽可爱的性儿,但他们俩在感情上都缩手缩脚得很,所以啊,逼是逼不得的,得来点特别的手段,在里面添油加醋添柴烧火便行。” “什么特别手段?” “才不告诉你。”老太太傲娇起来,“你用不着管,这事儿,交给我就成。” 陆老太太说着,眼睛都跟着眯了眯,这孙媳妇她喜欢,有她在,就绝不让这事儿黄了。 …… 苏沁从老太太院里回去,陆子奇还一直守在那儿,远远见着苏沁身影,急急忙忙便迎了过去,“小狐狸,情况怎么样了?” “没什么情况啊。”苏沁吐了吐舌头,“陆子奇,你家里人还挺好相处的嘛。” “好相处?”陆子奇眼睛都瞪了起来,“我祖母也就罢了,就我老爹那样……” “你老爹也还好啊。”苏沁想着刚才的事,陆老爷虽然看上去有些严肃,但话语里也不像是难相处的人。 可陆子奇却好像听到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一样,满脸的震惊,“行吧行吧,你若是真这么觉得那也是好事,反正以后可有的是见面的机会,就怕你们不好相处呢。” “嗯哼。”苏沁觉得如今和婆家见面这一最难办的事都如此轻松过了,这往后的事儿,应该也不会太差,“怎么样,小安那儿收拾好了吗?” “好了,他已经去了铺子那,我也带他和下人见了面,以后出入陆家也不会有人拦着,陆家绝不会亏待你俩,你可以放心。” “多谢啦,那我等会也准备去铺子里转转,你呢?” “我得去我院里一趟。”陆子奇摊了摊手,“今儿个天气不是好嘛,祖母让我院里的下人把我的东西都拉出来洗洗晒晒,我得去顾着一些,我房里可都是宝贝呢。” 陆子奇说着,又指了指右边的方向,“喏,我的院子就在这旁边,你若是在家里受欺负了或有其他什么事情,就到旁边找我便是。” “行嘞。”苏沁拍了拍他的肩膀,她对陆家老太太和陆老爷那两个陆家主事还有些有好感的地方就是,他们还没强迫她和陆子奇定了婚约就得和他住一块儿去,而是很人性地让她住到了陆子奇的隔壁院子里,没给他们那么大的压力逼迫。 这么想着,从李家村还有玲珑奇坊这两个地方搬到陆家来住,倒也是舒坦上许多。 只不过,苏沁还是没想到,有些事情那里是可能一路随着她的意来。 意外,往往就和晚饭时候的暴风雨一般,没有丝毫预兆就突如其来。 等到苏沁从铺子里忙碌完事出来,到处都是倾盆大雨扫过之后的痕迹,陆家还特别派了人用马车接他们回去,到门口小蝶和几个院里的丫鬟又拿着大雨伞等着,倒也没有让她淋着丝毫。 想想之前头日住在李家村时候被雾水潮湿了一身的体验,苏沁终于是体会到了大户人家当少夫人的不同。 就连晚饭都是仔细准备好着,别说苏沁,就连苏安喜欢吃的东西也有,大概都是陆子奇吩咐好的。 吃过了晚饭,小安回去了自己院里,苏沁洗漱收拾完刚刚回到房间里换好睡衣,房门却是敲响了。 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来找她,难不成陆家里晚上还有什么规矩不成。 只是没想到开了房门,确实陆子奇抱了一堆衣服站在了她的门口。 “你这是干嘛呢?”虽然站在长廊下,旁边依旧还有雨水溅着,苏沁赶紧把他拉了进来。 “我房间睡不了了……”陆子奇一脸的委屈,把自个的东西放到了桌子上,“你说这天真是说变就变,上午不还是个大太阳晒着人闷得难受,下午却是一通的暴雨,我房间里放到外头晒得被褥东西都湿了,全都用不了。丫鬟想给我通通风还把房间天窗开了,这可好,床也被这暴雨溅湿了,现在,我那房间连个好坐的地方都没有。” “所以呢?”苏沁拿了干净毛巾来让他先擦擦脸上的雨水。 陆子奇却是脸上一红,又猛地抬起脑袋来腆着一张脸,“所以,我能不能住到你这。” “你……”苏沁撅起了嘴,“我就知道是这句话。” “天地良心,我也是被迫的。”陆子奇两只手都举了起来,“你若是不信,大可自己去看看,真是没地方住了。” 不过,原本也还是有其他厢房可以暂且打发,但谁让他跟小蝶抱怨的时候,小蝶一句笑话说是让他住到小狐狸这儿来呢。 “小狐狸,你也知道,我本也想说去其他地方住一样,小蝶偏要笑话我不敢来,娶了媳妇都害怕去媳妇屋里头。那我哪受的住这激将法,当口就犟了过去。可嘴上占了便宜,晚上不就只能来这了。” 陆子奇说着,还委屈地鼓了鼓腮帮子,“小狐狸,你就让我在这睡一夜嘛,大不了我睡地上,要不然你把我赶出去,明儿个整个陆家院子都要把我笑话死了。” “呼。”苏沁长舒了一口气,陆子奇不认真时候的幼稚模样,真是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行吧,由着你了。” 115 在想你 “去了去了!” 老太太的院子里,小蝶急匆匆地跑进来小厅,连连朝着里头的老太太和陆盛阳行了个礼,一脸的兴奋劲,“老太太、老爷,少爷去少夫人房里睡了。” “真的?”陆盛阳一下站了起来,来回的踱了两步,又感觉自己好像失了仪态,紧着又坐了下来,“他们真睡一起了?” “是的是的。”小蝶连连又应了两声,“我可是亲眼瞧着少爷进去的,进去没多久门就关了。” “好事好事。”陆盛阳拍着自己的手,由衷地开始佩服起自己亲娘来,“娘,你这一招果然是高啊。” “那当然。”陆老太太一脸的得意,“我说了,这事呢,催是催不到得的,那得稍微用那么点小手段。” 陆子奇房间里的被褥衣裳,是陆老太太吩咐下人去晒的,天窗也是她吩咐必须开着的,她活了那么多年,今儿个这闷热的天气,一算就知道下午会有暴风雨。何况她的那两双老腿,每次下大雨之前都会有些酸痛感,绝对错不了。 再说了,哪怕有那么稍稍的几率自己看错了天气。那无论是让下人自己把水泼上去,还是稍微弄脏那么一些,总归想要做什么事情,都有的是办法。 “该做的都做的,能不能成,就看他们自己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干柴烈火的,陆老太太对他们俩还是很有信心的。只可惜她千算万算去还是算漏了一点,苏沁和陆子奇也不是头一回在一个房间里住了。 上一次在陶庄的时候,陆子奇怕鬼,晚上就跑到了苏沁的房间。只不过那时候时间晚了,他们两个半夜也忙着出去抓鬼,所以一晚上单独相处的时间并没有多少,也相安无事着。 苏沁就是看着有这个先例又一向不在乎这些,便很轻易同意了。 但是大抵是身份多少还是发生了变化,他们已经是名义上的夫妻,突然这么两个人门一关待在里头,苏沁瞬间就觉得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了。 “怎么说,还是我睡床上你睡地上?”苏沁率先打破了这份尴尬。 “行。”陆子奇刚点了点头却又立马一拍自己脑袋,“啊,我没被子。” “我去看看。”苏沁走到了柜子前,打了开来,偏偏的,她的房间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被褥。 苏沁一摊手,“这儿也没有。” 她走到了窗子前,刚下过雨的天气,凉风还是嗖嗖的,这睡地上估摸着是要感冒的。 “算了,你还是也睡床上来吧,总归是暖和点。” 这个时间有些晚了,再去叫丫鬟送被褥来也不太合适。 何况这小子和小蝶夸那个海口,要是这么让她送过来,这小子还是要被嘲笑。 罢了罢了,反正都是成了婚的人,这小子也老实,睡一起罢了,也没什么。 苏沁说着,把床上收拾收拾,腾出了一半的位置来,“来吧,天色也不早了,明儿个还有事,早点睡。” “好嘞。”陆子奇乖乖地应了一声,到屏风后换了睡衣就躺到了床上。 只有一床被子,幸好被子够大,中间稍稍留下一些,也还是够两个人睡的。 只不过,明明还没躺在床上的时候困得很,偏偏一到了床上,两个人离得那么近,她能清清楚楚地听到陆子奇的呼吸声,忽然就觉得没有那么困了,反而还有些睡不着。 苏沁很少失眠,没想到这失眠的感觉会是这样,好像所有的感官都变得灵敏起来,除了闭着的眼睛,其他的都放大了好多倍一般。 她的鼻子能闻到房间里淡淡香味,气氛好像都被烘托得有些怪怪的。她的耳朵能听见好多的声音,有外面房顶上雨滴往下滴答滴答的奏乐,甚至能听过凉风刮过花草的哗啦哗啦的声音,还吹得窗户吱呀吱呀得响。 可是,她听得最清晰的还是旁边陆子奇的声音,那稀碎的呼吸声,还有扑腾扑腾的心跳,就那么清晰的响在她的耳边。 离得近,那呼吸就扑在她的耳边,她觉得瞬间自己的脸都红了不少。 啊,真的烦,为什么会失眠啊。 苏沁忍不住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可这一动,旁边陆子奇的呼吸声却突然懂了些许,“小狐狸,你还没睡着?” “你也没有?”苏沁侧过身去睁开眼,没想到陆子奇也侧了过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忽然变近了许多,就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瞬间,苏沁感觉自己的脸更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子盖的有些厚,身上跟着发热起来。 果然,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就是会不一样,若是其他人,苏沁不是踢开就是无所谓,偏偏是陆子奇,只这么一下,便浑身上下都不得劲。 只可惜,她喜欢的小子是个呆子,连他这么大的变化都察觉不到,只是木然地摇了摇头,“没呢,也不知道怎么的,总是睡不着觉,闭着眼睛这么久了也没有想睡的意思。真奇怪,明明以前的时候我很少会失眠呀,每次都是沾着枕头就能睡着。” 没想到,还有个同病相怜的。 “要不然,聊聊天?” “行啊。”陆子奇点了点头,却又瞪着一双眼睛,“可是,不知道该聊什么?” “你刚才没睡着,都在想些什么?”苏沁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话题,便随便掰扯了一个。 陆子奇眨了眨眼,似乎很认真的想了想,才开口道,“好像也没什么,没有特意去想什么事情,但是应该是能听见你的呼吸声,所以脑子里冒出来的都是我们之前的事。一路从我们认识到现在,真是发生了好多好多的事情。想当初你从我手上把那三枚铜钱骗走的时候,我可能打死都想不到,有一天居然能跟你成婚。” 陆子奇说着,连带着便讲了好多他们从前的事,可是苏沁听着,却除了眼睛里近在咫尺的陆子奇,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那么那么多的话,到了苏沁耳朵里,一下就只缩减成了三个字。 “在想你。” “小狐狸,我好像有点不舒服。” 116 又一个傻直男 那三个字,苏沁也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地便说了出口。 她甚至不知道她是在总结陆子奇这一长串话的核心,还是不小心突然说出了刚刚自己内心的事情。 只是不管是什么,她恰恰好说出的这三个字却撞上了陆子奇话锋一转的话。 两个声音同时发出,苏沁更轻微的声音被盖了不少,陆子奇压根没听清。 “你刚说什么?” “没什么。”苏沁赶紧摇了摇头,鬼使神差说出的话哪有清醒后再说第二次的道理,她转移开了话题去,“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感觉浑身都不对劲。”陆子奇扭了扭自己身子,“我觉得我现在头脑发热口干舌燥,脑袋里头嗡嗡的响,还有这……” 陆子奇拉下来些许被子,指了指自己的小腹上头,“尤其是这儿,简直是火燎燎的难受,小狐狸,我这到底是刚才淋了雨生病了,还是被子实在太厚热得憋得慌。” “你……”苏沁这副身体虽然年岁不大,但好歹她也活了两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兔,有些东西还是明白的。 陆子奇这幅样子,哪里是什么身体不适或是被子太厚,明明就是两个孤男寡女睡在一起,身体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反应罢了。 只是这种话她又怎么好意思明说,就是没想到,陆子奇这小子之前那么纨绔混账,居然会连这个都不懂? “你以前去风月坊到底都做些什么啊?” “怎么突然问到这个上头了,不就是喝酒听曲儿,还能做什么。” “……” 还真是个雏儿…… 苏沁一时没说话,陆子奇越发觉得难受起来,干脆扯了扯自己衣领,“小狐狸,这到底怎么回事,我真的燥热得不行,难受。” 他这么一扯,喉结露了出来,轻微地滚动之下,连呼吸都变得滚烫了不少。 苏沁情不自禁地就吞咽起了自己的口水,怎么办,被陆子奇说得她也好像有点…… 尤其是这么近距离之下看着陆子奇,仔仔细细看下去,越发觉得这小子怎么就变得这么入人眼了。 从前只觉得他算是标标致致,可如今看着,那一双眉眼弯弯的甚是好看,连睫毛都长得有些过分,单独看的话似乎比女子还过之不由,那鼻子高高,还有点微微的翘翘,别说,都有点小可爱的感觉。 当然了,最最好看的地方还是他的嘴唇,有点浑厚的性感,招人喜欢得很。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话确实有那么点道理,自从知道自己是喜欢陆子奇之后,真是哪哪看他都觉得顺眼了。 顺眼到现在她都觉得自己有点忍不住吞口水了。 甚至,她还觉得哪怕是现在他们俩之间真要发生点什么,都变得像是顺理成章了。 可是,现在的她也不知道该去说什么好,反倒是陆子奇挣扎了几下,又把自己的衣服脱开了些许,还跟着靠近了过来。 两个人越来越近了,陆子奇沉沉的嗓子就响在了她的耳边,“要不然……” 那般蛊惑又魅惑,简直像是勾到了她的脉络里去了一般。 苏沁干脆一闭眼,管他呢,来就来吧,反正成婚了,反正她喜欢他,有些事情,本来就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不是吗? “好。” “要不然,我还是去塌子上睡吧。” “……” 苏沁都已经做好了决定,谁知道“好”这个字都出了口,陆子奇的下一句话,却是这个。 摔,这是个什么鬼话。 现在,苏沁算是彻底相信了陆子奇绝对是个雏儿,要不然也不会能冒出这么句话来。 甚至,直接默认了苏沁的这个“好”字,麻溜地就自己爬了起来,找了件长些的衣服,便到了旁边的软榻上,挤着躺到了上面。 乖乖,苏沁已经后悔之前,她居然会觉得只有展文星是个大直男,陆子奇会比他开窍些许。 谁能想到呢,她身边的直男是一个接着一个。 行吧,苏沁耸了耸肩,这样也好,就算今晚发生了什么,多少也是这孤男寡女的气氛作祟。她甚至都不确定陆子奇对她有没有喜欢,这种好感是不是足够支撑他们一齐走下去。 这么想着,她看了看不远处因为软榻短窄了些,不太舒服扭了几下身子才安静下来的陆子奇,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轻声呢喃道,“晚安。” 不过不管怎样,至少她的眼光还是很不赖的,这混账小子还是个难得的正人君子。 真是,越来越喜欢他了呀。 燥热感渐渐散去,苏沁也沉下心来慢慢睡着了。 大概是她睡得不错,陆子奇睡得不咋地,两个人都醒得很早,齐齐穿戴好衣服,叫了丫鬟进来帮忙洗漱。 陆子奇在软榻是挤着睡了一夜,还有些不舒服,十分木然地扭动着胳膊腰,旁边的丫鬟瞧着便是偷笑了不停。 “诶,你们笑什么呢?”偷笑被发现,陆子奇忍不住问了一声,偏得丫鬟确实什么都不说跑了开,苏沁赶紧怼了怼他的胳膊,“别问了。” 她才不会告诉他那些个丫鬟是误会了他们昨晚的事偷笑陆子奇受了折腾呢。 “还有啊,等会和祖母爹爹一起吃早饭,也千万别说昨晚上你不舒服的事儿。” “为什么不能说?”陆子奇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哎呀,你管他呢,听我的不就是了。” 苏沁当然不多说,幸好陆子奇还是很听他话,两个人到了大厅,他什么话都没说就乖乖坐到了自己位置上去。 不过,就算陆子奇不说这些,陆盛阳还是不会让昨晚安静过去,等早饭过后两人走了,他立马便把丫鬟叫了过来,“昨晚怎么样?” “应该是成了。”下人还在忍不住偷笑,“少爷早上起来的时候还说腰酸背痛呢。” “哎呀,这可太好了。”陆盛阳戳着手,“娘,看来我这大孙子,是指日可待了。” 偏偏,陆老太太却是摇了摇头,才没有陆盛阳那么兴奋,“唉,得了吧,依我看啊,昨晚没戏。” 117 成婚了还算姻缘? 所以说陆老太太才是真正的老江湖,都用不着听那些丫鬟们说话,便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一下便看破了真相。 “您怎么知道?”陆盛阳却是不太明白。 “瞧他们俩那样就不像。”陆老太太放下了筷子,“这男女之间成婚,要是晚上这头回事儿成了,第二天起来绝对不是他俩这样。应该是男的呢,如斗胜的将军,趾高气扬,这女的便成了未开的花朵一般低头含羞不敢示人,当初你和儿媳妇就是如此,你那傲气得恨不得让隔壁都知道了。” “嗐,这说着奇儿的事,怎么又扯我身上了。”陆盛阳老脸一红。 “所以说,哪会像他们俩一般,一看就还是两个未经世事的人,怎会还如平常一样,我看呀,这奇儿腰酸背痛,怕是因为昨天晚上没睡好,估摸着连床都没能睡上去。” 陆盛阳虽然看不明白这些,但老太太的话,他是相信的,刚起来的兴奋剂立马又歇了,不快地捶捶自己的脑袋,“那这可怎么办?瞧着那混小子,以前往风月坊跑的也不少啊,怎么如今到了正事上这么的不上心,还是说,那丫头不肯?” “这两个人互相喜欢,躺在一个床上,发生那种事,那顺其自然的事儿,哪有什么肯不肯的,估摸着是都没开窍。” 虽然事没成,但陆老太太看上去也没有多少失落,毕竟她也没把希望,抱在这第一回上。 “反正已经成了婚,以后有的是机会,这次要是不成,咱们再添把柴不就行了,总归这大胖曾孙子,我是一定要抱到的。” “行行行,反正这事儿,我也没啥主意,都是您说了算,我就等着您的好消息。” …… 苏沁觉得她和陆子奇起来都算早的,没想到等他们吃完早饭,丫鬟们说小安已经去玲珑奇坊了。 这小子真是到哪都改不了起那么早的毛病,也不知道让自己歇上一歇。陆子奇索性今儿个也没其他事,便和她一起到玲珑奇坊去。还别说,一起起床一起吃早饭一起去工作的感觉,还真挺有一点那么夫妻双双为家忙活的体验感。 等他们到店里之后,奇坊里已经开始忙碌起来,账房小二全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忙活着,也有零星的客人赶着早上来这儿看看。看来前两天的事对玲珑奇坊没有太大的影响,他们顺利解决又有官府的牌匾,再加上她和陆子奇即将完婚的事儿,现在弄得南县上下人尽皆知,相当于也是给玲珑奇坊打了一波好宣传。 有了陆家这块大招牌在身后给她撑腰,谁也不会觉得玲珑奇坊会干不下去,听小二说昨天办会员卡的人都多上了不少。 不过除了奇坊下头的生意,没想到她自己也来了一桩。 才刚到大厅里,小安就走了过来,“姐姐,来了个人要找你算卦,就在楼上等着呢。” “算什么?” 苏沁也不着急,先走到柜台前拿起自己的茶杯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随口问道。 “算姻缘。” “姻缘?”苏沁撇着嘴,“我不是说这类的不算嘛。” 之前在桥头摆摊的时候就太多这类来算得了,这种就连八字是所谓天生绝命衰星都还是有找到姻缘的几率,说到底不过就是要听一些好听话,来图个心安理得。 苏沁一向不爱算这些,何况这本就是看生辰八字算命的术师行头,她主要是六爻八卦,起一个卦来给别人说吉祥话的事,自从搬到玲珑间之后,她就不做了。 只不过,苏安脸色却有些为难,“可是姐姐,这个人有些不好对付。我说不过她,只能让她上去等着你。而且,说是姻缘,但……跟其他那些算姻缘的也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怎么了?” “哎呀,总归,你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行吧。”苏沁点了点头,小安这家伙一向搞不定女人,也只有她出马了。 “要我去吗?”陆子奇看着苏安脸色为难,也走了过来。 “没事儿,我自己去就行,你顾着下面。” 要真是起卦,人少点自然好,何况要是有什么事,陆子奇就在下面,他也来得及上来。 这么想着,苏沁也不在耽搁,紧着往楼上走去。 听苏安的意思,来的是个女人,不是特别好对付。苏沁的第一印象还觉得她应该要么像之前李家村话多事多的姑婆一般尖嘴猴腮,要么就像夏妍一样有着一副尖酸嘴脸。但没想到,她进门看到的,却是一个打扮得体,衣着精致,连脸也是看上去端端正正温温柔柔的女子。 应该是三十往上的样子,成了婚,头发全盘了起来,用着简单的发簪簪着。发簪是翠玉所致,玉体青翠浑透,看着简单价钱应该不低。包括她衣裳上的那些装饰还有耳环,也是如此。想来,家世背景应该还不错,至少不是普通人家。 尤其,是她眼底里自然而然下意识流露出来的一丝傲气,更让苏沁觉得,她应该是大户人家精养出来的闺家小姐,只是眼底藏着的些许细纹稍稍暴露了她的年纪。 苏沁上了前,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这位夫人,我就是这儿的当家,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 “你就是苏大师?”她抬了眸子,那股子轻傲感更强了。 “是。” “你好,我姓乌,叫我乌夫人就好。” “乌夫人客气。”苏沁走到桌子前,给她倒了杯茶水,“听我弟弟说,乌夫人想算姻缘?” “是,只要苏大师肯算,多少钱都没关系。不过,可得给我算准了算好了。” “钱当然有所谓,但是我这的规矩,不算姻缘,何况、夫人都已经成了婚,还有什么可算的?还是说,替别人算?” “我说了,只要肯算,苏大师尽管开价。我算的就是我的姻缘,和我现在丈夫的姻缘。”乌夫人脖子伸了伸,目光里带上了几分警惕。 有点意思,成婚了算姻缘的还真是头一个,倒还稍稍引起了些苏沁的兴趣。 “不如,乌夫人,先仔细说说?” 118 有钱不赚王八蛋 “其实也简单,我就想知道,我和我丈夫的缘分是否尽了,还该不该继续,我、只是要一个答案,苏大师,你行预测之事,这个对于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不如,先坐下来说吧。”苏沁率先坐到了椅子上,朝着乌夫人抬了抬手,顺道把泡给她的茶推了过去。 你看,她就说这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像陆子奇一样,对易经八卦抱有误解的人。乌夫人尚且能说到这六爻八卦是行预测之术,但也同样爱把这世界因果全都归结于卦象之上,却不知道就像卦中解卦都有变卦动卦一样,命、永远都是活的。 这世界百态若真是一个卦象就能全部概括,大抵人生下来卜上一卦,好的留下不好扼杀便是。 苏沁哪怕自己握着三枚乾隆通宝,却也深深觉得,比起命中注定,她更相信,命由自己不由天。 “乌夫人,抱歉,这卦我起不了。” “为什么?”乌夫人还没来得及坐下,情绪就已经先激动起来,“苏大师,我说了钱的事不是问题,你到底还有什么好顾虑的?还是说,是你没这个本事。” 激将法?抱歉,对她没用。 “钱我当然想赚,但漂亮话我不会说,这种事乌夫人自己就应该有答案,何必只是来我这儿求个心安呢。” “我……没懂你的意思。”乌夫人眼里的傲气忽得消失了些许,似乎还透露些慌张。 苏沁果然没感觉错,从一开始进来,包括对小安,乌夫人都摆足了架势,但说到底,有些东西还是藏不住。 她的性格要是和她眼底的孤傲,还有她的家世背景一般硬气,便也不会问起这么一个问题了。 苏沁没有直接明说,只是问道,“乌夫人,不是南县本地人吧?” “你怎么知道?”乌夫人有些惊讶,终于舍得先坐了下来,“算出来的?” “我可都没起卦呢。”苏沁眼睛一眨,“乌夫人的打扮气质都不像是出自普通人家,但南县内稍微显赫些的人家里又没有乌这个姓氏。” 不才,她的玲珑奇坊在南县称得上是网红店,经历了开业拍卖之后,更是在最初的时间内成为南县显赫人家攀比的工具,几乎都争先恐后在这儿办了会员卡成为主顾。 所以在短时间内,苏沁就几乎快认识遍了南县的有钱人,之前在马场和诗会上碰到的她都能各个叫出名字了。自然,也大概知道南县里没有姓乌的显赫人家,而乌夫人想来诚心算卦,大抵也不会用假名。 师父说过,有时候算卦,也还是要加上仔细观察和大胆猜测,这事用在哪上都错不了。 她只是没想到,才一句话就让乌夫人看到了她的能力,更加把这件事放到了她的身上。 “苏大师说得不错,我确实不是南县人。”她脖子微微伸了伸,“我姓乌,单名一个凝,是锦城人。我家世代为商,家世确是不错,十四年前嫁到南县来。” 乌凝,能把名字全盘说出来,想来这卦,她还真是想让苏沁算定了。 “不过苏大师,你还是没告诉我,为何会说那话?” “乌夫人故作刁难,可实际上怕也不是硬性子人,否则要舍要离,乌夫人若是真下了决心,以乌夫人的家世,恐怕也就是一纸和离书的事,后半生自然是不用愁的,何必多此一举到我这来求个卦。想来,乌夫人对自家夫君还是存着感情。只不过既是有了这个打算,自是这夫妻之间多少出了问题。乌夫人这个年纪,无外乎感情生了变故,或是财政出了争执,可是?” “一点都没错。”虽然被猜准了心事,但乌夫人的惊讶太多,已经来不及去遮掩自己被戳穿的羞愧。“可是苏大师,既然你都猜准了,为何不算?” “算了又有什么用。”苏沁不急不缓地抿了一口茶,“算了有缘,乌夫人心中为难也要忍辱负重睁只眼闭只眼度了这一生,还是算了无缘,夫人心中情缘难断却也不管不顾狠心散家离去?乌夫人,清官都难断家务事,这日子要怎么过法,可也不是一个卦象便能说清楚的。该舍还是该留,乌夫人应该自己考虑清楚,自有打算,而不是靠这命里虚无。” 不是苏沁有钱不想赚,而是她实在不屑赚这糊涂钱。别人的事情,要怎么活着,她不想做决定。 显然,这话怕是说到了乌凝心里去,她眼底的光散了散,似乎有些走神,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何处。许久地沉默之后,才回过些许神,自顾自地摇了摇头笑了一声,“真是有趣,我还是头一回遇到像苏大师这般的命师,不得不说,确实有你的厉害之处。” 乌凝瞬间对苏沁欣赏不已。 “乌夫人既是理解,那这卦……” “不算也罢。”乌凝摇了摇头,但也并没有走的意思,而是从腰间拿出了自己的荷包放到了桌子上,满当当沉甸甸得很,“卦是不算了,不过苏大师,若不然,我们做点别的生意?” 乌凝到底是生意世家出来的,一下就看透了苏沁贪财的本质,直接先把诱惑摆到台面上来。 “怎么说?” “我也不怕苏大师笑话,我的婚姻的确出了问题,但我不想和离,可是要如何挽救这段姻缘,我束手无策。苏大师若是能帮到我,钱我照付,价钱苏大师随意开,这三十两,就当是定金。你放心,即便不成,定金也不收回,我还自有谢礼。” 嗐,定金就是三十两,乌夫人这出手确实不一样。 有钱不赚王八蛋,白送上门稳赚不赔的生意,苏沁当然照单全收,“好,这生意我应了。不过乌夫人,这具体什么问题,怕是也该和我详细说说。” “不急。”乌凝站了起来,弯唇笑了笑,“苏大师若是明日有空,我会派下人来接你,等大师到了我家去看看,一切自然都会明了。” “好。”生意达成,苏沁正想伸出手去握个手,又意识到这儿的人没这个习惯,立马又覆到了身后,学着乌凝的模样,摆出两分傲气来,“一言为定。” 119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有钱赚的生意,苏沁谈得还是很快的。不过乌夫人虽然没瞒着苏沁,但出门的时候还是走了侧门,看来这种事情,多少还是不愿别人知道。 等到苏沁回到大厅,陆子奇的脖子都快伸长了,“总算来了,什么情况?里头的人走了?” “从侧门走了。”苏沁打了个响指,“还不错,谈了个大生意。” “怎么,见钱眼开破例了?” “当然不是,我自有我的法子。”苏沁才不想和他多说,看乌夫人的意思,应该也不想太多人知道,“总归,你这个大老板,等着收钱不就完了。” 这一天下来,也就是多了这么个小插曲,旁的依旧除了忙碌的卖货外,也没其他新鲜事儿。 不过,就是多了个陆家少奶奶的身份,这上班下班都开始变得准时起来。 原本南街上夜里游荡的人也多,苏沁都会多待在店里做几笔生意。如今,陆家下人却是掐着晚饭前的点就到店门口来接她和陆子奇回去。刚当上陆家的少奶奶,苏沁觉得自个刚开始还是规矩点,便只让小安晚上暂且累上一些。 白日里的早餐是苏沁和陆家家人一起吃的第一顿,但怎么着,早饭嘛,总是不够正式的,这顿晚饭才是规矩的第一顿。 苏沁跟着陆子奇回了家,晚饭为了就老太太,摆在了她的的小厅,一进屋子,旁边的丫鬟就端着水盆和毛巾上前,给他们擦手洗脸,卸了外披,老太太也在旁边唤着,“快来快来,听下人通传就才上的菜,刚好赶上。”一边说着,还朝着苏沁伸着手,“好孙媳妇,忙了一天,累了吧?” “不累呢,有好多人帮衬着,还好。”苏沁握了握老太太的手,就坐到了她旁边。 陆子奇算是知道为什么小狐狸说他们一家好相处亲切了,这一来就让小狐狸把他从前吃饭常坐的位置给取代了,可不是亲切。 陆子奇只好闷闷地坐到了陆盛阳旁边,一坐下就拿起了自己的筷子,陆盛阳立马敲了他的手背,“你祖母还没动呢。” 你看吧,他就是不喜欢坐这边,老爹看着就规矩多得很。 “没事没事,一家人哪那么多规矩,快吃饭吧。”老太太倒是不介意,率先拿了筷子,又让丫鬟先给苏沁盛了碗汤,“孙媳妇,来,趁热喝喝,我这孙子啊生性顽劣,你当了我们陆家的少夫人,以后可要多费心了。” “祖母哪里的话。”苏沁乖乖接了过来喝上一口,这碗鸡汤炖的,加了满当当的补品药膳在里面,幸好味道还算清甜。 礼尚往来,她又紧着给老太太盛上一碗。 虽说平日里小安和潇潇都说她脾气炸直来直往的,可该有的分寸礼数她可都明白。要当乖乖女的时候,当然得当得称职称心,“老太太,您也喝,这鸡汤味道不错呢。” 她说着,还朝着陆子奇使了个眼色,“子奇。” 不过,不得不说,这么叫着实不如臭小子三个字叫着顺口。 “子奇,你也给爹爹盛一碗呀,快。” “我……”陆子奇一脸诧异,十分不置信又十分不情愿地看着苏沁,她要装孝顺媳妇,怎么还扯上他了。 只可惜,陆子奇的反抗在苏沁这儿一点用都没有,瞬间又直接被苏沁瞪了回去,眼珠子一提一翻,眉头那么一挑,那种“他要是不照着做,晚上就要挨揍”的潜意识立马被陆子奇领悟到了。 得,他皮薄禁不得揍。 没办法,他只能拿过汤碗盛了一碗也送到了旁边的陆盛阳跟前。 虽然多少不情不愿,但陆盛阳看着眼前这碗却是有些微微发愣。 多久了,他都忘了有多久,好像上一次吃到儿子递过来的东西,还是夫人去世之前,他都没有上学堂,尝到些好吃的便叫嚷着让他也尝一尝。 再后来,他上了学堂,认识的人多了懂得多了,也越来越不老实。 嗐,这之后的事真是实在不想提。 就这么一瞬间,陆盛阳脑子里便一直浮现着陆子奇小时候的模样,只觉得鼻头都有些酸,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好,好。” 他这样的不对劲,陆子奇当然是察觉不出来的。但陆老太太是陆盛阳的亲娘,看在眼里,心里头也跟明镜似的,十分欣慰的点了点头。 看来,她这个孙媳妇选的是真没错,长得标致,性子也好,最重要的是能管得住奇儿那混账小子。 瞧瞧,这一个眼神都把他拿捏得死死的,奇儿这孙子啊,还就是需要苏沁这样的人来管。 陆老太太自个笑着,又忽得回过神来,哎呀,这一来一往的,差点让她把正事都给忘了。 她赶紧朝着旁边的丫鬟招了招手,“来,把我准备的酒拿过来。” “酒?祖母,怎么还喝上酒了。” “那当然得是喝的,孙媳妇刚进门,虽然你俩还没完婚,但这也是咱们一家人头一回儿坐在一起吃顿饭,当然要庆祝庆祝。” 老太太说着,都用不着旁边的丫鬟帮忙了,自己便端着酒壶,倒了满满的一碗酒,递到了陆子奇的面前。 陆子奇瞧着老太太就倒了这么一碗,还有些奇怪呢,“就我一个人喝呀?” “可不只有你一个,你爹早就把酒戒了,你祖母我这个年纪是陪你喝不了。孙媳妇嘛女孩子家家的能少喝就不喝。你一个人便行,心意就是。” “行行行。”陆子奇当然知道苏沁是会喝酒的,但据说酒量不太好,不喝也罢。“我一个人喝就一个人吧。” 陆子奇在喝酒吃肉上是一点都不耽搁,酒碗抬了起来,闷头闷脑地便喝了下去。 苏沁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以后,还得管着他少喝酒。 不过这次就算了,到底是老太太的提议,苏沁只能眼睁睁看着陆子奇连连干了三碗下去,酒嗝一打,连饭菜都没吃进去多少。 “行了行了,差不多了。”陆老太太左右看了两眼,拍了拍手,“你瞧着,才三碗就开始摇头晃脑了,罢了罢了,我看吃的差不多了,来人啊,把少爷扶下去休息。” 120 酒里有问题…… 这头一顿饭,苏沁还以为至少得吃上一段时间呢,没想到居然这么草率的便结束了,感觉好像也没吃过什么东西,就是把陆子奇这家伙喝得晕晕乎乎的,看来那三碗酒确实是有点上头。 行吧,看他这样,让他回自己房间去睡,想来是不太可能了。反正昨儿个已经在同一间房里睡过,不在乎再多上一天,苏沁便直接让人把陆子奇扶到了她的房间里。 只是她还是没有想到,他们是前脚刚出的小厅,后脚陆老太太和陆盛阳又议论上了。 陆盛阳的这眼睛是追着陆子奇而去,到实在看不着他了,才收回了视线,“娘,你这法子到底有没有用?我看那酒上头得很,会不会喝了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呸呸,傻啊你。”陆老太太骂起陆盛阳来一点都不给他留面子,“若是有什么坏处,我怎么会拿着自己的孙子喝。” 她十分不高兴地瞪了陆盛阳一眼,才接着说道,“我这法子可是从我老朋友狄夫人那求来的。你也认识,她年轻的时候就是干的冰人这一行,这种男女之间应付起来稀奇古怪的法子,她多得很。我听她说,她儿子刚成婚的时候,她也把这酒给他儿子喝过,最是适合他们这种未经世事,又脑子不开窍的人。只要男的喝了这就下去,保管奏效。” 具体什么功效,老太太就是点到为止,但陆盛阳也是这么大人呢,当然明白。 儿啊,都到这份了,这事……总是能成了吧。 苏沁倒是没和陆子奇喝过酒,但潇潇和他喝过,听她说陆子奇的酒量也不算差,没想到今儿个才三碗酒下去,便成了这幅样子。 苏沁无奈地摇了摇头,让丫鬟把陆子奇放到了软榻上,便去外头接了一盆凉水过来,准备给他擦擦脸。 好在这小子虽然喝得晕晕乎乎的,但神智还算清楚,就是走路有些晃。“没事吧你,要不然我让丫鬟给你熬碗解酒汤?” 苏沁把水盆放在了一旁,拧干了毛巾,朝着陆子奇递了过去,可正想着再往旁边吩咐的时候,才发现这房间里的丫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走了个精光,一个都没留下来侍候,连门也给他们关上了。 这些丫鬟啊,怎么个个都跟小蝶似的,避嫌避得这般厉害。 “算了,不用喝,就这三碗酒,也不会把我怎么样,只是不知道这酒到底是拿什么熬的,喝的时候还算顺口,这过一会儿实在是晕的不行,我现在眼睛里感觉有三个你在晃。”陆子奇伸出了食指,在脸前转了转,脑袋也跟着转了转。还别说,这喝醉酒的模样,还挺可爱的。 苏沁瞧着陆子奇接过了毛巾也不动,光在那儿自个念叨着,干脆又拿了过来,捧着他的脸,亲手给他擦了起来。没办法,谁让她顶着一个陆家少奶奶的身份呢,是该受累一些。 只是这么一来,两个人的距离越发近了,感觉一下子又回到了昨天晚上,他们并排躺在床上的时候。 怎么回事?自从发现她喜欢这臭小子之后,两个人单独呆的时候真是一点都呆不下去了,动不动就弄得她脸红不已,都是活过两世的人,偏得喜欢上一个人还是这么的害羞。苏沁只好避开他的视线,只专心擦着他的脸。却没想到,陆子奇忽得抬起手来,一下子抓住了她,脑袋虽然晃得有点厉害,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苏沁。 “你干嘛?” “我……”陆子奇使劲地挤了挤眼睛,又晃晃自己的脑袋,“不行,小狐狸,我受不了了,实在是受不了了。” “你到底怎么了?”苏沁噔得一下,看着陆子奇,才一会儿的功夫,脸也变得通红起来,就连说话都带着大喘气,眼神更是变得迷离不已。 “我觉得好热,浑身燥热不堪,跟昨晚似的,但比昨晚热多了。” 陆子奇一边说着,还扯起了自己的衣领,像是想把身上的外衣脱了。 事实上,苏沁都没来得及上手拦,陆子奇手上一扯,还真就把外衣给扯掉了。 “嘿嘿嘿,你干嘛呢!”苏沁顿时就慌了,总觉得好像现在的氛围实在是有些危险,“别这样陆子奇,现在才几点到几点啊。” 诶,不对,为什么她的话是在嫌时候早了点,明明这不是时间的问题好嘛。 “可是小狐狸,我真的是受不了了,这也太热了,我感觉我的身体里好像有个火炉一样,烧的我厉害,不行,这衣服太厚了,我不穿了。” “诶诶诶,别脱啊,这样不太好吧。”苏沁摆了几下脑袋,却又跟着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还是脱了吧……” 算了,脱个外套而已,反正也没啥,前世各种渠道看到的光个上半身的男人多了去了,又不差多看一个,何况他还是自己夫君,正好脱了外套给他好好擦擦身上降降温。 心里建设走出了这一步,苏沁干脆由着陆子奇把自己外套脱了去。 只是没想到这一脱,居然还真的把上半身给脱了个干净。 可是,明明做好了心里建设,这第一眼看到陆子奇的身体还是让她脸烧得更厉害。 尤其是这小子,皮肤简直白白嫩嫩,到底是精细养出来的大家少爷,身上看不得丝毫粗糙痕迹,就是因为这满身热乎劲,出了不少细汗,连带着眉头都皱得生紧,看上去的确是难受得不行。 苏沁连话语也变得温柔起来,“好啦陆子奇,别乱动,我知道你难受,我给你擦一擦,凉快点就好了。” 苏沁一边说着,一边拿毛巾好生得给他擦拭身子,这水擦了下去又被他灼热的身子躺的蒸发去,这小子身上也太烫了。 