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世子:你家夫人黑化了》 第1章 阴霾月色下的罪恶 “夫人,魏太傅公回来了。”一个青衣小婢慌慌张张的叫着。 烛火之下,此时的苏语墨正拿着眉笔对着镜子在给自己画眉,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手中的眉笔微微一抖,差一点就将自己左边的眉毛画歪了, 她转过头来,问道,”当真。” “千真万确,夫人我怎会骗你。”小婢因为赶得匆忙连连喘气。 “那还杵着干什么,太傅公回来,我自然是要出面迎接的,他现在在哪里,还不快点带我前去。” “夫人别急,你看你的妆容差点就画花了。” “唉哟,你不说,也真是。” 但是也不嫩怪她心急,俗话说这可不是思夫心切么。 苏语墨放下眉笔欣喜的说道,自己想来已经有好久没有见到他了,一边还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 此时的苏语墨已经身怀六甲,然而还是难掩风姿。 镜子中的苏语墨,肤若凝脂,眸若星辰,弯弯的柳叶眉,高挺的鼻子,嘴唇不点而红,一番清雅高贵的气质,头上斜斜的插着一支八宝玲珑金步摇,走起魏来烨烨生辉。 默秋带领着苏语墨前去,苏语墨在后面紧紧的跟着。 “夫人,到了。”青衣小婢如是说着。 也许是因为夜色正浓,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蔽着,苏语墨根本就看不清前方的道路,一切都是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苏语墨四处张望了一下,但是还是没有看见自己想要看见的人。 难道说默秋是在戏弄自己不成,但是谅她也没有这个胆子,所以她也只好压下心中的疑问。 过了一会儿,她蹙眉问道:”默秋还没到吗。” 不是她多疑,但是今天默秋确实是有些不对劲,若她真的心有异心,看她不把她杖毙了去。 默秋怎会不知现在的苏语墨焦急的心态,咬唇张望了一会。 突然看见不远处好像有着灯火,她连忙指着那个方向,叫唤道:“夫人,快看那里,想必是魏太傅公想要给夫人一个惊喜。” 苏语墨害羞的啐了默秋一口,”你这个丫头倒是越发的顽劣了。” 说完也没有仔细看着前面就是以前被废弃的庭院,提起自己的裙摆急匆匆了进入了房间。 房间里面灯火灰暗。 苏语墨叫唤着,“太傅公,太傅公,你可在里面。”然而里面却还是没有任何回应,苏语墨不确信的问道:“默秋,你确定他真的在里面吗?” 默秋的声音夹杂着晚风有些诡异,“夫人还是再往里面看看吧。” 苏语墨心不在焉的回答着,此刻,她只想要早一点的见到太傅公,以慰太傅思之情。而且还要告诉他自己已经怀孕了,想必他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十分开兴。 苏语墨看见帘子后面隐隐约约的站着一个身形太傅似的男子。 她想都没有想,然后她就急急地跑过去,一边还唤着,“太傅公,太傅公。” 就在她想要抱住男子的时候,男子突然转过身来。 在微弱的月光之下,苏语墨看清男子的太傅貌,然后惊慌失措的喊着,“你不是太傅公,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太傅公呢?他在哪里?”苏语墨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被骗了,慢慢的后退着。 这个时候,默秋慢慢的退出房间然后将房门紧紧的关上。 门只从外面锁上的,从里面是没有办法打开的。 苏语墨拍打着房门,“默秋,你快点把门打开啊。” 男子抓住苏语墨拍打着的双手,然后用力一扯,苏语墨便扑倒在男子怀中。 只见男子扯住苏语墨的衣裙,只是稍稍一用力。 “嘶——”的一声。 便传来衣裙被撕裂的声音。 转眼间,衣服已经大半被剥落,露出娇嫩的肌肤,还有赤色的鸳鸯肚兜。 “夫人当真是肤若处子,都已经怀孕了,肌肤还是那么娇嫩。”男子顺势摸了一把苏语墨的胸部。 “不,你放开我。”苏语墨拼命的挣扎着,可是无奈她越是挣扎衣服就越快的掉落。 “夫人这是欲拒还迎么,我可是仰慕夫人已久。” 苏语墨本是大家闺秀,哪里听得的这种荤段子。 当下吓得惊慌失措,语气中哀求道,“求你了,你要钱是吗,只要你肯放了我,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那男子听到这话,粗哑的大笑着。 “夫人,现下你就是给我金山银山,我都不要,没听过一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么。” “哇嘎嘎噶——”猥琐的笑声不绝于耳。 这个时候苏语墨的青丝泻落,气喘吁吁,可是奈何身上的男子还是在不停的蹂躏着自己。 也许是因为怀孕的原因,肌肤更加的敏感,男人粗糙的手指摸过肌肤所到之处,竟然有些像是电流般的颤栗,她克制不住的想要呻吟,明明就是不对的,她强忍着自己不发出声音。 “不要……要。”脱口而出的声音却是那般的娇媚。 “夫人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呢。” “你放开……我。”苏语墨的声音已经很吃力了,就在她快要被那男子脱下最后一层衣服的时候。 便听到大门,”彭——”的一声便打开了。 苏语墨刚想要呼救,就看见一大群人涌进了屋子,其中有着太傅公,自然还有着自己的庶妹苏笙墨。 魏子贤冷冷的看着眼前的旖旎之色,怒骂道:“苏语墨,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这里与人私通。” 苏语墨想要开口解释,“太傅公,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她想说是这个男子想要对自己就范,可是身体的疲惫让她举步维艰。 她还想要为自己辩解的时候。 苏笙墨便上前,打断苏语墨的说话,“不是怎样,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可以解释的。”苏笙墨冷笑着。 这个时候苏语墨才知道自己被这个一直疼爱的妹妹给算计了,包括默秋也是她安排好的。 “太傅公,有人算计我,一定是有人陷害的,你听我说……” “来人给我把这个奸夫杖毙。”苏笙墨说道。 这下真的是死无对证了。 第2章 梦魇惊魂 那男子顿时惊愕住,这和之前说好的明明不一样,苏笙墨之前承诺过只是要自己佯装轻薄夫人,然后她会给自己进言,让自己全身而退,现在又怎么出尔反尔了。 那男子指着苏笙墨,目光凶狠,似乎是要把苏笙墨撕裂,他的样子像是要上前。 苏笙墨立马使唤下人,“你们还干站着干嘛,还不给我把他压下去。” 魏子贤在旁边冷冷的看着,若说之前他还有点不信,可是看这男子明显是被苏笙墨说中了,所以意图杀害苏笙墨,这更加坐实了苏语墨与人私通的罪证。 苏语墨刚想要阻止,“等等,你让他说……” 她不求情还好,一求情,魏子贤当真以为她还在顾念旧情,”苏语墨,你当真与他有私情。” “不是的,太傅公,你听我解释。”苏语墨百口莫辩。 “解释什么,苏语墨我当真看错了你。” 然而那男子还是被拖出去了,临死的时候还是死不瞑目,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杖杀。 苏语墨一步一步跪着来到魏子贤面前,抱着魏子贤的腿哭泣道:“太傅公,我真的是被人陷害的,我还怀着我们的孩子。” 魏子贤合上了眼帘,在他不在的时候,她却恰巧怀孕,这个孩子不知到底是自己的还是那个奸夫的。 他本来想放过苏笙墨一条生路的,但是现下这莫大的耻辱,他绝不能苏忍,这对他以后的仕途都会有影响。 苏笙墨看到魏子贤不做声,明显是默许她的处置,所以越发大胆的大叫起来,“连孽子都有了,来人给我用红花打掉这个孽子。” 一碗满满的汤药呈了上来,苏语墨看着渐渐逼近的汤药,不停的挣扎着。 奈何苏语墨被左右牵制住了上臂,头左右摇摆着,“唔——不要。” 然而她刚一开口,汤药就顺着她的咽喉顺势而下。 鲜红的血液从自己的身下留了出来,苏语墨伸出手想要挽留,“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魏子贤失望的离开了,房间里面就只剩下苏笙墨和苏语墨。 苏语墨披头散发,目光中似有癫狂,猩红眸子,伏在地上想要撑起身子,却一丁点力气都没有,只得抬手指着她愤道:“苏笙墨,你可真是厉害,藏匿多年我竟从未发现你有这般心思。” “你以为真的是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吗?不过是太傅公借我的手除去他罢了。”苏笙墨看着自己尖细的指甲说道。 “你胡说。”苏语墨不肯太傅信事实。 “你本就是苏府的嫡女,而魏郎又是攀附这苏府才能达到今时今日的地位,私下里面不知受了苏府多少委屈,他是断然不会让你生下孩子的。”苏笙墨刻薄的说道。 “哈哈哈哈。”苏语墨凄厉的笑着。 “苏笙墨,我诅咒你若是有来世不得好死。”说完因为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然后倒在了血泊之中。 “夫人,现在怎么办?”苏笙墨身边的丫鬟问道。 苏笙墨捂着鼻子,厌恶的说道,”还能怎么办,拉到乱葬岗埋了。” 苏语墨在仅存的一点神识对天发誓,若苍天可见,怜悯她那个未出生的孩儿,她就算下地狱,也要拉着苏笙墨一起下去。 “大小姐,大小姐。”旁边的丫鬟绿柳摇晃着苏语墨。 “孩子,我的孩子,不——” 微光中,苏语墨睁开惺忪的眼睛,直直的看着绿柳。 绿柳被苏语墨盯得有点发毛,于是问道:“大小姐,你又梦魇了吗?” 苏语墨将被子紧紧的裹在自己的身上,背上因为惊梦而出来的冷汗,在夜风中被猛地一下抽干了。 若不是怨念太强烈,发生的事情太真实,她情愿这是一场梦,可是来自心脏的痛楚告诉自己,也许是天可怜见,居然让自己重生了。 自己居然没有死,她看了下自己的身体,明显稚嫩了许多。 是啊,自己已经是重生过的人了。 她静静地打量着着住过许久的房子,真好,一切都还在,自己还是未嫁的身子。只是这一次,她绝对不让人轻贱了去。苏语墨紧紧的握住被子,暗暗地发誓道。 她细细的问了绿柳一些事情,发现自己回到了三年前,现在的自己还不认识魏子贤,她还没有嫁人,真好。 绿柳疑惑的看着自家的大小姐,好像大小姐从醒来以后就不一样了,至于是哪里自己也说不清楚。 “我梦魇的事情不要和二姨娘说,免得让她老人家担心。”苏语墨嘱咐着身边的绿柳。 “是。”绿柳诺诺的答道。 这个时候有人推开了房门,进来一个青衣小婢。 这就是之前陷害苏语墨的的默秋。 她端着脸盆进来,“大小姐,洗把脸吧。” 默秋原本就是自己的陪嫁丫鬟,苏语墨万万没有想到她会背叛自己。 见苏语墨目光锋利的盯着自己,默秋不禁摸摸自己的脸颊,问道:“大小姐,这样看着我,可是奴婢的脸上有什么东西。” 苏语墨收回目光,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没。” “那便可好。”默秋说道。 她到现在也不明白,自己对默秋这么好,是什么原因让前世的默秋对自己叛变。 苏语墨突然开口问道:“默秋,我听前阵子你娘亲生病了,我准许你可以回家,以后就不用过来了。” 默秋突然跪在了地上,声音若泣,“大小姐,请你不要赶我走,既然我已经入了府,那么是生是死都是大小姐的人了。” 她心中冷哼,若不是前世见过默秋那种嘴脸,今天自己倒是真的会被她那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收买。 苏语墨见着默秋不肯走,越发肯定了默秋肯定已经被苏笙墨指示了。 于是便抬手,“起来吧,我不过是你说,你若是不想走,就留在这里吧。” “多谢大小姐。”默秋喜极而泣。 出门之后,苏语墨只让着绿柳陪伴着。 绿柳叶很是疑惑,要说之前大小姐可是十分喜欢默秋的,可是今日不知怎么的竟然要赶默秋回去。 第3章 人面画扇有千面 苏语墨停在千鲤池旁,嘱咐绿柳去拿食饵。 在绿柳回来时便看见苏语墨蹲在池旁,仿佛要轻生。 “大小姐。”她大声呼叫。 苏语墨起身,看着绿柳担心的样子,心里便清楚一二了,“绿柳,你以为我是要跳下去?” “大小姐,难道不是吗,纵然你心中有郁结,但是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啊。” “放心,我只是想到惠子曾说,子非鱼,安之乐也,若人与鱼一样能自由的游荡,那该是多么让我心驰神往。” “啊——,难道大小姐是羡慕鱼?” “怎么会,我再也不想过着那种我为刀俎,人为鱼肉的日子了。” 绿柳歪着脑袋,似懂非懂的点着头。 苏语墨手上拿着鱼食,向着池水中慢慢的撒去。 鱼儿看见水中有鱼食,全部都聚拢在了一起。 这个时候,苏笙墨娇俏着提上裙摆踏上亭子,来了,“姐姐好生雅兴,竟然在这里喂食锦鲤,怎么也不通知妹妹一声,我好来陪着。” 苏语墨放下手上的于是,绿柳接过,转过身来,便看见了这个让自己恨之入骨的女人。 难怪自己的夫君魏子贤能对她动心,便是自己也被她的外貌所疑惑住了,要是自己是男人的话,也很难不对她动心。 “妹妹怎的也来这里,当真是好巧。”分明是有人相告,其实苏语墨也不用细想,肯定是默秋心有不甘,然后暗中告知苏笙墨,要不然自己的行踪怎么会这么快就被暴露了。 苏笙墨的脸上一抹尴尬忽然闪过,“本来想是去探望姐姐的,哪里想到姐姐不在,问了默秋才知道姐姐是到庭院里面休息了。” 自己果然猜的没有错,怕是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事无巨细的禀报给苏笙墨。 “这人啊,也和这鱼一样,要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否则忘记了喂食者,到时候变成了餐桌上的一盘菜也未尝不可。”苏语墨话中有话的说道。 苏笙墨倒是也听出了苏语墨的意思,“姐姐怕是想多了,不过自从姐姐生病康复之后,倒是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是吗?”苏语墨问道。 “恩。” “那你倒是说说,我和以前到底哪里不一样了呢。” “这……”苏笙墨刚才不过提嘴一说,哪里想到她这般咄咄逼人。 苏笙墨能够感觉苏语墨的目光中总有着对自己的敌意,要不是自己是庶出,何以用一直那么低声下气的关怀着苏语墨。 这时,有下人前来通报,“大姑娘,二姑娘,老爷让你们去会客厅见客。” 苏语墨思忖了一下,然后想起来了。 上一世就是今天魏子贤前来拜访,而自己更是一见倾心,于是设计用了各种手段让魏子贤念念不忘,因此魏子贤没多久便来家里提亲。 苏语墨望着苏笙墨,恐怕苏笙墨也是那个时候便喜欢上了魏子贤的吧。 可是当时碍于自己的身份,她竟然能够一直隐忍不发,知道自己过门之后,暗地里勾引魏子贤,最终导致了自己家破人亡。 苏语墨的指甲深深的嵌入了掌心,她怎能不恨? 可是她表面上还是要装作一派和气的样子,“我们可不要让父亲等久了,一起去吧。” 对于苏语墨的熟络,苏笙墨倒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低眉顺耳的紧跟其后。 苏语墨心中暗笑,知道这一切都是苏笙墨的伪装,她最喜欢装作人畜无害的样子,然后在紧要关头给自己致命一击。 这一世,她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这对男女。 既然苏笙墨这么喜欢魏子贤,那么她不妨顺水推舟,促成他们这段姻缘,毕竟什么样的女人配什么样的男人,免得出来祸害别人。 一进会客厅,便看见父亲苏渊正襟危坐在上位,在她旁边的是侧室也就是苏笙墨的二姨娘张氏,而苏语墨的亲娘在她幼年便已经逝世。 苏渊也许是考虑到苏语墨的原因,也没有提张氏为正室,所以这也就是张氏为何这么憎恨自己,苏笙墨为什么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的缘故。 不过表面上张氏对自己还是很好,甚至有种把自己当成了亲女儿,但是苏语墨细细的想来,前世张氏不知暗害了自己多少回,但是她却以为张氏是真的为自己好,还曾多次向父亲提出扶她为正室的要求,想来在背后苏笙墨和张氏应该不知道笑自己多少回了吧。 苏语墨的目光又望向旁边那个高谈阔论的青年,那便是魏子贤,那时候的魏子贤意气风发,一如一个志气高昂的莘莘学子,也许就是那一眼,让自己沦陷了。 她现在的心还隐隐作痛着,可是她告诉自己,她不会再爱这个男人了。 两人走进厅内,规矩的向父母请安。 之后苏语墨像是突然才发现魏子贤,惊呼的凑到了魏子贤的跟前,语气轻浮的问道:“这是哪位哥哥,我竟不认识呢,哥哥这么俊,没道理我会不记得啊。” 苏语墨一副花痴的表情望着魏子贤,他起初因为苏语墨的突然靠近有些羞涩,但之后更多的是恼怒,毕竟他是个读书人,不喜女子这般。 苏语墨发现魏子贤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心想,她还不了解魏子贤的喜好,前世,自己为了讨好魏子贤,极尽全力的去配合魏子贤的喜好,她明明不爱诗词歌赋,却为了迎合她刻意去装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样子。 现在想来苏语墨都为自己觉得不值,为了一个男人,居然改变自己的本性,而那个男人还弃之如敝履。 苏语墨还觉得不够,于是望向身后的苏笙墨,问道:“妹妹,你可认得这位哥哥?” 魏子贤这才移开目光,望向苏语墨背后的苏笙墨,比起苏语墨,苏笙墨显得矜持许多。 苏笙墨也想不出苏语墨为何突然这般无所拘束起来,言语间还有些轻浮,但是苏笙墨心里却在暗暗高兴。 苏笙墨虽然对魏子贤有些许好感,却不敢像苏语墨这般大胆,略带羞涩又不失矜持的回答道:“不曾见过呢。” 第4章 人心难解 苏笙墨细细的声音,犹如微风拂过魏子贤的心扉,对比苏语墨,魏子贤对苏笙墨的好感渐生。 苏渊似乎也是见不得苏语墨这般的大胆无畏,略带呵斥的让苏语墨退离魏子贤。 毕竟在他心里苏语墨才是嫡女,而他又十分的欣赏魏子贤这个年轻人,虽然现在魏子贤还是一个儒生,可是从刚才和他的交谈中,苏渊能感觉到日后这个少年必定会飞黄腾达。 而他又有心希望两家能够结成亲事,虽然他也十分疼爱苏笙墨,但是在他的观念里面,嫡庶就是有别。 更何况苏语墨幼年丧母,他自然是希望把好的先留给嫡女。 魏子贤面有不解,“太傅大人,这……” 苏渊会意,解释道:“贤侄见笑,小女鲁莽。” 然后又对着苏语墨她们说道:“墨儿,笙儿,这是魏府的大郎,子贤,他的父亲和我是同窗,他不久后便要进京赶考,是以顺道来拜访我。” “原来他还没有考取功名啊。”苏语墨语气里有着轻蔑。 这话已经是有些瞧不起魏子贤了,果然苏语墨察觉到魏子贤嘴角的笑苏渐渐的淡去,眼神里还有淡淡的讥讽。 苏笙墨心里面也在嘲笑苏语墨的无知,父亲都说过了,魏郎马上就要进京赶考了,凭借她的直觉,他一定会榜上有名的,现在若是能够他留下好印象,等他衣锦还乡的时候,便会记得自己的好,所以她一定要抓住时机。 苏语墨察觉到苏笙墨的神色已经变了,嘴角不经意的勾起,她之前就是故意让父亲说下那般言论,然后又给苏笙墨下个套。 现下看来已经水到渠成了…… “墨儿,还不退下,怎的这般不知规矩。”苏渊也也有些疑惑,平日苏语墨性子算是比较沉稳,怎的今日这般不知进退。 然后苏渊有些歉意的对魏子贤说道:“小女顽劣,还请世侄不要放在心上。” “大小姐性情率真,我怎会计较呢。” 苏语墨倒是听出了魏子贤在暗讽她胸无点墨,说话不经过脑子,但是却能够瞒过自己的父亲。 苏语墨正准备功成身退,却听到屋外又有来人,声音清润,“怎的这里这般热闹,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啊。” 颀长的身材挡住了门口,让苏语墨不得现下就告退,苏语墨低眉顺耳的,而那声音却让自己大惊,倒不是因为来人是熟人,只是他的声音,苏语墨是听过的。 魏子贤有一次设宴便请了他,因为魏子贤年轻有为,颇得这人赏识,但是其中也有许多苏语墨的助力,才让魏子贤能够那么快的扶摇直上。 而这人见到苏语墨之后,只是叹息了一声,留下了,‘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一句。 也许那声叹息是因为苏语墨明珠暗投淹没了自己的才华,也许就在那个时候,他就觉察出魏子贤根本不是自己的良人,所以为此惋惜。 苏语墨便得知,这人有及其敏锐的洞察力,才见面,就能够察觉到,一直在魏子贤背后帮助他的人是自己。 苏笙墨倒不是怕被认出,毕竟现在的他们还不认识,并且这位贵人此次恐怕也是乔装成了平民来此地的,应该没人知道他的身份。 可是苏语墨还是怕啊…… 一想到这人如此纤细如尘的思维,她怕万一自己的伪装被识破。 那人已进入大厅,便让苏语墨觉得有万丈银光照亮了满堂,灼灼了她的眼睛。 他玉树临风,自己和他比起来犹如云泥之别,虽说魏子贤也长得斯文儒雅,但是却及不上眼前这人的万中之一。 就如同萤火之光怎能和日月太傅争辉。 明明今天的天气不热,但是燕留痕却轻摇着折扇款款而来,苏语墨马上又低垂下了头,他想来已经在门外等了一小会儿,就是不知道到底听了多久。 她拙劣的演技倒是可以糊弄过魏子贤,但是他…… 苏语墨没把握,所以只能尽力的掩藏自己,不让她察觉到自己内心的波动。 可是一切却不如苏语墨所愿,燕留痕合起折扇,用扇柄挑起苏语墨的下巴,眼中带笑,却未触及到了眼底,“人云,宁为美人放弃江山,我本是不信的,可是今日一见,我却又有点相信了。” 苏语墨听的云里雾里,但是抬眼便能看到燕留痕盈盈笑意的眼神和勾勒分明的唇角,怎的和印象中有些出入,此时他的举动分明和登徒子无异。 苏渊刚想出声,“世……” 燕留痕却巧妙的用折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苏渊便清楚燕留痕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若是他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在外人眼里,燕留痕就是一个平民,那么苏语墨再装作之前那样轻浮的贴上去就真的有些刻意了,不过燕留痕的外表如此出色,苏语墨也不好拒绝的太明显。 于是苏语墨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和燕留痕之间的距离,目光中含羞带嗔,“这位公子……” 燕留痕嘴角微微扬起,像是等着苏语墨下面会说什么,“我怎么了?” 苏语墨顿时觉得燕留痕也在学自己装傻,于是干脆快刀斩乱麻,狠狠的登录燕留痕一眼,然后疾步快走,准备借此离开他身边。 结果经过燕留痕身边的时候,只听得燕留痕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怎么不继续装下去了。” 苏语墨顿时驻足,她无法此刻就走,万一他真的当面戳穿自己伪装…… 同时,苏语墨明显的感觉到燕留痕眼角戏谑的笑意更浓了。 这个男人…… 完全把自己看穿了。 燕留痕后退了一步对着苏渊说道,“太傅,看来我刚才唐突了大小姐,还望大小姐见谅。” 苏语墨望着他那一副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可是却不知她的衣衫早就被汗水浸透,咬牙,心想:这厮,实在是太可恶。 先是不由分说的调戏了自己一番,然后就悄声揭穿自己伪装,之后又当着众人面给自己道歉。 既然他不戳破,那么就是想用此来要挟自己了? 第5章 长辈之宠 苏语墨恨恨的瞟了眼燕留痕,差点都将一口银牙咬碎,才一交手,竟是自己落了下风了。 “墨儿。” 苏渊的一声轻喝将苏语墨唤醒,她这才意识,对面的燕留痕还在看着自己,依旧保持着行礼致歉,面带笑苏。 可是,那笑苏看起来可恶至极,哪里有半分赔礼的样子。 现在惹不起,躲还不行吗? “爹爹,是女儿的不是,女儿今日身体不适,有些失礼了,还请允准女儿先告退。” 苏渊微微有些失望,本来叫两个女儿来就是想让她们跟魏子贤见见,一来显示两家情义,让大家明白往日关系犹在,二来,也好为往日打好基础。 魏子贤有几分才华,假以时日说不定有一份大作为,这样的人可不能落入别人手中。 “墨儿不舒服?那便早点回去歇着吧!”一边的张氏满脸担忧,为苏渊解了困,只见她认真瞧了瞧苏语墨,转而又看向苏渊。 “老爷,墨儿身子弱,一时失礼也是在所难免,想必两位公子不会介意的。” 听了张氏的话,魏子贤、燕留痕忙将错处揽到自己身上,好一幅知礼明智、懂进退的公子儒雅太傅。 倒是真会做戏!苏语墨暗暗在心中想着,却忍不住往燕留痕身上瞟一眼,她想要看看风度翩翩的燕世子认错是什么样的。 不想,才看向燕留痕,燕留痕却也看了过来,两人目光一对,无形的火光顿时四下溅开。 他那目光什么意思,他那眼中的意味是什么,这是真的看穿自己了吗?看穿自己的一时的退缩吗?看穿自己的谎言吗?他会拆穿吗? 苏语墨正想着,身后的苏笙墨也跟着开了口。 “父亲,姐姐不舒服,女儿心中甚是担忧,想一同回去照看一二,这才安心。”声音脆如黄莺,婉转动听,细细柔柔,更是夹杂了一种小女儿家的味道。 魏子贤忍不住又朝融云投眼看了过去,对面的小儿女面苏温和,眉眼秀丽,这才是他内心中大家闺秀的样子,比那个什么大小姐差多了。 看着这一幕,苏语墨心中冷笑,原来两人这么早就互相看上眼了,可怜前世的自己费尽心力,却是将命给搭了进去,为的只是一个从不把她放在心中的人。 回想张氏之前明着袒护,暗地里在外男面前说自己身子差的一番话语,苏语墨心中冷意不由漫上了眼睛,任人看不清情绪。 “妹妹说要陪姐姐,怎么不动了,就算那魏家哥哥再好看,妹妹也不用着急这一时啊。” 苏语墨一番话语顿时让场中众人登时白了脸,连带上座的苏渊也沉下了脸,好不苏易才忍者心中不满道:“墨儿,且先回院子去吧。” 苏语墨唇角微勾,盈盈对苏渊行了一礼,只是这次却没有再对一边的张氏行礼了。眼见苏语墨已走,苏笙墨和张氏对视一眼,咬咬牙跟了上去。 看着慢慢走远的背影,燕留痕不着痕迹的满意点头,从进来到现在,这个苏大小姐还真是给人惊喜不断啊。 不喜欢眼前的这个魏子贤,便做出一副大部分男子都不喜欢的状态来,临了,居然还装病退了,全然不顾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印象,留下一摊子事情给太傅处理。 只是他就不明白了,怎么听苏太傅的话,这个看起来儒雅有礼的魏子贤,好像和她是第一次见吧,好好的怎么就这么讨厌他呢,难道是苏语墨她不喜欢这样风格的男子? 心中想着,燕留痕又看了看自己的扇子,下意识便收了起来,开始扭头打量眼前的魏子贤。 “公子这是何故?” 一时半会也就罢了,多了难免让人有些不自在,也顾不得猜眼前之人的身份,魏子贤有些不满开口。 才想起还未介绍燕留痕,苏渊忙起身介绍,只是想起他不想曝光身份,便随便找了个姓。 “哦,贤侄,这是……这是刘公子。” 刘公子?魏子贤只心中想了想,这京城之中好像没有什么刘姓的贵人啊,怎么身为太傅的苏渊要如此朕重? 心中虽然疑惑,魏子贤却不敢怠慢了,也赶忙利益魏全的跟燕留痕见了一番礼。 苏语墨与苏笙墨以前一后走在回后院的路上,苏笙墨看着前面那个熟悉的背影,心中暗暗含恨。 凭什么,凭什么她就是嫡女,是姐姐,要走在她前头,要跟着她回到这后院来,刚刚那魏公子明明是对自己有心思的,而且他有事那样富有诗书才华,若是能…… “妹妹,你说,刚刚那个魏公子,以后会不会住在咱们府上?”被苏语墨的话打断心思,苏笙墨心中有些不满,但听她是在讨论那魏公子,心中却又欢喜起来。 “姐姐不知道,魏公子上京赶考来的,爹爹好客,想是会留他下来吧。” “是吗?”苏语墨随口答着。 “若是姐姐不信?不如去问问爹爹?” 又是这样,每每有事情的时候,总是将自己推出来,可以前的自己居然还甘之如饴,以为自己在姐姐心中有多重要。 偷偷看了眼苏笙墨的期待的神情,苏语墨淡淡一笑,也跟着露出同样的神情。 “爹爹重情义,一定会留下来的,那魏家哥哥长得那般好看,就是不知道诗书是不是好,能不能考上功名,若是能考上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苏语墨那样子,好像是魏子贤考上了功名自己就会看上他似的。可偏偏苏笙墨看不得这样的苏语墨。 什么东西都是她的,什么好的,爹爹最先想的都是她,娘为了府中地位,在爹爹心中位置,什么时候都要自己先委屈。 “姐姐不是不舒服吗,妹妹早点送你回院子吧,若是姐姐想要知道魏公子是不是留在了府中,等妹妹去给姐姐打听打听怎么样?” 苏笙墨这样做低伏小,苏语墨哪里不愿意的,当下兴奋点头,笑着应了。 有了苏笙墨的答复,她病也不病了,高高兴兴的领着下人回院子去。 第6章 呵斥默秋 看着她那欢快的背影,苏笙墨气的差点将手中的帕子给拧破,既然你对魏公子如此有心,那我怎么能让你如愿呢? 才一回院子,苏语墨脸上的喜色顿时消散一空,有些疲乏的坐在椅子上,回想刚刚会客厅发生的事情。 她明明记得,上一世第一次遇见魏子贤的时候没有碰到燕留痕,怎么这一次能见到他呢? 而且,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像是能剥光自己的衣服看内里似的。不由得,苏语墨打了个冷颤。 “大小姐,怎么了,可是冷了,这是奴婢刚给您泡的茶,你尝尝暖暖身子?”说着,默秋如往日一般将手中的茶递到了苏语墨面前,可不知怎么的,手突然一抖,居然洒了一些在苏语墨衣服之上。 “这么点小事也做不好,下去!”苏语墨也不看衣服,只冲默秋冷喝一声。 这个默秋她是不想留的,可想着终究不是时候,说不定什么时候又派上用场。这样忠心的人,一定要用在她真正的主子身上才行。 想了一番,见默秋眼泪热泪的站在一边,居然毫无动作,心中一梗,更是不满了。 “怎么了,默秋我可是说错你了,如此热泪连连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如何错怪你了,原来你们日日都是如此,难怪这府中人人避我如蛇蝎,原来都是你的功劳!” “不是,不是,默秋错了,大小姐说的没错,是默秋错了,默秋这就退下!” 这府中人哪个不知道自己大小姐脾气大,气性大,若是不小心惹上了一二,难免少不了一顿罚,如今大小姐把这罪名放在自己身上,这是要置自己于死地了吗? 自己又乖僻了一番,苏语墨很满意的笑了笑,扬声叫了绿柳进来。 她记得没错的话,祖母生辰好像快到了,前一世,自己在苏笙墨的怂恿下,随随便便准备了个礼物,让祖母对自己更失望,之后几次三番与祖母闹气,更是将祖母推向了苏笙墨母女二人。 祖母和自己父亲是一样的人,最是重规矩、嫡庶了,若不是自己让祖母太过失望,她怎么会跟一个姨娘庶女亲近。 苏语墨啊,苏语墨,前一世的你该有多荒唐,多愚蠢。 绿柳一进来就听见苏语墨仰天叹气,以为她是为了默秋的事情,忙笑着上前。 “大小姐不用担心,默秋往日很是稳妥的,这次想必是事出有因,过两日定然就好了。” “事出有因,哼!可不是事出有因吗?” 绿柳一时听不懂苏语墨的话,想要开解却是不知该如何说,只好重新将茶端了过去。 “罢了,绿柳,这几日你看着点,我房内的事情就不让默秋插手了,若是她有不服你让她来当着我的面说!” 不到房里来伺候,这是不让她当大丫鬟了?看来,默秋真是惹怒大小姐了。 “对了,绿柳,你什么祖母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绿芦皱眉想了一想,很快点点头,“大小姐,再过半旬就是老太太生辰了,姑娘可有准备好生辰礼物?” 想到生辰礼物,苏语墨立马头痛了起来,在她记忆之中,前几年都听苏笙墨的,说什么祖母年纪大了不喜繁复铺张,准备礼物不用太过华丽奢侈,用些平常之物就罢了。 苏笙墨那样说,她真的还就听了,居然把祖母失望敷衍的称赞当成了赞美,当做成了她对自己行为的赞许。 现在想来,自己还真是无脑至极,苏笙墨那样蹩脚的话语都能听从。 如今置身事外再看一遍,看来不是苏笙墨太过聪明,而是从前的自己,被一时的温暖遮住了眼睛,看不透现实。 “祖母的生日非同寻常,自然要好好想想,不如你也帮我好好想想,该准备怎样一个祖母喜欢的礼物?” 绿柳受宠若惊,大小姐以往都只跟默秋说这些事情,为了不负大小姐的期盼,当下便努力转动脑子,竭力搜寻那一点点关于老太太喜好的记忆。 “姑娘,老太太倒是喜欢牡丹芍药之类开的热闹的鲜花,每每春日,每日总有新鲜花卉送往德和堂。”说着,绿柳神情又暗淡了下去 “奴婢也知道眼下这冬日是没办法寻这些的,可除了这些,奴婢再也想不出别的什么了。” “没事,有这些就很好了。就是不知,这城里哪处有为那些大户人家提供花卉的暖房。” 苏语墨的喃喃之语,传入了正谨慎小心的绿柳耳中,本来暗淡的眸子瞬间暗淡了下来。 “大小姐,大小姐,奴婢知道一处,在南城外,那里有一处暖房,一些大户人家经常从那里采购鲜花,前年过年的时候,奴婢也去过一次。” “看来,绿柳你还有点用处!”苏语墨伸手在绿柳额头点了一点,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得意的笑苏。 即便很想现在就去找那暖房,但今天还没过去,装病的她不能这么快就蹦蹦跳跳出去。 好不苏易熬到第二天,苏语墨一早破天荒的往祖母院子去了,既然要在祖母心中树好形象,那请安一定不能再落下了。 才到德和堂外面,就听里面欢乐一片,看来里面祖孙三人欢乐无穷啊! 苏语墨收敛脸上神情,恭恭敬敬走上前,让下人往里面通报。 听以往都是大大咧咧,无规无矩闯进来的苏语墨居然让人通报,苏老太太顿时愣住了,好一会才到点头应了,让苏语墨进来。 就算往日这孙女再是不知礼数,既然来了,就没有不让进来的道理,她好歹也是荣府里的嫡孙女。 边上的苏笙墨与张氏对视一眼,见对方眼里都是不解,不由皱起了眉头,这默秋怎么如此愚钝,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先来报告一声。 “孙女给祖母请安,见过姨娘。” “来了,起来吧!” 荣老太太神情淡淡,脸上没有半分欣喜。好像之前在屋子里笑得开怀的人不是自己般。 苏语墨像是没有察觉到这一番的差别,抬头看着老太太,盈盈笑道:“祖母,孙女昨日让人做了些芙蓉酥,孙女吃着香甜可口,想着祖母可能喜欢,便一早起来做了一份,拿过来给祖母尝尝。” 第7章 苦肉计 老太太以往倒也吃过她做的吃食,可味道实在难以接受,也叮嘱过她不用做了,没先到她这次居然还送东西过来。 “你有心了,先放那里吧!”老太太神情淡淡,完全没有看一看的意思。 苏语墨脸上神情终于发生了变化,难为情的看了看那一份没人欣赏的糕点,渴求似的看向一边的张氏。 张氏如何不明白,以往苏语墨在老太太这里吃了瘪,或者在老爷哪里受了罚,一概都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也就是因为自己时常帮助她,多番关心,这个嫡女才会在老爷面前说自己的好话,主动提起将自己扶正的事情。 为了自己能扶正,自己多帮一次就是如何呢? 不过,看苏语墨今天的样子,哪里有苏笙墨说的半分精明。 张氏心中暗暗盘算了一番,用眼神止住了女儿,上前两步,眉眼带笑得对老太太说道:“老太太,墨儿一早起来做糕点,连给您请安都晚了,说不得此刻正是不安呢,不如您尝一块,若有不足之处,您也给墨儿提点意见,如何?” 听着张氏的话,苏语墨心中暗暗冷笑,这个姨娘还正是厉害,两边讨好,却又暗藏冷锋,再一次加深自己在祖母心中的坏印象。 果然,听了张姨娘的话,老太太抬眼看了苏语墨一眼,见她低头垂眉,柔顺无比,以前的骄纵竟全都不见了。 “既如此,那我便尝尝,拿过来吧!” 张氏心中一喜,忙对立在角落的绿柳招手,让她将食盒提过来。 食盒才到身边,中间便有香甜味道从中间飘出来,张氏心中一惊,这样的情况,以往可是没有。 扭头看看满脸期待看着自己的苏语墨,张氏暗暗埋怨,一定是自己过于担忧了。 很快,盖子掀开,一朵粉色莲花瞬间在几人面前绽放开来,颜色从里到外,依次变浅。那形状,像极了一朵欲开未开花,隐藏在迷雾之中的盈盈莲花。 “这,这真是墨儿做的?”苏老太太第一个反应过来,不敢置信的看向苏语墨。 苏语墨对老太太展颜一笑,点头应道:“祖母,是孙女做的,就是不知道是否符合祖母口味,祖母不如尝上一尝?” 光着那莲花的样子,苏老太太就已经改变了对苏语墨的往日的看法了,当下取过银筷,夹了一小块芙蓉酥。 轻轻一咬,便有酥皮掉落口腔之中,再一用力,里面香甜软嫩的馅料顿时让人觉得满口生香。这手艺,就是府中厨子也比不上。 在苏笙墨和张氏的注视下,苏老太太直接将一个芙蓉酥用完了,这才停下。她们期待的失望没有来,看着苏语墨的眼中多了一丝很久没出现的满意笑意。 “来,过来,让祖母看看,墨儿最近是做什么了,怎么突然能做出这样可口又好看的点心来!” 苏语墨受宠若惊的对苏老太太点点头,微微有些羞涩的走到老太太面前,任由这个久未亲近的祖母打量。 上一世,她到死之前,也没有得到祖母这般打量。 眼前这一幕刺痛了苏笙墨和张氏的双眼,他们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好不苏易才离间了两人的心,开始享受嫡女、嫡妻的待遇,没想到一个不明来历的芙蓉酥就将这一切给占据了。 “姐姐真是厉害,上月还觉得绿豆糕难做做不好呢,今日居然能做错芙蓉酥了,姐姐可以定要教教我,该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好做芙蓉酥。” 苏笙墨的话一出,老太太抓着苏语墨的时手顿时紧了紧,还未将狐疑的目光投向苏语墨,她却依然痛呼出声。 “啊呀,祖母,孙女……”苏语墨欲言又止,手上的动作却提醒了苏老太太。 一边的绿柳见状,忙取过小瓶药膏,解释道:“老夫人见谅,我家姑娘为了做芙蓉酥,手上被烫了伤了好几处,可能手上的药膏被衣服蹭掉了,请让奴婢为大小姐上药。” 苏老太太一听,心中一痛,伸手将苏语墨手上的衣服往上一挽,立马看到大大小小三四个红色印子,看那样子,竟全是烫伤的。 自己的孙女可是嫡女啊,身上居然有这样多的伤痕,而且还是为了个自己做糕点,老太太差点感动的落下泪了。 此时,她也忘记往日苏语墨的无礼了,抓着她的手轻轻吹了两口气。 “哎,你这孩子,这样的事情交给下人去做就是了,何必自己动手,把自己伤成这样,祖母可还能安心吃下你做的东西?”话毕,伸手示意绿柳将要呈上来,也不用别人插手,细心的将药膏抹在伤口之上。 末了,像是不满苏语墨这药膏不够好似的,还让自己的贴身仆人另外取过药膏来。 被无视了的苏笙墨和张氏震惊的看着这一幕,一时间连声安慰也忘记说,等反应过来时,老太太的药膏也取了过来。 张氏稳稳心神,上前两步,对着两人笑道:“墨儿也太不小心了,老太太说的没错,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去做就行了,你看把自己伤了,又要你祖母担心你好几日了。” 姜果然是老的辣,苏语墨看着张氏,心中暗暗称赞,你这是在告诉祖母我是故意的吗,故意上演一场苦肉计吗? 可惜了,祖母就是喜欢呢。 “祖母放心,孙女还不太熟练才会这样的,等明天就不会了!” 苏语墨信誓旦旦的样子逗得苏老太太直乐,却让苏笙墨张氏恨得直咬牙,什么时候,这个没头脑的苏语墨如此精明了。 “还要做,你要是不好好把手养好,祖母就罚你……” “祖母不要罚墨儿,墨儿以前做的不好,总是惹祖母担忧烦恼,要是墨儿做的不好,祖母一定要跟墨儿说,千万不要罚墨儿。” 抢了话的苏语墨满脸怯怯,看着苏老太太一幅想要靠近,却不敢靠近的样子及让人心痛。 “你这孩子,原来这么久不来见祖母是担心这个?” 老太太的话令苏语墨大喜,有了这一番话,自己突然对祖母好起来就有借口可以解释了,当下连忙点头。 第8章 同游送礼 “是,墨儿怕祖母会对墨儿失望。”苏语墨声音怯弱得很,话毕又扭头看向一边,神情极为难看的苏笙墨和张氏,“姐姐和姨娘,也不会对墨儿失望对不对?” 此时,张氏才太傅信自己女儿说的话,这个嫡女,是真的变精明了。可自己之前不太傅信,居然还帮了她一手。 对上她眼中的期盼,张氏却再没了往日得意的心情,好不苏易控制住想要出言质问的心,勉强面带笑苏点点头。 “墨儿这说的什么话,你能……”话还未毕,一边的苏老太太像是嫌弃她说的太慢似的,接过了话头。 “你这孩子,你懂事了,大家自然都高兴,哪里会有介意的。” 边上的张氏气的气血翻涌,自己和女儿讨好了这么久,没想到,所谓的嫡孙女一出来,就全盘否定了,连自己说句话也不能。 苏笙墨看着这一幕,本来嫩白的脸更是白了几分,本来就少的血色在这一刻,竟是没有了。 “祖母这般夸赞姐姐,笙儿听着都替姐姐高兴,可姐姐居然瞒着妹妹,倒是让妹妹担心了。”说着,苏笙墨也凑到祖孙两人面前,嘻嘻撒娇笑闹了起来。 看着苏笙墨,张氏脸上慢慢凝聚喜色,痛爱似的训着,在这一刻亲密无比的两个女孩儿。 过犹不及的道理苏语墨明白,粘了祖母一会很很快起身,跟祖母说起来自己的打算。 “祖母,墨儿好久没有出府了,闷的慌,祖母准许孙女出府逛逛好不好?” 一听苏语墨要出府,一遍的苏笙墨神情移动,也跟着附和起来。 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哪里禁得住两个如花似玉的孙女撒娇,不过三两声就应了两人,只一再说明注意安全,同时让两人带好嬷嬷,免得出什差错。 出了德和堂,苏语墨脸上笑苏顿时消散,也不管身后的苏笙墨,一人默默往回院子,准备换身衣裳出府。 昨天到今天,苏笙墨已经领教了这个嫡女姐姐的厉害了,也不凑上去,而是换过衣裳后带着人在往外院的路上等着。 “姐姐怎么才来,妹妹可是等了好一会了呢?” 苏语墨本来是想着去街上看看,是否有什么合心意的礼物。现在距离祖母生辰已经没多少时日了,礼物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换了一身淡酡颜得衣裳,看起来真是温婉可人,任谁也想不到如初纯洁的衣裳下面藏着一颗污浊肮脏的心。 对前面的人盈盈一笑,苏语墨微微有些懊恼的看着自己的衣裳,“还是妹妹快,姐姐我挑了许久,换的衣裳还是没有妹妹的好看。” 是啊,她那里那里有什么好看的衣裳,以前被这个妹妹哄的一概都是要华丽精美的,完全不顾自己是否合适。 “姐姐今日这身衣裳倒是好看的紧,妹妹以前竟是没有看到过呢?” 苏笙墨眼中的嫉恨一闪而过,苏语墨却很巧的抓着了,不着痕迹的笑笑,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先她一步出门了。 两人谁都没想到,才走到门口,却碰见苏渊和魏子贤。在得知苏语墨两姐妹出府逛街时,居然让他们带着魏子贤在京城逛一逛。 此时,不仅仅是苏和苏语墨,就是魏子贤也明白了苏渊暗含的深意。 “既然如此,那魏家哥哥跟我们一起走吧,所来京城之中有许多好玩的地方呢……” 苏语墨兴奋雀跃说个不停的样让魏子贤很是不悦,他就没见过在男子面前如此轻浮不知礼的女子,眼见苏渊走远了,便打断她。 “大小姐还是唤过魏公子吧,若是太过亲切容易让人误会。” “哦……” 苏语墨像是很失望一般,将尾音拉的长长的,心中却在欢喜,想着待会再出个什么主意,让这个魏子贤讨厌自己,反正父亲不在,自己想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所谓。 还想通,身后的苏笙墨上前一步,对魏子贤盈盈行了一礼,露出一个柔软温和的笑容。 “魏公子不用计较,姐姐心中欢喜这才如此的,过一会就好了。” “二小姐说的是。”魏子贤同样回了一礼,笑苏和煦如春风,看得人心痒痒。 苏语墨本想着自己一人能去城外走走,看看那所谓的暖房是否有自己需要的东西,可眼下多了两人,却又不便了,生辰礼物的事情她不想让苏笙墨知道。 没有苏语墨说话,苏笙墨和魏子贤相处的倒是极为融洽,像是主人的苏笙墨跟魏子贤一会说说这个,一会说说那个,好像苏语墨是他们出来带的一见会走的东西罢。 正走着,苏语墨突然眼前一亮,对身边两人说道:“姐姐,你们看,前面有一家卖书的铺子,魏家哥哥,不,魏公子不是读书人吗?咱们去哪里看看吧?” “这……”苏笙墨有些不乐意,她本来就想领着魏子贤去那铺子的,可此时被苏语墨提了出来,这味道就不一样了。 “既然如此,大小姐,二小姐,那我们就去里面看看吧?” 还未等苏笙墨点头,苏语墨已经先她一步领着魏子贤走了,苏笙墨也只好跟上去。 “魏公子,你看,这个书可有趣了,要不我买这个送给你吧?” 苏语墨居然要送东西给魏公子,苏笙墨心中大惊,忙探头过去一看,发现居然是本游记介绍地方风土人情的。 魏子贤有些尴尬,这大小姐不仅举止轻浮,连些简单的思绪也没有。 他是来参加科考,读那些游记有什么用,这样的女人实在难堪大用,真是浪费了那个嫡女的身份。 心中想着,魏子贤将目光投向了一遍的苏笙墨,看着她低眉认真挑书的样子,心突的一跳。 苏笙墨听到苏语墨的话直想笑,自己这个姐姐有的事情懂事了,有的事情却还是一塌糊涂,什么也不懂。 正看着那些无聊的书发呆,苏语墨突然靠了过来,低低在苏笙墨耳边委屈说道:“妹妹,你说魏公子喜欢什么样的书或者东西?” 苏笙墨讶然,“姐姐要送东西给魏公子?” 第9章 世子解围 “不,不可以吗?”苏语墨适时低下头,一幅害羞不敢言的样子。 看苏语墨如此情形,苏笙墨再是不懂也明白了过来,自己姐姐这是真的喜欢眼前的魏公子,想送他东西? 不由的,苏笙墨抬头看向一边的魏子贤,不想魏子贤也看了过来,两人视线交融,苏笙墨顿时红了脸。 不得不说,魏公子确实生的一副好相貌,苏语墨对眼前的魏公子动心也在所难免。 可是她心又有不甘。 魏公子相貌好,气质儒雅风度,有好学问,父亲也喜欢。这样的人,为什么只能苏语墨喜欢,明明魏公子不喜欢苏语墨! 心中如此想着,苏笙墨不由得想起魏子贤刚刚的温文一笑,出次见面时,他看向自己眼中流露的欣赏之意。 不,魏公子应该是我的,这样优秀的人,苏语墨不配! “妹妹,你怎么了?是不是也想不到魏公子喜欢的东西?”耳边再次响起苏语墨的声音,苏笙墨这才回过神来,扭头对上苏语墨的眼睛,盈盈笑了。 “也许魏公子不喜欢别人送书给他当礼物,不如咱们去外面看看?” 苏语墨灿然一笑,肯定的点了点头,“一定是这样的,那我们去外面看看。” 伸手去拉苏笙墨,荣云却不动,扭头一看发现苏笙墨正神情艰难。 “妹妹怎么了?” “魏公子还在那里呢?咱们就这样走了,会不会失礼,再说,父亲让我们陪魏公子四处看看呢?” “也是哦。”苏语墨脸上的笑苏顿时被愁绪代替,想了一会突然道,“要不这样,我去找找有什么可以当做礼物的,妹妹陪着魏公子四处看看?” 苏笙墨心中大喜,神情却不变,只是有些忐忑的看看魏子贤又看看苏语墨。 “你走了魏公子会不会不高兴啊?” 听了此话,苏语墨更加欢喜了,很是笃定的说道:“无事,刚刚你和魏公子不是介绍的很好吗,他一定会高兴的,我走了,妹妹你要不要尝尝品香楼的点心,我回来给你带!” 苏笙墨恨不得她话少一点,马上就走,走久一点,最好在回府之前都不要碰见自己,当下点点头。 “品香楼的点心妹妹想了很久了呢,这次只好麻烦姐姐了。”苏语墨终于松口气,很是大度的跟苏笙墨打了个包票,欢快的走了。 才一出书阁,身后的婆子又跟了上来,苏语墨心中微动,对婆子道:“你去品香楼给我买点心,将他们卖的最好的点心各买一份。” 婆子哪里不明白大小姐这是想要甩开自己,当下忙说:“是,大小姐可是在这里等?” “怎么,你还怕我跑了不成,难道我没有脚,不知道自己回府吗?再说了这不还有二小姐和魏公子在这里吗,我饿了,快点去!”经不起催,婆子又没听到书阁里的一番话,只好拐个弯弯往品香楼去了。 “终于走了,可以轻松的逛街了,过了这么久我都快要忘记逛街时死什么感觉了!”苏语墨一边感叹,一边慢慢往前走,偶尔看到喜欢的就让绿柳买下来。 “大小姐,咱们要把这些东西当做礼物送给魏公子吗?” 绿柳看着手中那些七七八八的女儿家东西,心中有些狐疑,大小姐不是说要给送魏公子东西吗?怎么好好的送这些东西! 听绿柳生怕自己忘了礼物,苏语墨没好气瞟了她一眼。 这个绿柳啊,忠心是忠心,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为什么要送他东西,他想的美!”苏语墨低低自言自语了一番,也不管绿柳的疑惑,继续说:“对了,绿柳,你是不是说你知道城外的暖房在哪里吗?” “大小姐要去吗?奴婢这就带您去!” 这才像点样子了,苏语墨满意点点头,任由绿柳引路往城外去了。 此时正是冬季,到处一片萧瑟,此时,城外走动的人大多都是穷人,一个个缩肩躬身,低头垂腰,竭力不让自己与寒风接触。 看着这荒凉的地界,苏语墨不由得叹了口气,对那所谓的暖房不太抱希望了,没想到走了两步,却看到一排与居住不同的房舍。 “大小姐,那就是了!”苏语墨点点头,慢慢走上前。才到门口,却被人拦住了。 “拜帖!”守门的两个粗壮汉子冷冷道。 “你们这里不是暖房吗?”苏语墨心中疑惑,却也没再上前,有些狐疑的看着身边的绿柳。 很显然,满脸疑惑的绿柳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规矩,见那两个汉子只点头,却不答话,顿时恼了。 “这是苏太傅府上大小姐!”绿柳声音清脆高昂,是苏语墨从没听过的自信得意。 “有拜帖有身份,没拜帖没身份!”还是冷冰冰的话语,苏语墨气的就要踹两人,终究还是意双方察觉,没有动手。 可就是因为这样,苏语墨更要进去看看了,一个暖房而已,居然要如此严防死守,里面种的都是金子做的花吗? “绿柳,你回府,去取老爷的拜帖来!”闻言绿柳转身就要走,走了两步才想到自己走了大小姐就一人在这里了。 “大小姐,奴婢走了你可就只一人了,要不咱们明天再来?” 明天,今天才出了府,明天出府怕是有点难,总不能说自己出来给祖母准备生辰礼物吧,这样那这个礼物还有什么心意? “真是巧,想不到咱们又见面了。”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慵懒的男声,细细分辨,那话中还有微微的调笑。 苏语墨脑中闪过燕留痕自昨天微笑请罪的眼神,心中直恨恨咬牙,这京城实在太小,怎么好好的在这里碰上了。 “燕世子,真是巧!”苏语墨屈膝行礼。 看着对面那个一举一动都是标准大家闺秀的苏语墨,燕留痕脸上的笑意更是浓了,之前在书阁无意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满脸羞怯,费尽心力只为躲开书阁那两人。 此时,却又变了一副模样了。 饶有趣味的看着眼前人,燕留痕淡淡道:“想不到,你居然知道我的身份。” 第10章 无意道真情 自然是知道的,更何况,昨天她爹可是喊出了一个”燕”字的。 想到此处,苏语墨淡淡一笑,随口应道:“昨日听爹爹口中说说,便知是燕世子。” “哦,倒是让人意外!”说罢,燕留痕身子一转,看向了拦魏的两个大汉,将伸手玉佩在他们面前一晃,两人就让开了去。 “苏小姐今天好运,真好我也来暖房挑些花卉,不如同行?” 什么好运,若不是没有选择,谁想碰到你! 苏语墨心中恨恨,却又迈动步子跟了上去。 暖房设置巧妙,苏语墨在燕留痕身后七拐八拐,穿过两道门,暖意顿时迎面扑来。 眼前已经是一片春意盎然,各种认识不认识的花木整齐摆在齐腰架子上,许多架子下都供着炭火。 环顾着四处大高大的窗子,苏语墨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咋舌,难怪外头看不出来,外头一层一层的,不仅仅挡住了外人的视线,更是挡住了夜里的冷风。 “苏小姐也是来买花?” 燕留痕见她四处打量,又想起她来这里居然毫无准备,不由好奇起来。 苏语墨收回视线,看着不远处,立在一堆青翠花木中间的翩翩隽爽男子笑道:“来这里除了买花还能为了什么事情。”说着,苏语墨突然想起什么。 “怎么不见这里的掌柜,怎么没有管事的人吗?” 苏语墨话才一出,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从燕留痕身后走了出来。 “老夫就是,两位要什么只管挑。”终于多了一人,苏语墨暗暗松了口气,她实在不想和燕留痕有过多的接触。 他很聪明,可是聪明人不喜欢聪明人。 在他面前,自己的伪装好像毫无用处,她不喜欢那样的感觉,那样会让自己心慌,感到不安全。 暖房不负苏语墨来这一趟,经过一番挑拣,苏语墨最后定了十盆各色芍药,虽然品种不过是些寻常品种,但好在那老人说到时候一定能开花,只要自己按照他说的做就行了。 暖房一出,冬天又肆虐而二来,刚来时不觉得,此时却觉得冷了不少,匆匆便往城内走。 “大小姐,现在时间不早了,咱们还要给魏公子挑礼物吗?” 听绿柳又提起这事,苏语墨脚步一顿,有些无奈的看着她,一时苦笑不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没先到跟出来的燕留痕居然也跟了上来,看他那样子像是听到了这话,眼中含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怎么,苏小姐心系魏公子?”说着,燕留痕手一抖,不惧寒冷的扇起风来,抬头看了看城门继续说道。 “要说礼物嘛,我倒是可以给苏小姐参考一二,不过我觉得送礼物,并不是是个表达心意的好办法。” 甩不掉的牛皮糖!苏语墨心中恨恨骂了一番,脸上却扬起笑脸,附和着他。 “哦?不知是什么办法,若有用,倒是要欠世子一次人情了。” 才一次?刚刚进暖房不算吗? 燕留痕不着痕迹的看了苏语墨一眼,上前两步,在她身前站定,一字一句道:“本世子和魏公子约在两日后见面,不如届时我帮你一忙,将你的心思告诉魏公子如何?” 苏语墨来脸色大变,此人看起来儒雅有风度实则,不按道理出牌,若是真说到了魏子贤耳中,自己岂不是又要多一层麻烦,魏子贤想要攀高枝,忍着对自己的厌恶,求到父亲那里该怎么办,她可不想在走一次前世的老路。 像是没有看到苏语墨变幻的脸色,燕留痕依旧道:“苏小姐有如此容貌,与魏公子一起也算是郎才女貌,这可是佳事一件,届时两位新人可不要忘了我这位月老才行!” 此刻,苏语墨只想把绿柳手中的一堆小物件,统统砸到眼前这个可恶的人脸上,让他笑不出来。 “想不到世子竟然如此得闲,有心思关心给别人当月老,不如明日我帮世子介绍介绍几位闺中好友,让世子也给她们介绍介绍如意郎君,想必世子一定是愿意。”说罢,苏语墨头也不回的掉头,拉着绿柳匆匆往前走。 苏语墨居然威胁他一通就走了,还不给反威胁的余地? 燕留痕气的合上了扇子,指着苏语墨的背影大喝一声,“苏语墨!你敢!” 这是一天中,苏语墨觉得最畅快的时候,她脸上终于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随手从绿柳那里取过一件小物件,头也不回的扔了过去,算是作为直接的回答。 苏语墨往回府的路上走时,惊讶发现,苏笙墨和魏子贤就走在前面。 他们两人居然逛了这么久?自己都到城外去以趟了,怎么两人还有话没说完,看那样子还真是情意绵绵。 苏语墨心中盘算,眼见快到门口了,忙换了惊喜的神情跑了上去。 “妹妹,魏公子,你们在这里啊,我找了好久,都没有看到你们,你们去哪里了?” 两人先是一愣,纷纷记起还有苏语墨这号人物,可听着她话里的意识,好像两人之间有什么不清不楚般。 苏笙墨率先红了脸,抬眼看魏子贤的那一下,真是如秋波动人心啊。 “大小姐去哪里了,我们在书阁门口等了你好久也没见你回来,只好在街上找了,像是各自都岔开了。”苏语墨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目光却是大胆的在魏子贤身上打量。 被看了两眼,魏子贤就感觉浑身不自在,随口问她刚刚去哪里了。 苏语墨立马欢喜起来,将绿柳推到面前,雀跃的介绍这些东西。 “这是我刚刚在街上买的,魏公子可有喜欢的?不用担心,喜欢的只管拿。” “这……”魏子贤好不容易才忍住挥手扫开的冲动,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正巧苏笙墨走了过来,为他解了围。 看着那些小女儿家用的东西,苏笙墨好不容易才忍住嘲笑,“姐姐,这些梳子,簪子,小小玩意都是咱们女儿家用的东西,魏公子怎么会喜欢这个呢?” 闻言,苏语墨立马从一堆东西里面掏出来一支毛笔,兴奋介绍,“还有这个,这个不是女儿家用的东西,我就从来没用过!” 第11章 美人爱美 一听苏语墨居然没有用过毛笔,魏子贤眼中顿时多了浓浓的轻视,皱皱鼻子,不动声色的远离了几步。 举止轻浮可以原谅,也可以介绍,但是不懂诗书,不会写字这怎么行,这大小姐居然连二大小姐半分都比不上! 魏子贤心中想着,暗暗摇头,眼前这个懂礼、识情趣的二小姐若是嫡出大小姐该多好啊。 正想着,苏笙墨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姐姐,这也是女儿家用的毛笔,魏公子喜欢的不是这一种。” 苏语墨顿时泄了气,好似埋怨的说道:“就妹妹明白,魏公子喜欢什么妹妹都知道。” “姐姐,这是说什么呢,只是魏公子是男子,定然是喜欢男子的东西的!”苏笙墨颤抖着嗓音,连忙解释。 边上的魏子贤见状不好,眼看就要到府里了,若是传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于自己定然不好,他不能惹苏太傅不满,苏太傅的助力太过重要。 看着手中的雕花笔,魏子贤对苏语墨温温一笑,轻轻道:“虽然是女子用的毛笔,男子也是能用的,不敢辜负大小姐盛情,这礼物我先收下了。” 不敢?原来是不敢,怕自己闹大,闹的父亲那里去吗? 是了,如今魏子贤羽翼未丰,本家远在外地,帮不了什么忙,他是非常需要苏太傅的。 苏语墨心思百转,最后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雀跃的冲苏笙墨道:“姐姐,你看,魏公子收了,他收了我的礼物了。” 听着这话,苏笙墨、魏子贤两人各有表态,苏笙墨满脸尴尬,魏子贤苦涩皱眉,但更多的是不易察觉的厌恶。 苏语墨率先进了府中,苏笙墨扭头看着那雕腊梅花的毛笔,眼神躲闪,跟魏子贤行了个礼,跟着进府了。 看着那一抹淡红色的身影,魏子贤心中不由的生出怜惜之意,可这些怜惜在想到她的庶女身份后便压了回去。 “唉,真是累啊,早知道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就坐轿子了!” 内室的苏语墨仰头半躺在榻上,满脸喜色。 “大小姐,奴婢个给你备点热水,您泡泡,也舒服些。” 得了苏语墨吩咐,绿柳转身出门去,不多时,冒着氤氲热气的热水提了进来,进来的除了绿柳还有个青衣小丫头。 “大小姐,这是厨房熬的姜汤,您在外头吹了风,喝点去去寒吧!” 听着这话,苏语墨暗暗点头,看来出去一趟,绿柳开窍了,接过姜汤时,不由开了问了一句,“绿柳,这是你熬的?” 绿柳一愣,老老实实答到,“大小姐,这是银珠熬的,银珠说大小姐您这个时候喝点姜汤……” 苏语墨心中暗叹,绿柳啊绿柳,你怎么就一点心眼也没有,怎么那么老实。心中想着,便打断了她,看向一边的青衣丫头。 “恩,这个姜汤不错,你就是银珠?” 银珠正再给苏语墨脱鞋,听了这话,忙点头,应了声是。 对于这个银珠,苏语墨却是没太大印象了,她在院子里好像是不声不响的,也没有当成陪嫁女跟着自己一离府,不过此人还算是伶俐,对自己也上心,倒是可以留下一用。 “长得还算不错,以后你就留下来顶替默秋的位置吧!”银珠一愣,被绿柳推了两推才反应过来,连忙躬身道谢。 第二日,大小姐因为银珠比默秋好看,就将默秋换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后院,苏语墨去给老太太请安时,老太太也问起了这事。 苏语墨委屈辩解,“祖母可是怪孙女?可是孙女瞧着身边的人长得漂亮,心中也高兴,就像孙女再是委屈,看祖母就立马变得高兴了。”说着,像是变魔术一般冲老太太扬了个笑脸,老太太被逗得笑了起来,直拉着她摇头叹气。 喜欢身边的婢女好看点也不是什么毛病,比以前的她做的那些事情可好多了,至少眼前的孙女也会关心自己,哄自己开心了不是。 苏笙墨和张氏像是来那个透明人一般,面带微笑,僵硬无比。 从德和堂出来,苏笙墨也立马跟着走在了后面,苏语墨头也不会,像是没有察觉似的快步往前走。 苏笙墨撑不住了,忙对前面的人喊了一句,“姐姐,你等等我,姐姐有事跟你说。” “妹妹什么事?”苏语墨笑苏温和,却也充满距离感。 “没多久就是祖母生辰了,姐姐可有准备什么礼物?”看着她娇美容颜上的试探,苏语墨差点冷笑出声。 “不是还早吗?以前送的礼物祖母都很喜欢,妹妹何必这么着急?”听苏语墨的话,苏笙墨只觉得莫名心安,很是甜美一笑。 “姐姐说的对,晚点也没关系,只是姐姐可想好今年送什么了吗?” “还没有。”苏语墨失落低下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抬头惊异的看着眼前的苏笙墨,“妹妹可有想好,不如给姐姐看看参考参考?” 参考?你怎么不说借借? 苏笙墨差点冷哼出声,想了一会却道:“妹妹只知道祖母喜欢画,不如妹妹自己画一幅画如何?” 苏语墨欢喜不已,当下笑着走开了。 苏笙墨还没高兴多久,张氏突然冷着脸走了出来,恶狠狠的朝苏语墨背影啐了一口。 “惹事精,当初没好事,现在更是没好事!” “怎么了,阿娘?”听的苏笙墨的话,张氏的阴郁神情顿时散了一散。 “还是不是她换掉婢女的事情,着后院都传遍了,你祖母让我去查,这查什么,查我这就的人吗?” “祖母让您插手内院事务了?” 张氏一惊,猛然醒悟!相比那些乱嚼舌根的人,这个开头可是再好不过了。 张氏还算冷静,高兴了一会后,很快想到了其他的事情。“对了,你那个默秋怎么好好的被撤掉了?” “姐姐越发乖僻了,莫名其妙就不喜欢默秋了,结果今天就换了个银珠。” 看着女儿的愁容,张氏心也沉了一沉,可转而想到自己开始插手内务,以后这后院定然会是自己的天下,便又开始劝解女儿了。 第12章 云散见日 “那又如何,她如今还留着默秋呢,保不齐哪天还有用处,再说了,不是也可以探探银珠,用的好了,说不定不默秋还好用!”母女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笑意。 回到院子的苏语墨开始画画,可每天都是泼了一身墨,一天要换好几身衣裳,把安排了浆洗衣服的默秋累了够呛, 而眼下正是寒冬,不过三天功夫,苏语墨就没有冬衣穿了,趁着这个,苏语墨求到老太太面前,讨好几身新衣裳。 给嫡孙女办几身衣裳不是什么大事,老太太对苏语墨这几日的动作很是感兴趣,应了她衣服便开口问了起来。 “你也过了学写字的年龄了,如何会将衣服弄了那许多墨迹。” 苏笙墨原本只是羡慕苏语墨好好的得了新衣,一听这话,开始心慌了,不由扭头去看苏语墨,希望她有点脑子不要把生辰礼物的事情说出来。 像是没有看到苏笙墨,苏语墨淡淡一笑,对着老太太撒娇道:“孙女说出来,祖母可不要恼。” 老太太哈哈笑着,大度的说不恼。 “孙女想着祖母生辰快到了,就问妹妹可有什么好办法,妹妹说祖母喜欢画,于是孙女开始作画,可是怎么画都不好看,还把衣服弄脏了。” 说着,苏语墨重重叹了口气,有些不解的道:“以前妹妹说的礼物都很好准备的,可今年妹妹说的礼物我却完不成了,我想一定是将祖母喜欢的东西都送完了。” 苏笙墨和张氏没先到苏语墨冷不防来这一招,纷纷白了脸,却又不敢跪,这跪了就是承认错了,她们不能承认。 强笑着对上太太的视线,苏笙墨好不苏易才鼓起有勇气开了口,“姐姐这是不会作画怪笙儿呢,以往和这次都是一样,笙儿送什么,姐姐若是问,也就告诉姐姐送什么。” 边上的张氏也连连附和,“老夫人您瞧,不过是俩小姐妹理解岔了,闹出以前那许多事情,或许大小姐忘记了有些事情也未可知。” 给老太太揉着肩的苏语墨,好似一点也听不出两人的意思,只是兴奋笑了起来。 “那妹妹这次真是送祖母画吗?” 此话一出,老太太也目露精光,看了过去。 苏笙墨心中苦笑,都已经这样了,这礼物是不是,还有什么意思?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是,祖母,孙女准备的是一幅画,只是画中内容孙女想留着祖母细细看。” 老太太脸色和缓,淡淡笑了笑,摆手示意她们两人下去。 走了两人,德和堂顿时有些空荡起来。之前的欢悦气氛散的只剩下一二。 “祖母,可要喝茶?”老太太摇头,苏语墨心思几动,幽怨道:“孙女已经另外给祖母准备了礼物,但没到生辰,孙女是不会告诉祖母的。”小女儿的幽怨最是惹人痛惜,老太太只得无奈摇头。 “你这丫头,祖母是想问你,以往的生辰礼物是否真是二丫头跟你说的?”苏语墨收了脸上神情,认认真真在老太太一边坐下,“孙女以前糊涂,妹妹有说六分,四分是孙女自做的。” 若是苏语墨全说是苏笙墨的错,老太太还真不会信,毕竟在苏语墨不懂事的年岁里,都是这个庶孙女在陪伴她,逗她笑。 可是,如今却不一样了,苏笙墨六分,苏语墨四分,倒是更有可信度。 老太太往后一靠,重重叹了口气,“看来,总有乌云遮日的时候。” 苏语墨知道,经过今天的事情,祖母对苏笙墨一定会有芥蒂,自己只要真心待祖母,祖母定然认真待自己的,会给嫡女该有的体面和安稳待遇。 过了几日安稳日子,苏语墨总是心中不安,她总觉得,要给苏笙墨魏子贤添把火才行。 “银珠,你去问问,看二小姐是否有空出府逛逛,若是她同意,你再去祖母那里报备一声。”银珠乖巧应了,不过一炷香时间就回到了院中。 “二小姐说在二门处等您。”苏语墨笑着让她下去,同时也让她待会跟自己出府,银珠自然高兴不已。 依旧一身舒雅,盈盈立在长青木边的苏笙墨清丽可人,苏语墨淡淡一笑,迎了上去,拐个弯,却突然住了脚。 刚刚没看到的角落中,此时正立着一个一身儒衫的男子,面庞清俊,眉眼干净,此时微微带着笑意,更是令人心动。 只是,这一世的苏语墨不会心动。可即便如此,看着两人言谈欢乐苏语墨心中还是微微有些难受。 她竟然不知道,这两人居然如此早就看对了眼,可怜前一世的她苦苦熬三年,终究没有得到那人的心,对于自己,他的心终究是硬的,是充满算计的。 往后退了两步,苏语墨稳了一稳情绪,扬声对银珠道:“银珠,绿柳,咱们快点,不要让妹妹等急了!”银珠会意拉了拉绿柳,高声应了一声。 等三人走到苏笙墨身边时,那里只剩下了苏笙墨一人,苏语墨玩心一起,诧异道:“诶,还有一人呢?怎么就妹妹一人在这里?” 苏笙墨的脸顿时比树上未化的雪还要白,呐呐许久才勉强笑问:“姐姐说哪里话,这里可就我一人。” “哦,这样啊,看来妹妹没有带下人出来,不如绿柳今天先跟着妹妹,可好?” 还未等苏笙墨反驳,她的贴身丫鬟已经从另一处小道走了过来,看着众人笑道:“还好大小姐和二小姐都还在,不然奴婢这银子拿了过来,也派不上用场了。” 苏语墨附和着说了两句,拉着苏笙墨一起出门去了。 苏语墨有心思逛街,苏笙墨却没有,往往苏语墨买什么,她也跟着买什么,等看到自己丫鬟手中那一堆东西时才想起今天是苏语墨拉她来的。 扭头见苏语墨正在看折扇,苏笙墨心中一动,上前两步,“姐姐买折扇为何?” 苏语墨神秘一笑,凑上她耳朵笑道:“买来送人啊!” 话毕,又喃喃自语,“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昨天的毛笔不喜欢,这次的折扇应该会喜欢吧。” 第13章 父爱 说着,又选了两把扇子送到苏笙墨面前,“妹妹,你看,是这个素面的好,还是这个有诗的好……” 看着苏语墨满脸的喜色,苏笙墨心中却酸涩无比,扭头看头顶暗沉沉的太阳,心思几动,露出一丝笑容。 “姐姐不用挑了,不如就是那素面的吧,魏公子若是喜欢,定然会自己提字写诗的。” 苏语墨唇角一勾,我都还没说是送给谁的呢,怎么就说是送魏公子了? “好,还是妹妹好主意,那就要这素面的吧。” 等苏语墨拿着扇子回身看向苏笙墨时,苏笙墨已经将半个身子靠在了侍女身上,唇色发白,好像是难受至极。 “妹妹这是怎么了?”苏语墨一下慌了,左顾右盼的,看起来像是没头脑的苍蝇。 “姐姐,不用担心,我这是小毛病,回家躺一躺就好了!”听得苏笙墨话中的意思,苏语墨不着痕迹动了动眉头。 “既然,如此,那我们先回去吧!”说着,苏语墨就往回走。 见状,苏笙墨哪里肯依,反复说自己回去就好,不放心就让绿柳或银珠送她。 苏语墨答应了,便让银珠送她,不经意之间,将手中的折扇放在了银珠抱着的物品上。 看着苏笙墨远去背影,苏语墨只觉得心中畅快,扭头看着不解的绿柳,摇头叹气。暗自想着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让绿柳变聪明点。 “走,咱们去品香楼喝碗甜汤。”绿柳死活不愿,可终究拗不过苏语墨,跟着上楼了。 这品香楼和平常酒楼不一样,最高处的三楼也是大厅,专门接待他们这样,有点身份的人。 一碗晶莹浓稠的银耳红枣汤端了上来,一边的绿柳见了,直皱眉。 “大小姐,这些东西咱们府里都有,做出来的也比他们的好吃,怎么好好的要到这里来?”路过的伙计扭眼睛看了绿柳一眼,瘪着嘴走了,气的绿柳直跺脚。 看着这样一幕,苏语墨却决的心中欢畅,喝了口甜汤,笑咪了眼睛。 “好了,不用生气了,家里吃的是家里的,外头吃的是外头的,在外头吃的东西,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心情也会变得更好,绿柳,难道你不希望我开心吗?”绿柳连忙摇头,再也不说了,可是苏语墨给她点的甜汤却死都不喝。 其实苏语墨说的没错,前一世她还从来没有过现在这般放松的时候,抬头看向对面,却突然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怎么阴魂不散,在这里也能看到他!”苏语墨觉得晦气,带着绿柳就往楼下去。 不巧,正和对面走出来的燕留痕看了个对眼。 “大小姐有如此闲心来街上闲逛,看来已经不用为情郎忧愁了。”说着,燕留痕头微微一侧,又变了语调。 “哦,原来不是闲逛,是给情郎买东西来了,男人喜欢什么东西我倒是能给大小姐参考一二,不如……” “行啊!”苏语墨冷眼打断眼前人,回身对绿柳道:“绿柳,将你手中的东西全部交给世子,让他好好挑一挑!”说着,苏语墨头也不回的往城外走去。 其实,除了假装邀苏笙墨出府给魏子贤买东西,苏语墨还要去暖房定点花,祖母年纪大了,热闹一定总没错,花多一点才好。 才走了几步,身后的燕留痕又赶了上来。很是抱歉的站在苏语墨一边。 “抱歉了,你买的东西没有一件合适的。” 苏语墨恨得直咬牙,能合适吗,她买的全是些吃的,另外一对东西早让银珠带回去了,可即便如此,苏语墨还是要对眼前的笑脸相对。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了!”说着快步往前走,可还未走两步,却被燕留痕拉住。耳边传来他低低的声音,“我知道你对魏子贤无感,更不想送东西给他,我虽不知道你为何如此着急将魏子贤推给你妹妹,但是我能帮你的忙!” 苏语墨脚步一滞,扭头不解的看向燕留痕,“你为什么要帮我?我有什么是值得你帮的?” “因为……”燕留痕欲言又止,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两圈,笑了起来,“因为你长得好看。” “因为我长得好看?”苏语墨差点笑出声来,扭头盯着他,一字一句郑重道。 “我家中妹妹容貌不逊于我,你为何不去帮她?”说罢,苏语墨白他一眼,拉着绿柳快步往城外去。 往那边出城的人少,苏语墨一出来,顿时觉得松快不少,更妙的是,没有燕留痕在身边。 这次苏语墨做足了准备,拿了太傅的名帖,两个汉子立马放了她进去,跟老人沟通了一番,便又定了些花卉,这才满足回府了。 苏语墨回到府中时,听下人偷偷说老爷在发火,看着手中的东西,开始犹豫要不要现在送回去,正摇摆不定时,魏子贤从另外一边走了过来,手中那一把素面折扇看起来真是显眼。 苏语墨心中一动,上前一步,拦住了准备躲开自己的魏子贤,“魏公子是否喜欢这扇子?” 魏子贤一愣,看了看手中的扇子,又看了看苏语墨,犹豫着点了点头。 “满意就好!”苏语墨笑着点头,还未走开,身后却响起了父亲的声音。 “墨儿,你怎么在这里?”说着又看向了魏子贤,语气不明说道,“贤侄也在。” 魏子贤暗骂自己好好的怎么要走到这里来,面上却依旧笑如春风,点了点头。 “路过,和大小姐闲谈几句。”没有听出什么不对劲来,苏渊神情微松,带着笑意看向自己的女儿。还未开口,却被她手中的东西惊着了。 “你,名帖怎么在你这里?” 苏语墨瑟瑟抬头,看了苏渊一眼,却又飞快低下头,呐呐道:“女儿有事,本来想跟父亲说一声的,不想没有找到父亲,只好先拿了。” 看着女儿难得小心懂事模样,苏渊心中的火气终是没有发出来,只是在心中将那一帮伙计定了罪。 “你带着名帖去有合事?” 点点头,苏语墨又抬头看了一边的魏子贤,皱了皱眉头。 第14章 红枣汤 苏渊会意,随便找了个借口让他走开了。 可是苏渊却不知道,魏子贤才走了两步,脸上却露出了不屑来,暗暗嘲讽苏语墨,好好的一个嫡女,居然到父亲书房偷名帖出府,这像什么样子!还有规矩没有。 不由得,又把苏笙墨和苏语墨对比了一番,无奈摇头。 苏语墨却不在意魏子贤心中想这么多,将名帖给了苏渊后,又将自己给祖母准备寿礼事情一一说了,同时又撒娇求父亲保驾护航。 见女儿大不同于往日,苏渊激动的直点头,他可就这一个嫡女,懂事的虽然晚,可终究也像个嫡女的样了,当下也不计较名帖的事情,只说起老太太的生辰了。 直到回到院子,苏语墨还沉浸在久违的父爱中,天知道她有多少次想要告诉父亲,她不要嫁给魏子贤,让父亲放弃魏子贤,可她终究没有理由,无法说出口。 “大小姐,您要不要去看看二小姐?” 正想着心事的苏语墨一听这话,立马睁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银珠。 苏语墨眼神凌厉又似刮骨刀,好像能一点点将自己抛开,看清楚内里肌理。犹豫之间对上苏语墨的视线,银珠立马又低下了头,看着手中的红枣姜汤。 自己说错了话了吗?过于揣测主子的心思了吗,为什么此时大小姐看着自己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凌厉冷然? 时间久了,银珠的手都开始颤抖,这大冬天里额头居然也渗出了丝丝细汗。 看着银珠的表现,苏语墨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苏。 自己没有娘亲教,有对于管教下人并不擅长,这一招,还是在嫁给魏子贤后,无意之中悟出来的,百试百灵。 “好了,银珠,你手里端的是什么?” 银珠松了口气,再也不敢按照以前听到的事情来对待大小姐,恭敬低头,将手中的东西递到了苏语墨面前,柔声介绍。 “这是奴婢回来时给大小姐熬的红枣姜汤,现在红枣去了皮、核,肉已经化在水中了,您尝尝。” 苏语墨满意点点头,她确实喜欢那些精致的甜汤,以前总是想尽办法让大厨房的人做,有时宁愿让厨房的人耽误了饭菜,也不能耽误自己的甜汤,因为这时还被祖母训斥了几回,自己居然在苏笙墨的怂恿下,回怼了过去。 现在想想往事,自己还真是可笑,如今又了机会能补偿一切,一定要好好活着才是。 心中想着,苏语墨端起红枣姜汤抿了一口。 果然,枣味醇厚香浓,香味和甜味更是盖过了姜的气味和辣味,她不喜欢太甜,可这个却甜度合适,此时喝来再合适不过了。 “做的很好!”对银珠点点头,露出一个真诚的笑苏,看的银珠心花怒放。 见她要转身,苏语墨又问道:“还有吗?要是有的话准备一碗,待会我要去看看妹妹。” 银珠自然欣喜不已,立马应了出门准备去了。 说实话,这样一碗精心熬制的甜汤,送给苏笙墨还真是舍不得呢?若不是怕人笑话,苏语墨倒是想要煮点红枣水给她送过去。 不多一会,银珠已经准备好了东西,进来服侍苏语墨。 一身上粉下蓝衣衫的银珠确实比昨日娇俏,比默秋更加清丽大方,眼神清亮。 看来,这银珠还是拿得出手,堵得住那些闲言碎语的。 “走吧!” 苏语墨淡淡一笑,率先往外走,边走着,边随意说道:“银珠,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和传闻的并不一致。” 银珠身子一僵,不由的,想到之前那锋利如刀的眼神,连忙点头。 “你不用怕,我喜欢的是忠心的人,聪明也好,老实也好,无论哪一种,府中一抓一大把,可是忠心的人却难得。” 闻言,银珠立马驻足,对苏语墨行了个大礼,抬看着苏语墨朕重道:”奴婢只对大小姐一人忠心,若有食言,不得好死!” 俯视地上坚决地银珠,苏语墨淡淡一笑,却不言语,只又重新往前走。 她确实希望银珠对自己忠心,可却又不太相信,她如此聪明的人,会如此简单的选定一个主子。 苏语墨来到流云院时,苏笙墨正坐在绣凳上烤着火,满脸堆笑的绣着什么东西,一听苏语墨来了,手忙脚乱的收拾一番,躺在床上。 “妹妹可是好点了?”苏语墨一进门就朝着床扑过去,热情至极,将苏笙墨吓的够呛。 “姐姐可小心点,妹妹好多了,烤着火觉得舒服不少。” 细细打量苏笙墨的脸色,苏语墨满意点点头,让银珠将东西拿过来,“这是银珠熬的枣泥姜汤,姐姐喝点,补气血的对身体好的。” 一听银珠的名字,苏笙墨眼神顿时一亮,斜睨着眼睛打量了一番,终究还是没再提默秋的事情。 这银珠和苏语墨说的一样,确实是长得漂亮,她没有撒谎故意换人。只是,因为相貌就换掉身边侍女,实在太过肤浅。 心中想着,伸手接过苏语墨的东西,仰脸一笑,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苏语墨看着高兴,像是不经意间提起了扇子,“刚刚进府的时候看到魏公子了,魏公子很喜欢那扇子呢,姐姐真是谢谢……” “咳咳咳!” 正在说的高兴,突然白苏笙墨打断,苏语墨忙反应过来,伸手给她拍着,做出一副大表姐的样子,柔声教训她不应该喝太急。 那样子,银珠看着都觉得浑身不自在,可偏偏苏笙墨一一受了。 “谢谢姐姐,妹妹累了,不如姐姐先回去吧,谢谢姐姐的枣泥姜汤了。” 看着她那勉强的样子,苏语墨就觉得心中舒畅无比,细细嘱咐,恶心了苏笙墨一会,这才转身出门。 “今天真是畅快,真恨不得日日都有这样的机会。” 看着园中的花花草草,苏语墨忍不住感叹出声,可是这样的机会终究过少,一连几天,苏笙墨都躲着她,好像是她是瘟神似的。 距离祖母的生辰越来越近,在只有五天的时候,那暖房的人送了花过来,二十盆花,居然要一百多两银子。 第15章 欢喜 看着自己瘪瘪的荷包,苏语墨暗自苦笑,自己嫡女的份例虽然还不错,可她向来大手大脚的,有时候被默秋诓了银子去也不在意,只好她哄得自己高兴就行了。 从前不用怎么认真,如今却是不一样了,苏语墨没有办法,只好叫银珠让那些人先等等,自己去找父亲帮忙去。 苏渊无事都给魏子贤指点一二,一时听苏语墨过来了,下意识便要让魏子贤避开,可是不知怎么的,却又让他留下来了。 越与这个世侄相处,苏渊就越喜欢他。 他的才华毋庸置疑,如今没有根基,正式需要自己的时候,若是有姻亲牵扯,那才是完美,以魏子贤的才华心性,以后地位超过自己也未必。 苏语墨进去的时候瞟了一眼魏子贤,眉眼不动走到了苏渊身边,行了个礼,却说要和苏渊说私事。 苏渊没办法,只好让魏子贤出去了,可结果,听到的却是银子的事情。 “墨儿,好好的,怎么要二百两银子,你给你祖母准备的什么生辰礼物?” “父亲,不要生气,墨儿只是好久都没有给祖母准备一份像样的礼物了,这次贵一点,您就当把以前的补上了好不好?” 再一次跟父亲撒娇,苏语墨依旧顺手拈来,哄的苏渊心软软的,当下便二百两银子到手。 看着银珠手中多沉甸甸的包袱,苏语墨高兴的像只小鸟儿。 还是自己的嫡女身份好使,府中有什么好的,总是第一个想到自己,即便是自己以前不懂事的时候,如今自己懂事了,好好哄一哄,便有更好的。 苏语墨咧嘴笑着,让银珠将花卉需要的银子送了过去,看着多出来的,乐开了花。 照着送花人的嘱咐,苏语墨将自己院子的偏房改造成了暖房,炭火日日不断,即便如此,在这些花的周围还包着厚厚的棉被。 对于这几天苏语墨要这样,要那样的胡闹,张氏只当没看见,恨不得闹的再大一点。 至于荣老太太,已经见惯不惯了,以前苏语墨也比这好不了多少,只当她又变回了以前了,同样不多问。 生辰日很快到了,由于并不大办,来的客人不过是荣老太太以往的好友,三三两两的,看起来却也温馨亲密,也不会让人觉得喧闹。 苏语墨一早起来,就让人在德和堂生起了七八个火盆,将整个屋子都熏的暖暖的。 那些夫人太太一进来,只觉得遍身温暖,深觉自己受到了重视。 “祖母,要不要孙女去唤唤姐姐,您看各位夫人太太都到齐了。” 几位客人对视一眼,一副了然的样子,以往荣老太太的生辰她们也来,对于这个大小姐的脾性,可是知晓一二的。 此时没见她来,到还是有些怪想念的,毕竟,她到了就能看一场闹剧。那样没有任何心眼,只知蛮干的嫡女,可不是谁府里都能见到。 听了苏笙墨的话,荣老太太又想起了苏语墨这几日的‘猖狂’,她一早让人点炭火的温暖立马给消磨掉了。 似是埋怨的看了苏笙墨一眼,老太太淡淡道:“现在也还不晚,许是你姐姐一早给我来安排炭火累着了。” 苏笙墨被一席话噎住,僵僵的立在哪里,张氏见了,忙上前解围。 “既然大小姐累着了,那咱们也不催了,让她先休息休息,不如让笙儿先将礼物献给老太太?”说完,生怕不能引起老太太的主意,又忙说道。 “妾可听说,笙儿可是费了好大的心力才完成的。” 老太太早就知道苏笙墨送的是画了,当下也不觉得如何高兴,但为了大家的脸面,还是笑着应了。 苏笙墨心中欢喜,忙让人将自己的东西取了过来。 画卷徐徐展开,图像慢慢展现了出来,竟是一幅半人高的南海观音图。 观音大士悲悯的看着在场几人,可微上翘的嘴角却又让人莫名觉得心安,想不到这样一幅观音图,竟然是出自小女儿之手,在场众人不由得对苏笙墨更加刮目了。 “想不到二小姐居然有如此笔力,看来也是个向佛之人。”一边年纪较大的施老太太忍不住夸赞道。 此言一起,其他几人也夸了起来,老太太听得脸上有光,拉着苏笙墨的手拍了又拍,就在这时外头的小厮说苏语墨来了。 众人纷纷住了嘴,诧异回头去看,就连荣老太太也松了苏笙墨的手。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苏语墨领着十多个丫鬟抱着一大包棉被走拉过来。 看着在地上摆了一地的各色棉被,众人不由的都愣了神,这算什么生辰礼物? 苏笙墨看的心头畅快,原来她折腾了一番就只拿出了这个东西,这些棉被不还是府里的吗? 苏老太太以往确实接到了苏语墨不少不像样子的礼物,如今这般却还是一遭,脸面顿时有些挂不住,正欲轻声呵斥,苏语墨却开了口。 “你们,去将门关了,你们,去将屋子的火盆移过来。” 见还有戏,周围人纷纷住了嘴,好奇的看着这个布置礼物的人。 来来往往的人晃的老太太头痛,好不容易把控制住脾气,将苏语墨唤了过来,“墨儿,能否告诉祖母,这是什么礼物?” 苏语墨神秘一笑,轻轻摇摇头,转眼看到几个仆人拿着的观音图,不由诧异出声。 “祖母,这可是妹妹送您的生辰礼物?” 注意力又回到了观音图上,苏笙墨脸上喜色更浓,骄傲之色露于言表。 “妹妹画画真厉害,若时远看,还是以为是哪位名仕画的呢。” “姐姐谬赞了。”那温温恭顺的样子,无论是谁也会觉得欢喜的。 正在此时,苏渊与燕留痕、魏子贤走了进来,一看眼前的样子,吓的住了脚。 “这,这是什么?” 苏语墨正要回答,苏笙墨却抢了先,盈盈一礼,“这是姐姐给祖母准备的礼物呢。” 被抢了先的苏语墨暗骂,不让自己说,别人还以为自己羞愧,不敢说呢。 第16章 针锋相对 魏子贤正抬步准备跟上前,身后就传来一阵喊声,那声音犹如春风杨柳一般温润透进心中。 他闻声转过,苏笙墨柳条般随行而动的腰肢,牵起裙身迎上前,在他面前行上一礼,道:“魏公子。” 魏子贤回礼,道:“苏小姐找小生何事?” “怕是招待不周,所以特来看看。”苏笙墨轻浅笑容,让魏子贤心头有些发痒,二小姐确实不错,论才情样貌都属上品,唯独是个庶女。 两个人站在花园内交谈几句,喝了几杯茶水,魏子贤几次想走,却又不好驳了美人的面子,着实让他焦急难耐。 而这边燕留痕跟苏语墨两个人三言两语就把话说完了,苏语墨像逃似的离开,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 “小姐这是怎么了?像是特别怕世子一样。”银珠说话间给苏语墨递了一杯茶水,她接过就是‘咕咚’几口咽下,瞧了眼银珠,沉默不语,只是笑拍着银珠肩膀,便上床休息。 这一世,她绝不要重蹈覆辙。 寂寞萧索的冷风簌簌的吹过枝桠,伴着呜咽的声音拍打着檀香雕花木的窗棂。 屋内昏黄的烛火摇摇曳曳,一身黑色衣袍的燕留痕冷眼看着对面灰蓝色的娇柔身影。 “你……你回来怎么不捎封书信给我?”苏语墨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心底又是喜悦激动又是酸涩难忍,一时间滋味百般。 燕留痕冷漠的眸子像尖刀一样凌迟着她,嗓音冰的骇人:“告诉你?告诉你好让你准备吗?我未来的母妃?” 为了能够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迎娶她,他自愿去边陲征战,只为胜仗归来博得父皇高兴,再名正言顺的要她。 可如今一切都成了笑话!他急切的班师回朝,却听得自己心尖上的人将要成为他父皇的妃子! 苏语墨不断地摇头,她上前握住他冰凉的手,胸腔里尽是酸涩之意,“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度之大到手腕上都出现了一圈青紫。 “不是我想的那样?”燕留痕冷哼一声,“我没想到你竟是这般模样,跟青楼女子有何分别?!” 滚热的泪流淌下来,苏语墨哽咽至极,“你相信我好不好?” 她死死的咬着唇,嘴角都渗出了血迹,她从未想过自己的父亲会将她当做憎物送给皇上。 心底的恨意痛意不断地涌起,一浪高过一浪,燕留痕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越发用力,“我信不信又能如何?你终究还是要成为父皇的女人。我也算是看清了你的真面目,不过是爱慕虚荣的下贱货!” 苏语墨一度摇头,泪水扑簌簌的滚下来,仍旧挣扎着解释:“我没有……没有……” “呵,那就在你成为皇上的女人之前先让我享用享用。”他一把将她抱起,生硬猛烈的摔在床榻之上。 那一刻,苏语墨觉得自己混身似乎都要散架,他竟然要这样侮辱她?! 眼见着他脱掉自己的衣服,她心里怕的要命,不断的畏缩着往后。 “不过是个下贱胚子,还有什么好装的?!”燕留痕不屑的目光嘲讽的落在她身上。 她心里钝痛不已,眼前模糊一片,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燕留痕唇角冷冷的勾起一个弧度,旋身欺压而上,死死的压住了挣扎不休的女子。 “你放开我,燕留痕,不要……不要……”心酸苦涩的泪水不断的涌出,顺着眼角没入发丝里,悄无声息。 他却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大手一挥便将她薄弱的衣衫撕了个粉碎,洁白无瑕的玉体瞬间暴露在空气中。 “燕留痕,你放开我!放开我!你不能这么做!”苏语墨拼了命的推搡着他,发狠的扭动着身体。 双眸微眯,燕留痕一把揪住她的头发,语气冷冽至极:“你以为你如今还有求饶的余地?” 说着便狠狠吻住她略有血迹的唇瓣,嘶磨出血。 “唔……唔……” 苏语墨拼命地抵抗,却不曾起到丝毫作用。 咬了咬牙,他倏地生生挺进她的身体,旋即猛烈的动作起来。 下体瞬间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苏语墨紧紧的掐着手心,指甲深深地陷进去。 她心如死灰,冰凉的泪从眼角滑下,刺痛了他的眼,却立刻被恨意淹没,更加用力的蹂躏着她。 苏语墨紧紧咬着牙,痛意一阵一阵的袭来,她承受不住便晕了过去。 燕留痕看着她闭着眼睛满脸泪痕,终究是不忍,抽身出来。 翌日。 苏语墨被迫穿上皇上御赐的宫服,坐着皇宫派来的软轿,她的心沉到谷底。 她该怎么办?绝不能成为当今皇上后宫中的一位佳丽,绝不。 进了皇宫,下了轿子,她倏地怔住。 一片隆重的喜色,处处张灯结彩,这势头绝不是为她准备的,心底咯噔一声。 “娘娘,还是快些吧,若是耽误了太子成婚的最佳时机,可就不好了。”一旁的太监温声提醒道。 苏语墨整个人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嘴唇不可抑制的颤抖着,声音从喉咙里流出来:“你……你说什么?” “娘娘,今日是太子殿下的成婚之日。”太监不急不躁的说道。 脑子里似乎有什么轰然崩塌,苏语墨的脸色苍白如纸,步伐踉跄了一下,艰难的吐出声音来:“好。” 一步步走进大殿,在触及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眼眶不自觉的就红了,隐在宫服里手紧紧的攥着。 抬眸间,她步伐险些不稳,站在燕留痕边上的竟然……竟然是她的闺中密友沈渔霜?! 眼睫微颤,涩意不断地涌上来,苏语墨垂下眸子,生怕自己露出破绽来。 “儿臣携太子妃恭拜父皇母妃。”燕留痕带着沈渔霜恭敬的下拜行礼。 “好好好。”老态龙钟的皇上笑容慈祥的应道。 苏语墨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沉声道:“陛下,臣妾身体不适,先行回宫了。” 得到应允后,她疾步走下大殿,匆匆的回了梧桐殿。 第17章 你是朕的女人 甫一进门,她便失了所有的气力,眼眶涨得发酸,苦涩的泪毫不留情的滚落,烫伤了她的脸颊。 她爱了七年的男人竟迎娶了她最好的闺中密友。 心里像被什么剜掉一块,鲜血淋漓,令人不忍直视。 苏语墨紧咬着唇畔,颤抖着手从怀里摸出一根木簪——那是燕留痕赠予她的,如今却失去了最大的意义。 她闭了闭眼,心下痛的难以呼吸,“啪”的一声,狠狠折断了木簪。 一根完整的木簪顿时成了两截,她心碎如割,却没有丝毫办法。 忍着心底刀割般的疼痛,她颤巍巍的站起来,将两截木簪缓缓拾起,热辣的泪珠掉落在上面,晕湿了雕花。 她浑浑噩噩的过着白日,晚间失魂落魄的脱了外袍,掀了被子正准备解开里衣时,屋门倏地被打开。 她手一抖,看见皇上的瞬间猛的站起来,脸色有些泛白。 见皇上面目慈善,她咽了咽嗓子:“陛下怎的不好生歇息,来……来臣妾房里做什么?” 皇上眼里露出些奇怪的光芒,笑着朝她靠近,一把抱住她,“朕一见你就忍不住,白日里顾及体面便就没来,晚间朕可忍不了了。” 苏语墨脸上顿时血色,努力的挣扎反抗,“臣妾不愿同陛下共赴云雨,还请陛下饶了臣妾。” 闻言,皇上面色隐有怒意,将她抱起来摁在床上,“既做了朕的女人,朕便是你的天你的地。” 说着便埋头在她脖颈间汲取着香甜,苏语墨心里急的不行,一手极力反抗,一手探向枕头下的剪子。 “呃——” 皇上的动作忽然顿住,面色扭曲着倒了下去。 她看着插入皇上背上的剪子以及渗出来的鲜血,心里慌得要命。 “砰——” 屋门突然被人踹开,燕留痕迈着疾步走进来。 苏语墨静静地看着他,面色惨白至极,阖动着嘴唇,却吐不出一个字。 “你在做什么?!”他一把掐住她的脖颈,双目猩红,似是下一刻就要将她吞了。 她艰难的呼吸着,胸口堵闷,面色发青,想要说话,却生生堵在喉咙里。 燕留痕眼眸尖锐且犀利的看着她,咬牙切齿的甩开了她。 她的背脊生生撞在案几上,痛意随之袭来,侵袭了五脏六腑,心底疼的直抽搐。 “传太医,快传太医!”他嘶吼着,眼眶红肿。 苏语墨整个人都在颤抖,看着这一切,她吓得不知所措,六神无主,眼神空洞。 “你这个毒妇,竟然伤我父皇性命!来人,压入大牢!”燕留痕嗓音冰冷如雪,让她如坠冰窖。 顷刻间,苏语墨便被人牢牢锁住,押往地牢。 血腥潮湿的阴晦之气弥漫着角角落落,她被紧紧绑在十字木架上,执鞭的却是沈渔霜,当今太子妃。 “为什么……?”苏语墨僵硬的勾勒出一抹惨笑,眼底的灰暗渐渐散开。 沈渔霜柳眉轻挑,一双杏眼里隐藏着深深地恨意和妒意。 “啪——”她狠狠地抽在苏语墨的身上,这一鞭用足了力气,打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忍着皮肉之痛,她扯了扯嘴角,再次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沈渔霜轻嗤一声,讥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为什么?就凭你夺走了我心爱的人。” 丢掉手中的鞭子,她转了转手腕,眼色忽然一变,厉声道:“你以为我堂堂尚书千金为何要同你一个五品官家的庶女共称姐妹?” “我爱太子不亚于你,可他却独独钟情于你,没有办法,我只能同你交好。我千方百计的暗示你父亲,好在你父亲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当真将你送给皇上谋求前程。” “苏语墨,我恨你已入骨髓,好在苍天有眼?这太子妃的位置终究还是我的,未来的后位也终将是我的。” 沈渔霜笑的十分放肆,说出这些,她心里畅快淋漓。 苏语墨浑身战栗不已,一股怒火在心底熊熊燃烧,愤然开口:“你怎能如此不择手段!”说完,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但凡能得到我想要的,不择手段一些又何妨?”沈渔霜笑的灿然,眼里是一片蔚然之色。 末了,又加了一句:“皇上也是命不久矣了。” 苏语墨大惊,眼眶冲红的低吼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挽了挽耳边的碎发,沈渔霜不急不躁的回答:“你以为你能一剪子将皇上闷倒?我不过是提前做了点手脚,让你对付的更轻易罢了,你反倒该谢谢我。” “沈渔霜,你这个畜生!”苏语墨撕心裂肺的吼着,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 眼前的女人只是无伤大雅地笑了笑,充耳不闻,上前去解她手臂上捆绑的绳子。 她皱了皱眉头,不解的看着沈渔霜,“你要做什么?” 女人却只是弯唇笑着,什么也不说。 忽然…… “啊——” 在将她的绳子悉数解开后,沈渔霜惊叫一声,突然向后倒去。 苏语墨瞬间抬眸,在看到不远处的燕留痕后心头猛的一颤。 男人迅速将沈渔霜搂在怀里,宠溺且温柔的问道:“你没事吧?” 这一幕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双眼,滚热的泪从眼眶中掉落出来。 “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推太子妃?!”他恶狠狠的盯住她,眼里闪烁着凶光。 苏语墨低低的笑了,任眼泪肆意的流淌,声音微微沙哑:“不论如何,你都是不信我的,可我没有做过得事绝不会承认。” 燕留痕眯了眯眼眸,像是要将她望出千万个窟窿,当即喝道:“来人,掌嘴!” 一声令下,当即便有宫人上前摁住她,啪啪的巴掌一下又一下,生生的打在她脸上,打的苏语墨嘴角渗出鲜血。 无边的疼痛和麻意侵袭着她整个脸庞,不一会儿就晕厥过去了。 “回殿下,娘娘……娘娘晕了。”一个宫人见她没了动静,探了探鼻息道。 燕留痕的眸子瞬间凝住,沉了沉脸色,低低的道:“丢进牢里,没有本太子的准许任何人不得探视。” 吩咐完,他便带着看似受惊的沈渔霜走出了地牢。 第18章 那是你的亲生骨肉 被丢在阴暗地牢里的苏语墨不自觉的缩着,无数个梦魇纠缠着她,污脏的衣裳被冷汗浸湿了一大片。 一双冰凉修长的大手怜惜的抚摸着她虚弱的面庞,似有眷恋。 她像是感受到温暖的源泉,下意识的往燕留痕身边凑过去,男人的眼眸如水般沉静,没有了先前的凌厉。 半晌,他命人拿水泼醒了她。 一阵刺骨的凉意袭来,苏语墨颤抖着睁开眼眸,眉目里尽是痛苦。 “父皇驾崩,你可满意?”他的眸子瞬间冷漠起来,刺目的光芒射在她身上。 猛的抬眸,她不可置信的望着他,耳边却不合时宜的想起沈渔霜的话,嘴角微微扯了扯,露出一丝涩意的笑。 “苏语墨,你竟然还笑得出来?”燕留痕定定的看着她,切切的说道。 一环套一环,她该怎么跳出去呢?闭了闭眼,酸苦的泪扑簌簌的掉下来,一滴接着一滴,胸腔里痛的几欲窒息。 “噗——” 一口滚热的鲜血喷涌出来,染红了她本就污脏的衣裳。 之处的燕留痕眸光微闪,嗓音温沉如水的吩咐道:“传太医。” 未几,太医便匆匆而来,小心翼翼的替她把了脉,随后脸上一惊,跪下堪堪道:“太子殿下,娘娘……娘娘有喜了。” 此话一出,他的目光宛如刀子,旋即冷嘲热讽道:“先皇才刚刚故去,你就有了孩子?” 苏语墨心下一惊,下意识的护住自己的肚子,心里顿时百感交集,目光有些呆滞的呢喃道:“孩子……” 待太医出去,她方才回过神来,满脸残泪,眼里带着隐隐约约的希冀:“燕留痕,我……我怀了你的孩子了。” “住嘴!”燕留痕猛的喝住,双眸狠狠地瞪着她。 “你可以不要我,但他……他是你的亲骨肉啊!”苏语墨踉跄着站起来,撕心裂肺的说道。 他冷哼一声,满面嘲讽,“我的亲骨肉,苏语墨,为了荣华富贵,你竟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想凭借这个孩子坐上后位?你便死了这条心。” 他紧紧的盯着她,宛如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浑身带着嗜血的煞气。 她扑通一声跪下来,有什么一下又一下的扎在她心头,痛不欲生,“我没有骗你,他真的……真的是你的骨肉。” 燕留痕忽的笑了,讽刺至极,“这孩子来的倒也及时,若非这个孩子,你便要给先皇陪葬!” 闻言,她嘴角边的凄凉一点一点划开来。 晚间,凉意习习。 苏语墨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三日后,周围已然换了光景,再不是那阴暗潮湿的地牢,取而代之的却是凄凉的宫殿。 “醒了?”清丽的声音传来,伴着轻微的浅笑。 床上的人儿一惊,在看到沈渔霜时心下一沉,“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如今有了孩子,决计不能硬碰硬。 一身凤服的沈渔霜轻呵一声,悠然自得的抿了口茶,放下茶盏后缓缓道:“苏语墨,本宫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有了身孕,还真是福大命大。” 她不自觉的护住肚子,有些惊恐的看着沈渔霜:“你想做什么?” 皇后轻轻的喟叹,脸上浮起一抹娇色,“还真是巧,本宫也有了身孕。” 苏语墨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心下隐隐不安,“你究竟要做什么?” 仔细端详着茶盏,沈渔霜缓缓勾唇,像是妖冶的血花,“本宫想知道,你的孩子和本宫的孩儿,究竟谁能够平安活下来。” “你疯了?!”她声嘶力竭,双目冲红。 “为了能够稳固后位,本宫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哪怕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苏语墨紧紧的握着拳头,咬着牙看着沈渔霜的身影消失在冷宫里。 一连几十日,燕留痕都未曾来过,先皇驾崩,她又不曾追封,俨然成了这宫里的笑话。 冷宫里没有宫人伺候,她做什么都是亲力亲为,却仍旧吃糠咽菜,一段日子下来,整个人消瘦了一圈。 上元十五夜。 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蓉之肆意的推门而入,言辞间毫无恭敬之意:“晚间皇后娘娘要举行宫宴,请娘娘也一同过去。” 苏语墨从床上爬起来,眼下转了一圈,“还请告诉皇后娘娘,臣妾身子不适。” 宫女不屑的目光毫不掩饰的落在她身上:“皇后娘娘说了,若是娘娘今晚不去赴宴,那么所有的后果都请娘娘自个儿受着。” 这分明就是在威胁她!苏语墨双手紧紧的攥着被褥,眼眶恨得泛红。 可终究,为了能护住肚子里的孩子,她还是收整了衣裳去了。 到琴湘园时,沈渔霜竟凤冠霞帔的迎过来,她当下就蹙了蹙眉。 “快,里头都好了,只等你了。”沈渔霜忽然的热情叫她心里直打鼓。 她想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出来,却被沈渔霜拽的死死的,心里一惊,怔愣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心里哪怕有万般言语,此刻也是一句也不得说,苏语墨被硬生生拽着往琴湘园里头去。 “你有身孕,上台阶可要小心些。”沈渔霜拍了拍她的手,眼底的笑意不断地划开来。 抬眸间看见那熟悉的身影,她双手紧紧揪在一起,面上装作不在意,心里却疼的厉害,若不是死咬着嘴唇,怕是眼泪就要掉下来。 便是这一不留神的间隙,苏语墨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倒,骨碌碌的滚了下去,连同沈渔霜一起。 那一瞬间,一阵绝望冲上头脑,她死死的护着肚子。 “皇后——” 燕留痕猛的冲过来,慌乱的将沈渔霜抱在怀里,脸上尽是急切:“皇后,你如何了?” 下身撕裂般的绞痛叫苏语墨整个人都生不如死,额头冷汗涔涔,酸苦的泪从眼窝里淌出来。 她颤抖着蜷缩在一起,指甲深深的陷进手心里,一丝一丝的渗出血色来,声音沙哑无力:“孩子……我的孩子……” 一旁的燕留痕见状只是深深的吸了口气,一字一顿道:“传太医。” 再醒来时,苏语墨怔怔的看着暖色的帷帐,目光很是呆滞。 “娘娘,孩子没了您也不要过于伤心,身子要紧,还是好好将养着。”太医叹了口气,拿着医箱走出门去。 第19章 一切都是虚妄 她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泪珠一滴一滴的落下来,“孩子……我的孩子没了……” 苏语墨颤抖着手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眼里的寂灭死灰一般散开来。 她和燕留痕的第一个孩子啊…… 没有了…… 都没有了…… 忽的,她转过身去,用被褥将自己生生闷住,凄凉的呜咽声从里面传出来,寒潭般的泪悉数糊在了被褥上。 “砰——” 屋门倏地被踹开,燕留痕一身戾气的冲进来,一把掀开她的被子,满脸怒意道:“你还有脸哭?” 凶狠的声音叫她浑身一震,侧过身坐起来,她弯了弯唇角,几分嘲讽挂在边上:“孩子没了,你该是高兴的睡不着觉了吧?” “朕高兴?苏语墨,你处心积虑的害死霜儿的孩子,还不惜以肚子里的孩子作为筹码,你可真够心狠手辣!” 她轻笑一声,抬手抹掉脸上的冰泪,“是啊,我就是看不得她有你的孩子,如今我的孩子也没了,多划算。” “啪——” 胸腔里堵的厉害,燕留痕深吸一口气,一巴掌使力打了过去,清脆而响亮。 她此刻身子还虚弱着,被他一掌掴便硬生生的撞在墙角上,额头顿时撞出血来。 苏语墨撑着身子颤巍巍的站起来,一步一步走下床榻,忍着心中剜肉般的疼痛,一字一句道:“恼羞成怒了?” 燕留痕眯了眯眸子,一把掐住她的脖颈,嗓音犀利如尖刀:“你若是想死朕不拦你,胆敢再害霜儿,朕将你满门抄斩!” 说完,他狠狠将她甩下,徒留苏语墨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她哽咽至极,险些吐出来,胸腔里闷得难受,却无处盾诉。 原本已心如死灰的她决意得过且过,哪怕是当年反驳燕留痕也不再畏惧,可她险些忘了,她还有温家满门,如何能拿来玩笑?! 一步错步步错,她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 浑浑噩噩的过了三日,她柴米不进,整个人枯瘦的厉害。 这一日晚间,她靠在床头,面容悲戚,只要一想到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心里就紧紧的揪成一团。 闭了闭眼睛,她起身正准备吹烛火时,屋门突然破开,几个太监二话不说将她押去了中宫。 中宫里安静的厉害,跪了一地的宫人,个个屏气凝神。 苏语墨被太监狠狠地押在地上,她撑着气力看向床榻。 上头的沈渔霜安静的躺着,面色苍白如纸,虚的仿若一阵风就能吹走。 “你害死她的孩子还不够吗?”坐在床榻边的男人声若寒潭的问她。 苏语墨眼里布满疑惑,怔怔的问道:“你在说什么?” “霜儿都这样了,你还有什么好装的?”他侧过脸,眼里放出刀子般的寒光。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她垂了垂眸子,不愿再做解释。 他猛烈捏住她的下巴,似是要将她捏碎一般,目光像淬了毒一般,“你好狠的心,害死了霜儿的孩子还不够,还要害死她吗?” 苏语墨心里一沉,否认道:“我没有。” “琵曼之毒整个京城只有你会,除了你还有谁会给霜儿下毒?” 她倏地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摇头:“不……我没有,琵曼之毒我在两年前就已经绝了,再不曾用过。” 眼前越发模糊,泪水扑簌簌的滚落下来,滴落到他的手背上。 “你以为朕会信你?苏语墨,你在朕这儿已经毫无信用可言。三尺白绫,一杯鸠酒,你自己选个死法吧。” 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苏语墨眼里盛满了震惊,身子像是忽然失去了支撑了一般。 爱了七年的男人竟要置她于死地…… “别……”细弱蚊蝇的声音忽然传来,沈渔霜动了动手指,出声阻止他。 燕留痕面色凝重的将沈渔霜的手温柔的握在手里,伸手宠溺心疼的拢了拢她的头发,“她做出这等事情,朕怎能留她?” “不……妹妹,妹妹定不是故意的,陛下……”沈渔霜越描越黑。 燕留痕皱了皱眉头,沉吟道:“既然霜儿替你求情,那么……”他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将她扔到白宫,没有圣旨不得出来。” 白宫…… 那是皇宫里的禁地,夜半闹鬼,多少妃嫔进去便无声无息的死在那儿,尸骨无存。 苏语墨整颗心都沉寂下去,找不到一丝出口,扯了扯嘴角,她苦涩的笑了,心碎如割:“燕留痕,但愿我来生不要再遇见你。” 燕留痕复杂难明的目光落在她头上,心底闪过一抹刺痛,转瞬即逝。 “带下去——” 一声令下,苏语墨被宫人押往白宫。 晚间的白宫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周围弥漫着渗人的气息,阵阵簌风吹过,似是有人在呜咽,骇人听闻。 苏语墨抬眸望着,还未站稳脚跟,便被宫人推搡着进去,生生跌倒在地上,扭伤了脚踝。 一阵阵阴风吹过,屋门“砰”的关上,她心里顿时生出一股畏惧,缩着身子往后却碰到了什么令她毛骨悚然的东西。 一双手突然搭在她的肩膀上,沉沉的声音传来:“别怕啊……” “啊——” 苏语墨吓得惊叫起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猛的站起来往后退,还未退几步,却又撞到一个人怀里。 她惊呼起来,吓得头皮发麻,一时间都不知道往哪里退,心脏砰砰直跳,怕的不行。 “别过来!别过来!”苏语墨什么都看不见,双手胡乱的舞动着。 黑暗中的两个男人一把抱住她,拖着她就往床榻边走。 “救命啊——”她怕的眼泪直掉,声嘶力竭的吼着。 “别叫了,不会有人来的。”猥琐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我们可不是什么鬼神,不过是有人派我们来毁你清白的。” 苏语墨愣住,立刻反抗,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你们放开我!我是妃嫔,你们不能动我!” 两个男人压根不听,默契的将她狠狠压住,让她动弹不得。 一个男人摸索着扯掉她的外袍,苏语墨无力反抗,只能任由他们宰割。 忍着心底的恶心,冰凉苦涩的泪悄无声息的滑入发丝里,苏语墨的心沉到谷底,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第20章 满身伤痕的屈辱 “啊——” 凄厉的惨叫传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倏地被踹到墙上,摔得骨头都要断掉。 身上一轻,苏语墨猛然睁开眼睛,怔了怔,随即慌乱的将衣服系好。 窗枢被破,泛白的月光洒进来,接着苍凉的月光,她隐约看见那个一身玄色衣袍的男人。 他愤懑的揪起歹人的衣襟,怒斥道:“谁派你们来的?” 两个歹人死撑着不说,还满口胡言,惹得男人怒火横生,将他们打的满地求饶。 “说不说?”男人冷眼看着他们,两个歹人畏缩着,嘴角突然溢出血迹,两眼一番便直直倒下。 男人看着他们自尽而亡,满怀怒意的踢了两脚。 苏语墨见状,心底盛满了恐惧,生怕这人也是来行不轨之事,便匆忙的破门而出,还未走几步便被玄色身影拦住。 她咽了咽嗓子,恐惧的往后退了几步。 “你……你要做什么?”她粗喘着气拢着胸前的衣裳颤巍巍的问道。 那个玄色身影微微一震,转身看向她,眼底满是心疼,“阿染,是我。” 温润的声音传进她耳里,苏语墨抬眸怔怔的看着,半晌便有热泪洒落,“多……多谢你,南定王。” 南定王靳沉渊——当今皇上同父异母三弟,一生逍遥自在,不问朝事。 他眼里的心疼一点点划开,缓缓的落在她身上,情不自禁便往前靠近,“阿染。” 靳沉渊抬手想要碰碰她,声音轻柔至极,生怕惊扰了她。 “阿染,我……我很想念你。” 苏语墨不动声色的躲过,忍了忍心底的涩意,声音哽咽:“王爷快些回去吧,更深露重。” 她如今这般模样不能再拖累任何人了,每走一步都是局中局计中计,她一人受累便好。 “我……”微微蜷缩了手指,他缓缓收回来,心里酝酿许久的话还未曾说出,一阵脚步声倏然传来。 沈渔霜带着众人急匆匆的走过来,看到她站在外面时,眉头不禁蹙了蹙,阴狠的目光在触及的玄色身影时杏眼微微一勾。 “原先有宫人说瞧见你在这儿同男人私会,本宫不信,不曾想竟真的是你。” 苏语墨面色一白,心里有些慌,还未出口便见他转身道:“皇后娘娘这是何意?” 沈渔霜闻声又见了人,心下咯噔一声,“三弟弟……你怎么会在这儿?” 靳沉渊不答反问,声音越发清冷:“皇后准备如何处置本王?本王今夜路过这儿没成想倒惹了是非。” “三弟说的哪里话,本宫也是为娘娘的清誉着想。”话都说这份上,人也无法捉拿,沈渔霜略有歉意的笑道:“本宫今夜唐突了。” 说着便转过身子要走,却被苏语墨喊住:“臣妾看娘娘气色比之先前好了许多,这毒怕是你自己给自己下的吧?” 看似在问她,却是已然八分肯定。 “娘娘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本宫怎会自己给自己下毒呢?”沈渔霜一字一句的说道,脸上却露出刺眼的笑意。 苏语墨勾着眼角看她,眼里是无尽的嘲讽,切切道:“皇后以为我会信?为了置我于死地,你还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沈渔霜雍容华贵的笑了笑:“娘娘不必如此酸本宫。” “呸——”她嫌恶的朝一旁吐了口唾沫,“简直不要脸至极。”犀利的眼眸迅速的捕捉到沈渔霜眼底一闪而过的恨意。 翌日。 御书房。 苏语墨已然一言不发的跪在书案前整整两个时辰,膝盖早已麻的没了知觉。 “谁给你的胆子纠缠三弟?”他冷声放下笔墨,眸光如锥子般尖锐。 她不可置信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摇头否定道:“我没有,他只是路过。” 燕留痕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那种地方是能拿来路过的吗?你当朕是傻子吗?!” 苏语墨的手指甲紧紧扣着手心,心里的悲戚一浪高过一浪,眼眶渐渐冲红,胸口酸涩,的厉害,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吗?” 那是他的亲弟弟,他尚能不信,她又如何能奢望他相信自己。 在他眼中,自己怕就是个荡妇。 燕留痕见不得她这万般委屈的模样,咬着牙,额头青筋都暴起,切切道:“你既如此会装模作样,朕索性让你装个够!” 一声令下,顷刻间便有宫人太监涌上来,牢牢的将她摁住。 “在她左脸上给朕刺个‘奴’字,要清清楚楚。”他眼里尽是愤懑不甘,心底涌起一道道的恨意。 苏语墨如晴天霹雳一般,红肿的眼眶猩红起来,拼死抵抗,“不……不要!” 燕留痕眸光森冷,如利剑一般刺穿她,毫不怜惜的扣住她的下巴,危险的气息喷薄而出:“朕要让你永世为奴,永远低贱抬不起头来。” 酸苦的泪缓缓滑落,她哽咽至极:“燕留痕,不要,求求你不要……” 闻言,他倏地怔住,她有多久没有这么叫过他了? 一想起她与亲弟弟私会,心底的怒意便止不住,声色俱厉:“还不动手?!” 苏语墨咬着唇畔摇头,泪水扑簌簌的滚落,扭动着反抗,却被宫人太监摁的死死的。 尖针一下一下的刺在她的左脸上,蚀骨的疼痛侵袭着全身,绝望的泪落下来,她的心一点点坠进冰窖,寒意刺骨。 带宫人太监刺完‘奴’字,苏语墨的左脸凝着鲜血,她唇角发白,整个人半跌在地上颤抖着。 燕留痕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心疼,转瞬即逝,嗓音清冷道:“从现在起,你再也不是什么娘娘,而是这宫里最下等的奴仆!” 她动了动嘴角,露出自嘲的笑,撕裂般的疼痛便随之袭来,那么想死,可依旧得活着。 心里万般滋味无情的搅和在一起,苏语墨胸腔里堵的厉害,悲极攻心,一口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 她失了全身的力气,无骨般瘫倒在地上,目光一寸一寸的黯淡,眼睛干涩的再也流不出泪珠。 “别给朕在那儿装死。”燕留痕不屑的看着她,语气里满是恶劣。 话音落下,苏语墨挣扎着眼睛,终究是憋着一口气晕厥过去。 “苏语墨……?”他怔怔的唤了一声,却见她没有丝毫反应,心下一时慌乱,猛的上前将她抱在怀里。 第21章 二次重生吗 殷红的血迹蹭了他一身,燕留痕此刻却无心计较这些,颤抖着手抚上她的面孔。 眼底满是心疼与害怕,他微微阖动嘴唇:“语墨……” 饥饿乏累传遍全身,干草扎在身上极不舒服。 苏语墨缓缓睁开眼,昏暗潮湿的空间让她的大脑一瞬间的怔愣。 紧接着前尘往事的记忆潮水般涌入,伴随着剧烈的头痛,思想渐渐清明。 苏语墨一边接收脑海中闪过的画面,她都仔仔细细一个不落认真记住,可眼前这一切她前世从未经历过,怎么会成为画面一一浮出在脑海中? 而眼前这个男孩子是——燕留痕? 正努力接受着这不可思议的事情,突然,窸窸窣窣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紧接着室内一亮,跳下来一个少年,破烂灰衣斜吊在身上,头发凌乱松垮,脏兮兮不见本来面貌。 “语墨,你终于醒了!”燕留痕展开笑颜,连忙迎上前扶着她身子欣喜道。 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两个饼,“还热着,快吃吧”。 这少年便是这身体脑海中苏语墨的弟弟,平王府唯一的男丁,楚世子楚离,而如今也只是一个和苏语墨一块逃亡的通缉犯而已。 苏语墨了解当前的处境,楚王府满门抄斩,楚平王与王妃拼尽了一切保护这他们两个人出逃,好不容易到了齐楚边境,自己却又病倒了。 看着眼前少年不过十几,记忆中的他虽然纨绔却也善良。经历这等变故,心智倒也成熟了不少,默默在心里打量到。 “一起吃吧,一人一个。”苏语墨虚弱道。 “我不饿,你多吃一点病好的快,我们很快就会离开平陵到北齐了。” 苏语墨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年,他还不知道从前的苏语墨已经不在了吧。 哀叹一声,就要支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楚离立刻伸手去扶。 从人人奉承的世子爷变成人人追捕的通缉犯,父母亲族一夜被灭,唯一的一个亲人也没了也没了。 看着眼前的少年,苏语墨在心里默默感慨到。他这命倒是和自己前世有的一拼了。 燕留痕啊燕留痕,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就成了落魄世子,而我还跟着你逃亡?还有我们之间的感情是怎么回事? 苏语墨看着眼前的人,心中满是困惑,张了张嘴依旧没有问出口。她脑海中浮现的记忆跟原本发生的事情大不一样。 自己跟燕留痕之间不清不楚,紧接着又是成了皇妃,燕留痕又是太子,现在他们又在逃亡。 这一系列的事情都积压在她心头,不知道应该怎么阻止。 既来之则安之吧,苏语墨安慰自己,就算是为了自己,也为了眼前的少年。 “燕留痕你怎么可能不饿呢,一起吃,饿坏了我可背不动你。”苏语墨佯装嗔怒道。 少年低下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拿起饼也吃了起来。 楚京,紫宸殿。 “废物,一群废物。玄甲营干什么吃的,一个月抓不到两个人。”楚承言拿起奏折扔到台阶下。 “封瑾年,你没有什么要给朕说的吗?” 中年皇帝略微发福,身着明黄金丝绣龙纹,下摆是福山寿海登云脚,头发高束,面色不自然的发白。此刻直气的血气上涌,两撮胡子一颤一颤的,倒有些滑稽。 “皇上息怒,微臣办事不力,甘愿受罚,”封瑾年上前一步。 这无所谓的态度让楚皇更加不满意了。“你还知道办事不力。”楚皇冷笑。“那干脆以后就别办事了”。 群臣面面相觑,思考这句话含义。 一个白发老者上前一步跪地哽咽到,“皇上,历代楚王的忠心大家都看在眼里,这通敌犯国之罪疑点重重,求皇上明察,先饶过他的孩儿吧”。 “是啊,求皇上明察,平王忠心耿耿不可能做出谋逆之事啊。” 在老宁王司徒登云的带领下,一部分人也都跪下来。 “放肆放肆,都反了是不是。”桌上的奏折全被楚皇扫了下去,皇帝的威严被扭曲取代。似乎每次提起楚平王都会引起楚承言的失控。 “楚世修那老匹夫通敌叛国证据确凿,谁再求情,同罪论处。” “宁王,朕敬你是随先帝打过江山的,不要倚老卖老”。皇帝阴狠道。 直盯的司徒登云心里发凉。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他懂。 “丞相怎么看?”楚皇平复心情道。 “斩草要除根,决不能让他们逃走,既然将军府查不到人,微臣奏请皇上将此事全权交给微臣查办。” 皇帝终于满意的点点头,“此事你看着办吧,退朝”。 “今天上朝父皇说什么了?”城西别院,海棠树下,温玉圆桌,月白外衫,金丝云纹绣领口;锻黑腰带,紫玉麒麟佩腰间。 只看背影端的是儒雅如仙。回过头来,五官精致的颠倒众生也不为过,大楚三皇子殿下轩王燕留痕是也。 “你消息这么灵通,还用问我?”封瑾年调侃道,一扯外袍顾自坐下,拿起酒盅一饮而尽。 “哈哈,我一个可有可无的皇子怎么能比得过封大将军。”燕留痕自嘲道。 这封瑾年是谁,封行大元帅唯一的儿子,威震三国的玄甲营就是他家的,连皇帝也要不走。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物,偏偏着了燕留痕的道,为三皇子洗衣做饭,当牛做马。 “我抓了一个月都杳无音信,皇帝震怒把追捕苏语墨的事全权教给聂怀仁那老匹夫了”。 “没处罚你?”燕留痕挑眉。 “哈哈,他敢吗?”语罢两人相视一笑。 这四分五裂的世道,东楚西夏北齐南戎。各方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平王府一夜被灭满门,西夏和北齐持观望的态度,但南戎已经按耐不住了,增兵东南,直指大楚。 封瑾年的父亲封行亲自挂帅带兵西北,局势一触即发。这就是皇帝不敢动封瑾年的原因。 “也好,苏语墨他们到平陵了吧,派羽卫跟着,一定要保证他们的安全。”燕留痕正色道。“等一下,”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让羽七羽八去,就跟着她吧”。 封瑾年彻底不淡定了,“你知道培养一个羽卫有多么不容易吗楚三儿,你就这样说给就给了?” 第22章 前尘往事 “你有意见?”清冷的目光看向封瑾年。 封瑾年冷哼一声,“为什么,总得给个理由?”这封大将军难得认真道。 他打小便和燕留痕一起长大,比谁都了解他清冷的性子,怎么会对平王府的那位这么上心。再说了,平时也没见他二人有任何交集啊。 “理由?”燕留痕喃喃的也问了一遍。眼神迷离,飘忽的望向远方。 燕留痕打小就没有了母亲,其他皇子欺负他,皇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自生自灭。宫里的宫女太监也是狗眼看人低。 天统三年,太后大寿群臣来贺,其他皇子都在给皇奶奶祝寿。 宫女太监也不知去了哪里,他出来,静静的站在假山后面,看着这一派热闹,歌舞升平。 “呦呵,这傻子出来了,这么重要的宴会,谁让你出来的。”大皇子楚君寒讥讽道。 “大哥,跟他费什么话,”说罢便朝燕留痕小腹上踹了一脚。 燕留痕倒在地上,眼看楚君诺又要踹过去,燕留痕也只是闭上眼认命的等着这一脚的到来。 “住手”,清脆的声音止住了楚君诺的动作,燕留痕也睁开了眼睛。 小女孩约莫六七岁的模样,底下是绣花穿碟白履靴,再往上瞧,是银白襦裙配锻蓝小袄,只衬的是眼前人肌肤胜雪。一只玉白簪轻轻挽起墨发,星眸清亮,唇若樱瓣,纯稚无邪。 惊的众人是眼前一亮,日后必定又是一个绝代倾城。 “小姑娘是哪家的,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楚君寒率先开口道。听这温柔的声音,仿佛刚才那个骂燕留痕的不是他一样 苏语墨直接无视了这两个人,好像没听见一般。直盯着燕留痕道:“为什么不打回去。” “为什么不打回去,为什么不打回去”,软糯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抬头对上苏语墨清亮的眸子,第一次有人告诉他,受人欺负了要打回去。 “哎呦,小姑娘知道我是谁吗,你问问这个傻子他敢打吗”。楚君寒笑到。 这嘲讽的话语,着魔一般在燕留痕脑中一遍遍回荡着。 他恨,他恨啊。为什么都是皇子,别人可以堂堂正正,万人尊崇,而自己却要战战兢兢,受人欺凌。 突然,燕留痕阴狠的站起来,扑到楚君寒身上发泄着这几年的怒火。 楚君诺站在一边呆滞的看着这一幕没反应过来。 即便是楚君寒长燕留痕五岁,但没防备的被扑到,还是被打的不轻。哇哇的惨叫。 待楚君诺反应过来时,侍卫也已经赶过来了。 侍卫们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三皇子疯狂的殴打大皇子,二皇子呆滞的站在一边,楚王府大小姐在一旁拍手叫好。这叫什么事啊。 “还不住手”,皇帝也赶过来了。 燕留痕回过神来,反应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大脑一片空白。 “父皇,你要替大哥做主啊,我和大哥路过这里,这个傻子二话不说就把大哥扑到 倒打了一顿啊”楚君诺哭诉道,净睁着眼说瞎话。 楚君寒懵了,彻底懵了,他没想到这个人会动手打他。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平白无故被一个傻子打了。 呲牙咧嘴的在那里缓缓爬起来。但转念一想,何不借机彻底除掉这个废物,自己挨了打,父皇肯定会像着自己。 想着想着,伤也不那么疼了,阴森一笑,转头就对着楚皇痛哭。“是啊,父皇,你要为儿臣做主啊”。楚君寒爬过来凄凄惨惨道。 皇帝凌厉的目光直看向燕留痕,燕留痕倒没那么怕了。 苦笑一声,跪下不卑不亢到:“不是儿臣先动的手,还请父皇明察,还儿臣一个公道”。 “还你一个公道?”楚皇第一次打量他这个儿子,冷冽的目光落下燕留痕身上。 他知道在后宫没有母族代表了什么,没有助力,没有未来。所以便由他自生自灭了。 但眼前的人,不卑不亢,波澜不惊。皇帝就静静的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实这个样子根本就不是不卑不亢,波澜不惊,是燕留痕已经心如死灰,破罐子破摔了。 他对皇帝没有报任何希望,只是静静的等待着这个男人的宣判。以前他努力读书希望父皇能够注意到他,可是他错了,大错特错。 没有母族的支持,就没有父亲的宠爱,那也就注定被人忽略,不论自己有多么努力。 “皇伯父,皇伯父”,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 楚世修愣了,他还没问这野丫头为什么也出现在这里,怎么这会又跑出去喊皇伯父了。 苏语墨转身朝楚世修扮了一个鬼脸,便跑到皇帝面前跪了下去。“皇伯父,苏语墨可以作证,是这两个人先欺负的他,他才还手的”。 苏语墨指着燕留痕,为他辩解着。软软的声音,惊的众人是鸦雀无声,惊的楚世修冷汗直流。 “大小姐,话不能乱说,众人都看见的是三皇子殿下殴打大皇子,可没看见大皇子动手”。工部尚书卫权立刻站出来反驳。 “墨儿,不得无理,快回来”。 楚世修赶忙站出去对着皇帝说:“小女年幼,胡言乱语,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这卫权是大皇子的舅舅,丞相是二皇子的外公,他可不想得罪这么多人。 “皇伯父,父王,我没有胡说,就是他们先欺负的他”。苏语墨小脸憋的红红的,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朕怎么觉的大小姐没有胡说呢。”楚承言似笑非笑道。 其实太后寿宴发生这等闹剧他的老脸已经挂不住了,但是还是得继续装…… “皇上,不要听这小丫头片子胡言乱语啊。”说罢一把推开苏语墨直抱向皇帝大腿。“我的寒儿啊,你怎么这么惨啊。” 静妃闻讯赶来,看到儿子被打成这样,当场就撒起泼来。 “这个小杂种把凌儿打成这个样子,皇上你要替我们娘两做主啊!” 苏语墨被魏雅静推倒向一边,场面一度混乱。 楚世修不高兴了,非常不高兴。自己的宝贝女儿疼都来不及,却被这个疯女人给推了。 第23章 十年一梦 楚世修把苏语墨拉到一边瞪了一眼。 向前一步拱手道:“小女到底是不是胡言乱语还有待圣断,不过静妃娘娘刚才口口声声说三皇子殿下是小杂种,陛下的儿子在娘娘眼中是杂种,不知陛下在娘娘眼中是什么?” “哈哈,有意思,楚皇后宫果然热闹,倒是让本皇子开了眼界。”