怎么回事,三碗酒也不至于这样啊,而且,这也着实不像是喝醉酒的样子。 不对不对……苏沁刚想到这上头,眸子睁开来,立马就意识到了些什么。 老天爷,不会是那酒有什么问题吧。联想起刚刚老太太那么急催着他们回房间的事,似乎还真是这样。 做的也、太绝了…… 121 小老虎变成小奶狗 陆子奇到底是老太太孙子,那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肯定是不会加,估摸着是什么虎鞭酒鹿鞭酒之类的,哪种补酒,这么三碗下去,可不是成了这副模样。 好家伙,苏沁扶着自己的额头,这催婚催育的压力也太大了…… “好点了没?”苏沁都已经擦得换了一盆水,陆子奇的脸还是胀的通红。 说实话,该怎么解决,她也束手无策啊,这种事情,她也是头回碰见。 可是陆子奇没回她的话,刚才还安安静静地让她擦着自己的身子,这会儿却是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又像刚才那样猛虎似的看着苏沁的眼睛,眼神里头的火是一点都没有散去,看来擦了这么久的身子是一点作用也没有啊。 “要不然……啊!” 苏沁话都没有说完,谁知陆子奇忽得一下站了起来,扯着她的手直接把她扯了过来,一翻身就把她压到了软榻上。活生生来了个床咚。 这这……苏沁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陆子奇,光着上身喘着粗气,眼里还亮着光,简直不要多慎得慌。 不会吧,这种情况下发生那种事情,多少都有点被逼上梁山的感觉,实在是太没情趣了。 “陆子奇,你冷静一下。” “不行,我真的冷静不了,太难受了。”那粗气就扑在了耳边。 “别别别,我再给你擦擦,凉快了就好了。” “擦不管用,我想到更好的办法了。” “别呀,你真的要……” “我要……” 行吧,苏沁终于闭了眼,怎么突然能在这种情况下开窍。 可是话才刚说完,腾得一下,压着她的紧迫感又一下消失了。 苏沁赶紧睁开眼睛,刚刚还在她身上的人,这会子竟然晃悠又站了起来,麻溜着就往旁边走去。 “陆子奇,你这是要去干嘛?”陆子奇却是没回话,只是直接走到了一旁的水盆前,十分干脆的连水盆一起拿了起来,就往自己身上泼了下去,整盆凉水都直接浸到他的头上。他晃了晃脑袋,刚才还和猛兽一般,现在就成了一只小奶狗一样,使劲甩着身上的水,大概又觉得不够,瞧着另外一盆放在旁边的水,又是给自己来了一下。 好吧,苏沁无奈地摇摇脑袋,看来她还是没有看错他。这直男不开窍的陆子奇,还是现在这会子的陆子奇,哪怕是喝了三碗虎鞭酒下去。 但是怎么办呢?哪怕是现在这样的他,也真是让她越来越喜欢了。 这么两盆水下去,陆子奇也冷静下来些许,可是样子却是越发奶了起来。 “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好些了。”好像连意识都变得清楚不少。“没想到我的酒量真是不行,才那么点酒,把我整个人晕的都受不了了。” 苏沁当然不好意思告诉他,那是因为喝了那种酒。像陆子奇这个年纪,血气方刚的男子,当然是受不了。 只是没想到,他会用这种让自己冷静的方式,的确,也很是血气方刚。 “呼。”陆子奇依旧喘着粗气,“现在什么时辰了?” “我也不知道,天是黑了,但还早着呢。” 虽然酒劲发作,又给他擦身子,是花了不少时间,但确实也还是早着。 “那可怎么办?”陆子奇又开始丧气了,“睡是睡不着的,而且刚冷静些许,好像身上又烧的慌了,这酒真是喝不得,这房间也太热了,要不然我再去洗个冷水澡好了。” “别别别,别到时候酒劲没了,人又感冒了。” “那怎么办?” “这样吧。”苏沁眨了眨眼,忽得冒出个主意,“你换身干净衣服,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哎呀,你去了就知道了。” 苏沁的话,陆子奇还是很听的,乖乖巧巧地换了一身衣服,就跟着苏沁偷偷出了门。 两个人左拐右拐,倒是也没出了陆宅,只是到了陆宅很里头的一个小花园里,才走到花园的庭院门口,陆子奇的脚步就顿了下来,神情有些恍然,“怎么跑这里来了?” “这里很美啊!” 发现这块地方也是巧合,是苏沁刚到陆家的时候,丫鬟带着她到处熟悉一下陆家的各个地方,她又想自己转了转,便没想到转到这儿来了。 整个陆家下人不少,可是只有这处小花园,却是人少的可怜,清净得很。 苏沁就喜欢这份清净,尤其和别的花园不一样的是,别处都是繁花似锦,养了各种不同的名花异草,花团锦簇的一瞧着就知道是大户人家。 只有这儿,养的都是一些看着就十分清新的小雏菊,一朵朵不争奇斗艳,却又各有风采,其中还掺杂着一些紫粉小花,配得尤其好看。 楼亭水榭、小院再配着这小花园,简直算得上是苏沁在陆家最喜欢的风景了。 “走,我们去那儿。”苏沁拉上陆子奇的手,一路朝着假山旁去,就挨着小湖旁,找到一块十分平坦的地方,拉着陆子奇躺了下来。 “怎么样,这地方好吧?”苏沁伸出一只手在身前脑袋前头转了转,“能听到轻轻的水流声,能闻到淡淡花香,还这么清净,简直是休憩最好的地方。这儿刚好还能吹着凉风,你身体的燥热,应该也会好很多。” 陆子奇点了点头,又意识到两个人这么并排躺着,小狐狸看不到他的动作,紧着开了口,“确实是不错。” “那当然。”苏沁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没想到吧,居然能让我把这儿找到。” 她挑了挑眉,话说着,又忽得想起些什么,转过脑袋,“诶,不对啊,你可是在陆家长大的,有这种好地方,你应该也知道吧。” “我知道。”陆子奇的话明显比刚才沉下来许多,长久的沉默之后才又开了口,“这儿,是我母亲养的花园。” “啊?” 苏沁愣住了,她当然知道陆子奇亲娘已经去世了,听潇潇说去世得很早,陆子奇年纪轻,伤心了好几年,所以他们都心照不宣地不在陆子奇面前提起。 哪知道,今儿个怎么就脚贱手贱地把陆子奇拉到这儿来了。 “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这儿……” 122 老爹的温柔 “没事,都过去那么久了。”陆子奇挤出了一点笑容,可是语气淡淡,苏沁听得出来,他还是有些没释怀的,“就是你今儿个突然带我来这,我才察觉,真是有好久没到这儿来了。” 陆子奇说着,还自顾自地笑了一声,“我母亲刚去世的时候我还小,天天跑这来哭,后来哭不动了就不来了,免得触景生情。” 大概是怕气氛变得太低沉,让苏沁会内疚带他来这个地方,陆子奇又歪了歪脑袋,自己先开起了玩笑,“你看,时间果然是能治好所有疾病的良药。从前在这哭的那么伤心,可是今儿个我过来,却都掉不出眼泪了。就像我现在,跟你学了那么久,连触景生情这种成语都会用了,厉害吧?” 谁都听得出陆子奇在自我安慰,苏沁也知道他是在顾及自己的感受,当然不会戳穿他,只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有些东西老是躲避也没用,“要不然,你和我聊一聊你母亲呗,都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她。只听潇潇说她过世了很久,你能有的印象应该也是你小时候吧。” “是啊。”陆子奇点了点头,“都过去好久了,总是觉得我很思念她,很想她,可是有时候我都快记不得她长什么样子了,就在我记忆里模模糊糊,有时候那些印象甚至不如一幅画像清晰。”他说着,又笑话着自己,“你说这话要是让我天上的娘听到,估摸着都要忍不住下来揍我了。” “她是怎么过世的?” “病逝的。”陆子奇叹了一口气,“我娘啊,就不是一个福气命,嫁给我爹的时候,我家的生意才刚刚起步。虽说在南县小有成就,却实在站不住脚,但就是不过短短几年时间,我老爹一跃成为南县第一首富,我娘都来不及享这个福就去世了。可其实吧,她最最没有福气的事,还是我娘为了我老爹一辈子,爱了他一辈子,辛辛苦苦地操劳这个家,帮助我老爹管理店铺上的生意,到最后累出了病了,人死的时候,居然没有来得及见到我老爹最后一眼。” “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总是对你爹的话不管不顾吗?” 虽然陆子奇总是在用语言掩饰他的情绪,可是苏沁还是听得出来,那些当年的事情陆子奇多少对陆老爷还存在几分芥蒂。 这时候了,陆子奇也毫不遮掩,“当然了,我就是讨厌他眼里心里都只有他的生意,他越是在意,我就偏偏不帮他。若不是因为这些声音,我娘不至于累成那样,也不至于让我老爹整日忙活在里头,连我娘的最后一眼都没来得及见到。我老爹口口声声说爱我娘,可是又为了她做了些什么?他赚了那么多钱,买的那些首饰,也就是成为我娘棺材里的陪葬品罢了。所以,就算如今他做做样子,说是什么永不续弦。做得这么漂亮,当初又干嘛去了?” “可是,人都是会做出几件让自己后悔的事的,我想你老爹想到这上面,应该也会后悔吧。” 虽然说出来陆子奇会不太乐意,但其实苏沁还是很能理解陆老爷的,那个时候他正是年轻气盛。像他这种骨子里傲气的男人,在那个年纪怎么都会把自己的全盘心思全都扑在事业上。别说在这个时代,权势滔天对一个人来说会有多么重要,在苏沁前世的时候,这事业和家庭之间的权衡,依旧还是困扰在每一个人身上。 “或许当初陆老爷也没有想到,你母亲会走的那么早。我想若是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会做出另一个选择。” “你就那么肯定?”陆子奇不信,撇着嘴摇了摇头。“我老爹我还不了解嘛,那个人满脑子里只有生意,我看就算再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还是会不在我娘身边。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真心爱过我娘。” “肯定有,而且我想、应该很爱吧。” “你又知道了?小狐狸,我真怀疑,你是不是被我老爹买通来给他做说客的。” “我看得出来。”苏沁十分肯定。 “怎么看出的?难不成就凭他不续弦?我都说了,他脑子里只有生意,有夫人没夫人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区别。” “从前我可能不确定,但今天听你说起这些,我就很确切地知道,陆老爷对陆夫人的想念,应该一点都不比你少。” 苏沁深吸了一口气,那些淡淡好闻的花香又钻到她的鼻子里,她并没有直接回答陆子奇的话,只是开口问道,“你不是说你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儿了吗?” “对啊。” “这儿平常其他下人也不会来是吗?” “基本不会。我小时候一不高兴就会跑这来,不喜欢别人跟着,便也不愿下人来这儿。这个规矩保持到了现在,所以这儿最是清净。” “那你怎么不想想,又没什么人来的院子,过去那么多年了,这儿还是那么的干净清雅,还是种着你母亲最喜欢的花,还是让那些花香味席卷着凉凉的风,让我们能在这儿感受着。你老爹,还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你的意思是?” 陆子奇一下坐了起来,有些诧异地看着苏沁,似乎还不愿意往她话里的那个意思去想。 可是苏沁偏要说出来,“所以说你傻啊,这个世上除了你,还有谁会那么关心你母亲喜欢什么养的花,关心你母亲的花园是不是还和从前一样。这些事情既然不是你做的,不就只剩下陆老爷了。” “这些真的是他做的?”陆子奇说不出任何话来反驳,他只是左右看了看这个记忆里中的花园,确实这么多年了,还是和当初一模一样。 时间能治好那么多事情,却也能让许多事情慢慢淡忘,那么久了,或许除了自己,也只有老爹还会记得母亲的那些事情吧。 陆子奇的情绪也瞬间没有那么激动了,“可能,我是有点误解他。” “哎呀不管了。”苏沁摆了摆脑袋,拉着陆子奇又躺了下来,“好好的晚上,不说那些事,你看,你爹为你娘留得这间小院子,现在居然让那个我们俩个躺在这儿,我们不是应该多享受一下这一刻嘛。” 123 看了整晚的星星? 苏沁觉得这么躺着真是越来越舒服了,刚才在房间里的时候或许是屋子门窗关着,闷热的可以,陆子奇整个人就心神不宁燥热不安的,现在躺在草地上聊上一会儿天,他一点都没有刚才的燥郁,反而平静下来了许多。 苏沁正想着松开拉着陆子奇的手,看一看他额心的温度,想看看是否真的缓解下来。 可是没想到陆子奇却在松开手的一瞬间反手就握住了她,他的手在苏沁的手上蹭了蹭,便直接十指相扣了起来,“能不能就这么拉一会,你拉着我感觉更加舒服。” 居然还要问上一句。 “可、以……”真不知道怎么搞的,不过就是拉个手而已,居然脸又红了。 天哪,苏沁好不容易才缓解下来的心情,这么一个轻微的小动作又把她给撩拨了起来。老天爷,虽然身体还是十七八岁的小女孩。但好歹也活了两世,居然还是会这么容易被撩的到。 可是怎么说呢,就这样两个人拉着手静静的躺在草地上,真是一种特别奇妙的感觉。 也许、这就是恋爱吧,苏沁甜甜蜜蜜地想着。 “你看。”她说着,伸出另一只手抬了起来,指了指头顶的天空,“好亮的星星。” 昨天刚下完雨,今儿个的天气格外晴朗,连星星都变得亮了许多,一闪一闪地挂在天空上。 “真是好久没这么看星星了。” “你以前也这么躺着看过?”陆子奇立马接着问道,言下之意,和谁,在哪里?是不是也是男子。 “对啊,记得上一次这么看星星,还是小时候和师父一起。” 虽然是男人,但幸好只是他师父,“你还有个师父呢?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啊、这个……” 幸好是陆子奇不是小安,否则就穿帮了。 不过陆子奇嘛,反正是自己丈夫,有些事情苏沁也不怕他知道,总是要开诚布公的。 “对啊,不然你以为我这身本事是从哪里学来的。”要不是手被陆子奇拉着,苏沁真想伸个懒腰再继续往下讲,“反正我这个人呢,遭遇还是有点奇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我也就不说了,我小时候碰到一个易经学家的高人,他收我做了徒弟,教我这些铜钱六爻卦,他对我而言,是一个像父亲一样的人。只是我师父和你娘一样,也是走得早,没想到我的福气。” 苏沁有时候真的很想他老人家,他对自己是真心实意像养女儿一般,若不是他,或许她早就不知道饿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就连他在去世的时候,也是一心只想着她,还好生交代着她的事情,告诉她这生死之间的一线生机。 “小时候,我跟着师父在树林里面静坐修养,吸收天地灵气,休息的时候他就会带着我躺在草地上数星星,教我看星辰走运,那种闲适舒服的心情,真是好些年都没有体会到。” 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还能在陆子奇身上找到。 “你光是这么说着,我都有点羡慕那时候的你们了。不过你看,今儿个也是好漂亮的夜空,应该和那时候的星空差不多吧。” 陆子奇的语气变得平静了不少,看来不管是房间里时候的燥热,还是刚刚聊天的低沉,都已经散去了。 只是苏沁没有意识到,这一拉手让她害羞,而对于陆奇来说却也是让人平静下来的镇定剂一般,他感受着手心里的温暖,觉得连同着自己心里也变得暖暖和和的。 母亲是已经走了许久了,那些该有的不该有的情绪其实都应该已经放下了,也许就和小狐狸说的一样,自己确实是有些误会老爹了,其实仔细想一想,若是不满心都想着老爹错过母亲的那些事,他的记忆里平常老爹对母亲还是十分温柔疼爱的。 整个南县有那么多的大户家庭,哪一个老爷不是三妻四妾,通房成群,却只有老爹一个人不一样。 其实想一想,老爹对老娘的爱,或许只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而他呢,却比爹爹幸运的多,至少现在他喜欢的人就躺在他的身边,他还能握着她的手。 陆子奇微微地弯了弯唇角,在心里暗自地发誓。 小狐狸,就是她,他这一辈子,就只要她一个人,只对她一个人好。 他绝不会再让上次的事情发生,这一世,他一定要护她周全,好好地待她。 …… 入秋的夜虽然慢慢长了起来,可清晨还是来得很早,当早上的第一缕阳光照到了陆家家宅最高的屋顶上时,宅子里的下人就已经开始起床忙碌了起来。 主子们里头,老太太依旧是起得最早的一个,让丫鬟们帮着洗漱收拾好,换了衣服,便早早到了小厅里。 晚辈们也不是日日都来她这儿吃早餐,但为了陆子奇的事情,陆盛阳几乎是天天跑到这儿来。 这可不,早餐才刚刚上了桌子,他就已经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一进门便忍不住开了口,“怎么样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急什么?”陆老太太斥了一声,“还早着呢,我也在等消息。” “老太太,老太太。”话才刚说完,外头小蝶一边喊着一边跑进了小厅来。 “你看,这不就来了。” 可等着小蝶跑进来,陆老太太却先行忍不住问了起来,“哎呦,怎么搞这么久?快和我说说,什么情况了?” “是啊,成了吗?” 小蝶先喘了几口气,才撑着腰,一只手在身前摇了摇,“哎呀老太太,快别说了,又没成。” “没成?怎么会没成呢?那酒不是喝了三碗下去?” “唉,别说没成了,昨晚个啊,少爷少奶奶呀,压根就没在房间睡,两个人不知道怎么的,居然跑到夫人之前自己种的小花园里去看星星看月亮了,看到最后两个人就躺在草地上睡着了,我们大早上的几乎是找遍了整个陆家,才在那儿找到他们。” “什么?”陆盛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在草地上睡了一夜?” “对,睡了一夜。” “什么都没发生?” “什么都没发生,衣服齐齐整整着,一瞧着就是只有看星星看月亮,啥事都没有。” 124 这事没成,绝不翻篇 这回陆老太太和陆盛阳都说不出话来了,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是一脸懵逼的模样。 好一会儿,陆盛阳才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回过神又坐了下来。 “嗐,还以为这计划已经万无一失,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这两人还都是半大孩子吗?大半夜的突然跑去看星星看月亮,真是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哪有意思了。”陆老太太刚才还让陆盛阳别着急,这会子的语气却是比谁都要紧。“这两小孩真是拿他们没办法,亏得我下了这么大功夫,你说你这儿子到底是怎么养的,直脑筋尽跟你学了去,怎么也不知道开开窍,这不白费我力气吗?” “您看您,又开始说到我身上了,这主意是您出的,这酒也是您要来的,这都没有用,那能怪得到我身上嘛?我哪料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哎哟,你现在又不急了是吧?刚才是谁猴急猴急的跑到我小厅里来的。” “也没说不急啊,只是您也听着了。弄了这么大的阵仗,也没个结果,您说这种事儿,咱们再操心也不能把他们绑到床上,强行解决,只能靠他们自己啊。” “我就知道这事跟你说一点用都没。”陆老太太又瞪了陆盛阳一眼,陆盛阳乖乖就缩回了脑袋,“娘,这我本来也一点法子都没有,您就说该怎么办吧?这种法子都没什么效果,我是束手无策的。” “不行,我绝对不能放他们这么下去。”陆太太深吸了一口气,“我绝对没有看错,他们俩之间一定有感情,别说我孙子喜欢那姑娘喜欢的紧,就我孙媳妇,那也定是喜欢我们家奇儿的,他们两个之间就是差了临门那么一脚罢了。既然硬的来不了,那就给他们来点软的,摧枯拉朽。” “哎哟我的老祖宗,您又想做什么?” “好了,好了。”陆老太太却不愿意和陆盛阳这个直脑袋多说什么,“时间也不早了,我看你还是赶紧去铺子里吧,这件事就交给我,我自有办法。” “行行行,您有办法您有办法,可别下次又让他们整的看整晚星星月亮,到时候两个人全受了风寒,府上可折腾不起。” “去去去,就你话多。”老太太催促了一声,陆盛阳也不再停留,摇了摇头,走出了小厅。 苏沁和陆子奇早上是被丫鬟们叫醒的,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在草地上睡着了。 大概实在是气氛太好,两个人聊得太开心,一下就过了晚时候,聊到都困了去。 好在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披了件厚衣服,还拿了披风,虽然躺在草地上睡着了,但盖着厚披风,醒来又喝了丫鬟们紧着熬过来的姜茶,倒也不会有什么事。 吃过了早饭。苏沁和陆子奇才去了玲珑奇坊。或许真是昨儿个两个人拉着手,并肩躺了一晚上的原因,今天一同去玲珑奇坊,苏沁总觉得他们俩之间好像产生了某种微妙的东西,和之前那样大大咧咧像朋友一般相处的关系,大有改变。 不过比起想着这些改变,苏沁知道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昨天答应了乌夫人,今天要到她的府上去,帮她解决一下所谓的的夫妻和睦问题。 他们约好的时间是午饭过后的下午茶时间,因为之间年纪多少还是差了些许,苏沁便以一个会看风水的晚辈,去到府上帮忙看看风水,刚好也差不多算凑近她的老本行。 乌夫人特地让下人驾着马车接的苏沁,住的地方离陆子奇家倒是不太远,大概是因为有钱人家住的都是那一块,不过宅子和宅子之间都隔着深深的巷子,又有高高的围墙拦住,依旧还是各自清静着,鲜少能碰面,要不怎么会有深家大院这么个词呢。 苏沁到的不算早,但乌夫人已经早早在门口等着她,看来这件事情上她虽然装得风轻云淡,可心里却是很上心。 苏沁下了马车,朝着乌夫人低了低身子,“抱歉,我来晚了。” “不晚不晚,苏大师来的刚刚好。”乌夫人摆了摆手。苏沁直起了身子,“乌夫人还是不要一口一个苏大师叫我了,既然是以晚辈的身份来造访。不嫌弃的话,就叫我一声沁儿吧。” “如此也好。”乌夫人没有多推辞,点了点头,“沁儿姑娘,请随我来吧。” 她说着,抬脚朝着院子里头走去,“既然姑娘已经到了我家里头,那我便先带你去见见我的夫君,他这会子正在花园的庭院里头,和……” 乌夫人的话语没有继续往下说,有些不合时宜地顿了顿,苏沁却明白她的意思,率先点破了开来,“乌夫人既然来找我帮忙,那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若是没有猜错的话,你家老爷应该是和小妾在庭院里头吧?” “你、你怎么又知道了,这些也是你算出来的?” “我说了,有些事情,其实根本不需要算。” 苏沁微微地笑了笑,保持该有的礼貌,毕竟这种事情当着人家的面说出来,总是要给几分台阶下的。“乌夫人是我的客户,对待客户自然是要尽心尽力。在你拜托我这件事情之后,我就已经询问了我们玲珑奇坊的杂役。乌夫人的名号他们还是听过的,所以自然我也知道,夫人的夫家姓顾。是南县上得了名好的。以布匹为伤打。但真正发展起来,还是自从吴夫人嫁到顾家之后,有了温夫人的娘家势力。作为帮衬,顾家的布匹生意才越发的蒸蒸日上。这些的确是很多人都知道,我夫人摇了摇脑袋,神色有些落寞。只是没想到我家小老爷有小妾的这个事,也已经传得街头巷尾净值。不,至于这个芜湖人倒是不用担心,我们家早已倒也没有,因为这个在我面前嚼舌根,我知道他,只是因为我翻了翻我们家起房的账户。起来也算是巧。顾老爷算得上是我们龙旗舫的老顾客,买过一些精细的小东西,只是有些可惜。其中有两样极其适合,年轻女子所用。可是我看吴夫人第1次到我们玲珑起房来的模样,他也不曾见过那些东西,想来顾老爷买回去,他是不是送给夫人的?那自然是另有他人了。原来如此,吴夫人顶了点脑袋。那些尴尬和不适散去之后。神色倒也恢复了不少。姑娘果然聪明。说来也实在惭愧,你猜的一点都没错。我家老爷的确疼爱那个小妾,疼爱的紧,所有经过的东西,都恨不得全部买来送给她。 125 抢男人还抢钱? “原来如此。”乌凝点了点头,刚才尴尬的神色也散去了不少,连语气都变得平静下来,“姑娘说的一点都没错,我家老爷确实很宠爱那个小妾,我之所以找上姑娘,也是因为这件事而有所为难。” 乌凝说着,一边带着苏沁往着花园里走去,一边向她详细说道,“说起来实在惭愧,我在生意上倒是可以帮到我家老爷不少忙,可是在生活上却极其木讷。最初的时候,老爷仰仗着我娘家的势力,尚且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在家对我也是恭敬如宾,每日不是在铺子里,便是在外头忙着应酬,日日都会归家。我也对他放心得很,只是没想到这种放心,成为了一种纵容,到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早在许多年前,他就已经在外头养了这个女人,给她买了一间小院子让她住在那儿,闲下功夫便会去看她,借着去外城忙应酬的由头,到她那儿小住。甚至,还有了他们自己的骨肉。” “都有自己骨肉了?多大了?” “年初刚满三岁。” “三岁?那他们在一起的年头可不少了。” 乌凝不过十多年前嫁过来,他们两个生的算晚,最大的儿子,也才十岁左右,这小妾给顾老爷生的却已经满了三岁,怎么着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怕是也有四年往上了。这么想着,确实是有些年头。 “是啊。”乌凝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那个小妾给我家老爷下了什么迷魂汤,迷她简直迷得不行。当初刚在一起的时候还偷偷摸摸,后来顾家的生意越做越大,老爷不需要再仰仗我娘家的势力,便越发放肆起来,那个小妾的儿子落了地,老爷便带着她领着儿子来家里闹过一次。那一次是闹得鸡飞狗跳,家里上下人尽皆知,我娘家也来了人,我父母年纪有些大了,到最后只劝说我,男人都是会三妻四妾,他只是千不该万不该在外面藏了那么多年。但好歹夫妻一场,又儿女双全,既然对方连儿子都生了,我也只好忍下这口气了。” 事情虽然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但乌凝的话语里还是带着几分怨气,说到底哪怕这个时代,男人确实是可以三妻四妾,但对于女人来说,谁不希望夫妻之间是一世一双人呢,谁都不想要和其他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 换做若是她,恐怕也不顾得以前那些情分,管它什么生儿生女,早就一纸和离书离了算了。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苏沁才会更同意和陆子奇成婚的事儿。毕竟她知道,陆家老爷这一世只娶了陆夫人一个,连陆夫人过世之后都再也不续弦,陆家有这么个好习惯。 老太太那边的下人来劝说的时候,也这么向她保证过。这对于女人来说,包括对于苏沁,都是一个十分安心的保证。 “不过乌夫人,照你话里的意思,既然这些事情你已经知道了这么多年,这个小妾进门也已经有了三年,为什么现在你才想起要解决这些事情,恐怕这其中还有其他的缘由吧?” “没错,若只是有了一个小妾也就罢了,毕竟正室的身份和位置还在我这儿,可是这段时间,我偶尔之间突然发现家里的账簿有些不对劲了。” 乌凝说到这,左右看了看,连声音也压低了些许下来,“沁儿姑娘,这件事情我从未和其他人说过。我信任你,也希望你不会辜负我这份信任。” “夫人放心,做了这么多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生意,该做什么事该说什么话我还是清楚的。” “那就好。”乌凝点了点头,才接着往下说道,“其实顾家的生意越发稳定之后,我就很少插手生意上的事情,只是这段时间我去家里铺子看的时候,突然发现出现了许多生面孔,也才知道短短的半年时间内,有好几间铺子的主事都已经换了人。我让我的贴身丫鬟去打听了一下,大多换上的,不是那个小妾的亲戚,就是她安排的人,一个两个也就罢了,毕竟同一个家的人是要帮衬一些。可是这样大批量的换血,很难不会让人产生怀疑。我便顺道再暗中查了一下家里各个铺子的账簿,发现几乎每个铺子里都会多出几笔没有写清楚缘由的采购,而这些采购所花费的钱财流入的都是同一个坊子。” 乌凝到底是在生意场上闯过的人,即便多年不插手生意上的事情,可底子在,那些账簿上见不得人的东西她翻一翻便能清楚,“我们家原量上的采购,包括一些必要的支出,都是来自一些稳定的工坊源头。但这几笔钱财流入的地方却是我从前从未知道的,我也让人暗中打听了一下,这间坊子除了我家的订单之外,其他生意都没做。我让人伪装成商人去谈,也被人用极其高的的价钱打发了去。所以我怀疑,这是有人利用铺子采购的缘由转移家里的钱财。” 苏沁虽然是到了这个时代来才开始接触做生意的事,但乌夫人话里的意思她也明白。 说白了,那个所谓的坊子,就是一皮包公司,只挂名收钱不干事,专门给有心人转移钱财所用。 “你怀疑,是那个小妾做的?” “是。”乌凝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我仔细想过了,除了她很难有其他人。” “这不是件小事,乌夫人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你家老爷处理?” “不、还不能问他。”乌凝摇起头也是毫不犹豫。 不过还别说,虽然苏沁昨日和乌凝见面的时候,还觉得她将感情姻缘之事交付在算卦上,是极其懦弱犹豫不决的性子,可现在越发接触才发现,她的性子里依然还遗留着生意场上做事情时需要的那些杀伐决断,只是她对顾老爷这十多年的感情困扰着,才让她一点点变得迟疑起来。 “不瞒你说,这些都还只是我的猜测,我手上没有可以证明这件事就和她有关的直接证据,我唯恐泄露风声会打草惊蛇。但更主要的原因是……” 乌凝深吸了一口气,“我怕这件事,连我丈夫也牵扯其中。” 126 也有猜不准的时候 想来这一个猜测才是这一次真正击中乌凝软肋的地方。 他的那个小妾已经够气人的,抢她的男人鸠占鹊巢不说,现在还想抢她的钱,抢她的资产。 可是终究不管她做得多过分,对于乌凝来说,她终究也就是个外人,顶多就是生个气上个火而已。但若是这件事情,还有她的丈夫牵涉其中,由她的丈夫帮着小妾一起转移这笔钱财,架空乌家生意上的权势和资产。那对于乌凝来说,才真是伤透了她心的事。 看来,这才是她过了那么多年,却突然又在是否和离的问题上开始犹豫起来的原因。 “乌夫人还在考虑,想来这件事情还没有查清楚。” “没错,我的手上还没有任何的证据。”乌凝点了点头,“若是查清楚了,大概我也不会造访姑娘的玲珑奇坊了。” 乌凝说着,情绪难得的激动起来,“其实不瞒姑娘,昨日我也不是特意去玲珑奇坊,只是从家里的铺子出来,回来路上经过,想着这些事情心里生气,一时之间没了主意,刚好想起里头有个苏大师。我只是想,都说苏大师的算卦本事天下无双,若是让你算上一卦,如果卦上显示我和我家老爷的缘分已尽,他们两个怀鬼胎,那我便不再留情,把账目上面的问题彻底摆到明面上来解决清楚,便与他和离了去。若是缘分未尽,我就将这事直接和他说,发生了这种事情,我和那个小妾,终究只能留下一个。” 看来不管是多厉害的女人,到了这种感情问题上,还是会失去几分理性。 “我还是有些好奇,想来乌夫人能帮着顾家老爷打理这么大的顾家生意,定是有些本事的。这事若是不这么着急,再给些时间,这账目上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你家老爷是否也牵涉其中,乌夫人一定是查的清楚,可是怎么,会想请我帮忙?” 乌凝笑了笑,“说实话,这个问题从昨天玲珑奇坊出来的时候,我也问过自己。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昨日第一次见到苏姑娘,便觉得十分投缘,十分佩服你的果敢聪明。你能从寥寥几句话中猜到我的心思,你的本事我毫不怀疑。那时候我心里面便冒出一种感觉,若是这件事情,连姑娘都没法搞定,恐怕整个南县也没有人可以帮我。何况我也与你说过,我的那些本事不过都是在生意场上闯出来的,若是放在了其他方面,不管是维系着夫妻感情还是操劳家里的事情,我都太过木讷,不懂变通。在这些问题上,我需要别人的帮忙。再者,我毕竟是顾家人,在顾家里头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根本不知道除了铺子里的那些主事,在家里有多少下人被那个小妾换了血,换上了她的亲信。在我手上没有证据之前,我不能够打草惊蛇,姑娘和顾家毫无关系,有些事一个外人来做,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夫人总说我聪明,可其实我觉得夫人一点不差,若不是被自己的情感所牵扯,这种事情,或许都不需要别人来帮忙。” 苏沁这句话绝对不是客套,哪怕乌凝对顾家老爷的情感总是困扰着她,那些情绪极其影响她的理性判断,但她却依然能够想到这么多的利弊要害,在决定上更是干脆利落。 她觉得倒是有几分陆家老太太年轻时候的模样,若不是她和乌夫人的年纪有些差距,或许她们俩还能做个知己朋友呢。 “好了姑娘,到了。” 话说的差不多了,两个人也走到了一处花园的庭院门前。 “进去吧。” 走进了庭院,苏沁打眼就看到了长亭下的两个人,一起并肩坐在亭子里,男的想来就是顾家老爷,顾笙。 没见到他之前,有乌凝跟她说的那些故事做铺垫,苏沁总觉得这个顾家老爷当是个急色近利的人,对他的构想也不是那么的美好。 可是没想到,见着了本人还真是和她的想象有不少的出入。 一眼瞧过去,便是标标致致清清雅雅的一个人,难得还没有男子到了这个年纪都会中年发福的迹象。 长相也是不差,两撇小胡子修理得恰到好处。不过也是,乌凝长得这么好看,家里又有钱,顾家老爷之前的家世本就匹配不上乌凝,若是再长得歪冬裂枣了一些,想来当初乌凝也是不会下嫁的。 顾笙就坐在亭子里翻着一些书籍,旁边坐着的正在给他温茶递点心的女子,怕就是那个小妾了。 唉,大概是昨日猜乌凝的心思猜得太准,今天的猜测想象真是好几个不灵。 这个所谓把顾家搅得乱七八糟风生水起的小妾,一点都没有苏沁印象中的感觉。 她本以为像乌凝这么近乎完美的人,娶到了她,还不知感恩非要到外头寻花问柳,怎么着,都得找一个比乌凝更强更漂亮的。 谁知如今面前的这个小妾,长的吧,也不算差,但着实是比不上乌凝,就是那种普普通通一看就没什么气质的漂亮,五官都好看,但带着点小家子气,比乌凝真是差远了。 就连打扮都显得有些花枝招展,所以有时候,真是搞不懂男人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过去吧。” 乌凝带着往前头走去,顾笙和小妾也看到了她们,顾笙抬了抬头,“夫人来了?” 小妾站了起来,“姐姐。” 乌凝倒是没搭理小妾,只朝着顾笙低了低身子,苏沁跟着行了个礼。 “这位是……” “这位是苏沁苏姑娘,我一个晚辈结识的好友,会看些风水,我听着便想让她也来看看。沁儿姑娘,这就是我家老爷,这是顾家二房。” “见过顾老爷。” “这位妹妹长得好生漂亮。”乌凝话刚说完,小妾立马出了声,朝着苏沁走了过来,咧开嘴笑了起来,声音倒是挺好听的,有点像铃铛般清脆,“姑娘好,我姓叶,叶子莹。我说今儿个怎么起床就听着鸟叫,原来是今儿个家里要来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呢。” 127 绿茶婊 这一句话出来,苏沁多少知道为什么叶子莹那么讨男子欢心了,瞧瞧这小嘴巴巴的,确实是甜得可以。 只可惜苏沁不吃这一套,而且,叶子莹、陆子奇,这名字格式怎么那么像,好像听着都有点更讨厌她了。 但心里头再怎么没好感,表面上的功夫却还是要做的,苏沁低了低身子,“二夫人谬赞了,我这种小家子气的长相,平日里博个看也就罢了,可在乌夫人面前相比,如何登得上大雅之堂。” 苏沁说着,叶子莹原本想上前握住她的手顿了顿,又自个收了回去。 看来她聪明是聪明的,这一句拉拢的话得到这么一个回应,怎么着都清楚,眼前的人是大夫人一派,话里头带着刺呢。 “妹妹说的是,姐姐雍容华贵,自然是我们比不得的了。” “少说好听话,我可不吃这一套。”可惜乌凝没有苏沁这拐弯抹角的习惯,大概是心底存着怨气,一开口就不是那么好听。 得,苏沁看着顾笙皱起来的眉头就知道,又要惹着怒气了。 虽说嘴上是占了便宜,立了这主母威风,可顾笙听来,这叶子莹是能屈能伸,大方得体,光乌凝落了个小里小气。 “你当着旁人面,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莹儿又哪里得罪你了?” “老爷莫气。”叶子莹慌忙挨近了几分顾笙,端了杯茶水过去,“也怪我多嘴,这老爷和姐姐在这,哪里轮得到我说话。大抵姐姐是有些不开心的,做妹妹的受着,却也无妨。” 瞧瞧人家的话,先把罪揽到自己身上,再暗地里说乌凝有气到处撒。 行吧,苏沁算是明白了,就一绿茶婊嘛,女人都看得透,男人却偏要陷其中那种。 只不过,绿茶的心思好戳破,难得就是怕男人被猪油蒙了心,非是不肯掀开眼前那道帘子去。 “你听听,莹儿总是为你着想,你呢,天天跟个火炉罐子似的,真不知道哪里有那么多不高兴的事儿。” “我……” “哎呀,顾家老爷。”苏沁瞧着情况,不等乌凝的话出口,立马把她打断了开来,这刚是气头上,当然不能直冲冲下去,否则怕是越发糟糕的,“您也莫怪夫人,乌夫人的性子是规矩了点,平日里对我们这些晚辈的时候,也总教我们规规矩矩,夺了我们许多偷玩的乐趣呢。但我家长辈也曾说过,夫人是一家主母,若是这不规不矩的,怎么操劳得了整个顾家后院。” 苏沁总觉得,对待绿茶的方式呢,有时候简单得很,就是比她更绿茶地怼回去好了。 乌夫人没这个本事,苏沁来就是,“不过有时候,夫人也常和我们说,她也会羡慕二夫人,少了当主母要处理的那么多家长里短的闲事,便也能腾着时间伺候顾老爷博老爷开心了。” 苏沁话音刚落,乌凝就忍不得朝她看了过来,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她确实没想到有时候居然也能用这样的方式,话头明面上在拿她说笑安慰顾老爷,可若是叶子莹听来,却也是句句说她除了会博男人开心,做不得主母的事,也当不得主母位。 这种便宜,话头上占了,老爷听来连脸色都好了许多。她有些想,也许有时候,她这性子,着实是规矩直性了些。 苏沁给了顾老爷和叶子莹一点面子,顾笙当着外人面,当然也会把自己脾气压了下去。毕竟苏沁的话还是没错,家里一堆子杂七杂八的事都要乌凝来处理,话头上说几句难听的,不算是什么大罪,“罢了罢了,我知道你也有你的难处。苏姑娘既然是你的客人,你就好生招待着。” “知道了。”乌凝点了点头,又看了叶子莹一眼,才带着苏沁离开了。 虽然也就是个简单不过聊几句话的小过场,但确实也真的能看出不少东西来。 等到出了花园,回到了乌凝自己的小厅,关上房门没了旁人,乌凝才开了口,“沁儿姑娘,你也看见了,我们家老爷真是顾那个小妮子顾得紧,一点话都说不得。” “人都是喜欢嘴巴甜的。”苏沁挑了眉头坐下来,“不过夫人,好消息是,顾老爷对夫人也不全算是无情,就是在叶子莹面前争几分面子,话说好听了,他也愿意顺着台阶下来。” “当然,他也不想家里因为我们俩个闹得鸡犬不宁。” 乌凝叹了一口气,“不说这个了,姑娘还是说说你有什么办法吧。” “办法可来不了那么快。”才见了第一面,这时候定计划都是白扯淡,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她得再多了解一些东西。“现在,还是先查清楚账目上的问题和顾老爷到底有没有关系,也好让夫人决定这关系是断还是不断,不过我可以给夫人安个心,我觉得大抵顾老爷是没牵扯进来的。” “真的?”乌凝对顾笙还真是真爱,就这样了,听到这么一颗糖还是掩盖不住高兴神色。 “虽然没有证据确定,但我看顾老爷面相不是狡诈之辈,阳谋可夺,阴谋难有,这种事情未必做的出。而且他有些好面子,说话举止投足之间又规矩顾家,应是不会做这种暗地里偷鸡摸狗的勾当来拆了自己家。”苏沁说着,话锋又转了转,“当然了,这些也只是我的猜测,乌夫人要确定,还是要细查一下。外头夫人不好自己出手查,就由我来。” “那、需要我做什么吗?” “当然需要。”苏沁猛地看向了乌凝,“乌夫人,既然这事你请了我帮忙,那有些话,你可否也听我的做。” “这是自然。”乌凝点了点头,“是什么,姑娘请说便是。” “也简单,就是这段时间,乌夫人在家切莫再冲动逞什么口舌之快,就安心当着顾家夫人,即便是看着顾老爷和叶子莹在一块,也最好是笑脸相迎,恭敬就是。” “为什么?”明明知道叶子莹对顾家不利,还要如沐春风对她? “夫人想挽回顾老爷的心,希望就听我一言。”叶子莹有个优点是能屈能伸,乌凝性子刚硬,这种家长里短拐弯抹角的东西,她的性子可拿不到什么好处。“我只需夫人答应我这个,至于其他的事,就交给我。” 128 叶家都是爱攀高枝的性 乌凝哪怕那么犹豫,但最心底还是喜欢顾笙,还是不想和他分开的。所以苏沁一句,是否想挽回顾笙,乌凝立马便点了头,“好,姑娘怎么说,我便怎么做就是。” 很好,能做到第一步放低姿态,能屈能伸。苏沁觉得乌凝就已经朝着成功走向了一步。 “那乌夫人若是不介意的话,我想独自在府里头转一转,反正借着看风水的由头,应该也不会有人说道什么,我想到处看看,或许会有一些新发现,对这些事情的推进也会有所作用。只不过,乌夫人到底是家里的主母,若是跟着我一起怕是多有不便。” “姑娘想做什么便去做吧,我正好趁老爷和叶子莹在一块的时候,再去账房查查账目上的问题,我会让我的贴身丫鬟紫儿陪着呢,有她在,不管姑娘去府里的哪个地方,也不会有下人阻拦你的。” “那就多谢夫人了。” “姑娘客气,请自便。”乌凝说着,从旁唤了一个小丫头过来,看着年纪应该跟她差不多,长得也是乖乖巧巧的,朝着苏沁低了低身子。 苏沁回了个礼,便带着她出了乌凝的小院。 顾家整体较之陆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但楼亭水榭、假山置景一个都不少,到处都是小花园。 南县这么大,估摸着一半的地方都要被这些有钱人家占了去。 苏沁一边走着,一边向着旁边的紫儿打听着,“你家老爷是做布匹生意起家的?” “回姑娘,是。” “那你家老爷和夫人的关系如何?和那个叶夫人的关系又如何?” “这……”紫儿的神情有些犹豫,苏沁又补上了一句,“没事,你照实说便是,你家夫人不会怪罪于你的。” “是。”紫儿点了点头,才接着说道,“夫人和老爷之间一直都是这样,相敬如宾着,很少吵架,也……很少有其他什么特别的。” 相敬如宾,换句话说那也就是平淡如水。 “夫人是个外冷心热的人,刀子嘴豆腐心。”或许是说开了话,紫儿的话茬子也打开了来,“姑娘你也知道的,夫人的娘家家底子很好,夫人在生意上又雷厉风行,很有主母的手段,大概是为了镇得住整个顾家,所以人看上去也显得清冷许多,总是不如二夫人招老爷喜欢的。” 多么浅显易懂的道理,连紫儿都看出来了。 “二夫人就清闲多了,这家里的大小杂事都是夫人一个人在管理,二夫人要做的,不过就是讨老爷开心罢了,便也一门心思放在老爷身上。如此比起来,老爷更宠爱谁,自然姑娘也不需要我明说了。” 紫儿说着都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些话我也曾私底下劝过夫人好几次,但是夫人那个清高的性子又怎么听得进去呢。往日里下了大雨,老爷在铺子里忙得有些晚,夫人宁愿自个在那翘首以盼地等上许久,一直等到下人来通传,老爷已经回来的消息才放下心,却也不敢像二夫人一般,也就是适适当当地在老爷回来的时候端碗热茶上去,便把这等人的苦活儿都包揽了下来。夫人对老爷的那份心,老爷自己收不到,光是我们这些下人看着心疼着,又有什么用呢。” “那、叶夫人呢?” “她呀。”紫儿皱起了小鼻子,满脸的不开心,“她惯是个会说好听话的人,尤其是在老爷面前,一双小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偏得老爷就喜欢她这种,可却不知道到了我们这些下人面前,还不是一样趾高气扬着。” 紫儿说着,左右看了看,又压低了声音来,“不瞒姑娘,我听说叶夫人以前家境也不怎么样,虽不知道真假,但也听着风声,说是她以前就是个卖曲卖笑的,这些甜嘴儿的功夫,都是那时候学来的。如今啊,真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我们顾家的二少奶奶,又给老爷生个儿子。就连出门在外,看人的眼神都神气得不行。” 紫儿说,苏沁便认真听着,也不做任何反馈,更没被她的丝毫情绪影响,只是吸收着自己需要的信息,“你家二夫人平常除了陪顾老爷,还喜欢做些什么?”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铺子里的生意她一点不懂又插不上手,所以平日里不是待在家里带小少爷陪老爷,要么就是去那些个各家夫人的茶会,不就是趁着夫人不喜欢那些个场合,所以去的那么勤想在那些个夫人面前彰显自己在顾家的地位嘛。” “你说叶夫人不太懂生意上的那些事?” “对呀,她进我们顾家门的时候,顾家生意就已经稳定下来,用不着旁人再去帮什么忙了。老爷也曾说过,夫人比较懂生意上的门道,若是他不在家,有些生意上的事情,只要跟夫人去说道就是。至于二夫人,他也就是让她在家带带小少爷,毕竟小少爷的年纪也到了快要上学堂的时候。何况,就叶夫人那种出声,让她管她也不会啊。” “说的也是。”苏沁点了点头,眼见着已经走过了顾家的几个大厅,还有几个主要的院子,到了旁边算是清净一些的地方,没想到顾家虽然没有陆家那么大,但是大大小小的院子、屋子倒真是不少,“你们家住了不少人吗?” “也还好吧。”紫儿掰了掰手指头,“夫人生了一对儿女,都住在大房这儿。二夫人也有个小少爷,哦对了,二夫人还有个妹妹,刚及姘,叶夫人没到顾家之前就一直和她相依为命,所以叶夫人嫁到顾家了,叶小姐也一起跟了过来就住在顾家。这个叶小姐也是个爱攀高枝的性子,顶了个顾家家眷的身份,日日跑那种富家子弟喜欢掺和的场合,到处攀亲戚,如今啊,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这紫儿还真是对乌夫人忠心耿耿得很,说起叶子莹那一派的人,嘴里没一句好听的话。 “你们顾家,还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姑娘的话是……啊!” “小心!” 129 三岁就横行霸道 苏沁也没有想到,紫儿还正想问她呢,是觉得哪里有意思,一旁却忽然不知道从哪儿射过来一个黑乎乎的小东西,像是个小石子,直冲着紫儿脸上过来。 苏沁就站在旁边,眼疾手快,嘴上喊了一声,便是迅速扯住了紫儿,将她扯到一旁,另一手抬起来,把那颗小石子挡了开去。 不得不说,这么远的距离,虽然力道不重,但还是把她的手给砸得生生的疼。 “苏姑娘!姑娘没事吧?”紫儿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赶紧拉着苏沁的手上下看了看,才一下的功夫就已经蹭出了血,青紫了一片。 乖乖,什么情况这是,出门跑业务,怎么总能碰到这样的“生命危险”。 苏沁长呼了一口气,还好她速度够快,否则那小石子要是砸到了紫儿的小脸蛋上,就指不定是怎么回事了。 “没事没事,这点小伤,没什么大问题。” “那边的,把石头还我!” 更没想到的是,他们这些受伤的受了惊吓的,都还没来得及找这小石子的罪魁祸首,那边倒是响起了一个奶里奶气的声音,稚嫩未退,声调倒是清脆。 苏沁朝着那头看过去,只见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孩,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年纪虽然小,步伐倒是走得挺稳的。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个弹弓,想来那颗小石子应该就是他射出来的。古代小孩是比她前世那时代见大,她三岁时还在师父怀里玩闹撒娇,可这小孩这个年纪,就已经能在顾家里头这般横行霸道了。三四岁?不用想都知道,定是叶子莹的那个小少爷。 果然,他先用石子伤了人,旁边的紫儿却是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低了低身子行了个礼,“小少爷。” “她是谁?”小少爷没回她的话,只是看向苏沁,手指头径直指向了她。 “苏姑娘她是夫人的客人。” “大娘娘?” “回小少爷,是。” “嘁。”小屁孩不屑地嗤了一声,小模样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学来的,撑起了腰,“我不管,把石头还我!” “嘿你这小屁孩。”苏沁的容忍度可一点都不会因为他年纪小而有所宽容,“可是你先用石头打伤我的,你娘没告诉你要学会说对不起吗?” “谁让你站那?”小屁孩脑袋一撇,看来是不知道对不起三个字怎么写的。 也是,他这年纪怕是啥也没开始学。 “小少爷。”紫儿的眼神在两人之间看了看,又连忙插上话来,“苏姑娘是夫人的客人,可不许这么无礼的,老爷也说过,小少爷不要在人多的地方玩弹弓,很容易误伤人的。” “你!”小屁孩撅起了嘴,鼻子里喘着气,听着紫儿这一连串下来,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几句,估摸着小脑袋里消化不了那么多,转来转去只听出紫儿有点说他做的不对的意思。 他又没有那么多词汇量说不过紫儿,干脆直接上前一把就扑在了紫儿身上,直接咬起了她的胳膊,“你!你敢教训我,我爹都不骂我!坏丫头!” “啊啊啊!好痛!小少爷快松开。” “唔唔……就不……唔,咬死你!” “小少爷快别闹了。”一旁带着小屁孩来这的丫鬟也赶紧劝着。 虽然老爷宠着小少爷,但毕竟在客人面前,要是闹的太难看了,到时候他们都得受责罚。 “还是算了,小少爷,就一颗小石子而已,大不了奴婢再给你好生找几个漂亮的。” “不,我就要那一个!” 要说话了,小屁孩也舍得松开咬着紫儿胳膊的嘴。紫儿赶紧趁机逃了出来,一下就躲到了苏沁身后。 “我不管,我就喜欢那一个,你把我的石头弄丢了,你得赔我一个一模一样的。” “小少爷,要不还是算了。” “不,我就要!”小屁孩说着,眼瞧着都快要掉金豆了起来,紫儿夹在他们两边之中,一边她不敢得罪,另一头又是夫人的客人,左右为难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苏沁却是挑着眉头笑了起来,一点都没有被小屁孩惹恼的模样,反而弯下腰仔细打量了量他,“你是、顾家的少爷?” “那当然。”小屁孩挺起了胸脯。 “叫什么名字啊?” “呸,我才不告诉你。”小屁孩的呸还就是真吐口水,幸好苏沁躲得快,否则那口水吐到她鞋子上,恶心起她来,说不定就没那么好脾气还跟他装模作样了。 “不说就不说呗,我只是觉得,看你这被丫鬟披星捧月的,怎么着在家里应该都挺受宠的吧。” “那肯定,我爹爹本就最疼我!” “是吗?”苏沁托着自己的下巴,煞有其事地啧啧了两声,摇着脑袋,“看不出来啊,若是最疼你,就让你玩这破玩意?” 苏沁说着,一把抽出了他手里的弹弓看了看,还一脸嫌弃的模样。 “这可是我爹给我做的,你敢说它破?” “你爹做的当然厉害,但说实话就这东西,我三岁的时候可不屑玩。” “那你玩什么?”小孩子还是小孩子,气性一下子就容易被其他好奇事给转移开去。 “那当然有的是好玩东西。”苏沁卖着关子,“总归你这个和我的比是差的远了,就好比你弹弓出来的小石头顶多蹭我点皮,我的却能让你这胳膊肿个宝塔来。” “哈哈哈宝塔!好玩好玩。”小屁孩拍起了手,“我要你那个,给我!快给我!” “现在可不在我身边,你要也只能有机会带来了。” “那好,你就下回带给我。” “得,小少爷既然要,就应承你便是,不过那小石头?” “罢了罢了,丢了就丢了,只要你送我好玩东西,那小石头我就再找个其他就是。”小屁孩说着,刚才的不快一扫而光,硬拉着和苏沁拉了个勾,才领着丫鬟离开了,徒徒留下旁边的紫儿,虽是松了一口大气,却实在费解。 “姑娘,你脾气真好,小少爷那么对你,你居然一点都不生气还要送他东西,其实你是夫人的客人,大可不必那么惧怕他的。” 130 有大热闹看了 紫儿话音刚落,苏沁一下子就笑了起来,“紫儿,你还是头一个说我脾气好的呢。” “哈?” 可不是,她的这个臭脾气,都被陆子奇嫌弃得要死。 “可是就我们家小少爷的那脾气,别看才三岁多,就已经好多丫鬟受不了了,简直就是个小霸王。”紫儿一脸的忿忿,“姑娘你倒好,他把你打伤了,你还说要送东西给他。” “小孩子嘛,有什么好计较的。” 苏沁傻呵呵地笑了一声,对啊,三岁小孩嘛,跟他计较可没什么意思,但是呢,她也真没这么好脾气,这账呢,她得算到没把他教好的娘身上去。 只不过,她从杨婶还有苏家那两个老赖皮身上,可学会了不少道理。对付这种人,跟他去争道理是没用的,得用点特别的本事。 就像之前那个年代,对于那些明星偶像中有所谓的捧杀这个词一样,既然他们要这么宠溺他,惯着他,不好好管教,那就让他们明白,一直被这么宠下去的后果是什么。 当然了,这些话苏沁自然是不会和紫儿说,就这小丫头,还是不要让这些邪恶的想法吓着她。 “唉,姑娘心善是好事,只是,可切莫因为心善白受欺负啊。”紫儿还在心疼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不说这些,姑娘,我还是先带你去上些药包扎一下吧。” 只是可惜了,被小屁孩一打断,也没来得及再继续到处逛逛,没空见到顾家其他的人, 只能在包扎的时候听紫儿给她说道着。 这叶子莹的独生子呢,叫顾华扬,因为母亲受宠,连带着他即便是个庶出也可以仗着年纪小在顾家里称霸王。 乌凝生的一大一小两个,大少爷顾华廷,二小姐顾华熙,都已经上了私学。乌凝本就是个守规矩的主,把两个小孩也是教得恭谨温顺,紫儿是一提起他们,神色骄傲得都好像是她自个生的一般。 所以说,乌凝和叶子莹的这人品,光是从他们的下一辈里看,就已经高下立见了。 苏沁不想打听的太多,以免打草惊蛇。手上包扎好之后便让紫儿传了个话,离开了顾府回到玲珑奇坊。 如今玲珑奇坊的生意是越发稳定不用他担心了,比起她来说,苏沁觉得小安好像比她更适合做生意,刚开始的时候还是她提出各种各样从前世借鉴来的点子,后来小安越发上道,几乎都可以在她不在的时候一个人掌控整家店了。尤其还有潇潇和展文星总留在店里帮忙。 这可不,她今天回到店里,陆子奇坐在那儿悠闲喝茶,倒是潇潇左右忙活招呼着客人,苏沁赶紧把她唤了过来,倒了杯茶水给她,“小姑奶奶,你可坐下歇着会吧,要不然就找陆子奇去要点股份,要不然不是整日替他白打工嘛。你瞧瞧,人家当东家的还两手高抬啥事不管呢。” 和苏沁在一起久了,武潇潇早就习惯了她嘴里总冒出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什么“股份”、“分红”这种稀奇话,反正能领悟就好了。 她一下蹭到了苏沁身上,“嗨呀,就现在你和臭小子的关系,哪里还分你的他的,你给我点股份不是一样嘛,这样我就不是白打工了。” “诶诶,哪里一样了。”苏沁赶紧憋住,不让自己脸红尴尬,“还没正式成婚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挂名夫妻而已,我的、可还是我的。不过不像你,你一个武家大小姐还需要这点股份嘛,是不是替你家那位要的?” 苏沁说着,还朝着展文星的方向眨了眨眼,武潇潇可没她这个忍性,瞬间脸就害羞了几分,只不过刚害羞完又自个委屈上了,“唉,我可比不上苏姐姐你,你们这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上,就雷厉风行地成了婚,我那个啊,都这么久了,还一点进展也没有,你说的一点没错,简直就是个呆子。” “呆子你不也喜欢得要命。”苏沁就喜欢逗她,“不过我瞧着,展大哥对你也挺好的啊,每次都要命护你,我看这层窗户纸也是时候可以戳破了。” “怎么戳啊,那可太难了。”武潇潇托住了下巴,“何况苏姐姐你也知道,展哥哥那何止是窗户纸啊,简直就是大铁皮。” “噗。”苏沁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比喻着实生趣,那怎么办,就还这么顺其自然下去,他那脑袋可不知道要啥时候开窍了。” “我是能等啊,可是,有些人等不了了。”武潇潇越想越头疼,一激动还站起来了,“苏姐姐,你知道的吧,我快过生辰了。” “是啊,怎么了?找我讨礼物了?” “嗐,礼物是肯定要的,但最重要的是,你们要去,展哥哥也会去。” “去就去呗,那有什么的。” “问题就是,去我家啊。”武潇潇扶着脑袋,“你也知道,我最瞒不住事了,之前为了躲他们拉扯我和臭小子的婚事,我也告诉他们我有喜欢的人了,这下可好,他们天天缠着要见展哥哥。前头还能有各种理由,这次生辰是躲不过了。” “那不是正好嘛,反正以后都是要见家长的。” “你不懂……”武潇潇锤着脑袋,闷了好几口茶下去,“你又不是没见过我那两个哥哥,别看他们俩,一个只知道风花雪月俗事不沾边,一个整日吊儿郎当只会耍嘴皮子还天天和我斗嘴。可其实他们都特别宠我,所以一旦我有了喜欢的人,他们非得把他查个底朝天,再怕是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破事,嗐,担心死我了。” 原来武家两小子还是宠妹狂魔啊,虽然展文星条件也不错,但总归有人要拱他们家的白菜了,谁会不着急呢。 苏沁看热闹不嫌事大,嘿,感觉真有好事看了,怎么着想想都觉得有些激动了。 只不过,苏沁接下来还满脑子想着快等到潇潇生辰日去武家看他们的热闹,谁曾想等到她从玲珑奇坊和陆子奇一起回来,却先让别人看了热闹去。 她打死都想不到,她都还没解决完乌凝的感情生活,自己的“婚姻”居然还真先出问题了。 她和陆子奇还没进家门呢,这次在门口等着他们的,除了小蝶,还有一个陌生女子,他们才一露面,那声娇呼就响了起来,“子奇哥哥!” 131 都是千年的狐狸,演聊斋 苏沁可以对天发誓,“子奇哥哥”这四个字,是她这辈子听到的最肉麻最娇嗔的四个字。她不知道旁边的陆子奇是何感受,反正她自己是肉麻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冒起来了。 随着这四个字喊出声,站在小蝶旁边的一个年轻女人也直冲着陆子奇而来,双手一撒就要把他搂上了去。 苏沁都没反应过来,还好陆子奇这家伙有点武打底子在身上,眼疾手快直接一伸手就挡在了她额头上,活生生把她隔开了好几个身子的距离,“方蔓,你离我远点!” 人到了跟前,苏沁也终于看清了她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想起了叶子莹来,大概是因为她们俩长得都属于那一种类型,就是乍看五官脸型哪里都不算差,也称得起美这个字,偏偏就是美得实在小家子气,带着点刻薄不讨人喜欢。 至少,不太讨女性同类喜欢。 哦,也包括陆子奇。 “方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你有话你就直接说,我是用耳朵听的,我听的着,不用每次都这样动手动脚。” “哎呀子奇哥哥……” 又来了又来了,苏沁真想找个什么东西把耳朵给塞起来,她怀疑这个叫方蔓的女人是不是身上不长骨头,说话都只出娇气不带声,连人在陆子奇面前都站不稳。 当然了,她还是忽视了,绝大部分她讨厌这个女人,还是因为她的这些个举动都是冲着陆子奇来的。 “我这不是太久没看到你,心里欢喜嘛,你可不知道,听着你要回来,我大老早就在这儿等着你呢。” “这谁啊?”苏沁终于忍不住了,怼了怼旁边陆子奇的胳膊。 陆子奇都没来得及回话,一旁的方蔓已经朝着苏沁看了过来,先行开了口,“你又是谁啊?” 嘿这可有点意思,刚才还娇滴滴的声音,一转向苏沁这边,立马就回归了正常状态,原来,这妮子还是会正常说话的。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是子奇哥哥的远亲小妹,关系可好了呢,没事就来陆家住住,这一次,也是特地来看子奇哥哥的。” “哦?远亲啊?”苏沁哼笑了一声,一脸的傲娇,“也是,要不是那么远的亲,怎么关系这么好居然还不知道,你的子奇哥哥呢如今已经婚娶,而我、是他的夫人。” 居然还敢在她面前攀亲戚,有那一纸婚书,这亲戚攀得不是班门弄斧嘛。 苏沁想着,也跟着挺起了胸脯来,气势上,那咱可一点都不能输。 她这边暗自较着劲,倒是旁边的陆子奇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好像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个模样的小狐狸,这样的行为动作,算是他们说的、吃醋吧……没想到,小狐狸居然有一天会吃他的醋,光是想想都觉得心里头高兴的很,实在是越瞧着她傲娇的模样越觉得可爱。 可爱的他干脆忍不住一把就把苏沁搂到了怀里来,很是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没错,没给你正式介绍呢,我成婚了,这是我的夫人,苏沁。” 但显然,苏沁是精明得有狐狸的灵巧劲,眼前的方蔓,却是一只化成了人形的狐狸精,这种暗地里的较量她压根就不放在眼里,看着陆子奇的眼神,是一点都不遮掩自己的挑逗。 “哎呀,子奇哥哥,我当然知道你成婚了。这次我来的时候,老太太就跟我说了。不过成婚也没关系嘛,咱们俩这关系,跟你成不成婚又不影响,在我心里,你一直就是那个最招人喜欢的大哥哥,是吧?” 哟,小嘴叭叭的,还挺会说话。说得好像她对陆子奇一点企图都没有似的,可她那投怀送抱的模样,真是明眼人打一眼就能瞧出来。 罢了罢了,苏沁也懒得戳破她,由着陆子奇自己去开口,“你今儿个怎么跑到我家来了?” “我来你家住啊,前阵子我不是去了城里嘛,这几天刚回来。我可给你带了不少礼物呢,即便在城里头我也想着子奇哥哥你,这不,一回来就跑到陆家来了,老太太也高兴,留我在陆家做客呢,这几天我都会住在这儿,子奇哥哥,你可要好好陪陪我。” “呃……这个嘛,你知道的,我最近和我家夫人开了一间铺子,生意忙得很,怕是没什么时间。” “没时间也没关系啊,我可喜欢逛街了,回头我就和你一起铺子里看看,说不定还能给你做做生意呢。” 方蔓说话也算是滴水不漏,甭管陆子奇说什么她都能给圆了回来,倒是弄得陆子奇夹在她和苏沁之间极其尴尬,“行吧,那再说再说,门口站久了我也有点累了,咱们还是先进去、先进去。” 话音一落,他就跟逃命似的往里头迈了脚步去,可又眼瞧着方蔓跟到屁股后头,立马赶紧回身了几步,直接扯过了苏沁的手,把她拉到旁边来。 不管怎么说,有个挡箭牌总是没错的。 可这挡箭牌对于方蔓来说,真是没有什么大作用。哪怕她都看的出来,陆子奇是不想搭理她,可她跟在陆子奇和苏沁后头,却依旧是唠唠叨叨的没事扯着话题和陆子奇去搭话,几乎快要把她这几天在城里头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个遍。 即便得到的答案,只是“嗯、啊、哦”,也一点都没有打击她的积极性。旁边的苏沁都要忍不住的摇了摇头,说实话,要是方蔓把这个死皮赖脸钻牛角尖的劲头放在其他事情上,怕是做什么都能成功。 好不容易的,三人终于是到了吃饭的厅,趁着方蔓洗手更衣的功夫,苏沁凑到了小蝶身旁,忍不住得打听,“小蝶,这个方蔓到底什么来头?” “还能有什么来头啊。”小蝶也觉得自家夫人是吃醋了,捂着嘴笑了一声,“就是一个八竿子打不着一块的远方亲戚,几年前跟着来陆家做过一次客,就喜欢上了少爷。天天缠着不行,少爷是想尽办法躲着她,但躲得了和尚也躲不了庙啊,这可不,又来了。” 哈?还真有和她一样瞎了眼能喜欢上陆子奇这臭小子的? 132 绿茶罐泡大的! “她跟陆家关系很好?怎么还跑到这儿来住几天?” “也就一般吧。”小蝶耸了耸肩,“死皮赖脸呗,关键是嘴甜,哄的老太太开心,就留着住了。” 小蝶说着还朝着那边的方向看了看,“少奶奶,她追少爷追的紧,可想嫁进我们陆家了,你得把少爷看牢了。” “我?”苏沁噗嗤笑了声,“怕什么,不走的别人怎么勾搭也没有用,想找的,就算死皮赖脸看了,她还是想走。” 何况她还是挺相信陆子奇那臭小子的,毕竟,就算他以前再怎么混账,再怎么纨绔吊儿郎当,可至少他还算是一个挺讲信用的人,跟她说过的话没有一次没实现的。 她,信他的承诺。 只不过,苏沁还是忽视了一点,这感情上的事情,再怎么信任是一回事,可眼睛里容不容得下那点沙子又是另一回事。这就跟俗话说的好,哪怕你喜欢的人再差劲就跟一头猪似的,但只要是你喜欢,你还是会千担心万害怕,怕哪一天这头猪会被一颗白菜给拱了。 这句话糙是糙了点,但理在那,所以只要有一天,这旁边出现了什么可疑人物,就是没办法把那双眼睛移开,也没办法沉得住气。 很可惜,苏沁再精明的一个人,也没能成为例外。何况她身边出现的这个可疑人物,是压根都不会因为她是陆家少奶奶的身份有所压抑,简直都快要把自己的心肝子掏出来放到陆子奇面前去了。 整个饭桌上吃一餐饭下来,苏沁光是听“子奇哥哥”这四个字,就已经听得头皮发麻耳朵生茧。 “子奇哥哥,你知道吗?我去城里头逛了好些个地方,城里到底是城里,比起南县来说,新奇东西多了好多呢。”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陆子奇没有回方蔓的话,倒是苏沁忍不住自个在心里头腹诽着。 “我还去了城里头那个最大的酒楼,据说里面什么菜系都有,我全都尝了个遍,确实是好吃,只可惜不能带回来给一些你们。” 是是是,城里头哪里都好,怎么你就不留在城里,还回来干嘛。 “哦,对了,我还爬了城里头那儿的佛山呢。那座山好高好高,爬的我一双腿都累死了,不过我还是坚持爬了上去,给子奇哥哥你还有老太太陆老爷都求了平安符,一起放在了那些礼物里头,子奇哥哥可得记着我的心意。” 哈,南县的菩提山菩提寺是全城有名,人家城里头的人还特意要跑到南县上去拜佛,你倒好,从南县舍近求远跑到城里去,老太太潜心修佛,房子里的平安符都不知道有多少,哪里还差你一个。 总之苏沁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头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气性,反正方蔓说的每句话她都想怼回去。 这光是说这话倒也还好了,谁知人家说话还不够,非要动起手来。陆子奇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只专心吃着自己碗里头的饭,方蔓瞧着,干脆伸了筷子去夹了几块兔子肉,就要往陆子奇碗里放,“子奇哥哥,这个好吃,你快尝尝。” “诶……”苏沁终于忍不住了,筷子跟着一伸,直接夹住了方蔓的筷子,没让它落到陆子奇碗里,“不好意思啊,陆……我相公他不爱吃兔肉。” “我相公”三个字都说了出来,正常人总得心里头有点度了,方蔓确实一点眼力劲也没用,或者是她压根就不想有,“嫂嫂这就不了解子奇哥哥了吧,他以前可喜欢吃兔子肉了。” “是让我说得更明白些吗?”苏沁敲了敲她的筷子,把她手给挡了回去,虽然当着陆老太太和陆老爷的面,总归是不好闹得太难看,但方蔓这得寸进尺的,实在让她有些忍受不了,“这若是放在菜碗里头的肉,我相公自然是吃的,但这若是旁的不干系的人夹过来,甭管是吃人嘴短,还是别有用心或者瓜田李下,我相公自然是不肯接的。这道理,想必只要是心里懂些礼数的人都该是明白的,不是吗?” 苏沁这话说的有些直接,径直便说方蔓不懂礼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方蔓的脸色也有些挂不住,只得悻悻地收了手去,但还是不忘撇了撇嘴,“嫂嫂,你这话就说的有些难听,在误会我和子奇哥哥了,我真的没有其他想法。只是从前这般习惯了,便想掏心掏肺的对子奇哥哥好的,却没想到会让你误会。也怪我,只觉得嫂嫂不该是这么小气的人,却忘了是我自己不懂礼数。” 嘿这话说的,一面依旧是对陆子奇示好,另一面,既向她炫耀自己之前和陆子奇的关系不一般,又在说她小气,见不得旁人和陆子奇关系好,两边的好处全让她给占了。 之前还觉得叶子莹是个绿茶婊,谁曾想如今她身边出现的这个,才真正是在绿茶罐子里头泡大的。 “你!” 苏沁想着白日里她在顾家的时候,还跟乌凝说了那么多大道理,想让她对自己那个小妾先放纵一些,不要打草惊蛇,惹得顾家老爷生脾气,偏得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有些事情真是怎么都忍不了,人家都闹到自己门上来了,哪还有那么大的宽容心。 好在她幸运的是,她的夫君和婆家还算是明事理。见着她生了脾气也不恼,只是陆老太太出了声,在其中打了几下圆场。 “好了好了,吃着饭呢。就先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把肚子填饱最要紧,奇儿都那么大的人了,自己夹菜自己夹菜。” “是,祖母。” “是,老太太。” 老太太的话,在这个家也算是圣旨一般的存在了,她都这么发了话,方蔓心里就算再有什么不痛快也不好现在发作开来,只得乖乖点了点头,闷着脑袋开始扒自己的饭。 苏沁长呼了一口气,总算是把自己的脾气给压了下来,关键是现在有老太太还好,可是这妮子要在陆家住上这几天,真是想想都头大! 133 可别小瞧了女人的醋劲 一餐饭,就在苏沁防贼一般的看着方蔓的目光中,终于是结束了。苏沁只想着不知道要找个什么理由借口去把这姑奶奶给撵走,谁知道老太太碗筷放了下来却是开了口,“小蔓,你这去省城一趟去了好阵子,我们也是好久没见面了,若是不觉得麻烦,就在我家歇上个几天,如何?” “当然好,当然好。我正有好多话也想和老太太说说呢!”方蔓连连点了点头,还不忘用小眼神瞅了苏沁一眼,炫耀着她可是被老太太亲自留下来的人。 “那你就住在……” “就住南边的厢房吧,那儿宽敞也清静。” 老太太的话才刚开口,苏沁立马接了话茬,直接拿着主母的身份给她安排好了位置,南边的厢房是大,不过离她和陆子奇住的地方,远着呢,能少看上她几眼是几眼。 老太太被打断了话也没生气,乐呵呵得点点头,“也好也好,就住那。” 苏沁得了老太太的允,又炫耀似的朝着方蔓看了回去,她得让她知道,就算是让她住下来了,但在陆家能说得上话的,还是她。 给方蔓安排好了位置,苏沁也懒得再多看她,放了筷子站起身,朝着陆老太太和陆盛阳低了低身子,“祖母,爹,我吃饱了,就先回去了。” “我也吃饱了!”陆子奇跟着赶紧把碗里的饭菜扒了个干净,蹭着嘴站了起来,“那我也先走了。” “子奇哥哥你去哪?”方蔓立马唤住了他,“这才刚吃完饭,还有好多的时间呢,嫂嫂晚上一定很忙吧,我怕都没有时间陪子奇哥哥呢,要不然,我陪哥哥到处去逛逛。” “可不敢劳烦小蔓妹妹。”苏沁压根就不给陆子奇回话的机会。他面露难色都算好的,但凡他敢要说出一个“好”字,苏沁觉得自己绝对会忍不住跳起来狂揍他,“我夫君说了,他就喜欢陪着我,所以说大晚上的时间呢,甭管我有多忙,要做些什么。他也想跟我呆在一起,是吧相公?”陆子奇被苏沁一口一个夫君,简直叫迷了眼,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从前只觉得最麻烦头疼的,就是这个方蔓跑到自家来,如今哪里想得到,居然这种头疼事也会给他这样的福利,“我自然是处处跟着夫人的。” “那就是了,小蔓妹妹,实在,你也知道的,两夫妻在一起总是有不少夫妻间要做的事情,这漫漫长夜,无暇陪你,还请小蔓妹妹莫要见怪。” “自是不会。”这么几下推拉下来,方蔓没占到一点便宜,脸色也有些挂不住,终于耸拉了下来。连眼神都变得严肃了几分,唇角一勾,终于不像刚才一般还是那样满面春风的笑意,而是带上了几分审视,“没事的嫂子,我不着急,毕竟、来日方长。” 哟,这是,还跟她挑衅上了。 不过确实是,来日方长,她和陆子奇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三个人针锋相对的,总算是各自歇了场都离开了吃饭的小厅,一直在旁边感受着这女人和女人之间腥风血雨头疼到没敢开口的陆盛阳总算是肯抬起了脑袋来,长松了一口气。再瞧着旁边的自家亲娘,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娘,你也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明明知道方蔓那丫头的性格,又喜欢咱家小子,你干嘛还留她住家里,这不是给儿媳妇找气受嘛。” “你傻啊。”甭管陆盛阳已经这么大年纪了,陆老太太骂起他来还是不留余地,也不看旁边还有其他丫鬟下人,“我就是要给她找气受,你没看着吗,平日里的时候,孙媳妇和奇儿哪里有今日这么亲热,又是夹菜又是一口一个相公地叫着。” “啊,好像还真是。”陆盛阳终于反应过来,“所以,这就是你之前说的办法?” “当然。”陆老太太一脸的运筹帷幄,不是说了嘛,既然硬的不行,那就给她来软的,“傻儿子啊,你可、别小瞧了女人心里的醋劲,有了方蔓这个引子,我就不信孙媳妇心里那把火点不起来。” 陆老太太用了这么多招,还真就这招管了那么点用,苏沁心里气性再大,但在方蔓面前,还是要演足了夫妻和睦的戏码。一直到了岔路口,方蔓朝着旁的方向离开,看不到她的影子了,苏沁才松开了陆子奇的手,直接掐住了他的耳朵,一路扯到了房间里头。 “诶诶诶。”这人前人后变化这么大,陆子奇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直喊着痛,“小狐狸,快松开、松开,痛死我了!” “你还知道痛呢?”苏沁气鼓鼓地坐到了房间椅子上,双手往胸前一插,“看看你给我惹出的破事,还能招惹上这样的人。” “这也怪不了我啊。”陆子奇委屈得很,乖乖把桌子上的点心给苏沁推了过去,“是她自己非要来的,也是祖母留她下来,我可一句话没说。” “那你们以前呢,没听她口口声声说嘛,你们两个关系好着呢。” “天地良心,我可从来不爱搭理她,她可太啰嗦了,而且长得还没风月坊的姑娘好看呢。” “哦,比风月坊的姑娘好看,你就想搭理了是吧,还有,跟我炫耀你去了多少次风月坊呢?”苏沁一吵架,老账都给翻了出来。 “呸呸呸。”陆子奇小脸耸拉着,“我不是那个意思,而且,哪儿的姑娘再好看也没你好看啊,我就只愿意搭理你。”好在陆子奇还不算是个完全的钢筋直男,至少该有的求生欲倒是有的满满的,还委屈地拉着苏沁衣袖,“好啦,别生气了嘛小狐狸,我保证,就住个一两天,我绝对赶紧找理由把她请出陆家去,这两天咱们天亮走天黑回就成,打不了也不在家吃饭了,总是看不到她的影子。” “这可是你说的。”