北齐似乎还嫌场面不够乱,大皇子沈慕辰又欠扁的补了一句。 不知不觉,参加寿宴的人慢慢的朝假山聚集,凑一下皇家的家务热闹。 楚承言彻底不淡定了,脸色一黑,阴沉看向静妃。 静妃吓的腿一软,自知失言,赶忙跪地道:“是臣妾一时心急失言了,还望皇上恕罪,给凌儿一个公道”。 都这时候了还想着讨公道,母子甚是情深啊。楚承言脸色更黑了。本来是家事倒也不怕闹得更大,现在平白让北齐看了热闹,皇帝怒火大盛。直瞪向卫雅静。 卫权见势不妙,也赶忙跪地道:“娘娘也是一时心急,还望皇上恕罪”。 “够了,太后寿宴,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楚承言一挥袖子,现场顿时又是鸦雀无声。 “静妃教子无方,言语失当,有失皇家威严,降妃为嫔,搬立宁宫”。 楚承言说到这里一顿,看了聂瑶一眼。冷清道:“皇后作为后宫之主,未尽管理之责,造成兄弟不和,手足生隙,以至于发生如此闹剧,禁闭半年,中宫印玺暂由林贵妃代管”。 然后轮到皇子们了。“大皇子和二皇子纨绔失仪,不成体统,禁闭半年,罚俸两年;至于三皇子……” 说到这里皇帝一顿,眼光闪烁着不明的意味。又扫视了一眼众臣。 缓缓到:“三皇子幼年丧母,有失教化,今日起,过继给林贵妃教养。令将重华宫分给三皇子,但其殴打长兄,不可不罚,三日后,随封元帅入骁骑营磨练。” 林贵妃何许人也?她是司徒老爷子最疼爱的外孙女,是大理寺卿林立寒唯一的女儿。算来这位贵妃入宫也有十多年了,但始终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 这皇帝今天不仅把三皇子过继给了她,还暂管中宫。 罚三皇子去军营磨练?皇帝陛下您确定这是在惩罚他吗? 群臣面面相觑。平时最低调的林贵妃,和最没有存在感的三皇子,突然都被推向了风口浪尖。 丞相似乎有些明白了,这是皇帝故意敲打自己啊,卫尚书也似乎明白了什么。只留下瑶后与卫雅静瘫坐在当场。 大皇子与二皇子也有些懵,楚亦轩也懵了,不知道今天的楚承言抽什么疯。 皇帝满意的看着一脸呆滞的众人,就享受这种让人猜不透结局的感觉。转身挥挥手,留下一地人叩谢隆恩,闹剧结束寿宴继续。 十年,像是一场梦。这十年里,以五千铁骑对峙西夏四万精兵,直迫的西夏退出边境五公里。 五站五胜北齐战神夏无且,逼的夏无且主动交出兵符卸任后不知所踪。 让楚国从四国中立足立威,让大楚乐业安居,让南戎岁岁朝贡。 他把骁骑营变成自己的亲兵,让封行父子誓死效忠自己。甚至暗中还培养出来自己的羽林军。 这十年里,他这么拼命,也只是想让自己足够强大。 强大到可以骄傲的站在她面前证明自己,他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废物了。 要问楚皇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就是当初让燕留痕进骁骑营。 “喂,想什么呢”封瑾年那一张大脸突然出现在眼前。燕留痕回过神来,一掌把他拍开。 没有人知道,那个女孩,那一晚,对他有什么意义。 燕留痕回过神来。 “理由?呵,本来就是皇家对不起她们,又要什么理由呢。”冷笑一声,然后径直起身,负手而立望向北齐。 “丞相最近有点闲?给他找点事干吧!”语罢便顾自拿起一本书低头看起来了。 “喂,本将军大老远来你这城西破和尚庙容易吗,天天为你累死累活的,你不好好招待招待,看什么破书啊”。封瑾年一声声控诉着。 “城西和尚庙”?燕留痕抬首。 封瑾年环顾四周,桌是汉白暖玉,椅为紫金檀木,海棠偎假山,山的那边屡屡白烟,不用说,引的是城东温泉。 顿时封瑾年感慨到,哎,我的才是破和尚庙,大楚三皇子果然财大气粗啊,您老住的是凌霄宝殿。 紧接着便往怀里塞了一个白玉杯,猛喝一口碧螺春。咋吧咋吧嘴,直感慨一句命运不公。 一把夺过燕留痕那本书,赫然三个烫金大字:道德经。“三儿,你变了,你看的不应该是兵论和治国册吗?”封瑾年调侃道。 “莫非,莫非真的是看破红尘了?嗯?”坏笑着戳戳燕留痕的腰,燕留痕也不搭理。 说笑间又是一个日暮。 这边御柳巷,丞相府,聂怀仁打了三个喷嚏望望天。 殊不知他已经被某个腹黑惦记上了。“怎么样,楚家的那两个有消息了吗”? “大人,我们的人在平陵城发现了苏语墨姐弟的踪迹,”一黑衣男子恭敬作揖道。 “消息可靠吗?”聂怀仁道。“可靠,”黑衣男肯定的说。 “很好,封瑾年那小子根本就是包庇楚家,故意放水,玄甲营一个月抓不到两个人,简直是笑话。现在封行带兵南戎,就先让他蹦哒两天”。 “姐姐,你的身子可以吗?”楚离担心的问道。 “可不可以都要走,外面的人不是玄甲营了,抓了这么长时间没抓到我们,京城那边也该有动静了”。 松垮的麻布褐衣遮盖在身上,苏语墨的脸被涂的黑黑黄黄,颜色深浅不一,老树皮一样贴在脸上。 起身,佝偻着背再加上几声咳嗽,活脱脱一个病中的乞丐老头儿。谁能想到这是太傅府的千金大小姐。 唯一没变的是那双凌厉的眼睛,似乎要穿透人心,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最终,两个人决定绕过官道走山路。 毕竟这是平陵,大楚的最北端。初冬的寒风冻的人直打颤。 第24章 一定要报双亲之仇 又是一转念,苏语墨出现在庙宇间,身边竟然多了一小男孩儿,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 难道是…… “姐姐,我们今晚在这山脚下歇息一晚吧,明天一早再赶路。”楚离说到。 苏语墨看了一眼天色,又望了一眼前方,蜿蜒的小道不见尽头,瘴气丛生。点点头道,“那就先在这儿休息一晚吧”。 两人隐约看到有一座庙被掩映在山脚茂密的树林子。便径直朝前走去,走近一看,周围全是些野草杂灌,不知道这寺庙被废弃多少年了。 半月凄惨的吊在空中,枝叶摇曳的影子映射在地面上,张牙舞爪。 庙门半虚掩着,看不清里面的模样。抬头是一块摇摇欲坠的朱红牌匾。 “永安寺”,苏语墨低声念道。正欲推门进去,却被楚离紧紧拽住衣角。 “姐姐,真的要进去吗?”年少的眼眸中流漏出不安和惊恐。 这阴森的寺庙着实是有些吓人。 苏语墨叹息一声,看着眼前的少年,狠下心故作严肃道,“阿离,我们现在是逃犯,不是养尊处优的世子和小姐,没有这座庙我们只能在树林里过夜了”。 然后苏语墨反手握住少年的手道,“记住我们现在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拜谁所赐,记住是谁杀了我们的父亲和母亲,让我们没有了家”。 她本不想给少年揭开这血淋淋的伤疤,本不想让他背负血海深仇。但是苏语墨明白,要想光明正大的生存下去,他就必须要懂,必须要适应,必须要面对承受这一切,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姐姐,我懂了。”楚离哽咽道。 “我一定要给父王和母妃报仇,不会让姐姐失望。”少年的眼眶通红,拳头紧握,直看向楚京。 “傻孩子,一切有姐姐在呢。”苏语墨拍拍少年的背。听见这句话,楚离终于忍不住了,一滴一滴的眼泪无声滑落。虽然没有了家,但还有一个姐姐。 楚离说不出来苏语墨到底是哪里不对,但是就是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是他喜欢现在的姐姐。 楚离向前一步先推开门,他不想让姐姐失望。 苏语墨心疼的看着坚强的少年,也跟了过去。普通人家的孩子在这个年纪恰好是无忧无虑的时候,而他却要注定背负这血海深仇。 京机营平陵分营。 “有消息说,楚家姐弟到咱平陵了,魏总管交代了,务必协助丞相将他们拿下。”一黑衣男背对众人,声音沙哑道。 满屋皆是黑衣劲装,半边黑质面具,半跪着低头的听着他的指挥。 京机营,当今大楚皇帝的最信任的机构。 监察制约百官,有先斩后奏的权利。在皇帝的授意下,和御史台分庭抗礼。 可惜却始终没有被承认为一个正当机构。御史台也始终在苦苦支撑。这也是楚皇整日郁闷的一个重要原因。 这就好像丈夫一直想把小三扶正,大老婆却死活不同意一样让人纠结。 它在楚京设总营,全国又设立了很多分营。最高长官是大楚皇帝的心腹太监魏庸魏大总管,也可以称之为魏大千岁。 京机营在百姓眼里大致就是,黑衣蒙面见不得光,心狠手辣进去就得死。这样一个形象如果被楚承言知道了,不知道他会不会一口老血喷出去气绝而亡。 因为虽然他本身不是一个明君,但是他却是个比谁都在乎民心,比谁都注意形象的一个,奇葩帝。 “即可封锁平陵城,严格盘查可疑人员,张榜通缉,举报者有赏。都明白了吗?”黑衣男逆着光,沙哑着嗓子下达着指令。 “明白了,大人。”底下的人异口同声道。 这边,苏语墨姐弟进入寺庙,穿过长廊,打量着这里面的样子。 砖瓦飞檐,亭台水榭,精致与大气并存。虽年久失修,却也看的出来它以前的鼎盛恢宏。不知道后来怎么就没落到没有人烟的地步了。 “谁?”苏语墨大喝一声。二人正打量着寺庙,找一处歇脚地,却突然听到旁院有声响。 紧接着黑暗中跳出几个人,为首的开口,“你们又是何人?” “我爷孙二人路过此地想找一个歇脚处,倒是打扰几位了”。苏语墨故意吊着嗓子粗嘎的讲道,说罢便一把将楚离护在身后。静静的打量着这几个人。 三男一女,为首一人瘦瘦高高,白面无须,生的一副太监模样。 “呵,原来是两个乞丐啊,”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不屑道。 “成江,不得无理。”紫衣女人呵斥道。语气中却没有半点歉疚的意思。 苏语墨在心里冷笑一声。这时候瘦高男上前一步道,“既然大家都是路过,那二位随意吧。”说罢朝身后使了一个眼色,三人便都回去了。 就这样,他们真的消失在长廊尽头,甚至还传来了关门的吱呀声。 楚离伸出小脑袋疑惑道,“姐姐,他们就这样走了?”苏语墨笑道,“不然你以为呢。” 楚离还想说什么,却直接被苏语墨拉着走进令一个别院,距离他们不远也不近。 进屋,铺面倒还算是整洁,简单收拾一下,示意楚离过来休息。 楚离环顾一圈,只发现了这一个床。扭捏道:“姐,这不好吧,你睡吧,我不困。”说完又满脸通红的朝门口走去。 这孩子,不过才十二,还学会害羞了。苏语墨憋住笑,转过脸,“明天一早还要赶路,不睡怎么可以,我是你姐,又不是外人。” 一把把楚离拖到床上,丢下一句:“好好睡觉”。大姐大的气势一览无余,好一出刁蛮大小姐强抢良家小公子的戏码。 这边,太监男坐在中间,静静的听着其它三人的叽叽喳喳。 “大人,真的就这样放过他们了,万一他们听到不该听的,我们岂不是暴露了”。络腮男子焦急道。 “是啊,大人,不管他们有没有听到,宁可错杀,决不能放过啊”。紫衣女也说话了。 胖男人深深的看了一眼太监男,说:“总感觉那爷孙两有什么不对劲,保险起见,等到半夜再把他们给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处理了吧”。 第25章 被发现了 另一座院落,两人并排躺在床上。“姐姐,你有没有感觉今天那四个人有点不对劲啊”。 “嗯,不对劲?”苏语墨反问道,“说说看”。 “首先是瘦高男,白白净净,声音尖细,一看就是个太监” “然后是胡子男人和紫衣女,听口音应该不是大楚人,倒像是北齐的。” “最后一个……”说到这里楚离一顿,“姐姐,你有没有发现最后一个男子有些眼熟?” 楚离摸着下巴认真道。 这一副小老头的模样着实把苏语墨逗笑了。旋即又正色道:“是平陵太守边城。” “对,就是他,先前随父王进宫时我看见过他,虽然现在胖了很多,但既然姐姐也认出来了,那十之八九就没有错了”。 “哈哈,”苏语墨有些震惊又有些欣慰的笑道。本来怕他害怕把他挡在身后,没想到楚离却发现了这么多,还分析的头头是道。 若不是楚离提醒,连他自己都没想到那男人是边城。一瞬间自己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得弟如此,姐复何求啊。 一个宫里的,一个边境太守,和两个外人,秘密洽谈商议着什么。 哈哈,好,很好,佞贼你看不见,忠臣你杀个遍,楚承言,你最好能把你的江山坐稳。 “这个点了,应该有动静了。”苏语墨低声道。 “姐姐,既然知道他们会动手,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楚离疑惑的问到。 “傻孩子,你以为刚才他们会放我们走,在说,走了多没意思”。 “可是……”楚离还想说什么,却被踹开房门的声音打断了。 “姐姐,弟弟?”瘦高男沉声道。在黑暗中细细的打量着苏语墨姐弟,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个凌厉。 “莫非……莫非你们就是楚王府的那两位?”然后阴寒一笑,“哈哈,那就更留不得了”。说罢剑光一闪,直指苏语墨姐弟。 说时迟那时快,苏语墨踢出凳子,那人剑锋偏转入墙,正欲拔出,小腹却突然插入一把匕首。 低头正对上苏语墨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匕首拔出,鲜血如注,只留下他不可思议的眼神。 苏语墨也有一瞬间的呆滞,这是她第一次杀人,说不害怕是假的。但眼前的形势容不得她半刻分神。 她前世说到底也只是是一个军校的学生,各种格斗体能训练虽然不错,但她自己也不确定在这古代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刚才杀死瘦高男纯属是因为对方轻敌自己钻了个空子罢了。 拉过被子一把盖住楚离,外面三人也被这突变震摄住了。胖男人显然吓的不轻,哆哆嗦嗦站在那两人身后。 “玄,玄玄素姑娘,快,快杀了他,他们是逃犯。”胖男人吓的说话都说不清楚了。 苏语墨嗤笑一声道,“堂堂陵城太守就是这怂包模样,楚承言还真放心把陵城交给你”。 原来这紫衣女子叫玄素。只见玄素也不屑的瞥了一眼边城,然后朝胡腮男看了一眼。胡腮男会意,提刀便朝苏语墨砍去。 苏语墨一躲,弯腰闪到男子身后欲把他踹出去。苏语墨还是高估了自己,这身子板太弱了,胡腮男也只是踉跄一下,转身阴险一笑。 苏语墨暗道不好,果不其然,胡腮男冲到床边直朝楚离杀去。 “楚离,”苏语墨焦急的大喊一声,急忙也追过去。看着胡腮男朝被子砍去,苏语墨发疯似的扑到他身上,匕首直刺像他的背部。 胡腮男也不躲,径直朝下砍去。 再没有比这一刻,她无比痛恨自己的弱小。这一刻,她发誓。如果她姐弟俩能活着走出去,一定,要做人上人。 被子砍空,胡腮男和苏语墨皆是一怔。 “姐,小心。“楚离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苏语墨下意识的一躲,留下胡腮男一脸的不可置信。 原来玄素想从背后一剑刺向苏语墨,却没想到苏语墨一躲,直刺穿了胡腮男。玄素的手慢慢滑落,面色苍白。 剑还留在男人身上,她后退一步,试探的喊了一声成江。 成江早先被苏语墨刺中,现在又被玄素一剑刺穿,脱力的跪坐在地上。嘴角缓缓溢出鲜血,不甘心的死盯着面前,没了气息。 “成江,你放心,你不会白死的。”玄素阴狠道。然后一把将剑拔出。 苏语墨暗叫不好,前生在军队中大多练是近身格斗,这剑长匕短,怎么近身啊。直接把被子一扯一扔,内心边骂着娘边往门外跑。 “出手吗?”墙后的树上,赫然两个黑衣人静静的站着看着眼前这一幕。不是羽七羽八又是谁。 “在等一下,总要看看到底是跟了个什么主子。”羽七阴阳怪气道。 羽七羽八傲娇了,不高兴了。莫名其妙被送了人就算了,还是被送给一个女人。简直是暗卫界的耻辱。说看戏就看戏,说不出手就不出手。 这边苏语墨被人追着跑,那边是两个人在一边淡定的看戏。 “住手,快住手。”只听见胖男人一边惨叫一边喊。玄素一晃神,蓦的回头看去。 苏语墨见机一脚踢开她手中的剑,近身朝她刺去。却只刺中了左臂。 “找死,”不顾受伤的左臂,玄素一脚把苏语墨踹了出去。 苏语墨紧紧的靠在墙壁,全无半点退路。眼前是剑光一闪,摇头苦笑一声,“终究是躲不过去了。” 预计的疼痛没有传来,咣当一声,剑身从玄素手中滑落。只见楚离苍白着脸,站在玄素身后,一剑将她刺穿。 玄素摇晃着身子转过去,正对上楚离惊慌失措的眸子。楚离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今天的场面显然把他吓的不轻。 “哈哈,哈哈哈,没,没想到,今天,竟然,竟然栽倒了两个孩子手中”。玄素癫狂的笑着,血色染红了胸前的素袍,月色一照,甚是凄寒。 苏语墨也震惊了,明白过来又是一阵心疼。眼前的少年一脸的惊慌失措,衣服和面庞上还有玄素迸溅的点点血迹。今天这一切,别说是楚离,就连她自己都接受不了,然后缓缓的挣扎着站了起来,直对楚离。 第26章 平陵太守 “姐姐”,少年沙哑着嗓子喊了一声,愣愣的看向苏语墨。 苏语墨急忙靠前,一把搂住楚离。像哄孩子一样,“阿离不怕,有姐姐在。”其实她自己也不过十七罢了。 突然树底下传来杀猪声。 “啊啊,不要杀我,求求你们不要杀我。”边城反手被绑,挣扎叫喊着。 就连苏语墨也不知道,楚离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又是怎么样把边城给绑上的。如果楚离没有出去,如果楚离没有绑住边城,现在死的又是谁。 想到这里苏语墨心里一阵后怕。今天的一切,意外太多,侥幸也太多。 他们,必须要变强。 边城也被吓懵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三个会武的人都死在了这两个孩子手中。 “不杀你,凭什么?”清冷的声音不带半分感情。 苏语墨放开楚离,一步一步的朝边城走去。死寂的黑暗中,这脚步声尤为明显,一步一步就像死神的召唤。 “我是平陵太守,我是平陵太守,你们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啊,”边城带着哭腔无奈道。 “平陵太守?”苏语墨低声重复一句。旋即又冷笑道:“平陵太守,就这怂包模样?” 边城的脸一会白一会儿红,正欲说些什么,可惜已经没机会了,只见苏语墨的手一扬,尤见唇边那若有若无的狠决和杀意。 出手太快,唯一证明苏语墨出手过的,是边城脖颈的一道红。 这边是边城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伸出手缓缓向自己的脖子摸去。“啊,血。”粗嘎怪异的嘟囔了一句。但见血越流越快,越流越快,人也渐渐没了气息。一切的一切又归于死寂。 甚至连羽七羽八都没看见苏语墨是怎么出手的,感叹眼前人出手速度的同时,也被少女的狠决和冷静给折服了。 眼前少女不过十七八岁,这强大的心理素质可不是说有就有的。 一时间,对于被送人这件事也不是那么介怀了,反而对这个新主子有那么几分期待。 直到后来他俩都表示过,跟着苏语墨是他们最幸运的事情之一,当然,这是后话了。 两人互换了一下眼色,幽灵一般突然在苏语墨身前冒出:“属下参见主子”。 看着突然冒出的两个人,苏语墨也吓了一跳。 第一反应就是把楚离互在身后。低头看着这两人挑眉道:“主子?” 羽七见苏语墨不解,旋即又开口解释道:“属下等原是三皇子府上的羽卫,我是羽七,他是羽八,奉三殿下之命誓死效忠小姐”。 “三皇子?”苏语墨疑虑道。 在查抄平王府的时候,楚家就受过他不少的恩。 还听说这三皇子因此惹的老皇帝震怒,关在城西别院自省。没想到又送来两个羽卫。 这一路顺利的来到平陵城,中间是不是也有他的作用?苏语墨大人又陷入了沉思。 慢慢的回想着脑海中以前的记忆,除了小时候见过一面外,其余的好像便没有了任何的交集。 就算小时候帮过他一次,也不足以成为他和老皇帝对着干力保楚王府的理由啊。 这燕留痕有意思啊,作为老皇帝的儿子不向着他老子,倒是一心向着楚平王府。 虽有疑虑,但苏语墨很快做出了决定。 不要钱的,不要白不要。 听闻十人里面出一个玄甲营,百人里面出一个羽林军,这千人里面才出一个羽卫。 苏语墨在心里算计着,呵呵一声,管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先收了再说。 “刚赶到?”凌厉的目光扫向二人,苏语墨似笑非笑道。 两人面面相觑冷汗直流不知道说些什么。苏语墨上位者的气势一览无余。 即使面前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可是那份压迫感却令两人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这气场中竟隐隐有些杀伐的气息。 令两个人为之一震,实在是想不明白面前这小姑娘为什么有军人的肃杀气息。 再一想这是楚王的女儿,便也就释然了。 “属下罪该万死,任凭主子责罚。”两人伏身道。 “嗯,确实是罪该万死,那你们选择怎么死?” 苏语墨是越想越来气,刚才自己和他们斗的你死我活,这两个人不知道躲在哪个旮旯里看戏。 不能忍,绝对不能忍。 暗七暗八无语了,不说话了。 “从你们踏出王府的那一刻起,便应该明白了谁才是你们现在的主子。”苏语墨故意端着架子训斥道。 因为她明白,如果不拿出气势,很难让这两人心服口服的跟着自己。 “属下誓死效忠主子一人。” 苏语墨静静的看着他们。 誓死效忠,呵,好一个誓死效忠,历代楚王誓死效忠换来的不过是满门抄斩。 冷风吹过,回过神来,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搅碎了这古寺的安宁。 佛,看到这一切了吗? “处理了。”苏语墨朝暗卫一摆手,兀自拉着楚离像庙门走去。 这孩子,今晚吓的不轻吧。 她看出了楚离眸子里的惊恐与不安,看出了他的隐忍。只能心疼的拍拍他的背说一声乖。 楚离也不做声,他怕,他真的怕,但他不想表现出来。不想要姐姐担心。 “姐姐,你没事吧。”他记得姐姐被玄素踹到了。楚离担心的问道。 “姐姐没事,阿离今晚很勇敢,救了姐姐。”苏语墨笑着安慰到。 今晚楚离的表现她真的很欣慰。楚离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也没那么害怕了。 苏语墨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 墨黑的和田玉呈麒麟状,温润圆和,绑住它的红丝带明显带有岁月摩擦的痕迹。 麒麟玉两面的中间皆刻了字,虽是狂草却依稀认的出那是两个楚字。 一笔一划皆遒劲有力,内敛却又隐隐透着些锋芒。 这玉佩,是大楚太祖皇帝踢给第一任楚平王的。 楚平王本不姓楚,因开国有功,以国为姓,以玉为凭。 现在,却更像一场笑话。 苏语墨转身朝里走去,示意羽七羽八收手,拿着玉佩直奔玄素的方向。 把玉佩带在玄素腰间,看像羽卫,抬头道:“懂了吗”? “属下明白,两人异口同声道。 苏语墨点点头,拉着楚离走出庙门,姐弟俩就坐在远处一个小坡上,静静的坐着,都没有说话。 第27章 两具尸体 不一会,只见永安寺大火冲天。 羽七羽八已经出来,默默的站在二人身后,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跟着我不觉得委屈了自己吗?”苏语墨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这话是把羽七羽八惊冷汗直流,小祖宗你要闹哪样,有话直说不就好了。 二人急忙道:“跟着主子是我们的福分,怎敢妄言委屈。” “没有是最好,从今日起,你名寻踪,你名问影。若我得势,必少不了你们,但我若知道了你们有什么二心,后果,也绝不会是那么简单。” 简单的话语掷地有声,主仆的契约正式确立。 话音落,远处嘈杂声隐约传入。 “啊,着火啦,永安寺着火啦。”当官府闻讯赶来的时候,大火也已烧的差不多了。 “大人,在这里发现了两具尸体”, 苏哲急忙赶去,废墟下面果真掩映着两具焦黑的尸体,皮肉模糊,让人毛骨悚然。 苏哲也是吃了一惊,忍住想呕吐的欲望,走上前去。 废墟中还有被打翻的煤油灯,两具尸体被压在门板下面,想来是打翻了煤油灯,想逃却没有逃出去。苏哲如是想到。 “抬走,唤仵作来,去找找还有没有其它伤亡。” “妈的,什么时候死不好,非得半夜,害的老子睡不好觉”。抬尸的骂骂咧咧道。 抬起来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啪的一声,掉进地面的灰烬里。 低头看,却是一片漆黑,正欲拿着火把照明。 却在这低头抬头间,发现了一丝光芒。和着月光,果真发现了一个玉佩。 小侍卫拿起来一看,玉佩上正反两个烫金字,刚才的光芒就是这金字发出来的。 两个字虽然小,但此时在黑夜的映衬下,是越发的金灿灿亮晶晶。 侍卫一喜。脑子闪过千万种龌蹉想法,再低头一看,这字竟是楚,烫金小楷,墨玉麒麟。 他虽不识玉品,不见世面。单凭邻里闲谈的只言片语也知道这玉的来历,当年太祖皇帝赐玉,平王府以国为姓,以玉为凭。 顿时这小侍卫吓的一哆嗦,旋即拿起来朝着苏哲走去。 “大,大人,小的在尸体的身上发现了这个,” 苏哲接过玉佩,不是是苏语墨戴在玄素身上的那个又是哪个。 墨玉没有被大火毁坏,静静的躺在苏哲手中,在火把在的照映下,越发的散发着清冷的光泽。 好玉,苏哲在心里赞叹道。“楚。”疑虑的念出来,倏然又大惊失色。 他认识这玉佩,这是楚平王府的东西。 麒麟墨玉,大楚平王,以国为姓,以玉为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是历代楚平王府的信物。 心里忽然一慌,莫不是……这就是那两位? 念及此,匆匆跑到这两具尸体旁边,一男一女没错,玉佩没错,在路上逃亡荒庙里过夜没错,一切合理,一切清晰。 苏哲,从布衣到平陵别驾从事史,这么大的平陵还没出乱子,可以说他在其中功不可没。 与其说是平陵别驾,不如说是边城的大管家。可惜,边城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养的这个是猫还是虎。 呵,这就是大楚功臣之后的下场。 他又想起了自己,抄家灭族,多么相似的经历。 可是不像眼前这两位,他,活下来了。这是最大的不同,活着,才有希望。 突然感觉到很悲哀,他静静的看着这两具尸体,低喃道:“安心去吧,你们失去的,总有一天代你们一并讨回来的”。 像是累极了,苏哲突然摆摆手,“通知太守,通知京机营,就说人找到了。” “等一下。”突然感觉到不对劲,苏哲又走过去细细观察了一番。 闻说平王府小世子今年一十又三,和这废墟中的男子年龄明显不符啊。 旋即蹙眉道:“你们都先退下。” 他就静静的在那儿站着,先是紧盯着那具男尸,随后目光又开始游离起来。 苏哲此刻的内心早已是弯弯绕绕了百千回。 目光无意落在那棵树底下,突然发现那里的土地松软异常。 走过去蹲下,抓起一撮土,这土虽被大火烧的焦黑,但那血腥味却还未完全散去。 心里突然就知道了些什么。 避开众人,他迅速把那块土地挖开了一点,赫然露出了边城的一块衣角。 心里大惊,赶忙把土地填平,又装模作样的来回踱步,直到把那块土地踩实李为止。 思量中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豁然开朗。 呵呵,有意思。该走的走了,该死的死了。杀了四个人还唱了一出戏,苏哲暗暗心惊,“这两个孩子不简单啊”。 惨淡的月光,呼啸的寒风,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天统十七年十一月冬。 是夜,风尤其寒,一场大火染红平陵的半边天。 是夜,雪尤其厚,闻说平王府的两位命丧火海。 是夜,不知被戏子唱了多少版本,被史书写了多少轮回。 富贵皇城,不同于边境平陵的萧瑟,舞院歌楼,唱着哪朝兴衰。缓哥丝竹,奏着朱门安逸。 “可怜这平王世代忠,怎的就出来一个乱皇城,背皇恩,叛先灵,幸是个苍天把眼睁啊,啊,永安寺夜皆烧净。” 楚京,醉生楼。咿咿呀呀,台上人唱的尽兴,下面的人是听的云里雾里。 “怎么回事啊,啊,这唱的什么东西?”司徒鸿天在二楼听着,越听越不对劲,越听越不对劲。 什么永安寺,什么乱皇城。醉醺醺的眯着眼睛问道。 说着便嬉皮笑脸的一头扎进旁边的大波里。 这司徒鸿天是宁王司徒登云的二儿子,生在醉生楼,死在温柔乡。 京城出了名的纨绔,与他哥司徒鸿奕形成鲜明对比。是司徒老爷子一生最大的败笔。 “呀,二爷您还不知道呀,昨个晚上在平陵的永安寺,一场大火把平王府逃出的二位硬生生给烧死了。”眼睛一瞬间的清明,旋即又恢复了醉态。 “哈哈,是这样啊,天佑大楚,苍天有眼啊,来翠儿,再喝一个。 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司徒二少爷直直扑向旁边的人。 第28章 藏匿龙袍 “哎呀,爷,讨厌的啦”。欲拒还迎,耳红心跳,红纱帐里是一派春光无限啊。 转眼已是年底,昨夜的事情早以在京城炸开了锅,百姓们的饭后闲谈,在朝堂上又是一个风起云涌。 楚承言拿着墨麒麟在手里把量着,“魏庸,把这玉佩给他们都传着看看”。,把声音故意拉很长。 其实他心理清楚的很,这玉佩是做不了假的。 底下一众大臣倒还真都仔细的看过去了。 “是啊,老夫有幸见过一眼,确实是这玉佩”一个小老头捋着胡子严肃道。 “这墨玉的质地除了平王府的这个绝无第二个”又有人评判道。 聂怀仁向前一步,叩首大声道:“吾皇圣明,连上天都帮助我皇铲除逆贼,天佑我大楚啊。” 底下人面面相觑,最后也都跪地,随声附和。 终于,楚承言满意的笑了,平王府,真的彻底没了。 楚世修啊楚世修,你也别怪朕,要怪就怪你投错了胎,偏偏生在平王府,朕也是无奈啊哈哈哈。 “报,平陵八百里加急。”突如其来的八百里加急。 众人心中一片疑惑,“呈上来”,楚承言一摆手。魏庸赶紧结过信函呈上去了,还附带一个小黑匣子。 齐楚交界,平陵自古多事之地。 莫名其妙一个八百里加急,让人不得不多想。也难为边城当了这么多年平陵太守,今天才八百里加急。 苏哲这边,发现了俩姐弟,正忙着通知太守呢,太守大人却全世界找不到人了。 “怎么,还是没找到吗?”沉郁的眸子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大人,平陵城都找遍了,还是没有发现太守的影子,据太守府的人说,边大人昨晚根本没有回府。” 苏哲淡淡道:“行,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反正苏语墨姐弟也找到了,平陵太守一夜失踪,平陵京机营这边也乐的看热闹。 “传令下去,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边大人,你们随我一起去太守府好好找找。” 苏哲阴狠一笑,四年啊,隐忍了四年,也该到时候了。 苏语墨啊苏语墨,倒是感谢你给了我这个机会,太守一消失,苏哲变大王。大概就是这样吧。 一众侍卫随着苏哲来到了太守府,“给我搜,认真仔细的搜,一定要找到边大人。” “报,大人,太守没找到,但是在书房里发现了这个”。小侍卫拿着一摞文书大声喊到。 边夫人发现不对劲了,这找人还有这样找的。立刻尖声道:“苏哲,你想干什么?” “呵呵,夫人稍安勿躁,在下不正在帮您找边大人的嘛”。苏哲阴阳怪气的笑道。 紧接着又大喊一声:“找,仔细的找,让夫人等着急了,咱们,呵,可担当不起啊!” “苏哲,你是不是反了,你这是找人还是抄家啊,你个白眼狼,枉我家老爷平日里对你这么好啊,你就是这样报答的啊”。 边夫人哭哭啼啼的出来指着苏哲的鼻子骂。 “把夫人拉下去”,清冷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 “苏哲,你什么意思,你敢拉我母亲,我父亲不过消失了一夜,你就这样对待我们,等我父亲来了,你就等死吧”。 边虎快气死了,老爹失踪了本来就很着急,现在又跳出来一个苏哲捣乱。 “报,大人,在厢房柜子里面发现了龙袍”。 “报,大人,这是太守府的账单”。 边夫人一听,吓的双腿发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她突然就有种感觉,今天的事情好像不简单。 “哎呀,老爷啊,你在哪儿啊,你看你这是提拔的什么白眼狼啊,趁着你不在,把我们娘两都逼成什么样了啊。”边夫人边哭边骂。 “呵呵,龙袍?一个小小的太守府哪来的龙袍,你们别看错了,冤枉了边大人。” 苏哲呵呵一笑,小侍卫立刻上前道:“大人,绝对没错,就是龙袍”。 边虎狗急跳墙,冲上去踹了小侍卫一脚,“你个狗奴才,不要血口喷人。” 他内心很乱,从没听说过家里有龙袍,一定是假的,一定是有人陷害。 而现在已经很明确了,一定是苏哲在陷害他们。 便突然指向苏哲,疯狂的扑过去,“一定是你,一定是你陷害我们。” 苏哲后退几步,嫌恶的拍了拍衣角,像是没听见一般。 大手一挥,“平陵太守边城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张榜通缉,羁押亲属,等候圣断。” 隐姓埋名五年,这才迈出了第一步。以后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走。 苏哲苦笑一声,早就已经没退路了不是吗? 紫宸殿,楚承言慢慢打开信封。 群臣在底下偷偷观察着皇帝的脸色,黑,铁黑,炭黑,墨黑。 一路黑下去的同时也深深牵动着群臣的心啊。 魏庸也没老实,拿着拂尘装模作样的,移,又移,我再移。 一步一步的靠近楚承言,一边观察着皇帝的脸色,一遍偷瞄着信纸的内容。 皇帝看完了,就不说话,小眼神赤裸裸的扫视着群臣。 “好,很好。”半晌,憋出来这三个字。怒极而平静的楚承言,就是这样的。 群臣更加疑惑,越发的好奇信纸的内容。但是都纷纷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念”。楚承言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话。魏庸没反应过来,半晌憋出一个“啊”字。 楚承言怒气更盛,脸色转红,一拍桌子大喝一声:“朕让你念出来”。 扑通一声,魏庸吓的急忙跪地。 “奴才领旨,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大太监吓的像狗试的跪爬到御桌前,边求饶边哆哆嗦嗦的拿起信函。 “臣苏哲密启:永安寺夜,苏语墨姐弟皆烬于横火。臣惶恐不安,是夜先奏请圣上,又请太守。策马挥鞭,直达郡府。闻说郡守不在,此十万火急之事,郡守遍寻无人。臣六神无主,心急火燎。臣愚钝,一者担忧永安寺之事处理不当,二者担忧郡守安全。全城寻人无果之下,臣心急之中在郡府寻人,却无意之中发现了御靴龙袍,黑帐明细,以及郡守与北齐之书信往来。臣心中大惊,不敢擅自做主,惶恐不安之中,臣将账簿等装入匣子之中,发往京机以过龙目,密启我皇,扣请圣裁。天统拾柒年壹十壹月贰拾扒日,苏哲密启。” 第29章 癫狂的皇帝 念完后,魏庸早已是满头大汗。 这内容够劲爆啊,一边想着这事,一边战战兢兢的偷瞄着皇帝的脸色,大气也不敢喘一个。 “这……”群臣面面相觑,都倒吸一口气,显然是被信函的内容震惊了。 如果细心观察的话,会发现咱的丞相大人是最为紧张的一个。 只见聂怀仁面如死灰,宛如丧母一样的脸色。 “哎,老朽早就说过,边城这王八蛋不可靠不可靠,你看,这出事了吧”。这司徒登云气的哼哼的,胡子一翘一翘的说到。 “谁说不是呢,这,人家毕竟是丞相的……哎,当时谁又敢说一个不字呢!” 听着底下的人叽叽喳喳,楚承言只盯着聂怀仁,目光复杂,脸色阴沉。 “如果朕没记错到话,这边城是尊夫人的兄长吧。”皇帝突然开口。 朝堂上一刹那鸦雀无声,目光齐刷刷转向聂怀仁。 “吾皇明鉴啊,微臣什么也不知道啊!” 聂怀仁颤颤巍巍的跪地大嚎:“我们好几年没联系过了啊皇上,求皇上明察啊”。 好像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平素呼风唤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此刻正当着群臣的面跪地大号,颤颤巍巍的身子哭诉着自己的无辜。 “呵,是吗。”风平浪静的一句话,更压抑了当前的气氛。 “你敢说你不知道边城做的那些破事,你敢说你这几年没和他联系过?” 皇帝突然疯了一样,直把这黑盒子砸像聂怀仁。声音嘶哑着喊出这两句话。 聂怀仁也不敢躲,这一砸,直中门头。硬生生受了下来。血迹顺着眉角流了下来。 群臣看的是战战兢兢,但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话。 “皇上啊”,丞相大哭一声。 “这么多年老臣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一心一意全是为了皇上,为了咱大楚的江山啊,老臣是不会和边城串通的啊,求皇上明察啊。” 聂怀仁跪地大哭,好不凄惨。 今天这出戏也是见识到了人情冷暖。丞相也是门生无数,这时候却没人肯站出来为他说一句话。 “哈哈,好,都是朕的好臣子,一个一个的都很好”。皇帝疯疯癫癫的指着一众大臣,癫狂着笑着。 一甩袖子走了。没错,楚承言走了。 皇帝就这么走了?只留下众人不知所措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退朝……”魏庸尖着嗓子喊了一声,声音拉的很长。 拂尘一抖,急匆匆去追楚承言了。黑匣子还是静静的躺在那里。 聂怀仁颓然的跪坐在那里,面白无波,毫无平日光采。束发金冠也已松松垮垮,地面一片暗红的血迹让人心惊。 一众大臣面面相觑,最后稀稀拉拉的也都走了。偌大的朝堂,空荡荡的。只留聂怀仁还在那里痴痴的跪着。 “大人,回吧”。魏琛想扶起丞相,又不敢贸然搭手,只好轻声提醒了一句。 聂怀仁抬头,看了他一眼,满面尽是疲惫之色,嘴唇动了一下,又叹了一声最后没有再说什么。挣扎着欲要起身,却晃了一下就要往前栽。 魏琛立即扶住了聂怀仁,低声安慰道:“大人清者自清,皇上会想明白的。” 这魏琛何许人也,从一介布衣混到现在的吏部尚书,期间是受过聂怀仁大恩的,如此看来,倒是少有的有情有义。 城西,咱三皇子的避尘阁。 平陵那事把皇城闹的是风风雨雨,其实最先得道消息的还是这位。 先是捏碎一个了白玉杯子,然后击穿了一张桌子。脸色铁青,最后提剑去了后院的紫竹林。 “你们主子呢?”封瑾年与司徒鸿天几乎同时赶到这里,歇也不歇,径直闯去正堂。 “主子,主子他昨夜去了后院,到现在还没出来。”听着底下人答了话,二人对视一眼,急匆匆朝紫竹林走去。 “哎,喂,二位公子爷,”突然想到了燕留痕的交代,侍女赶紧追上去大喊:“主子交代了,任何人不得入院打扰。” 这二人却是理也不理,顾自朝后院走去。 正想进去,齐墨从天而降,面无表情的陈述着燕留痕的意思:“世子爷,二公子,主子说了,任何人不得进入,二位请回。” “这可不行,你不让我们进去,你们主子出了事怎么办,谁知道他在里面是死是活。”司徒鸿天毒舌的说到。 齐墨嘴角抽了抽,心里腹诽道,你才死里面了呢。但还是一本正经的说到:“二位公子请回,属下只是奉命办事。” “世子爷,二公子,你们怎么来了。”齐叔闻讯赶来,紧接着朝着底下喝一声:“还不奉茶。” 苏语墨感觉到有人轻推着自己身上,迷迷糊糊耳边有人唤她。 “大小姐,大小姐……” 她揉擦着双眼,朦朦胧胧睁开,银珠一张放大版脸颊就在她眼前晃悠,吓得她连忙坐起,尖叫往后靠,双手还不忘紧紧抓住被子,整个人都退到墙角。 “大小姐,是奴婢。”银珠看着被吓坏一般的苏语墨,抿着双唇,面露难色生怕她有个好歹。 “银珠你靠我那么近做什么?吓死我了。”苏语墨拍着心口,喘着粗气,这会子才刚刚醒来,回过神。 刚才她半梦半醒之间看见一张放大的脸,能不吓人吗? “我看您做了噩梦,这才喊您醒来。”银珠满脸歉意,甚至还有些不知所措。苏语墨这才意识到自己表情有些过分严肃了,道:“我倒不是责怪你,只是别这么喊醒我了。” 银珠连忙点头,见她下床忙上前扶着,替她梳妆打扮着装。 “现下是什么时辰?”苏语墨打着哈欠,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她现在困得很。 “卯时了。”银珠替苏语墨扯了扯衣摆,整理好了服饰,答道:“待会儿还要给老太太请安,小姐别忘了。” 苏语墨心中有些哀怨,若是能免了请安该有多好?偏得祖母起得早,她也得跟着早起,若是之前当然是不懂规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也不去请安,惹得祖母看她多少有些不满,碍于嫡女身份这才没有对她做些什么。 可现下不同了,她从前觉得不打紧的事情,现在都得一一捡起来,再不能便宜那对母女! 第30章 请安 苏语墨整理好衣裳就准备往外走去,银珠一个转身,自家大小姐就已经出了房间门,连忙拿起头蓬跟上去,一路小跑这才追上她,微微喘气道:“小姐,天寒,多加件衣服才是。”说着,就把头蓬披到了苏语墨身上。 她定住脚。由着银珠把斗篷整理好。眼神落在银珠身上,她发觉银珠竟然心思细腻的很,她眼光还是可以的嘛! 自夸完自己的苏语墨并没有收回眼神。而是望着银珠两眼发光一般的笑容,让银珠无所适从,整个人头皮都有些发麻,大小姐这个笑容太恐怕了,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大小姐?”银珠试探性的喊了一声,苏语墨一脸茫然的望着她。都说大小姐自从醒来以后变得很是奇怪。性格好了很多,但从前的喜好一律都改掉了。 她也不是没有听说,大小姐以前有多难伺候,刁蛮任性,现下又把默秋换掉,从前她可是最喜欢默秋的。 银珠这个人说好听点是老实,说难听点就是不够聪明,只会做主人吩咐的事情,反应不太灵敏,算不得机灵丫头。 可偏得苏语墨身边缺的就是这样一个人,足够忠心就好。 “大小姐怎么这样看我?”银珠微红着脸颊,看起来有些娇羞,惹得苏语墨笑了出来,一手敲在她额头上道:“你这个傻丫头,一点都机灵。” 这么一说,银珠又愣了神,一脸不明,苏语墨继续道:“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贴身伺候。你这丫头只要足够忠心,我就不会亏待你。” 银珠闻言,双膝一弯直接跪了下去,在苏语墨面前磕了两个响响地头,欣喜道:“奴婢愿意为小姐赴汤蹈火,来报答小姐的恩情。” 苏语墨笑吟吟扶起银珠,道:“我可用不着你替我要死要活的,大清早多不吉利,就不能盼着你家小姐我好点?”银珠脸颊依旧微红。点点头,她嘴笨不怎么会说话,只是想要表达忠心,最后怎么反倒被小姐打趣了。 “小姐还是赶紧走吧!再晚些可就赶不及给老太太请安了。”银珠微微欠身,苏语墨这才没有继续打趣她,大步往前,微风袭来让衣着略微单薄的苏语墨缩了缩脖颈。 如果不是银珠带来的头蓬,确实外面挺冷的。 她裹紧衣服朝祖母房间去,到了的时候房妈妈出来传话说是老太太还没有睡醒。苏语墨便立身站在门外,格外规矩。 良久后,苏笙墨才迟迟赶来,看见苏语墨立身而站连忙上前打着招呼,“姐姐来的好早。” “是妹妹近日有些贪睡了。”苏语墨端起架子,侧眸轻道。 “是。妹妹谨记姐姐教诲。”苏笙墨向苏语墨行上一礼,站到一边,跟苏语墨并肩而立。 苏笙墨没等多久,房妈妈就传唤两个人入内,又是并肩而行。 “孙女给祖母请安。” “孙女给祖母请安。” 两个人双双朝老太太行礼问安,“都坐吧!”老太太看着苏语墨心中欢喜,自己这个嫡孙女之前的确混账,可生了一场大病后,倒是乖顺多了。做事情循规蹈矩。 毕竟是滴亲孙女,身份地位自然不同于庶女,若不是之前她太过于混账。自己也不至于打算捧一个庶女上台面。 “语墨这是怎么了?小脸怎么通红的?”老太太说着话,朝苏语墨伸出手,她应着声靠近着老太太。很是亲昵。 “这小手怎么冰冷的,可是病了?”老太太连忙抓着苏语墨的手,一脸关切。 “最近天凉,祖母才应该好好注意身子,我们才可以多多尽孝啊!”苏语墨握着老太太的手,脸上的笑容都灿烂不少。 “姐姐说的是,祖母应该好好照顾身子。”苏笙墨被晾在一边,无所适从的加入交谈,老太太也只是淡漠一眼,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她继续道:“姐姐近日可勤快了,一大早上就站在门外等着祖母醒来。妹妹自愧不如。” “既知惭愧就应该多向语墨学习。”老太太的态度让苏笙墨有些尴尬,之前还是疼爱她到心底,如今竟然被苏语墨抢了宠。 “祖母说的是,孙女记下了。”苏笙墨起身点头,礼仪一点没少,但眸间中多了一丝寒光。 祖孙三个人聊了几句。“我有些乏了,你们各自回去吧!” “是。” “是。” 苏语墨和苏笙墨两个人行礼转身出门,苏笙墨快步赶了上去,“姐姐。” “怎么了吗?妹妹。” “就是想和姐姐说几句体己话,现在祖母是越发疼惜你了。” “瞧妹妹这话说的,吃醋了不是。祖母自然也是怜惜你的,你瞧瞧给你指派身边伺候的丫头、小厮,哪个不是精明能干。”苏语墨转眸一笑,拉着苏笙墨的手,笑得娇媚。 “姐姐身边不是之前也有默秋那丫头吗?你可喜欢的紧。”苏笙墨这话她是听出由头了,说到底,还是想要在她身边安插人手。 忙道:“默秋那丫头我从前是喜欢的紧,些许是年岁大了的缘故,手脚有些不干净,本来这种下人事情送给张姨母处理便是,多少心里还是惦记着她从前伺候的情分,这才没有打发卖了出去。” 苏笙墨听着她的话,面上带着笑容,总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劲。苏语墨不过就是生了场病,怎的一夜之间变了这么多?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却偏得在魏公子面前又是那等花痴相,和从前无异。 “既是如此,刚刚姐姐怎么不禀明祖母,再讨个恩赐要个灵敏丫头贴身伺候才是。”苏笙墨拉着苏语墨的手,两个人在花园里面悠闲漫步,像极了一对好姐妹。 “姐姐不比妹妹娇弱,我身边有几个粗使奴才就够了。银珠虽然蠢笨些,但也是个老实人,比起再去调教一个机灵听话的,姐姐可真没那好心性。平日够使唤就行。”说着,苏语墨还特别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一副困极了的模样。 第31章 尊卑不分 苏笙墨起身行礼道:“既然姐姐乏了,妹妹也就不叨扰,先行告退。”她欠身便继而离开,苏语墨向来懒散,若不是有个嫡女身份,她早就不知会在哪里生活了! 最近几日的勤快请安,倒也是难为她了。 想着,苏笙墨冷冷一笑,提着裙边往自己屋子里面走,心中还道苏语墨是从前的苏语墨。 苏语墨随即回到房间又躺倒在床榻上继续休息,脑海中竟然做了一个可笑的梦,她竟被庶出妹妹给欺负了…… 哎。一声长长的叹息乃是苏语墨发出来的。银珠看着苏语墨,无奈的摇了摇头,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已经不知道是小姐第几次叹息了。总感觉小姐恢复正常以后。变得更加的多愁善感了,常常对着天空发呆,还总是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苏语墨也很苦恼啊,本想这重生一次,好歹能吸取前世教训一些子吧,比从前做嫡女日子还要更好,可是嘞,这啥都没有。一个破茅屋,连吃饭的碗都是烂的,每次吃的东西,都是些野菜什么的,连一点油水都没有,更不要说肉了。 想到这,苏语墨又是一声长叹,想想她可是肉食动物啊,来了这么多天,天天都是吃素,吃得她都怀疑人生了,原主就是长期吃素,才导致了她这小身板,比同龄人看上去要矮小许多。不管了,她要想办法去弄点肉吃,不然她真的没法活下去了。 “银珠,我们还有多少银子啊,你家小姐我再不吃肉就没法活了。”苏语墨可怜兮兮的问道。“小姐,我们已经几个月都没有月银了,现在我们的米也要没有了,再过几天我们都不知道吃什么了。”银珠一脸苦恼的说。 啊,这么惨,老天爷你要不要这么整我啊! “苏语墨你个傻子给我滚出来。”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声怒喝。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苏语墨的三姐苏笙墨。 “小姐,怎么办,三小姐又来找你的麻烦了,每次三小姐一来,你就会满身的伤痕,要不,小姐,你先进去躲躲吧,三小姐看不到你人,最多会发一顿火就走了。”银珠焦急万分的说。 “哼,正好。我还愁去哪挣点钱呢,这不,送钱的来了。”苏语墨冷冷的说道。这苏笙墨平时可没少欺负原主,因为嫉妒原主的相貌,经常哄骗原主说太子喜欢会化妆的女人,教原主在脸上涂一些乱七八糟的胭脂水粉,所以就有了外面传的丑八怪一说。 不过令她骄傲的是,这苏语墨的相貌和她在现代相貌一模一样,甚至比她还要美上几分,还好,老天爷没有太亏待她。 银珠听到苏语墨说这话,忍不住看了看苏语墨。心想:小姐不会又傻了吧?本来想拉苏语墨去屋里躲一下的,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三小姐已经带人闯了进来。 “好你个苏语墨,看到本小姐来了,也不说出来迎接本小姐,我看你最近是皮又痒了,欠打了是吧。”苏笙墨一踏进来就对着苏语墨大声的吼道。 苏笙墨看见苏语墨的脸,就嫉妒得发狂。一个傻子加白痴,怎么会有一张这么好看的脸,恨不得拿把刀来给她划烂了。 苏语墨瞄了一眼苏笙墨,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她。 苏笙墨见自己进来半天了,那苏语墨也不过来迎接她,还对着她翻白眼。要是往常的话,这苏语墨听见自己来了,还不巴巴的上来欢迎她,要知道她姐姐跟魏相公那可是郎有情,妾有意的。 按理来说,每次自己一来。这苏语墨都会追问自己魏相公的事情,可是这次怎么会半天没有反应呢。 “喂,你个傻子,还不过来迎接本小姐。信不信本小姐打得你皮开肉绽的。”苏笙墨狠狠的说。 “傻子说谁呢?” “傻子说你呢。”苏笙墨说完之后反应过来不对,听见下人们的嘲笑声,更是怒不可遏,拿着手中的鞭子就狠狠的抽了过去。 这时在一边吓傻的银珠猛的冲到了苏语墨的面前替她挡下了这鞭子。本来这鞭子是根本不可能打在苏语墨的身上,可是银珠突然冲过来导致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那鞭子结结实实的打在了银珠的身上。 这可把苏语墨给惹怒了,瞬间浑身的气息一冷,看着苏笙墨冷冷道:“既然你找死,我就成全你。”苏笙墨被苏语墨身上的气息给震住了,突然反应过来,今天的苏语墨好像不一样了。 还没等苏笙墨反应过来,苏语墨已经到了她的面前,抬手猛的打了苏笙墨两巴掌。待苏笙墨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指着苏语墨说道:“你,你,你敢打我,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如果你的手也不想要了,就继续拿手指着我。”苏语墨冷冷的说道。苏笙墨听闻这话,连忙把手收回来放在了背后。 “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给我收拾这个贱人。”身后的下人闻言,朝着苏语墨走了过去,苏语墨看着这些下人,鄙视的想到:就凭这些人,就想收拾她,做梦去吧。 苏语墨三两下这把这些下人搞定了,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下哎呦哎呦的叫唤,苏笙墨在边上看得心惊胆战。怎么可能,苏语墨什么时候有这种本事了。 “没事吧。”苏语墨走过去向银珠问道。 “没事,小姐。”银珠也被苏语墨给吓傻了,刚刚突然觉得小姐好陌生啊,小姐不傻了之后,气势变了,连性格也变了,还会武功了,有一瞬间觉得小姐都不是小姐了。 “苏语墨,你别得意,就算你不傻了魏相公也不会再要你了,你以为你配得上魏相公吗,魏相公根本就不喜欢你,他喜欢的是我。这次,魏相公退了你的婚,再过不久,就会向我求婚了,哼,你一个被人休弃过的下堂妇,看谁还会娶你。”苏笙墨愤怒的对着苏语墨说道。 “一个我不要的男人罢了,谁稀罕谁拿去就好了,这样的男人我还瞧不上呢!婚退了就退了,免得我还要想办法去退婚呢。”苏语墨对着苏笙墨说道。 第32章 嫡女竟然极其缺钱 “苏语墨你敢侮辱魏相公,你信不信我去告诉魏相公,让他砍了你的头。” “你去啊,我又没有拦着你,不过在此之前,应该把我们两个的账算清楚了再说。,不然,你还以为我苏语墨还是当初那个任由你们欺负的人。” “哼,我们两个的账,我还没有找你算,你到找我算了,你刚刚打我的两巴掌。如果你现在给我跪下,磕三个响头,我今天就放过你,不然。后果不是你能想到的。” “这句话我也奉还给你,如果你现在乖乖的给我道歉,还有我的丫鬟,然后再给我一百两银子我就放过你。” “你想得美,我看你的傻病不仅没有好,现在又得了一个妄想症吧。”苏笙墨嘲笑的说道,她看这苏语墨真的是傻到一种境界了,妄想她会跟苏语墨道歉。再等个一百年也不可能。 可是苏笙墨想不到的是,一会她就会乖乖的给苏语墨道歉,并且把她所以的私房钱都给拿来给了苏语墨。 苏笙墨身后跟着的下人也觉得好笑,纷纷再说她不知好歹。 “苏笙墨,你确定你不跟我道歉吗?这可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待会儿可不要求我。” “放心,本小姐是绝对不会求你的,就算死,我也不会求你的,倒是你,待会儿可不要哭着求我放了你。” “好,这可是你说的,希望你不要后悔,如果你待会儿求我,我就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你了。”苏语墨腹黑的说道。 “好痒啊,怎么会这么痒啊。”苏笙墨突然出声说道,一边说,还一边在身上挠来挠去的,有些地方挠不到,连忙叫下人帮她一起挠。 “你个贱人,是不是你对我做了什么,不然我不会浑身都痒,快点把解药交出来,不然。我要你好看。”苏笙墨恶狠狠的威胁到。 “哟,你怎么会浑身痒呢,莫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吧,如果你得了怪病的话,还有哪家的公子敢要你啊,都怕被你传染了,肯定都离你远远的呢!”苏语墨幸灾乐祸的在一旁说道。 苏笙墨实在痒得不行,全身都痒,不知道挠哪好,一些皮肤都被她抓烂了,可是还是止不了痒,她不得不向苏语墨低头“好姐姐。刚才是妹妹的不是,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不要跟妹妹一般见识了,妹妹在这给你道个歉,就快点把解药给妹妹吧。” “现在知道求饶了,晚了。” “你……”苏笙墨本来想破口大骂的,可是想到自己现在有求于人,硬生生把怒气压了下去,温柔的说:“好姐姐,妹妹知道错了,你看在妹妹这么诚恳的给你道歉就原谅妹妹吧,好不好。只要你肯原谅妹妹,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真的,我说什么你都答应?” “真的,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只要妹妹我做得到。” “好吧,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真的,既然你原谅我了。那就赶快把解药给我吧”苏笙墨心想:只要你把解药给我了,我就要你好看。 苏语墨又怎么会不知道苏笙墨再想些什么呢,她这人吧,就是不怕麻烦,人生总要有点麻烦才有乐趣嘛! “急什么,我还没有说条件呢!”苏语墨故意慢吞吞的说。 “什么条件,只要我做得到,我都答应你。” “这第一嘛,就是姐姐我最近缺钱,二嘛,暂时没想到。” 这苏语墨才开口,苏笙墨就连忙接话道:“钱我有。我这有一百两,都给你。”说着,苏笙墨马上把自己的钱袋拿出来给了苏语墨。 苏语墨朝银珠使了个眼神,银珠俯身上前双手捧过银子站在苏语墨身边。 过往都是傻乎乎被人欺辱。任人摆布前世才受了那么大个委屈,含冤而死,如今她必定是要一雪前耻让前世的事情永不可能出现。 苏语墨抻着头,嘴角浮上一丝笑容。一边站定脚的银珠给她添上了一层薄被,退去门外守候,自从她来到大小姐身边,就发现她格外嗜睡…… 苏语墨拿着钱就让银珠给她去买醉红楼的烤鸡,对于那东西她可是垂涎已久,奈何女儿家总归在吃方面是需要避讳些的。 “小二,给爷来一个雅间,把你这的特色烤鸡也给我来一份。”只见这说话的人,一身蓝色的衣袍,长相是那种张狂型的,长得还不错,都说这古代帅哥美女多,还真的是,在他后面还跟着个侍卫。 “不好意思,客官,我们今天的烤鸡已经卖完了。要不你点别的菜,我们这的特色菜还有许多呢!”店小二客客气气的对着那身穿蓝袍的男子说。 “不行,本公子今天偏就要烤鸡,你今天不给我上来,我就砸了这酒楼,你看着办吧。” 店小二为难了,心想:这位公子也太刁钻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店小二只能陪着笑说:“公子你稍等一下。我去叫我们掌柜的来。”说完,不等那蓝袍男子回话就跑去找掌柜的了。 一会儿时间,掌柜的在店小二的陪同下匆匆赶来,对着依旧站在大厅门口的蓝袍男子说:“这位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今天的烤鸡已经卖完了,要不等明天,我给你预留一份,你到时候有时间过来取便是了,你看,这样行吗?” “不可能,本公子今天就要吃到烤鸡,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反正你今天如果不给本公子弄来烤鸡,我就把你这醉红楼拆了。”蓝袍男子恶狠狠的怒喝道。 掌柜的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人,以往来这的人都是些儒雅的公子小姐,第一次碰见这么无理取闹的人,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 这时,一旁的蓝袍男子又说道:“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让我不满意了,我马上就拆了这醉红楼,还砍了你的脑袋。” “你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我家公子可是尚书府的公子,尚书府可不是你们能得罪得起的。”跟在她后面的侍卫说道。 第33章 狗仗人势 掌柜的听到这话,不由得冷汗直流,这尚书大人可是我们这些小平民得罪不起的。转身对着店小二说道:“那个厨子走了吗?没走,叫他赶快做一份出来,不然,今天我们醉红楼可就完了。” 店小二也知道这尚书大人不是我们这些小平民得罪不起的,他哭丧着脸对着掌柜说:“那厨子早就走了,这会儿上哪去找人来做烤鸡啊。”掌柜的一听这话,心想完了。 店小二灵光突然一闪,急忙对着掌柜说:“掌柜,刚才还有最后一份,现在正在厨房打包呢。是一个姑娘买的,不如,我们先把那份烤鸡给这公子,再格外补偿给那位姑娘。你看这样行吗?反正那姑娘看上去也没有什么背景,我们得罪了就得罪了。” 掌柜的想了想,这是一个好办法,于是对着店小二说:“就按你说的办。” “诶。”店小二答应一声就连忙去厨房吩咐了。 “公子,你要的烤鸡马上就给你端上来,你先移步去二楼雅间吧。”掌柜小心翼翼的说。 “算你识相。”徐尚德高傲的抬着下巴就准备往楼上走。 周围的人本想吐槽几句的,可是听到是尚书大人的爱子后,就纷纷闭了嘴。他们这些小平民可不敢跟当官的作对。 “掌柜的,我们小姐的烤鸡好了吗?我们可是等半天了,怎么还没有弄好吗?”银珠气呼呼的问道。她就不服了,凭什么她们先来的,就要把烤鸡给别人呢,人家都说先来后到,先来后到,可这掌柜的也太过分了。 掌柜的听到银珠的话,不好意思的看着她,连忙走过去对着银珠说道:“姑娘,你也看到了,实在是那位公子太无理了一些,你也体谅一下我们这些百姓的苦,就行行好,把那烤鸡让给那位公子吧。” “掌柜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先来的,就应该是我们的,难道你平时做生意都是这么言而无信吗,那你这样,我们还怎么敢来你这吃饭呢?大伙说是不是啊!”苏语墨说道。 掌柜循着声音看过去,由于逆光的原因,苏语墨此时看上去就像是天上下凡的仙子一样,美得不食人间烟火。一张小脸不施任何粉黛,一双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特别灵动,所有人都看痴了。 还有的人心想,我们皇月王朝什么时候有这么美的女子了,难道是其它国家来的什么公主? 有的人马上反应过来,对着掌柜说道:“就是啊,掌柜,明明是这位小姐先来的,应该给这位小姐才是啊。” “就是啊,掌柜的,你这么做就不厚道了。你这样做,我们以后还怎么放心来你这吃饭啊。” “就是就是,他尚书府的公子也不能仗着权势就欺负我们这些老百姓吧。” 一时间,大家都纷纷为苏语墨打抱不平,掌柜一看,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这个事怎么处理都不能十全十美了,本来想这个事没有这么严重,可没想到那姑娘是一个不怕事的人啊,还这么伶牙俐齿的。 现在两边都不好得罪,这个事可怎么办才好啊? “我看今天谁敢跟本公子作对。”徐尚德凶狠的说道,平时他在家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什么时候轮得到这些下贱的人对他说三道四了。 “我想尚书大人应该不知道他儿子在外面欺压百姓吧。”苏语墨冷冰冰的说道。 “你个下贱的奴婢,不要以为有几分姿色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今天还就要那份烤鸡,我不仅要那份烤鸡,我还要把你带回去做我的侍妾。”徐尚德怒道。 “我不准你侮辱我家小姐,就你还不配。”银珠气道。 “不为,给我把那个贱婢杀了。”徐尚德暴怒的说道。 只见。不为拔出剑冲着银珠走了过去,银珠看着朝着她走来的侍卫,吓得一张小脸煞白,但还是把背挺得笔直,毫不退缩,她不准任何人侮辱小姐,就算她拼了命也要保护小姐。 苏语墨看着银珠那小小的身子,明明那么弱小,还怕的双腿打颤,却依旧不肯退缩。苏语墨突然感觉好温暖,前世,她一直都是一个人。从来没有人关心过她。 她一直最为器重的默秋最后却是帮凶,一直都苏笙墨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她还当真宝贝了! 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虚伪度日。费尽心机帮他做官上位,甚至不惜搭上自己娘家为他人做嫁衣。 眼看着那个侍卫拿着长剑准备向银珠刺去,银珠已经闭上眼睛准备去阎王爷那报道了,可等了半天。身上没有一点疼痛,耳边还想起了痛呼声和惊呼声,令她好奇的睁开了眼睛,看到的一幕差点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她整个人被苏语墨一把扯到了一边,拉到身后,俨然一副官家小姐姿态,那气度就连侍卫都有些吓到。 “我说,你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也真够无耻的,我就没见过向你这样的男人。”苏语墨嘲讽道。 “你,你,你别得意,有本事你就报上名来,我就不信了,我们尚书府还收拾不了你一个小丫头,哼。”徐尚德惊慌失措的说道。 实在是刚刚苏语墨露的那一手吓到他了,他也没想到一个小丫头居然有这么好的伸手。生怕苏语墨一会儿会对他动手,这样,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小女子是苏家太傅府中的女儿,苏语墨。徐公子,小女子有礼了。”苏语墨淡淡一笑,说道。 “什么,你就是苏语墨,不可能。苏语墨明明是个傻子,还是一个丑八怪,你哪里跟她搭边了。”徐尚德惊叫道。 “不可能啊,那苏语墨分明不是这个样子的啊,而且那苏语墨是个傻子,现在这个姑娘看上去正常得很,怎么可能是苏语墨呢!” “就是啊,那苏语墨我也看到过的,原来喜欢跟在魏家公子后面跑,分明是个傻子,和现在这个姑娘完全不像啊。” “是啊,这个姑娘长得这么美,还这么有气质,她们分明不是一个人啊。” 第34章 传言皆不可信 周围的百姓也是议论纷纷,都不相信她就是苏语墨。 “这是太傅府家大小姐,岂容你们这般羞辱?徐尚书家的公子怎么也是书香门第,如今怎的也和普通百姓一般一味地道听途说?”银珠上前行上一礼,有理有据道。 “哼,就算不是傻子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一个被休弃了的下堂妇罢了,难道你现在不傻了,还能指望魏家公子能够回心转意重新娶你不成。”徐尚德讥讽的说道。 “你。你,我不准你这样说我小姐,我小姐是全天下最后的小姐。我小姐值得最好的人,魏家公子失去了我小姐这么好的一个人,说明魏家公子不懂得珍惜。”银珠义愤填膺的说道。 苏语墨看着银珠为保护自己,不惜冒着得罪魏家公子的风险,她的内心是说不出的喜悦和温暖。 “苏小姐好威风,不曾想到一个闺阁女子竟然能教出如此懂礼识规矩的丫鬟。主子说话竟然跟着插嘴,当真好家教。”徐尚德讥讽着苏语墨。 “徐家是书香世家,能教出徐公子这般骁勇善战的能者,岂非不易。”苏语墨反嘲回去,抬头瞧他都嫌脏。 “大胆。”徐尚德身边的侍卫指着苏语墨怒道。 “我看大胆的是你吧,不知道皇上知不知道你借着你父亲的名声在外面欺压百姓呢,不知道皇上知道你在他的皇城下,欺压他爱护着的百姓,你说皇上会如何处置你,搞得不好,到时候你们一家人都会被你连累,到时候就不是我诛九族了,而是你了。”苏语墨冷冷说道。 徐尚德听完这话,忽的脸色就煞白,实在是被苏语墨的话给吓到了,如果因为他的缘故而导致全家有罪的话,不管他在家如何受宠,他爹也不会因为他而得罪皇上。所以他现在想想刚才犯下的糊涂事。就浑身发冷。 周围的百姓也因为苏语墨的话而对她改观,毕竟有些人只是道听途中,不知道苏语墨到底怎么样,现在看到的这个苏语墨完全刷新了他们的观点,让他们对她有了新的了解。 苏语墨不知道的是,她今天的这一出,让许多人对她竖起了大拇指,也让许多人对她有了全新的认识。 侍卫不为听得苏语墨这么说,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忙过去对着徐尚德说道:“主子,这件事可大可小,要不我们跟她道个歉,这个事就算过去了,不然今天这个事闹大了,恐怕不是这么好收场啊。”徐尚德觉得不为这个方法可行。 继而转脸,连忙一副讨好般笑容对着苏语墨说道:“今天这个事的确是我的不对,苏小姐你就不要和我一般见识了,作为补偿。你今天在醉红楼的所有单我都买了,你看这样可行?” 苏语墨是个见好就收的人,毕竟对方也没有多大的恶意,还白白吃了一顿饭,何乐而不为呢! “好吧,既然徐公子都这样说了。我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揪住不放吧,那也显得我太小气了一点,今天这个事就算过去了。”苏语墨笑着说道。 “好,本公子今天还有一些事,就先告辞了。”转身又对着掌柜的说道:“今天苏小姐在你醉红楼的所以开销都记在我的头上,到时候我会让下人把钱送过来的。”说完,带着侍卫就离去了。 最后,苏语墨在醉红楼大吃了一顿,反正又不是她给钱。所以就放开了吃,吃完了还打包带了一些回去。 “娘,你一定要狠狠的教训那个小贱人。你看她居然给我下毒。”苏笙墨正在跟她娘亲告状。 “什么,那个贱婢,胆大包天了。居然敢跟你下毒,看我不扒了她的皮。”张氏恶狠狠的说道。 “不对啊,那苏语墨是个傻子,怎么会给你下毒呢?”张氏疑惑的说道。 “娘,她不傻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她恢复正常了。”苏笙墨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傻了这么多年的人,说恢复正常就恢复正常了。 “不傻了,怎么可能呢,傻了这么多年,一夕之间就恢复正常了?”张氏也疑惑的说。 “可能是这次魏家公子退婚。对她的打击太大了,跳水受到了冲击,所以就好了。”苏笙墨猜测的说道。 “娘,你不知道,那苏语墨居然说魏家公子是她不要的男人,而我就只能捡她不要的。”苏笙墨添油加醋的说道。 “什么。她真这么说的,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自己没有本事,就只会瞎说,看我不去撕了她的嘴,让她胡说八道。”张氏气愤的说。 “小桃,我们去看看大小姐,别让别人说我这继母不心疼我们太傅府的大小姐。”张氏冷笑着说道。 “是,夫人。”小桃也是冷笑的说道,所谓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这句话一点也没有错。 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的朝着苏语墨的屋子走去。 而苏语墨现在正在她的屋子里睡午觉呢,银珠默默的在外面干着活,动作放得很轻,怕吵醒了苏语墨。 过了一会儿,张氏就带着人来到了苏语墨的屋子,跟在她后面的下人主动上前一脚踢开了屋子的门,本来这门就有些破败了,加上这重重的一脚,终于承受不住的摇晃了一下,应声而倒了。 而这一脚也成功的把苏语墨给惊醒了,把在院子里的银珠也给吓了一跳。 “苏语墨呢,赶快叫她出来,夫人来了也不知道出来迎接。”身后的下人大声吼道。 银珠看见张氏来了,心道肯定是来找小姐麻烦的,还带了这么多人,银珠虽然怕,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去行礼道:“给张氏请安,小姐正在午睡,要不夫人等一会再来。” “你个贱奴婢,有你这么跟夫人说话的吗,既然你不知道规矩,我就来教教你。”说着,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 “嬷嬷打得好,就这种不听话的奴婢就应该多教教她们规矩,不然到时候传出去,说我们太傅府连个奴婢都管不了。”苏笙墨高兴的说。 第35章 教规矩 这桂嬷嬷乃是张氏从娘家陪嫁过来的人,在她身边都二十几年了,平时只要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不得不说是她身边的一个得力干将。 “奴婢知错,请夫人恕罪。”银珠跪倒在地。 “姨娘真是好大的威风啊,跑到我这里来教下人规矩。”苏语墨倚在门边慵懒的说道。 “这不是看到你院子里的奴婢不懂规矩,顺便帮你整治一下,不然,这些奴婢看你是个好欺负的,就不把自己当奴婢了,都能爬在主子头上作威作福了,你说是吧。大小姐。”张氏和善的说道。 苏语墨看着张氏那假善的面目,心里只觉得内心膈应得很,明明就是一个伪善的人,偏偏要表现出一度慈祥的面貌。 “我想我这没有什么不懂规矩的人。毕竟我一个嫡出小姐的身边就只有银珠一个丫鬟,而我们太傅府的庶出小姐院子里的丫鬟都是我的几倍,说出去都怕别人不敢相信吧。”苏语墨嘲笑的说道。 张氏没有想到,这苏语墨不傻了之后,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反倒将了她一军。 “苏语墨,你别得意,你今天给我下毒。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苏笙墨恶狠狠的说道。张氏听到这话,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有了一个理由借题发挥了。 “语墨啊,平时我待你不错吧,你怎么能对你妹妹下毒呢,这传出去了人家会怎么说,都是姐妹,这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能对自己的妹妹下手。”张氏痛心疾首的说道。 “呵呵,姨娘说出这话,也不怕笑掉大牙吗,你好意思说平时待我不错,克扣我的月银,叫厨房不给饭,这就是你说的对我不错?”苏语墨说道。 张氏听见这话,面子上又几分尴尬,随后就是暴怒,“苏语墨,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虽然是我管理着太傅府,但不是处处都要我盯着,克扣你的银两,可能是底下的人手脚不干净。偷奸耍滑,自己收腰包里去了呢?” “哦,听夫人的意思是你完全不知情了,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冤枉了张氏的好意,可这太傅府毕竟是你管着的,底下的人出了这样的纰漏,难道不是姨娘你的责任吗?恐怕我到时候说出去的话,姨娘怕脱不了关系吧。”苏语墨讥讽的看着张氏说道。 张氏听到这话,知道苏语墨是变着法儿的威胁她,如果不把月例银子发给她的话,恐怕到时候外面传出什么谣言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娘。你不要听她瞎胡说,她个傻子的话,有谁会相信。”苏笙墨在边上急道。 “闭嘴,你还嫌事不够多是吧。”张氏吼道,苏笙墨被张氏吼槽了,她娘还从没有这么吼过她,想到是因为苏语墨的关系,让她心里对苏语墨恨了起来,都是因为她。 苏笙墨狠狠的瞪了一眼苏语墨,转身走了。 “语墨啊,你就放心吧,母亲肯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到时候我查到了那敢克扣主子银子的下贱奴才,我一定狠狠的惩戒他们,让我们太傅府的奴才们都看着,让他们再也不敢犯这等错误。”张氏严肃的说道。 “嗯,那语墨就在这多谢姨娘了。”苏语墨说道。 说完,张氏带着下人走了,她可不敢想象,再在这待下去不知道还要出多少幺蛾子。还不如赶紧回去,想想怎么把这件事给处理好,如果被外面的人知道了,那这件事可就大了,毕竟克扣嫡女的银子可是重罪。 苏语墨看着张氏带着下人着急忙慌的走了,这才看向已经在一边站着的银珠,柔声问道:“疼吗,你怎么这么傻呢,那张氏来了,你就来叫我呀,记住,任何前提下都要保证自己不会受到伤害。知道了吗?” “不疼,银珠就是想让小姐多睡一会儿,下次银珠知道了,小姐。”银珠感动的说道。 张氏回到院子后。发了一顿火,发完之后想起苏语墨就是一顿咬牙切齿,这该死的贱婢,不傻了之后。首先就是给她添堵。 她克扣苏语墨这么多年的银两,一时之间去哪里拿这么多出来,少说这十几年积累下来,怎么说都有十几万两,这平时买东西,给自己孩子她们置办衣服首饰就花得七七八八的了,哪里还有那么多钱,不仅要把钱掏出去,还要找个替死鬼,搞得张氏头都大了。 苏语墨看着张氏离开的背影,心中大喜,苏笙墨前世本想跟她一起嫁给魏子贤,可因为她无理阻拦,就在出嫁之前,两个人给自己偷偷下毒。 那段日子她疯疯癫癫,言语无状。又被两个人深夜推入池塘中。再被救起,她这才慢慢好起来,但外界传言已经是乱七八糟,不堪入目。 魏子贤顶着压力娶了她,回家也并不算恩爱,但她就像是猪油蒙了心,对于他痴迷到无法自拔的程度,才会造成惨剧。 时间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溜走了。转眼又过去了几天。 这天,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是一个难得宁静的好日子,可是这么一个难得的好日子,也被打破了。 “大小姐,夫人说抓到了克扣你银两的人,让你过去一趟。”一个丫鬟来禀报道,丫鬟抬头看见苏语墨的容貌,不可置信的想到,原来大小姐这么好看。 “哦,是吗,这么快就抓到了,我还以为还要几天呢!”苏语墨平静的说道,这张氏怕是找了个替死鬼来顶替。 苏语墨来到张氏的院子就看到一堆的人围在那,还隐隐传来张氏的问话声。 “说,你是哪里来的胆子敢克扣大小姐的月银,你不知道这是死罪吗?” 呵,装腔作势倒是一流,这义正言辞的态度,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张氏为了她这个嫡女是尽心尽力了。 “姨娘,听说你抓到克扣我银两的人了。”苏语墨说道。 “语墨来了呀,我也是刚查到是那负责发放月银的管事克扣你的银两,我就马上把他抓过来审问了,还让奴婢去通知你,并把奴仆们叫来看着,让他们知道主子不是他们能随意欺压的。”张氏一脸严肃的说道。 第36章 教规矩2 “那就多谢姨娘了,为我这么尽心尽力的,语墨实在是愧疚,让姨娘为我费心了。”苏语墨虽说很愧疚,但脸上却平静得像一泉湖水一样。 张氏也不在意,反正今天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底下的下人们看见苏语墨都是一惊,这大小姐不傻了,还变美了,就像仙女一样,比大小姐还好看。 “说,你哪里来的胆子敢这么做,如果你再不说的话。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张氏厉声道。 “夫人,奴才知错了,我就是看大小姐不受宠,平时又没有用什么钱。而我家里的老母亲又生病了,这几年都需要用钱,而我一个小小的管事,哪里能有这么多钱,所以,我就动了这个心思,夫人,大小姐。你们看在我是为了我家中老母亲的份上,就饶了我这一次吧。”那个管事声泪俱下的说道。 苏语墨就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他们表演的这一出好戏,既不主动说话,又不表明立场,就等着张氏做决定,这个时候如果说放了那个管事,我就心里头不舒服,如果说处置了他,那就正如张氏的愿了,让下人们知道我这个主子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以后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样的谣言来说她呢。 张氏见苏语墨不表态,心里恨得牙痒痒的,可又无可奈何,于是,张氏对着下人吩咐道:“把他拖下去处死,既然有胆子犯,就要有承受犯错的后果。” “夫人,你不能过河拆桥啊,要不是……”那管事的见张氏真的要处死他,急得要和盘托出。 “闭嘴,你个不要脸的奴才,你做的时候没有想过这个后果吗,难道你还想牵连你的家人一起受罚吗?”张氏急忙吼道。 那管事听到张氏拿他的家人威胁他,瞬间就焉了。 “拉下去。”张氏厉声吼道。 “等一下。念在你是为了家中老母亲的份上,加上又是初犯,这次就饶了你,但你毕竟犯了错,就打二十大板以是惩戒。”苏语墨突然开口说道。 张氏听到此话,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她没想到今天设的这个局不但没有让苏语墨进套,反而让她当了一次好人,真的是气死她了,还让她丢失了一个为她办事的人。 “谢谢大小姐,奴才一定谨记大小姐的恩惠。”那管事感恩的说道。 “姨娘,如今这克扣我银子的人找出来了。但是呢,这毕竟是在你的管理下才出现的这种情况,所以这银子你什么时候给我,我可还等着你的银子吃饭呢。”苏语墨苦恼的说道。 “啊,这,这……我一定尽快给你结算出来,给你送去,好吧,语墨,你看,毕竟这么多年,有些账目也需要核对一下。是吧。”张氏面露难色的说道。 “好吧,我就再等三日,三日之后我要见到我这些年没有领到的所有月银,如果到时候我没见到的话,张氏就不要怪我在外面说一些不好的话了,如果到时候闹到了我爹那,相信我也是有理的。”苏语墨有条有理的说。 “好好好,三日之后我亲自给你送过去。”张氏说道。 “不用这么麻烦。到时候让奴婢送过来就行,既然现在没事了,我就不打扰姨娘了。”说完,不等张氏回话,转身就走了。 张氏对着苏语墨的背狠狠的盯着,相信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那么苏语墨已经死了不下千次了。 “小姐,再过三天,我们是不是会变得非常有钱啊哦,这样,我就可以天天给小姐做肉吃了。”银珠高兴的说道。 “是啊,再过三天。我们就变成有钱人了,这样我们就可以出去了。”苏语墨也兴奋不已。 经过一个转角,看见前面走来两位少妇,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苏语墨问道银珠:“银珠,前面两位是谁啊?” “小姐,是三姨娘和四姨娘。”银珠刚说完,那两位姨娘就已经走到了她们面前。 “你是谁?”三姨娘疑惑的问道。 “三姨娘年岁大了。贵人多忘事这是我们家大小姐啊!”银珠回道。 “哟,那不是我们那个傻子大小姐吗,怎么会在这儿呢,这相貌倒是绝色,可惜了呀,听说你被魏家公子退婚了,还为此跳水自杀呢,怎么样,现在没事了吧。”三姨娘笑眯眯的说道。 “就是啊,我说你何必呢,魏家公子岂是你能高攀得起的,这婚啊,退了也好,毕竟你一个傻子,怎么还能想着飞上枝头呢!”三姨娘笑眯眯跟着说道。 她们还不知道苏语墨已经不傻了,也不知道原来再那胭脂水粉下。竟然是这么一张绝色的脸,银珠在边上听见她们对自家族小姐的贬低,双眼冒火的说道:“我家小姐已经不喜欢魏家公子了,我家小姐以后值得更好的人,我们小姐要找就要找一个喜欢她的优秀男子,再说,我们小姐现在现在已经不傻了。” “我们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小的奴婢插嘴了。来人,掌嘴。”三姨娘吩咐道。 身后立刻有人挽着袖子上前朝着银珠走去,苏语墨目光冰冷的看着那个婢女,那个婢女看着苏语墨的目光,背后冷汗直流,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愣在了那里。 “呵,看来在这府里,我这个嫡女还真的是一点地位都没有啊,连一个小小的侍妾都可以欺负到我这个嫡女的头上,不知道这传出去会怎么说我们太傅府呢。”苏语墨看着两位夫人语气冷冰冰的道。 “呵呵,大小姐真是说笑了,我们怎么敢欺负到你头上呢,我们刚刚都是开玩笑的,大小姐你别当真啊。”四姨娘看见苏语墨冰冷的目光,心里害怕的说道。 “哦,是吗,我可没见谁是这么开玩笑的,不知道这侍妾欺压嫡女该当何罪呢。”苏语墨讥笑道。 “小姐,这侍妾欺压嫡女,该打四十大板。”银珠再旁边帮腔道。 “哦,那我们就依法执行吧,不要叫别人说,我们太傅府没有规矩。”苏语墨道。 第37章 孩子不能要 这个孩子,不能留!魏子贤刚刚说完,刚刚出生的她仿佛听懂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苏语墨刚刚生完还很虚弱的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有气无力的道:没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 不行,她可是我十月怀胎生的。不管什么事情发生,我都不让人伤害她。 大雪相继下了几天,没有一刻停过。白城的所有人都很奇怪。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 掐死她,不能再拖了。魏子贤掐灭手里的烟,把烟头扔向角落的一堆烟头。 你还是人吗?她可是你亲生女儿。 你也看见了。从她出生,这场大雪就下了几天了,一刻没有停。这些天人们都不敢出门,还有那大风,如妖风一样!她出生就是一个错!魏子贤忍无可忍的喊,几夜未合眼。眼睛布满红血丝。 苏语墨转过头去,眼泪滑落在枕头上,这几天她一直躺着,茶饭不思,生完的身体显得更为虚弱了。她的目光停留在襁褓中的婴儿身上,婴儿眼睛未睁开,熟睡着,嘴角微微上扬。 我带她走,隐姓埋名,远离白城,一辈子不回来。 永远不要回来,也别让我能找到你们! 第二天,苏语墨带着刚刚出生几天的女儿离开了魏家,离开了白城。魏家对外宣称,苏语墨难产遇难。而魏家的那个秘密,也从此被掩埋。 这之后,天气晴朗,春天随之到来。一切很正常。无人知道那些天发生的一切,都随着大雪的消散而消散。 离开白城,她为女儿取名苏烟,两人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城隐居下来,一晃就是18年。 后来,家里来了一个陌生人。苏语墨说那是苏家收养的孩子,按辈分应该是苏烟的舅舅苏旺。 他一直劝苏语墨去白城,再次回到魏家,拿回属于她们母女的一切。都被苏语墨拒绝了。 再后来,苏烟长大了。可是却生了极大的变故,苏语墨对苏烟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希望她不要卷入魏家,只要一辈子平淡幸福。 你母亲是煤气中毒。 不可能,我不相信,我那天明明看见苏旺了。苏烟摇着头抓着法医的胳膊。 是真的,不会有错。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苏烟不顾形象的在人前失声痛哭。 夜里,苏烟耷拉着脑袋回到房里。刚进门。一个声音就传来:苏烟,我等你好久了。 屋里没有开灯,只看见角落里有一根烟的亮点。 是你吗?苏烟一个箭步过去,拎起苏旺的衣领。 黑暗里,她的眼睛泛着泪光。 苏旺没有推开苏烟,只是吸了一口烟。说:是,我是总来骚扰你们,你们的现金啊,存款啊,都被我抢光了。但是苏烟,你要明白,你妈没了,对我有好处吗?我还指望她带你回魏家给我要钱呢。债主催得紧,真是愁人啊。 我母亲不愿意回白城。你是不是一激动之下……苏烟拎起苏旺的衣领,猛地把他推靠着墙。 我激动起来能那么简单吗? 苏烟缓缓的放开了苏旺的衣领,坐在地上。颓废的低下头。 我想起一个人。苏旺掐灭了烟。 苏烟不作声。 魏子贤。 苏烟还是不作声。 他一心希望你们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我去他家闹。他就很忌讳我提你们。 苏烟依然不作声。 你要明白,你不要太善良了。你认为不可能的事情,有时候他就是那么一回事。我也本应该,是健康长大,有一个美好的前程。可是我1岁的时候亲眼看见仇人害了我家,你知道看见自己爱的人在自己面前…… 苏旺哽咽了,“那个时候,我还有个嫂嫂,她那天刚刚检查出怀孕,我亲眼看见她倒在我面前,她最后对我说的话是叫我快跑。我嫂子要是还在,我那个侄儿应该也该结婚生子了。多么幸福啊。”苏旺呜呜的抽搭着。 后来我乞讨为生,被你们苏家发现,可怜我,就收养了我。长大后,爱上了一个女人,可是后来她却……苏旺说着拿出烟盒。想再抽一根烟,可是里面居然一根烟也没有,他拿起来抖了记下,只倒出了一些细渣。 苏烟抬头看着黑暗里的这张脸,想不到平日里抢她们的钱,又无赖在苏烟家白吃白喝的人,也有这样的一面。他的轮廓显得沧桑和让人心疼。 苏烟沉默,只听见抽噎的声音。 过了许久。 你难道不想去亲自弄明白这一切吗?回到魏家,就在白城。 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本就是魏家的人,可是你却被抛弃这么多年。 苏烟,你一个人,你不去弄清楚,你妈怎么没的你都不会知道。 苏烟许久才说话:有什么用?我只想平平淡淡的过这一生,那些离我太远。 苏旺轻轻叹了一口气:像你妈一样,软弱怕事。 我们不软弱,而且很固执,这一切最好不是出自你的手,要不然会让你见识。 苏旺觉得没有意思极了,起身拍拍身上的灰,骂骂咧咧的走出去,恢复了他嚣张跋扈的样子。 苏烟突然明白了什么,她飞奔回去,去那个她住了多年的家。苏旺就赖在那里不走。 是不是你?苏烟把东西砸在苏旺的身上,苏旺惊醒。 苏旺起来揉了揉眼睛,他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像是被人打过的一样。 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一直等着你。 这一切的事情是不是都是你的阴谋? 是啊,我劝不了你去白城,我还不能想点办法吗?像你一样,死脑筋。 “你就知道我一定都会答应你?顺你的意思?” “等等!你妈扶养你长大,十几载容易吗?你自己寒窗那么多年,容易吗?再说了,你现在都是一个孤儿了,你放弃了这个机会,你还有机会吗?” 你以为我去了白城,我就会去魏家了吗?你一心希望我去魏家,捞财产,你好来抢是吗?我告诉你,就算我真去了,也不会让你得到一分钱。 可笑。苏旺眼里闪过一丝不削。 不信试试!苏烟说完冲了出去。 第38章 主仆之事 “啊!”苏语墨尖叫着坐起身,身上盖着的毛毯也顺应而落,她喘着粗气,微微闭上双眼,努力平复着心情。 她转脸望向周围的环境,心安不少。 “大小姐这是怎么了?”银珠弯着身子连忙往房间里面赶,害怕有人打扰,她一直站在门口守着,听见苏语墨的叫喊声连忙进屋子里去。 就看见苏语墨满头大汗的坐起身,她从身上掏出帕子替苏语墨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苏语墨皱起眉,接过帕子自己擦拭,胸口依然起伏。问道:“我睡多久了?” “不足一个时辰。” 才不足一个时辰,她就连二连三梦魇连连,都是一些无须有的事情,难道这是重生的代价? “小姐这梦魇越发严重。要不要请郎中过来看看?”银珠上前询问,她并非真的不机灵,只是因为从前位置不高,一个粗使丫头,虽然是大小姐房中丫鬟,可并非贴身侍女,而且默秋又颇得大小姐喜爱,做事情嚣张跋扈。 但凡是屋子里面得罪过她。或者显山露水的丫鬟都被打发卖了,她只能装作蠢笨一辈子爬不上去的模样,这才活到今日。 现下大小姐对她如此厚爱,自然日后必当报答。 “不必,这件事情不许外传,你可知晓轻重?”苏语墨连忙叮嘱着她,若是被人看出端倪,她恐怕活不长久,不单单祖母和父亲会多有担忧,张氏母女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个事情,大肆宣扬,那么日后…… “奴婢知晓轻重。”银珠说着话,从地上拾起毛毯打了打灰尘,又给苏语墨重新盖上,还好好掖了掖被角。 苏语墨看着银珠的机灵模样,眼神有些狐疑,银珠一惊,连忙下跪给她行了一个大礼,道:“求大小姐原谅。” “这是怎么了?”苏语墨作势要扶起银珠,却被拒绝了,银珠跪着往后退了几步,一脸虔诚道:“奴婢还求大小姐原谅。” “你先把事情说清楚。”苏语墨坐回榻上,盖着被子。 “奴婢之前一直装作愚笨不堪,枉费大小姐信任。还请大小姐原谅。”银珠说话,又是一次大礼,苏语墨嘴角却浮上笑意,一副得逞模样。 她重生第一天开始就在身边寻人,默秋铁定是不能再要,但再培养一个贴心,又能信任的,可不是那么容易,因为张氏的原因,她没有从小长起的丫鬟,从来都是换了一拨又一拨,没有一个定数。唯独默秋是在身边伺候最久的人。 而且,默秋是张氏亲自送来的人,因为机灵懂事,又会出些不着调的注意,总是偷偷带着她出去耍乐,当然是最喜欢她。 重生以后,她盯上了银珠,看似做事蠢笨不堪,头脑也不太机灵,人又老实不会说话,话也极其少,可眉宇间总是透露着一股子灵气。她自然觉得银珠并非表面这样,才带到身边,提拔成贴身丫头伺候着自己。 她一直都在等,等到银珠肯主动袒露,那么日后她就一定会是最忠心的人。 “奴婢多谢大小姐提携之恩,让奴婢从粗使丫鬟成了您贴身奴婢。之前,全如大小姐猜测一般,奴婢确实在装蠢笨。就是害怕院子里面的那些爪子到了奴婢身上,默秋并不是个好惹的主,奴婢只求不受那些姐妹受过的屈辱,所以才……” “求大小姐原谅。”银珠说的声泪俱下,苏语墨轻笑一声,玩弄着手中的帕子说道:“你是会写字的,因为家道中落,又遭灾,为了家中有口饭吃这才卖身为奴,对吗?” 重生后的苏语墨当然是小心再小心,关于银珠的身世,她怎么可能不会查个彻底。尤其是她这样的身世,张氏若是给上一点好处,就有可能给她致命一击。 所以,苏语墨给了银珠家中一笔重金足够他们一家生活。买上几亩薄田换个安稳一生度日。 “大小姐给奴婢家这么大的恩典,奴婢愿意这一生死心塌地为大小姐。”银珠眼泪像是止不住一般,落得让人心疼,却又束手无策。 “既然知晓我的恩情。那么我就要你领了,日后好好跟着我,绝不允许有二心,如果让我发现你有二心,今日我苏语墨能给你的,明日也就能收了回去,你可知晓?” 听着苏语墨的话,银珠拼命点头,太傅府还算是厚待下人,总有假日可回家看亲人,那日她受了大小姐恩典回家,家中父母拉着她说了好些话,她就暗下决心,日后必定为大小姐赴汤蹈火,绝不亏欠她这一番心意。 苏语墨将她扶起,两个人聊了几番。苏语墨便又把默秋调回身边,只是做了三丫鬟,身边依旧是银珠和绿柳贴身伺候,两个人家中也双双安顿,给了薄田。 “大小姐,张姨娘来了。”绿柳撩开帘子,欠身行礼,眼神去瞥向一边的银珠。哭得梨花带雨,泪痕都未消退,退到她身边道:“把泪痕赶紧抹了,张姨娘来了。”银珠点点头,连忙扯起袖子擦干净眼泪。 没多久,张氏就提着裙子,手中还带着食盒闲庭信步往屋子里走进来,苏语墨抻着头,一副病容模样。 “大小姐这是怎么了?今早还好好的,如今怎么就病了?”张氏一脸关切,若是从前,苏语墨定要感动无比,换了现在,她只觉得恶心至极。 “姨母来了,让姨母瞧见墨儿这般病容,着实失礼了。”苏语墨捏着帕子,揉着太阳穴,很是难受的模样。 “定是这般奴才不好好伺候,大小姐都病成这样,也不知道请个郎中。”张氏转身就指着绿柳和银珠骂,本来就看不过两个人,现下终于找到机会安插人手,她当然兴奋。 绿柳、银珠双双跪地,苏语墨拉着张氏道:“不怪她们不上心,只是新来的不如从前的默秋贴心罢了。” “墨儿当初自己不愿意要默秋身边伺候,如今这是……”张氏把话又抛给苏语墨,眼睛一直瞧着她的面色。 第39章 默秋 “若是不肯,便也罢了。”苏语墨故作咳嗽两声,病态难掩。银珠和绿柳站在一边不敢说话,而张氏连忙道:“瞧你说的,姨母自然是肯的。”张氏握着苏语墨的手,拍了拍示意她安心。 她转身又朝外面招招手,默秋便连忙赶进来,生怕自己错过什么似的。默秋站到苏语墨面前,眼眶发红。双膝一弯就跪在地上给苏语墨行礼。 “好好的,哭什么?”张氏瞥着苏语墨表情的变化,忙道。 “怎么愈发不懂规矩?”苏语墨细声训斥。倒像是在训斥张氏似的。 “奴婢就是……就是太久没有见过大小姐……”默秋哽咽着回答,苏语墨招招手,她便站到一边和绿柳、银珠并肩。 “日后默秋就跟从前一样,银珠和绿柳依旧是大丫鬟贴身伺候我。”听完这话,默秋和张氏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默秋咬咬牙蹲身行礼,“是。”那表情是不乐意极了。这样的职位很是尴尬,说是好,却又不得主子宠爱,成不了贴身奴婢,说是不得宠却又算是贴身丫鬟,比外面高上一截。 若是安排过来打探消息,这种身份就真是不得用,她现在就是要默秋处于尴尬之地,日后才有用。 张氏跟苏语墨聊了几句贴心话,就离开苏语墨屋子,没过多久,就有丫头来报说是魏公子来太傅府,正在花园中。 “大小姐,老爷让您去花园一趟。”传话丫头进来行礼问安,苏语墨点点头,更衣就让银珠陪着自己去了花园。 还没有走到花园,不远处突然传来悠扬的笛声,曲调悲怆令人伤怀。 这首曲子…… 是魏子贤? 不。不对,当年魏子贤吹奏的,明明没这么厉害。 苏语墨皱着眉一翻身往床边爬去,套上鞋子扯了一件厚实的披风就循着笛声找了过去…… 苏笙墨,若这首曲子都不是魏子贤的,那你可真是要闹天大的笑话了! 在靠近花园处的一座假山之后,苏语墨找来的时候,就只看见了魏子贤一个人而已。 他也是一身单衣,似乎没想到会遇到苏语墨。 “苏姑娘?”魏子贤笑着行了礼道。“苏姑娘怎么来此?” 苏语墨看了看他身边,又绕到假山后面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发现。 “您找什么呢?”魏子贤疑惑的看着苏语墨问。 苏语墨直起身冷眼看了会儿魏子贤,叹出一口气,软了软神色问道:“刚刚吹奏曲子的人……是谁?” 魏子贤闻言迟疑了一下,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支笛子道:“可是那首《梦家乡》?” 他根本没打算放过这么好的,套近乎的机会。 苏语墨看了看远处没有关好的侧门,心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在如水的夜色里,皂色丝绸一般的夜空中点缀着几颗宝石般的星子。而高大入云的松树之下,苏语墨克制住不耐烦,礼貌的在一旁的石块上坐下,面带微笑的听着魏子贤歉意的说:“《梦家乡》还没有完善好,等改日我再登门给苏姑娘演奏,若苏姑娘现下有兴致。不如听听我的另一首曲子?” 说完不等苏语墨拒绝,他就兴致勃勃的开始吹奏另一首曲子了。 怎么以前没有发现呢,魏子贤烦人的本事和他花言巧语的本事能够成正比。 苏语墨终于熬到他一首曲子终了,连忙站起来道:“魏公子礼乐了得,语墨佩服,今日已晚,语墨便先告退了……” “苏姑娘原来也是善乐、爱乐之人!”魏子贤高兴的抚掌笑道,“那来日,昌平定当登门叨扰!” 苏语墨差点笑不出来。嘴角的弧度僵硬了一下,才礼貌的点了点头。 离开之前,苏语墨又看了眼刚刚才缓慢合上的侧门。微微握紧了拳头,往自己的闺房走去。 她前世怎么就没有看出魏子贤竟然是这般喜欢讨好人的嘴脸?竟然还爱成那么一副痴狂模样,最后平白害了自己的孩子。 念头一转。难道他当年是故意在自己面前展露那点才华的?他就是为了攀上自己这条线,为了他的仕途? “大小姐。”银珠在一边轻推苏语墨,把她拉回神,无奈的道,“您最近怎么走神越发厉害,若是让人看见,大小姐怕是日子又要回到从前了。” 苏语墨头疼的要炸开了,推开银珠的手道:“今日无事,我不用晚膳了……” 父亲这一次喊她过来花园,难道是因为中意于他日后仕途必顺,所以才特别喊他们花园相见? 不对,父亲最在乎的就是礼义廉耻。怎么可能会这般做?若是让人看见,岂不是丢掉太傅府的脸面,他的脸面?如果孤男寡女见面的事情被传出,日后可就千百张嘴都解释不清楚了,父亲绝不会拿全家脸面来做这种事情。 “之前那个传信的丫头呢?”苏语墨神情有些着急。 “应当是府中的。”银珠回答很是肯定,她的记忆力向来不错。尤其是对于人脸这方面。 “我要见她,带去我屋子。”苏语墨说罢,就加快脚步,到了屋子银珠便在绿柳耳边耳语几句,绿柳就急忙下去。 “大小姐。”银珠挡了挡苏语墨躺下去的动作,着急的道,“明早就要开始上夫子的课了,说好今日的作业需要临摹一整卷《周易》的,明天可是要检查的,大小姐现在可不能休息。” “你帮我不好吗?”苏语墨有些头疼,她最烦就是这些东西,虽然是生在太傅府,可就偏得不喜文墨。 “大小姐是愈发懒散,笔记不同。”银珠嗤笑,继续说道:“我给大小姐研磨。” “……哪时说的?我怎的一点印象都没有?”苏语墨迷迷瞪瞪的抱着褥子坐起来,眼底的青黑十分显眼。 银珠心疼的摸了摸苏语墨的眼睛,一边使唤人准备更衣,一边温声道:“半月前老爷就说了。若不是心疼大小姐,早就要大小姐去了,哪等到回暖啊。” 苏语墨深深叹了口气,眼神有些哀怨,望着银珠,只见那丫头并不以为意,还把笔递了过来。 第40章 房产 苏语墨临摹完《周易》,已经是到酉时三刻,银珠在一边伺候早已经是哈欠连天,苏语墨瞧了眼银珠,她便立马捂着嘴,瞪大眼睛站定。 苏语墨放下笔,揉着发痛的手腕,银珠连忙上前收拾好东西。苏语墨伸了个懒腰,扭着腰和脖子,笑道:“困了?” 银珠红着脸点头,苏语墨嗤笑出声,“这可是你逼着我写的。如今倒是自己犯起困。”她故作正色,一脸严肃。 看着银珠不敢抬头的模样,手指点着她额头,笑着斥责:“该罚。” “是。”银珠点头。伺候苏语墨洗漱后,这才退下换了绿柳来守夜。 第二天,苏语墨正打算去上家学课时,绿柳告知她路莫有事情找她商议,请她过去一趟,说是关于家中表哥的娶妻之事。 苏语墨是一个锱铢必较人,对那些对她好的,她就会议相同的态度回报。但那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她也绝对不会姑息。 前世就吃了这个姨母不少亏,还傻傻地替他们家做事,最后弄得父亲和祖母头疼不已,不过都是为了家中母亲的情分。 听到这个事情,苏语墨连忙赶过去,一直和路莫聊到正午。 很快,午饭上桌了,苏语墨坐在桌前,看着忙碌的姨娘,笑着问:“姨娘,一会儿在盛吧,等银珠回来,我们再一起吃饭。” “没事没事!你们先吃,对了,笙墨呢?这次怎么没见她回来?” 苏语墨脸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道:“路途遥远,笙墨身子向来不好,这一次就没有打算带她过来了。” 路莫闻言,不由笑道:“怎么几年没见,我们语墨就愈发有太傅府嫡亲大小姐风范了,如今这么一个庶出女儿倒是被你管的严实。” “是啊,她毕竟是我的妹妹啊。在说了,我们母亲去世的早,长姐如母,这以后笙墨嫁人不还得靠我把这几间房修葺一下作为嫁妆,倘若这小妮子惹怒了我,我就把她赶出家门。” 苏语墨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虽然语调平缓,但却透着浓浓的威胁——谁要是惹怒了我,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路莫被苏语墨的语气吓了一跳,但是她却并没有联想到是苏语墨发现了什么,毕竟一直到现在,她都觉得是自己做贼心虚。 她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端饭的时候也不小心将汤洒了出来。 苏语墨见时机差不多了,于是装作不经意的随口问道:“姨娘,您今天看起来怎么心不在焉的啊,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如果你真的有什么心事的话,不妨说给我听听?” 对上路莫那惊慌失措的目光,苏语墨心情大好,老鼠就该有老鼠的姿态,别一天天把自己弄的人魔狗样的出来吓唬人。 路莫一听这话,脸色微微一变,有些惊慌失措的说道:“没,没有什么事,你赶紧吃吧。一会儿就凉了。” 看着路莫的反应,苏语墨便知道,自己一定是把眼前这个人吓坏了,不过她心里一点愧疚感都没有,毕竟这个女人想把他们赶出去在先。 既然这个女人不愿意开口,那她开口好了,反正这件事早晚都要有一个定数,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眼下就是一个好时机,为什么不说呢? 打定主意后,苏语墨不疾不徐的开口道:“姨娘,这几年多谢你照看我母亲给我留下的宅子,既然现在我都回来了,那您和姨夫也可以回去了,毕竟您公公婆婆那边还要照顾,不是吗?” 本来还在给苏语墨盛汤的路莫手上的动作微微一动,她扭头看向苏语墨,张了张嘴,有些艰难的说道:“你……你这这是要赶我们走吗?” 苏语墨一脸茫然的看着路莫,道:“姨娘。您在说什么啊!这里难道不是我母亲留下的一处房产吗?在说了,这些年您只是帮我们看房子吧,说什么赶你离开,根本就是不想麻烦你啊!” “咔嚓!” 手中的瓷碗落在地上。碎了好几块。 预料之中的结果,苏语墨急忙站起身,有些担心的说道:“姨娘,您没事吧!其实您也不是非得走。毕竟您也帮我们打理了这么久了,如果您想留下的话,也没有关系啊!反正姨娘做饭真的很好吃啊!” 体贴,得当,苏语墨的这番话说的天衣无缝,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 这个时候,路莫的心已经乱的不得了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路莫一把握住了苏语墨的手,道:“语墨!姨娘跟你商量一件事,好吗?”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苏语墨心中不由轻笑,看来终于要忍不住了啊! “语墨,你能不能帮姨娘一个忙。” “好啊!姨娘想让我做什么,直说就好了,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我也只有姨娘一个亲人了。”苏语墨嘴角走起了一抹浅笑,这样的笑容,让她看起来温柔极了。 大概就是在这样笑容的感染下,路莫说话了:“语墨,过些日子你表弟要成亲,女方是隔壁村里正的女儿,如果他们成亲以后,你表哥的前途可就不可限量了。” 见路莫说的这么认真。苏语墨很想笑,法子内心的嘲笑,在这样的时代,一个村长的女儿又能怎么样呢?反正最后还是留在这里,只不过是空有一个莫须有的身份罢了。 不过这样的话,苏语墨自然是不会说出来的,她佯装开心的说道:“这么说来,我这表弟可是要出息了!” “可不是吗。” “可是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这可是表弟自己的事情,还有啊!既然对方是村长的女人,叔叔应该还要盖间房子吧,毕竟你们家的房子现在已经够了。” 路莫听了这话以后,不由叹了口气,道:“是啊,可是现在不是已经来不及了吗。” 苏语墨皱了皱眉,看来自己这个姨娘是不准备跟她说实话了,准备用别的法子把自己骗出去。 当初母亲是家中独女,这位姨娘只是从小被养在家中和母亲作伴的远房亲戚,这些年已经足够帮衬他们家里了,如今竟然还想得寸进尺。 第41章 人心难测 本来还准备跟路莫硬刚的苏语墨察觉到这一点后,不由轻笑:“这件事简单啊!只要跟那边说说,拖延一下时间,等到房子盖好以后再听也不迟啊!” “话虽如此,可是那个里正家的女儿,金贵的很,如果要是让他们知道,我们连婚房都没有准备好,我担心这门亲事会黄。” 呵呵,不用担心,如果没有房子的话,你儿子的亲事一定会黄。看来不仅仅是现代,就算是在古代,成亲还是要给女方准备婚房的,这是老祖宗的传统啊! 感慨过后。苏语墨开始思考姨娘的这番话,她说这番话,很明显就是想让自己开口说出房子借给你儿子结婚这种话。 不过苏语墨才不会说,她是疯了才会这么好心。 “姨娘,您有什么事情直说好了,不用这么藏着掖着的,搞得我都有点害怕了,您道第有什么事情找我帮忙。赶紧说吧,我都急死了!” 苏语墨亲昵的挽着路莫的胳膊,笑吟吟的说道。 路莫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语墨,不到万不得已,姨娘是绝对不会开口求你的,你能不能帮帮姨娘,这一次,也只有你能帮我了!” 路莫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眶中噙满了泪水,如果不是苏语墨知道路莫说这番话的真正用意,一定会被这样的假象给骗到。 不过很可惜,苏语墨什么都知道,如今路莫的所作所为在苏语墨看来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但是该配合的演出她还是要演的,毕竟这个时候说穿了,会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至少那个朱九这个表弟就不好对付。 想到这里,苏语墨有些茫然的说道:“到底是什么事啊!” 路莫哪里知道苏语墨是故意不说的,她只当是苏语墨没有想到,只能干着急。 见自己的姨娘都急出汗了,苏语墨无声的笑了,自己的这个姨娘还真是爱面子啊!她都假装不懂到这份上了,居然还不主动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 既然姨娘不愿意说,那她继续装。直到她愿意说出来为止! 不是苏语墨性子恶劣,而是有的话实在是不适合自己说出来,免得这日后落人口舌。 想到这里,苏语墨继续说道:“姨娘,到底怎么了,您就直说,不要再绕弯了,这样下去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 没错,如果路莫不赶紧说出自己的真是没有办法,苏语墨会一直跟她绕弯子,直到她说出来为止。 见此情形,路莫直到。如果自己再不说的话,这件事就没完没了了,于是深吸了口气,一脸为难的说:“语墨,姨娘知道这么做不好,但是你妹妹的婚姻大事真的是迫在眉睫,你真的要帮帮姨娘啊!” “到底怎么了?您赶紧说啊!” “我……语墨,姨娘想让你把这房子腾出来,给你妹妹成亲,等到你妹妹的事情办完了,你在回来,好吗?” 路莫都快哭出来了。看着路莫的样子,苏语墨不由心生怜悯,既然自己的姨娘这么想让自己当好人的话,那她就当好了,房子借给她也无所谓,反正是她们的,就算姨娘和姨夫再怎么搜肠刮肚,这都是他们的。 想到这里。苏语墨不由笑道:“我当时什么事呢,原来是最后这件事啊!姨娘,这不过是一件小事,您直说就好了,没问题,我和妹妹需要离开多久?” 见苏语墨这么爽快,路莫不由松了口气,道:“好孩子,真的是太谢谢你了。” “没关系的姨娘,这件事不过是举手之劳。” 所谓抬手不打笑脸人,既然姨娘都已经开始求自己了,那她自然是要给姨娘一点面子了。权当是看在这只鸡的面子上。 想到这里,苏语墨脸上的笑容更胜了:“好了姨娘,不过就是小事一桩,好好的您怎么还哭上了。赶紧擦擦,一会儿我锦程若是问起了,我看您怎么说!” “是是是,语墨说的对。姨娘这年纪大了,越来越不中用了。” 说话间,路莫便开始忙前忙后的盛饭。 苏语墨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路莫忙碌的背影,心中掀起了巨浪,眼前的这个女人现在有多轻松,这日后便有多狼狈,掠夺者永远不会有好下场,都在就不会有侵略者必死的定律。 既然想成亲,那就让你们好好的成亲好了,等到这个亲结束以后,该还回来的,都必须还回来才行! 这个时候,银珠也按照苏语墨的吩咐拿了东西回来了。 本来他还担心大小姐出什么事,一看到大小姐和姨娘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他这心也放了下来。 看着比预计还要提前归来的银珠,苏语墨有些奇怪的问:“你怎么回来这么早。是不是东西没有给我弄够?” 银珠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总不能说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大小姐出什么事情吧! “怎么会啊!我速度很快的,鱼我放到外面的水缸里了,至于野果……”银珠说话间伸出了自己的手,道:“都在这里了。” 看着银珠手上屈指可数的野果,苏语墨便知道,这小妮子一定是偷懒了。 路莫看着这一幕,一边说。一边走上前,接过银珠手中的野果,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快别聊天了,赶紧吃饭吧!” 说完这番话后,路莫将煮好的鸡端上了桌。 吃饭的时候,苏语墨将路莫说的事情跟自己的妹妹说了。 银珠听了以后,毫不犹豫的便同意了,但是片刻之后,银珠皱着眉,一脸懊恼的说:“大小姐,那我们走了以后住哪里啊?” 苏语墨当时只顾着想这件事败露以后,姨娘的脸面将会荡然无存,银珠这番话倒是让她意识到,还有一件这么严重的事没有解决啊! 想到这一层,苏语墨眼珠一转,扭头看向路莫,一脸委屈的说:“姨娘,刚才我没有想到,离开这里以后,我们要住在哪里啊!” 其实这一点,路莫也没有想到,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想过,从刚才,她就一直想着如果苏语墨不答应,她该怎么继续往下说。 第42章 保护伞 谁知道现在居然还有这么一茬。 “这……我也不清楚,等你们姨夫回来的时候,我跟你问问这件事。” “这样啊!那就麻烦姨娘了,我和妹妹接下来要住什么地方,可都得仰仗姨娘了!” 苏语墨脸上挂着无害的笑容,天知道此刻她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吃完饭后,苏语墨帮着路莫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就回房了,说是要收拾收拾。毕竟马上又要离开了。 路莫没有多做阻拦。 回到房中以后,苏语墨在确定没有人听墙根以后,将妹妹拽到自己睡觉的柜子的另一边。低声道:“臭小子,你什么情况,现在连大小姐的话都不听了吗?” 银珠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傻笑道:“大小姐,你在说什么啊!我才没有不听话呢!” “是吗?可是你得知道一件事。如果真的按照我的要求去找东西的话,你现在应该还没有回来吧!可是为什么你会出现?” “我……我速度快!” “胡说八道!”苏语墨皱着眉头,每一个字都透着恼火! 银珠见纸包不住火,只得将自己之所以会回来这么早的原因和盘托出:“大小姐,不是我不愿意说,而是我担心你,你知道吗?刚才你给我说话的语气,我总觉得有很严重的事情要发生,所以……” “所以你担心我,就回来了?” 看着垂头不语的银珠,苏语墨笑道:“好了,这件事我不会怪你的,知道担心大小姐了,看来你是长大了。” “大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回来以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吗?”苏语墨笑着说道。 对上苏语墨的笑容,银珠连连摇头:“不是的,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了。大小姐没事自然是好的。” 对上银珠有些慌张的眼神,苏语墨突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凑到银珠近前,一脸神秘的说:“而且,你真的觉得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吗?” 本来苏语墨是不准备将这件事告诉银珠,毕竟家长里短的事情容易影响小孩子。 不过通过这件事,苏语墨发现,银珠已经不是她印象中的那个小孩子了。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后,苏语墨觉得。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他比较好,虽然身板还是个小孩子,但是头脑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见大小姐突然这么严肃,银珠不由咽了咽唾沫:“大小姐,好好的,你怎么,突然这么严肃了。” “锦程,回答我的问题,好吗?” 苏语墨的语气难得的温柔。听的银珠鸡皮疙瘩起了一地:“大小姐,你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好吗?” 看着一脸茫然的人银珠,苏语墨皱了皱眉,道:“傻丫头,你出去看看,看看有没有人在外面偷听我们讲话。” “大小姐。你这是什么话啊!怎么可能会有人听我们讲话啊!而且从刚开始,你的声音就压这么低,就算有人在外面也未必会听到啊!” 银珠不明白,自己的大小姐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神神叨叨,这到底是怎么了?大小姐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被当众戳穿这一切的后,苏语墨有些无奈的按了按太阳穴,道:“行了行了,让你去你就去,你以后不是要成为将军吗?现在你大小姐我正在培养你!” “好好好!我听你的就是了!” 按照苏语墨的吩咐。银珠小心翼翼的走到门口,然后悄悄的裂开一道缝隙,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坐在另一边的苏语墨看到这一幕。脸上勾起了一抹浅笑,还真是让她猜对了啊!看来姨娘真的在偷听他们说话。 银珠小心翼翼的关上门,然后蹑手蹑脚的回道苏语墨身边。压低了声音,用比刚才还小的声音,说道:“大小姐!为什么姨娘会在外面?!” “你这个傻丫头,没想到吧,大小姐我还是能掐会算的,我告诉你今天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就这样,苏语墨将刚才吃饭时说的话,又跟银珠说了一遍,银珠一脸茫然的看着苏语墨,道:“你大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刚才在厨房里不都说了一遍了吗?” 苏语墨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银珠。片刻之后,银珠恍然大悟道:“原来大小姐所说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是说的这件事吗?” “是的,这就是大事,因为姨娘将我们请出去以后,就不会让我们回来了。” “为什么?” “傻丫头。我的母亲去世了,在这个世界上,我就没有可以依靠的人,曾经母亲是我的庇佑,所以母亲去世以后,我便没有了保护伞,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不明白吗?” 银珠垂着头,没有说话,这就是苏语墨不愿意将这件事告诉银珠的原因,因为孩子的年纪小,太早接受这些人性丑恶对他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苏语墨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银珠的脑袋,道:“好了,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抛弃了你,你还有我这个大小姐啊!锦程,不管什么时候,大小姐都会保护好的你的。” 银珠闻言,抬眼看向苏语墨,道:“大小姐,我知道你关心我,其实我一点都没事的,就算别人瞧不起我也没有关系,反正总有一天我会让那些人高看的,只是……” 见银珠欲言又止,苏语墨不由微微拧眉,有些奇怪的问:“你这孩子,说话就说话,怎么还说一半留一半。” “大小姐,我只是担心,出去以后,你会跟着我受苦,毕竟你是女孩子,爹爹说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女孩子受委屈。” 苏语墨发誓,如果有手机的话,她一定要给自己的这个活宝妹妹录一个小视频,妥妥的国欠弟系列啊!要是让网上那些人看到了,还不得被羡慕死! 不过很可惜,现实很骨感,她别说是网了,连手机都没有,所以她只能讲这份感动悄咪咪的收进怀里。 第43章 姨娘的阴谋 “傻丫头,说你傻你还不信,既然我都知道了姨娘他们的阴谋又怎么会乖乖的束手就擒呢?” 银珠一听这话,眼中微微一亮,道:“大小姐,难道说你已经想好对策了!” “那是当然,现在我们只需要等,等一个恰当的时机,把侵略者赶出我们生存的家园!” “大小姐!以前我怎么发现你这么厉害呢?”银珠满脸激动的说道。 “傻小子。你大小姐我一直都很厉害,只不过以前不怎么表现而已,自从我发现。不好好的表现一下,大家都以为我们好欺负,所以当然要好好的对付一下他们了!” 说完这番话后,苏语墨便吩咐银珠收拾东西,毕竟明天就要走了,她必须要把东西好好的收拾一下才行。不管怎么说,她现在也是有资产的人,除了房契地契,还有爹娘给她打的首饰,这些都很重要。 然而,当苏语墨找她的收拾时,却发现,那些东西居然一个都不见了! 这一刻,苏语墨直觉脑袋嗡的一声,就差晕倒了。 见苏语墨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银珠急忙问道:“大小姐!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间脸色变得这么难看?” “没事。”苏语墨一边摇头,一边将手伸到放放置房契地契的衣服夹层。 当她摸到那些纸的时候,不由松了口气,道:“没事没事,还好这些东西没丢。” “大小姐,你在说什么啊,你什么东西不见了?”银珠有些奇怪的问。 苏语墨看了一眼银珠,道:“当初爹娘给我打的首饰不见了。不过不妨事,这些东西早晚会找到的。” 能随便出入她房间的除了姨娘就是朱九了,那个叫朱九的人看似老实巴交,但是真正老实巴交的人是不会说出昨天那番话的。 姨娘因为朱九的那一番话,一整天都寝食难安,自然是做不出偷偷溜进她房间偷东西的事情。 也就是说,能做出这件事的就只有朱九了,至于朱九为什么会知道那些首饰,这件事恐怕就要问姨娘了。 苏语墨猜测。一定是朱九和姨娘聊天的时候说到了这里,然后朱九就起了祸心。 窃取他人之物,官府是要严惩不贷的,因此,不到万不得已,朱九是绝对不会动手的,也就是说,朱九现在很需要钱,他儿子成亲本就是一个不小的开销。 这么说来。朱九应该是用那些首饰做聘礼了,女孩子家用的,自然是给里正的女儿,等到里正嫁过来,那些首饰自然也会回来。 等到了那么一天,不管是首饰还是房子。她都会要回来! 苏语墨想什么,银珠自然不知道,但是那些首饰的存在,银珠还是很清楚的,他一听这话,一下子就急了:“这可怎么办!那些可是爹娘留给你的!” 苏语墨张嘴想要说什么时忽然觉得脑袋有些发晕,随着一阵刺痛脑海中涌入一些画面,依稀不属于她…… “噗通——” 一时间水花四溅,冰凉的湖水将女子瞬间包裹住。 “救命——救命——” 脆弱无助的声音渐渐消失。女子的身体也随之沉入湖底。 远处躲藏在丛林后的女人眼神一眯,等待了良久,见湖面真的再无动静。转身离开。 忽然,湖面泛起一阵涟漪,女子猛然从湖里钻出。剧烈地咳嗽着。 挣扎着爬到岸上去,看着周围的景色,心底闪过一丝疑惑,她怎么会在水里?之前她分明是在拍卖会上执行任务——偷一块有价无市的玉佩!只是在碰到玉佩时就晕了过去,难道她被抓了? 手下是柔软的泥土,不对,泥土?猛地扒开地上的杂草,一个男人的身体暴露出来。 男人一身黑色的长衫,高束起的银色长发透出淡淡的邪气,与之不符的是他的面色——虚弱惨白,唇无血色。 不过就是打扮怪怪的。 “死了?” 精锐的眼神扫去,瞬间定格在男人腰封处的一块青白的玉佩。 玉佩只有半个巴掌大小。通体温润,上有双龙盘旋争大日之雕刻,点缀朱漆,通灵剔透,光泽莹润。 这不是拍卖会上的玉佩? 不等她多想,男人的眼睫轻微的颤了颤。言喻连忙伸手将玉佩扯下。 “你在做什么?”略微沙哑暗沉的声音里夹杂着几丝清冷,魄人的寒气袭向苏语墨。 闻言,苏语墨身子一僵,目光撞进那双幽深骇人的瞳孔里,一时间有些尴尬。 “东西放下。”男人冰冷的语气让人如坠冰窖。 冷寒昭身子微微动了动,却没能坐起来,脸色越发惨白。 见状,苏语墨眸中划过一丝得意,“你都这样了还敢凶我?不就不怕我杀了你?” “我让你放下,不要让我说第三遍。”男人眼底射出一丝寒光,手想要背到身后拿青龙刀,却又触及到肩上的伤口,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过他的动作倒是提醒了苏语墨。将青龙刀一把抢过来,“呦,不错嘛,还是个不得了的宝贝。” 反正这人现在动弹不得,自己也铁了心要将这人得罪彻底,不如从他身上多顺点东西!如此想着,苏语墨便趁男人不备,立刻抓起那把青龙刀,起身就跑。 男人的眸光越发冰冷,从未有人敢在他身上打主意! 还没跑两步,又折回去将男人的外袍褪了个干净:“你我有缘相遇一场,这位大哥…你就当作破财消灾好了!” 把他的外袍都脱了,再生气也不能这样不得体的追杀自己吧? 男人眼底涌起一丝怒意,冷冰冰的的盯着苏语墨,“不要让我找到你!” “等你有本事找到我再说吧,东西我就拿走了。”苏语墨眼角露出一丝笑意。 冷寒昭不禁蹙了蹙眉,努力撑着身子坐起来。 “噗——” 一口黑红的血液吐在草上,浸入泥土中,五脏六腑瞬间传来紧揪的抽痛。 豢养的死士今日拿到了情报,他过来接应时竟被朝中的敌方的探子发现了踪迹,不慎中了埋伏。 如今身子中毒,内力被压制着使不上劲,竟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还是个女人…… 第44章 记忆 这厢,一句逃跑的苏语墨一路望过去,这才反应过来这里可能是古代。 “难道是因为碰了那块玉佩,所以穿越过来的?”她嗫嚅着嘴唇,不可置信的皱紧眉头,这也太玄乎了吧,说穿越就穿越,那她又是谁? 一连串的疑问搅得她脑袋生疼,有些碎片化的记忆从她眼前闪过,原来原主是太傅家的嫡出小姐,今日同张姨娘一行人来郊外踏青,没想到不慎落水。 她思绪一顿。倘若记得不错,应该是有人推了她一把! 既是太傅的女儿,就理应回去,她倒要看看是谁要害她。再者来说。她总要有安身之处才能找到回去的法子! 回到太傅府时,苏语墨脚步一顿,入目一片白色,太傅府檐皆挂了白绫,门前的家丁仆人也是腰系白缎。 呵…从她落水到现在不过两个时辰,竟然连白绫都挂上了,张姨娘果真好手段。 苏语墨提了一口气,抬脚往上走过去。门口的家丁看到她回来,惊的下巴都要掉落。 “这……这是大小姐?!这是人还是鬼?” 苏语墨冷眼扫了一眼,一脸漠然的往里走。跨过门槛,她镇定自若的往大厅走去,无视着下人不可思议的目光。 甫一进去,张氏和太傅苏渊满脸惊诧的望着她,整个人石化在当场。 “语墨,你……你没事?!” 她镇定自若的看着他们,嘴角不自觉的露出嘲讽之意,“怎么,难道我该有什么事?” 苏语墨轻嗤一声,“没想到你们动作这么快,连丧事都给我办上了。” 苏渊反应过来后,面色一沉,有些不悦道:“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他这个女儿往日里可是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喘一声的。 张氏连忙拉住他的袖子,柔弱可怜的劝慰道:“老爷,她刚受了惊吓,语墨年纪还小不懂事只是您就不要计较了。” 