苏沁对着陆子奇心就是硬不起来,气性算是小了一大半,“那这样,刚好你帮我做件事,忙起来也省的她找你。” “好说好说,是什么事,夫人尽管吩咐便是。” 134 热闹事越来越多了 还好有了乌凝的这桩正事做,否则这整日闲在家里要是看见方蔓,苏沁觉得自个儿真能被她气死去。 正好,苏沁正要去查查乌凝口中所说的叶子莹在外头转移资金所牵扯的作坊,她毕竟去了一趟顾家,又和叶子莹碰了面,多少露脸的事情还是不太适合她。 陆子奇人脉广,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又颇有建树,交给他去做,应该是不成问题。也正好给他找些事做,省得方蔓日日缠着他。 不过至于那边的结果如何,虽然还没有去查,但苏沁心中已经大致有了答案。让陆子奇去做的,无非就是找一些证据,能够证明叶子莹有转移钱财的过失。等到到了特定的时机,有了这些证据加持,扳倒叶子莹便会顺利许多。 而苏沁现在要去做的,就是创造这个时机。 虽然乌凝那边也的确挖出了不少叶子莹在地底下做的肮脏勾当,但苏沁总觉得,叶子莹这个人可是个宝藏,恐怕暗地里藏着的东西,远远不止乌凝挖出来的这么简单。虽然只和她见过一次面,也没说上多少话,可苏沁能看出的东西还是挺多的。 叶子莹这女人,嘴上说的话的确是好听,极其擅长用甜嘴哄人。不过说实话。除此之外,再往深层次去的东西,她却是不太擅长。若是紫儿的话没错,叶子莹在生意上的门道是一窍不通,之前顾老爷也鲜少让她接触,她这种从风流场合立头出来的女人,自是更对这生意场上的与我诈不太清楚。 可是,她在顾家布下的这盘棋。包括在那些铺子里的人事变动,再包括暗地里通过采购的名头到不存在的作坊里去转移资金。这些事情,都不是一个没有接触过生育场的人能做得出来的。 所以,苏沁觉得,恐怕叶子莹的这些事不是她一人所为,这背后怕是还有其他的高人在指点。若是她没有猜错,能把那个人给找出来,才是能够抓住叶子莹尾巴最大的利器,她……得直接从这女人身上下手。 至于这女人和女人之间的事情,更得力的帮手,就非潇潇莫属了。 有事自要献殷勤,第二天苏沁就把潇潇请到了南县最大的酒楼,照着这丫头喜欢吃的菜点上了一桌菜。 “哇,苏姐姐,你今儿个是怎么了,居然也舍得要请我吃饭了?” “嘿嘿,你说过的嘛,有时候钱放到荷包里,是会有些发痒的。” “哼,我还不了解你嘛。”武潇潇看了一圈坐下来,先忍不住塞了块点心放进嘴里,“行了,吃人嘴短,我已经动了筷,要帮什么忙做什么事,你说便是。” “嘻,我就是喜欢你这个聪明劲。”苏沁眨了眨眼,和熟悉的人打交道就是好,什么客套话都不用开口,别人就明白了。 “你知道顾家吗?”苏沁开门见山。 “顾家?哪个顾家?” “做布匹商的那个,顾笙顾老爷。” “哦,那当然知道。”武潇潇嘴里的点心含糊吞了下去,“顾小叔和我爹爹的关系还算不错,怎么了?” “那你也认识乌夫人和叶夫人咯?” “认识认识,不过,乌姨娘鲜少露面,我和叶小娘熟悉些,几乎每次顾小叔来我家都是带着叶姨娘,怎么了嘛苏姐姐?” “呃……那你和叶夫人关系好吗?” “还好吧,叶姨娘对人是挺好的,夸起人来没了边,可是就是夸得有点太起劲了,有时候总受不了,还是不要太接触得好。怎么了苏姐姐,怎么突然提起她了。” 幸好不太好。 “因为我想要你查的,就是叶夫人。” “是你的生意事吗?”武潇潇有一颗极其八卦的心,这一有了正当理由去扒别人家的八卦,立刻激动得不行,“怎么查怎么查,快跟我说说。” “其实也简单,既然你和顾家熟悉,那就帮我查查叶子莹平日里都和谁走得近,尤其是和顾家生意沾边的人。” “那这个好办。”武潇潇在这种事情上颇有心得,一下就有了自己的主意,“到时候我就找叶姨娘,说是让她带着我去她家买布匹,正好我不是要过生辰了,正是需要一大批布料,叶姨娘一向就喜欢给家里拉扯生意到顾小叔面前示好,我这么找她,她一定欢喜。” “可以啊你潇潇,看来我们玲珑奇坊真要给你分点红了,简直是我的得力帮手。” “诶,可别先说那么多好听话,我可是有条件的,这用你的话说,叫等价交换。”武潇潇和她在一起待久了,简直学她的模样学得精得很。 “行行行,小贪便宜鬼,一餐饭还不够,说吧,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哈哈,谁让你之前想看我的热闹,就是让你到了我生辰的时候,若是我两个哥哥想要刁难展哥哥,你一定得帮他。” “哎哟,这就开始帮情不帮亲了?” “不许笑我!” “好啦。”苏沁却是憋不住,行吧行吧,叶子莹、方蔓、还有潇潇的生辰,这阵子的事情可算是多了去了。 …… 事情都安排了出去,苏沁倒是闲了下来,可她也足足在玲珑奇坊找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杂事来做,足足忙到了晚饭都吃完了,才回到了顾家。 错过吃饭时间,总是不用见到方蔓了吧。 苏沁一进门,把披风脱了下来递给一旁来接她的小蝶,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陆子奇呢?他回来了吗?” “少夫人真关心少爷,一回来就问他。”小蝶感觉都快成了她和陆子奇的头号cp粉头子,一瞄着他们俩之间的互动,就要忍不住在那儿偷笑,“少爷今日回来得早,不过一回来就一直待在自己房间,晚饭也没出来吃。不过少夫人你却是回得晚了,你不知道你没回来的时候,方蔓小姐已经找了少爷好多趟,刚还说她身体抱恙,让少爷去看看她,老太太又放话说不好怠慢家里的客人,这会子少爷两边为难着,就一直拿着睡着还没醒的理由让我们推辞着,等着你回来拿主意呢。” 135 这可是你自己招惹的桃花 “就这事还需要我回来拿主意?”苏沁今儿个好不容易缓解一些的心情,这会子气性又大了开来。 “昨天她还好好的,这天气又不下雨,又没刮大风的,怎个就突然身体抱了恙,不就是找个理由让你家少爷过去看她嘛,谁都看得清楚的道理,你家少爷难道看不清,居然还能左右为难?” “是是是,少奶奶说的是。但不是看在方小姐也算我们家客人的份上。少爷已经唤了大夫过去,方小姐自己说不见,非要少爷自己亲自过去才算是好。估摸着也是看到少奶奶不在家,才弄出这一出了。小蝶可以对天发誓,少爷是绝对不想过去的,一心只等着少奶奶你回来呢。” “亏的他不想,若是他过去了,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苏沁哼了一声,也不再扯其他的,便是快步朝着自己的院子而去。 其实原本这两天,陆子奇那头的院子已经收拾好了也能够住人,不过方蔓跑到家里来,苏沁干脆没让陆子奇回自己院子,非是把他留到自己房间睡,反正两个人都是和衣而眠,分开睡一起睡没什么太大区别,但方蔓在家里,就不能让她看夫妻分睡的笑话。 至于房间里的陆子奇,这会子也是头疼得很,天地良心,他是真不想去方蔓那。 也不知道方蔓这丫头到底是属什么的,天天闻着自己身上的气味,就跟闻着猎物似的,黏得他实在是烦人。 要不是小狐狸让他帮的忙那么简单,轻轻松松处理完,等着回来找小狐狸问些事情,顺便再邀个功,陆子奇才不想回来得那么早。谁知道,小狐狸没回来,自己倒是被方蔓缠上了。 他唯一能找到最合适的理由,就只有他在睡觉了,干脆躺床上,被子一蒙,就当自己什么事都不知道便是。只是那头催得也实在是难受,这可不好,前脚刚走没多久,现在又来了,那一阵阵的敲门声,这会儿在陆子奇听来,就跟催命符似的,“少爷、少爷,你快开门啊。” “开什么开!不是跟你说了吗?就说我在睡觉,睡觉!别再吵醒我了。” 只是没想到这次,外头的人却是没离开,反而听着“啪”得一声,房门被径直踢了开来。 “嘿你们这群人,我说的话是越来越听不进去了是吧?” 陆子奇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可眼瞅着这踢进门的人,竟然是小狐狸!他眼睛一亮,心里头松了一大口气,正想开口说话,那边已经没给他机会了。 “这才几点到几点?天都还没黑呢,你就说睡觉,也不知道找个正常些的理由?” “我的姑奶奶,你可算是回来了。”陆子奇在床上扭捏了两下,“甭管这理由好不好,总归你可是看见了,我死守住贞洁,压根就没出这院子半步。” “噗。”苏沁光是听到陆子奇嘴里的“贞洁”两个字,刚还板着的脸一下子破了功忍不住笑了起来。 能把这种词用在自己身上的男子,恐怕也只有陆子奇了。 “跟我诉苦可没有用,这是你自己招惹上的桃花。” “什么桃花呀,简直就是噩梦。”陆子琪耸拉着一张脸,“你说我也不是下人也不是大夫的,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事,连生病了也要我去。我可不上这个当,若是我去了,到时候她是病不死,我却要被你给打死了。” “你知道就好。”苏沁点了点他的鼻子,“行了行了,快起来吧,蒙着这么厚的被子也不怕把自己给闷坏了。没事儿,现在我回来了,方蔓也不敢像之前那样大张旗鼓的让你过去了。” “所以说,还是得小狐狸你来救我。”陆子奇嘿嘿笑了两声,总算舍得下床走到了茶桌面前,连连喝了好几碗茶水下去。“这下好了,你回来了,我也叫了大夫去她那边,终于不用管了。正好,还是先说说我们的正事。” “正事?”陆子奇进话题倒是进得快,“怎么,我让你查的事情这么快就有眉目了?”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他一拍胸脯,可立马又收了嘚瑟神色,放下手里的茶碗,一下蹭到了苏沁面前,一脸神秘兮兮的模样,“不过小狐狸,我得先问你,你怎么突然、查起顾家的事了?” 虽然苏沁不太清楚陆子奇为什么这么问,但既然这么问了,想来作坊那儿的答案也到明面上来了,“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从那家作坊里查到,他们合作的人确实是顾家人?” “没错,但、却不是什么见得了人的生意合作。”陆子奇点了点头,又紧着撇起了嘴,“诶,你怎么光从我话里套你想要的答案,却不回答我的问题啊?” “不告诉你自然是有我的原因。”苏沁免得陆子奇打破沙锅,问起来没了边,干脆从一开始就不说,“总之你先跟我具体说说,你查到的,具体都是什么情况?” “好吧。”陆子奇当然是拿苏沁没办法的,她不说他就不强迫便是,“那间作坊在城外,刚好里面有个做事的小子,以前跟着我打过几次架。一找到他,他就把那作坊里的事一股脑全告诉我了。原本我还好奇呢,那小子好吃懒做,能干得了什么活,原来,在那作坊里头,压根就用不着干活,因为那作坊,没有生意也不做生意,他们几个人便是平日里装装样子守守大门等着别人给他们发钱。” “来钱路是什么?” “顾家,顾家采购的由头往这边送钱,但他们挂着是蚕丝,却从没给顾家运过。”陆子奇说着,连眉头都皱了起来,“这就是为什么我今天早早回来,便是想向你问清楚这事。这作坊明摆着就是顾家往这边转移钱财的,顾家里头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你是为何会查到这上头,还有这事、顾姨父他知道吗?” “你怎么一下那么多问……等等……”苏沁一个激灵,“你刚刚叫顾笙什么?顾姨父?!” 136 这……巧到离谱了…… 苏沁是今儿个才意识到,这南县果真是小地方,简直是走哪、干点什么都能碰到熟人。光是认识顾笙他们也就罢了,毕竟怎么着不管是顾家武家还是陆家都是南县响当当的大家。 可这陆子奇,居然还得称顾笙一声顾姨父,如此算来,岂不是她还得叫乌凝姨母,想想之前去顾家还借着一个会看风水的晚辈由头进去,如今看来,真是一点谎都没带扯的。 “顾家乌夫人你认识吗?” “呃……是听过……” “她是我小姨,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和我母亲关系甚好,都是嫁到南县来的,嫁的就是你查的这个布匹商顾家顾笙姨父。” 果真真的,扯足了关系……苏沁扶着额,都好到这份上了,万一事办成了,岂不是、都不好找乌夫人要报酬了。 你说这事弄得…… “那顾家二夫人呢?” “你说叶姨娘啊。”陆子奇呲着牙摇了摇头,显然不是那么待见,“顾姨父什么都好,就是这个不行,明明都娶了我小姨母了,偏偏还要在外头养一个,一同养到家里来了。说实话,我对这叶姨吧,也不是那么得讨厌,但没办法,谁让方蔓是她妹妹呢,所以连带着,就喜欢不上来。” 轰!刚刚震惊的余温还没缓过神来,又是一记响雷炸裂在苏沁脑袋里。 什么跟什么! 信息量倒也不用这么大吧,总得给点时间吸收吸收。 “你说、方蔓就是叶子莹的妹妹?” “对啊。”陆子奇根本不知道这种信息对苏沁来说意味着什么,还虎头虎脑地应着,“不是说了嘛,她就是陆家一个八竿子难打到一起去的亲戚,就是因为她姐进了顾家门,她跟着顾姨父叶姨走过亲戚场子才认识的我。” “不对啊,他们既然是姐妹,为什么一个姓方一个姓叶?” 要不然,苏沁怎么会从来没往这上头想过,到现在还有些不相信。 “这事吧,也没几个知道。顾家那个叶姨之前是卖曲的清倌,认识顾姨父之后,两个人在一起,姨父就替她赎了身,但她之前当清倌用的是本名,要进顾家门了,多少怕这事有些污顾家名声,就改了叶子莹的名字,但方蔓自然用不着改,这样两人才不同姓。” 陆子奇说着,还忍不住啧啧了两声,“照理说,方蔓还属于长我一辈的,不过叶姨年纪就比我大不了几岁,方蔓年纪更小,怕辈分高了不好嫁,在顾家就当个姑娘养着,正好不同姓也省去些麻烦。” 原来如此……苏沁长舒了一口气,平复一下自己心里的惊讶。 听了这些,再回头想想,在顾家的时候,紫儿的好些话可都能回过味来了。 什么“二夫人从前就是风流场子出来的,对生意一窍不通”,什么“二夫人那个妹妹也是惯和她一样,是爱攀高枝的主,如今也不知道跑哪家去巴结人了”…… 只是现在她才晓得,叶子莹那个妹妹想攀上的高枝,居然就是陆子奇。 怪不得、怪不得她第一眼看到方蔓的时候,就觉得她无论是模样还是性情都有些像叶子莹。 原来,姐妹情深啊。 苏沁一直没回话,陆子奇还以为她不高兴呢,又巴巴地赶紧说道,“所以你现在知道了,别说我压根就不喜欢方蔓,就算我喜欢她,我俩也不可能。我祖母有些忌讳这些老规矩,这差了辈分的人,就算藏着掖着,她也不可能会撮合我和方蔓。你别看她嘴巴那么甜,可光是这一茬,就过不了我祖母那一关。只是我不明白,祖母之前也不是特别喜欢她,怎么这次竟然还会留她在家里住上几天。我听旁的下人说,好像还是祖母主动问她的。” “你的意思是,这次是老太太亲自把她叫过来的。” “可不是嘛。” 苏沁从刚才的震惊里回过神来,忍不住笑了一声,这下她算是明白老太太的意思了。感情,使得是情敌计激将法呀,拿方蔓这女人搞个反心态,撮合她和陆子奇呢。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不过不得不说这个办法,确实有那么点用,想想她昨儿个真是上了当,估摸着老太太暗地里笑得不行呢。 苏沁也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还要和旁人在成婚生子上斗智斗勇。 “怎么,你生气了?” “没有没有。”苏沁回过神来,赶紧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太巧了。” “巧?怎么个巧法?”陆子奇歪了脑袋,可又跟着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等等,我也明白了,小狐狸,你前几天接了桩生意,不会……就是和顾家有关吧。” “呃………这个嘛。” “那个找你的女人,是乌姨母?”陆子奇算是明白了,平白无故怎么会查到这上头,小狐狸又不是那么八卦的人。顾家出了这桩子事,一定不会是乌姨母做的,那请小狐狸来查这事的女人,就只有乌姨母了,要不然刚才他提到这个的时候,小狐狸的神色不会那么的奇怪。 “呃……你怎么突然变得那么聪明了。” 也是,陆子奇这臭小子原本就是聪明的。乌夫人,不是她说出去的,是被猜出来,应该不算是她违约吧。 而且,陆子奇对于她来说,毕竟也不是外人。 “好吧,被你猜对了,乌夫人怀疑、这事是叶子莹做的,让我查的也和这有关。” “原来如此,那个女人、居然能做出这事,也怪不得我一向不喜欢她。” 陆子奇撇着嘴,“不过你让我查的那头,确实能证明顾家出了脏事,但到底是不是叶姨做的,目前还没有证据。” “可现在缺的就是证据。” “这也没关系,我有办法。”在和生意扯得上关系的事情上,陆子奇是比她清晰也有办法得多,“那个作坊只收钱,却拿不出采购的东西送回去,这么大的空缺一定得从其他地方补上去。而能做手脚的地方就只有布坊其他处,要么高价买低价东西,要么在一些地方上换上次品廉品。我到时候继续让我那个认识的兄弟盯着这边,再暗地找些人从另些地方下手就是。既然做过的时候,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查出来。” 137 要开始布局了 “嘿,是个好主意。”苏沁眉头一挑,她还真是幸运,陆子奇和武潇潇两个人一个在生意上一个在八卦上帮着她,真是给她省了不少事了,“行,不过你得速度点,要早点找出证据,因为这局我可要早点定下来了。” “这么快?你打什么鬼主意了?” “什么叫鬼主意?”苏沁敲了敲他的脑袋,“回头你就知道了,走,穿外衣,我们先出去。” “这个时辰了,要出去哪啊?” “当然是看你的小蔓妹妹了呀,人家都身体抱恙了,怎么能还不去看看她?” “哈?” …… 陆子奇有时候也实在搞不懂小狐狸,明明前一天还被方蔓气得要死,这会子明知道蔓生的是假病,不过就是想借这个由头见自己面罢了,可她却偏偏还要自己上赶子上门送温暖。 真是有些想不通。 当然了,这到底是送温暖还是送刀子,可也只有苏沁知道了。 方蔓开门的时候,大概是不知道苏沁同陆子奇一起来,蹦蹦哒哒就到了门口,那张笑得跟花儿一样的脸,在看到苏沁之后瞬间又僵硬了几分,尴尬了一下才收了笑意低了低身子,“嫂嫂也来了?” “怎么,不欢迎?”苏沁眉头一挑一点不客气地走了进去,直接就到了桌子旁自个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 “怎么会呢,嫂嫂关心妹妹,妹妹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方蔓笑哼了一声,跟着倒了一杯茶递给了陆子奇,“哥哥也喝茶。” “诶,妹妹不是身体抱恙嘛,可我现在看着好像也瞧不出什么抱恙的地方呀?” “许是哥哥和嫂嫂来看我,这心里高兴便也身体上好了许多。” “是吗?没想到我们还有这作用呢!”苏沁看着方蔓的那种脸,声调忽得一变,又板起了脸来。 嗐,看来她真的是沉不住气,原本还想着来先示个那么点好,假装做做什么样子,可是只要看到了她的脸,却实在有些忍不住。 算了算了,示什么好啊,就算示了好,方蔓那性子也不像能相信她的,不如还直接点来好了。 “陆子奇,你先出去。” “啊,哦。”陆子奇撇了撇嘴,什么鬼嘛,又让他来,又让他走。罢了罢了,谁让她是自家夫人呢,随她怎么说,她开心就好。 陆子奇乖乖出了门,方蔓脸色也跟着变了起来。 看吧,她就说了,示好这办法没啥太多用。 “行了,人都走了,咱们也不用演了,总是会演得累的。” “那就开门见山呗。”苏沁站起了身,“我呢,就是来明着告诉你,你看,就连你拿着身体抱恙这种蹩脚借口,我夫君没有我的首肯他也不可能单独来见你,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好了。” “没出结果的事谁知道呢。”方蔓眉头一挑,“苏姐姐,你要是真和子奇哥哥关系这么好,怎么,到现在既没看到你们有成婚的打算,也到现在还没同房呢?诶,也别问我为什么会知道,你们俩要是同房了关系好得你侬我侬用不着旁人操心了,老太太怎么会把我给叫到陆家来呢?” 还别说,这么跟方蔓说开了话,苏沁才发现,她好像有点太低估方蔓了,还以为她和她姐叶子莹一样,就是个没头没脑的绿茶婊。 可是显然,她可比她姐有头脑多了,在陆子奇和老太太面前装得这么白莲花,脑子倒是很聪明。 才在陆家待了这两天功夫,一切却看得那么透,够狠的。 “既然你都知道老太太把你叫到陆家来是为了撮合我和陆子奇,那你还来当这个工具人,怎么,长这么大没受过委屈,要来这里找气受?” “现在委屈,以后谁知道呢?”方蔓一点都不上激将法的当,“苏姐姐,陆子奇也是男人,你应该知道,自古就是女追男隔层纱,你觉得,他能经受得住我这么黏着他多久。你瞧着,至少有老太太的话,子奇哥哥也不会赶我走嘛,这男人只要留了情,留着留着就会真生了情,指不定哪天,等我进了陆家门,你就真要唤我一声妹妹,我唤你一声姐姐了。” “是吗?那我就等着那一天。”苏沁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再跟她说下去,这小脾气就要压不住了,“不过在这之前,你若是这心真有那么大,就尽管留在陆家,但就别怪、要多受侮辱了。” “姐姐有什么招都尽管使出来。”方蔓拿着自己的茶杯在苏沁茶杯上扣了一下,“但也请到时候,我若是比姐姐还先上子奇哥哥的床,你也莫怪妹妹。” “走着瞧。”苏沁点了点头,不再停留便出了房门。 很好,方蔓确实是把自己给气到了,不过她想,她的情况应该也比自己好不了多少。 甭管这下马威到底起没起了作用,至少这气势足了,这仇恨也拉起了也就行了。 就看到时候,谁能笑到最后。 苏沁出了房门,陆子奇就等在门外,苏沁打脚走了上去,知道房门还没关上,直接就当着方蔓的面挽上了陆子奇的手臂。 “这么快就出来了?” “对啊。”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 “还能去哪?”苏沁声音都跟着大了起来,就是响当当得要让后面的人听着,“去我房间,咱们睡觉!” 当然了,狠话是这么放出去了,但真要这么走到这一步,苏沁却还没做好这个心里建设。 虽说是把陆子奇叫到了自己房间,但两个人还是和之前一样,和衣而眠一点事没发生。但这么睡了几天,陆子奇却是习惯了不少,没再像第一晚那么得坐立不安。 苏沁也不知道他们俩这算不算是一不小心就从爱情迈到亲情那步去了。 突然、怎么还有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了。 今晚这么一去方蔓房间,气是出了一顿,可显然不够,苏沁第二天一大早就跑了奇坊一趟,找了小安给她做了几个小东西。 扳不倒叶子莹,方蔓就会时不时住到他家来,看来就算是为了她和陆子奇的感情,她这局、也得早早开始了。 138 算计人心的事,还是她在行 要做的东西交给苏安,苏沁还是很放心的,这小子有一手绝好的木工活,有时候她脑子里只是冒出一些小主意,但只要把具体的告诉苏安,他都能仔细琢磨给它做出来。 这玲珑奇坊的新奇东西,有一大半都是苏安自己研究出来的。 虽说苏沁也相信陆子奇应该是不会喜欢上方蔓这种女人,但那女人太疯狂了,谁知道她还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呢,所以苏沁也不太放心让陆子奇和方蔓两个人在家里。 索性有了乌凝的事,陆子奇知道和自己的姨母有关,也更加上心。以他陆家大少爷的身份,若是想到顾家铺子里去查些什么东西,想必很快就会有答案的。 至于潇潇那边,原本和苏沁打成一片之后,就很少喜欢去那些贵家小姐们没事聚在一起,搞得跟老太太裹脚布一般又臭又长的茶会花会。 但这一次,既然答应了要帮苏姐姐的忙,她挑着日子的便跟着自己亲娘带着自家丫鬟,去了一个贵家太太举行的赏菊会。 消息一点没错,叶子莹果然也在那。 都说顾家的那个二夫人恃宠而骄,想要篡改大夫人的位置很久了,光是借着大夫人不喜欢参加这些聚会的由头,便是以此来各种地方露脸,想接替她的位置。整个南县各种夫人里面的各种聚会,她几乎是去了个遍,也真是不怕脚累嘴乏。 几人本就是旧识,叶子莹看到武家夫人和武潇潇的时候,也是急急忙忙地便走了过来,“武夫人、三姑娘。哎呀,如今这三姑娘真是出落得越发水灵了。每次看见你,我总在想自己怎么没有这个福气,生一个像三姑娘一样聪明伶俐又招人喜欢的女孩子,偏偏生了我家那个调皮蛋,在家简直就是个小霸王,都不知道该怎么管教好了。” “哈哈,叶夫人太客气了。”武夫人陪着笑了一声,却没有多说什么。想来也是,在武夫人这种名门闺秀大家夫人眼里,自然是看不上叶子莹这种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小乌鸦,何况武夫人见过世面,自然也听得出来叶子莹的话不过就是奉承罢了。若是真给她可以选择的机会,她巴不得让自己再生一个儿子,毕竟她想要取代乌凝的位置彻底站稳在顾家的地位,怎么着都需要儿子。 只不过,乌夫人虽是不想和她多说话,却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就好像突然变了个性似的,一下就迎上了叶子莹,咯咯地笑了两声,“叶姨娘总是那么得会说话,说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哪里?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上次见到三姑娘还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吧,我听说三姑娘快要过生辰了,又要长一岁,可真是大姑娘了。我呀,先提前恭喜你,到时候就要自己上门去讨些酒喝,三姑娘莫要见怪才是。” “叶姨娘哪里的话,你跟顾小叔来我们家,我当然欢迎。顾小叔本来就和我爹爹关系比较很好,咱们两家算是世交。到时候叶姨娘和顾小叔就一起带着小少爷过来,也好让我们家热闹热闹。” “那感情可太好了,到时候我可一定会来,三姑娘莫嫌叨扰。” “好说好说。”武潇潇点了点头,“不过叶姨娘,我记得顾小叔是做布商的吧?” “对啊。” “那正好,我这过生辰啊,家里正需要好多布匹呢,无论是装饰这戏台子还是家里人的新衣置办都是需要的。你说这既然是做生意,那肯定是要做给熟人的是吧?就是不知道叶姨娘家的布商有没有这个空隙做我这桩生意?” “有的有的,那自然是有的。”叶子莹眼睛一亮,顾笙不让她掺和生意上的事,可这自己送上门的生意,她就真的却之不恭了。 她就说了,多参加这种聚会是绝对有用的,要不然怎么会有这种好事。 这下,她就真能在顾笙面前长个脸了。 “你生辰也快了,是不是赶时间,那什么时候我们去布坊里看看,有什么你喜欢的就尽快定下来。” “啊、这个啊。”武潇潇歪了歪头,照着苏姐姐之前教她的样子装作几分犹豫出来,“可是生辰将近,我可能没那么多时间去办那些杂事,不如我让我的丫鬟去吧,她跟我跟得久了,也了解我的喜好,有什么事情你们和她沟通就好了。” 苏姐姐说过,不好太过热络,否则容易让人看出端倪,若是自己不出面,只要丫鬟去,叶子莹那边放下些防备心,才更好了解情况。 至于到时候,就让她贴身丫鬟里长得脸凶些的那个去,装个蛮横主子刁蛮丫头的性子,多多挑挑选选,挑些个刺找些个毛病出来。叶子莹不能让外人看她的笑话,又得找个比自己懂行的人,那自然就会找来她最信任的那个。 所以说,她会是钻出一些个有用的小主意,但参透人心上头,还是苏姐姐更在行。 “也好也好,三姑娘定是有很多自己事要忙的,如此也好。三姑娘放心,我定会给你办妥了。” “那就先谢谢叶姨娘了,这次生辰乌婶娘也会来,不过她性子闷得慌,可没有叶姨娘好亲近,您一定别忘了来。回头啊,我专门让人送个请帖过去,生辰上还有些小孩子,就带上小少爷一起,大家图个热闹,若是事办成了,我也替你在小叔面前美言上几句嘛。” “三姑娘客气,事我定会办妥,生辰之日,也一定到!一定到!” 该说的话说了个差不多,武潇潇才点了点头别了叶子莹拉着自己娘亲往着旁处去坐着。 武夫人刚听着他们的话,一直便憋着自己神情,等到叶子莹离开才忍不住得松了口,“潇儿,你打什么鬼主意呢?” “我哪有啊?” “还没有,家里早已布置好,哪里会缺这些用事?再者,你最讨厌这些虚与委蛇的东西,又怎会如此和叶子莹打交道?方才我只是不愿拆穿你罢了。” “哎呀娘亲,也不是什么鬼主意,就是一点自己的私事。” “唉,我也懒得管你,只是你的生辰日要来不少人,可别到时候把场面弄得太难看了。还有啊,那个叫展文星的,这次必须带回来看看了。” 139 她不生气,总有人替她找场子 武潇潇脸一红,刚才的得意神色全都散了开去,“娘,好端端的,怎么又说起这个了?我不是说了嘛,他会去的,但我们俩八字还没一撇呢,您别用那种看女婿的眼神看着他,会把展哥哥给吓跑的。” “展哥哥展哥哥,叫得倒是亲热得很。若真是那么容易吓跑,不要也罢,我再给你选个好的。” “我才不要呢。”武潇潇摇着脑袋,“我觉得没有比他更好的,总之,这次他若是来了,娘,你让爹爹和两个哥哥不许刁难他。” “我倒是不想刁难,可我的话,也得他们听得进去才是。”武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女大不中留,话是一点都没错,“行了,只要你喜欢,我也不管他的事,只是你的生辰,家里头要来不少南县有头有脸的人物,虽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但可别把这生辰搞得太难看。” “哪里叫难看?那是热闹!” 武潇潇光是想着,都觉得实在兴奋不已。过生日嘛,当然越热闹越好,她还怕苏姐姐不愿意把这局放生辰日上呢,毕竟,她最喜欢的就是看热闹。 苏姐姐旁的都不多说,武潇潇也不好多问,只照着她的意思做,再把那边的情况都详详细细地告诉苏姐姐听。至于她到底都要做些什么,等到时候到了她的生辰宴,自然就知道了。 武潇潇心里等着急,家里的事情也是立马让下人们全都忙活上了。 这次生辰是她的成年礼,武家最小的女儿都成了年,家里头办得热闹,想和武家拉些关系或是攀上亲戚的都上杆子过了来。 毕竟武潇潇也终于到了能嫁人的年纪,武家老爷虽然已经辞了官不在官场,但武家声望名声摆在那儿,武家两个小子也是各有各的出息和人脉,这武潇潇当然也是个香饽饽。退一万步说,哪怕武家小姐看不上,生辰宴上也自有其他贵家名门,依旧有可以攀附的目标。 所以,好端端一个生辰宴,到了许多人眼里,成了个名利的追逐场子一般。武潇潇心里通透,压根也不对自己生辰宴有多大期望,觉得倒还不如像之前那些生辰一般只来些自己熟络喜欢的人。幸好这次,苏姐姐给她凑了个热闹。 到了生辰那天,武潇潇早早就在自己小院花园里等着。那些个来了的权贵或是商家老板,都是让人放了东西便到爹爹的厅里休息聊天,只有一些年轻男子还有女眷才会到她的小花园里来。都是各自寻着熟人找了位置拉家常的拉家常,比风采的比风采。 武潇潇心里记挂着苏沁,除了看到叶子莹得装装样子,其他人都是潦草打个招呼,眼睛就是那么一直朝着门口张望着。 好不容易才听着自家下人跑了过来,“三小姐,陆家少爷陆夫人来了。” “终于来了!”武潇潇提着裙子就往着外头小跑了过去,正巧迎面看着陆子奇和苏沁走了过来。 好家伙,两个人都穿着浅色系外衫,再搭着同色同款的配饰,乍一眼看过去真像是成婚已久的小夫妻。真不知道怎么着的,从前从来没觉得苏姐姐和陆子奇那臭小子相配过,甚至刚听说他们要成婚的时候,武潇潇还觉得苏姐姐真是下嫁了。 但如今看来,他们两个人,好像越来越有……所谓的夫妻相了。 不过,这小夫妻后头,居然还跟了一个,也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子,看着有些脸熟。 “苏姐姐!你来了!”武潇潇跑了过去,挽着苏沁的胳膊蹭了又蹭,才凑到了跟前压低声音,“后面那个是谁啊?” “情敌。” “啊?” “叶子莹的那个妹妹,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怪不得眼熟呢,从前确实见过,但见得自然也没有听说的多,“她叫方蔓是吧,我记得她不是喜欢臭小子来的?怎么跟你们一起来了?” “最近住我们家,自然一起来,想撬我墙角呢,不过还没成功。”苏沁耸了耸肩,明明这种场合,她连个请帖都没有,怎么着也得和叶子莹一块儿来。可她偏不,就是要凑到他们一起,连过来的轿子都要跟在屁股后面,这不知道的,还真以为陆家两个少奶奶呢。 再不想办法送走这个姑奶奶,她真是快忍不住自己脾气了。 “你们都成婚了,也太臭不要脸了吧。”武潇潇骂人的时候,就比她直接多了,得到了讯息立马直起了身子,一副不经意的模样向着后面看过去,才“呀”得一声叫出来。 那演技,着实差得很,“这不是方蔓姐姐嘛。” “三姑娘好。” “你看我,蔓姐姐没见怪,你这跟在陆家哥哥和陆家嫂嫂后面,我只以为是嫂嫂的哪个丫鬟下人呢,才没仔细看,也没第一时间认出蔓姐姐来。” “噗。”苏沁偷着笑,潇潇这是笑话方蔓,给自己找场子出气呢。 方蔓能单独在苏沁面前硬气些,但当着外人面,尤其是当着陆子奇的面,还是自然地忍下那口气去,“三姑娘客气了,你我本就好久没见了,认不出来是自然。何况陆家嫂嫂美艳动人,我和她相比,总是会有些黯然失色的。” “那倒也是。”武潇潇点着脑袋,人家谦虚,她倒是毫不客气。 “三姑娘,贺你生辰不嫌叨扰,这是我给三姑娘备的礼物,请……”方蔓接着话茬,从旁边丫鬟手里拿过了礼盒来,武潇潇却是脑袋一撇,只看向了苏沁,“苏姐姐,你给我带什么礼物了?认识你的头次生辰,你可得准备我称心如意的。” 方蔓吃了哑瘪,当然也知道这武家姑娘和苏沁关系好,也向着她,冷笑一声,干脆噤了声把礼物交到了一旁的武家丫鬟手上。 罢了,轻瞧她就轻瞧她便是,等她他日成为了人上人,也许不准的是谁轻瞧谁。 “你放心,礼物肯定少不了你的。”苏沁点了点武潇潇的小鼻子,怼了怼一旁的陆子奇,“还愣着干嘛,拿出来啊,而且我同你说,我们俩呢,刚成婚就吃个哑巴亏,这一家人呢,分别给你备了礼物,让你收个双份的,怎么样,够宽待你吧?” 140 成的是个假婚 “还有两份礼物呢?”武潇潇吐了吐舌头,“不过我可提前说好了,到时候你们家有什么喜事,我只送一份,谁让你们俩是一家人呢。” “武家又不是做生意的,你这小脑瓜倒是精明。”苏沁笑了一声,朝着旁边的丫鬟挥了挥手,丫鬟立马捧着两个礼盒走上了前,“先看我这份,这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 武潇潇立马打了开来,只见着礼盒里面躺着两个木雕小人。不同于其他木雕人一般都是追求于人形具备,苏沁的这两个特意把身子做得圆鼓鼓的,手短脚短,脑袋倒是挺大,一个发带紧束鼻梁高挺,一个长发飘飘双眼扑朔,两个都极其有展文星和武潇潇的神韵。 这是她自己设计画在纸上的小人,走的是略带着点动漫风的q版人物,然后让小安帮她用木头雕刻出来,再上了彩色,别说,着实好看。 武潇潇看着眼睛都是一亮,“这是……我和展哥哥?” “看来我和小安的手艺都不错嘛,一眼都能认出来。” “这是什么?”武潇潇又拿起了小人脖子上挂着的两个手链。 “也是给你和展大哥的,一人一个,陆小子选的款,我们特意去观音寺求过姻缘的,说是灵得很,只要两个相爱的人戴了,就一定会开花结果。” “呀,还是苏姐姐最了解我。”武潇潇一看神情就喜欢这礼物喜欢得不行,现在她的心思,真是全都放在了展文星身上。 “喜欢就赶紧收下,至于这手链要怎么送出去,你就自己想办法咯。”苏沁说着,又把第二个礼盒拿了过来,“这是陆小子给你准备的。” “诶,我自己来开。”陆子奇一下走到了跟前,掀开了礼盒来,“我想了好久,想来想去你这武家千金怕是什么东西都不缺,干脆给你做了这个。” “这是什么?”武潇潇从盒子里拿了出来,只见着是一把改良过的类似于弓弩的东西。 “石头弩啊,这你还看不出来啊。”陆子奇拍着自己的胸脯,“我记得你这个人呢,争强好胜,偏偏又没什么本事,之前有一次在马场宴会上,和人比射箭,被人‘剃了个光头’,输得好生难看,把你足足气了半个月。喏,这可是我自己亲手设计改良的,那箭你拔不动就先拿石头弩练练眼神准度。这东西放小石子就成,射程快很准但又没太大杀伤力,你把玩个一段时间,保你到时候不会输太难看。” “你!”哪有人送人礼物还要先挖苦嘲讽一番的,武潇潇的脸一下就拉了下来。臭小子就是臭小子,就算成了婚,也别想他有多少长进,“这明明就是小孩子玩的东西。” “嘿你不就是小孩子嘛,今天的生辰宴还没过,连成年都没,可不是小屁孩。” “这礼物我才不要呢。”说她是小屁孩,武潇潇立马就发挥出小孩的臭劲了,“我就当你们夫妻送了我一个礼物就成,这东西不好玩又不好看的,我才不喜欢呢。” 武潇潇说着,手里拿着石头弩晃了晃,看向了一旁的方蔓,立马把它塞到了方蔓手上,“小蔓姐姐,我看,我还是把这礼物转手送给你好了。” “啊,我?这可是子奇哥哥送你的。”方蔓还在旁边吃着鳖,哪想得突然注意力居然转到了她的身上来。 “那有什么关系,陆小子既然送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东西,我自然有它的处置权。”武潇潇毫不在乎方蔓脸上的尴尬,“你看,我又不需要这东西,若是想练箭,找个箭术师父就是,哪用得着它啊。不像姐姐你,看着就柔柔弱弱,正好拿着锻炼一下身体嘛,何况这可是陆小子做的,你也算得上是陆小子的远亲。这样,也算是礼尚往来。” “如此……我也只好却之不恭了。”方蔓哪里不明白,这是武家三姑娘存心拿她调侃呢,不要的东西就给她,自己好像多么大方多么仁慈的施善者,可其实打心底眼就瞧不起她。 但是,即便明白这些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们三个,哪个现在不是南县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有她,能走到今天这步,以客人的身份到武家大宅来,都是靠得她和她姐这么多年卑躬屈膝夺来抢来。 