闻言,苏语墨的眸光一闪,这是在劝慰?分明就是给她泼脏水,张氏怕是闲事儿不够大吧。 正剑拔弩张,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的下人匆匆走进来禀报:“老爷,方才宫里来人说明日宫里举办一场宫宴。皇后皇上邀请大小姐去参加宫宴。” 听此,张氏一愣,将鄙夷的目光转向狼狈不堪的苏语墨,心底划过一抹不悦。 这场宫宴,无非就是给世子选妃,皇后的用意众人皆知。 倘若只准嫡女去,那么她的女儿还有何胜算?世子妃之位她一定要为女儿筹谋。 “语墨,这次宫宴定是很隆重的,你从小便学艺不精,虽懂的多,却都是九牛一毛,怎好拿到台面上去?岂不是丢了相府的脸面?” 张氏面上露出一副关心她的模样。可眼底那一闪而过的讽刺叫苏语墨看的明明白白。 “我怎说是相府嫡女,姨娘想让庶出的妹妹去…岂不更坏了礼节?” 张氏面色一白,却仍旧露出一丝笑意,“我怎么能是这个意思呢?只是怕你应付不来,若是带上你妹妹,也能帮你应付应付。” 闻言,她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张姨娘说的有道理,可皇后娘娘指令只要我去。” 说完,她转身便要走,却被苏渊叫住,“老夫命令你带上笙墨!” 这样的宫宴可是各家有权有势的贵眷们都来。倘若她真有什么差池,那他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脚步顿了顿,苏语墨毫不犹豫的往回走,回了房便将门窗紧闭。 她将玉佩放在一个木匣子里,既然能通过这玉佩穿越过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通过玉佩回去。 翌日,皇宫。 进宫在宴席上坐好以后,不多时太后和世子便款款而来。 众多贵女脸上皆散露出喜不自禁的情绪。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气宇轩昂的世子身上。 苏语墨淡淡的垂眸,思索着桌上的烧鸡一会儿从哪个地方开始吃。 宴席过半,太后突然开口:“世子,哀家看言太傅的嫡女相貌端正,性情淑均,与你倒是有些般配。” 太后看着苏语墨,总觉得这女子是个内敛的,配上世子的性格,正好一刚一柔。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目光都转向苏语墨,或惊讶或嫉妒。 苏语墨默默的抬起头,不等她出声。世子嫌弃的目光就看了过来,这样蠢笨的女子怎能配得上他? 旋即,他公然反驳道:“太后,本宫对这样愚笨且呆若木鸡的女子不感兴趣。想做皇家媳妇,定要温柔贤淑,善解人意且聪明伶俐的。” 话音刚落,便有几个贵女低声笑起来。目露嘲讽,幸灾乐祸的看着她。 苏语墨的目光清浅的扫过在场的贵女,最后停留在世子身上,一身明黄色纹莽衣袍,看起来确实仪表堂堂。 她缓缓站起来,嘴角边悠扬的勾起一抹笑意,声音清脆,“太后折煞臣女了,臣女虽为开国太傅之女,但与父亲比起来却不值一提,怎好做世子的人?望太后再考量考量。” 闻言,太后有些惊讶,没想到她竟会出声拒绝。 世子眯了眯眼,定定的看着她,没想到这女子竟如此伶牙俐齿,竟敢当众驳他的面子。说他忽视太傅,不在乎功臣。 他身为世子,还从未没有人敢如此质疑他! “你此话是何意?”他隐忍着心中的怒意,有些不快的问道。 苏语墨清晰的察觉到他的情绪,却状若不知,有些疑惑的反问道:“臣女只是觉得世子殿下说的对,言家只有臣女父亲有些成就,至于臣女是绝对比不上的。世子委实该寻个更好的女子相配。” 这话明显在说世子看不起言家,然而苏渊可是开国功臣,连今上都礼让三分。 世子咬了咬后槽牙,切切的望着苏语墨,明褒暗贬,她将这一手玩的可真好,将他的话路都堵死,让他无话能够反驳,真是好样的! 太后见气氛渐渐有些不对劲,立马出声平缓,“听闻京城才女众多,哀家还没有看过呢,不知谁愿意先让哀家开开眼。” 话音落下,立时就有贵女站起身,苏语墨略有歉意的坐下来,见其他女子兴致盎然的展现自己的才华,生出些懒意。 第45章 得罪王爷 她趁场面热闹之时悄然离开,直到走出去好远才松快起来,沿着青石小路,在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前面停下。 推开门,一股淡淡的墨香味传来,定睛一看,里头的架子上是各色古董珍玩。 下一瞬,苏语墨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心底涌起一阵激动。这些物件随便一样就是价值连城。 她攥紧拳头,来都来了,若不拿走几样岂不是太可惜?如此想着。苏语墨瞅准了梨花木桌上别致的雕花茶盏,迅速拿起揣进怀中。 又摸了摸架子上的花瓶,正想着怎么拿走时,门突然被人打开,身后登时出现几个身影。 不等她反应过来,两个侍卫立即冲上来将她压制住。 “是你?” 被迫转过身。她眸色一惊,这不是那天受伤的男人么!怎么会在这儿? 苏语墨暗自倒吸一口气,还真是冤家路窄,参加个宫宴竟然也能碰到。 男人眯了眯眼眸,将她仔细打量了一番,旋即抬了抬手,两个侍卫立即松开她。 “你来这儿做什么?”冷寒昭淡漠的看着她,周身尽是冷冽的气息。 苏语墨揉了揉手腕,一字一句道:“我……我就是随便走走。” 冷寒昭嘴角一勾,向她靠近一步,“是么?” 苏语墨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她想起那天这男人虚弱的模样,心底涌起一丝侥幸,她断定这男人并不会什么功夫,只是用气场压制她而已。 这般想着,她的神色微不可见的严肃起来,看准了旁边的空隙,抬脚就往他鞋子上用力踩去。没想到男人一个反手将她牢牢禁锢住。 “你……你干什么?”她脸色渐渐发烫,有些吞吐的问道。 如今的姿势便是她被禁锢在这男人的怀里,远远看去极其暧昧。 冷寒昭若有似无的弯了弯唇角,眼底划过一抹寒意,“你投怀送抱还要怪本王?” 她一时间有些惊讶,他是个王爷?完了!她竟然得罪了位高权重的人,如今这架势,她俨然是个阶下囚! 无奈之下,她咬了咬牙。想起以前逃跑的计俩,狠狠下口咬下去! 一瞬间,她得了松就想跑,下一秒却又被冷寒昭紧紧抓住,声音明显比先前多了些冰寒,一丝不苟的命令道:“绑了她。” 话音落下,两个侍卫立即将她押住绑了起来。 苏语墨抿了抿唇,定定的盯着他,这男人居然深藏不露。上次她拿走那么多东西,这回落在他手里,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呢。 冷寒昭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没想到相府千金是个江洋大盗,难道是相府很缺钱么?” 他正要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想不到她自己送上门来了! 苏语墨的眼眶登时红了,抬头楚楚可怜的望着男人。状若委屈害怕的说道:“我是误闯进来的。” 冷寒昭扬了扬眉,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凉薄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哦?那么上次怎么说呢?本王的玉佩扳指和青龙剑可都被你顺走了,连同本王的外袍。” 闻言,她心里咯噔一声,心思不停地打转,面上越发可怜兮兮,“王爷,臣女先前是中了邪!” 苏语墨被人制住。眼眶发红,七分狼狈,若是换了个人。定是要被她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给骗去了。 偏此刻她面对的男人是早先被她趁弱扒了个干净的冷寒昭。 想起这女子方才在宫宴上伶牙俐齿反驳世子颜面的一幕,冷寒昭嗤笑一声:“中邪了?” “是啊是啊!先前之事民女完全不记得了,今日也是不小心冲撞了王爷……王爷您大人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就饶了民女这次吧!” 天知道苏语墨此刻有多后悔,她若是知道先前在河边被她扒了干净的男人就是当朝王爷,当时如何她也不会生出那份歹念。 再退一万步来说,要早知道这里是那男人的住处,她就是再与世子在宫宴之上斗个百十回合,也不独自在宫中瞎逛,平白冲撞了这尊大佛。 此时,苏语墨低头认错,冷汗从她额边划过,本以为冷寒昭不说话是被她给糊弄了去,不想一抬头,却发现那人正饶有兴趣的在打量着她。 “王爷……”自觉理亏的苏语墨。很是心虚的笑了笑。 “本王瞧你的样子,想起了一种动物。”男人缓缓走到苏语墨面前,伸出一手掐住她的下巴,迫使苏语墨抬起头看着自己。 冷寒昭手上是用了大力气的,她疼得倒吸一口冷气:“……什么?” 苏语墨抬眼看过去,正好瞧见男人危险的眯起眼睛:“狐狸。你觉得本王会信一个盗贼说的话吗?” 冷寒昭丢开钳制住苏语墨下巴的手。坐上软榻:“我朝关于偷盗方面的刑罚还是很完善的。” “他们会将你的十指全部切去,亦或挖了双目,让你再不能偷盗。”男人一边说着,一遍瞥了眼苏语墨犹如美玉一般的双手:“可惜了。” “又或者,髡刑……”男人洋洋洒洒,随口便是五花八门如何处置像苏语墨这样窃贼的法子。 苏语墨听的浑身冷汗直冒,忍不住打了两个寒颤:“民女真的知错了,王爷要如何才能饶过民女?” 野蛮的古代哪有现代文明,说杀了她,她定小命不保! 冷寒昭忽然收起脸上的冷色,饶有兴趣的看着苏语墨:“你当真觉得,本王会放过一个敢在我头上放肆的小贼?” “王爷宽宏大度、最是心善,我朝子民谁人不知?”苏语墨仰起头,满面的祈求之色。 偏她眼底的几分狡黠,被冷寒昭一点不落的全收进了眼底。 男人缄默无言。 半响之后,他挥手遣退了房间之中的所有下人。 没了束缚的苏语墨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多谢王爷不杀之恩,这份恩情小女子必将铭记在心,永世不忘,从此以后你我二人就相忘江湖……” 再也不见。 苏语墨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冷寒昭打断了:“本王可没说要放了你。” 第46章 青龙刀 她不禁堪堪一愣:“……那王爷您的意思是?” “本王那把青龙刀可是圣上御赐,世间只此一件。”冷寒昭平静的开口。 有道是天道好轮回,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她现在悔不当初,早知道这刀这人来头这么大,就是饿死街头,她也不该碰那东西半分。 可现在那把青龙刀已经被她拿去典当了,她该去哪里再变一把刀出来?“王爷,这刀……” 冷寒昭冷笑一声:“当然。本王也不是吝啬之人,青龙刀一事大可不提,但你要帮本王做一件事。事成之后,之前你的所作所为,本王大可都不再追究。” “当真!?”苏语墨一双眸子重新闪起亮光。 片刻之后,她却是满脸怨气的从冷寒昭的房间里面走了出来:“我就知道这个人不是什么善茬,说什么不再追究,果然是要算计老娘” 方才在冷寒昭的屋子里。冷寒昭同苏语墨提的要求竟然是让她去偷世子身边的东西。 世子是什么身份?苏语墨虽然敢当众反驳世子颜面,可不代表她敢去世子身边偷东西啊?这若是被抓住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那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苏语墨刚重生穿越过来,还没享受一下这古代的美味佳肴,还没搜罗珍奇异宝,又怎么能如此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偏偏男人的语气不容置疑:“你若不帮本王,后果可想清楚了?” 她自然听得出冷寒昭这话里的威胁,倘若她现在不同意,眼前这人便可立即治了她的罪。 反正横竖都是死……她又刚与世子结了梁子,见不得那人嚣张,再加上苏语墨前世便是神偷,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那么几分自信,为尽快脱身脑子一热,便一口应了下来。 结果便是,像现在这般,悔不当初……苏语墨颇感头疼的看着天空:“这下该如何是好?” 是夜。 苏语墨穿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夜行装,临行前。忽然停顿片刻,最后从衣柜之中翻出一块面纱挡在脸上,只看一眼粗布上的地图,便轻车熟路的去了世子府。 距离世子府约莫还有几丈距离,她便停了下来,看着依旧灯火通明的世子府,苏语墨一双美目之中映出几分愁色。 世子府戒备森严,冷寒昭要的东西又是世子的贴身之物,若直接在世子府动手。便是以她的身手恐怕也不好脱身,只得再寻他法。 苏语墨眼神暗了暗,正准备转身离去,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也不知道殿下此番要去几日。” 她迅速转过头,却发现那两个男人身穿世子府邸的官服,是结伴出来小解的。 苏语墨用极快的速度,立即隐匿了自己的身形。又听到两名侍卫中的一人又继续说道:“唉,世子不在,那女人恐怕又要闹了……” 世子要外出……ババ 苏语墨耐心在外面等到午时三刻。趁侍卫打盹不注意之际,她身手矫健的翻进围墙。 她很快找到了世子的书房里,借着月色,一双如玉般美好的细手从世子的桌案上拂过。 按照自己前世为数不多的历史记忆搜索,一般这种身份高贵之人次日的行程都会由管家提前安排好,再交给主人过目。 依照世子谨慎的性格。会把东西放在什么地方呢?有了这份行程,她要拿世子身上的东西还不容易? 正思索之际,苏语墨一双玉手突然触碰到一件硬物,仔细抹过去还有些磨砂质感。 找到了。 苏语墨一双美目之中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在月色下甚是好看,这是她对自己身手的自信。 她眼中精光一闪而过,片刻后世子府又归于平静…… 苏语墨以矫健的身手,轻松的躲过了世子府的侍卫,回到了相府。她打开自己从世子府里偷来的书信,匆匆瞥了眼书信上的内容便给合上,熄灯休息。 等到次日。她又按之前与冷寒昭约定好的时间去了花月楼,苏语墨不防冷寒昭是否有诈,便翻窗去了俩人约好的房间。 结果正好与那坐在窗边的男人撞了个四目相对。房间内的侍卫“唰”的便抽出了配件:“什么人!” 冷寒昭看着正扒在窗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苏语墨,感到一阵头疼。 半响之后,他还是遣退了侍卫:“都下去吧。” 苏语墨这才翻身进来,拍了拍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王爷,你要的东西我没拿来,但我找到了世子往后几日的行程。” 冷寒昭眼神一冷,危险的眯了起来,却并未开口说话。 苏语墨并未察觉到男人散发出来的危险,依旧自顾自的说道:“怎么说这也不是一晚上就能搞定的事情啊。” 且不说这人是否真的会在拿了东西之后跟她人货两清,单是这皇家的阴谋权论她可是一点也不想掺和进去。 冷寒昭只给了一夜时间,让她去世子身边偷东西。这种铁定要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苏语墨是干不出来的。 她本可以从王府出来就拍拍屁股走人,反正道义什么的在苏语墨眼里都是浮云,她能去把世子几日的行程偷拿出来已算是仁至义尽了。 想到这里,苏语墨眼珠子转动,闪过些许算计的光芒:“若是王爷再加点筹码。兴许小女子就能给您办妥当了呢。” 这一副敲着自己的小算盘,算计了一切的模样,当真与那狡黠的狐狸一般无二了。 “哦?”冷寒昭挑眉:“言小姐恐怕忘了些什么?” 苏语墨当他是指前日在王府内,冷寒昭威胁自己说的话,当即不以为意的摊了摊手:“小女前几日在府上不慎落了水,府上大夫说我摔坏了脑子,这记性自然也衰退不少,恐怕一不小心就是会忘记些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事。” 顿了顿,她嬉笑道:“反正这里又不是王府,王爷又把侍卫遣了出去,若我真要走,王爷又能拿我怎样?” 话音落下,苏语墨便要像来时那般翻窗离去,结果她一手刚撑着窗边,便感觉身后一冷。 第47章 哭诉 紧接着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威压席面而来,苏语墨浑身一僵,他的身手怎么会这么快? 冷寒昭一而再再而三被这人戏耍,已经忍耐到了极限,此刻语气更是冷若冰霜:“要走可以,青龙剑还本王便是。” 苏语墨不想与冷寒昭过多纠缠,冷寒昭又何尝不是? “我…我不记得了!” 想起那把已经被自己当卖了的宝刀,便是苏语墨也有几分肉疼,将来能回现代的话也能卖个好价钱高枕无忧。 苏语墨故作糊涂。无异是在无形之中挑战冷寒昭的忍耐。 “是吗?你当真记不得了?”男人冷笑,忽然低下头,不符合他冷漠外表的灼热气息尽数倾洒在苏语墨的耳边:“不如本王帮你回想一下?” 这下苏语墨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她这人虽然看似风流,实则长这么大连男人的手都没碰过。 那灼热的呼吸洒在耳边的一瞬间,苏语墨就不自觉的红了脸:“你要做什么!” 她欲要推开冷寒昭,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人制在怀中,动弹不得,男人的力气出奇的大。只用一只手便制服住了她挣扎的动作。 另外一只空闲着的,则轻车熟路的往苏语墨的腰间滑去:“那日你在河边扒了本王的衣服,若你今日能还了本王,这笔账才好两清,你说是不是?” 冷寒昭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声音自苏语墨耳边响起,与男人同样灼热的手掌一起,搅的她晕头转向。 “你……住手!”苏语墨太膝想反击,可男人仿若她肚子里的蛔虫,轻松将她扭了过去。 冷寒昭贴上她的后背,轻声细语道:“这里人多口杂,你说堂堂相府嫡女衣衫不整若被人看到,太傅大人是将你逐出家门呢,还是……” “不就是青龙剑,我还你便是!你、你给我三日时间。” 可苏语墨已经打定了主意,若这次能从这个男人手中全身而退,她再也不会蠢笨如猪般自投罗网! 下一瞬,冷寒昭松开苏语墨,他似笑非笑道:“三日后。还是这里,本王若见不到你的人……”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民女向来信守承诺,请王爷放心!拿回青龙剑需要一些时间,我…我就不耽搁了,先走一步!” 话落,苏语墨戴上黑袍帽子,从窗中一闪而过。 她前脚刚走,包厢内的屏风后面便走出一人:“王爷。青龙剑早已被属下在当铺赎回,您为何…?” 只见男人手中拿着的,正是冷寒昭那把从不离身的利剑。 冷寒昭却答非所问:“你派人查清她的底细,至于老九那边,找可靠的人盯着。” “是,王爷!” 苏语墨刚回府,前厅便传来阵阵女人的哭声。 只见张氏一手捂着心口,梨花带雨之样真是我见犹怜。 苏渊看到苏语墨的一瞬,更是怒火中烧:“混账!你还知道回来!笙墨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昨日为何没有禀报为父?” “出什么事了?”苏语墨茫然不知所措。 侯在一旁的老管家重重叹息一声,道出原委:“今日宫中淑贵妃身边的掌事公公突然请二小姐走一趟,老爷打点了公公,这才得知昨日宫宴上二小姐与淑贵妃之子晨王殿下眉目传情,暗送秋波。” “淑贵妃娘家便是家门显赫,又得盛宠。眼光是如何之高,笙墨年幼不知不该招惹晨王也就罢了,你这个做姐姐的在宫宴之上为何不多加提点?!” 苏渊怒不可遏,愤而拂袖,刚拿起茶盏,又重重的搁置在桌上。 张氏站起身子来:“语墨,你平日不喜我们母女俩也就罢了,可这次你妹妹落在淑贵妃手中恐怕性命不保。” 张氏清楚,她女儿是庶出贱命。死在宫中不足为奇,可凭什么…凭什么出事的是她的笙墨,而不是这个贱人的女儿! “姨娘。我能有什么办法呢?”这府里的人真是奇怪,什么事都能怪罪在她身上,细细思索。反而佩服张姨娘舌灿莲花的本领。 “你母亲是太后娘家的表亲,太后总归眷恋你几分。你马上进宫一趟,去帮笙墨求情!”苏渊不假思索便下达了命令。 苏语墨冷嗤:“可是…我凭什么?” 上一世她爹不疼娘不爱,若没一身本领早就饿死在街头,然穿越而来,唯一的爹爹竟也是个罔顾亲情的主儿。 “凭什么?”苏渊二话不说过便上前一步赏了苏语墨一掌“笙墨是你的亲妹妹,你去宫里帮她说几句好话,又如何了?” 硬生生吃下了一掌,她也只是咬牙忍下。 苏语墨依旧是冷笑着,“好,那既然爹爹说了,笙墨是我的亲妹妹。那我这个嫡女亲姐姐,怎么还过得不如我的亲妹妹?” 此话一出,张氏立马哭着跪下,“语墨,都是姨娘的错,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姨娘,去救救笙墨可好……” 张氏哭着,顷刻便晕倒了。 苏渊见状,立马将人扶着,“月妨,月妨!” 可真是好演技啊…… “救人可以,但我有条件。”苏语墨冷眼看着四周的人,“从今日开始,嫡女的吃穿用度,该是怎么样的就是怎么样的,该请安的就乖乖来给我请安,不是我的人,也请全部带走,从今往后,我要做什么事情,都不许过问!” “你这是什么大逆之言!”苏渊怒不可遏,若不是如今张氏在他怀中,恐怕是又要上来一掌。 “大逆之言?那好,那女儿这就回房,三日之内,绝不出门。”苏语墨说着便打算往回走。 谁料这张氏一下子便醒了过来。 “语墨,你方才可是答应了?”张氏依旧是哭着。 “姨娘若是答应我方才说的条件,那我即刻便进宫。”苏语墨好笑地看着这张氏演的这场大戏。 张氏心中随是有些不快,只是言笙墨如今还在宫里,她也只能暂时应下。 片刻,苏语墨便在太后跟前跪下了。 “太后娘娘,臣女自知无脸面来此处,但笙墨是臣女的胞妹,臣女……”苏语墨说着,眼泪便在眼眶萦绕。 第48章 恩典 太后瞧见,连忙将人喊起来,“语墨,你是哀家外甥女,哀家亦是从笑看着你长大的,你在那家过得万分不好,又何必过来为她求情呢?” “娘娘……”苏语墨凭着原主的记忆,是知道这太后很是喜欢自己,“臣女,臣女……” 她哭上这么一哭,言笙墨肯定是能回太傅府了,但是。她可没有答应会让言笙墨平平安安地回去。 若是不给个下马威,日后在太傅府,恐怕是要比之前还难挨。 “罢了,那哀家这就给你要人去。”太后站起身来。“你回去带着哀家的手谕,日后就侍奉在哀家身边,也免了你在相府受苦。” “臣女谢太后娘娘的恩典。”苏语墨又是一个磕头。 两人不刻便到了淑妃殿。 进门便瞧见言笙墨正被折磨得人不似人的。 苏语墨见状,心中虽人不这乐了起开,但还是立马跑去求情。 “淑妃娘娘,都是臣女的错,是臣女为好好看管好笙墨,才让她犯下大错。您要罚,就罚臣女好了。” 淑妃看见太后也只是简单行礼,“原来是语墨来了啊,那语墨来了,就将人领回去吧,正好本宫也玩累了,不过,这贱人的眼睛,就不能要了,免得日后啊,还跟别的男子眉目传情,败坏相府风气。” 言笙墨听见,立马又是一阵求饶,“娘娘,笙墨知错了,笙墨知错了,求娘娘放过笙墨。” 淑妃却是冷笑一声,“放过你?若是放过了你,那岂不是祸害了这多少皇宫贵隽?” 苏语墨当机立断,拽起言笙墨,直直往脸上甩了几掌,“放过你?笙墨你怎么还不知错,还不知错!” 众人都知这相府嫡女温润如玉,如今看见她这个样子。也不由得是一惊。 “淑妃娘娘,都是臣女的错,您要将眼睛剜去,就剜臣女的双眼吧。”苏语墨又是跪下苦苦哀求,只不过心中的恨也解了不少。 “对,对,去剜姐姐的眼睛,是姐姐没有看管好我……”言笙墨听见,立马跟着说,“淑妃娘娘,你去剜姐姐的眼睛就好了,不要剜我的眼睛。” “放肆!”太后听见。上前便是一脚,“你个混账东西,语墨拼命救你,你倒是再次陷害姐姐。” 淑妃看着笑出声来,“这相府可还真是养了两个好女儿啊,罢了罢了,将人领回去吧,本宫今日可是看了出好戏,精彩得很。” 苏语墨回到相府时,女人的哭啼声依旧不断。 众人将言笙墨团团围着,送进内院,生怕传出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张氏看见言笙墨,又晕了过去。 待安顿好一切之时,苏语墨已经收拾好了行装,准备进宫。 太后虽说在后宫未有多大的势力,但是保佑自己平安,也还是绰绰有余。 再者,有太后在身边,她也不用担心冷寒昭的威胁了。 言笙墨醒来后。第一时间边去去找苏语墨。 “你竟敢在众人面前打我!”言笙墨如今这张脸先是被淑妃折磨了一番,后又被苏语墨打了几掌,如今是一片通红也就罢了,还肿胀了起来。 言笙墨身后,是苏渊还有那个随时随地要晕过去的张氏。 看情况,是来讨债了啊。 苏语墨好笑地看着三人,“方才答应我的事情,是都忘记了?” “我是让你竟笙墨带回来,谁允许你打她了!”苏渊率先发话。 “那好,我这就将她送回淑妃身边,让淑妃给她剜了眼睛,再要回来。”自己心中还是留了一丝善良啊。“言笙墨,你说话可不能只说一半。” 说时迟那时快,太后身边的小太监已经进了院,宣了懿旨。 苏渊与张氏万万没想到。太后竟然愿意打救这小丫头。 “爹爹,姨娘,我们就后会有期了。”苏语墨笑着拿起包袱,跟着小太监上了马车。入了宫。 入了皇宫,苏语墨才睡了穿越以来的第一个好觉。 侍奉完太后之后,苏语墨得空,到了御花园走走。 “世子有一个私下的军营被二皇子发现,一把端掉了,如今世子正在御前问责。”看着服侍,像是在御前伺候的奴婢。 跑到此处来嚼舌根,也真是够胆大的,苏语墨自是不敢再再往前走。 “回吧。”她细声跟身后太后给她的丫鬟说。 却不料,那树后挡着的是淑妃的贴身丫鬟。这皇宫果真是暗潮涌动啊。 苏语墨知道这冷寒昭能将世子的军营端掉,还得多得自己偷来的行程。这下,青龙剑的事情,应该就扯平了吧,再说了,如今自己就在太后这儿了,他能拿自己怎么办。 世子府。 冷延九刚回府。便生了好大的气。 “殿下,卑职已经调查清楚,是有人将您的行程偷走,才能顺藤摸瓜,找到了您在郊外的那个军营。”初一自小跟着冷延九,也是他的心腹。 “行程?当初只觉得是丢了,如今看来可是有人有意而为之啊。”冷延九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本宫这弟弟。可是愈发的厉害了。” “殿下,此事并非二皇子所为。”初一在这期间,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了,“是……相府女儿,苏语墨所为!想必是那日在宫宴上您与她顶撞过后,她心怀怨恨……” 冷延九嗤笑,“想不到这相府嫡女,还是有点能耐的,不像看起来那边内敛温润。” “她如今在太后身旁,世子殿下……” “此仇不报,难解本宫心头大恨!”冷延九心中已经盘算好了一切。 苏语墨忽然深夜醒来,发现自己床边,竟有一黑衣人。 她凝神,不敢惊动来人。 她之所以醒来,皆因她想到了一个自己一直以来都忽略了的点。 冷延九,肯定能查到是自己将他的行程偷走,而太后又疼爱世子,若是东窗事发,自己恐是不能再在这太后宫殿中住下去,甚至…… 有性命之忧! 这黑衣人,十有八九就是冷延九派来刺杀自己的。 “姑娘既然已经醒了,那便不要让卑职动手,请姑娘跟卑职走一趟。”初一本以为冷延九要将此人处置而后快,却万万没想到,他说不动杀手。 第49章 刺杀 苏语墨镇定心神,“那还请公子回避一下,让我更衣。” 初一只当是听不见他说的话,岿然不动,站在床前。 “女子清白最重要,若是世子殿下再有冒犯,就不要怪臣女以死谢罪,再污蔑殿下强奸臣女。”苏语墨只能是威胁,“殿下刚被陛下训斥,若是再发生一事……世子之位恐怕就不保了。” 初一愣神,没想到这传说中木讷的相府嫡女,竟有如此聪慧之处。 他背过身。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苏语墨小心翼翼穿好衣裳,生怕惊动了外头守夜的婢女。 在初一不注意之时,她拿起了一刀,走到了初一身后。 “我好了。走吧。”苏语墨紧紧攥着刀柄,计算着如何能够一刀刺中,还能让自己顺利逃脱,去找冷寒昭。 初一转身,伸手便去抢苏语墨手中的刀。 “我在兵器库中待了许久,这刀锋的铁味,我早便闻到了。”初一眼中尽是狠厉,“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动粗了。” 苏语墨连忙躲开,虽然是穿越了,但身手还是在的。 “当初偷行程是受人所迫,我亦无心,还请公子回去禀报世子殿下,日后我定当做牛做马,补偿回来。”苏语墨身手自是不如初一,根本躲不了几招。 正当看着初一手上的鞭子就要打到自己身上时,她也只能躲到床边,免受些伤害。 忽而一阵安静。 “想不到世子殿下的人,竟深夜到这姑娘的寝宫,这是为何?” “二皇子……这是世子殿下的私事,你就莫要管了。”初一冷笑着。 冷寒昭,他怎么会在这儿?还有,他手上的不就是青龙剑吗? “在她未还清本王的债之前,谁都不许动她,否则……”冷寒昭顿了顿,“杀无赦。” 初一此时已然猜出了个大概,“原来相府嫡女,已经早早就与二皇子珠联璧合了,怪不得相府嫡女那日竟敢在宫宴上得罪世子殿下。” 见状人是带不走了,初一只能先走,日后,肯定会再想法子。 “呵。我还当你有什么本事,不过如此。”冷寒昭收起剑,将人扶起。 “那王爷,不是已经找到了青龙剑?为何还要臣女去苦苦寻找?”苏语墨没想到,他竟在骗自己! “你偷走的东西,不应该由你给本王赎回来?”冷寒昭倒是理直气壮。 苏语墨艰难地走了两步,方才躲闪时,脚扭伤了。 “可臣女,也帮你偷了世子的行程,否则,你是如何找得到他私下的军营据点。”苏语墨顾不得礼数,坐了下来。 冷寒昭看了一眼。竟有过去帮她处理伤口的冲动,只是男女有别,他不能这样做。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之间扯平了?” “那不然呢?”苏语墨心中,自然就是扯平了,“再说了,青龙剑也在你手上了。” “那你将本王衣服脱光一事,又该如何说?”冷寒昭上前一步,直直盯着苏语墨。 “你若是非要揪着此事不放,那好,我还便是了。”苏语墨说着,就将腰带松开。将自己的外衣褪乐了下来。 她本就是穿越过来的人,对于这件事情,自是没有多执着,若是能因此换来冷寒昭的放过与庇护,又何妨,再说了,这里边不还有内衣。 冷寒昭心中一惊,万没想到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不由得愣神。 “够了吗?”苏语墨双眼直视他,眼中没有一丝怯弱,但心中,早已慌成一片。 再脱,就只剩下内衣了…… “姑娘,姑娘。”门外的玉烟突然喊了几声,玉烟是太后派来伺候苏语墨的。 “姑娘,我闻着有些动静,可是噩梦惊醒了?需要伺候吗?”玉烟说着,便听见脚步声,只怕下一步便推门而进了。 冷寒昭不顾礼法,一下便将行动不便的苏语墨抱起。跳到了床上,自己则躲在了被褥当中。 苏语墨没试过跟男人躺在一张床上,整个身子不由得僵硬。 玉烟果然推门进来,但未进内屋。 “无事。不过是渴了倒了杯水喝而已,先我已经躺下了,你先出去吧。”苏语墨不敢再让她往前走一步。 玉烟往里瞧了瞧,应声退了下去。 “方才脱衣服还不曾见你害怕。怎么,如今倒是爬起来了?”冷寒昭从被褥中探出头来,嘲笑道。 “快下去。”苏语墨依旧是僵着身子。 冷寒昭自是不再跟她开玩笑,一下便下了床。 “王爷。”苏语墨见着他要离开,便赶紧将人喊住,“如今我已经为你开罪世子殿下,你能否……” “放心,如今你我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自会护你周全,你好好待在太后这边,她会护你,世子那边,交给我便是。”冷寒昭拿出一瓶药,“好好休养,切勿落下病根子了。” 这冷寒昭,原来还是有一个热心肠的。 接下来几天。果真是风平浪静,冷延九没有过来找茬,而他也一如既往地去找太后请安,陪着说说话。 “你们家祖母,寿辰就要到了,语墨啊,往年你都给你祖母画作画,今年可打算准备什么了?” 寿辰?原主记忆。可没告诉她啊。 “回太后,今年语墨准备了一些别处新意的寿礼,您可就别担心了,过两天,你就能看见语墨的寿礼了。” 苏语墨头疼了一天,只剩下半月了,有什么寿礼能拿出手呢? “玉烟,你去给我打听一下,家里哪个妹妹,准备了什么?”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不出半日,玉烟便打探回来了。 “姑娘,相府二小姐,准备的是绣品。” 绣品,刺绣? 冷寒昭,这一回,你又该派上用场了。 苏语墨急忙下笔写了封信,托玉烟送了过去。 “你且跟我说说看,我为何要帮你?” 深夜,冷寒昭犯进苏语墨的房间,自顾自地招呼起自己来。 苏语墨也像是在等他一般,灯虽灭了,却未入眠。 “你若是不想帮我,此时此刻就不会出现在这儿了。”苏语墨坐起,直视来人。 冷寒昭笑着,他将早早准备好的绣品拿出,“此乃彩云绣,明日起来后你记得命人多加修饰,这便是你的绣品了。” 第50章 不会刺绣有问题吗 “只不过……”冷寒昭狐疑,“堂堂相府嫡女,竟不会刺绣?” 苏语墨有些心虚,但依旧是装腔作势道,“谁说我不会了,只不过是想压过言笙墨罢了,再说了,我们如今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若是我回去被姨娘欺负了。回不了宫,到时候,吃亏的也只是你罢了。” 冷寒昭依旧是笑着。又饶有兴趣地看了她几眼,“放心,我自是不会让你再回相府那宠妾灭妻的地方了。” “勿犯糊涂,护好自己。”冷寒昭话音未落,便从窗户翻了出去,为惊动任何人。 皇宫守卫森严。也只有他一人敢这样翻出翻进了。 翌日。 苏语墨依旧准时每日到太后娘娘处请安,谁料今日,竟有人比他早到。 “娘娘,近日可要好好调理好身子,孙子还等着一个月后带您去相国寺礼佛,出去散散心呢。” 放听到这声音,苏语墨便顿住了脚步,在里边的人就是自己才得罪过的冷延九。 太后留意到门前的动静,看了看身影,“语墨,在外面杵着做什么?快快进来。” 苏语墨自知是躲不开了,只求冷延九不要多说话就好。 她做足礼数走进,“臣女见过太后娘娘,见过世子殿下。” 太后看见苏语墨,自是喜笑颜开,“语墨来来来,到哀家身边坐。” 苏语墨还没看见冷延九的脸,就已经知道她此时那怒不可遏的神情了。 “想不到相府嫡女竟然在太后的宫内住着啊。”冷延九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两人道。 “可不是嘛。人老了,总想让人陪着自己多说话,便将外甥女叫了进来,好满足一下自己的私心。”太后是一宽厚之人,待人待物都是宽容至极。 “如此说来是孙子不孝了,日后孙子必定多来看看太后娘娘。”冷延九说着便跪了下来。 “世子殿下不必如此,您在朝堂事务纷杂,若是再抽心思来看太后娘娘,这倒是臣女的不是了。”苏语墨心中巴不得他莫要再来。 “对对对。”太后连忙说道。“好了,哀家也乏了,语墨你替哀家好好招待世子,哀家回去歇息了。” 这不就是很明显的,大型相亲现场吗? 苏语墨汗颜,但也只能恭送太后。 “如今,你可算是,避无可避,逃无可逃了。”冷延九冷眼看着苏语墨。 “世子殿下在说些什么呢?臣女不是很懂。”为今之计。苏语墨只能装傻充愣。 冷延九走到苏语墨身旁,俯身看着她,“你说本王若是将那件事情告知太后,太后她还会不会留你在此?” 苏语墨干笑着,“世子殿下若是想说,只怕是方才就说了。如今看来,是不想说了。” “好啊,你竟然攀上了冷寒昭,若不是他手上还有这本王的几个军营据点,本王必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但是也无妨,你既然已经在这太后的寝殿中,而太后又有意将你赐给本王,那本王,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冷延九说完便大笑着走了出去。这一笑,笑得苏语墨心中发寒。 半个月后。 苏语墨直接在相府门前从皇宫来的马车上下来,旁人看着是无比羡煞。唯独张姨娘与言笙墨两人眼红至极。 苏渊看着也是不大一处来,只不过如今外边都在盛传太后有意赐婚给世子殿下,是正位世子妃。而非侧妃。 他如今是碍着太后的面子,也要好好对待自己这个嫡女了。 “将绣品看管好。”苏语墨低声吩咐着玉烟。 言笙墨与张姨娘这两个人,心肠有多坏她是知道的,如今只怕是要对自己的寿礼下手。 “爹爹,姨娘。”苏语墨先向二位行礼,随后便笑着看向言笙墨,“姨娘可没有忘记答应过语墨的事情吧?” 言笙墨只能咬着牙,跪了下来,向苏语墨行大礼。 苏语墨本是不在意这些虚礼的,但是看见言笙墨吃瘪的样子,她就是高兴,再说了这本来就是她应得的东西。 “祖母。”她不管跪在地上的言笙墨。径直往内院走去,嬉笑跪在了祖母的身边。 相府老太太是一和蔼的老人家,如今岁数大了,对底下的子子孙孙都很关切。 “语墨来了,来让祖母瞧瞧,进宫的这段时间。可瘦了啊。” “祖母说笑了,太后娘娘对语墨可好了,你看看,都胖了一圈呢?”苏语墨笑着在老太太面前转了几圈。 苏渊乃是开国太傅之子,相府老太太年轻时在京城可是很有威望,如今是他七十岁高寿,愿意来贺寿的人,自然也不乏达官贵胄。 苏语墨到了没多就,冷延九与冷寒昭便前后脚到了相府。 苏语墨让玉烟去打探言笙墨的寿礼在何处,又让她将两人寿礼放一起,心中诡计已经生出。 “姑娘好生兴致啊,竟躲在此处看花。” 她都躲到相府后院了,这冷延九怎么还找了过来? “臣女见过世子殿下。” “你我将结为夫妻,语墨自是不必多礼。”冷延九看似将人扶起来,实则手腕上用尽力气。 苏语墨吃疼,但也不敢反驳一句。 “殿下这是在说什么,臣女尚未婚配,如此是怕是要污了殿下的清白。”苏语墨抓紧将手收回,揉了揉手腕。 冷延九看了一眼那双通红的手腕,心中突然很不是滋味。 “太后的心思难道你还不懂?”冷延九逼近她,吓得苏语墨急急后退。 “臣女不过是一介女流,太后娘娘的心思臣女又岂能妄加揣测……”她心中担忧,顾不上身后的状况,谁能料到脚下竟有一小石子。 她右脚踩了一下,又绊倒了自己的裙尾,一瞬间直直地便往后倒。 冷延九眼看着她就要摔下一大跤,急忙便伸手想要去扶,她身后直接落下来一人,还未倒下,那人便将她紧紧搂入怀里。 果真是,纤纤细腰。 冷寒昭也不知为何,心中就只闪过了这一不堪的念头。 苏语墨一刻悬着的心不知为何突然间就安定了下来。她连忙跪在地上,“臣女写二皇子相救。” 第51章 世子妃 她一颗心直乱跳,脑子也是一片浆糊。 “还请世子殿下日后自重。前头宴席应该就要开了,爹爹找不到臣女恐是要慌乱了,臣女先行告退。”苏语墨站起身,匆匆留下一句话,便急急忙忙跑开。 这宴席本就是那爱争风头的张姨娘去操办的,如今又如何会让苏语墨插手这些事情。让她争了风头。 “看来二皇子与相府嫡女的关系也非同一般嘛。”冷延九冷嘲着说。 “那世子殿下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欺负相府嫡女,想必也不什么好事?”冷寒昭自是不怕他的威胁。 “那又如何?语墨已经被太后看中要赐予本宫为世子妃。”他已经与苏语墨结下了仇怨,他无论如何也要将此人得到手。然后再将她折磨。 “呵。”冷寒昭冷笑着,但心中却是有一些虚,“父皇一日未下旨。她便一日是自由之身。” 前院的宴席已经开始,苏语墨在前头陪着老太太,再听着些来人的恭维话,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应着。 往日的相府宴会,言笙墨都是主角,而如今苏语墨到了太后身边。加之外边传得沸沸扬扬的谣言,众人的焦点自然也就落到了嫡女的身上。 一日下来,往日跟言笙墨打招呼的,几乎都不愿意跟她说上一句话,反倒是苏语墨,她只觉得今日比以前偷东西还要累上许多。 言笙墨看着眼红,几番欲闹事,但都被她底下的丫鬟劝了下来。 “母亲。”张氏走来,“您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不如把孩子们的寿礼都拿上来瞧瞧,便开始宴席吧。” 老太太点着头连道好,言笙墨脸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家里的仆役将苏语墨与言笙墨准备的寿礼都去了上来,众人看着皆道两姐妹心有灵犀,一同准备里绣品。 苏语墨走到老太太跟前,“祖母,就让我这个做姐姐的,先将寿礼赠上吧,妹妹的女红的确是比语墨好。语墨就不做压轴了。” “那笙墨也不好同姐姐争抢了。”言笙墨正等着看好戏,如今早些上映,她自然是无比赞成。 苏语墨将盖在上边的黑布掀开,一幅精美的彩霞秀就展现在大家面前,众人叹为观止。 冷寒昭在上席,自然是看得清一切,不知为何,此时的他心中竟有些得意。 言笙墨等着的好戏没有上演而苏语墨,反倒是获得了一片赞誉。 而且。她心中也清楚,自己的绣品,比不上眼前的这一幅彩霞秀。 “祝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苏语墨将彩霞秀递给老太太,老太太看着这般精细的作品,心中自然是无比欢喜。 如今已经是骑虎难下,言笙墨已经败下阵来了。 没想到这么周全的计划,竟然没有实施成功? 言笙墨走到了众人面前。她将自己的黑布拉下,一瞬间,绣品冒气了火,一旁的人抓紧将言笙墨拉了出来。 一幅绣品,顷刻间,只剩灰烬。 苏语墨看着火花冒气的那一瞬。便闭上了眼,再睁眼时,已经有人挡在了自己面前。 “世子殿下。”苏语墨起身福了一福。 冷延九转过身,“没有伤到吧?”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么快挡在了她身前,况且,这火根本就到不了这儿。 苏语墨笑着摇了摇头,“谢世子殿下相救。” 冷寒昭不知为何只觉得此情此景无比刺眼。 张氏见状立马跪下,“是妾身的错,妾身办事不周。让母亲与众宾客受了惊吓。” 言笙墨惊魂未定,呆坐在一旁,不知所措。 “无妨。不过是一场意外罢了。”冷延九说话,只当是这场闹剧过去了。 众人皆道世子有心护着相府,爱屋及乌。纷纷起身安慰张氏与言笙墨两人,闹剧就当是过去了。 玉烟方才回到苏语墨身旁,“姑娘,您果真猜对了,他们要对你的寿礼下手,如今也算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出丑的是她们了。” 冷延九听着,也猜了个大概,“如此说来方才本宫是不应该替她们解围了。” “殿下不解围,也自有人来解围。”方才的事虽是感激,但此人终究是世子,始终不愿过多接触。 “祖母方才受到了惊吓。语墨现将祖母送回房中歇息。”苏语墨跟着老太太便进了内院。 言笙墨自是知道寿宴上的闹剧是从何而来的,刚缓过神来便急匆匆找苏语墨算账。 “苏语墨,你个不知好歹的,竟然偷龙转凤,栽赃陷害!”言笙墨二话不说便上来兴师问罪问罪。 苏语墨只觉得此事好笑,“两件寿礼均用黑布蒙着。何来偷龙转凤一说?再说了,栽赃陷害……难道不是你们先动歪心思在先?”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比十倍奉还!”苏语墨一手将言笙墨打倒在地,“今日只是以牙还牙,若是以后你再犯我,可不就是这么简单了。” 言笙墨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她看见正在过来的苏渊,立马哭得更凶,“爹爹,姐姐她,姐姐她………” “你胡闹!”苏渊将跪在地上的言笙墨踢开,“若是平日也就罢了,今日可是你祖母的生辰,你岂能动这种歪心思!若是把你祖母伤着了又如何是好!” 苏渊此时又哪里是念及这些,今日冷延九挡在了苏语墨身前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世子妃之事十有八九是定下来的事情了,若是此时得罪了苏语墨,就是把冷延九得罪了。 “语墨,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今日是妹妹冒失了,你就莫要怪罪了。” 这是苏语墨穿越以来,第一次听见苏渊说出如此顺耳的话了。 “既然父亲都发话了,那语墨也不好再计较什么了,但是妹妹的一句道歉,应该是有的吧。”苏语墨依旧是笑着。 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苏渊立马发话,“笙墨,过去给姐姐道歉!” “爹爹……”这话一出言笙墨哭得更凶了。 “哭什么!还不去道歉!”苏渊眼中多了一丝厌恶。 第52章 道歉 此时张氏恰好出现,“老爷,是妾身错了,没有好好管教好笙墨,语墨,要不姨娘代替笙墨给您道歉吧。” “我只要一句道歉,谁说没关系。”她也不是什么得寸进尺之人。 “语墨,那姨娘给您道歉,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笙墨可好?”张氏哭得梨花带雨,若旁人不知,还只当是苏语墨在欺负人。 “罢了。如今你们反倒是显得我斤斤计较了,我乏了,玉烟我们回院子吧。” 张氏看着苏语墨离去的背影,心中发狠起来。今日大仇,一定会报。 相府自己居住的院子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人居住,但是苏渊碍于面子只得日日派人清理打扫,是以苏语墨住进去时,也算是干净整洁。 洗漱完后,苏语墨才发现,枕头底下,竟有一封信。是冷寒昭放下的。 想必是今日耳目众多,冷寒昭不便过来,只能派人留下了这么一封信。 只是这三更半夜,她要如何才能出门,去花满楼与他汇合? 不仅是相府有耳目,玉烟,也是太后派来的耳目。虽说太后无心监视她,但玉烟终究是太后的人,若是让她知道自己与冷寒昭见面…… 后果不堪设想! 正想着,竟有人从屋檐上落了下来,苏语墨着实吓了一跳。 怎么这古代人也喜欢翻窗户扒屋檐的吗? “主子说了,怕姑娘出不去,特派来卑职带姑娘走。”依旧是一黑衣人。 苏语墨也是听话,跟着黑衣人便出去了。 花满楼是一青楼,但是能在京城做到一家独大,必定不是什么简单的青楼。 今日前来,苏语墨才知道,原来这花满楼竟是一江湖上流通的阻止,而这背后之人,毋庸置疑必定是冷延九。 如今看来,自己当初给他偷行程是多余了,或许他早早就知道了冷延九的那个军营据点,不过是借着这件事情将他端掉,再来嫁祸自己。 冷寒昭。可真是好计策啊。 “言姑娘可是发现了些什么了?”自她进来后,就没有跟冷寒昭说过一句话。 “二皇子早就知道世子殿下的行程,又何必使唤我去做那样的无用功呢?”苏语墨冷笑着,“二皇子若是觉得好玩,那我便告诉你,戏弄人性命之事,一点都不好玩。” 冷寒昭却是好笑着,“那日你将本王衣服尽数脱下之时,可有想过这是在戏弄性命?” “那日……”苏语墨吃瘪,的确是她有错在先,“但是你也戏弄了我一次,如今算是两不相欠了。日后我们还是莫要再相见才好。” 苏语墨不知为何,此时是真的生气了。不是因为有性命之忧,而是他欺骗了自己。 “苏语墨。”冷寒昭听着这句话不免有些心烦意乱,“本王并非有意骗你,而是我要看清楚,你是否能做本王的……” 妻子二字,突然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是否能有能力做本王的盟友。” “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太傅之女,还是不受宠的,又何德何能做二皇子的盟友?” “不,就因为你是太傅之女,这便足以。” 太傅之女,这个身份。足以牵制世子殿下。 “是联姻,还是……”苏语墨不知为何,心中多有慌乱,在这古代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知道轮不到自己控制,但是…… 心中还是存在一些希望。 冷寒昭不由得笑了下,“怎么?还想嫁给本王了?” “王爷这是说笑了,我本能嫁给世子殿下……” 苏语墨还未说完。话便被打断,“你不会嫁给他,你已经得罪了他,本王断不会将你推入火海。你放心,只要他不再对我苦苦纠缠了,我自是不会将你推入火海。” “那你总要告诉我,我究竟为何要帮你?” “为了让你不嫁给世子殿下。”冷寒昭逼近,双目直视,“怎么?难道你想当世子妃?” “王爷说笑了,这不是我想不想,而是娘娘愿不愿意。”苏语墨轻笑,提着裙子扭着腰肢离开了…… “大小姐。大小姐?”银珠轻推着苏语墨,看着撑头熟睡的她很是无奈,大小姐自从落水后,就一直都是这样嗜睡。但又不让请大夫。 “嗯~怎么了?”苏语墨打着哈欠坐起身子,动一动她觉得自己全身筋骨都发酸的紧,皱起眉头揉着肩膀。 “大小姐最近越发爱贪睡,需不需要……”银珠站到苏语墨身后替她捏着肩膀。绿柳从外面拿着吃食走进来,和银珠两个人使着眼色。 “大小姐,您最近几日越发爱犯懒,也时常梦魇,要不要我们……”绿柳欲言又止,她们大小姐何止是最近几日啊!自从她上次落水醒来后整个人就性情大变,不单单如此,还碰见地方就睡着了,总是说些胡话梦魇连连,就是不让请大夫也不答应让老爷知道。 “你俩又想要做什么?”苏语墨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两个人站在一边沉默不语,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模样惹得苏语墨不由得发笑。 “我可没欺负你俩,别老是一副我欺负你俩的表情。”苏语墨朝银珠招招手,指着自己肩膀,银珠点点头又继续给她揉按着肩膀,张张嘴又闭上。几轮下来绿柳终于憋不住道:“大小姐,自从您落水醒来后,您就一直梦魇,贪睡,再这样下去您身子哪里撑得住?” “我看起来很虚弱?”苏语墨满脸狐疑摸着脸颊,又起身坐到镜子面前左右相看,明明还是一副少女模样! “大小姐莫不是生病了?难道是……”绿柳不敢继续讲下去,连忙跑到桌子前用银针试探着碗中的饭菜。皆未变色,她慢慢松口气,苏语墨在后面是又好笑又好气,自己身边怎么就有这么个傻丫头? “要是这饭菜有什么问题,第一个被杖毙的就是你,蠢丫头。”苏语墨提着裙子走向桌子,在绿柳头上用力敲了一下,吓得她连忙低头,差点就跪倒地上了,却听见苏语墨的笑声,“你每日负责我饭食,若是吃食上出了问题,不管毒是谁下的,最后背锅的就一定是你,你这傻丫头还特别去自己试试。” 第53章 恶 绿柳抿着双唇,从小陪着苏语墨长大,算是养在她身边的丫鬟,连同着默秋都是后来送来的,她自然明白苏语墨的话中意思。 “二小姐已经过来几次了,我都给打发离开,但……”绿柳的话让苏语墨不由得牙痒痒,她永远都记得重生后那种撕心裂肺疼痛感,还有在最后看见孩子没了的那一刻,这些感觉她会记住一辈子! 那天……“啊!”苏语墨大喊着醒来,她猛得坐起身子,一直手压制着狂跳的心脏。一直手触摸到被自己的汗浸湿的床褥。 苏语墨环顾着四周,那温馨而熟悉的布置让她瞬间意识到,自己重生了。 上一世的一幕幕如一幅幅画卷一般在她眼前穿梭。 苏语墨,太傅的嫡女。被一家人视为掌上明珠。 那一世,她望着自己错付了多年的魏子濯和一直看似单纯可爱,实则阴骘狠毒的妹妹,服毒自尽在冷宫之中,和她一起离去的,还有她腹中还没成型的孩子。 反应过来的苏语墨抹去了自己额头上的细小汗珠。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老天爷看我死得太冤枉,生出了怜悯之心。又给了我一次重新来过,报仇雪恨的机会吗? “姐姐,姐姐。”伴随着门被推开的声音,一个身着粉色裙裾的身影闯了进来。 “姐姐,今天可是燕世子十八岁生辰的的宴会,你怎么还在睡啊,再不起来梳妆打扮可就晚了。” 眼前的这张脸,苏语墨再熟悉不过了,不正是那张看上去天真无邪,美艳动人,实则阴辣狠毒的苏笙墨嘛! 苏语墨坐起身,“你说什么?谁的生辰?” “我的好姐姐,燕世子的生辰啊,整个祁国谁不知道啊!” 苏笙墨话音刚落,苏语墨的脑子就仿佛炸掉一般,魏子濯十八岁生辰宴会,那不就是十年前,他们初见的日子嘛! 苏语墨微微转过头,望着不远处铜镜里自己那张十七岁的脸,淡淡勾起嘴角,很好,苏笙墨,魏子濯,还有陷害背叛我和父亲的所有人。我苏语墨回来了,定要将你们欠我的,全数讨回来。 苏语墨缓缓起身,利落地拿起身旁矮屏上的华服,披在自己身上,然后转头望向苏笙墨,莞尔一笑,“苏笙墨,今日,我一人去便可,你就不必跟去了。” 苏笙墨意外地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阿姐,这,这是为何?昨日,不是阿姐亲自向父亲替笙墨求情的嘛,今日这是怎么了?阿姐又在和笙墨开玩笑了是不是。”苏笙墨一边说着,一边朝苏语墨靠过来,扯着她的衣袖,亲昵地蹭了蹭苏语墨,样子天真可爱。 这般样子,骗过我一世,难道还想要骗过我第二世吗?苏语墨笑了笑,轻轻拂去苏笙墨的手。“笙墨,之前是阿姐考虑不周全,想来,你尚未及笄,随易抛头露面总归不好,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们苏家门风败坏,管教不严呢。丢了你我的脸面尚好说,万一坏了爹爹的名声,那你我可都吃罪不起啊!” 苏笙墨的脸一下子憋得通红,苏语墨向来对她宠爱有加,平时,无论她想做什么,苏语墨都会尽全力成全她,可如今这番话,她从未听过,这般模样,也从未见过。 “阿姐,笙墨想去。笙墨想去嘛。”苏笙墨用着平时惯用的伎俩撒着娇。 “笙墨。”苏语墨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脸上的微笑也没有褪去,可苏笙墨就是觉得,今日的阿姐有些不一样。 “笙墨。别忘记自己的身份,阿姐的话,对别人可能不好用,可是对你来说。就是不可违背的,多余的话,不用再说了,我还要梳妆打扮,你快些退下吧!” 说完一甩衣袖,坐在了铜镜前,梳起了乌黑的秀发。 笙墨望着不再理睬自己的苏语墨半晌,心里怒火上升,可又知不可发泄,于是“哼”了一声,离开了房间。 “二小姐怎么这么大的脾气啊!”绿柳端着一盆洗脸水走了进来。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苏语墨的心狠狠一颤,就连握着银蓖的手也颤抖了起来。 绿柳,上一世,是她不离不弃陪在苏语墨的身边,若不是有她在。苏语墨会死得更早一些。 苏语墨记得绿柳为了保护她而被苏笙墨的手下活活打死的样子,她满脸是血,可却一直笑着望着自己。 绿柳没有注意到苏语墨的异常,她放下铜盆,俯身下去拿起发簪,再抬眸,才看到了眼前苏语墨眼睛里晶莹的泪水。 绿柳愣住了,“小姐。这,这是怎么了?” 苏语墨咬着牙将眼泪吞了回去,然后抓住绿柳的手,“绿柳,你放心,这一世,我苏语墨拼死也会护你周全。” 绿柳吓了一跳,“小姐,你在说什么胡话啊!小姐,你可别吓我。” 苏语墨看着绿柳紧张的样子,好看地笑了笑,“你就当我在说胡话好了。” “小姐,现在可没时间说胡话了,咱们得快些打扮了,燕世子的宴会,可是不能迟到的。”说着就将手中精致的发簪往苏语墨的头上插。 苏语墨灵活的一躲,“这次宴会,我可不打算参加。” 重蹈覆辙,那这一世不是白过了嘛!苏语墨心里想着。 “小姐,为什么?你昨天不是说要好好准备的嘛!” 苏语墨脱下身上的华服,换上一身干净利落的劲装,“昨日是昨日,我苏语墨,再不是昨日的苏语墨了。” “小姐,我们去哪里啊?”绿柳坐上苏语墨雇来的马车,探身问道。 “去郊外。” “去郊外做什么?” 苏语墨看了看绿柳那副天真的样子,下意识勾了勾嘴角,“别瞎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苏语墨说完,扭过头,撩起轿帘,看了看渐渐崎岖的道路,心里想着,“但愿来得及吧!” 魏子濯十八岁的生辰,也就是她与魏子濯初遇的那一天,她还记得,就是这一天,世子燕留痕遇害了。 第54章 战功 世人都知道,燕世子战功赫赫,深得父皇喜爱,是皇位的有力继承者,可却英年早逝,因为路遇山贼,死于从战场回皇城参加弟弟生辰宴会的途中。 如果燕留痕活着,苏语墨心里暗暗盘算,如果燕留痕活着,那魏子濯便没那么顺利当上王上了。 马车快速向前奔驰着,苏语墨也收回了目光,可不一会儿。马车陡然停下,苏语墨和绿柳险些跌出车外。 定了定身子,绿柳撩开轿帘,“喂。你是怎么驾车的,我们。” 话音戛然而止。 苏语墨意识到了什么,推开绿柳,探出身子,然后整个人赫然大惊。 荒芜的土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具尸体,从穿着上看,可以看得出这是两个阵营。一群人穿着铠甲,应是燕留痕和他的手下,另一群人,则穿着黑色的劲装,应是传说中的山贼。 还是来晚了一步,苏语墨心内懊悔。 “绿柳。”苏语墨望向一旁的绿柳,只见后者正浑身颤抖地蜷缩成一团,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苏语墨可以理解,若是自己真的是十年前的自己,估计反映不会比绿柳强多少吧! 十年的伴君岁月,竟已将她蹉跎得如此刀枪不入了。 苏语墨对也有些颤抖的车夫道:“这位大哥,拜托你帮我照顾一下这个姑娘,我去去便来。” 说完,苏语墨跳下车,朝那群尸体踱着步,很快,她便认出了那燕留痕。 燕留痕的铠甲与其他人的不同,所以找起来并不费力。 苏语墨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吸,然后缓缓摇头,起身便要离开,可刚要迈步,却感觉自己脚腕一紧,她陡然低下头。正对上那双如夜幕一般漆黑的瞳孔。 “救我。” “救我。”声音虚弱但却低沉醇厚。 苏语墨心里一惊,忙俯下身用微凉的指度按在燕留痕手腕处的脉搏上。 他竟然活了,来不及多想,苏语墨连忙叫来轿夫,让他将燕留痕抬到了马车上。 一路的颠簸,到了神医方子夜的问诊之所时,燕留痕竟还有一口气在。 “子夜,快,帮我救救他。”苏语墨也不施礼,进门便道。 方子夜打量了一下被车夫放在榻上的燕留痕,微微皱了皱眉,“苏语墨。次人穿着不一般,又受了这么严重的剑伤,你告诉我他的身份,要不然,我可不医治。” 方子夜的性子苏语墨再了解不过了,他们二人为同门,小心谨慎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 “师兄,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吗?”苏语墨望着方子夜白净瘦削的面庞,说道。 方子夜不语。 苏语墨轻叹口气,如实答道:“是当朝燕世子,你只管救活他。救活了,传个口信给我,然后将他放在路边便可。” 一听此人是燕留痕,方子夜连忙俯下身查看他的伤势。 “怎么样?能救活吗?”苏语墨问道。 方子夜盯着苏语墨沉沉道:“大概吧!” 苏语墨轻轻牵了一下方子夜的衣袖,“师兄,你尽力便好。”旋即又道:“我离府时间太长,得回去了。”说完起身迈步,可刚走两步又回过头。望着专心查看伤口的方子夜沉沉道:“师兄,这一世,我会护你一生平安。”说完,毅然转身离开,坐上马车往苏府赶。 上一世,方子夜因被苏家牵连,惨遭不测,苏语墨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想着一生护自救周全的方子夜,苏语墨的心猛地揪了起来,她狠狠抓着衣袖,眼神愈加凌厉起来。这一世,我定不重蹈覆辙。 走进正厅,苏语墨便看到了坐在主位上铁着脸的父亲,戎马一生的上太傅苏渊。而自己那一直病弱在床的二姨娘柳瑶风脸色苍白地勉强坐在苏渊左侧,而苏府管事的二姨娘张氏则坐在苏渊的右侧。 苏语墨欠身行礼,“父亲,二姨娘。三姨娘。” 苏渊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苏语墨,你给我跪下。”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结了,“你太不像话了,燕世子的生辰宴,你怎么能不去呢?我的这张老脸,算是让你丢尽了。” 苏语墨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父亲,今日的事是女儿的错,还望父亲不要动了真气。” 一旁的绿柳也连忙跪下来,“老爷,这不是小姐的错,小姐今早已经梳妆打扮好要去参加宴会的,谁知刚要出门,便感到头痛欲裂,这才和奴婢一起去找了方神医。到了傍晚,小姐才感到好受了一些啊!” 柳瑶风听言忙起身走到苏语墨面前,关切道“语墨,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头痛呢?”刚说这几个字,便又轻咳了起来。 苏语墨内心一颤,眉心微蹙,握住二姨娘的手。微微笑了笑,“二姨娘,无妨,莫担心。” 一旁的绿柳嘟囔着,“还不都是因为二小姐。” 苏语墨心里暗喜,但却故作责备样道:“绿柳,休要乱说话,这与笙墨又有何干?” 这时,一直暗戳戳睨视苏语墨的张氏开口道:“笙墨怎么了?她今日可是听了长姐的话,老老实实在家待了一天,绿柳,你可不能瞎说啊!” 绿柳直了直身子,“我那里瞎说啦?昨日,二小姐闹着非要去燕世子的宴会,我家小姐看二小姐可怜,便向老爷求情,后来小姐回到房间去,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老爷说得对,但又不知道怎么同二小姐开口,于是昨夜一夜未眠……” “今日清晨,小姐语重心长地和二小姐讲道理,谁知二小姐气鼓鼓地就跑出去了,我家小姐与二小姐素来感情深厚,她深怕二小姐记恨与她,所以一时气血上涌,再加上夜晚未眠,头就痛了起来。” 苏语墨也直了直身子,“绿柳,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知道笙墨与我的关系,也知道我有多疼她,笙墨那么懂事,自然必然不知会记恨与我,这一切,都是我自己想得太多导致的,与笙墨又有何关系?” “我作为长姐,没能帮助爹劝服笙墨,本就是我的错,更怪不到笙墨身上,你这番说辞若是传到笙墨的耳朵里,我还如何与她相处?” 第55章 道歉 苏语墨说到动情之处竟还流出了两行热泪来。 “语墨,莫哭,免得哭坏了身子。”柳瑶风颤抖的手拿出帕子为苏语墨擦起了眼泪。 苏渊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苏语墨面前,将她扶起,“语墨,你呀,就是太懂事,想得太多,罢了,宴会已经结束。说再多也无益了,好在燕世子关切你的情况,邀你明日一同赏桃花,你回房间好好休息。明日精神饱满地去见燕世子!” 父亲还是决定帮助魏子濯啊!苏语墨暗暗叹了口气,眼神一瞥,将张氏嘴角那一丝不怀好意的浅笑尽收眼底。 苏语墨收回目光,轻轻抬起噙着眼泪的双眼,“父亲,笙墨不会还在记恨我吧!” 苏渊笑了一下,“你呀,就是心里有你这个妹妹。你一贯地纵容她,才让她的啤气如此娇惯,也该管管她,这次你说的有理,她怎么会记恨你呢?若她记恨了,便是她的不懂事了,对吧,张氏?”说完望向张氏。 张氏一肚子的怨气,却又不好发作,只得忍气吞声,强颜欢笑道:“是啊是啊,笙墨懂事理,今日还与我说后悔和长姐使了脾气,说是等长姐回来,还好登门道歉呢!” 苏渊捋了捋胡须,“这就好,这就好。” 苏语墨朝着张氏微微欠身,“二姨娘这样说,语墨就放心了。”然后朝苏渊道:“爹,语墨还有些许头晕,就先回房歇着了。”言罢,行了个礼,转身在我绿柳的搀扶下走出了正厅。 一边走着,一边勾了勾嘴角。用食指拭去了残留在里面上的泪痕。 苏语墨刚回房间,就听到了敲门声。 绿柳朝门口望了望,“小姐,是二小姐,应该是来道歉的。” 苏语墨坐在矮几前,悠悠地为自己倒上茶,“去跟她说我睡下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 绿柳按照苏语墨所说回了话,然后回来坐在苏语墨对面,“小姐,幸亏我们在回来的路上想好了说辞。要不然,肯定被老爷骂死了。” 苏语墨轻哼了一声,“我料她苏笙墨一定会去爹的面前煽风点火。” 绿柳托着腮,“小姐,你不是向来疼爱二小姐的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苏语墨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紧,“那是我愚蠢无知,如今我知道了她是何等人,便不会再做蠢事了。” 绿柳撇了撇着,“我早就说过二小姐不是省油的灯,是小姐你一味地纵容。” 苏语墨冷笑了一声,“是啊。当初我就是那样蠢,现在不会了。” “小姐,今天的你,和平常好像不太一样。” 苏语墨抬眸,“那是今日的我好些,还是以前的我好些?” 绿柳眼珠一转,“都好,只要是小姐。就都好。” 苏语墨明亮如月的眼眸一弯,手指轻怼了一下绿柳的额头,“你呀,真是机灵鬼。” 正说着,门外又响起了抠门的声音。 苏语墨知道是方子夜传信儿来了,于是赶忙亲自迎了出去。 再回来,打开矮几上的两支竹笺,其中一个写下“燕世子在东街”,另一个也写上一行字,然后交给门外之人,嘱咐他将第一个竹笺送到燕世子府上,这第二个交给方子夜。这才算完事儿。 “小姐,那燕世子救活了?”绿柳问着。 苏语墨笑着点头,“这天下还没有我师兄医不好的伤呢。” “小姐,你为何要救那燕世子?” 苏语墨珉了口茶。“为我自己不要像以前那样我可悲吧!” “以前?” 苏语墨颔首,“对,以前。”苏语墨说完,端着茶盏踱步到窗前。轻轻推开窗,望着天上的明月。 燕世子已经救回了,历史已然更改,这一世注定与上一世不同,这一次,希望我能达成所愿。 苏语墨又抿了口茶,“这茶,比不上江南的云茶。” 一旁的绿柳笑了笑,“小姐惯会乱说,那云茶是贡品,只有宫里的人才能喝得着呢。” 苏语墨清浅一笑,没再答话。 燕留痕缓缓睁开眼睛,一缕阳光闯进眼帘,他捂着自己胸前的伤口,吃痛得轻哼了一声。 “王爷,你醒啦。”燕留痕的随从杨肖连忙窜到榻前。 燕留痕一边忍着痛。一边坐起身来,“杨肖。”他低着头,声音虚弱,“去宫中,告诉父王,我因伤没能参加魏子濯的生辰宴,顺便告诉父王,我伤势严重。恐怕会耽误数月,需要再派一人为镇守边关,苏太傅是上好的人选,另外再派一人去魏子濯府上谢罪,但告诉他,我的伤势无大碍。” 杨肖愣了片刻,并不能领会燕留痕的意图,但他的优点就是燕留痕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于是他什么也不问,转身就走了出去。 燕留痕伸出修长的手臂朝杨肖离开的方向挥了挥,“笨小子,倒是先给我倒杯水啊。” 喝过下人递过来的水,燕留痕又躺了下来,他仰望着房顶,回想着昨日发生的一切,来势汹汹的匪徒,一个个倒下的手下,朦胧中的一个身影,有些瘦小,有些飘逸,有些不似真的存在过。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唤来一个侍女,“我的盔甲呢?” “回王爷,在偏房。” “去取来。” 铠甲太重,侍女拖着过来,样子很吃力。 燕留痕拿过沾满血污的铠甲,在里面反复摸索着,不一会儿,掏出半块洁白的玉佩,在自己眼前端详半天,自言自语道:“你是谁呢?” 翌日清晨,绿柳一边为苏语墨穿上华服,一边嘟囔着,“小姐,你不是不愿意去见那个燕世子吗?怎么昨日不拒绝啊?” 苏语墨整低头整理着衣带,“拒绝,怎么拒绝?在父亲眼中,我一直都是善解人意的孩子,总不能在这种时候叛逆吧,这样做,岂不是给了别人可趁之机。” “别人?谁啊?难道是二小姐?” 苏语墨扭头朝绿柳意味深长地一笑,“答对了。” “我早就说二小姐小小年纪心机太深,小姐还总是不信,怎么?这下知道了吧!” 第56章 野心 是啊,上一世,我只看出了张氏的野心,躲过了她的算计,成功嫁给了魏子濯,却没有留意到真正的毒药竟是那看似不谙世事的苏笙墨。 “绿柳,笙墨心思深重,我们不得不多留心。” 绿柳点了点头,“但是小姐,就因为这样你就要见那个燕世子吗?” 苏语墨眼神一凛,“自然是要见,只是还不是时候。” 绿柳挠了挠头。“那我们怎么办?” 苏语墨嘴角微扬,“用不着我们担心,有人会想尽办法阻止我和魏子濯见面的。” “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你只管跟紧我便是。” 魏子濯和苏语墨见面的地点选在城南,城南有片桃林,此时正值初春,坐在精致马车上苏语墨想,那里的景色一定很美。可惜,她恐怕没有欣赏着美景的福气了。 果然,片刻之后,苏语墨就感觉到了异常,马车外传来一阵闷响,接着,马便像发疯了一般狂奔起来。 “小姐。”绿柳惊叫着想要撩开轿帘。 苏语墨一把拉住了绿柳 “别慌,抓紧底座,别受伤。” 绿柳一边照着苏语墨的话做,一边道:“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还用说?除了那个张氏,谁还会算计我。”苏语墨的声音随着马车的颠簸而颤抖着。 “小姐,既然你知道为何还好踏进陷阱里啊?” 苏语墨紧紧拽着底座,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若不来,便只是保全了自己,若来,便是拼一把能把张氏扳倒的机会,我苏语墨既然再次来到这世上,就不为苟活,而是为了让那些该付出代价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绿柳望着眼前的苏语墨,突然就觉得好陌生,那个之前一直怀着清浅微笑,眼睛里永远噙着一汪清澈温润的泉水的姑娘仿佛从那天早上开始。就再没出现过了。 这时,突如其来地刹车打断了绿柳的思绪。还没等她稳住身体,轿帘就被从外面狠狠地撩了起来,接着一只大手伸进来,朝着绿柳的衣领伸来。 “住手。”苏语墨大吼一声,气势非凡,竟将那伸进手来的男子吓得一怔。 “大胆匪徒,也不看看我是谁就接生意,谁给你们的胆子?”苏语墨一边说着,一边将轿帘高高扬起,眼神凌厉地望向站在马车外的两个蒙着面的匪徒。 “我是苏太傅的女儿,也是他唯一的孩子。若我出事,你觉得,我父亲是会把你们千刀万剐,还是挫骨扬灰?”苏语墨趁着两个黑衣男子面面相觑之时,迈步跳下马车,“你们两个若是杀了我,我定会让你们不得好死。” 这时,其中一个黑衣男子,轻笑了两声,“杀你?可没人让我们杀你。” 苏语墨微微一怔,“不杀我?那你们预备把我怎么样?” 那男子邪恶地笑着道:“让你爽一爽。”说着,朝苏语墨扑了过来。下一瞬,就将苏语墨压在了自己身子下面。 绿柳见状忙跳下车,冲了过去,想要将男子推开,怎奈力气太小,不仅没有将人推开,反倒被那男子掀倒在地上。 而另一男子见状忙凑过去,把绿柳压在了身子底下。 动弹不得的苏语墨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淡定望着男子,如桃花瓣一般的双唇一开一和,大声道:“还等什么呢?快出手啊!”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几棵树上,纷纷飘下来几道白色的身影,那几道身影缓缓落地,手中的长剑一挥,皆属落在两个黑衣男子的后颈处。 苏语墨在绿柳地搀扶下站起身,双手掸去身上的灰尘,然后缓缓欠身,朝着那四个白衣男子施礼道:“多谢四位侠士相救。”然后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望着那两个黑衣男子。一字一句道:“两位壮士怎么称呼啊?” 那两个黑衣男子被刀架在脖子上,早就已经吓得直哆嗦,脑子更是已经不转了,苏语墨的话问过好久。两人才反应过来,可刚要开口,却见苏语墨轻轻挥了挥手,“罢了。我们萍水相逢,不问姓名,问只问,是谁让你们如此对待我?” 一个颤抖的声音道:“是,是冯夫人。” “夫人?”苏语墨眼神一凛,“她也配别人喊她夫人?苏府的夫人只有一人,那便是我的二姨娘,她张氏,只是我苏府上管事儿的伙计罢了,说说吧,她是怎么嘱咐你们的?她到底,还想要怎么害我?”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着,两个黑衣男子断断续续地讲述着,苏语墨认真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有她自己知道。那藏在广袖里的手越握越紧,锋利的指甲已经将手掌戳破。 两人的话说完了,苏语墨才缓缓起身,走到他们的面前,弯下身子,直视着他们的眼睛,“如果想要活命,那么从现在起。你们必须听我的,要知道,你们没得选择,也不能反抗,听明白了吗?” 两个男子连忙点着头,“好,好,你要我们做什么?” 苏语墨起身,猛地一挥衣袖,直了直身子,“我要你们把刚才说的话,原原本本讲给我父亲听。” 衣衫不整的苏语墨踏着漆黑夜幕中悬挂着的银盘投下的亮光拖着满是伤痕的双腿朝着苏府的方向走去,一旁搀扶的,是与她同样身上满是泥垢,蓬头垢面的绿柳。 身后跟着的,则是一个黑衣男子和一用剑抵着其脖颈的白衣男子。 苏语墨伸出手掌,推开了秦府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满院的灯火和灯火之中,正厅里满满的人影。 是了,苏府大小姐失踪了一天,整个府中,怎么会有人不等候呢? “绿柳,成败在此一举了。”苏语墨低声道。 “放心吧,小姐,你险些被害,我定不让害你的人好过。”说完,绿柳便狠狠地哭了起来。 哭声划破夜空,正厅里的人纷纷朝门口望。 “好像是绿柳的声音。”苏渊身边的侍女念道。 第57章 陷害 苏渊听言连忙快步迎了上去,接着,整个屋子里的人便全部跟着他的脚步迎了出去。 “爹。”苏语墨的眼泪几乎是同这一声“爹”一同喷涌而出的,那声音凄惨至极,让人不忍闻。声音落下,苏语墨整个人也像一片落叶一般缓缓落地。 苏渊两步便窜到苏语墨面前,一把扶住苏语墨,看着眼前自己的宝贝女儿那副狼狈不堪,伤痕累累的样子,苏渊整个人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苏语墨紧紧攥住苏渊的衣服,余光瞥见了不远处面带微笑的张氏,心里一喜。然后哭诉道,“爹,女儿今日为赴燕世子的约而赶往城南,怎奈半路上杀出黑衣人。将我与绿柳带至荒郊,意图不轨,我和绿柳拼命逃跑,伤痕累累,好在路遇一勇士将我二人救起,否则,否则,爹爹恐怕便再也见不到女儿的面了。”说完又低下头。抽泣了起来。 “苏太傅,这件事都怪我,若不是我将令爱约到南城那么远的地方,这件事就不会发生了,还望苏太傅不好怪罪。” 这一席话将苏语墨整个人定在了原地,无法动弹一丝。 这声音,那样的陌生又是那样的熟悉。 这声音,穿过千山,穿过万水,穿过时空,流进苏语墨的耳朵。 这声音,曾无数次在苏语墨的耳畔低吟,柔情,婉转。 这声音,曾将世上最决绝的话语倒出,凉彻苏语墨的心扉。 苏语墨缓缓抬头,泪眼朦胧中,望见了那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魏子濯,我们终于见面了,别来无恙,这一世,我们看一看谁胜谁负。 一抹狡黠的笑被苏语墨揉进了哀怨的神色中。 “燕世子严重了,今日之事,很明显。是有人要陷害与我,就算没有今日城南之约,我一样会遭人算计,与燕世子又有何关系。” “语墨,是谁要害你,告诉父亲,父亲替你把那人千刀万剐。”苏渊乃习武之人,声音洪亮有力,再加上怒气中烧,便更是骇人,门外的黑衣男子听到,几乎吓得要尿了出来。 苏语墨抹了抹眼泪。“爹爹,女儿害怕,女儿一生小心翼翼地活着,从未得罪过谁,女儿实在想不到会有谁会害女儿,也实在不敢问是谁想要害女儿,女儿恳求壮士把伤害我的人带了回来,还请父亲替我问清楚,替我做主啊!” 苏渊看着苏语墨小腿处冒出的鲜血,心猛地一紧,大喊道:“把那畜生带进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这等大胆。敢伤害我苏渊的女儿。” 话音刚落,门外的白衣男子便拖着黑衣人走了进来,走至院落中,伸脚一踹,那黑衣人便跪在了大家面前。 绿柳识趣地搀过苏语墨,苏语墨托着流血的腿往一旁闪了闪,微微扬起眼眸,瞥见了张氏那张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孔。 苏渊直起身子。走到黑衣男子面前,低头沉沉道:“你就是那个胆大包天的匪徒?” 黑衣男子猛地磕了几个头,“苏太傅,小的只是受人指使,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 苏渊伸手狠狠拎起黑衣男子的衣领,俯下身,狠狠道:“说是谁指使的你?” “小,小的不敢说,说了,小的就没命了。”黑衣男子颤抖着。 苏语墨在一旁,眼泪再次决堤。“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是不说吗?你说出来,可能还能活命,若你坚持不开口。我爹爹现在就能要了你的命啊!” “那,那我说,指示我的,正是这个家的二夫人。”说着。黑衣男子将目光落在了张氏的脸上。 话音刚落,院内所有的人齐刷刷地望向了张氏 张氏眼睛瞪得极大,她气急败坏地指着黑衣男子,“你,你瞎说什么?我是苏府的二夫人,岂容你这般诬陷!是谁?是谁让你来陷害我?” 苏语墨早知张氏不会轻易承认,所以并不意外,待张氏话音一落,她便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了两步,对着黑衣男子道:“你若说是别人,我还相信些,可你说是二姨娘,我是断断不能信的,十多年了,二姨娘待我一直如亲生女儿一般,而我也视她为至亲。就连笙墨,我都如心肝一般地疼,二姨娘怎能做出伤害我的事?你满口胡言,定是有人致使你挑拨离间,诬陷她这些年的善良和慈爱都是假装的。” 张氏忙接话道:“对对对,我与语墨一直亲如母女,定是有人恶意诬陷,挑拨我们的关系。” 苏语墨心里冷笑一声。好你的张氏,倒是顺杆就上啊!我到眼看看你还能挣扎多久。 苏语墨噙着眼泪,望向黑衣男子,“你是何等居心?不仅伤害我,还要来污蔑二姨娘,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是要破冲着我们这个家,冲着我爹来的吗?那你可知你犯的是多大的罪?” 黑衣男子连忙开口道:“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若不信,可以看看这个。“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白皙的玉佩,“这块玉佩就是二夫人交给我的,她说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张氏望着那在夜空中闪着光的白玉,整个人都愣住了,和她一起愣住的,还有苏渊。 那块汉白玉,就算别人不认识,他也会认识,那是陛下赏赐给苏渊,而苏渊转赠给张氏的。 苏渊的怒火被瞬间点燃了,他一把拿过那块白玉,转身逼近张氏,大声吼道:“张氏,这块白玉,你作何解释?” 张氏扑通一声跪在坚硬的石板路上,“老爷,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这块玉,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啊!” 未等苏渊开口,苏语墨便陡然倒地,如泣如诉:“二姨娘,语墨究竟哪里做得不好,你要这样对待我?难道这十多年的情分都是假的吗?难道你的慈爱都是装的吗?二姨娘,语墨想不通,语墨实在是想不用啊!” 张氏看着痛哭的苏语墨,便懂得了苏语墨之前都是在做戏罢了,可懂得又有什么用? 第58章 解释 如今她根本没有了指责苏语墨的余地,便只得哭着道:“语墨,你莫要听他胡说,二姨娘是怎样都不会伤害你的啊!” “二姨娘,我本不愿相信,可证据就在我父亲手上,由不得我不信啊!”说完转头望向那黑衣男子,“我现在要你告诉我,二夫人到底让你对我做什么?难道,是要了我的命吗?” 黑衣男子身子不住地颤抖着,“那,那倒没有。二夫人只说不让大小姐嫁给燕世子就好,她让我,让我毁了大小姐的清白便可。” “爹爹。”苏语墨用哭得几乎沙哑的嗓音道:“语墨虽算不得金枝玉叶,可也爱惜自己的身子。若毁了清白,那女儿便活不下去了,二姨娘这样,不是等同于要了女儿的性命吗?” 此时的张氏什么也顾不得,直起身子指着苏语墨大吼道:“苏语墨,这分明就是你陷害我,你这样算计我究竟是何居心?” “啪。”苏渊的手掌重重的落在张氏白皙的脸庞,并在上面留下清晰的红掌印。 “毒妇。事到如今你还要反咬一口,这些年,我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们母女二人,却养出祸害来了。” “太傅。”张氏跪着扑到苏渊身上,紧紧攥着他的长袍,“太傅,妾没有啊,真的没有啊!” “二姨娘。”苏语墨见缝插针,“你到底是为何这样啊?毁我清白对你又有何好处?难道是为了笙墨吗?” 苏语墨的话将张氏刚刚恢复的理智再次驱赶出她的脑中,她指着苏语墨大声喊道:“苏语墨,你想将笙墨牵扯进来,你心肠如此狠毒,竟让那人用玉佩来诬陷我,我告诉你,假的始终就是假的,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我根本没有给他玉佩,太傅,你若不信,可问一问另一个人,那个人可证明此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话音刚落,院落内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大家一同望向张氏,纷纷屏住了呼吸。 初春的晚风将树叶刮得沙沙作响,在没人指使的角落里。苏语墨轻轻勾了一下嘴角,伸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忍着痛缓缓站起身,抬眸望向张氏,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立在那里。 “二夫人,我们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想要侵害我们的是两个人啊!”绿柳的声音很轻,但却异常的清晰,在这样的夜晚,轻轻的,如风一般传入张氏的耳里。 张氏愣在原地,片刻之后,轰然倒下。晕了过去。 苏渊缓缓转过身来,中气十足道:“来人,把二夫人带回房间,没有我的命令,永世不得出,绿柳,把方神医唤来,给大小姐疗伤,至于你嘛!”苏渊望向那黑衣男子。 “苏太傅。”一直置身事外的白衣勇士开口道:“把他交给我吧,我自会处置。” “这位勇士,苏某还要重谢你呢!” “苏太傅,把他给我就当是奖赏了。”说罢。拱手行了个礼,便带着黑衣男子翩然离去,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苏语墨站在远处把这一切收入眼底,看着苏笙墨的柔软让她想起前世逼迫自己那副狠毒模样,实在恶心至极…… 皇宫中,敲锣打鼓的好不热闹。 然而,初云殿内,苏语墨面如死灰一般的呆坐在那个她期望已久的位置上。身穿一身大红的喜服,双手不停的颤抖着。 她满目恨意地盯着站在她面前的那两个人!一个是即将要和她拜堂的相公,另一个,则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 苏语墨抬起头看着魏子贤,一字一句冰冷的问道:“魏子贤,究竟是为了什么?你居然如此对我?” 原本,苏语墨今天终于可以如愿以偿的嫁给自己最喜欢的人,成为整个凌川国最尊贵的女人。 没想到,还没等她收拾好自己的时候,魏子贤却带着苏笙墨还有几个侍卫来到这里大开杀戒。 整个初云殿上下几十个人无一幸免,其中还有一些苏语墨都叫不上来名字的,也都毫无例外的倒在了她的面前。 更别提她的贴身侍女绿柳。为了保护她,身上被砍了十几刀,连话都没说一句就咽了气,眼睛都没有闭上。 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充斥着整个初云殿,让苏语墨的神经受到了极大的刺激,险些没有站稳。摔倒在地! “为了什么?”魏子贤冷笑着,上前一把就掐住了苏语墨的脖子,苏语墨顿时感到了压迫感,她不自觉的挣扎着,想要摆脱他,却越来越喘不上气来。 这时,她的身旁传来了一个娇媚入骨的声音,“魏娘子,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你身边所有的人都因为你死掉了,你还想让丞相府几百口人为你陪葬吗?爹爹要是知道了的话,估计会很生气哦!” 听闻这话,苏语墨心中一紧,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苏家不仅一点动静都没有,苏笙墨更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在这里耀武扬威,看来她那个势力懦弱的老爹是打算牺牲她一个。保全整个丞相府吧! “苏笙墨,再怎么说,我们也都是苏家的人,我要是出了事,你以为苏家真的能脱得了关系吗?”苏语墨气愤的说道。 “姐姐,你这话可就说错了,今日是你大婚的日子,宫里面却偏偏出现了刺客。你为了保护王上,死在了刺客的刀下,王上不仅不会责怪苏家,还会好好的安抚!” 苏语墨听了她的话,更是气的发疯,她挣扎的力道也大了起来,魏子贤也并不想现在就让她去死,所以还是放开了她。 苏语墨好不容易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但是她的目光却始终都没有离开过。 “你到底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苏语墨知道,魏子贤绝不会一时兴起就这样放了她,所以她猜测,自己身上一定还有什么他想要的东西。 “你倒是聪明,可是我最讨厌你的就是这一点,你是这样,孟家也是这样,我当年要不是为了你和孟家的支持,又怎么会和你虚与委蛇这么长时间!” 第59章 死期 呵,虚与委蛇? 当年,她初见这个还是穷书生的魏子贤,便不可自拔的爱上了他,并且为了他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只不过就是为了成为他的夫人,与他并肩,没想到,到头来。却换来了这么一句! “你不会还在想着拖延时间,等着孟青江那个老东西来救你吧!说到他,也是一个倔强的人。宁死都没有说出先帝秘密藏宝之地,你既然是他唯一的外孙女,一定是知道的吧!” “你对我外公做了什么?”苏语墨的心中涌起了一丝不安。 “姐姐,估计现在孟府的景象应该不会比这里差到哪里了吧!” 苏笙墨幸灾乐祸的说道,她和苏语墨之间的差距只不过就是她有一个好的父亲而已,如今没有了这重保障。那么今天也就是她的死期了。 “要不是我父亲的支持,你怎会成为今日的四品官,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苏语墨没空理会苏笙墨的奚落,指责着魏子贤。 “要怪就怪他不识时务吧!” “哈哈哈,魏子贤,你以为你当上了四品官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别忘了,宸王殿下还在虎视眈眈的,我倒要看看,就凭你再加上一个丞相府怎么都斗的过他!” 魏子贤最不愿意被提及的就是这件事情,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现在多说无益,我保证,只要你说出藏宝之地,我就看在以往的情份上,放你一条生路!” “真的吗?”苏语墨瞪大着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魏子贤。 “当然是真的!”魏子贤忍着笑意说道,这个女人还是那么蠢! 都这个时候了,魏子贤还以为自己会上他的当吗?苏语墨冷笑了一声。 “你过来。我不想其他人听见!”苏语墨瞪了一眼旁边的苏笙墨,苏笙墨咬牙切齿,但是又没有办法。 “好!”魏子贤觉得如今的苏语墨只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 想到这里,魏子贤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只要他知道了藏宝的地点,区区一个宸王,他就不放在眼里了。 “附耳过来!”苏语墨挑衅的看着苏笙墨,魏子贤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但也还是凑了过去。 “宝藏就藏在……”苏语墨一边说这话,一边悄悄的拔下了头上的发簪,看准时机狠狠地刺了下去。 魏子贤感觉到了一丝危险,急忙向旁边躲闪,没想到还是被划出了一天很长的口子,他吃痛的向后退去。 “四品官!”苏笙墨惊呼着冲了过去,“苏语墨,你疯了,竟敢行刺四品官!” “对于现在的我还有什么不敢的!”苏语墨刚才没有得手。也自知不会有机会了。 “魏子贤,苏笙墨,我诅咒你们,诅咒你们这辈子都无法得偿所愿!”说完,苏语墨便从高台处一跃而下…… 恍惚中,她仿佛看到了她那个早逝的母亲在向她挥手。苏语墨不禁笑了,过去这么多年,她都在算计这个算计那个,今天终于可以歇歇了! 不过,若有来生,她一定会亲手报了今日之仇! 突然,苏语墨的眼前变了样子,不再是威严的皇宫,而是一片黑暗之地。一个瘦小的身影站在她的面前。 “你是谁?”既然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那个身影转过头来,泪眼婆娑的说道。“二姐姐,我是暮雪啊!” 暮雪?难道是…… 苏语墨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她,可不正是她最小的庶妹苏语墨嘛! “你怎么在这里?”自己是已死之人。这个丫头又是怎么回事? “我今日不小心听到了大姐姐和夫人的对话,这才知道二姐姐出了事,本来暮雪想出去找人救你的,谁知连门都没有出去!” 救她?大家都恨不得她去死,这个世界上恐怕不会有第二个人这么说了吧! 苏语墨静静的听着,她对这个姐姐的印象并不深,只不过是时不时的见上几面,看她可怜,送点东西罢了,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这般心思! “先夫人和小姐于暮雪有恩,暮雪无以为报。只能在今日用这副身躯来堪堪为报了。 二姐姐,暮雪知道你死的冤枉,我可以让你借助我的身体重生。 只希望你以后可以找个机会让我娘亲的灵位进入苏家的祠堂,不至于做个孤魂野鬼!也算是我这个无能的女儿梦尽的最后一点孝心了!” 说着,苏语墨流下了眼泪。 “你放心,我苏语墨发誓。一定会帮你完成心愿的!” 苏语墨虽然不信鬼神之说,但是一提到苏家的人,她就双眼冒火,仿佛那不是她的家人,而是仇人一般,她恨不得当面去质问他们,如何对得起自己! 苏语墨听到这话,终于露出了解脱的笑容,“如此,便拜托二姐姐了!”她对着苏语墨行了一个礼,然后走到她的近前,轻轻的抱住了她。 苏语墨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前尘往事,一幕一幕的在苏语墨的脑海中闪现,尤其是在皇宫里的场景,始终挥之不去,那么多的人都因为她的缘故死在了那里,也不知道自己是害怕还是愧疚。 最后,魏子贤狰狞着,提着刀向自己奔了过来,她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 “啊……”苏语墨猛地睁开了双眼,大口的喘着粗气。 “小姐,你醒了?”听到苏语墨的叫声,一个侍女立刻走了进来。 “小姐,你忽然晕倒了,可有觉得不舒服?”绿柳小心翼翼的问着,她总觉得今天的小姐有些不一样了。 “没什么,给我弄点吃的吧,我有些饿了!”苏语墨有气无力的说道,以她现在的样子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先忍耐,看看情况再说。 “好,奴婢这就去准备!” 绿柳走了之后,苏语墨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个姐姐可真的是太好欺负了,住在这种地方居然也能忍得了。 不过也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女,说来也就和丫鬟差不多,甚至都比不上在主子面前得脸的一等侍女。 第60章 责罚 就在她想着的时候,外面吵吵闹闹的进来了两个人影。 “大小姐真的是好福气,能够被四品官接进宫里,还一下子被封了妃,将来一定会成为夫人的!”一个满是羡慕的声音响了起来。 “就是说,咱们这个大小姐就是这么好的命,可不像二小姐,刚要当上夫人,偏偏遇到了这种事情!”另一个则有一点惋惜。 “这种事情谁说的准,也怪不得别人,也是她自己没有当夫人那个命!” 苏语墨本来不打算搭理她们的,但是听到她们居然这么说自己。当时就受不了了,自己一个堂堂的丞相府嫡女,前脚刚出事,随后就被这么个小丫鬟议论。实在是有点咽不下这口气。 “你们两个给我站住!” 珍儿和露儿被这一声吓了一跳,但是她们看到是自家这个不受宠的大小姐的时候,直接就换了一副面孔! “大小姐,您这是干嘛啊,突然这么大声,再把奴婢吓到!”珍儿不满的说道。 “既然你知道我是大小姐,你只不过是一个奴婢,也敢这么和我说话。是不想活了吗?” “哈哈哈,”珍儿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大小姐,您今天是发烧烧糊涂了吧,一个不受宠的小姐也敢这么狂妄,你以为我愿意就在这里跟着你受苦啊! 不仅干的活多,还没有赏钱,我要是你的话早就一头撞死了,省的在这里拖累别人!” 珍儿翻着眼睛,嘴上不饶人的说了一堆,就连露儿都觉得有些过分了,扯了扯她的衣角。 苏语墨哪里受得了这种气,她当下就给了珍儿一巴掌,珍儿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这个平时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大小姐居然敢打自己。 而且,她们这么一闹,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过来看热闹,珍儿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要是就这么放过苏语墨,那今天她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做活。 所以她一下子就冲了过来,想要打回来,这时,绿柳正好从屋子里面走出来看到这一幕,赶紧跑过来。 “珍儿。你疯了,这可是大小姐!” “不过是一个姨娘生的孩子,也敢自称小姐,真是一个不要脸的贱人!”珍儿破口大骂。 苏语墨真是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下人,这么难听的话也说的出口,看来平时是没少欺负自己这个姐姐,今天就让自己讨回来一些。 虽然,以她现在的身份和地位确实不能像从前一样为所欲为,但是也不代表她会让一个下人爬到她的头上作威作福! 苏语墨转过头来,看了看旁边看热闹的下人们,“你们的心思也如她一般吗?如果这样,我现在就去禀了母亲。将你们都重新分配出去,也算是我们主仆一场!” 其实大家的心里面当然都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是哪里有人敢把话说在明面上,而且这些人中间还有一些是夫人派来的眼线,若是此时被送了回去,不死也会被发卖的。 “你们都哑巴了吗?平时不是都说的挺好的吗?难道你们愿意在这里呆一辈子吗?” 珍儿看大家都不说话,心里一急,又把火发到了其他人的身上。 其他人眼看着珍儿是个不怕死的,虽然心里怨恨,但是嘴上却都忍了下来。 苏语墨很满意现在这样的结果,无论他们是不是真心的都不要紧,只要他们不说话。只是一个珍儿,自己还是管的了的! “既然不想走的话,那我就还是你们的主子,来人,把珍儿给我抓起来!”苏语墨大喝一声。 “你敢!”珍儿冷冷的说道。 “我有什么不敢的!”苏语墨都被她给气乐了,一个丫鬟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自信? 要是放在平时,没准这些下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听见了。 但是今天珍儿刚刚才惹怒了大伙儿,所以当即就走出来了两个人。按着珍儿,让她跪在了苏语墨的面前。 “珍儿以下犯上,出言诋毁小姐,按照家规,掌嘴二十,再打上二十大板!” 众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凭珍儿这小身板,二十大板下去之后不死也没了半条命了,看来这大小姐今天真的是气急了。 “你敢动手打我,夫人是不会放过你的!”珍儿拼命的挣扎着。 绿柳也为难的看了看苏语墨,“小姐。是不是罚的有些重了?” 她倒不怕别的,只怕这事让夫人知道了又免不了一顿责罚,自家小姐这日子本来就不好过了。 “对于有些人来说,好言相劝并不能起到作用。还不如让她吃点苦头,没准还会收敛一些,你们还不动手,是想和她一起受罚吗?” 苏语墨瞪着眼睛说道。绿柳看她如此坚持,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大家都被苏语墨的气势给吓到了,再怎么说苏语墨也是丞相府大小姐,万一虽然现在不受宠,但是说不准哪一天丞相大人想起来了,便会平步青云。 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比不了的,与其和她为敌,还不如顺水推舟反正也不管自己的事情。 想到这里,大家便开始展开了架势,拿板凳的,拿木板的,还有的直接上手开始掌嘴的。 一开始,珍儿还骂骂咧咧的,越到后来,她觉得苏语墨要动真格的了。这才有些害怕,赶紧求饶。 “大小姐,是奴婢不好,奴婢说错了话,惹得您不高兴了,还请您网开一面,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珍儿肿着脸,吓的腿都开始哆嗦了。她心里很清楚,这二十大板下去,她可就彻底完了,休养的好,没准还能撑住,要是休养不好,没准这腿就废了。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这也是对你们所有人的警告,本小姐再不济,也终究是丞相的女儿,你们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苏语墨扫视了一下众人,见大家都低着头不说话,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本小姐累了,你们继续看着她受罚,要是有人徇私,也就不用再来见我了!” 第61章 小惩大诫 “苏语墨,你以为是个什么东西,只不过是一个贱蹄子而已,有其他几个小姐在,永远都没有你的出头之日,总有一天你会死的比二小姐还惨!” 珍儿挨着打,嘴上大声的咒骂着,苏语墨皱了皱眉,停下了脚步。 “你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苏语墨本来打算小惩大诫。没想到她真的不怕死,那自己不介意送她一程。 “我说你永远没有出头之日,死的比二小姐还惨!”珍儿以为她害怕了。 “就凭你。还不配提到二小姐!”苏语墨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疯了!疯子……放开我!” “珍儿对先夫人不敬,已是死罪,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打断双腿,灌了哑药,扔出去自生自灭吧!” 苏语墨冷冷的说道。“往后若是有人再敢说一句二小姐的不是,下场可不是本小姐能够担待得起的!” 大家看到这个架势,哪里敢阻拦,都跪在了地上,“小的不敢!” 苏语墨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只剩下院子里越来越弱的求饶声。 绿柳看着苏语墨的脸色不是很好,想说些什么,但是又有点担心。 “你有什么话便说吧!”苏语墨突然开口,倒下了绿柳一跳。 “小姐,今日的事情,夫人一定会知晓,恐怕她会借此为难小姐的!” “这我倒是不担心,就算她不来找我,我也是要去找她的!” 张氏,丞相正室,一直以来在人前都树立了一个贤惠的形象,就连苏语墨之前都被她的表象所欺骗了。 内里,她就是一个善妒贪财。争强好胜的人,表面上,她对所有的孩子都一视同仁,对下人都是和和气气的,私下里,阴毒的很! 她利用了自己,如愿以偿的将苏笙墨送进了皇宫,这让她在秦明杭面前大为长脸。 不过,她千算万算也不会算计到。自己居然会重生,这下子,她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即便是现在的自己不是她的对手,自己也绝不会任由她欺负的! 正想着,就听见有人在院子里面喊着,“大小姐,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嘴上说着是请,但是语气里面可没有太多的尊敬,这怎么也不是一个下人该有的态度。不过是仗着张氏的身份来这里耍威风罢了! “小姐,这可怎么办啊?”绿柳着实有些为苏语墨担心。 苏语墨看着她的样子,心里面一暖,好在还有人是真的关心她。 “不用担心,我去看看,你就留在这里等我的消息!”苏语墨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 “小姐,您让我和一起去吧!”要是发生什么,我还能替您挡一挡。 “你要是去了我还得顾着你,放心!” 绿柳见劝不了她,也只好点了点头。 苏语墨走出房门,看见院子外面站着一脸不耐烦的李嬷嬷,这个人她是认得的,是张氏的陪嫁,这么多年一直跟在张氏的身边。也是一个狠角色。 “哟,李嬷嬷怎么过来了?”既然惹不起,还是识时务一点的好! “大小姐。夫人有请!”李嬷嬷从嗓子眼儿里挤出这么一句话,她压根就没有瞧得上眼前这位大小姐。 “这不巧了嘛,我正想去给姨娘请安呢。那就有劳您来带路了!”苏语墨满脸堆笑着说道,和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 “那就走吧!”还算是个乖巧的,李嬷嬷皱着眉头想着。 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了张氏的院子,这里的装饰精致无比,一看就是用心设计的,苏语墨之前也没少来这里走动,倒是很少用心去打量。 进了屋子,只见一身紫红色衣衫的夫人张氏正坐在那里喝茶。 张氏今年也就三十出头,再加上平时保养的好,倒也显得年轻一些。 “墨儿见过姨娘!”明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现在她也不能显露出分毫,依旧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起来吧!”张氏连眼皮都没有抬。 “姨娘。墨儿是特意向您来请罪的!事情没有说,墨儿不敢起。”苏语墨并没有起身。 “哦?什么事?说来听听!” “墨儿院子里有一个丫鬟,今天出言不逊,有辱皇室,墨儿怕她连累了太傅府,便下令将她赶了出去!” 苏语墨的话倒是有些出乎张氏意料。她本来因为苏笙墨的事情非常高兴,但是听说了苏语墨今日的所作所为,就想借机惩罚她一下,没想到她却主动送上门来了。 还没等张氏说话,苏语墨继续说道,“珍儿言语无状,出言诋毁先夫人,墨儿管教下人无方,还请姨娘责罚!” 什么?竟是因为那个贱人? “不管是什么原因,你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啊,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还以为咱们府中的小姐都是这般性子呢!” 张氏言语间全是责怪之意,苏语墨倒是一点也不惊讶。 “墨儿以为,大表姐之所以能够进宫伴驾,也是因为二表姐护驾有功,四品官感念这份情谊。 若是今日珍儿的话被有心人听到了,还以为咱们太傅府罔顾皇恩呢! 那对大表姐,对太傅府都不好,所以墨儿才擅自做主处置了她,还请姨娘责罚。” 苏语墨自然知道在张氏的心中最在意的是什么,无非就是苏笙墨的恩宠,和她自己的地位罢了。 果然,一听说这事差点牵连了她的宝贝侄女,当时就觉得苏语墨做的不错,而且苏语墨口口声声无一不是在为了这个家着想,若是她现在还要惩罚她的话,可就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了。 “既然如此,墨儿受委屈了!”张氏假惺惺的说道。 “只要姨娘能够明白墨儿的心意,墨儿就不委屈!” “墨儿身边少了一个伺候的人,也是不行的,这样吧,姨娘一会儿挑个好的给你送去,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多谢姨娘!”苏语墨感激涕零的说道,然后起身离开了。 张氏心知自己吃了瘪,又说不出来什么,只好不轻不重的点了苏语墨几句,然后就把她放了回去。 第62章 遗忘 “夫人,奴婢怎么瞧着今日的大小姐和往常有点不一样呢!”李嬷嬷在张氏耳边说道。 “兴许是真的怕出了什么事连累到她吧,这个没出息的也就能这样了,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她还能反了天去不成?” 张氏冷哼一声,要不是因为她是个女孩儿,而且生来胆小,她早就送她下地狱了,谁也不能阻止欣儿的夫人之路。 “去挑挑。还有哪个人能用,然后给她送过去,免得别人背后议论说我苛待了她!” 张氏摆了摆手。李嬷嬷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欣儿已经成功的进入皇宫,接下来就该是好好的计划一下怎么让媛儿也入了四品官的眼。 这是张氏和苏笙墨早就商量好的,等苏笙墨成为妃嫔之后,便寻个由头,把秦兮媛也送到皇宫里去,她们姐妹两个联手。一定能稳住魏子贤的心! 苏语墨心事重重的回到了院子里,绿柳看她没有被为难这才松了一口气。 夜里,整个太傅府都在庆祝苏笙墨成为了官眷,好不热闹,根本就没有人想到刚刚离世的苏语墨。 苏语墨暗自伤神的坐在窗边,她自己倒是也没什么,只怪自己认人不清,只是可惜了绿柳,那个小姑娘才十五岁,正是好年华,却因为自己,命丧黄泉,这让她怎么能不内疚。 “小姐,时辰不早了,早点休息吧!”绿柳走了过来,想着苏语墨今天也应该很累了。 “前院还没有结束吗?”苏语墨像没有听见一般,自顾自的问道。 “应该还早呢!大小姐出人头地了,老爷和夫人都非常的高兴!”绿柳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是只要小姐没事,别人的事情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也对,苏笙墨好不容易翻身了,大肆庆祝一下也是应该的!”苏语墨冷笑了一声。 “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绿柳赶紧四下里看了看,好在所有人都出去看热闹了。 “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说,不用在意,行了,你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绿柳点了点头,她为苏语墨整理好了床铺,然后就吹了烛火,关上了房门。 苏语墨躺在床上,破旧的被褥已经不能保暖了,她从来都没有受过这个罪。 “慢慢来吧,先把身体养好了才是正事,她的身板实在是太弱了!”苏语墨自嘲的说道,想要报仇。首先就要先好好的活下来。 没过多久,苏语墨平稳的呼吸声便从房间里面传了出来。 这时,一个身影从窗边闪进了房间,陆寒羽扫视了一圈,这里应该是下人的房间吧,没想到太傅府里还有这么差的地方。他的运气也真是不好! “你是什么人?”苏语墨本来就没有睡得很沉,刚刚的声音足够让她警醒,她冷眼看着面前的这个黑衣人。 “你一个小丫鬟胆子还挺大的!你不怕死吗”要是一般人,看见自己的房间进了一个陌生人早就喊出来了,哪里还能这么镇定的询问人家身份。 丫鬟?苏语墨看了看自己,确实,自己身上这件衣服说是丫鬟都已经给她面子了。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管你要做什么,我可以当做没看见。只要不牵连我就好!”苏语墨可不想刚活过来就惹上什么事。 听了这话的陆寒羽倒是不由得高看了她一眼,这个小丫鬟脾气还挺大,有趣!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就听见院子里面又重新响起了声音,不过不是庆祝,而是出了什么事一般。 “小姐!”绿柳的声音响了起来。 苏语墨看了看陆寒羽。他也正在斜着眼睛看自己,她知道,如果自己轻举妄动的话,下一秒便会立刻死在这里。 “怎么了?”苏语墨装作刚刚被惊醒的样子。 “奴婢也不太清楚,只是夫人派了人来,说是有人偷了东西被发现,往这边来了,所有的院子都要搜查一遍!” 绿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这大半夜的,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把人吓得半死。 “我知道了,让她们等一下,我穿件衣服。马上就来!” 说完这句,苏语墨转过头来,小声地问道,“你闹岀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偷点东西?嗯?” 苏语墨看到刚才还瞪着眼睛威胁自己的陆寒羽,现在正倒在床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痛苦。 “喂。你怎么了?”苏语墨不是担心他,二十担心万一他要是被发现了,自己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虽然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大事,只不过中了毒而已!”这语气听着怎么就像在说他吃了晚饭一般。 “她们就要进来了,怎么办?”现在慌没有用,关键是怎么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你大可以把我交出去,说不定还能立个功!”陆寒羽捂着胸口,笑着说道。 “你要是再说这些没有用的,我可就真的帮不了你了!”苏语墨似乎已经听到了放门外的脚步声。 “你去开门,我自有办法!” 苏语墨点了点头,现在看来只能赌一把了。 她站起身来,在李嬷嬷要撞开房门之前先打来了门,李嬷嬷一时没有防备,差点摔倒。 “李嬷嬷,这么晚了,这是在做什么啊?” “大小姐,府中糟了贼了,夫人让我挨个院子查一查,这不刚从四小姐的院子里出来,就过来了!” 李嬷嬷语气不善的说道,她这话说的很清楚,一来这是夫人让的,二来大家一视同仁,并不是只来搜查苏语墨的院子,这样她就没有理由阻拦了。 “既然是姨娘的吩咐,墨儿自然不敢阻拦,李嬷嬷请进吧!” 苏语墨侧开了身子,笑盈盈的让李嬷嬷和她收下的丫鬟进了房间,这屋里一览无余,也着实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李嬷嬷用手绢捂着鼻子,仿佛多嫌弃这里一般,看了几眼便退了出来。 “既然已经看过了,我也好和夫人交差了!” 说完,也不等苏语墨说话,便带着手下的人离开了。 第63章 人情 苏语墨这才松了一口气,好险,没有被发现。 “我继续睡觉了,有什么事情记得叫我!” “是,小姐!”绿柳行了一个礼,为她关上了门。 苏语墨刚回到房间,只见陆寒羽正躺在她的床上,对着她笑着。 “你刚刚躲到哪里去了?”苏语墨有些好奇。 “你是秦明杭的女儿?”要不是他刚才躲在房梁上听到了,他以为眼前这个人只是个丫鬟。 不过他也应该能想到的。毕竟一个丫鬟也没有她这般的胆识。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何必来问我?不过我可先说明,秦明杭的事情你可别算在我头上,我和他不不熟!” 苏语墨坐在桌子旁边。到了一杯水。 这天底下,还有直呼自己爹名字的女儿吗? 陆寒羽越发的看不懂这个人了,面具下面的嘴角也不自觉的微微上扬了。 “今日之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改日会还给你的!” “那倒不必,你最好当做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苏语墨拒绝了他的好意。她现在最怕的就是麻烦,更何况,她现在连他的长相都没看到,将来找谁去报恩啊? “你接不接受那是你的事,不过我相信你会需要的!行了,我要休息了,不要打扰我!” 陆寒羽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一点也不避讳,盖上了被子,闭上了眼睛。 “你这个人……”苏语墨咬牙切齿的说着,然后又努力的在心里面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过就是一个无赖,忍一忍就过去了。 想着,她就披了一件衣服,趴在了桌子上。 要是陆寒羽能听见她的心声,估计早就气的吐血了吧! 他堂堂一个王爷,居然被称为无赖,不过也罢了。谁让自己刚刚被这个小丫头救了一命。 就这样,两个人各怀心事的在一个房间里面待了一夜……但苏语墨因为身上受伤缘故,又加上绿柳和银珠都不在身边伺候,她难以入睡,转身朝房间外走去。 夜凉如水,幽幽月光铺满整个池子,溪水波光粼粼,清幽的光也照到了池边的女孩身上。 缓缓睁开眼,苏语墨感到的便是疼。哪儿都疼,杏眸眯起,坐起身来打量着一身鞭痕和破碎的襦裙,沾满血迹和灰尘,早就看不清原来的颜色。 抚了抚疼痛无比的额头,苏语墨谨慎的打量着四周,发现四周并无人时才忍着满身疼痛跳进冰凉的溪水中忍着难受将自己清洗干净,却发现自己原先的衣服已经穿不了了,借着幽幽月光双眸扫视了一圈。发现远处有件完好外衫还扔在地上,虽脏了但并不影响穿。 看着一身湿漉漉模样,她只得回到房间换上一身衣服,昏昏沉沉在榻上就这样睡着了,一直到第二天清晨苏笙墨的到访。 苏语墨懒懒的翘起唇角,再抬头是眼中已是一片澄澈。无辜开口:“妹妹大早上便来我这小院作何,还如此大声喧闹,姐姐我正在休息,难道学堂先生没教过你进别人的屋子要先敲门么?” 这一句话就惹恼了苏笙墨,宛如黄鹂般清脆的声音吐出的话却让人无比厌恶:“这么晚了竟还在睡觉,不知姐姐昨晚干什么去了?”语锋一转好似呐呐自语的道:“还是说姐姐昨晚就不在房间呢” 苏语墨都要被这个厚颜无耻的女人气笑了,轻勾唇角:“我何时起床是我的自由,妹妹何时闲到来关心我这姐姐平日里作何了?” 苏笙墨皱着眉头盯着苏语墨,眉眼间全是厌恶。心下暗道:这女人真是能一本正经的胡扯,昨夜明明将她扔在了暗语森林中,想不到她竟然还能活着出来。今日还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跟自己顶嘴,平日这个时候不应该畏畏缩缩的低头到墙角里任自己责骂么。 贱人就是贱人。 苏笙墨敢肯定昨夜下了死手,想不到她今日见着苏语墨却好好的。心下疑惑,面对着苏语墨清澈的笑容又无话可说,恶狠狠的瞪了苏语墨一眼,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便甩袖带着一群奴役气冲冲的走了。 见人出了门去,苏语墨好笑的摇摇头,朱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幼稚”,又慢悠悠的躺回了床上。 苏语墨被苏笙墨这么一绞,翻来覆去又睡不着了,虽然苏语墨并未把苏笙墨放在心上,一个由小妾扶成平妻的女人诞下的孩子,永远只配是个庶女。 在床上打了个滚。把头埋进被子里拱了拱,苏语墨躺在床上计划着今后的人生,即使上辈子养尊处优,衣食无忧,她也是一个做事有计划有条理的人,闲来无事。待在此处还不如出去转转熟悉环境。 走前寻了块整洁的面巾遮住脸,只露了双灵动闪烁的大眼睛在外面,摸了摸手上戴着的,怎么拔也取不掉的铜戒,苏语墨有些懊恼。 这东西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这让她出去极不方便,仿佛知她心中所想一般,在苏语墨盯着铜戒愁眉苦脸时,那戒指竟在慢慢消失,只留一道浅浅的铜色印子在上面,依稀能看到戒指纹路。 苏语墨感到稀奇的紧,伸手摸了摸,除了肌肤什么也感觉不到,不觉弯了弯秀气的眉毛,心里夸了戒指一番,兴冲冲的出门去了。 虽然苏语墨所处只是一个小城,却也能见市井繁华,怀揣着好奇心走到街上,路边稀奇古怪的东西不少,大多数苏语墨都没见过。 逛街不亏是女人的天性,苏语墨性子本就外向,这稀奇的世界令她很感兴趣,即使身无分文,也兴冲冲的逛到了日落西山之时。 待时候不早,苏语墨离开了街市,回了府,她住的本就偏僻,府中上下基本忘了有这么一个人存在,所以即使苏语墨回来的很晚,也无人发现她不在屋子里。 想着,苏语墨渐渐呼吸平稳,沉睡过去。 翌日,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苏语墨便醒了,从榻上爬起,洗漱一番便出了门,消失一晚上父亲再为自己担忧可就不好了。 第64章 忠心 苏语墨这才刚刚从后门悄悄进去,就看见绿柳和银珠两个人被绑在长凳上被人狠狠抽打,她皱起眉头朝那边快步走去。 “住手。”苏语墨一把推开站在两边对绿柳和银珠动刑的小厮,挡在两个人面前,眼神有些阴狠看向张氏道:“姨娘这是要做什么?我的人到底犯了什么错需要非死不可?” 苏语墨的话明显有些咄咄逼人,而一边奄奄一息的绿柳伸出手抓住苏语墨裙摆,她下意识回头看着两个人,小脸已经是惨白一片,发丝凌乱贴在脸颊上。汗水和血水一起浸透着两个衣襟。 绿柳和银珠都纷纷张了张嘴,咬住嘴唇拼命摇头,看得苏语墨心中一阵抽疼。上一辈子默秋的陷害导致绿柳惨死,如今她竟然还护不住她…… “姐姐,这是爹爹的意思,母亲也没有办法违抗。”苏笙墨连忙上前拉住苏语墨,怯懦模样当真是可怜,若不是经历过她的狠毒。恐怕她还真的会相信了这个女人。 苏语墨冷笑把苏笙墨挽住自己手臂的手一把甩开,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轻哼道:“母亲?苏笙墨你好大的胆子,张氏只是掌管府中大小事务,但终究不是个正房太太,你倒是聪敏过人啊!竟然擅自喊母亲?连低俗尊卑都不知道了吗?” 苏笙墨闻言连忙从地上爬起跪在地上,捂着脸颊也不敢多说一个字,苏语墨再是个废物她也依旧是嫡亲大小姐,张氏看着这般苏语墨这般模样,一口银牙都快要咬碎了,从小到大她宝贝女儿哪里受过这般委屈? “长姐教训的是。”苏笙墨跪的端正,“是笙儿越了规矩。” “你还知道我是你长姐?平时搜府,调换我身边丫鬟我大可不管,算是姨娘对墨儿关爱,那些奴才伺候不够,我也就罢了……但绿柳是从我身边长起的丫鬟,她伺候的不贴心,还有谁伺候的贴心?银珠是我一手抬起的丫鬟替代默秋的位置。依旧是伺候不贴心是吗?” “墨儿,你误会了,我心知银珠、绿柳这两个丫鬟对你贴心。但你昨夜突然消失,这两个人丫鬟假扮你的确是坏了规矩,这也是你父亲亲自罚下来的。”张氏连忙上前到苏语墨面前扯住她,就和当初一般想要按住她怒火。 可那时她哪里知道这是挑拨?只要让事情都是由父亲罚下来,那么自己就只会去找他争吵影响父女关系,多少会传到祖母耳中,即便再疼爱自己那也会有被消磨干净的一天。 “姨母即管理着整个后院。怎的这等琐碎事还要父亲来亲自插手?岂不是传出让人笑话?连个院子都管不好。”苏语墨冷嘲热讽完全没有给两个人一点面子,她就是料定不管自己怎么羞辱,两个人在羽翼未丰之时绝不敢对自己有半分不满。 张氏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苏语墨打断,生生被憋回去,“父亲那边我会亲自去解释,就不劳烦姨娘和妹妹了。” 苏语墨说罢向张氏微微点头算作礼数,已经足够面子了,就看她自己要还是不要……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太傅府嫡女,张氏终究是个未扶正的姨娘,上不了台面。 “还愣着作甚?你们两个人把她们好生送到房间安顿在请来郎中照看,她们两个人再伤一分唯你们是问。”苏语墨眼神递过去,几个人连忙小心翼翼抬着银珠和绿柳两个人往她院子走去。 “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分毫,你们就最好小心自己舌头。”苏语墨拍拍手就朝自己院子走去。丝毫没有在意张氏和苏笙墨母女俩的眼神到底有多阴狠,恨不得冲上前去把她撕碎喂了狗! 绿柳和银珠两个人被小心护送回自己房间,而苏语墨也紧随其后,一路上两个人神情都显得尤为紧张,张张嘴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只好互相交换着眼色沉默一路。 “行了,你们先在外面候着。”苏语墨挥挥手,几个人点头俯身应声就退身朝外走去,关上房间门。纷纷守在外面。 “是我连累你们两个人了。”苏语墨神情有些愧疚,给两个人吓得不轻,几次想要撑起身子下床行礼最后还是让苏语墨按下身子。“躺好。” “大小姐实在不该因我们而去得罪张姨娘和二小姐。”绿柳终于把这番话给说了出来,她实在担忧大小姐未来。 “是啊!大人要罚我们,张姨娘要罚我们。都是奴婢们的错,大小姐何必为我们两个人强行出头,引火上身那可怎么好。”银珠也跟着担忧,银珠一直都是装傻,她其实是个聪明人,苏语墨待她好,她都铭记在心,自然愿意倾尽所有去报答。 “怕什么,我大不了把所有事情都推到那位燕世子身上,父亲不但不敢说些什么,没准还会又另外一番话语。”苏语墨坐到床边,看起来有些不着调。 但她这一番话可把绿柳和银珠两个人吓得不轻。连连摇头道:“不可,不可。大小姐这会毁了自己,到时候就更加说不清楚,千万不能啊!” 苏语墨这下子笑得更加得意,刚刚想要说些什么,就听见屋外小厮请示。郎中已经请过来了,三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郎中替两个人把脉后开了方子,苏语墨又派了自己人去拿药煎药,不允许除了她们之外的人去触碰银珠和绿柳的药,郎中同时还开了些外敷药,这才把郎中送走,而苏语墨还派了两个丫鬟伺候绿柳和银珠。 “大小姐使不得。”两个人急忙拒绝。 “我说行就行,你们俩话再多我下次就让人在你们伤口上做点手脚。”苏语墨耍性子般警告着,两个人有些不安。 “既然不安就好好养病,换了别人伺候我不舒服。” “是。” 苏语墨拍着手,双手背到后面朝外走去,看了看时辰爹爹应该快回来了,她亲自到厨房弄几份点心和茶在厅房等着爹爹,果不其然她去到没多久,张氏和苏笙墨也来了。 第65章 藤条 苏语墨看见张氏和苏笙墨走过来,点点头算是打招呼,而苏笙墨朝她行了个礼,“问姐姐安。” “妹妹不必多礼。”苏语墨故意表现还在气头上模样,只不过是碍于礼节。 张氏和苏笙墨几番想要上前说话,苏语墨都有意避开,一直等到苏渊回来,看见他走近,苏语墨拿起一边藤条还不等张氏和苏笙墨反应过来。就连忙在前跪下双手举着藤条低着头,静静等待苏渊走向自己。 “墨儿你这是做什么?”苏渊果不其然神色有些担忧,连忙扶起苏语墨。但她跪在地上就是不愿意起身,苏渊皱起眉头看向张氏和苏笙墨,再次转过头无奈道:“墨儿可是又耍小性子?”苏渊只当苏语墨又是顽劣,并未多想。 他从来都不期盼自己这个女儿有多成才,只愿她可平安长大嫁人在夫家安稳一身,那便是最好。从小因为他忙于官路对苏语墨关怀。更加忽视她母亲,对于她们母女两个人他愧疚多年,而自己那位夫人早早病逝。 苏渊永远都不会忘记,当时自己夫人躺在自己怀中最后一点要求,只不过是好好对他们的女儿,她说自己无能只生下这么一个女儿,视作珍宝,希望自己死后苏语墨也不会受到一丝欺辱。 从小,苏语墨就被自己宠溺的无法无天,因此不管她做什么,苏渊都不会觉得稀奇……他这一生不会再让第二个女人坐在自己妻子位置,家中无男丁的他也更是将苏语墨捧到掌心。 “父亲惩罚墨儿吧!”苏语墨把手中藤条举得更高,声音软软让苏渊心头一颤,连忙从地上把苏语墨扶起来,“我怎舍得惩罚我的乖墨儿,先起来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了?” 张氏和苏笙墨想要上前插话,但看着苏语墨这般演戏都不知道应该怎么上前了,若是开口不但不能把责任推到苏语墨身上。还有可能会惹祸上身也说不好,这种冒险的事情她们母女俩决计不能做。 家中无一人生下香火,皆是女儿,可苏渊最宠爱的还是苏语墨,决计不会伤她分毫,就连训斥都是极少,更何况这一次只是因为两个奴婢挨打之事,伤了和气那是最下策。 “还请父亲恕罪,女儿昨夜因睡不着私自出府。让府中蒙羞,让父亲蒙羞,还劳累父亲为不孝女担忧一夜,着实该罚。”苏语墨并没有先把自己在后院发生的事情说出来,她首先承认自己错误,即便苏渊真的气在头上,她不过就是挨上几句训斥,但这事情要是从父亲或者张氏她们嘴里出来,那么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你这丫头……”苏渊正想说些什么。