方蔓心里明白这个道理,自然也就能忍得住这口气,“子奇哥哥做的东西自然是好的,只是不合三姑娘胃口,三姑娘既然怜爱,我当然高兴收下了。” “诶,小蔓姐姐喜欢就好。” 说完了客套话,武潇潇眼神都不愿再放到方蔓身上,拉着苏沁就往着里头走去。“来来来,苏姐姐,今儿个我这来了好多人呢,我都带你认识认识。” “诶,我就应该不用介绍了。”武潇潇话说着,才拉着苏沁打前走上了几步,旁边径直响起了个声音,大步流星地朝着这头走来,手里的扇面一扬,那股子好久不见熟悉至极的油面小生味儿,就已经扑面而来了。 “二哥!” “二公子。”苏沁也低了低身子,和武彦吾较量了两次之后,确实是有段时间没见了,这小子刚开始还往玲珑奇坊跑过几趟,大概是看她没咋搭理,自己生着闷气去得也少了。 “没想到还记着我呢,我还以为小沁儿成了陆家媳妇,怕是就把我忘了。” “怎么会呢二公子。” “对啊,当然不会……”苏沁也就是客套两句,没想到陆子奇一脚插了进来,刚还在吊儿郎当看着武家花园四处的风景,这会子就跟小猎犬一般竖起着两只耳朵,走到了苏沁跟前,连带着把她的手也拉上了,“这又不需要用心记着的人,当然没有会忘了的道理。再说了,武家小公子,苏沁现在是我的夫人,你这称呼是不是也得改了,否则瓜田李下的,影响不好。” “陆少爷还会用成语了?成了婚就是不一样,有长进。”武彦吾扇子一收,在手上拍了拍,“诶、不对,好像大婚还没办吧,你看这事弄得,好像你俩,成的是假婚一般。” 141 是个倒霉人儿 “诶,这你就错了。”陆子奇紧紧拽着苏沁的手,“甭管我们现在有没有大婚,但这婚书可是签了,她就是我陆家明媒正娶的夫人。而且你放心,我们很快就会举行大婚,到时候武二兄弟可一定要记得过来凑凑热闹,至于这热闹之外的,就别妄想了。” 苏沁瞧着陆子奇,真是什么时候都没有他现在起劲,武彦吾之前是对她有那么多意思,陆子奇当然也看得出来。 挺好挺好,总算不止她一个人在这儿吃醋了,这醋的酸味总是要大家都尝尝才公平的。 “小姐小姐……”武彦吾原本还想着怼回去,那忙个不停的丫鬟又急匆匆跑了过来,“展公子来了。” 这一句话出来,显然武彦吾已经没有了再和陆子奇周旋的空闲,眼睛噌亮地朝着小院门口看过去。那展文星,之前潇潇出事的那段时间,他送潇潇回来的时候远远看过身影,后来去玲珑奇坊也碰巧见过一次,不过那人沉默得很,没机会近看也说不上话。 似乎长得是人模狗样的,就是不知道潇潇看上了哪。他家的傻丫头性子单纯最容易被骗,如今人家上了门,可得好好考察一番。 武彦吾想着,立马拍了拍自己跟前下人的胳膊,“去,告诉大哥,人来了。” 下人刚离着步子,方蔓瞧着自己在这已经俨然成了个透明人,自然识趣地看了武彦吾一眼,便离开寻自己姐姐去了。 没多久,小院门口展文星便走了进来。 最近玲珑奇坊生意稳定下来,展文星不用日日帮忙盯着铺子,便干脆去衙门寻了个差事,有陆子奇的引荐又有上次帮忙立功抓了缘的事在,展文星到衙门挂了个名,有些个棘手些的差事,需要些武功高强的人,衙门便会来请展文星帮忙。 当然,顺带着也能凑凑苏沁的起卦,衙门的那帮子人,也精明着呢。 “展哥哥,这里!” 哪怕自家二哥就虎视眈眈地站在一旁,武潇潇也掩盖不住自己心里头的高兴,一看到展文星就忍不住地喊了一声。 展文星今日依旧穿的素朴,但也同样,有着那张脸那个练武出来的身材,依旧是风姿卓越,长衫飘飘更显气质。没办法,毕竟是迷倒南县那么多少女,连苏沁自个头一次见面都沉浸于此的美貌啊。 尤其是高高束起的长发,显得一张脸更加利落英气,大步流星地就朝着这边走了过来,“陆兄、沁儿,你们也在呢。” “刚来、刚来。” “潇潇,恭贺生辰,又长了一岁,以后可更要懂事些了。”展文星连祝贺都直男得很,“小安在铺子里走不开,让我代他向你祝贺一句,说是他刚去李家村探望李婶的时候带了几只野兔子回来,等你什么时候去了奇坊里,他做给你吃。” 他说着,又解开了腰间悬挂匕首的绳带,将挂在那儿的匕首递给了武潇潇,“上次沁儿开店的时候,我送了把匕首给她,我记得你一直也想要一把,这次便借着生辰打造了一把给你,比沁儿的轻巧些许,应该更适合你,也好做防身之用。” “太好了。”武潇潇眼底藏不住的高兴,接过匕首来是上看下看,喜欢得不行,“谢谢你展哥哥,我可太喜欢这匕首了。” 当然了,只要是展文星送她的礼物,哪怕是根草,估摸着武潇潇都要抱着睡上个几天。 “我怎么瞧不出这东西哪里好了?”武潇潇还在兴奋,一旁的武彦吾手一抬就把她的匕首抢了过来,拿在手上转了几个圈,便是撇了撇嘴角,“做工也就一般般吧,上面的装饰镶刻也是少得可怜,就算放到铺子里去买,都卖不出什么高价,不过普普通通的东西罢了,也亏得你这么高兴。” 听得一旁的苏沁都忍不住地耸了耸肩,展大哥着实是个倒霉人儿,每次送人东西都总少不了有一个在旁边诟病的,也亏得他脾气好,要不然有这么好的武功,要是脾气再差一点,估摸着陆子奇和武彦吾已经成了医馆的常客了。 不过没想到的是,这一次,苏沁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帮展文星说话呢,身边的陆子奇倒是先行开了口,“武二兄弟,这你就不清楚了吧。店里头卖的那些个匕首,中看不中用,就是花架子。可是展兄弟做的匕首,那可是万里挑一的好,光是锋利就没得比。之前我家夫人不是在菩提山上差点出了事嘛,就是这匕首派上了大用场,让她能顺利逃脱得救出来。所以,要说好啊,那还是展兄弟的好。” “噗。”陆子奇夸夸而谈的一大堆,听得苏沁在旁边是偷着笑。 感情不是展文星送她匕首那时候的刁难模样了,这一前一后说出的话,简直判若两人。倒也是,如今展文星不是她的情敌,反倒武彦吾总有那么想在他们俩之间插上一脚的感觉,陆子奇当然想和武彦吾对着干了。 潇潇之前还特意拜托她,若是武家两兄弟刁难展文星,让她帮上一帮,现在看来,这比嘴头上的功夫,至少是用不着她出马了。 “说的是说的是。”武潇潇头一回这么赞同陆子奇的话,不枉这么多年,陆小子混账欺负她,她还和他做了这么久朋友,果然够义气,“我也觉得再好不过了,再说了,这送给我的东西,旁人怎么看无所谓,我喜欢不就行了,展哥哥,谢谢你。” “客气了,你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武潇潇点着脑袋,又顺势立马将刚刚苏沁送给她的手链拿了出来,“正好,我也有东西想送给你呢。” “我又不是过生辰,哪要收礼物。” “哎呀,这又没关系的。”武潇潇生怕展文星拒绝,拉起他的手,就直接把手链戴到了他手腕上去,“也不是什么特别东西,就是之前逛街的时候看着觉得不错,便买了下来。毕竟,你送我这么好的礼物,我总是要回礼的对吧,苏姐姐陆小子,我都有回礼呢,你就收着吧。” 苏姐姐说了,准得很,所以有了这东西,她和展哥哥的感情,一定能有进展的,对吧? 142 世上可没有那么凑巧的事 武潇潇都这么说了,展文星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便也由着她了。 倒是武彦吾看着,怎么都感觉不是个滋味,自家小妹还没瞧着什么时候送过东西给他呢。这都还没过门,连关系都没确定,不过心有所属罢了,可胳膊肘真是拐得没了边,“诶,你……” “二弟。” 同样的一个话没出口就被打断,几人朝着声音的来源看了去,只见着武家大少爷武卓然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展文星一到,武彦吾就让下人唤了自家大哥来,虽然两人平常的喜好风格都不一样,但在维护自家老妹上头,是同一战线的。 只不过,自家老哥姗姗来迟,展文星旁边又站了陆子奇和小沁儿两个帮手,武彦吾实在施展不开,这下好,大哥来了就轻松了。旁人或许不知道,只觉得武家大公子武卓然,人如其名风姿卓然翩翩公子,却不知道他大哥若是刁难起人来,那叫一个腹黑毒舌,陆子奇那一套压根不是大哥的对手。 只是武彦吾没想到,武卓然到了跟前,却是专程来拉住他的,“二弟,来者皆是客,可莫要言语怠慢,失了武家的颜面,宴会快开始了,还是请各位先上座吧。” “大公子客气。” “大哥……”武彦吾不解,趁着苏沁几人往那边走的功夫,一把就把武卓然拉到了一旁,“大哥你干嘛呢,好不容易能见着那展小子一面,就这么放过他?” “不然呢?”武卓然反问一句,“他俩既只是我们家小妹单相思,这故作为难不是纯粹刁难人,非君子之道,若是两情相悦,又岂是你我刁难能阻止得了的?” “嘿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装什么君子啊?”武彦吾实在受不了自家大哥这慢吞吞的性子,“小妹是想嫁给他,这要定终身的人,能这么草率吗?而且我瞧着,那小子就不像是什么好人,天天佩着把剑顶着张脸在南县招摇过市,惹得那些个少女围着他转,偏得就是不多看我们家小妹一眼,两个人相识都多久时间了,这要是能成,不是早就该成了,这么拖着不是耽误人嘛。我看,今儿个咱们就得好生探探他的心意,若是喜欢小妹,那就看看人品如何过不过得了关,若是不成,也尽早把人家赶走,让他知难而退,也好死了小妹这条心。” 武彦吾说的何尝不是武卓然心里想的,但现在毕竟是小妹的生辰宴,不好做得太难看,事儿、还需绕着点做。 “好了,这事你我心里有数就行,切莫摆到明面上来,等会,见机行事便好。” “行行行,知道了。” 武彦吾叹了口气,垂下了脑袋。那边一直看着武彦吾的方蔓终于是收回了视线,朝着叶子莹的位置挨了挨,叶子莹抱着顾华扬的手一松,“走,自己去找人玩。” 待到顾华扬离开,她才看向一旁的方蔓,“怎么了,一直盯着武家二小子干嘛?转移目标,不喜欢陆家那小子了?” “当然不是。”方蔓撇了撇嘴,“我又不傻,武家就是看着风光罢了,以前是有点本事,但现在武家老爷已经辞了官,也就算是在南县有那么些人脉,今儿个来武家的,一半是因着人情,另一半不都是因着那些个其他人脉权势过来的,借着武家攀高枝罢了。武彦吾那小子哪里比得上陆子奇,他爹南县首富,大伯又是县官,钱财权势都让陆家一家占了去,陆子奇当然才是第一人选。” “那你盯着武彦吾干嘛?” “那小子喜欢苏沁。” “你是说、那位陆家少夫人?”叶子莹算是明白了几分,“怎么,想借东风了?” “我这次去陆家,和苏沁交了几回手,她不是个好对付的软包子,想要彻底拿下陆子奇,还得用点其他的手段。” “说的是。”叶子莹点了点头,“别急,他们才刚成婚,正是关系热乎的时候,咱们可以慢慢来。别忘了,当初我也是这么一步步熬过来的。” “知道了。”方蔓嘴里应承着,心里却是不太服气。对于她这个姐姐,她倒是挺尊重的,毕竟小时候那些日子,若不是自家姐姐,她恐怕早就饿死去了。 但尊重归尊重,她有时候偏偏还有些瞧不起叶子莹,她就会那些嘴头上哄人的功夫,但肚子里的真才实学怕是真没有多少,做事畏头畏脚小家子气。 却不知道有些事情,哪里是这样日日等下去就有结果的,怎么着都要拼那么一把,哪怕手段用得卑劣那么一些。 “诶,等等。”方蔓还想着自己的事呢,叶子莹却差点站了起来,神情激动得很,“你说陆家少夫人叫苏沁?” “对啊。” “怎么会那么巧?”叶子莹眉头皱得跟麻花似的。 “怎么了?” “前几天乌凝带了个姑娘来,说是看看家里风水,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叶子莹朝着苏沁那边眯起眼睛看了看,“对对对,就是她!” “世上可没有那么巧的事。”方蔓的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别忘了,乌凝是陆子奇的姨母,苏沁这个时候去顾家,一定没有那么简单,一个女子能看什么风水,我看这其中定有什么蹊跷。对了,你最近做的那些事可有什么异常吗?有没有被人发现,或是有什么特别的事?” “应该不会被发现吧,我们一直做的都挺隐蔽的。”叶子莹摇了摇头,“若是说特别的事,也就是我替老爷做了桩生意,就是武家,二姑娘到我这来买了不少布匹,说是为了布置生辰宴,这事老爷还挺高兴的,算是件喜事。” “喜事?”方蔓冷哼一声,在这上头,她一向都比叶子莹敏锐得多,“武潇潇一个武家千金,购置布匹这种杂事轮得到她来做?你也不想想她和你的关系有多好,来给你找活干,让你能在姐夫面前露脸?姐姐,别以为好事都能送上门,你未免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143 做最坏的打算 叶子莹这会子听方蔓说起来,虽然也觉得其中或许是有些什么不对劲,但这么劈头盖脸地被自家妹妹说了一顿,多少还是脸面有些挂不住,心里也暗藏着些许侥幸,“这武潇潇是武家千金,我素未和她结仇,顾家和武家也非竞争关系,她应该不至于布这种局对付我吧。而且,到铺子里来购置布匹的还是她的丫鬟,她这般不上心,不像是特意而为。小蔓,是不是你太过敏感,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凡事多往坏的方向想一想,才更好给自己时间做两手准备。”方蔓摇了摇头,她和苏沁交过手,了解那个女人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不觉得事情会有这么简单。 何况,她、陆子奇,乌凝还有武潇潇,这四个人哪哪两个人放在一块都是相识且关系匪浅。如今这么多凑巧的事放在一起,怎会不令人生疑。 方蔓想着,眯起眼睛扫视了一番整个宴会,又是冷笑一声,“若你真觉得我想多了,那大可看看,武潇潇拿着什么所谓购置布匹为布置生辰宴和新衣置办的理由找你做生意,可现在我们就坐在这生辰宴上,你目光所至之处,又有多少用了布匹的地方,是出自我们顾家布坊的。” “这……”叶子莹心里的那丁点儿侥幸也扫去了不少,“你不说我确实没意识到,那武潇潇的丫鬟借着武潇潇挑剔的由头,给她的新衣来回选了好几次布料做工,折腾了不少时候,可最后穿得却不是那一件。” “所以说姐姐,你还是太单纯了,那些个人,别看一个个长得和小白兔似的纯真无害,可肚子里全都藏着条老狐狸,和他们斗,想得复杂点,丝毫不为过。”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叶子莹开始着急起来,“若他们真的是在想办法对我们下手,我们岂不是要早做准备,也不知道他们都发现了些什么。” “别慌。”方蔓年纪虽然比叶子莹小不少,可性格上却成熟许多,也没有她那么得沉不住气,“若这事真是他们特意所为,想来定是发现了些什么不对劲的东西,但定是没有证据,否则的话也不会这么旁敲侧击的下手,早就将你盖棺定论了。所以你也不必如此着急,总之,这段时间正是在风口浪尖上,你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是少做一些,免得被他们抓包在手。还有……账本那里也最好找个机会弄得干净点,若是他们要查,一定会先从账本上下手,你最好让人仔细盯着,看账本上是不是已经让人动了痕迹,若是有的话,就要格外小心了。” “是是是,你说的是。”叶子莹忙不迭地点了点头,生意上的事情她不太懂,大多都是自己妹妹还有她的帮手提些意见,自然方蔓的话她怎么着都是听着的,“我现在就让人去做,还有那工坊的地方,我也让人去把人暂且散了,以免他们查到那儿去。” “嗯。”方蔓点了点头,又立马追上了一句,“这事得秘密得做,他们既然已经发现了问题,很有可能会顺路查到那儿,让人仔细盯着。最好是找一些和你不太亲近的人,到时候就算被他们抓到现场也好撇清关系。” “好好好,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便是。” 叶子莹答应着,可人却已经有些坐立不安了。她忍辱负重卑躬屈膝了这么多年,一步步爬到现在的位置上,只差最后那么一步,她就可以彻底大富大贵,再也不用看别人的眼色,她决不能让人在最后毁了她。 还有,总这么在顾家寄人篱下处处被乌凝压着实在不是办法,她得好好帮帮自家妹妹,她年老色渐衰,妹妹青春年少,可得寻个更好依附的下家,也好有更好的出路才是。 陆子奇,的确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唉,临了了发生这种事,真是烦闷得很,华扬这会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这么大的场合,可别惹出什么事才好。” 只可惜,顾华扬那性子,被叶子莹在家宠成了个小霸王,哪里有什么心性能分得清该闹不该闹的场合。他在叶子莹身边老被自家娘亲抱着拘束着,早就按捺不住了,这会子离了叶子莹的身边,立马到处跑闹着去,也幸得是有个贴身丫鬟左右跟着,看着点也不算太过闹腾。 他扑腾着小短腿,抢完了院子里其他几个小孩的东西,觉得实在无趣,又晃悠着脑袋到处转圈圈去了,这一转,眼睛就瞄到了苏沁身边,立马屁颠屁颠地跑到了她的身旁,“嘿,你!” “嘿,顾家小少爷。”苏沁也看到了这小屁孩,“没想到小少爷记性这么好呢,居然认得出我。” “你还认识顾华扬?”旁边的陆子奇和武潇潇都是有些惊讶。 “小狐狸,你朋友够广的啊,南县男子快让你认识完了。” “三岁小孩你还有意见啊。”苏沁一撇嘴,他吃醋的范围也够广的。 “小少爷,找我何事啊?” “无信无义,我讨厌你!”顾华扬当然是听不懂苏沁他们话里的意思,只嘟着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好似恨不得要往苏沁身上吐口水似的。 “小少爷,这话可要说明白,我怎么就无信无义了?” “你不是说,带好玩东西给我的吗?可我等了好久,你根本就没来。” “原来是这事啊。”苏沁笑着赔着不是,“小少爷,不是我无信无义,实在我也有苦衷啊。” “苦衷、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是给你准备了好玩东西,也想去送给你,但你们家,哪是我想进去就那么容易进去的。没办法,我只好看在你潇潇姐姐生辰的事上,把这好玩的东西送给潇潇姐姐了。” “哼,我不管,你给了谁,让她给我!” “这东西我都送出去了,怎么好意思又找别人要回来。”苏沁一脸的为难,“啊,对了,那个叫方蔓的是你的小姨吧,那东西,你潇潇姐姐又转送给你小姨了,就在你小姨手上。既然是你小姨,你自己去要,应该会好很多吧,也要得到吧。” 144 这次,他才是主角 “我小姨?” “对啊,我作证。”旁边的武潇潇三个手指竖了起来,“苏姐姐没说谎,那东西是我亲自给你小姨的,看着就可好玩了,只是我是女孩子,不太喜欢。” “瞧吧,没骗你。”苏沁伸手想摸他的脑袋,可惜被顾华扬小肉掌拍了开,长得是粉粉嫩嫩的一小孩子,可惜了,生在顾家,被叶子莹养成个霸王,“所以咯,若是你真的想玩,可以自己去找你姨母,能不能要得到,不就看你自己的本事。” “我当然要得到!”顾华扬的小拳头都篡了起来,“哼,你不给我,我自己去要。” 他说着,也不再搭理苏沁几个,拔脚就往着自家姨娘那头跑过去。 等到小身影没了,武潇潇才啧啧两声摇了摇头,“这小孩,养得够野的。陆小子小时候,也没这么霸道吧。” “臭丫头,你可比我小多了。”陆子奇翻着白眼,这丫头老是臭小子臭小子的叫他,好像她还比他大似的,“再说了,我从小听话得很。” “略略略。”武潇潇吐着舌头,“说出来谁信啊,不过苏姐姐,你叫着我和陆小子跟你演那么莫名其妙一场戏,就为了送那破东西给这小孩?拐这么多弯弯绕绕干嘛,而且,你不会残忍到对一个小孩下手吧,虽然,是讨厌了那么一点。” “多拐几个弯才撇得清关系嘛。”苏沁有自己的打算,“放心,小孩子而已,没人会对他做什么,不过,叶子莹把他教得这般糟糕,就总得受着这早晚要来的报应,至于顾华扬,让他长长教训,看他下次还敢不敢乱用石子伤人了。” 没办法,谁让她小心眼,记仇呢。 “好了好了,不管这些,先开席吧。”武潇潇晃了晃苏沁的胳膊,又朝着丫鬟扬了扬下巴。 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各自坐到了临时搭起的凉棚子下头,专门请的酒楼大厨也上好了精致的热菜凉菜、点心瓜果。 虽然是生辰宴,但武潇潇就一小女孩,顶多就是宴请这些人算是回个礼,所以武家也就置办得没有那么正经严肃,说白了也就当是这各家聚在一起消遣聊天的聚会罢了。 所以这各家夫人女眷,大多也就坐在一块儿带着小孩拉拉家常,倒是苏沁他们这个年纪左右的小姐公子爷便是聚在了一块儿,围坐在武家花园里的一条小流两边。 陆子奇一到那就想拉着苏沁坐到小流末尾去,却耐不住武潇潇非要把他们拉到跟前坐着。 苏沁还不明白陆子奇这小子嘛,曲水流觞,武家大公子武卓然,最喜欢和他那些风花雪月的诗词朋友搞这套东西了,但凡坐在这儿,总是少不了撰文弄墨,陆子奇能不头疼嘛。 果然,才往旁边一坐,就看着有武家的下人端着小桌放到了一旁,上面摆着笔墨纸砚文房四宝,又在小流最前头坐了个温酒放盘的丫鬟。 想来,曲水流觞饮酒作诗这种保留环节,今儿个是又少不了的了。 不过,在此之前,场面话还是要有人说的。 “彦吾兄,这三姑娘的生辰宴可做的好生热闹,来的人都比几月前彦吾兄生辰里的人多了不少,看来这家里的地位,真是一目了然啊。” “诶,少挑拨我们这兄妹关系,女孩子家嘛,你懂得,就是喜欢热闹,怎么着人多怎么来。可其实说白了,到这后头还不是我们这群人凑一块儿作兴,你让我三妹陪那些个夫人们拉拉家常,她估摸着屁股都挨不了凳。” “哎呀,那是潇潇小妹生性活泼灵动,自然是坐不住的。再说,既是喜欢热闹,当然还是我们这好玩,你们说是吧?” “可不是嘛,那今儿个,我们定什么规矩?” “自然还是老规矩,既然今日是三姑娘的生辰,那不如我们就让三姑娘出个诗眼好了,如何?” “啊,我啊?”武潇潇向来也就没啥太多兴趣在这种诗词会的东西上,奈何不知道南县的千金少爷们,不知道中了什么迷魂汤,都觉得满腹诗文出口成章是个大本事,动不动得便想在这上头逞英雄。 可惜她的眼里啊,只有她旁边的展哥哥,是好不容易死拉硬拽地才让他坐到了旁边来,生怕这种人多的场合他不喜欢要喊着走,想着让苏姐姐陆小子陪他,或许好些,也好让两个哥哥若是真为难他的时候,苏姐姐也能照应着点。 她心里这会想着,突然被人点了名,脑子里的展文星还没能散得去,这第一个窜出来的词儿、就出了口,“情,就情吧。” “情?”众人相互看了看,又捂着嘴不约而同笑了起来,“取这么个诗眼,三姑娘莫不是通了情窍,有心上人了。” “我……” “这情字,又不只是男女间的情情爱爱。”武潇潇是一到展文星的事上便镇不住神,才被人这么一说就有些红了脸不知应付了,好在武卓然立马就接过了话茬,“父母情、手足情、或是朋友情谊,自都是一个情字。马兄,你这话、听着怕是有些狭隘了。” “哈哈哈,是是是,卓然兄这番一说,倒也却是如此。好,那我们今日,就以‘情’为诗眼作诗,那这曲水流觞、也能起了。” “这武卓然脑子转得还挺快,一下子就给潇潇解了围。”苏沁看热闹也看得起劲,正想和旁边的陆子奇分享分享,谁知道刚压低声音朝着他那边看过去说上那么一句,却瞧着陆子奇不知道啥时候居然默默地把自己位置往后挪了几分,大抵是想就这么默默又隐到人群里去。 苏沁实在忍不住笑,“你干嘛呢,至于嘛。” “怎么不至于?”陆子奇撇着嘴,“上次诗会你又不是没来,我都被整成什么样了,反正今儿个,打死我也不做诗。” “你放心,今儿个你就是想作,估摸着也没人关心。”苏沁朝着展文星那头使了使眼色,“喏,武家两位公子爷的注意力可都在展大哥身上呢,这次、他才是主角。” 145 伙食太好,都吃饱了撑着 “嘿,武家是不是伙食太好啊。”陆子奇一下就乐了,“要不然武家这两小子怎么跟天天吃饱了饭没事做一般,个个人都喜欢找麻烦。” “倒也不是个个,谁让潇潇喜欢展大哥呢。”苏沁现在算是明白武彦吾和武卓然以前怎么那么针对陆子奇了,谁让陆家武家长辈刚开始的时候都想要撮合武潇潇和陆子奇呢,那两个自然想要维护武潇潇屡屡试探陆子奇的本事和真心了。 如今知道两人心都不在对方身上,陆子奇做不了他们妹夫,自然对他们也就无关紧要,这放心思的就换成了展文星。 “他们俩还没成呢?”陆子奇呲了呲牙,“这都多久了,臭丫头也不行啊。” 瞧瞧他,多干净利落,才多久时间呢,小狐狸就已经是陆家夫人了。当然,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促成的,他才不去深究呢。 “没办法,别看潇潇平常大大咧咧的,一到感情事上就跟个缩头乌龟似的,生怕话一挑明,就把展大哥给吓跑了。展大哥呢,偏偏又是个一根筋,你不跟他挑明了,他啥也觉察不到。” 苏沁耸了耸肩,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说实话,她倒是希望今儿个武彦吾和武卓然能对展大哥采取一些什么行动。 他们俩之间这关系,两个人之间戳不破,或许还真就需要旁人来点什么推动的法子。 两个人这么耳语着,曲水流觞也正式是开始了。 刚开始的时候当然是不好做的太明显,就由着酒盘在曲水中流走着,到了谁的跟前,谁便取了酒盘里的酒杯,饮下杯中酒再到案台前作出诗来。 苏沁听着,倒是也的确有几个肚里是有些笔墨在的,作出来的诗也算是中听,不是什么附庸风雅,更比陆子奇之前的那首“金子银子都不错”的佳作好上太多了。 只是很快,苏沁眼瞧着武彦吾偷偷把一个丫鬟唤到了一旁,也不知道凑到耳边说了些什么,那丫鬟又偷摸到了展文星跟前。 展大哥怕是也不太喜欢这种场合,不过就是看在他们都在,又是潇潇的生辰,便也只好留着做个陪客,反正他也习惯了就自己待在一旁不说话,自然喝着杯里的酒便不去在意周围的人。 只苏沁眼睛死死盯着那丫鬟,才注意到,那丫鬟走到展文星旁边,借着给他盛酒的由头,偷偷放了块石头在展文星跟前的小流里。 意图再明显不过了,这曲水流觞的水流本来就狭窄,所以才有可能随机卡在了哪个位置上让人饮酒作诗,就跟上次诗宴的击鼓传花差不太多。 但是,武彦吾一向就喜欢搞这种作弊的花头,上次是故意让人看准了把花停留着陆子奇的桌子前。这次又让丫鬟往流里搁置块石头,水流变窄那放酒的盘子自然就很容易在展文星跟前卡住。 这可不,下一盘酒、恰恰好地就停在了他跟前。 展文星是头一次来这种场合,在场的许多公子爷都不太熟悉他,但却没几个有好眼色对着他。 确实没办法,谁让在场的小姐们,都对他熟悉得很呢,别说那张脸、还有那些锄强扶弱的光辉事迹,光是玲珑奇坊开张时拿着展文星的名义炒了一番,就够让这些千金挂念着他了。 所以,哪怕这不熟络不好当着面攀谈什么,可目光却是忍不住一直往他那儿瞟着。 一个两个也就罢了,那么多千金小姐,被那些公子爷看在眼里,自然就不约而同地把展文星当成公敌了。 “这小哥有些面生啊,卓然兄,怎么结识了新朋友、却也不与我们介绍介绍?” “展大哥你们还不认识啊?”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坐在后头看着他们玩曲水流觞的一个闺家小姐,捂嘴笑了一下出了声,“他可是前阵子南县的红人,几年前临城的土匪作乱,还有前阵子那个清溪镇的陶庄闹鬼,菩提寺连环杀人的事,那可都是展大哥出过力的。” “什么跟什么啊,这土匪作乱我是不确定,但明明那闹鬼的事和连环杀人的案子,都是人陆兄和陆嫂子所为嘛,我是亲眼瞧着,是陆兄把人给押到衙门去的。” “嘿,有意思。”陆子奇更乐了,“这我还是头次从旁人嘴里听到夸我的话。” 没想到今儿个真是求神拜佛管用了,不但不用被武家两个小子刁难逼着作什么狗屁不通的诗,还能被人单拎出来当个正面榜样。 活见鬼活见鬼! 当然了,他也不是不知道,那些个人无非就是借着说他,抹杀展文星的功劳罢了。只可惜,那些个心里头青睐展文星的女子又怎么肯轻易让人抹杀,“陆少爷是把人押去衙门的没错,但展大哥也出了不少力,我亲耳听人说的,当初在菩提山的后山上,是展大哥亲手抓住的凶犯,他武艺高超,谁也逃不了。还有啊,三姑娘不是也曾经差点中了那凶手的招嘛,听说、也是展大哥救得,对吧?” “啊,对对。”武潇潇忙不迭地点着脑袋,怎么回事,她都没开口呢,都一个个争着抢着替展哥哥维护。 你说,她是高兴好呢,还是吃醋好。可是吃醋……拿什么身份吃呢? “喏喏喏,听着没?” “得了,人都没说话,由你们起什么劲啊。” …… 这一来二往的,展文星就算再不想掺和这档子事,也只好站了起来,朝着面前的人拱了拱手,“在下展文星,见过各位。” “展兄?”坐在武彦吾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公子哥合上随手的扇子,双手也在身前拱了拱。苏沁瞧他眼熟,像是之前在花楼见到武彦吾时身边跟着的两个人之一,想来和武彦吾的关系应是不错,“在下王瀚,还真是孤陋寡闻,如此之人物,没想到今日却是头次相见。也是,好似从未在南县听说过哪个世家是展姓,难不成展兄、不是南县人?” “王兄客气,我确实是南县人,不过曾家住南县郊外,父母务农为生双双早逝,故各位不曾听说,也并非孤陋寡闻。” “哦,原来是出自农门啊?怪不得、怪不得。” 146 不是我不打,是你打不过我 王瀚的话拖着长音,语气意味深长得很,“真没想到,武家什么时候也结交这样的朋友,实在……哈哈哈,令人惊讶。” 行了,这么一句话出来,那王瀚想些什么要做些什么,苏沁心里也明了很了。 什么令人惊讶,大抵真真想说的那四个字是有失身份吧。 这王瀚,不就是得了武彦吾的首肯,专门站出来为难展文星的。毕竟这里这么多人,各个都是出自南县的名门大户,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公子小姐,只有他格格不入。 当然,在苏沁嫁给陆子奇之前,格格不入的人也包括她。 不过,所幸展文星在这方面的性格和她一般,从来不会觉得出生农门在这些人面前有什么好自卑,又有什么好值得他们拎出来比较贬低的。所以,也用不着苏沁出声帮他说道什么,展文星的神情就根本看不出有丝毫异样,甚至坦坦荡荡得很。 “王兄说的没错,我的确出生农门,不过有一点不是,我并非武家两位公子的朋友,今日也是初次见面。在下朋友不多,不熟其人不知心性便无心结交。我只是和武家三小姐熟识,也为贺她生辰而来,但没想到,这潇潇的生辰,王兄开口、却是以为我和两位公子结交。” “好家伙,够毒的啊。”展文星一番话出来,陆子奇已经忍不住啧啧两声,凑到了苏沁跟前,“以前没看出来,展文星这小子怎么能说会道呢?” 这一番话,听着是风轻云淡轻飘飘的,但能让人听出来的意思那可就多了去了。 上来就表明了态度,既不介意自己身份,又说是不熟络的人即便是武家公子也不屑结交。再又说这武家小姐的生辰,来的人却难有几个真是冲着武家小姐来,无非是想结交公子们。 寥寥几句话,是把王瀚几个公子嘲讽了遍。 不过却只有苏沁听着,偷偷在旁边笑,“话确实说得让人难堪得很,可是估摸着这些人心里都不知道,其实展大哥压根就没有那个意思,他说的这些不过都是自己心里想的实话罢了。” 展文星别看沉闷得很,但和潇潇一样,心思都是个顶个的单纯,心里想些什么,嘴上便是说些什么,从来没有那些个弯弯绕绕,更何谈用这些拐弯抹角的话去嘲讽人。 只是没想到他说出的这番话,偏偏落在别人耳朵里,就是能生出这些个意思出来。 王瀚的脸色顿时也有些难看,这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好在一旁的武卓然站起了身,把这个尴尬的场子解开了去,“展兄说的是,大家能相聚坐在这儿,便都是有缘,何谈什么出生,农门富家并无区别。不过展兄,旁的不论,既然这曲水流觞的酒盘落在了你的面前,那这规矩还是得有的,该轮到你作诗了。” “酒我喝。”展文星毫不犹豫,端起酒盘里的酒喝了下去,“不过抱歉,在下不会作诗。” 你看吧,苏沁说的一点都没错,展文星不过就是把自己心里想的话全都说出来罢了,她就知道,他不会作诗就一定不会去作诗,更不会为了要讨好这些人去勉强自己。 但这样,那些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放过他。 “展兄,这就不太合适了吧,这可是曲水流觞的规矩,酒盘落在哪个人的面前,那都得做出一首诗来,展兄不作不是扫了大家的兴嘛。” “在下无意扫大家兴致,确实胸无笔墨无法作诗,何况即便勉强作出一首,文字不通毫无诗意还是一样会扫兴。既是同样的结果,又何必勉强自己又遭了各位的耳朵。” “我怎么感觉指桑骂槐呢。”陆子奇立马就不乐意了,这勉强作出来遭了别人耳朵的人不就是他吗?“早知道能这么拒绝,当初就不勉强自己作什么狗屁不通的诗,也不用成为那么多人的笑柄。” “我都说了,展大哥那个性子你还不知道呢。别看他平常脾气那么好,你之前怎么为难他,他都不会生气,但其实他是最坚定自己内心的人。只要是他认为对的事便没人能够阻止他,若是他觉得不该做不想做的,也同样、没有人可以勉强他去做。只可惜你啊,可没有他那份坦坦荡荡,他丝毫都不觉得在这些人面前作不出诗是丢脸,你能有这么坦荡吗?” 陆子奇撇了撇嘴,想来是承认他自己做不到。其实说白了,不过是陆子奇的得失心要比展文星重太多罢了。总是要和这些人比较个高低厉害,自然也不想他们能做的出来的事情他做不出,这得失心重了,便也容易中人家圈套了。 “展兄,不合适吧?大家都作了,何况这年头了,谁还没有上过个学堂,胸无笔墨这四个字,展兄怎么能说得如此坦荡?” “这又有何不能坦荡的,各位出生富贵,恐怕不知道这世上并不是人人都能上得起学堂,没上过学堂的人比比皆是,自不是什么稀奇事。再者,原本也无需人人腹中诗华,依在下看来,人各有志,若是论诗书,我自是比不过你们,但若是论武艺,在场也怕是无人能比过我。” “你,好大的口气!” 武彦吾听着这些话,终于是忍不住了,一下就站了起来,“什么没人比得过你,有本事,我们来比比。” “二哥……”武潇潇有些着急了,她最怕的就是看到这样的场景,一边是她喜欢的人,一边是她哥哥,怎么都不想看到两边打起来,闹得多难看。 武彦吾诗词歌赋也不是那么在行,但从小就底子好,喜欢闹腾又挨打长大,跟着学了一些武艺,在南县公子哥里算是有本事的,自然听不得展文星这些话。 “放心。”展文星宽慰了武潇潇一句,“我不会和你二哥打的。” “嘿你小子!”武彦吾当然不干,“让你作诗你不作,你说你不会,得,现在打架会了,要和你比一场,你也不打,怎么,瞧不起我们武家?” “二公子错了,并非瞧不起,而是、你打不过我。” 147 我倒觉得,这人不错 “完了……”苏沁扶起了自己的额头,她现在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伤害性不强,侮辱性极大。 展大哥可能就只是单纯的想把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表达出来,却压根不知道,他这个真实想法对别人的打击会有多大。这个大概就是所谓的,炫耀的最高境界,无形之中、最为致命。 “你!你说的什么鸟话!” “二公子有何可气?”展文星继续着自己气死人不偿命的言语攻击,“我们两个人之间根本用不上刀剑相拼,我看你的下盘行步,听你说话的运气气息,以及你现在出招的手势,我就已经能看得出来,你打不过我,既然已经知道结果,又是一场无谓的争斗,何必要进行下去。毕竟,学武之人都应该知道,武可强身健体、可防身御敌,却绝不是用来进行高低比较的。” 行吧,现在不仅仅侮辱武彦吾打不过他,还说他心胸狭隘,压根就没有一个学武之人该有的胸襟。 嗐,潇潇啊潇潇,你这个展大哥压根都用不着她出手来帮忙嘛,明明自己就应付得很好,武彦吾这个性格的人,最是搞不定展文星这样软硬不吃的了。 “呸!”武彦吾已经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小怒火,话也说得越来越着急起来,“我看你就是只会这些口头上的功夫,让你做什么都不做,不就是什么都不会,怕丢这个脸嘛。若你真有你自己说的那么厉害,为何不敢拔剑与我相比,到时候高低分了出来,自然谁对谁错也就一眼便知。” 可惜同样,激将法对于展文星来说,也是一点用都没。 “若是我说的这番话如此明了,二公子却还是听不进去,那在下无话可说。但是在下师承长明山莫家剑派,谨记师傅教诲,学武要用在正道之上,而非这种无谓的比较,所以今日不管二公子如何说,在下也不会和你比试。若各位觉得这样,还是在下扫了各位的雅兴,那在下离场便是,日后会自行向潇潇请罪。” “你!” “好了。”展文星的话说的不卑不恭,清晰明了,武卓然终于出声打断了武彦武,不让他继续往下说下去,否则就会显得他武家越发无理取闹无事找事了。 何况,莫家剑派四个字他还是听到了,这是南方最有名的一家剑派,莫家剑法高深莫测,以快出名,能得到莫家的真传,展文星剑法一定不差,他的话没有假,二弟确实是打不过他的。 真要比试一场,丢脸的只会是武家。 “展公子,来者是客,哪有让客人提前离场的道理,这不是显得我武家心胸狭窄怠慢别人,这件事情是我二弟唐突了,我在这代他向你道歉。” “大公子客气。” “可是大哥……” “好了,不必再说。这曲水流觞本就是为了让大家饮酒作乐,这诗作出来了锦上添花,作不出来也已饮酒认罚,二者并无分别,各位在苏家致兴便好,勉强客人才是我们的不是。”武卓然到底是武家大哥,这话说出来就是显得有气魄,“何况展公子刚才那番话说的也的确没有错,人各有所长各有所志,看待一个人并不能只是以作诗来比较。” “呸。”武卓然的话是显得他有胸襟了,陆子奇却皱着自己的鼻子,一脸委屈样,“当初对我可不是这样的。” 当然了,这些心里话,他还是只对着苏沁压低了声音抱怨,这种场子他还是不去凑热闹了,尽早了结得好。 “大公子深明大义,在下佩服。” “展公子客气了,莫要见怪武家才是。” “自是不会。”展文星朝着武卓然拱了拱手,正打算坐下,可是武卓然的声音转了个调,却又突然接着开了口,“展兄莫急,方才听你说,你是、师承莫家剑派?” “是,不过是外姓弟子,师父游历下山之时,我有幸拜于门下,随他上山学武,成年才离山。” “是吗?