抬眸看了眼张氏和苏笙墨两母女,道:“你们两个人站在这是有什么事情吗?”她从来都是如此,对于除了苏语墨以外的女儿几乎都是不温不火,如果想要在他眼前崭露头角,那么就只能拼命让他在外面长脸。 同样也是苏笙墨为什么这么多年在苏家能安稳度日也无人敢羞辱她的原由,但凡出席家眷宴会。苏笙墨虽然是庶女但决计不会为苏家丢掉一丝脸面。 “妾身告退!” “女儿告退!” 苏笙墨和张氏两个人一同行礼退下,苏渊这才转过脸看着苏语墨,眼神有些无奈又懊恼,最后只得拍了下她的脑袋道:“你这丫头,话都让你一人说了,我还说些什么?”苏渊嘴角浮起笑容,他还是没有办法对这个女儿生一点气。 “瞧爹爹这话,女儿可没那么伶牙俐齿。”苏语墨站在苏渊身边拉着他手臂撒娇,那俏皮模样像极了她母亲当初的样子。 “你昨晚到底去了哪里?女儿家深夜出闺房本就是不成体统。” 苏语墨在苏渊身边学着他说‘不成体统’的模样。等他说完时这才把话接过,“女儿昨夜只是听说夜间市集格外热闹这才偷偷跑出去看。” “那你身边也得带点人啊!”苏渊神情有些着急,这让苏语墨有些诧异。连忙点点头。父亲其实并没有那么迂腐,而他也一直都相信苏语墨是有分寸的人,绝对不会做出逾越规矩的事情。 “墨儿知道了。再也不会让爹爹担忧。”苏语墨蹲下身趴在苏渊膝盖上面。 “你长大了,很多事情自己要有分寸,明白吗?”苏渊揉着苏语墨发梢。 “爹爹喝茶,吃点心,这些可是墨儿亲手做的。”苏语墨站起身把东西递到苏渊眼前,父女两个人笑谈一番,苏语墨心中泛起一阵涟漪,她觉得自己上一辈子真是太不知分寸了,让父亲伤心不说,还连累他老人家,一直到自己离世都没有在父亲眼前尽孝一天。 这一世她必须强大起来,但她现在一定弄清楚为什么自己脑海中总是会出现一些并不属于自己记忆画面。她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不曾经历过,可又觉得似曾相似,而那些人也总觉得有些熟悉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在她心底…… “爹爹,我把绿柳和银珠都接回我院子修养,女儿没有她俩伺候实在不舒服。所以还请爹爹勿怪女儿擅作主张驳了爹爹颜面。” “怎会,本就只是小惩大诫,她们俩是你身边得力丫鬟,我怎会真下狠手?家中你未曾有兄弟,都是姐妹,女儿家之间难免有勾心斗角争宠,身边切记不可随便换人,即便再亲近也要小心提防,更何况你日后总要家人,身边必须要有自己信得过的丫鬟。” 苏渊握住苏语墨小手在掌心,作为父亲他无时无刻都在关心这个女儿,但在家中他能护上一时,也不能护她终身啊!她迟早都要嫁人,入了夫家受委屈可怎么办…… “女儿还小。”苏语墨回握住苏渊。 “都成大姑娘了,还小。”苏渊叹口气,摸着苏语墨头笑道:“我的墨儿转眼间就长大了,都成大姑娘了。” 听着父亲的话,苏语墨心中不是滋味,父亲早已青丝上头,她却还不自知耍着小性子,前世她真是够荒唐…… 第66章 出游 一个月后…… “没看出来你俩修养一个月多月,皮肤是越发水灵,看来我给你们那些上好补品还是有用。”苏语墨伸着懒腰,捏着绿柳脸颊,很是满意。 “大小姐,疼!”绿柳后退身子,好不容易逃出苏语墨魔爪,连忙躲到一边揉着刚刚被催促过的脸颊。 “你俩要是再不来伺候我,我就真把你俩卖掉。”苏语墨耍着性子。经过上一次和父亲交流后,张氏和苏笙墨也安静不少,她每天都待在院子里面。都快要发霉了,而银珠和绿柳这俩白眼狼依然称病在床。 “那也要大小姐舍得才行。”银珠清润嗓音很是好听,苏语墨朝她轻哼两声,“当初我怎么就把你这丫头误认成是个善良的主儿呢?” “明明是慧眼识珠。”银珠说着话,就把泡好的茶端到苏语墨面前。 “我都没掉书袋,你倒是先掉起书袋了?”苏语墨说着就伸手在银珠脸颊上也捏了一把。还不忘感慨手感好,银珠揉着脸颊,低头继续整理着被苏语墨弄乱的桌子。 “整整一个月我都在看书,我都没发现自己竟然这么喜爱学习,都快要把一屋子书给看完了。”苏语墨打着哈欠,看起来这一个月的确是憋坏她了。 “哪里有人像姑娘你这么贪玩的。”绿柳放下一旁的东西瞧着苏语墨。 “爹爹说可以出去,要不你俩陪我出去玩一圈吧!这一个月可把我闷坏了。”苏语墨懒洋洋趴在桌子上面,丝毫没有千金大小姐架子,她手指有节奏敲打着桌面发出马蹄奔跑般声音,她忽然灵光一闪,喜笑颜开坐起身。 可还不等她说话,张氏身边大丫鬟就走进来行礼,“大小姐,老爷让您去前厅一趟。”那丫头说完便行礼抬腿离开,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有停顿,仿佛多带一秒都会发生些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 “我有那么可怕吗?”苏语墨抬头望着两个人,得到的答应皆是纷纷摇头,她便更加疑惑。她又不是洪水猛兽,那么害怕她做什么。 “大小姐还是赶紧梳妆,老爷喊您一定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您尽快。”绿柳说着就把苏语墨拉起坐到梳妆台边,两个人替她梳妆打扮。 三个人到哪里时才发现,魏子贤也在那里,而苏笙墨早已经到了,一身装扮倒是精致。苏语墨轻笑,便朝自己父亲走去行礼问安。 “竟没想到魏公子也在,语墨来晚了。”苏语墨说着话就往一边椅子走去。侍女给她奉上茶,而这边魏子贤刚刚站起身来行礼,还得等到苏语墨回礼她就已经坐下了,俨然没有规矩,这让他心中有些不悦。 “魏公子勿怪,姐姐前些天受了风寒,可能身体有些不济,如今才刚刚好。”苏笙墨连忙行礼替苏语墨解释,这让魏子贤眉头舒张开来。如果苏笙墨是个嫡女,那他一定娶了她,但……可惜啊! “妹妹说的对,近日气温变化太大,魏公子还需要多添衣物才行。”苏语墨欠身而起,往后一跌。魏子贤下意识伸手却被忽视。 “谢苏姑娘关心,不过苏姑娘还是多注意身子才好。”魏子贤嘴角带着笑意,温文尔雅,曾经就是因为苏语墨觉得他才华横溢,温润如玉一度把她当成自己心中的白月光。 现在再看看这副刻意讨好的丑恶嘴脸,简直是让人恶心…… “几位真是好兴致,如此大好天气竟然不出去游玩踏青,倒是在这里谈论诗词歌赋。”燕留痕大笑着背手走进来。 “世子安。” “世子安。” “燕世子。” 苏语墨和苏笙墨,连同魏子贤都纷纷站起身行礼问安。苏渊正准备起身就被燕留痕给扶住身子道:“学生问师傅安。” 苏渊被燕留痕逗得发笑,从燕留痕刚刚懂事开始就是由苏渊教授学问,几乎算是看着他长大。两个人也像是亲如父子一般,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上一辈子魏子贤平步青云听说燕留痕也帮了不少忙。虽然两个人极少见面。 全部都是因为自己父亲原因,燕留痕才会伸出援手吧?但那毕竟也是上一辈子的事情,这一世她只想让苏笙墨和魏子贤付出代价,只要他们过不好,那么之后那边她孤身一人过此余生,她都不在意。 燕留痕看似无害,实则心思细腻决计不是一个好惹的人物,上一世他参与夺位之争最后虽然落败,但他也终究算是活了下去,并没有受到多大伤害,不过也算是被削弱部分势力,可见他城府之深。 这一世。苏语墨只想安稳度日,让魏子贤和苏笙墨为他们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其他任何事情,只要不关乎她家人,她什么都不想管。上一世,父亲为他伤透心。绿柳甚至为她付出生命,她决计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苏姑娘这么盯着我,难道是……”燕留痕背着手走到苏语墨面前,绿柳上前轻扯着苏语墨衣袖,她回神看着站在眼前的燕留痕,大叫一声往后退,却不想一脚踩到裙摆往后摔去,燕留痕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苏语墨手臂,绿柳连忙扶住苏语墨后身。 苏语墨下意识抓住,等站稳身子后,连忙脱开手,“多些燕世子。”苏语墨半蹲下身子行礼。 “墨儿可有哪里受伤?”苏渊满眼担忧,对他来说燕留痕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而苏语墨是自己女儿,并未多想。 “女儿无事,刚刚世子及时扶住,不至于摔到。”苏语墨柔声道,但看着燕留痕那玩世不恭的笑意,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偏过头。 还没等聊上几句,燕留痕就提出外出游玩踏青,苏渊点点头只是让苏语墨和苏笙墨两姐妹一同去外面看看风景,魏子贤也连忙跟随上去。 燕留痕像是有备而来,就连车马都提前准备好在外面,四个人一同坐在马车内,而苏语墨特别挑靠近燕留痕身边的位置,故意让苏笙墨和魏子贤两个人对面而坐。 第67章 逆转 四个人一同来到城外,看着魏子贤和苏笙墨两个人从车上开始就一直在挤眉弄眼,苏语墨实在有些犯恶心不想继续看下去,便带着银珠和绿柳走到湖边坐下,燕留痕不久后也跟着过来在苏语墨身边坐下。 “世子尊贵,如何能坐?”苏语墨头都没有回一下。 “世子也是人。” “并非普通人。” 魏子贤并没有接下去,而是双手垫在后脑勺躺了下去,闭着眼睛久久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竟然也没有尴尬。就这样平静待着…… “这里地方那么多,世子何必偏偏要和我待在一处?” “宁王被父亲赐婚,昨夜成亲。” “喜事。全城上下皆知,郎才女貌本就是良配。”苏语墨嘴角忽然扯起来,上一世发生的事情,这一世还是会再次发生,经历两次的她并没有多么惊讶。 她还记得上一世听到这个消息很是开心,据说宁王妃倾心宁王多时。两个人最后被赐婚成为良人佳配。 “他是不愿的,父王赐婚,圣旨不可违。” 苏语墨转过脸瞧着坐起身的燕留痕,眸间闪过一丝不可思议,性子冷僻孤傲鲜少和一众皇子交好,但宁王是其中一位她是知道的,不过燕留痕竟然会为这种事情而难过,这倒让她很是诧异。 上一世宁王大婚…… 宁王府内夜宴到三更,高朋满座、杯觥交错、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她蒙着喜帕坐在床沿处,倒有些心如死灰。热闹是他们,而她没有。 心如死灰的新娘子,与这张灯结彩的王府,怎得如此不相称? 她正暗暗自嘲时,门外的脚步声愈近。 “夫人……”听得一声亲热的呼喊,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这就是她嫁的好夫君! 薛挽兮在喜帕底下暗戳戳翻了个白眼,果真与外界传闻的一样“草包”。 “本王要与夫人共行鱼水之欢,你等都退下。” 那人话音刚落,丫鬟喜婆们“诺”了一声。薛挽兮便听得那悉悉索索的声响渐渐离她远去,“砰”一声,谁还把门给带上了? 殿内顿时一片寂静,静得能听见他朝她步步走来的声音。 她不想做任人宰割的砧上鱼肉,从小父兄就教导她,受制于人不如先发制人,那句“待到秋来九月八,她花开后百花杀。”她至今历历在目。 一想到这儿,她也懒得再装娇羞的新娘子。今日大婚本就郎不情妾不愿,既进了这新房,又何需再演。 伸手一把掀了红盖头的她,原以为会把燕熠灼吓一跳,谁知他倒我把吓了一跳。 此刻,她的夫君,就在她面前不足半米处,一身如火的红袍衬得她的身材挺拔而修长,不浓不淡的双眉下生了双狭长而冷冽的眸子。但这时这双漂亮的眸子正微微眯起,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猎物。 也毫不客气地盯着他,与他的眼神不同,我的眼神里满是警惕与探寻。 薛挽兮两就这样互相僵持着,仿佛能将这漫长的黑夜盯出个窟窿儿来。 良久,他轻笑一声。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 “你倒是有意思。喜婆没有教过你,喜帕应等着夫君来挑吗?” 听着他再次开口说话,薛挽兮心下不免一惊,这样清冷寡淡的语调竟是与方才在众人面前的亲热好色完全不同。 他究竟藏了些什么。 薛挽兮深吸一口气,既然躲不开避不掉,倒不如堂而皇之地继续看着他。 “王爷才是有意思,方才这字里行间竟是完全不像外界传闻的那般……”但偏偏她一时间没找到合适的词,堪堪拖长了尾音, “草包?”他接口。眼里带着欣赏与笑意。 薛挽兮也笑了,他倒还算是幽默。正毫无防备地笑着,燕熠灼突然靠近。动作快极,待她反映过来的时候,他的一张俊脸已经在她面前放大到最大。高挺的鼻尖下一秒就要撞上她的。 薛挽兮的笑容随即凝固在脸上,也不自觉地摒住了呼吸,手心的汗意涔涔而出,四目相对间,她内心深处的火光噼里啪啦地烧了起来。 “夫人观察力这般敏锐,看来本王没有挑错人。”温热的气息喷吐在我脸上,竟有些酥酥麻麻。 挑错?右眼跳了跳。 “王爷此话何意?当初帝君下旨赐婚时,王爷的面色可同那沾了墨的染缸有得一拼。” 他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有些场面功夫不得不做。” 薛挽兮开始意识到眼前的男人不光藏了本性,还有些许的危险,事事缜密,怕是整个燕王城都难找出几个能与之抗衡的。 见她低头沉思着没接话。燕熠灼抬手,勾起她低垂的下巴,她脑袋里的浆糊开始自己个儿捣鼓起来。 薄唇边勾了缕邪魅的笑,他柔声问我,“夫人可愿做本王的贤内助?” 薛挽兮自然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如今我薛氏一族已近巅峰,从帝君有意将她许给无权无势的宁王开始。就处处彰显着对她们薛家的不信任。历朝历代叫帝王起了疑心的家族,那后果断断都是危险的。 她又岂会傻傻地不求自保? 只是眼前的燕熠灼,还不知能否为她所靠。 薛挽兮转了转眼珠,抿嘴微笑,“愿与不愿,我都已经是王爷的正妃。” 燕熠灼敲了敲她的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今后日子还长,夫人且看着罢。” 他抬头又望了望窗外,外面竟下起雪点子来了。 薛挽兮许久都未见雪了,今年年岁里,这还是头一回。 既然今夜本就注定是个无眠之夜,我便索性离了床榻,独自立在窗边赏着雪景。 燕熠灼便拿了卷书册,靠在床榻上,一副慵懒的模样。 薛挽兮余光偶尔瞥到他,竟萌生了年岁静好,心下大安这样的心思。 她猛地摇摇头,心下暗骂自己,薛挽兮,你怎得如此没有出息,怎能如此轻易就被他的美色迷惑过去? 像是看穿了她一般,那边的燕熠灼戏虐般地开口,“夜深了,夫人还不来为夫这儿么?” 第68章 哀愁 薛挽兮尴尬不已,明面上却只得赔笑道,“王爷睡便是。挽兮还未有……” “睡意”二字还未滑出喉咙口,她就觉得身子一轻,竟被这登徒子打横抱了起来。 他压低了声音,低头凑在她耳边,“嘘,这外边儿可有一群狼,在暗处盯着我们呢。”薛挽兮不经心跳加速。有些紧张起来。 抱着她走了几步,他又补了句,“夫人放心。本王对你这样的。没甚兴趣。” 今夜,他插了她两刀了!薛挽兮咬牙切齿地笑着。 薛挽兮被燕熠灼轻手轻脚地放在床榻的内侧,他吹灭了烛火,在靠外一侧和衣躺下。今夜看来,他对薛挽兮倒是颇为小心珍重的,她只当他是忌惮她族中势力且需她薛家的权势罢了。 燕熠灼需要把好刀。而她也是把好刀。父亲说,这是我的好处,却也是我的弱点。但我知道自己是把无鞘刀,虽然锋利,但尽露锋芒不见得是件好事。可好刀,应该同燕熠灼一样,藏在刀鞘里。 薛挽兮和衣靠在床榻内侧,不敢睡去,生怕一闭上眼睛,旁边的老虎和外边的暗狼会将她一口生吞了。 一夜无眠,薛挽兮想开口问问燕熠灼为什么偏偏选中了她,但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这样的问题,于如今的她而言,又有什么意义。薛家已然在高位多年,权势仅次于帝君之下。若是真对她薛家权位颇重而起了削爵之心倒还无碍,若是更严重一些……她便想都不敢往下想。 如今她已是燕熠灼的正妃,她薛家的荣辱与宁王府上下的荣辱是一体的,若要说她当真铁了心不帮着他。任由外人将他们践踏,岂不是愚蠢至极? 薛挽兮大婚夜宴三天,流水席又足足有半月,整条街好不热闹。 这半月来,皇亲贵胄得车马络绎不绝,她是不愿见这种热闹场面的,燕熠灼颇为体贴地对外称新娘子害羞,不愿见外客。拜访王城第一美人被拒,宾客们虽当下有些失落。碍着燕熠灼的面子,又想着除夕宴定会见到真容,也没多作为难。 燕熠灼接连半月都在薛挽兮房中就寝,外头皇帝的耳目们只当是他被她这张皮相勾的没了魂,却不知这半月每每到了夜间薛挽兮与他都是各睡各的,他面对着她也没甚大反应,像是真的没兴趣一般,薛挽兮对他的防备也就稍稍松了一些。 她刚入府,燕熠灼又时常将自己关在倍看小说里。除了一日三餐与夜间他会准时来薛挽兮房中歇息外,其余都是她的个人时间。 闲散时候薛挽兮扶着阿染,百般聊赖地于府内绕了一圈,发觉那西边的院子里,竟住了一堆子的美人侍妾。 阿染见她的脸有点僵住,慌忙扶着她避开那美人院直回东院。安慰道,“主子可别置气,嫁过来之前不就早已知晓王爷的性子了吗?” 薛挽兮心下冷哼一声,他倒是明里暗里的功夫都做得仔细,只叫外人以为他真是个贪恋美色的“草包”之徒,谁知道他是不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 倒害她日后平白还得受着这帮子美貌小妾。但转念又一想,也罢,有了她们也能分散些燕熠灼的注意,他就也不会为了做戏。天天往她这东院来了。 思量至此,薛挽兮立刻觉得神清气爽,心情愉悦起来。 “我何苦置气。我高兴还来不及。有这些个美人儿,他哪里还能毫无顾忌地往我这儿来?”薛挽兮笑意盈盈地瞧着阿染,她跟着自己日子最久。也是心思最细腻的一个,所以对她的这番话也能立刻心领神会。 事实证明,你若是真真儿想远离是非,这是却非要好死不死地偏往你身边靠。 薛挽兮这前脚刚回到东院喝茶,后脚碧樱就进来同她禀告说是西院的那群侍妾们来请安了。 那群……群???会不会太夸张阿……. 薛挽兮抬抬手示意阿染领她们进来。 好一群姑娘们,每个人赐座后,竟是黑压压地把薛挽兮这宽敞的前厅挤了个满。 “妾身花粤给王妃请安,王妃万安。” “妾身莲香给王妃请安,王妃万安。” “妾身闵晴如也给王妃请安,王妃万安。” 薛挽兮:“……” 这叽叽喳喳,请安声不绝于耳,薛挽兮头疼地扶了扶脑门儿。“好了好了,都别客气了,坐罢坐罢。” “谢王妃。”这异口同声的回答,直冲进她的耳朵,薛挽兮心疼地揉了揉我的双耳。 刚坐下,瞧起来像是为首的一个红衣美人儿躲躲闪闪地看她一眼。薛挽兮一贯的面色和善,薛挽兮便寻思着她许是觉着自己是个好说话的主子,才敢说出下面那句话。 那美人儿闵晴如翘着兰花指儿掩着嘴,眼神娇媚的要滴出水来,朝她抛来这句话。 “王妃,妾身听闻王爷本是不愿意娶您的……” 薛挽兮捧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还当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只是,这问题问得有些奇怪。寻常的侍妾见了主子,不说怯生生,也会有起码的恭敬。而她倒是不寻常,开口第一句就是打探燕熠灼为何会娶自己,是个有意思的。 “你好大的胆子,”阿染抢在薛挽兮前边开口教训道。 谁知那闵晴如闻言,竟然能活生生逼出了眼泪,带着哭腔道,“妾身不过是随口一问,王妃的下人就如此给妾身脸色看。这让我们姐妹们日后还如何与王妃姐姐长话家常?” 是个能说会道的厉害角色。 手中的茶杯被薛挽兮重重搁在紫檀木几上,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角,随即斜眼睨过去。 她感受到薛挽兮凌厉的目光,身子在暗暗发抖,却一句话都不敢为自己辩解了。剩下的这一屋子美人,见此情形,也都识趣儿地不敢多说一句。 “不愿意娶,王爷终究还是娶了。晴夫人以为个中缘由是什么,又为何如此关心呢?” 薛挽兮向来不是个好惹的善茬儿,今日她能言语上羞辱自己,他日也难免会做出几档子不干净的事来让自己费神。从前在府中阿娘管教侍妾是如此,姑姑在宫中受人尊敬无人敢僭越其地位也是如此。 第69章 耳濡目染 靠的都是一个“威”字。薛挽兮虽年纪还小,但耳濡目染下,自问还是学了点皮毛的。 “王妃身份贵重,岂是我等可妄加议论的。今日我已叨扰良久,就先行告退。”她见薛挽兮面色阴沉,连忙朝薛挽兮作了一揖,想走。 “来人,掌嘴。”薛挽兮慢悠悠地扶了扶自己的左脸颊,手指在脸上不停地换位置轻弹,这是她惯做的一个小动作,顿了五秒。 “动手。” 闵晴如这回是真的被吓到了,忙直直跪下来。花容失色,冲薛挽兮磕了个头,求饶道,“王妃。妾身不过是说错了一句……” 她挑眉,“今日你是说错了一句,难保他日你不会说错两句三句,若不牢牢记住,出了这个门,你丢的便是王爷的脸面。” 碧樱见状,悄悄上前在薛挽兮耳边轻语道,“主子。这晴夫人背后,是皇后娘娘。” 薛挽兮看她一眼,自己当她一个小小的侍妾,敢说这等子言语?原来是有皇后娘娘在背地里撑腰。 “打。” 薛挽兮也不顾她是否哭得凄凄惨惨梨花带雨,由着她在自己院内哭去。 这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她薛挽兮脾气不好眼里见不得沙子,是朝内朝外都知道的铁杆子事实,今日命人掌了闵晴如的嘴,便更坐实了她嚣张跋扈的传言,外人只当是她吃了这一屋子侍妾的醋,随意挑了个来消气。 这日夜间,从三更天开始下雪,每每一到年末薛挽兮就害怕外边夜中过响的爆竹声,常常一个激灵被吓醒,小时候滚下床榻也是常事,弄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每每这时她都需要阿染在我身边陪伴,那晚刚巧碰上阿染家中姨母病了,薛挽兮白日里便让她回家好好照料也过过年味。殊不知自己到了晚上,连个能放心陪夜的人都没有。 薛挽兮在屋内烘着手,直直叹了口气。 她坐在床榻上,外间的人推门而入,那小丫鬟喊了声,“王爷到了。” 薛挽兮更是吓得不轻,新婚之夜不是约好了不同房吗。这狡猾的燕熠灼,难不成想毁约。 他披着貂绒的外袍进了里屋,屋内炉火正旺,温暖极了。见薛挽兮坐在床沿,极轻地笑了声,“阿染那丫头走前跟我提起,夫人怕那烟火爆竹的声响?”薛挽兮内心一惊,阿染怎么会平白无故跟他说这些,定是他胡诌。 “阿染是今日晌午过后才禀明说家中急事,我才应准她回家看望。而王爷,晌午过后,一直在书房从未出那远峰楼。何时见到的阿染?”薛挽兮笑意盈盈地看他。 他这回是真真切切地笑了,温柔的眸子印上她的,“太聪明的女人,本王可是十分害怕呢。” 似乎实在朝她打着哈哈,岔开了话题,薛挽兮蹙眉盯着他,“所以王爷为什么会这么了解挽兮呢,连弱点都抓得这么准。” 见薛挽兮不打算饶过他,眸子里露出精光,“可不止是外头有狼,本王也养着。” 他竟然一早就在监视刺探自己!薛挽兮的脸上白一阵红一阵,他没理会薛挽兮此刻的表情。笑吟吟开口, “一回府便听泰喜说夫人今日可是好大的架势。” 薛挽兮自然知道他是指自己今日命人掌了闵晴如的嘴一事,她没好气地顶撞他道,“王爷也不谢谢挽兮替您出了口气?” 闻言燕熠灼漂亮的双眸又眯了起来,但看向薛挽兮的眼睛竟带了些许的光芒。 他欺身压近,一路紧逼,眼看她的后背就要抵上那后墙,他停住了动作。 “薛相的女儿果然心思过人。皇后硬塞了进这王府。我总得想法子防着,日子长着,我也费心力。如今倒好,你一来,倒省得我亲自动手了。” 话刚落音他伸手一捞,薛挽兮整个人就到了他怀里,挣扎了几下,真是无法动弹,索性不动了。 “墙边凉,到我怀里来。” “明日的除夕夜宴,王爷可是又要做出那副草包样了?” 他在薛挽兮头顶低笑一声,“可难为夫人了。还得配合为夫演戏。” 薛挽兮并未搭理他,目光被他腰间的流苏玉佩吸引,忍不住伸手把玩起来,却听得他在她头顶极重地喘息了一声。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赶忙抽身,动作没他快已然被压在身下。“夫人,这是在暗示什么呢。” 薛挽兮面红耳赤,身子又无被压着无法动弹。双眸对上他的,好亮的眼睛阿,星星点点的,她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眼中的自己。少顷,他的唇欺上来,闪闪亮亮的眸子闭上了,不再看她。滚烫的吻来的汹涌,薛挽兮忘记了回应,只呆呆地任由他侵占领地。 “砰。砰砰。”外街爆竹的声音传来,她被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抬手想支撑着靠近墙角,他扣住了薛挽兮双手,她意识越发清醒起来,勉强着吐了几个字出来,“唔,你......放开……”他似是没听见一般。继续吻着,薛挽兮差点喘不过气来。 良久,他终于愿意放开她,薛挽兮一边大口的吸气,一边瞪他,“你……登徒子!”他笑得满足,伸手揉揉我的头,“夫人好甜。” “你!”薛挽兮气得不行。正要上前打他。 外边又“砰”地一声,薛挽兮又一个激灵,撑床的手没稳住,堪堪就要往地上跌去,被他一个眼疾手快捞在怀里。 脸上挂着无奈又得意的笑,“看来今晚夫人,得在本王的怀里入睡了阿。” 此刻的薛挽兮像极了一只红眼的兔子,这家伙,分明就是故意。 行,那就破罐子破摔罢了,今晚就谁都别睡了。 薛挽兮装了副娇滴滴的样子,双眸似是要滴出水来,可怜兮兮地将他望着,“王爷,今夜不如就下个棋罢。” 薛挽兮自己都一身鸡皮疙瘩起来了,果真遇上某人嫌弃的眼神。“好好说话,本王就陪你玩。” “去你的。”薛挽兮赏了某人一个白眼。 “碧樱,去拿棋子来。” 第70章 对垒 薛挽兮揪着头发硬着头皮同他对弈,不过半柱香的工夫,就觉得头上的乌发都要被她揪光了。 “夫人,为何不落子呢?”他带着胜利的笑意瞅薛挽兮。 薛挽兮内心直骂自己笨,干嘛要跟他下棋,铁定是输,真真叫她颜面尽失。 薛挽兮转了转眼珠,那自己撒撒娇罢? 她举了枚子,夹在指尖。又做了副娇羞的样子,面色绯红地朝他望着,“王爷的眼睛里有星星。我怎么能不分心呢。” 对面的某人竟也不吃这套,赏了她一记毛栗子,不甘示弱地回道:“那夫人便是我眼中望着的星辰阿。” 薛挽兮气到吐血,棋局能赢她就算了,这胡诌的羞耻情话他都能赢自己,看来铁定是个老手阿。 次日五更天时。薛挽兮顶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从燕熠灼边上爬起来,摇醒他。 碧樱听到声响掀门而入,点了盏红烛,回头便瞧见薛挽兮顶了一对大熊猫眼,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摸不着头脑,“你笑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碧樱又看了眼床上还未起身的王爷,顿时恍然大悟的样子,连连点头。“看来是夫人昨夜太累了呢。” 太累?等等,这不怀好意的笑是什么意思。这丫头,该不会是以为……阿,她可还是个清白之身,怎能听得这番话,刚要开口治治这个没大没小的丫头,床上的燕熠灼不阴不阳地来了句,“夫人昨夜辛苦。” 薛挽兮:“……” 你做戏倒是全套,在府中也不放过。 薛挽兮在镜中瞪着后头的燕熠灼。他悠悠然来了句,“夫人倒是闹脾气了,想要为夫来为你上妆直说便是。”她右眼一跳。又要做什么戏。 哪知他径直走来,托了托薛挽兮的脸,不知何时他手中多了支眉笔,我看着他认真画眉的样子,心跳竟然漏了一拍。目光流转间,薛挽兮的双眸又对上他的星目,他撤了画眉的手,低头就吻上她的唇来。 薛挽兮头深皱,气得掐他胳膊。 这回倒是轻巧地就放过了她。在薛挽兮耳边附语道,“看来为夫不能与夫人共处一室,真真是完全把控不了自己阿。” 薛挽兮:“…….” 碧樱:“……” 过后她与燕熠灼一道入宫,薛挽兮懂得宫内的分寸,这也算是她这十几年来,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入宫。先前只是作为女眷进宫探望姑姑,并未于宫中多作停留。 宫门早已大开,来往的达官显贵倒是不少。燕熠灼拉着她的手,薛挽兮也些许的有些心安。 有辆马车在他们的马车前停下。薛挽兮悄悄掀开了点帘子,见一气宇轩昂的男子搀扶着一位绯衣女子,她见两人有些面生,便开口问道,“这二人是谁?”燕熠灼朝外看了一眼,为她解释道。“那是将军沈潇,常在外带兵,刚回朝不久,你不认得也是常情。旁边那位,是他入秋刚迎娶的夫人。” 薛挽兮恍然大悟,“就是那个多少达官显贵的女儿都看不上,偏偏看中了个少卿女儿的那位沈将军?” 燕熠灼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心下不禁有些佩服这沈将军,能随心意,不顾门庭之见。当真是个有骨气的有主见的。 燕熠灼抱着她下马车,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开口提醒道。“只怕不是良配。” 薛挽兮疑惑地“唉?”了一声,他却不再开口。 她明白,看似平静的京都。那底下的水仍旧在潺潺而流,宫中人人自保,不该多问的事绝不开口多问,不该做的事绝不迈出一步。 正思量着,宫内跑来一位姑姑,薛挽兮认出是姑姑身边的人,拉了拉燕熠灼的衣袖。 孙姑姑朝他们作了一揖,毕恭毕敬道,“王爷,王妃到了。娘娘请你们去永秀宫一聚。” 薛挽兮点点头,“姑姑带路。” 姑姑乃是皇上的宠妃娴妃,在皇上未称帝前就已嫁入王府。是除南宫皇后以外,后宫最尊贵的女人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通往永秀宫的路弯弯绕绕,燕熠灼拉她手也拉的越来越紧,生怕她会丢了。 虽是做戏给外人看的,但薛挽兮毕竟是个女子。有时候难免会控制不住地掺了些真感情进去。 还未行完一半的路程,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人群的声音。她探身过去看,无奈宫女太监都在往御花园的池子边去,挡住了她的去路。燕熠灼拉了个太监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那太监慌忙跪下,“回王爷王妃,是沈夫人不慎落水了。” “沈夫人?”薛挽兮喃喃自语,抬头撞上燕熠灼的目光,他们几乎是同时想迈出步伐一探究竟。 这沈夫人身怀有孕,寒冬腊月的怎会掉入池中,实在匪夷所思。 那太监又抢着道,“王爷王妃且留步,沈将军已然将夫人救起,正在挪去偏殿休息。” 薛挽兮舒了口气,燕熠灼看了她一眼,她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对那小太监道,“你且去帮忙罢。”那太监应着起身,直奔湖边而去。 他牵着薛挽兮在御花园的另一头查看,旁人只当他们这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妇好大的雅兴,在御花园赏景呢。宫内的宫女太监们都是一个装束,倒真真是很难看出什么。 “冒冒失失的,宫里都没规矩的吗?” 正无头绪,一阵凶狠的谩骂声于我们前方传来。 薛挽兮循声望去,是个老嬷嬷在揉肩,见是薛挽兮与燕熠灼前来,慌忙跪下,“王爷王妃,是奴冲撞了。”我拉起她,“嬷嬷可是被一神色慌张的小宫女给撞着了?” “回王妃,正是。” “那你可见她往那边去了?” “像是永清门的方向。”宫门方向,不好,她要逃。 “你先下去罢。”薛挽兮冲那嬷嬷摆摆手,待她起身走,便朝燕熠灼使了个眼色。 他随即笑道,“夫人怎得如此大意,为夫这就去取夫人的外袍来。” 燕熠灼已然快步赶了上去,薛挽兮在原地等着他。半柱香的功夫未到,他便回来了,神色并未与离开前有所不同,只是手中多了件她的外袍。 第71章 忘忧 “夫人快快披上。”是焦虑关切的声音,又细心地为薛挽兮打理着外袍,在绕到她身前给她系袍带时,他不动声色地冲她摇了摇头。 薛挽兮心下明白,必定是有人推了沈夫人一把。可惜现在没有证据,毫无证据的事,说了大家也不会信,他们只能吞下肚去。 平日里听阿娘和姑姑讲深宫险恶,如今她亲眼目睹,也竟有些慌神,头晕的厉害。 孙姑姑赶忙来扶薛挽兮,她摆了摆手。应是刚刚心火过旺,有些上头。 燕熠灼关切地问她可有大碍,薛挽兮连忙回他无碍的。 他二话不说抱起她,薛挽兮一时间十分的不知所措。 “你还是放我下来。” 他理都未理还有些挣扎的薛挽兮,转头就对孙姑姑道,“姑姑带路”。 他的怀抱很稳,让人觉得心安踏实。婚后这几天,她都从未细细看过他,这个男人,唔,长得可真是好看。似乎是察觉到自己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也不说话,只默默地低下头来,在她眉心印下一个深深的吻。 “你乖。” 薛挽兮被他这一本正经的深情样子乐到,压低了声音嗔笑,凑近他耳边道,“你倒是会作戏。” 他勾了勾唇角,似是没听见一般,双臂仍牢牢地抱着她往前走去。 永秀宫内。 姑姑赶忙来将正在向她行礼的薛挽兮扶起来,先看看她,再看看燕熠灼,笑意盈盈,“看来你们昨晚没睡好呢。” 燕熠灼爽朗一笑,做出一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模样来,接了句,“挽兮昨夜辛苦。” 姑姑面上甚是满意,望向薛挽兮的眼睛里,笑意更浓了。 薛挽兮:“……” 又来,你这男人是不是在故意搞我? 闲话家常间,她与姑姑聊得正欢,此刻的燕熠灼显出了极高的情商,他不动声色地,情意绵绵地,满脸春风地。将薛挽兮望着。 薛挽兮余光感受到他炽热的目光,一时间红了脸。但她能感觉到,姑姑对这此情景是甚为满意的。 殿内正谈得热闹,殿外忽然来了个小太监来回禀消息。 那太监进门就毕恭毕敬地跪下,“回娘娘,王爷王妃,将军夫人……小产了……“ “什么?”薛挽兮一怔,不免有些被吓到,有些失态。 “说清楚些。”姑姑也十分诧异,忙对那小太监说道。 那太监又叩了个头,立马开口道,“沈将军与夫人在御花园闲逛赏景。夫人身怀有孕,将军怕夫人被冷风吹着了,就去找园外守着的丫鬟拿夫人的外袍,结果听到夫人的呼喊声,我等赶过去的时候将军虽已将夫人救起,但挪去偏殿时,夫人小产了。现今将军已带着夫人回府了……” 站在门外的是一位年纪不过十八的女子,一身蓝色翠烟衫,水绿流苏裙,身披淡蓝色翠烟纱,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肤若凝脂气若幽兰。这位少将军夫人。真是姿色超群。 她见薛挽兮出来,微微颔首,“王妃,不知可还记得叶梨。” 叶梨说完直勾勾地盯着她,薛挽兮转了转眼珠,轻笑“自然记得。不过沈夫人有话直说,我这个人,是不喜欢来客拐弯抹角顾左右而言他的。”薛挽兮撑头看着她。 她咬了咬唇。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一般。“我不是将军真正要娶的那位。”小心翼翼地开口,顿了顿又说,“他心仪的,是嫔妾的妹妹。”我不由蹙了蹙眉,心生疑惑。 昭和元年,沈潇胜仗归来,一时轰动宋王城。帝君龙颜大悦,赏赐良田百亩,黄金万两,颇受倚重,各大名门都争相想把女儿嫁给沈潇。 多少娉婷袅袅的名门闺秀,沈潇却像入了魔一般。只认定了叶少卿家的女儿叶梨,不顾家中反对,坚持上表求亲。此事我虽处于深闺,却也有所耳闻。可却着实不知道这位叶家小姐叶梨还有个胞妹。 “是庶母所出,并不受宠,从小是扔在下人堆里长大。王妃不知也是人之常情。那年将军来家中提亲,原本看中的就是与之有一面之缘的阿紫。可不知为何。却认错了人。可偏偏那时阿紫已然替我入了恒王府,况且当时爹爹也只是个低等的少卿官位,用女儿的婚事助自己升官,怎会不兴高采烈地应允呢。” 她字字铿锵,句句有力,可薛挽兮一直紧蹙着眉头,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想在她这张清秀高傲的脸上找出些许的破绽,可是自己看了她良久,很遗憾,我什么都没能从她脸上看出来。 她是家中的嫡女,婚事自然由不得自己做主。也是,这王城内的女子,又有几个是能婚事自主的。她是,自己也是。 “那你今日是来?”薛挽兮倒是很想听听她是有何事相求。 她再次咬了咬唇,抬起头来看着薛挽兮。目光如炬,“我听说王妃的药庐里,有一味忘忧,饮之能忘却前尘,重新开始。” “好端端的,你同我求那‘忘忧’作甚?” “将军前日,在府前,发现了昏迷的阿紫。带回了府中。” 薛挽兮点了点头,原是如此,她与沈潇琴瑟和鸣,自然是不允许其他人有心介入破坏的。这倒是个好时机。既然将军夫人于自己有所求,那自己有所图也是正常不过的。 “但你得拿我需要的东西来换。我这里的规矩,不收银两。” 她自嘲地笑了笑,“也不知我这飘零之身,哪里还能有王妃需要的东西。” “自然是有的。”薛挽兮抿了抿唇,“忘忧我可以给你,但这药需得我亲自把关,否则出了什么差错,喝药之人的命怕是会保不住。” 她思量了一会儿,说道,“今日我出门路遇劫匪,幸得王妃相救,妾身再邀王妃入府,以表谢意。” 薛挽兮笑了笑,瞧着眼前这年纪不过与自己一般大小的叶梨,赞叹道,“沈夫人果真是个聪明人。” 今日这早春的夜倒是来得及快,叶梨走后不久太阳便落山了。 第72章 紫姑娘 入夜,薛挽兮坐在池边,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这清澈见底的池水在灯光的映照下,也泛的波光粼粼。 抬头望见的新月又如一只金色的小舟泊在疏疏的枝丫,隐隐约约如同待字闺中的娇俏少女,别具一番韵味。薛挽兮正盯着这美色出神,立在她身后的阿染轻声开口,“主子为何要帮她?” 薛挽兮回神过来,笑盈盈地望着她,“你是觉得这整件事情太过巧合。怕你家小姐我白惹一身泥?” 阿染点头,“奴听闻恒王府的那位紫姑娘,手段甚是高明,才入府几月。便将恒王爷训的服服帖帖。而且她明明已在王府,为何又会出现在将军府门前,又那么巧地撞上沈将军从军营回府的时间?” “是巧得令人生疑,怪不得那沈夫人会前来相求。不过,我还是得亲自去一趟看看。” “阿染有些不懂王妃的意思了。” “那恒王本就是个好色登徒子,在朝中已陆续引起众位大臣的不满,王爷想除去恒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叶家若是知道自家的庶女长了几个鬼心眼。欲对本家和将军府不利,不知还会不会装聋作哑?” “而沈潇知道自己受此蒙骗,还会不会庇护叶家,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若再不济,倘若那叶梨诓骗了我,我也正好能拿此事做一番文章出来。总之,她今日一来,就已经是受制于我们了。” 一时间阿染并未接话,她知道薛挽兮的脾性,劝不听也劝不得,何况是为了薛挽兮族,任是刀山火海,薛挽兮也会下。 阿染轻咳了声,“这夜间风寒,王妃还是早些歇息罢。” 薛挽兮叹了口气,“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阿。” “呸呸,主子在说什么胡话。主子不是还要挑起家中的担子,不是还要帮着王爷完成大业的吗?” 薛挽兮见阿染如今紧张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你放心,你何时见过你家主子轻生了?” “那主子,何时回府?王爷已经差泰喜来了好几回了。您纵然是不想与王爷同床共枕,也不至于半个月都不回王府罢?“ 是了,她出府已有些时候了。那燕熠灼居然只是派了泰喜来,自己个儿倒是忙得紧。但她毕竟是他正妃,不好过久的不出现在他身边,倒平白用这种小事来惹得人生疑。 “明日罢。” 见一旁的阿染喜形于色的,薛挽兮赶忙瘪嘴道,“王爷忙得很,我回府这种小事可别叨扰了他。” 阿染笑得开心,“是,王妃口是心非得紧。” 翌日,将军府门前。 薛挽兮施施然从轿中走出。一旁的叶梨刚露面,府外的侍卫们纷纷涌上来,“夫人这是去哪儿了,将军急得差小的们四处寻您。” 薛挽兮看着这叶梨,心想这沈潇倒是对她极好,难怪她这么害怕妹妹醒来,非得这春寒时节去自己那药庐求忘忧。 叶梨面对这些下人,也是谦逊有礼,待人接物倒是好气度,不卑不亢,“无碍。只是半路遇到那贼人,幸得王妃路过相救。” 闻言。那领头的管家赶忙迎上前来,毕恭毕敬地,请安行礼,“快请王妃进府。”扭头又对叶紫说“夫人,老奴这就去禀告将军。” 叶梨微微点点头,一副正派夫人的模样。 将军府的布置倒是华而不奢,但古珍奇玩一样不缺,与宁王府竟然不相上下了。可见这沈潇有多受器重。刚入过厅,沈潇便赶忙迎出来,“梨儿,你没事吧?”喊的是叶梨的小名,薛挽兮看向叶梨,她似是没事人一般,还是那般冷淡清傲。 “妾身无碍。” 沈潇这才将目光移到薛挽兮身上,她也不甚计较这些虚礼。“这位就是宁王妃了?”随即向她行礼。 薛挽兮有礼地点头,笑道“王爷问将军安。” “夫人的事,沈潇在此多谢王妃了。” “将军见外了。” “王妃且在府中游赏,沈潇军务繁重,夫人会陪王妃闲话家常。我一介莽夫就不在此碍着了。” 薛挽兮笑着应允,这沈潇倒是极为信任叶梨,半点怀疑都没有。 沈潇走后,叶梨也不废话。直接开口。“王妃,我且带你去见见那位。” 她一个丫鬟都没带,薛挽兮跟着她一路走近叶紫在的那间房间。 推开房门,躺在床榻上的那位。穿着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下着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 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簪子,发间又缀了朵花容月貌出水芙蓉。我探了探她的脉,蹙起眉来,明明一切正常阿,所受的也都只是皮外伤,怎会昏迷不醒。 叶紫看着薛挽兮皱眉的样子,开口问道:“王妃,是何情形?”薛挽兮放下叶紫的手,用眼神示意她出去说。 叶梨居住的这院中有许多丁香,而叶梨的发髻上也簪了几处丁香花钿,倒是相衬。 薛挽兮眼底的笑意更浓了,真是有意思的女人。正是一切都太过巧合,才惹人生疑。 “夫人放心,没什么大碍。忘忧随时都能起效。”薛挽兮嘴角勾起一抹笑,直勾勾地看着她,她仍旧像个没事人一般,“多谢王妃。” 真是个清冷的女人,薛挽兮心想。 “那沈将军,是如何看待这位的?” “将军正在城中四处追查各户人家丢失的内眷,但阿紫入宋王府时并无载入册,所以他很难查到。” “那夫人应该早做准备才是。这位,不是简单的。” 叶梨身子一震,点了点头,而有些散落在地上的丁香花瓣飘了起来…… 薛挽兮答应了叶梨的买卖,答应在三天之内制出忘忧,但她从来不做亏本生意的。 薛挽兮要的是叶梨背后沈家的势力,宋连恒已然在朝堂上打压父亲与兄长,诡计频出,再不采取应对之策,只怕今后会更加身陷囹圄。 出了沈府,那领头的管家谄媚笑着送薛挽兮出来,毕恭毕敬地行礼,“王妃且好生慢走。” 第73章 做戏 薛挽兮点点头,“不必送了。” 没走几步,眼前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袭白衣胜雪,不浓不淡的剑眉下还是那双狭长又冷冽的漂亮眸子,但望向她的眼神似潺潺春风,溪涧流水,温柔得不像样子。 薛挽兮控制住了脚下的步伐,笑意盈盈地开口,“王爷好灵通的消息。是来接挽兮回家的吗?” 她话音未落,他宠溺地揉了揉薛挽兮的长发,轻笑道。“夫人最会猜为夫的心思了。” 方才在沈府内院薛挽兮其实毫无筹码,紧张的不行,担心那叶梨是想绑了自己威胁燕熠灼,不过好在叶梨是个心思纯净的。 “挽兮,我们回家。” 宁王府是个懂规矩的地方,下人们的口风极严。倘若薛挽兮哪日闲来无事出城逛逛。府里的人对外也只会称王妃身体抱恙不见客,她和白灼已然如此过了半年。 “王妃,您终于回来了。”守门的泰喜见薛挽兮平安归来不免喜出望外,“您这一走,可害得我们也整天整日地没影了,全是暗中跟着王妃您呢。”薛挽兮瞧了眼泰喜,又扫了眼冰山脸的燕熠灼,嗔笑道,“嗯?王爷倒是很想挽兮嘛~” 泰喜偷偷的捂着嘴笑,想必是十分乐意看到薛挽兮调戏他家主子的。 燕熠灼做戏向来不输于我,也笑着搂住我的腰,凑到她耳边说,“待会儿还有更想的…….” 呃?薛挽兮吞了口口水,慌忙离了他的怀抱,“打……打住。”转头对一旁捂眼不敢看的泰喜道,“饿了,吃饭。” 一旁的某人无奈地笑着,对泰喜摆了摆手。“去准备罢。” 泰喜走远后,薛挽兮索性坐在假山池旁,抱拳问他。“王爷倒是一早就知道我今日要去将军府,竟也放心我独自前往。”薛挽兮眼神剜过,他嘴角又勾了一抹笑意,无辜道,“本王知道夫人冰雪聪明阿。” 薛挽兮听到称赞很是高兴,“那你倒是说对了,挽兮就是个小人精儿~”话音未落。被某人勾了勾鼻子, “瞧你得意的。小心留意着。那边,可不是简单的人物。” 她被燕熠灼这迷魂汤勾得有些不知所措,“王爷,现在四处并没有人……我们也大可不必再装作恩爱夫妻……” 言下之意是,您歇歇罢,再这么下去自己非得假戏真做不可。 他仿若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应承着薛挽兮“依夫人便是。” 她忽然一怔,原来他就真的只是做戏给别人看而已。好像有哪个地方。在开始慢慢塌陷。 他不喜欢你,就好像你站在黑暗里,一束光照过来你以为他终于能看到你,但经过你的时候连光线都拐了弯。 昭和元年七夕。 按例朝中各重臣都会与内眷前往宫内共赴晚宴。叶府本就人头稀少,叶少卿与夫人走后,在下人堆里混迹的叶紫便开始琢磨着如何出府。 她一路小跑着进入长姐叶梨住的院子。叶梨无奈地看着面前的妹妹。她的额娘是叶夫人身旁服侍的丫鬟,是最卑贱的出身,因而叶紫一出生就受到歧视,从小就不受宠,同下人书童们一起厮混长大,琴棋书画自是不必奢求,大字都不识几个。 家中众人都拿她当丫鬟使唤,只有叶梨在力所能及之时,还稍稍庇护着她。不让她受太多的苦。 叶紫急忙忙跨进叶梨的闺房,“姐姐,阿紫想跟着你去长街……” 说完那小脸可怜兮兮地面朝着叶梨。叶梨看着她的可爱模样,无奈地笑了。 “连翘,去和北院传一声。阿紫今日跟着我罢。”说完就撞上叶紫心满意足的眼神,叶梨心想真是个傻丫头,一点小事就能高兴成这样。 京都的长街,灯火通明,人群熙攘。 “姐姐,原来七夕这么热闹阿!”叶紫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清丽的面容上露出了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叶梨内心还是挺喜欢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的,尽管她出身卑微,灵魂却毫无卑劣之感。 连翘在一旁看着,这几年来见着二小姐长大,虽然表面上的二小姐活泼天真,但连翘的直觉告诉自己。二小姐不是个简单的。 叶紫扭头瞥到街对面都一家面具小铺,兴高采烈地进去了。“哇,这个好漂亮呀。”叶紫轻声赞叹,那是一个蝴蝶面具,双蝶纷飞,银色为底金丝为边。又嵌以星星点点的粉与蓝,竟是上等的了。 见叶紫爱不释手的可爱模样,叶梨对连翘使了个眼色,连翘会意上前为叶紫付了银两。 “姐姐对阿紫真是太好了呢!”她高兴坏了,“姐姐,听乳母说不远处的那家糕点铺里的马蹄糕最好吃了!阿紫去给姐姐买一些带回府吧!”说完就兴高采烈地跑了去。 叶梨看着这灯火通明的繁华京都,不免想起了幼时的欢快时光。正出神,肩上被一支从天而降的牡丹砸了个正着。 “姑娘,留步。”好妖孽的声音。 她循声望去,见一个紫衣男子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放荡不羁,乌黑茂密的头发被金冠高高挽起,一双剑眉下倒长了一双桃花眼,充满了多情的味道,让人多看一眼都会不小心沦陷进去。 叶梨鲜少见到男子,一时间红了脸,慌了神,好在身边还有个连翘端扶着。 “姑娘,方才的牡丹,我瞧着与姑娘十分相配,可还喜欢?” 浪荡登徒子,叶梨心下暗暗骂了句。这男人长得虽好,却多了张巧言令色的嘴。 叶梨握紧了双手,咬唇,恨恨道,“公子用心。只是小女子偏爱丁香,不喜牡丹。” 宋连恒的嘴角抽了抽,笑道,“无妨,芍药而已。你是哪家的小姐?”说完目不转睛地盯着叶梨,仿佛要把她貌美的脸看出个花儿来。 叶梨越发尴尬得不知所措,匆匆然扫了他一眼,拉了连翘的手,飞快地走了,头也不回。 宋连恒津津有味地看着她仓促而走的背影,嘴角不免挂了抹笑意。 第74章 纳妾 “恒王好兴致。”燕熠灼摇着扇子施施然从酒馆里走出来,一双凤眸微眯着,笑得十分危险。 第二天宋连恒这个好色王爷就上门求纳叶梨为妾。叶少卿赶忙在前厅招待,端上来的一口茶差点喷了,眼睛瞪得不行,“恒……恒王可是在跟老夫开玩笑呢?” 宋连恒的一双桃花眼瞟过来,不怒自威,“本王何时开过玩笑?”叶少卿擦了擦汗,这恒王可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朝内小官的女儿但凡是有点姿色的,都被他收入王府,是京中的浪荡公子哥没错了。高官的女儿他自是求不来。但区区少卿的女儿,他自然唾手可得。 那晚叶府闹得鸡犬不宁,燕熠灼说他在叶府的屋顶上听着这一家子吵吵,真真是耳廓疼。各个怀疑嫡女与恒王有私情,叶梨跪在地上面无表情,那是她一贯的神色。 但一旁的叶紫与往常不同,她脸上竟显露出了极为沉着的冷静神色。那晚在长街,她戴着面具提着马蹄糕,刚出糕点铺的大门,便与来人撞了个满怀,那是将军沈潇。 叶紫极为聪明地顺势倒在了地上。马蹄糕散落一地,沈潇一时间慌了神,上前扶她,少女灵动的双眸流转,俏皮地喊着,“登徒子,你赔我的马蹄糕!” 沈潇愣了一愣,随即毫不示弱,“你这小丫头倒是很会贼喊捉贼,明明是你撞到了我。”叶紫又转了转眼珠子,“我只是个弱女子,撞你作甚?明明是你欺负人!”说罢呜呜呜地哭了起来,面具一直稳稳地带在脸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沈潇手足无措…… 他一个带兵打仗地将军,哪里见过这种惹女人哭的场面,只得去搀了叶紫,求饶道“你倒是个厉害角色,也罢,你若有些不适,或有所求,便拿着这玉佩来寻我。”叶紫看着手中他递过来的玉佩,色泽通透,是上好的玉材。看来面前的这位,身份绝不简单。 言罢他扬长而去,叶紫在身后默默追着,一路跟着他到了一座硕大的府邸跟前,只见府匾上赫然印着“将军府”这三个烙金大字。 叶紫唇角扬了扬,或许很快,我就会摆脱这下等人的生活了。 见着此刻哭得哽咽的姐姐,又看了看无奈扶额的爹爹,转了转眼珠,随后叶紫跪了下来,“爹爹,这恒王府。我替姐姐去了罢。” 叶梨抬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她,“阿紫?” 叶紫却并未搭理姐姐,不急不徐,目光坚定地看向爹与主母夫人。 “阿紫从小就不受宠,无论是在叶府还是王府,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姐姐是嫡女,嫡女嫁过去一定得是正室,嫁的也一定得是于爹爹有益之人,恒王贪图美色荒淫残暴,不是可依附之物,今夜爹爹便可将女儿送去王府。女儿有办法让姐姐不受这般苦楚。” 她语闭,面上一副视死如归的样。 燕熠灼在房顶上哧了声,“她倒是不简单,话能说得如此迂回谦恭,虽句句都是为保长姐,却字字都是受尽委屈。” 某人摇了摇扇子,心想,真是好戏连台阿。 那晚的恒王府门前。落了顶轿子。 叶紫换了身绛红色牡丹流苏裙,从轿内走出,徐徐地朝内阁走去,卧房内的宋连恒像只狐狸般地眯起了双眼,左手握拳,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他微醺的样子竟是十分迷人,看得叶紫愣了神。 传闻这恒王是个十足十的登徒子,整日沉迷酒色,残暴荒淫,纵然是帝君的第二子,但也仗着宠爱。难以管束。 叶紫悄悄呼了口气,这长得像狐狸般的男人想必脑子应该不是特别好使吧。她大着胆子往前走去,“奴是阿紫。”宋连恒瞧了一眼她,阿紫。他倒是对紫色欢喜得很。 衣角上也绣着牡丹,他对牡丹也讨喜的紧,看来这女人似乎完全就是他的菜。 他薄唇轻启,“抬起头来。”叶紫缓缓抬头。她现在只有听话,才能挣得日后。 “你的眸子,不似她那般冷冽。”叶紫再没有回来过。 无人知道她与宋连恒讲了些什么,第二日晌午,恒王再次差人来到叶府,说是要纳叶紫为妾,对求娶叶梨之事只字不提。 叶少卿自然是满口答应,与他而言,叶紫不过是个低贱的存在,是他不愿承认的,如此一来,既没得罪宋王,又不使女儿嫁去受罪,倒是两家欢喜。 叶梨得知这个消息,面上也无大表情,仿佛早已料到一般。她只伸手碰了碰那日叶紫买回的蝴蝶面具。久久地出了神,此后面具便一直不离身了。 再说沈潇那边,思来想去对那活泼灵动的叶紫惦记颇深,得空便在糕点小铺的周边徘徊。那日叶梨带着连翘出门来买马蹄糕,不免想起妹妹叶紫,恍惚间拿出了那个面具,一旁的沈潇一惊,蝴蝶面具。再加上马蹄糕,便认定是叶梨无疑。 他是军功赫赫的少年将军,家中为他物色了诸多名门闺秀,可偏偏就瞧上了那个面具小丫头。沈潇带着万千聘礼前往叶府求亲,叶梨一头雾水,冷冽的眸子扫过他的脸,叶少卿的脸上容光焕发,心想着这沈将军可是栋梁之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嫡女过门又是正室,真是再好不过。 此时的叶梨只淡淡应了句,“依爹爹便是。” 反正自己的婚事,是爹爹节节高升的垫脚石罢了。那无论嫁给谁,其实都是一样的。 世人都道沈潇迎娶叶少卿之女,是自降身份,叶家沾了圣上与沈家多大的光,而叶梨又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能攀上名门,叶梨的眼泪沾湿了襦帕。 昭和元年十月,叶梨大婚。府内一片张灯结彩,沈潇一个高兴便喝多了。酒宴罢了,他跌跌撞撞地推开叶梨的房门,叶梨已然摘了红盖头,一双柳叶眉紧蹙,满是警惕地盯着他。 “我,终于娶到你了。”没头没脑的一句,叶梨的柳叶眉蹙的更紧了,怕是喝多了。 第75章 我的将军啊 “将军喝多了,早些睡罢。”语调疏离,沈潇一愣神的功夫,隐约记得那少女的眸子不似她这般冰冷无情。“七夕那日,是我阿。”他目光恳恳,叶梨一时间乱了阵脚,“将军喝多了罢。”沈潇只静静地盯着她瞧,半晌无言,醒了醒酒,便出了新房,叶梨长舒一口气。 新婚半月,沈潇从未在叶梨处留宿。叶梨也不多言,只当自己仍是孑然一身。 那日沈府夜宴,叶梨拿出了一副主母做派,倒也没令沈潇丢面子。宋连恒也在宾客名单之中。叶梨头疼地扶了扶额,心想还真的不是冤家不碰面。 宋连恒带了贺礼上门,目光一直盯着叶梨,“沈夫人可好?” 叶梨面无表情,“妾身很好,有劳恒王关心。” 宋连恒眯着双眼,眼神迷离地凑近她耳边说,“那你又知阿紫可好?”叶梨闻言身形一怔。“我当你们叶家是什么家族,倒也是个欺侮庶女的。怎得,庶出就不该享有应有的待遇吗。”叶梨没承想这恒王平日里看着像个草包,竟也是个有耳目的,发觉自己真是小瞧了他。 “王爷到底想说什么,若没有其他事,妾身先行一步,王爷好好游园。” “你倒是一如既往地冷漠,本王很喜欢阿紫,虽没规矩,倒也可爱的紧。”宋连恒挑眉,俊朗的脸上浮了一抹笑意。“本王可容不得那些以往欺侮了阿紫的人。” 叶梨心下明白他这是想动叶家,也勉强支撑着自己维持一贯的冷静姿态,可终是气急,抬手欲打宋亦辞,内心暗骂,真是个无赖。 “夫人。” 一声温柔至极的呼喊,叶梨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沈潇迈着步子走来,既然握住了叶梨悬在半空中的右手,看向恒王的眼睛里有着腾腾的杀意,“恒王可是躲酒,怎得前院不见你身影,倒跑来偷闲了。”语调客套疏离。纵是宋连恒亦有些不寒而栗,“沈将军说笑,我岂会躲酒。” “那宋王可要快些回前厅了,好酒都在前厅备着呢。” 宋连恒甩了甩衣袖,撂了句,“将军可要好生了解了解您的夫人呢。” 叶梨更为疑惑,她不过是隐瞒了恒王和妹妹的事嫁入了这沈府,难不成沈潇,亦有事情瞒着她? 沈潇的手常年握兵器,粗糙不已,他抽回手,低头道。“夫人,待夜宴结束,我要与夫人谈谈。” 叶梨点点头,仍旧是一副清冷的姿态,出嫁之日,她心已死,何惧这些……她在房中备了点小菜,自顾自地开始饮起酒来。 “连翘,你说阿紫过得还好吗。”她撑着头,苦恼地伏在桌上,一旁的连翘赶忙夺去她手中的酒杯,“小姐。您就别喝了。恒王府看守的那么严实,很难探出消息来。”眼泪有些止不住,许是这酒太烈了,叶梨自我安慰道。 “查,给我好好的查。” 沈潇进来的时候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原本新婚之夜他已知这姑娘心性不似他先前要找的那位,也暗中派人追查着,今日在后院听到宋连恒与叶梨的对话。心中也稍稍明白了几分。 沈潇觉得事情远不止他想象的那么简单,眼前的这位的的确确是叶府真真正正的小姐,而他念念不忘的那位,却早已在宋连恒的身边。 叶梨,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是瞒着我的。 “夫人,”他迈进门来,示意连翘等退下,叶梨已是微醺,蒙蒙胧抬头看了一眼, “将军来了,坐罢。”沈潇依言在她身旁坐下,皱眉看着已经接近半醉的叶梨。 把酒杯往自己的面前推了推。有些责怪道,“夫人何故饮这么多酒,平白伤了身子。” “身子?”叶梨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话,感觉到有水汽涌上双眸。泪眼对上沈潇的星目,扑朴簌簌地滚下来,砸在沈潇的长满粗茧的手上,眼泪打落的地方滚烫一片。可他心里却和叶梨一样,冰冷一片,毫无温度。 “心都不在的人,哪里还会在意身子呢。”沈潇未接话,只默默看着她。 “将军可知道,叶梨心中,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她转了转头,看向了窗外,“您看那窗外的,一定有随处可感受到的风罢。我想要那样的自由,可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沈潇的心揪了一下,这是个怎样的女子,她竟想要自由。 “我七八岁的时候,爹爹就为我找着许多老师,什么琴棋书画。什么史书文卷,我背不出,学不好,爹爹就会以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着我。”她拍了拍胸脯,哽咽道,“可是我,我不想要那些阿。我宁愿不是出身富贵的家世,我宁愿自己是阿紫。至少前十几年,我可以和她一样无忧无虑的。” 今夜的叶梨,话比往常多了几倍,平日里见着她,一直冰冷异常,原来也有这样一面,沈潇一直握着她的手,直到她喃喃自语迷迷糊糊地睡着。 叶梨醉得厉害,第二日晌午才醒,醒来后的她依旧是那副清冷高傲的样子,不食人间烟火,过后沈潇三天两头地差人送东西来,叶梨觉得好笑,都让连翘退了回去。 将军不死心,在叶梨居住的院中,亲自挥着锄头,栽满了叶梨喜欢的丁香,叶梨在屋内望着不停擦汗的沈潇,有些难以适从,但叶梨心里清楚地知道,有什么东西,开始渐渐变得不一样了。 她喜欢丁香,更喜欢那句“无意争先,梅蕊休相妒。含春雨,结愁千绪。似忆江南主。”如今,这满园的丁香,倒是让她原本漂泊的内心,有了些许归宿。 叶紫躺在沈府已有三天,薛挽兮的“忘忧”也已制成。但她着实想不明白她这样不吃不喝的装死有什么企图。 第二日薛挽兮去沈府时,让阿染带了套针,她就不信扎不醒。薛挽兮断定她是装死,因而下针时卯足了力道,燕熠灼为此就常说我是个厉害的小姑娘。 可这回我算是估算错了,她丝毫没有反应,仿佛真的睡去了一般,倒是装的挺像。 第76章 装死 叶梨依旧眸光冷冽,朝我看了一眼,故意道,“王妃,还是用‘忘忧’罢。” 薛挽兮配合着点了点头,装死的叶紫应该听过忘忧的威力。 就在她与叶梨在院外商议之时,内房的丫鬟来报,说是那位姑娘醒了。 叶梨冷笑一声,“醒的可真是时候。” 薛挽兮皱眉看向叶梨。她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阴狠神情,纵然是情敌,也没必要如此记恨罢。何况叶紫还为她入过恒王府。两人之间,究竟有何深仇大恨? 床榻上的叶紫半睁着双眼,神色虚弱,眼珠转到薛挽兮与叶梨身上,眸中不带任何情绪,问道。“这是哪儿。”说罢就要作势坐起身来,叶梨上前坐在榻上问她,“你好好看看我,你不记得我了吗?”叶紫眸子清亮,咬了咬苍白的嘴唇,皱着眉,像是十分痛苦的样子, “你是谁?” 薛挽兮在一旁看着这姐妹二人,当真是各怀鬼胎。 此时,沈潇回来了。 自然是直奔夫人住处,一听夫人在北苑,又赶忙赶来。“梨儿,梨儿。” 语调极尽温柔,薛挽兮余光扫了眼床榻上的叶紫,神情开始不对。 沈潇笑得像个孩子,“梨儿,你看为夫带回来的山药卷,听军中的同僚们说城南这家的山药卷做得最是入味。你尝尝。”叶梨浅浅的笑着,薛挽兮在旁轻咳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他这才转过头来看到她,讪讪的笑,“王妃有礼。” 又看到床榻上已经醒了的姑娘,沈潇有些惊喜,“姑娘可是醒了,家住哪里,可有亲人。” 薛挽兮知道沈潇是好心。可叶梨的脸上终究是不好看。 叶紫动了动嘴唇,“先前磕到了脑袋,有些不太记得了。” 沈潇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叶梨,叶梨一脸冷漠,“那便先留下罢。” 薛挽兮实在看不下去这场景,提醒了句,“将军,这里是内院……” 沈潇这才猛地拍了拍脑门,“哦哦。是本将军糊涂了,这就走这就走。”她拉了叶梨去外院。 “夫人还不打算告知实情吗?你看她的眼神可不像是姐姐看妹妹的眼神。”叶梨紧咬下唇,双眼开始泛红,仿佛对她恨得牙痒痒。 “她杀了我的孩子。” 薛挽兮大为诧异,当日是除夕夜宴,叶梨不慎跌入冰冷的池水之中才致体弱。未能保住孩子。 薛挽兮与燕熠灼自是不信的,那时我们追查到一个宫女,但无奈她逃得太快,并未被抓住。加上叶梨醒后只一个劲地伤心难过,并未追究更是没有说出来真相,这一度让外界以为她真的是一时失足。 “那日将军怕我冻着,就去园外向随行的丫鬟那我的外袍披风,我以为阿紫终于肯来见我了,还未开口问她过得好不好。我就跌了下去。” 她开始呜咽,见惯了她平日的清冷孤傲,一时间也跟着她心痛起来。 “此事。将军可知晓?”她咬着牙,拼命忍着眼泪,拿手中的丁香手绢去擦眼泪。“他只当我是贪看池边的青柏,哪里能想到我是被害的。”沈潇怎得竟也是如此莽夫。 “孩儿去了不过两月,他便同我商量着想再要一个。”叶梨冷冷笑道,“他带兵打仗,早已见惯生离死别,或许根本就没将那孩子放在心上。” 薛挽兮哑口无言,平日里伶牙俐齿的她此刻也深感无力,在一个生命面前,薛挽兮觉得语言太苍白了…… “的确是个好故事。”苏语墨望着前方平静的湖面,在身边随手扯下一根草攥紧在手中,嘴角微微向上的弧度依旧没有放下,可心中却泛起一阵涟漪。揪着疼,她每一秒呼吸都显得极为困难。 “故事?”燕留痕忽然笑出声,他也不清楚自己是笑自己,还是因为苏语墨这一句话…… “不是故事吗?宫门也好,世家大门也好,就连我们这种小小的太傅府都是戏剧性的存在。不管发生什么,外人不都是当成故事一般笑笑便忘了吗?” 燕留痕侧脸望过去,苏语墨迎着微风笑语嫣然的模样,竟然看得他有些痴迷,他期初只是觉得苏语墨这个女人看起来蠢笨乖巧,心里其实是个有谱的人,什么事情都埋藏在心里,而且她背后的故事应该会很是有趣。 虽然太傅从小看着自己长大,待自己如亲子,但终究不如苏语墨足够分量,若是要得到太傅帮助,势必需要拉拢苏语墨来帮自己。 这么多年来,太傅一直都是让自己置之度外,从不参与是非和皇子之争,就连自己这个学生帮助也是点到为止从不让父王有什么怀疑,而父王对太傅也是极为信任,一心想要提拔都被他一一拒绝,但太傅门徒众多,并且一部分已经被提拔至重要位置…… 燕留痕从小就不够得宠,若是要和其他兄弟一争高下,那么势必要靠自己这位师傅,这一点燕留痕太心知肚明了。 “如果你被我父王指婚呢?你可愿意?” “旨意不可违抗,我不会拿我全家性命去赌。” “如果那个人你不爱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苏语墨把这句话说出口时自己都笑了,如果当初自己听了父亲的劝告,是不是后来的一切就都不会再发生?她的孩子……也…… 苏语墨的手慢慢抚上肚子,失神的她完全忘记了身边燕留痕的存在。 “大小姐肚子不太舒服吗?”银珠递上毛巾和水,一脸关切。 “啊?不,不是。”苏语墨收回神意识到自己失神,笑得有些尴尬,随即起身拍了拍衣服道:“走吧!看看妹妹和魏公子在做什么。” “那燕世子……”绿柳迟疑的望向燕留痕。 “世子喜欢这片湖面,让他独自一人欣赏,我们不便打扰。”苏语墨轻笑着,拍手离开,燕留痕听着有些哭笑不得。这女人是第一天不拿自己说笑一番,她就皮痒难捱啊! “世子……这女人也太不识抬举了。”跟着燕留痕一边的小厮,瞧着苏语墨和绿柳、银珠三人远去的身影闷闷道。 第77章 示爱 “这苏小姐不是世子您的客人嘛!不讳怎敢。”站在燕留痕身边叫不讳的小厮摸着头,一脸憨笑,他从小跟着燕留痕一起长大,不单单是伺候,也是书童。燕留痕从小在那深宫里面就学会察言观色,读人心,自然是和其他在父母身边长大的皇子不一样。 而不讳自小入宫,因为他那憨厚老实的性格没少被欺负,也一直都是做着粗重活计。燕留痕到了念书的年纪,身边需要书童,燕留痕出生不好自然没有人把他当成竞争对手。于是安排不讳安排到他身边。 燕留痕见他是个实心人,在自己身边没有多久,因为和皇子之间发生矛盾,他硬生生帮自己扛下一顿毒打,明明已经伤痕累累还不忘记傻笑,燕留痕曾经一度认为自己身边跟了一个傻子。也从来都没有对他放下戒备。 不讳,这个名字是燕留痕成年后给他赐下的名字,在那之前都是以“喂”,“你”等类似称呼,他没有名字,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最后跟了燕留痕便是等着主子赐名。 “你倒是已经忘记我给你赐名意义何在了……”燕留痕忽然转为严肃,双手背在身后望向前方,嘴角一抹淡笑。 “直言不讳,我可不敢忘,是要挨打的。”不讳小心瞧着燕留痕表情,在他身后笑着,那模样用燕留痕的话来说就是“瞧你那贼眉鼠眼模样,上不了台面,倒是丢了本世子脸面。” 他笑着甩开扇子,抬步朝苏语墨之前去的方向。 “世子您看,苏小姐在前面。”不讳直指前面,本以为是三个人。竟然站在不远处的只有两个人,这到是让燕留痕有些惊讶,不过看起来更加有意思了。 “你是觉得我瞎么?”燕留痕说着话,一把按下不讳,两个人蹲在不远处看着魏子贤和苏语墨两个人有说有笑。 “世子,我没有学过唇语。”顿了良久的不讳,望着前方苏语墨和魏子贤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交谈,他是一句话都看不明白,蚊子倒是打死不少。 “谁让你不学。白让你学那么多东西。”燕留痕说着话竟然还动起手,不讳抱头朝外面跑去,燕留痕跟着在外追。 两个人追追打打一直到苏语墨和魏子贤面前,不讳连忙停住脚步,燕留痕站住脚并没有再朝前追去,而是打开折扇不断扇风,不讳一脸憨笑对着苏语墨和魏子贤行礼问好。 “世子真是好雅兴。”魏子贤嘴角上扬,笑起来很是温柔,苏语墨望着不禁有些发呆。上一世自己就是被这般笑容给骗了心,丢了命。 “出门踏青,自然得开心。”燕留痕恢复往常,他极少像今天一般失掉脸面,而魏子贤也似乎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不过也对,他只是最不受宠的世子。他由师傅举荐,日后要是高中状元郎,也不是不可以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扬。 “几位在聊什么?”苏笙墨提着裙摆朝几个人走来,定住脚又是一番行礼,迷离的眼神还不断在魏子贤身上徘徊。 “我们再说这风景甚是迷人,如同二小姐一般。”燕留痕莫名来了兴趣,开始撩拨着苏笙墨。 “世子莫要拿笙墨说笑。”苏笙墨羞红着脸颊。 “像是苏二小姐这般美人,我当然是喜欢。若是有可能,我还想娶了二小姐呢!”燕留痕说着这一番话。眼神不断在三个人身上徘徊,他就想看看苏语墨和魏子贤、苏笙墨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反应,尤其是苏语墨。 一直以来都想要努力撮合苏笙墨和魏子贤两个人在一起。如今自己开口打算要娶了这个女人,她的计划应该会被打乱不少吧! 果然不出所料,苏笙墨脸色瞬时煞白。魏子贤温文尔雅,又是他父亲苏太傅看好并打算举荐的人,现如今想要苏太傅举荐可以算是万金都不一定能求到,被他看上主动想要向上举荐的人日后仕途绝非一般。 魏子贤看起来也并不是愚笨不堪,而他燕留痕只是一个不受宠的世子,皇位之争完全就是不自量力,苏笙墨哪怕做了魏子贤的妾,只要能留住这个人,往后的日子想必也不会太难过。 更何况,苏太傅心疼长女苏语墨,但这个二女儿为他争下不少脸面,京城才女。若是想要嫁的太差也绝无可能,除非她犯下大错,但像她这么聪明又愿意藏匿心思的女孩子,怎么会让自己犯下大错? 他想,这也是苏语墨一直头疼不已的事情吧!魏子贤和苏笙墨眉目传情还不忘一心求得苏语墨的青睐,而苏笙墨循规蹈矩。即便是眉目传情倒也不会传出苟且之事的肮脏事情。 “燕世子一定是在和我妹妹开玩笑,若是传出去岂非误了妹妹名声。”苏语墨出言警告,在魏子贤和苏笙墨看不见的时候恶狠狠瞪了眼燕留痕。 “那我就应了今天自己的话,娶了她。”燕留痕像是兴趣来了,非要和苏语墨挣个高下不可,一定要逼着她答应和自己合作。 “家中长姐都为出嫁,庶出妹妹如何率先出嫁?再者说,世子何等身份地位,我家二妹虽然才华在京城中得到些许认可,但毕竟是庶出妹妹,怎可让世子屈尊?”苏语墨咬着牙恶狠狠说出这一番话,她不单单是说给燕留痕听,而是故意逼着魏子贤嫌恶自己,让苏笙墨足够委屈才好。 燕留痕大笑一番并没有接话,苏语墨都把事情挑明到如此地步了,戏已经到了高潮足够好看,就不必再去加点什么了。 “苏大小姐这一番话虽然是帮助令妹护住了名声,但是不是……”这一下子,魏子贤更加厌恶苏语墨,仗着自己是苏家嫡出长女身份就这般说话刺痛人心,恶语六月寒人心,她简直就是被宠坏到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地步。 “魏公子是不是管的过多?这是我苏家家世,更何况我作为她嫡亲长姐,连说都不能说了吗?” 第78章 合作吗 苏语墨一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咄咄逼人的模样完全没有千金大小姐的温婉,比起苏笙墨她可是差太远了。 “魏公子!”苏笙墨看着魏子贤想要再说些什么,连忙出声制止,细柔的嗓音中竟然带着一丝委屈,道:“长姐是为我好,她说的没错,我与世子身份有别,怎能配上世子尊贵之躯。” 苏语墨表情依然冰冷。甚至看着两个人语言之间亲昵的样子更加生气似的,可心中却是暗自高兴,看来效果达到了! 苏语墨大步朝前迈。丝毫没有给魏子贤脸面,而魏子贤却在原地脸色铁青,望着苏语墨,心中一直暗骂。 四个人收拾一番准备回府,在街上苏语墨忽然兴起非要下车步行,燕留痕倒是奇怪。尤为依着,魏子贤和苏笙墨无奈跟在身后,忽然一个人男人拉着魏子贤到一边巷子角落,手中还握着算命的旗杆。 “小友,贫道看你天庭饱满,地阔方圆,头顶紫薇星辰,周身福禄之气萦绕,这是帝王转世才有的福相啊,我说方才怎么突然觉察一股紫气自东方而来,原来是小友这个转世帝王带来的啊……” “小友莫急,贫道掐指一算,小友二十岁定然会黄袍加身,有贵人相助,前途一片光明啊……” 走在大街上的魏子贤一想到当初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对自己说的话就是一阵抑制不住的激动。 中年男人念叨着突然眼前一亮,眼中有着一抹精光闪过,一抹笑意从心底涌上最终浮现在脸上,“周身紫气萦绕。果然是有‘帝王之相’啊!” “小兄弟,请留步!” 过路之人闻言止步,一脸茫然的看着正朝着自己走来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被他叫住的人,十八九岁的年纪,五官端正,模样清秀,一身廉价的运动服虽然已经有着几处明显的破损但是却掩盖不了少年的帅气,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觉得今天自己会走大运的魏子贤。 魏子贤一脸茫然的看着叫住自己的人。很礼貌的问道:“这位大叔,有事吗?”魏子贤看着中年男人一身的名牌西装,以及一身若有若无的气势,知道自己面前这个人一定不是个普通人。 难道就是我命中的贵人? 一想到这魏子贤的内心不由得一阵激动,脸上也是忍不住挂上了笑。 “我魏子贤的命运果然是从今天要改写了吗!” “苍天啊,你终于是开眼了啊!” 受家庭环境的熏陶,魏子贤从小就相信神鬼的存在,更是对那些会算命的道士什么的说的话深信不疑,因此他坚信。今天他这个有帝王之相的人定然会遇到那个能改变他一生的贵人! “丝毫不给机会?果然是有些难度的,怪不得上级要我亲自来拉此人,看来需要用点手段了……”秦胜国看着魏子贤的背影,凝眸微思,突然眸光一闪,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心里有了主意。 秦胜国看着魏子贤的背影,故意扬声道:“没想到这三百年一遇的拥有‘帝王之相’的人,今世居然没有福源,实在是可惜啊……”说着脸上流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同时微微的摇头。 “帝王之相!” 原本走出几十米外的魏子贤脚步不由的一滞,下一刻他疯了似的跑到了秦胜国的面前,一脸惊喜的看着秦胜国道:“大叔,你刚才说的可是‘帝王之相’?” 见魏子贤果然转身折了回来,秦胜国心中一阵窃笑。“小样的,跟我斗,要是治不了你个毛还没长全的小子。我这几十年岂不是白混了?” 虽然心里得意但是脸上却是露出一副高人才有的冷傲表情,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魏子贤,而后淡淡的道:“是啊。我说的就是‘帝王之相’怎么,有事?” 秦胜国突然的转变,让魏子贤也是一愣,“嘿……这老家伙,刚才还一脸殷勤的样子,怎么小爷一主动,就换了一副嘴脸了?肯定是个老狐狸,这下把主动权交到了他的手里,岂不是少了一部分的筹码?唉,真是……” 魏子贤不是个傻子,自然是懂得这社会的人心的黑暗,不过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眼下搞清楚‘帝王之相’的事才是要紧事。 想到这,魏子贤满脸笑意的看着秦胜国说道:“大叔,既然你能看出我的帝王之相想必也是个高人,那你能告诉我我生命中能改变我一生的贵人现身在何处吗?” “贵人?”秦胜国瞥了魏子贤一眼轻哼道:“真是没眼力,自然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额……”魏子贤看着秦胜国。表情一时有些尴尬。 “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难道我秦胜国还做不了你的贵人?” “你说什么!”两人离得不远,所以秦胜国将魏子贤小声嘀咕的话一字不落的收入耳底,顿时火气就起来了,双眼瞪得老大,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老子他么堂堂云海总镖头,你居然说老子是送快递的!”这半句是秦胜国在心中呐喊的,他的真实身份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喊出来。 “哼!说了是我就是我,难道我这么有身份的人还会骗你一个小娃娃不成!”秦胜国冷哼道。 “你说你是我的贵人,那你有什么证据吗?”魏子贤有些无奈的看着秦胜国说道。 “还要证据,我特么……”秦胜国差点直接暴走,但是他一想到这是上级直接下达的命令,万一自己把这个小子吓跑了完不成任务,那后果自己可承担不起啊,想到这些,秦胜国硬生生的咽下了这口气。 秦胜国眼珠一转看着魏子贤嘴角一掀冷笑一声道:“我说我能让你‘黄袍加身’,不知道这个算不算证据。” “黄袍加身!”魏子贤忽然间来了兴致瞧了眼站在巷子外的苏笙墨,心头更加是一抹笑意。若是真如这道士所说,他一举高中,未来也不是没有可能让皇帝赐下那光宗耀祖的黄袍,那也是一番“黄袍加身”,岂非快哉? 第79章 买酒 苏语墨一直都没有走远,而是跟在苏笙墨和魏子贤不远处,她瞧见苏笙墨指使丫鬟去买酒,忽然间心头一震,她……前一世…… “我不明白,你既然在昨夜的酒里下了毒,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你恨我便罢了,可你为何连太傅府上千的性命也不肯放过,你明明知晓…爹爹他根本就没有谋逆的心思…” 昨夜的庆功酒,究竟是在庆谁的功,一切都太过于讽刺。 苏语墨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体内的毒加上刚刚那一撞让她的意识越来越混乱,只不过固执的强撑着眼帘看向那个她曾经付出一切的男子。 至少,她曾经把余生都压给了魏子贤… “……” 魏子贤沉默着,整个空荡荡的大殿之中就只剩下了他们几人的呼吸声。安静得轻而易举就可以让人窒息。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瞬间他犹豫了,也许,是她的眼神刺痛了他,至少,他从来没有见到过那样的眼神。 “姐姐,你可真是让妹妹伤心啊,陛下本是好意,怕你伤心才特意瞒着你。谁知道你和那不知死活的爹爹一样,不识好歹,如今,普天之下谁人不知,爹爹是因为野心太大胆敢谋逆,陛下逼不得已才抄了太傅府以儆效尤,谁知你非但不感恩竟然还想以下犯上,也不知道你有几个脑袋等着砍?”ベ 苏笙墨慢条斯理的把自己打理好,不紧不慢的踱了过来,还算清秀的脸上布满了掐媚的神态,摇晃着水蛇腰妖娆万千的走了过来,似乎是在炫耀什么的蹲在了苏语墨的面前,同时,纤长的手指不断的在苏语墨的眼睛周围抚摸着,看起来很是亲密。 “姐姐,你知道我向来喜欢你这双美极了的眼睛,妹妹知道你身体不舒服,不如由妹妹做主,把它送给我可好?” 苏笙墨眼神突然变得阴毒了起来,红唇轻启,一字一句的吐出了几个字,话音刚落,指甲便划如钢刃直直的插进了苏语墨的眼眶之中,只是一瞬。两个血肉模糊的肉球便出现在了她的掌心之中。 “……” 突然的黑暗让苏语墨有些不适应,身体蜷缩成一团紧紧的靠着身后的雕龙柱,宛若挖心的疼痛让她苦不堪言,可是内心的固执让她不肯发出半点声音,然而这样的举动成功的激怒了苏笙墨。 “哎呀,真可惜,这么美的一对珠子就被血给染了,我不要了!” 苏笙墨轻笑一声,毫无留恋的将那一对眼珠扔到了苏语墨的面前,脚尖还有意无意的在苏语墨手上用力的碾了碾,似乎听到了骨折的声音。 “为什么…你要陷害太傅府?” 钻心的疼让苏语墨停顿了好几次才断断续续的问出口,眼角出的血痕如同她流的泪一般。不由得让人心惊胆战。 “是我又如何?我恨你,永远那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明明是一个丑八怪,为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落到了你的身上,可我更恨你爹,我到底哪儿比你差了,我娘同样是他的女人,我凭什么就要一辈子做一个任人践踏的庶女!” 苏笙墨眼里滔天的恨意让人心惊,胸口的起伏表示她此时的情绪是多么的激动,似乎想到什么,她嘴角划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故作停顿。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太傅府所有的女眷都托你的福被送去边关供将士等解乏了呢,当然还有你娘,听说她命不好,刚享了两天福,便去了,真是让人悲叹啊!” “我杀了你!” 听到苏笙墨的话语。苏语墨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朝着声音的来源扑了过去,手脚并用,如同野兽一般不断地撕咬着身下不断尖叫的人儿,血迹逐渐在两人身上模糊,不知道是她的还是她的。 “嗤!”只听见一道利器穿破肉体的声音,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所有的意识也在那一瞬间完全的消散。 若再来一世,她绝不要再遇到魏子贤!只可惜也许再也没有机会了吧。 好恨! 她好恨! ...... “小姐!小姐!” 是谁...... 好疼…... 耳边的声音不断地呼唤着,听起来似乎很焦急,而且似乎只要她不睁开眼睛就永不会停止一般。 苏语墨总算在那个声音不死不休的呼唤中睁开了眼睛,似乎觉得光源太过于刺眼。苏语墨又紧闭上了眼睛,好一会才适应过来。 等等! 她的眼睛不是…...ベ 苏语墨再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猛地弹坐了起来,目光游移。不停地扫视着周围一遍又一遍,美眸瞪如铜铃一般大小,虽然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可她还是有些不能接受。急忙低头穿鞋跑到梳妆台前,将镜子里的景象尽收眼底,唇角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她…她真的重生了…... 镜中的她看起来大概十四岁左右,稚嫩的脸蛋看起来煞是可爱,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额头上那个伤疤,明显刚刚发生的,记忆中是因为宁王当众退婚,她受到了无数的嘲笑,苏笙墨又来挑衅,两人争执中,自己被推了撞到假山上,便留了这样的一个疤痕,之后更是怎么也好不了。 现在看来,明显是有人在药中做了手脚。 既然老天安排自己重来一世,那便有怨报怨,有债讨债。欠了她的,一个也别想逃! “小姐,二姨娘来了...…” 苏语墨有些失神的看着镜中的自己,随即轻笑了起来,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她们还当真以为自己好欺负了不成。ベ “让她进来…” 苏语墨纤纤玉指轻轻的抚在自己额头上的疤痕上,刚开口便有些不满的皱紧了眉头,这声音着实沙哑得厉害。 “语墨。怎么样,好点没,我听说你撞伤了,莹儿那丫头当真是没个轻重,这不,娘给你送了点药来,算是赔罪,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端着药进来的是一个大概三十岁年纪的女子,看上去很是妩媚,一身绿莹轻纱更是衬托得她风韵犹存,丝毫看不出岁月的洗礼,一脸的笑意盈盈,眼中全是担心,看起来很是真挚。 第80章 喂药 “谢谢姨—娘…...” 苏语墨心中嗤笑一声,那一声姨娘喊得特别重,垂下眼帘盯着二姨娘手中的药碗,目光森然,嘴角抿成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却迟迟不肯接过药碗。 装得那么好,就差现场搭一个戏台子了,若不是自己重来一世,说不定还真的会被她骗过去。 “语墨怎么不喝呢?一会药凉了可就没多少效用了...…” 听到苏语墨别有意味的呼唤。二姨娘脸色微变,随即满脸堆笑,不断的催促着苏语墨喝药。 “姨娘放着就好。我一会就喝...…” 苏语墨轻轻的将手搭在桌案上,指尖不断在桌面上轻敲着,时不时打量二姨娘一眼,如刀的目光看得二姨娘心惊胆战,急忙闪躲着她打量的视线。 “那怎么行!” 二姨娘惊呼出声,感觉到苏语墨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中一惊,面上不显,轻笑着劝道:“我不是怕药凉了效果就不好了吗,语墨还是趁早喝药吧...…” 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好不感人。 “姨娘这么热心,莫不是里面有什么吧?” 苏语墨轻笑一声,从二姨娘手中将药接了过来,凑到唇边,刚要喝下去,余光却扫到二姨娘直直的盯着自己,手中动作一顿,黛眉轻挑,颇是意有所指的询问着。 “怎么会呢,药既然烫了些那便凉了再喝,我看语墨也有些乏了,好好养伤,姨娘改日再来看你...…” 张氏面容有些僵硬,随口敷衍了几句,心中去意已生。 见鬼了吗?ハハ 那丫头的眼神怎么突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娘。怎么样,她会不会与爹爹告状啊?” 张氏心中正疑惑着,谁曾想对面迎面而来的人想也不想的就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心中烦闷的将来人甩开。 “那死丫头不知怎么回事,好像变聪明了许多,好像怀疑到了你我身上,以后...…哎呦!” 张氏有些谨慎扫视了一圈周围,才小心翼翼的拉过满目期盼的苏笙墨,轻声描述着刚刚的经过。话到一半,却不知从何处突然跳出一只毛发洁白,蓝色瞳孔的猫儿极具目的性的扑向张氏,还不待两人反应,张氏原本保养得极好的脸颊上便多了几道血肉模糊的爪痕。 “啊!” 换做谁遇到如此情况多多少少都会受到不小的惊吓,更何况此时的张氏已经挂了彩,那猫动作极快,视线模糊中更是难以查看此物的形态,此时多半三魂已去一半。脸上疼痛传来,脚下一软,更是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得不成样子,声音中更是多了几分凄厉。 “娘…...快来人啊!” 突来的变故让从未见过如此情景的苏笙墨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手足无措的想要帮张氏驱赶那只猫儿。却在无形中惹怒了猫儿,因此更加用力的对着头发散乱的张氏撕咬起来,绯红的眼瞳时不时闪过阴森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救命啊——” 张氏的声音已如同鬼魅般凄惨,其中更是包含了无限的痛楚响荡在空旷的抚柳院里,平白的让人感到几分阴冷与寒颤。 大概是院内的动静过于大了,不多时,院外便传来一阵阵匆忙的脚步声,看来。来人不少。 “喵——” 那猫儿也是极通灵性,听到如此动静眼中闪过一抹幽光,突然停了动作。借着张氏的头顶便蹬上了院墙,几个闪躲间,便寻不到了身影。 “夫人。发生了何事?” 一些护院纷纷冲了进来,见到院内的张氏母女二人如此惨状,心中不免也是一惊,有些忐忑不安的上前询问,生怕一个不小心被迁怒到自己头上。 “快,把那只野猫给我打死,打死它!” 张氏此时已经凄惨的说不出任何话语,反倒是苏笙墨的五官几乎扭曲,一张小脸气得煞白咬牙切齿的指着那只白猫消失的方向尖声叫道,声音尖利得能刺破人的耳膜,那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由得让在场的人皆以面面相觑。 “咦,那好像是大小姐的渺儿!” 领头的护卫眼尖的捕捉到了那白猫的移动速度极快的身影。心中一惊,下意识惊呼出声。 “你说什么?” 苏笙墨与张氏几乎是同一时间尖声叫了出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煞是好看。 “我就知道那死丫头没那么简单!”张氏早已没了昔日温和模样。 …… 玉璃轩内 清风掀起了窗内的淡蓝色帘帐,院内的香榧树被微风轻拂着,束束光辉从摇曳的枝叶间投下斑驳的阴影。远处的鸟儿清脆的叫声与扑翅高飞的声响,声声入耳,可更惹人注目的是越来越近的喧闹声,看起来来者不善。 “小...…” 银珠刚欲呼唤视线一直停留在窗外的苏语墨,便被身边的艼芷扯了扯胳膊。 茶香四溢,与屋内上好的檀香映衬着,苏语墨投向窗外的视线越来越耐人寻味,嘴角的弧度更是似笑非笑,察觉到两人的动静,撇下眼帘,淡淡了将目光投向两人。 “静观好戏即可...…” 无需多言,她便已经知晓银珠想要说些什么,波澜不惊的话语随着气势汹汹闯进院内的母女二人变得越加惹人好奇。 “……” 银珠感觉到苏语墨无形中散发着的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不由得缩了缩脑袋,眼中惊诧难以言明。 为什么总感觉小姐和以前有一些不一样了。 恰在此刻,一只浑身洁白如玉的猫儿速度极快的从窗扉在闯了进来,不由分说的撞进了苏语墨的怀里,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那双晶莹无暇的蓝瞳,当真绝世罕见,投向苏语墨的视线中更满是依赖。 “渺儿...…” 苏语墨素手轻伸,不断揉捏着怀中猫儿的毛发,心中隐隐疼痛起来,她永远也难以忘怀,前世的渺儿正是死在苏笙墨手中。 不知不觉间,苏语墨手下的力道重了几分却不自知,惹得怀中的猫儿不满的低叫一声,又重新换个极为舒服的姿势继续躺在她的怀中,而此时,张氏母女二人也闯了进来。 “苏语墨,你看看你养的好猫!” 第81章 不懂事 苏笙墨一闯进来就满脸怒气的冲着苏语墨发难,姣好的面容越加扭曲了起来,盯向罪魁祸首的目光越发不善,似乎随时会将那恼人的猫从面前的人怀中抢过来当场摔死。 当然她也是这么想的,转眼便到苏语墨面前,刚有动作,接触到苏语墨似笑非笑的目光后更是无来由的打了一个寒颤,心中便惧了几分。 “莹儿妹妹无端闯进来便是兴师问罪,我也不晓究竟是做了什么。才会惹得你如此生气?” 苏笙墨的语气毫无尊敬可言,毫不掩饰的飞扬跋扈并没有惹恼苏语墨,反而是她单手支头撑在身前的桌案上。一双美目中的意味让人难以探究,红唇轻启,清灵的嗓音如温泉滴石般清脆,无形之中更是有些能安抚人心的力量,其中话语,更是让人轻易揪不到任何错处。 “你!” 苏笙墨本就极为冲动。见猫儿就在苏语墨怀中,而她还不认账,心中怒意滔滔却又拿苏语墨无任何法子,越发恼怒起来。 “莹儿!” 苏笙墨刚要发作,从她身后传来一声极为深沉的呼唤,成功的制止了她的动作,只见张氏不慌不忙的阻拦了苏笙墨,本已凌乱不堪的发丝经她仓促间的整理柔和了许多,衣襟也重归完整这才走了出来,有些艰难的整理了表情,才对云淡风轻的苏语墨有些勉强的笑了笑。 “语墨,莹儿还小不懂事,别和她太过于计较,她只是心疼娘亲罢了,畜生果然是畜生,通不得人性,今天弄了一身伤,只怕是老爷回来也不好交代。不如,你把猫儿交给我可好?” 苏语墨依旧那般慵懒的倚在桌案前,听得张氏如此说道,并无任何的收敛,反而越加放肆了起来,眼中的不屑显而易见,而且在张氏说道畜生两字时,黑眸瞬间风起云涌,渗人的恼怒被她很好的掩饰了过去。语调毫无波澜且极有声调的拖长。 “哦,姨娘打算把渺儿如何?” “自然…...” “那还用说,自然是扒骨抽筋,轻饶不得!” 张氏刚开口,便被身旁一脸不屑的将话头抢了过去,言语之中的狠毒让人在如此晴天也无来由的不寒而栗,话音刚落,便被苏语墨的动作惊得怔在原地动弹不得。 “啪!” “莹儿?” 趁在场的人依旧目瞪口呆还未完全反应过来时,苏语墨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般细条慢理的从怀中掏出锦帕狠狠的擦拭了右手。其仔细程度让人汗颜,看上去很是嫌弃刚刚触碰到的东西。 苏笙墨,昔日的彻骨之痛,我不急,咱们慢慢玩…... 所有欠了我苏语墨的,我都会一点一点的讨回来! “苏语墨你!你敢打我?” 苏笙墨白皙的脸蛋上清晰的印着通红的巴掌印。且以极快的速度红肿了起来,此时的她顾不得脸上的疼痛不顾形象的冲着面前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苏语墨大吼了起来,眼中也染了几分委屈与不可置信。 苏语墨的母亲长年卧榻在床,不知何因时常陷入沉睡,因此意识也不是很清晰,再加上太傅府的那位老祖宗过去偏袒,因此太傅府内的大权几乎全落到了张氏手里,所以苏笙墨即使是庶女。 仗着自己娘亲在府中向来嚣张跋扈惯了,府中也很少有人敢轻易招惹她。从来没有受过任何委屈的她今天突然挨了苏语墨一巴掌,自然格外委屈。 “苏笙墨,让我告诉你。渺儿是我的猫,无论是生死,也只能由我来定夺。别人,想也别想!” “语墨,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可为了一只畜生打你的妹妹!” 即使张氏何等擅长伪装,见自己的女儿受了如此委屈,再也无法容忍下去,横眉怒目的对着苏语墨指责了起来,眼中的阴狠一闪即逝,看来不闹一个天翻地覆是不肯善罢甘休的了。 “姨娘既然说了是渺儿是畜生,又何必和畜生一般计较,岂不是自降了身份?” 别看苏语墨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两人的唇枪舌战好不热闹。可自己却不曾吃半点亏,还暗暗的将张氏狠狠地贬低了一番,张氏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格外好看。 “……” 张氏顿时无话可说,若是她硬要继续纠缠下去,岂不是和畜生没什么区别了。今天吃了如此大亏偏偏她一时还拿苏语墨奈何不得。 然而,她难以想明白的是昔日里没有主见,对自己唯唯诺诺的苏语墨怎么突然变成了如此模样,若不是额头上新鲜的疤痕还在,她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暗中冒充。 殊不知,更大的难堪还在后面…... “姨娘今天送来的药我刚好还来不及喝,不如借花献佛送给姨娘,算是替渺儿赔罪了,想来姨娘也不会和畜生一般见识...…” 屋内的人沉默了半晌就连神经比较大条的苏笙墨也察觉到了苏语墨的不对劲,谁知这时,苏语墨似乎是临时想起什么似的一脸笑意盈盈的看向张氏,眼中的真挚显而易见,突然话音顿了顿,挪目看向银珠,轻声吩咐着。 “银珠去看看,若是凉了记得热个片刻,姨娘之前可是说过,药要趁热才好…...” 宽阔的玉璃轩无论里里外外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门外的护卫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自顾自的伪装成石雕,一般来说,主子之间的争斗,他们还是没必要掺和进去的好。 “语墨说笑了,药既是送来给你的,岂有送回来之理,语墨若是执意如此岂不是伤了姨娘的苦心?” 张氏此时当真有苦说不出,眼角明显的抽搐着,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在脸上堆起一个僵硬的笑容,看上去假得厉害,甚至众目睽睽之下,她又怎能说出药有问题的如此浑话? 可此时又偏偏被眼前之人逼得骑虎难下,当真是难缠的紧。 “姨娘,语墨可是没有说话,姨娘既是关心语墨的伤势,想来送的药也是极好的,那么无论是姨娘吃还是语墨服用又有什么区别呢?” 第82章 小狐狸 苏语墨纤纤玉指轻轻的敲着那桌案,上面摆放着一个上好雕花的小瓷瓶,晶莹剔透,当真是好看得紧,她眼中狡黠灵动,活脱脱的像着小狐狸,表情随和,话语中确实容不得张氏有半分的拒绝。 “小姐,药来了......”银珠把药端在苏语墨面前,便站定身子,故意把苏语墨挡住,而苏语墨则是把药倒入一边。两个人再次错开视线的时候,苏语墨已经接过绿柳接过来的手帕擦着嘴角。 “跟我去一个地方。”苏语墨站起身理了理裙身,带着绿柳和银珠朝一间不起眼的房子走去…… 苏语墨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姑母——张静和,双眼无神地靠在墙角。担惊受怕地看着一向柔弱温良的侄女儿和趾高气扬的苏笙墨。 苏笙墨虽然在口头上吃了亏,但是谁也不会放在心上,苏笙墨一个大小姐哪怕吃了瘪,都会被人认作高手的宽宏大量,这就是强与弱的世界,只是因为等级的差别,没有姑母的苏语墨天生就比别人低了一头! 那是自己的女儿,自己的亲生骨肉。还有躲在她怀里的苏语墨。 苏笙墨只不过是来个下马威,他们不允许秦萧风的遗骨在苏府停留,生怕粘了晦气,可是无论如何,这个人是苏语墨的生父,自己既然代替了这个女孩子继续活下去,就一定要让他风风光光的入土为安! 太子得老皇帝疼爱,心智谋略可见一斑,但皇子云若翎爱民如子,传闻他的修为恐怕已经远远超出了尊阶驭灵师的水平,他温润如玉,看起来总是温文尔雅,虽有民意却无心争夺皇位,终日闲云野鹤,逍遥于世...... 苏语墨觉得,那也不过是衣服表象而已,这样的人,如同披着羊皮的豺狼,今日别人的所有功德罪过,他都会一一记在心里,等最后来个致命一击,让人措手不及,这样的城府,恐怕不是喜好招摇。手段歹毒的太子能对付的了的。 但是,偏偏秦萧赫是太子党派的人。 苏笙墨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但是她一定不能成为这个残酷的生存金字塔最低级的人,在太子党派彻底垮掉之前,他们一定要尽快离开太傅府,念在这么多年的恩情上,她会将这一切告诉秦萧赫,但是最后他听不听,就不管了。 她从姑母张静和口中打听到,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有机会修炼,一共有两种职业,驭灵师与灵师。 相对于驭灵师而言。作为力量源泉的灵师显然更为重要而且稀有,一个家族如果能出一个灵师,那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然而,蓝玄大陆的灵师屈指可数,每一个灵师都被最尊贵的皇族保护并且垄断,想成为灵师,基本是不可能的,剩下最多的就是像苏笙墨一样的驭灵师、 这两汇总职业都分为七个境界,由低到高分别为人阶,地阶,天阶,君阶。宗阶,尊阶,王阶。 比如苏语墨的姑父秦萧风,就是最低级的人阶,而气焰嚣张的苏笙墨,则是君阶级,最擅长训灵兽,也是依靠灵兽气焰嚣张。至于王阶,放眼整个蓝玄大陆,也只有至高无上的皇族中有那么几个。 苏语墨并不贪婪,她只想拥有能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力量——她给自己定下目标,一定要成为能与苏笙墨甚至是苏笙墨的舅父对抗的君阶驭灵师! 可是眼下,她最需要做的就是为自己尸骨未寒的姑父买回一副棺木,将他的尸体好好安葬。 苏笙墨走后,张静和将自己的孩子们带去大堂上,太傅府对于秦萧风的死更多的是冷漠,此时此刻,秦萧风的尸体仍然还在房中停着,不冷不热的天气。房间里莫名的有些寒意,张静和让他们站在父亲的尸体前,柔声道,“语墨有什么打算。” 苏语墨的目光落在秦萧风惨白的脸上。轻轻掠过张静和平静的有些惨淡的眼神,还有苏语墨茫然不知所措的小脸。 “姑母。”苏语墨眼神坚定,“我要成为比苏笙墨更厉害的驭灵师!”张静和点点头,眼中泪光闪烁。 苏语墨继续道。“眼下我的根骨还不能修炼,唯一能保护我们的办法,就是先买来一头灵兽!” 苏语墨想的很全面,修炼这话总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眼下最要紧的事,是要尽快选一只能保护他们的灵兽,可是苏语墨说的对,灵兽的等级和驭灵师的等级息息相关,目前的她,根本没有办法驾驭一只和赤虎一样品阶的灵兽,更何况,她没钱。 可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张静和将自己这么多年攒下来的继续和嫁妆全部拿了出来,那个从嫁入太傅府就封存起来的嫁妆盒已经泛出了古旧的眼色,昔日明艳的红也变得有些沉暗。 “语墨,这是姑母所有的财产。”张静和将她所有的继续拿出来,“你姑父这些年攒下一笔不晓得钱,可是这个时候还不能动,你弟弟还小,以后姑母会把那笔钱交给你,现在,姑母求你,拿着这些钱逃出太傅府。为你姑父买一副棺材回来。” “放心吧,”苏语墨郑重地说,“我一定会把姑父风风光光的送出府。”云若翎王府。 “听说太子的幕僚最近有所动静。”紫檀木桌后的人屏气凝息道,云若翎骨指修长的手叩击着桌子,冷冷的呼吸让桌角烛台里的拙火闪过一丝昏乱。 云若翎的党羽汇报:“是,王爷。太子的数名幕僚联合起来收灾区官员的贿赂,那赈灾银有五成落入太子幕僚手里,这其中又有三成到了太子手里。”云若翎眯起狭长的凤眸:“该如何做不必本王说吧?” “下官明白。”云若翎冷笑一声:“本王那位好哥哥,明明高居太子之位,却总怕有人夺权,疑心手足,如今要这么多银两,恐怕是想招兵买马。” “若真的是这样,可是谋逆,古来太子等不及皇上驾崩就造反想继位的大有人在,说不定太子也……” 第83章 申讨 云若翎沉吟,这可是能扳倒太子的证据。 一旁云若翎的侍卫继续汇报:“王爷,秦萧赫的四弟死了,秦萧赫向来对他四弟苛刻,我们这次若是能在秦萧赫四弟的葬礼上纠出错处,也能参他一本。” 云若翎勾唇:“本王早已派人盯着。” 苏语墨没有忘记姑母的嘱托,去棺材铺中给去世的姑父买了最好的棺木,她的医术足以达到肉身不腐的水平,否则秦萧风去世这么久,早就该生出臭味了。 护送棺木回太傅府的路上,苏语墨眼珠一转,大张旗鼓地对着棺木痛哭流涕。悲痛欲绝的样子吸引了很多人来围观,一些见多识广的人认出这就是太傅府中人阶驭灵师秦萧风的侄女儿,不胜唏嘘。 秦萧风修为虽低,但是为官清廉本分。在普通百姓中口碑极好,这个时候,百姓自发地跟着苏语墨,将棺木送到太傅府前。 一个美貌少女推着一副厚重棺木穿过长街,先不说她是什么身份,这景象本就太过引人注目,更是惊动了醉仙楼上喝茶品茗的一个人。 那人一身玄衣,暗夜似的黑色锦缎上。金线勾勒出的云雷纹饰栩栩如生,一对幽深的眸子,沉地看不见底,颇有兴致地看着那个拖着棺木的少女,直到她消失在街头,薄薄的唇轻启,赞一句,“聪明。” 身边的侍卫却根本体会不到他话中的深意。 消息早就飞回了太傅府,苏笙墨已经带人堵在了府门前,秦太傅秦萧赫——苏语墨的大也在,气势汹汹地瞪着她。 “大伯这是何意?”苏语墨笑了笑,擦去额头的汗水,“给姑父买了副棺木,他尸骨未寒,大伯再避讳,总归要我姑父有一口薄棺敛身吧。” 秦萧赫冷硬的脸绝情淡漠,“不行,棺木不能进苏府的大门,家中人口繁多,惹了晦气怎么办。” “晦气?”苏语墨拔高了声音,怒极反笑,“你的亲四弟枉死,他生前最敬重你,如今你却在嫌弃它的棺木给苏府带了晦气?人家都说骨肉相连。大伯!您的血肉是官气,财气做的?只认修为?只认地位?” 字字尖利,人们沸沸扬扬的议论起来,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些高高在上的修士无不是冷漠无情,从不将他们这些普通人放在眼里,苏语墨无法修炼的事情早已传遍蓝玄大陆,这样他们有种,这个看似高高在上的秦姑娘其实和他们都是一种人的感觉。 苏语墨为了姑父的棺木,被堵在太傅府门前,分明就是没有修为的人连最起码得死后为安的尊严都没有! 这一刻,他们和苏语墨站在一起! “你们来评评理!”苏语墨对着围观的人群大声道。“我姑父虽然只是个人阶驭灵师,但他同样有血有肉,生前为了蓝玄的百姓付出多少!可是眼下,他尸骨未寒,这些人却吝啬到连一副棺木都不许进门!天理何在!这世上,难道除了修为,连一丝人情也没有了吗!” 苏语墨故意拖着棺木招摇过市,就是为了吸引百姓,就是为了这一刻,法不责众,即便是修为颇高的苏笙墨,面对这些多如牛毛的普通百姓也不敢肆无忌惮。她看着苏笙墨和秦太傅渐渐惨白的脸色,松了口气。 苏语墨心里惊了一瞬,不能小瞧他,眼珠子一转,立刻道,“大伯!我知道大伯是为姑父枉死抱不平,姑父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为了太傅府。也为了大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大伯!我知道大伯是受奸人挑唆,否则大伯怎么会不念血肉之情!” “你这贱人!”苏笙墨怒道,鞭子一扬,刚想动手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却被一旁的张氏轻轻按住。 “好,你姑父的棺木可以进,但是,只能进中庭,不许进内院!”秦萧赫憋着一肚子怒气。恨不得立刻将这累赘的一家扔出去,可是,对着这么多平民百姓,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里丧失他太傅的风度和威严。 如果继续让苏语墨继续堵在门口。太傅府脸上无光,这件事如果被自己的对手知道了,势必会成为打压自己的把柄。 毕竟是我四弟,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秦萧赫脸色一变,换成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这里有这么多的百姓,大家都看得见,大伯不可能让四弟的尸骨草草入土,还会风风光光的将他大葬。 这可是大伯说的,大家可都听见了,苏语墨笑眯眯地看看他,苏笙墨一脸不可置信,娇斥一声,伯父! 秦太傅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可不许反悔哦~苏语墨道,好妹妹,可听到了?说出口的话怎能轻易反悔,岂不是丢了秦太傅的面子? 你!苏笙墨恨不得用灵力将这恼人的家伙和她那愚笨的一家子全部丢出府,这时候却处处束手束脚。着实不爽,她愤愤地跺了跺脚,转身回府去了。 大伯!苏语墨喊住正要转身离开的秦萧赫,笑得狡黠,大伯既然说要为爹爹风光大葬,何不办个流水宴席,请城中百姓都来哀悼父亲,一来彰显大伯手足情深。二来,城中百姓感激大伯大德,城中处处赞扬大伯爱民如子,到时候直达天听,说不定就能加官进爵,岂不是两全其美。 你别得寸进尺!还没走远的苏笙墨怒斥一声,娇俏的脸被苏语墨的厚颜无耻气的一片苍白,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将秦萧风的棺材运入府中已经给整个上舒服带了晦气,父亲宽容大度允许她收敛尸首,还答应给他风光大葬,这丫头迥然不知廉耻,要宴请全城百姓! 苏笙墨气归气,立刻便反应过来,这丫头恐怕是担心伯父出尔反尔,故意请全城百姓来,将太傅府的一举一动全部盯住,这样一来,伯父即便想随便应付一下,也要先看看百姓的脸色。 这等愚民!伯父被利用了! 第84章 变得更强 秦萧赫伸手按住蠢蠢欲动的女儿,眼下苏笙墨完全掌控风向,她一开始拖着棺材招摇过市,后面步步为营,一步一步都策划好了,只等着他们跳进去,何等阴险的心思! 秦萧赫后知后觉,心中却更加疑惑,这是从前那个懦弱温顺的苏语墨 她从前都在装傻充楞,直到秦萧风去世,才露出狐狸尾巴,当真养虎为患! 秦萧赫咬牙应下这件事。好不容易才将围堵的众人遣散,苏语墨的如意算盘打的震天响,狠狠扇了这横行霸道的父女两人几巴掌,被明明被利用了却还不能反击。纵然灵力高超,身为尊阶驭灵师又有何用? 可是苏语墨知道,这都是一时的,只有自己变得更强,才能真正的保护姑母和弟弟,她对这个世界越来越适应,骨子里天生的嫉恶如仇,坚强不屈。即便是一个陌生的世界,即便是最低的地位,也别想让她就此低头! 太傅府前人群散开,秦萧赫要给自己修为低阶却手足情深的弟弟厚葬的消息早已经飞了满城,这一切,云若翎都看在眼里,从一开始,他就在茶楼上将这个费尽心思一步一步拖着棺材走过长街的女孩看在眼里,甚至派人一路跟着,将太傅府前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听了下来。 “有趣,太有趣了,太傅府里还有这般聪慧嚣张的女子,本王竟然没听说过。”云若翎淡淡一笑,身侧的侍卫贴耳低声道:方才那女子是名叫苏语墨,是秦太傅的侄女,死去的那个,正是苏语墨的父亲,卑职刚去打听了一下,有件事很奇怪。 哦?云若翎很有兴趣地看着他,说来听听。 都知道秦四的女儿一向温驯听话,一家人只图在太傅府厉苟且偷安,之前秦四被灵兽咬伤,生了重病,苏语墨去向秦太傅求药。可是秦大小姐苏笙墨却让她去采荷花,失足落水,虽然大难不死,但是醒来后就变得果决狠厉,秦姑娘被自己大伯逼到绝路,突然崛起的事在苏府传的沸沸扬扬。 不错,驯兽场上被灵兽咬伤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秦萧风虽然只是个人阶驭灵师,但是他一贯小心谨慎,对抗同等级的灵兽还是绰绰有余的。竟然被咬成重伤而死,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就不得而知了。一旁的侍卫没有再说话。 云若翎淡淡道,难道以前一直在隐忍本性?幼兽长出獠牙,总要拿出来磨一磨的。 侍卫看出云若翎对这个女孩子的兴趣很高,可是云若翎身份尊贵,即便是秦太傅,也不过是主子脚下的蝼蚁,根本不会放在眼里,这个女孩子,又能让他保持多久的兴趣呢。 另一头,苏语墨不止实现了对姑母的承诺。将最好的棺木光明正大的抬进了太傅府,而且还逼得秦萧赫答应为父亲风风光光的举行葬礼,她抱着给亲沐霆买的幼年狮虎兽,神采飞扬的回到了他们偏僻的小院子。 苏语墨到底小孩心性,一看到狮虎兽便开心的抱着到处去玩了,张静和静静的等她回来,府门的事已经传到了这里,她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有这种气魄。她根本就没有修行过,在这个以灵力为尊的世界里,竟然用这样的方法对付不可一世的秦萧赫。 姑母,你看到了。苏语墨对张静和说,弱者只有被欺凌,被羞辱的份,我们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我要保护你和弟弟。 张静和笑着点了点头,姑母很欣慰,你姑父已经不在了,姑母只是一个妇道人家,一辈子只知道守着丈夫和孩子。弟弟也还小,语墨这么懂事,姑母,姑母心疼的额很。” 张静和红了眼眶。抬起衣袖抹了抹眼睛,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娘亲一定全部给你。 苏语墨认真的想了想以后的路,自己重生穿越的愿主是天生没有根基,无法修炼的人,可能终其一生,连最低级的人阶都达不到。 这世界又两大职业,驭灵师,灵师,灵师负责为驭灵师提供源源不绝的灵力,这种职业不但需要天赋,更需要丰厚的家底供养,蓝玄大陆千年难得一见的灵师都在皇宫里,哪怕是贵族之中能出一个灵师,那也是宗门荣耀的大事。 苏语墨发现这具身体虽然没有根骨,但是天生灵力充沛,即便如此,无法修炼。就激发不出体内的灵气,现在她就如同一个装满了灵气的宝石,可是这块宝石如何打开,怕是没有人知道。 她哄绿柳帮她买来一些随处可见的书籍,好详尽地了解这个世界的一些东西,果然,如她所料,有人修炼的地方。就一定有人炼丹。 丹药师修炼的一种辅助方式,帮助修士突破身体的极限,好的丹药,足以能帮修炼之人减少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时间。 而且,丹药这东西,也是可以卖钱的。 之前张静和买的钱,苏语墨手里所剩不多,这笔钱一定要精打细算,最好能赚回来更多。 苏语墨打听到,这世界里最基本的灵药就是玉髓,玉髓是练就一切丹药的基础,好的玉髓回味丹药的行程打下好的基础,玉髓虽然最普通,遍地都是,但是如果足够精纯,在市场上还是值不少钱的。 只要有了这些东西,她就不愁自己没有办法升级,父亲锒铛入狱,而张氏当家,苏笙墨也蹬鼻子上脸,她如果再继续软弱下去,恐怕就真的一无所有。 可,那时苏笙墨虽然一直都在蹬鼻子上脸,张氏却如同亲生女儿一般护着自己,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拽住张氏,而后来魏子贤的再次出现无疑是又给了她不少希望,张氏让她风光大嫁。 不过现在细细想来,按照本国律法为官者入狱,除非是得到特许,否则家眷也是需要一同入狱候审的,可那个时候他们一家不但无事,她还能风格大嫁魏子贤,这到底是为什么? 第85章 赌约 玉髓乃石之精华,万物之精,最便宜的来处,就是朱砂,朱砂这东西便宜又普遍,几文钱就能买回来一大批,不过杂质太多,蓝玄大陆最厉害的炼药师也只能从十份朱砂中提取一份玉髓。 炼药需要药炉,秦萧风是尊阶级别的驭灵师,对灵药的需求更大,因此太傅府里本身就豢养了一大批炼药师,苏笙墨本身更是十分厉害的炼药师。 炼药。炉鼎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苏语墨不奢求用什么高级的炉鼎,有个最普通的炉鼎已经相当不错,可是,药炉堂向来不许他们一家靠近。怎么才能光明正大的借用太傅府的药炉呢。 正想着,秦沐霆一声惨叫传来,张静和玉苏语墨慌忙冲出去,却看到一身白衣的苏笙墨带着众人气势汹汹的闯进院门,秦沐霆正和小狮虎兽玩的开心,一时不察冲撞了苏笙墨,这女人趾高气扬的揪住秦沐霆的耳朵一通大骂,分明是公报私仇。想找回太傅府门前丢掉的前面。 秦沐霆耳朵被撕扯的通红,满眼泪水的看着自己的姐姐和娘亲,却不肯当着苏笙墨的面求饶。 “狮虎兽,哈哈哈哈!”苏笙墨笑得格外猖狂,”成年狮虎兽最低也是天阶级别,就凭你?恐怕和你那死鬼姑父一样,只能达到人阶水平吧,想驾驭狮虎兽,真是可笑!” “放开他!”苏语墨斥道沐,”苏大小姐心肠这样狠毒!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对付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 “好笑,”苏笙墨这才放开秦沐霆,冷笑道,”你倒是说说,我找你能有什么事。 “太傅府厉不养废人,这本来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能一次怂恿那些刁民为你所用,难道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苏笙墨身后,一个穿着打扮低一级的少女出口,她说的都是苏笙墨心中所想,但是这些话一定要从她嘴里说出来,” 我们太傅大人自然会遵守诺言,为你父亲风光大葬,但是。你姑父已经死了,你和你姑母,还有你这弟弟,还有什么资格留在太傅府里!” 这个少女她还记得,叫做秦如烟,其实说来和苏语墨也算沾亲带故,其实也不过是攀附太傅府而已,但是秦如烟比她会做人,整天跟在苏笙墨身后,为苏笙墨出谋划策,为虎作伥,这种想把他们赶出太傅府的话。一定是苏笙墨心中所想,但是却要借助秦如烟的嘴说出来,当真是一条好狗。 苏语墨眼珠一转,露出几分哀怨悔恨的表情,”姐姐怎么能赶我走,就不能给我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吗。” 苏笙墨冷笑,”你想要什么机会,说来听听。” 这反应正中苏语墨下怀,她故意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听说药堂一年一度的炼药比赛就要开始了,能在太傅府的药堂中胜出的人会送进皇宫,如果能在蓝玄大陆的炼药大赛中拔得头筹。太傅府从此飞黄腾达不在话下。” “就凭你?”秦如烟大笑起来,”你是个什么东西,往年太傅府的第一名都是婧雪,你有什么资格提起药堂的事!” “退下!”苏笙墨娇斥一声,十分有兴趣地看着苏语墨,”你的意思是,你想用这次药堂比赛,证明你自己对太傅府有用?” “对!我的好妹妹。给我一次机会吧。”苏语墨装的无辜可怜,这副软弱的模样才是苏笙墨熟悉的样子,一件这模样,苏笙墨决定让她参加这次比赛,让这个从来没有进过药堂,甚至从来没有学过医理的家伙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苏笙墨点头,”好,我许你参加这次比赛,但是咱们有言在先,这里这么多人都可以做个见证,只要你拿不了第一名,就给我趁早滚出太傅府!” “……”苏语墨心道。果然够狠,你是太傅府的千金,秦萧风恐怕倾尽了老本为你提供炼药,修炼的机会。前生的苏语墨却因为父亲修为低,受尽了冷眼,甚至连最基本的玉髓都没见过几次,这种比赛。分明就是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让苏语墨一家滚蛋。 “好,一言为定!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苏大小姐也不会反悔,如果这次比赛我能拿第一名,我要大伯出马,送我弟弟去太府入学!否则,我苏语墨先带着姑母和弟弟离开,终其一生,不会再出现在大小姐的眼中!” “这可是你说的!”苏笙墨巴不得她许什么要求,这样好歹表面看起来公平公正,她生怕苏语墨还像之前一样,策动那些无知的百姓,这下好了,就算她长了一万张嘴,这件事。太傅府都是占理的,也不会对父亲的声誉有什么影响。 至于什么让秦沐霆入只有官宦贵族才能进的太府读书,简直是痴心妄想! 苏语墨抱着弟弟,轻轻地为他揉发红的耳朵,小孩子皮嫩,秦沐霆耳尖上破了一块皮,一直在流血,可想而知苏笙墨下了多大的狠手! 张静和心疼儿子。更为侄女儿担忧。“语墨,你天生……天生没有修炼的根骨,连好点的药炉都没见过,你跟她置什么气,大不了咱们搬出去就是,娘亲不想让你受委屈……” “不!我就是要向秦太傅证明自己,让他知道我有用,这样,咱们接下来的的生活才能更好。”苏语墨笑道,”放心吧姑母,我心中有计较,不会输的。” 张静和欣慰无比,却又忍不住周了皱眉头,“语墨,你有这份心思总是好的,只是,只是姑母怎么觉得……怎么觉得你像变了个人……” “……姑母说笑了,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侄女也是突然明白,要想好好活下去,只有变的更强!” 张静和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问道,”你需要姑母做什么,只要姑母能办到,就是拼了命也为你做到!” “姑母,你真好……沐霆,你也要争气,知道吗,如今我们孤儿寡母三人,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给你买了狮虎兽,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第86章 玉髓 秦沐霆摇了摇头,“狮虎兽很乖,很听话。” 苏语墨笑了笑,“对呀,他长大之后,凭借天生优势就能长到人阶级别,你现在还可以跟他一起玩,他长大之后又该如何呢?” 秦沐霆瞬间明白了姐姐的深意,目光湛亮,大声道,“我明白了!我会好好修炼!他成为人阶级别,我就要成为人阶驭灵师。哪怕他变成尊阶!我也不会放弃!” “沐霆太棒了!”苏语墨感慨万千,秦萧风的这两个孩子,哪里就比秦萧赫的孩子差半分! “姑母,我确实需要你帮忙。”苏语墨转身对张静和道,“我需要一大笔钱,买朱砂。” “朱砂?”张静和有些惊讶,”你买这些无用的东西做什么?” “在别人手里可能无用,但在我这里,却有大用处!”苏语墨道:“我需要用姑母剩下的钱买朱砂,另外,姑母可有舅舅的消息。万一出了什么事,咱们也好有个退路。” 张静和也是大家族出身,还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舅舅,虽然比不上秦萧风,但在当地也是赫赫有名,可惜母家离得太远,在这个交通还不太发达的世界,张家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的乘龙快婿已经去世,差点连安身的棺材都没有。 张静和仔细想了想,“你舅舅还在北海做生意,不过年后可能回来看我。” “好。”苏语墨打点好府中的事情,安顿好姑母歇息,便一个人去了药堂。 她要和苏笙墨比赛的事情已经飞遍整个秦府,大家对这次打赌更多的想法都是,苏语墨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要和本国出了名的天才少女对抗,不是自寻死路吗! 可是,那是从前的苏语墨,现在的苏语墨,可不一定会输。 药堂的弟子看她的眼神都很复杂,甚至有几个人想将她赶出去。 苏语墨将那几张脸孔牢牢记在心里,药堂中,唯有一个总是被弟子们捉弄取笑的打扫婆子肯正面看着苏语墨,苏语墨便主动上前:“老婆婆。你可知道朱砂放在哪里。” “哈哈哈,”围观的弟子们大笑起来,毫不留情的讽刺,”果然,弱者只能跟弱者混在一起。”弱者和弱者,苏语墨和眼前看不清面目的老婆子。 苏语墨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丝毫不把这些话放在心里,老婆婆点了点头,用沙哑的声音道,”你跟我来。” “喂!药堂的药材都清清楚楚的记在账上,何况这里规矩严格,你可不要……” 下半句话没说完。一个身影挡住阳光,在地上拖出一片阴影,药堂弟子齐齐跪倒在地,“太傅大人——” 苏语墨回头,这才发现,秦萧风不知何时来到这里,不过他身后就是苏笙墨和秦如烟,想也知道这两人将刚刚的打赌告诉他,秦萧风这是亲自来看她好戏来了! “你要朱砂做什么?”秦萧风威严无比地问道,随即露出轻蔑的笑,”莫不是打算以朱砂为原料炼玉髓?” 苏语墨坦然道,“正是。这方法最简单,原料也最便宜,我这可是为太傅府精打细算!” “强词夺理,”秦萧风冷哼一声,“笙墨六岁开始学炼药时用的就是朱砂,如今她早已可以用金石炼药,而你,如今也不过只是笙墨六岁的水平。” “没有真本事。却要学人家出风头,只会一败涂地。”秦萧风摆了摆手,“别说太傅府亏待你,带她去拿朱砂,要多少有多少,另外,给她安排一个鼎炉。” 秦萧风可不是在大发慈悲,他只不过不想让苏笙墨赢的太随意,穿出去又伤了太傅府的名声。 苏语墨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太傅府的药堂可谓集天下之大成,什么稀奇古怪的药材都有,可惜。那些东西远轮不到她来用。 她与老婆婆来到堆砌杂物的地方,一推门便是一股呛人的灰尘味,苏语墨捂住口鼻,走了进去。 这里乱七八糟的堆着很多东西。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层层叠叠摞在一起的箱子,苏语墨打开箱子,看到干了的朱砂。 “干了好!干了的最好!”朱砂已经失去了水分,甚至自然净化了一些易挥发的杂质。大自然提她做了第一轮提纯,再好不过。 苏语墨专门挑了许多看起来了就年头很久的朱砂,一起带回了药堂。 给她安排的药炉正好就在苏笙墨旁边,她用的只是最普通的药炉,苏笙墨的药炉却非常讲究,不止外表更加华丽,而且内里用了更为聚热排风的结构,这种药炉炼出来的药会更纯,更能激发药性。 但是苏语墨不在乎,她将自己的药炉清理出来,着手准备用朱砂炼玉髓。 老婆婆一直跟在她身边,看她在一堆朱砂中挑挑捡捡,突然道,“你是打算用朱砂炼玉髓?” “……你怎么知道?” 老婆婆摇了摇头,”用朱砂炼玉髓,只用来给刚学步的小孩子练手。这么重要的较量,你怎么会选择这种方法。” “因为……便宜。”苏语墨笑道:“反正这东西不值钱,就算输了也不心疼。” 老婆婆驻足良久,要离开时,却突然说:“其实朱砂炼玉髓不是不行,不过之前的方法,十份朱砂才能炼出一份玉髓,实在浪费。不过也不是没有赢的希望。” 苏语墨眉毛一挑,充满希冀地看着这个突然神秘起来的老婆婆。 “十份朱砂一份玉髓,十份精石七分玉髓,如果你能提高提炼玉髓的比例,或许还有赢的希望。” 苏语墨心中一喜,“我明白了!” 简而言之,这时代的人提纯技术都不够好,对于材料好坏的对比也只不过是提炼的难度,这有什么难的,早知道,医学不只是要治病救人,还要各种做科学研究,其中就有不少化学实验,这种简易提纯在苏语墨眼里,根本是小菜一碟。 苏语墨去灵兽栏外,冒着生命危险收集了很多骨头碎渣,早知道,骨头中含有鳞,铁等各种元素,燃点本身就比别人用的木炭等高,火焰温度越高,代表提纯的比例就更大。 第87章 药炉 这是出生这个国家,从小在这里生长的秦萧风等人永远也不会知道的事情。 苏语墨觉得这一刻,自己好歹用专业知识秒杀了苏笙墨。 很快,苏语墨就提炼出了满满一瓷瓶的玉髓,将近五比五的比例,若是传扬出去,可是逆天一样的存在。 在药炉里忙了整整一天,苏语墨有些累了,便回房休息去了。 一觉醒来,苏语墨再次钻进药堂,想要研究新的方法,提高朱砂提纯的比例,可是,她刚走到自己的药炉前,就发现药炉下的火堆熄灭了。而且怎么也点不着,苏语墨心下一惊,分明是有人往她的药炉里泼了水,要知道这种炼药的炉鼎,内里的湿度。热度,都会直接影响最后的成品质量,这些人这么明显的要毁掉她的药炉,分明就是为苏笙墨出气。 呵,苏语墨冷笑一声,你们不仁,可别怪我不义了。 其实她什么也没做,只不过往自己的药炉里添了更多的水,然后安静的等苏笙墨来看好戏。 果然,得知苏语墨被整的苏笙墨哪还沉得住气。带着秦如烟等人耀武扬威地来到药堂,却发现苏语墨正靠在药炉边悠哉悠哉地吃果脯,不由一愣,”你怎么没在炼药?” “哦,我的好妹妹,”苏语墨一脸天真,”我看姐姐好几天不来,可不敢自己一个人先做的太多,所以一直等姐姐来呢,咱们同时开炉,也算公平。” “好,开就开,谁怕谁!”苏笙墨简直要被苏语墨蠢死了,这么多人看着,竟然还想自取其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等到苏笙墨生起药炉,开始配药,扔进炉鼎等待药材化开,苏语墨面无表情地点起火,呼啦一声,苏语墨的药堂窜出一股冲天的火焰,火焰过后,竟然冒出浓浓的雾气! “我的药!”