成年离山,听方才说,展公子近年又游历四方,做了不少善事,不知今年几何,怕是婚配了吧?” “在下二十有二,尚未婚配。” “尚未婚配?”武卓然眉头挑了挑,“那……就是有心意互通之人了?” “大公子为何这么问?” “也不知是不是我多了嘴。”武卓然笑了一声,“只是刚才看见了展公子手上戴着的手链,我记得我似乎在一家首饰铺里看到过,若是没有看错的话,这条手链是成双成对,并不会单个售出,大多都是男女之间互赠的情物。所以才会如此问上一句,只是可惜了,展公子这样风姿卓越又武艺绝伦的好男子,若是有了心怡人,不知南县有多少女子伤心了。” “这……” 展文星神色顿了顿,抬起自己的手,看着刚才武潇潇送给他的手链一时有些失了神。 旁边的武潇潇当场被戳了破,慌张地摆过了脑袋,可这次,就连苏沁都微微皱了眉头,完全没有领悟过来,武卓然突然会说起这番话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只是,他也似乎根本就不追求这番话能得到的回应,自己的话落了地,又自己转移了话题去,“哈哈,展公子不必觉得有所为难,在下也只是说几个玩笑话罢了,好了,既然展公子已经饮酒认罚,那我们继续我们的曲水流觞,看看下一位轮到谁了吧。” 他说完话,便坐了下来,吩咐旁边的丫鬟收回酒盘继续下去。 虽然气氛被突然这么打断,但大家不知其中暗藏,好奇心收了回去,又开始继续他们的玩闹。 只有武彦吾忿忿地坐了下来,等到其他人注意力转移开,才向着武卓然抱怨,“大哥,你刚才为什么一定要拦着我,不让我和他打一架,这小子说的话实在太气人了!” “气人是气人,可他说的是实话,你确实打不过他,就你那点花拳绣腿,恐怕连莫家学派的一个扫地弟子都打不过。” “可是,打不过便打不过,就算打输了也总比被他这么侮辱的好。反正我觉得这小子就是混蛋,压根就配不上三妹!” 武彦吾气鼓鼓着,武卓然却是展了手上的扇子,弯唇一笑,“我倒觉得,他这个人、不错。” 148 计划得逞了 “不错?” 武彦吾差点把自己下巴惊呆了去,“不是大哥,你昏了头了吧,那小子哪里不错了?我看,他哪里都是错的。空有一身武艺,家世不行,才华没有,人还跟个闷头棍似的。” 武卓然却自有自己的判断,“家世无所谓,咱们武家有这个底子,才华何须论,人是个聪明人就行。重要,他人品不错。” 武卓然还有些宽慰,没想到自家这个三妹,挑男人的眼光还算是不错,展文星这小子虽然在宴会上多少让武家有些难堪,但人品性格确实没话说。刚正不屈,又不卑不恭,十分坚持自己底心,存的那丝善意正义和责任心,是个若是在一起,绝不会轻易对不起家人的人,想来,会对三妹不错。 武彦吾虽然实在不知道武卓然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那小子人品过关的,但、他不相信展文星,却很相信自家大哥的眼光,他看人绝对错不了,自然也没多说什么去辩驳,只是…… “只是大哥,既然你觉得那小子不错,刚才那番话又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告诉你了那条手链是三妹送给她的嘛,干嘛还要明知故问?怎么,就想试探着问一下他是否有什么心仪之人或者婚配之人,嗐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算他有也未必会说呀。” “他说没有,我自然会信他没有,但我这么问,只是想点醒他罢了。”武卓然微微眯了眯修长的双眼,露出来平常风花雪月的他少有的狡黠模样,“以我们家那个傻丫头平常大大咧咧、一到感情的事情上便畏手畏脚的性格。若是他们没有确定关系,想来就算她送这个手链,也未必会告诉他这是定情信物之类。我方才瞧展文星的神情,也确实是不像知晓此事。” “对对,全被你猜到了!”武彦吾连连点着脑袋,“三妹送这个手链给他的时候,还说是什么生辰礼物的回礼,说陆小子和小沁儿都回了,这睁着眼睛说出的瞎话,展文星那小子居然也能相信。” “所以,我才更要点醒他。”武卓然最是宠爱他的这个妹妹,其实其他无论家世或是诗书才华都无所谓,只要这个人人品过关,他的这个妹妹又喜欢他,他能做到对三妹一直好,武卓然自然也不会拒绝。 只不过,老是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三妹不肯把话说明了了,展文星这小子又是个木头呆子,若是不说清楚话,怕是难以领悟到。他那个人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武卓然觉得还是应该把话说明了的比较好。既然三妹不肯开这个口,那他这个做哥哥的,就得帮这个忙。 “东西是三妹送的,只要告诉他这个手链是男女之间定情之物。展文星就算是再愚笨,也该知道这其中代表的是什么,以他的心性绝对做不到视而不见,必然会去找三妹说清楚,那之后的事情,就只要等他们俩的结果便好了。若是两情相悦自然好办,若是他确实对咱们三妹没有意思,那这份得不到回应的感情也该早就断了,免得拖下去耽误时间,又伤了三妹的心。” “原来大哥打的是这个主意。确实,潇潇喜欢他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可那小子到底对潇潇有没有意思,却是一点都看不出来。这样、的确好。”武彦吾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在很多事情上,他大哥就是比他脑子要活络多了,不过就一会儿工夫便能转了这么多个圈,想出这么多事情来。 只不过,原本他还想继续再说些什么八卦下去,不远处两个下人却是急匆匆朝着这边跑了过来,到了武卓然的跟前,看了看周围的人才凑近了他的耳朵,低声说道,“大少爷,不好了,老爷那儿出了点事。” “说。” “顾家的小少爷玩闹,跑到老爷那边的宴会上用石子伤了人,那头闹得有些难看,老爷让我来跟你说一声,让顾家的叶夫人赶紧过去。” “好,我知道了。”武卓然合了扇子,神情上却没有多少异样,“顾家二夫人就在那边,你去通传一声,让她赶紧过去,切记只告诉顾家人便可,莫引起其他骚动,我这就过去。” 他说着,又看向了一旁的武彦吾和武潇潇,“二弟、三妹,我要先过去爹爹那一趟,你们在这儿招呼好其他客人。” “哥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武潇潇赶紧凑过去问了一声,正好可以缓解刚刚她的事情被当场戳破的尴尬。 就坐在武潇潇旁边不远的苏沁挑了眉头,也把注意力放了过去。 “宾客之间发生了一些不悦,只是小事,我自己一个人过去便好了。”武卓然说着,便站了起来起身离开。 陆子奇立马撞了苏沁胳膊,虽然没太听到他们几个人的悄悄话,但看那丫鬟的神情,还有武卓然起身离去的方向,大概也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他一下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小狐狸,看来你的计划得逞了呀。” “应该是。”苏沁点了点头,“这儿太无聊了,不如我们也过去凑凑热闹?” “好。”陆子奇当然乐意,一下就起了身,旁边的武潇潇瞧着,哪里肯放他们单独离开,“不行不行,我也要去!” “潇潇。”可是,身后的展文星却也站了起来,一下叫住了她。 武潇潇的身形立马就有些僵住了,连转过身去回应的笑容也僵硬得很,“展哥哥,怎么了吗?” “就让陆兄和沁儿他们自己去吧,我有些话想和你单独说。” “啊……呃,好吧。”终于、还是躲不过了。 武潇潇有些求救的眼神朝着苏沁看过去,苏沁也知道她心中的担心是什么,可是没办法,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武卓然把这个事情提了前,萧萧自然也只能硬着头皮来。 这种感情的事情啊,旁人可帮不上一点忙,只能让他们自己去面对了。 苏沁耸了耸肩,拍了拍武潇潇的手臂,传递过去一个“自己保重”的眼神,才和陆子奇离开了曲水流觞。 潇潇啊潇潇,这一天总会来的,只希望,你们会有一个好结果吧。 149 这招够阴毒的 苏沁和陆子奇跟着武卓然到了前厅的时候,前厅的气氛严肃得很,大家也没注意到何时又多了两个人。 苏沁和陆子奇就站在最后头,只瞧着前厅的人分成了两边站着,都是一脸看戏的表情,而中间是瑟瑟发抖跪在那儿却不知到底做错在哪里的顾华扬,一脸严肃、怒火就摆在脸上的顾笙,还有捂着脑袋躺在软榻上让大夫看着伤情的不知哪家的老爷、以及坐在主位上一直没有开口,只左右看着局势,随时准备瞧情况出来打圆场的武家老爷。 “这情况,看来比你计划得严重些。” 陆子奇耸了耸肩,当然用着旁人听不到的声量。 “是啊,打到了脑袋,还出了血,幸好人没事。” 不得不说,在苏沁的计划里,对于她来说,事情闹得越大才越有利,可是毕竟这玩意打到人的身上总是要受些苦痛的,如今还流着血,她心里头多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好了,别想这些。”陆子奇宽慰了一声,“”你既然用了这个计划,总是得有那么一个倒霉蛋的。不过放心,那个石头弩我改造过,小安也说了,打到人的身上是会少些疼痛,但威力不大,绝对不会有大事。” 话刚说完没多久,那个帮着倒霉蛋处理伤口的大夫也处理完站了起来,“老爷宽心,没什么大碍,上些药等些时日就能恢复了。” “那就好那就好。”顾笙脑袋转过来时,赔上了些许笑脸,“李老爷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顾家老爷、叶夫人来了。” 那边,武家的下人也通传了一声,只见着叶子莹带着方蔓急匆匆走了进来,方蔓刚进屋就看到了站在后面的苏沁,眉头微微皱了皱,在这个地方看到她,不知怎么,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只是她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又跟上了叶子莹的脚步。 叶子莹刚在顾笙面前站着,可一看到跪在地上的顾华扬,又看了看顾笙的脸色,就连说出的话也带着几分颤抖,“老爷,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顾笙原本就好面子,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顾家的脸面,脸色自然是不好看,即便他再宠着叶子莹,当着大家的面,也实在是压抑不住自己的脾气,自然要把架子放大一些,才好挽回几分颜面,他就这么指着顾华扬,“你自己问问你教出的好儿子,他都做了些什么!” “老爷恕罪。”叶子莹大概也猜的出大抵是儿子惹出了什么祸,不管其他,先扑腾一下跪在了顾华扬旁边,把姿态放低再说,“华儿年纪小,兴是闯了什么祸事,但也一定是无心所为,老爷若是要骂要罚,就骂我、罚我吧!” “罚你?”顾笙冷哼了一声,走到了李家老爷跟前,“他年纪是小,可你一个做娘亲的,也总该告诉他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这种像弓弩一样的东西,是他这个年纪的小孩能玩的吗?还有,我不是告诉过你,就好生带着华儿在后院那边便可,你倒好,只顾着自己便把他扔在一旁,让几个丫鬟跟着,让他这么放肆地在武家院子里跑,拿着这石头弩跑到前院来。这下好了,他射出的石子伤到了李家老爷,你看看这脑袋都伤成什么样了?罚你?把你罚了,能换来李家老爷安好吗?我看你真是把华儿教得越来越不像样了!” 顾笙说完,叶子莹和方蔓倒是明白了这件事情的原委,尤其是方蔓,甚至都顾不上叶子莹偷摸朝她看过来的责怪埋怨的目光,只恨恨地向后头的苏沁看了一眼。 她,被摆了一道了! 好她个苏沁,做戏做得够全套的。 她果然没有猜错,苏沁突然出现在顾家,又和乌凝走得那么近,这件事情一定不是巧合。果然,她确实就是来帮着乌凝对付她们两姐妹来了。 还拉着武家小姐,在武家小姐的生辰宴上,做了这么一套戏,什么两个人分开送两个礼物,什么不喜欢这个礼物,还不如转送给别人,不过就是找个理由特意将这石头弩交到她手上来罢了,活生生的还让她当着那些下人的面受了那么个折辱。 她刚刚还奇怪呢,她才从武家小姐那拿到这石头弩,受了耻辱的东西,她接着虽是不开心,可毕竟是武家小姐给她的,又不好扔掉,但怎么着却会被自家这小侄儿知道,还跑到她这儿来讨要。 只怪她那时候心中在想事,没考虑太多,便把这本就不知道如何处理的石头弩给了华扬。 谁曾想,苏沁就是故意来了这么一招,或许还特意安排了什么人,暗中用着什么法子,把华扬引到前厅这儿来。华扬本就是个被惯坏了的小孩,这东西哪里知道什么分寸不分寸的,只觉得好玩到处射石头,前厅本来人就这么多,石头打到别人身上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这下好了,闯祸的人是华扬,给华扬这个石头弩玩闹的又是她,怎么着跟她苏沁还有顾家大房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下,姐夫只会把所有的气都撒在姐姐身上,姐姐也会怪她不考虑周全便把危险的东西给了华扬。要受惩罚受姐夫不待见的是姐姐,甩过来的锅又得是她接着。 借刀杀人,借的、还是敌人的刀,这一招耍的够阴毒的。 人毕竟是华扬伤的,甭管东西从哪来,华扬的罪是免不了的,叶子莹知道就算说出东西是方蔓给的也一点作用没有,只能双膝跪着,十分诚恳地认着错,“老爷,是我错了,我教子无方,不该让华儿接触这么危险的东西,也不该让他乱跑,以致伤了人。老爷要怎么罚我,妾身都认着,绝无二话。李老爷,我也在这,替我家华儿给您赔礼道歉,实在是我们的顾家的不是。” “叶夫人,你还是先起来吧,大夫刚才说了,我也没什么大事。” “哎呀,顾家老爷,孩子确实还小,要不……还是算了。” 李家老爷性子仁慈,又是武家的场子,看在武家老爷面子上,多少没想弄得太僵,旁边的人也趁机打着圆场,可顾笙的脸却依旧是板得厉害。 “不行,惹出这么大的祸。若只因他还小就这么轻易放过,以后还得了,何况,我也没脸像李老爷还有武兄交代!” 150 定情信物被拒绝了 “顾姨父的性子真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地要面子。”陆子奇无奈地摇了摇头,“明明人家李老爷都说了,这事就这么算了。他却是偏偏不依,非要到这么多人面前把它掰扯清楚。”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会把这个计策定在潇潇的生辰宴上,若是换做就在顾家里头,没有这么多外人在,兴许顾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就算了。”苏沁点了点头,虽然和顾笙交涉不多,但那天在顾家的后院之中,听着顾笙口中说出的话,也大抵能看得出来,他是个极其好面子,又有些大男子主义的人。这种人最见不得自家人在外人面前失了分,顾华扬今日闹出了这么一遭,顾笙自然没有那么简单就会让它过去。 “不是才和顾姨父见了一回面嘛,你看人倒是看得透彻。”也不知道陆子奇这句话是不是在夸她,“没错,他确实就是那么一个人。你也知道,顾姨父以前也是出生贫苦,空有一身才华和能力,虽然靠着自己的本事考了个秀才,后又替人代笔赚了些许小钱给家里开了间铺子,但再怎么和在座的这些老爷相比,也是不足一提。” 就跟苏沁从乌凝那儿了解到的情况差不多,顾笙人生最大的机遇,就是结识了乌凝。乌凝家是在城中开的布坊,在南县也有些生意牵扯,她虽为女子之身,却也帮衬着家里生意上的事,到了南县来处理事情的时候,遇到了顾笙,被他的才华吸引便不管不顾嫁给了他。 “就这样,有了我小姨母家的帮衬,姨父的生意的得意越做越大,一步步迅速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也有资格和这些位高权重或是家底殷实的老爷并肩站在一起。不过,即便这大富大贵了,从前如何却还是改变不了。那些原本就看不起他的人,依旧还是会觉得他其实多半也是靠着女子上位,即便小姨母是嫁到了南县来,却也觉得顾姨父是个骨子里靠夫人起家的赘婿,即便穿金戴银,也改变不了里头的穷酸味。姨父自然厌恶这样对他的看法,便也最讨厌在外人面前丢了颜面。顾华扬这么一闹,大抵会让有些人觉得顾家还是沾染着那些个不守规矩没有教养的的乡野气息。你说,那么好面子的顾姨父,哪能不生这么大气呢。” “你看人的功夫,比我也不差嘛。”苏沁挑了眉头,陆子奇这小子平常也不太爱唠叨别人家的事情,但若真是要往深了说,其实许多事他都明白,“那些看不起顾笙的人的确有着讨人厌的优越等级感,但顾笙这么在意旁人的目光,也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或许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和你姨母越发不如以前亲近。” 人越在意什么,往往也就越自卑什么,顾笙一定顾忌他是靠乌家发家的事,自然在看着乌凝的时候,也会觉得掺杂着他那些受尽了白眼的过往,牵扯着他心底最自卑的那一面。 反而,他便越想在他眼里弱不禁风楚楚可怜需求保护的叶子莹这里,寻求到成就感和满足感。 这、也许才是他们感情里最大的问题。 “没办法,有些时候,人心有了弱点,就一定会有容易被人利用的时候。”苏沁耸了耸肩,“法子是不仁以,但怨不得别人,只是实在有些对不住潇潇,算是破坏了她生辰宴喜乐的气氛。” “嗐,她才不介意呢。”陆子奇一挥手,“她巴不得有热闹可以看,只不过谁让冒出了展文星那档子事呢,有热闹都看不了,估摸着这会得够难受的了。” 陆子奇一脸的幸灾乐祸,平日里在家闲得惯了,好不容易今儿个有那么多热闹可以凑凑,偏的两边还同时发生,这边来了,就没办法偷听臭丫头那边。那丫头喜欢展文星喜欢了那么久都没说出口,如今被当场抓包,鬼知道那神情得有多难看。 这点,他倒是没预料错,这会子被展文星突然单独拉走的武潇潇,脚底就像灌满了泥沙一般,恨不得当场逃离,却又一点力气都没有,根本迈不动道,脸色更是一块青一块白。 其实,自从她喜欢展哥哥之后,就想到过很多种她到底该如何和展哥哥说清楚的场合,可是她从未想到过,会是现在这样,压根就不给她能说出口的机会,便由着旁人把她的心事都给戳了穿,让她不得不面对现在这番处境。 她偷瞟着周围,多希望这时候会有个人突然冒出来救她,可惜,展哥哥挑了个极其安静的地方,一个人都没有。 “展哥哥……这儿……没人了,你想单独和我说什么,就说吧。” 武潇潇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开了口。虽然明知故问,但总有一个人得先出声打破这尴尬气氛。 何况,她还是在慌张里偷偷带了那么几分侥幸和期望,或许呢,或许她的心事被戳破了,换来的是个好结果呢。 “潇潇,我是想问你……”展文星刚开了口,又轻唉了一声,直接抬起手取下了手上的手链,摊开来展示在了两人身前,“就是这链子,刚刚在曲水流觞那儿,你大哥的话,想必你也听到了吧。” “嗯……” “他说这手链是成双成对,是那些想要定情的男女才会买来赠与对方的,这句话,你该也听到了。” “是,我也听着了。”武潇潇在心底给自己打着气,努力抬起头来看向了展文星,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丝毫都不挪开。 是,她听到了,不但听到了,这原本也是她的本意。在苏姐姐送给她这么一对手链,她又将其中的一个戴到他手上的时候,她的喜欢,她的感情就都随着手链想一点点地全盘倾诉给他,所以、展哥哥,你终于知道了,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那既然如此。”展文星伸手拉过了武潇潇的手,将手链放还到她的手上,给的、是她最不想要的答案,“这个东西,我便不能要。” 151 我喜欢你 送出去的定情信物又被退还回来,这其中代表着什么意思,再清晰明了不过了。 武潇潇顿时更觉得自己眼眶发痒,眼底里的泪水好像要涌出来一般。“展哥哥,你就这么不想要我送给你的东西吗?” “你别误会,我不是嫌你的东西不好,也不是不想要。只不过,这东西代表的意义太贵重了,我受不起。”展文星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儿说错话了,看着潇潇的神色十分的不对劲。可是不管怎样,这东西、他确实收不了。“若是旁的什么东西,我一定却之不恭,可是潇潇,这东西意味着什么你也知道,这多是男女定情所用之物,如今只不过是被人看到便猜测颇多,若是被人知道是你送给我,恐怕会毁了你的名声,你是个闺中女子,做这些事情还是该考虑周全的好。” 展文星说着,东西放到了武潇潇手上,任凭她怎么都不肯接,却还是坚持得很,“我知道送出去的东西又要收回,你心里定是不开心的,但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不会收。还有,你说送我这个是因为生辰贺礼的回礼,陆兄和沁儿你都送了。潇潇,或许你会不乐意,也会觉得失了脸面,可你听我一句,他们那儿送出去的你也该收回来。尤其是陆兄,你们两家关系这么亲密,若是知道这东西是你送给他,哪怕其中缘由清白,可也难免会有人起口舌之乱污你们名声。以后,送什么人什么样的礼物,都还是该好生想清楚得好。” 展文星的话说得语重心长,武潇潇听着,差点涌出来的泪花压了回去,心里的难过也稍稍缓和了些许,急匆匆地又追问了过来,“展哥哥,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把这东西还给我,单纯是因为还未……还未定情,你怕旁人会污我清白是吗?而且,你信了我的话,觉得我把这个手链送给了苏姐姐还有陆子奇那臭小子,便觉得怕旁人误会我,才要退还我礼物的,对吗?” 武潇潇说着话的时候,一双大眼睛一直盯着展文星,终于,看着他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个意思,你能理解就好了。” “不,不是理解,是你误会了。”武潇潇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重新燃起了自己心里的希冀。 就说清楚吧,苏姐姐说了,这个事情总是不能一直这么拖下去的,就算会面临着,说出来之后她和展哥哥之间,或许连朋友都没办法做下去的后果。 可是,总是要说清楚的呀。更何况,她是真的很想知道展哥哥的心意,想要跟他在一起,即便得到的结果再令她伤心,但想一想,若是这一辈子,她都没有这个勇气,连喜欢两个字都说不出口,她、会更后悔吧。 “展哥哥。”武潇潇想着,终于鼓足了勇气,开了口,“其实、我骗了你,我一早就知道这手链是成双成对,大多做信物所用。除了你之外,我也没有把它送给别人,我这么说只是怕你不收而已。” “潇潇……” “不,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完,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苏姐姐说这手链求过姻缘很灵,只要男女两方戴着,就一定会有结果,可以长长久久地在一起。而我、想和你在一起。而且展哥哥,你听好了,我说的在一起,不是什么朋友或是兄妹哪怕是知己,而是、喜欢的那种在一起,就像陆子奇和苏姐姐一样,相爱成婚、成为夫妻,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武潇潇也知道自己是个话唠,她这辈子说过那么多的话,可觉得只有今天这番话,才是那么的真心,那么的诚恳。 “所以展哥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喜欢你,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便喜欢你了。当然,我承认,或许那时候的喜欢还带着几分小女孩对好看男子的心动,算不得成婚那样长长久久的真。可是慢慢的,和你这样相处接触下来,那样的心动就一直保存了下来,甚至愈发浓烈。我很清楚地知道,我喜欢,不仅仅只是因为你的容貌,你身上的每一处地方,你每一个模样,我都喜欢。哪怕你木讷的总是不明白我的心意,哪怕你总是冷冷的好像对所有人都是难以亲近。可是我知道的,你有一颗比谁都要更热忱的心,你胸怀正义,是顶顶仁义的大英雄。展哥哥,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其实,这样类似的话,我不是第一次说了,第一次见面、还有那次了缘的案子,我们去船夫那儿的时候,但每一次我只要稍稍隐晦一些,你便总是会想到旁处去,所以,这次我一定要很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这四个字,武潇潇不过说了这么多话,却不知重复了多少次,展文星就算再是个木头脑袋,也该是明白了。 只是,明白归明白,他却被武潇潇这突然热情的表白吓得愣在了原地。说老实话,这是他第一次正正经经听到女子对他说这样的话,他没有经历过,更不知应该怎么去回应。 潇潇、她是在问,他的心意吗? 可是,好像连他自己都不太明白。 说喜欢,他从小一个人习惯了,本就和女子接触得少,甚至都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他结识的朋友、认识的人里,好似陶老爷和陶夫人,夫妻多年相敬如宾和谐融洽,好似陆兄和沁儿,偶尔打打闹闹却又互相担心照顾得很,即便嘴上不说,他却也看得出来是互相喜欢的。 但是,他和潇潇之间却都不属于这样。 可说不喜欢,却也说不得,潇潇本就是个招人疼的小丫头,和她在一起有时候他都发觉自己难得地会发笑、会觉得真心的开心,他还是很想和她待在一起相处的。 只是这样的相处,算得上是男女之间的感情吗? 展文星想不明白,武潇潇也没有给他能想明白的时间,那双眼睛里透着希望,又追问了过来,“展哥哥,可以告诉我吗?你是、怎么想的?” 152 来了点计划之外的事 武潇潇觉得她应该说得再清楚不过了,这是她难得的能鼓起一次勇气把心里话全都说出来,若是这次再得不到回应,恐怕以后她也不会有这样的勇气和信心了。 好在这次的展哥哥再也没有误解她的意思,而是眉头微微地拧了拧,似乎在很认真地考虑着她的话,终于,他叹了一口气,还是摇了摇头,“对不起潇潇,我也没想到你对我是这样的感情,只是、我不知道,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怎么会不知道呢?”武潇潇着急起来,“你连是不是喜欢我都不知道吗?我觉得、应该是喜欢的吧,你看那时候我出了事,你不顾性命地救我,愿意每天花那么多功夫送我回家就为保护我的周全,我们朝昔相处这么久,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很开心的对不对。” “是,这些都没错。”展文星点了点头,却也点得轻飘飘的,“可是……或许说出来你并不会那么开心,但的确、若是换了旁人,或是沁儿,甚至哪怕是不相干的人,我也会这么做。锄恶扶弱,以武止戈,这是师父教诲,我自会遵从。” “你……”武潇潇垂下了脑袋,真是,这种答案,那么了解展哥哥的她,早就该知道的才是,何苦又要问出来呢。只是,偏偏她喜欢的、又是他这一点。 “罢了,那就不论这些,单单只说我们两人,我们两个……” “潇潇。”展文星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打断了她,坚持不再收下武潇潇一直摊开在手上的手链,“你的心意,我已经很清楚了。但是,哪怕你再这么滔滔不绝地说下去,恐怕我现在能回答你的,还是不知道。若是你真的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而你又愿意的话,可否、给我几天的时间考虑一下。这样的事情,我也不想草草就做了决定。” “好好好。”武潇潇哪里会不愿意,比起“不喜欢”“不合适”“还是做朋友”这样的答案来说,考虑几天时间,已经是再好不过了。 “我当然愿意,那你就好好考虑,若是喜欢,便一定要告诉我,若是不喜欢,不喜欢……那就再多考虑一下,我不着急、真的!” 那急不可耐的模样说着不着急的话,展文星听着也是不禁笑了笑,“好啦,我知道了,不过,在这之前,手链还是要还给你,你也别强求了,无论结果如何,在没有确定的时候,我也不想因为这给你惹上什么污名或是祸端。” “好吧。”武潇潇深吸了口气,知道展哥哥做好了决定的事情,他那个执拗脾气,是不可能轻易能改得了的,只能答应下来。就当她先好好保管着,总有一天,展哥哥一定会心甘情愿戴上的。 “那……我们回座位上去吧,两人单独离开久了,也是容易被人说闲话的。” “好。”武潇潇算是暂且解决好了自己心里头最大的一件事,虽然还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至少、“喜欢”这两个字,她总算是说出口了。 不过,等到两个人回到曲水流觞跟前时,苏姐姐和陆小子的座位还是空的,那头叶夫人和方蔓也不见了踪影。那边去了这么久,不知道现在进展得怎么样了。 而苏沁那边,进展着实谈不上。 其实在她计划之中,只要顾华扬在前厅那么多老爷面前惹了乱子,让顾笙迁怒到叶子莹身上就行。想解决顾笙和乌凝之间的问题,苏沁从没想过去一口吃成个胖子,想着用什么一招就能彻底瓦解掉顾笙和叶子莹的感情,让顾笙重新回到乌凝身边。 因为她始终相信,感情这种事情,无论是生情、还是破裂,都是需要时间循序递进的,想要顾笙在叶子莹的糖衣炮弹里慢慢脱离出来,也是需要一次次的失望和生气累积起来。这、也就是做个小铺垫,顺带着,可以教训一下那个伤了人都不知道说句对不起的小霸王。 至于再之后发生什么,苏沁就纯粹地继续看着热闹了。 前厅之中,叶子莹搂着顾华扬还跪在冰冷的地板上,那些个老爷夫人想出来打打圆场的,看着顾笙的脸色也不知道从哪儿开口。 可其实,在顾笙自个儿心里,同样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得好。若是不罚或是不做些什么,旁人定会觉得他顾家丝毫没有家教教养,连一个三岁小孩都敢在这么多大人面前横行霸道,到如今还撅着嘴一脸不服输的模样,要不是叶子莹捂着嘴,当真不知还要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 但、若是去罚又实在不好怎么罚着,轻了重了都不是,还是要让旁人看笑话。 真是不知道好端端地来别人家做客,偏得要给他惹出这样的祸事来。小家子气的女子就是这点不好,若是乌凝在这儿,定是会好生看好了孩童,哪能至如今这番田地。 顾笙想着,都是忿忿地摇着脑袋,嘴里的话正想着说出口,谁曾想站在旁边不远处的顾华廷却是突然站了出来,走到了叶子莹跟前,一同跪了下来,“爹爹,这件事情,我也有错,若是要罚小娘,就该连同孩儿一起罚。” “那是、乌夫人生的大儿子?”苏沁是第一次见到顾华廷,上次去顾家的时候,他和顾家二小姐顾华熙正好在学堂学习功课。 “对啊。” “长得还挺像乌凝的,一表人才落落大方。” “十岁你就看出一表人才了?”陆子奇不屑地哼了一声,“不过,他怎么出来替叶子莹说话了,你安排的?” “当然不是。”苏沁耸了耸肩,也有些好奇,她只管叶子莹那头,可不敢把乌凝干干净净的一双儿女也绕到这算计和圈套中来,“顾华廷有乌夫人这种娘亲,不像个蠢人应该也不会做蠢事,看看再说。” 苏沁回过了话,眼睛便往着那头热闹钻。也不止是他们,顾华廷一句话,把前厅那些个老爷夫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几乎所有知道顾华廷顾华扬分属大房二房的人,全是一脸的诧异,尤其是叶子莹和顾笙。 “廷儿,你这是作甚,这事与你何干,你又何错之有?” 153 另有隐情 顾华廷不比顾华扬,顾华扬年纪还小,日日呆在家里,顾笙有时候在家便帮着带一下,逗乐一番也算见面的时间长,可顾华廷已经到了上学堂的年纪,基本上顾笙在外头做生意的时候,顾华廷便在学堂上学,有时候忙得晚了,等他从铺子里回来,顾华廷已经入了睡。 说到底,这一天中能见到的时间着实是不多,可如今打眼瞧着自己大儿子走出来跪在面前,顾笙才发觉他居然已经长得这么大了。虽然才十岁,但和旁边三岁弟弟相比,却真是跟一个小大人似的。 尤其是跪得端端正正,背脊挺得笔直,连说出的话都是铿锵有力,“爹爹,这事我确实也有错,若是只让弟弟一人受罚实在有失公允。若是要罚,就该连我一起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有什么错,先仔细说来听听。” “其实,爹爹、还有各位伯伯叔叔们不知,这个石头弩在各位看来,或许就是个会惹乱子的玩意儿,但对于弟弟来说,却是他最喜欢的宝贝。早先在家里的时候我就见着他玩着,那时候原本我还想让弟弟把石头弩让给其他的小朋友玩一玩,他闹着不肯,说是自己最宝贝的东西舍不得让给别人,还要藏起来。我便与他说,这宝贵的东西若是只搂在自己怀里,旁人见不着碰不了,便也不知它的宝贵之处,所以自己喜欢的也要愿意分享与他人。” 顾华廷年纪小,说话的声音也略显稚嫩,但话语里恭恭敬敬,不卑不亢倒也显得有几分大人的老成。 他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旁边不远处的顾华熙,稍稍使了个眼色,才接着说道,“当时,妹妹也在,我为了让弟弟明白这个道理,还把身上的玉佩给了妹妹,对吧?” “是的。”顾华熙和顾华廷感情甚好,本来也没差上几岁,日日待在一块,互相之间想些什么,一个眼色基本就能意会了。顾华熙立马明白了顾华廷的意思,跟着站了出来,朝着在场的人低了身子行了个礼,“爹爹,哥哥说得没错,他送玉佩给我的时候,就和弟弟说过,这玉佩对于哥哥来说是幸运宝贵之物,送予了旁人,也会把幸运带给旁人。弟弟听进了我们的话,便也愿意把喜欢紧的石头弩拿出来与旁的孩童一起玩,说是石头就是幸运,是会跟着弩一起射出带给别人的。所以,今日闹出这事,爹爹还有各位伯伯叔叔,只觉得是弟弟蛮横无理冲撞了李老爷,可我与哥哥却知道,在弟弟心里,只是想把这他最宝贵的看作幸运物的东西,也带给大家而已。” 顾华廷也适时接着茬,“爹爹,我本意也是想让弟弟学会分享的道理,只怪当时我没有意识到这玩意儿的威力虽然不大,但也是有可能会伤着人,我应该多加在上头再嘱咐几句,更要教诲虽要分享,却也该适时适事。以至于如今弟弟虽领悟了我的意思,却还是用错了法子惹出这样的祸事。所以说起来,若不是我的那些话,恐怕也不会有这样的结果,我理应受罚才是。” “这……” 几位老爷听着也是面面相觑,说实话,这话听着是有些扯,但若是放在一个三岁小孩身上,倒是也能理解。 毕竟小孩子嘛,没有多少思考的能力,常常一条直肠子就把别人的话理解了去,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确实算是正常。 有几位老爷本就不想看着事情这么一步步被顾笙闹得太僵,好不容易找到个能打圆场的理由,赶紧一个个跟上了话头来。 “我说呢,顾家教出来的儿子,哪至于这般无理,原来也有着隐情在里头呢。” “原本也是啊,这么小的小孩,哪懂那么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他们啊对事情道理的理解总有自己的一套,像我家那个,从我内人那知道,瓜果蔬菜都是从地里种出来的,第二天就把自己那些个玩具全都埋到了地里头去,弄得全是污泥。可你也拿他没辙啊,只能哭笑不得。” “谁说不是呢,顾老爷,依我看,令郎吧,也是好心,三岁半大小孩,我们干嘛拿大人的规矩去约束他啊,即便好心办了坏事,也得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不是?” “就是就是。”李老爷终于从软榻上坐了起来,休息了好一会时间,身上的不适也没有了。他本就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自然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让大家闹的太难看,“顾贤弟,我不是说了嘛,这点小伤不至于这么大动干戈,你看,这其中不就内有隐情。既然小侄儿也不是故意伤的人,我看这事也就这么算了。才三岁大的孩子,你就算惩罚的太过,他也未必明白,有时候这教孩子啊,还是得慢慢讲道理的好。” “李老爷说得没错。”大家都说了个七七八八,武家老爷总算站了出来。 和潇潇认识了这么久,苏沁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武家老爷,武家老爷从官场辞官回到南县照理说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但到如今想通过武家走捷径巴结权贵的还是有不少人,想来武家老爷是有些权威本事的。 如今看来,这么一场小小的闹剧,武家老爷先是置身事外两边都不掺和,等到事情快要落了定,便十分适宜地出来了结个尾声。 虽说武老爷之前是武官,但官场上混迹这么久还是学了不少文官那些个圆滑的派头,既不得罪人,又尽了主家责。 “顾贤弟,我看你也别生气了,你这儿子啊,生性善良非蛮横之辈,不过好心做错事罢了,功过相抵,用不着罚。再说了,你这大些的一双儿女、顾华廷顾华熙是吧。” “是的,武伯父。” “好啊,小小年纪知书达礼明事理不说,还各个很有担当嘛,这么好的儿女,若是因为这种小事要连累一起罚了,多招人心疼。罢了,来,为兄陪贤弟一起敬上李老爷一杯酒便是,该赔的礼该罚的,尽在酒里了。” 154 丧心病狂的阴招 “是啊老爷。”叶子莹原本吓得一直不敢说话,这会子虽然没想到大房的一双儿女会站出来帮他们,但大概也知道,这事关顾家的声誉,他们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些数的。如今瞧着气氛好不容易缓和了不少,也赶紧跟着开口继续求情。 “华扬年纪还小,哪会存着什么歹心去恶意伤人,只不过是会错意罢了,您就看在他本意上是善良的,原谅这一回吧。我保证,以后一定严加看管,绝不让他再出这样的乱子。” 叶子莹说这一番话的时候,眼眶里还含着泪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向来做错了事便要摆出这么一副样子,从前的时候这一招对于顾笙来说极其管用。可今儿个这会子,顾笙看着她这模样,不知道怎么的,忽得就生出些许嫌弃来。 从前还不觉得,今日在武家来这么一茬,他才真真觉得,以前的自己是不是有些太宠着二房的人了。若不然怎么任由他们惹出这样的乱子,到头来,还是惯用的这撒娇讨巧的招数,实在上不得台面。 再反观看看大房的人,虽然平日里自己的确好像不怎么能看着他们,大多都是由乌凝带着养着。可乌凝到底也是大房的人,又是大户人家出身,这教养出来的儿女,一直都是规规矩矩,也是没有二房的那些个小家子气。在这样的大场合里,不但从来没有给自己惹过什么乱子,如今二房的人惹了乱,还能主动站出来帮着圆场。 他也不是蠢人,旁人或许不知道还会被几句话蒙骗过去,但他还是清楚,华扬这小子生性调皮,被宠得没了边,本就不喜欢和哥哥姐姐玩,又怎么会听得进去他们的教诲。什么所谓本心善意会错了意思惹的乌龙,其实不过就是华廷编纂出来的由头来为顾家挽回些许面子,又给了他台阶可以下,不至于话说出去了,事情却做得难看。 说起来,华廷比华扬也就大了那么几岁,华熙就更不用说了,还是个小丫头,但大房二房教出来的儿子,差别的确是有些大。 顾笙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周围,在场的不少老爷,谁不是带着自己正妻嫡子过来,难得有几个像他一样,带了个二房,其实光从这一点上,这顾家的面子就已经失去不少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原本乌凝只是单纯自己喜欢清静不太掺和各种聚会宴会的,但只要她开了口,她从未拒绝都会一同陪着前往。可是渐渐地,有了莹儿之后,他开始越发觉得乌凝实在有些闷得慌,做事老派规矩丝毫没有趣味,她呢,大抵也是记恨自己把莹儿带回了家,对她和对华廷华熙的宠爱都要分走大部分给二房,干脆也不愿和莹儿一同出现。 就这样下来,他们之间越发生疏,她气他不忠,他又觉得她不够宽容,大概这间隙就是这样一步步起来的。 顾笙无奈地摇了摇头,或许,他是有些不够关心她了,至少对于华廷和华熙,是少了几分作为父亲该有的责任。 这么想着,顾笙对着叶子莹的语气也没有那么地入耳,“行了,少说两句,既然李老爷不怪罪,赶紧带着华扬下去。还有,今日你们二房能免了责罚,少不了华廷替你们说话,这人情你要记得。” “是……是。”叶子莹被顾笙这语气吓了一跳,却也不敢多说,抱起了顾华扬,朝着李老爷和武家老爷行了个礼,便匆匆和方蔓离开了去。 后头的顾笙这才转向了武家老爷,拿起了自己的酒杯,陪着笑脸继续喝上了酒。 叶子莹悬着的那颗心,一直到出了武家前厅门,才好不容易松下了些许,但神色还是难看得很,一直和方蔓走到了没什么人的地方,才把顾华扬放了下来,交给一旁嬷嬷,“牵好了,再让他给我乱跑,我非给你腿打折了。” “是是。” “姐姐,这一劫也算是暂且躲过了,你何必还要动这么大怒呢?”旁边的方蔓也跟着站住了脚步,宽慰了一声。 “你还好意思劝我?”方蔓不说话也就罢了,这一说话,叶子莹气就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你,我和华扬今儿个至于遭这么大罪吗?你说好端端的,你拿什么打石头的弹弓给他玩啊,也不想想这儿是什么场合?” “姐姐,难道你还没看明白吗?这是苏沁和乌凝他们做局在害我们,跟石头弩是不是我给华扬的可没有一点关系。”方蔓就知道,这一招一石二鸟耍得漂亮,让石头弩从她这儿转交给华扬,正好也可以挑拨他们两姐妹之间的感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石头弩,是武家小姐给我的。”方蔓冷哼了一声,好在她这姐姐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至少还是听得进去她的话,不至于盲目地就中了别人挑拨离间的诡计。“我早说过,武潇潇和他们也是一伙的。武潇潇和苏沁关系本来就好,今儿个这事一定是得了苏沁的嘱咐,故意把这东西撇给我,再唆使着华扬到我这儿拿走,再引他去前厅惹下这个乱子来。不然你以为,事情怎会如此巧?” “原来如此。”叶子莹恍然大悟,“你之前还刚说苏沁在帮乌凝,一定会有所行动,看来,他们早就准备好了。真是好歹毒的招,大人之间的纷争罢了,居然还利用到小孩子的身上,简直丧心病狂。” “华扬是你的儿子,又不是乌凝的呃,他们当然无所谓了,再说了,谁让你把华扬宠成了个小霸王,若非如此,她也利用不到这上头来。” “得了得了,这时候你倒教训起我来了。”叶子莹啧啧了两声,“我是没办法,这出生不行,只能吃一些苦头,可我既然熬过来了,自然就不会让我的儿子再吃我那样的苦头。再说了,乌凝估计也没想到,这苏沁辛辛苦苦布了个局,想让华扬惹个乱子让老爷生间隙,谁曾想,她自己的儿子却自己站出来帮我。若她知道,估摸得气死过去吧,哈哈哈。” 155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事情顺利解决了过去,叶子莹也没有了刚才的担忧和害怕,连神情都变得得意起来,“说实话,你最开始和我说怀疑苏沁对我们不利的时候,我还真有点担心,可如今看来,她也不过就这点本事,瞧瞧,弄得花里胡哨的,不过就是这么一点破事,老爷那么宠我,也就是今儿个人多才不得已夸张些许,根本翻不起浪来。乌凝请的这个人,也没有什么天大本事嘛。” “你倒是惯喜欢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方蔓哼了一声,“你没觉得今儿个姐夫对你的态度你没觉得今天姐夫对你的态度有所转变吗? “有吗?”叶子莹歪了歪脑袋,“我看是你想多了,你姐夫一向都宠我宠得紧,你看今儿个发生这种事,还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也是看在大房那一双儿女的份上,你以为若是他们没有站出来,能这么容易就收得了场吗?而且,你难道没有听到他最后说的那句,让你去大房那儿学点规矩道个谢,不就是在提点你,说到底你只不过是顾家的小妾,在乌凝面前还是要俯首做低,不如大房那有教养规矩。” “就这一句话你还能听出这么多东西来?”叶子莹皱起了小鼻子,“我看你是太不了解你姐夫了,他就不过是一个要面子的人,今天在那么多外人面前,当然要做做样子,对我稍微语气凶那么一些也是正常,你想太多了。”“姐姐,我看是你太不了解姐夫了吧?”方蔓想得就没有叶子莹那么简单了,“没错,姐夫是极其要面子,所以今儿个你算是掐住了他的死穴,他对你一定生出了不少间隙。在这件事情上,大房就做的比你好太多了。如此一来,姐夫的心自然会向大房偏袒几分。我想,那就是苏沁的目的所在。” “只是这么一件小事情,能有多大影响?”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所有事不都是由一件一件小事堆积而成的。你当年从一个卖笑的歌女到现在顾家二夫人的位置不也是一步步走过来的。姐夫本就是个极其顾家的人,这么多年了,即便他对你宠爱有加,可你想一想,他可曾提过一次要你取代乌凝的位置?就更别提这么久了,从来都不肯让你插手顾家的生意。是,你是吃的好穿得好,但把这些抛开想一想,你得到的又还剩下些什么?” “这……” 方蔓把话说得这么清楚,她心里也有些犹豫起来,方蔓这一点确实说得没错,顾笙对她的确是宠爱极了。可是,若是不说这些,甭管是顾家生意,哪怕是顾家后院的掌权,别说占有了,她连沾染的机会都没有。 “你这么说好像有那么点道理,可是再怎么样,就这么一件事情,老爷哪怕对我生出间隙来,应该也不会怎么样吧?” “怕就怕这只是一个铺垫,重头戏还在后头。”方蔓和苏沁交过几次手,她绝对不想把那个女人想得太简单,“若是做最坏的打算,恐怕他们手上已经掌握了些许关于你的证据。你想想,若是直接把这个东西拿出来,又不够确切的话,以姐夫对你的宠爱,或许,还不至于一竿子把我们打死,我们也还是有翻盘的机会。可是。若在这之前,他们先让姐夫对你生出厌恶感。那他们的证据话语也就多了几分可信度。所以我们绝不能放松警惕。” “那我们该怎么办?”叶子莹心里有些慌张起来,把这全盘的希望都寄托在方蔓身上,靠她来拿主意。 “别急,他们既然还需要做这样的铺垫,那手上的证据一定不会确切到可以将我们一棒子打死。所以我们现在最该做的,是千万不要自乱阵脚,让他们找到可乘之机。我觉得今天的事不会那么简单的过去,回到顾家之后,乌凝应该还会有自己的动作。到时候,我们看她怎么做,再行想对策便是。” “一切都听你的。”叶子莹虽然有些记恨方蔓没有思虑周全,便把武潇潇送给她的石头弩给了顾华扬。但总归现在,她除了听从方蔓的话,自己心里也没有了其他的主意。 尤其是在回到顾家之后,顾笙和乌凝又把她叫到了小厅去,叶子莹便更相信方蔓的推测没有错了。 白天武家发生的事情,果然不是华廷几句话就能糊弄过去的,顾笙对两个儿子再了解不过,当然想得清楚其中原委。在外头不好发作,回到家之后便把她和华扬叫了过去又是好生教训了一番。 语气极其严厉,确实不像以前她犯错时候的样子,看来妹妹说的没错。单单只靠男人的宠爱根本就成不了大事,拿不准的什么时候,顾笙对她的宠爱就会随着一件一件的小事慢慢地消失。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当初方曼极力想要他们用自己的力量慢慢霸占顾家的生意。 或许,就是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那些东西,钱财或是权势,还真是只有掌握到自己手上时,才是真实可信的。 至于乌凝,难得的在顾笙教训她和华扬的时候,待在旁边居然一句话都没有说。这若是换了从前,她不是冷嘲热讽一番,便是要将她的罪行细细数了,恨不得顾笙把惩罚弄了再严重一些。但这次,她却像是改了性一般,只道华扬到底是个小孩子,没必要骂的太凶把事情做的太难看。 倒是她这个做娘亲的,确实有看管不严之罪,让顾笙罚她闭门思过个两日便可。 顾笙也居然听信着她的话,就这么应承下来,叶子莹也不是完全蠢到没有主意,乌凝都反常得这么厉害,这其中,自然是有鬼。 好在,只是闭门思过而已,她虽然出不了那间院子,但方蔓还是可以想办法进来的。有方蔓这个接应在外头,聪明的她立马便发现了有乌凝的人往着他们平常做暗地里交易的那间作坊而去了。 这、使得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谋啊。 156 真正的局,开始了…… 不得不说,这一招还是挺高的。 白日里在武家发生的事情,一方面是想借此打压她在顾笙心中的地位,拿此做铺垫,而另一方面,就是为了让乌凝有足够的理由,能够将她关在自己的院子里闭门思过,让他们趁此机会,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到那个小作坊去查清证据当场抓获。 白天在武家到现在回到顾家自家院子里,几乎时间排地满满当当,所以即便他们白天在宴会里已经猜出乌凝那边或许会有所行动,可事情来得那么突然,也同样没有时间去把所有事情安排妥当。 说到底,这才应该是苏沁真正的局。 现在的叶子莹,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之前妹妹一直别让她小看那个苏沁,果然小孩子家的把戏,压根就不是她会耍出的招。 但幸好,她有个好妹妹在,苏沁这招能够利用顾笙困住她,却困不住方蔓,叶子莹在自己的房间里来回打了好几个转,总算是等来了外头的消息。 话头是由着她的贴身丫鬟传过来的,这丫鬟跟了她许久,叶子莹还是很信得过的。一见着人偷偷进了门,便立马迎了上去,“喜鹊,你总算是来了,外头怎么样了?” “二姑娘让我传话给夫人,老爷和大夫人带着亲信全都出去了,往着的就是作坊的方向。” “果然、果然!”叶子莹一拍手掌,“小蔓猜得一点没错。” “二姑娘还让我问夫人一声,夫人确定你的人都撤了吗?” “应该撤了。”叶子莹点了点头,“小蔓给我提了醒之后,我虽走不开,就让程胜去弄了这事,他办事应该还是放心的,就是怕时间紧,人撤了有些东西还没收得及时。” 叶子莹说着,又立马追问道,“小蔓去了那边吗?她了解那工坊,若她去了,有些东西也弄得干净。” “没呢,二姑娘还在府里,连自己的院子都没出,说让夫人也千万别迈出去。” “她没去?”叶子莹立马便慌张了起来,“她干什么呢!明明知道我被关在这儿没办法出去,她还不替我好好收拾一下后路,人虽然撤了,东西又没收拾干净,她既然早知道会有所行动,就该提早去检查一番,万一被发现什么怎么办?” “夫人先别急,二姑娘说了,只要人撤了大抵的确切东西没留下就没事,但我们绝不能出了顾家,作坊那儿即便留下什么被发现,那也是能用嘴说的清的,可若是我们的人在那儿被当场抓获,那就怎么都不可能脱离出干系了。按兵不动是我们现在最好的选择,夫人应该想想的,是到时候怎么把关系撇清去。至于其他的什么事,不用去想,也千万不要去做。” “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做,我怎么能沉得下这心啊。这小蔓也是,火没烧到她的眉毛上,她是没那么着急。不行,她不敢去,我找程胜去。” “不行的夫人!”喜鹊赶紧拉住了叶子莹,“二姑娘说了,夫人哪都不能去,不仅夫人,还有她、我,只要是夫人的亲信,都不许出顾家门。二姑娘话说得很重,说是若是夫人不想毁了自己,就得照着她的话做。” “连程胜也不能去……”叶子莹重重地喘着气,来回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也是,小蔓担心地不无道理,就算不是她,她的人去了哪儿,还是会把火引到她身上去。 只是,那作坊他们运营了那么久,留下的东西一定不少,这么短的时间收拾,她总觉得不够牢靠,这心也实在不太能放得下来。这么想着,她眉头忽得一松,“对,我出不去,程胜可以进来嘛。喜鹊,你去找程胜一趟,让他偷偷来找我。他是布坊掌柜,出入顾家理由多的是,这样总没事的。” “这……” “哎呀,畏首畏尾的,见不到他,我这心一直悬着也难受,你是我丫鬟还是小蔓的丫鬟,怎么事事听她的,再说了,她也只说不让我出去,我们不出顾家不就是了。反正现在乌凝顾笙还有那些个亲信家丁都出去了,他们不在顾家,也管不到顾家里的事,不会被发现的。” “好吧。”喜鹊犹豫了一下,也只得点了点头,快步走出了小屋。 方蔓总说让她放心、放心,可火烧眉毛了,她又怎么真的放下心来,等着程胜的过程里,她几乎都坐不住,好不容易的,才终于又听到门轻微地吱呀一响,程胜从门缝钻了进来。 “哎呀,你终于来了!” “我的姑奶奶,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想着要见我一面。” 程胜叹了一口气,又左右看了看,赶紧把门关了起来,轻步走到桌子旁,又自己倒了一杯水,连话都说得轻得很。 “我这不是担心嘛。”叶子莹跟着走到一旁,“看着你就安心许多了,怎么样,作坊那儿可处理好了?” “差不多,该撤的人都撤了,大型的东西是肯定带不走的,不过应该牵扯不到我们身上,你放心,总归到时候就咬死了不知道就行,他们没有证据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既然你和小蔓都这么说,那我就这么做就是。”程胜的话,叶子莹还是听得进去的,“对了,武家那边怎么样了,你可知道,上次武潇潇找我们布坊做生意怕是也在为乌凝铺路,好家伙,居然连武家都能联合起来,够可以的,” “武潇潇和陆子奇关系好,这也正常。”说到这,程胜语气也不太好,原本还以为吃了个大便宜,谁知道居然中了别人的套了。“不过应该没什么,和我谈生意的是武家的一个丫鬟,往他们家里送布匹,我也不敢送什么次品过去,都是走的正常流程,这里面可找不出什么我们的纰漏。” “那就好。”叶子莹微微松了一口气,“唉,没想到会碰到这么一个糟心事,只希望赶紧过去的好。” “放心,一定会过去的。”程胜说着,像是犹豫了一下又开了口,“但你千万记住,若是真的渡不过去这个难关,到时候你就把我推出去,说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切莫往自己身上揽,我们两个,一定要牺牲一个的话,就牺牲我。” 157 这料、绝顶劲爆了…… “这怎么行呢?”叶子莹一着急,差点把手里的茶杯给碰倒了去,程胜慌忙抬手扶住了茶杯,叹了一口气,又握住了叶子莹的手。 “那也没办法呀,这事要是被捅出去,那可是要坐牢的。我出事便出事了,可你不能出事,你要是坐了牢,华扬就真的没有人照顾了。那可是……我们两的亲骨肉啊。” “啪!” 叶子莹和程胜还在那儿互诉着衷肠,做着暴风雨来临之前相互的安慰,哪想到这话才刚出口,房门却是“啪”地一声被踢了开来。 "啊!”叶子莹吓得一个激灵叫出声,下意识便是窜到了程胜怀里,可下一刹那,等她看清突然踢开门的那个人,正是顾笙的时候,又立马从程胜怀里躲了开去,两眼一空,连脑袋都是嗡嗡作响着,“老、老爷!” 这样的震惊程度,已经给不了叶子莹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间,根本想不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顾笙居然会就在门外听着他们的说话。 她好像……真的完了! 还有跟在顾笙后头的,乌凝、苏沁,他们居然都在。不对啊,方蔓不是说他们都去了作坊那儿吗?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子莹的脑子里在那一瞬间乱成了一团麻,连想开口都不知道要从哪儿开口起。但说实话,压根不止她和程胜,在这个房间里,每个人心里的惊讶、都不少。 苏沁跟在气冲冲的顾笙后头,瞧着房间里那刚从对方怀里逃出来的两个人,都是忍不住地吞了吞口水。 乖乖,够劲爆的,原本她来这么一招瓮中捉鳖,只是想把顾笙带过来,亲手抓到程胜和叶子莹勾结的现场,他们两私下碰到一下,自然会商议作坊那儿的事,从他们嘴里出来,那就算没证据也足够了。谁知道,还没等听到叶子莹他们是怎么暗中从作坊里转移顾家资金的事儿,他们倒好,先爆出这么一个猛料出来。 顾华扬、不是顾笙的儿子,而是、叶子莹和程胜的?! 好家伙,这帽子戴的,老绿老绿、绿得怕是要发紫了。 苏沁瞧着顾笙的那张脸,确实也是紫黑得厉害。刚才在门外,看是看不到里面什么样的,但光是听到程胜说的那句“亲生骨肉”,顾笙就已经忍不住到门前一脚踢开门去了。不过也是,这种红杏出墙喜当爹的帽子都给戴脑袋顶上了,那些所谓的转移资金什么的,对于顾笙这种要面子的男人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啊。 唉、可惜这一仗,她都没怎么发力,连掰倒敌人好像都没用什么功夫,简直、全靠对手又蠢又作啊。 苏沁在旁边可叹得摇着脑袋,前头的顾笙憋着一肚子气,总算是憋出来了三个字,“狗男女!” “不,老爷!你听错了,没有!我和程掌柜什么事都没有。”叶子莹总算回过神来,巴巴地往地上一跪,跪爬到了顾笙的脚旁,抱着他的腿又打算来梨花带雨的那招。 只不过,她和程胜亲口说出的话,这会子的辩驳、已经苍白无力了,顾笙眼睛一闭,一脚就踢开了她,似乎连她碰到自己身体的任何一部分都实在肮脏难受。 “行了,哭也没用了。”乌凝不为人知地微微叹了一声,看了顾笙一眼,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这叹气,是为了顾笙,却也是为了自己。说些什么好呢,明明平常记恨顾笙对叶子莹的宠爱,记恨得要死,但到了如今这个关头,听着连华扬都不是顾笙的亲生儿子,她看着顾笙,却偏得只能生着怜悯和痛心感来,甚至,都没有再去嘲笑讽刺的心情。 罢了,顾笙不好开口,这种事,还是要她来处理,“你和程掌柜的话,都是我们亲耳所听。叶子莹,现在你哭得再好看,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倒不如把事儿说清楚听听,你们之前到底有没有什么,我们自会判断。” “说清楚?我可没有什么好跟你说清楚的。”叶子莹恨恨地看着乌凝,眼地里恨不得冒出火来,就是面前的这个女人,毁了她的一切害她落得这个下场,她一句话都不想和她多说。 可是、现在的顾笙却也同样,不但不愿和她说话,甚至连看她都带着厌恶。 “我来、我来解释!”她不肯说,程胜也跟着跪到了一旁,跟着开了口,“大夫人,我来说,这一切、都是我妄想的,华扬不是我的儿子,我只是、只是爱慕二夫人已久,心生执念,才会疯疯癫癫口不择言。这一切,都跟二夫人无关,老爷夫人,你们要罚就罚我,辞退赔偿还是送官府,怎么样都行、我绝无怨言。” “好一个绝无怨言。”苏沁“啧”了一声,站了出来。 罢了罢了,既然她收了乌凝的钱,那拿人钱财替人办事。顾笙的小妾红杏出墙,这时候,也别让他觉得自个的大夫人还那么咄咄逼人。 所以这恶人、还是她来做吧。 “程掌柜、叶夫人,要不然这样,既然我们想知道的事情你们不肯实话说,那不如,我表个诚意,先把你们的困惑解了,再顺道说说,我们已经知道的事儿,如何?” “你、你又想做什么?”叶子莹真是怕了面前这个苏沁,看着年纪不大个子不高,连脸都是长得温温柔柔小小巧巧的,谁能知道,就和妹妹说得一样,这个女人、是个绝顶祸害。 “别怕,就单纯聊聊。”苏沁走到桌子前,给自己倒了杯水,茶杯拿在手上转了转,“我想,你们现在最惊讶的,就是我们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当然了,这问题也好想明白,简单的说,这叫声东击西引蛇出洞。” 叶子莹虽然不是什么特别明白聪慧的人,但她身边有个方蔓在,那是个聪明人,她和武潇潇还有乌凝的关系,只要方蔓知晓了,就一定猜得到她们在设套想帮乌凝,所以明面上的路子自然是没那么好走的,方蔓一定会提点叶子莹在他们找到确切证据之前便清理好所有东西。 那自然、下手的时候,就一定地先避开着方蔓来了。 158 尘埃落地 实话实说,叶子莹有了方蔓,确实是有了个得力助手。但方蔓这人吧,也有个毛病,她比叶子莹聪明,这得失利弊也比叶子莹想得透彻。 所以,她虽依傍着叶子莹生活,却也自己想尽办法要找其他出路,譬如、在陆子奇身上。大概也是看得出来,叶子莹的才能不足够一直庇佑得住她,哪怕叶子莹和程胜做的那些转移资金的事儿,方蔓应该知情也从中帮些什么忙,但她自己,却是一丝毫都不曾掺和进来。 大抵也是防着有今儿个这么一天,省得把她一同牵扯进去。 如今叶子莹的事东窗事发就差那么一层窗户纸,方蔓即便猜得出他们没有确切证据,想给他们定案也得想方设法当场抓获。她自然会嘱咐好叶子莹切记不能靠近作坊那块,但自己也是绝不会出了房门半步,便就是想把自己和这事掰扯开去。 退一万步,哪怕叶子莹真出了事,她也能保全自己。而没有了方蔓在身边的叶子莹,那就跟折了翅膀的鸟,没头了的苍蝇,心里头当然没有主意,这方蔓不肯出门,她只能找另一个信任的程胜来了。 “你现在应该也能猜出来了,作坊那儿就是个幌子,我们能那么快查到那个地方,你们肯定也能早做防备,所以我们也压根就不指望那地方能查出什么有用的可以给你们定罪的东西来。我只是让夫人把府里的亲信全都派遣到那儿,让你们以为我们的重心都在那,府中中空自然没人能管得到你。” 而事实上,她一直让展大哥帮忙盯着,这边一有了行动,她就立马带着顾笙和乌凝过来了。有顾笙在,自然能让那些守在门口的丫鬟下人们闭嘴,安安静静地到了门口来,将他们抓个正着。 “只不过叶夫人,你还真是处处藏着惊喜。我以为你和程胜在一起,我们便能偷听到一些你们一起做过的勾当,却没想到捅出了这么大的秘密,真够有意思的。” “不、我们没有……”叶子莹到了这会儿还想辩驳,却也实在觉得语言苍白的很,除了说“没有”两个字,也实在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先别急着否认,可以听我把话先说完嘛。”苏沁挑了挑眉头,“你们既然已经知道我们发现了作坊,却也不派人去收拾后路,自然是觉得我们手上没有什么确实的证据可以定你们的罪。但你错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纸是包不住火的叶夫人,你到底是如何运作那间作坊,把顾家财产转移到自己身上的事,这来龙去脉,我们都已经查清楚了。想在这儿把你和程胜抓个正着,不过就是想要顾老爷更相信我们罢了,也省得到时候你磨破了嘴皮子,用那梨花带雨的招数又蒙骗过去。” 苏沁说着,从一旁丫鬟手里接过她手上的账本,扔到了叶子莹脚边。 “你也不想想,若非如此,我们怎能请得动顾老爷亲自到你院子里来。你们做的事情嘛,说简单也简单,但做的还算周全。作坊是你们转移资金的地方,你们用采购的名头,财产转移到作坊里,却不需要作坊有啥工作,不过就是养群闲人做做样子。不过,若单纯只做这些,那大量的财产流出还是很容易被人发现纰漏,所以你们便要从其他地方找补,陆子、我夫君说了,这最容易找补的地方那便是在各处布料的用度上,换上次品或是以次充好都可以暗贪下一笔钱财来,而这些钱财又通过采购流出到你们那儿去。这样,钱进了你们的口袋,但明面上的帐却不会有大波动,若不去仔细查账本上的条条目目,便也不会发现其中的手脚。” 苏沁说着,手覆到了身后,慢吞吞走到了叶子莹身旁,看她脸上的表情也知道,她说的、一点都没错。 “你们这主意吧,算不得完美,但大路数上倒是做的不错,若非前阵子乌夫人要翻一些老账,多看了几眼,也不会发现其中不对劲的地方。所以,自我听到乌夫人的丫鬟告诉我,叶夫人你对生意上的事一窍不通,顾老爷也不许你查收生意上的事情时,我就知道,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一定不止你一个人,你必须需要一个能在铺面上帮你的。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让武潇潇找上你了。” 潇潇的丫鬟去顾家布坊谈生意的时候,叶子莹未免这桩大生意落到别的掌柜手上,她拿不到什么功劳,自然就只会找她举荐的程胜过来。苏沁便让陆子奇派人盯紧了程胜这边,又让乌夫人有机会去查查程掌柜那儿的账本,果然,这猫腻便也显而易见。 “喏,你可以仔细看看这些账本,这都是从程掌柜手上经手的一些布料,其中的采购制作还有售出的流程、价钱原料都在,还有一些应该压在铺子里没有卖出去,只要把这些布料和其他铺子里出来的比对一下,就知道我的话没有假了。所以叶夫人,你们只猜错了这一点,我们手上早就有确切证据了,这些、足够证明你和程胜通过这些见不得人的方法,转移顾家财产。你俩的罪证板上钉钉,即便你再怎么想说刚才的那些话,都是程胜一个人在妄想,你的罪责、也依旧逃不过了,倒不如……” “行了,你不必说了,”叶子莹微微闭了眼,甚至都不想去翻地上的账本,苏沁既然都说得这么明明白白,连一向宠爱她的老爷都能找过来,自然不会有假。 她完了……这次,她真的是完了。 所幸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她也懒得再去装什么娇滴滴的可怜模样,冷笑了一声,坐倒在地上,“是,你什么都没说错,这些都是我们做的。可是顾笙、这也是你逼我的。” 她说着,还狠狠地看向了顾笙一眼,“你总说你喜欢我宠爱我,但说到底,乌凝在你心里还不是比我重要,每次我说到顾家的生意,你永远都不许我掺和,我在顾家永远都要低人一等,只能靠着取悦你尚且有些活路。我不甘心,这些东西,既然你不肯给我,那我就自己拿过来!” 159 红杏出墙不少年了 “笑话!”顾笙实在忍不住打断了叶子莹的话,“自我把你带进顾家以来,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紧着你,我顾家从未虐待过你,可你居然还能萌生出这样的想法。明明是你如同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却又怪到我顾家身上,简直是狼子野心的孽畜!” “看吧,说到底在你心里,压根没把我当成一个家人看待,不过就是像养宠物一样。”叶子冷笑了一声,再不像从前一般要使着各种方法去哄着顾笙,“你不就是喜欢像养宠物一样养着我,是,你是给了我你能给的最好的,可你喜欢的也就是我对你的曲意逢迎,每日把你哄得开开心心,静心伺候着你,可是抛开这些不说,你何时像一个丈夫对待妻子一样对待我,我连起码的尊重都得不到。” “好了,闭嘴吧。”乌凝看着顾笙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开口打断了叶子莹。 只是心里听着她的话,多少也感到有些怅然,顾笙啊顾笙,连一个你最宠爱的小妾,都觉得她的爱那么卑微,难道你还意识不到自己到底有多错吗? “叶子莹,你说再多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这些虚无缥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尚且不论。我也不管你转移顾家财产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可是在此之前,你隐瞒华扬的真实身份,还以此为条件嫁进了顾家来,这些话是从你口中亲口说出,你再怎么想狡辩,我们大可滴血认亲。怎么样?这种不争的事实摆在这儿,叶子莹,这足以证明你当初嫁进顾家便是另有目的狼子野心,如今,你又何谈这些委屈不甘心之论呢?” 苏沁没想到,其实乌凝有时候还是挺有气势的。这一开口一说话,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霸气,只是实实在在顾家里头呆久了,对顾笙的失望,还有她自己的不作为,这么累积下来,便越发的多了几分犹豫懦弱。 滴血认清虽然有时候不太准,但只要仔细查查华扬出生的那年发生的事情,还是能够找出蛛丝马迹。叶子莹和程胜自己捅出这种事情,就已经给她自己盖棺定论了。 果然,叶子莹已经没有了狡辩的意义,长长喘了一口气,“是,不用什么滴血认亲,华扬的确就是……” “莹儿……”程胜喊了一声,叶子莹摇了摇头,干脆还起了身,也不打算跪着了,“既然这话都已经说出来被他们听见,告诉他们又何妨呢,华扬的亲生父亲的确就是程胜。” 说起来,叶子莹和程胜的故事也老套得很,他们是同一个村里长大相识的。只不过叶子莹家清贫,父母离去之后就靠着她养着方蔓,好在有张好嗓子,她实在撑不住了到了县城进了歌坊当歌女,生活还算是不那么颠沛流离。 也是这时候,她和程胜重逢,相处了几次便有了感情。那时,程胜已经进了顾家的铺子,尚且才是个小伙计。 伙计的薪水自然是不够赎叶子莹,也没办法给叶子莹想要的生活。若是从小定了情也就罢了,可偏偏到了那时已经当了歌女有些时候的叶子莹心里,已经很难从乐坊卖笑卖曲便能赚到不少花头的生活再转为清贫。 尤其、是她身边还有这方蔓这一个有野心又常常能给她吹吹耳旁风的人。她狠了心,通过程胜有幸结识了顾笙之后,便想尽了办法创造她和顾笙见面的机会吸引他的注意,靠着那一张花言巧语算是博得了些许顾笙的喜爱。 只可惜,在顾笙赎了她出歌坊养在外头院子里的时候,程胜也终于知晓了她和顾笙的事。 程胜也的确是喜欢叶子莹喜欢得紧,心里虽然不甘心,但也知道叶子莹能嫁给顾笙才能过上更好的生活,也想就此成全叶子莹。 只可惜造化弄人,两人含泪一夜风情打算彻底断了关系的时候,偏得却没逃得过这一夜风情的后果——她怀孕了。 怀的还是程胜的儿子。 这事儿虽然做得让叶子莹悔断了肠,但发生都发生了,她既舍不得腹中的儿子、舍不得放弃程胜对她的深情和百依百顺,却也更舍弃不了顾笙能带给她的荣华富贵。 索性,听了方蔓的提议,这一咬牙便把怀了的孩子赖到了顾笙身上,借着这个孩子顺利进入了顾家,当上了她心心念念想当的叶家二夫人。 只不过她和程胜之间,因为有了这个孩子,自然也就不可能像之前一样那么容易断了关系去。正好,她在顾家也需要有一个人能够帮衬着她,于是,这两人便在顾笙的眼皮子底下开始了苟且的日子。叶子莹借着顾笙对她的喜爱,一步步地提拔程胜,几年时间便做到了如今一家铺子的掌柜位置,也为着她能够慢慢把手伸到顾家生意上来,自然这转移财产的事儿、也就做得方便简单多了。 “好啊,好啊!”顾笙咬着牙齿摇了摇头,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了叶子莹的述说,“原来,你们竟是从你还未进顾家之时便开始了,背着我做了这么多年的龌龊事,我真是瞎了眼才会把你带进顾家。叶子莹、恐怕连你进顾家门、都是一步步算计的吧。” “是,怎么相识、怎么让你喜欢上我,这一步步,都是我算计好的。”叶子莹已经知道没了回转的活路,索性诸事不忌。 “你!” “好了。”乌凝眼瞧着情势越发地僵硬,也知道顾笙身子骨动大怒不得,赶紧出口劝了两句,“老爷,这种人,早日认清了真面目也是件幸事,幸好顾家还不算有什么大损失。我看、就不必再多听她废话什么,也省得脏了我们的耳朵,便只说如何处置吧。” 顾笙倒是难得的把乌凝的话听了进去,长叹了一口气出来,闭上了眼睛摆摆手,似乎却是也不愿再和叶子莹多说什么,“罢了,狗男女多说无益,我也不想再看见他们来污我的眼睛,便直接押回方家村他们二人各自的宗祠去,罪状说明了让他们自己去定罪。” “那……华扬呢?” 160 咎由自取 乌凝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只听着那两个字,顾笙眼睛一闭,神情极其的难看,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又睁开眼睛来,暗自叹了一口气,“罪不至孩童,他们俩犯下的过错,没必要牵扯到华扬的身上,你就去寻个干净齐整性格又纯朴老实的人家,带些银两过继过去给他们吧。” “不!你不能这样!”叶子莹一下就慌了,疯狂地摇着脑袋,“华扬是我的儿子,你们不能这么对他。老爷,是你自己说的,罪不至孩童,为什么要把他带走,你把他还给我。” “闭嘴!”顾笙听着叶子莹喊着老爷两个字,都觉得心中恶心,“华扬才三岁,可看看你都把他教成了什么样子。无法无天,目无尊长毫不像样,从前我只当你是乡野来的,缺些许规矩也是正常,便一睁只眼闭只眼。可如今才知道,你们俩心性如此歹毒,华扬若是跟着你这番下去,指不定将来要被你教成什么模样!” “不,老爷!”叶子莹一下子眼泪便涌了出来,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看得出来她这是真着急了,全然不似以前一般,就连哭起来都要哭得那么好看。“这是我的儿子,你没有资格!我不能离开他!” “你不必说了。”顾笙已经下定决心,直接打断了叶子莹的求饶。“我已经做了决定,你再说无益。把他们押下去吧,我不想再看见这个女人了。” 顾笙别过了身子去,一旁的下人站了出来,立马押住了叶子莹和程胜。 苏沁在旁边自顾自地挑了挑眉,看得出来,别说顾笙是白手起家,可这处理还算颇有大家风范,不去报官省得污了顾家名声,只是交由他们方家宗祠处理,省了顾家不少事,至于方家宗祠那边,叶子莹出了这么档子毁坏名誉的丑事,方家宗祠那边肯定不会轻易这么放过她,免得让人耻笑方家,就算不会浸猪笼沉河底那么粗暴,也绝没有好日子过。 这种做歹毒惩罚人的事,顾笙就留给方家去做,也不用脏了自己的手。至于顾华扬,这个叶子莹的命根子,顾笙硬生生拆开,更是算给了叶子莹当头棒喝。 不过说到底,他也算留了情面,以叶子莹和程胜之后的处境,舒坦日子是肯定没了的,顾华扬跟着他们也会遭罪,估摸着多少也看的是这一层。 她瞧着叶子莹眼底满满的恨意,看着她和乌凝的那双眼睛好像要把她们吃了一般,叹了一口气走上了前,“叶子莹,你恨这般也无用,这件事情都是你咎由自取。” “哼,你们赢了便赢了,我技输一筹罢了,何必还如此羞辱我。” “我可不是羞辱你。”苏沁耸了耸肩,“我只是忽得想起一件事。”她转过身来看着叶子莹,眼底也充满了几分惋惜,“我早说过,我们手上确实已经有了你们以次充好又借由作坊转移顾家钱财的铁证。可是你知道吗?能查到这些证据是因为当初我让潇潇假意到顾家买布,也因此能查到程胜身上。所以其实,这些能定罪的证据,都是和程胜有关,却不曾牵扯于你。” “你……你什么意思?”