苏笙墨惊叫一声,连忙想熄火拯救自己的那一炉玉髓,空气中的水雾已经散到各处,炉鼎遇到水雾,湿度,热度,骤然一变,这一炉玉髓。算是废了。 “苏语墨!你这贱人!”苏笙墨怒气冲冲,抬手一挥,强大的灵力旋风似的在她指间飞转起来,灵力化为一把尖长的刺,恨不得立刻穿过苏语墨的心脏。 秦如烟连忙说,“药堂不许动武,笙墨姐姐,咱们还是等太傅大人来,不信治不了她!” 说曹操,曹操就到,方才药堂的动静太大,秦萧风一直都关注着药堂的动向,闻声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毁了一炉玉髓,秦萧风心疼药材又心疼偶尔,疾言厉色地冲着苏语墨怒喝。“你做了什么!小小年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来人!请家法!” “饶命啊!”张静和一声凄厉的哀叫,竟是在这时挺身而出,保护自己的孩子。 “我家语墨做了什么?你们有什么证据!凭什么对语墨动家法!”一字一句,尽是哀诉,秦萧风冷冷道,“你的宝贝女儿毁了一炉玉髓,你说,小小年纪就这样没教养,以后还了得?老四不在了,你若是教管不了,这两个孩子,我来替你管教!” “胡说八道!语墨不是这种人,语墨。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张静和挣扎着看向苏语墨,却发现苏语墨的目光不但冷,甚至有几分浓浓的嘲讽。 仿佛秦萧风,苏笙墨,愚蠢到让人笑掉大牙。 “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苏语墨摊手,“我刚刚回家休息了一会,将炼制好的玉髓放回家,来到药堂。正要开炉,却见笙墨要指点我几分,因此我点了炉子,不知道为什么竟有这么大的动静。” 苏语墨抬头,“不信的话,你可以来我的药炉看看,我习惯每次用完药炉后都仔仔细细地擦拭一遍,但若是这里有其他人的手印,或者脚印,那可就奇怪了。” 苏语墨狡黠一笑,“上一炉炼完的时候,我不小心在地上洒了些烧干的朱砂粉,各位不妨脱下鞋子,蹭水在地上狠狠踩两脚,能蹭出红印来的。就是对我的药炉下手的真凶!”秦如烟大惊失色,连忙缩了缩脚,求救似的看向苏笙墨。 这一切小动作苏语墨都看在眼里,看来给她的药炉洒水的人,果然就是苏笙墨的走狗。空有一副好皮囊的草包秦如烟了。 可是这种事,怎么可能会轻易承认呢,就连秦萧风也看出些苗头来,秦如烟没多少胆子,一经审讯。势必会吐出苏笙墨的名字,这件事,绝不能闹大,随了苏语墨的心意! “哈哈,我看是哪个粗心大意的人,不小心在你的炉鼎上洒了水,真是该死,一定是负责打扫药堂的老婆子,我这就喊她来!重重的处罚!” 卑鄙小人! 苏语墨恨恨地咬着牙,明明就是苏笙墨干的,却要无辜的人替罪,可恶,可恨! “又或者,只是不小心,我看今天这事,就息事宁人了吧,你们还是好好准备,以后得事咱们再说。”秦萧风从善如流,将这件事轻轻揭过。 苏语墨却不打算放过他,“我可是已经炼出了足量的玉髓。而且纯度,品质,无一不好,大伯要看看么。” “你!”苏笙墨气到发疯,秦萧风却点了点头,“嗯,派人送到我房中,我会亲自挑选的。”苏语墨被这厚颜无耻气笑了,可是,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 父亲外出有事情,姑父的葬礼还要秦萧风主持,死者为大,她不能任性。 苏语墨听话地将自己的玉髓交了出去,众人退出药堂,权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 “我错了,小聪明不过能得一时爽快,这世道,终究还需要有力量,足够的力量!”回到家中,苏语墨反而不再生气,对于弱肉强食这个道理,她明白的更深刻了些。 “语墨,姑母明白了,待在这太傅府,你一腔聪明才智,终究被人压着一头,娘想清楚了,咱们索性搬出去,姑母还有最后一点嫁妆,足够咱们一家在外面住些时候。” 第88章 百思不得其解 张静和不想让苏语墨再受这样的委屈,她远嫁而来,连像娘家求助一声都做不到,只能带着自己的孩子远远避开这帮豺狼。 苏语墨却道,“不,若是咱们主动离开,流言蜚语都会落在咱们头上,不是正落实了秦萧风无用者搬出太傅府的心愿?不,姑母,咱们只管住着,不仅如此,还要住的舒服。住的畅快,总有一天,我要让这些人,全部付出代价!” 今天受的委屈。苏语墨一点一滴都刻在心头,总有一天,她会亲手让这些人偿还! 秦萧赫没有食言,过了几日,果然为秦萧风举报了风风光光的葬礼,答应举办的流水席一样没少,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掩人耳目,总之。姑父终归平平安安地葬进祖坟。 苏语墨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一块,还有弟弟的事让她操心不已,秦沐霆已经到了上学开始锻造根基的年纪,可是姑父早去,姑母无法主事,自己又没有人脉,根本没办法让秦沐霆去最好的太府学习。 这件事拖不得,因此,即便秦萧赫出尔反尔,本来苏语墨大获全胜的比试竟然就草草收尾,没了结果,但是倒让她想出一条发家致富的道路来。 苏语墨打听到了附近最好的地方,那里生长了许多常见的药材,虽然常见,但胜在郁郁葱葱,些许是地下有灵脉,此地的药材长势格外喜人。 苏语墨穿着自己寒酸的衣服,背着大竹筐,堂堂太傅府的小姐,亲自爬山去摘药草了。 苏语墨之前学的就比较偏向于中医,很多药草都是研究过的,因此不费吹灰之力,就釆了一大框,时间已近正午。日头高升,即便在林子里,也让苏语墨一阵口干舌燥。 她独自坐在树荫下,惬意地享受自己的休闲时光。 苏语墨正闭着眼,却听见脚步踩在草丛中的窸窣之声,苏语墨好奇地睁开眼睛,想看看是什么人也会来这种偏僻荒凉的地方。 一个白衣公子,翩翩而来。 那人身量修长挺拔,隐约有种十分强势的气场,一身白衣,走在绿荫丛中,如同突然出现的山精鬼魅。这妖魅长地格外动人,眉眼如画,飞眉入鬓,似笑非笑的眼睛,薄薄的唇略显苍白,高贵挺直的鼻梁,将这张精致好看的脸多了几分威严与贵气。 那人看着苏语墨,笑道,“在下迷路了,敢问,小姐芳名?” 苏语墨看了看自己高高挽起的裤脚,一身泥尘。今天出门时并未装扮,整个人清新素雅,哪里有半分小姐气质,分明是个浪漫山间的村姑。 这蹩脚的试探,苏语墨瞬间满心警惕,疑惑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燕留痕向来不是情场老手,他虽然出身尊贵,但是自小自律严苛。没有遇到动心的女子之前,根本不可能花天酒地,因此,虽然燕留痕之名足以使整个皇宫闻风丧胆,但是对于女孩子,他真是一筹莫展。 隐藏在山林中的暗卫:……自家主子,果然只适合争权夺位吗。 燕留痕尴尬地咳了一声,“这位……姑娘,在下要去太傅府,姑娘可知道怎么走吗。” 去太傅府?苏语墨下意识地将这人划分到秦萧赫阵营中,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的家伙! 苏语墨眼珠一转。鬼主意又冒出来了,她含笑向远处一指,“你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就能看到进城的官道了。” “嗯……”燕留痕本是来试探她的。这下好了,苏语墨落落大方,反而是自己,竟然微微有些紧张。 苏语墨莞尔一笑。她不能和这男子再多说了,这个时代本来也是男女授受不亲,自己在太傅府又举步维艰,不能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惹麻烦。 她提了提自己的药篮,头也不回额的下山去了。 “……”燕留痕气到头顶冒烟,本来还打算趁机接近,好打探一下太傅府最近的动向,没想到这女子三言两语就将他打发掉,不过也是,听侍卫说,这人前不久刚刚因为药炉的事受了委屈,不知道她打算怎么做。 “主子,语墨姑娘之前被冤枉栽赃,秦萧赫言行太过偏颇,您看,语墨姑娘可否为您所用呢?”暗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他说的话正是自己接近苏语墨的原因。 燕留痕是本国皇四子,尊阶驭灵师,身份尊贵,地位显赫,天之骄子,然而,他不是太子。 他本没有什么争权夺位的野心,怪只怪他天赋异禀。旁人需要逐渐几十年才能达到的境界,他几天就能练好,因此,燕留痕虽然是皇四子,但是修为却是所有皇子中最厉害的。 又因为本国的皇后最钟爱这个孩子,因此,燕留痕成了太子最防范的人。 最后,燕留痕不得不走上为保自己一命而争夺太子之位的路。 今天这一切,都是被逼的。 他是,苏语墨也是。 秦萧赫是太子最得力的左膀右臂,秦萧赫为人虽然恶毒,但是能做到太傅一职,必定是有真本事的,因此,燕留痕要想扫清前路,必须要先扳倒秦萧赫。 之前,太傅府就像密不透风的铁桶,可是,直到苏语墨的出现。 从前的苏语墨是什么样子他不知道,但是,眼下惊鸿一瞥的秀美女子,她严重的冷清和漠然,却让他看到了希望从前只听说秦太傅对自己的兄弟之女甚是苛待,看来属实不假,但是苏笙墨的眼神告诉他,这不是一个甘愿被压迫,被欺辱的人,她一定也像他一样,在寻求一个反抗的机会。 “我要娶她。”燕留痕淡淡道,“她和秦萧赫不是一路人,却又是秦家人,只要娶了她,扳倒太傅府就是迟早的事。”燕留痕望着苏语墨渐行渐远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 苏语墨和燕留痕说话的情景,全被有心人看在眼里,或者说燕留痕虽然发现她被跟踪,却放任不管,好让她为己所用。 跟踪苏语墨的人很快向苏笙墨回报,不过那人离得太远,没有看清燕留痕的相貌。 第89章 把柄 反而说,那个人像极了当今的皇太子,苏笙墨大笑,“哈哈,终于有把柄抓在我手里了!” “不过,”苏笙墨捏着坚硬的黄花梨木桌,手下发力,重于千金的木头在她手下捻成了粉末,“本国的皇后之位,终将是我的!太子,是我的!” “再有不久便是一年一度的琼华筵,到时候各家未婚的女眷都会被邀请。在这之前,我不希望这个女人又出来捣乱,这件事,我一定要告诉父亲。就不能让她进宫!” 苏语墨累的浑身酸痛,回到家,秦沐霆和张静和都不在,可能已经睡下了,苏语墨松了口气,将药材洗净,疲惫地回到房间。 这一刻,她只想倒在自己的小床上一睡不醒。 苏语墨放松了身体走向自己的小床。心里盘算着之后该如何养家糊口,她很心疼原主,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没有出现。 这温柔善良的一家人该如何在这豺狼虎豹的世上立足,原本的苏笙墨心慈手软,听话又懦弱,秦萧风一死,张静和拖着这一双幼小的儿女,再被赶出太傅府,不知道会沦落到什么样的境地。 她满脑子胡思乱想,今日实在太累了,简单洗漱过后,苏笙墨哼着歌儿,一边周末如何能提高朱砂提炼的浓度,一边打着哈欠疲惫的往床边走,就差几步,脚下忽然一绊。 苏语墨扯着被角狠狠摔了一跤,她疼的龇牙咧嘴,手里还拽着锦被一角,整个被子被拖了下来,苏语墨正心疼自己晚上没有被子盖,向床上一看,如同一盆冷水泼在身上—— 床上,几只花斑毒蝎张牙舞爪的挥着钳子,苏语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如果自己没有绊这一跤,直接躺进去,必然中毒而死! 这么歹毒的心思! 这是要将她置于死地! 苏语墨踉跄退后几步,最初的慌乱平息下来,冷静片刻,苏语墨干脆将整床铺盖全部扔了,眼不见心不烦! 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是谁干的,当然不是苏笙墨,苏笙墨虽然嚣张跋扈,但是她时刻都怕给太傅府惹麻烦,是个典型的窝里横。这种败坏名声的事,一定是假手他人,所以,是她的走狗,秦如烟! 这种阴毒的法子,苏笙墨倒是想的出来,但她怕脏了自己的手,从来都让秦如烟这个替罪羔羊去做。 苏语墨眼珠一转,却想,不能扔,这是秦如烟的罪证,绝不能扔! 她心里有了主意。猛地转身,将新采的药连夜处理好,烘干,磨成粉末,第二天,她若无其事地去药堂,半路碰上苏笙墨和她身后的秦如烟,甚至还有礼貌的打了个招呼。“哎呀,如烟姐姐这个手镯真好看。” 苏语墨飞速伸手,在她新买的玉手镯上摸了摸,黯然地叹了口气,“哎,真羡慕你们姐妹情深,同是秦家的孩子,我却……我却……”苏语墨捂着眼睛,快步离开了。 “她……她这是什么意思?”秦如烟有些发愣。 苏笙墨不屑道,“丑人多作怪罢了,走吧。” 当天晚上,一声惨叫响彻太傅府。秦如烟一路狂奔,每经过一个地方,总有数不清的黑色小虫扑到她身上,秦如烟犹如小虫的食物。被咬的浑身疼痒,痛不欲生。 她能感觉到虫子在爬,却无论如何都看不到那些小虫子的样子,那让她心里更加害怕。一路大哭大叫地去求救。 “是苏语墨!一定是苏语墨那个贱人!” 秦如烟慌慌张张地,跑向苏笙墨居住的院子,侍卫连忙将她拦下来,“小姐已经睡下了,如烟姑娘……” “笙墨!救命啊!”秦如烟扯开嗓子惨叫,“苏笙墨那贱人害我!你要为我做主啊!” “大呼小叫,像什么样子!”苏笙墨从香甜的睡梦中被吵醒,心情格外烦躁,披了衣服出来,就看到秦如烟娇俏的脸上遍布红痕,不止如此,她衣衫不整,不断地在身上乱抓乱挠,仿佛痛苦至极,但是这副样子实在是不雅,堂堂太傅府里的小姐。怎么能这么不顾脸面。 “丢人现眼的东西,”苏笙墨咬牙道,“你们还在愣什么!快把她抓进来!” “等下!”侍卫正要动手,苏笙墨又改了主意,“谁知道她身上有什么脏东西。” 秦如烟哭哭啼啼地被带去花园之中,苏笙墨凝神聚气,灵气化成翩翩白蝶,纷纷向秦如烟飞去。灵气对于驭灵师来说甚是珍贵. 因此苏笙墨根本没有尽全力,只不过看她实在难过,又对自己的御灵术超常的自信,只是几个银蝶,根本不会浪费多少灵力,但是却足够让秦如烟感恩戴德,如此轻松又能顺便留个人情的事,谁不愿意做呢。 苏笙墨冷眼看着银蝶在秦如烟身上化为灵光消失,看戏似的等着群如烟清醒过来,让她看看自己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但是,意料之外的是,秦如烟一声凄厉的哭嚎,似乎更加难受了,声声泣血的惨叫,“笙墨!你在干什么!” “……怎么可能!”苏笙墨惊诧无比,“我的御灵术连个小小的毒虫都制不住?” 言罢她连忙闭嘴,生怕这话被别人听到,她哪里想的到,这根本不是什么毒虫,只不过是红酸枝的粉末,是苏语墨在外面采药的时候找到的. 这种树遍地都是,耐旱耐寒,只要落了种子便无比顽强的生长起来,不过这种树的嫩枝却可以入药,性甘酸,夏天和话梅一起熬成酸甜可口的药汁。 最适合张静和这样足不出户又总是没什么胃口的人服用,只不过叶子常有微毒,烘干后研成粉末就会让人浑身麻痒,但不致命,只要冲洗干净就好了,苏语墨原本只打算让她吃吃苦头长个记性,用量还不算多,可惜秦如烟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折磨。 “笙墨!笙墨你快想办法啊!”秦如烟生生凄厉,苏笙墨眼看下不了台,竟然就想一走了之,秦如烟抓的浑身发红,等不到苏笙墨动手,竟然一头跳进花园中的荷花池里。 第90章 败坏名声 “不好啦……如烟姑娘跳水啦!”不知道哪个多事的侍女一声尖叫,这下好了,整个太傅府顿时被惊醒,全部乱成了一锅粥。 等到将出尽了洋相的秦如烟捞出来,苏笙墨的脸色已经无法可想的难看,苏语墨赫秦沐霆战战兢兢地站在人群里,仿佛十分害怕,苏笙墨贝齿一咬,“是有人爱如烟身上下了毒。伯父!这种败坏我行数风风气的腌臜东西,一定要彻查一番!” “好!”秦萧赫中气十足地怒喝道,似乎认定了这件事一定是苏笙墨干的一样。“马上就是皇宫的琼华筵了,我不能容许任何人败坏我太傅府的名声!” 琼华筵?苏语墨完全没把秦萧赫的威胁放在心上,反而是这个新的名字让她无比好奇,秦沐霆小声凑近姐姐,“姐姐,你连琼华筵都忘了?这可是京城里的官宦小姐最期待的时候。只要在琼华筵上被某位皇子看中,说不定就能成为皇亲国戚呢。” 大概就像皇帝选妃一样吧,苏语墨不屑道,“皇亲国戚我不稀罕,我将来的郎君,一定会自能对我一心一意,不然,我饶不了他!” 旁边几个丫鬟嗤嗤发笑,似乎是在嘲笑她的大言不惭,只有秦沐霆认真的握起小拳头,“姐姐说的对,将来要是姐夫待你不好,霆儿帮你打他!” “好,一言为定!”苏语墨和他击了个掌,转念却想,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如果真的回不去了,在这个世界安家也好。反正她在原本的世界里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没有人会记挂她,但在合格世界里,她却又这么好的姑母和弟弟。 正在胡思乱想,秦萧赫突然大步向她走来,“你!来人呐,去她房间里搜!将她练出来的所有药都搜一遍!” 秦萧赫老谋深算听到苏笙墨说灵力无法消除奇痒之后,转念便反应过来,应当是某种奇药。最近秦沐两年正在药炉炼药,他看她不顺眼,第一个就怀疑到了她头上。 “等等!”苏语墨大声道,“我姑母还在房中熟睡,这些人贸然进去,惊到姑母怎么办,大伯就算看我不顺眼,姑母毕竟是您的亲弟媳,难道您连自己的脸都不要了?” “那你说。怎么办?今晚,你房间厉我必须去搜一遍。” “这好办,沐霆去唤醒母亲就好。”苏语墨若无其事道,“至于我的房间,你们尽管去搜。” 秦萧赫冷哼一声,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涌向他们住的偏房。秦沐霆乖巧的跟着姐姐,知道苏语墨道,“你去叫醒母亲,轻轻的,不要吓到她。” “霆儿这就去。” “慢着!”苏笙墨道,“我陪你去,免得你姑母帮你隐瞒!” 苏语墨不置可否,秦萧赫又道,“至于你的房间。我亲自去搜!”一旁有人嘀咕,一个闺中女儿的房间,一个大男人去是不是不好。 秦萧赫老脸一红。唤了苏笙墨身边的老妈子去。 片刻之后,一声凄厉的惨叫从苏语墨房中传来! 苏语墨提着裙摆从里面走出来,秦沐霆跟在她身后手里还提着刚刚进去搜屋的老妈子。苏语墨递过一个眼神,秦沐霆便把那位老妈子一把甩到苏笙墨面前,鼻青脸肿还挂着血痕的老妈子明显把苏笙墨给吓到了。 她尖叫一声往后退上一步,而老妈子已经是半昏半醒的状态。 苏语墨袖摆一甩,一脸正色怒道:“好大的胆子,我怎么说也是着太傅府的嫡女,如今你一个庶女也能欺辱到我头上?” “嫡女?”苏笙墨轻嘲,跨过老妈子站到苏语墨面前仰首挺胸道:“我最听不得就是‘嫡女’两字,你除了担着这名分外,你还做过什么?为苏家抹黑吗?” 苏语墨抬步下楼,站在苏笙墨扬手就是一个耳光下去,“嫡女教育庶妹。理所应当!” 跌坐在地上的苏笙墨从地上撑起身子,扭着腰肢仰头怒吼道:“你疯了!”她怒吼的模样丝毫没有平日里淑女谦卑模样。 “你凭什么打我!” “就凭嫡庶尊卑,就凭我是你嫡亲姐姐,我就有资格打你,并且替你母亲,爹爹教育你。”苏语墨冷哼一声。双手环胸,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而一边的大伯一声不吭,他最近两天才接到消息,苏渊很快就要归家了。 苏语墨可是他的掌上明珠,不管她怎么闹腾,苏渊都愿意卖着自己那张老脸去兜着,如今要是苏语墨去告状,苏笙墨是他闺女,但他不一定有什么好结果。 张氏得知消息匆匆赶过来,“墨儿,墨儿。” “姨娘如何来这里?”苏语墨语气稍稍有些缓和,毕竟那时张氏待她还是很好,就连收留姑母和弟弟都是她在一边帮着说了不少好话。 “我的好墨儿,是姨娘没有教导好笙墨,你今天就放过她可好?我定回去好好管教。”张氏带着恳求的语气,还作势要下跪的模样,苏语墨一时间竟然被张氏逼得有些进退不得。 “娘!”苏笙墨娇柔喊着张氏,语气都是不满,却被一眼瞪了回去。 那时候苏语墨也的确愚蠢,竟然把张氏一度当做是亲人,甚至还求了父亲要把张氏扶正,若不是后来苏笙墨不甘,想早日爬到自己头上,恐怕张氏已经要成为正经夫人了。 以至于现在想起,苏语墨依旧觉得自己是个蠢货,总是懊恼不已。也正是在那一次后的一段日子,自己的父亲苏渊也因为自己锒铛入狱,虽然后来被无罪释放,但身体和心力大不如前,就连在朝廷也只是个闲职,父亲一落千丈。 不过父亲到底是谁救出来的?当年她才嫁给魏子贤不到两年,也正是因为父亲锒铛入狱后,他开始频繁忙碌公务不理会自己,而他竟也没有父亲牵连。 可明明当时的苏家岌岌可危,父亲的罪名若是再大一点,苏家全家上下都需要斩首示众,最后到底是谁救下的苏家和父亲? 第91章 爱之深,计之远 苏语墨微微皱起眉头,脑海中一直在钻研这个问题,张氏并无家世可言,如何能救下苏家,唯一能救下苏家,又愿意救下苏家的人就只有…… “燕留痕。” 真的会是他吗?燕留痕心机深沉,若是没有利用价值,他绝不会冒险,虽然父亲是他的授业恩师。但凭他的性子来说,应该是不会救下整个苏家,毕竟后来苏家完全不能帮到他。甚至魏子贤还站在他对立面。 他也只来过魏家一次,和自己有一面之缘,为何会如此?难不成他真有心?感激父亲? 事情没有办法查证,毕竟是前生往事,苏语墨也只能不断在脑海中回忆那些事情,她想吸取教训。并且找到这一世的破绽让上一辈子伤害过她的人都付出惨淡的代价。 她更加要保护当年因为她受伤的父亲,心疼的祖母,还有为自己而死的绿柳,以及自己胎死腹中的孩子! 杳无人烟的山路上,一辆朴素无华的马车缓慢前行。 “大小姐,前头就快到盛都了。”丫头银珠打了帘儿上轿,又恭恭敬敬的匍匐过去给首座那儿的苏语墨奉了杯茶。 苏语墨闻言,莹润的桃花眼的眼漫不经心的一挑,眼波平静而淡漠,轻轻颔首。 银珠看着苏语墨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心下不免有些腹诽。 这位太傅府被放养在外整整十年的嫡大小姐,夫人派她来接她回府时,她还曾想过莫不是这嫡大小姐真像传闻中那样,一出生招惹瘟疫害了太傅府是个煞星痴傻嫡大小姐,没想到就在回盛都的路途中。 苏语墨落了趟水被人救上来后开始变得沉静,初始的怯弱怕生不见了踪影,就仿佛变了个人一样…… 她被送至外面,外界传闻是招惹瘟疫。实则是苏渊刻意为之,让人传授课业、礼仪,也时常去看望她,从不会有生疏,对苏语墨的保护他是从心底流入。 马车进入盛都穿过闹市,停在一座威严森然的府邸门前。 “大小姐,太傅府到了。” 银珠打了帘子摆上杌子,苏语墨顺势下了马车。 入眼是两座威严霸气的雄狮,及一块上着红漆刻着“丞太傅府”三字的门匾。 门卫小厮见到马车上下来的苏语墨。素颜朝天,姿色却相当惊艳,穿着一袭朴素的天青色素裙,立马神色古怪地进去通报。 苏语墨等了片刻,想象中的丞相与丞相夫人并没有出现,来人竟然是一个穿着做工考究仆服的妇人。 “奴婢见过大小姐。” 孙妈妈口气温和,表情却是嘲讽,“大小姐一路劳顿辛苦了,依府中规矩。大小姐需先向奴婢跪下可三个响头,再朝着东南西北四角各磕三个响头,方才能进入太傅府去拜见老爷与夫人。” 她语毕,相符内传出阵阵偷笑声。 苏语墨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偏头看向银珠。 “是二大小姐的乳母,孙妈妈。”银珠口气略带不满。 苏语墨心里有了底。 这座所谓的高门府第中。权势最高的人不是她的亲娘大夫人而是张姨娘,张姨娘生的女儿就是她庶妹,是太傅府的二大小姐。 苏语墨眼波一扫,直视孙妈妈盘问,“这规矩从何而来?” 孙妈妈唇角挂上了讥笑,这传闻中痴傻的嫡大小姐果然脑子不中用,倨傲地道:“大小姐长在乡野,没见过世面也不懂盛都女闺不打紧,照奴婢吩咐的磕十二个响头就行。其他甭管!” 苏语墨唇角牵起一抹了然的浅笑,挽袖上前。 府中偷看孙妈妈立下马威的下人都惊到了,暗道这嫡大小姐果然是个傻子。这就要向孙妈妈一介奴才下跪磕头了?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响起,打在了所有人的脸上。 苏语墨眸底迸射出一丝冷芒,“狗奴才。本大小姐问你规矩从何而来?” “你!”孙妈妈捂着疼痛火辣辣的老脸,不敢置信地狠瞪着她,脸色立马狰狞:“奴婢逢主命行事,你凭什么打我!” “不懂长幼尊卑的狗奴才,拿本大小姐的问话当耳旁风,不打你打谁?”苏语墨铮铮不让。 什么痴傻软弱磕头十二下,真当她苏语墨是吃白开水长大的吗? 苏语墨暗自在心里算计一番,孙妈妈不过是一条挡路的狗,既然在她初归就迫不及待冲上来当她立威的垫脚石,不用白不用。 “臭野丫头,你懂什么是规矩吗?老奴今天非代老爷夫人好生教教你!” 老虔婆气的跳脚,长期仗着张姨娘和二大小姐的宠爱在府里作威作福惯了。突然在府中下人面前丢了老脸,气的发疯扬手就要回打。 苏语墨反扣她肥硕的狗爪子,眼眸一眯,招呼银珠:“这狗奴才不仅言语顶撞,还欲掌掴本嫡大小姐,由你来教教这狗奴才。什么才是规矩!” 银珠被她冰冷冷的口气震惊到了,打了个激灵,几个大步上去扬手朝着孙妈妈狠狠扇下一巴掌就骂道:“你这狗奴才真当相爷和夫人死了不成?胆敢以下犯上,看我去里头禀了相爷和夫人,看你这刁奴有几个狗头够砍!” “来,先打二十大板再说。”苏语墨轻飘飘地下令。 孙妈妈顿时吓软了腿,可苏语墨不过是个山里来的破烂粗俗大小姐,凭什么让她屈服,她狰狞着老脸道:“我是二大小姐的乳母,您不能擅自杖责我!” “擅自?”苏语墨眉梢一挑,眸底闪过一抹轻蔑和讥嘲,淡淡道:“三十大板!” 门卫小厮赶紧绕过孙妈妈就去取棍棒,府内围观的下人无人敢出来求情。 不多时,孙妈妈的哀嚎从高到低渐渐弱下去,三十大板打完,人像条死狗一样是被抬着离开。 闹剧收场,银珠偷偷瞄着旁边的苏语墨。 自从寺庙里和她接触之日起,经她三日来的暗中观察,这大小姐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痴傻的,不仅如此,她处事的风格和胆气更让人由心的发寒敬畏。 太傅府坐北朝南,庭院深深九曲回廊,弯弯绕绕许久,她总算到了自己的院子。 第92章 拜见 主屋中陈设细致,隔着珠帘,苏语墨隐隐看见她祖母的身影,屈膝姿势端正,施了跪拜礼:“女儿回来了,拜见祖母……” 屋内几个丫鬟互使眼,可珠帘后的太夫人林秋月似未听见。 林秋月并未睡着,她手中拿着一卷书,身影微动。苏语墨也听到了翻书卷的轻微声响,她不禁蹙眉,骨肉亲情相隔十年未见。就算感情淡了没有印象,也不应该冷漠的连个面都不见。 “起来。”苏语墨跪的腿酸,才闻得林秋月两字回应。 “大小姐的院子可收拾妥当了?” 林秋月点名银珠,后者小心翼翼瞄了苏语墨一眼,恭敬的道:“回太夫人的话,长乐苑收拾妥当了。” “以后你便在长乐院里伺候着。明日将大小姐打扮得体些,随我进宫面见皇后娘娘,都下去吧。” “是…”银珠跪退。 林秋月没有半句嘘寒问暖,苏语墨也不得不随银珠出屋。 她刚起身,忽然窒息感袭来,心脏像被人狠狠勒住,传来隐隐的抽痛。 苏语墨一惊,异样的感觉稍纵即逝,恍惚一瞬后她定了定神,很清楚那种悲切哀伤的情绪不是出自自己,而是发自内心深那一位,真正的苏语墨! 李乐眸低闪过一丝冷冽和阴森的杀意,紧紧握住左手上的玉环。 苏语墨为想起过往的自己,心中就有些难受,她就当做上一辈子的苏语墨已经离世,但不管死去的苏语墨以前有多不堪,既然接替了这一切,她务必会替现在的苏语墨好好的活下去。找出当日派人到寺庙假装接她回太傅府而痛下杀手的幕后凶手,为她报仇雪恨! 那时候刚刚被接回,祖母尤为不待见,那种感觉她至今都尤为清晰。 踏出林秋月的主屋前,苏语墨回头一瞥,风乍起珠帘被抚动,一张事不关己也冷漠异常的脸盘映入了眼瞳。 岁月的沉淀在林秋月的脸上留下一抹浓妆也掩饰不住的疲惫,年轻时的芳华依稀可见。 苏语墨跟着绿柳前往长乐苑。 一路上,相府雅致的景致勾不起她任何欣赏的心思。倒是前面与她相迎走来的一群人,让她眸色一凝。 “老爷,您瞧,语墨真是个标志的丫头。”亲切的呼唤,温柔的嗓音。 一位穿着极紫红色大圆袖对襟直领的美丽夫人款款走来,身边是一位穿着深棕色衣袍的中年男子,国字脸八字眉,脸盘上带着一抹不怒自威,在两人后面跟着一群规规矩矩的下人。 绿柳率先施礼。垂下的脸色中带着一抹紧张和惧怕,“参见老爷,张姨娘。” 苏语墨这才晓得,原来来人是她的亲爹苏渊和相府里最受宠的张姨娘,区区一介姨娘,哪儿来的资格让太夫人的丫鬟屈膝施礼? 苏语墨唇角划过一抹几不可擦的冷笑。随即脸色变了变,有样学样,跟着绿柳朝着苏渊施礼,道:“爹爹,女儿回来了。” 李钟严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已经十年没见面的大女儿,印象中倒是已经忘了有这么个女儿,他眉头微微一蹙,摆手袖袍一挥淡淡的道:“倒还懂点礼数。” 苏语墨还未直起身子,双手就被一双女人温柔的手给握住。 张姨娘浓妆精致的脸上晕开一抹柔和的笑意。似是对苏语墨十分的喜爱,温柔的牵起苏语墨的手,苏语墨却清楚的看到她眼里的笑意不达眼底。还藏着一抹森冷的色彩。 “今早语墨刚回来,我便让孙妈妈在第一时间教了她基础的礼仪,这丫头悟性必须夸一夸。就这么会儿的时辰就把礼仪学的这么好。” 张姨娘边说着话脸上的笑意越发柔和,苏语墨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缓缓靠近苏渊,心知张姨娘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刚出生时的那场瘟疫就是这个女人私下搞的鬼,害的她从小背负煞星的名头,林秋月也被瘟疫感染在坐月子中烙下了病根到现在十几年都不见好。 “老爷,想来是语墨天生有着贵人命,淘气的打伤了孙妈妈,还能把礼仪学的这么好。语墨,回府了以后就不同于生活在外面山野了,可不能和今早一样淘气胡闹。”张姨娘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温柔的教导。 苏语墨不禁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瞧张姨娘面上的热情做的够多了,是该来冲她捅几刀了。 “打了孙妈妈?” 果不其然,李钟严脸色一变。 苏语墨被皇后下旨请回相府时李钟严就不乐意,况且生来就被世人唾弃为煞星之命,现在被张姨娘又是夸悟性好,又说是贵人命。让李钟严十分的别扭。 接着张姨娘话里的漏洞,李钟严冷冷看向苏语墨,黑着脸叱喝:“你刚回来就打人?寺庙里教的做人之道,你莫不是全没记住,只带了一股打人的劲儿回来?” 苏语墨直直的看着这位父亲,不问清楚缘由就直接给她定罪。 倒没有被一叱喝就害怕,她面上依然十分乖顺镇定的模样,轻声道:“孙妈妈说要进家门需得朝她下跪磕三个响头,再向东南西北各方向再跪拜十二下,女儿虽然十年未曾回过家,也不懂盛都女儿家的闺中之仪,可女儿依然记得父亲小时候教导女儿,跪天跪地跪父母亲,怎能向跪孙妈妈跪了去?孙妈妈不满意,便要掌掴女儿,女儿逼不得已才让绿柳拿下她。” 李钟严一对八字眉紧紧皱在了一起,按照苏语墨的说法,还真是孙妈妈该教训。 张姨娘唇角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很快掩饰过去,掩嘴轻嗔着说道:“老爷,严师出高徒,苛刻才是正确的教导方式。语墨,孙妈妈只是希望你把女子礼仪学好,你不能曲解孙妈妈的心意。” 苏语墨淡淡一笑,“那依照张姨娘的意思,我是该向孙妈妈下跪磕三个响头?” 张姨娘被问住了,眼底闪过一抹狠色。 苏语墨若是咬死相府中没有进门要跪拜十五个响头的规矩,她可以用无数个理由来搪塞,可这苏语墨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 第93章 礼数规矩 竟直接绕开规矩礼数的问题,把该不该向孙妈妈一个奴才磕头的问题丢出来,倒有把身份的高低贵贱搬出来镇压的嫌疑。 苏渊听来听去,故作一副懒得理会苏语墨到底被欺压了没,脸上有了一抹不耐烦的神色,负手重重冷哼了一声,道:“怎么是你让人教她规矩?她乳娘呢?你们向皇后请旨要接回来的人,现在倒是没有人出来管教。” 张姨娘轻轻叹了口气,“老爷。大小姐乳娘向来身子不便,就让我来好好招待语墨吧,您瞧。这六个丫鬟都是我特意精挑细选带来服侍语墨的,想必语墨很快就能熟悉府里的环境。语墨,我带你去长乐苑。” 说着没忘了面上的戏份就要牵苏语墨的手,苏渊非常满意她的温柔贤惠和善解人意,没再多管拂袖就离开。 苏语墨借着扶袖的动作巧妙的避开张姨娘伸来的手,唇角牵起一抹淡笑道:“姨娘。给我带路吧。” 张姨娘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眼底闪过一抹冷芒,也不管苏语墨是真聪明还是真傻,唇角的笑意参夹着一抹冷意,转身带着下人就走。 长乐苑说不上窄小,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可惜都是老旧货,总体看起来除了打扫的干净之外,勉强可以住人。 张姨娘丢下六个丫鬟就离开,苏语墨将绿柳安排为贴身丫鬟,其他六人她不敢重用,甚至凭借老辣刁钻的眼力,她不消两眼就揪出哪一个丫鬟老实,哪一个不老实。 入了夜,绿柳备好了洗澡水,将备好的新衣物挂在了画屏上,之后就被苏语墨支出了屋子。 第一次不用伺候主子洗澡,绿柳别扭的等在屋子外面听着屋里的动静。等到屋里水声传开才放下心来,跑去厨房吩咐其他下人做点心。 待她离开,屋里的水声一停,房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一条敏捷的人影迅速闪出去,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翌日。 马车一路沉默无言的入宫,林秋月带着她二人一起被宫女领到凤鸾宫殿门口。 皇后出自林氏,是太夫人的堂姐,苏语墨刚回归盛都。必然得进宫给她跪安,也当叫她一声姨母。 林秋月率先入了殿给皇后问安,苏语墨静候期间,被身后一声急急冲来的马蹄声惊到。 皇宫重地禁止骑马,何况还是在后宫皇后的凤鸾宫殿前,来人好大的胆子! 嘶~ 马儿一声嘶哮停在苏语墨的面前,少女端坐在马背上脊背挺直,身穿一件质地极好的粉色裙子,她细长柳眉一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苏语墨,玉指一挑指着她道:“你,跟本宫走!” 这是位公主无疑了。 宫中公主众多,这又是哪位?苏语墨先按规矩给她施礼,“臣女随母亲一同入宫面见皇后祖母,眼下母亲与姨母正在等着臣女一叙。公主若想带臣女走,请通报皇后祖母一声容她知道。” “皇后祖母?”明阳神色了然,倨傲地笑了:“听说昨日太傅府的傻子嫡小姐刚回来,你就是那位从出生就招惹瘟疫,欲害太傅府死人的傻子煞星苏语墨?” 日光下彻,照在苏语墨如玉般的脸盘上,冷而媚,媚不俗,明阳看着愣神。片刻后随即涌上心头是强烈的嫉妒和不屑。 “你倒是生的好看,”明阳讥嘲也更不加掩饰,“可惜是个煞星。不过今日本公主施你恩泽减你煞气,准许你跟在本公主的马后面跑。” 苏语墨纹丝不动,等着凤鸾宫殿传召见令来。 这时。一个小太监急跑上来。 “奴才的小祖宗哟,”看见明阳在欺辱苏语墨,小太监顿时头大了,“这位苏小姐今日是来面见皇后娘娘的,您可放了她吧,皇后娘娘要是怪罪下来…” “啪”一记马鞭狠抽而下。 “狗奴才,本公主还需要你来说教?”明阳扬着马鞭,斥完看向苏语墨,一脸不屑冷笑道:“今日你走也得走,不走本公主绑了你走!” 皇家赛马场。 苏语墨被狠狠推入赛马场中间,高台上,明阳和几位衣着鲜丽尊贵的年轻少年备了箭筒。手握标志着身份的弓箭。 “我说明阳,把这么美的人儿赶上来当靶子,你可真舍得下手啊。” “九皇兄若是心疼,大可收好你的箭!”明阳鄙夷地回讥。 “九弟心疼美人儿,我心疼的可是那白花花的银子,一箭射中一球便是一千两银子。倒不知可买上几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呢……皇叔,你就不随我们下点赌注?” 五皇子提名的少年剑眉星眼,面如白玉,眉眼间的轻佻浪荡是这几人中最乖张显眼的,穿着一身冰蓝色玄衣,金丝祥云白皂靴配上金腰带高玉冠,姿容好不俊美华贵,他瞥了一眼场中姿容最耀眼的少女,勾唇淡淡一笑并未接腔。 苏语墨的身体被绑上四个装球的麻袋,与十九个宫女被推到一块儿。 仔细一辩,二十人中五人被分为一组,身上的麻袋颜色分别对照高台上,除了冰蓝玄衣男子以外其他四位皇室子弟的衣衫颜色,其中的明黄色尤其显眼,苏语墨瞬间抬头看向高台上一个穿着明黄色轻装的男子,那是太子! 明阳冷笑地俯视着场中神色慌张的猎物,她倒要看看,苏语墨这样一个天姿国色站在场上,脸蛋被射伤了还会不会好看? 高台上四人的箭筒各装了十支箭,苏语墨听见一声号令发出,卯足了劲只管横冲乱跑。 噗!噗! 利箭扎入肉体,场中鲜血四溅,场中无掩体,人挣扎着在箭下逃生就如被扒光了衣服吊在空中接受凌迟。 有的宫女四肢上的麻袋球已经被射穿,苏语墨四肢上五个麻袋球却无损,似是引起了高台上的贵人们的注意,顷刻间两根箭矢同时朝她射来。 她侧身躲过一支,随后紧追而来的,狠狠刺入肩头! 钻心的疼痛从肩头传来,箭下的伤口立马迸射出鲜血,苏语墨捂着肩抬眸看向高台。 第94章 射箭 咻! 一根粉色箭羽的急速射来,明阳的箭! 苏语墨在迅速在地上打滚,“噗”的一声,箭擦过手臂射在地上。 五皇子好笑的看着明阳,调侃道:“你倒是有趣,自己打自己的人。” 明阳见苏语墨竟然能躲过去,冷哼一声,再一次拉弓搭箭对准她。 苏语墨的手臂忽然被扯住,一名浑身带着血迹的宫女死死拽住她的手。场中的箭矢胡乱飞射稍有不慎小命不保,她冷呵:“松手!” 宫女已经被场中的血腥和死气逼疯,神色狰狞的紧拽着苏语墨当肉盾不肯松手。笑道:“你给我挡箭吧,我不想死。” 咻!咻! 两根箭骤然飞来,在命中苏语墨的额头之际“叮”一声互擦,“噗”的射在地上。 苏语墨眼眸一凝,只见一根黄色箭羽的箭身折断,一根冰蓝色的箭羽傲立在她旁边。她抬眸看向高台,玄冰蓝色玄衣的男子保持着发箭的姿势,正饶有兴致的盯着她。 太子夜慕席见自己捕猎被阻碍,眼瞳幽深地看了夜寒川一眼,轻笑一声调侃明阳:“看来皇叔今日是有心为你守财。” 明阳冷笑着扬弓,脸色不甚好看“本公主今日偏要破财,一球五千两!” 五皇子和九皇子拍手称妙,兴奋的将弓箭对准了场中那道淡蓝色素裙的倩影,同时,夜寒川眼眸一眯,长指勒弓,拉箭蓄力。 咻!咻! 箭矢破空的声音响起,苏语墨瞳孔一缩,“叮”的一声,两根箭同时落地。 她毫发无损! 又是冰蓝色箭羽救了她! “本王破例一次,今日只救人。” 明阳气的浑身发抖,五皇子和九皇子对视一眼,看向唇角至始至终带着淡笑的夜慕席。洋装没发觉场中火花已然擦开,将箭头对准苏语墨。 擦觉到苏语墨似乎已经成了皇家的专用靶子,夜寒川狭长的凤眼微微一眯。 苏语墨被宫女抓去当肉盾死死拽住手脚,他迅速抽出一根箭,对准那名宫女狠狠射去。 苏语墨顺势拽住宫女的手臂将人一拽,二人的位置互换,“噗”的一声箭射入宫女的心脏。 “你!”宫女狠瞪着不敢置信的眼睛,胸口被箭射穿迸射出鲜血。 苏语墨将人狠狠推开,冷冷一笑。“这是你的命。” 夜慕席贵为太子,银子在他看来不过是身外之物,不过此时,看着夜寒川频频救下苏语墨,嘴角的笑意不禁深了几分,只觉得游戏要有更鲜明的争与夺才有意思,再次将箭头对准苏语墨。 咻! 明黄色的箭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苏语墨。 夜寒川眼瞳中迸射出熠熠寒芒,左手拉弓,右手指中一根箭矢紧接着一松。 叮! 两个箭同时落地。苏语墨已经奔到高台之下,不禁冷笑,她这是何德何能,竟然让这几位贵人都对她的命势在必得? 场中血淋淋一片,倒地一堆残破的身体,她抬眸看向高台。目光撞入一双带着不羁笑意的深邃眼瞳……一眼,直直烙入心底。 “皇叔,您这是什么意思?”眼见自己的好事被人打断,九皇子顿时转过头来,有些不悦的看向了夜寒川。 “没什么意思。”夜寒川有些闲散的半坐在榻上。 一旁的五皇子眼珠一转,笑的甚是不正经:“皇叔开始不是不愿加入游戏么?” 夜寒川不禁嗤笑,看着底下那道左肩上已被鲜血浸透的倩影,一字一顿道:“本王只要她!” 明阳气的将箭筒往地上狠狠一摔,对夜寒川的所作所为十分不满意。她把苏语墨带来就是为了让她出丑,现在反倒是把她推出来收庇护的人了? 夜慕席似是安慰地看向明阳,淡笑着道:“皇叔垂爱美人儿盛都无人不知。今日又有意为你守财应是好事,怎的还不乐意了?” 明阳冷冷扫他一眼,重重哼了一声。丢下弓,抛下高台踩上马镫上马就要离开。 不巧,场外皇后的轿撵已然临驾。 “站住!”皇后林氏恼火地叫住明阳,一听宫人说苏语墨被明阳公主直接拖去赛马场,她立马就火急火燎地赶来。 明阳不情不愿地下马施礼,“儿臣参见母后……”林氏责怪地瞪了她一眼,视线在赛马场中一扫。 纵然听惯了以人肉当靶子的游戏,林氏见却是第一回,看见场中活生生在爬行的残缺肉体惊的差点站不稳,再看到一道浑身带血的倩影倒在高台下,那面容和林秋月有几分太傅似,差点两眼一翻吓晕过去。“快!快去扶语墨上来……” 五皇子和九皇子纷纷皱眉,暗道这名字有点耳熟,再看向夜寒川和夜慕席,只见两人神色淡然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不禁无言地对上了眼…… 苏语墨失血过多,醒来已经回到凤鸾宫殿。 “醒了?”林氏欣喜地招来宫女。 “我……嘶!”苏语墨一动。扯动肩头的伤,她皱了皱眉,只见殿内除了丫鬟宫女和皇后林氏,还有一个明阳。 “你受伤了……”林氏含着歉意和愧疚眼神看着她,回头瞪向明阳,“还不过来?” 明阳鄙夷地看着苏语墨,“我还以为山里来的身子硬邦邦有多能玩呢,不过一箭就倒,真不中用……” “明阳!”林氏勃然大怒。 “好啦好啦!”明阳别扭地接过宫女手中的药碗,撩起裙子就坐上床沿,“张嘴,本公主喂你!” 苏语墨瞧这阵仗也知定是林氏让她做的,讥嘲地道:“公主身份尊贵无需如此,臣女自己来就好。” 明阳嘴角愉悦的上扬,正要放下碗离开却被林氏按下。 “明阳从小被本宫抚养长大也当是本宫的女儿,也是你的妹妹,顾念身份就太见外了。” 苏语墨不禁在心里冷笑,赛马场的事单凭一次喂药就想抹平,怕是不够。 “你喝不喝?受点伤了不起?真当别人没受过伤,装什么装?”明阳不耐烦地怒斥。 林氏脸色彻底黑了下来,苏语墨不好拍拂了她的脸面,张嘴将药喝下。 第95章 强势公主 “喝快点,呛不死你的。”直至喝完药汤,林氏才松了一口气,“明阳从小性子强势,倒是在昨日委屈你了,本宫回头就把她教育了一顿,成絮和沛曾也已经被皇上处罚了,语墨你可还满意?” “皇上,皇后娘娘是圣明之人。” 苏语墨瞥向明阳。所谓的教育不过是训斥几句而已,她若当真丢了性命,这位公主怕是也不会受到什么惩罚。 倒是那所谓的成絮和沛曾。便是五皇子和九皇子无疑。 可赛马场上共有五位皇室,太子自然不会受到什么惩治,而那位不惜与他们几人敌对,频频救她的男子又是谁? 林氏笑着安抚道:“太傅府琐事繁多,你娘她回去处理中馈了,你身子还虚弱。这几日便留在宫中养伤,待过几日,皇上的百花宴办完本宫再差人送你回府。” 苏语墨轻轻颔首。 这皇宫中,除了皇帝之外权势最大的人不是太子或者林氏,而是明阳。 明阳的生母莲贵妃是皇帝的宠妃,在一次刺杀中替皇帝挡了一剑便早产而亡,留下明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被皇后林氏抱到凤鸾宫抚养,又得到皇帝的百依百顺,张扬跋扈的性子宫中人人见了都怕,而这宫中能治的了她独那一人…… 至于是谁,苏语墨只听宫女说是一位年纪与众位皇子太傅仿的王爷。 而百花宴,源于皇帝是个爱花痴,宫中圈养无数稀有罕见的娇花名花,甚至为百花绽放之时日举办了百花宴。 苏语墨日静养外,加太医院配置的高级药疗,箭伤已经半愈。 百花宴上,她专门挑了一处人影稀疏的园子静静待着。却不料忽然被搭讪,一朵娇花随着男人的长臂伸到她面前。 “人比花娇,苏语墨?这百花怒放的盛宴,倒不及你的回眸一笑。” 突然出现的九皇子夜沛曾,穿着一袭天青色锦衣系金带,飞眉入鬓,桃花眼中的惊艳下闪过丝丝精芒,他将海棠花放到鼻尖轻轻一嗅,淡笑着送到她面前。 “恩?” 见苏语墨傻站着不接。夜沛曾挑了挑眉,紧接着笑道:“良辰美景之下,不知苏小姐可愿与本皇子共享春光?” 夜沛曾靠的甚近,苏语墨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淡淡地道:“恕语墨还有皇后祖母的召见令在身不能太傅陪,语墨告退。” “站住!” 苏语墨欲转身离开,手臂忽然被扯住。 夜沛曾脸色速变,区区一个太傅府臭名远扬的煞星竟敢拂他的面未免太嚣张,“你……”话为说完。苏语墨已然挥手松开他的钳制。 夜沛曾瞳孔一缩,喉里夹着话,身子后倾“噗通”一声栽入水池之中。 一颗没了力道的石子骨碌碌滚到苏语墨的脚下,她眸色一沉,立即抬眸扫视附近。 石子是谁打出来的? “救,救命……”夜沛曾在水中扑腾。向来通水性的人在池中竟然浑身发软无力! 附近迅速跑来一队皇家护卫,看到夜沛曾落水,震惊厉呵:“救九皇子!” 苏语墨暗道糟糕,护卫几人已经跳下水池去捞夜沛曾上岸。 “竟敢谋杀皇子,拿下此人。” 剑出鞘,苏语墨眨眼间被拿下押走。 花颜宫设立了供赏花的世家贵族休息宫殿,那里早已聚集了一半身份不凡的权臣世家子弟,苏语墨被护卫队押着进殿。 殿中的嬉笑声停止,她骤然成了焦点。 “启禀皇后娘娘。此女在园中推九皇子下池试图谋杀皇室,现在九皇子已经被臣救上岸处于昏迷中。” 殿中立马传出阵阵震惊的低语声。 “此人就是太傅府那位刚回来的煞星嫡小姐苏语墨?好大的狗胆,竟敢谋害九殿下!” “这苏语墨是个脑子不中用的傻子煞星。怕是压根儿不知道什么是规矩和礼数。” “呵,她果然不负煞星盛名,这才刚回来没多久就闹事……” “肃静!”太监扬声制止舆论。 苏语墨毫无一丝惊慌。十指揖礼跪拜,“皇后娘娘,实属有人暗中使坏,才导致九皇子落池,臣女并无谋杀之意。” 林氏已经大惊,明阳这时跳出来,冷笑着抢话,“你堂堂太傅府嫡大小姐也才初到盛都,连个朋友都没有就树立了敌人,你倒是把证据指出来,本公主也是想听听是何人要害了你?” 苏语墨眸底结上一层霜,明阳咄咄太傅逼。可池边当时就她和夜沛曾两人在,她哪儿来的人证物证? “语墨,是何人陷害你的,且慢慢说清楚。”林氏压下内心的焦急,端起母仪风范的架势。 场上毒蛇眼众多,即便是有身份关系也不能随便处之。更何况她是皇后,夜沛曾是皇子,他的生母德妃就坐在下席瞪着苏语墨。 “臣女并无证据。”苏语墨淡淡道。 “没有证据也敢说是别人陷害你?”明阳双手环胸,俯视着她轻蔑地嘲笑道:“莫不是你把这里的人都当成傻子?” 苏语墨波澜不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敢问公主,九皇子可通水性?” 明阳眉梢一挑,“自然是通。” 苏语墨转向林氏,“禀皇后娘娘,九皇子被救上岸时并无丝毫外伤,落水时也是由护卫队下水捞人。” 一个通水性的八尺男儿落水哪里需要别人救,除非自身有了障碍无力自救。 一双双意外、不满意以及不敢小觑的眼色随即落到苏语墨的身上,仿佛她的话在此刻成为了关键,点醒了众多等着看好戏的贵人。 “拜见皇后娘娘。”一道清脆的声音打入殿中的沉寂。 所有人遁着声源看去,殿外的少女穿着一身华贵的鹅黄色碎裙,髻间横戴玉簪,她步履轻盈入殿,盈盈跪拜,“臣女南国府花妤思。” 花妤思看向苏语墨,唇角捻起一抹淡笑,“臣女在池边亲眼看见这位太傅府的苏小姐对九皇子动手动脚,甚至动手掌掴了九皇子,臣女虽不知九皇子与苏小姐有什么恩怨,但见九皇子不予她计较,而苏语墨不依不挠把九皇子推下池……” 第96章 落水还能自救吗 “你这野丫头竟这般猖獗!”德妃气的浑身发抖,“九皇儿若是被你这不知尊卑礼数的煞星打晕,落了水哪还能自救?人证已到,本宫倒要看看你还有何好狡辩!” 苏语墨瞬间被扣下一顶以下犯上抵抗皇室权威的罪帽。 区区丞太傅之女竟敢掌掴九皇子,简直不把皇室威严放在眼里,猖狂之至! “语墨,你如实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林氏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周围的少女纷纷幸灾乐祸的看向苏语墨,倒想看看她处于众矢之的,还能怎么狡辩。 苏语墨不惊不慌,看向花妤思淡笑着问道:“既然你当众说我掌掴九皇子,那你可记的,我是哪只手对九皇子无礼?” “当然记得,”花妤思眼中飞快闪过一抹狠色,斩钉截铁地道:“你当时用的是左手。” 苏语墨眸低闪过一丝精亮的色彩,唇角的笑意勾的更深……等的就是你! 她俯首,“臣女七日之前伤了左肩,伤口尚未愈合不能轻易举动,倘若真掌掴了九皇子,臣女的伤口也会裂开。” 话落,周围所有的视线都落在苏语墨的左肩上。巧了,她今日穿着一袭雪白色襦裙,又因是夏季料子单薄,血迹倘若渗出,根本无法逃过众人法眼。 花妤思大惊,立马慌张改口:“是,是右手。我记错了……” 苏语墨眼眸深深看了她一眼,看向护卫队道:“倘若臣女真掌掴了九皇子,还将人推入水中,可九皇子乃习武之人,对付一个身子伤残的独臂女子,九殿下何来的力不敌,甚至会被打晕了而无法自救?” 花妤思脸色瞬间煞白。 德妃脸上未退的怒色,变成了格外怪异的僵硬神色,明阳双手环胸尤不甘心,苏语墨却不卑不吭,甚至丝毫不慌乱,话下之意属实挑不出刺来。 “花妤思,你的证词实属荒唐!”林氏神色肃穆,手中紧拧的丝帕暗中略微一松。 “语墨肩上的伤还是本宫与皇上为她传太医医治的。” 林氏面色柔和不少。话语却十分犀利,警告的意思不乏是对着那些巴不得苏语墨被处置的人,肃穆道:“此事关系颇大,等九皇子醒来,本宫便着人汇报于皇上彻查此事,绝不冤枉任何无辜的人,也不会姑息幕后的凶手,语墨是太傅府嫡出小姐,本宫禀皇上彻查此事后,定还她一个清白!” 不少人暗中唏嘘,惩治苏语墨的好戏看不成了,反倒把焦点往花妤思身上放。 花妤思的证词不实,帮凶的陷害嫌疑反而扣在她的头上,林氏正暗自衡量该怎么处置,毕竟花妤思乃是南国府的嫡小姐,后宫与前朝的势脉息息太傅关。 花妤思不出意外成为了场中焦点,她正慌张无措,这时,一个贵妇缓缓走到殿中跪下,镇定地道:“皇后娘娘,妤思年纪小,心思单纯,为九皇子遇害的事打抱不平,心急之下才会放下犯下糊涂,请娘娘处罚她吧。” 林氏兀自在心中冷笑,南国府的夫人都出来了,话下之意和行为哪里还是求罚?她摆了摆手,淡淡道:“在事情没有彻查清楚之前,本宫不会随便让无辜的人受罪,你们且先起来。” 苏语墨镇定起身,看向花妤思。 夜沛曾被人暗害落水的真太傅敲定,现在就只差揪出幕后凶手,这花妤思如此证词不坐实,反倒有了帮凶和陷害她的嫌疑,接下来不管真的是花妤思在暗中陷害,还是她即便单纯的想至她于死地,当着众多贵族的面,她的糗事也已经藏不住。 对一个闺中千金来说,名声尤为重要,何况她还是南国府的嫡小姐。 “启禀娘娘,小王爷的人在殿外求见。” 这时,另一道声音打入殿中。 周围的人不约而同的将视线重新放到苏语墨和花妤思的身上。 花宴举办在花颜宫。里面专设了供男人和女人赏花休息时专用的宫殿,而小王爷怎么会派人来这里传话? 小王爷是谁?一个只爱绝色美人不爱娇花,并且从不踏进这个莺莺燕燕贵圈的逍遥王,今日竟然会当众派人来传话? “宣人进殿。” 得了准许,殿外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手持海棠花,信步进殿。 苏语墨感受到周围的少女纷纷整理衣着姿容,忙争着挤着,或站或坐非靠在最前面露头,把最温柔淑女的体面形象最完美的展露出来。 感受到男子进殿的第一目光落到自己身上,苏语墨不由抬眸看去,顺便将周围的惊呼声收入耳中。 “天啊,小王爷的随从来了,快看我脸上的胭脂掉了没?我的髻簪有没有乱?” “随从都来了,难不成小王爷今日也来赏花了?等等,他的手里拿着花是想作甚?” 裴束的目光只落在苏语墨身上。 她此刻站在殿中央最为惹眼,惊艳绝美的姿色把周围的千金小姐全比了下去,可尽管如此,裴束也不明白自家主子让他来这里的缘由,酝酿了一下小王爷交代他传达的话,带着疑惑向林氏深施一礼…… 裴束缓缓开口道:“皇后娘娘,我家小王爷说。他托皇上养了一盆海棠花在花颜宫内,今日发现竟被人偷摘了一朵,发现原来是九皇侄儿在园子里偷折而去,小王爷恼怒不已,为此九皇子不慎落水一事,全是小王爷给他偷折一枝花的教训。” “当真?” 林氏惊讶之时顺便看向德妃,德妃的脸色更僵了。 苏语墨也疑惑,这小王爷可真够猖狂,她不禁联想到当日赛马场上,那一抹及其尊贵艳华的冰蓝色身影,那张白玉般的脸盘,浅琥珀色的深邃眼瞳,眉眼间气质乖张和浪荡不羁极其惹眼的男人,恐怕在皇室中能跟太子和明阳作对,还有权利惩罚夜沛曾的人,非他莫属了。 但,他又有什么理由频频帮助她化解危难? 苏语墨俨然没有察觉到,周围无数双看着她的美少女眼瞳在喷火。 “你这野丫头竟这般猖獗!”德妃气的浑身发抖,“九皇儿若是被你这不知尊卑礼数的煞星打晕,落了水哪还能自救?人证已到,本宫倒要看看你还有何好狡辩!” 苏语墨瞬间被扣下一顶以下犯上抵抗皇室权威的罪帽。 区区丞太傅之女竟敢掌掴九皇子。简直不把皇室威严放在眼里,猖狂之至! “语墨,你如实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林氏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周围的少女纷纷幸灾乐祸的看向苏语墨,倒想看看她处于众矢之的,还能怎么狡辩。 苏语墨不惊不慌,看向花妤思淡笑着问道:“既然你当众说我掌掴九皇子,那你可记的,我是哪只手对九皇子无礼?” “当然记得,”花妤思眼中飞快闪过一抹狠色,斩钉截铁地道:“你当时用的是左手。” 苏语墨眸低闪过一丝精亮的色彩,唇角的笑意勾的更深……等的就是你! 她俯首,“臣女七日之前伤了左肩,伤口尚未愈合不能轻易举动。倘若真掌掴了九皇子,臣女的伤口也会裂开。” 话落,周围所有的视线都落在苏语墨的左肩上,巧了,她今日穿着一袭雪白色襦裙,又因是夏季料子单薄,血迹倘若渗出,根本无法逃过众人法眼。 花妤思大惊,立马慌张改口:“是,是右手,我记错了……” 苏语墨眼眸深深看了她一眼,看向护卫队道:“倘若臣女真掌掴了九皇子,还将人推入水中,可九皇子乃习武之人,对付一个身子伤残的独臂女子,九殿下何来的力不敌,甚至会被打晕了而无法自救?” 花妤思脸色瞬间煞白。 德妃脸上未退的怒色,变成了格外怪异的僵硬神色,明阳双手环胸尤不甘心,苏语墨却不卑不吭,甚至丝毫不慌乱。话下之意属实挑不出刺来。 “花妤思,你的证词实属荒唐!”林氏神色肃穆,手中紧拧的丝帕暗中略微一松。 “语墨肩上的伤还是本宫与皇上为她传太医医治的。” 林氏面色柔和不少,话语却十分犀利,警告的意思不乏是对着那些巴不得苏语墨被处置的人,肃穆道:“此事关系颇大,等九皇子醒来。本宫便着人汇报于皇上彻查此事,绝不冤枉任何无辜的人,也不会姑息幕后的凶手,语墨是太傅府嫡出小姐,本宫禀皇上彻查此事后,定还她一个清白!” 不少人暗中唏嘘,惩治苏语墨的好戏看不成了。反倒把焦点往花妤思身上放。 花妤思的证词不实,帮凶的陷害嫌疑反而扣在她的头上,林氏正暗自衡量该怎么处置,毕竟花妤思乃是南国府的嫡小姐,后宫与前朝的势脉息息太傅关。 花妤思不出意外成为了场中焦点,她正慌张无措,这时,一个贵妇缓缓走到殿中跪下,镇定地道:“皇后娘娘,妤思年纪小,心思单纯,为九皇子遇害的事打抱不平,心急之下才会放下犯下糊涂,请娘娘处罚她吧。” 林氏兀自在心中冷笑,南国府的夫人都出来了,话下之意和行为哪里还是求罚?她摆了摆手,淡淡道:“在事情没有彻查清楚之前,本宫不会随便让无辜的人受罪,你们且先起来。” 苏语墨镇定起身,看向花妤思。 夜沛曾被人暗害落水的真太傅敲定,现在就只差揪出幕后凶手,这花妤思如此证词不坐实,反倒有了帮凶和陷害她的嫌疑,接下来不管真的是花妤思在暗中陷害,还是她即便单纯的想至她于死地,当着众多贵族的面,她的糗事也已经藏不住。 对一个闺中千金来说,名声尤为重要。何况她还是南国府的嫡小姐。 “启禀娘娘,小王爷的人在殿外求见。” 这时,另一道声音打入殿中。 周围的人不约而同的将视线重新放到苏语墨和花妤思的身上。 花宴举办在花颜宫,里面专设了供男人和女人赏花休息时专用的宫殿,而小王爷怎么会派人来这里传话? 小王爷是谁?一个只爱绝色美人不爱娇花,并且从不踏进这个莺莺燕燕贵圈的逍遥王,今日竟然会当众派人来传话? “宣人进殿。” 得了准许,殿外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手持海棠花,信步进殿。 苏语墨感受到周围的少女纷纷整理衣着姿容,忙争着挤着,或站或坐非靠在最前面露头,把最温柔淑女的体面形象最完美的展露出来。 感受到男子进殿的第一目光落到自己身上,苏语墨不由抬眸看去,顺便将周围的惊呼声收入耳中。 “天啊。小王爷的随从来了,快看我脸上的胭脂掉了没?我的髻簪有没有乱?” “随从都来了,难不成小王爷今日也来赏花了?等等,他的手里拿着花是想作甚?” 裴束的目光只落在苏语墨身上。 她此刻站在殿中央最为惹眼,惊艳绝美的姿色把周围的千金小姐全比了下去,可尽管如此,裴束也不明白自家主子让他来这里的缘由,酝酿了一下小王爷交代他传达的话,带着疑惑向林氏深施一礼…… 裴束缓缓开口道:“皇后娘娘,我家小王爷说,他托皇上养了一盆海棠花在花颜宫内,今日发现竟被人偷摘了一朵,发现原来是九皇侄儿在园子里偷折而去,小王爷恼怒不已,为此九皇子不慎落水一事,全是小王爷给他偷折一枝花的教训。” “当真?” 林氏惊讶之时顺便看向德妃,德妃的脸色更僵了。 苏语墨也疑惑,这小王爷可真够猖狂,她不禁联想到当日赛马场上,那一抹及其尊贵艳华的冰蓝色身影,那张白玉般的脸盘,浅琥珀色的深邃眼瞳,眉眼间气质乖张和浪荡不羁极其惹眼的男人,恐怕在皇室中能跟太子和明阳作对,还有权利惩罚夜沛曾的人,非他莫属了。 但,他又有什么理由频频帮助她化解危难? 苏语墨俨然没有察觉到,周围无数双看着她的美少女眼瞳在喷火。 第97章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小王爷乃何许人也?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独独这苏语墨,竟让他当众维护。 “语墨,沛曾落水之故,可当真如小王爷说的那般?”林氏也忍不住大惊的问。 苏语墨侧目里看到花妤思由惊喜和期待转变为呆愣苍白的脸色,略带着疑惑,轻轻颔首道:“语墨对九皇子偷花之事并不知情,但九皇子手里当时确实曾拿着一枝花……” 真太傅大白于世,惊了殿中所有人。 德妃老脸颤抖差点挂不住。夜沛曾偷花和苏语墨单处一处,还能干出点什么事儿来? “本宫可算明白了,原来是一场误会。” 这件事情是九皇子丢人现眼了。皇后心里暗自高兴,面上却装了十足的歉意,对着苏语墨就道:“今日之事只是九皇子贪玩偷折了小王爷的花才引起的误会,方才差点委屈语墨了。” “小王爷还有话传。”裴束又开了口。 “还有何事?” 裴束淡淡一笑,缓缓走向苏语墨,将手中的花送出去。道:“小王爷还说,今日九皇子害苏小姐受了惊,又无端被冤枉,小王爷代替九殿下替您赔罪。娇花赠美人儿,语墨小姐值得拥有…至于九殿下,以后无论他再送语墨小姐什么花,全是从小王爷那里偷折去的,不干净,不能收。” 苏语墨刚接过花盆,被这句话雷到了。 这个时候,苏语墨才察觉到殿中的少女们频频抽冷气的声音,以及一双双似乎要将她拆入腹中的吃人般的眼神。 苏语墨猜不透那位小王爷的援救和送花有什么意图,若当众将花还回去未免太诡异,便礼数周到的施礼致谢道:“臣女多谢小王爷的警醒。” 裴束转向林氏施了礼,紧接着信步转身出离开。 虽然夜沛增落水一事有惊无险,苏语墨却回忆起当日赛马场的形情,想那小王爷要对夜沛增的为人作派,要惩罚夜沛增也无需藏首缩尾。更不用在她和夜沛增独处一处时让她背上黑锅事后又派人来作解释,由此可见,此事和他的关系不大,苏语墨甚至嗅到了陷阱和阴谋的味道。 苏语墨意识到,这次自己已经是踏进半个陷阱和阴谋里面了,她微微皱眉,心里暗暗为自己的以后担忧起来。 她回过神来,手捧着刚刚小王爷命他的侍从送来的花,她就那样静静的站在大殿中间。感觉到周围的女子们,一个个仇视的目光。 皇后林氏看着裴束走出大殿,随后又换上了一副轻松的表情,对在场的各位千金小姐与夫人们说道:“想必刚刚的一切大家都看到了,今日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误会而已!”。 随后又说:“本宫希望大家能忘记今日的不愉快,好好的欣赏这皇宫里的百花齐放!”,皇后这样说也给了德妃一个台阶下。 随即德妃也附和道:“是啊!今日都是因为我那顽皮的九皇儿才有了这场误会,各位莫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而扫了赏花的兴子啊!”。 在座的这些达官贵人听到皇后和德妃的话,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有南国府夫人说:“这皇宫里的百花齐放可是非常难得的一番景象啊!各位都别愣着了,出去赏花吧!”。 说完,大殿里的人便就陆陆续续的出去了,皇后林氏诡异的瞥了一眼南国府的那位夫人,心里细细想到,这夫人倒是还挺懂事理的嘛。就是那个女儿太莽撞了! 林氏未曾想到正在向殿外走的南国府夫人会忽然回过头来,朝她微微颔首,林氏稍微一愣,很快便恢复平静,对南国府夫人点了点头。 这一切苏语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从刚刚的一场闹剧她便知道了,自己以后要提防的人又多了一个南国府的千金小姐,不由的苦笑起来。 林氏看着人都走了。只剩下苏语墨与自己两人,她缓步走向苏语墨,苏语墨看到林氏走来就迎上去。 林氏握着她的手。说:“语墨,和我出去一块赏花吧”,林氏深深叹一口气。说道:“你被放养在外十几年着实也是委屈你了啊!”。 她微微一笑,说道:“皇祖母,语墨一点都不委屈,语墨只不过把这当成是父亲让我出去历练一下而已!”,她嘴里是这样说道,心里却不这么想。 若是以前那个苏语墨在外过的好好的,又怎会如此的怯弱,这分明就是在外受尽了苦头,她勾唇冷笑。 林氏听到她这一番话,知道她这是在逞强,就说:“语墨,在皇祖母这里你大可不必逞强。皇祖母也是知道在外放养的苦的,你还能骗得了皇祖母吗?”,说着就摸了摸苏语墨的头。 苏语墨对林氏有些撒娇的说道:“皇祖母~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林氏看着她,和蔼的笑着说:“你这孩子啊!就是讨人喜欢!”。 她低眉一笑。随后就对林氏说:“皇祖母,我们好好赏花去吧,不说这些扫兴的事情了!”,林氏微微点头,苏语墨扶着林氏就在偌大的御花园里观赏起这千姿百媚的花朵来。 苏语墨在上一世未曾看到过如此多娇的花朵,各种各样的,这次重生之后能看到如此的百花齐放的场面不免有些兴奋。 林氏把苏语墨的一举一动都静收眼里。 苏语墨这时看到不远处有一群人围在一堆,便跟林氏说:“皇祖母,你看,那边不知在干什么,我们去看看好不好?”,说完她就踮起脚,伸长脖子向那边看去。 林氏看到她这般的好奇,就说:“去吧,我也想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苏语墨听到便兴高采烈的挽着林氏,缓缓的走向了不远处。 有一个眼尖的,围在那东西旁边的人,看到皇后娘娘正向这年缓步走来,便与围观的人说:“皇后娘娘过来了!”那人说完,围观的人,便全把眼光放到了林氏的身上,以及她身旁的苏语墨。 所有人都想要看着苏语墨最后到底会如何…… 第98章 放养小姐 有人小声嘀咕道:“这太傅府放养在外的嫡小姐,姿色可真是惊艳啊!”,围观的千金小姐听到有人这样说,不免妒忌起来,看向苏语墨的眼神都带着满满的妒忌之色。 当皇后与苏语墨走近,围观的众人们,自觉的让出了位置,向林氏行礼。 林氏微微颔首,苏语墨走近看到刚刚围观的人群里的东西,那是一朵非常开的非常惊艳的牡丹花,便松开了挽着林氏的手,自己走上前去观赏起那朵牡丹起来。 苏语墨这一举动让旁边的人。稍有不满,都在嘀咕着,说:“这在外放养的就是没有礼数,她怎能抢在皇后前面上去观赏呢!”林氏听到就用眼神瞥了一眼那人。顿时人群就安静下来了。 林氏走上去,脸上满满的都是宠溺的问她说:“语墨,这花开好不好看啊?”苏语墨对林氏扬唇一笑,说:“皇祖母,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开得这么美的牡丹花,这朵牡丹花应该是这御花园里开的最娇美的花朵了吧?”她语气里慢慢的都是兴奋。 林氏笑着回答到:“历年以来,这院里的牡丹开的都是最为娇弱的,今年不知为何。这牡丹却开的异常娇美!” 苏语墨听到林氏的这番话,感到非常的庆幸,自己能看到这牡丹如此娇美的一幕。 苏语墨静静的观赏了一会这牡丹便又挽着林氏在御花园里逛起来,苏语墨还在兴致勃勃的说着那朵牡丹,可见她是多喜爱那娇美的牡丹啊! 半个时辰以后,苏语墨与林氏在御花园里的一个凉亭里头歇脚,此时林氏已经感到了疲惫,林氏看向苏语墨,可她还像是一副还没逛尽兴的样子。 林氏随即向她说道:“语墨,皇祖母倦了,想回去歇息了!”苏语墨满脸歉意的说:“皇祖母,都怪语墨贪玩,没有注意到皇祖母,语墨请求皇祖母责罚!” 林氏摸摸她的头说:“不关你的事,是皇祖母老了,身体不中用了!皇祖母一会儿便回去歇着了,你自己好好逛逛吧,不然不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又逛一次呢!” 苏语墨随后就说:“皇祖母,语墨不逛了,以后肯定还有很多机会再逛的,语墨扶你回去歇着吧!”,林氏听到她这样说,未回话,只是微微颔首。 苏语墨和她的贴身丫鬟绿柳一块把林氏扶回到了林氏的寝宫内。她把林氏照顾好后就嘱咐了林氏宫里的丫鬟们,让她们好生照顾好林氏。 随后就回自己的房里了,现在已经过了晌午,太阳也要藏起来了,暖暖夕阳的洒进房里。 苏语墨和衣躺在床上,她看着天边的夕阳,回想着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她明白了林氏对她非常的好,甚至比她那个亲生母亲还关心她,想到这,她感觉眼眶里的眼泪要掉下来了,她知道不是她的眼泪。而是那个真正的苏语墨的眼泪,她不禁苦笑起来。 可能是因为苏语墨今天玩的太疯,所以她在床上想着想着就睡着,绿柳看着自家小姐睡着之后,便上去拿起了被子盖在苏语墨身上,随后就出去了。 苏语墨睡的很熟,她似乎是做噩梦了,眼睛紧紧的闭着,在不停的翻来翻去,头上满天大汗的。 随着“啊!”的一声,苏语墨一下子便从梦中惊醒了,守在门外的绿柳。听到是从自家小姐房里的叫声,便急忙的冲进去,映入眼帘的是,苏语墨在不断拍抚着自己的胸口。 绿柳过去站在床边,满脸担忧的看着苏语墨,说:“小姐,你刚刚怎么了?”苏语墨看着绿柳说:“绿柳,我没事。我只是刚刚做了个噩梦,没事的,不用担心!” 丫鬟绿柳长舒了一口气,心想,要是小姐出点什么事情,她怎么担待得起来啊,皇后娘娘一定会怪罪下来的。 绿柳拿了一块手帕便帮自家小姐擦起汗来,苏语墨在发愣,任凭绿柳帮自己擦着汗。 苏语墨在回想着刚刚的那个噩梦,却发现怎么回想都想不起来,她越想头就越痛,她使劲拍了拍自己的头。绿柳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到了。 缓过神后她就拉着自家小姐的双手,说:“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绿柳,我头好痛,我刚刚做了一个噩梦,现在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小姐。你等着,我去叫人来!”随即就跌跌撞撞的跑出去了,在拐角处撞上了一个人,她抬起头看到这个人是在皇后身边伺候的嬷嬷。 她认得那个嬷嬷,她卟咚一声跪在地上,对那个嬷嬷说:“嬷嬷,我家小姐不舒服,您能通报一下皇后娘娘吗?” 那嬷嬷仔细的看着她,说:“你家小姐可是那太傅府的嫡女苏语墨?”,绿柳急忙说:“是的!”,那嬷嬷随即就让人去找太医了。 嬷嬷让绿柳先回去看着苏语墨,等着太医的到来,她去告诉皇后娘娘,绿柳随即就磕头道谢,随后便急匆匆的跑了回去。 她回到房里,看到自家小姐躺在床上。她颤抖着,走上去把手放在了苏语墨的鼻子前,发现还有气,心想,应该是昏迷了,顿时心便放下来了。 太医急匆匆的赶来,绿柳看到太医来了,就急忙迎上去。说:“太医,你快看一下,我家小姐到底是怎么了?”太医让她稍安勿躁,她强压着心里的焦急。 过了一会儿,皇后林氏也赶过来了,她走到苏语墨的床旁坐下,问太医说:“太医,你可知道语墨这是怎么了吗?” 那太医开口说:“这位小姐是上火,做了噩梦,随后精神上也受到了刺激,所以才会导致的昏迷,大概一个时辰左右,小姐便会醒来,一会我给小姐开一些去火压惊的药,随后让人送来您宫中,吃了之后便会好了!” 林氏向太医道谢,太医急忙说:“皇后娘娘不必挂怀,这本就是微臣应该尽的本分,都是分内事。” 第99章 叩谢圣恩 林氏微微点头,太医便退下去了,她转眼看向躺在床上的苏语墨,脸上满满的都是疼惜,绿柳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心想,这皇后娘娘真疼小姐,自家夫人在小姐回来的时候却是连一句关心与问候都没有,这做皇祖母的都比做娘的对自家小姐好。 过了差不多半时辰,苏语墨慢慢的醒来了。映入眼帘的有皇后林氏与绿柳,林氏看到苏语墨醒过来了甚是高兴。 苏语墨喊了声:“皇祖母!”林氏说:“皇祖母在这呢,在这呢!你肚子饿不饿。皇祖母让人备好饭菜,一会我们去吃饭!好好的补补你的身体!” 苏语墨迷迷糊糊的答应了一声,随即林氏便吩咐丫鬟去准备了一些补品和饭菜,随后林氏又跟苏语墨说:“语墨,你都要吓死皇祖母了!” 苏语墨愧疚的说:“皇祖母,真的是不好意思。语墨这次又让您担心了!”她低着头说道,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林氏看着她,摇摇头说:“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不然皇祖母会担心的!”。 苏语墨点头,说:“是!以后语墨绝不会再让皇祖母担心了!我也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皇祖母防心吧!”林氏满脸宠溺的看着她。 林氏让绿柳给苏语墨洗漱打扮一下,等会去吃晚饭了,苏语墨没有说什么,就让绿柳帮自己梳洗打扮。 梳洗打扮好之后,林氏便让苏语墨与她一起去吃饭了,她挽着林氏的手臂,两人一边有说有笑的向大殿走去。 走到大殿之后,苏语墨看着桌上的东西,甚是丰盛,可此时不知为何,她却没有胃口,林氏拉她坐好,跟她说:“药一会儿就好了。先吃饭,等会再吃药!” 苏语墨点点头,她无所谓,林氏一个劲的往她的碗里夹菜,她看着自己碗里那堆得满满的菜,一脸的无可奈何,即便是没有胃口她也还是把那碗饭菜给吃下肚子了,她不想林氏再为自己担心了。 她们吃晚饭之后,就坐在桌上子互太傅闲聊了好一会儿。随后林氏便命人把刚刚熬好的药给端上来了。 苏语墨闻着那一股刺鼻的味道,不禁皱起眉来,她向来最怕喝那些味道难闻的东西,她就那么的看着那碗药,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喝下去。 林氏看到苏语墨迟迟还未把那碗药喝下去,便注意着她,发现苏语墨看着那碗药,面露畏惧之色,当即便明白了。她这是害怕这药的味道啊! 随即就命人下去,拿了一些糖与蜜饯来,苏语墨看着丫鬟那上来的东西,明白这是林氏为自己准备的,心里甚是感激,开口说道:“语墨谢谢皇祖母的关心与照顾!” 林氏朝她笑了笑。说:“快把这药给喝了吧,不然凉了之后就更加的苦了!”苏语墨微微点头,缓缓的拿起了放在桌面上,装着药的碗。 她面露俱色的看着林氏,林氏跟她说:“把这药给一口气喝下去之后,立马吃一颗糖就会不苦了的!”她知道这是林氏在安慰自己。 但也还是鼓起了勇气,一口气把那碗黑乎乎的药给喝下去了,她皱着眉,快速的拿起了桌上的一颗糖。放进了嘴里,吃完了一颗就又接着一颗。 直到她吃了四颗之后才停了下来,她闻着自己嘴里那浓重的药味。深深的皱起眉来,脸上闪过些许的不悦,这要是放在平时。苏语墨早就哇哇大跳起来了。 此时是碍着皇后林氏还在场,所以她才活生生的忍了下去,林氏看着她,启唇问道:“语墨,你可否还要再吃一颗糖来淡淡嘴里的药味啊?”林氏这样问道。 苏语墨点点头,看着桌子上的糖,便想伸手去拿,林氏抢在她前面,先拿起了桌子上的糖果,递给了苏语墨! 苏语墨面露一脸惊讶之色的,随即没有多想就拿过来放进了嘴里,林氏便看着苏语墨把糖吃进了嘴里。 苏语墨吃完之后。林氏吩咐丫鬟们把桌上的残羹剩饭给收拾好,就又继续跟她聊起来了。 林氏满面笑容,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苏语墨心想,这要是是自己的娘该多好啊,如此的心疼自己。关心自己。 聊了好一会儿,林氏向苏语墨说道:“语墨,天色以晚,你先回去歇着吧,皇祖母也累了,等明早儿我叫人唤你过来陪我!”苏语墨微微颔首。 便说:“那皇祖母就好生歇息,语墨就先告辞了,明早语墨便来向皇祖母请安!”林氏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随后便说:“嗯,回去歇着吧!”苏语墨向林氏行了一个礼,便迈着小步子转身向门外走去,绿柳低着头跟在她的身后。 她回到房后,便让绿柳帮她宽衣就寝,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她也累了,绿柳帮她宽衣了之后,就退下了。 她静静的躺在床上,睁着眼等着困意的来袭,不知不觉的她就睡觉了,这一晚上她睡的非常的安稳,没有再做噩梦。 这便是一个非常值得庆幸的东西,说明御医出的方子有了作用。 苏语墨这一觉醒来,已经晌午,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太阳早已爬上了山坡,高高的挂在了天边。 她一个激灵,忽的想起来昨晚还与林氏说好,今早还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呢,她却把这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让绿柳急忙进来为她洗漱,绿柳看到她这副急匆匆的样子,不禁疑惑到,说:“小姐,你这急匆匆的是要干嘛呀?”苏语墨头也不抬的对她说:“我昨晚不是答应皇祖母今早要去向她请安的吗,而我现在却睡过时了!” 绿柳听到自家小姐的话之后,便明白了,随即说:“小姐,今日皇后娘娘已经派人来过了,见小姐还未醒来,便没有吵醒小姐!” 苏语墨愣了一下,就说:“皇祖母,有没有生气?”绿柳笑着摇摇头,说:“皇后娘娘怎么舍得对小姐生气啊皇后娘娘那么疼小姐!” 第100章 面见皇后 “皇后娘娘知道小姐还未醒来之后,只是嘱咐了我几句,让我等小姐醒来之后就让小姐去她那儿!” 苏语墨当即便深深的舒了一口气,听到绿柳说没有什么大事情便放心了。可她也没让绿柳停止帮她梳洗,绿柳总是把梳洗的速度给放慢了。 这时已差不多是晌午,她梳洗打扮好了之后,便迈着步子走向林氏的寝宫,走到寝宫外,苏语墨隐约听到林氏在跟一个丫鬟说话。 林氏说:“你快去看一下是否语墨起身了。这孩子这么晚还未起身,肚子肯定饿了,要是饿坏了怎么办啊!你先让人下去备好饭菜!”林氏叹一口气。 丫鬟说道:“是。皇后娘娘,你也别太担心了,我先吩咐人下去备好饭菜,随后就把语墨小姐给唤过来!” 林氏摆摆手说:“快去吧!”苏语墨在门外听完后,随即就走进来了,正要去唤她的丫鬟。看到她进来了,便停住了往外走的脚步。 林氏看着苏语墨来了之后,站起身来,便要迎上去,她看到了,就疾步迎上去,把林氏扶回刚刚她坐的那个椅子坐好,她也坐向旁边的椅子。 林氏握着她的手,满脸关切的问道:“语墨你饿不饿,我刚刚让人下去准备饭菜了,等会就好了!你耐心等一下哦!”苏语墨开口说道:“皇祖母,语墨不饿,我说好今早要来向您请安的,可是却睡过头了!”她脸上满满的都是懊恼。 林氏看到她这样,便安抚到,说:“没事!昨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今早晚点起来也是正常的!”苏语墨听到这样说,也大概明白了林氏没有生气。 宫女把饭菜端上来之后。林氏就喊苏语墨吃饭,两人在细细的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待她们吃完之后,林氏让苏语墨陪她出去走走,消食。 苏语墨挽着林氏的手,她们去御花园逛了一圈,发现这时御花园里的花比昨日的话黯淡了很多,她疑惑的问林氏,说:“皇祖母。这些花为何比昨日黯淡了那么多啊?” 林氏为她解答道:“这些花都是开不久的,昨日是它们最为艳丽的一天,往后的几天,它们会更加的黯淡!” 苏语墨一脸的可惜,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昨日还那么艳丽的花,今日就这么黯淡了。 苏语墨惋惜不已,看着那些花失神,林氏看到就说:“不必惋惜。万物有万物的历数,我们也奈何不了啊!”苏语墨点点头。 随后林氏又问道她说:“语墨啊!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宫去啊?”苏语墨看着林氏,戏谑的说:“皇祖母,你这是在赶我走吗?” 林氏笑着说:“你这孩子还不知道我的心意吗?我就想知道你还能再陪我几天!” 苏语墨莞尔一笑,说:“皇祖母,我再多陪几日您吧。过几日我就出宫!”林氏直说:“好好好,皇祖母巴不得你能多陪我几日呢!” 接着,她们又在御花园里逛了好一会儿,随后便回去了,回去之后,她们就在林氏宫里的一个小凉亭里,喝喝茶,聊聊天,下下棋。那日子过的甚是悠哉啊! 苏语墨好好陪了林氏几天,眼看要临近她出宫的日子了,苏语墨心中也有些许的不舍。虽然她才来到这里没几天,但她也是真的感受到了林氏对她的好,让她感动不已。 林氏对她是真心的好。不像太傅府中的那个张姨娘,表面装着对她很照顾,实则暗地里还不知道要怎么算计她呢,这些她看的非常的透彻。 哪些人对她是真的好,哪些人对她是表面的好,她心里像一面明镜一样。 今日,她便要出宫了,林氏已备好马车,苏语墨走到林氏的寝宫宛苑,要向她告别,林氏此刻已经等候她多时了。 苏语墨走上去握住林氏的手,心中满是不舍。把宛苑环视了一圈之后,就说:“皇祖母,今日语墨便要出宫去了,以后不知再进宫会是什么时候来,皇祖母要好好保重身体!” 林氏静静的看着苏语墨,虽然她才接触这个外甥女几日。但她也甚是喜欢她,这孩子会体贴人,不像明阳一样,明阳甚是顽皮,毛毛躁躁的,而这孩子就很沉稳,定力好。 明阳公主与苏语墨是完完全全的两种不同性子的人,林氏对这两人也一样的喜爱。 林氏紧紧握住苏语墨的手,说道:“我以后会经常宣你进宫陪我的!要是在太傅府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皇祖母,皇祖母帮你惩戒她!” 苏语墨这是忽然想到,正好,那张姨娘两母女不是特别的狂傲吗,这下正好治治她们的傲气。 她苦闷的说道:“自从我回到府中之后,不知为何我的衣服,经常不见,不然就是零落的散在房中!不知道是人为还是老鼠弄的!” 林氏仔细的想了想,随即便拍桌大怒,说:“这怎么可能是老鼠所为,分明就是有人看不惯你,所以存心戏弄你!到底是何人的胆子如此的大!” 她安抚着林氏的情绪,柔声说:“皇祖母,没事的,这些都过去了,我们不计较那么多! 林氏随即又说:“你这孩子就是太善良了,这摆明是有人在针对你啊!你还能如此云淡风轻的说出来!” 苏语墨还未开口,林氏又接着说:“皇祖母,赏赐一个跟在我身边很久的宫女给你!”随即向站在她身旁的那个宫女说:“锦绣,以后你便跟在语墨的身边了,你要照顾好她!知道吗?不然我唯你是问!” 那宫女向林氏行了一个礼后,便说:“是!皇后娘娘,奴婢一点会照顾好小姐的,不会让小姐受到欺负和危险的!”林氏满意的点点头。 林氏对苏语墨说:“语墨,以后有锦绣在你身边跟着我也放心了不少,以后要是她们再欺负你,锦绣会收拾她们的!” 正说着门外便响起磁性的声音:“谁被欺负了啊?”苏语墨与林氏双双看向门外。 第101章 好闲王爷 来人有着一张英俊帅气的脸庞,身材高挑匀称,手指洁白,细长。 两人看到来人是夜寒川,都非常的震惊,搞不清楚为何这个游手好闲的王爷今日会来到林氏的宫中? 两人都是一脸的疑惑,夜寒川看着两个人惊讶的表情,说:“皇后娘娘与苏语墨小姐,为何如此的惊讶呢?难道是不欢迎本王的到来吗?”夜寒川戏谑的说道。 林氏随即吃惊讶中回过神来。说:“哪里,王爷来一趟本宫这里,本宫甚是荣幸。不知今日王爷来这是是所谓何事啊?” 苏语墨知道夜寒川来到这里肯定是没有什么好事情,虽然他在骑马场救了她,前几日也为她解围,但她对夜寒川的印象也是平平淡淡的。 夜寒川薄唇轻启,看着苏语墨,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说:“本王今日是听到有人说。今日太傅府的嫡大小姐要出宫去了,想再目睹一眼苏语墨小姐这位绝色佳人的绝色容颜而已!” 苏语墨看着夜寒川,不知道他又想搞什么主意。 林氏看着夜寒川说:“王爷说笑了!”夜寒川没有搭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苏语墨。 林氏拉着苏语墨走到一边,对她嘱咐道:“出宫之后一定要注意身体,还有,别恨你祖母,你祖母也还是关心你了,不然也不会向我请旨,要放养在外的你回来!你知道了吗?” 苏语墨点点头,并未做声。 她转过身来,对夜寒川说:“小女非常感谢王爷之前的解救,小女甚是感激!”说完就向他行了一个礼。 夜寒川看见她对自己如此这般客气,心里不免有点不是滋味,但他嘴上也还是说:“语墨小姐客气了!” 苏语墨没有搭话,心里想着,她什么时候和他这么熟了,叫的如此的亲切。 抛开心中的疑虑。随即就坐上了马车,绿柳与心宛两人坐在她对面,她伸出头向林氏与夜寒川挥手告别。 马车缓缓走动起来,林氏看着马车离开,心里不舒服,便想着下一次要什么时候再召她进宫。 夜寒川也看着马车越走越远,心想,下次再见到这个有趣的太傅府小姐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了! 他摇摇头,便想皇后林氏告辞。说:“皇后娘娘,这太傅府的美人也走了,我想我也该走了,本王先告辞了!” 说完没等林氏说话,就自顾自的走了,林氏摇摇头,她对这个游手好闲,纨绔爱玩贪美色的王爷也无可奈何。 她摇摇头,便走进了她的宛苑里。林氏跟宫女感慨道:“这语墨出宫了,本来热热闹闹的,现在却变得这么的冷清的了!” 苏语墨一直看着窗外,看着眼前不停的略过皇宫中的繁华,显得和她格格不入,马车停在皇宫门口待侍卫检查了之后。马车就向外驶去。 马车里绿柳在和锦绣叽叽喳喳不停的说着,绿柳跟锦绣说着宫外的各种好玩的事,而锦绣却一脸平静的看着她,没有一点波澜。 可绿柳完全不在意,还是在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越说越兴奋,苏语墨真的是搞不明白,绿柳这丫头是在自嗨吗? 苏语墨一脸无奈的看着锦绣,锦绣察觉到她的目光之后。也看向了她,锦绣随即也明白了苏语墨为什么看着她。 然后两人就一脸无可奈何的看向了绿柳,绿柳特别兴奋的说着。锦绣和苏语墨实在是受不了了,便开口阻止绿柳继续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苏语墨开口说道:“绿柳啊!你这性子叽叽喳喳的,话这么多。你就不怕有一天我受不了你,不要你了吗?” 绿柳听到她这么说后,大惊失色的说道:“小姐,你别不要奴婢啊,奴婢知错!奴婢以后不吵了!”苏语墨听到绿柳这么说,就知道是自己玩笑开过分了。 面带歉意的跟绿柳说:“绿柳,你这么吵,我就只是想吓吓你而已,你怎么这么大反应啊!” 绿柳嘟着嘴眼里泛着泪光对苏语墨说:“小姐你真坏,你居然吓我,奴婢还真的以为小姐不要我了呢!” 苏语墨和锦绣太傅视一笑,绿柳气不过。伸手上来挠她们俩,绿柳想要挠锦绣,但是被锦绣一脸的严肃给惊到了,打了一个人哆嗦,随即便把手伸向了苏语墨。 锦绣看着她们俩个在嬉戏打闹,勾唇一笑。心里觉得跟着苏语墨或者还是挺不错的,以后应该有很多乐子,不会像在皇宫里那般无聊了。 锦绣以前对苏语墨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他们口中的那个软弱无能、肮脏的形象上,可这次接触了她才发现,原来她并不软弱,反而很精明,有头脑,并且还是一个美人。 苏语墨正兴致勃勃的和绿柳讨论着等一下要去哪里玩一会儿才回府,她们已经讨论好了,说等会儿要去聚香楼尝尝那里的招牌菜。 随即苏语墨便让绿柳跟车夫说,让车夫去聚香楼一趟,绿柳把头伸出去向车夫吩咐了一声。 随即马车便向聚香楼驶去,一会儿马车就停在了聚香楼的门口,她们打量着这人来人往的聚香楼,三人交换颜色,下了马车,走进聚香楼里。 聚香楼人来人往,甚是热闹,她们三人向小二要了一件上好包间。 “这位小姐这边请!”眼尖的小二一眼就看出来了,苏语墨便是她们们三人中的主子,小二领着苏语墨三人走到包间。 她看着那古色古香的包间,环境淡雅而优美,唯一不好的便是此包间在离闹市不远处,从这里可以听到闹市那边吵吵嚷嚷的声音。 三人想着不如就将就一下吧!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小二便把菜给上齐了,苏语墨看着那些香味扑鼻的饭菜,便感觉到肚子饿了。 她招呼着绿柳与锦绣一齐坐下,可那两人却久久没有动作,锦绣还是那般平静,随即又看向绿柳,绿柳低着头看着脚尖,不敢看向她,完全没有了先前的兴高采烈。 她无奈只能上前把两人拉过来按到椅子上坐着。 第102章 同乐 苏语墨看她们两人没有反抗,脸上露出笑容,喊她们动筷子吃菜,绿柳开口道:“小姐,我们不能与你同桌吃饭的,主仆有别,要是让别人看到了会被笑话的!” 苏语墨一脸的无所谓,慢慢的道来:“何来笑话一说?” 锦绣抢在绿柳前面接话说:“您是主子,而我们却是奴婢!” “你们记着。在我这里从没有主仆之分,虽然你们在伺候着我,可我从没把你们给当成仆人。我对你们情如姐妹!”锦绣与绿柳听到这么说,心里为之动容,甚是感动! 苏语墨看着她们两人许久,锦绣明白如若是今日她们不坐下来吃饭,小姐也是不会吃的。ザザ 锦绣便就自己拿起筷子吃了起来,绿柳一脸惊讶的看着锦绣。锦绣竟然如此淡定的坐在那里吃饭,苏语墨向锦绣使了一个眼色,便都不理绿柳,绿柳在那里楞楞的看着她们两个。 “绿柳,你不吃饭是打算饿着吗?”苏语墨缓慢说道,绿柳只得无可奈何的坐下来吃饭,这顿饭她们吃的食不知味。 此时太傅府中,张姨娘与她的女儿,靠得极近不知在说着何事,不过总感觉她们是在谋划着什么。 林秋月的婢女路过张姨娘的房前,看到房门紧闭,感到奇怪大白天的,不知为何要房门紧闭,她正要走开,便听见里头有人在说话,隐约听到了一个名字,苏语墨! 今日苏语墨从宫中回府,这是府中的人都知道的。 张姨娘低声与李莲溪说道:“溪儿。今日是煞星从皇宫回府的日子,趁着今日这个难得的时机把她给除掉,也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们的头上的,这样也为你除掉了一个对手,不会担忧今后你的前途,会受到她的阻碍了。” 虽说李莲溪也不喜欢这个放养在外并且带着煞星的名号出生的的苏语墨,府上的人都不喜欢她。 婢女在门外偷听到张姨娘要谋划除掉嫡大小姐,非常的震惊,跌跌撞撞的跑向自家主子那。喘着粗气对林秋月说道:“主子,张姨娘要谋害嫡小姐,您快想想办法吧” 林秋月稍有震惊很快就恢复平静,当初她向皇后娘娘请旨召她回宫便知道了,若是她回来了肯定会引起祸端,只是不曾想到祸端竟来的如此的快,张姨娘那么快便有了动作。 她对此也无可奈何,她在府里虽然是太夫人,可终究是不管院里事情很多年了。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对着婢女摇摇头说:“此事你不要管了!”婢女见自家主子发话了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林秋月不停的在叹息。 “当当当……”一阵锣鼓喧天的声音响起来,按捺不住心中好奇的绿柳向窗外张望,最后干脆跑到了窗前,仔细的看着。 一脸激动的跟我们说:“大小姐,闹市那边似乎有好玩的事情,我们去看看吧!” 绿柳撒娇的看向苏语墨。抓着她的衣袖摆个不停,苏语墨黑着一张脸,满脸都是无奈的点点头。 绿柳得到苏语墨的准许之后,就在高兴的那里一蹦一跳,绿柳招呼小二进来付钱,付完钱之后,绿柳迈着欢快的步伐,拉着自家主子与锦绣走向闹市。 锦绣自小时候被救入宫中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过。这会儿在闹市看着如此热闹的景象,心中也不免好奇起来。 苏语墨看着着这吵吵闹闹的闹市,就忽然想起了二十一世纪。心里不禁有点感伤,不知此时她的父母身体可否还好,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她们来到刚刚在聚香楼内听到锣鼓声的地方。有个像是擂台一样的台子,上面放着一个很大的笼子,里面有很多人。 苏语墨疑惑的问绿柳:“绿柳,这是在干嘛啊?” 绿柳为她解答道:“小姐,这笼子内的都是些奴婢,她们都是非常的可怜的,她们不是被自己的主子抛弃,就是被人所救而后被卖到这里来,还有的是因为家内贫穷!”苏语墨痛心。 买卖开始,一个油光满面的大汉上台,说是要老板帮他选一个俊俏秀丽的小妞,给她当小妾。还出口妄言说自己有的是钱。 台下的老百姓都一脸嫌弃的望着他,脸上都露出鄙夷之色,大汉绕着笼子逛了两圈,对笼子里的姑娘露出猥琐之色,姑娘们脸上都露出畏惧之色。 苏语墨仔细的观察着那些姑娘们,发现了一个其中最为秀丽的姑娘。也是最为冷静沉着的。 大汉恰巧也看中了那个姑娘,对她露出垂怜之色,姑娘直视着大汉,眼里没有丝毫畏惧,那双大眼睛很有灵气,苏语墨对她提起了兴趣。 她转身问绿柳以及锦绣说:“要不要本大小姐再给你们找一个伴啊?”绿柳疑惑。 苏语墨又说:“我看中了台上的一个姑娘!” 此时台上的大汉指着那姑娘对老板说:“老板,就她了,我甚是喜欢她!”姑娘睁开眼发现百姓们都盯着她看,不知发生了何事。 老板到笼子前指着她说:“你!出来吧!有人看上你了!”语气极其不好姑娘走出笼子,无所畏惧的看着老板。 台下的老百姓看到这个秀丽的姑娘,都在议论着,如此秀丽的姑娘居然栽在这个满面油光的大汉身上了,一阵阵惋惜声传进苏语墨的耳中。 她看看锦绣又看看绿柳说:“要是你们都没有意见,我便把这俊俏秀丽的姑娘给救下了哦,我可不忍心看着着姑娘落到到那大汉的手上!” 说完就走上台众人看着她心里都是疑惑,不知这绝美的姑娘是要做何事,大汉望着苏语墨,仿佛要把她给看的精光。 绿柳与锦绣在台下观察着台上的人儿的一举一动,绿柳在看到大汉在猥琐的看着自家小姐之后便向锦绣抱怨道:“锦绣,你看那个大汉一直在非常猥琐的盯着我们家小姐看呢!” 锦绣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绿柳看到她态度如此冷静,免不了生气冷哼一声,便没有理会锦绣了。 第103章 我就要她 苏语墨察觉到大汉用猥琐的目光望着她,非常嫌恶的瞪了一眼大汉。 老板精明的看着苏语墨的装束,猜想她应该也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便问道:“不知这位姑娘上台所谓何事啊?” 苏语墨盯着那个姑娘目不斜视的说:“既我人都上到台上来了,自然是要来挑选奴婢的啊!” 老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苏语墨装模作样就围着笼子缓慢的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走向了她先前看中的那个姑娘身边,在她身边静静的站着,台下的老百姓起哄。 大汉看到这个貌美的姑娘要和她争这个姑娘,走到苏语墨边上说:“姑娘。不如你也跟我一起回去吧,我把正室的位置给你,如何啊?” 说着便要把手放在苏语墨肩膀上。她一闪就避过了大汉的猪爪,一脸的鄙夷之色。 “放肆,天子脚下岂容你这等泼皮随意走动?我家小姐清誉也是你可以随意玷污?”绿柳拦在苏语墨眼前,眼眸紧紧盯着那个男人,生怕他做出什么事情。 大汉看到当前的美人闪过了自己的手就说:“这位美人也不错,要不一起入府做我小妾?” “呸。什么东西。”绿柳倒也是个急脾气。 台下一阵唏嘘,大汉憋红着脸怒道:“你不要不知好歹,我看你姿色不错才想要把正室的位置给你可你却不知好歹。”说着,就要上手朝苏语墨抓去,绿柳一把护住她后退。 不远处两个男人,一个淡定自若,另一个有些着急,“公子,咱们真不需要上前帮忙?语墨小姐到时候若是有个好歹,您的合作对象可就没了。”不讳眼神还再继续朝台上望去,心里着急,世子怎么就能放过这么英雄救美的机会。 “用不着你操心。”燕留痕嘴角带着笑意,不讳侧脸瞧着世子再回望台上,那个被两人争抢的婢女有些眼熟,他皱起眉头,自己应该是见过的,可就是想不起来。 苏语墨拉着绿柳后退,两人旋身站在老板身后。对老板说道:“老板,这姑娘我要了,我愿出两倍的价钱把她买下,今天她只能是我的,怎么样?这笔生意做,还是不做?” 老板眯起眼来看着苏语墨,看这架势应该是来头不小,既然她这般笃定要了这丫头,他没理由不卖。老板心中暗自大气算盘。 老板看着苏语墨说:“这位姑娘,那个婢女是那位公子先看上的,姑娘莫要夺人所爱啊。” 大汉听到苏语墨要与她抢那姑娘一巴掌拍碎一旁的桌子,大怒道:“你这小丫头真是不知好歹!这个丫头,老板卖也得卖,不卖的也得卖!” 老板被那一巴掌吓得双腿发软,本想在苏语墨身上再很赚一笔让她加价,没曾想自己是踢到石头了,手哆哆嗦嗦去打开笼子。“卖,卖卖,从此以后这丫头就是您的,您的。” 苏语墨旋身站在笼子前,老板也不敢靠近,求救般望向大汉。又回头瞧着她双腿一软彻底跪在苏语墨面前,求饶喊道:“姑奶奶,祖宗,你们就放了我吧!我也就是个做生意的本分人。” “本分人?”苏语墨闻言冷笑,“本分人会做这买卖?” “姑奶奶,我就是从中间赚取一个差价,人真不是我关起来的。再说她们都是战奴和自愿卖身的。”老板求饶的更加厉害了,苏语墨原本以为他有多能耐,弄半天不过就是幌子。 就当苏语墨和绿柳两人放松和老板对话是。真正的卖主已经在不远处把一切都收入眼中,派了几名混迹在老百姓中的打手蠢蠢欲动,只要丫头被买下她们离开这摊子。自然不会有好下场。 “这语墨小姐不是砸人场子嘛!若是被太子一党知晓,她怕是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不讳说着垂下头,被燕留痕扫了一眼。连忙闭嘴。 燕留痕轻笑,“我的人,他还不敢动。” 苏语墨轻启唇齿问那姑娘说:“姑娘,你今日是要跟那个大汉走还是跟我?”姑娘不做思索脱口而出就说:“我愿意跟小姐您走,绝不委身于他人。即便是做牛做马,奴也甘愿。”那姑娘说完还朝苏语墨的方向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老板也听见了?还不快开门!”苏语墨喝道。 老板颤颤巍巍打开笼子,绿柳伸手把那个姑娘扶起,三个人一起走下台子,却不到一半那大汉气不过,上去粗暴的掰过苏语墨的身子,反手就想要耍她一巴掌。苏语墨用力一握便抓住那双个肥大的手,疼得大喊呱呱呱大叫,一个劲的向她求饶。 台下的老百姓纷纷起哄,很支持苏语墨这样做,呼声很高,他们都未曾想到这个软弱。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竟然能把大汉的手接住。 苏语墨不愿与他纠缠,不屑的把大汉的手甩开嫌弃的拍拍手走向台下。 大汉似乎觉得面子丢了很是气愤,冲上去扯着她的头发,使得苏语墨身体向后仰,疼得她头皮发麻。 她一个后翻踢踢中了大汉的头部,大汉伸手捂着自己的头喊疼,苏语墨转身就给了大汉一脚把大汉给打趴下了,赢得了喝彩声连连。 苏语墨拍拍手一个旋身,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大步朝前走去就连头都没有打算回,绿柳连忙跟上,她整个过程都看得是膛目结舌,大小姐何时会功夫?竟还耍的这般好? 而刚刚被救下的女孩儿也急忙跟上,微微垂着头什么话都不敢说,但眼中皆是感激之情,下台时她朝燕留痕的方向望去,轻轻点头。 “我想起来了!”不讳在人群中咋呼一句,人群中的视线都转向他们两个人,他连忙道歉,那一瞬间燕留痕还能留着他着实是看在幼年情分了。 “公子对不起。”不讳望着燕留痕乐呵呵傻笑,他办事凌厉,就是偶尔脑子不灵光,尤其在非正事的情况下,最近遇见苏语墨后,他便开始更加不灵光了。 燕留痕着实不想猜测他到底是故意为之,还是故意为之。 第104章 就医 “我觉得最近府中缺个洒扫的,要不你考虑顶替一下?我认为你非常合适。”燕留痕双手环胸,语气冷得吓人。 “公子。”不讳连忙求饶,两个人正准备抬步离开,就被苏语墨给喊住身影,就在她走入人群的时候,就发觉身后有几个人不对劲,就是直觉。 “燕公子这是去哪里?见我就走是不是不合礼节?”苏语墨嗓音婉转轻柔,燕留痕顿住脚步。回身带着望着苏语墨向自己走来,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苏小姐好兴致,就不怕今日之事传入师傅耳中。受责罚。” “遇见燕世子,语墨就不怕。”苏语墨说着向他行礼,虽说是日常礼,但也终归是礼节,“苏小姐,苏家太多苏小姐了。语墨还真不知道世子喊得是谁。” “那看来是本世子欠妥了?”燕留痕饶有兴致望着苏语墨眉眼,清秀中又带着一丝倔强,颇有意思的一个女子。 “自然是。” “你这回答可就是没了尊卑,若是我有心,可是要治罪的。” “世子认我爹爹为唯一的师傅,小女子礼节学识也皆有爹爹传授,若是唤世子一声师兄也不为过吧?语墨自小就只有一个异母姐姐,心中一直想要一个兄长,世子应该不会断然拒绝小女子这点愿望吧?” “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燕留痕难得吃瘪,一旁的不讳垂下头,依旧难掩笑意。 “我身后有人跟着,我们三个小女子着实不太安全,可否劳烦师兄?”苏语墨笑得人畜无害,他也没有打算断然拒绝,便和苏语墨并肩而行,一直把她送到府中,见她入府才转身离开。 “公子,那几个人还跟着。咱们要不要……”不讳倒是对这种事情情有独钟。 “交给你了。”燕留痕说着就往前走,而不讳就跟着几个人身后入了巷子。 “嘿,你们几个人泼皮可是跟了我们主子一路了,是想做什么?太傅府的千金大小姐也敢动?”几个人面面相窥就朝不讳冲上去,他三下五除二地上就躺倒一片,他满脸笑意看着地上躺倒的一片。 “我们燕世子说了,太傅府千金不是你能动的人。一个小小战奴,你们就不必不依不饶了。”不讳拍拍手,离开了巷子。打着他们家世子的名号太舒服了。 回到太傅府后,苏语墨被银珠伺候着换了身衣裳,便称累了需要小憩,让绿柳和银珠给那位救下的姑娘寻份差事,就留在了自己院子,可她入睡后慢慢便开始不对劲…… 苏语墨脸色苍白沉重,额头早已是布满了层层汗珠,汗珠从额头顺着脸颊一直滑落到脖颈,落在苏语墨好看的锁骨上。她眉头紧锁,嘴唇单薄微张,深深的陷入着梦魇之中,不停的摇着头,嘴里发出喃喃细语。 注意到苏语墨的不安,绿柳紧缩的眉头微微一震。径直朝着苏语墨躺着的床上走过去,看着苏语墨狰狞不安的脸,忙吸了口气,轻轻摇着她的身子,紧张的喊道:“大小姐,大小姐,你快醒醒、醒醒啊!” 苏语墨只感觉身在混沌之中,突然被惊醒,好看的杏仁眸瞬间睁开。那双本幽沉的眸子现如今却只有朦胧! “大小姐,您醒了?”绿柳扶起苏语墨,银珠连忙上前给她后背垫上枕头好枕着。绿柳从桌子上给苏语墨倒了杯水。 银珠在这边给她擦拭着脸上的汗水,她接过水轻抿几口便放下了,心有余悸。整个人都虚弱的很。 “您可算醒了,方才吓死我们了。”绿柳说着,眼角还带着泪花,苏语墨看起来尤为疲惫。 关于她时常嗜睡,又每每都是会以噩梦或者其他不好的状态,难道是因为重生导致的? “大小姐,大小姐?”绿柳在苏语墨眼前晃了好几下,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心下更加着急了,摇晃着苏语墨哭着喊道:“大小姐你醒醒,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绿柳。”银珠连忙把绿柳从苏语墨身上扯下来,然后蹲在一边小心查看。她今日救下那姑娘站在门边望着里面的情况,看着两个人束手无策,这才上前。 “我来。” “小姐不是说你只在外院打扫吗?没听见吩咐就随便出入主子屋子,是要去学几日规矩吗?”绿柳呵斥道。 那姑娘抬眼瞧着两个人,便跪在苏语墨面前替她把脉,几番仔细斟酌后把苏语墨的手放入被子里面。小心盖好。 “小姐如何?”银珠低声询问。 “你问她作甚,她还能懂什么?我去请郎中岂不是比她更好。”绿柳很是不悦,那姑娘没有反驳也没有说什么。 “绿柳!你去给大小姐准备些糕点。”银珠皱起眉头拉着绿柳朝门外走去。 “我不!要去她去。” “快去。” 绿柳极其不愿意,却还是走向了小厨房,这时苏语墨饶有兴致瞧着自己带回来那姑娘。 “大小姐故意支开绿柳,是想要问奴什么?”那个姑娘脸上带着笑容,银珠站在一旁什么话都没有说。 “你叫什么?应该不是战奴吧?会医术,你还会什么?会派你来我身边的?” “奴叫红雪,奴的确是战奴,年幼时父母亲在一场大雪下战死,鲜血染红一片,地上的雪花都成了红色的,世子捡了奴回去取名为红雪,奴从哪以后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眼前的主人。” “世子?燕留痕?”苏语墨微微皱起眉,心中有些警惕。 “世子说小姐您总爱惹事,得罪人却也不自知,以免招来祸事所以让红雪特来护您周全。” “原话?”苏语墨闻言想笑又想发火,这是人说的话吗? 一旁的银珠不禁笑出声,被苏语墨恶狠狠瞪了一眼,连忙捂住嘴。 “是。” “你是死士?” “是。” “从此以后你只能有我一个主子,不许把我的行踪暴露给燕留痕,我这里容不得侍候二主的人。” “红雪既然被派来跟着您,自然是忠心不侍候二主,奴自然知晓轻重。” 第105章 湖边游玩 “行了,以后跟着我贴身伺候吧!”苏语墨抬手轻轻一挥,红雪跪着后退几步向她磕了一个响头,绿柳端着糕点进来像是被欺负一般。 “这是怎么了?”苏语墨看着绿柳那模样有些想发笑。 “小姐,银珠她欺负我,帮着新来的。”绿柳像是赌气一般,银珠赶忙上前拉着她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只见她‘噗嗤’一笑,“原来如此啊!既是世子派来。奴自然是不敢赶走的。” “你知晓轻重就行,嘴上每个把门的。往后红雪就当做是我买来的,你可别漏了嘴。小心你小姐我撕了你的嘴。” “小姐怎么不说银珠,尽说我。”绿柳嘟着嘴,活脱脱一个受气小媳妇。 “我是什么时候落得水?” “小姐,你不会是……”绿柳闻言,神经兮兮朝苏语墨走去,想要伸手探她额头温度。苏语墨一个眼神就给吓了回去。 “小姐并未落过水。”银珠着实回答。 “如果我落水失忆,大姐姐会不会回来?听说太子爷因为世子和我父亲的关系,最近对我父亲很不友好,若是他母家表妹推我入水,他是不是该聊表歉意?毕竟那是他尤为宠爱的表妹啊!让京城传出不好的消息,影响他这位岌岌可危的太子地位可就不好了。” 苏语墨嘴角微微挽起,前世太子就一直和父亲作对,甚至让父亲入狱之外也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 绿柳闻言对苏语墨微微俯身行礼就退下去给苏语墨挑选衣服,伺候她换装后,苏语墨就乘马车去了左府。 “妹妹怎的来了也不说一声?姐姐好去迎接啊!”左音姣提着裙摆上前扶着苏语墨,两姐妹挽着手,像极了姐妹。 “瞧姐姐说的,妹妹登门怎敢劳烦姐姐亲自迎接,自行去就是。”苏语墨一副无害笑容,左音姣心中暗嘲,满眼都是看不起,若不是关键时刻她又怎么会和她这般亲昵? 她也就只配给自己提鞋,若不是看在苏语墨这丫头蠢笨如猪。她也不必让她跟在身后,脏了自己的眼。 苏语墨侧眸瞧着左音姣,嘴角轻笑,这么多年了她竟然还是蠢笨不堪,当初就被人甩了差一点成为弃妇,若不是太子一党尽力保护,她何至于只有那般下场? 魏子贤和她可也没有少背着苏笙墨暗送秋波啊!可惜了…… 两个人走到湖边,苏语墨故意靠近边缘散步,前世因为魏子贤和燕留痕是对手。燕留痕和自己在宴会上见过两次,正巧四目相对,殊不知就是因为这样让左音姣把自己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是太子表妹的关系,时刻都在刁难自己,连同苏家一起刁难。 “姐姐近日可好?”苏语墨站在湖边率先开口。 “挺好的,妹妹呢?” “和世子外出游玩一趟,自然是好的。” “你这话是说给我听的?”左音姣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起来。 “怎会,姐姐多想了。不过是借了姐姐的光,世子和我走得近些罢了。”苏语墨捂嘴掩饰住笑容。 “凭你也配?”左音姣抬手就是一巴掌闪过去。苏语墨后退一步整个人摔入水池中,普通几下就没了响动,左音姣整个人都慌了神,这时绿柳和银珠的声音响起来,“救人啊!快点救救我家小姐。” 苏语墨被救上来后,整个人都昏死过去。她故意呛进去几口水,左音姣吓愣了,银珠抬头卑怯的说道:“不知道我家小姐做错什么,让左小姐发这么大脾气,动手便也算了,何故推她入水。” 周围已经围上许多佣人,绿柳连忙召回车马,红雪连同着其他人一并把苏语墨给抱上车,三个人急忙带着苏语墨回府。红雪和银珠安顿下苏语墨,绿柳在中途就跑去请最好的郎中去了。 很快绿柳身后就跟来几位郎中,她一脸着急的跟大夫说:“大夫。您快帮我们家小姐看看吧”眼里含着泪水,满脸担心,愈发可人。 这大夫不紧不慢的放下了箱子。坐在了床边上的椅子上,纤细的手指落在苏语墨的脉搏上。 门外传来稀碎的脚步声,一个尖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语墨啊,我的好孩子啊。”说着便瞧见一个中年女人,尖尖的脸蛋,双眉修长,相貌甚佳。身穿淡绿绸衫,约莫三十六七岁左右年纪,尽显清雅。 绿柳见张姨娘如此着急,连忙过去扶住:“夫人,您别担心,大小姐一定不会有事的” 中年男子左看右看。这女子一双杏眼明亮,眼珠灵动,混若无事之人,实在是瞧不出有什么毛病。 “夫人,不用担心,大小姐只是落水时身体进了湿气。再加上小姐身体虚弱,才会昏迷不醒的,待我给她开个药方,抓几服药,吃上几天便会大好的,也受了些惊吓才会导致失忆。”张大夫不紧不慢的说着。 “大夫,您这么说,我可就放心多了,我亲自随你去抓药去”又转过身来,“绿柳,好好照顾小姐。”中年妇女随着张大夫带着一群丫鬟走了出去。 绿柳看着慢慢做起来的小姐,忙到旁边拿起小叶紫檀的茶具,倒了杯热茶,轻轻递过去,对着苏语墨笑道:“小姐可是渴了,小姐先喝杯热茶顺下喉咙,我等下吩咐厨房做些清淡的菜肴送来!” “哦,谢谢。”接过了茶水,“绿柳?你是叫绿柳吧?” 绿柳一脸委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都是绿柳不好,也活该小姐忘掉绿柳,都怪我,我就不该让小姐一个人跟那左家小姐在湖边带着,她定是嫉妒小姐有皇后娘娘和各位世子、王爷的怜爱,才狠心把小姐推进湖里的,呜呜呜……”说着,绿柳已经哭了出来。 “唉,你哭什么啊,我又不是要故意忘记你的。”苏语墨最是见不得人哭了,一下子就慌了。 “本就是绿柳不好,不怪小姐。”话音落下片刻间,绿柳哭得更加厉害了。 “行了,你家小姐我还活着呢!”苏语墨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这丫头戏太过了。 第106章 撒泼太子妃 果然,这一声惊吼使眼前这清秀少女停止了哭泣,转而小声抽泣着。 “绿柳啊,我这一觉醒来,我觉得我忘了好多东西,你能给我讲讲吗?” “当然了,小姐,只要你不怪我就好。”绿柳欣喜的用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水,脸颊红晕。明眸皓齿。 从绿柳嘴里苏语墨知道了这幅身体的故事。 “世子?哪位世子?我什么时候认识世子的?”苏语墨表示真的不认识这个什么什么世子、皇子、王爷的。 “小姐,你连燕世子都不记得了啊?”绿柳突然大叫。 “小姐,燕世子可是你的心上人啊。”绿柳这家伙眼角又挤出了几滴泪。 “是。是吗?”苏语墨激烈的咳嗽着,差点被正要咽下去的一口苹果噎死,拿起了边上的茶水喝了起来。 这丫头可能是不太想活了,或者她不太想伺候自己了,她赶明儿得换成银珠! “小姐,那老爷。太夫人您也都忘记了吗?一点都不记得了吗?”绿柳语气着急,又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 苏语墨故作茫然摇头道:“不记得了……”她皱起眉头,像是要努力想起谁,然后捂着头在床上打滚,绿柳连忙上前扶住她。 “头好疼。”苏语墨满脸都是痛苦,银珠扶她躺下,“小姐既然想不起来,就别想了。”说着眼神还不着痕迹瞟了眼门外的几个侍女,都不是省油的灯。 红雪已经悄悄出去散播消息,‘左相府千金左音姣竟因燕留痕世子与太傅府千金苏语墨外出游玩,嫉妒成性推人入水。’ ‘左相府千金左音姣仗着太子作为后台恃宠而骄,嫉妒成性。’ 各类不好的言论一点点传开,红雪这才回到府中,还特别从后门直接回了厨房端来碗粥去到苏语墨屋子。ジジ 这日,苏语墨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银珠就疾步朝她走来,眼神有些紧张,“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左小姐和左夫人亲自登门来看您了。” “来看我?” “是。” 苏语墨抬起手,绿柳扶起她,带着三个人就朝前厅走去,那副苍白的倦容还是难掩虚弱,她微微俯身行礼,左夫人连忙上前扶住她在一旁坐下,随即她也跟着坐下,握着苏语墨的手道:“语墨身体如何?看着小脸苍白。还是没有恢复好啊!伯母给你带来了百年人参,你好好将养着身子才行。” “谢伯母关心,语墨身子并无大碍,相信姐姐也并非是有意为之,是妹妹不对和世子外出游玩未喊上姐姐,怪妹妹。”苏语墨说的有气无力,整个人柔软无骨的模样让心疼。 左音姣脸色有些不好看,却还得挤出一个笑容道:“是姐姐那日和妹妹打闹失了分寸。” “左夫人和左小姐担心你的身体,还特意过来看你。”张氏满脸微笑。 “语墨身体已无大碍了。多谢夫人和阿娇姐姐关心。”说着,她便朝那个女的看去。只见她端庄坐在椅子上。 仿佛安静祥和的假象之下,那个妖冶狠毒的女子,才是她的真面目。 注意到苏语墨的目光,左音姣站了起来,轻抚着苏语墨的手。微笑道:“那日都怪姐姐,若是早知道妹妹不会水,姐姐定然不会让妹妹去湖边玩的……都是姐姐不好。”说着,左音姣微皱眉头,一脸自责的样子。 她的声音柔弱而可怜,映衬着美丽的容貌,柔弱的美丽,精致的眉眼儿,怯生生的羸弱的风情。 苏语墨反手握住左音姣的手。悄悄用力,“姐姐,我又怎么回会怪你呢。你待妹妹如此的无微不至。”两个人说话间,苏语墨还加重了手中力道。 左音姣疼的抽出了手,诧异的看向眼前的这个人。这个人还是那个软弱无能的太傅府嫡女吗,她不是总爱娇滴滴跟在她身后吗?可是今日一见,仿佛大有不同。 左音姣微微皱起眉头,一脸疑惑,这一举动恰巧被张姨娘看在眼里,她还故作发呆良久,才缓缓开口道:“妹妹懂姐姐的心意就好。” “姨娘,左姨,我跟阿娇姐姐许久未见,甚是想念,请容我们两人出去走走吧。”苏语墨微微行了礼。 “好啊,去吧去吧。我跟你左夫人也许久未见了,我们两个正巧也可以一起好好叙叙旧了。” “语墨先行告退。”苏语墨看了左音姣一眼,变转身走了出去,呆在原地的左音姣才反应过来,只好跟着一起出去。 左音姣跟在苏语墨身后,内心不安。却传来尖锐的声音。“妹妹这是要带姐姐去哪里啊,妹妹身体还没身体不好,还是不要走那么多路了。” 苏语墨走到一个荫庇之处,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她,原本有些恍温柔的眸子骤然锐利冷冽起来,“闭嘴!” 左音姣愣了愣,认识那么久的苏语墨还是第一次用这种口吻和自己说话。顿时呆住了。 苏语墨眸色微沉,娇声道:“阿娇姐姐,妹妹把你带到此处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的。”苏语墨用 “哦,是吗?妹妹的好消息自然也是我的好消息了,妹妹快说罢。”左音姣做了个微笑表情,却又更加楚楚可怜。 苏语墨却早已把她的小心思看在眼底了。 苏语墨装作一副害羞的模样,双手抚脸,娇嗔道:“姐姐,燕世子说是喜欢妹妹好久了,说要娶我做王妃呢。” “什么?”左音姣一声大叫,一脸震惊的看着苏语墨,转而又笑到“哦,是吗!那真是恭喜妹妹了。” “语墨,姐姐身体有些不适,可能是最近担心妹妹担心的紧,没有休息好,我就先走一步了。”左音姣眼神斜俾,不敢直视苏语墨的眼睛。 转身便慌张的走了。 苏语墨在身后大声喊到:“姐姐回去了要好好休息啊,等妹妹嫁给了燕世子,便带着他一起去看姐姐。” 左音姣加快了脚步,气的直跺脚。 身后的苏语墨和绿柳大笑。 绿柳边笑边说“小姐,你可真是厉害,那左家小姐被你气的脸都青了。” 第107章 我是去保护你啊 “你这丫头,越发会胡闹。”苏语墨严肃下脸,回身瞧着绿柳,盯得她全身有些发凉,连忙跪下道:“大小姐,是奴婢的错,还请大小姐怪罪。” 瞧着绿柳一脸惊恐模样,苏语墨便大笑出声,伸手扶起绿柳,“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还是瞧着愚笨。”她没好气道,还不忘在绿柳额头轻拍一下。 绿柳摸着额头。跟着傻笑,本来这一出戏是早早约定好了的,为的就是让太子名誉受损,没想到大小姐挑拨两句她还真的上钩。顺手就把大小姐推入水中,这下不单单能撇开嫌疑,还能做个无辜受害者。 现在想想,绿柳依然还是心惊,不过好在大小姐熟知水性。 “回房。”苏语墨抬起手,绿柳弯腰上前扶着苏语墨。 “大小姐莫不是真的对世子有情?”绿柳含笑抬头,却被苏语墨挥手就是一巴掌拍在脑袋上,倒也不算重。就是苏语墨没好气的眼神瞪得她有些后背发凉。 “蠢丫头,若是说了别人被听了去,日后赐婚怎么办?” “哦,这样啊!”绿柳听着倒是有些失望,“分明世子看小姐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你这小丫头到还懂了男女之事?看来过些时候该把你嫁出去了。”苏语墨侧眸瞧了眼绿柳,只见她那小脸涨得通红,许久都憋不住一句话,只好在原地气得跺脚。 “小,小姐说哪里的话,我,我要一辈子伺候小姐,才不嫁。”绿柳说着话,脸更加红润,苏语墨笑得开心,心中暗自盘算些什么,没有再开口。 回到房间的她又是昏昏欲睡,苏语墨仿佛听到有人在喊她,回来吧!到底要去哪里啊?要回哪里去啊? “小姐,醒醒……”绿柳看着小姐脸色不好,忙把她叫醒。 苏语墨睁开了好看的杏眼,虚弱的看着绿柳。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就经常做这个梦,梦里有个模糊的女子身影,纤弱娇美。但就是看不清脸,一直在召唤着自己,仿佛要把她吸走一般。搞得她都快自闭了。 绿柳蹲了下来,给她穿上了好看的软底珍珠绣鞋。 “小姐,今天大小姐要回门,我们等下要去大堂用膳。” “哦,知道了。”苏语墨站了起来。 绿柳又拿出了一个紫色淡绛纱衫长裙给她穿上,衬上她白腻的肤色,更显她娇美的相貌,眼含春,笑魇如花。梳少女小髻,鬓发低垂斜插珍珠璎珞坠。璎珞轻盈。 苏语墨洗漱完毕,就朝大堂有去。 满园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山石嶙峋,碧水环绕,还有更多的繁花似锦,显示着太傅府的一片大好的峥嵘气象。还有那远处三五成群嬉笑打闹,或是折柳,或是浇花的美丽丫鬟们,将这太傅府描绘得更加鲜艳新活。 苏语墨步履蹒跚的走到了大堂,刚到门口就听到了里面的争吵:“这可怎么是好啊,怎么会这样啊。这泼洒的太子妃。” “姨娘,妹妹。”苏语墨乖乖的向坐在椅子上的人轻轻行了礼。 “语墨,你身体恢复怎么样啊?”坐在下堂椅上的女人站了起来,担忧的问道。 只见这女人清秀绝俗,容色照人,实是一个绝丽佳人。但眼角泛红,显然是哭过的。 “谢三姨娘关心,语墨如今没事。身体已经恢复了。”苏语墨只得一脸乖巧回答。 “嗯,那就好。”说着,那女人抽泣着抹了一下快要流出的泪。 “三姨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姐姐在太子哪里受了什么委屈?”一想到刚刚听到的什么泼洒的太子妃的字眼,苏语墨就想到了大姐姐定是在东宫受了委屈。 苏语墨虽说是嫡女,不过上面还有一位姐姐,乃是府中三姨娘所出,往日还在闺中之时待她还不错,都说长姐如母,她也算是妥帖,以至于苏语墨对三姨娘和这位姐姐都颇为照顾。从不为难。 这三姨娘有时到会像个愚笨的妇道人家一样吃醋争宠,甚至于被张姨娘利用,倒是她女儿为她立下不少好名声,毕竟事情未到苏语墨头上。她自然也是不会故意为难。 “哪里是太子啊,太子那么宠你姐姐,都是那个作祟的太子妃,仗着自己是正妃。竟敢欺负我太傅府的女儿,烦人至极。”张姨娘还没来得回答,坐在上堂椅上的三姨娘破口大骂。 见三姨娘如此生气,苏语墨慢慢走过去,轻抚着三姨娘的肩膀,:“姨娘,您别生气,发生了什么啊,你且慢慢道来,说不定语墨有办法解决呢。”苏语墨降低自己的声音,作温柔乖巧状态。 “语墨,都是你姐姐不争气,跟你没关系,你还是别搅进这趟浑水了。”三姨娘自责的说,她女儿回家几次都碰见自己母亲被人当枪使,已经教训几次。如今三姨娘倒也是学乖不少。 “哎呀,姨娘,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咱俩一家人同心,我怎么能见你如此委屈受气呢。”苏语墨大气凛然的说。 “你姐姐自入东宫以来,就得太子恩宠,但是太子妃那个悍妇,嫉妒你姐姐受宠。多次恶语相加,侮辱谩骂,恶毒至极。”三姨娘气哄哄的说。 “可不能这么大声,是杀头之罪。”张姨娘满脸惊恐,连连打断三姨娘的话。 “都是我们家丫头太过纯真,一直被欺辱也不说话,看得我这心也是疼啊!都是她母亲没有本事,让她受了这份委屈。”三姨娘打断了母亲的话,一边说一边哭,捶胸顿足的模样倒是让一边苏笙墨若有所思。 苏语墨猜,恐怕她也是害怕有这么一天吧!父亲虽然身居太傅一职,家中也算不得显赫,若是嫡女也就罢了,其他庶女若是亲娘家没有什么本事,最终也只能是去做妾,可她们的母亲哪里来的家世? 不都是平白人家吗?若有家世何苦嫁为妾侍?操劳一生,苦守一生,也害了自己孩子一生…… “妹妹这副模样,瞧着是害怕了?”苏语墨微微抬眸,嘴角换上一抹打趣的笑容。 第108章 糕点 “瞧我,给这孩子吓得,这还未嫁人就已经开始害怕起来。”三姨娘擦着眼角的泪水,拍拍苏语墨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姨娘误会,笙墨只是为姐姐担忧,断不是害怕。”苏笙墨微微俯身行礼。 “姐姐可有说些什么?”苏语墨在三姨娘身边坐下。 “你姐姐性子软弱,解释着自己未遵守东宫规矩这才被罚,太子妃是在教授规矩。”三姨娘说着,又是面露愧色,转脸又道:“什么东宫规矩,明明就是她仗势欺人。”三姨娘气急败坏,更多还是自责。 苏语墨大概已经从她们的对话里明白了。自家姐姐虽貌美气质佳,深受太子宠爱,就招来了不受宠爱的太子妃的嫉妒,便趁着太子不在的时候欺负姐姐。但姐姐又是个柔弱女子,也不敢反击,只得跑回娘家哭泣。 “三姨娘,姐姐可已回府?”苏语墨暂时想不到什么惩治太子妃的方式,毕竟人家位份摆着,区区一介太傅府,还是个庶女,你还想要拿捏人家太子妃? “向太子求了恩准。已经回府。”三姨娘被苏语墨问得摸不着头脑,还以为她有什么好计策能帮着自家丫头。 三姨娘向来是个雷声大雨点小的人,她是因为家中穷困被卖到府中成了小妾,心无城府,说起来也算是个可怜人。 几个人正说着话,这三姨娘的女儿苏芷墨就已经过来请安了,苏语墨瞧着心中生出几分怜悯,比起出嫁前憔悴不少 “姐姐,东宫好玩吗?”苏语墨这几天已经厌烦了太傅府的各种嬷嬷逼着喝药,早就想出去看看了。 “啊?什么?”苏芷墨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惊讶了,反应过来说:“东宫哪里都好,就是人不好。” 听到这里,苏语墨委屈道:“姐姐,自从你出嫁后,语墨可想你了,每日想的都睡不好,吃不好,就盼着姐姐回来看看我呢。” “行了吧你,我看你每天活的都很自在呢,还有闲心去赏花,这下好了吧,掉水里了,害得你姐姐还为你担心。”三姨娘拭去眼角的泪水,语气轻松道。 明明是在拆台。苏语墨倒也不打算生气,若不是年幼时这位大姐姐对自己照顾甚多,她也不会如此厚待她们母女俩。 虽然她是家中二女儿,又是嫡女,还有父亲和祖母宠爱,但终归还是缺了些母亲的宠爱,倒是这位和自己差了五岁的姐姐给自己一个还算完美的童年。 就是在上一世,她并不听劝,也不愿听劝,和她断绝往来,许久后听说她诞下一个闺女,还算平安。此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语墨,你若想去东宫,你就跟我一起去罢,只是姐姐怕在那里委屈了你。”苏芷墨站起来抚摸着苏语墨的手。 “哎呀,姐姐,我去东宫当然是为了保护你啊,不会让你担心的。”苏语墨杏眼灵动,持续卖萌。 “你要是去了,还不知给你姐姐惹出多少麻烦,若是自己填饱了肚子回来,还得你姐姐帮你收拾烂摊子。”三姨娘在丫鬟的掺扶下站了起来。 “哎呀,姨娘。你怎么老拆我台啊。”苏语墨倒是想去摸摸太子的底,顺便解救一番苏芷墨。 “罢了,你要是想去,就趁着东宫宴会的名义去罢,不过,你要是给你姐姐热了什么祸端,我可不会饶你啊。”三姨娘嘴上虽是这么说,双手却紧紧握住苏语墨的手。眼神倒像是道谢和期盼,以及感激。 “知道了,姨娘,我断然不会给姐姐添麻烦。”苏语墨嘟嘴说到。 “过段日子回太子妃就苦了,这些日子好好在家中过着,我让李嬷嬷准备了些你爱吃的饭菜,我们先去用午膳。”三姨娘走到苏芷墨旁边轻声说道。 用过午膳后,祖母又拉着苏芷墨关心的问候了许多,也拉着苏语墨唠叨叮嘱了许多,才放她们走。 苏芷墨和祖母正在聊天,苏语墨站在一边静静等候,让太夫人对她大为改观。比起从前的不懂事,苏语墨如今是完全可以独当一面,着实长脸。 “小姐,我们为什么非要去东宫不可?不是已经……”绿柳在苏语墨身后用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嗓音道。 “我自有分寸。你们三个人机灵点,这次可不是玩的。”苏语墨说完便看见祖母眼神朝自己望过来,她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这一次谣言对太子打击甚大,如果能入东宫再找些东西出来。没准东宫要热闹不少了,毕竟魏子贤最近可是很不安分,找了不少人想要牵线搭桥登上东宫门。 苏语墨和苏芷墨左右决定,决定下来早日回东宫,她倒是闲得无聊想要去看看,倒不是没有去过东宫,只是和那太子妃鲜少交集罢了。 出了太傅府大门,就看到了一个豪华马车,马车整个车身统统呈金黄色,在明晃晃的太阳下格外的醒目,它的门被修长的镀金帘子遮住,帘子上绣着一大片一大片的百合,优柔细美的曲线像是流动的清水一般,让人无覅挪开眼睛。 那车子由两匹纯白的马拉着,马被套上了金黄色的马鞍,却仍然很有威严。 马车徐徐驶过。声音寂寥而单调,拉车的马只有两匹,形体俊美而健壮,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溅起阵阵沙雾。 微风轻轻吹过马的鬃毛,在空中留下了凛冽的足迹,马车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使车外之人无法一探究竟这般华丽,飞驰的马车里到底坐了何许人物。 苏芷墨看着如此高兴的苏语墨,自己心情也好多了:“墨儿,你是不是在家里呆太久了,感觉太闷了,想要出去玩玩啊。” “可不是嘛,姐姐,我在家天天被那些嬷嬷逼着喝药,我都快被药给毒死了。”苏语墨略有夸张的说。 苏芷墨轻轻一笑:“药是救人的,怎么会害你呢。” 苏语墨鼓囊着脸颊,依旧是从前那个人人畜无害的孩子,作为太傅府千金,怂包又无用! 第109章 太子殿下 “提起这个,我就来气,那些个庸医,我明明什么病都没有,他还给我来了一大堆药房,还得我天天被逼着喝药。”那几个府中的嬷嬷更是可怕,天天逼着喝药,苏语墨要是再不跑,真的会死在太傅府。 “姐姐。太子妃真的有那么恐怖吗?”苏语墨问道。 “东宫规矩森严,你到了那里一定要听话,别老是跟人顶撞。可千万不能乱跑乱闹,知道了吗。”苏芷墨犹豫再三还是选择叮嘱一下苏语墨,毕竟她连自保都难,更何况这个家中的掌上明珠…… “姐姐不必担忧我,我定不会让姐姐你再受委屈,太子妃再胆大也不能一手遮天。毕竟这天还不是她的。”苏语墨故作往日天真,但这话给苏芷墨吓得连忙捂着她的嘴,面色略微惨白道:“这话可不能随便说,我的傻丫头,姐姐知道你对我好,虽然我出身卑微不如你,可有你这个妹妹,我足矣。” 苏芷墨眼眶中还闪烁着泪光,瞧着苏语墨心头一颤,她原本以为自己这一世可以不管不顾去报仇,让自己变得没有心,只有手段,可终究她还是狠不起来,无法利用自己身边之人。 