叶子莹皱起了眉头,没太明白苏沁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些。 “就是替你可惜罢了。”苏沁淡淡一勾唇角,“我们拿到那些证据自然会打草惊蛇,也让程胜知晓你们做的事已经败露,可是今晚他来这儿找你,却丝毫不曾提起这些,你知道缘由吗?我想,大抵就是因为程胜为了你和华扬,准备独自把这罪名给承担下来,今晚、他不是来和你商议对策的,只是来见你最后一面,嘱咐你的。” “这……”叶子莹眼睛一睁,猛地朝着程胜看过去,忽得想起刚刚他们两人在房中的时候程胜说到的那句,怪不得,怪不得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还说什么要她好生照顾华扬,原来…… 当初程胜说那句话的时候,她甚至被门突然打断,还不太能意味得了,如今想来,他竟把她、看得比他生命还要重要了。 “所以说,你压根没把真心放顾老爷身上,又说在顾老爷这儿得不到你所谓的真心,却不好好想想,你身边的程胜,为了你甘愿一人承担慷慨赴死,已经把一片真心给了你。可你、看到过、又可曾、珍惜过吗?叶子莹,你原本可以和程胜过着和谐美好的生活,我也相信他会对你好,可偏偏你不愿、你就是要被荣华富贵迷花了眼,如今的一切、就是你的咎由自取。” “哈,哈!是啊,是我咎由自取。”叶子莹苦笑了两声,就那么一下,偏偏还把眼底的泪花都给笑了出来。 可这一次,她不再求饶也没有骂人,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甚至连泪水都给压抑了下去,似乎心里因为这件事忽得倒还平静了不少下来。 她千错万错,走了那么多错路,总归,老天不薄,还是给了她一份真心。 叶子莹抖了抖衣袖,站起了身,只把最后的目光放在了苏沁身上,“罢了,成王败寇,既然输了,我也没什么不好认命的。不过苏沁、别以为你聪明便处处可以赢,你算准了那么多事,可是有件事,你一定想不到也猜不准。” “什么?” “我当然不会现在告诉你了。”放下了那些执念后,叶子莹倒显得气场足了许多,到苏沁面前也敢耀武扬威上了,一张脸笑靥如花,“放心,你很快就会知道,只不过、等你知道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叶子莹又自顾自地笑了两声,也不用旁人押着,便同程胜一起离开了房间,乌凝叹了一口气,向着顾笙低了低身子,“老爷,我去处理一下府里的事。” “去吧。”顾老爷已经没了心情,摆了摆手,也正想示意下人将他扶回去,苏沁却又走到了顾笙面前,“顾老爷留步,若是不叨扰的话,小女斗胆,也有几句话想和顾老爷说。” 叶子莹的事虽然解决了,可说到底、乌凝和顾笙之间生疏的根、还是在那儿呢,总是该、提点提点的。 161 可曾留意她的一片痴心 “苏姑娘有什么事,就径直说吧。” 顾笙话语里虽听着谦逊,可声音却还是冷冷的,或许对于苏沁并没有那么地待见,毕竟这顾家的一窝子糟心事,都被她捅了出来,也被她看了个干净。 只不过这样的想法,苏沁早就猜到了,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唇角微微弯了弯,“其实有些顾忌,顾老爷大可安心,我们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该守得的规矩都清清楚楚,这事了了,自也忘了,绝不会从我这嘴里往外头说出一个字。” 顾笙眉头微微蹙了蹙,倒是没想到,他才一句话的功夫,心里怎么想的,倒是让对方猜了个透,只是……“替人办事?若是我没理解错的话,二房这事是苏姑娘特意到家里来查的,而并非夫人所说,只是探亲的亲戚,那想来之前风水一说、也是编造的了?” “没错。”苏沁点了点头,“乌夫人是顾老爷的枕边人,顾家的事情,我又怎么会比乌夫人更晚发现呢,只是、夫人没有告诉外人,在顾家又孤立无援才找了我相助。而且,那时候在夫人心中的预想,可远远不如现在这般乐观。” “此话从何说起?” “顾老爷和从前的二夫人亲爱有加,自会让夫人以为此事也是得了老爷的首肯,甚至也曾怀疑过是否只是想以此取代她顾家主母的位置。一时心乱才会失了主意,否则以夫人的聪慧,想来这事自不用我一个普通女子出这般风头。” “她……竟这般想过?”顾笙神色动了动,眼神中显然有了些意味深长。 “顾老爷见谅,向来如此,一个女子若是对感情二字动了疑心,自然事事都会动疑心。不过,知道此事之后,在独自抽身而去,和查明一切暗自挽回顾家名声两个选择之下,夫人还是没有犹豫,选择了后者。” “看来凝儿心里、还是有我……”顾笙眼睛一亮,可瞬间又黯淡下去,自顾自地苦笑一声,“还是有我们顾家的,她心中既这般猜测过,我知她心里自是难受,可却还是先顾及着顾家的名声。到底是名门望族出来的大家闺秀,这一点、那个女人确实及不上她。” “顾老爷又错了。”苏沁挺直了脊背,和展大哥还有陆子奇那两个大直男相处久了,有些道理她最是明白,和男人说话呢,就是不能拐弯抹角,你得把话儿,撩明了说,“顾老爷,晚辈的话或许有些不中听,希望莫要见怪。顾家如何成为南县的布匹大家,此中缘由你我都知晓。可即便如今顾家在南县算是数一数二风生水起,但要和城中的乌家却也难以谈得上相提并论四个字。顾老爷心中也清楚,以乌夫人的身家背景、夫人父母对她的宠爱,还有她之前生意上的凌厉手段,即便和离之后归家,依然轻轻松松掌握乌家生意,过的日子定不会比在顾家差,又何必在乎顾家之后如此呢?可如此,夫人依旧愿意留在顾家处理这一窝子的糟心事,顾老爷觉得、她只是为了顾及顾家的名声,还是如同从前的二夫人一样,贪图顾家的钱财地位?” “你的意思是……”顾笙也不算全然愚笨之人,似乎明白了些许苏沁想表达的意思,可又实在松不开眉头,有些不敢确定心中的想法。 他双手合在身前搓了搓,来回踱了几步,又兀自地摇着脑袋,长叹一口气,“可是,这也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苏姑娘,你毕竟不了解……” “但我觉得,恐怕是顾老爷作为男子的自尊心太过作祟,才会被这般蒙蔽了双眼吧。”苏沁以前看过一本书叫麦琪的礼物,记忆犹新。只不过,麦琪夫妻算是幸运,即便有遗憾却也更加明白对方的心意。偏偏换到了不会表达在感情上处处退缩的顾笙和乌凝身上,却只留下了遗憾。 “顾老爷,我以前听说过一个故事,说是有一对情人,女子最喜男子随身佩剑时的意气风发,男子总夸女子戴着碧玉发簪时尤其清丽。两人互生情愫,已到定情之时。只是,偏得两人又家境清贫难以买得起觉得让对方看得上眼的礼物。于是,女子当了发簪终于给男子的长剑配了个青玉剑穗,男子呢、又卖了他的长剑订做了与女子发簪同色同款的碧玉耳环。若是像我们旁人一般,知道他们都为对方舍弃了自己心爱贵重之物,定是会觉得两人郎情妾意实为良配。偏得这身为局中人的他们,带着自己的定情物再相见的时候,男子没了长剑、女子不见了碧玉发簪,自顾以为那东西在对方眼里可有可无并不重要,这定情物也就送不出手,白白在两人心里落了遗憾。” 苏沁稍稍改了一些故事的内容,但她想,顾笙既然不是个蠢人,有些东西、他总是能听明白的,“顾老爷,你身为局中人,又曾几何时想过、是否该跳出局来看看呢。” 虽然从一开始,苏沁一直觉得能把小妾养几年又带回来的顾笙实在配不上乌凝,但既耐不住乌夫人喜欢他,这几天的接触下来,她从下人处打听了不少,倒也看得出顾笙对乌凝也是尊重留着情谊的。只是乌凝的高高在上,和那双见着他从泥土底下一步步爬上来的双眼,终究是让顾笙对她望而却步了。 若是两人都是互相留着情,那就不要再像她故事的男女主角一样,只剩下错过了吧。 “就连乌夫人院里的粗使丫鬟都知道,顾老爷每次未曾归家,夫人院里的灯便从未灭过,冷天备着姜茶、热了备着绿豆粥,顾老爷有酒宴的时候,厨房便一直热着醒酒汤。这样的习惯这么多年了从未改过。只是夫人的性子使然,多少次送到了顾老爷门口的汤食见着从前的二夫人,便也暗自撤了去。那时候的顾老爷您、可曾见过夫人的一片痴心呢?” “凝儿……她……” 162 关系到夫君的贞洁! 顾笙的神情一下就变得难以言说起来,那些怀疑惊喜内疚,各种复杂的情绪都似乎在他眼底一闪而过。 其实苏沁看的出来,顾笙对乌凝还是留着情的,毕竟当初若不是相爱,倒也不至于排除万难在一起。 虽然顾笙的确从这段婚姻里获得了不少利益,不过苏沁还是听说过的,从一开始顾笙极力拒绝过乌家帮助,想着通过读书考官来养活一家子,只是实在博不过现实的无奈,才走了行商这一步。 显然,顾笙也算是有行商能力,能和乌凝一起从当初的穷小子一直到现在南县数一数二的布商。虽然后头两人之间的感情走了岔路,但说到底、和顾笙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格脱离不了干系。 他总觉得乌凝见过他最落魄的一面,在心底里便觉得乌凝是那么高高在上,那种男人的自尊心只能从叶子莹的身上获取,便也就留恋于叶子莹的满嘴子糖蜜里头了。 如今,他若是能看清这一切,相比和乌凝之间的关系,倒也不至于会像之前一般难堪。 顾笙也算是个明白人,苏沁都已经说得这般明显了,他自然心中也有了几分数。很快,便缓和了脸上的神色,无奈地摇了摇头,像是在气自己的不争气,难得的摆上了一副和悦的脸色,向着苏沁拱了拱手,“苏姑娘,你的话我明白了,多谢。” “顾老爷是明白人,我也只能帮到这儿,在之后的一切,顾家的家事,我也就不便再掺和了。” “在下明白。”顾笙点了点头,忽得又想起些了什么,朝着一旁的管家挥了挥手,管家立马会意,很快拿来了红布盖着的盘子,“姑娘既是拿钱办事,这事办得又如此漂亮,这酬劳顾家自然是不该吝啬的,姑娘也不必推辞,一并收了吧。” 苏沁当然不推辞,小小地瞟过了一眼去,哟,银两还不少呢,比着之前乌凝承应她的还要多,这次的买卖着实是值了。 瞧着,里头似乎还有一对玉镯子。 “这个……”顾笙也看到了她的疑惑,“我也是近日才知道,姑娘是我那小侄儿订了婚约的妻子,虽尚未办婚礼,但总归已经是陆家的人,也算得上是我顾家的半个亲戚,这对玉镯子就是我送与你们的新婚礼物,还望姑娘莫要嫌弃。” “怎么会呢。”苏沁顿时笑眯了眼,谁能想到呢,生意之外还有意外收获,当陆子奇的老婆,还是有很多好处的嘛。 不过说到……陆子奇…… “诶,顾老爷,我们在这聊了这么久,怎么不见子奇过来?” 原本她带着顾笙和乌凝过来,是让陆子奇守在顾家院子,以防叶子莹的人来通报坏了他们的计划。 可如今,事情都已经落了尘埃,陆子奇也该早就过来了才是,却……迟迟都不见人影。 “这个……”顾笙耸了耸肩,似乎也不太清楚,“哦,方才我已经让人唤他去了,只是不知、或许是什么耽搁了。” “老爷、老爷不好了!” 顾笙的话音才刚落下,外头一个顾家的小厮就已经扯着嗓子喊得跑了进来,嘴里还喘着粗气。 “什么事,这般失了礼数。” 唉,看来,心底里虽是明白了,顾笙这要面子的性子还是骨子里难以一下根除的。 “陆少爷不见了!” 可这一句话出来,还心底里暗自笑话着顾笙的苏沁,也一下子冷静不起来了,立马追上了话头,“不见了?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到处都找不着他。”小厮赶紧朝着苏沁行了个礼,才紧接着说到,“管家让我去唤陆少爷过来,可我到处找了也不见人影。后来,又撞见了去方小姐院子抓人的家丁,他们说,方小姐也不见了。” “都不见了?!”苏沁眸子一下子就睁大了开来,忽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她猛地一下想起,方才叶子莹被押走时候说的话,说她计划好了一切又料想了一切,却单单落下了一样。 她说的、就是陆子奇! 这就糟了! 苏沁心里咯噔了一下,说到底,叶子莹两姐妹,这个姐姐不过就是个空会说话,没有头脑的绣花枕头,真正能出主意,有着满肚子坏水的,都是方蔓。 她还清楚地记得当初方蔓和自己叫嚣时候说过的话,说她和陆子奇不过只是空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一个空架子罢了。但凡有一日她能爬上陆子奇的床,怀上陆家的孩子,所有的一切都会倒过来重写。 那个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女人,苏沁实在不敢想象,若是陆子奇落到了她的手上,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苏姑娘别急,我这就加派人手去找。”顾笙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立马朝着管家放下话去,这陆家的人,又是乌凝的侄儿,在他的府上出了事,可是怎么说都说不清楚的。 “对,找人!当务之急就是找人。” 苏沁赶紧让自己冷静下来,当初她落在了了缘那个杀人狂魔手上,陆子奇都有办法把她救出来,这一次,她也一定有办法找到他。 更何况,方蔓再无耻,总不至于像了缘一样,会对陆子奇那臭小子的生命造成威胁,只是、若是再晚一些,怕是免不住真有一些什么的无耻的事情。 那到时候……到时候…… 苏沁真不敢往下想,到时候,她非要杀了那个女人不可。 顾笙的管家已经立马带着人分成几队四处散开找去。顾家的几处后门前门,为了防止叶子莹几人逃跑,都是派了人手守着的,人一定不会出了顾家去。 关键是,顾家这么大,一下子上哪儿找去,迟了一刻,她那个傻夫君,真不知道要遇到什么事了。 苏沁着急的刚踏出门口想去寻人,又猛地一拍自己脑袋。 该死的,真是被急晕了头脑,这个时候,她怎么把她的老行当给忘了。 她立马掏出了荷包里的三枚乾隆通宝来,起卦这事做多了不好,伤命数,所以即便遇到这样的单子,能不用的时候她也不用。 不过、老祖宗,这可是关心到他夫君贞洁的大事,您可一定要、显显灵啊! 163 我喜欢你,喜欢得要命 三枚乾隆通宝落了定,苏沁握在手里轻轻磨了磨上面的花纹。 坎中满北方六水! “顾老爷,不知北边院子住的是谁,是否靠水?” “北边院子确实有一个池塘,是客房,方蔓就住在那边,还有一些下人也是住那。可是,方蔓的房子下人已经搜过了。” 不在方蔓房间,那下人…… 对了,叶子莹有一个很是信任的丫鬟,和方蔓之间也是靠她联系着。 那个丫鬟叫…… “喜鹊!喜鹊的房间可在那儿?” “是在北边。”顾笙不太清楚,只看向了一旁的管家,管家稍加思索便立马回道,“没错,喜鹊住在北边院子里,因为是叶子莹最亲近的大丫鬟,所以单住一屋,她的屋子旁边就靠着池塘。” “快,去那儿!” 苏沁毫不犹豫,立马踏出了房门,让管家带着往那头走去。 顾家偌大,管家带人搜查陆子奇也是一路沿着从大门到各家院子的方向,尚且没搜到下人房一处。 毕竟谁也想不到,陆子奇会去那儿。 可是老祖宗既然如此显灵,苏沁也深信不疑。 陆子奇,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苏沁脚下生风,很快到了北侧的院子,一脚便踢开了院子的大门。 一间院子有几个房间,这个时间,下人们还在各处院子里忙活着,只有一间却是还亮着烛火。 管家眼睛亮,“苏姑娘,那就是喜鹊的房间!” 话音刚落,苏沁已经冲出去了大远。 只是房门刚被苏沁打了开,她脚下的步子却犹豫了起来。 只见着房间里,陆子奇的衣物散落在了外间一地,连里衣都有。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女子的衣物,也是零零散散地落着,一瞧就是方蔓平常穿的。 苏沁心里咯噔一下,她,还是来晚了吗? 明明那么着急找到陆子奇,可是到了这儿,她却开始犹豫起来,甚至都害怕迈入里间,看到什么自己不想看到的东西。 后头的管家也跟了进去,到了房间神情也难看得很,只得宽慰一声。 “苏姑娘放心,在顾家发生的事,我们顾老爷一定会给姑娘一个交代。” 他说罢,知道苏沁没有这个勇气,打前进了里间,立马在里头喊道:“姑娘,陆少爷不在这儿!” “什么?”苏沁总算有了几分力气。 他不在?那,还有转机! “找到了,陆少爷在这儿!” 随之,外头也有下人的声音传来,苏沁赶紧朝着那头跑去,只瞧着就在北边的池塘里,陆子奇赤身躺在水中,脸色通红不断抓着自己的上身,不时还把脑袋浸到池水里头,似乎只有冰凉的池水才让他的身子稍微舒坦一些。 “沁儿……” 陆子奇迷糊着一双眼睛,看着不远处那个心底的女子终于出现在真实的眼前,朝着自己飞奔而来。 一颗心落了地,颤颤悠悠地就要站起来。 “我没有对不起你。” “嗖”的一下,随着陆子奇从浅浅的池塘站起,旁边的下人看着他只穿了一条薄薄里裤的模样,立马齐刷刷地背过身去。 苏沁的担心消散而去,这下只剩下了苦笑不得,“管家,麻烦准备个房间,再拿身他能穿的衣服。” 说罢,她朝着陆子奇走过去,再不忌讳其他,一伸手便将他拥入在了怀里。 “我来了,没事了。” 陆子奇被方蔓的药物迷得糊糊涂涂,是下人拿来外套暂且遮着扶到了准备好的客房里。 苏沁屏退了其他顾家下人,独自留下了照顾他。 她用毛巾沾了凉水,又拧干之后一遍遍地给陆子奇擦着身子。 陆子奇还是脑袋混沌得很,眼睛都睁不太开,却尚存一丝意识,一下抓住了苏沁的手,从眼睛缝里看着面前的是她,才稍稍安下些许心,又重复一句。 “沁儿,我没对不起你。” “我知道,我相信你。”苏沁摸了摸他的脸颊,还是那么得发烫。 可实在有些没良心,她竟然觉得这个样子的陆子奇还有几分可爱。 “方蔓把我骗到这儿又给我下了药,不过我还有点力气,把她打伤后就跑到了池塘。兴许是听到有下人过来,她应该找机会逃了。” “没事,顾老爷让所有人搜查,她跑不远,总会抓到的。” “沁儿,你记不记得那天我们通宵看星星的时候。” “嗯?”苏沁没想到陆子奇说着说着又突然扯到他们从前的事上,有些疑惑。 也是,他这时候药力还没有完全散去,是会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点了点回道:“我记得,怎么了?” “我终于知道,那时候为什么会感觉那么热了?祖母,为了我们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嗐,苏沁是真没想到,好端端的,居然因为方蔓的事让这家伙开了这种窍,“祖母也是一时心急,怎么突然想到这上了。” “我就是想啊。”陆子奇睁开了眼睛,星星一般的眸子看着苏沁,眼底有着无法磨灭的光,“那时候我连你都能抵抗,又怎么会因为被下药就中了方蔓的计了。沁儿,这世间女子,除了你,我谁都不想要。” 陆子奇的话虽然说得软绵绵的,可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蛊惑感。 苏沁被他说得微微地愣住了,实在想不到,她从陆子奇嘴里听到的第一句像模像样的情话,居然会是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的。 只是,那心底漫上来的一股暖流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 她之前自己一直不敢确定,陆子奇对她的感觉到底是一时新鲜,还是因为陆家的长辈施了压,他不得已遵从。 可如今,从陆子奇的口中亲耳听到这样的话,她觉得自己心里最柔软的一部分好像也被陆子奇打开了一般。 床上的人儿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似乎是在菩提山上,想到你会出事我就担忧的只想和你同生共死,但应该……比那还要再早一点,早到我们成婚之前。总之,我就是喜欢你,喜欢得要命。你相信我,哪怕总是说不过你也欺负不过你,但就是连被你欺负着也喜欢!” “傻子,我相信你。” 苏沁摸着陆子奇的脸,唇角不由得泛出一丝笑意。 你喜欢的人,也在偷偷喜欢着你,这……难道不是世间最美妙的事吗? 164 无心插柳柳成荫 苏沁看着这个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进自己心里的男人,一俯头,就在陆子奇唇边印下了自己的吻。 只是这个吻就好像打开了陆子奇身上的开关一般。 他原本还在使劲压制着药劲,好不容易在池塘里浸泡着稍稍能让身体的燥热消散一些。 这一下,唇边感受着苏沁的温暖,那股子燥热感好像又从身体里全然冒出来了,让他卸去了所有防备,再也按捺不住,一伸手就把正要离开身子的苏沁紧紧地搂住。 吻更加深刻起来。 苏沁始料未及,有些慌张,可陆子奇的力道越来越大,那股暖流好像就从陆子奇的身体传到了她的身体里一般。 终于,苏沁放弃了挣扎,索性也迎合上了陆子奇。 两个人吻得好像快要失去了呼吸,陆子奇一个翻身,便搂着苏沁一同躺到了一起。 那压低了来带着蛊惑的声音也响在了耳边,“沁儿,谅我轻狂,可有些事情,早在你嫁给我的时候便该做了。” 一句落罢,床帘也散了下来。 红烛帐暖春宵短,鸡声鸣过五更天。 第二天正午,陆家小厅里,陆老太太让下人做了一桌子各式的餐点,又起早熬了鸡汤,连连在房间里踱着步。 “哎哟我说娘,你就别走了。我已经让下人去唤了,他们快回来了。”陆盛阳的脑袋就跟着老太太转着,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你说我能不着急吗?”老太太一屁股坐下来,还是下意识往外张望着,“上次就为了不让我担心,你们合起伙瞒着我,我后来才知道菩提山上办的事是杀人的案子。吓得我连连几天的拜佛上香。这一次寻思着就是帮顾家办点事,怎个还闹出一场风波来。” “顾家人不是昨晚上就差人来说过,今日大早也上门拜访,这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再说,儿子不是没什么事嘛。” “你这个做爹的,真是心大!”陆老太太骂了一声,又暗自地叹了一口气,“唉,这事也怪我。好端端的想什么馊主意把方蔓接到府里来,活生生给了她产出歹念的机会。幸好,平安无事。” “娘,您就别自责了。我们以为方蔓顶多就是贪图富贵了点,哪想到其心这般可诛。何况,这不是您急着抱曾孙子,怕他俩不成事啊。” 老太太轻锤了腿,又一把挥了手,“罢了罢了,我如今算是明白了,有些事啊,它就不能强求。孙媳妇都进门了,剩下的就让他们顺其自然,若是再这么逼下去,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来。” “您不管了?” “不管了不管了,只要孙媳妇不跑,这曾孙子……晚点就晚点吧。谁让,我这傻孙子他,不开窍呢!” 老太太话说着,无奈地晃了几下脑袋。 终于,总算让她盼着了小厅门口的方向,一个丫鬟急急跑了过来。 “老爷,老太太!少爷、少夫人,他们回来了。” “回来了?”老太太眼睛都有神了不少,“怎么样,人没事吧?” “没事没事,都好着呢,正往这边来了。” 话说着,老太太都没看着人呢,先听着自家孙子那大嗓门在外头响起,“祖母!我们回来了。” 待声音落了,才看见人出现在了院子里,还是从前那副吊儿郎当模样。 不过今日看上去好像格外有精神似的,趾高气昂的。 苏沁就跟在陆子奇身后,瞧着他这模样,正想拉一下他的衣袖劝他收着点。 可一抬头看着他那张侧脸,苏沁脑海里立马就浮现出了昨晚的画面。 呃……一不小心,脸又红了。 算了算了,她吐了吐舌头,干脆就跟在陆子奇身后好了。 两个人走进了屋子,老太太高兴的神色一收,上来就嗔骂了一句,“你们啊,真是不懂事,顾家离咱家算不得太远,也不知道回来报个平安,白白害我们担心了一晚。” “祖母莫气,我们这不是没事嘛。”陆子奇嘿嘿笑了两声,毫不在意,大咧咧地就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还破天荒地朝着旁边的陆盛阳也是拱了拱手,“给爹请安。” 陆盛阳都被他这样子吓了一跳,回过头看了一眼陆老太太,也知道自个儿子今儿个是哪个筋搭错了,居然还会给他请上安了。 后头的苏沁打前走了几步,脸上的红晕还没散去呢,连带着说话都变得细声细气了不少。 “祖母,爹。” “快坐快坐,自家人,用不着那么多礼。”老太太唤了一声,忙让下人扶着苏沁落了坐,这才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好在顾家人懂礼数,也知道派人先来知会一声。你们俩啊,下次可不许这样不打招呼便不回家了。” “知道啦。”陆子奇舔着一张脸,又拍了拍胸脯,“我们那是去立大功劳呢,哪顾得上这些。再说了,昨晚忙完实在太晚,我这又累得很,折腾一晚上……啊!” 陆子奇嘴里的“折腾”两个字刚说出口,苏沁便羞得赶紧掐了他一下。 陆子奇没防住,叫出了声来,“哎呀,总归就是夜深,顾小伯便留我们在他家住了,祖母说得这些,孙儿下次记住了。” “你们……” 陆老太太却是直接忽略了陆子奇的话,总算对两人的反应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出来。 她这个打量两眼,那个又看了几下,立马喜上了眉梢,推了推旁边的陆盛阳,一脸全然被她说中的神情。 陆盛阳眉头皱了两下,好一番才反应过来陆老太太没好意思说出口的话。 那词怎么说来着,男子意气风发,女子娇羞不已。 这两人的表现,不就和老太太那时候说的话一模一样嘛。 哎哟哟,这叫什么,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种柳柳成荫。 老太太刚想放弃挣扎,他俩居然……自个成了! “娘,他们……” “咳咳……”老太太赶紧咳嗽两声,阻止陆盛阳想说的话。 这儿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这么大的人了,还和孙儿一样的傻。 “来来来,快吃东西、吃东西!对了,小蝶啊,赶紧的再让后厨准备些点心瓜果的,一并拿过来,给少奶奶补补身子!” 165 有媳妇了就是好啊! 苏沁再聪明也没有想到,在老谋深算深谙人情世故的老太太面前,有些东西是根本藏不住的。 可现在的她哪有功夫多想这些,虽然她也算是经历了两世的人。 但说实话,上一世她连朋友都不多,更别说感情经历了,如今初尝人事,整个人羞得完全都不像她了。 哪像陆子奇,吃饭都有劲不少,一脸的兴奋模样一点都藏不住。 “祖母,你啊就别老是担心来担心去的了,我好着呢,而且我越来越觉得,这办案子有趣得很,比赌坊歌坊好玩。” “诶诶,这都成了婚的人了,怎么还把这些放嘴边。” 老太太赶紧敲了两下他的碗,又看了一眼苏沁,好在自己孙媳妇也是心大,不计较这混账孙儿从前的事。 “就是!”陆盛阳也附和上来,“办案子有什么意思的,家里这么大的生意,你现在成家立业了,也该回来好好打理一下。” “我才不要呢,我可没那个头脑。”陆子奇连连摆手,“你是不知道,我和沁儿刚认识的时候,就在生意上被她摆了好几道。” 说着这,陆子奇眼睛一亮,径直把苏沁扯了过来,“哎哟,不就是管生意,这有现成的啊。让沁儿来,她保准比我厉害。” “你!冥顽不化。” 陆盛阳又想教训陆子奇,陆老太太见状,阻止的话快得很,“我觉得就不错啊,孙媳妇是自家人,谁管都是一样。再说了,当初你没成年的时候,这偌大的陆家生意还不是靠我一个女人操持的。” “娘啊,我不是不相信媳妇的意思。” “那不就得了。”老太太明显就比陆盛阳要开明多了,“依我说,只要不是整日里吊儿郎当,做什么不是做。既然孙媳妇有能力操持家里生意,那就让奇儿去找他大伯,到县衙里谋个差事当当,也无可厚非啊。” 陆子奇立马点了头,“这个不错,我觉得可以。” “这……”陆盛阳左右看了看,似有些许犹豫,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罢了罢了,他这还要求什么呢,比起混账儿子之前挨打都要偷跑出去,能有这思想觉悟已然是菩萨开眼了。 “也不是不行,不过到县衙做事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官家的事可切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平日里你也得多读读书练练功夫,不然没有点真本事,就算靠你大伯,你在衙门里也立足不得。” “啊,还要读书啊?”陆子奇脸耸拉了下来,怎个办点差事还是躲不掉这事。 苏沁看着陆子奇那张抗拒的脸,偷笑了一声,“咱们一起学吧,正好这做生意的事,我也得先好好学学。” 苏沁这么一劝,陆子奇的脸转变快得很,“这个可以,那就这样定了。” 这翻脸的劲看得一旁的老太太和陆盛阳都有些咋舌。 想当初为了劝陆子奇读书,他们是想尽办法用尽手段,如今孙媳妇一句话,立马就让陆子奇服服帖帖。 成婚了就是好啊! 老太太如今看苏沁,真是怎么看都喜欢到心眼子里去了。 陆家的一顿饭,难得像今日这般得和谐热闹。 只是,苏沁原本还以为老太太这莫名增加的关心是担心他们才这样,谁知这一连好几天的,日日都是如此。 其实之前老太太对她这个半路“要挟”来的孙媳妇就已经是关怀备至,衣食住行全都紧着她来,好似生怕她会跑了一般。 如今更甚,除了各色各样的衣裳首饰之外,每日还要丫鬟定时定点地送着各样的药膳补品,且非要看着她吃下去。 苏沁觉得自己回到陆家之后也没几天时间的功夫呢,人都整整胖上了一圈。 问题是,自从有了上回的第一次之后,陆子奇也没少折腾她啊,怎么还是光知道长胖呢…… “不行不行。”苏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真是不能歇息太久,人还是要干活啊。 只不过,待苏沁没事就往自己的奇坊转悠的时候又发现,奇坊里生意好得不得了,偏偏还处处井井有条,她转来转去,似乎也找不到什么自己能干活的地方。 唉,没办法,谁让她有一个这么能干的弟弟呢。 苏沁在外头帮人办事的这些时间,苏安就照着苏沁交给她的这些个做生意的法子,自己琢磨来琢磨去,还真做的十分有一个掌柜的模样。 腾下的时间居然还有空放到他的木工活上,奇坊里有些新鲜玩意,甚至都不用苏沁来向,苏安就自己试验出来了不少。 这要是放在她之前那个年代,活生生就是个小发明家啊。 还是被生意耽误的那种。 奇才! “姐,你想什么呢?”苏安看着站在柜台前的苏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会儿点头笑着,一会儿又摇头叹气,跟魔障了似的,“这模样,不是病了吧?” “我这不是病,是闲的。”苏沁深吸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 苏安“噗”的笑出声来,“闲还不好嘛,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过,陆老太太不是说让姐操持陆家的生意嘛,难不成陆家生意也这么闲?” “接管生意哪有那么简单,如今就是先熟悉的时候,家里还有一堆账本要看呢。” “那怎个不在家里。” “别了别了,我可不敢。”苏沁慌忙摆手,“你是不知道啊,自从陆子奇那小子一时热度,非要去他大伯那儿谋个差事当当后,老太太现在就搁着我一个人使劲,日日那补品吃得我……你瞧瞧我这肚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怀了呢。” “姐姐这话说得,真不害臊!”苏安用食指在自己脸上滑了滑,笑话苏沁。 这小子自从管着奇坊,经常要和人打交道之后,人也变得愈发开朗起来。 “若真是觉得无聊,不是还有好多人等着姐姐给他们算卦吗,自从上次顾家的事后,慕名来奇坊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只是姐姐你不肯罢了。” 顾家发生的事,虽然苏沁是着实没那个闲工夫到处说。 可事闹得不小,顾家上下那么多张嘴,终究还是有些许风声流传出去。 好在顾笙不全然是块愚笨的朽木,苏沁点醒他之后,性子倒是改了不少。 两个人之间关系缓和了很多,顾笙对这些流言蜚语的,也没有以前那么地过于在意了。 上回乌夫人来陆家找她,拉着她说了一堆的感谢话,还特意派人送了礼品到奇坊去,也算是变相地给她打了一波宣传。 这可不,宣传效果一下就出来了。 166 烈女怕缠郎 “什么?” “潇潇姐姐的事儿。” “潇潇?”苏沁立起了身子,苏安不提醒也罢,这么一说起她真是突然感觉到,好像好久没看到武潇潇了,“她最近到底干嘛去了,顾家的事情结束之后,她就跟我说家里有些事要忙,许久也不见来奇坊,这什么事要忙那么久啊?” 还有展文星也是,见着奇坊步入了正轨,老是找着各种理由要离开,说是不想这么蹭吃蹭住的。 好不容易,陆子奇扯着他一同到了县衙去当差,算是让他的一身武艺派上了些许用场。 只是,来奇坊的时间也少了。 他们两个,怎么都变得奇奇怪怪的。 “姐姐你啊,之前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心里都跟个明镜似的,如今怎么越发迟钝了起来。潇潇姐姐那哪是有事走不开啊,明摆着不就是怕来奇坊看见展大哥嘛。” “啊?潇潇喜欢展文星的事,你也看出来了?” “我又不小了!”苏安嘟起了一张嘴,二姐哪都好,就是这个,总把他当小孩。 罢了,苏安懒得计较,只凑近了苏沁,“我听说,潇潇姐跟展大哥表白了,还是你们那会忙顾家事的时候。” “真的?!” 这么大的事,她居然都不知道。 武潇潇这丫头变了啊,连这事都不和她说了。 难不成…… “失败了?” “嗯。”苏安点了点脑袋,“我认识潇潇姐的随身丫鬟小桃子,就是从她那儿听说的。潇潇姐不是送了展大哥一个手链当定情信物吗?展大哥把这东西退回去了,潇潇姐如今在家里,便是日日看着这东西垂头丧气,人都瘦了不少。” 那手链苏沁是知道的,当初武潇潇拉着她挑选了许久,没想到居然落得这么个结局。 送出去的东西还被退回来,换谁谁不伤心啊。 “没道理啊。”苏沁捏着自己的后脖子,十分疑惑,“可我平素里瞧展大哥对潇潇不是挺好的嘛,也不像他对其他女子一般疏远,之前送她回家还日日坚持从未抱怨过呢。我觉得应该是喜欢她的才对,怎么如今闹成这番田地。” “所以我才来求姐姐呀。”苏安也真是为这对鸳鸯操碎了心,“二姐姐,你神通广大,什么事到了你手上都能迎刃而解,你就帮帮他们吧,我听桃子说潇潇姐再这么日益消瘦下去啊,就要成皮包骨了。” “帮帮帮,自然是要帮。”苏沁忙点着脑袋。 这别人的事情她都尽心尽力,如今换成她的好姐妹武潇潇呢,哪有不出手的道理呢。 只是这该如何帮,苏沁一下子真是拿不出什么有用的主意来。 她一直摸着脑袋想着,到了晚上躺到床上还闭不上眼。 旁边的陆子奇总算是忍不住了,“夫人,你这是怎么了,从吃晚饭到现在,一直心不在焉的。” 陆子奇话说着,手还情不自禁地在苏沁身上摸索,自从闯入禁地之后,这小子对这种事情真是越发地游刃有余了。 苏沁一下就把他的手扒拉开,先打了两个闷嗝。 心里虽然藏着事,可陆老太太交代的补品是一点都不能少吃,到现在肚子还涨得慌。 她边摸着自己浑圆的肚子,这才转向了陆子奇,开口道:“话说,你现在是和展大哥一起在县衙工作吧,他怎么样?” “好啊夫人!”陆子奇委屈巴巴地撅起了小嘴,“原来你这一天神不守舍的,是在想其他男人呢,为夫这心可被你伤得透透彻彻的了。我告诉你啊,你现在是我媳妇,和展文星那厮已经没可能了!” “再不说人话,小心我打你啊。”苏沁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当然知道陆子奇是在逗她玩。 这小子,成婚这么久了,这虎头虎脑的劲是一点都没变,没有一点长劲。 但没办法,谁让是她的夫君呢,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 “好吧好吧。”陆子奇缩了缩脖子,“为夫宽宏大量,不与小女子计较。” 他说着,声音总算是正经了不少,“话说回来,你若是不问我,我差点忘了也要同你说这事呢,展文星这段时间可不咋样啊。” “他怎么了?” “也说不上来到底怎么了,总之就和你今日一般,心不在焉的。你也知道,他那人本来就木讷,现在可好,更像个木头呆子了。幸好有你夫君我,时时在旁边提点着,否则那是要犯大错误的。” “行了你,损人的时候都不忘夸自己两句。”苏沁长舒了一口气。 那这么说,她也没估量错啊。 若是展文星真对潇潇没什么意思,这说清楚之后,潇潇自个失恋痛苦也就罢了,展文星何必也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呢。 明摆着,这就不是一厢情愿,而是两情相悦嘛。 苏沁脑袋里飞快地转着,一旁的陆子奇瞧着她没再开口,点了点她的额头,打断了苏沁的沉思,“脑瓜里想什么呢,也不说与我听听。” “嗐,还不就是展文星和潇潇的事。”苏沁舔了舔自己有些干涸的双唇。 只是一个动作,陆子奇立马麻溜地起了身,就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过来,递给了她,“他俩怎么了?” 苏沁接过了水杯,抿上了一小口,才把白日里苏安和她说的话,一同说给了陆子奇听。 “事儿,就是这么个事。我总觉得展大哥对潇潇是有那意思的,只是他这人吧,问又不好直接问,如今两边都憋着,把我们这些个外人都给憋难受了。” 陆子奇总算是明白自家媳妇一天天地在操心些什么了,“这事还不简单嘛,那臭丫头的心意自是我们大家伙都知道,她如今这幅模样,还不就是确定不了展文星的心意。那我们找个方法试探一下不就成了?若是他真的无心,也好早让臭丫头断了心思另寻良配。若是他也有那意思……“ “若是他也喜欢潇潇呢?” “那就更简单了,没听过一词嘛,烈女怕缠郎。这男女反过来啊,也是一样的。臭丫头要是知道展文星对她有意思,那面子里子的都豁得出去。就展文星那木头疙瘩,你以为真能禁得住潇潇几回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