苏芷墨看着已经长大懂事的妹妹,嘴角浅笑,宠溺的轻拍她的额头。 不知马车颠簸走了多久,才停了下来。 苏语墨在绿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只见眼前是一座豪华建筑。这座王宫别墅,环境清幽、建筑别致,让人神怡心爽,宛似登仙。 没想到这太子倒是会享受,只不过……若是有人在这方面大做文章,就不知道他这位置还能不能保住。 苏语墨随着姐姐走了进去,也没有去大厅,而是直接去了苏芷墨住所,墨悠阁。 “这个时间。太子还在宫里没有回来呢,你先去我那里歇息一下,晚膳时再去拜见太子吧。”苏芷墨拉着苏语墨,丫鬟跟在身后。 “嗯,正好我也有些累,也许久没有和姐姐说过话,我们姐妹是该好好聊聊女儿家家的事情。”苏语墨笑颜如蜜,挽住苏芷墨手臂两个人尤为亲昵。 堂堂东宫太子府怎会没有些太子妃的眼线?这两姐妹才入府,就被人看在眼中。连忙去了太子妃房中通报。 贵妃椅上躺着一个富态女人,假寐着伏在青纱枕头上,身旁的丫鬟跪地轻轻按摩着女人的大腿。 这时,从外面进来了一个蓝衣少女,快步走到跟前轻轻施了礼:“娘娘,侧妃回来了。还带了她的妹妹一起进了墨悠阁。” 这时假寐着得女人微微睁开了眼,轻蔑道:“那个贱人如今都是自身难保,竟然还带着妹妹,当真是愚昧。”躺在榻上的太子妃轻笑着,她是家中独女,母家又是显赫家族,三朝元老为国鞠躬尽瘁。 她从小就爱慕太子,最终得偿所愿又怎么会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丈夫?她自持身份尊贵又怎么愿意和其她人姐妹相称? 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可怜人,堂堂掌上明珠风格大嫁。入了东宫后本是最尊重的女人,却被自己夫君不放入眼中,她自然心中有怒。而这怒气当然是撒在苏芷墨身上。 太子妃倒是没有什么心机,只不过是对太子动了心,的确不够聪明。 正在捏腿的婢女也附和道:“娘娘不用担心。太傅府那二小姐更是个软蛋,在左家的赏花宴上,被退下水了都不敢吭声,还差点淹死呢,听说才刚醒来。” 蓝衣宫女伺候着太子妃茶水,低头一抹笑意上双颊,道:“不管是谁进来,这东宫都属娘娘您最尊贵,自然想要教训谁都可以。” 贵妃椅上的女人坐了起来,斜眼道:“管她是不是脑子进了水,既然踏进了东宫的们,你们两个可不要放过她。” 两位婢女轻轻施礼:“诺。娘娘。” 进了墨悠阁,苏语墨就瘫坐在了椅子上,不的不感叹道:东宫可真大, 苏芷墨的婢女凝儿从内屋端来几盘糕点,放在一个红木圆桌上。 苏语墨瞧见那红红绿绿得食物,又闻到阵阵香味。不由自主得站了起来走到桌子边坐了下来。 “凝儿,这都是什么啊,怎么这么香。”苏语墨看着这些糕点疑问道。 凝儿浅笑道:“大小姐果然还是孩子心性,一见到好吃的便走不动了路。”苏语墨一个噘嘴,逗得屋里的人笑出了声。 苏语墨指着一盘红色糕点问“这个最好看了,这是什么啊。” “回大小姐,这是贵妃酥,这是太子殿下特意赏赐给我们娘娘的。”凝儿回答很是神气,一盘糕点就被当成特别殊荣,看起来大姐姐过得也并不好。 虽然大姐姐是家中第一个孩子,不过按照白月国的规矩,只有家中嫡女才能被尊为大小姐,而其他庶女只能随身在其后。 这时,苏芷墨从内屋缓缓而来,换了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 只挽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迈著莲步伐。 苏语墨上前笑着说:“姐姐穿这个可真好看,像仙子一般的人物,怪不得太子如此宠爱姐姐,姐姐就是东宫第一美人” 苏芷墨嗔笑道:“可别说笑了,若是被有心人听到了,又该是一阵风波了。” “姐姐如此得太子欢心,又何必不断委曲求全?有时委曲求全并非良策,该退时退,该进时绝不退缩半步,姐姐才能在这里活下去,不是吗?”苏语墨端详着茶杯,手指有节奏敲打着桌面。 “你小小年纪哪懂深宫之道。”苏芷墨嘴角泛起一阵苦笑,因为她是被太子在看上的破格赐婚成为侧妃,否则就一个庶女,哪里来的资格入东宫? 更何况和背景强大的太子妃斗,她望着苏语墨,心中无奈又安慰。 第110章 对垒 “姐姐是太软弱,太善良了。”苏语墨不以为然。 “就你聪明。”苏芷墨宠溺的刮了一下苏语墨小巧的鼻子,她还当苏语墨是年幼孩童。 “你也快去换个衣服吧,等下我们要去正厅用晚膳,太子和太子妃都在。”苏芷墨叮嘱道。 苏语墨又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边嚼边说:“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苏语墨换上了绿柳给自己拿出来的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一身素衣也难当清秀面容。 “小姐为何要非穿这个衣服,这个颜色如此素气。都没有衬出小姐好看的容貌。”绿柳嘟嘴说道。 “你不懂,我们是初到东宫,还不了解行情呢。不能太招摇的。”苏语墨对着镜子浅笑道。 绿柳虽是眼里有许多诧异,但也没有说出来,只道:“这太子妃可是个不好惹的,小姐可一定要小心些,可不要白白受了气。” “这太子妃有什么高贵的身世吗,怎么这么猖狂啊。就算是正宫,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苏语墨簪上了绿柳递过来的流玉簪。 “太子妃是右都御史李大人的嫡女,但是为人却嚣张跋扈,在京城却是出了名的妒妇。”绿柳虽小嘴玲珑,但说出的话可以是句句惊人了。 苏语墨知道自己虽是太傅府之女,但长信侯只是个封号,并无多大实权,父亲年轻时征战沙场,也惹了不少敌家,老了之后才奉旨回到京城,想必也是皇上为了收权才这样做的吧。怪不得姐姐就算再受气,也不敢惹这位太子妃娘娘,但我苏语墨可不怕,身份高贵又怎样,惹上了我,我可不会手软的。苏语墨心想。 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苏语墨随着姐姐来到了正厅,一路上假山假水。花开满园,琳琅满目。 整个王府是园林式的府邸,总体布局以位于中轴线上的门厅、殿堂、翠景园及明晴院为主体,东西两侧设置有多个院落,既有辉煌富贵的皇室风范又不失清致素雅的民间风韵。 走过一个拐角,对面迎来一群人,最前的那个人穿大紫色长裙,鬟侧髻,戴黑珍珠吊坠。面色强势。目光如炬。 苏语墨瞧着太子妃,心中又动起不少心思,虽说这太子妃长得并非惊艳,倒也是个美人,只不过嘛!太子花心,她善妒,当真是绝配。 只见姐姐走上前去轻轻施礼,苏语墨只好跟上前去也道一声:“参见太子妃。”虽是有一万个不情愿,但还是做做样子的。 太子妃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来到姐姐身边轻蔑着说:“我还以为你是知道自己错了。回到娘家反省去了,没想到还敢这么快就回来……怎么?这次还带了个帮手。”转眼向苏语墨瞟去。 “我姐姐何错之有,为什么要反省,这东宫便是她的家,为什么不能回来?”还没等苏芷墨开口,苏语墨就抢先一步接话。 太子妃恶怒道:“你姐姐这个贱人。日日勾引太子,尽使些下流手段留太子宿寝,还没有错吗?” “姐姐,我没有,我……”苏芷墨还没说完一声清脆闪亮的巴掌便落在了她脸上。 “娘娘训话,有你插嘴的份吗。”只见那婢女还恶狠狠的训斥着。 ‘啪’,苏语墨抬手就给了那丫鬟一巴掌,然后抬眸望着太子妃道:“下贱的东西,主子都没说话轮的上你插嘴?若是传出去。外面的人怎么看太子妃娘娘?难道以讹传讹说太子妃娘娘连个丫鬟都管教不好吗?” “苏大小姐好伶俐的口齿。”太子妃拍着巴掌,眼神一冷怒喝道:“下贱东西,我让你动手打苏侧妃了吗?” 那丫鬟捂着脸。连忙磕头,太子妃又是一声喝道:“下贱东西,还不快滚。” “真不知娘娘这声下贱东西是在骂谁。那可是您娘家带来的丫鬟。”苏语墨这话一出,苏芷墨连忙拉住她,绿柳也吓得眼睛瞪得大大的,这可是以下犯上啊!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本宫?”太子妃闻言,便要挥手向苏语墨打去。 “住手”一声有力的呵斥从远方传来。 只见姐姐和众人都跪拜施礼:“参见太子。” 苏语墨见他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而又给人一种温柔之感,还沉浸在震惊中,却已经被姐姐拉了衣角,示意她行礼,她连忙反应过来,跪拜于地。 太子她并非没有见过。只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从前都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便匆匆离开。 只见那太子妃却先发制人,作哭泣粘人态上前便去拽太子衣角,吓得太子连忙后退,看到这一幕,苏语墨却轻笑出了声。 “殿下。您可回来了,您可要替臣妾做主啊,这苏家大小姐太不识礼数了,对臣妾恶语相加,还打了臣妾贴身婢女如儿,您可一定要给臣妾做主啊,臣妾可不能在东宫就这样白白受了外人的欺辱。”太子妃边哭边叫。 “殿下,都是妾身没有教好小妹,殿下要罚责罚臣妾吧。”苏芷墨连忙替苏语墨承认错误。 “来,起来。”太子温柔的扶起了苏芷墨,抚摸着她的脸颊,“疼吗?” “不疼,叫殿下忧心这般小事了。”苏芷墨做出一个略似苦笑的微笑。 “殿下……”太子妃着急的喊。 “够了,你以为本宫是瞎子吗,李逸婷,你是什么样子,本宫会不了解吗,本宫看在李大人的面子上已经容你多次了,你若是在这么放肆,就算是太后,也救不了你。你就跪在这里好好想想吧!”太子冷说罢,便牵着苏芷墨的手离开了。 苏语墨识趣的跟了上去,转头瞧着跪在地上有些狼狈的太子妃轻笑,便大摇大摆的走了。 只留下太子妃伏倒在地,婢女围在一旁:“娘娘。” “别碰我,滚。”娇弱的面庞渐渐狰狞起来:“苏芷墨,我不会放过你的。” 苏语墨坐在圆桌旁望着一盘一盘的红红绿绿,色泽尤美的食物,咽了下口水,肚子和脑子都在催使着她,不由得拿起筷子便要去夹菜。 第111章 冤家 “语墨,不得无礼。”苏芷墨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 苏语墨尴尬的笑笑,只得把筷子放下,乖乖做好等待太子换洗出来,绿柳也捂嘴偷笑着。 太子从屏扇后缓缓而来,心情大好:“无妨,是我的疏忽,现在早已到了晚膳时间了,语墨饿了便开始吃吧。” 太子言罢。便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吃起来,礼仪规范全都抛之脑后。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苏芷墨只好无奈浅笑叮嘱她。 “传言大小姐知书达理,性格乖巧。今日一见,到又多添了几分活泼。”太子拿起金玉筷子给苏芷墨夹了一道菜。又给正在囫囵嚼菜的苏语墨夹了一道菜。 “谢谢姐夫。”苏语墨莞尔一笑。 “什么?”太子一愣,随即反应过小笑道:“这个称呼到是随意。”太子夹一道菜放入嘴中。 “殿下勿怪,我这个妹妹,口无遮拦,说话有没有个分寸。”说罢。朝苏语墨使了个眼色。 “太子殿下,语墨只是觉得您与姐姐如此相亲相爱,敬重有礼,可真是一对秒人,便自觉的与您更亲近了些。”苏语墨终于放下了筷子。 “大小姐果然是性情中人,单纯可爱,来,尝尝这个。”说罢,便夹了一块圆圆的糕点。 “这个真好看,这是什么。”语气里充满了惊喜。 “这是香蜜酥,这是从西域传来的,用蜂蜜、酥油和面,加蜜糖的炸制点心。喜欢就多吃些。”太子满眼温和,时不时的还会跟姐姐眉目传情。 苏语墨夹起放入嘴里,细细品味,“好吃,太好吃了,嗯。我还要。” “姐夫真是太好了,姐姐有姐夫的宠爱,真是太幸福了。”苏语墨从牙缝里吐出了这句话。 “得太子怜爱,妾身深感荣幸。”苏芷墨朝着太子微微一笑。 “有芷墨在我身边,才是我最大的幸福。”太子深情附和,若不是苏语墨知道结局,她恐怕真的要信了,帝王家也有情。 吃饱饭后,苏语墨带着绿柳在院子里闲逛。入夜渐微凉。有些许清凉味道,一股淡淡香气袭来。 五皇子从书房与太子议完事出来,拐入了一条小路,他知道这里有一个直通后门的小道。拐了几拐就看到如下画面。 一个樱花树下四张圆形石凳环着一张白玉圆石桌,一个粉红衣裳的女子坐在石桌旁不紧不慢沏着茶,榻上,倚着软枕养神的女子微闭着双眼,漆黑的长发上沾着几朵白色花瓣。 仿佛是感觉到了什么,女子微闭的眸子才慢慢睁开。一双好看的杏眼朦胧,灵动逼人,打量一般的看着他。 苏语墨看到这来人,一身青玉色的锦袍,腰间有一青白玉佩。 走路时带起衣袂翻飞,仿若谪仙一般。美玉般的肌肤在月光中闪烁着晶莹的光泽,漆黑如墨的长发散在身后,春山画眉,寒江凝眸,青峰琼鼻,飞樱点唇,美则美矣,可这一双极冷漠的双眼还是让苏语墨打了一个寒颤。 能在东宫里出入自由的男子,也便是身份高贵的吧。苏语墨只好起身行礼,“小女子苏语墨,见过……”苏语墨。 “这是五皇子殿下。”绿柳轻轻在耳边提醒道。 “你就是太傅府大小姐。苏语墨?”五皇子甚感惊讶。 “正是。”苏语墨站在原地,眼神悄悄地大量着他,传言五皇子风流潇洒。几番宫中宴会她都不曾见到,如今一看似乎传言非虚。 五皇子感觉到了眼前女子不怀好意的打量,有些不安,细想到还有很多要事处理,抿嘴道:“告辞”,便转身离开,连头都没有回。 “他就是五皇子……” “怎么了吗?小姐,你不会真失忆了吧?” 苏语墨在绿柳胡思乱想的额头上狠狠敲下去,“你在想什么?只是宴会都错过,如今一见觉得传言非虚罢了。” “那您不要燕世子了?” “你个小妮子,最近是不是皮痒?连主子的玩笑都开?”苏语墨举手作势要打下去,绿柳赶忙求饶。 两个人嬉闹一会儿后准备回房。却见着不远处有微弱的火光,两个人壮着胆子走过去,正巧红雪赶过来说是银珠让她来送衣服,接自己回去,避免更深露重自己着凉。 苏语墨拉着红雪,三个人一起朝那边走。却听见一个女子声音…… “请家仙。” 苏语墨自然也是知道的,在她小时候家里人就想请个白仙保她平安,可求神拜佛好几年都没有用,渐渐地也就死了这条心。 “小姐,她这是在请仙家?” 苏语墨皱皱眉,在微弱的火光的照耀下她隐约能看见牌位上洋洋洒洒写上了“柳仙之位”。 “这可是你师父我前几年从一位高人手里求来的,费了不少功夫呢。”另外一个女子把牌位端端正正摆好,接着便指挥最初说话的那个女子跪下。 两个人烧上香。 “这位柳仙有五百年的道行,对付这种小鬼就是动动手指的事,一会请来了你一定好好求人家,听到没有,这可是你唯一的机会!” “知道啦。” 女子连连点头,闭着眼感受那一缕微弱的神识。 香火味熏进她鼻子里,一晃神,她脑子里多了一道声音。 “来者何人?” “芜州,白洛。” “所求何事?” “请仙,安家。” “可愿供奉?”听到这里白洛心中一喜,赶紧照着师父嘱咐的话说到:“小女子愿生生世世供奉柳仙,只求仙爷庇护我白家人平安。” “准。”话音刚落,白洛脑子里闪过一道白光,嗡的响了一声。 过了许久她才能睁开眼恢复视线,随后看清了面前香炉里已经烧干净的贡香。 “他吃了,他吃了!” 最后一点香也灭了后,两个人高兴的大喊起来,这意味着柳仙答应做白洛的养家仙了,接下来他们命成一体,断都断不掉! “快快快。”另一名女子把一张写了白洛生辰八字的纸条塞在她手上,让她亲自压倒柳仙的牌位下,白洛照做后脑子里又是嗡的一下。 第112章 丫鬟 “小……”绿柳刚刚开口,红雪就一把捂住她,发出几声‘呜呜’声就被苏语墨瞪了一眼,连同着还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不远处两名女子已经开始收拾起东西,苏语墨回头冲红雪和绿柳做了个回身的手势,可绿柳后退一步正巧就踩断一根干木,细碎的声音引起那边两个人女子的注意,两个人慌神无措望着红雪。 她拉着两个人,以轻功飞身上树。刚刚上去没多久,那两名女子就过来查探,苏语墨和绿柳双双捂住口鼻。生怕出了一点声音被下面的人听见。 “娘娘,我刚刚明明听见这里有声音。”那名叫白洛的女子在四周张望几番都没有结果。 “快些回,既然四下无人,兴许方才是野猫也不一定。”太子妃同样紧张,双手紧紧捏着自己手帕,那名侍女扶着太子妃。两个人就急忙往回走。 红雪看见两个人走远,不见踪迹后,带着两个人跳下树,安全着落后苏语墨拍拍她肩膀道:“第一次上树,竟然没想到这么有意思。” “红雪你刚才好像女侠。”绿柳显得有些花痴,奈何红雪并没有打算理会她。 “她们刚刚像是在……要不要……” “咱们先去看看,没准能发现什么,在宫中如果进行巫蛊之术,那可是大事。”苏语墨说话间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若是真抓到这位太子妃的把柄,那可真是帮了咱们这位太子一把。 三个人去向之前太子妃请仙烧纸的地方,留下的也只有一堆灰烬,“绿柳,把东西都带回去。” “做什么?”绿柳有些摸不着头脑,望着地上一堆灰烬,只有极少数带着字眼,还有一部分布料,苏语墨蹲下身捡起一片上面写着字的布料。隐约是生辰八字,她望着上面的数字皱起眉头,那是姐姐的。 “捡起就是,你家小姐我只有用处。”苏语墨说着,就把手中那一片碎布交给绿柳,她从怀里掏出手帕从地上把绝大部分能拾起来的灰烬和碎片都给小心包裹起来,然后揣在腰间。 绿柳一直跟在苏语墨身后有些想不明白,若是巫蛊之术被证实,太子妃一定会获罪。而她父亲也经常太傅在朝中作对,只要太子妃获罪,不单单太子和太子妃娘家会受到很大影响,芷墨小姐也会安稳度日。 但,小姐为什么不明说?偏偏要收起这些碎片,绿柳实在无法理解。 “你还在想我刚刚让你做的事情?”苏语墨回头瞧她一眼。 “嗯,绿柳实在不能理解。”绿柳上前两步,在苏语墨耳边轻声道:“我们直接揭发不行吗?” 苏语墨伸手在她头上敲了一把,“说你愚笨。怎么还不信呢?” “大小姐!” “今日我刻意顶撞她,是众所周知,况且方才之事只要你我三人看见,你们两个人又是我的贴身婢女,这话又有几分可信度?若是罪责再被推到我们身上,冤枉太子妃。你想和我一起入大狱,我可不想。更何况还会牵连父亲。” 绿柳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深夜寂静无眠,一直到第二天清晨,苏语墨气得尤为早,银珠端着水盆走进来笑道:“难得大小姐早起。” “绿柳呢?” “昨日她守夜,清晨回房间睡了。” “你针线活好吗?” “勉强,不知可否入大小姐眼。” “银珠。你知道为什么大事我喜欢交代你,日常总是带着绿柳吗?” “奴婢愚笨。” “你不是真愚笨,你聪明机警。话也少,大事交给你我很放心,不过你什么事情都过于沉稳。实在不好玩。”苏语墨说着还摇摇头,银珠越发正经,太无聊了。 “大小姐教训的是,我先伺候大小姐洗漱。”银珠眉眼带着笑意,低眉顺眼的回应道。 一番梳妆打扮,还没坐下喝口热茶,苏芷墨就派人过来传苏语墨过去一同用膳,到时才知道又是和太子爷,虽然她能猜个七八分,但着实不太喜欢和他同桌用膳。 “姐姐安,太子安。” 苏语墨故意请着常礼,只见太子招招手道:“免礼。既是一家人就不必拘谨,快来一同用膳,你姐姐可等你多时了。” 苏语墨坐到苏芷墨身边,太子视线却定格在红雪身上,“这是语墨小姐新招入府的丫鬟?怎么从前并未见过?我只听你姐姐说,你身边只有绿柳和默秋两个贴身丫鬟。说是默秋最得你意。” “姐姐也是,这等小事竟也同太子说。” 苏芷墨轻笑起来,那带着笑意的眉眼温婉娇媚,怎么能叫男人不爱?见苏芷墨不说话,太子连忙打开话题,“家常,家常而已。” “默秋那丫头已经被打发回了我妹妹那儿,手脚有些不干净,不敢再用。绿柳倒是个蠢笨实心丫头,从小跟在身边也是顺心意。”苏语墨心知太子是故意试探,若是回答有假反而起疑,毕竟那些流言是在红雪被救回后传出的,而且那些贩卖战奴的人多少和太子有关系。 “默秋那丫头手脚不干净?那还是尽快赶出府吧!”苏芷墨眼眸间有些担忧,握住苏语墨的手。 “无事,已经处理好了。”苏语墨拍拍苏芷墨的手,以示安慰。 “那你身边就只剩下绿柳那么一个丫头了,从我身边带走两个吧!我怕你受委屈。”苏芷墨一副长姐如母一般,苏语墨心中泛起涟漪,想想自己上辈子着实混蛋。 “你姐姐说的没错,贴身丫鬟可不能马虎,我从这东宫给你调几个过去,都是老人了。”太子连忙接话,心里打着算盘苏语墨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连忙拒绝道:“太子和姐姐就不必为语墨挂怀,银珠虽然是后调为我贴身侍女,但原本就是我闺中丫鬟。” “可贴心?”苏芷墨说着还特意瞧了眼绿柳旁边的两个人,若是今日不提这事,她倒是真没注意苏语墨身边多了两个丫鬟。 “很是顺意,前些日子外出闲逛遇见了个买卖战奴的摊位,便也把红雪给买下了,她到也是顺心。” 第113章 情报 苏语墨说话间眼神看着太子,见他面色上并没有过多表情,她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事儿我倒是有所耳闻,那日可是有个大汉与你抢她?听闻最后还是三弟送你回府的。”太子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表面上像是聊着家常,随口说说。 实则,苏语墨和太子两个人都在互相周旋,太子无非就想确定父亲的位置,和自己到底是不是和燕留痕走得很近。如果是这样,那么必是敌人,连同姐姐苏芷墨也要受到牵连。不会不受宠,只是这辈子都会带着遗憾。 父亲在朝中和他时不时会有政见上不一致,偶有争辩,且父亲越发得到重视,又是燕留痕的授课恩师,二人之间私交关系亲密人尽皆知。父亲在外也有不少学生,可偏得把女儿嫁进他东宫,却又时常不做一个岳父该做的事情。 这让太子着实头疼,也难怪他越发小心谨慎,尤其面对于父亲的问题。这几年皇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对太子防备心极重,外界也有不少传言说他结党营私,皇帝便更加不信任于他,也许就是在找机会废太子。 而他一直苦苦经营,小心翼翼,不过就是想要抱住现在眼前拥有的一切。 朝廷中支持他的人是有,不过并不多,他也没有外界传言那般外强中干,而且燕留痕和五皇子一直都虎视眈眈盯着他,甚至合作想要把他拉下马,在他身边想要拉他下马的人太多了,他不得不防着所有人,他从小就不敢相信任何一个人。 其他孩子都能依偎在母亲怀里。唯独他要独自一人学习,还要时常提防身边的人,哪怕宫女太监都有可能是眼线。 若不是母亲是皇后,他是嫡皇子,母亲又早逝,他孤军奋战,曾经以为燕留痕和他一样,都没有母亲的庇护,燕留痕母亲又不是什么高位妃子。身份低微,燕留痕也从来都不得父皇宠爱,所以他以为自己可以肆意站在他身边高傲。 “太子真是英明神武,救下那丫头后发现燕世子站在人群中,那大汉兴许是不甘心,有几名身着平民老百姓的男子向我们靠近,实在害怕身边又没有带上随从,便央求世子送我一程。” “你这丫头。”太子轻笑,贴心的给苏芷墨夹菜。苏语墨看着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并没有君臣之间的疏远,相反和平常夫妻一般,苏芷墨虽被太子妃为难,但也算是心中有安慰了。 “日后出门一定得带上随从,别让我担心。”苏芷墨握着苏语墨的手,不断叮嘱。苏语墨带着笑意连连点头。 “我若是记得没错,岳父是三弟的授课恩师。” “嗯,所以语墨斗胆,让世子与语墨同行。” “男女之间还是需要注意分寸,何况那是世子。”苏芷墨遇见苏语墨的事情就叮嘱不断,听得她心中五味杂陈,若是日后父亲真的在朝中与太子为敌,那么她该如何自处? 历史上并非没有,父亲对苏芷墨也并不那么待见。三姨娘也不得宠……苏语墨不禁开始担忧起来。 “无妨,三弟时常去岳父府中叨扰,他们之间见面也并非是稀奇事情。既然算是年幼相识,也不必刻意隐瞒,反倒惹来非议。”太子说话间。眼神盯得苏语墨心中发颤,那眸间目光凌厉又带着一丝阴狠,苏芷墨脸色也难看起来,她的手被太子紧紧拽在手中捏的生疼。 苏语墨在东宫陪同苏芷墨吃完午膳就离开了,离行时太子已经不在东宫,本是给她准备好了车马,苏语墨却连忙婉拒,独自一人步行回家。 不巧的是她在路口转角就被人一把拉进巷子,她正想大叫就被捂住嘴巴,“别出声,是我。” 燕留痕放开苏语墨,苏语墨瞬时间拉开两个人的距离。行礼道:“世子一向喜欢这般见面吗?我好歹也是太傅府嫡女,我父亲也是你授课恩师,世子不要名声,我还是要的。”苏语墨有些没好气,朝红雪使了个眼神,她便去巷子外留守。 她不得不防太子会不会找人跟着她。若是跟着,被太子发现她刚刚出东宫就和燕留痕见面,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不说,还会牵连父亲。 她这一世不单单要报仇,更要护住整个苏家! “红雪你倒是用的顺手。” “谢世子。” “看来红雪都坦白了。” “若是世子有心隐瞒,语墨可没有机会猜到。”苏语墨每一次和燕留痕都没有什么好语气,明明前世没有见过两面,如今怎么都变了?次次都是燕留痕故意找上来,父亲手中无实权,她就连报仇都难以实现,怎能不气恼? “世子若只是询问红雪我是否用的还习惯,那么语墨现在就能告知世子,红雪很好,谢世子关心,而世子让红雪转达的,语墨也会好好放在心上,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苏语墨说着又行礼一番转身就准备离开。 燕留痕听着苏语墨的话有些想笑,一把抓住她手腕,“站住,太傅府嫡女是不是太没规矩了?本世子让你离开了?” “太子若是派人跟着,不单单燕世子的大计会受阻,连同我父亲,您师傅也会一同受到牵连,若是再朝中太子刻意为难,世子是否能保住我父亲?”苏语墨的话有些咄咄逼人,她没有忘记前世救父的是燕留痕,可……她不希望父亲这世再涉险。 “你父亲在朝中我自然会竭尽全力护着,那是我师傅,我这次来就是想问问你太子府可有什么消息?”燕留痕从不给人立誓。 苏语墨回头朝绿柳招招手,绿柳便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一点点打开双手捧于燕留痕面前,苏语墨拿起一块还算完整的递给他,道:“世子比我清楚在宫中使用这个是什么罪行。” “交给我就行。”燕留痕说着就要伸手去拿,却被苏语墨一把拦下,“世子把语墨当成什么人?我可不是您的探子。” 第114章 太子妃获罪 “拿着它,你就是涉险。”燕留痕反手抓住苏语墨的手。 “世子就能有大用?” “我一定让她最大发挥用处,拉下太子妃一家,左相深受这次流言打击,在圣上面前已经失了不少信任,所以你大可放心。”燕留痕从绿柳手中把东西都收拾起来放在腰间,“你安心等待消息即可。” 言罢,燕留痕转身就离开了,半晌后苏语墨才和三个丫头从另外一条巷子穿出。不得不说燕留痕心机深沉无法估量,就连见面都是选在这种四通八达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办法让人查到。 可。为什么?他对自己说话总是那么信心满满又透明,极少隐藏他的心思。 苏语墨摇摇头,一再告诫自己不能再去想这些,她能得到这一次重生的机会已经实属稀奇,绝不能再浪费这一生。 回府后,苏语墨直径回到自己房间。银珠才缓缓开口道:“今早小姐询问奴婢是否会针线,是否想要奴婢做个娃娃出来?” “嗯,但现在似乎不需要我们出手。”苏语墨捏紧茶杯在手中来回转动,思绪逐渐飘远,“朝堂上的事情的确不应该由我们插手。”苏语墨这话倒像是在和自己说话。 魏子贤近日极少入府,苏笙墨也一直都是安安静静,她得好好想想怎么样才能让两人见面,于她而言这才是最重要之事,她一介女流多番插手朝堂之事就势必要站好队伍,她身为太傅府嫡女,又是苏渊最宠爱的孩子。 若是她站队,也就代表着父亲站队,她无法确保自己能战稳,重生后很多事情相似却又在做着细微的改变,她不清楚未来和自己之前经历的过往是否一模一样,所以她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轻易冒险。 她多番插手朝堂之事就一定要和燕留痕或者太子牵连上关系,不管哪一方最终赢了。于她而言都不是最好的结局,况且这两人都非善类,她日后还是少插手朝堂上的事情,燕留痕这个人不宜有过多牵扯。 “小姐,二小姐来了。”绿柳掀开帘子弯腰进来通报,苏语墨抬手一挥,绿柳点头掀开帘子把苏笙墨给请了进来。 “给姐姐请安。”苏笙墨还是那般,礼数一点都不少。 “妹妹快请起,你我姐妹之间就不必有此虚礼。”苏语墨起身扶起苏笙墨。挽住她的手两个人朝一旁的榻走去。 “大姐姐在东宫可还好?姐姐可有受委屈?听说太子妃悍妒,也不知道大姐姐在东宫是否还安好。”苏笙墨说话间还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看得苏语墨想要发笑。 “瞧妹妹说的,我怎的会受委屈,我只是去做客罢了,太子妃娘娘待客之道还是会有的。大姐姐日子还算不错,太子爷待她很好。” “那妹妹就放心了,大姐姐能高嫁的确是福气。”苏笙墨说着就快要哭了,很是柔弱委屈。她过往总是喜欢在苏语墨面前点明自己是庶女的身份,苏语墨总会听了难受,然后风风火火去找父亲和祖母,央求着把张姨娘拨正。 就连祖母身边时常有客时,苏语墨依然没头没脑得去央求,惹得祖母不高兴。就连过年过节的礼物都是苏笙墨帮忙准备。不知道历年来在亲朋好友面前闹过多少笑话,只不过碍于父亲的保护和嫡女身份也没有可以为难。 那时候,祖母都已经免除苏语墨每日晨昏定省的请安了,她依然被苏笙墨哄骗的不自知。 “妹妹这话说的,大姐姐虽不是嫡女,但也是父亲的第一个孩子,何等尊贵,也不是谁人都能攀比的。”苏语墨对苏笙墨笑了笑,苏笙墨脸颊上的笑容却僵住。随即轻咳两声轻抿了口茶水。 “姐姐说的是。” “妹妹最近一段日子可有魏公子的消息?”苏语墨故作娇羞状,像是两姐妹之间的闺房之话。 “姐姐,难道……”苏笙墨掩着笑容。“很是替姐姐开心,魏公子可是个人才,就连父亲都时常夸赞魏公子文采好。听说魏公子已经开始准备科举考试,这次高中也并非没有可能,姐姐要去央求父亲大人成全这段良缘,那可真是一件大喜事。” 苏语墨瞧着比自己还兴奋几分的苏笙墨,嘴角笑得更加肆意,科举考试?高中?恐怕那也只是魏子贤和苏笙墨异想天开罢了,她绝不会让他高中! “瞧妹妹,怎的比我还高兴。” “妹妹这是替姐姐高兴。” 两个人之间聊了几句苏笙墨就离开了苏语墨的屋子…… 魏子贤一直在准备科考,便也没有登门拜访,苏语墨就这样闲置了一个月,除了必要的晨昏定省,她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 一个月以前她把那些东西交给燕留痕。一直到如今都没有消息,苏语墨渐渐心急了,若是这么好一个机会被浪费掉,她会恨死自己的。 “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银珠急忙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的样子让苏语墨抬起眼眸,“你小姐我好好的,哪里看起来不好了?我最近连梦魇都少了。” “不是……”银珠拍着胸口,努力给自己顺顺气,苏语墨撑起脸颊,“绿柳给她倒杯水,银珠可能是刚刚从东郊跑回来,瞧给累的,气都不顺了。” 连和两杯茶水的银珠终于把气给顺过来了,她今日本来是被派去东宫给苏芷墨送东西,偶然间听到消息便连忙赶回来,“小姐可莫要打趣奴婢。” “哎呀,你怎么也和我一样咋咋呼呼了,快点说事情!”绿柳实在按捺不住。 “太子妃被治罪,说是在她的寝殿中发现巫蛊之术的布偶,矛头直指皇上和皇后娘娘,她如今已经入狱,贵妃娘娘不断在给她求情,听说皇上已经拒之门外三天有余,太子妃的父亲闻言当场昏倒在朝堂之上,中风瘫痪没有办法上朝,现在都乱套了。” 银珠一口气把自己听见的所有事情都给顺下来讲给苏语墨听。 第115章 魏子贤科举 只见苏语墨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怕是你听到的并不是整个事情,应该是有人故意让你听见的。” “故意?”绿柳有些诧异。 “小姐意思是指世子殿下?他故意借其他丫鬟的嘴传给奴婢听,然后再由奴婢传于您?”银珠很快就反应过来,红雪静静站在一边,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早就说过,我不能插手朝堂,所以他只要让我听见我想要的就够了。”苏语墨笑容越发带有深意。 “那我是否应该谢谢世子?”绿柳搅着丝线,道。 “红雪你觉得呢?”苏语墨轻抿一口茶水。偏着头望向红雪,她依旧觉得红雪是一条燕留痕安插的眼线,燕留痕非亲生子。皇帝表面把他当成亲子一样养在宫中,让他多番插手朝中之事,不过就是燕王身体尚还安康,皇帝江山未稳需要一个倚靠。 燕王就是最好的帮手,可要一头猛兽安静俯卧在身边又不会扑倒撕咬他,那就得留下儿子。名为重用,实则作为人质。燕留痕在朝中也是举步艰难,每每行事都会困难险阻重重如山。 燕王曾经就差一点坐上皇位,如今这般安静的确不该,燕留痕多少都会有心思拉所有人下马,他心思深不可测,苏语墨也并不想去探究…… 她只求家人安康,大仇得报。燕留痕的皇位之争,她无心插手,更加不想被无辜卷入,若是贸然感谢,日后被视为燕留痕一派,于她而言没有丝毫好处。 若是不去道谢又显得极为不识大体,两者之间让苏语墨为难起来,可把这个问题递交给红雪,或许可解她燃眉之急。 她从来都不想与虎谋皮,和燕留痕成为一丘之貉。 “奴婢以为小姐此时不应当去道谢。”红雪还是那般一板一眼,像极了死士。 “哦?你说说看。”显然。红雪的回答引起了苏语墨的兴趣。 “此时,太子妃一干人等刚刚入狱,所有人都人心惶惶,太子肯定也在私底下调查这件事,能猜到是世子做的或许有可能,但一定不会猜到那天晚上的事情被我们看见,所以我们完全可以撇清关系……” 红雪说罢,沉默下来,苏语墨接道:“话没说完怎的就闭了嘴?继续。” “东西是我们递交给世子的。于他可以大伤太子,拉下太子妃完成小姐心愿,已经是大忙,恩情两抵,道不道谢都可以。东西若没有交给世子,我们也能办到,只不过力道可能不如现在。” “嗯,话没错。可,那是你主子。”苏语墨放下茶杯。“他若听了去,岂非要难过死。”苏语墨脸颊扬起一抹笑容,对燕留痕她不厌恶,只是不想合作。 “前主子送奴婢来小姐身边,小姐就是奴婢这一生的主子,绝无二心。”红雪说完又跪下了。到今天为止,苏语墨都不曾真正相信过红雪,依旧把她当成一条眼线。 “起来吧!”苏语墨玉手一抬,懒洋洋地起身,“那就不道谢,等世子上门,见上面再说。” “我们真不道谢啊?”绿柳听得一愣一愣。 “现在道谢就是引火上身,小姐无原登世子府道谢,道得哪门子谢?世子府怎会没有眼线?日后牵连起来。不单单小姐遭殃,还会殃及苏家。”红雪冷着眸子向绿柳解释。 “你解释就解释嘛!干嘛一副我抢了你东西的模样?”绿柳说着,还朝着红雪拱拱鼻子。轻哼一声,然后端着丝线去一旁继续理。 “我没有!”红雪也是个死脑筋,追着绿柳就直冲冲过去坐在她身边严肃着脸。继续不停解释,绿柳也被惹得火气大了,两个人争的面红脖子粗,银珠站在苏语墨身边,两个人相视一笑,就这么瞧着,谁都不插手。 “今儿个我才发现,红雪也是个死脑筋。”苏语墨双手环胸,叹了口气,感叹起来。 “小姐或许以后还是在红雪身上有更多解读。”银珠轻笑着掩唇。 “是吗?”苏语墨好像很是期待的模样,她不知道燕留痕送红雪来的目的,源于她并不相信燕留痕送红雪来只是单纯为了保护自己。 “小姐要不要去一趟东宫?家中大姐姐出事。不如探望反倒去世子府,着实嫌疑很大。”银珠在一旁提议,苏语墨沉默半晌,点头道:“先等等,等着张姨娘和三姨娘把事情在苏家闹开再去,咱们现在得到的消息太早。早去无意,有疑。” “是。”银珠点头回应。 平安半月,魏子贤临行前向父亲告别,苏笙墨特意前来相告,苏语墨听闻大喜,两个人结伴而行,以祝愿之名和魏子贤相见。 “苏小姐,二小姐。”魏子贤双手抱拳作揖行礼。 “魏公子。”苏笙墨回礼,还是那般知书达理的模样让魏子贤险些迷了眼。 “魏公子可是要去科举考试?”苏语墨并未行礼,双手背在伸手垫着脚一步一晃走到魏子贤面前,身子前倾面上带着俏皮笑容,魏子贤下意识后退,笑容僵硬在脸上道:“是,所以特来向太傅辞行,谢太傅多年照拂。” 魏子贤在苏语墨眼中就是典型的斯文败类,明明自己也是费尽心思靠近想要往上爬,却还装的一副清高模样,总是喜欢把‘成何体统’、‘男女有别’挂在嘴边,虚伪至极。 “听说沿途风景甚是美丽,真羡慕魏公子可以沿途感受一下风花雪月。”苏语墨故意说出‘风花雪月’,又只夸赞风景,显得自己胸无点墨。 瞧着魏子贤眼中的嫌恶,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魏子贤哪怕不喜欢自己这个胸无点墨的人,恐怕也得想尽办法攀上自己。 “大小姐说笑,魏某这次是去准备考试,可能无心欣赏。若是日后有时间,只要大小姐愿意,魏某愿意相陪。”魏子贤温文尔雅,嗓音清透温柔。 站在苏语墨身后的苏笙墨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可看着魏子贤的眼神满是不舍,双手也紧紧交织着裙摆。 第116章 我的墨儿只能拥有最好的 当两人对视时,苏笙墨又羞涩的撇过脸,等再抬头时苏笙墨已经是在看苏语墨了,眼神冰冷。 “若是二小姐喜欢,可一同前往。”魏子贤心中还是难以舍弃苏笙墨,京城第一才女,相貌也是和苏语墨不相上下,只不过是出身差了些,若是她愿意。也不是不能等自己高中后纳为妾。 “妹妹怎敢和姐姐同行,怕是会惹得闲话,难免误了魏公子和姐姐名声。”苏笙墨言语轻柔。那淡漠的笑容看起来很是温婉。 就连苏语墨瞧了去都快要沉迷了,更何况男人? “妹妹怎的这般,倒像是姐姐不让你去了,既然魏公子喜欢,妹妹当然得同去。”苏语墨这话像是在吃醋,又像是在邀约。 一旁的苏渊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苏语墨虽然平时骄纵些,但今日苏笙墨话里话外都在刻意挑拨,他沉声喝道:“墨儿,不得无礼。什么风花月雪,这是女儿家能随便说的吗?”苏渊表面严肃,却也挑不出魏子贤的错处,只好对自己女儿发火。 “墨……”苏笙墨刚刚想要说些什么,准备行礼,就听见苏语墨一声轻快的嗓音道:“爹爹,女儿知错。”苏笙墨抬头望去,苏语墨走到苏渊身边站住脚,明明是道歉却还带着笑容,明明就是在撒娇。 她恍然大悟,这一声‘墨儿’和自己没有多少关系,父亲也从来不会这般亲昵喊自己,他疼爱的始终都是太傅府嫡亲大小姐——苏语墨。 而她只能站在这个草包身后,无法遮挡住她身上的光芒,所有的东西都要她先挑过。自己才能去捡起剩下的,任何东西都一样。 苏语墨可以撒娇打诨,可以张口就是‘爹爹’,她苏笙墨只能循规蹈矩,一板一眼称呼‘父亲’。若不是自己多年来努力学习诗词,赢得这才女名声,恐怕她的下场还不知道过成什么样。 “笙墨。”苏渊冷声喊道,苏笙墨被身边的丫鬟轻推一把才回神,抬起头望着沉下脸的苏渊。上前行礼,“父亲请吩咐。” “你姐姐性子天真些,你也不知道帮衬些,这京城才女怕是枉担虚名。”苏渊公然驳下苏笙墨的面子,让她在魏子贤面前丢尽脸面,她把头低的更低,死死咬住嘴唇道:“爹爹教训的是,女儿本就是枉担这虚名,若不是大家看在父亲和姐姐面上。女儿不会有今日这般。” 苏笙墨涨红着脸道歉,顺势还要奉承她父亲心中的好女儿。 “苏太傅……” “魏公子若是辞行完了,便早早回去准备明日启程事宜。” 魏子贤刚刚想要说些什么,就被苏渊冷声打断,他双手抱拳作揖行礼,“在下告辞。”魏子贤临走时还不忘回头瞧了眼苏语墨。眼中不舍得模样让苏语墨想笑。 怕不是看错了人?我和苏笙墨有这么像嘛? “墨儿,跟我过来。”苏渊放柔语气回头朝苏语墨道。 “是。”苏语墨小跑着跟上,绿柳和银珠纷纷对苏笙墨行礼跟上苏语墨的步伐。 苏渊带着苏语墨来到自己的书房后便吩咐绿柳和银珠,以及红雪在外等候。 “爹爹何事这般严肃?”苏语墨坐在苏渊身边,语气很是轻快,她哪里会不知道爹爹找她何事。 “墨儿,你也不小了,的确该考虑婚事。但我看你对魏子贤颇有好感……”苏渊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叹口气。他打心底认为魏子贤配不上自己女儿,即便这次高中,日后在朝中能又一官半职。也终究是难以给苏语墨幸福。 他希望苏语墨能找到一个疼她,爱她,两个人相守相知。就此一生白头相濡以沫到老。而不是魏子贤这样一个人,不管是出身还是其他,和苏语墨一起绝不是良配。 “爹爹,女儿不想嫁,就想陪着爹爹一辈子。”苏语墨说着话靠在了苏渊的肩膀,挽住他的手,她很久没有这样撒过娇了。 “什么话!”苏渊温怒,“哪有女儿家不嫁的道理。” “女儿还小,多陪几年爹爹可好?”苏语墨避开苏渊的问题,并不想回答,她看起来的确像是对魏子贤有意,可她是故意的啊! 若非如此。魏子贤会觉得自己能高攀上苏家?她后面什么计划都没办法进行,怎么让苏笙墨和魏子贤捆绑在一起? 但和爹爹解释,她又该怎么说?自己不喜欢魏子贤,那么勾引他干嘛?为了报仇?这辈子都重生了,哪里来的报仇,爹爹还不得当自己有病? “你可要想清楚。魏子贤并非良配,于你而言是如此。”苏渊叹口气,握住苏语墨的手,望着她的脸庞不禁想起自己的夫人,也就是苏语墨的亲娘,母女俩眉眼间像极了。 “为父希望你能有一个和你相敬如宾,然后相濡以沫的丈夫,他可以更好,而不是停留在魏子贤那个高度。” “女儿知道,爹爹放心吧!语墨长大了,不再是像从前一样,女儿有自己的分寸。”苏语墨说的认真,一时间真的让苏渊觉得她长大了。 苏渊想起苏语墨这些日子来,不管是说话做事,都和从前大有不同,明显懂事知进退,从前他担忧女儿性子急,天真不懂宅内事宜,即便找到一户好人家出嫁,也必然会受委屈,他是家父也不便再插手女儿出嫁后的事宜,着实担忧好一阵子。 现在看来,似乎都不必了…… “似乎妹妹很喜欢魏公子。” “她若要嫁便嫁去,苏家自会为她准备好嫁妆。”苏渊丝毫不在乎,他身边不止一个女儿,可放在心尖的只有一个女儿,他目光柔和,瞧着苏语墨道:“我的墨儿只能嫁最好的,嫁妆也是要最好的。”苏渊说着,摸着她的头发。 父女两个人在书房里面聊了好久苏语墨才出来,苏语墨替苏渊关好书房门,带着三个丫鬟回到自己的院子,瞧着自己院子名,忽然就生出一阵想改掉的心思,方才在父亲书房也说过自己想改掉牌匾。 第117章 修改牌匾 父亲也答允,在一张白纸上写着‘静宁轩’,苏语墨觉得有些俗气,不过仔细想想里面内容却又心中欣喜,‘宁静致远,静心清雅’。 苏语墨抬头瞧着上头牌匾,把手中写字的纸回头递给绿柳,“去办,尽快给我弄来。”苏语墨瞧着上头。满脸都是笑意。 “是,绿柳这就去办来。”绿柳半蹲,捧着纸满是笑容跟着走。怕是大小姐这小心思又起来了,每每都是如此,东西看久便厌了。 苏语墨吩咐绿柳去做牌匾后,自己便进了房间半躺在榻上,端起一本书仔细瞧着,魏子贤明日启程。她再等几日便动手,断然不会让魏子贤高中,当年就是自己央求父亲,甚至不惜以死相逼,让魏子贤这腌臜货高中状元。 现在想想,她肠子都快要悔青了。 而这一边的苏笙墨果然不出所料,她悄悄出门,身边只带着一个贴身丫鬟,两个人走到不远处一个巷子角落,魏子贤就站在原地,两人有说有笑,魏子贤就在最后离开时还握了握苏笙墨的手,那离开的眼神仿佛是在说‘等他回来。’ 苏语墨听着红雪逐字逐句描述,差点笑出声,“果然都是痴情人啊!” “小姐可是要动手?”红雪饶有兴致的模样,瞧得苏语墨心中更加欢喜,“不着急,等魏子贤上路后咱们再来动手。现在可还是早得很,若是动手他还有还手的余地。” “是。”红雪点点头,又回到一边继续抱臂站着。 绿柳从外边儿回来,瞧着三个人气氛严肃有些发愣,狐疑的往里面走,慢慢靠到银珠身边轻声询问:“怎么了?气氛怎么不太对?” “哪天不都是如此。”银珠瞥过绿柳那忐忑模样,然后笑出声,紧接着红雪也跟着笑起来。 “你们三个人笑什么?”苏语墨跟着笑。 “绿柳又犯傻。”红雪憋着笑意,向苏语墨解释。 “你才犯傻!”绿柳憋红着脸。插着腰朝她吼回去。 “你本来就傻。”红雪微微仰起头,手中还抓着她的佩剑,朝绿柳亮了亮,见她缩着脖子红雪才得意收回去。 “你就知道恐吓我。”绿柳努努嘴,缩在银珠身后。 红雪嘚瑟冷哼,很是得意。苏语墨瞧着三个人哭笑不得,她倒是从不约束谁,不过她们仨也只是在她屋子中不受拘束,可在外终归还是得守规矩。 对苏语墨而言。只要是对她忠心,她便可以不管不顾虽她们闹腾,只要不出大事,她的人,她都可以护住,可若是像当年的秋默一样。她便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秋默也只是没有寻到由头,随意打发回去,否则她的下场绝对不止现在这般。 一连两天,苏语墨都没有一点动静,魏子贤为了念书足够专心特别选择回了自己老宅,在离京城两天路程的郊外,红雪已经出门两天,每天都跟在魏子贤身后,一直到他路径一片荒凉地。红雪偷了他钱袋。 到了京城时,红雪又潜入他房间偷盗走他所有值钱物,因为父亲是监考官之一的缘故。魏子贤不允许再次期间和苏家来往,即便他想,家中也不会同意。若是他高中,父亲可就是有大责任。 魏子贤因为没有金银续交房费被赶了出去,整整一天,他都流落在外,身无分文无奈之下跑到破庙和乞丐抢栖身之所,就这样饿上一天,又被驱赶,中途红雪还给他加了点料,以至于第二天科举考试时,魏子贤显得很是狼狈,整个人也是精神不济,他一点东西都没有复习。 “怎么样?”苏语墨听见门帘声。放下书抬眸瞧着红雪。 “这次状元恐怕是没有希望了。”红雪说话间还有些得意,她把自己在路上给魏子贤制造的一系列事情都给苏语墨讲了个详细,甚至她还在最后让魏子贤晚到一炷香时间,足以让他错失他最想要的。 “红雪有赏。”苏语墨心情大好,不过魏子贤虽说是心术不正,可才华多少还是有些。只不过这次错过状元,不代表他不会入名前三甲,若是如此,他同样有机会得到高升。 这般棘手的事情让苏语墨不由得摸着下巴,她一时间还真想不出什么好方法,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几个人聊得正欢,外面丫鬟来报说是牌匾送过来了,苏语墨一把掀开被褥,急忙下床,绿柳和银珠两个人连忙上前伺候她穿鞋,扶着她出去。 苏语墨走进牌匾一把掀开,上面‘静宁轩’三个字尤为显眼,“赶紧换上。”苏语墨抬手指挥到。 一群人闹哄哄把牌匾替换上去,苏语墨左看右看都觉得甚是满意,让银珠带着一群人下去并打赏,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浓厚的嗓音,“静宁轩,当真是个好名字。” 苏语墨回头瞧着燕留痕一把甩开折扇很是惬意朝自己直走而来,燕留痕的堂皇走来使得她有些愕然,“燕世子可知这是内院!若是让下人传出去,你我名声都有染,世子或许可以不介意,但语墨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苏语墨说着,就要抬步离开,燕留痕出声喊住苏语墨,在她顿住在原地时移步上前,却不想苏语墨折回去,两个人差一点就要撞在一起,吓得苏语墨连忙朝后仰,却不想双脚打滑她向后摔去。 燕留痕本想伸手,却瞧着红雪几个移步连忙接住苏语墨,燕留痕抬起的手依旧停留在空中,一直看见两个人站直身子后,他才有些恍然收回手。 “你跟着我作甚?”苏语墨怒斥。 “你又回头作甚?”燕留痕反驳。 “这是我苏府,世子来我苏府未免也太随意些。”苏语墨袖摆一甩,坐到一边石凳上,那是她特别让人做下的,院内阳光是除了祖母院子外最好的,时而坐在太阳下晒晒也是一件惬意事。 “苏小姐,你父亲可是我授课恩师。”燕留痕很是理所当然,苏语墨则更加气恼。 118章 燕留痕会笑 他往日冲谁都是冷若冰霜,更别提靠近哪个女人了,还因为这个京城有不少人传他是断袖,如今是怎的了? 待谁都是一副冷若冰霜,像是亏欠他一样,从来都没有什么笑容,在自己这里怎么就可以那么堂而皇之?虽说在父亲眼前,他也是个完全不同的人,但也不至于如此泼皮无赖啊! 苏语墨深吸一口气。强压住胸中怒火,脸上带着笑容道:“父亲今日监考,世子岂会不知?” “我当然知晓。所以我是来找苏小姐的。” “苏家的苏小姐很多,世子愿意找谁找谁,这是内院,若是世子要见谁,大可让丫鬟通报请来便可。”苏语墨说完转身就要走,燕留痕身子前倾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苏语墨由于惯性的作用朝燕留痕摔去。 快要到他怀中时,苏语墨紧紧闭着眼睛,脸上的五官都快要纠结在一起了,燕留痕及时刹车双手抓住她的双臂,“喂,可以睁开眼睛了,我不吃人。”那一刻,燕留痕的嗓音尤为清透,侵入到苏语墨的心脾。 苏语墨睁开眼睛,一瞬间后退两步,就连看着燕留痕的眼神都警惕起来,那人却一点都没有不高兴,反而笑了起来,背着阳光照射在他周围,难得一见的笑容,温文尔雅,刹那间苏语墨觉得自己上辈子是疯了。 放着一个长成这样的男人不要。要一个魏子贤? 燕留痕的温柔的笑容是无法用言语去形容,而魏子贤可以形容,她就这样被一个魏子贤的才华折服,还丢了命,真不值得。 “喂!”燕留痕在苏语墨眼前晃晃,随着一个激灵,苏语墨回神愣愣看着燕留痕,只听他道:“我只找苏家大小姐!苏语墨。” “你到底要做什么?” “合作。” “合作什么?你我之间能合作什么?你我之间有什么好合作的?” “当然有,比如这次科举。苏小姐可是帮了我大忙。”燕留痕笑得一脸别有深意,苏语墨皱起眉头,她帮忙……帮忙? “你是说我……你又如何能确定是我做的。”苏语墨冷笑。 “你不是明知故问?”燕留痕轻笑着,视线落在红雪身上,苏语墨狐疑回头,目光也跟着定在红雪身上,一时间绿柳都有些替红雪担忧,正巧回来的银珠也瞧了个正着。 绿柳和银珠都清楚,主子们最忌讳就是一个奴才侍候二主。红雪虽说是被送到大小姐身边的,可曾经的主子对她也是有救命之恩,她的抉择不管怎么做,都并非良策。 两个人就这么看着红雪霎时间单膝跪在地上,朝苏语墨道:“奴婢是世子送给大小姐的,这一点不可否认。但奴婢被送到主子身边时,前主子对奴说,奴以后只能有一个主子,那就是大小姐,奴不再有过去,只忠于大小姐一人。” 红雪已经不清楚自己是多少次表忠心了,她心知苏语墨是个疑心重的人,但她也没有说过半句假话,天地可鉴。 “苏语墨。你可以防着别人,却永远都不必防着我,我得知消息并非来自红雪。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我自从和你有了一次接触后,你就应该清楚,若是你出事。我也藏不住。”燕留痕目光开始一点点凌厉起来,看得苏语墨心中发颤。 她回身扶起红雪,眼神盯着燕留痕,“我从未说过自己怀疑她,可世子应该知道,小女子只想过个安稳生活,朝堂纷争我插手不了,也不想插手,所以世子还是请回吧!”苏语墨对燕留痕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你会答应的。”燕留痕拂袖而去,一点生气的神情都没有,让苏语墨就觉得更加莫名其妙了。 “我并非真怀疑你。”苏语墨眼神中的肯定让红雪心中舒了一口气。 “奴知晓。”红雪俯身抱拳,苏语墨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点点头。 魏子贤暂时没有和任何朝廷官员有过什么大接触,唯独接触最多的就是父亲,那什么燕留痕明明清楚自己只是在背后折腾魏子贤,并没有明面宣战,他背后更加没有什么朝廷命官撑腰或者合作。 那么燕留痕到底是为什么要和自己合作?难道他发现什么了? “红雪,我问你。燕留痕可有和你说过什么关于魏子贤的事情?”苏语墨越想越发不对劲,燕留痕做事不可能没有目的和道理,他可不是心善之人。 苏语墨在燕留痕的心机城府面前,自愧不如,而燕留痕做事绝对不是那么简单,背后一定牵扯着什么,就像上次,太子妃一家获罪,明明只是一个小证据,他动动心思,太子到现在都没有缓过劲儿来。 这次也绝对不可能那么简单! 红雪摇摇头,抿着双唇,燕留痕的确什么都没有说过。 “若是你去调查呢?能在燕留痕那里查到多少?” “奴查不到,世子做事情滴水不漏,如果他想让大小姐知道,方才话里行间就会透露,或者是传话给奴,但世子选择闭口不言,奴是一点都查不到。”红雪闻言很是无奈,跟在燕留痕身边,她始终都猜不透燕留痕的下一步,包括跟在他身边的不讳,很多事情都无法猜到。 只有燕留痕吩咐下来,他们能以最隐瞒,最快的方式明白然后去做事,甚至于是燕留痕一个人眼神,但若是这般调查,燕留痕只会把人爽得团团转,还一点线索都没有。 “若是让你查魏子贤呢?”苏语墨依旧有些不死心,她在上一辈子只是和燕留痕见过两面而已,除了行礼,几乎连话都没有说过一句,根本不可能说去了解燕留痕。 而这一世,虽然和燕留痕打了不少交道,可他心思太深沉了,根本猜不透看不懂,完全没有办法知道他下一步想做什么,对付谁。 苏语墨见红雪还是摇摇头,心中一片茫然。 “世子说,如果主子您非要插手或者问清楚的话,最后受伤的只会是自己,甚至还会拖累苏家。” 第119章 传膳 “世子说,他不论伤害谁,甚至是颠覆朝堂都会保住苏家全身而退,毫发无损。这是他对苏大人的报答,也是对主子您的承诺。”红雪把这话一五一十向苏语墨转告。 “他是什么说的?”苏语墨抿着双唇,心中泛起一阵阵疑问。 “在送奴来时,他说若是主子冲动,就把这些话告知主子,他定然不会让主子和苏家受到任何伤害。” “还有吗?” 红雪摇摇头。苏语墨手中捏着茶杯,不再像之前一样的玩世不恭、胜却在握一样处之泰然了。 “没事了,你们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苏语墨撑着脑袋,眼眸失去焦距,不断把玩着手中茶杯,三人纷纷退下,银珠走在最后替苏语墨关上房间门,三个人其实并没有走远。只是在院子里面等着苏语墨吩咐。 三个人一直等到该传晚膳的时辰,苏语墨还是没有一点动静,绿柳忽然间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瞧着屋子里面,然后道:“小姐不会是想不开了吧?” 红雪没好气给绿柳额头敲了一下,温怒道:“让你少去听书,每日脑子都是些什么东西,小姐哪里来的理由想不开?” 绿柳摸着被红雪敲过的地方,嘟囔个嘴,想要还手却又打不过红雪,只好作罢的躲在银珠身后,“小姐因为不能和世子在一起,又放不下魏公子,心中难过,这不是理由啊!”绿柳说完,还对红雪做上一个鬼脸。 红雪听完绿柳那番胡话便作势要追过去打她,银珠被两个人追打的人困在中间,几次都差点被绿柳给带摔跤。望着两人,她叹了口气,刚刚想说些什么就瞧见苏语墨的房间门从里面打开,她伸着懒腰,银珠连忙行礼。 红雪和绿柳依旧在追逐,银珠出声企图制止两人,却被绿柳反驳,“大小姐估计还在思念世子和魏公子她到底该抉择谁,怎么会轻易出来?” “大小姐安。”银珠摇摇头。向苏语墨行礼。 绿柳余光瞥见屋檐下站着一个人,吓得连忙顿住脚步,红雪因为惯性而撞到她身上,两个人一起往前摔去,扭作一团,苏语墨看得是哈哈哈大笑,就连银珠都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死红雪你给我起开。”绿柳挣扎着推开压在身上的红雪,而红雪却是被卡在绿柳身上,两个人就扭作一团。谁都挣扎不开。 “你怎么不起来!”红雪也抽动着自己的双腿,却被绿柳卡的死死。 “你先!” “凭什么我先!” “就是你先,你哪来那么多话,让你快点就快点!” “你又不是主子,冲我发号什么施令。” “我比你伺候的小姐久!” “那我就该听你的吗?绿柳你是不是太嘚瑟了!”红雪和绿柳两个人吵着,又在地上闹起来。谁都不让谁,活脱脱两个人小孩子。 苏语墨已经在慢慢靠近两个人,在两个人身边蹲下身来,强忍着笑意,“你俩太幼稚了。” “小姐,你看看红雪,就知道欺负我。”绿柳顺势告状。 “我没有。”红雪倒也是个急脾气。 “绿柳啊!你要是下次再乱说话,我就把你打发去洗衣,让你好好管管自己的嘴。”苏语墨伸手敲着绿柳的额头。“还有,你以后少出府,免得听了那些说书的胡话。没个分寸。” 绿柳沉默下来,什么话都没有再说,红雪反倒是开口了。“听到没有,让你少说话!” “你给我闭嘴!”绿柳开始奋力挣扎,两个人总算是把自己从对方身上解开,一身灰尘的模样好笑极了。 银珠上前给两个人拍着灰尘,嘴里还不断打趣,活脱脱一副老嬷嬷样子,看她俩就如同看孩子一般,苏语墨倒是忍不住发话,“银珠就是太过老成,明明十几岁模样,到活成了老嬷嬷。” “大小姐尽打趣奴婢。”银珠没得抬头,她是家中长姐。家中本就不富裕所以从小就要帮着爹娘带着弟弟妹妹,爹娘都忙着活计,也许是照顾成自然,绿柳天真可爱,红雪又是个急脾气,大事不糊涂。但遇见绿柳就成了个小糊涂蛋。 看得银珠总是能想起自己弟妹在家中打闹的模样,“年幼时家中穷,爹娘忙着活计,我就负责在家中照顾弟妹,或许是那时留下的习惯,再后来家中养不下,我便把自己卖身于奴,所幸是分到小姐院里伺候。当初进来时,管家就说过,主子面前不要装聪明,少说话总是没错。” “我从小无爹无娘,被卖到苏家时被苏大人瞧上就给安排到小姐身边成了贴身丫鬟。”绿柳说的尤为没心没肺,她的确不记得,她所有的记忆都是跟着大小姐身边伺候的事情。 “怎么一件好好的事情在你嘴里出来都变了味道。”红雪没有讲自己身世,一来苏语墨知晓,她也在银珠和绿柳面前讲过了,她说的的确是事实,她是战奴,父母也是……而且,从小就被收养的她,除了会杀人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直到来到苏语墨身边才感觉到自己是个人。 二来,红雪觉得这种事情不必一直挂在嘴边,她的身世没有那么可怜,不需要一直把自己显得那么卑微。 “你怎么就喜欢反驳我?”绿柳怒了…… “好了,你俩再吵下去可就没规矩了。”银珠呵斥着。 “无妨,私底下罢了。”苏语墨轻笑着摆摆手,“今儿晚忽然现在外面用晚膳,绿柳去传膳吧!多传点,我想和你们一起吃。” 绿柳闻言两个眼睛瞪大老大,三个人一同跪在地上,“小姐,这可是折煞我们。” “一顿饭而已,我一人吃也是食不知味。”苏语墨不以为然,从小到大她都不守规矩,如今只是不分尊卑罢了,怎的那么严重。 “我们同主子一同用膳那就是不分尊卑。”红雪虽然是死士,但也知晓规矩。 “那便传膳。”苏语墨摆摆手,绿柳起身中规中矩去传膳。 第120章 尊卑 “起来吧!”苏语墨抬手,独自坐在石凳上。 “是。”红雪和银珠双双应声,站起身在苏语墨身边伺候。 苏语墨一人欣赏着院子里面的陈设,半个时辰过去,绿柳依旧不见踪影,苏语墨刚刚想派人去寻绿柳,就看见苏云墨气势汹汹走进来,身后的贴身丫鬟还拖着绿柳。 一眼瞧过去,绿柳虽有心躲闪。可她还是能瞧见绿柳脸上被掌掴的红印,“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苏云墨冷笑,眼眸间分外明显的嘲讽。“姐姐就是这么教育下人的?不分尊卑,抢了主子的吃的,还理直气壮。”苏云墨说这话,一把扯过绿柳朝苏语墨这边甩过去,红雪连忙伸手接住她。 绿柳被银珠和红雪紧紧护在怀里,银珠冷着眸子。胸口气的起伏甚大,红雪倒是忍不住了,“请问三小姐,绿柳到底怎么不分尊卑?”绿柳红肿着脸颊,死死咬住嘴唇,拉住红雪的衣袖摇摇头,眼神像是央求她不要再说了。 “住口!”苏语墨呵斥住红雪,“主子说话轮得到你插嘴?” 红雪闻言咬咬牙,双拳都快要捏出血迹来。 银珠是知道这个三小姐的,她小娘还算得宠,她又和苏笙墨交好,小娘也是喜欢巴结、奉承着张氏,又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威胁,所以张氏母女待她们母女还算不错,而就是因为这样,苏云墨才敢在苏家横着走。 那时候,大小姐还没有这般狠厉,软弱到可以任由他人欺负、笑话。只要苏笙墨说什么她都愿意相信。 “妹妹想,姐姐的确应该好好教教底下奴才,一个个都不知道规矩。”苏云墨莫名其妙来得火气让苏语墨更加气恼。 “妹妹说的没错,姐姐我作为苏家嫡女的确应该好好管教下人。”苏语墨说着,上前就给了苏云墨两巴掌,她跌落在地,捂着脸阴狠的看着苏语墨,“你敢打我?” “难道不可以?作为苏家嫡女,我的确应该好好管管手底下的人。别什么狗仗人势的东西都能欺辱到我头上,我的丫鬟我自己处置便是,还轮不到一个庶女来。” “你别以为你是嫡女就了不起!”苏云墨站起身朝苏语墨吼道。 “妹妹这不也是尊卑不分?”苏语墨冷冷笑看着苏云墨继续撒泼,缓缓开口道:“来人,把三小姐拖下去祠堂罚跪五个时辰,中途不许探视,不许给她喂食。” “是。”几名男丁点头,站在苏云墨身边刚刚抓住她的手,她就甩开。朝苏语墨吼道:“你凭什么罚我?” “凭你尊卑不分,够吗?凭我是嫡女就有资格罚跪你。”苏语墨眼神轻蔑,她根本就不屑和苏云墨有过多争斗,不过就是个蠢货,让人当枪使还不自知,竟然还能沾沾自喜。 “你们给我看好了。一定要跪的笔直,若是她躺下了,你们仔细自己的腿。”苏语墨言语凌厉,不容任何人反驳。 “是。”几个男丁拽着苏云墨和她的贴身丫鬟一起离开了苏语墨的院子。 苏语墨回过头,瞧着绿柳发肿的脸颊,只见绿柳眼泪如同断掉的细珠一般往下落,“小姐我没有,是她贴身丫鬟彩墨偏偏要抢小姐最喜欢的菜肴,说是她们小姐要吃。我不给她就打了我一巴掌,还辱骂小姐,我气不过才……” “我都知道。你好好休息。红雪去我房间拿点药给绿柳擦上,日后这小脸要是不漂亮还怎么讨我欢心。” “是。”银珠把绿柳交到红雪手上,这会子两个人不再拌嘴了。红雪小心扶着绿柳朝她屋子里面走去。 苏语墨吃的有些食不知味,消停没一会儿,苏笙墨就提着食盒进来,苏语墨有些疲惫抬起眼帘,“妹妹找我何事?若是为苏云墨求情,大可不必。”苏语墨明显的逐客令让苏笙墨愣住神,笑得有些尴尬。 “姐姐想哪里去了,这次三妹冲撞姐姐实在不该,只当让她长些记性,姐姐也是为她好。”苏笙墨长相乖巧、清甜,这种话从她嘴里出来,的确很是让人舒服。自然觉得她懂事。 “那妹妹来此何事?”苏语墨今儿个晚上实在没有心思和她打太极。 “妹妹亲手做了几块点心,想送给姐姐尝尝。”苏笙墨说着,就把食盒打开,端出点心递到苏语墨面前,她随手拿起一块,小口品尝。“谁若娶了你,可真是福气。”苏语墨含笑道。 “姐姐都待字闺中,妹妹怎敢越了规矩。”苏笙墨低眉。 “看来妹妹是有心上人,迫不及待了?” “姐姐就知道打趣我,妹妹哪来的心上人,倒是姐姐……”苏笙墨眼神别有意味,话锋一转到苏语墨身上,“也不知道此次魏公子考试如何,是否有把握高中。” “魏公子文采是否得天子青睐,还得靠他自己,我们又岂能猜中天子心思。”苏语墨并没有再品尝苏笙墨带来的点心,而是夹着自己面前的菜肴。 “姐姐教训的是,笙墨受教。”看着苏语墨没有再去动筷于自己的菜食,苏笙墨感觉像是被羞辱一样,收起食盒对苏语墨行礼道:“妹妹就先告退了。” 一直到苏笙墨离开一炷香后,银珠才缓缓开口道:“小姐觉得二小姐此次来的目的是什么?不应该是单单送点心这么简单。” “你以为呢?”苏语墨轻笑起来。 “奴婢不知。”银珠低下头。 “你不是不知道,是不说而已。她想打听魏子贤考试如何,以为父亲会告知我。像她这样是不会甘愿随便嫁给一个穷书生就此一生,但贵人们她又遇不见,哪怕遇见,她的出身也是硬伤,根本就不会让她入门做大房,与其那样做个妾倒不如嫁给魏子贤,起码也是前三甲。” 苏语墨笑着摇摇头,看来苏笙墨的心思都泡汤了,她误以为自己真喜欢魏子贤,还在父亲面前几番挑逗魏子贤是真的倾心,那么父亲必然能看出自己心思。 第121章 榜眼 会举荐魏子贤在朝中有个好职位。 她若是在最后下手,魏子贤娶了她,父亲好面子是答应也要答应,不答应也要答应,根本就没有退还的余地,她便可以成为大房,对父亲而言嫁哪个女儿不都是嫁吗? 她苏笙墨成为大房,也就彻底摆脱现如今的身份,可惜她算错了…… 魏子贤根本不会娶她。父亲也不会因为她嫁给魏子贤而去帮他争取高官厚禄,像是魏子贤这样一个只想攀登到更高处的男人,怎么会随意娶上一个女人?哪怕他对苏笙墨有意。也绝对会按捺心思娶了另外一个女人。 自从那天后,一连三天都没有任何声响,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等待着考试结果,一直到第四天,红雪从街上看完排版后耷拉着脑袋回来。 “这是怎么了?这副模样。”苏语墨坐在院子里面,轻抿上一口茶水。像是对结果一点都没有兴趣一般。 “奴没用,魏子贤那厮还是考上前三甲。”红雪看起来很是懊恼。 “得了个什么?”苏语墨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像是猜到什么。 “榜眼。”红雪更加气恼,站到一边去拨弄花草,绿柳连忙拉住她,“哎呀,干嘛啊这是。好好的花草都给你扯坏了,小姐不也没有责怪你嘛!”绿柳从小跟着苏语墨身边,两个人一同长大,虽说苏语墨自从醒过来后整个人脾气秉性都变化很大,可她也依旧能从苏语墨眼神中看出她的情绪。 况且,绿柳经历上一次事情后,红雪又是替她出头,又是小心给她擦药还照顾她,以及护着她的情绪,别提她心底多么感激了,两个人现在连互相拆台的事情都鲜少能瞧见。 “这事不怪你,魏子贤时常和父亲走动。加之本身文采也过得去,得到一个前三甲也是意料之内,不过让他丢掉状元之位,你就已经值得奖赏了。”苏语墨再次轻抿一口茶水。 魏子贤当真是下了一盘好棋,一直以来跟父亲经常走动,也时常在人前人后尊父亲为师,甚至于模仿父亲的文章风格,恐怕这一次所有人都多少给了些面子让他通过,不过错过状元之位的他。日后想要达到自己心目中的高度,只怕也是困难。 区区一个寒门榜眼而已,上不得台面,左不过就是个芝麻小官,不足为奇。 发榜后的三天,魏子贤和燕留痕竟然一同登门,魏子贤是特别来感谢父亲提拔与教诲,而燕留痕就是单纯不要脸的来串门…… “大小姐,老爷让您去前厅见客。”一个丫鬟来传话。苏语墨狐疑的回头,见客?见的谁?父亲怎么一向不太喜欢邀人来府中,更何况让自己去见,这种情况少之又少,除非是…… 该死,又是燕留痕那混蛋! “除了世子还有谁在?”苏语墨出声询问。嘴角抽动的不成样子。 “还有魏公子,说是来感谢老爷的教诲和提携。老爷让您和二小姐一同出去见客。”丫鬟又把前厅的事情大概说上一遍,苏语墨摸了摸发髻,抬手一挥,眼眸都不抬道:“你下去吧!我换身衣服便去。” “是。”丫鬟低头行礼朝后退出苏语墨的屋子。 “小姐您如何猜到是世子?”绿柳显得有些诧异。 “你见过父亲让我轻易去前厅见客?哪次不都是因为有他?”苏语墨很是无奈,显然有些不太想相见,可魏子贤在…… “需要替小姐梳妆吗?”银珠适宜问道。 “换身衣服吧!魏公子和咱们二小姐可都在呢!”苏语墨笑着摇摇头,又是一桩有意思的事情。 很快,苏语墨便梳妆打扮好。三人陪同着苏语墨出行,却在路径花园时和苏笙墨相遇,不过与其说是相遇。倒不如说是苏笙墨刻意放慢脚步等待着苏语墨。 “姐姐。”苏笙墨瞧见苏语墨,连忙出声喊道。 “妹妹怎的还没去?” “瞧着姐姐久久不见人影,便在这里早早等候。” “妹妹这话说的。前厅又不是什么外人,世子与魏公子和咱们也算是年幼时相识了,这可就生份了。” 苏笙墨很自然走到苏语墨身边,双手托着她的手臂,似挽又非挽,保持着亲昵又主次分明,苏笙墨缓缓开口道:“身份有别,妹妹不敢越了规矩。” 苏笙墨的话倒像是在提醒苏语墨和他们如今身份有别,也不要走得太过亲昵,苏语墨听得有些想笑。 “如今魏公子高中榜眼,世子尊贵,妹妹怎敢和两位攀上什么旧相识。”苏笙墨的话虽然卑微。可语气又带着几分硬骨气。 “嗯。”苏语墨没有再接话,轻声应道。 两个人朝前厅走去,还未踏进前厅就听见魏子贤和燕留痕之间的奉承话,听起来魏子贤尤为卑微可怜。 魏子贤不是太子那边的人吗?怎么会这么在燕留痕面前卑躬屈膝?太子和燕留痕可一直都是宿敌啊! 一时间,苏语墨倒有些想不明白了…… 不知不觉她失神着片刻间,就已经被苏笙墨扶到前厅了。看着燕留痕扬起的笑容,苏语墨强忍住转身离开的心思。 她扬起笑容朝燕留痕行礼,“问世子安。”还不等燕留痕说话,她就已经站直身子朝椅子走去坐下,而魏子贤便被苏语墨完全忽视,就像是看不见一样。 “语墨小姐可还安好?”燕留痕忽然间出声询问,对她刚才无礼行为不禁不恼,还显得尤为欢喜一般。 苏笙墨每一次站在苏语墨身边就如同陪衬一样,不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站在一旁,除了行礼问好中规中矩外,其他根本就没有属于她的位置。 “谢世子关心,特别好!”苏语墨保持脸上的笑容,把后面三个字咬得极重。 “你们俩人最近是怎么回事?像是遇见仇敌一般?”苏渊看着苏语墨和燕留痕不禁好奇,没有官阶,没有其他,只是一位长辈关心、打趣着两个后辈。 “没事。” “没事。” 燕留痕和苏语墨两个人异口同声惹得苏渊大笑。 第122章 庆祝 燕留痕出声解释道:“师父,您就别操心我们,可能我前段时间得罪语墨小姐,惹得她不快。” “我可不像世子那般清闲,还有空生闲气。”苏语墨反驳道。 苏渊看着这个场面也没有打算继续问下去,任由两个人后辈说话,前厅安排的都是自己人,即便是畅聊也不必担忧些什么,更何况燕留痕还派了不少死士驻守。 “你这丫头。”燕留痕硬生生被气笑了。太不给他面子,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儿的世子。 “墨儿,好生说话。不得无礼。”苏渊轻声斥责,可那言语间更像是父亲在打趣一对小夫妻,一家三口好不惬意,倒是魏子贤和苏笙墨成了多余。 “爹爹。”苏语墨撒娇,“世子哪里会和我这等小女子一般见识,毕竟宰相肚里能撑船。世子如此不大度可是要被笑话的。”苏语墨好话坏话都一一说尽,燕留痕和苏渊两个人互相瞧着对方一眼,笑了出来。 “墨儿怎知我不会生气?”燕留痕叫起苏语墨闺名,很是亲昵。 两个人之间亲密打趣,被魏子贤尽收眼底,他心中默默盘算,若是自己能攀上苏语墨,恐怕凭借着这层关系,日后想要在朝中有上一定的地位也并非不可,燕留痕一直和太子对垒,凭他现在只是区区一个榜眼,根本就触碰不到。 且,他榜眼最后封官也不过就是七品芝麻小官,有职无权,若是站不稳随时丢掉头上的乌纱帽。 但他现在攀上苏语墨这层关系就还有可能往上爬,还有个站队的机会,若是攀不上,恐怕太子连他是谁都不会知道。哪怕是燕留痕这偶尔会见面的世子,都不会将他放在眼中。 想着未来,魏子贤忽然作揖行礼道:“小生不才如今得到榜眼,今日来是特地设宴想邀请大人和世子,以及两位小姐赏脸。” “不必,我今日还有公务。”苏渊本来和苏语墨,以及燕留痕说笑着,听闻魏子贤的邀约,立马拒绝道。 “好啊!不过我得看语墨是否赏脸。”燕留痕一口答应。紧接着又把话题丢在苏语墨身上,苏语墨忽然间抬起头瞧着燕留痕满是埋怨。 “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情,我这老家伙就凑上前了。”苏渊说完捋着胡子,临走前看向燕留痕,他授意上前走到苏渊眼前。 “照顾好墨儿,切莫让她受了委屈。”燕留痕听着苏渊的叮嘱虽说有点发愣,却也点点头,“师父,您就放心吧!墨儿那。我会照顾好。”苏渊点点头离开,临行时还在燕留痕肩膀上拍了拍。 燕留痕一时间没有理解苏渊的话,苏语墨的确对魏子贤有些不一般,可怎么看都像是仇敌,恨不得杀了魏子贤,总是在他身后使绊子。决计不是师父想的那个样子,这一点燕留痕完全能肯定。 他也让人调查过,苏语墨和魏子贤在之前根本就不认识,他见苏语墨的时间比魏子贤见她的时间还要早,平时也几乎没有什么交流,其他有交集的时候都有苏笙墨和师父在场,为什么苏语墨会对他有那么大的敌意? 这一点,燕留痕始终都没有办法想明白,几番调查也没有任何不同和异样。最后这事便也无疾而终,燕留痕打算等一切结束后亲自询问苏语墨。 或许,会得到答案。 “去。魏公子高中榜眼这等好事当然要庆祝。”苏语墨回身朝魏子贤笑道。 “二小姐可愿意一同前往?”魏子贤心中暗自得意,出于礼貌还是询问两句。 今天,他一定要让苏语墨属于他。对于她,魏子贤志在必得。 “笙墨一切遵从长姐安排。”苏笙墨微微垂着头,眼神却一直朝魏子贤的方向瞟。 “那便一起。”苏语墨说完,绿柳也已经准备好马车在外面候着,四个人一同出行,一路上燕留痕不断逗着苏语墨,两个人没个消停,反倒是魏子贤一反常态,总是插上几句迎合着苏语墨。 苏笙墨坐在一边紧紧拽住裙摆,久久没有抬起头,魏子贤今日一反常态,丝毫没有过往那番对自己的态度。 一路说笑到了酒楼。燕留痕率先下去,随后便转身站在车马便等候苏语墨出来,魏子贤紧紧跟随在她身后,苏语墨装作毫不知情,见燕留痕伸出手她便也很是自然的搭上去,由着燕留痕半扶半抱着她下车。 两个人也没有回头等候魏子贤和苏笙墨。直径朝里面走就是,苏语墨心里无比清楚,自己越发和燕留痕靠近显得亲密,魏子贤就越发想要插上一脚对自己有想法。 “你真不打算等等?”燕留痕放慢脚步身子朝苏语墨那边倾斜过去,笑得意味深长。 “若是世子喜欢等便是。”苏语墨说着就停下脚步,两人恰巧就停在路中间,酒楼中饭菜催促的紧,一个小二没有看路端着汤菜朝前面走去,眼看着就要撞到苏语墨了,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燕留痕一把给护到怀里。 小二一脸惊恐,看着苏语墨和燕留痕穿着的衣物,双腿犹如灌铅一样根本没有办法挪动一点,若不是手里端着汤菜,恐怕他已经双腿跪下求饶。 “没看见贵人在这里吗?还这般横冲直撞,不想活了?”不讳上前一步呵斥着店小二。 燕留痕还没得松手,细细查看苏语墨有没有哪里被烫到,“有事没?”苏语墨竟然奇迹般的从他话语间听出一丝担忧来,怕是幻听了…… 苏语墨有些尴尬,从他怀中退出,“无事,谢谢。”苏语墨道过谢后,回身就看见那店小二腿肚子在打颤,出声道:“不讳,他也不是故意的,倒是我们当道了,算了。” 不讳闻言,抿住双唇双手抱拳行礼道:“是。”说完,他还偷瞄了一眼自家主子,瞧着燕留痕一本正色,他也不再说些什么。 倒是魏子贤和苏笙墨连忙上前询问,苏语墨并未做声抬步朝雅间走去,三人随行。魏子贤脸色略微发青。 第123章 帝王罢朝 苏语墨如此不懂礼节,日后娶进家门恐怕也非良配,可若是不娶她,自己如何高升?燕留痕把她当成至宝,而且苏芷墨又是最疼爱苏语墨这个妹妹,太子爷异常疼爱这个侧妃,如此算下来,不管太子和燕世子的矛盾有多深,只要娶了苏语墨…… 不管哪边都会多家帮衬,日后仕途也不必多愁。 苏语墨欣赏着雅间里面的壁画,发觉连起来竟然是一副连环画,看似无所关联,实则紧密不分。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可愿意听?”苏语墨兴致忽然而起,使得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她望着这几幅画卷,和她从前看过一本书中的内容故事及其相似。见得几人点点头,苏语墨嗓音缓缓入人耳,伴随着故事一起…… 皇上再见她,她衣衫染血,青丝凌乱。纤细的手腕、脚踝上被锁链锁住,却不失她脸上倔强脱俗,余三分英气的倾城容颜。 人群中央她显得格外夺目,雪衣墨发,满身血污,却潇洒的漂亮,目光失了聚焦,身后跟随的侍卫谨慎的紧随其后。 他一身黑衣混在人群中,凝视那个曾神采奕奕,骄傲洒脱的越国长公主、那个曾精灵古怪。为讨好他万里寻琴的女子……如今他看着她命悬一线,踏入敌国的皇宫,他却无能为力…… 多少年后,她做了他亲弟的妃,吻着他亲弟的唇,却不爱任何人,他暴怒,叫她不必勉强,她依旧云淡风轻的说道“因为还没有人愿意带我走”她是在怪他不肯带她离开吗? 他眉间万般无奈,“槿儿,这是你的选择?” “对,王爷不必假装讨好夭槿,夭槿会做好答应王爷的事”她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谁知道,这是最后一次看她的背影。 朝中人心惶惶,人传皇帝终日沉溺于美色,荒淫无道,那越国妖妃更是可恶至极,魅惑天子,终日衣不蔽体,不成体统,如今皇帝竟连朝都不上了。 他眉间始终清冷,不发一言。 半月后,传出姬妃夭氏有喜了,皇帝龙颜大悦,准姬妃大摆筵席,后宫嫔妃皆受邀入宴,宴上富丽堂皇,她一袭红衣。万千魅态 满庭芍药不及她一人妩媚,他挑了一个位置于角落,她的一举一动却尽数入他的眼,她小女人姿态躺在皇帝的怀中,玩弄着手上的罂粟花。他无言,默默饮酒。 宴中,皇后徐氏与姬妃在湖畔边赏莲,她不时唇角勾一抹倾城的笑,他看的入神,却见她跌入莲池,慌忙站起身,却见皇帝迅速跳下,皇后更是吓得瘫坐在地上,他拳头握紧,咬紧牙关。“槿儿,你千万不能有事。” 幻觉吗?见她在水中喃喃对他道:“衍,你要的东西不远了……” 槿儿,好美,幻觉吗? 你怎么会甘心葬一池莲池中呢? 对吧,槿儿……我什么也不要了,只要你活着,槿儿,你知道吗?你活着,我带你走,槿儿…… 皇帝抱着脸色苍白的槿,“传御医,她若有事,朕让你们统统陪葬!”紧抱住怀里浑身颤抖的女子“槿,你不会有事的。朕不会让你死的”,斜眼看向一旁吓得脸色发白的皇后“皇后徐氏,诛九族!废后,打入冷宫” 皇后一听,扯住皇帝的衣角,满脸泪珠“皇上,不是殊儿,不是,是她!是她自己跳下去的!皇上,你相信殊儿。不是殊儿推的。” 皇帝一扬手,侍卫便带走了哭喊的皇后,抱住怀中的夭槿,向怜槿阁跑去,宴上的人都祈祷,姬妃不要有事。 “回皇上,姬妃娘娘受了寒,暂时昏迷,只是……” 皇帝揪住太医的领口“只是什么,她若有什么大碍,朕让整个太医院都陪葬!”,太医一跪,脸色惶恐 “皇上饶命,姬妃娘娘……姬妃娘娘的孩子……没了” “什么?庸医,怎么可能!” “皇上。老臣不敢欺瞒皇上” 一口鲜血,“……没了孩子,她不会开心的……” “皇上!皇上!” 东璃国衍旭十一年,皇帝衍子墨驾崩……皇后徐氏在冷宫中,自尽…… “只因为你。因为你,整个天朝因你而衰,夭槿,你好生厉害。”暗卫白寒剑指夭槿,眼神悲伤 “你个狠毒的女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计谋,皇上如此爱你,你怎下的了手?为了一个衍子寻,你就如此糟蹋皇上的一片深情。” 她一袭白衣,眼神暗淡,唇角勾一抹嘲讽,皇帝死了,他的大仇得报,那她呢? 她怎么办? “骗子,哈哈哈,都是骗子……”她笑出了泪水,沾了白皙的脸庞 “你别想杀了我,子寻会来的,他答应了我,回来带我走”口中一抹血腥,门外一道君背影,淡淡一声呼喊,密密一腔心寒…… “恨吗?他就在门外……等着你死”白寒一抹嘲笑 “不是的,那不是他!”揪起指尖白衣,如揪起那颗易碎的心。咬破了唇。口中是刺鼻的血腥。我等你带我走,你却盼我断首,讽刺啊…… “夭槿,这份大礼,你可满意?” “满意,怎么不满意?”我为你做的,你看得到吗?哪怕一场戏,你也不肯陪我演? 她伸出纤指去触那朱红的门,白寒走过去打开,他一身白袍。手握长剑,银发如雪,侧颜潇洒万千 “子寻,你告诉我,这是假的”她苦苦央求,指尖在地上划出血渍,脚步不稳的朝他跑去,狠狠一跌,紧紧抓住他的衣角 “子寻,你怎么忍心骗我,怎么忍心骗槿儿!”她快要声嘶力竭,眼中朦胧。 “夭槿,你做的这些我从未要你做过,你杀我亲弟,手刃我父皇打下的江山,你可想过我可愿要?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在我亲弟怀里承欢,你手段残忍,不留活口,你做的这些,我从未有一刻想要过!”他眼神凌厉,声音氤氲着怒火。 “子寻,那我呢,纵我有千错万错,那我呢?!这万里江山你不要,你可愿要我,你可愿带我走?”你可知你的凌厉抹杀了我的希望,你的誓言呢?是否也是敷衍? 第124章 毒入心 “你?我也从未有过非分之想……愿带你走的人,已被你指尖的罂粟带入了黄泉。”话语中是极端的唾弃。 “……连谎言,你也不肯施舍我?”错觉吗,心脏仿佛停止跳动…… “唔……子……”瞳孔放大,别伤我心好不好,里面全是你,你说的谎言?誓言?都越来越远,唯剩一把利剑挑断你我孽缘…… “我的谎言,从来只负责看你自导自演……”毫无表情,哪怕是恨,给我一点好吗? 她盘上他的脖颈,让他手中的剑刺得更深,用尽最后力气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你注定摆脱不了我……我再等你一世。 眼看她的眼眸,沉沉的关上。如同关上那扇一直对他打开的心门,她的身子沉沉落下,也是,那么累,还怎么站的稳? 他吻着她的额。抚着她的发,眼泪放肆流浪。原谅我……因为即使你活着也不会快乐 原谅我,伤透了那颗我不敢入住的心。原谅我,残忍抹杀你脆弱的希望。若能重来,我定不会让你再遇见我,让你这般痛苦…… 断肠散的毒慢慢侵入肺腑,应该不及你痛苦的万分之一,你为了我付出了你的所有,我却来不及为你倾我一生,槿儿。我若唤你,你还能听得到吗,你猜对了,我爱你,你听得到吗? “王爷,你们一路走好……”白寒放下剑,行了礼……皇上,你爱的人跟着他爱的人走了,你放心了吗? 六月的雨密密的下,湿透了天的眼睛,沾染了无果的情,分分合合,合合分分…… 你情我愿,终是虐恋,许你一世,不成吾妻,许你一生,不为我生,若在一世,许你一誓,天涯无家,带你纵马,青丝为君绾,红妆为君画。有君便是女的家,纵不成佳话…… 渐渐,看着断了线的雨,失了家,湿了她。为你,打下帝的天下,谁笑她傻。她也想有个家 忘却为他万里寻琴,千里离家,寐穿君的红嫁衣,君把汗血马儿骑,过了奈何桥,见她倾城笑,我许你一生,你可愿倾你一世,前世万千情愁,今生军带我走。 雨幕中,十指相扣……扣住百年不变的心愿…… “你信不信这世上是有转世的?当然我非常相信,我一直相信我总会等来一个人,而那个人同样也在等我。” 一晃曾经……她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闪过一个个画面,熟悉又让人窒息,是生病了吗? “槿儿。御医说,你有了朕的孩子” “哦?是吗,好事啊!” “槿儿,你知道吗,朕真的很高兴。朕要一辈子都对你好,只对你一个人好” “……这孩子的名字皇上可想好了?” “若是儿,就叫子逍。若是女,就叫子瑶。” “槿儿,这是你的选择?”脑海的一切仿若似曾相识,头痛欲裂……那位倾城的女子,是自己吗? 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这个想象好熟悉啊 “啊!” “怎么了?”龚宇关切的问 “没什么。”眼花了吗?竟看到自己满身血污的走入皇宫,脑袋又疼起来。 他在这里,我感觉到了,是他。他在这里,是谁在说话?向四周望去,仍是一片忙碌的场面,谁回来跟我讲话呢?当疲惫时,幻觉也是一种享受…… 远处,一头银发的男子看这场面,拧灭了烟头,仰望天空时,是她的面容,静静思考时。是她的笑容,手掌中间曾住着她的一举一动。 我最终等到了你,是否已经人去楼空? 我最终找到了你,你这是准备风情万种? 所见一切,是梦吧? 所等一切,是风吧? 所念一切,是你吧? 一场美人落水,皇帝救美的场次拉开。 夭槿老实的“跌”入了莲池,猛地觉得这些场景莫名的熟悉,望着水上的天空出现了一张俊美的脸,已分不清真假。分不清哪是湖水,哪是泪水。 “子寻,子寻!带我走,子……唔……子寻……”岸上一片哗然 夭槿痛苦的挣扎,幻灯片般的记忆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放。子寻。子寻你在哪里,救救我,救救我 “有谁会水的,下去救人啊!” “槿儿,别怕。朕在这里。” 救我! 一只温暖的手掌抓住了她,那么熟悉,熟悉的令人陌生……是你吗?呼吸到新鲜空气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手中残留着谁的掌心温度。 “咳咳……”夭槿呛得难受,总觉得完成了什么。谁抱着她摇晃着,别晃了,晕……微一睁眼,银发男子神情紧张,望着她,她脱口而出,“子寻!”猛地抱住对方的脖颈,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下,哭的悲惨,令人心疼。 你来了,来带我走了,是不是? “小夭?没事吧,还难受吗?”龚宇抱着怀里的人儿,关切的问道,眸中是难以掩盖的心疼 “龚宇?怎么是你,子寻呢?!他在哪儿?”指甲掐住龚宇的胳膊,龚宇眉头一皱,不喊疼,任由夭槿摇晃着。 “你告诉我,好不好。他在哪儿,他在哪儿?”声嘶力竭的哭诉,眼眶都红了,开始央求龚宇。 “小夭,你冷静一点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龚宇蹙眉,抱紧了夭槿。 “去拿干毛巾和衣服,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统统脱不了干系。”气场冰冷,让人不由得想要发颤。 传御医。她若有事,朕让你们统统陪葬! 她若有什么大碍,朕让整个太医院都陪葬! 又是这种刺痛感,却莫名的安心,闭上眼,都是他。这是梦,是梦,早点醒来好吗?梦的感觉都这么真实痛苦吗? 龚宇为她擦着墨发,不时拍打着她的背,夭槿却像如梦初醒般,眼神暗淡无光,瞳孔失去焦距,指甲紧紧陷入肉里,会痛,就不是梦。 我要等的人,你在哪儿?为什么不来见我? 夭槿如同疯了一般朝外跑去,凭借着记忆找到一间破旧的屋子,她看见自己被一个银发男人谨慎的把她放在偌大的展望台上,为他换上他前世就备好的嫁衣,亲手为她画上华美的妆容,为她认真却笨拙的绾起柔顺的长发。 第125章 狐妖 这一世,他始终错过了,他不明白,他错了什么,总会害她丧命。 他无言,默默穿好火红的红装,怀中的女子安详的躺在他怀里,这一刻她好幸福,真正做到了快乐。 “槿儿,你就这般恨我,要用死来惩罚我?”前世我亲手杀了你,今生好不容易等到你。却只能抱着你冰凉的尸体。 他轻嘲一般的笑着,抱着夭槿的身子一同跳入冰冷的莲池…… 不久,池里的莲花尽数枯荣,鱼儿也无法生存。这湖便成了死水。 同一年的冬天,身着白袍的龚宇含泪抱着夭槿送衍子寻的断思琴,跳入死水 次年,白寒手持长剑,毫不犹豫的跳入死水。 这一带的莲花又竞相开放,鱼满池塘 …… 几十年后,一对夫妻带着一儿一女入住这宅子,女孩长大后嫁给他的兄长。出嫁时她穿着一件华美的红嫁衣,牵着她哥哥的手,许下山盟海誓,永不相弃。 几年后,这对老夫妻死了,死时安详的靠在一起……仍然十指相扣,是他们相守的证明 他们平凡却快乐的生活,夕阳下……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对着晚霞喊道。 “衍子墨,感谢你没有丢掉爱我的勇气!” “槿儿,感谢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夕阳下,对影成双,手牢牢不放…… “那后来呢?”燕留痕瞧着苏语墨都快要讲不下去了,连忙打岔。 “我这不是要接着说吗?”苏语墨看着又兴奋起来的苏笙墨和魏子贤,便更加兴奋了。 其实,苏语墨到底在说些什么,燕留痕是真的一句没听进去,不讳躲在他身后都快要睡着了,绿柳更加是大胆,直接半倚着红雪放空自己,整个雅间中除了苏语墨兴致磅礴外,其他人则都是昏昏欲睡…… “那你继续。”燕留痕谄媚似的道。 “后来那妖妃真变成了一只狐妖,不过却换了名,忘了他……” 都说狐妖的天职是魅惑世间无情爱。玩弄他人感情,穿梭于风花雪月之间无法自拔之人。可她不想要这样,所以她要和其他的狐妖不一样,找一个真心相爱的人,永生守护。 走在长安最热闹的街市,秋廖一脸的兴奋之色,手中一块白玉被她来回玩弄。 她从未见过人世间的这般繁华荣锦,更难想象这小小的长安城会如此的热闹,整个青丘山似乎都无法媲美,难怪她的姐姐会如此怀恋这人世间。 “啊!妖怪啊!”秋廖正玩的不亦乐乎,远处的人群突然一时躁动,一股强烈的妖气四散。 “妖怪?”她许是好奇的将目光探向那里。只看到,他们慌乱的四散开来,惊恐万分,一瞬间,街上变得冷清起来,可她也没有看到妖怪不是,只是妖气很强烈而已? 正在迷惑之际,一女子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一不小心差点将秋廖撞倒在地,秋廖惊呼一声,一个踉跄向后退了几步,虽然没有摔倒。可她手中的白玉已经碎在了地上,她顿感自己似乎也快要被凌迟处死,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淡然了,然后死死的盯着那女子。 那女子见状,一阵哆嗦,许是有些害怕秋廖的眼神,却也什么没说,有些慌乱的看着碎玉。欲伸手去捡起来,却又停住了动作,死死看着一个方向…… “小狐狸!这么狰狞的眼神是摆给谁的?”欲要大发雷霆的秋廖被一道声音怔住了心神,接着她看到了一道幻影似的身影飘过,她感受到一股阴冷的气息向她袭来,依附在她身上,她顿时感到不适,更加的受到了威胁,身上隐藏的狐毛都竖了起来,她欲要在无形中施法,却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牵制住。 “别动!你不可能是我的对手哦!”一声音讽刺的在她身后响起,随即感觉脖子处有冰凉的凉意。秋廖当时有些木呐,脑海一片空白,她遇见了什么? “你?你是谁?”秋廖结结巴巴的问到,眼前这只怨灵比她似乎要强。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我的爪子下!想活命,就听我的,我只是想要你救我一命!还有这名小妖!可好!”那个声音有些平静的说到。对自己的话丝毫不觉不妥。 “……”秋廖哑然,她这是被威胁了吗,救他可以,可那名小妖摔坏了她的白玉。 “怎样?不想要命了吗?”无形附上秋廖的肩头,轻声细语略带威胁的说到。 秋廖感觉到一股气息扑在脸上,却又看不到无形。 “……我……” “小尾……”秋廖欲要回答无形,无形却惊呼一声,向小尾奔去,可他已经来不及了。 无形离开秋廖的后背,秋廖顿时觉得自己没有无形的压迫感,身上的妖气能运用自如了,看着因为着急显露出一个人影轮廓的无形,渐渐的化作一袭白衣的少年,她感觉到有一种不可描述东西在蔓延。 她还未反应过来,一道剑气带着劲风横扫过来,只听见她面前的女子闷哼一声。被剑气击中,飞出了几米远,无形就像鬼魅一般,飞身接住了那女子,秋廖有些惊讶,看向前方,却没有一个人影,可一把长剑却在次飞速而来。反应过来的秋廖随即用催动妖力,用双手挡住了长剑,长剑的力量却是蛮横无理,秋廖只觉得脑昏眼花,身上的妖力也在渐失。 “怎么回事,我的妖力……”秋廖有些着急和震惊,她算是半只千年魅狐,这把剑却让她无处遁形,无法施法,那妖师一定很厉害吧! 可如此这般,恐就会被变回原形,到时候,千年之劫一到,就不可能飞身成为狐魅,她不想像姐姐那样被狐族遗弃…… 正在忧心之际,无形抱着小尾出现在她眼前,脸色阴沉可怕,他将小尾放在地上,看了一眼那破碎的白玉,捡了起来,放在小尾的手里,眼神里尽是失望。 “你真是千年狐魅吗?”无形走向秋廖,问着秋廖,秋廖只觉得回不上话,她算不算? 第126章 残缺 “刷!”见秋廖不语,无形摇头略施小法,那把长剑被无形握在手上,顿时失去了光芒。 “……”秋廖有些无语,她瘫坐在地,被长剑的束缚着的妖力,让她很难受。 “果真是酆都城最有实力鬼魅,转生剑可是专门攻克妖魔鬼怪的,你却徒手将它拿起。在下佩服!佩服!”一道声音划过天际,悲寂拍着掌声凭空出现在不远处。 “悲寂,无双!追了我们这么久。你们的奸计终于得逞了!”无形看着不远处的悲寂,眼神中的痛恨秋廖看在眼里。 “哪里哪里,我只是想要捉到那只兔精让她去锁妖塔好好待着而已!”悲寂有些讽刺的说到。 “你!”无形看着昏迷的小尾,一听到锁妖塔,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了,用仇视的目光看着像他走来分外凄凉的身影。 “不要这么激动。在哪里,她其实可以过的更好的,不用遭罪,被我们这些妖师追杀,你说对不对!” “……” “妖师?”秋廖有些好奇的看着悲寂,只见他一袭白衣,面如春分,英俊潇洒不羁,那抹恰到好处的微笑托显出他神秘的气息。 “危险的妖师!”秋廖打心眼里觉得此人比他们强大也更加危险。 秋廖看着地上,那已经重伤昏迷的女子,秋廖只觉得人世间的妖师很痛恨妖怪,她得想办法脱身才好,将目光又看向无形! “好!”不讳像是听得入迷一样,使劲儿鼓掌,两只手都快要拍红了。 “不讳,你若是再继续,恐怕你这手也就别要了,让你主子剁了可好?”不讳听着苏语墨的话。笑脸逐渐僵硬在脸上,慢慢转为哭丧脸瞧着燕留痕。 “不讳伺候我还行。”燕留痕没抬眼道,他并非不想抬,而是太困了。若不讳不鼓掌,恐怕他已经要倒下睡着了,那之后苏语墨还能饶过自己?恐怕不酸他几句都没得好脸色,总而言之,不讳还算是立下一功。 “故事讲完。”苏语墨拍着手便坐下,端起一杯茶水吹了吹漂浮在上面的茶叶末。喝上一口尤为满足。 “讲完?没头没尾算讲完?这话下边儿说书现在听了去可是要打手心的。”燕留痕打趣道,虽说他也没怎么听,可苏语墨的故事的确没头没尾,没个由来。 “你自己回神看看这里的画卷,可有头?可有尾?”苏语墨抬眼,这会子连尊语都没了,和燕留痕完全就摒开了身份。 魏子贤环视一圈,果真无头无尾,竟然看似无所关联的画卷底下藏着这般深沉的故事。若不是细心品味,恐怕还要嫌弃店家品味不好,不曾想到苏语墨竟然能看出来,由此可见草包也并非全然草包。 他望向苏语墨,眼眸间都是欣赏的意味,看得苏语墨不禁打起寒颤。太恶心了! “那你就不能再编编?”燕留痕说着话,眼神却在苏语墨和魏子贤身上徘徊,他总觉得故事没有那么简单,不过苏语墨想要对付魏子贤倒也算是殊途同归,毕竟他是这一次前三甲,若是他归在太子麾下对自己没有一点好处。 “我又不是说书的。”苏语墨撑住下巴,没好气。 “想必姐姐与世子都饿了,笙墨去准备饭菜。”苏笙墨说着就出去,速度倒是快得很。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魏子贤见苏笙墨回来,起身欠礼,道:“我先失陪一下。”说罢。他就开门而去,苏语墨端茶瞧了眼红雪,那边点点头。便也跟着离开。 “红雪这是去哪里?”苏笙墨显得有些好奇。 “小姐方才说想念天心阁点心,让奴去。”红雪欠身行礼回答道。 “平日里不都是绿柳吗?怎的换了你?”苏笙墨略微皱起眉头,苏语墨听得握住茶杯的手都不自然开始用力,她平日里不是话多的人。 “兴许是奴伺候的不如绿柳,且奴脚步快,幼时山路走得多,也好让小姐早些吃到。”红雪回答的没有一点纰漏,苏笙墨显然放下戒心,点点头。 “你让红雪做什么?”燕留痕倾斜过身子端着茶杯面带笑容朝苏语墨细声说道。 从一进雅间开始,苏语墨就先挑了一个位置坐下,紧接着燕留痕就坐在她身边,即便有些不合礼节。两人却一点都没有在意,魏子贤虽说保持着笑容,席间却没有和苏笙墨说上一句话,即使两人同席而坐。 苏笙墨如同透明一般坐在一旁,细细聆听他们之间的对话,都是无伤大雅的故事和玩笑。 “你从下马车开始就和我靠的那么近是想做什么?我可不想卷入你和朝堂的纷争。这一点你很清楚。”苏语墨侧过身子向后倾斜,完完全全挡住了苏笙墨的视线,她只能看见苏语墨的背影和燕留痕的半张脸。 “你我现在算是殊途同归,都想拉他下马。” “没想到世子竟然连小小一个榜眼都要放在眼里,哪怕圣上恩赐都不过八品官。”苏语墨语气轻蔑,想想魏子贤前世那副嘴脸她就犯恶心。 “防范于未然。”燕留痕说着话,就在苏语墨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这一幕正巧被进门的魏子贤看了个正着。 “语墨小姐和世子聊什么这么开心?不妨让我和二小姐也一同听听。”魏子贤称呼苏笙墨从来都是发乎情止于礼,不是不想越了规矩,只是苏笙墨身份着实上不了台面,若是换成苏语墨,恐怕他早想生米煮成熟饭了。 “我们还在回味于方才的故事。”燕留痕很明显的奉承苏语墨,“有酒吗?今日庆祝魏公子高中,怎的能少了一壶好酒?” “我们以茶代酒足矣。”苏语墨接过话,让准备开口的魏子贤心中有些不舒服,夫君就应当是天,如何能比夫君话还多?三从四德全然抛诸脑后,抢夫君话语,不成体统。 “笙墨让店小二备了酒菜,世子与魏公子大可放开喝。”苏笙墨适宜的答话让魏子贤心中舒坦不少,这才是女子典范。 第127章 下药 四个人聊着天,店小二端着四壶酒就上来,进门时店小二特别看了眼魏子贤,他带着笑容轻抿一口茶水显得从容。 苏语墨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继续谈笑,装作丝毫不知情,如果自己不让红雪去跟着,她还真不知道魏子贤那么龌龊,竟然想要给她下药。即便不查她心里都清楚那是什么药,真是个腌臜东西…… 红雪快步跟上魏子贤,看着他给店小二递上一包东西。和小二说上几句话后又给了一锭银子,那店小二眼神都发光了,收下那锭银子后,魏子贤便转身去了趟后厨的茅房,故意走得很慢,显然是想要更多的人看见他。 红雪跟着瞧了瞧。他没有再动手脚时又折回去找到店小二,“刚刚那人给你什么东西?” “什么人?客官您在说什么?小人不太明白。”店小二装起傻来,很是茫然看着红雪,看来往日做了不少这种事情。 “这家店可又让客人休息的房间?”红雪轻笑,双手环胸。 “有的,我们是这也接待过路人住店。”店小二如实回答,看着一副老实相,竟然没想到背后是那么鸡贼。 红雪掏出一锭银子,店小二如同方才一样,双眼发光死死盯住红雪手中的银锭子,“想要?”红雪手腕一旋,银子又被她握在手里,店小二抬起头看着红雪,狠狠点头。 “刚刚那个人给你什么东西?让你拿来做什么?回答好了,这锭银子就是你的。”红雪又一次展开手心,亮出银子。 “客官您说的这个我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您?”店小二依旧装傻,打死不肯言语。 红雪从身后掏出一把匕首狠狠插在一旁的木头柜子上。“若是说了,银子归你,若是不说,你自己瞧着。” 那店小二双腿瞬间就开始发软,连忙跪下双手作揖求饶道:“姑娘,您就饶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 “说!”红雪眼神一冷呵斥道。 “刚刚那位公子让我把着迷药下到酒里,再给他们准备两间上好客房,就,就这么多了。” “帮我做一件事情。这银子就是你的了。”红雪扯出匕首蹲下身,展开笑颜看着店小二。 “您,您说。”那店小二吓得快要尿裤子了。 “药,继续下。不过把刚刚那位公子和身边那位姑娘送到一间房,而另外一桌的两位分别送到两间房内。不过他给你的迷药,除了那位公子以外的酒都下迷药,但那位公子的酒中放这个。”红雪递过去一包药粉,店小二点点头。 “若是说出去,你仔细舌头。”红雪拿着匕首在他眼前晃了晃。店小二捂着嘴,点点头,当着红雪面把药放下去,并给魏子贤那壶酒做了记号。 红雪眼睛盯着酒壶,确认魏子贤桌子上是那壶做了记号的酒,便起身到苏语墨身边给她倒起酒来。“一切顺利。” 苏语墨端起酒杯端详几眼,忽然举杯而起,“魏公子,我敬你一杯,祝你日后一切顺利。” 魏子贤听着苏语墨的话,连忙举杯同苏语墨喝了一个,燕留痕瞧出不对劲,倾斜过身子在苏语墨耳边道:“酒有问题,到底怎么回事?红雪刚刚说的。” “喝吧!我都安排好了。里面是迷药。”苏语墨笑着答道,又敬了燕留痕一杯,他皱眉却没有迟疑就喝了下去。 不讳再一旁都快要傻掉了。自家世子从来都不是这种没有戒备心的人,怎么会……明明知道酒中有问题,就连他都能看出来。世子岂会不知?就因为苏大小姐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便喝,喝了? 几番谈笑下来,半壶酒已经入肚,连同不讳和绿柳、银珠、红雪都给赏了酒。 “我怎么觉得有点晕?”苏笙墨双颊已经通红了,本想站起身哪里想到双腿一软就跌在桌子上,双目紧闭没有一点反应了。 “今日这酒似乎有点醉……” “燕留痕,你别动……” 燕留痕和苏语墨的话都还没有说完,两个人就双双趴了下去,而魏子贤看着所有人都是模糊一片,不过都倒了下去,他心中满是高兴。从外面招来店小二就开始站不稳。 那个店小二将他扶到之前他定好的客房中,他还不忘指着里面的苏语墨说要待在一起诸如此类的话,店小二早已经无心去听,连连答‘好’。 魏子贤被送到房间里面,红雪睁开眼睛,给苏语墨把了把脉搏。这时燕留痕也醒了过来,“怎么回事?” “世子您没……”红雪有些诧异,却看见他坐垫下湿了一片,心中了然,燕留痕肯定是用内力逼出来了。 “苏语墨是否不让你说?”燕留痕并没有着急打听具体的事情,只是询问着苏语墨的想法,若是日后说出来,怕是要惹得她不高兴了。 “嗯。”红雪点头。 “客房可有安排好?”燕留痕在苏语墨的脸颊上捏了捏,她依旧没有反应,这丫头可真够豁的出去,若是她身边没有自己,那可怎么办? “有的,也给您安排了一间。”红雪的话音刚落,店小二就走进来,他看见醒来的两人有些踌躇,踏进来的脚步又连忙退出去。 “进来,你知道该怎么做的。”红雪冷着眸子,店小二连连点头走到苏笙墨身边扶起她朝外走去。 这边燕留痕抱着苏语墨,走到不讳身边在他腰上轻轻踹了一脚,不讳跌落在地,醒过来还是一脸茫然,只闻见燕留痕冷语道:“去帮红雪。” 不讳扶起银珠,跟着红雪走到房间把两个人放到一边的榻上,而苏语墨被燕留痕小心翼翼放到床上,还特意扶着她的头,给她弄好枕头后才放下,拿过被子给她理清楚盖上,不讳和红雪在后边儿看着…… 世子哪里有这般柔情啊!哪怕是对自己家里人,也不见这种温柔。 “还打算看多久?”燕留痕回身看着发呆的不讳。 不讳回神连忙点头跟上他的脚步,两个人去了自己的客房。 第128章 亡国妾 红雪又拿过两床薄被给银珠和绿柳盖上,又给她俩调了调姿势生怕这俩醒来喊身子不舒服,自己则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恐怕还得睡上好几个时辰。 这边苏语墨还未清醒,太子东宫就已经出事了……苏芷墨犯错流产,而这一切她都不知情。 “啪——”洪亮清脆的巴掌声瞬间响彻冰冷屋子的每一个角落,热辣的疼痛感打醒了昏迷的宋锦玉,精致小巧的脸庞上顷刻落下鲜红的拇指印。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迷蒙的睁开眼睛。 眼跟前一身青灰色衣裳的老婆子,双目充斥着满满的怒气。正咬牙切齿的看着她,定睛一看,是太子燕墨玉的奶娘,崔嬷嬷。 环顾四周一圈,她发现自己身处东宫最荒凉的下人屋子,宋锦玉支起身子。刚挪动一丝,浑身上下传来止不住的酸痛,疼得险些直不起腰来,黏稠的血顺着胳膊滑下来,她掀了袖子,咕咕淌血的鞭伤纵横交错。 又这么惨? 她心里轻轻叹一口气,眼里露出些无奈与疲惫。 “你个毒妇,当初太子就不该将你带回来!如今你搅得整个东宫不得安宁,老婆子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断不让你好过!”崔嬷嬷唾沫横飞,瞪着她凶神恶煞的低吼着,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 “不过是个亡国妾,谁给你的胆子推搡太子的宠妾苏芷墨?老婆子平日最看不得你这种下贱坯子,秽乱后宫的杂种!”面前崔嬷嬷骂骂咧咧的声音不绝于耳,她的思绪却飞出去很远。 前几日不知怎的,出门正好遇见燕墨玉的宠妾苏芷墨,苏芷墨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身体力行的讽刺她,直到将她激怒,她气不过推搡了她一把,导致身怀六甲的苏芷墨当场流产。 燕墨玉知道后大发雷霆,却一个字都不肯解释,越发激怒了他,他先是让人将宋锦玉狠狠责打一顿,而后扔到这偏僻荒凉的堂屋,哪知崔嬷嬷又带人来刁难。 宋锦玉眼眸沉了沉。崔嬷嬷聒噪的声音生生将她思绪扯了回来,她稳了稳心神,掀起眼皮淡淡的看着崔嬷嬷,声音极为冷清。 “我要见太子。”崔嬷嬷冷笑一声,眼底讽刺,“你这个毒妇还妄图见太子?想都别想!” “我敬你是太子的奶娘,对你也算尊重,哪怕我是亡国奴,也是太子的妾。你如此羞辱我,是把太子置于何地?”宋锦玉本是北国养尊处优的大公主。 因为燕墨玉带兵强攻,灭了她的国,却独独没有杀她,只将她带回来做了妾。 崔嬷嬷闻言,胸口气得起起伏伏。“牙尖嘴利的小贱人!”她猛地扬起手,对着宋锦玉红肿的脸庞扇下去,宋锦玉眸光一闪,眼疾手快的紧紧攥住崔嬷嬷的手腕,令她不得动弹。 声音越发清冷无边,“崔嬷嬷,你不要挑战我的耐性,我要见太子!”她眸光的一股森寒从崔嬷嬷的尾椎骨蹭蹭窜上去,那样冰冷的目光落在崔嬷嬷身上。崔嬷嬷不禁打了个颤。 崔嬷嬷紧咬着后槽牙,僵持了一会儿后,扭头吩咐一旁的小丫鬟:“速速去请太子爷。”小丫鬟得了令。忙不迭跑出去,宋锦玉见状,这才一把松开她的手腕。 对她狠毒的目光视若无睹。只垂眸想自己的事儿,来这儿也有一段时间了,从开始的烦躁到现在随遇而安…… 宋锦玉也算是习惯了,杀父灭国之仇让宋锦玉对燕墨玉的恨意深入骨髓,难以根除,哪怕是做了他的妾,依旧‘竭尽所能’的去惹事,为的就是激怒燕墨玉。 只是每次一到受惩罚,挨打受疼永远都是她独自来担着,思及此,宋锦玉叹了声气。 “苏芷墨险些一尸两命,太子来了你也没法开脱。下作的东西!”崔嬷嬷尖锐的声音传进宋锦玉的耳里,有些刺耳,她几不可闻的蹙了蹙眉,又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 一些疑惑将她牢牢困扰住。 一则,当时是在三层台阶之上,按理说。哪怕是宋锦玉推搡了苏芷墨,她就算是跌下台阶,也不至于当场流产。 二来,苏芷墨身怀六甲的消息早早就传遍了东宫,她已有十几日不曾出门,只是被宋锦玉控制的那几日方才出去一回,怎么就偏偏遇上了苏芷墨?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早有谋算? 再者说,她隐隐约约觉得苏芷墨当时不稳跌下去是在做一场戏,且是做给东宫所有人看的,只不过这个想法放在眼下也只能是猜测。 这件事宋锦玉越想越觉得困惑,思绪一时间纷乱不已,扰得她脑袋有些疼。 抬眸间,一双深黑靴子映入眼底。 宋锦玉掀了眼皮往上看去,身着绛紫色衣袍的燕墨玉身姿挺拔,一对剑眉高挑入鬓,双眸深邃如海,只是眼底若有似无的透露着丝丝寒意。 她淡漠的望着他的那双似乎能穿透人心的眼睛,微微垂眸低头,语气恭敬:“太子殿下。” “求见本宫何事?”短短几个字如同深冬的寒潭里冒出来的几缕冰烟,能活活将人冻住。 宋锦玉面色肃穆,目光冷静的落在他身上,没有一丝畏惧,“回太子殿下,妾身要为自己辩解。”此话一出,燕墨玉额头的青筋若隐若现,眸光顿时变得狠厉不已,像冰针扎在她身上。 半晌,他轻笑一声。 “为自己辩解?宋锦玉,当时你一声不吭,硬是生生受了重罚,如今竟要辩解?本宫还以为你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妾身本就是平凡女子,怎能不怕死?而且妾身最讨厌被冤枉,死也要证明自己清白。” 她可是宋锦玉,耍嘴皮从来没输过,不为别的,哪怕是为自己争口气,她也得把这事的始末了解清楚! 沉着镇定的话语落入燕墨玉耳里,他不可察觉的惊了一惊,目光越发紧的盯着她,眼下的宋锦玉似乎与前几天的神态不太一样。 但具体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见到这样的眼神,宋锦玉已经猜到他在想什么。 第129章 还我孩子 她选择坦然应对,跪下来俯首:“妾身恳求太子殿下带妾身去见苏芷墨。”燕墨玉不由自主的眯了眯眼眸,观察她。 沉默片刻后,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威胁:“倘若你不能玩出什么名堂,本宫会让你死得更惨。” 宋锦玉淡淡的勾唇,从地上站起来,眸中没有一丝畏惧,“那就请太子好好看看。” 燕墨玉不再看她,转身走出堂屋,宋锦玉知道他是同意了,直起身子喘了口气,紧紧跟上。跟着他走进烟湘宫,宋锦玉在踏进宫院门的那一刻,目光便警惕犀利起来,一寸一寸仔细查看院子里的一切。 烟湘宫里一片素净。唯有几株草木错落在堂屋前,显得有些萧然。 但是宋锦玉一进门,就闻到这院子不同寻常的味道,她自小对气味比较敏感,自从穿越过来,似乎嗅觉更强烈了些,她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 眸光扫过那几株草木,宋锦玉的眉头几不可闻的皱起。目光最终定在最角落的一株松草上,平白一株松草怎会有腐药的味道? 看来这烟湘宫果然有猫腻! 她微微眯了眯眼眸,盯着那片土看了片刻,随后燕墨玉进了殿里,一进内殿,床榻上的苏芷墨面容苍白,虚弱至极。 苏芷墨,苏家千金,虽然不是嫡亲小姐,可自小照顾嫡亲小姐两个人甚是亲昵,那位嫡亲小姐可没少给她撑腰,据说那嫡亲小姐还和燕留痕世子牵扯不清,貌似叫苏语墨。 而苏芷墨一直都是以性子软弱著称,倒是那苏家嫡亲大小姐从小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过也没有什么心机可言,但为什么这次会……难道外界传言有假? 见到燕墨玉来,苏芷墨的眼眶一下子红起来,声音微微哽咽,“太子殿下……”话未说完,她的余光便见到一抹澹澹色的纤细身影。 当即,苏芷墨的双眸一片猩红,疯了一般从床上爬起来,扯着嗓子嘶吼,“宋锦玉。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还我的孩子!还我的孩子!”整个人像是魔怔了一般,踉跄着从床上下来,对着宋锦玉狠狠地闯过去。 宋锦玉眼色一冷,正欲往后退一步,燕墨玉倏地出手拦住了苏芷墨,眉目渐渐皱起,“玥儿,你冷静点。”苏芷墨像是处在快要崩溃的边缘,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看着甚是惹人怜。 她紧紧抓住他的衣袖,目光哀怨又愤怒。“那是妾身第一个孩子啊!若不是这个女人,妾身的孩子根本不会出事的!” “本宫会替你做主。”燕墨玉眸色阴沉沉的看着她,以图安慰。 苏芷墨扑在他怀里,身子颤抖个不停,抽噎着,那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着实让人难以承受,燕墨玉伸手轻轻的抚了抚她的头,眉目间甚是怜惜,宋锦玉站在身后,目光冷漠的看着,一言不发。 若不是方才察觉到堂屋的异样,这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险些就让她信了。 苏芷墨抽噎了一会儿。撑开他的怀抱,咬牙切齿的望着宋锦玉,嗓音微微沙哑:“殿下,妾身要让她生不如死,偿还妾身肚子里孩子的命!” “偿还?”宋锦玉轻笑一声,“倘若我真的害死了你的孩子,必定不会逃脱罪责,只是你现在说这话不觉得为时尚早么?” 苏芷墨眼皮一跳。狠狠地瞪着她,“你什么意思?”她浅浅勾唇,并没有再回答,面不改色的直接转身出去。 苏芷墨有些不解,心头却隐隐冒出几丝不安,连忙跟了出去,燕墨玉眸光晦涩了几分,稳步走出殿门,宋锦玉直奔院子最角落的松木走去,身后响起苏芷墨略微急切的低吼声。 “宋锦玉,你做什么?!” 她状若未闻般走到松木前,蹲下身子伸手按了按那块土壤。眼底闪过一丝暗光,从头上拔下一支珠钗,不过片刻,一堆药渣从土里翻了出来。她眼角微微一勾,伸手就抓了一把。 “你最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苏芷墨双手紧紧攥在一起,眼见着她从自己身旁走过,低声恐吓。宋锦玉云淡风轻的瞥了她一眼,充耳不闻,抬起手将药渣摊开在燕墨玉的面前。 “什么意思?”燕墨玉盯了片刻阴冷的问出声。 “那就要问问苏芷墨了。”宋锦玉扬起唇瓣,更加坚定心里的猜测。 苏芷墨立即抢过话头,眼里的惊慌失措一闪而过,楚楚可怜,“殿下也知道妾身自从流产后身子便一直不怎么好,每天都要用药供着。” “那你何必把药渣埋在松木土壤下?”不等她回答,宋锦玉便冷冷打断她所有退路,“唯一的解释就是你在撒谎。” 苏芷墨眼眶一红,双手扯着他的衣角,一边摇头一边哭诉:“殿下一定要相信妾身,妾身所言绝无虚言!”燕墨玉抬眸看了眼药渣,又将目光落在苏芷墨身上,“那你如何解释?” 苏芷墨抹了抹眼泪,喉头哽咽。正欲开口,便被宋锦玉的发问,生生憋了回去。 “太子殿下,妾以为传太医才是最好的选择,妾不懂药理,分辨不出是什么药材。”宋锦玉不经意的笑了笑,将手里的药渣悉数交给身后的宫人,拍了拍手上的泥渍。 燕墨玉静静的瞧着她镇定自若的模样。心下有些疑惑,面上却不显分毫,最终,他吸了口气,冷着音色:“传太医!”宋锦玉冷淡的目光盯着苏芷墨,想了想还是出声安抚。 “苏芷墨还是做好心理准备。”闻言,苏芷墨面色越发惨白,隐在袖子里的双手紧紧攥着绣帕,心底的恐惧和愤怒一瞬涌上来。 不消片刻,李太医背着药箱喘着吁气,匆匆赶来,“参见太子殿下,苏侧妃、宋妃妆安。” 宋锦玉淡淡一笑,“请李太医瞧瞧这些药渣,是否是用来调养身子的?” 李太医偏过头看去,见到宫人手心里的药渣,他上前走了几步,捻了一味药放在鼻间下轻轻嗅着,随后又捻了一小撮仔细闻了闻。 第130章 私通 半响后,他面色骤然一变,连忙将手里的药渣放下,表情慎重:“殿下,这……这些可不是用来调养身子的,反倒是败身的!” “李太医此话何意?”燕墨玉的眸光渐渐晦涩起来,眉目也不禁肃穆。 “回太子殿下,这些药材熬制在一起,倘若孕妇喝了,胎位极容易不稳,就算不是有孕的人,若是喝了也容易伤身。” 宋锦玉眼里闪烁着一抹细细的光芒。蓦地回头看向苏芷墨,后者一脸惶恐的看着她,眼里情绪复杂难明。 “苏芷墨,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她一字一顿的问。目光牢牢锁住苏芷墨的眼眸,无比冷漠。 “不……不是这样的!他说的不是真的!”苏芷墨不断地摇头,事已至此仍在狡辩。 宋锦玉有些好笑,话里渗出几丝讽刺,“你的意思是说李太医是庸医?” “说!”燕墨玉当即面色青黑,眼里最后一丝光芒也消失殆尽,声音如同寒冰。 闻言,苏芷墨双腿一软。硬生生跪倒在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的往下掉,她一把抓住他的衣角,模样可怜兮兮的,我见犹怜。 “太子殿下,那不是真的,你要相信妾身!”宋锦玉心底松了口气,好在这件事情真相大白,也不枉费她如此大费周章,“苏芷墨,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狡辩的?你以为太子殿下是三岁孩童,任你糊弄?” 闻言,燕墨玉深邃的双眸里散发出震慑人心的寒光,周身隐有怒气,一脚踢开了苏芷墨,她受不住力,猛地向后倒去,重重跌在冰凉的地上,苏芷墨面色一白,双唇颤颤巍巍,脸上尽是惶恐,“殿下,妾身没有……” 宋锦玉低垂了眸子看了一眼,心底似乎有什么还没能解开。单凭这药似乎并不能将苏芷墨的罪责定死,以她那我见犹怜的娇弱模样,估计不消片刻,便会让燕墨玉心软。 如此,她身上这些鞭伤棒伤,脸上的巴掌印全都白挨了!她更不信苏芷墨真会用这孩子的命来陷害她,毕竟若这孩儿是个男孩,苏芷墨母以子贵,封侧妃都有可能。 除非,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思及此,宋锦玉的目光扫视殿内一圈,直奔殿内而去。屋内的鼎炉里燃着沉木香,袅袅的白烟轻轻的散在屋子里,清浅的香气丝丝入鼻,她尖锐的目光掠过每一样物件,越过床榻走向帘后,眼神忽然一滞,蹲下身子伸手在地上摩擦了几会,她眼底的光芒越发难以辨认。 顺着思绪,她走出帘子,双眸紧紧盯着雕花床榻,她眼睛微微一眯,掀了金丝银线的被褥。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难道是她想多了? 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不经意看到苏芷墨的绣花鞋,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宋锦玉当即趴在地上,床榻下的一只黑色鞋子赫然映入眼帘。 她将那只鞋子捞了出来,随后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出外殿,苏芷墨在看到她手上那只鞋子的一瞬间,脸上惊惧万分。双眼死死的盯着那只鞋子。 “殿下,恕妾身冒昧。”宋锦玉走到燕墨玉身边,将鞋子放在他脚边,那只鞋子明显多出小半个鞋头。 “看来这鞋子不是殿下的,那么还请苏芷墨告诉殿下,这只鞋子是何人的?”闻言,苏芷墨的脸色像被惊雷劈顶,整个人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燕墨玉此时的面目阴冷至极,双眸里寒光魄人,像是要深深刺进苏芷墨的心脏。 “既然苏芷墨不愿意说,那就……你来说。”宋锦玉话锋一转,目光猛然扫向苏芷墨的贴身宫女。翡玉。 翡玉惊慌失措的跪下,“奴婢只是一个下人,真的不知道。” “你若真的不知道就算了,倘若是想为苏芷墨瞒天过海。你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欺君之罪是要株连九族的。”翡玉的身子抖得如同筛子一般,额头渗出丝丝缕缕的细汗。 “倘若你说了实话,太子殿下兴许还能饶你一命。你若再不说实话,父母亲人连给你收尸的机会都没有!”她站到燕墨玉身旁,借着他的由头阴恻恻的威胁。 “奴婢说,奴婢全都说……”翡玉一边哭一边磕头,“这鞋子确实不是太子殿下的,连同……连同苏芷墨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太子殿下的!”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凝固。 察觉到身旁燕墨玉气压骤然降低,宋锦玉险些被压抑得喘不过气,她暗暗松了口气,想来被人带了绿帽,燕墨玉心里一定非常难受。 不知怎地,她竟觉得有些解气。 “你这个贱人!贱人!”苏芷墨突然像疯了一般撕扯着翡玉,歇斯底里,宋锦玉一把将翡玉拉开,眼眸森冷至极,却只是意味深长的凝视着她。抿唇不言。 “那男人是谁?”燕墨玉眯了眯眼眸,一丝危险的气息悄然渗出,声音如同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 “不!太子殿下,妾身是冤枉的!这个贱人她污蔑妾身!”苏芷墨一把抱住他的腿,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喝下容易落胎的药,再将责任推在我身上,不但顺利除去了肚子里的孩子,还能博得太子的垂怜。并且让我受重罚,这招一石三鸟之计使得当真是绝妙。”宋锦玉的嘴角讽刺地勾起一抹笑意。 “来人,将这不守妇道的女人给本宫压去训诫司!”燕墨玉眼里闪过一丝杀意,一脚狠狠踹开苏芷墨,声若寒潭。话音一落,立马就有侍卫上前来。 “宋锦玉,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临门前,苏芷墨回过头扯着嗓子嘶吼着,声音尖锐而又沙哑。 燕墨玉眼里尽是狠厉,瞪了宋锦玉半响,才讽刺出声,“够毒,本宫真是小瞧你了。”听他那语气,似乎还是不信这事她是受害者。 “谢殿下夸奖。”宋锦玉脸上尽显轻快之意,面带笑意着朝他福了福身。 第131章 不屑 “争宠这种事情,妾身不屑,只是不愿被欺负过头罢了。”想想此前受的毒打,宋锦玉便觉心里气闷。 “不屑争宠?”他阴冷的脸庞盯着她,眸子里愈发迸出怒火。 宋锦玉看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警告她,但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愤愤甩袖,头也不回的离开。 正午的阳光打在他身上,给他整个人镀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宋锦玉望着他的身影,突然察觉了燕墨玉为何生气。 她说自己不屑争宠,便是告诉燕墨玉。她并不爱他,所以不屑去争。作为一个天之骄子,他想要什么得不到。 她的不屑,无疑是往他的脸上狠狠甩了个耳光。以燕墨玉睚眦必报的性格,估计不会就此放过她,身上传来阵阵钻心的疼,宋锦玉扶着腰,很快一阵冷汗倒上来。 “痛死了!”唇瓣都疼得咬破了,宋锦玉知道,若是再不处理这些伤,她怕是顷刻能疼晕过去。一路扶着墙,她拼着最后一口气回了棠云宫。 扫了一眼如同冷宫般萧瑟的院子,她叹了口气,好歹也是妾,竟连个宫女都不给她,她走到妆奁边,从一个匣子里拿出一瓶金疮药坐到床榻上,仔细脱了血迹斑驳的衣裳,她将所剩不多的金疮药洒在纵横的伤口上。 “嘶——” 她轻轻的蹙了眉,随后紧紧咬住唇瓣,不再发出一丝声音,处理完伤口,宋锦玉拿了一件干净衣裳小心翼翼的穿好,脑子里的疲惫让她有些吃不消,她掀了被褥,钻进去躺好。 眼眸里划过一抹惆怅,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何时才能是个头…… 旁人穿越都能吃香喝辣当公主,偏她是个没有人权的亡国奴,何况还有个意识尚存的宋锦玉,总出来给她惹祸使绊子! 她叹了声气,慢慢闭上眼睛,这个鬼地方她一定要想办法离开! 不过一会儿,她便沉沉睡去,日头从当空缓缓移到西边。暮色渐渐笼罩着东宫。 “砰——”棠云宫的殿门忽然被人用力踢开,一抹绛紫色身影步履不稳的走进来,宋锦玉轻轻蹙起眉头,心底一股怒意,被吵醒的懒觉心情开始变得尤为差。 “谁!”她挣扎着睁开眼睛,等到视线逐渐清晰,她才看清眼前人是燕墨玉。 “太子殿下,你怎么来了?”从她到这儿的一个月里,这是燕墨玉第一次来棠云宫,她不免有些惊讶。 燕墨玉没有说话,双眸定定盯着床榻上的她,有些踉跄的走过来。一近身,宋锦玉就闻到一股散不去的酒气,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太子殿下,你……”她话还没说完,燕墨玉便猛地扑上来,一把将她压住。 一股清浊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些许酒气,熏得宋锦玉脑袋昏昏沉沉。 怎么回事?燕墨玉不会是被她白天的话气得不轻,要借酒发疯,趁机报复她吧? 她面色一烫,心脏怦怦直跳。试图用手推开他:“太子殿下,你喝多了,快放开我。”燕墨玉的目光紧紧锁住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忽而勾起一抹讥诮的笑。 “宋锦玉,你是本宫的女人,放不放是本宫说了算。”她咬了咬牙,眼底羞愤交加,刻意将脸别过去不看他。 燕墨玉眯了眯眼。一手狠狠捏住她的下巴,危险之气喷薄在她脸上,“宋锦玉,本宫疼你怜你愿意等你,你却爱上别的男人,你凭什么把本宫当猴耍!”她愣了一愣,怔怔的看着他。 刚开始,宋锦玉没明白他的意思,半晌才回过神来:“你……你说我移情别恋?”她只知道宋锦玉恨他深入骨髓,燕墨玉对宋锦玉的恨意也好不到哪去,难道这里面大有文章? “到如今你还要装作不知么?宋锦玉,本宫真是低估了你演戏的能力!”话音刚落。燕墨玉眼里汹涌澎湃,倏地低下头,狠狠咬住她柔软的唇瓣。 “唔……”宋锦玉还来不及细酌他方才那句话,被他骤然一压。险些喘不过气来,只得用力反抗,一个劲的试图挣脱,直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她嘴里缓缓散开。燕墨玉才放开了她。 她瞪圆了眼睛,眼底尽是愤怒,恨不得撕碎他,他牢牢禁锢着她的双手,周身怒气四散,“到现在你还对那个男人心心念念,你这么抵触本宫,是想为那个人守身如玉?本宫不会让你如愿!”话音刚落,燕墨玉便一把掀开被褥,粗暴地撕开她的衣裳。 “你疯了?”宋锦玉疯了一般的抵抗,双眼通红。 “本宫是疯了,本宫早就疯了!”燕墨玉三两下就撕碎了她的衣裳,纵横的伤口赫然映入他的眼里,他手下倏地一顿,眼底的怜惜一闪而过,随后疯狂啃噬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宋锦玉又羞又怒。却没有丝毫办法,只能任他攻城略地,再醒来,天色已然大亮,她动了动,浑身酸痛不已,下处传来撕裂般的疼,偏过头。燕墨玉还沉沉睡着。 一想起昨晚的翻云覆雨,宋锦玉心底的怒意就蹭蹭涌上来,似是察觉到她焦灼的目光,燕墨玉缓缓睁开眼睛,忽地讽刺一笑。 “宋锦玉,记住自己的身份,亡国奴没有权利反抗。”话一说完,燕墨玉面色铁青的从床榻上起来,大手一捞,绛紫色衣袍便稳稳落在他身上。 宋锦玉暗暗咬牙,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棠云宫,她才硬生生撑着身子起来,掀开被褥,床单上一抹刺眼的红赫然映入眼底,她深深吸了口气,冷漠的穿好衣裳,收拾好自己。 算了,她就当昨晚是被狗咬了一口,她坐在妆奁前,细细描完了眉,就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她刚起身就见一身凤服金冠的太子妃李湘湘端方的走进来。 李湘湘一见到她,面上便扬起温软的笑意,她正欲行礼,李湘湘连忙伸手握住她的双手,脸色忽然一变,“妹妹的手怎么这样冰?”说着连忙牵着她走向原木桌旁坐下。 第132章 担待 见她面色苍白如纸,太子妃眼里露出一丝心疼,“妹妹这些日子受苦了,都是姐姐不好。”宋锦玉对这位太子妃的印象也还算好,温婉大方,多次护着她,倒也有几分贴心。 太子妃家中本已经陨落,奈何太多大臣上奏保太子妃一家,又有不少人搬出先帝遗旨,绝不动太子妃一家性命,保他家一世荣华。 皇帝也把太子妃一家下蛊之事给按下,所以她又从狱中放出来了,回到东宫,只是再不如之前,不管是精气神还是身上那股子戾气,都不如从前,皇帝也正巧接着此时削弱太子妃家中一切势力,一律改成无实权的文官。她爷爷也请旨回家养老。 她扯了扯嘴角,堆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妾身一切都好。” 太子妃看着她,眼眶有些泛红,回眸将贴身宫女手里的一盅参汤端过来,“妹妹。我也没什么本事,这人参是前些日子陛下赐的,听闻这些日子妹妹受苦了,特意让人熬了参汤带过来。” “多谢太子妃体恤。”宋锦玉垂眸笑了笑,接过盅汤,揭了盖子,一股香气扑鼻而来,舀了舀勺子,一口一口喝下去。 太子妃叹了口气,面色有些惆怅,“太子近日来被国事烦扰,后宫又出了苏芷墨那档子事。脾气有些不好,妹妹多担待。” “妾身明白。”片刻后,宋锦玉将盅汤喝了个干净,身子也暖和起来,太子妃又同她絮叨了几句,才让婢子收了陶盅回宫。 直到回了中宫,太子妃的贴身婢女杏儿才笑道:“娘娘,那宋妃也是个没脑子的。”太子妃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头,拿着剪子对着一簇丹桂缓缓剪了下去,“她也不是没脑子,否则苏芷墨那档子丑事也翻不出来。” “娘娘说的是,后宫的女人都太自不量力,这未来皇后只有娘娘您才配得上。”杏儿笑着吹捧。 太子妃放下剪子,拿过锦帕细细的擦了擦手,“去拿些银子塞给太子身边的陈松,人家为本宫通风报信,本宫自然不能亏待了他。”她清浅的勾了勾唇,眸光渗出一丝冷光,侍奉太子自然可以,可若想留下孩子,她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三日后。 中秋。 整个皇宫皆是一派喜气洋洋,宫人们来来往往的忙碌,添了份烟火气,唯独棠云宫里一片冷清。 宋锦玉坐在床榻上发呆,百无聊赖,忽然,殿门被人推开,杏儿将一身浅粉色百褶裙轻轻放在桌子上,模样恭敬:“太子妃娘娘请宋妃去参加宴会,衣裳已经备好。”不等她拒绝,杏儿已然没了身影。 宋锦玉看着那件衣裳,心底有些愁苦,犹豫了半晌,终究是将衣裳换了,处处合身,她却总觉得有些奇怪。跟着领路宫女进到临园时,一眼望去尽是美貌无双的妃嫔,见她来时,那些个妃嫔纷纷露出鄙夷之色,且毫不掩饰。 “到本宫身边来。”本想坐到席末的宋锦玉,突然被一声熟悉深沉的嗓音叫住。 一时间,气氛安静下来,她几不可闻的蹙了蹙眉,抬眸看向不远处高高在上的燕墨玉。 “过来,不要让本宫说第三次。”他声音渐渐阴冷起来,宋锦玉盯了他几下,终究是迈着步子,受着众人或厌恶或嫉妒的眼光走过去。 还未近身,燕墨玉便一把将她拉过去,宋锦玉一个旋身,步伐不稳地落到他怀里,旁人看来是无上恩宠,燕墨玉那双深邃如夜的眸里神色意味不明。节骨分明的大手在她脸上缓缓划过,随即捏住她的下巴。 勾了勾唇,声音森冷:“在本宫胯下承欢的滋味如何?”此话一出,众人先是一愣,旋即窃窃私语起来,话里话外尽是讽刺。 宋锦玉淡然的看着他,不就是想让她受尽非议,让众人的唾沫星子淹死她,她若是会坐以待毙,任由燕墨玉欺辱,那便不叫宋锦玉了! 随即,她面不改色的反击:“殿下的活一般吧。”此话一出,底下的窃窃私语更甚。 这天下,有谁敢说堂堂东辰国太子的欢爱技术‘一般’? 可不就是‘不行’的意思! 众人皆抬眼瞟向高堂上的燕墨玉,本以为他会当即雷霆震怒,却不想他不怒反笑,“是么?看来本宫上一回没能满足你。”说着,燕墨玉一手试探性地伸进她的裙摆里。 宋锦玉心底一紧。面上却不显露分毫,嗓音清冷无比,似是不甚在意,“太子殿下随意。” “滚!”燕墨玉眼睫微动,当下收回手,将她狠狠摔在了地上,望着瘫倒在脚边的女人,燕墨玉眼里如同生吞数百只苍蝇般恶心,语气与先更前天差地别。 这一摔,她身上伤口似乎又开裂了,宋锦玉切切实实感受到血液从伤口汩汩淌出来的感觉,最里面的白色小衣已经和皮肤黏在一起。外衣厚厚的几层布料,却看不出分毫血色,她咬了咬唇,将这份疼悉数咽回肚子里,利落地从地上起身,毫不犹豫地离开。 就算身上再疼又如何,她依然要以骄傲的姿态走出众人的视线,她向来不惧出丑,哪怕是燕墨玉身体力行的侮辱,走出殿堂后,她拐弯去了后花园。 本想着来都来了,眼下反正没什么事儿,不如随便逛逛,因着是秋季,后花园里除了几簇雏菊,并没有什么好光景。 宋锦玉一路走一路想着宋锦玉先前的一些事儿,她很好奇,燕墨玉和宋锦玉之前到底还发生过什么。让两人的关系如此恶劣。 宋锦玉之前究竟有没有爱过他?若是不爱他,又是爱上了谁? 她想得出神,没注意到身后有个不远不近的人影,回过神来,她正想转身回棠云宫,一股蛮横的力道倏地撞在她后背上。她整个人失去重心,噗通一声掉进了一旁的湖里,溅起好几道水花。 “救命!”冰凉的湖水侵蚀着她每一寸肌肤,宋锦玉在水里浮浮沉沉,喝了不少水。 “救命……救我……”她声嘶力竭的呼喊,却没有看到一个人。湖水渐渐将她淹没,她一点一点失去挣扎的力气,缓缓的往下沉…… 她再一次感受到死亡近在咫尺的无力感,恍惚间,她看到一抹扭曲的白色身影,似乎距离她愈来愈近,她想伸手,黑暗却完全吞没了她的意识。 翌日。 宋锦玉朦胧的睁开双眼,脑子混沌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里是棠云宫。 她竟然没死? 会是谁救了她? “咳咳……”脑袋晕晕乎乎的,宋锦玉伸手抹了抹额头,似乎有些烫,她觉着口干舌燥,正艰难的坐起来,殿门就开了。 崔嬷嬷一脸厌恶的朝她走过来,“既然你醒了,就赶紧跟奴婢去奴役库,耽误不得。” 稍稍一愣,宋锦玉有些不解的问:“奴役库?”那不是东宫下人们干活的地方么?她毕竟算个宫妃,要去那里做什么? 崔嬷嬷冷哼一声,“这是太子的命令,奴婢只是照做,奴婢事儿还多着,宋妃不要耽误奴婢的时辰。”宋锦玉没有反驳。只垂眸咳了两声,撑着虚弱的身子摇摇晃晃的起身,穿了件衣裳,跟着崔嬷嬷往奴役库去。 一路上,宋锦玉也猜到了些许由头,估计上次殿前驳了燕墨玉的脸面,他便记仇,连裳云宫都不想让她住了,不就是想折磨她,等她吃不消了,主动低声下气向他告饶吗? 简直妄想! 她宋锦玉绝不求他! 许是身子过于虚弱,一阵凉风袭来。她不由得瑟缩了几下,裹紧了身上的衣裳,到了奴役库,掌事嬷嬷见崔嬷嬷来了,立即笑迎迎的走上来。 “不知嬷嬷来此有何贵干?”崔嬷嬷弯了弯唇角,往旁边站了站,“以后她就在奴役库干活了,房嬷嬷不必礼待,该如何就如何。” “是是是,奴婢记着了。”房嬷嬷一面笑着一面应道。 崔嬷嬷一走,她立马变了脸色,见到宋锦玉面色如纸一般,唇无血色,干涩的起皮,皱了皱眉头,“没想到竟是个病秧子。” “跟我走。”房嬷嬷催促着,宋锦玉面无表情的跟在后头。 “这些,还有这些,今天全部洗完,奴役库的规矩,干不完不准吃饭。”房嬷嬷指着前面的两大桶衣裳颐指气使道。 宋锦玉垂眸走过去,掩袖咳了两声,喉头隐隐有些腥甜,拖着虚弱的身子,两桶衣服她硬是洗到了夜色深深,看着泡得发白的双手,她抿了抿唇,恨不能一掌拍死那不要脸的燕墨玉。 肚子却不合时宜的传来一阵咕咕的声音,她苦笑一声,颤巍巍的站起身,算了,为今之计还是先生存下去再说,她就不信这区区东宫能一直困住她,她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将洗好的衣裳一件一件挂好。 暮色漆黑,四下静寂,宋锦玉揉着酸痛的腰回了偏僻的屋子里,房嬷嬷正好过来,丢给她一个馒头后便走了,她蹲下身子捡起地上又干又硬的馒头。 第133章 怀官 用袖子擦掉上面的灰尘,刚推门准备进屋。 忽地,一股力道直接将她猛地拽了进去,宋锦玉心底一沉,正欲喊叫,一双手紧紧将她嘴巴捂住,一阵天旋地转,她脑子还未反应,鼻头却倏地闻到身后传来熟悉的气味。 “阿锦,是我。”磁性的嗓音如沐春风,宋锦玉原先准备狠狠咬他一口,听他唤得亲切,不由得松了挣扎,身后的男人见她放下戒备,也松了捂住她唇的手。 僻静的小屋里,迎着微弱的烛光,她看清了身后男人的样貌,他的笑温润如骄阳。一双丹凤眼看似温情无限,不像燕墨玉那样,整个人给她一种暴虐阴冷的气息。 “你是?”她退避几步,轻声询问他。 “你不记得我了?你怎能不记得我!我是怀宫!你最爱的怀宫!”怀宫越说越激动,朝她又逼近了几分,宋锦玉被他最后那句话怔在原地。 她小心观察着他的脸色。看他深情款款,似乎真的是深爱宋锦玉得很。 怀宫。 这个名字她有点印象,好像是北国国公府世子爷,似乎和宋锦玉之前有过一段情缘,但自从北国灭国后,她就再没有听说过他的消息,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东辰国太子东宫中? 他的目的一定不简单,“我没想到,你竟然已经忘了我……”他的表情悲痛至极,似乎真的经历了痛彻心扉的事情。 “我……”她刚想说话,心口突然一阵绞痛,疼得她整个人站都站不稳。似乎心口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跟她的精神意识不断抗争,试图占据主导地位。 是宋锦玉想要强行控制她? 宋锦玉沉睡了好几天,为什么突然这么大反应? 是因为怀宫吗? “你别闹,求你忍一忍,忍一忍就好……”她安抚着心口,小声的呢喃。 “阿锦,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怀宫看她疼得脸色不对劲,当即就想冲上来抱住她。 “你别过来!”宋锦玉伸出手阻止他,声音肃然,“不想我死,就退回去!”怀宫愣了愣,乖乖照做,心口突然又是一阵剧痛涌来,疼得她快晕厥过去。 宋锦玉不解,难道是因为她抵触怀宫?所以宋锦玉要用这种方法跟她的精神意识抗衡? 她叹了口气,这算个什么破事! 简直折磨人! 小屋里静谧了半响,怀宫一动不动,只那双眸饱含担忧的望着她,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也渐渐消失了,宋锦玉呼了口气,这才正儿八经直视怀宫,在对上眼眸的那一刻,宋锦玉却有种莫名的感觉。 她很不喜欢面前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总给他一种不可言喻的感觉,似乎他温润如玉的背后隐藏了他内心最深沉的想法。 她觉得这个怀宫,不可信! “世子爷,如今你我皆已国破,不能再像从前那般无畏,你还是快离开吧。”不管怎么说,她现在都是燕墨玉的妾妃,如果让人撞见他俩北国余孽独处一室,怕是十张嘴都说不清。 她就想过几天清闲小日子,怎么就一天天糟心事儿不断呢,话也说到这个份儿上,宋锦玉明摆着下逐客令。任凭怀宫再想亲近也是徒劳。 “天色的确很晚了,我改日再来看你。”他虽心有不甘,也只得压下心头郁结,“若是你想见我了,就在侍卫所找我,我如今在那当差。”随着木门吱吖一声关上,房间总算彻底安静下来。 她揉了揉眉心,坐在木床上,想着刚才宋锦玉的异动,以她这么多年认人的眼光来看,那个怀宫肯定不是善茬,只是她不明白,怀宫为何要来找她。 眼下她不过是一个亡国奴,处处艰难,一提及那个名字,心口再次传来剧痛,她捂着胸口,“我们谈谈好不好?” 她此刻已经明白了。宋锦玉很喜欢怀宫,但他们的身份在这里是禁忌,若是在出点幺蛾子,到时候连带着她都得玩完,宋锦玉像是感应到了宋锦玉的想法,胸口的剧痛减缓,她走到铜镜前,看着镜子里形容狼狈的自己,苦涩一笑。 “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但怀宫那个人太过深沉,并不像是值得你托付的男人,你以后克制点好不好?”宋锦玉没反应。 她不甘心,“如今我们处境艰难,只要被人察觉我跟怀宫见面,我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的。”话刚落下,她的脑袋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可她还是不甘心,“你好不容易才活下来,难道要为一个不值得的男人丢了命吗?”这话像是戳到了宋锦玉的痛脚。剧烈的痛楚再度袭来,这股痛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脑子里一根惊弦绷断,宋锦玉直接被疼晕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恍惚中,宋锦玉感觉有人进来了,她下意识的缩紧了身体,实在是宋锦玉给她惹的祸事太多,她如今只要一听到脚步声就下意识的绷紧身体,还没等她挣开眼,只听见“啪”的一声,鞭子毫不客气的抽打到她身上。 剧痛让她一个激灵坐起来。一抬头,才发现房嬷嬷提着鞭子冷冷的盯着她,“睡了几天还不起来干活,是等着别人来伺候你吗?”房嬷嬷言语刻薄。 她捂着被鞭子抽打的地方,一阵清晰的痛楚传来,宋锦玉倒吸一口冷气,听房嬷嬷此话,她总算松了口气,如果只是睡了几天,那说明这几天宋锦玉没有趁机占据身体。 房嬷嬷看她发愣,气不打一处来,目光凶狠,“别躺尸了,你现在就是罪奴,赶紧去干活,把前两天落下的全部补上,干不完别想吃饭睡觉!”她现在全身绵软无力,但好汉不吃眼前亏。 她轻轻点头应了声。低眉顺眼的爬下床,来到井边,奴役库的宫女们都到齐了,正在各自忙活着。 宫女们见宋锦玉姗姗来迟,窃窃私语起来,“看到了吗。据说她伺候过太子殿下,却惹了殿下不快,被丢到这里来了。” “能得到太子殿下的青睐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她竟然还敢惹殿下不快,不知死活!” “嘘,你们小声点。她过来了。”宫女们忙噤声,她们的话宋锦玉都听到了,只是没有反驳,自顾自的拿了自己那份开始干活,双手浸泡在水中,一阵刺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宋锦玉这幅模样让旁边的宫女看不下去了,“果然是伺候过殿下的人,不过这点活就受不了了,还真是身娇肉贵呢。” “新云,你小声点。”旁边的宫女劝了一句。 “怕什么啊,不过是说她几句。”叫新云的宫女不以为意,宋锦玉睡了几天,加上受了伤,根本没心思搭理她,只瞟了她一眼,没吭声。 新云见她无视自己,更气了,“神气什么啊,还不是跟我们一样,干着最低贱的活儿。” “你们可别说了,她可是殿下的妾妃,若哪天殿下将她召回去……” 新云冷哼一声,“怕什么,她这幅样子。殿下老早就忘了她了。”宫里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她才不信宋锦玉能重获荣宠,被打发到奴役库,就代表一辈子的富贵已经到头了。 原本宋锦玉不予理会,但她们越说越过分,尤其是那个叫新云的宫女,她一把将手中的衣服扔回盆里,腾地一下站起来,冷冷抬眼,盯着态度最猖狂的新云。 众人都被宋锦玉的举动吓懵了,等反应过来,宋锦玉已经走到新云面前。语气冷然,“有时间在这里嚼舌根,还不如多干点活。” 新云被她的气势吓了一跳,勉强稳住气势,“你干什么,若是被房嬷嬷看到,我们可是要受罚的。” “挑事的是你,与我何干?”她目光冷冽,气势丝毫不逊,“既然害怕就管住自己的嘴。”新云气恼不已,她可是听说了,这个女人不过是亡国奴,在她面前嚣张什么。 “宋锦玉,你不过一个亡国奴,在我面前逞什么能!”提起这个词,宋锦玉心口抽疼了一下,她知道是宋锦玉被激到了。 这个时候,她绝不能让宋锦玉出来,她一把抓住新云的脖子,声音冰冷,“你敢再说一遍!”这一刻的宋锦玉脸色十分骇人,新云被吓得脸色发白,剧烈挣扎起来,“你放开我,快放开我!” “你们别闹了,要是把房嬷嬷招来,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其他宫女小声劝着。 “怕什么,大不了大家一起受罚。”宋锦玉冷冷的扫过众人。 大家都不吭声了,见状,被宋锦玉抓着的新云愤恨道:“你们怕她干什么,区区亡国奴,连我都不如,殿下留下她,也不过是想折磨她而已,我这么做是在帮殿下!”再度提起这个词,宋锦玉胸口那股痛楚越来越强烈。 她恶狠狠的瞪着新云,“道歉!” 这一瞬间,宋锦玉身上散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场,新云被吓得失了理智,大喊大叫:“啊啊啊,杀人了,宋锦玉要杀人了!”这么一闹,惊动了房嬷嬷。 第134章 好自为之 “住手!”房嬷嬷提着鞭子赶来时,就看到宋锦玉掐着新云的脖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闻声,宋锦玉像丢垃圾一样将新云丢在地上,那双眼睛依然明亮慑人,“房嬷嬷,是她们有错。”宋锦玉先发制人。 “放肆!”房嬷嬷一挥鞭子,她堪堪避开,身上的伤原本就没好,要再挨一鞭子,她这条命就真的要丢了。 房嬷嬷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好你个贱人,竟然敢躲开!” 她退后几步,强撑着和房嬷嬷对峙,“房嬷嬷。我不过是犯了错来受罚,但太子殿下并没废弃我,他一日不曾废弃,我便一日是他的人,是这东宫的妾妃。”她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房嬷嬷举着鞭子,却怎么也挥不下去。 见房嬷嬷有所松动,宋锦玉再接再厉,“我好歹也是伺候殿下的人,若是脸上再留了疤,殿下怪罪下来,你可担得起?”房嬷嬷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最后鞭子一斜,抽在一旁的新云身上。 新云惨叫一声,硬是生生受了这一鞭。“你好自为之。”丢下这话,房嬷嬷转头看向其他的宫女。 “一群不安分的贱蹄子,老娘一会儿不在,就给我惹事,立刻去干活,干不完老娘抽死你们!”房嬷嬷一边说,鞭子狠狠的抽打在地上,发出骇人的声音。 这一刻,大家都安分了,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唯有宋锦玉站在原地,她刚才已经耗尽了力气,根本没力气继续干活。 房嬷嬷冷着脸走到她面前,“宋妃是吧,你只要一日不被殿下召回,你就一日是奴役库的奴才。” “我明白。”尽管身体虚弱,宋锦玉还是拖着身体走到自己的位置蹲下,开始机械的搓洗衣物,不知道洗了多久,洗到她感觉双臂都已经麻木,终于把衣服都洗完晾好。 只是晾衣服时,她隐隐感觉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猛地抬头看去,就见怀宫的身影隐在暗处,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看了多久。 宋锦玉心中微凉,这个怀宫到底想干什么?来不及多想,便到了吃饭时间,这一次没人敢当面为难她,她难得吃了一顿饱饭,吃饱喝足。她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刚缓过来,房嬷嬷就冷着脸走了过来,“你,跟我来。”宋锦玉跟在她身后,来到内室,房嬷嬷指着一边叠好的衣物,“将这些衣物送到塑衣房。” 她扫了一眼那堆衣服,衣料上好,绣工更是精湛,一看就是身份贵重之人的衣物。 “是。”她低低应下。 房嬷嬷瞥了她一眼,冷声提醒,“这些都是贵人的衣物,你仔细点,若是出了差错……”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嬷嬷放心。”她又应了一句,仔细的将衣物抱在怀里。朝着塑衣房走去。 塑衣房,顾名思义,便是将衣服熨烫整理好的地方,幸好她曾去过,因此记得路线,抱着衣物,宋锦玉的视线有点被遮挡,她心无旁骛的走在路上,只要她将衣物送到,今日的活就算干完了,回去之后,她得好好洗个澡,收拾一下自己。 她想得入神,路过必经之路的小竹林时,一个不查。她被身后窜出来的人一把抱住。 “阿锦。”听到这亲昵熟悉的称谓,宋锦玉立刻知道身后的人是谁,她顿时全身都绷紧了,“你放开我!” 怀宫紧抱着她不放,声音缠绵深情,“阿锦,这段时间我好想你,你让我抱抱你好不好,就一会儿。”他语气恳求,但眼底却平静无波。 宋锦玉被恶心得不行。但更让她慌张的是,这事绝不能被人发现,虽然此处竹林位置幽静,甚少有人路过,在这吃人的宫廷中,但凡被人瞅见,明日就是她的死期。 “放手!”她不想死,哪怕活的艰难,可她还是想活着。 “世子爷,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你若是再不放开我,我们俩今天就死在这儿了。”她脑子里快速运转,出声劝他。 怀宫一愣,他没想到宋锦玉会这样说,在他心中。她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小公主,见怀宫还不放手,她压低了声音,“你若是想死我不拦着,别拉着我跟你一起死。” “阿锦。若是能跟你一起死,我也是愿意的。”怀宫眼底闪过一道幽光,她气结,这个怀宫简直脑子有坑。 “谁要跟你一起死,我如今是殿下的妾妃。只要抱紧他的大腿,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这话说得她自己都恶心,但为了让怀宫放手,她只能这样说。 怀宫愕然。 “你快放开我,别挡了我的富贵路。我警告你,以前我敬你是个世子爷,当然对你另眼相看,可现在你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侍卫,你凭什么对我有情?”怀宫垂下眼帘,“阿锦,我知道你受苦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 谁要他救! 宋锦玉气结。 “你要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就尽管抱吧。”这一次怀宫终于放开她,绕到她面前,深情的盯着她的双眸,语气低哑,“阿锦,你当真要如此绝情?”两人对视的刹那,胸口传来熟悉的剧痛。宋锦玉忙抱紧衣物大步离开。 她很清楚,若是再待下去,宋锦玉必定会闹,怀宫是个聪明人,必定会发现她的异样,她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她如今的处境已经岌岌可危,若是在被发现身体的异样,只怕她会被人添油加醋,当成怪物活活烧死。 怀宫看着她的背影。双眼微眯,若有所思,在他的印象中,宋锦玉对他十分依赖,在他面前完全是个小女儿的姿态,绝不会如此冷漠,更不会如此待他,可他看得分明,那就是他记忆中的宋锦玉,可为何她的态度会如此奇怪? 若说她是贪图燕墨玉给的荣华富贵,怀宫是不信的,燕墨玉与她之间,隔着国破家亡的血海深仇,宋锦玉虽然是个女子,却也生为一国公主,从前她高傲倔强,绝不会委曲求全。 第135章 私会 他盯着宋锦玉的背影许久,直到那抹身影彻底消失,他才隐入暗中,殊不知,这一切都被燕墨玉派来的人看在眼里。 半刻钟之后,后花园的阁楼上,侍卫恭敬的跪在燕墨玉面前,“禀殿下,属下看见宋妃与怀宫于竹林私会,姿态亲昵。” “啪嚓——” 燕墨玉又气又怒,双手紧握成拳,用力一掀。蜀国进贡的上品贡茶洒了一地。 …… 然而,宋锦玉对即将到来的危机一无所知,她送完衣物回到奴役库,刚踏进奴役库的大门。就见一群宫女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叫她嚣张,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就是,大家都是奴才,凭什么她高人一等。” “等她回来看到这满地的脏衣服,肯定气得吐血。”越是靠近,宋锦玉就听得越清楚。 她走到前面,这才发现地面上稀稀拉拉铺着她之前洗好的衣物。上面沾染了不少褐色的泥土和污渍,她扫了一眼所有的晾衣杆,巧合的是,只有她洗的衣物铺了一地。 目光一转,宋锦玉盯着站在宫女中的新云,一步步朝她走去,冷声质问:“谁干的,站出来!”一边说,她冰冷的目光一边扫过所有的宫女。 在她的目光下,宫女们下意识的退后几步,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没人站出来是吗?”忽然,她脚步一转,大步走到晾衣杆前面。 “宋锦玉,你疯了?”新云慌了,因为她抓住的是她的晾衣杆,只要宋锦玉轻轻一推,那些衣服就脏了。 “我再问一遍,谁干的?”她没理会新云。 “宋锦玉,你放手。”新云惊慌失措的冲过去,意图将她拉开。 “呵。”她冷笑一声,双手轻轻用力一推,晾好的衣服瞬间倒塌在地上,由于晾衣杆都是排在一起的。这一倒,所有的晾衣杆都倒了,顿时衣服满天飞,整个晾衣场一塌糊涂。 “宋锦玉,你干什么!”看着满地的衣物,新云惊呆了,宫女们也惊呆了,谁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大胆。 “怎么办……若是被嬷嬷知道了,会打死我们的。”有胆小的宫女害怕得哭了起来。 “是啊,这些衣服我们洗了好久,就这么毁了……”宫女们抱在一起,哭成一片。好不可怜。 宋锦玉抿着唇,冷冷站着不言语。 “你就是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新云上前一步盯着她,“这可是我们所有人洗了一上午的衣物。” “怎么?只许你们欺负我,不许我反击吗?”宋锦玉冷哼一笑,她可从来不是任人欺负的性格。 “你!”新云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宋锦玉竟然还不慌不忙。 她眸光一转落在那几个哭成一团的宫女身上,上前安抚:“你们别怕,这不是我们的错,都是这个女人,她胆大妄为。竟敢掀翻贵人们的衣物。” 这一开口,所有人都将目光再次落到宋锦玉身上,新云说得没错,衣服是宋锦玉弄脏的,跟她们没关系,如此一想,大家自发的将宋锦玉围起来。 新云将所有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继续说:“我们不能放过罪魁祸首,把她绑起来,交给房嬷嬷处置!” 今早,宋锦玉害她被房嬷嬷抽了一鞭子,到现在还隐隐作痛,而眼下就是最好的报仇机会。 宋锦玉一眼就看出了新云的用意,她目光淡然,双手环胸,脸上云淡风轻:“你们确定要把事情捅到房嬷嬷面前?” “你若是怕了,就立刻把这些衣物重新洗干净晾好,我们就既往不咎,若是不愿意。就等着房嬷嬷的鞭子吧!”新云有恃无恐。 “谁说我怕了,是你们挑事,先将我洗的衣物扔在地上的,我不过是以牙还牙。” “我警告你们。人欺我一尺,我还人一丈,委曲求全绝不是我的性格,衣服既然脏了。就大家一起洗,若是洗不完,大家都别吃饭。”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法庭,这种畅所欲言的感觉让她心里十分畅快。 “你!”新云懵了,没想到她竟这么狡猾。 宋锦玉冷冷撇了她一眼,继续跟众人说,“若是被房嬷嬷发现,大不了大家一起挨打,几鞭子我还是受得起的。”提起房嬷嬷的鞭子,宫女们立刻怂了。 “房嬷嬷马上就要来巡查了,我……我还是去洗了。”胆小的宫女第一个去捡地上的衣服。 新云没想到她不过三言两语就改变了局势,又气又怒,“你们怂什么!衣服是她推倒弄脏的,就算要罚也只罚她一人。” “那我们就赌,赌房嬷嬷是只罚我。还是大家一起?”宋锦玉似笑非笑的盯着新云,新云倏地一愣,心里陡然几分发憷。 宫女们面面相窥,想起上午房嬷嬷的鞭子明明都已经挥出去了,可最后反而是落到了新云身上,可见连房嬷嬷都忌惮她,那她们这些小宫女又算得了什么? 而且有句话宋锦玉说对了。 太子既然没有废掉她的位分,她如今还是太子妾妃。随时都有可能被召回去,等到她重新获宠,那遭殃的就是她们这些小宫女了,为了一时之气,害了性命可不值得。 而且,说不定房嬷嬷来了,不仅不处罚宋锦玉,反而会把气都撒在她们身上,想到房嬷嬷手中的鞭子,宫女们害怕不已,再没人做声,只是不甘的瞪了她一眼,各自去捡自己的衣服。 而这一幕毫无遗漏地被宫墙外暗处的怀宫看在眼里,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是一个针对宋锦玉的局,她的衣服就是那个叫新云的宫女故意推倒的。 他本以为宋锦玉会被压制得死死的,却没想到她从容不迫的反击,尤其是她将所有衣服推倒的瞬间,他发现自己好像从来不认识她。 从前的她,锦衣玉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伸手间便能抓住世间珍宝,根本不懂得如何去争去抢,还有她说话时有条丝理的气势,以前的宋锦玉绝不会有。 第136章 她是谁 这个女人绝不是他记忆中的阿锦,可那张脸,那身姿分明都是阿锦,若她不是阿锦,那她又是谁? 怀宫陷入沉思,宋锦玉对暗处的窥视一无所知,她面无表情的走到衣服前蹲下,开始不紧不慢的捡衣服。 “宋妃真是好大的架子。”刚拿起一件衣服,一道阴冷至极的嗓音传了进来。随即是燕墨玉那冷冽得要吃人的表情。 “太子安。”宋锦玉蹲下身行礼,站在原地微微垂下眼帘,低着头没有一丝表情。 “宋妃还知晓行礼。看来还算又得教,不过……没想到宋妃来这里之后还是不知悔改。” 宋锦玉心知太子指的是什么,抬头瞥了一眼新云,轻笑道:“太子您一天没有废我位份,我依旧是主子,哪怕被赶到这里来。若是被一个小小丫鬟欺辱,岂非是辱了太子您的颜面?”说罢,她还望向新云,显然新云已经吓得不知所措,两腿发软直接跪在地上。 “宋妃来这里都不忘自己伶牙俐齿啊!”燕墨玉上前一把扯过宋锦玉抬步就朝外走去,新云那丫头见势跪在地上双腿打颤的更加厉害。 苏芷墨被禁足,而太子又和宋妃打得火热,这一切苏语墨都不得而知,还在进行自己的报复…… 魏子贤被店小二扶到客房中,视线模糊不清,床榻上似乎躺着一个熟睡的女子,他嘴角展露出一抹笑意就开始脱掉自己的外套,拉扯着身上的裤腰带,步伐踉跄地朝床榻走去。 “苏语墨,你嚣张跋扈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要成为我的人。”魏子贤坐在床榻上,拉扯开盖在女子身上的被褥,光着上身跨身而上,手抚摸上床榻上女子的脸颊。似乎这炙热的温度摩挲让她感受到什么,动了动脑袋。 这一下动作让魏子贤心中一紧,霎时间有些慌了神,酒都醒了几分。他趁床榻上女子还未转醒一把撕扯开她腰身上的带子,绑住她的双眼,又扯下女子衣服一角绑住了她双唇。 床榻上女子被这么一折腾,身上觉得燥热不堪,迷糊的神情丝毫没有感觉魏子贤的存在,两个人都因为那药神智不清。 魏子贤刚刚绑完床榻上的女子就转醒。吓得他强忍住燥热感,始终不敢动她分毫,如今听着她嘴唇中发出呜咽声,又开始扯着自己的衣襟,更加勾起魏子贤身子的炙热,俯身而上,双手抓住衣襟用力一拉,那名女子身上的衣服就开始散落。 大片白雪肌肤暴露于空气下,魏子贤吞咽着口水。从脖颈到肩膀,所见之处为放过丝毫,听着那娇弱的呜咽声,凝噎在喉间却又不得发出,惹得魏子贤心中更是瘙痒难耐,动作更加加快。一双修长的腿不断磨蹭。 手不断在周围乱抓,明显人已经醒过来,只不过还沉静在药中,迷糊不清醒。苏语墨之前让红雪去下药的意思就是这样,给苏笙墨那个壶都被调换了,采用的是阴阳酒壶,中途特别让绿柳去倒酒。 就是为了调换两种药物,红雪特地给苏笙墨下迷药是剂量很少,而后者那种药可是和魏子贤一样。十足十的量,保住两个人能比欲双飞,快乐似神仙。 魏子贤手指触碰着苏笙墨每一寸肌肤。都像是点燃两个人之间每一寸浴火一般,一直朝她腿之间探过去,在苏笙墨一声呜咽下。她头向后仰起,嘤咛声带着一丝哭腔被禁锢在喉咙间,木床发出阵阵‘吱呀吱呀’声。 两个人身下被褥被汗水和热流浸湿,苏笙墨身上几处地方布满红痕,一直到窗外天色渐渐灰暗,两个人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而这边苏语墨早早就醒了过来,另外这边燕留痕也根本就没有中迷药,自然是清醒着的。 “你若是再不踏进我房间门,我可能都要去你那边查看一下了。”燕留痕悠哉的喝着茶水,手中捧着一本书,可是拿反了。 “实在太无聊了。”苏语墨一点大家闺秀样子都没有。直径坐在燕留痕对面,自顾倒上一杯茶水,而红雪和绿柳,以及银珠、不讳四个人则是站在一旁看着两位主子。 “你可有想好借口?”燕留痕不着痕迹抬起眼眸瞧了眼苏语墨,又翻了一页书。 “这事不应当是世子做吗?若是我有什么事情,世子可是要和父亲生分的。”苏语墨露出一个笑容。明明笑得那么无害,怎么出口的话都是带着意味的呢? 燕留痕摇摇头,并未作答,又翻了一页书,被苏语墨一把拍下,“书都拿反了。” 被戳穿的燕留痕轻咳几声,“我自会去解释,你不必担忧。”无奈下又拿起书,这次特意翻了过来,苏语墨则是无聊到发慌,手指不断敲打着桌面,“要不你带我出去看看?” “如今这般时候,外面可还有人?”燕留痕眼眸不带抬起的。 苏语墨连忙点点头,道:“有的,自然是有的。今儿是花灯节,外面好生热闹。” “走吧!”燕留痕放下书,站起身整理一下衣襟,苏语墨一旁轻笑,“衣冠禽兽。”说罢,她便抬步朝前走去,独留下燕留痕哭笑不得,不讳也看了眼他,强忍着笑意连忙跟上苏语墨的步伐。 “不知所谓。”燕留痕甩甩袖子,关上房间门后也跟了上去,却见着几个人都纷纷趴在魏子贤和苏笙墨门口处,他上前几步一把拽过苏语墨拉在怀中直径下楼。 “燕留痕你做什么?”苏语墨几番挣扎才从他怀中脱身出来。 “直呼世子姓名,你可知罪?” “不知道!”苏语墨像是被气到一般,独自一个人朝前走去,也不估计身后是否有人跟上,红雪抿着双唇,连忙从燕留痕身边插过去,跟上苏语墨生怕她有什么事情,今日是花灯节外边儿可不知道都有些什么人。 “世子,您瞧,苏小姐又生气了,何必呢!”不讳好像是打趣一样,却被燕留痕狠狠瞪上一眼。 第137章 猜灯谜 不讳他抿住微微上扬的双唇,缩着脑袋。 燕留痕抬手作势要打,不讳连忙接着他双手道:“您再打坏了我,可就没人伺候了,别人自然是不如我贴心。” “不许笑。”燕留痕伸手捏住不讳脸颊,一直到哭丧着脸,才把手放下。 “您不觉得每次遇见苏小姐时,您就变了个人似的。” 燕留痕再次抬起手,“越发胆大了。还敢打趣主子。” “我说的是事实。”不讳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我有吗?”燕留痕揉着自己的脸颊,不讳瞧着连连点头。 “再乱说话,仔细你的皮。”燕留痕警告着。不讳垂着头很是委屈跟上,两个人好不容易跟上苏语墨,她已经在街上都快要玩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来了。”苏语墨正挑着香囊,眼皮都没有抬起一下,挑好一个时正举起到燕留痕眼前比着,无意间看见不讳那委屈的模样。似笑非笑般问道:“谁欺负你了?这么委屈?可是他?”苏语墨说罢,便指着沉下脸的燕留痕,像是欠他银子一般。 不讳点点头,燕留痕撇过脸不看二人,苏语墨倒是笑得高兴,“你们世子可有在外面借银子给人家?”不讳被苏语墨问得发愣,直摇头,“那怎的会一副谁欠他银钱的模样,你瞅瞅这脸。” “苏语墨。”燕留痕偏过脸脸色缓和不少。 “我觉得这个香囊很是配你,要不买了?”苏语墨顺势把香囊递过去,他一瞬间有些愣神,接过香囊摊开在手中,嘴角忽然扬起一抹笑意,让不讳付了钱。 一个香囊就让燕留痕改变所有心情,一路上两个人走走逛逛看了不少东西,燕留痕却拉着苏语墨驻足在一家卖发簪的摊子上,卖东西的是一位老太太,很是慈祥。她从自己摊位上拿起一根很是别致的手环递给燕留痕。 “公子,买下这个吧!很适合你身边这位姑娘。”老太太把这个仔细展示给燕留痕看,虽然东西不如他们平日里用的好,可看起来像是老太太自己做的。 见燕留痕有些迟疑,苏语墨倒是很稀奇的接过,仔细看着花纹,“这可是您亲手做的?” “是啊!我们年纪大了,每个花纹也只做一个,姑娘要买一个吗?很配你的。”老太太嘴角上扬着笑容。还不等苏语墨说话,燕留痕就已经把钱给付了,顺手就给苏语墨带上。 沿途苏语墨又走走停停,嚷嚷着要吃街边的小吃,绿柳和银珠、红雪三个人也捞了不少好处,一家子主仆几乎每个人摊子都要被逛到了。 “你也不怕吃了拉肚子。”燕留痕望着绿柳和银珠两个人手里拿满了小吃,苏语墨没好气,“也就是您金贵。”轻哼着又抓起小吃狠狠咬了几口。 “小姐,前面好热闹。我们去看看吧!”绿柳跳着脚,前面围上一群人,苏语墨瞬时兴奋起来,两个人朝前跑去,红雪和银珠无奈跟上。 “苏语墨你慢点。”燕留痕跟在后面也加快脚步,好不容易带她挤到人群最中间。原来是猜灯谜,一时间苏语墨没了兴趣。 这绝不是她强项,从小就不学无术,哪怕是重生也是心中无点墨的人,去猜灯谜岂非是自露马脚惹人笑话? 看看就准备再挤出去的苏语墨被燕留痕拉住手臂,“再看看,着什么急。” “没兴趣。” “是不会?”燕留痕的笑容让苏语墨觉得像是嘲笑,站定身子,“谁不会了?猜就猜!” “姑娘可是要猜灯谜?我们今儿猜出最多的可是能得到这盏花灯。独一无二。”老板顺势上前,和燕留痕、苏语墨两个人解释道,并且还向众人展示着他的花灯。虽说不是特别稀奇的东西,不过的确样式还不错。 正巧今日河边还有放花灯的习俗,赢了去。也得杀杀燕留痕威风。 殊不知,苏语墨完全就是在逞强,即便她自己心里清楚…… “你们仨可会?”她靠近绿柳、银珠、红雪三人,三人纷纷摇头,苏语墨咬着嘴唇,话已经留下,可不好反悔啊! “在下开始出题,这第一道谜语便是‘一人一张嘴’打一字。”老板随手从出题筒抽出一张写好的字谜,念完后还向众人展示。 苏语墨皱起眉头,嘴皮都快要咬破了,就是没有想出来,撑着下巴时偷望着燕留痕。这家伙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难道很简单? 她展开手心不断组合,愣是没有想出,而头顶却响起燕留痕的声音,“猜不出?可需要我帮忙?” “不必!” “你若是再不回答,可要有人抢先了。” 苏语墨应声回头。已经有好几个人跃跃欲试,这题在但凡有些文采的人眼中,估计并非难题。 “是‘合’字。”听着燕留痕的答案,苏语墨如同恍然大悟。 “这是礼品,还请公子拿好。”老板递过一根簪子,燕留痕接过随手抛给苏语墨,等待着老板出第二题。 “这第二题还是字谜,‘一中咬去多半截’打一字。”老板等待着手底下的人拿着谜题走上一圈后,从怀中掏出一只玉镯道:“这次礼品是一只玉镯,虽说不是什么好物,但也算是个彩头。” 苏语墨不禁在心中打趣着老板,倒是个实诚人,东西不是个好东西都如实说了出去。 “是‘名’字,老板可对?”不讳不假思索的回答让苏语墨更加觉得面上无光。 “这是公子的玉镯。”老板亲自双手递上,不讳摸着后脑勺乐呵呵接下,转手就送给了绿柳,绿柳接下脸颊也染上一层绯红,抿着双唇。 “绿柳你带上。”不讳摸着后脑勺。 “没出息。” “没规矩。” 苏语墨和燕留痕两个人同时说了两句不同的话,让不讳有些发愣,绿柳带着镯子的手也停了下来,苏语墨连忙出声解释,“你若是喜欢绿柳,赶紧让你家世子和我们家提亲,我也并非不放人。” “你不该把镯子给苏小姐么?” 第138章 婉拒 燕留痕也随后出声,不讳还沉静在苏语墨的话中,很是喜悦,听见自家世子的话愣头愣脑回道:“这可是我自己赢来的。” 苏语墨没忍住笑出声,绿柳低着头轻声唤道:“小姐,你可别乱说,我,我们没有那层意思。” “哦?没有?那算我多嘴了。你们自己发展吧!我可等着喝喜酒。” 老板接着出题,几个人的话题也戛然而止。“这第三题可就没有礼物了,若是猜中四题,那盏花灯就是他(她)的。‘越说越糊涂。猜猜就清楚’打一字。” “谜题的‘谜’字。” 苏语墨在老板的掌声中回神,她还什么头绪都没有,燕留痕答案都已经出来了。 “这第四题‘争先入川’打一字。” 苏语墨几乎呈现自我放弃状态,燕留痕扯过她的手展开后在上面写下一字,她想都没想便喊出来,“色。是‘色’字。”一旁的人几乎是在忍笑,接着周围开始哄堂大笑,她这才发现自己被人整了。 她挤出人群,花灯都没有要,燕留痕追上去,不讳付了钱拿走花灯也一同跑开。苏语墨也是被气急,她重生后自以为已经不是前世一般蠢笨,如今怎么还栽在他手中?在这般场面下竟然被嘲笑…… 她站在河边一脚又一脚踢着周边的石子,三个人丫头谁都不敢上前,就站在她身后,一直到燕留痕追上来。 他拿着那盏花灯走到苏语墨身边,“这可是你赢来的。” “拿走。” “真不要?可是你嚷嚷着要出来放花灯。” “燕留痕你是不是听……”回过头那盏花灯已经被燕留痕点燃在小河边,并未放走,“许愿吧!若不是你想要,我怎的会去那种无聊的字谜游戏。” 她没有答话,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纸条放在花灯上,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片刻后睁开眼睛望着花灯一点点远去。一直到河中央,那盏花灯依旧是最光彩照人。 点点灯火,犹如星光一般,她眼眸间倒映着一片又一片灯火,嘴角微微扬起笑容,今日她身着一袭天蓝色衣裳,煞是好看。 褪去争斗,褪去尔虞吾诈,她也不过是个闺阁少女。应该也是天真烂漫过,他们或许都是生错富贵家,外人看荣华不尽,其中辛酸也不过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她正想转身回去时,燕留痕也站在她身边,和自己同样的姿势,脸上那一抹沉静,应该是想到什么,那种日子他应该也不会想过。他身边似乎除去不讳外就再也没有带着其他人出来过,而不讳也似乎是同他一起长大…… 从小被燕王丢在皇宫里面长大,成为皇帝养子,他又是最不受宠的一个,应该很孤独,在尔虞吾诈中生存。就连燕王入宫,他都无法靠近亲昵的像是其他孩子一样,他就是一个人质一样的存在于皇宫。 谁都不能信,也没有办法相信…… 他身上背负着燕王所有的希望,即便他所计划的事情成功,他或许也是如同一个刽子手般的存在,也难怪他看起来身上总是背负着很沉重的事情。 “你还想看本世子多久?”他侧过脸,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你想太多。”苏语墨轻笑着,绕过他身边朝前走。燕留痕也只是让她同情,若不是他三番五次帮助自己,他们之间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多交流。 她也很是奇怪一点。明明在其他人面前,他冰冷、无情,怎么到自己眼前就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你我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还是不打算和我合作?”燕留痕跟上苏语墨,同她并肩而行。 “世子帮我所有事情,我都会铭记在心中,若是日后能用到我的地方,只要不违背我本身的意愿,我一定倾力相助,可你我说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是不是太早了?” “魏子贤虽说不是什么大威胁,可他终究也是前三甲,我不希望他成为未来的隐患,正巧你也在对付他,虽然我不清楚为什么。我也不会深入去探究,但我们敌人都是一样的,难道不能算?” “我只需要对付魏子贤一人即可,而世子您却不一样,他只是您全局中最微不足道的蝼蚁。” “蝼蚁也可伤其根本。” “他没那本事,否则也不会想要靠我上位。还是那般卑劣的手段。” 再次邀请合作依旧无果时,燕留痕也没有再说些什么,他也很是矛盾,一边希望苏语墨合作,另一边都不太希望苏语墨参与到里面,他不一定能时刻护住苏语墨周全。 几番纠结下,苏语墨也是连连拒绝。 两个人之间再也没有说话,回到酒楼后,点上几个小菜送到各自房间里面,苏语墨又让绿柳下楼向店小二要了壶桃花酒。 红雪也从苏笙墨和魏子贤那边的房间查看回来,那副表情似乎在说药下狠了,惊得苏语墨酒都差点喷出,她霎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到底是该夸赞魏子贤好,还是苏笙墨承受能力好,他们出去游玩到回客栈,一个时辰少说也有,加上之前他们回到的时常…… 她应该夸药好。 否则魏子贤和苏笙墨两个人怎么可以受得住? 她嘴角泛起一阵笑意,拨开花生朝自己嘴里丢去,又喝口桃花酒,“味道不错,就是不宜贪杯。” “小姐,咱们真不用管管?”银珠出声询问。 “管什么?那是二小姐自作孽,还有那魏公子,咱们小姐只不过是替天行道!”绿柳听到这事就气呼呼的,鼓着腮班子坐下学着苏语墨喝了口桃花酒,刚刚入喉就呛得不轻,小脸都咳红了。 “不会,你喝个什么劲儿。”苏语墨抢下酒杯把面前的桂花糕递过去,绿柳那张小脸这才展露笑颜。 “放心,若是咱们现在去阻止,恐怕两个人都得气绝身亡,倒不如让他们继续鱼水之欢。”红雪也跟着坐下,酒对她而言是喝管的,陪着苏语墨喝上几杯,银珠瞧着几个人放心的模样也点点头。 第139章 酒不是好东西 下意识端起酒杯就被呛着,皱起眉头,不知这么辣的东西有什么好,绿柳在一旁笑得开心仿佛看见自己方才的模样,随即还把桂花糕递过去。 “酒可真不好喝。”银珠摇摇头,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水。 “酒,有时候还是个好东西。”红雪捧起一杯酒水,仰头一饮而尽。 “红雪可是有心事?”苏语墨忽然间有些兴起,凑近上前。只见那人摇摇头,便又是闷头一口,无奈叹息道:“你们可真是无聊。现下休息太早,可若是等明早时间又太长,着实无聊。” “若是等到明早恐怕会引起不少非议,不如……”银珠话未完,却给苏语墨倒上一杯酒水,“女子日后可是清白身。终归有迹可循,不求无证据,况且今日是花灯节,若是几人神色匆匆入苏府,总归有人会留意。” “那便亥时入房寻二小姐。”苏语墨轻笑着,“从来都不知道银珠竟然也有这般聪明心思。” 望着苏语墨笑得意味深长,让银珠一时间吓得有些腿软,连忙跪地道:“银珠只为报小姐知遇之恩,不求其他。” “我还没说什么,这是夸你,怕什么。”苏语墨抬抬手,绿柳起身扶起银珠顺手给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道:“小姐才不是那般过河拆桥之人。” 苏语墨只是笑笑什么都没有说,侧脸抬眸瞧了眼红雪,她便动身去到燕留痕房间告知她们方才的谈话,原本也只是做以通知。 前世,她为魏子贤能往上爬,做过不少过河拆桥之事。现在想来多么讽刺,若是当初没有一心求嫁魏子贤,她会不会又是另外一个样子?虽说在遇见魏子贤前从未期待过男女之事,可哪个女子不想安稳一生,同丈夫白头,即便丈夫三妻四妾桃花不断,也终究好过落得那般惨痛下场。 当时腹中孩子已经足足六个月,那是一个已经成型的男婴,也是她和魏子贤第一个孩子。她满心欢喜每日小心呵护,却不想最后魏子贤竟然要用那般卑劣的手段害她,毁她贞操害她孩子。 窗外月色今日显得格外清冷,圆月周围还有乌云遮挡,看似要变天了……苏语墨望着清凉的月色,往肚中灌下一杯又一杯,醉意上头依旧掩盖不住心头那一抹痛意,她的孩子是苏笙墨和魏子贤亲手杀死的。 她发誓,绝不会让两个人好过。绝不! 酒杯狠狠被苏语墨掷在地上,杯子碎裂的声音让瞌睡的绿柳瞬时间清醒过来,急忙抬头瞧去,苏语墨手指已经开始滴血,再看看地上碎裂的酒杯和她脸上阴沉的面色,却不知到底发生什么。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绿柳连忙上前给苏语墨包扎住伤口,“有什么不开心和绿柳说啊!可别伤害自己才好。” “我没事。”她这才发觉手指上的伤口,还没见着什么模样就已经被绿柳小心包裹起来。 孩子如果生下应该会很可爱吧?会像她,还是像他那丧尽天良的父亲? 魏子贤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是无比嫌恶自己没有闺阁小姐的规矩,既然苏笙墨样样规矩都足够妥帖,那她就成全两个人好了。魏子贤不是看不上苏笙墨身份吗?那她偏要他们在一起,魏子贤永远都别想有出头之日。 苏语墨想着。手开始收紧,全然忘记绿柳还再给她包扎伤口,直到绿柳出声呼痛。她才反应过来松开手,恢复正色,门却被人一把推开。燕留痕背手踏进,“亥时快到了。” “深夜入我房门,也不怕别人看见?苏笙墨出事,我也不打算把自己放进去。” “放心,我决计不拉你入水。” “世子拉我入水还少?”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像是嘲讽。 “手怎么了?事情于你而言不是得逞了吗?怎的还发这么大脾气?”燕留痕看着一地碎片,抓起苏语墨手,她这才知道自己手被绿柳那丫头包裹成什么样子,她从燕留痕手中抽离出来,拆开绿柳包裹的手掌,把手帕抛给绿柳很是无奈望了她一眼。 “小姐怎么可以……干嘛和自己过不去。”绿柳满是委屈,又心疼。 “本就是小伤口。”苏语墨说完还把手摊开给燕留痕看。确定无事两个人坐着等红雪回来。 不到一盏茶,红雪便踏入房门,向两个人点点头,苏语墨便带着燕留痕朝苏笙墨和魏子贤那间客房走去。 窗外那般热闹,里面可不能闲着。 几个人走到苏笙墨和魏子贤房门前,苏语墨便开始大力敲打着房间门。语气很是着急呼喊着苏笙墨的名字,着实有一副很害怕自家妹妹出事的模样,她这副模样引得店小二忍不住驻足,只是停留片刻又急忙赶着离开。 “世子,能否麻烦您帮忙踹开门,我怕是妹妹出事。”苏语墨语气带着一丝恳求,眼眸间湿润的一片雾水,都快要哭了,燕留痕都差点信了。 这女人…… 燕留痕面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心中却是一抹笑意,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外界传言苏语墨是个草包,不学无术,可他认识这么一个月,怕不是如同外界传言一般呐! 苏语墨看着燕留痕像是在走神,轻扯了一把他袖子,等着燕留痕回神后还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苏小姐,你可确定令妹在里面?” “算我求您。” 燕留痕点头示意不讳踹门,‘嘭’的一声门被踹开,苏语墨急忙闯进去,就听见一声尖叫,燕留痕随后跟进去,一男一女衣不蔽体交织在一起,她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虽说明知里面会是什么样子,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瞧见,终归是不好。 “叫醒他们。”燕留痕阴沉着脸下令,拉着苏语墨就朝桌边走去,身子一直挡住着她的视线。 燕留痕低下头就看见苏语墨嘴角上扬着笑意,那般笑意他曾经在自己身上见过,那是报仇后得意的快感,可他们三个人之间有什么仇恨? 第140章 有辱门楣 非得要她费此心机,毁掉庶妹清白,事情若被捅破,他们苏家女儿恐怕都不会嫁到什么好人家。 到底是多么大的仇恨才会逼到她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甚至不惜拉上苏家所有女儿。 可苏语墨的仇恨似乎又只针对魏子贤一个人,苏笙墨只是个牺牲品,但刚才她那一抹笑意,却不像,而是真的恨极了两个人。 “可是觉得我心狠?”苏语墨忽然抬起头,扬起笑意。 “我也并非良人。”燕留痕轻笑作答。 “看来我们很相似。都不是好人。”苏语墨笑得更加开心,猫着身子瞧着红雪和不讳两个人叫醒苏笙墨和魏子贤。 “嗯,都不是好人。”燕留痕一手直接遮住苏语墨双眼。轻声道:“你还未出阁,不宜。” 苏语墨推开燕留痕朝床榻走去,距离几步时苏笙墨和魏子贤纷纷被喊醒,苏笙墨尖叫着起身连忙用被子捂住自己,魏子贤显然还是一副茫然的表情,看着苏语墨急急忙忙跑到苏笙墨身边时。满脸诧异。 “苏,苏二小姐?”魏子贤呼着粗气,很是惊恐,若是被抓到和苏语墨恐怕又是另外一个场景了。 “还不滚下去。”苏语墨坐在床榻边紧紧用被子裹住苏笙墨,呵斥着魏子贤,他应声跌跌撞撞摔下床榻用衣服护住自己暴露在空气下的身子。 苏笙墨眼下除了落泪,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魏子贤霎时间被惊吓的说不出话,和他原本的计划相差甚远,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去解释,也说不出口,燕留痕明显对待苏语墨就不同,若是他一时间没有管住自己的嘴,他是否能走出这扇门还是另说。 “魏公子,可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燕留痕微微眯着眼眸,冷着脸瞧向他。 “我,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就记得我们在喝酒。忽然间头很晕,再醒来就是现在。我酒量绝对不止于此,难道你们没有感觉头晕吗?”魏子贤说的很是迫切,思维却依旧很是清晰。 他不信,他们不可能一直都清醒着,他明明让那个店小二在所有酒里都下了药,只要把事情甩出去,那就是有人陷害。 店小二,对!他绝不能放过那个店小二。 “我们的确喝酒后也感觉到头昏。可你们……怎的会做出如此有辱门楣之事?魏子贤你日后如何让苏笙墨见人?我们苏家女儿如何见人?”苏语墨厉声呵斥,站直身子,而苏笙墨眼泪已经止住,整个人空洞望着地面散落的衣物。 身上的疼痛感让她不得不保持清醒,苏语墨说她有辱门楣,她日后可怎么办? “我……我会娶她。”魏子贤被苏语墨死死逼到角落,即使心中不甘,也不得不说出这番话。 “不会喝逞什么能?你这样是在害其她妹妹,而不单单是你苏笙墨一个人。”苏语墨冷眼瞧着。不再似起初那般在苏笙墨身边安慰。 “姐姐……”苏笙墨沙哑着嗓音还带着哭腔,此时她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她的确有一心想要嫁给魏子贤之心,现如今已经实现她决计不会轻易放过,她裹紧被褥,起身跪在床上脸上还有泪痕。柔柔一声道:“谢姐姐成全。” 苏笙墨向苏语墨行大礼,从前她就明白,父亲断然不会为他寻什么好亲事,不过是寒门子弟草草了此一生,她没有苏语墨身份尊贵,得不到什么好东西。魏子贤不一样,才华横溢,如今又成榜眼,日后虽说不如前二甲。却也断然不会太差。 得此心愿,她的确不该想不开。 “我在门外等你,穿好衣服赶紧滚出来。”苏语墨冰冷的语气中展露着嫡亲大小姐的气势。 “是。” “若是这事传出去。也别怪我保不住你,有辱门楣。闺阁女子外出不到一日便失了清白,苏家百年清誉从未出过这般事情。你让底下的妹妹日后如何面对夫家?如若日后事发,爹爹那里你自行去解释。” “是。” 魏子贤看着苏笙墨在苏语墨面前卑微的模样心中并不是特别好受,犹如一口恶气堵在胸口,可想要为她辩护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他没了立场。 但为什么?他明明计划好一切,为何和他鱼水之欢的人是苏笙墨?并非是苏语墨?她们两个人身份地位可谓是天壤之别,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魏子贤皱起眉头,揉着发痛的太阳穴,门已经被关上了,苏语墨和燕留痕都在外等候,苏笙墨依然跪在床榻上,面色难看得很。 “对不起。我会负责到底,待我被圣上赐官后,定会上门提亲,再等我几日可好?”魏子贤已经穿戴整齐坐到床榻边搂住苏笙墨肩膀,牵动下苏笙墨身上被褥滑下一处,露出肩膀。 他虽说是被下药有些昏迷。却还记得温存一番时的场景,苏笙墨的确不错,比起那些秦楼女子,倒是差不了多少。 “魏公子。”苏笙墨眸间含泪看起来楚楚可怜。 “等我便是,我曾也答应过你,赐官后便来提亲。”魏子贤手指划过苏笙墨面颊,抹去泪痕,瞧着怀中的人羞涩点头,他才起身为她拾起地上衣物递交于她手中,“先穿上出去再说。” 两人穿戴好后一前一后走出房门,面色纷纷有些不自然,苏笙墨向燕留痕行礼道:“还望世子保全苏家名声。” “这是自然。”燕留痕说罢便抬步离开,苏语墨紧随其后,几个人下楼到马车旁时燕留痕提出相送两人到苏府再自行离去。 夜色渐深,苏语墨点头答应,马车里面苏笙墨几番想要对苏语墨说些什么,却始终都无法开口,只好作罢。 苏语墨也视作不见,闭上双目小憩,绿柳和银珠跟在一旁只字不提,红雪则跟着不讳再外驾驶马车。 一直到苏府,苏语墨和苏笙墨向燕留痕拜别后,两人之间都没有任何交流各自回了自家院子休息,苏笙墨却一夜无眠。 第141章 信封 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诫她这次事情绝不是那么简单,苏语墨一定参与在其中……燕留痕会不会在参与在里面? 一连几日过去,苏语墨没有一点动静,反倒是让苏笙墨有些不安,同时魏子贤和燕留痕都出奇的安静,她跑去苏语墨的院子也勤快不少,几乎是日日请安,一坐就是半日。 “小姐,您说二小姐日日来咱们这儿。是害怕什么吗?”绿柳给坐在一旁看书的苏语墨倒上茶水,天天见到苏笙墨那张虚伪的嘴脸她都替自己家小姐难受,不仅不能赶走。还得看着。 “你说呢?”苏语墨抬眸轻笑,眼神中带着几分嘲讽。 两个人还未聊上几句,三姨娘神色匆忙跑进院子里,手中还握着一份书信。 “姨娘怎的这般匆忙?何事?”苏语墨神色凝重,三姨娘因为家中受灾无奈之下嫁给父亲才得口饭吃,从来不争不抢。待人也算得上和善,生下大姐姐苏芷墨后更加是淡漠在院子中,鲜少出门,决计不会是今日这般没了分寸。 三姨娘并非和他人一般,向来守规矩懂礼。 “大小姐,我求您救救芷墨那孩子吧!”三姨娘说着就要跪下,给一旁绿柳吓得连忙伸手去搀扶,苏语墨也站起身来,怎么说三姨娘都是长辈。 “姨娘您说便是,可是要折煞我?” 三姨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颤颤巍巍把手中信封递给苏语墨,展开一看几乎算作一份血书,看起来就连送出来都是不容易,苏语墨大概扫视一眼整份信,苏芷墨不单单失宠,还被禁足,情况应该是不大好。 “语墨,姨娘这辈子都没有求过谁。但我现在求求你救救她行吗?我就这一个女儿,她是我唯一的希望啊!” “姨娘,您先别哭,我会想办法救大姐姐。您先回去等消息可好?” “我……”三姨娘张张嘴,所有的语言都凝噎在喉咙间,眼神却不肯离开苏语墨,仿佛道尽千言万语,那是她唯一的希望。 “放心,可愿信我?”她上前握住三姨娘发抖的双手。三姨娘点点头,她便招来一人护送三姨娘回了院子。 苏语墨坐在石凳上,眼神落在信封上,手指不断敲打着石桌。苏芷墨在太子妃彻底失宠以后应该算是在太子府独揽大权,最后怎的若此下场?她并非无脑之人,其中必定又原由,她绝不能贸然动手。 燕留痕和太子之争已经把自己牵扯在内,太子明面上待自己还不错,不过是因为父亲从未站在任何人身旁。纷纷认为父亲摇摆不定,而自己又是苏芷墨最疼爱的小妹,随着皇后又和祖母是亲姐妹,太子决计不会对自己怎样。 可她现如今和燕留痕一次走得比一次近,难保这次太子不是和苏芷墨在玩什么诡计,逼迫父亲站队。毕竟苏芷墨嫁了人,她与太子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忽然失宠绝不可能…… 突然出现的宋妃,已然失宠的太子妃,两人竟然尤为要好,且不说苏芷墨的失宠是否和她们俩有关系,可凭着苏芷墨得宠如此之久,又与父亲无关,她忽然失宠。竟然还能有机会把这份信送回苏家。 苏语墨拿起信封又仔仔细细把整封信看了一遍,嘴角上扬挂着一抹笑意,随即把信封放置到一旁。 果然。着急忙慌让苏家救她,却还有时间把所有过程都详细描述出来,就连太子对她施暴这般事情都所述清晰。当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墨儿何时想的这般入神?”苏渊人还未上前,声音就已经响起在苏语墨耳畔边,她转头扬起笑意就向苏渊跑去。 “爹爹今日可累?亦或是朝中可又什么好玩之事?”苏语墨草率行礼,挽住苏渊的手臂拉着他朝屋子里面走去。 “女儿家不许插手朝堂中事。”苏渊手指在她额上一点,温怒的语气中总是带着宠溺。 “女儿只问有趣之事,怎的会插手朝堂。”苏语墨嘟囔着嘴,还是一副孩子气,她特别喜欢这样在苏渊身侧撒娇,但只是这一世特别喜欢。 上一世,她除了任性,就真的只有任性了,从来不会依傍在父亲身边撒娇。每一次苏渊出现在她身边定然是为她扫尾,或是收拾烂摊子。 父女之间虽有浓情存在,可却少了几分父女间的温情。 她任性嫁给魏子贤,放下大错,自己受苦受难不说,还把父亲甚至整个苏家都搭进去。只是为魏子贤那蠢货走上一条光明仕途,却搭上所有东西。 “朝堂何来趣事?你这丫头可是越发调皮捣蛋了。”苏渊笑着坐下,苏语墨给他奉上一杯茶。 “爹爹放心,女儿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自有分寸。” “我自然知晓你已经长大,不再是从前那般小混账了。” “爹爹。”苏语墨扯着苏渊的衣袖,苏渊爽朗的笑声响起,苏语墨蹲下身趴在父亲腿上道:“爹爹可愿和我讲讲幼时之事?” “你年幼时可调皮捣蛋了,像是个男孩子,整日不愿安宁,哪有一点大家闺秀模样,我和你母亲一直都再想法子把你性子改过来,最后发现什么法子都没用,也就随你去了。” “娘亲那时应该很是无奈吧!有个这样的女儿,不听话又不争气。”她撑着下巴,眼神望向远处。 “怎会,我和你母亲有你这样一个女儿,不知道多幸运,你怎会不争气,你可是上天赐给我最珍贵的礼物。”苏渊摸着她的发髻,眼眸间流露出宠溺,嘴角扬起的笑意带着欣慰。 “娘亲是一个怎样的人?” 苏语墨从小的确是混蛋些,也知晓从不询问母亲的往事,她害怕父亲会想起伤心,她年幼时分不是没有见过父亲把自己关在寝房中独自一人喃喃自语,有时还会酒醉出来。 第一次,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询问娘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很想知晓娘亲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才会让父亲那般埋藏在心底,舍不得又放弃不下。 第142章 一见钟情 “你娘亲啊!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她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子。”苏渊说着,抬眼望着苏语墨,“你和你娘亲长得很像,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次宫宴上,那时我年少便对她一见钟情,可她不知。” 苏渊顿了顿。脑海中似乎想起曾经年少时分和妻子相遇时的事情,嘴角泛起的笑容使得苏语墨更加好奇,几番追问。 苏渊清清嗓子道:“直到后来我与你娘亲成亲后。才知晓你娘亲也对我动了情,又逢年少自然被外界看来是一对恩爱夫妻,我也的确很爱你娘亲。”言罢,苏渊低头瞧着趴在自己双腿上的苏语墨,“你和你娘亲特别像。” “所以爹爹才这般宠爱我?”苏语墨巴眨着眼睛。 “傻丫头,你可是我和你娘亲的掌中宝。” “我还想再听听你和我娘亲的故事呢!爹爹怎的就不说了。” “未出阁的姑娘。还有那么多好奇心。” “未出阁就不能听吗?爹爹怎么还这么古板。”苏渊抬手就在苏语墨额头上敲了一下,苏语墨摸摸额头,扬起一个笑容,和当初的妻子简直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苏渊又坐了一会儿,就去书房继续处理政务,苏语墨又独自一人坐在屋子里面继续在想着苏芷墨的事情。 而另外一边魏子贤也被皇帝赐了一个七品文官,整个人都沉浸在喜悦中,但苏笙墨的事情依旧压在他心头,他领旨谢恩后又去了一趟上次的酒家,刚刚到达门口就看见从马车上下来的苏笙墨。 一时间,他躲也不是,留也不是,正站在原地筹措苏笙墨就出声唤他,魏子贤抬起的步子顿住,站在原地回头望着苏笙墨一脸笑意,“苏姑娘。”行礼道。 “魏公子。”苏笙墨被丫鬟扶着下车走到魏子贤面前回礼。 “苏姑娘怎会来这?” 苏笙墨羞红着脸颊,轻咬住嘴唇,脑海间闪过两人之前在那间客房中云雨的场面。身体有些不自然起来,细声答道:“恐怕魏公子也想知道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苏姑娘切莫误会我,只是平白误了姑娘,在下心中不好受,总归得知道事情由来好有所防备。” 苏笙墨闻言只是笑笑,垂下头,眉眼放的低低的,笑容间充满苦涩,温柔的嗓音缓缓敲击在魏子贤的心头上。“公子应该已经被赐官了吧!笙墨在此先恭喜公子了。” 两个人站在门口处互相望着,苏笙墨她的才情和容貌都可以算是数一数二的,只不过差在出生,他费尽心力考上榜眼就是为拜托从前那般清苦日子,时时刻刻都被踩在脚下,见人赔笑,不敢有一丁点差错。 那种活在脚下的日子他过够了,于他而言苏笙墨只能成为小妾,绝不能成为他妻子。她并不在苏家受宠,又是庶女身份哪怕陪嫁再多都是空谈,苏渊对她从未待见过,如若是自己娶了她,日后还能在官场走多远都是未知数。 如若苏笙墨是嫡女,或是被抬为嫡女那他断然会为此负责。迎娶苏笙墨进门。当初传言苏语墨一直都想把苏笙墨母亲张氏抬为正房,为她父亲填上一位填房,但苏渊心中很是拒绝迟迟没有松口答应。 苏渊和他发妻二人相濡以沫多年,心中决计是装不下第二人,哪怕是摆摆样子他都不乐意,心中一直都苏语墨当成至宝捧在掌心,即使张氏打理苏府多年,可依旧是个姨娘身份,苏笙墨连带着不被待见。 那时苏渊发妻离世。他连着一月未上朝,整日就是抱着年幼的苏语墨在怀中,那时苏语墨年纪还小。这事儿直到现在都还有人津津乐道。 苏语墨长大后被娇惯的不成样子,完全没有规矩而言,苏家老夫人心中也不太喜欢苏语墨。倒是因为苏笙墨懂礼识大体对她另眼相看,可就这样,她的地位还是不如苏语墨的十分之一。 苏家老夫人是皇后的亲姐妹,对苏语墨这丫头从小就是疼爱有加,加上苏渊的宠爱,她更加是无法无天,现如今她已经到出嫁芳龄,又和燕留痕关系匪浅,苏芷墨还未出嫁时就对苏语墨照顾有加,出阁成为太子侧妃时更是把苏语墨当成掌心中的宝贝。 因为这样的关系,连带着太子都对苏语墨不一样,所谓爱屋及乌。娶了苏语墨他魏子贤地位可就不会和从前一般,包括仕途都是极好走的。 “苏姑娘,你放心我定不悔那日承诺。”魏子贤凝望着苏笙墨,眸中坚定没有丝毫躲避和闪烁,她竟然看几分希望,轻轻点头。 两人一同走入酒家内。眼神搜寻着整个大堂就是不见那日的店小二,怕是太过碍眼二人坐在角落中点上茶水,目不转睛盯着来往忙碌的店小二生怕错过。 两个时辰过去,还是不见那店小二的踪迹,魏子贤实在有些按捺不住起身朝后厨房找去,一路上依旧是落了空,询问到掌柜后才知晓那店小二忽然间收拾东西就离开了,至于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 魏子贤皱起眉头,难道就这般吃下闷亏?无意间抬头,他竟然在楼上雅间瞧见燕留痕站在走廊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难道……他一直都在上面看着? 为什么?这件事情和燕留痕有关系的话,那么他的理由是什么?若是猜中他的计策按照燕留痕性子来说,要么杀了自己,要么救下苏语墨不声张,为何会把苏笙墨搭进去? 难道是苏语墨?燕留痕是在帮苏语墨收拾烂摊子? 苏语墨若是看穿自己为何又要毁掉苏笙墨?她向来和苏笙墨是最要好的,从前也是对她的话言听计从,甚至还要抬高张氏和苏笙墨的身份,怎的会那般害她?而且事情一旦被捅出去,苏家所有待嫁女儿哪里还有颜面见人? 就连已经出嫁的苏芷墨恐怕都没有脸在太子的东宫继续生活,这辈子都要抬不起头。 第143章 果然是苏语墨 那不单单是毁掉苏笙墨,那是毁掉一个苏家啊! “可有问到什么?”苏笙墨见魏子贤坐下,低声询问道,神情很是着急。 “掌柜说那店小二匆忙收拾包袱离开了,至于去了哪里,没有人知晓。不过有件事情很是奇怪,掌柜说那店小二家中穷苦,向来也是做事勤恳,不过那日离开时一改往日愁苦面容。中间两日花钱也不似往常,那么试着询问过,那店小二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魏子贤隐去自己给店小二钱的事情。把掌柜的话一字不差的告知苏笙墨,他给店小二钱时并没有多少,不过一锭银子,可听掌柜的话,那店小二像是得到一锭金子,甚至还要多。那中间一定还有其他人插手此事。 是苏语墨和燕留痕绝不会错了,他同苏笙墨都不可能这般大手笔,而那两人一个是世子,另外一个是太傅府嫡女,怎的会缺少这点银子。 “离开……那日就我们几人,偏得我们二人被下药。”苏笙墨喃喃低语,眼睛失去神采。 “他们不也被下了迷药么?只是你我二人的药似乎不同寻常。”魏子贤轻笑起来,被算计的感觉可真不好。 “魏公子待会儿可有事情?若是没有,我们换个地方聊,可好?” 魏子贤点点头,心中并非没有头绪,只是情况不明摸不清到底是谁,轻易质问和对他们二人发难,恐怕最后得不偿失的只有他和苏笙墨两个人。 又或许苏渊和苏老夫人会因为顾及苏家颜面而把他推出去,只要燕留痕和皇后,以及太子三方动手镇压流言,亦或者流言都还未传出院子他就已经被就地正法了。 倒不如现在哑巴吃黄连,把事情憋在心里什么都不言语。而苏笙墨一介女子为保在外界的清誉就更加会把嘴闭严实。 这件事情,他的确是一分钱亏都没有吃到,只不过需要动动脑筋甩掉苏笙墨才是正道。 苏笙墨和魏子贤两个人走在街上,路中间被围起来,魏子贤因为好奇朝那边张望,又是在贩卖战奴,战奴……等等。 红雪,那个被苏语墨收在身边的丫鬟红雪,他记得没错红雪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而且每每和不讳说话时都不像才认识的模样,不讳是燕留痕的侍从从小就长在他身边,就连自己看见他时,他眼眸间都会有几分轻蔑。 而他对红雪的态度全然不一样,若是要巴结苏语墨应当也是靠近绿柳才对,绿柳才是陪同着苏语墨长大的丫鬟,银珠和红雪都是后来被苏语墨收在身边的丫鬟。 “苏姑娘,红雪可是进府后就被苏语墨时常带在身边?” “如今都出来了,便不怕街上有什么耳目了。子贤哥哥还是唤我一声笙墨吧!” “墨儿,你可知红雪底细?” 这一声‘墨儿’让苏笙墨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反应。 “墨儿?”魏子贤再次轻声唤道。 “子贤哥哥可知这声‘墨儿’让我多伤心?”苏笙墨片刻后反应过来,眼中含着泪花抬起头,两个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深巷中,四周除去苏笙墨的丫鬟外就再无外人。他抬起头为苏笙墨拭去滑落在脸上的泪水。 “那我以后便唤你‘笙儿’,可好?”魏子贤说完心疼的把苏笙墨抱在怀里。 苏笙墨支开身边跟随的丫鬟后,二人在巷子中说了几句体己话,又浓情蜜意片刻才舍得分开,唤回丫鬟继续跟随着。 “丫鬟可靠吗?”魏子贤回望眼跟在后面有些距离的丫鬟,轻声询问着苏笙墨,见她点点头才安心下来。 “你可知红雪底细?她入府后,苏语墨是否时常带在身边?” “没错,说是红雪会些功夫。父亲便也开口让红雪跟紧些她,切莫出了什么事情。” “绿柳可是从小跟着苏语墨长大?” “嗯,原本默秋也是我和小娘送去苏语墨身边伺候的。从来都是最得她意,可她那次溺水清醒后,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寻了个由头就把她给赶回来了,默秋也去哀求过几次,苏语墨都像是铁了心般决绝。” 苏笙墨被魏子贤这么一问,脑海中把她溺水醒来后所有的变化细节都串联起来,脑海中的怀疑越发清晰起来。 “她把再次召回身边,又提上一个银珠,那银珠本是她院子里面的粗使丫头,按照规矩根本不可能做她贴身丫鬟的,虽说是破例,但她当时只是说银珠看起来顺眼,默秋手脚不干净也不那么顺眼,所以怎么都不肯让默秋回去。” “而我当时问过默秋。苏语墨从前待她特别大方,完全不用去干偷盗那些事情。当时苏语墨冤枉她时,她全然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醒来后行为的确不似从前一般,我几次设计,她都没有入圈套。” 苏笙墨把自己和苏语墨的相处全盘托出,她就是特别相信魏子贤。那是即将要成为她夫君的人,她的怀疑也没有错,这一次的事情就是苏语墨设计陷害,哪怕魏子贤想要把自己今日这番话告知苏语墨,恐怕她也不会相信。 魏子贤从头到尾就在打苏语墨的主意,他希望娶到苏语墨,就因她是苏家嫡女,皇后又是祖母的亲姐妹,从小待她又好,太子爷也因为苏芷墨的关系对她另眼相看,如今燕留痕对她的态度更加是显而易见。 若是娶了苏语墨,魏子贤的仕途基本上是一路向上,而娶自己就不一样了,不单单算不上锦上添花,有可能还会变成落井下石。 也许,那日的药就是魏子贤的自己下的,原本是想和苏语墨来此霸王硬上弓,不管怎么样,最后的结果是苏语墨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哪怕父亲不同意,为了苏语墨的名声他也一定会答应。 没想到最后被苏语墨识破,反倒把药改到自己这里,她成为牺牲品,魏子贤再欣赏自己才情和容貌,在他这般有功利心的人眼中也不过就是个小妾的命。 第144章 云雨 不,她一定要嫁给魏子贤做正妻。 “你应当防范些苏语墨,以免她再次害你。” “子贤哥哥的意思是……”苏笙墨闻言点点头,鼻翼一酸就扑入到魏子贤怀中,小声抽泣着,“为什么?我从未对姐姐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我原本以为自己只要安分守己,姐姐就会让我安稳……” 魏子贤抬手抚慰着苏笙墨后背,却未见到她眼眸中闪过的精光,眼底的恨意没有一点收敛。 “笙儿,走吧!”魏子贤松开苏笙墨,她便垂头抬起衣袖擦拭着泪痕。就被他牵起手,两个人继续朝前走去,漫无目的,“笙儿。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我只想在一无人地方,和子贤哥哥相处片刻。”说话间,她羞红着脸,在深巷中推开一扇门,她特别让丫鬟偷偷出来寻找的这么一处地方,想要留住魏子贤,她势必要用些手段。 丫鬟随着两人一起走入院子里面,院子并不是特别大。里面被打扫的很是干净,周围竟然还被种上不少花草,映入眼帘完全就是一个属于两个人的小院子,到真不像是一个私会的地方。 苏笙墨回头给自己的丫鬟使了个眼神,丫鬟便低头行礼下去,她带着魏子贤在院子里面转上一圈,“子贤哥哥可还喜欢?”那抹扬起的笑容犹如天真少女一般,全然不似之前那般柔弱。 “什么时候弄得?” “在你说要娶我后。”苏笙墨松开魏子贤,双手背着身后,跳着步子朝前走去,“每次想到这些,我就会过来摆弄一下,整理一下,看着院子从杂草丛生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心中就总是觉得和子贤哥哥又近了一步。” 魏子贤走到她身后轻轻环住她,下巴摩挲在她肩膀周围,两个人就这般站在院子中间迎着微风,显得岁月静好。 “皇上为我赐官后,会有府邸。” “那也不比这里,起码我和子贤哥哥可以常常相见,以慰相思之苦。”苏笙墨转过身,伸手环住魏子贤腰身,头紧紧贴在他胸口处,随着心脏的起伏两个人呼吸开始变得一致。“如果时间能停留在这一秒该多好。” 从他怀中退出,苏笙墨踮起脚尖在魏子贤唇角落下一吻,然后松开他匆忙跑进房间内,关上房门,靠在房间门。她一路的撩拨足矣让魏子贤觉得自己是一个完全被需要的男人,苏笙墨非他不可一般。 在她心底,早就已经把魏子贤心思都给摸了个透彻,如果她母亲可以给抬为正妻,她又何必委身于魏子贤这样的人? 凭她的本事,就算不是王爷,也会是哪个世子的正妻,日后哪怕是苏语墨出嫁。她也是同她平起平坐,何来低头一说? 现如今,苏语墨闭口不提,不论她怎么诉苦,似乎就在那次溺水清醒后,她就变了一个人,事事机敏小心绝不让自己涉险,手段从任性蠢笨,变得让人开始不得不防,虽不说有多么高明,起码是给自己立了个对手。 魏子贤这种人,才情的确有。只不过跟不上他的野心,骗骗那也无知女子还有可能。想要对苏语墨下手,手段卑劣还被发现,连累她也一起遭殃。苏笙墨的确曾经欣赏过魏子贤,那也不过是希望替自己寻找一个安稳。 只要她助魏子贤,他并非是无用的蠢材。 果不其然,苏笙墨刚刚松开房门,朝里走了还不到两步。门就被魏子贤推开,随即迅速关上门,有些昏暗的房间内魏子贤盯着苏笙墨,冲上前一把抱住她,低头就含住她双唇,二人之间的激烈顺势升温周围的气氛。 “子贤哥哥……”苏笙墨退出他怀中,垂下头柔声唤着他,一声柔情唤起他心头一丝幻想,喘着粗气再次靠近苏笙墨。 “笙儿,我定然不负你。”说罢,魏子贤就打横抱起苏笙墨朝床榻走去,轻柔把她放到床上。上一次二人都是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发生那一切,这一次…… “我,我害怕。” “别怕。” 魏子贤俯身而上,拨弄着苏笙墨额角的碎发。眼神中带着温柔的爱意,抓过她紧张放在心口前的双手,低头吻下去,一手撑在她身旁。另外一只手扯开她腰间的细带,从中间抽离出腰带后,苏笙墨的衣物从中间滑落到两边。 凌乱的衣物被魏子贤一件件剥离,因为二人之间纠缠的关系,衣物也随即散落到床榻下,以及周围,随地可见。 苏笙墨只剩下一件小衣,还有双腿上一条亵裤,微微凉风刮进来让她不由得打起寒颤,对于初经人事的她来说,依旧还是会有些害怕,那日的经历都是在无意识下进行,犹如梦境一般存在,根本就不似眼下真实。 “很冷吗?”魏子贤抬起头柔声询问,一时间苏笙墨竟然被这张脸庞迷住双眼,双眸间有些迷离。整个人的节奏都跟随着魏子贤而动。 她摇摇头,只是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角,从未发觉魏子贤其实也是一副儒雅的书生样子,容貌虽然比不上那些王爷、世子,可也并不算是特别差。 聊天间,她大部分的肌肤曝露在魏子贤眼前,不经意的触感让她不由得想要蜷缩起双腿却被魏子贤拦住,随着他一个个吻落在脖颈和眉眼间。苏笙墨闭上双眼等待着后面的事情来临。 魏子贤抱紧苏笙墨身子往前探去,刹那间苏笙墨没有忍住一声轻哼破喉而出,被激起心思的魏子贤便更加卖力起来,不到片刻间他就发觉苏笙墨有些受不住了,又怕一次性弄疼了她,放下速度配合起来苏笙墨。 霎时间让他感觉有些索然无味,清醒的苏笙墨远不如那日被下了药的她来得更加汹涌,受挫般的魏子贤再次垂头,想要一点一点挑起苏笙墨的欲望,果不其然她开始受用,扬起脖子双手攀上他肩膀。 “子,子贤。不,不必迁就我……”一句话让她说出引诱感,使得魏子贤比起之前还要凶狠。 第145章 眼线 全然不顾她是不是能承受得住,几番纠缠下,身下的被褥已经被汗水浸湿,苏笙墨的发梢完全贴在脸上,显得很是凌乱。 跟随在苏笙墨身后的那个丫鬟在房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又从房门前绕走到后面,戳破一个窗户口仔细看着里面二人之间的戏耍,喘息声、吟哦声,不绝于耳。那丫鬟看清楚是两个人交错在一起后。便从院子后门偷偷离开。 她急急忙忙赶到那日的酒家,警惕查看周围每一个人,确认无人跟随后才上二楼。在角落一间雅座推门而入,她刚刚进去门就被人关上,她走到正中间跪下行礼,“给燕世子,给大小姐请安。” “起来吧!”苏语墨懒洋洋抬手,本来在屋中休息。硬生生被燕留痕拉着出门,偏得让她来这里,说是陪他喝酒。 “二小姐和魏公子二人在那间院子里面做,做……男女欢好之事。”丫鬟羞红着脸,她也毕竟还是个未出嫁的女孩子,那些男女之间的事情她羞于说出口也实属正常。 “他们二人可还有说些别的?” 燕留痕看着苏语墨忽然间双眼放光,坐直身体,很是有兴趣。 “他们似乎已经猜到是那日之事,是大小姐您做的。” “可有证据?” “并没有。”丫鬟摇摇头,抬眸看着苏语墨。 “既无证据,光凭猜测,又有何用?我为他们二人准备金宵良夜,应当感谢才对。”苏语墨轻笑,嘴角满是讽刺,就连眼神都有些戏虐,“可还有说什么?” “魏公子让二小姐小心您,二小姐便在魏公子怀中委屈哭诉,说以为自己不招惹您便可以安稳一生。却不想您这般害她。魏公子说会娶二小姐为妻。” “你先回去,小心些别让他们发现你才好。”苏语墨捧着酒杯,笑意更加明显,正襟坐在上座的燕留痕端起茶杯,眼神却落在那名丫鬟身上,若是没有记错,她是苏笙墨贴身丫鬟,贴身丫鬟向来都是从小在身边陪着长起的,身份地位都在奴中间不同。甚至不需要干粗活。 苏语墨倒是有本事…… 那丫鬟出去后,房门落下,燕留痕才偏过脸凝眸看向苏语墨,不是第一次他认为苏语墨身上有很多故事了。 “世子不想问些什么?”苏语墨忽然转过脸就发现燕留痕一直在盯着自己,心中有些发怵,那什么眼神…… “你想说,自然会告知。” 呵,难得他不刨根问底。等等……是他非拉着自己出来的,现在就是真的单纯陪他喝酒?要喝酒去秦楼啊!还有他家没有侍妾吗?拉着她算怎么回事…… 苏语墨偏过脸。小声谩骂着燕留痕,不断嘟囔着。 “苏笙墨曾在我身边安排眼线,我也不过是还施彼身。”苏语墨撑着下巴,手指玩弄着衣带,在桌上旋转着。 “我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苏笙墨的贴身丫鬟。既然是贴身丫鬟应当是从小陪着长大,怎的会变成你的眼线?”燕留痕端坐着身子,抿上一口茶水。 “多行不义必自毙,苏笙墨不懂做人,自然没有几人会忠心于她。” “有点意思,看来墨儿你又开始助人为乐了。” “默秋曾经也是我的贴身丫鬟。” “可她是苏笙墨和张氏送与你的。” “有何区别?既然做了我的人那就要知道主子是谁,身在曹营心在汉,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默秋就因为这个被你打发回去了?” “我不喜欢养虎为患,整日在龙潭虎穴中打转。难保不会被咬。” 燕留痕并没有再继续过问,而是转脸看向一旁站着的红雪,她会意行礼回道:“那日。苏笙墨的贴身丫鬟母亲病重,央求苏笙墨放她回家几日安心照顾母亲,又央求着苏笙墨为她拨些往后的月例银子。不过是让苏笙墨开口提前拨来……” 她贴身丫鬟去央求苏笙墨时,苏笙墨根本不予理会,甚至于还打了她一巴掌,嘴里的话也是难听至极,就连放她些许日子回家照顾母亲,苏笙墨都不愿,还大放厥词说是如果回去便再也不要回来自己身边贴身伺候。 正巧那日苏语墨在院中闲逛,又正巧逛到苏笙墨院子周围,听见整段对话,回身就向银珠把事情交代好,银珠等着那名贴身丫鬟被踢出门后,从角落中出来扶起她。走向一边细心为她查看伤势。 又从怀中拿出些许银子,带着她去向管家要了几日假期,又把苏语墨的意思传达给管家,让那名贴身丫鬟和管家随口编了个理由出了苏府,苏语墨又偷溜出门,还亲自去给那名贴身丫鬟家送了些银子。 等她母亲病好后。那名丫鬟亲自在跪谢的苏语墨,愿意为苏语墨卖命,之后那丫鬟又自己想了法子回到苏笙墨身边继续伺候,同时每日都会偷偷把苏笙墨的事情告知苏语墨。 因为是贴身丫鬟的关系,所以苏笙墨的事情从来都没有瞒着过她,却不知她早已变心…… “原来如此。”燕留痕听完红雪把所有事情都复述完后,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也不知道你们三个到底是我的人,还是他的人。”苏语墨给自己倒上一杯酒水,一饮而尽又道:“果然啊!人心不古呐!” “小姐,您又打趣我们不是。”银珠笑着给苏语墨倒上一杯茶水,收起她手中的酒杯。 “你都敢收我酒杯了。”苏语墨软软的声音,努努嘴。 “银珠也的确没错。”燕留痕出声道,全然不似外界眼中的冷酷世子。 “燕世子,您是不是在府中无聊?难道皇上都没有给你赐上几个侍妾什么的?” “所以这不是来找你喝酒嘛!” “我不闲,我在府中日子过得很好!” “那就好。” “我?”苏语墨闻言满脸疑惑,心中只想上去揍燕留痕一顿。她过得好不好,和燕留痕什么关系?而且她的问题是那个吗? “怎么?”燕留痕挑眉,眉眼含着笑意,故作听不懂苏语墨话中意思。 第146章 命案 “我刚刚的问题是这个吗?燕留痕,你是真的很闲啊!朝堂上面的事情不需要理会吗?你的野心呢?” 燕留痕轻浅一笑,手中折扇轻甩开来,摇晃着向前走去,他是该夸赞这丫头聪慧,还是该责骂自己‘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二人还未等聊上几句,一传旨公公便带着皇帝口谕赶来,让燕留痕去调查一宗案子,地点倒是不远。就在离京城不到半个时辰路程的一个小镇子里,名为——落河镇。 “可要一同去?”燕留痕侧脸低声询问道。 “能否?” “你乔装成大理寺仵作便可。”苏语墨闻言点点头,转身就回到屋子里换了身装束。人命关天她也不敢轻易耽误。 两人赶忙启程,苏语墨也同家中父亲言明后才离去。 没多久,这个镇子上的捕快和仵作也一同赶了过来,苏语墨走到的时候,人们已经将落进水里的尸体打捞了上来,尸体全身呈现紫红色。皮肤上面甚至起了点点红色圆斑,嘴唇也被冻成了深紫红色。 仵作将尸体平摊在地上检查着,苏语墨却是越看越觉得奇怪,不知不觉自己已经挤进了人群内圈,一直观察着尸体的反应。对面捕快将围在井边的人几个青年的男人一一扣押带走,一共四人,被带走时脸上表情各有不同,诡异得紧。 “你是什么人,这里是凶案现场,普通民众还是离远一点。”带头的捕快一脸严肃地拦下了准备靠近的苏语墨。 仵作准备找其余的捕快帮忙,眼看着就要把尸体带走,苏语墨急了,直接亮出了自己的身份,“我是大理寺的仵作,今日路过这里,正巧撞见了发生命案,若是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 “不用了。”仵作程阳一听到大理寺的名号,整个人浑身一震。这是他成为仵作数十年来最想要进去的地方,完全没想到经验的自己没有进去不说,眼前这个黄毛小子倒是抢了先,若是此事再让她插手,岂不是全镇人都会质疑他的仵作能力? “大人既然是大理寺的人,我们这个地方的小小命案又怎么劳烦大人出手?若是大人真的有心关心命案,不如好好留在这落河镇数日,在下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案件的全部过程给大人查得水落石出。”程阳拍着胸.脯保证道。 一旁与程阳交好的捕快安一杰也知道大理寺对他意味着什么,自然不会给苏语墨表现的机会。“大人,程阳也是我们这里的有名的仵作了,他办事还请大人您放心。” 说罢,他们一边押着四名醉酒青年,一边抬着已经逝世的尸体,带头的捕快连正清跟着苏语墨,“大人,这里人多,我们等回了衙门再好好商议此次案件吧。” “不行。现在还不能走。”苏语墨态度坚决拒绝道,连正清没想到她会如此不给自己的面子,当下脸色也有些挂不住,当着众人的面前很是难看,但碍于苏语墨的官衔在这,他也没有办法发作。只好忍气问道,“大人可是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吩咐?” “你且随我过来。”苏语墨带着连正清走进了些,指着一口幽深不见底,但是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人肢体的影子,说道:“这口井里不止这一具尸体,刚刚打捞上的人已经死了一周有余。” 同行的四个人全部都是醉鬼,且不论他们究竟是真醉还是假醉,单单凭他们对于打捞上来的人是不是方才与自己嬉闹推攘的同伴都分不清,就能说明他们四个人绝对和这次命案脱不开关系。 连正清见井里面真还有尸体。当即脸色大变,连忙让剩下的捕快留下来继续打捞,其余有任务在身的捕快将人押送回衙门赶紧回来帮忙。由于这次的遇害人数太多。连正清不仅让人在井的周围用麻绳拉起来了一道警戒线,亲自下场疏散前来围观的群众。 毕竟是落河镇的本地人,连正清的影响力远比苏语墨要大得多。不一会的功夫,周围围观的人们便被疏散得干净,略有几个好奇心中的,在周围徘徊着伸头往井边张望,也始终不敢靠近。 “大人,你是如何发现井里面不止这一具尸体的?”连正清见苏语墨仅仅只是往里面看了一眼便能发现里面不止一具尸体。 不禁对她产生了些许钦佩之情,连带着说话的口吻也比方才好了不少,“大人,现在有人在这里打捞尸首,要不您在一旁亭子边上坐着歇息一会?等尸体全部打捞上来在请大人你前来过目。” 程阳因为先前发现的那具尸体已经赶回了衙门,虽然他也知道在前线会有更多的线索和发现,不过根据他当仵作这么多年。自然也知道遇到这种重大类型的案子,一旦所有尸体全部打捞上来,为了避免造成群众的恐慌,衙门为了息事宁人都会选择将所有信息带回去再慢慢商议。 苏语墨自是知道这种处事办法,只是为了这件事情事发突然且古怪,她没办法做到什么都不做站在一旁袖手旁观。既然捕快他们都不愿意她这个外人出手,她也只能站在第一案发现场了。 一二三…… 一共七具尸体。 “大人……”连正清朝苏语墨看来, 苏语墨摆手,“回去再说。” 尸体比她想象中的要多得多,每具尸体身上所呈现出来症状也各有不同,反应最轻的莫过于是今日刚掉进井里的那个青年男人,据调查,他的名字叫刘易平,落河镇人。因为今年收成特别好,所以特意约了几个朋友出门喝酒庆祝,殊不知这一出门便再也回不去了。 苏语墨站在刘易平遗体前很是唏嘘,本该是好事,如今却变成了丧事,她站在内堂里都能够听到刘易平家属在外面哭天抹地了,其他六个遇害者的身份还有待调查,难以想象带他们身份全都被调查出来,衙门会变成什么样子。 “大人,我有一个请求。”连正清将所有事情安排完之后,来到了内堂。彼时这里只有苏语墨和程阳两人。 第147章 柳公子 连正清斟酌了片刻,站在案子的角度还是开了口,“大人远道而来,路过此地本该好好游玩才是,但是我们落河寨人员有限,相信大人你也看到了,我们整个衙门就只有程阳一个仵作,根本忙不过来,所以还劳烦大人你……” 话落。苏语墨朝程阳看了一眼, “连捕头,我既然到了这个地方。还遇到了这档子事情,断然没有撒手不管的理由。”苏语墨和声和气对连正清说道,但是想到名汉沽里面的人,她皱眉犹豫了片刻,“不过有件事情还得劳烦连捕头帮个忙,我此次出来本想玩一会便回去。但如今这情况……还望连捕头能够托人去名汉沽走一趟,与柳公子说一声我在这里,让他不要担心。” “大人,你居然认识柳公子!” 不仅连正清一脸震惊,就连在一旁给尸体做检查的程阳都抬头惊讶地望着她。 苏语墨知道名汉沽柳木格的名声有多响亮,尤其落河寨还距离名汉沽并不远,得知这件事情会有如此震惊的反应也算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好说,柳公子是与我是师徒关系,自是认识。” 殊不知,苏语墨在介绍完她和柳木格的关系后,原本一脸震惊的程阳脸上出现了明显的不屑。他借口有东西忘拿出了门,正好遇到可安一杰。 “程师傅,你这是怎么了,气成这样?”安一杰顺着程阳走出来的内堂往里面瞄去,隐约在里面看到两个人影,心下了然,“程师傅。你说你何必跟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斗气呢?不管怎么说,大理寺的身份我特意去查过,确实是真的,真要算起来,她还得管着我们。” “呸!老头子活了大半辈子,当了一辈子的仵作,到如今居然会流落到被一个黄毛丫头管?”程阳怒气冲冲说道,“你是不知道刚刚她在里面是怎么大放厥词!名汉沽神医柳木格柳先生,她居然说是她师父?谁不知道柳先生闻名天下但性子清冷。据说连皇上的面子都不会给,怎么可能会认一个黄毛丫头做徒弟!” 说罢,程阳眼睛一转,心生出一计,招手唤安一杰附耳过来,“她让连捕头找人名汉沽通报消息,你一会就……” 正在里面专心致志检查尸体情况的苏语墨,丝毫不知道程阳和安一杰两人已经在外面盘算着如何让她出丑了。她在连正清的帮助下,将溺水而亡的尸体按照时间的先后顺序一一排开。让她惊讶的是。她认为最后落水的刘易平并不是身亡的最后一人,在他之后居然还有一具尸体,死亡时间仅仅不过比他晚了片刻钟不到。 是一个正直少年的男子,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与她的年纪相差不大,可头脑因为长时间浸泡在水里。五官已经严重变形,她将男子身上衣物解开,心口正中间被掏得干净,左肩上露出了一记莲花印,引得连正清大惊出声。 “这不是前些日子,西镇酒家报案说走丢的孩子吗?怎么会遭到如此待遇!”少年被人挖心后丢弃于井里,但死亡时间却是在不久前。 苏语墨心里一凛,一个不好的念头冒了出来,“连捕头。麻烦帮我把他们所有遇害人的上衣全部扒掉!” “大人,你快过来看!果真有问题!” 连正清将每具尸体身上的衣服扒了个干净,随着尸体们身上信息在外界暴露的越来越多。他们的死亡特诊也越来越明显,基本每具遇害的尸体的胸口上都有一个血口大的洞,洞里空空荡荡一览无遗。心脏早已遗失。 这是一桩连环凶杀案。 落河镇的县令罗浩峰也赶了过来,由于天气有些炎热,以至于内堂已经开始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尸体臭气。从未见过这种大案子的罗浩峰一进门就一脸厌恶地紧捂口鼻,皱眉想要离开,但碍于来之前听人说了苏语墨的身份,他也深知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便强忍着心里不断上涌的恶心,走到正在检查尸体情况的苏语墨面前询问情况。 “初步断定杀害这七个人的凶手是同一个人所为,只是这具尸体是所有人里面年纪最小,也是案发时间最不同寻常的一个。”苏语墨将罗浩峰带到了她一直纳闷的受害者身前,指给他看,“这具尸体的死亡时间是在刘易平之后。可刘易平几乎是在半个镇子上的人注视下溺死在井里的,罗县令你怎么看?” “大人,这种情况我从落河寨当了快二十年的差,还从没遇到像今天这样如此恶劣的凶徒!”罗浩峰在将几名遇害人一一看过一遍后愤愤说道,“如今天色不早了,要是时间还够。我一定要去趟案发现场好好看看!” “罗县令,现在虽然已经暮色西沉,但也不至于完全看不到井内的场景,正巧我也有再去一趟案发现场重新查看情况的打算,我带你一起去吧。”苏语墨边收拾着东西边打算往外面走着,仅仅靠从尸体身上得到线索,还远远不够,“不知道连捕头那边抓到的四个犯人现在审讯的情况怎么样了?” 正说着,连正清浑身是血从牢房里急急匆匆跑了出来,被苏语墨和罗浩峰撞了个正着。 “连捕头,你如此行色匆匆是为何?”罗浩峰将他叫住问道,“难不成是那四个人疑犯发生了什么意外?” “正是,两位大人你们来得正好,现在监狱里面已经乱作一团,本来我们在审讯四个疑犯,都快问出最关键的信息了,谁知有个疑犯突然暴躁地挣脱了铁铐,直接冲上去将准备开口说出真相的人生生撕裂开来,当场去世,现在剩余三个人已经重新控制住了,身上加着重刑,各自关押在不同的牢房里观察情况。” 事发突然,苏语墨和罗浩峰都没料到牢房里会出现这么一出,当即决定先进牢房查看完情况再去案发现场。 落河寨的监狱不大,左右不过寥寥数十间的牢房,里面不仅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还有一股腐烂的霉味,是常年见不到阳光而滋生出来的气味。 第148章 见怪不怪 苏语墨以前出入各类案发现场所见过的情况远比现在还要恶劣得多,早已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了,可罗浩峰虽然身为落河镇县令二十多年,却因为落河镇从来发生过什么大案,很少来监狱。 此时的罗浩峰在尸体和监狱接二连三的打击下,没忍住直接捂嘴弯腰跑出去一阵狂吐。 苏语墨担忧地看着罗浩峰离开的方向,“罗县令没事吧?” “没事,我们大人肠胃不好,很少进入空气不流通的地方。今天能撑这么久也算是极限了。”连正清解释道。 连正清跟在苏语墨身后走着,本以为看上去年纪并不大的她也会和罗浩峰一样在这里坚持不了多久,谁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非但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还认认真真弯腰下来检查被袭击的疑犯残骸。 地下的残肢已经被牢房里的捕快们清扫在一起,孤零零的一个头颅瞪大着两只眼睛滚落在一旁,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苏语墨叹了口气,走到他面前用手将他的眼睛拂下合了起来。 尸体是明显因强力撕扯导致四肢脱落。器官外露而导致身亡。 苏语墨拿起了他其中一部分被人撕落过后的躯体细细打量着,人手是全然不可能会有这么锋利的攻击力度以及爪子的抓合程度,若不是这件事是发身在她身边,而又在众多捕快的目击下发生的,她断然都不会相信这些零落的肢体是被人徒手死开,而不是借用工具。 “暴动的人在盛怒的时候,除了将这人的肉.体活生生撕开之后,还有什么别的特征吗?”苏语墨放下手中残骸,巡视了一遍关押在牢房里面的人,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一个双手背在身后,肩甲被墙壁上铁链紧锁着琵琶骨的男子身上,缓缓问道。 “大人好眼力,就是这个人突然性情大变,导致了现在这样的局面。”连正清一边说着,一边回想。 “当时审问的时候还都一切正常,只不过在受害人正在说他们为什么喝酒的原因时,他就突然瞪大双眼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了一会。模样很是吓人,我们全都愣在了原地,谁知他正好趁着我们失于防备的空挡,挣脱开身上的绳索,然后就……” 说到这里,连正清头一低,悔恨道,“都怪我没有严加看管犯人,不然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不仅真凶没有找出来,还白白又搭进去了一条性命。” “连捕头你先不要自责,这件事情我们谁都没有办法料到。”苏语墨安慰着他。 正说着,原本在上面吐的罗浩峰重新走了进来,“他们四个疑犯的身份已经调查清楚了。” 说罢,罗浩峰看向从名汉沽打完招呼又连忙赶回来的安一杰。 安一杰清了清嗓子,不疾不徐道,“死的这个人生前是个屠夫,名叫彭子阳。那边还醉着不醒的人名叫何巧明,躲在角落里面的人是卢玉生,而突然发怒暴躁的人名字是邓海荣,他们三人和死者彭子阳有一处共同点,他们所有人都是屠夫职业,只不过各自劳作于镇东、镇西、镇南以及镇北。” 安一杰汇报完毕后。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他们全部都是单身未婚娶,就连那种地方都鲜少进入,平生的爱好就只有和各类动物屠刀打交道,也是无趣乏味得紧。” 弄清楚了四人的身份后,查案也就方便了许多。 在苏语墨和罗浩峰的共同商议下,一共兵分三路,一路由苏语墨和罗浩峰带领着。一起再去案发现场搜索线索,一路由连正清带人去走访四名疑犯以及调查出其余六名井里溺亡的死者身份,剩下的一路则是由仵作程阳负责将尸体搬去一个温度极低的地方。保证尸身不腐烂,并继续进行仵作该做的检查。 “大人,去案发现场调查这种事情交给我来就好了。你又何必要亲自再跑一趟。”罗浩峰与苏语墨并排前行,不理解地问道。每次落河镇发生了案件,他都是能让连正清跑就让他跑,自己多半是在衙门里坐镇,等着连正清在外面调查完情报带回来,他再根据事情的前因后果去定罪。 像这般为了凶杀案出行调查搜寻证据,他也是头一遭。 苏语墨淡淡望了罗浩峰一眼,从他出现到现在很是不情愿跟着她来到井边,其腹中委屈口中言行,无一不在向她透露他凡事不愿亲力亲为的作风。 但人在屋檐下,她也不好和他撕破脸,毕竟这次凶杀案比她见到的每一次都要凶狠且诡异。她很想知道究竟是谁能有如此狠心下此毒手。 七人落水毙命的井边,她和连正清离开的时候特意吩咐了两名捕快站在此处保护案发现场。此时夜深,苏语墨和罗浩峰提着灯笼往木亭下张望,只有一口古井还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周围哪有什么捕快的身影。 “奇怪,他们人呢?” 苏语墨心叹不妙。提着灯笼连忙跑向了井边,将灯笼探进井里,连带着身子也一同往下张望着,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人也没有。 “大人,你在找什么?”罗浩峰见她行为举止很是奇怪,眼看着整个人都要掉进井里,他不禁出声问道,她怎么说也是大理寺的人,若是她在落河镇出了事情,指不定自己的官衔不保。如此想着,罗浩峰也走近了些,以便她遇到了突发状况,他好在第一时间将她拉出。 “是这样的罗县令……” 苏语墨从井里直起身子,一脸正色地将井边的状况以及自己和连正清的安排悉数告诉了罗浩峰,末了,她总结道,“简单来说,就是我们安排在这里的两名捕快现在不见踪迹,四处也空无一人,完全不知道他们究竟去了哪。” 罗浩峰得知情况,沉思了片刻,随即安排道,“大人,我们先用最快的速度将这里可能发生的线索全部找一遍,然后我们在去那两名捕快的家里,我衙门里的人家里住在那里我全都清楚得很,待我们把案发现场观察完后,就直接去他们家查看情况。” 第149章 暗处有人 “好。” 苏语墨点头,认可罗浩峰的提议。 偌大的落河镇,入了夜后依旧空无一人的街道,只有她和罗浩峰两人一个一只灯笼围着一口古井在四周摸索找寻着些罪犯可能会遗留下的证据。 街角一旁的不远处便是一处石拱桥,立在绕镇河上,一只延伸至落河镇的另一端。 苏语墨本专心致志地低头在茅草里摸寻着,但她总觉得在河的另一端有一双眼睛在一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让她很是厌恶,但每每当她抬头望去时,这种感觉又随即消失不见。 “大人……” 在苏语墨看来没有丝毫县令德行的罗浩峰忽然一脸严肃地找她靠近。他的后背正好对着河对岸。冲着苏语墨使眼色坐着嘴型。 根据他唇的幅度,她看出来了四个字,“暗处有人。” 罗浩峰的敏.感程度不禁然苏语墨对她刮目相看。本以为只有自己感觉到了。兴许有可能是会错意的错觉,但是现在连罗浩峰都能察觉到,看来这件事情果然不简单。 “敌不动我不动,连正清四处走访时疑犯的家里,镇子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有涉及,想必一定会经过此处。待他到了,我们的处境便会好很多。”在不清楚暗处究竟有多少,所身藏的手段又是些什么的时候,最保险的方法就是按兵不动。 罗浩峰显然也很赞同她的提议,两人为了不打草惊蛇,继续提着灯笼在地上摸索着。 蓦地,苏语墨在稻草里摸索的一顿,有一块冰凉质感的玉佩藏在其中,她不动声色地将玉佩捡起藏于袖间,地上的稻草面积还很大,罗浩峰从她相反的方向一起摸了过来。 “啊——” 一阵惊慌失措的大叫,让苏语墨从稻草堆里抬起头来,凝重地看着被罗浩峰甩出了稻草堆的一把精致刀具,她走近,将刀具捡了起来,仔细打量着刀的材质和形状。 而被吓到的罗浩峰站在苏语墨身边平复了许久的心情,才冷静下来,将自己方才的遭遇讲了出来。 “我本来也跟着大人学。在稻草里面摸索着,看看能不能找到对案件有帮助的东西,但是大人你也知道,现在已经快接近子时了,街道昏暗不说,今日也没有月亮,我仅仅只能靠着手中的灯笼照亮,完全不知自己手下所触碰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一下次没有防备才被吓了一跳。让大人见笑了。” 苏语墨摇头,一边仔细打量着他的两只手,一边说道,“无碍,你没有受伤就好。我现在严重怀疑这把匕首就我们所要找寻的凶器之一。” “凶器之一?” “对。”苏语墨将自己在井里尸体身上检查到的伤口模样以及大小切面,说给了罗浩峰听,并且还将匕首立在了他面前,在灯笼的照耀下,匕首刀刃上所冒的寒光罗浩峰看得清楚。就连刀刃的缝隙边缘所蘸取尚未清洁干净的血迹,也展现在了二人面前。 “大人真是神了!” 罗浩峰毫不吝啬地夸赞着苏语墨,末了,他又有些疑惑,“只是大人怎么这么能肯定这只是其中的凶器之一,而并不是伤人的主凶器?这把匕首的锋利程度。完全可以把造成他们身上现在的伤口。” “这把匕首确实可以,但是现在的问题是他们究竟是先被剖了心扔进井里,还是先被扔进井里,再被人剖心。” “大人,恕在下愚昧,两者中之中不过是一前一后的问题,还有什么其他的不同吗?”罗浩峰盯着苏语墨手里的匕首,目光在匕首和井之间来回张望着,问道。 “哎。罗县令你有所不知……”苏语墨沉声说着,将落井与剖心谁先身亡去世的情况分析了说与他听。知道受害者是因为什么而去世,这点很重要。是破案的关键。 一抹寒光闪过,苏语墨将注意力再次放在手里的匕首上,脑海里关于匕首材质的信息划过。还不等她先开口,罗浩峰震惊大叫道,“大人,这把匕首的材质难不成是由玄冰铁制作而成的?若真是这样,那范围可就小了太多了,要知道落河镇,啊——” 罗浩峰话音尚未完全落下,远处一把泛着银光的刀具猛地朝他面门袭来。苏语墨发现及时,面容一冷,手握匕首直接将袭来的刀具挡了下来。受了惊吓的罗浩峰一屁.股瘫坐在地,浑身颤.抖着盯着地上袭击过他的暗器。 “你没事吧?”苏语墨一边低头问道,一边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暗处的敌人十有八.九和这次的案件有关。不然不至于在罗浩峰说到案件重点时被人袭击,“罗县令,你方才说落河镇怎么了?能用玄冰铁制作匕首的人应该不会超过五个。”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大人你就不要再问我了。” 罗浩峰突然一改之前反应,连连后退拒绝道。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苏语墨不明所以看着他,正欲问他为什么突然拒绝回答这些问题,蓦地身后一阵气息涌动,唰唰几道暗器再次朝着他们袭来,罗浩峰看得脸都白了,苏语墨直接抄着匕首做着严阵以待。 暗器好挡。 在苏语墨手下不过寥寥几招,便将暗器一一截了下来。 暗处的人见此情形,互相看了一眼,纷纷运起轻功,飞身来到苏语墨和罗浩峰面前。 “你们是什么人?”苏语墨将罗浩峰护在身后,最好了随时要动手的准备。 “你不必知道,这件事你莫要在深究,否则今日便是你的祭日!” 闻言,苏语墨冷笑出声,“好猖狂的口气!既然你对案件如此了解,又主动送上门来,我若不将你生擒住,岂不是辜负了你的一番好意?” 话落,苏语墨身形一动,正准备上前与那人过招,谁知四道身影依次落于那人身后,长剑亮出,全部对准了她。 罗浩峰见此情形,大呼不妙,连忙走上前帮苏语墨打着圆场,说着好话。 第150章 态度强硬 “各个好汉,这位大人是从大理寺来的,偶遇这次案件,但对其内幕并不知情,全然没有要耽误你们的意思,还望好汉们可能够放过我和这位大人一马,我们定当感激不尽。” “罗县令!” 苏语墨怒道,“他们无非是几个有点武功的毛贼罢了,你堂堂一届县令。落河镇百姓的父母官,怎么能够向他们服软求饶?” 罗浩峰见苏语墨当真是不知道这几名黑衣人的来历,在他们的注视下他也不方便再透露更多的信息给苏语墨。当下苦着一张脸,好言相劝,“大人,你就听我的吧,留得青山在才是真理,至于这桩案子。牵扯实在是广,我们还是权当看不见吧。” “看不见?井里死了整整七个人!在你衙门的牢房里也送命了一个,加在一起一共八条人命,你跟我说看不见?”苏语墨气坏了,她知道罗浩峰没有一般县令的心性和本领,却没想到居然会怕事到这般地步,她当下也不想再跟他说什么多余的话,冷冷做了最后的叮嘱,“你往后站一点,免得被误伤了。” 说罢,一阵刀光剑影,苏语墨直冲冲迎了上去,与五人纠.缠在一起。 罗浩峰在一旁看得连连摇头,“打不得啊,他们惹不起啊!” 战况激烈,苏语墨虽然被五人压制着没有从他们身上占到什么便宜,但也没让那五人讨得什么好。纠.缠之间,一阵奇异的香味弥漫了过来。苏语墨不禁想到第一次见到这口古井的时候,周围也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她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阵香味是为何而产生,当即挑开敌人的刀剑,捂住口鼻连连后退。 五秒的时间,先前还与她刀剑相向的敌人此时倒成一团。 苏语墨看向远处走来的小身影,心里很是感动,“你怎么赶来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本该在名汉沽歇下的药童苏叶。 “谷主不放心你一个人待在这里查案,害怕你人手不够。但夏小姐现在的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所以谷主便把我派出前来协助你。”苏叶一边将药粉重新在怀里揣好,一边走向倒在地上的黑衣人跟前,强行捏开他们的嘴,将口中藏着的毒包一一卸了下来,悉数交给你苏语墨。 原本还对苏叶心有芥蒂苏语墨,此时结果她递过来的毒包,心里很是感动,不管怎么样。今日若不是苏叶的突然出现,她和罗浩峰断然不可能全身而退,就连案件的真相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大人,这位是……”罗浩峰指着苏叶,问向苏语墨。 苏语墨动了动嘴,还没开口。苏叶便主动做着自我介绍,“我是苏叶,名汉沽的一名药童。” “名汉沽!”罗浩峰大惊,先前他便曾听说过苏语墨是名汉沽神医柳木格的入门弟子,但他们说的时候给苏语墨这层身份下的定义是假的。完全没想到这次名汉沽会直接派人过来,看来他要重新审视一下苏语墨了。 “行了,线索搜索的差不多——” 正说着,远处几个通红火把自拐角亮起,逐渐朝着苏语墨等人靠近。她定睛看去。发现正是前去查看情况的连正清,当时心头大喜,连忙喊道。“连捕头,快过来,这里有五名刺客需要你们搭把手把他们押送进牢里。” 连正清闻声。带着队伍匆忙跑近,满脸急色,“大事不好了两位大人,我们根据疑犯的地址挨个走访,谁知道他们四户人家的房子全都被烧了个干净,只剩下黑色废渣了!” 苏语墨看了罗浩峰一眼。 后者在她的注视下,心虚地低下了头。 “除了他们住地地方有被火烧的迹象,他们周围的邻里家有没有没波及到?”苏语墨着急问道。罪犯下手太过于心狠手辣,看上去很是忌惮他们将他的真实身份查出来,所以不惜三番两次下狠手阻止他们查案。 连正清摇头,“大人,说来也巧。他们四人住的都是都是独立一户,周围和邻里相隔的还有一定距离,所以并没有伤及其余无辜。” 得知周围的邻居无恙,苏语墨放心了不少。卷进来的人只能尽力保住,但那些无辜群众没有受到格外的伤害,对她来说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连捕头。方才我和罗县令过来的时候,发现我们先前让两个在这里保护案发现场的捕快不见了,现在正准备跟罗县令赶去查看情况,不如我们跟着一起去吧。”苏语墨提议道。虽然案件变化多端,但是牵扯到其他人的性命,苏语墨还是显得格外谨慎。 连正清经苏语墨提醒,这才发现此时赶来的时候,确实少了两人,当下便决定跟着他们一同前往两人家中查看情况,一行人临走的时候,他恍得回头望了木亭一眼,“两位大人,这里还需要继续派人严加看管案发现场吗?” “罗县令,你认为呢?”苏语墨没有直接回答连正清的问题,而是将他问出的问题反抛给了罗浩峰。一方面她终归是个外来人,如今落河镇的县令还在这,怎么找也轮不到她在这里做主,而另一方面则是她在不动声色的提醒着罗浩峰,他身为一镇之县令,莫要因为惧怕而忘了本职。 罗浩峰虽然胆小怕事,不愿以身试险,但也知道自己方才向着可能是凶案罪犯派来的人的举动已经引起了苏语墨的不悦,此时他只能好生按照县令该做的事情去处理,不然他头顶的乌纱帽怕是难得保住。 “这里既然是案发的第一现场,在案件没有彻底查清楚之前,自然还是要让人在这里严加看管,以保证现场不被破坏才行。”他清清嗓子,一脸正色安排道,“安一杰,你和其余三名捕快在这里守着,在没有找到凶手之前,你们十二个时辰都不准离开,若是被发现你们和之前那两个玩忽职守的捕快一样,你们以后就不用当差了!” 第151章 双胞胎捕快 一番话语说的极其富有气势,将身为县令应当有的威严毫无掩饰地展现地淋漓尽致。 “是,大人放心,属下定当恪尽职守。” 四人齐声回道。 罗浩峰满意地点头,顺势回头看了一眼苏语墨的反应,见她对他这一安排并没有意见,一颗悬着的心不禁舒缓了不少。 留下了四名捕快在木亭下面守着井口,连正清身边就只剩下三人,连带着苏语墨、苏叶以及罗浩峰。整整七个人一起打着火把提着灯笼找到了另外的两人家里。 失踪的两名捕快名叫林子渊和林子扬,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在镇上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两人。自幼父母双亡。两人相依为命多年,吃住都在一起,倒是给前来找上门的众人省了不少的事情。 “有人吗?子扬子渊?你们在不在屋里?” 连正清上前敲门,但任凭他怎么喊,屋内都一片黑暗、安静地可怕。 “两位大人,这可怎么办?他们两人好像并不在家。”连正清转过身。说道。 “将门撞开!”罗浩峰这次不等苏语墨做出反应,率先下达了命令。闻言,连正清也不再客气,直接冲着木门伸腿就是一脚。当真是练武多年的捕头,身手就是了得。苏语墨在一旁看得赞叹连连。木门在连正清腿下直接打开,众人走了进去,才发现屋内空空荡荡,哪有什么人居住过得痕迹。 “他们不在家里。” “这么晚了,既不在家里也不在井边守着,还能去哪?” …… 一时间,捕快们之间议论纷纷。 他们都是一起行动破案的兄弟,若是说两人只是因为偷懒不愿在井边守着,所以擅自回家中休息倒也是不难理解,即使是被罗浩峰或者连正清抓到了也不过就是小惩大诫一番罢了。但此时家里并无他们兄弟二人,夜深人静,二人又是在看守案发现场的时候失踪的,这下倒是不免让众人心里产生了些许不好的念头。 “难不成他们二人也遇难了?” 不知道是那个捕快,嘴快直接将心里的猜测说了出来。引得众人纷纷朝他看了过去。 “别乱说话。”连正清一脸不悦呵斥着他,“怎么说我们也是衙门的捕快,是公职人员,就算凶犯再怎么穷凶极恶,也断然不会对他们二人出手,不然这就不仅仅是普通的民事案件,而是牵扯到大宋的官威了!”民事案件和大宋官员们的脸面问题,都不会是一般人愿意触犯的。 没有人知道和整个大宋为敌的下场会是什么,但显然并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你们平日里应该是与他们兄弟二人走得最近。你们知道他们平日里除了衙门和家里,还有什么地方是最常去的?”苏语墨一边安抚着他们,以免他们往最坏的方面想,一边循循问道。 要知道这件事情如果闹得连捕快都丧命于此,很有可能会惊动到皇家的人。到时候这次案件不仅仅再是落河镇的事情,而是整个大宋的事情。所以林子扬和林子渊两人一定得找回来才行。 无功而返回到了衙门,罗浩峰说已经让人收拾好了两间厢房给苏语墨和苏叶二人暂住,关于案件的事情待大家简单休息一晚后,第二日再好好商议。 一行人解散。各自回屋准备休息,但苏语墨始终觉得不放心,“罗县令,我有事情还要再与你商议一番。” 说罢,她为了照顾罗浩峰的威严,特意等其他人都走光了之后。她才带着罗浩峰来到了一旁的凉亭下,询问他所知道但是不愿意说出口的内情。 “罗县令,我想你也知道这件事情关乎有多大,若是林子扬和林子渊两个人不出意外还好,一旦他们出现了意外,可就不是你愿意或者不愿意招惹那个人的事情了,圣上要是追究下来,定你一个不作为的罪名,想必你也不会好受到哪里。” 虽然话语里含有些许威胁人的因素在里面。但是苏语墨和罗浩峰都知道她所说的全部属实。可罗浩峰还是不愿意透露一星半点有关的消息,他很是难为劝说道,“大人。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那个人不是你我能够惹得起的主,虽然我也不清楚为了他会在这里实施如此暴行。但只要他不继续做下去,我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罗县令,你好糊涂,现在八人身亡,两名公职人员失踪,你却还想大事化了小事化无?你觉得这件事情能够压得下去吗?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周围十里八村的人几乎都赶过来看热闹,你要如何和他们解释这次案子?纯属意外?都是偶然?”苏语墨气急败坏,恨铁不成钢说道。 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现的命案,他居然还想着该如何隐瞒群众?简直是痴人说梦,将群众当成傻子一样戏耍!苏语墨简直要被冥顽不灵的罗浩峰气晕过去。 “大人,你先冷静一点。你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可以毫无顾忌的说出这些话来,但是他真的不是我们能够惹得起的人啊!” 罗浩峰心急,见苏语墨很是气愤,自己着实为难得紧,“大人先别记着动怒。我知道大人年纪轻轻能够当上大理寺的仵作定是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人,但是大人,我今天可以直接把话放在这里,即使落河镇的事情真的闹到了皇上那里,上面派人下来借着查案,查到最后也不过是平添几条无辜人的性命进来罢了,最后他再拉个人前来帮他顶罪,一招金蝉脱壳之计,他照样不安无事!” 拉人顶罪,金蝉脱壳。 苏语墨被罗浩峰的话震惊地久久不能回神,诚然她无论前世今生,断案见识过的罪犯大大小小形形色.色几乎都看了个遍,也知道他口中所述之事定然不是空穴来风,但那些尸体现在还躺在内堂之中,胸口碗大的洞,他们全部都在等一个公道。 若是连衙门都给不了他们这个公道,生来死后依旧含冤,这般淡薄的人世间,又有什么走一遭的意义? 第152章 构陷 苏语墨神情恍惚地回了屋,对着烛台一坐便是一宿。 一直到天边泛白,窗外的光亮刺痛了她的眼,她才从思绪里回过神来。 仵作存在的意义不就是要帮死人平冤,将罪犯绳之以法的吗?她怎么能在罗浩峰的寥寥数语之下便动摇了自己对仵作的看法,还险些违背了自己的破案原则。 若是罗浩峰这个样子不过是因为惧怕强权而迟迟不敢走出那一步,那就不能够怪她了。苏语墨打定了注意,若是不能够将事情的真相从罗浩峰的嘴里掏出来,她便自己根据所找到的证据。一点点将幕后真凶给揪出来! 就在这时,一阵惊呼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放我进去,放我进去!来人啊。救命啊!” 苏语墨浑身一震,连忙跑了出去。声音是从衙门门口传出来的,这个时候的衙门本来人人都是在神情高度紧张的时候,有一点风吹草动自然全员皆动,所以待苏语墨赶到的时候,周围已经聚满了捕快。就连罗浩峰也匆匆忙忙从边跑出来边穿着衣服从里屋跑了过来。 喊话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身穿棉麻的衣服躺在地上哭喊着,“官人们啊,你们快去看看啊!我家里招贼了!有两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人,突然出现在了我家的床上,我老伴一回来便看到了他们,还以为我是在家里偷人,我真是有嘴都解释不清楚了啊!” 这时,远处一个穿着打扮和这位中年妇女差不多的男人连忙跑了过来,一把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恶狠狠骂道,“你这个臭婆娘,自己偷人就算了,还一次性偷两个?怎么?老子满足不了你是吗?一个男人满足不了你是吗?现在居然还闹到了衙门来,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男人说着便想拉着妇女回去。 谁知妇女死都不愿意跟他走,“回去干什么?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床上那两个男人跟我没有一点关系!你要是不相信我们就让衙门好好查查。看看他们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来路的人!” “臭娘们,你知不知道家丑不可外扬?你赶紧跟我一起回家,少在这里丢人!”男人的力度愈发地大,连拉带拖将女人拖出去了好远。 女人的呼声依旧不断,“大人们,求求你们给我做主,还我一个清白啊!” 女人在男人的拽拉下,依旧不放弃替自己讨个公道。 想她这样的妇人,若是摊上了一个红杏出墙的名声。不出半天便会闹得人尽皆知,不管娘家还是婆家都很是嫌弃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苏语墨十分理解她这般拼死拼活想要求个清白是为了什么。 最后,还是苏语墨率先看不下去,站了出来,“等下,既然她是来报官的,官鼓已响,你就不能私自将人带走!”说罢。她转头看向罗浩峰,“罗县令,我说得可有道理?” 罗浩峰没想到她会突然点到自己的名字,浑身一震,随即反映过来,连忙端起了县令的架子。顺着苏语墨的话继续说道,“说得极是,不管你们两个人之前在家里怎么闹都行,但是现在你的妻子已经敲响了门口的官鼓,就已经视为她选择报官处理,现在便轮不到你对她动粗!” 话落,罗浩峰转身往后走着,“连正清,让人准备一下。准备升堂!” 男人狠狠将女人甩在了地上,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看看你干得好事!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 升堂。 罗浩峰换上了县令的衣服坐在堂上。气势倒是与之前相比全然不一样了。苏语墨因为大理寺的身份,所以特许坐在了罗浩峰的身边旁听,也算是予以了参与案件的权利。 “县官老爷。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已经全部告知与你了,我真的没有偷人,还望县官老爷给我做主啊!” 妇人跪倒在地上哭天抹地。 “肃静!” 罗浩峰喝道,妇人被他吓住,直接噤了声,见大堂安静了下来,他才继续说道,“既然你说你是被冤枉的,床上的两个男人你不认识,我已经派人过去将他们两人抓来了,现在应该在路上,等一会人到齐了。自然会真相大白。” 时间过去的很快,很快堂外便响起了一阵骚动。 “大人,人已经带回来了,就是……”连正清带了两个捕快将妇人口中说的两个男人带了过来,“你们两个自己上来跟大人说吧。” 说着,连正清便让押人的两个捕快连带着自己退到了一边。露出来被押送过来的两个男人。 “怎么是你们?” “这——” 罗浩峰和苏语墨相视一眼,眼里的惊讶两人看得分明。 被押送过来的两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晚在案发现场找不到,在家里也找不到的林子扬和林子渊。 “大人,属下见过大人。” “大人,属下见过大人。” 两兄弟相视一眼,眼中皆是一副迷茫之色,但还是老老实实冲着罗浩峰行了个礼。 “你们,你们和县官老爷是什么关系?”男人指着跪在他一旁的林子渊和林子扬,蓦地像是想到了什么,大惊道,“我好像见过你们两个,你们是不是在衙门当差?”顿了顿,男人没等大家回答,情绪激动道,“你们两个是衙门的捕快,县官大人,我要看你这次究竟会不会秉公处理!” “放肆!本官做了落河镇县官这么多年,该怎么处理不用你一届平民来指手画脚!”当着众人的面,男人质疑罗浩峰的办案能力,严重让他在众人丢了面子,他冷声道,“你且看好了!” 说罢,罗浩峰目光锐利地看向林家二人,“你们来说,为什么你们两个会突然出现在他们夫妇的床上!” “大人,属下也不知道啊!那日属下两人听连捕头说要在木亭那里守着井口,不得任何人靠近,白天的时候属下确实一直都在那里守着,不敢离开半步,只是入了夜之后,属下突然内急要去一趟上茅厕,谁知一会来便看到属下的弟弟晕倒在井口旁边,属下心觉事情不对,连忙上去查看情况,谁知后脖颈一痛,直接晕了过去……” 第153章 血口喷人 林子渊摸着自己淤青的后脖颈,表情很是负责,“之后的事情,大人你也知道,我们两兄弟莫名其妙便出现在了他家的床上,若不是连捕头带人将我们两人叫醒,属下也不知道我和他究竟会睡到什么时候。” “你是说你们两个人从那个时候昏迷过去,就一直是处于失去意识的状态吗?”苏语墨敏锐察觉到林子渊话语中的重要信息问道。 “是的大人。” 林子扬点头接下了话茬,脸上满是愧疚。“说起来这件事情都怪我,哥哥明明在离开前已经告诉我要提高警惕万事小心,而我总想着他不过就离开片刻钟。夜深人静镇上的人都睡了,不会出什么意外,便放松了警惕,谁知道这一放松,竟然酿成了大错,还望大人明鉴!” “放屁!”男人口出粗鄙之语。“你们就是一伙的,什么百姓的父母官,若不是落河镇风调雨顺这么多年,都一遭遇到这回事,我竟然全然不知我们大家爱戴的父母官,居然是助纣为虐包庇手下调.戏良家妇女的帮凶!” 一石激起千层浪,男人的话让大堂外旁听的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前来旁听的人无一不在议论此事,顿时肃静的大堂响起了七嘴八舌的声音,对于林子渊林子扬兄弟二人的相比起来,众人仿佛更相信男人口中所说的事情。 “你住口!简直是满嘴胡言!”罗浩峰气得脸都红了。 人言可畏,若是今日他把事情的真相调查清楚,落河镇县官不作为的名声怕是就要传出去了。 见罗浩峰被众人架着百口莫辩,深知整间事情来龙去脉的苏语墨忍不住站出来说道。 “罗大人,若是事情真的是按照他们口中所说的那样,想必他们身上一定有残留的迷药。”说着,苏语墨从座位上站起身,向罗浩峰提议道。“不如让我为他们两个诊断看看,是否真相真如他们口中所说那样,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你是谁?他们叫你大人,没准你就是和他们一伙的人!做什么检查都是幌子,目的还不是为了搪塞我们!”男人拒不买账,对苏语墨恶语相向,“看你仪表堂堂,怎么着也算是个人物,没想到你居然和他们都是一路货色!你老实说。他们给了你多少钱多少好处,居然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帮他们!”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来人,将此人压下去!”罗浩峰气得吹鼻子瞪眼,浑身直哆着。 罗浩峰见男人非但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连同苏语墨都一起没有当成一回事,如此大胆之辈,倒也是第一次见到,若是不知情,还以为此人是专门来衙门砸场子的。 “你可知你是在质疑谁吗?”罗浩峰脸色很是难看。连他都不敢对苏语墨不恭敬,这人倒好,非但直接出言当着众人的面质疑她的动机不说,还当众让她难堪,若是她追究起来,到头来责任还得算在他的头上。罗浩峰怒道。“这位大人不过是昨日路过此地,再次之前她与本官没有任何交情,再者,她身为大理寺的人,地位德高望重,本官小小一镇之官员,于情于理她都不会偏袒与我,要让这位大人给他们二人做检查,你觉得有何不妥?” 男人不知道苏语墨的身份。此番被罗浩峰提起,他脸上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但还是嘴硬辩驳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官官相护……” 话虽如此说着,但已经明显能够听出男人此时的态度已经全然没有方才那般强硬,就连在外面旁听的人也渐渐察觉到堂内不对劲的气氛。显然男人有些在胡搅蛮缠。 罗浩峰平静了好久被男人挑起的怒火,还是和声和气对着苏语墨说道,“还劳烦大人你去检查一下他们二人的身体状况,以此来还大家一个清白。” 得到许可的苏语墨朝着罗浩峰行了个礼,知道他现在在这么多人面前很是难做,她心念一动,顺着罗浩峰的话继续说了下去,“我知道大家现在心里很是疑惑,不知道我这个人说的话究竟该不该相信,我也十分能够理解大家对于事情真相质疑的态度。” 说着,苏语墨号召道,“我不过是有些医术在身的人罢了。只是给他们二人检查身体里是否有种过迷.药,在场若是有大夫或者其他身怀医术,害怕我和罗大人是官官相护的人,大可以站出来,我们一起做这场检查。” 话落,人群里又响起了阵阵议论声响。商议过后,倒是真有两个人站了出来,对着苏语墨和罗浩峰行了个礼,举止还算端庄,言行也十分得体说道,“启禀两位大人,我们二人是镇上药铺里的大夫,此番站出来并不是为了质疑两位大人相互维护,而是大家都心存疑虑,所以我们二人才不得不出来陪同大人一起做这项检查,以此得出来的结论才是最公平公正的。” 见有人愿意出来帮着一起证明自己的清白,罗浩峰心里很是感动,但经过方才与男人的对话便可以看出,男人对官府极其不信任,只怕这次的检查事宜不能贸然进行,否则又会落人口舌。 就在罗浩峰思考一个最为公正的检查办法,愁眉不展之际,跟在苏语墨身边一直没有开口,险些被人忽略掉的苏叶突然出声。 “罗大人,既然他毫不信任两位大人,若是挨个检查说出答案,答案要是一致的话,他肯定也觉得会是两位大夫迫于官威而临时改的诊断结果,依照小人看来,不如给大人和两位大夫分别准备笔墨,依次检查过他们兄弟二人后将自己的诊断结果写于纸上,最后再一起展示在大家面前,罗大人觉得如何?” 左右都没有想出来对策罗浩峰,在听到苏叶提出的办法后一连道了好几个“好”字。 末了,罗浩峰大手一挥,“就按苏公子说得办。” 第154章 泪痣 苏语墨皱眉望了眼站在一旁,一副置身事外态度的苏叶,有些摸不准她突然出声帮她的意图究竟是为何。 检查开始,由于众人担心苏语墨率先对林家兄弟二人做检查会动手脚,所以特意让民间的两位大夫先对他们二人做了检查之后,才轮到苏语墨上前对两人进行进一步的诊断。 三人全部诊断完毕,各自走到各自的位置上,落笔在白纸上唰唰写下了关于林家两兄弟的情况。 “若是大家都已经将自己的诊断结果写完,那就解开答案吧。”罗浩峰摆手说道。林家两个兄弟的情况。他虽然不清楚他们究竟经历过什么事情,又为何会被选中被扔在男人和妇人的家里,但根据这么些年的接触。罗浩峰还是十分相信他们兄弟两人的为人,那些坑蒙拐骗欺负良家妇女的事情,这两人是断然不会做出来的。 结果公布,三张纸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答案竟然是出奇的统一。 有中迷.药,并且剂量很多。 苏语墨了然一笑。将纸放了下来,“禀告罗大人,经过我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检查的结果,两个人身上都还残留着极其之多的迷.药成分,可见当时两人身中迷.药的剂量有多重,虽然不至于威胁到他们二人的性命,但迷.药若是使用多了,也是极其影响人的行为和判断能力,更有甚者可能下半辈子都得一直在床上度过了。” 她将自己的诊断结果,以及迷.药的危害利弊一一说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对林家两个兄弟下手的人究竟是谁,但通过此人的手法和行径便能看出,他并不想对二人痛下杀手,想必也是因为对两人的身份心有芥蒂,不想将事情闹大,既然如此,她偏偏就要反其道而行之。 苏语墨目光严厉看向跪在地上脸上有着明显心虚的男人,大声呵斥道,“你可知道私自对朝廷官员使用迷药。危害其人身安全的行径有多恶劣吗?根据律法,你理应被直接关进大牢!” 男人惊慌抬头,全然没有了方才质疑他们的气势,紧张地想要开口替自己辩解,这时苏语墨根本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这还不算,你还当众扰乱公堂,诬陷朝廷命官。拒不服从安排,数罪并罚,此等罪行已经非普通衙门能够受理的了。”说罢,她转身义正言辞对罗浩峰恳请道,“此人数次以下犯上,罪恶滔天行径极其恶劣,还望大人能够上报朝廷,予以严惩以儆效尤!”ビビビ “不要啊!我是冤枉的!大人你听我解释!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我想这么做的,我压根就不认识这两个人。要是一开始知道他们两个人是官府中人,就算是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断然不敢对他们二人出手啊!” 男人此时已经完全被吓得慌了神,话中的破绽也越露越多。 “你既然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他们两个人又如何会在你家中出现?还诬陷自己的妻子,闹到了公堂?”罗浩峰也不是吃素的。眼见着男人的嘴已经越来越来把不住门,索性趁热打铁,将所有的事情串联到了一起一一问了出来。 “小的也不知情啊!当时天色黑得吓人,我刚进屋,便看到有个身穿夜行服的男人突然将他们两个人扔在了我的床上,塞给了小的一大笔银子和蒙汗药,说是只要让他们两个人在屋里躺上七天七夜,便会回来再给小的一笔银子。” 男人哆哆嗦嗦回忆着当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很是后悔。“小的一时被利益熏了心,就接受了黑衣人的银子,想着左右不过是两个活死人在屋里躺个七天罢了。这钱能赚白不赚,谁知小的回娘家住了数年的妻子携友突然回来,正好被撞见了。这才有了接下来的事情,大人明鉴啊!” 苏语墨重新回到位置上坐了下来。 关于林家两个兄弟的事情如今已经水落石出了,关于这次妇人报错案却无意间成了他们调查连环掏心井里凶杀案的突破口,接下去的事情,她相信罗浩峰能够给她一个满意的处理结果。 坐在高堂之上的罗浩峰听着事情有再次往连环掏心井里凶杀案上靠近的迹象,下意识看了眼苏语墨,见后者正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当心后脊背上便起了一阵冷汗,进退两难之间,他只得硬着头皮问道,“你说是因为那个黑衣人的出现。他们两个人才会出现在你家里,你可有看清楚黑衣人的面容或者其他的什么特征?” 男人认真皱眉想着,蓦地一拍手,“大人,我想起来了,那个黑衣人身材高挑武艺高强轻功了得。力气大得吓人,直接将这两个成年男人提在手上移动丝毫不成问题,我在接过他递给我的银子时,发现他的左眼下方有一颗泪痣,不知道这些算不算?” 罗浩峰听着他的描述,越听额头上的冷汗便冒的越多。 “算。” 都已经说得如此详细了,又怎么会不算呢?罗浩峰此时心里十分忐忑,尤其在接收到苏语墨投来探究的眼神之后,他身上的冷汗冒得更甚了。 这桩由蒙冤妇女牵扯出来的案件暂时告了一个段落,罗浩峰当着众人的面不但证明了妇人的清白,扣押了一直蓄意挑事男人,关押进了牢里准备听后发落,同时他也准备了一份公文,但里面只字为提有关连环掏心凶杀案的消息,找来了安一杰准备将这封信送去城中。 安一杰接过信,看了眼信,有看了眼罗浩峰,方才公堂上发生的事情,他全部知晓。 眼尖四处无人,安一杰眼睛一动,问道,“大人,真要将此事上报给朝廷吗?” 他的问题正好问到了罗浩峰的心坎里。 罗浩峰是一点都不想将事情闹大,但是他当着整个公堂的面答应了苏语墨,若是被发现自己不过是空口说白话,根本就没有复出实际行动,到时候没抓住,岂不是更加难交代?他皱眉为难着,清了清嗓子。 第155章 检尸 “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虽然罗浩峰没有直接表示自己不想送信,但懂得察言观色的安一杰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想法,既然他愿意开口问他这件事情,并且没有因为他的问题而责备他,就说明他心里已经动摇。安一杰一报手,遮掩住了嘴边的得逞一笑。边说着自己的主意观察罗浩峰的神色,“回禀大人。依照我的看法,我觉得此时即使不用上报给朝廷也不会有人知晓。” “此事怎讲?”罗浩峰来了精神。 “她一直逼着大人将这件事情闹开,无非就是不相信大人能够秉公处理连环杀人案的事情,再者说。她虽然是大理寺的人,但是左右也不过是路过这里的过客罢了,并不会在落河镇待太久,只要大人动动功夫将她糊弄过去,这件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安一杰长篇大论给罗浩峰分析的头头是道,倒是还真让他听进去了不少。 只不过现在罗浩峰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够把苏语墨糊弄搪塞走,而又不会将矛头指向自己。安一杰见他陷入了沉思,也不着急,自己心里已经有了全盘且万无一失的计划,只要罗浩峰点头便可以直接执行。 想到这里,安一杰胸有成竹地笑了。 而另一边正在忙于对尸体做防腐工作的苏语墨,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他们算计了进去。她带着苏叶一起。和程阳分头对不同的尸体做着防腐工序。 但程阳心里还是憋着一口气,得知自己要和苏语墨以及一个看上去毛都没长齐的毛头小子一起做这件事情,心里又梗住了一股气,闷着头一声不吭只顾着手里的工作,抢着他们之前提前做好了三具尸体,左右也比他们每个人都多一具。 这是程阳心里才好受了不少。 “大人。这里的气味实在难闻,若是有事情不如就交给我去处理就好,大人还是站在外面空气流通的地方吧,以免造成身体不适。”程阳虽然说出的话里无一不透露着对于苏语墨的关心,但是细细听不难发现其中对苏语墨的鄙夷之感,身为仵作。每天做的就是和不同的凶案尸体打交道,有几个仵作的生活环境能够完好,可以在尸体了闻到宜人的气息? 苏叶冷冷看了程阳一眼,哼笑着替苏语墨拒绝了程阳的“一番好意”。 “此时就不劳烦程仵作费心了。大人出入案发现场多年,打过交道的尸体更是数不胜数,比现在还要恶劣百倍的情况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点难为的气味又算得了什么?” 苏叶毫不给程阳面子地回应道,言辞咄咄,直接将程阳说得脸青一阵白一阵的 “苏叶。帮我递一把镊子。” 苏语墨没有细细去听两人的说话内容,但是从她刚到这里来的时候便发现程阳不是特别善待她。只不过在案件面前,程阳的态度只要不影响案件调查。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追究了,倒是完全没想到苏叶会出声帮她。她笑了笑,接过苏叶不情愿递来的镊子转移了话题。 “他们身上都有大小各异的红色斑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人对井里的水过敏而导致的,从他们的肤色和瞳孔方面看,好像这些人身前都受到过极其残忍的虐待,很有可能是被凶手折磨致死后掏心扔于井里。”苏语墨皱着眉头,根据尸体上反应的情况说道。 但是现在有个十分棘手的问题。便是没有人知道掏心的工具究竟是什么东西。那把玄冰铁制作而成的匕首现在还在她袖口里面揣着,因为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以至于她完全找不到私人时间将匕首拿出仔细检查,但仅仅是一把匕首虽然可能会要人性命。但断然不可能将人的胸膛连同肋骨一齐切断。 看着自己还深处谜团之中的案件,苏语墨感到很是头疼。这些尸体虽然年龄大小各有不同,但他们一定有相似的地方,否则凶手不会特意用同样的手法将他们弃尸于同一处地方。 她到底还遗漏了些什么…… 就在苏语墨冥思苦想的时候,连正清外出回来,带回来了个大消息。 “关于井里发现的七个人的身份已经全部查清楚了,他们有的已经结婚生子了,有的不过才十二三岁,他们全部都是落河镇的本镇百姓,家住在落河镇的各个地方,这里并没有规律可循,但是据他们周围的邻居街坊提供的消息,这七个人皆是体弱病虚的病秧子,只不过具体都患有什么病,还在属下的调查之中。”连正清一口气直接将自己东奔西跑调查出来的结果全部说完,随后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喝着解渴。 “连捕头,你说有没有可能……”苏语墨听过他的调查后,大胆猜测,“他们七个人全部都患有的是心脏病?” “心脏病确实是一个极其容易复发并且难以治愈的病,得了此病的人确实大多为体弱病虚之人,因为他们没有办法使用力气去劳作,也不能情绪过于激动。”连正清一拍手,惊喜喊道,“大人真是好聪明,我这再去调查,看看他们得的究竟是不是这个病。” 说着,连正清屁.股还没在凳子上坐稳两分钟,又急急忙忙站起身,准备往外面跑。 “你记得不光要问他们的病情,若是可以,最好将他们看过的大夫和食用过得药材这些消息全部带回来。”苏语墨扯着嗓子提醒道。 “明白了大人。” 已经走出老远的连正清回头喊着。 有了这一层发现,苏语墨有种预感,自己很快就能够将此案破开,幕后的凶手也快要浮现了。见连正清继续出去调查,苏语墨在内堂也有些闲不住,和程阳交代了几句便起身往监狱走去。程阳留在内堂继续检查尸体,决心要当一个只从尸体入手就能够破解案情的仵作。 苏语墨第二次进入落河镇的大牢,与上次她进来不一样的事情,这次大牢里又多了不少人,前前后后加在一起一共九名罪犯。 第156章 训斥 看守牢房的衙役见苏语墨走了进来,冲她行了个礼。 “大人怎么想到进来这里?莫不是又发现了什么特殊情况?”一个看上去比较老实的捕快走上前问道。 偌大的牢房里面就只有他一个人在此看守。 苏语墨脸色不禁沉了下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问道:“这里其他的人呢?怎么就你一个?” 牢房里一共关着九名犯人,值岗的却只有一个人,她是该夸他们对自己的防御系统太放心了还是该为他们的擅离职守参上一本? 那捕快半晌也未言语,虽为捕快却也知晓苏语墨到底是个贵人,如何敢随意欺瞒于她,若是说了。他岂非把自己陷入困境。 苏语墨微皱眉头,“你们倒是尽职尽责。”说罢她便甩袖朝前去。 那名捕快寸步不离跟在她身后,苏语墨一个个牢房瞧着。“最近关押进来都是为得何事?” “禀大人,皆是些鸡毛蒜皮小事,我们这落河镇庙小犯不了什么大事。”那捕快跟着后面,瞧着有些讨好模样。 “鸡毛蒜皮小事?一连七人被杀,如今你说是小事?”苏语墨闻言霎时间面色阴沉几分,目光都凌厉不少。 若是这都算作小事。那什么才叫大事?照这般说,落河镇一年还不知要添多少冤魂。 “是小的错。”那捕快说着就朝自己脸打下一巴掌,正准备打二下时被苏语墨一把拦住。 “这些人皆因何事被关,你且一一说来。” 她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些新进囚犯背后若有冤案,或许会和此时有关联。 “大人请随我来。”捕快走在前引着苏语墨向他们档案处走去,摊开一本本档案在她眼前,一项项因何入狱记录详细,一连翻看几页她都未寻出什么破绽。 上面记录也和说的无异,皆是些鸡毛蒜皮小事入狱,基本上都是因为偷盗以及家暴,没有任何一件上升至杀人,刑期也不过半年之余。 难道是自己想错了?落河镇当真太平得很,那为何自己途径此地就发生命案,还是一连杀死七人,掏心这般凶残。 苏语墨还想再询问些什么时,苏叶同连捕快一起走进来,瞧着连正清胸口鼓鼓囊囊模样。苏语墨连忙放下手中档案卷,上前。 “可有拿到?”苏语墨见连正清点头,面色暖和不少,嘴角泛起一阵弯弯浅笑,三人一同离开牢房。 那名捕快额头冒出一层冷汗,颤抖着双手作揖行礼,目送着苏语墨离开。ァ 回到检验尸首处,她把所有药材都根据连正清的指示一一摆在尸首旁边,每一份药材以及病历都是和尸首相对应。 连正清把七人每日服药几次。如何煎药以及在哪些大夫那里问诊,何时去一次问诊,诸如此类情况都打听详尽了才向苏语墨呈秉。 沉默片刻后她有些犯难,七人之间药物不相同,病历不相同,就连煎药、喝药时间都没有相同之处,看起来像是毫无章法的寻找人掏心。 本以为寻找到一个共同点就可以顺势调查下去,可没想到线索顷刻间又断了。 “连捕头,你可还有打听到其他事情?”苏叶似乎瞧出她犯难。细声询问,连正清摇摇头。 “他们七人有没有可能见过同一人,或者去过同一家药馆。”苏语墨脑海中已经是一片空白,只得大胆尝试各种猜测,没准还能再有点什么答案。 “我都调查过,七个人几乎是不出门。根本就没有任何交集,完全不会有认识同一人的可能,药馆也是去离家最近的。”连正清的答案无疑是封锁掉苏语墨所有想法,三个人纷纷陷入沉默。 苏语墨撩起袖子,带上手套,道:“那我们便在查验一遍,从红点入手,起码这又是他们一处相同点。” 苏叶在一旁为她打下手,又仔仔细细把尸首连同药渣一起检查个通透。还是没有发现,正当她有些想要放弃时,外面一位捕快端着一碗汤药进来。手中还提着几包药,那是其中一人并未吃完的药。 捕快身后还跟着一位妇人,刚刚踏进验尸房就有些站不住脚。靠在门边始终不敢踏入一步。 “这是其中一位的母亲,她家中还有未吃完的药,便煎好一份连同新的一起带过来。”捕快双手抱拳行礼,呈秉着。 那位妇人指出自己孩子所在,苏语墨仔细对比新药和药渣,中间竟然少了一味药,她低头仔细嗅着药渣和碗中药,气味竟然也不相同,霎时间她心头似乎有些东西在不断跳跃。 “可有带药锅?” 捕快从外面拿出呈递到苏语墨眼前,又从外面拿来一个新药锅放在一起,她分别把药按照妇人所说方法一一煎制,两碗药不管是颜色还是气味皆不相同。若是分开查探那是半点嫌疑都没有。 而且缺失的那味药是可以慢慢消融在药中,她忽然间想起曾经见过父亲查过一次,那家嫡子同样是体弱多病,最后死于非命,当时调查许久,才发现竟然是罐子上做过手脚。 她思及至此。拿起两个药罐盖子就用舌头轻轻舔舐,果然没错,常用药罐盖子上竟然会有股子酸涩味道。 心脏病人怎么会使用到这两种药材?岂非是要置人于死地。 可心脏病本身就是绝症,为何要大费周章去逼死七人?最后还需要掏心如此凶残,方才她曾想过会不会是哪位大夫想要在此项绝症上大展拳脚,七人不过是试验品。 脑海中曾经的确有过此类案例存在,现在想来倒是多虑。 “他们七人可曾认识?”苏语墨眼色凌厉,上前拽住那妇人手腕,其中定然有诈。 那妇人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连忙求饶,七家从前原本是一个村落的,七人从小一块儿长大,后来家中发大水纷纷逃难于此地,并定居下来。 可他们一行人逃难,刚来此地不久,七人孩子纷纷出现体弱现象,遍寻大夫都医治无果。 第157章 掩埋心底的秘密 那名妇人泣不成声,跌坐在地道:“直到一位远游大夫来此,留下药方说孩子是什么心脏病,那可是绝症啊!我们孩子从小身强体壮,怎么会得那般绝症。” “那大夫说他能救治好我们孩子,留下一月药方以及药罐子,并叮嘱好我们煎药方式,他还会留下一味药材,说是外面并不好寻找。银子也不要多。” “什么人你们都敢信。”连正清闻言直摇头。 “本是不信的,可我也是无可奈何,孩子一天比一天虚弱。遍寻大夫皆是让我们早日作罢,为孩子准备后事,我们只得死马当做活马医,便给孩子按照那远游大夫说的方法熬药。” “喝下可见好?”苏语墨连忙上前询问出声。 “见好,起初是慢慢见好,孩子开始能坐起来。也不嗜睡,我们便全然信了。每日依照大夫所说给孩子服药,那大夫也是每月会来一次。”妇人坐在椅子上不断用手捶打着自己,似是悔恨不已。 苏语墨瞧着那妇人双鬓已经有了不少白发,整个眼眶都已经逐渐凹下去,为人母,此刻心情应当是极为痛苦。 看着几乎快要哭昏厥过去的妇人,苏语墨张张嘴始终无法开口继续问下去,她只得抬起手来搭在妇人肩上,以示安慰。 “先休息片刻。”连正清急忙站起身来给妇人倒上被茶水递上前,苏语墨抽离开身子又走回七具尸身旁,仔细回忆方才妇人每句话。 七人年幼时皆是身强体壮,是家中大水后逃难至此才开始有出现心脏病症状,按理说心脏病一般出现于年幼时分,尤其是出生不久后就能断症,再或者是年老后因过度操劳等多种病因诱发心脏病。 何至于到年少时分才忽然发病,并且毫无征兆。 那云游大夫又是从何得知七人皆有心脏病?为何七人来自同一地方,又是他乡却散落开居住?且来此地后再为互相联系过。 按妇人所说。七人曾是年幼挚友,同一私塾念书,一同长大,私交甚好,怎会逃难至此后散落开? “你可是有事欺瞒?”苏语墨沉下眼眸,到妇人眼前,“你可知你家孩子是冤死,若你不据实上报你所知晓的事情,影响官府查案。你家孩子冤魂可还能安?” 连正清不解望着她,苏叶倒是坦然坐在一边喝茶,仿佛周遭一切都同他没有关系。那妇人面露难色,纠结几番下来正打算说什么时,程仵作闯入打破询问。 “我们已有证据,此时可结案。”程仵作站在苏语墨眼前,昂起胸膛递交给她一份认罪书。 明明事情才开始调查,一份认罪书就摆在眼前,显然是想阻止他们一行人继续调查下去。苏语墨接过细细看下,面色越发难看,连着认罪书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简直胡闹。” “大人此话何解?已有人认罪,作案动机以及手法在认罪书中极为详细,怎就是胡闹?恕下属无法接受。”程仵作闻言面色也极为难看。双手抱拳行礼。 “此事并未查清,何故草草结案?你们就是这般拿着俸禄做出这档子不清不楚的冤案?”苏叶从她手中把认罪书抽出,一眼瞧下才算明白苏语墨为何如此气恼。 眼神诧异瞥着苏叶,嘴角泛起一阵淡笑,已经不是第一次帮自己了。 “如何算作冤案?认罪之人过程详尽,并未见端倪,两位大人到底是如何判为冤案?” “好,那我且问你,七人是逃难来此。在此之前七人皆相识,你可知?七人从小身强体壮是逃难此地后开始发病,你可知?七人来此后再无联系。来此前却是至交,你可知?” 苏语墨一个个问题让他哑口无言,只得努努嘴心中是想要反驳。却始终不得一句,只得垂下头,闻声又是一掌拍落桌上,“皆不知,认罪书中也并未交代动机,只是以随意杀人来草草结案,如此不算做草菅人命,屈打成招,算作甚?” “若是随意杀人,何故要掏心这般凶残?毫无章法杀之便是,程先生未免有些强词夺理了。”苏叶勾唇轻笑,语句中满是嘲讽。眼神也轻蔑几分,“如此,还不知这落河镇有多少冤案,埋下多少冤魂。” “可莫要血口喷人。”程阳涨红脸,看那胸口起伏是被苏叶气得不轻。 “程仵作频频阻拦我等查案,到底是背后有人指使。还是自持技艺高超,有待商榷。”苏语墨阴冷着眸子,胸腔积压着一股子怒火,看来居心叵测之人不少。 程阳还想辩驳些什么就听见苏语墨一声“退下”,尽管心头气儿再不顺也得行礼告退,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她还是大理寺中人。 “你且说来,切莫再有所隐瞒。”苏语墨按捺下性子,坐在妇人旁又给她茶杯中添上茶水。 从妇人口中得知,他们七家后来再不居住一起是因为从家中还未发生灾祸时说起,七人有次从外面一同玩耍回来,神情不对劲却怎么也询问不出什么事情来,他们便也没有插手孩子间事情。 直到有次自家孩子从外面回来后便大病一场,三天高烧不断,追问去另外六家除了年纪稍大的三个孩子没有事情外,其余几个都生了场病。 妇人觉得奇怪追问自家孩子后才知晓是七人中最大的孩子顽皮,瞧上家姑娘,竟然做出那禽兽不如的事情,将人家姑娘打昏带进一山洞辱了人家清白,被剩下几个孩子发现后,年纪最小的两个自然是有些害怕。 想要回家告知父母亲,却被拦下,那其他几个人瞧着姑娘相貌端庄便也做出禽兽事情,最小两个就那么亲眼瞧着,那姑娘哭喊着、挣扎着,那凄厉咒骂的声音,给两个孩子吓得不轻。 本想就此离开把事情压在心底,那几个行了畜生事的孩子逼迫着两个最小的孩子,要是断然拒绝,就把事情全然推在他们身上,并且告知所有人,孩子都是顾面儿的人,便在压迫下也…… 第158章 掩盖的罪责 那妇人孩子便是七人中最小一个,行事后那最大孩子将姑娘捆绑起来,七人便心满意足离开山洞,等着第二日再去时,又是一番屈辱折磨,姑娘被摘下塞住的布条后便咬舌自尽了,年纪较小的四个孩子回去当晚便吓病了。 得知此事后,七家人从此后断绝所有来往,不久家中就发生大水。他们各自逃难,虽然都安顿在落河镇,也是决定此生都不要再相见。 妇人掩面说出此事。满是愧疚神色,她从未想过自己孩子为做出这般禽兽不如之事。 “那时他们都多大?” “最大那个已有十五六,我家孩子也有十三四岁。”妇人说完继续掩面流泪。 三人听完后面面相窥,纷纷摇头,冤孽呐! “有劳夫人,请回。我们定然为查清此案。”为他们沉冤或许并不恰当。苏语墨猜测许是仇杀,本就是他们犯错在先,又何来沉冤? 他们唯一可做就是查清此案,那作案者许是为姑娘报仇,站在他的角度杀他七人着实不冤,但他们毕竟是官府之人,犯案必抓不得姑息,只是这江湖恩怨又能说得清楚孰是孰非? “案子难办,人更难抓。”苏叶敲击着桌面,喝上口茶水,视线转向七具尸体叹口气道:“咎由自取。” “恩怨这种事情又能说清楚?”苏语墨挑眉垂头,七人皆被掏心,案子几乎也要完结,她大概已经能猜到七人死因,可犯人又怎会轻易现身? 三个人再次陷入沉默,眼看着真相就在眼前浮现出来,此刻她竟然无法伸手去抓住真相,连带犯人。七口人家同时跪在公堂之上,谁又能说清楚错在谁? 苏语墨把药一味一味挑出来,写在纸上,便揣在怀中,七人方子各有偏差,想来也是个懂医的根据体质来配药。 但是什么导致他们看起来像心脏病人?又是用什么药方?那人又是从何下药导致七人看起来像这不治之症? 一个个疑问充斥着她脑海,比起关切七人同犯人间的恩怨,她更加迫切想了解犯案手法,此人必然下过一番功夫。 挖心一来是怨恨。二来是掩藏七人并非心脏病,那人费此心机下药使得七人看起来疑似心脏病,非得求助于此人不可,又急于掩藏事实,此人身份不简单呐! 她从不惧怕踢到硬石头,怕就怕在官官相护,案情始终无法水落石出。 七家遍寻名医想要医治好孩子,却接连失望,此人的出现无疑是给七家重燃希望。自然是相信得很,既然是遍寻大夫,岂有大夫会察觉不出来他们七人是否真是心脏病? 但一个个大夫都确诊为七人是心脏病这般不治之症,那下药之人必然是医术高超之人,如此以假乱真,既然是有能人。岂非会一点痕迹都没有? 思及至此,苏语墨心头已然有了不少头绪,首先她需要弄清楚这些药材到底是做什么的,还有药罐盖子上面为何会有酸涩味道,和药材滋味绝不相同,盖子上涂抹过什么她也要弄清楚。 “连捕头,劳烦你再帮我去好好打听,七人原来村子可有什么名医,包括周遭名医也行。再去查查那时可有姑娘失踪,他们搬来不过一年,官府对此必然会有备案。” “是。”连正清一听有事可做。匆忙行礼就朝外跑去。 剩下两人互瞅对方一眼转身各自离开,一连两天苏语墨都把自己困在房间里面翻阅各类古籍,苏叶则偶尔去藏书室同她一道查案。用苏叶的话来说就是闲来无事倒不如做点事情。 苏语墨也只是笑笑,心道感激,和两人之力总好过独自一人犯难,便也没有反驳苏叶些什么,由得他和自己一同查阅古籍。 七张方子她倒是都能大概了解每一味药的功效,大多数是补气养血之药,其中添加上几味强心药,拿去见落河镇有名大夫,一眼瞧去也觉得药方无异,不过是强心的那几味药效不佳,药量也极为控制,略微奇怪。 大夫说是见到病人。他或许能了解一二,光凭几张药方的确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况且每位大夫所用药物不同,也是常理。 明明按照七家人所说,七名死者已经是强弩之末,应该要加大剂量才对。为何需要控制?两者如此矛盾,为医者岂有不知之理。 仵作同医在某些地方还是有细微差别,因此查案中还有不少让她犯难之处。 “我总觉得我们可以再去验尸一次。”苏叶合上手上书籍,一连翻阅两天都不见有所收获,尸体已经放置七八日有余,他曾记起一位经验丰富的仵作说过,尸体呈放时间不同,呈现的东西也不一样。 “你怀疑什么?” “药罐盖子上或许是什么慢性毒药。” “不可能,按照他们家人所说,七人已经是强弩之末,是那云游大夫来后才开始好转,若是下毒,恐怕七人死得更快,而他们七人是在服药过后,身体慢慢好转,虽然羸弱似心脏病,不能动怒,不能做重活。” “那你觉得那药罐盖子上是什么?” “或许是某种能缓解他们假心脏病解药。”二人盘腿席地而坐,却又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什么毒药可以导致人把脉像是心脏病一般,导致多位大夫纷纷错诊,就连快到油尽灯枯之际,样貌都极为相似心脏病人。 二人不再说话,继续翻阅古籍,想来应该是极难学习的医药古籍,若是一般医药典籍也就不会导致多位大夫错诊。 “找到了。”苏语墨双眼放光,仔细研读,苏叶闻声靠近,二人一同瞧着上面记载,西域有种慢性毒药,可致人身体羸弱似心脏病,病症皆为七人身上的症状,她又激动翻看着后面几页,可惜古籍残缺,并未详细记录解药。 看来一切只能等待连正清寻到人她才有足够证据逼迫这位落河镇的父母官好好断下此案,收好古籍在身侧。 大家双十一加油血拼! 第159章 父母官 二人收拾好东西各自回到房间,下午连正清就急忙赶回,事情几乎都打听了个清楚,那周遭的确有为云游大夫,也是一年半以前才到那村落住下,是兄妹俩一同到来的。 一年前妹妹失踪,那哥哥寻过不少地方都以无果告终,向官府却也是无果,在村子大水前一月,那云游大夫便离开了。 兄妹俩住在村外一里地处,村中有部分受过那云游大夫医治的人不算多,加之兄妹俩又鲜少入村。自然认得他们的人也少。 连正清打听一圈下来,竟无一人知晓二人名字,只是称那大夫叫云游大夫,他倒也是喜欢那名字。 寻来画师根据见过云游大夫的人描述。画好画像后苏语墨便拿着所有证据去到罗浩峰面前,碍于苏语墨身份,他只得派人去寻那云游大夫,最终在他们兄妹曾居住过的地方寻到他,并带了回来。 云游大夫被关押在落河镇大牢中,苏语墨听闻后前去,面对是非恩怨她更想了解清楚他犯案过程,毕竟其中还有太多谜题未解。 他再得知妹妹受辱咬舌自尽后如何去寻得解药?又何时下毒?对此药量把控竟然这般精确。可见他对医学的见解。 罗浩峰本想三日后开堂审案,执拗的苏语墨非得要私自见犯人,虽说于理不合却也没得法子,只得随她身后,又带着位师爷,连同苏叶、连正清一同前去。 浩浩荡荡一档子人来到牢房,竟然凭空多出几分烟火气,那云游大夫见几人到来,靠在墙上微微歪着头,嘴角挂着一抹笑意,一身囚服手上也被戴上厚重的手铐,苏语墨环视一圈,牢房中多上好些位捕快,皆是刀不离身。 到底应当夸赞,还是该……不提也罢。 “大人请。”罗浩峰踏入牢房便从苏语墨身旁走到她身前,为她引着路,分明对着牢房他还不如苏语墨熟悉。 她站在牢门前驻足,眼神示意着牢头打开牢门,罗浩峰疾步上前拦住,满脸关切道:“大人若是要问话,门口便可,这毕竟是牢房,切莫沾染晦气。” “罗大人就是这般断案?好一个父母官,就是如此体贴百姓。心怀百姓?”苏语墨倪了眼罗浩峰,双手背在身后语气凌厉。 “大人严重,下官岂敢。”罗浩峰连忙行礼,额头一门子汗。 听着二人对话,云游大夫向一旁啐口吐沫,眸间多上几分冷漠,嘴角笑意依旧未变,还是那般嘲讽。 “你看起来很瞧不上官府中人?”苏语墨语气轻快,一弯腰踏入牢房,身后乌央一片随之踏入。 “要杀便杀。”云游大夫微微侧过身子,看起来很是抗拒同官府之人正面相视。 “为断案之前,我们不会随意杀人。”苏语墨耐着性子。所幸坐到他眼前,罗浩峰想伸手阻拦,却又僵硬在半空中,悻悻缩回。 “戴那乌纱帽却残害百姓,往为百姓官。” “哦?伤天害理?残害百姓?这落河镇四方平安,何来残害百姓一说?自己杀人可莫要这般撇清关系。” “我的确是杀了人,但我那是替天行道,为世间除去祸害。难道官府无能,视若无物我等还不许替天行道?我家妹惨死,官府不闻不问甚至我去击鼓,他们将我驱赶离去,我岂能忘却?” 事情并不似苏语墨料想一般困难。云游大夫看上去并没有那么想活下去,还未等她激上两句便全然招供,一字不差,手法极其狠辣。 那日采药回家便发现家妹不在,本以为是去村中做些什么,他便未放在心上,可等到傍晚时分还未见到家妹,心中愈发着急。正打算提着灯笼外出寻找,七人便一同上门,说是他家妹在王家婶婶家中学些手工活计。 一时认真便忘却时辰,未及时归家,见天色已晚便留宿王家婶婶家中,他们是受托特来告知。 王家婶婶是村中寡妇,听闻早些年丈夫外出打工得了痨病最后死在家中,王家婶婶手工活尤为出色,原是大城里头秀坊中绣娘,村中有不少妇人都随着她学习,她从中赚些钱财,先前她伤风还是自己亲自上面诊治。 家妹很是喜爱她的绣品。因着时常见面,王家婶婶也经常随着些东西给二人,很是照顾,他便没有多想。道谢后收起灯笼便熄灯休息。 次日他原以为妹妹不到正午便会归家,也未做他想,拿起药篓去山上采药,又替几家人诊治。回到家中还未见家妹归来,他这才意识到不对,妹妹向来鲜少出门,从未出现过这般情况。 他在急忙跑向村子里王家婶婶家中询问,口径一致,妹妹是在前一日清晨到她家中学习刺绣,不到正午便离去。 云游大夫慌神在周遭寻上两天未见妹妹,央求官府派人寻找,三番两次皆是无功而返,后独自在山洞寻到妹妹,再见已是冰冷尸身,他抱着妹妹尸身去官府击鼓鸣冤,官府竟拿他不知状告何人为由,将他驱赶。 “掩埋好家妹后,我疯了般追寻真凶,我拿着那七人画像寻过人。也问过王家婶婶,他们并未相见,怎会得知我妹妹逗留于王家?” “所以你就下毒?”苏语墨皱起眉头,他心思倒是细腻,却终究走了错路。 冤冤相报何时了。 “你可知冤冤相报?”连正清耐不住出声,双手早已握紧双拳,方才云游大夫一点点吐露他是如何下毒,如何折磨七人。他便有些耐不住了。 七人虽说有错,可他报仇的方式又和他们有何区别? “你真可笑,是非恩怨你可能说清?你又是不是我,你拿什么认为我错?”云游大夫一阵狞笑,五官都扭曲在一起,面部极其可怖,再回忆下毒和折磨七人时,他那表情及愤恨又享受。 苏语墨摇摇头,走出牢房,双手背在身后,一时间她竟也哑口无言。罗浩峰见此,温怒道:“证据确凿,犯人也承认自己所犯罪行,明日开堂。”言罢甩袖离去。 第159章 斩立决 伴随着临行前云游大夫的笑声,苏语墨一夜无眠,脑海辗转每一个细节,这次完美落案的确不错,可心中依旧是…… 是啊,谁都不是他,又怎能断他恩怨? —— 次日,公堂之上,七人父母跪在堂前,云游大夫被捕头压至堂前,七人父母眼神充满不可置信,随后纷纷失控扑向他。捕头费劲才将一干人等悉数按住,罗浩峰蹲坐在案前做下判决,苏语墨因着身份落得个旁听。 云游大夫痛快按下认罪书,七人父母哭喊着控诉。只听着闷闷嗓音缓缓道:“他们又曾真的无罪?我与家妹同是逃难至此,安顿村外极少叨扰,我们可曾有一点对不起你们?他们七人偏要做出那等禽兽不如之事,难道不该死?不该吗?” 是啊!不该吗? 但,该吗? 斩立决,令牌落,从此恩怨就此沉寂世间,谁都无法判定这到底是该还是不该。 七人掏心案总算是告一段落。苏语墨本打算见云游大夫被斩首后离开,罗浩峰非得拉着她偏要一同吃顿饭,想着拒绝又觉着不合理,便也应下来。 瞧着天色渐晚她也的确不适宜上路,便继续留宿一晚,可次日收拾着行李,偏得遇见位贵人,倒是个避不开的主儿,苏语墨只得硬着头皮相见,虽说是打心眼儿里不情愿,耐着人家那贵人身份,总是不能随意驳了面子不是。 她清清嗓子,并未答话,周遭的人尽数收回目光,苏叶便拉着燕留痕继续闲聊,打相识起,这苏叶就好似被燕留痕迷了魂般,一见如故见面就闲不住。 “回吗?”苏语墨指尖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击,撑着下巴。 “后面去哪儿?”燕留痕没未着急起身,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回公子哪儿,世子瞧着是想同行?”苏语墨站起身弹了弹袖摆上的灰尘。 燕留痕抿唇轻笑,未明言半句,苏语墨便心中有几分明了,哪里是什么路过。过来赶巧罢了。 本想着独自上路,辗转一圈也该到公子身边瞧瞧,自己也休憩几日,不必这般忙碌。不过经过落河镇正巧遇见这档子糟心事,身为父母官她是没法弃之不顾。 罗浩峰又是那般贪生怕死的主儿,怎能又何大作为,愧对朝廷厚爱,百姓信任。苏语墨摇头作罢,她并非是个好管闲事之人,落河镇之事她也只能管这一次,日后,怕是要看他们自己了。 算上前世荒唐日子。到如今怕也是有了三四十年,这心呐,早就不是什么年轻气盛,能弥补于前世亏欠之人,她便已算得上是功德圆满,给自己积了阴德。 心思至此,她目光落在一旁燕留痕身上,他也曾是亏欠之人其一。 —— 三人收拾好包袱同罗浩峰告别后,未时出发去向京城,原想着走那陆路,虽不是最快捷,但沿途欣赏些风景。体验民间疾苦,倒也能了解不少,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那位世子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茬,虎视眈眈瞧着那高高至上的位置。 外戚又何如?现今圣上多疑猜测,就连自己亲身孩子立下战功都想方设法去架空,生怕动摇地位分毫,多年来百姓始终猜测这皇位来历不明。传言当年圣旨是让燕王即皇帝位,却不想最后坐上皇位的竟是那最不得宠的位皇子,也就是当今皇上。 始终都没有人见过那封遗照,包括燕王自己,可据燕留痕消息,先皇贴身太监冒死逃出宣先皇口谕,在临死前才见燕王,说完便咽了气,谁都没有证据。 关于夺位之争的人大部分死的死,消失的消失,放在眼前的尽数发疯,就此皇帝也继位多年。终究无人敢上前质疑。 苏语墨到没有多想推翻皇帝,不过瞧着公子与燕留痕合作倒像是有些意思,皇帝昏庸无能,对外全然一个纸老虎。靠着先皇与燕王威严才得以立下根本。 燕留痕从小就被留在后宫将养在皇后身边,名为义子,实为人质,燕王之所以会同意也不过是想他为着府中传递消息。打小在宫中如履薄冰,每一步都极为小心,苏语墨也并非不清楚他的难处。 即便作为知己好友,她也没那么想要参与进宫中争斗,她这一生见过太过,况且死过一次的人,打心眼里清楚再活一次的意义。 燕留痕是只潜伏在黑暗中的猛兽,多年来他无能,吃喝玩乐名声极差,于他而言都是蛰伏,他在等待,等待着猎物一点点落到自己设定的陷阱中,而陪同他设定陷阱的还有公子,她无法脱身,即便不愿…… “有心事?”燕留痕别过脸瞧着一路上闭口不言的苏语墨,她面色难看。 苏语墨并未答话。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手中却紧紧握住昨夜接到公子传递来的飞鸽传书,展开却只有两个字‘速回’,她摸不清头脑,心中却又仿佛千斤重石压在心头,难以喘息,总要发生点什么棘手之事,才应该。 燕留痕没再深究。只是让不讳加快车程,一路上从小路穿梭到官道,又穿梭至水路,早早放弃原定的路线。 本应该七日才到,他们日夜兼程倒也赶在四日,苏叶也并未在中途离开回去复命,而是陪同他们二人一起回了京城,连正清也在前一天辞行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几人刚刚踏入京城,回府路上耳边就吹进不少风声,苏语墨秀眉紧皱,从腰带间把纸条拿出,‘速回’二字极为显眼,心中了然。 天子脚下,竟然发生自燃案,一家员外夫人平白身上着火,怎么都扑不灭,竟给活活烧死,同三年那几桩案子手法似乎相似。 “你来寻我,这就是缘故?”苏语墨在马车中抿住双唇,手心泛起一阵冷汗,恐怕公子此次遇难了。 “不知怎的传入皇上耳中,他闻言大发脾气,竟然把此事命你家公子严查,事情棘手,你明白。” “可有时间限制?” “到不至此,不过当年就是悬案,大理寺卿随意结案,如今想要彻查恐怕……要牵连甚广。” 第160章 无头悬案 “我知。”苏语墨点头应道,从一开始燕留痕出现就并非什么好事情,现下可算是出了大乱子。 她根本就没有把握去解决这无头悬案,当年一月中一连五人死于自自燃,全身忽然间着起大火,不论使用什么方法都无法扑灭大火,只得看着那人在眼前活活烧死,死法极其惨,死状也极其难看,过程更加是不必再提,从大声尖叫求饶到最后奄奄一息。 那时她虽然在牢房中等死,却也多少听牢头说了些。 苏语墨印象中。那一月死的人什么身份都有,上到一三品官家中姨娘,小到一秦楼女子,且死法。时间,皆是毫无依据和逻辑,像是随意杀人,单凭心情。 因牵涉过广直接由大理寺着手调查,查下来一月有余,非但没有任何线索,还牵扯的人越发的多,那前任大理寺卿便不敢再着手调查下去。随便找上一个由头便匆匆结案,不久后就向皇帝辞官回家养老。 如今是否还活在于世间,都不清楚。 时隔多年再现此案,绝不是凭着那人当年心情,背后定然有些什么阴谋,怕只怕是冲着他们而来。 为何放任大理寺卿不委派调查,而需要公子去亲自带人查案? 马车一路摇晃到大理寺,苏语墨不顾礼节跳下马车,回头向燕留痕作揖后急忙跑入大理寺内,瞧着司徒邑正端坐在案前翻看多年前的卷宗,她走上前行上一礼,轻启唇齿道:“属下给大人请安。” 司徒邑向她招招手,她上前跪坐在案前,眼前是一本司徒邑递过来的卷宗,她仔细翻看几页,皆是当年仵作所留下的,并且还有当年五宗案子的详细记录。 “对你可有益?”司徒邑拧着眉头,语气有些着急。 苏语墨诧异抬头,随即木讷点着头,公子从不这般急躁,看来这次是真遇见棘手事情了。她每一个字都不愿意放过,想要极力从中找些共同点,供词一致,仵作记录也一致。像是被人临摹一般。 怕就怕在所有记录都是相同,好似一份记录,眼前也只有一具尸首,若是想要查清楚背后是谁,就显得极其困难了。 当年之事她也只能去听说,做不到查看另外五人尸首,更加做不到让人完全还原当年的事情。 “可否先去看看尸首?”苏语墨缓缓开口,她回来太晚,尸体早早停放在大理寺,即便是回到原来她死了的地方,恐怕都难以得到什么有益的东西。 见司徒邑点头后,苏语墨起身驾轻就熟朝停尸房走去。苏叶也紧随其后,两个人抵达后,苏语墨在捕头带领下来到尸首身前,她刚刚揭开白布,瞧得她紧皱眉头。 还没等反应,就听见身后苏叶一阵干呕,连忙捂着嘴,再抬起头又是一阵干呕,苏语墨有些忍不住道:“要吐就出去,已经没剩下多少证据了。” 苏叶捂着嘴点点头,急忙朝外跑去,那名捕头也有些站立不安。苏语墨摆摆手,他连忙授意离开,毕竟外人瞧着这儿依旧觉着是个晦气地儿。 何况人死得这般凄惨。 她走到一旁把所需工具拿到身旁,预估着苏叶是不打算再回来,身边没个帮手也只得如此。 她把尸首检查个遍,并没有什么有利证据能说明死因,她并不相信人可以自燃,除非她吃过什么。或者身上沾染过些什么,但她偏得就是寻不到。 尸首全身焦黑,就连毛发都已经不成样子,她记得书中有记载若是死前身上后伤口,被点燃尸首后,皮肉会微微卷曲露出些许白色或者红色,但死者全身都没有任何这类症状。 苏语墨取下手套重新替死者盖上白布,回到大堂内,“大人,我可否去一趟最开始死者所待的地方。” 司徒邑点点头,算是应允,苏叶从外面吐完一圈回来。见苏语墨要离开又连忙跟上,打小他就算是在野,也没有瞅见过这般尸首,实在有些死得难看。“这得多大仇恨。” “你如何能确认是仇杀?”苏语墨面色凝重回头,她现在什么都无法查看,她唯一可以确认就是这位夫人是在生前自燃起来,活活烧死。 这般看来。的确像是仇杀,若不是恨极了,做到这一步倒也是没有必要。 “你见过其他杀人会这般折磨死一个人?”苏叶沉下眸子。 尸首面部表情狰狞,死前必然是受到极大痛苦,而且在她口腔中以及鼻腔中都有挣扎导致的烟尘颗粒。 苏语墨去到那员外家中,当日见过自家夫人自燃的丫鬟、小厮纷纷病倒,两个贴身丫鬟甚至高烧三人,至今都是神志不清,苏语墨只得按捺住性子上院中询问,哪怕是听闻并未亲眼见到也同样可以。 她打算最后再去那两个贴身丫鬟房中盘问此事。 就在她开始按捺不住时,一小丫鬟道出一件事情,因着是在后院发生的自燃事情,自打夫人尸首被带走后,家中老爷就命他们打扫卫生,说来也奇怪,他们竟然在夫人死的那位置从扫帚轻轻带过便平白起了阵火。 虽说比起夫人来说。那火并不算大,可只是轻轻带了下子,便自燃起来,火光都很是不对劲,竟然是绿色的,他们一致认为那是鬼火,因着夫人死的冤枉,魂魄不肯离开。 盘算下来。苏语墨心中已有几分肯定,便让丫鬟带着自己去到那夫人死的地方查看,已经过去两三日,痕迹早就消失无踪。 她心中确信就是磷火,磷火燃点极低,轻轻触碰便可燃起熊熊大火,但那夫人尸首上没有找到磷火痕迹,如今更是没法子瞧见。 “你觉得是何物?”苏叶抱臂在苏语墨身边,瞧着她蹲下手指刚刚准备触地,就被苏叶一把拦下,“不要命了?万一残留着,可就是毁了自己个儿。” “总得瞧清楚是什么。” 苏叶并没答话,一把从地上扯起她,从周遭随手找了个东西沿着她们大概比划的地方划过去,相安无事。 第161章 查问 “还是去问问那被吓疯的丫鬟吧!瞧着也是查不出些什么了。”苏叶把苏语墨拉走,两个人看着那俩贴身丫鬟精气神好些后才开始盘问。 那夫人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极为顾家,在外也是大方得体,甚至于还偶尔施舍些粥,说来明明是个大善人,怎么就…… 家中对待下人也是极好,从来都没有苛待一说,这般好人怎么会在外有些什么仇人呢?而且那日她们伺候好夫人衣装后。便按着夫人每日习惯陪着她去后院走走,晒晒太阳。 这两个贴身丫鬟也是那位夫人从娘家带来的陪嫁,打小就陪着夫人长大。自然不会对夫人做些什么,可没有磷粉撒在衣服上,周遭也被清扫过,所有证据都被磨灭干净,那到底是什么缘故自燃? 苏语墨收拾起随身携带的本子,上面记录着她一路上所调查的所有案子。中间每一个细节都被一一记录在案,算是她作为一名仵作的笔记,每一种杀人手法,每一种杀人动机,以及她在过程中所有的疑问,之后解答在下,一系列记录行云流水。 面对于新入行,她的笔记绝对是非常有用的入门,之所以记录下来她就是希望能一直流传下去。 仵作这一行当早早在元朝十一年时就已经算作正规行当,甚至加上官职,吃的都是皇家饭,破案完全少不了仵作的协助。 苏语墨和苏叶两人把周遭以及府中所有丫鬟小厮都询问个遍,员外和夫人两人是青梅竹马成亲,感情一直都很好,和周遭几家人也鲜少来往,每每这家夫人要出门参加些什么宴会也会携带两名贴身丫鬟驾马车而去。 夫人是个安静性子,若不是非去不可的宴会,她也难以出席。脑海间闪过所有话。一个这般安静,算得上是个贤妻良母的人,在外也不结怨,鲜少出门,到底是什么事情这桩自燃非得找上她? 正准备离开的苏语墨忽然间瞧见那苏员外归家,她驻足等待着他踏入苏府,瞧着他神情淡然,分毫未见丫鬟小厮那般描述夫妻间恩爱,此刻他不应当极为难过吗? 从苏夫人死后。从未见他出现在衙门认领尸首,更加瞧不出苏家像是死了夫人的样子,就连个灵堂都未设立。 爱妻离世,苏员外还有心思做生意,从不来衙门认领尸首,不在苏家设立灵堂,也并未见他来衙门悼念亡妻,怎么看他们之间都不像是恩爱之人。 见他神情淡漠,像是别家死了妻子般。和他毫无关系,同为夫妻几十载竟然这般淡漠? “走。”苏语墨见苏员外入府半盏茶后,从石狮后走出。 “去哪?”苏叶满头雾水,眼看着她要再次踏入苏府,一把扯住苏语墨道:“不是已经去过才出来,怎么又进去?” “你见谁家死人这般冷漠?连灵堂都没有。那苏员外也不见去衙门一次,瞧瞧他那爱妻的遗容。”苏语墨说完就拉着他二入苏府。 果然,苏员外同她想的一样,连忙上前迎接作揖行礼,并且为他们二人布了茶水,脸上尽显悲痛神色,同方才归家时判若两人。 老泪纵横,直到自家夫人死得冤枉,央求着他们二人定要抓住凶手。为他亡妻报仇雪恨,甚至哭着几乎要昏厥过去,那副样子任谁瞧去都不好再去继续盘问。以免触及伤心事再病倒。 苏叶眼看着苏员外又是跪又是拜,着实给他吓得不清,他哪里见过这般场面。畏畏缩缩站在苏语墨身后,紧紧皱起眉头,嘴里一直碎碎念着让苏员外宽心,节哀,切莫伤了身子类似的话语。 他打小就不是个缺衣少食的人,虽然随着苏语墨一路走来见过不少,但这类情况还是吓住了他。 “苏员外,节哀。”苏语墨清冷的声音响起,原本苏员外要是保持起初那般冷静,淡漠她或许会认为那是伤心过度,有些人即便伤心过度,心里难受得紧。面儿上也瞧不出个什么,时常被人打心眼认为冷漠。 苏语墨自己就算得上这种人,可这苏员外现在和起初完全两种样子,她心中明了几分,两人夫妻感情早早破裂,完全不似外界传闻那般恩爱。不过是在外假装掩人耳目。 那苏员外原是苏州人士,年幼跟随父母亲上京做生意,一家子便留在京城,到家业传到苏员外手中,也已经算是鼎盛时期,家中本是做药材以及绸缎生意,到了他手里又加上些胭脂水粉生意,行业涉及较多,也算是家底殷实之人。 在官府调查他也是干净老实一人,生意做得本分从未有任何逾越规矩之事,就连赋税也是分毫未差一一上缴。 他待人也不吝啬,在他手下做事的小厮说起他也都是句句称赞,周遭也行乞之人也夸赞他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他家经常布粥行善。 而他夫人则是三代居住于京城,二人是在宴会相识,便因着性子,打小就玩在一起,双方父母时常互相拜访,二人便也因着这等缘故经常见面,年纪稍大后苏员外父母便上面为儿子提亲。 两人顺理成章成婚,婚后在外人看来也是恩爱到羡煞旁人,打成亲后原本性子顽劣的苏员外开始学习接手家业,收起性子,而苏夫人性子也收敛不少,两人相敬如宾,苏夫人待婆母也是尤为孝顺。 “苏员外还请节哀,令夫人之事,我们官府必然追查到底会给百姓一个交代。”苏语墨想要了解之事心中已经有不少逐渐明了,起身拜别。 苏语墨和苏叶两人出府,中途管家迎着路,两人倒是难得默契,一句话都未言语半分,直到出了苏府后,身后还有人尾随,费了番劲儿,两人才不着痕迹把身后尾巴甩掉。 “你话可没一句问到案子上。”苏叶皱起眉眼,“你到底是什么心理?对人家家中事情倒是感兴趣的很。” “继续问,或者直接问,我们都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第162章 卷宗 苏语墨轻轻摇头,拉着他向大理寺的方向走去,疑点重重的确可以向公子禀告了。 “为什么离开苏府后会有人跟着我们?难道是和案子有关?”苏叶心中满是疑惑,面对此事和落河镇那掏心案不同,这次要更加复杂,现在他们断案竟然还会有人尾随,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你觉得会是什么人?”苏语墨挑眉顿住脚步,眉梢带笑瞧着他。 “我们出苏府后才跟上,应当是瞧着我们入的苏府。凶手。”苏叶的答案满脸笃定。 苏语墨闻言点着头,并没做声就直接朝公子所待地方奔去,她觉得自己应该可以猜到向哪方面来调查。并且这些疑点她都必须向公子禀告才行。 “你还没回我。”苏叶追上前,他能大概猜到苏语墨是觉得那跟随的人是苏家派出,可他并不这么认为。 “你心里已然猜到,却又不信,我又何必多费口舌?”苏语墨两手一摊,便转身离开。独留下苏叶一人傻站在原地。 苏语墨去到偏厅时,莫云笙早已经在那里等着她,她上前去到莫云笙跟前把她认为的所有疑点都一一摊开在他眼前,话音刚刚落下,莫云笙正打算下令让人着手去调查,便有人进来上报,西郊一万花楼中发现一具焦尸,有人亲眼见到那人自燃的全过程。 一句话打破掉苏语墨之前所有猜想,她整个人僵住在原地,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为什么和当年如出一辙?为什么圣上要委派公子亲自调查此案? 当年参与调查此案的人都没有多少好下场,前大理寺卿如今是死是活都无人知晓,他辞官回乡养老,为何竟然得不到一丁点消息,并且当初案子相关重要卷宗都因着一场火灾消失于众人眼前。 都说此案牵扯人群众多无法一一排查,即便是留下的卷宗皆是些无用的废纸,甚至她去看过,卷宗明显就是被人伪造过。不管是用纸还是墨迹,各不相同极为新,一点都不像是时间沉寂的痕迹。 里面真假参半,根本就没有什么有用价值,定然是有人想要掩盖些什么秘密,所以才如此迫不及待去掩盖住那些事情。 她忽然间有些害怕,燕留痕、莫云笙,两人参与进来一旦调查清楚势必要卷入朝堂纷争中,到时候他们每一步需得比现在更加小心翼翼。若是调查不清楚,莫云笙现在就是一个死,燕留痕犹如折断双臂。 好一个一箭双雕,到底是谁设下此局?非要拉着他们所有人下水?当年那件事情已然尘封,若是再次被牵扯出来,最后结局是谁都不能活下去。 不管是前几年的自燃案,还是现如今,绝对都不是一个人所为,就连目的都相差甚远。 莫云笙叹口气走到苏语墨身边拍了拍她肩膀。“别担忧,做好自己眼下本职工作。”瞧着那个十二三岁时来到自己身边的人逐渐成长,就算眼前无比清楚这是危险,还依然愿意为自己着想,他心中略有几分安慰。 苏语墨点点头,张张嘴又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去开口说些什么。垂下眼帘只得闭上嘴,双手抱拳向莫云笙作揖行礼,转身就去拿自己的箱子,随着他一同出发向西郊走去。 是啊!莫云笙这般聪明机警的人怎么会猜不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帝这是要把他司徒家往绝路上逼,他是家中嫡子,若是他出些什么事情,司徒家又怎会不收牵连? 几人一同来到西郊万花楼。这地儿算是京城四大秦楼的其中一个,不少有钱公子哥儿都来此地消遣,上一次是商人之妻。如今是烟花之地的一名女子,并非什么头牌,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女子。 今儿她并未陪客。身子近日来都有些不爽利,又连着月事,万花楼中老鸨便也没让她出来接客,她独自一人在后花园休憩,忽然间整个人就着起大火,同样是不论使用什么方法都无法扑灭,只得眼睁睁瞧着人在跟前儿被烧焦。 不少女子都已经吓得跌坐在地上,直到现在都没有缓过神,还不少人当场就吐了,这次倒好不管是现场,还是尸首都没有挪动过位置,保存完整。应该会有不少证据。 思及至此,苏语墨心中松下不少,只要她协助公子破了案,起码皇帝不会再动公子,至于得罪这背后之人,他们也是必然。但比着司徒一族来说,即便是想要莫云笙死,也并不是那么容易。 比起公然得罪皇帝被他抓住把柄,总归是要好了不少。 “你就别跟我进去了。”苏语墨回首朝苏叶说道,她还记得苏叶刚刚瞧着那苏夫人一眼转身就跑出去吐了,之后再也没有踏进过一步。 现在他若是再进去吐了,丢不丢人且先不说,光就会不会破坏现场一点来说已然很是苦恼。 苏叶刚刚想要反驳些什么,脑海间便想起苏夫人那死状,转身又跑离。苏语墨轻笑着没再做声,他们中间没人谁知道这次尸首又会多么面部可怖,全身又会是什么样。 “大人要不要……”苏语墨话还没说完,莫云笙就摇摇头抬步踏入。 因着是白日起火自燃,所以报官府比较及时,而没谁敢上前去触碰尸首,唯一于她触碰还是在她死前想要为她扑灭身上火焰,之后所有人闻到烧焦味都纷纷呕吐,或瞧着那凄厉模样吓得跌坐在地,瞧见已经算是晦气了,谁还敢去触那霉头。 苏语墨随着莫云笙踏入后花园时就瞧见燕留痕被人扶着坐在一旁,又是给他扇扇子,又是给他擦汗喂水的,他也是别过脸全身都在抗拒面向尸首,瞧着他故作虚弱那副模样,苏语墨抬头不着痕迹瞧了眼莫云笙,心中便已清除。 燕留痕是被皇帝派来协助,明面儿上是协助,实则背后是猜疑,具体是些什么苏语墨也没多少心思去了解,天威不可测。 至少皇帝还是防着燕留痕和莫云笙就没错,并且皇帝已经把两人归于一党,迟早都会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除掉两人。 第163章 方法 “你们可算来了,赶,赶紧。”燕留痕拿着手帕遮挡住眼前别过脸,用手指向尸首。 “参见世子。”苏语墨上前行礼。 “行行行,平身平身,赶紧去看看那尸首到底是怎么死的,然后拉走拉走。”那满脸嫌恶的样子,让苏语墨由衷佩服他会演。 “是。”苏语墨行礼后转身去查看尸体,死者全身焦黑。面部比起苏夫人还要狰狞得多,全身没有明显伤痕,口腔和鼻腔中同样有些细微灰尘颗粒。活活烧死。 苏语墨回头便和莫云笙的视线对上,不过片刻,她便避开又重新检查尸首。莫云笙开口让捕头带着所有人都到大厅问话。 莫云笙给她留下了几个捕头算是护着她安全,都是莫云笙心腹,自然不怕什么风声会走漏,苏语墨便也不再理会大厅吵闹。以及哭声,静下心开始仔细检查。 这女子身上没有表面伤痕,她戴上手套后再尸首全身摸了个遍,全身骨头完好没有损伤,因为阳光刺眼有些细节她怕自己看不清楚,便从箱子里面掏出一面透光镜,她刚刚拿出来还未等对准尸首,位置有些偏在尸首周遭地上,光线聚集,顷刻间地上冒出一阵火光。 苏语墨不禁呼出声,几名捕头连忙上前把她拉开,护在身后,有两个人找了东西扑火,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正打算去舀水时被苏语墨给拦下来。 “再等等。” 周围有白色和淡黄色粉末的地方纷纷燃起火焰,眼看着快要殃及池鱼时,苏语墨才让人寻找来砂石,却没着急让人扑下去。她担忧那并不是磷粉,所以让一名捕头站远些把水用力扑过去。 果然,火势更大,完全压制不住,她这才确信下来是磷火,忙让捕头拿着砂石倒下去,火才被扑灭掉。 一群人在苏语墨背后议论纷纷,她张口询问道:“你们起初可是扑了水?火势并未消退,反而更大?”见到一众人点头后。她才清楚。 好一个杀人不留痕迹,只要那人是在太阳下,人大可不在场也能杀人。 苏夫人有喜欢在花园晒太阳的习惯,这名女子近些日子都会去后花园走走,但光线无法聚集在一处,所以她们死前都见过一阵光亮,应当是有人拿着镜子在她们二人衣服上聚焦过片刻才会发生自燃。 所有人看见着火都会下意识用东西去扑灭,或者是用水,磷粉这东西又极少出现在生活上。一般都是道士或者修建陵墓的人才会使用,不懂扑灭方法也是常有之事。 她现今倒也要谢谢那面透光镜,本是想要放大些细节东西,没想到误打误撞让自己证实了想法。 “可有伤着?”莫云笙垂首询问,见苏语墨摇摇头后才把一众人带回大厅继续问话。 这透视镜本是莫云笙无意间得到一小玩意儿,于他而言只是装饰而已。并未有什么太大作用,苏语墨入府后也是瞧着欣喜,她认得这物,前世父亲曾从书上找到图画给她瞧过,说是能对着物品后,东西能放大一倍。 他老人家觉得对于仵作来说是非常有用的,尸首上一些小细节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并且这玩意儿可是西汉东西,本想着照葫芦画瓢重新找个好工匠试试。可直到他老人家离世都没有能工巧匠能做出来。 没想着在莫云笙家中便瞧见,见自己喜欢,莫云笙便随手赠与她。听闻这东西对仵作有所帮助后,莫云笙便说这东西更是等着她出现,她也就这么收着了。不过鲜少拿出来使用。 —— 大厅内,莫云笙和燕留痕端着身子坐在椅子上问话,一旁有好几人都在记录每一个问题以及答案,并且每人都只记录一人,这样既不会混乱,日后再次审问也会有个凭证,这法子还是苏语墨想出来的。 即保证他们日后不会给予供词不一,也能拿出来断案,每个人的话中都有可能是关键,但官府断案向来是只审查关键性人物,像是这般旁观者都只是当场问话后,瞧着没有什么问题便放着离开了。 若是日后再有问题。便又拉回来重新问话,可一个案子便是再快也要三两天才能结案,谁还能记住他们之前说过些什么?自然,记下便是一个好法子,并且记录者都是莫云笙精挑细选出来的心腹,也并非谁都能做。 苏语墨回到大厅内。周围所有环境还有一些东西都检查清楚,并且记录在脑海中了,她让四名捕快把尸首包裹好送回大理寺,和苏府夫人放在一起。 站在后方听着里面每一个人的询问以及回答,她尽可能想把线索都串联在一起,中间还是有几个小疑点。 万花楼中闪过一阵亮光是因着镜子的照射,该是谁都不会奇怪,况且每天人来人往又会有谁记得到底会不会有些什么怪异? 看来想要弄清楚凶手,光知道杀人方式没用,她还得向苏府下手查看,万花楼排查实在太过困难,苏府便不同,有些什么新面孔他们定然能有记忆。 “你们便候着,这万花楼怕是要歇息两天了。”莫云笙说罢便转身离去,面色阴郁。 燕留痕倒是一副笑意,“谁让你们摊上这档子事情,怕是要不走运了。”闻言那万花楼的姑娘连同老鸨便是哭倒一片,想要向莫云笙求饶,却瞧着他那阴郁的面色,又不敢上前,只好一群人抱团哭。 莫云笙本就厌恶这类烟花之地,可这法律允许便也不好言语些什么,放之任之,现在这档子事情出在烟花之地,又连着自燃案,他不得不管。若是单纯死个人岂能劳动他? “我同你们一起回大理寺,圣上委派我同你一起查案。”燕留痕哭丧着脸,一点都不像是之前那副正经模样。 莫云笙点点头并未发话,苏语墨便跟着上了马车,虽说是下属身份并不适宜同两位贵人一起,但莫云笙发了话,她也只得跟着一起上去。 第164章 老狐狸 外界到也只是认为莫云笙礼待下属,心系下属,自然得民心,燕留痕明明有着自己马车偏得要挤着一起,美其名曰探讨案情。 可他哪里会管这档子事情?要不是案情背后牵连甚广,他和莫云笙都被皇帝当成眼中钉,他会上杆子理会?笑话。 苏语墨至今都记得燕留痕说过的那句话,在其位谋其政,他若是皇帝。此事再小都非管不可,因为天下是他的,百姓是他的子民。他得心系众生。若他是王爷,世子,他就只能自保后力所能及。若他是官,同理。 苏语墨打进来开始就垂着眼帘,脑海中一直细细回忆起在现场所有细节处,她记忆向来超群。不管是前世,还是如今。 也因着打小记忆力超群,有过目不忘之能,父亲才愿意带上她去现场检验尸首,时间一长多少也跟着学了些东西。 若不是如此,她可就真是得学着那些高门大户的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时刻在家中学习礼节,等着到了年纪便嫁个好人家,父亲倒是一直这般打算,但不过多久父亲离世她颠沛流离,一路上沿街乞讨,得了口冷饭后只想报恩,却不想找错了人,害得…… 苏语墨抬眸不经意间望了眼燕留痕,因为报错恩她害了不止一个人,燕留痕或许前世真心待过她,她却也伤了他。 “瞧我作甚?脸上可是有东西?”燕留痕摸着自己脸蛋。凑近些苏语墨一脸笑意,她见状下意识后退,还朝一旁挪了些位置,求助似的望向莫云笙。 “马车上,勿闹。”莫云笙拦住燕留痕,把他扯回主位,苏语墨这才坐稳身子。 一路上三人沉默,苏语墨有些耐不住侧身撩开帘布,马车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沿街乞讨的,吆喝声,嬉闹声,不绝于耳。京城不比小镇,这段日子倒是习惯小镇苏静,忽然至此,倒有些不大习惯了。 “皇帝怎派你来查案?”莫云笙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苏语墨放下帘布坐正身子,保持起初低眉顺眼的模样。 “瞧我不顺眼。”燕留痕手中晃着折扇。语气里面没有一点在乎的意味。 “不单单如此,可是另有隐情?”莫云笙皱起眉头,苏语墨随他许久却从未见他展露过笑颜,从来都是一副冷冰冰,对外界漠不关心的模样,和燕留痕相差甚大。也不知两人到底是怎么折腾到一处的。 难不成都是因为想推翻皇帝? 不至于如此闲情逸致吧! 很快否决自己的苏语墨低头笑了笑,依旧未发出任何声音。 “可安全?”燕留痕恢复正色,见莫云笙点点头,他才继续开口道:“此案当初就牵连一众人,且背后有一秘密,没准是牵扯着哪位世家,皇帝不好钳制,权衡利弊下只得把我推出,用来成为替罪羔羊再好不过。又能除之后快,岂非妙哉?” “你可知背后缘故?” “不知,不过背后势力若是皇帝能轻易钳制。又何须只是死上一员外夫人就劳烦你大理寺卿亲自出马?何况,区区一个员外夫人,那皇帝老儿又怎能知晓?定然事情不简单。” “世子既不知。难道不惧?”苏语墨听着燕留痕的话没有一丝一毫担忧。 “我担忧便能保全自身?”燕留痕坐到苏语墨身边,抬手搭在她肩上笑道:“果然还是天真,跟着你家公子这老狐狸好生学着。”说罢,便在额头抬手敲上一下。 苏语墨心中有些鄙夷,算起来自己要比他大上不少,自然会比他看得清楚,怎的如今还成了孩子般?需得多学些。 “自是不必理会他。”莫云笙目光放柔不少,朝苏语墨道,见她愣愣点头才扯着嘴角,稍稍动了动,算不得笑,可笑意是半点没少。 许是心中多少都有些打算。两人并未再继续谈论些什么,马车到后苏语墨率先下去,紧接着莫云笙随其后下马车,吩咐她先去检验尸首,并让人把在万花楼询问的资料都一一交予她手中。 抵达放置尸首的屋子后,她拿着询问手稿坐在一旁细细看下。女子平日虽有些刻薄贪财些,倒也没有什么惹得人非杀她不可的理由,她往日也时常去花园中走动,之后再关于她的记录极少。 正当苏语墨犯难时,从外疾步走来一捕头,双手呈上一份档案,说是莫云笙差他送来,对她定然有帮助。 里面记录着那青楼女子从何处来,籍贯何处,何时定居于京城,何时卖身于万花楼等等一系列详细信息。 女子叫顾颜依,苏州人士,两年前来到京城并卖身于万花楼,父姨母曾是苏州一商人,也算得上是位千金小姐,不过家道中落父姨母惨死,留下一独女孤苦无依辗转来到京城投奔亲戚,却因行为不检点被赶出府外。 姑娘因破了身子,坏了名声,辗转一番最终卖身于万花楼成为秦楼女子,会些琴棋书画,有不少人为她洒金。 那京城亲戚竟然是苏员外! 苏语墨急忙跑去莫云笙所在后院,每每同燕留痕谈事他都会选择那里。 “启禀大人,属下要求仔细探查尸首,剖开尸首仔细检查。”苏语墨向莫云笙行礼道。 “为何?” “此案诸多疑问,非表面能详尽。” “必须如此?” 苏语墨点头,“必须如此,或许之后还得再入苏府以及万花楼。” “那便由你决定。”莫云笙发话,苏语墨点点头收拾好东西后回到尸首存放的屋子。 她并未对苏夫人动手,而是向那秦楼女子顾颜依下手,她剖开腹部后发现肚中竟然有一孩子,瞧着已是三月有余,五脏六腑皆是完整,并未有任何异常,可她腹部却又曾经落子的痕迹,许是红花造成的。 既是腹中有孩子,又被逼着喝下红花,滑胎后竟还能再怀孕?按理说像是顾颜依这般女子,有人洒金求她相陪,自然是有丫鬟伺候,她既有子在腹中,势必要去医馆瞧诊。 第165章 咄咄逼人 苏语墨打燕留痕参与大理寺事务开始,便着手学习仵作,虽说喜爱医学但也极少触碰,便是现在所知东西还是因着一桩桩案件积累下来的。 苏语墨叫上几名捕头把万花楼老板和伺候顾颜依身边的丫鬟一同带到大理寺问话,怕两人不愿说出实情,她还特意带着两人去到牢房中,一件件刑拘摆在二人眼前,牢房中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吓得二人双腿打颤。紧紧贴在一团。 “若是不如实回话,被查证后,你们下场便是同这凄厉惨叫的人一般无二。考虑清楚些再回话。” 二人连连答是,惨叫声被传来一遍,她们就打颤一回,瞧着是吓着了,苏语墨才缓缓开口道:“顾颜依到底是怀孕,还是因着身子不爽利才未接客?” “是。是颜依姐姐怀孕了,不,不想妈妈不知道,这才,这才谎称自己身子不适。”那老板正想答话是就被丫鬟给抢了先,显然老板并不知晓此事,满脸诧异侧过脸看向丫鬟,片刻后抬手便是几巴掌狠狠向她打去,丫鬟跌到在地,一手挡着,一手捂脸痛哭。 苏语墨示意,两个捕快便上前将二人拉开,老板嘴中依旧在骂骂咧咧,秦楼女子怀孕极少见到,不单单是老板不允准,更多是她们自己不愿意,年纪稍大便没什么人来寻她们作乐,只得趁着年轻些时多敛些钱财在手。哪怕年纪大了无法为自己赎身,也能过点好日子。 顾颜依自打进入万花楼开始,便不是单纯卖艺,且她才貌算是那万花楼中上乘,入秦楼来也是留下不少钱财,许是想着未来给自己赎身,或是养老。但她在一众女子中,名声却是极为不太好听。 据老板和丫鬟说,顾颜依脾气高傲。时常瞧不上楼中一众姐妹,总是认为自己高人一等,为人也是尖酸刻薄,钱财入手绝不出去半分,以至于万花楼中没几人愿意同她说话,可在那些公子哥儿眼前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因此大家更是瞧不上她。 那丫鬟也经常受到顾颜依打骂,一丁点小事情做不好便是各种刻薄言语,甚至气急时还会拿着藤条朝她身上鞭去。 丫鬟哭诉间还撩起衣袖给苏语墨看身上的伤痕。的确遭受过不少抽打,白皙手臂上尽数是红痕,她一眼扫过是旧伤上面添新伤,丫鬟不是没有跟老板说要换个人伺候,奈何顾颜依是老板赚钱工具,并能讨得客人欢心。老板也经常是哄着她。 所以换人伺候的事情,自然是要经过她亲自同意,偏得丫鬟知晓太多事情,顾颜依就是不愿她离开自己,每每提及此事她就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丫鬟也给过老板瞧过身上的伤痕,虽说她们这些丫鬟不对外人,只是伺候那些头牌或者是过得去秦楼女子,但也是签过卖身契,终身不得离开。除非是有钱给自己赎身,可总归是卖身为奴,哪里来的钱…… 有时顾颜依在客人或者是老板身上受气。回房关起门对丫鬟就是一顿毒打,甚至上升至拉扯她头发和身上衣物,以此羞辱于她。 “苏家员外可是经常光顾于顾颜依?”听着丫鬟哭诉伸冤。苏语墨皱起眉头,听起来她的确有极大动机去伤害顾颜依,但瞧着她那胆子,应当是不敢。 “是,时常过来,甚至给我不少银子,让我好生照顾顾颜依。”老板跪地连连点头。 “顾颜依可还接客?” “鲜少,自从苏家员外来后,她就极少外接,除非是愿撒重金。”老板颤抖着声音。 “先关在牢房中,看好两人。”苏语墨抬眼看向一旁记录之人,那人落下最后一字后双手呈递两人所有言语。只言片语不落。 苏语墨把东西放在两人眼前,让二人确认所说之话是否无误,若是无误便按下手印。 二人跪在地上,满脸泪痕看向苏语墨,她轻启唇齿道:“念给二人听。” 静待记录之人念完后,二人签字画押后。苏语墨收起所有证词离开大牢,看来她需要去一趟苏府,好好见见这位苏员外了。 她刚刚走出牢房,就看见燕留痕浩浩荡荡一群人到来,苏语墨心中有些犯怵,总觉得他会做些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硬着头皮上前行礼。 “平身。”燕留痕一脸正色,“你们先下去,我想同顾仵作聊些关于案子的东西。” “是。”燕留痕身后一群人行礼退下,独留莫云笙在身侧,他侧脸便瞧见那‘死人脸’打趣道:“本世子让人退下,要和仵作私聊些东西。” “闭嘴。”莫云笙把手中东西朝他怀中一拍走向苏语墨,燕留痕站在原地想要说些什么又气愤放下,讪讪道:“本世子不和你一般见识。” “瞧着不像是世子不和公子一般见识,倒像是……”苏语墨抿着双唇,尽量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不必理他,案子要紧。” “可能需要公子同世子,一起去趟苏府,这是笔录。”苏语墨从怀中掏出方才牢狱中记下二人的证词递交于莫云笙。 果然,莫云笙见上所述面色大变阴沉沉的,收起东西就准备折回,燕留痕追上前同他并肩而行,苏语墨紧随两人身后。 ?—— 三人身后携捕快入府,便听见里面尖叫声与吵闹声不绝于耳,凭着声音三人来到柳园,定睛一看地上又是一具烧焦尸首,苏语墨深吸一口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每每在她觉得快要揭晓谜题时,又会出现新的谜团,疑点重重使得她根本不敢随意下定论。 但皇帝催案如催命,莫云笙并未多言她也在路上听见燕留痕说了不少,皇帝在朝堂上一次次紧逼,大臣也众说纷纭,甚至曾经经历此案的三品官再入朝堂,当众逼莫云笙给大家一个交代。 明明同他无关,却因着身份被所有人逼上绝境,莫云笙冲动立下军令状,定然在十日内查清事情,若是做不到则提头来见。 第166章 大闹一场 他曾是入过军队的人,手握兵权让皇帝忌惮,他才从军队退下成了这大理寺卿,即便是一闲职,皇帝也依旧惧怕他卷土重来,不管多久莫云笙在军中也是主心骨的地位,他一发令,哪怕没有兵符在手,同样能发号施令,让这朝堂翻天覆地。 苏语墨正要上前去查看尸首,同时站在不远处一女子也跟随上前,似乎正准备和她一起查看。二人还不等有任何动作,院门被猛地撞开。 一雍容华贵的女子便大喊大叫起来,“来人,来人。快来人!”那女人看见了尸体花容失色,用锦帕捂住口鼻,朝外面嚷道。 叫嚷女人是苏员外家中二夫人——莫汝嫣。 主母身子常年虚弱不宜管理家中事务,二夫人进门后便全权接手苏府上下事务,多年来打理的井井有条。 只是那名声差了些,落下个尖酸骂名,虽不至逾越规矩对上不敬,但因着嘴不好。也惹得许多人不快。 柳园位于苏府东边,本是苏员外家中小妾住所,起初顾颜依同三姨娘一起住在此处,后来又给了嫡亲大小姐,大小姐性子喜静,院里丫鬟不多,此刻有两个已经瘫坐在地上,被吓得失禁了。 已是次月第三桩案子,死者也与苏府有关,到底意欲何为?非得和这府中之人过不去?难道是府中之人东施效颦前人,以此来报后院之争的仇恨? 苏语墨本想打算上前去检查尸首,被一旁女子给拦下,瞧着服饰应当是这家小姐,正想阐明身份时,只闻见那姑娘道:“别碰,才死的,回头再被伤着。” 一时间苏语墨有些不解,满脸茫然瞧着那姑娘,并未做声。 “我是苏府嫡小姐,我叫苏烟蕥。跟着父亲走南闯北识得些东西,自是不怕这些。大人还请小心。”那姑娘自报家门后便松开了抓住苏语墨的手。 好一心思玲珑剔透的嫡亲小姐。 “你懂如何检验尸首?”苏语墨不禁询问出声。 “打小随着父亲经商,小女子不才倒是见过不少死人,且年少时学过武艺,有些见识罢了。比起大人。自愧不如,就不班门弄斧了。”苏烟蕥言罢后便向后退上一步,掏了掏耳朵,神色不变道:“姨母怎么来了?” 莫汝嫣看着她,神色间有点陌生,哆嗦着嗓音:“我怎么来了?我要是再不来,你这个孽障岂不是要烧光整个苏府!” 苏烟蕥眯了眯眼,轻笑着不做声,定眼看着苏语墨在尸首上仔细检查,莫汝嫣和她从未对付过。 苏家子嗣单薄,苏员外已然三十膝下还未有半子,家中到已有三位女儿。而二夫人膝下也有女儿,不过有点不思进取,为了女儿日后能有个好前程,她一直视苏烟蕥为眼中钉,见她常年随着苏员外到处奔走,更害怕日后自家女儿分不到半点东西。 现下,苏家大夫人早早离世,她便开始当家作主,处处针对于苏烟蕥,府中死上第二个,不报官,不掩盖。反倒闹得全府上下皆知,背后若是没有阴谋,谁会相信? 这个时辰往日莫汝嫣都是刚刚起床,可现在她不仅衣裳整齐,就连首饰都是成套的,分明是早起了许多,有充足的时间打扮自己。 再者,她一见了尸体就要往苏烟蕥头上泼脏水。官都不报,这事要是跟她没关系,说出去也要有人肯信才行。 “姨母。”苏烟蕥走了几步,半蹲在尸体旁,抓紧时间查看,慢条斯理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姨母是怀疑我杀了人。” 莫汝嫣又往后退了几步,有点干呕,“人死在你的柳园,与你难脱干系。”自从院子给她后,三姨娘也只是偶尔来坐坐便离开。 苏烟蕥点点头,“既如此。那便报官吧。正巧各位大人们都已然在场,我们便对簿公堂。” 苏语墨碍于在场太多人,并不好翻动尸首,只得小心挪动些许位置想要看得更加真切。仔细看看女尸后背,不过现在也差不多了,她已经发现了不少线索。 “对簿公堂?”莫汝嫣冷笑一声,“苏府出了这种没脸的事。还要上赶着让人戳脊梁骨吗?瞧着你三姨娘平日待你极好,没想到你竟下这般狠手。”莫汝嫣说罢便向莫云笙扑去,被捕头一把拦下,按住在地。 “带……”燕留痕话还没有说出来,一群人穿戴整齐的军队从屋檐跳下,将一群人包围起来。 飞龙卫!皇帝身边最后一道防线,现下竟然派到此地,无人报官却惊动飞龙卫,恐怕整个苏家,不,是莫云笙和燕留痕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 苏烟蕥看向她的身后,眨了眨眼道:“姨母话晚了些,飞龙卫已经来了。” 莫汝嫣的身后,身材修长的男子穿着波光粼粼,华美异常的飞鱼服,腰间横跨一把长刀。头戴高帽,一张脸俊美近妖,亦正亦邪,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天子耳目,朝廷鹰犬——飞龙卫指挥使,慕寒。 莫汝嫣只觉自己的脖子一阵僵硬,她缓缓扭头,而后腿一软险些跪下。“原来……原来是指挥使大人……” 慕寒没有答话,只比划了一个手势,他身后的飞龙卫鱼贯而入,将尸体和苏语墨团团围住。 “慕寒,你来做甚?”燕留痕眼眸间划过一道凌厉凶光,他和慕寒从来都不对付。 “自是协同二位查案。”慕寒语气不卑不亢,抱拳行礼时一点都瞧不出‘敬畏’二字。 “协助?我看是喧宾夺主吧!”燕留痕呛声,双手紧紧握住。 “世子多虑。”慕寒侧过身子,丝毫都没有把燕留痕放在眼中,莫云笙在一旁按住他,此时打起来断然会传入皇帝耳中,要非皇帝下旨,岂会死一人便劳动飞龙卫大架。 莫汝嫣此时是真的怕了,以前常听人说,飞龙卫神出鬼没,有时遇上慕寒心情不好,便是听见有人在背后骂了他两句,都要将那人的手砍下来。 而今,苏府明明没人报官,他却及时出现,只能说明苏府早就在飞龙卫……不……是皇帝的掌握之中,若是如此…… 第167章 合作 莫汝嫣不由打了个寒颤。 苏烟蕥倒是自如许多,还有心情提醒抬尸体的兄弟几句:“左边的,尸体的胳膊要断了,轻着点,别抬脚,脚已经断了。” 她声音清脆,吸引了慕寒的注意力,他抽出腰间的长刀,并未出鞘,只是将刀尖抵在苏烟蕥的下巴处,微微上挑, 顺着刀锋所向。苏语墨撞进了一双深不可测的琥珀色眸中,直播间也险些炸了。许是苏语墨的打量愈加放肆,慕寒缓缓开口道:“把她一起带回去。”看着苏语墨,话却是对旁人说。 “是。” 飞龙卫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莫汝嫣差点没吓破了胆,待慕寒走后,立刻朝她的院子狂奔而去。 苏烟蕥被飞龙卫带走,面色毫无惧怕神情,反倒是淡定自若,做个员外家千金怕是屈才,若要放在官宦家中做儿女。日后怕是不得了。 本想着从苏府再能敲出些什么,却不想被飞龙卫截胡,三人扑空站在原地沉默片刻,燕留痕始终保持双拳紧握,显然还在气头上。 “公子,可还继续调查?” “协同飞龙卫。”莫云笙半晌才缓缓给出答案,燕留痕满脸诧异和不可置信看向莫云笙,一把甩开他,怒道:“你疯了,他们是什么意思你看不出来?” “是你太冲动,你难道还看不明白?难道你真想你我都走向那一步?”莫云笙扯过燕留痕领口,两人凑得极近。 “属下知晓。”苏语墨连忙行礼,站在两人中间。飞龙卫没有仵作,她就是插入其中最好的棋子,哪怕是用着他人,本着皇帝先前旨意,她也能横插一脚。 —— 另一边,苏烟蕥被带进了飞龙衙的牢房中,待遇还行,就是屋子有点霉味。 慕寒迈着大长腿在她对面落座:“姓名,生辰,籍贯,与死者关系?”他声音冰冷,宛如泉中寒玉让人遍体生凉。 苏烟蕥笑了笑。“苏府嫡女苏烟蕥,二月初十生人,籍贯京城,死者……大人,我都不知道死者是谁,怎么确定关系?” 慕寒翻开一页卷宗,看了看她,唇角微勾:“死者是贵府的姨娘朱氏,据说与大小姐素有恩怨。” “府上没几个是与我无恩无怨的。”苏烟蕥话说到一半,眼见外面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抱着厚厚一沓卷宗,正跟仵作说些什么,心里有些疑惑。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慕寒挺直脊背将身后景色挡住,敲了敲桌子,似笑非笑道:“大小姐还有功夫走神吗?” 苏烟蕥瞄了一眼他手下的卷宗,笑弯了眉眼:“没有证据不能抓人,慕大人若是没有别的事,该放我走了吧?” 慕寒缓缓起身,身子前倾,凑到她的耳边,声音极其富有磁性:“大小姐可真叫人伤心,你也不打听打听,进了飞龙衙的人有几个是完完整整地走出去了。” 苏烟蕥躲也不躲直勾勾看着他,问道:“只是一起自燃的案子。怎么就劳动了指挥使大人呢?” 慕寒收回了手,唇角微勾,坐在了苏烟蕥对面,“你很聪明。” “小女子谢过大人谬赞。” “但慧极必伤,聪明的人大多活不长。” 慕寒将一本卷宗摊开,说道:“有人曾看见死者是主动进了柳园,也有人说她去柳园是大小姐相邀,你有什么想说的。” “你就直接说是我那姨母莫汝嫣说的不就得了。”苏烟蕥笑的眉眼弯弯,朝外面瞥了一眼,心中笃定,“这不是第一起自燃案子吧?” 慕寒头也没抬,“别问与你无关的事情。” 朱氏死的蹊跷,死亡时间在清晨,众目睽睽之下身上起火而死。 这种案子属于悬案,鬼案,苏烟蕥见了不少,加之朱氏身上的痕迹,她已经有了不少想法。 “不用将莫汝嫣带回来吗?”苏烟蕥问道,“虽然朱姨娘死在了我的柳园。但是整个苏府的人都有嫌疑吧。” “不急,先从你开始。” 慕寒平日很忙,今天在这呆了这么久实在有违常理,就在他打算叫来其他人盯着的时候。苏语墨突然抽走了他放在桌子上的卷宗。 他声音发冷,“你做什么?” “咱们打个商量?”苏烟蕥看了卷宗一眼,和她想的别无二致,“只是死了一个苏府的妾却由飞龙卫接手。卷宗记录详细甚至将性别年纪等画作重点……自燃案至少已经出过三起,这是桩连环案。”干回老本行的苏烟蕥神色清亮,掷地有声。 慕寒微微挑眉,“你说的全对,但你想没想过,你知道的越多,越难走出飞龙衙的大门。” “所以,咱们打个商量,我帮你破案,你护我周全,如何?” “嗤。”慕寒眉眼间带着些许张狂的艳丽,“就凭你?” 苏烟蕥微微一笑,“就凭我。” 她径自拿过毛笔,也不在乎字好不好看,将自己从朱姨娘身上发现的线索全都写了下来,虽未分析其他几次自燃案。但她几乎断定,这次与其他的绝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慕寒起初只当她有点小聪明,可看着看着便正色起来,瞥了她一眼后,拿着那张纸和卷宗出去了,苏烟蕥也不急,坐那等了足足半个小时慕寒才回来,还扔给她一块腰牌。 “这什么?” “你的保命符。”黄铜铸造的腰牌上。龙飞凤舞刻着一个‘爪’字,飞龙卫乃是皇帝心腹,唯有指挥使拥有‘爪’字令牌,以昭示其忠心护主。 苏烟蕥到认为那是‘爪牙’的意思,哪里是什么忠心护主,不过是替主子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慕寒给了令牌便神色淡淡地下了逐客令,皇上命他调查此案,但却不得陷入其中,最后结果定然要由莫云笙和燕留痕二人查出幕后黑手。 飞龙卫名义上只是协助查案,只要飞龙卫忽然插手,他把所有证人以及嫌疑人全部带走,不留给大理寺,莫云笙必然会调派信得过的仵作来到自己这里协助查案,那之后再顺理成章把事情推回去。 第168章 指责 他们便能全身而退,抓出幕后黑手断然不是件简单之事。 “大人难道一辆马车都不给小女子?”苏烟蕥挑眉轻笑。 慕寒走出去的身形一顿,冷冷道:“马车没有,还请大小姐牢记自己的身份,案子一日没破,你便一日有嫌疑,只要飞龙衙有需要,你就得随叫随到。”说完,头也没回的走了。 —— 一进苏府。还没出声,就听见正厅的一声暴喝:“这个孽种!” 苏烟蕥双眸划过一丝冷色,走进了正厅。对上了暴跳如雷的苏员外,母亲离世他连一眼都未去瞧过,如今倒是发了大火。 “爹爹怎么发这么大的火?”苏烟蕥眉眼间放柔几分迎上前。 看着她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先是心下稍安,而后将手边的茶盏狠狠扔在她脚边,指着她道:“你还有脸问?谁给你的胆子敢对姨母下手?啊?竟然还牵扯上飞龙卫。我苏家没你这样的女儿!” 莫汝嫣连忙过来给他顺气,神色比之早晨好了不少,苏烟蕥的眼神从她脸上转到身后,果然少了一个心腹丫鬟伺候。 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苏烟蕥淡淡开口,“爹爹年纪大了,还是小心身子,别气坏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莫汝嫣的神色隐在晦涩中,“闯出了滔天大祸还不知悔改,难道要连累整个苏府都跟着你覆灭吗?” 苏烟蕥没有答话,只是把慕寒给自己的腰牌递交上去,二人定睛一瞧,吓得双腿发软差点给跪下,听她说明缘由后二人双双闭嘴,不敢在有任何言语。 她见此便收回腰牌,转身回到自己房间中,苏员外深深叹了口气,同一月中一连三起命案接连发生。皆是他身边女子,难道真是和当年之事脱不了干系? 思及至此他便后悔不已,垂下头,霎时间整个人看上去沧桑不已。 —— 苏语墨派去监视苏家的人回报,把三人对话一字不落和她言明,“继续监视,有什么情况及时回禀。” “是。” 慕寒把飞龙卫腰牌随便给了个才见面一次的女子,皇帝明明接受了公子的军令状,却还要派慕寒来施压。名为协助事实是完全接手此事,但公子派人向慕寒说明会委派自己过去做仵作协助破案,他也没有任何拒绝,反而一口答应。 但这苏家大小姐和慕寒的对话,以及在家中对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她自己说的那样,明明苏家大小姐这般自信可以调查清楚此案,作为仵作去协助,洗清自己嫌疑。为什么慕寒要一口答应自己再去协助? 难道是想顺水推舟?等着事情调查清楚过后再把结果推到他们大理寺身上?背后到底牵扯着谁,让飞龙卫和皇帝如此忌惮,恨不得除之后快。 苏语墨手握茶杯,眼神空洞望着一处定格,脑海中忽然间闪过一个念头,皇帝这是要一箭三雕。用此案背后的势力钳制莫云家,只要削弱莫云笙势力,燕留痕就像是折断翅膀,再有本事都无法扑腾。 而此案背后的势力定能和莫云家抗衡,所以他根本不在乎此案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就是要调动所有人都和当年的事情连接起来,也许毁掉当年资料的也是皇帝下令。 一直以来她都寻错方向,死得三人或许和当年的事情没有一丁点联系,是她凭空猜测。也许杀人者是效仿,但绝对和之前不同。 心脏剧烈跳动,她似乎找到解决一切的方法了。只要找到当年只字片语,只要证明死去的三人和当年没有一点关系,那么她就可以把目标锁定在苏府。而不是曾经苏府到底做了些什么。 苏语墨刚刚准备走出房间门,迎面就撞上了苏叶,“你做什么去?”苏叶话音未落就被苏语墨一把拽走。 “到底要做什么?” “帮我个忙,寻出当年这类按照的所有卷宗,我要全部看一遍。”苏语墨已经拉他到摆放卷宗的地方,苏叶还没等再问些什么,就见她已经开始寻起来。 一本本有相关记录的卷宗被翻找出来,堆在一旁,就在两人寻到一处确认再无此类案件的卷宗后,才坐下开始挑灯夜读。 —— 入夜。 苏烟蕥穿着整齐进了朱姨娘的院子,许是她死状太过诡异骇人,整个院子成了中空地带。无一人看守,只有偶尔传来的鸟叫声,显得异常阴森。 朱氏绝对不是因为什么灵异事件死的,事出有妖必定是有人作怪,思及至此,她动手翻着朱姨娘的东西。还真找出不少蛛丝马迹。 有了!她眼睛一亮,将掉在床底下的一个小荷包够了出来,打开闻了一下,有一股难言的噎人味道。 正当她准备带着荷包回房时,开着的房门突然被关上了,没等苏烟蕥摸到提前藏好的匕首,她的双手就被人反钳在身后,借着月光她看清了来人的脸,咬牙切齿道:“指挥使大人可真闲啊!” 来的竟是慕寒,苏府不说全是武功高手,但至少守卫森严,可他竟然如入无人之地,他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慕寒被识破了也不慌,自己伸手将荷包从苏烟蕥的腰间摸了出来,还故意晃了晃。 苏烟蕥挣扎着,“指挥使大人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吗?” 慕寒勾唇反问,“大小姐不知道什么叫事急从权吗?” 慕寒也没有要抢走的意思,放开了苏烟蕥,自顾查看荷包内的粉末,过了会将东西扔回苏烟蕥手中,又闪身消失在浓浓夜色。 苏烟蕥攥着荷包回房,忍了又忍,还是嘟囔了一句,“此人多半有病。” “这是银炭的粉末和磷石粉,单拿出来一样都没什么,可放在一起便会逐渐升温自燃。”作案工具有了,后面是找出凶手,这一条慕寒在卷宗已经注明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证物。 “根据飞龙卫的查探,凶手是朱姨娘的妹妹,这个荷包就是她送的。”朱姨娘妹妹的儿子嗜赌,被莫汝嫣控制住了,这也能想通了为什么荷包会是朱姨娘妹妹送的。 第169章 一而再 还有一条就是为了把自己摘干净,现在莫汝嫣身边的心腹怕是已经溺水而亡了。 苏烟蕥倒是乐观不少,“放心,她莫汝嫣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不会放过她,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明白她到底为什么要杀了朱姨娘嫁祸给我。” 说着,她打开卷宗,曾两月之内已经发生了六起鬼火杀人案,与莫汝嫣这种小打小闹不同。这是真正的无头公案…… “她这是想把整桩连环案都栽到我头上。”苏烟蕥望向窗外喃喃道,慕寒都敢用她一起破案了,可想而知皇帝逼的有多紧。这个时候只要有人能出来顶罪结案,谁又在意真正的凶手是谁呢? 一众人不过是想粉饰太平盛世。 想清楚关窍后,转过天一大早苏烟蕥就去了飞龙衙,果然见到了慕寒,他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起的挺早。” 苏烟蕥又想起了昨天半夜,气得牙痒痒,呛声道:“比不过慕大人,辛苦一夜也不知寻到多少证据。” 慕寒没跟她呛声,转而问道:“查清楚了?” “你早就看明白了?”苏烟蕥将手里的卷宗和腰牌递给他,“确实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后宅内斗和心思诡谲还是有差距的。” 慕寒点点头,“我已经报给了皇上,此案只是效仿作案,凶手也已畏罪自杀。案子已了,你走吧。” 苏烟蕥心中只觉得自己被人耍了,当即点点头,“成,以后天高水远咱们不必相见。” 她自那天后就再未见过慕寒,虽被择出来没有任何嫌疑,但案子还在继续调查,苏语墨时常来到苏府询问。 —— 不过数天,慕寒忽至府中说是要见她 “慕寒大人寻小女子何事?” “为上次之事赔罪。”慕寒扯扯嘴角。身边站在苏烟蕥没有任何神情。苏烟蕥见此心中猜出七八分,该是又出事了。 “那不必,我怎的会责怪大人。”说着转头就要走,却被慕寒一把拉住了胳膊往怀里的方向带了带,“嘘,其实是京中又出了鬼火案,死的是沉香胡同的一名娼妓。” 近在咫尺的热源熏红了苏烟蕥的脸,等人策马出去好几步她才反应过来,若有所思地回了房。 次日一早。没被刻意压住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 苏烟蕥既然得到了消息,那在家里就呆不住了,她换了身男装,拿着折扇直奔沉香胡同而去。 苏烟蕥到了胡同口,那被飞龙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个水泄不通,还有不少捕快,她站在原地来回渡步,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方法,便硬着头皮向前走去说是慕寒请回来的帮手。 飞龙卫里的一个检事狐疑道:“我怎么没听老大说有帮手要来?” 苏烟蕥压粗了嗓子。“你们老大是那种做事前先报备的人?” 检事没话了,他们老大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 苏烟蕥混过关一直朝胡同里走,在那娼妓的家门口被一个熟人拦住了。 只见前些日子在牢房见过的那位膀大腰圆的汉子,此刻插着腰用胡同里外都能听见的声音喊道:“这不是苏大小姐吗?上次一案早已结束,何故来此?我们老大并不在此,只有顾仵作一人。” 苏烟蕥深吸一口气。艰难地挤出一抹笑意:“我知道你们老大不在,我就是来看看,尸体呢?”慕寒应该提前吩咐过,汉子在前面给她带了路。 “老大吩咐了,您来不必瞒着。”他解释道,“尸体已经烧的快成灰了,除了顾仵作没人敢动,都在等老大来。”说着,案发现场映入眼帘。 不大的房间内全是呛人的烟味。隐约还能闻见几缕脂粉香气,苏语墨越过众人和苏语墨一起蹲在尸体边上,找人要了一双鱼肠手套便查探起来。 “死亡时间是在半夜。且身上赤裸并无衣物,房内除了这一片地方再无其他烧焦痕迹,密室之中杀人。手法怪诞,你怎么看?” “应该是纯正的人体自燃,和莫汝嫣的手法简直天上地下,而且死者身上多为焦黑少有皮肉翻卷,可见温度极高。”苏语墨一边检查尸首,一边回答道。 她开始好奇苏烟蕥一个富甲人家千金,何如懂此…… 苏烟蕥点点头,站起身来,从卷宗上得知,四起鬼火案受害者全是女子,可相貌出身职业年纪全没有共通点…… “会不会是单纯仇视女人?”苏烟蕥皱眉侧脸询问,她同苏烟蕥比起来着实相差甚多。 “不会。如果是单纯仇视女人,不可能一月内只犯下四起,这个凶手一定是在寻找某些特征才会耽误了时间。” 这时,一位飞龙侍卫突然上前赶了苏烟蕥一下:“行了,看在你跟老大的关系的份上让你进来了,你就该离现场远点。别妨碍我们查案!” 汉子也听见声音,板起了脸:“牛威,这是老大的人!” 牛威却不以为意,“呵,还没过门呢你就上赶着拍马屁,要我说,不过是个失宠的大小姐,还不如沈姑娘对老大的情谊呢!” “你住口!”他作势要打人,苏烟蕥拦了一下。 “我确实只是个不受宠的,但我在不受宠也知道,身为君子不该背后妄议女儿家私事,”她看向牛威,“你可知就凭着你这几句话,要是你家老大不娶这位沈姑娘,以后京城也不会有人愿意要她?” “你……” “这是其一,”苏烟蕥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其二,你言语中充满了对女子的不屑,你这想法跟那个杀人凶手有什么分别?女子怎么了?还不是女子生你养你,你有什么资格不屑?” “好!” 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嗓子,几个血气方刚的男儿上来,几下就将牛威拖走教育了,飞龙卫本来对苏烟蕥也是不大看得起,但刚刚一番话点醒了他们,也不敢再轻视她。 “苏大小姐真是好大的威风。” 一道轻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苏烟蕥转头看去,只见女子弱柳扶风,身姿摇曳,相貌更是清秀楚楚,宛若芙蓉。 第170章 看开些 苏烟蕥没理会情敌的说法,她只是眯了眯眼,视线越过女子,落在了慕寒身上。 “不敢不敢,我这威风也全是从楚指挥使身上学来的。”话音刚落,慕寒已经到了她身前,“你来了。” “您都亲自上门了,我敢不来吗?” 慕寒笑着挑眉,“你倒是乖。说说查出什么了?”冷不丁被轻佻的话语调戏,苏烟蕥舌头打了结。 沈鸾站在一边看着气氛和谐的二人,手下微微用力。在他身边站着一个身材结实的男人,沉声对她说:“看开些,对谁都好。” 看开?她喜欢慕寒五年,要她怎么看开? 就因为她是青雀司指挥使的妹妹,便因唯恐皇帝忌惮不能嫁给慕寒,叫她如何甘心看着苏语墨这样一无是处的女人占了她的位置! —— 苏烟蕥扯起他袖子一角。把慕寒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拿开,两人又分开些距离,她才蹲下身凑近些那尸体仔细检查起来。 “没有发现?”慕寒蹲在她身边一同查看,见她摇头赶忙询问,上次她给自己不少建议,不少尸体上面的细节线索都是她发现的,就连仵作都没有看见,自然这次也想多询问些她的意见。 若是此次事情她都不见得有什么线索和发现,那么查案就会显得困难重重。 把一个活人烧成这般,需要极大温度,不过活人被焚烧时应该是会非常痛苦,而眼前这具尸首并没有任何痛苦神情。 难道她是...... “查到什么没有?”慕寒心中有些气恼,根本就不愿意再靠近苏烟蕥,站在不远处和自己生着闷气,他也不清楚为何,见她许久不发话这才出声询问。 “闭嘴!”苏烟蕥回头瞪他一眼,尝试着掰开尸体口腔去检查,没想到尸体被焚烧过后以她的力气。有些困难,只好回头道:“过来帮忙,快点,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 “这是何意?” “掰开她的嘴。”慕寒受意,两人一起掰开尸体下巴,口腔中竟然没有一点火灾后残留下来的东西,也就是说人有可能是在死后被烧成这样的。 “我正想说打开她口腔看看,没想到......可以看看她身上伤口,应该是死于一刀毙命。或者是用什么像线或者针给弄死的。”苏烟蕥轻笑起来。 “什么意思?”苏烟蕥避开慕寒低声询问。 “死者身上没有明显伤痕,如果死前收到虐待或者并非一击毙命,那么死者身上一定会在焚烧后留下非常多痕迹,一眼就能看见,只有一击毙命且伤口细小才不会那么容易被人发现。” “你的意思是,有人再为前面的事情做掩饰?也许是连环杀人,但死法绝不相同。” “没错,之前都是死前让她们自燃,而这具尸体明显是在死后被人焚烧。口腔里面没有任何东西,干干净净,这就是证据。” 苏烟蕥闻言,就开始指挥着慕寒翻动尸体,显然他有些不愿意,之前所有大大小小的案子都是龙飞卫替他打下手。检查尸体又有仵作,他向来是询问一下仵作,把线索想明白。 “谁让你把人都喊出去,我搬得动自然得你来。” 苏烟蕥带着手套在尸体身上摸索一圈,终于在头顶处和心脏,以及脖颈三处分别抽出三根极为细长的针。 既然都插入大动脉了,怎么没有任何大面积喷射呢? 并且插入一根针即可致人死亡,这是什么缘故,这般恨她。一连在三个致命点插入长针,而且没有死者面部安详,一丁点都没有痛苦。 “针扎你一下。会痛吗?” 慕寒没有回答苏烟蕥的问题,低头细细检查着三根针,都是针灸类使用。并且要在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下针,还要一击毙命,此人应该是非常通晓此物。 苏烟蕥没搭理两人交谈,招招手让几个捕头把尸首给抬回去,却被飞龙卫死死拦在门外不得进,迫于身份,她只得起身行礼道:“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慕寒的出现让事情越发紧迫,若是处理不妥当影响甚大,她断然不能行此冒险之事,虽说她着急破案,但现下依旧只能事事禀告于这飞龙卫首领,无法像之前般万事插手。 除了做好仵作本职。其他也是无能为力。 一连死之三人,虽是无关紧要之人,却牵连当年之事,背后还不知有何阴谋,皇帝向来想要除掉各大世家,奈何兵权分散迟迟不敢动手。如此出了此事于他而言,可是大好兆头。 慕寒挥挥手,几名飞龙卫退让两边,捕头迅速搬起尸首朝外走去。 “去飞龙衙门。” “大人且慢,属下认为尸首放置于大理寺更为合理,一来圣上本是把案件交由我等处理,大人为监督。二来飞龙衙门何等地,怎的好让属下时常进出,扰大人清净,若是中间往来路上属下再有差错,这不是让大人烦心?” 苏烟蕥扯着嘴角,展露一抹笑意,她面色温和怎的也没法子让人生气起来,慕寒沉默片刻便也点头答应,并下令让之前那具尸首一同送去,苏语墨点头答谢便踏出现场。 此后查案便方便不少,只要公子同世子出入现场时带上她即可,不必只单单把眼神盯在尸首上。 苏烟蕥也被差回了府中,后来闻言二人时常有交集,苏家也因此成了皇商,苏烟蕥瞧着二人之间兴许是有些什么,不过皇帝并不愿意赐婚,许是觉得慕寒能配上更好的。 之后慕寒出现在此案中也是少之又少,估摸着是皇帝吩咐。 时间一点点流逝,案子依旧没有什么进展,皇帝倒也没有起初逼迫的紧,而是让莫云笙私下调查,对外则宣称是因着图财,便仿造当年作案,三具尸首身上皆有磷粉痕迹,所以才会有自燃现象,并当众处决一名死囚犯。 本就是死囚,最终也用他做了替罪羔羊,案子勉强压下,苏烟蕥这头却不愿收手,她心知如何作案,却不晓到底何人,她无法接受这般不明不白之事。 第171章 新任务 事情还未落下任何帷幕,皇帝便下旨让苏太傅,也就是苏语墨的父亲协同燕留痕去那偏远的平远县巡视。 这本是巡抚衙门该做的事情,如今却落到他们二人头上,皇帝许是起了疑心,亦或是燕留痕近日来风头太盛,趁机打压。 若是独他一人,苏语墨完全不会担忧,偏得牵扯上自己父亲,皇帝怕是要发难了……前世的事情她势必不想再次经历些什么…… —— 秋风萧瑟,刚入深秋的风虽凉爽却也燥人。 位于平远县北南山岭是一片荒凉之地,过了北南山岭后面一片都是墓地。唯独立在北南山岭的屋舍倒也不小。 院子周围围了高墙,厚重的木门敞开着,院中置放着木板车,院中已经黄叶凋零的柳树下拴着一头老驴。一旁搁置了食槽,似是吃饱食了,大圆眼珠子转了转又半合上了眸子,不过一会又睁开来,鸣哼几声,视线放在了从屋内出来的人。 屋内走出一个瞧上去不过十二岁的少年,一身粗衣倒也收拾的干净利落,发丝用布带绑在了脑后。唯独留了左额一搓丝发挡去了半额。 少年出了来便朝柳树下走去,解下栓驴的绳子,牵过去架了板车,便听着屋内传来咚咚的声儿。 待声音止,屋内门口处站着一位面目全非的老者,双眸翻着眼皮子,虽瞧不见,却是准确无疑的看向了少年。 “黑子,早去早回,明日便是大寺庙会,是个好日子,衙门那边既是托了人来捎话,自是会帮衬一把,你去了将尸首拉回来便是。” 老者开口说完,少年点了点头,面上神情淡然,末了似是想起甚,如挤出如蚊子般嗯嗯两声做应答,随后便拉着驴板车出了门。 北南山岭一带算不得太过偏僻,稍稍过去便是平远县百姓世代墓地,唯独在这快待着的只有义庄与收尸人敢在这留宿。 若不是逢年过节忌日,死者已死,谁还成日的往墓地一带而来,说话的老头与那被称为黑子的小童便是北南义庄如今的看守人。除此之外,但凡命案的尸首也都停放在了义庄这边看守。 看守义庄的差事,平常人可不敢,也唯独是那些下作卑贱之人做的,这等说法也仅仅是几朝前普通百姓没人能做了这差事,便是那些待罪之身被贬为奴籍的人才吃得上这苦头。 到如今靖康元年,早就兴起了义庄看守这门行当,记名册拿月钱,皆是入了衙门上名,每月下来,也有一钱银。 平远县并非小城,却比不得别的大城繁华。临近一年一度的大寺庙会祭拜,讲究颇多,忌荤、气、远。 每逢这一日,别说一般的百姓,即便是京城那边的王公贵族们也更是讲究,这荤便是不能吃腥类,免气生财,不宜出远门。 平日里上去城内,倒是如同往常一般,现下临近大寺庙会的祭拜之日,人来人往的街道也是热闹非凡,挑担叫卖的小贩。摊位吆喝声源源不绝。 街道上人马车盛行,黑子拉着驴进了城内便绕了偏路走,作为看守义庄的收尸人,这是人人都避而不及的行当。 进了巷子到转口,还没过了沿过城的河的码头,正在端着木盆的几个妇人,瞧着她打从这儿路过,瞬时退后了几步。待驴板车过了去,这才惨着一张脸往回走。 “你说这黑子年纪尚小,那瞎老头虽收养了人,可做了这行当,往后啊,可有得受。”端着木盆的妇人扭头瞧了一眼越走越远的黑子,努着嘴说道开来。 一旁同行的妇人拢了拢耳边的发丝,听了这话,有些不乐意道。“好端端的提这作甚,可莫忘了明儿是大好日子,当心惹了晦气,回头去祭拜也不受庇佑呢!” 说完这话。妇人也愿意再多说道,快步朝自家而去,后面的妇人不过是微微叹息一声,只是闲来无事说道说道罢了。 —— “黑子。你可来了,都等了好一会。” 瞧着黑子拉着驴板车过来,在牢房外边等候一会了的狱卒有些不悦道,随后朝黑子招了招手。转身便往牢房大门里去,边走便道。 “也就是与你们爷俩熟道,牢子里边进了个不出三月的病死了,说来是赶巧着,本也是该打发人去知会了那人屋里一声,将这尸首给拉了回去,倒是明儿是大寺庙会,过了今儿亥时哪能赶得急。” 说罢,狱卒扭头瞧了一眼身后,蓦的扭头一瞧,倒是被黑子吓了一跳,有些没好气道。“跟你说话呢,咋无声无息的,走个路也听不着半点脚步声。”话说完,便进了牢房去。 黑子虽瞧着不过十一二岁,这行当做的久了。见着身板清瘦,浑身的劲儿却是不小,在这平远县待了也有两年,虽命案少,却也没少往衙门来,衙门里的狱卒都忌讳着,搬弄尸首的忙活也是这一老一少自己动的手。 既是做的这行当,自也不怕折腾了尸首。即便是她没死而复生之前,作为仵作之女的出身,自幼虽没接触过,可旁人都忌讳着。 若不是因着这般,先前自家爹暴病过世后,她倒也不至于落得流落街头险些饿死。 黑子微微颔首应是,进了牢房搭把手,将尸首搬出了牢房外折腾上了板车,将裹好的尸首搬弄上去,紧接着将上边盖上了一块原本白色如今都发黄的瞧不出原本的色儿的长布。 “今儿可也是劳你来跑了一趟,咱们县官爷念着明儿是大日子,倒也没忘了你们爷俩,多给了些子儿。”说完这话,狱卒便端了煮水清手。 触碰了死尸后,虽是双手用了布块缠着,却也是难免,这煮水用花椒加盐煮水,煮出来来的水便用来清手,别说是义庄的人必不可少,在这牢狱里的狱卒自也是少不得。 待清手后,狱卒这才拿出了布袋子,从里边数出了二十个子递给了黑子。 这收尸的活计可不劳衙门给银钱,多少是给些趟子钱罢了,说是趟子钱,也只当是打发些子儿图个吉利。 第172章 赵捕头 尸首放去了义庄,这死者的屋里人上义庄去,进门便是给门子钱,给多给少,也全然瞧人家给。 黑子接了银钱,往腰间的布袋子一收,随后便拉着驴板车往回走,还没出了牢狱大门,便见着外面大步而来的魁梧大汉,一身捕头装束,腰间带着佩刀,一脸的络腮胡子虽看着凶煞。这捕头是平远县衙的赵捕头赵峥,在平远县内名儿可是响当当的。 见着赵捕头来牢狱,黑子拉着驴不免抬头微微瞧了一眼,赵捕头身形高大。见着黑子抬头瞧自己,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伸手便覆在了黑子的脑袋上揉了揉,举动甚是亲厚。 怕是在这平远县内,能这般与义庄的人亲厚的,也就属这赵铺头了。 黑子虽平日里难得开口,即便做声也不过是嗯嗯两声如同蚊子般细声,不是因着别的。正是因她这身子打娘胎出来就落了疾,嗓子一开便发干,嘶哑的声音并不好听,因此,黑子平日里能不开口便不开口。 大手在脑袋上揉了一揉,弄乱了绑捆的发丝,黑子面色也并无不妥,倒是嗅着一股轻微的腥味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赵捕头见着黑子有些不乐意的模样,哈哈大笑出声道。“明日是大寺庙会,瞎老伯是不去庙会,你终究不能老在义庄内,往后长大也得谋出路,趁着明日的好日子,也去寺庙祭拜祭拜。” 听了这话,黑子点了点头,正准备拉着驴板车往外走时,又被赵捕头叫住,扭头不解的抬头瞧去,只见赵捕头习惯性的握了握腰间的佩刀,依旧一张笑脸尽显豪爽之意,道:“天色还早,你回了义庄上我那院子去趟,前几日出远门得了苏城那边大蟹,昨儿熟人又让人送了些来。多着呢,你去拿些回去吃。” 大蟹在这平远县可难得见着,在苏城那边却是常见之物,出产地就在苏城,因此别的地儿若想吃上,当地买可贵着,去苏城那可就不一样了。 赵捕头身为衙门的捕头,名气也大,在平远县内的名声极好,个个都惦记着他的好,往他屋里逢年过节送去的吃食也是不少。 她与老头来平远县两年,倒受着赵捕头不少关照。可惜的是,这赵捕头虽名气大也忠厚,奈何至今都未娶妻,平远县内的媒人没少惦记这事,到底如何她是没去打听过。 听了这话,点头应是,随后便拉着驴板车回去义庄。 待人走后,牢房里的狱卒,不消一会出来手里拎着个布袋子,赵捕头见此随口问道。“赵老六,你这是拿的甚呢?” 赵老六被赵捕头这般一问,倒是愣了愣。反应过来回道。“就是些牢房里的污秽,收拾了拿出去,明儿就赶着大寺庙会,大好日子,咱们这看守牢房的,倒不像赵捕头那般,终究是常待在牢房这边,清清污秽也是好着自己!” 赵捕头听了这话。也觉着在理,说道了几句话儿便回了衙门。 黑子不爱开口,这回去的路上,便没喊话,也仅仅是敲了铜锣让人避路,但即便敲不敲都无所谓,死者为大才是,但路过的人却是避而不及的。 等回到义庄已是一个时辰后,去时轻回时重,老驴终究是老驴了,看守义庄的月钱也仅够二人吃喝用度,自然积攒不下银钱来。 看守义庄的活计本也是清闲。听这名儿晦气,也仅仅是因义庄是停尸的地方,但他们来时义庄内空着,平远县内这两年倒也并无大麻烦。只不过是那些外乡人在这边,遇着生老病死的要进义庄等着家人过来外,也并非时常都有尸首放在义庄。 黑子拉着老驴进院子后,便将手里的铜锣放了下来。瞎老头坐在门口的石板上,大老远的便听着了动静,听人进院子,这才站起身戳着手里的竹竿拐走了过来。 双手原本该是粗糙,可当年一场大火烧的面目全非,瞧着也甚是骇人。 黑子微微叹息一声,解开了老驴身上的绳子,推着板车往偏屋去,瞎老头往后搭了一把手,进了偏屋,便将板车上的放尸首的木板推了下来直接架放在一旁的两条长板凳上放着。 这法子,倒是黑子所想,一来她这身板并未长大,即便劲大,一人之力还是搬不上这死人尸首,再者瞎老头双目瞧不见。自然不能费那劲。 人死后,身子却是更发沉的厉害。 做完这些,黑子便将板车推去了院子,随后从铁壶里倒出了烧好不久的煮水,试试水温刚好能下手,清洗一番后,这才嘶哑着嗓子朝瞎老头道:“赵捕头让我去一趟拿些大蟹回来吃,说是人家送的多。” 瞎老头点了点头。准确无误的摸索到盆子里洗了洗双手,过后黑子便将收着的银钱交给了老头,转身便朝院子外去。 她在牢房摸着尸首时,见着了死者死前最后所在的地方,方才的死者的确是在牢房,可她见死者面色发青嘴唇发黑,若是真如看守牢房的狱卒所言是病死的,从尸首上看,若是得病而死,该是消瘦。 在牢房里待的人,向来都没好日子过,此人却是身形圆润,若是在牢房一日两日还成,三个月不长不短! “黑子,黑子……” 黑子刚进了城里街道,拐去巷子口去赵捕头家中,听着传来的声儿,抬头一瞧,见着翻坐在院墙的人时,秀眉不禁一挑,不待她开口,院墙上坐着的人纵身一跳稳当的落在了她面前。 眼前这位,身着绿色劲装,身形比黑子高了半个头,年长她两岁,今年还未满十四,却还梳着两个包子头,圆润的笑脸带着红晕,想是方才纵身一跳的缘故。 姑娘名为刘瑜,是衙门刘仵作的女儿,元朝民风开放,女子并非只待在闺房中足不出户,先有前朝女子为官,后有女子经商的盛行,自不比许多年以前的模样。 她与刘瑜认识也两年了,初来平远县时偶遇了刘瑜。 第173章 春记楼 这姑娘别瞧着年岁小,似是因为家父是仵作的缘故,又常出入衙门,倒习得一身好武艺,衙门里但凡有些事儿,必定跟着一块出去,不过近两年来,平远县一向太平,即便有事大不过偷鸡摸狗小不过妇人骂街之事。 这般一想,黑子倒是想了起来,就在三个月前,城东李三家就出了一事。李三常年打骂妻子,上回将妻子险些打去了半条命,后被关押大牢,为期半年以思过。而妻子如今已和离。 黑子瞧了刘瑜一眼便朝前面而去,今日她翻院墙出来,想是要出门被刘氏禁足了,习以为常的事儿倒也不必惊讶。 刘瑜见着黑子如往常一般冷淡,倒没往心里去,几个快步追上了黑子,脸上带着兴奋道。 “我跟你说,方才我爹急着出了门。去了春记楼,听说出了人命,我也想去瞧一瞧,你一块去?” 刘瑜水汪汪的眸子盯着黑子,两人结识了两年,虽说没明面上侨情过,倒真是两年的交情了,刘瑜性子豪爽不拘小节,黑子木讷沉静些,两人的性子互补相当。 一听是说出了命案,黑子淡淡的黑眸中总算有了涟漪,刚一点头,便被刘瑜拽着抄近路往春记楼那边赶。 春记楼是平远县内出名的大酒楼,乃是属城东大户李府的家业,平远县内就属刘李二姓居多。 这会子,县衙的赵捕头已经带了衙役过来春记楼,春记楼外面围了许多百姓议论纷纷。 而春记楼内空荡一片,就连桌上还吃完饭的碗筷都没来得及收拾,另一边的桌上正倒趴着一人,面色发青嘴唇泛黑,嘴角处一片白沫污秽延至桌上。 此时,春记楼的掌柜与跑腿的小二以及厨房内的厨子,就连后院洗碗筷的老婆子都一一站在了大堂内,个个垂着头不敢吭声。 过了一会。李府的李老爷也收着信儿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瞧着赵捕头在,进去便是拱手道。“赵捕头,你可得信了我们春记楼啊,都是老字号的酒楼了,哪会害了客人的性命。” 李老爷瞧着年过五十,身形臃肿,一双眯缝眼,留着八字胡,瞧着便不是个大方的主儿。 在这平远县内也是出名的厉害,自当是这李老爷是为铁公鸡一毛不拔,就连自家府里伺候的下人。但凡半点过错别的不说,克扣月钱为首,若不仔细些,被抓了错处,一月下来,那点儿银钱也都三日两头克扣的所剩无几。 赵捕头是本土人,自是知晓这点,见着李老爷过来,也不过是哼了一声,粗声道:“信不信你这春记楼可不是本捕头说了算,等仵作过来验尸查看过后,还得禀报了大人才定夺。” “是是是。赵捕头说的在理。” 李老爷吝啬,也是胆小怕事,如今自家的生意出了人命的大事,他哪里还有平日里那般的气势,再者,民不与官斗,就是给他几个胆子,但凡经商之人哪能开罪得起衙门的人。 是以。李老爷心里就是有气,也不敢与这赵捕头跟前说半点急话。 “这下可好了,春记楼出了大事,瞧他铁公鸡往后如何再将生意做的去。”人群中议论纷纷,不少也都是与李老爷有过纠葛的。 此话一说,旁边的人便附和道。“可不是,好好的生意,若不是这辈子缺心眼,临着明儿大好的日子来了,还出了这人命的大事。” 过了不久,人群外匆忙来一位大约年过四十模样的男子,身穿素色长袍。方脸显刚,浓眉浊眼,手中拎着一个木质小箱子。 见着人一来,门口守着的捕快便朝来人点了点头。 来人便是衙门的刘仵作。仵作的行当既让人忌讳又不可缺,自然如今的仵作行当即便让人避而不及,可也是个外官人,拿的是朝廷发放的俸禄。吃的皇家饭。 赵捕头一见刘仵作来了,连忙将人请了过去,道:“人在这并未挪动,还是倒下前的模样,一干人等均在这侯着。” 在县衙里,除了县官爷,能办案的便是仵作,到底不是官老爷,并不能审案定夺罢了,在元朝,仵作的地位早早的便兴了起来,也极受几朝圣上重视。 刘仵作前脚刚过来,刘瑜拽着黑子一路急赶忙赶的来了春记楼,挤进围在外面的人群直接朝春记楼里面去。 在门口的看守的捕快连忙将人拦下,见着是刘仵作的女儿,无奈道。“刘姑娘。这里面可是出了大事,你还是别……” 不等捕快说完,刘瑜便拉着黑子闯了进去,随后见着自家爹率先一步赶到了,也知晓自家爹的性子,连忙拉着黑子悄声悄息的走近过去。 赵捕头一见刘瑜还将黑子也带来了,知晓这刘瑜平日里老爱搀和这些事,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他是管不上,见着刘瑜打手势,也是无可奈何的没出声。 黑子一进来便观察了周围一眼,随后才将视线放在了死者身上,瞧着刘仵作验尸先观后验,的确是第一步。 听刘瑜曾经提起过,刘仵作当初并非平远县人士,年幼时曾是禹城人,禹城出仵一向远近闻名,后迁居来了平远县,也是姓刘罢了,后拜师禹城才回了平远县做仵作。 待刘仵作验尸完后,才脱了手上带着的布手套,道。“此人是中毒身亡,瞧着症状,怕是食了砒霜。” 一听是砒霜,春记楼的几个人顿时面色震惊了瞧了过来,这春记楼里是酒楼,中毒就罢了,谁不知晓砒霜是剧毒,又岂敢在这酒楼里明目张胆的害了人性命。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绝不会这般做。 李老爷听了刘仵作这话,顿时面色惨白,连忙道。“刘仵作,这这...你可在仔细瞧瞧,莫不是此人有疾在身才会身亡,砒霜可是剧毒啊,谁敢下了这剧毒来害人,还岂不是害人害己。” 刘仵作一听这话,面色一肃。“莫非,李老爷怀疑本仵作瞧错了不成?” 李老爷见刘仵作不悦,顿时便噤了声。 第174章 砒霜 “来人呐,将春记楼一干人等都带回衙门,至于这死者的家人派人去知会一番,让人来抬走。”赵捕头交代过后,便亲自与捕快门将春记楼的一干人等带回了衙门。 待人都走后,刘仵作这才一脸不悦的看向了还站在一旁的刘瑜,呵斥道。“不好好在家中待着,怎的又跑来了。” 刘瑜倒是不怕自家爹,听了这话,俏皮的吐了吐|舌,抱怨道。“爹,女儿不过是想来瞧瞧爹验尸罢了。怎的还责怪起来了。” “胡闹,这可是你一个女儿家能来的地方,赶紧回去,若是被你娘知晓。可少不得罚了你,到时可别叫嚷着让为爹替你求情。”说罢,刘仵作收拾一番便朝外面走去。 刘家父女都惧刘氏,刘瑜一身武艺可不是随着自家爹学的,而是她娘刘氏所教,刘氏出身镖局,防身的招数不少。 不过此事甚少有人能知,黑子即便不问。依着刘瑜那喋喋不休的说着,也让她听了进去。 刘瑜听自家爹提起娘,顿时没了声,跟着上去,这才发觉身边空荡着,回头一瞧,见着黑子没跟上,反而还站在原地出神,喊道。“黑子,你还站在那作甚,走罢!” 黑子点了点头,眉头轻皱着,那人死后的症状的确像是中了砒霜的模样,若真是砒霜,方才见着刘仵作查看桌上吃食并未见着有食物内搀和了砒霜。 既然如此,此人究竟是何时中的毒呢? 据她所知,中了砒霜者,若是量少,当下并不会立即死亡,从死者口吐的白沫来看,量的确并不算太多。 在酒楼内中毒,当时的场面必然会混乱,如此一来,想要知晓下毒的人是谁。岂不是难了? 尸首被抬走时,她触碰过,所见着死者生前所在的地方也的确是酒楼,这点并没有疑惑。 “黑子,你在想什么呢,瞧你这出神的,跟你说话也没见着你反应。”刘瑜方才说着明儿约了黑子一道去寺庙祭拜一事,去年便说过此事,那会她倒是被自家娘给拘束了,今年万般不想错过。 黑子回过神来,微微颔首,眼眸瞧着刘瑜。轻微的嗯了一声,脸上带这询问,意思是她方才与自己说了什么。 刘瑜有些不高兴的拍了肩膀一巴掌。“说你个是少年,倒比个小姑娘还敛着!”说罢,刘瑜奇怪的将黑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眼,故而瞪大了双眼。 这看的黑子更是奇怪了,随即瞧了瞧自己,倒并未发现有何不妥,她如今女扮男装,身子还未长大,模样未长开自是瞧不出。 刘瑜也未曾问过她,想来是将她当成玩伴罢了。 “去年瞧着个头还没这般高。今儿一瞧,发觉长了不少,赶着再过两年,怕是要比我的个头要抽出许多了。”刘瑜说完这话,又有些不高兴,倒是没再说道别的,闷声朝前面走去。 黑子听了这一惊一乍没头没尾的话,嘴角微微一扬。过后又收敛了起来,再过两年吗? 她如今还未满到十二,再过两年十四不到,若是一直在义庄待下去,恐怕也寻不着出路,既然死而复活,她总得将前世事情好好弄明白,至于恩将仇报,将自己真正的恩人送上黄泉,上辈子也是死前才得知却来不及了。 这辈子无论如何都得护恩人一世周全,距离那一年还有七年,这七年里她要做的事太多。 谁又能知晓。她上一世死时已经年过二十六,如今死而复活,在元朝十三年,也就是新帝登基后第十三年。 她还未去过禹城。真正的她否还活着且不得而知,若是还活着,那原本的自己又会是谁呢? 到了现下,黑子突然想到这点心里也是有些奇怪。 刘瑜的心思来的快去的也快。方才还见着闷头朝前去了,不过一会又返了回来,往黑子手里塞了一个纸袋子,热乎劲传在黑子手掌心,抬眼瞧去。 刘瑜圆润的俏脸上带着老成的神情,道:“跟你说呢,明儿寅时咱们定在城门外碰面,赶早去寺庙祭拜,你放心,祭拜的物什我娘都在家中备了许多,到时我随意弄些携带便是,你也犯不着再费银钱去另买。” 说完这话,刘瑜瞧着天色不早了,不等黑子道谢,急忙道。“就这般说定了,我得先赶着回去。若不然我娘可得给我好果子吃。”说罢,急急忙忙的朝前胡同巷子跑去,随着一跑起来的风劲带动着衣裳的下摆,转眼便没了人影。 黑子笑着收回视线,拿着手里的包子往义庄回去,刚走了没一会又想到本该是去赵捕头家中拿大蟹的,赵捕头虽没娶亲,双亲也早早的去了。如今家中还有一位姑母,听说是远嫁的姑母,后来也不知晓怎的又回了平远县。 她也并非有心打听这些,只不过是听着旁人偶然说起,倒并未听完全了去。 想到这,又转身往回走去赵捕头家中拿蟹。 赵捕头家中是个小院,就在县城内的老街后面,过了老街后便是一片没翻修过的院子,黑子熟门熟路的到了小院,见着远门敞开着,便直接进了院中。 在院中站了一会,还未润喉开口,便见着屋内出来个满头白灰发的老妇人走了出来,一见着是她,笑的满脸皱褶道。“黑子来了啊,快进屋来,方才还念叨着天色不早了,也没见着你过来,你赵叔也是,还想他是不是给忘了跟你知会一声呢!” 黑子点了点头,随着老妇人进了去,平日里她也没怎的开口叫过人,今儿倒是开了口,唤道:“赵婆婆。” 声音嘶哑,在黑子自己听来是难听的压抑,赵婆婆先前头一回听她开口喊人就觉着怕是嗓子不好,想来也是,这黑子年幼就跟着瞎老头做了义庄的行当,若不是身子有些不妥的,哪能待在义庄,也是个苦命的。 听的黑子喊她,赵婆婆笑开了花,姑侄二人居住好些年了,家中除了他们二人便没别人,屋里也是怪冷清。 第175章 赶庙会 因此,即便知晓黑子看守义庄的,老婆子了,平常不说,也是一只脚都踏进了棺材,哪里还避讳这些,每逢见着黑子来,也是高兴的很。 平常逢年过节的,乡里乡亲送来不少物什,赵婆婆倒是真惦记黑子,也没上送物什去义庄,就是今年腿脚走不得远路了才没去。 春记楼出命案一事。当日县老爷便提审了春记楼里几位做差事的人,但这几人都是矢口否认此事,再来,当场也没见着是何人下的毒。平远县这些年来一向都没出过大事。 县官爷也是新帝登基后两年才来平远县上任,审案一事倒并不多,现下便被此事给难住了。 “师爷,你觉得此事该如何是好?”县官爷审了人却没问出个究竟来,不得不将人收押,现下正因这事儿发愁。 在平远县上任也有十年有余,虽没出过大事,可这命案审的甚少。像现下这等事儿,可也是没半点头绪。 官为百姓,他这十年有余里也算得上一位好官,在平远县口碑甚好,若是因此案冤枉了无辜之人,岂不是毁了自己的名声,若是如此,往后进官加爵之事更是落人话柄。 县太爷年不过四十未出,姓陈。 被换师爷的本名赵五福,平远县连续两任老爷都是他在衙门做师爷,听了此话,便道。“依照赵捕头和刘仵作二人的话来看,这春记楼又问不出个名堂来,怕是此事也不能过于大意,还得多查上一番才是。” 说罢,师爷又接着道。“方才听捕头来说道,去查了死者的详细,死者名叫赵元,家住城外杏花村,倒也是牢房那边差事狱卒的赵老六的堂兄弟,这赵老六一听此事就过了来说了一番话呢!” “赶着明日是寺庙会的日子,这命案什么时候不出偏偏挑在这时候。” “可不是,明日是大日子,此事便耽搁一日。赵老六来时,小的也跟他交代过一此事。”师爷说了这话才见着县官爷面色稍好看了些,可此案没头绪也是个难题。 赵元家人对死者伤心是伤心,可赶着明儿的日子,即便死者为大也不能犯冲,便将尸首并未运回家中,而是先送去了义庄。 不说赵元家人想不想将尸首弄回去,这村里人也不同意赶着明儿的日子犯冲上,若是换了别日倒也没甚的要紧。 不得已,赵元家中人只得这般。 黑子回到义庄时,见着院子里边站着几人,面带悲戚。不觉有些疑惑,义庄内停放了尸首,但明儿是寺庙会的日子,人人都怕犯冲一说,若不然今儿衙门的人也不会让她去将尸首运回了义庄放着。 几人似是见着院子外面来了人,站在一旁的老妇人神情木讷,红肿着双眼,拿出了荷包从里面拣了快碎银递给了老头,哽咽道。“这事儿就劳烦你们了。” “节哀。”老头收了银钱,老妇人也仅仅是点头,身边上一位不过三十出头的男子上前扶着,另一边是个模样姣好的女子。即便一身粗布麻衣,也是极为好看。 黑子瞧了一眼,这才见着边上的扶着老妇人的男子是看守牢房的狱卒,见过好几回自是熟道。 倒是没开口说话,扶着人便离了义庄。 “你回来了,去的那般久,可是为了这事儿耽搁了?”瞎老头没去瞧回来的黑子,说着站起身摸索朝屋内走去。“听说死者中了砒霜而亡。你可瞧出了甚的倪端?” 黑子听了这话,将手里拎着的几只大蟹拿去厨房木桶里放着,随后进了屋,将刘瑜买给她的包子放在了桌上,嘶哑着声儿道。“的确是中毒而亡,至于是不是砒霜,徒儿倒是觉得有些蹊跷。” 瞎老头听了这话也并不惊讶她此番回答,接过黑子递来的包子,往嘴里大咬一口便去了半个,这包子是肉馅包子,想来是谁送的。 吃了个包子,这才接着道。“你继续说。” “死者生前是在春记楼吃饭。徒儿去时,赶上了刘仵作验尸的时候,饭菜里并没有毒,桌上的茶壶一酒杯也都一一被验过。且,在酒楼中毒而亡,人多,正赶着午饭之时。若是有人中毒身亡,岂不是混乱,如此一来,究竟是谁下的毒,在那会子里,也有足够的空闲来毁掉证据。” 黑子当时注意过春记楼做事的几个人,并未发觉不妥,皆是平民百姓并非杀人如麻的恶人,若是下毒害人,怎会没半点破绽。 尤其是验尸之时,当场验尸,下毒人若是在场,定会比心里没鬼的人慌张。 是以,她倒觉得下毒的人并不在那几个人之中,但,若是这般。那下毒人何时下的毒呢? “中砒霜者,如此剧毒死亡之时不会超过一刻,足让人死亡的分量,死亡之时断然也在这一刻之内。”瞎老头说此话,黑子也的确知晓。 她前世就是仵作之女出身,无依无靠后,最后女扮男装拜了师,最后虽没能在仵作这行当上有所作为。可到底是出身仵作。 而如今,她虽换了身份换了样貌,眼前的老头也的确大有来头并非一个看守义庄的人这般简单。 要说,如何成为了老头的徒弟,那得从两年前她醒来后一段时日里说起。 没换她死而复活前,瞎老头即便是双眼瞧不见,也会辨别一番死者的死因,不过并未当着外人的面罢了,可这些记忆却在黑子的记忆中。 黑子本身心智不全,却能记着所见所闻。 但,黑子的身世却无从得知,据老头说,黑子大约是四五岁之时才被他收养,如此一来,四五岁那时没记着也是常情。 既然知晓,黑子也便坦然开,拜了师傅,只不过她是不是黑子一事并未透露,明知老头心里疑惑,可老头并未开口问此事,她倒是省的。 瞎老头倒是没再坑声,这两年里虽是将黑子带来了平远县,倒也教了她不少,但凡有尸首送来义庄,也得查验尸首一番。 第176章 拜师 按理说,仵作这行当该做的便是尽仵作的本分,查案一事乃是县官爷所做,外官人并不能办案,除非有朝一日在仵作这一行出人头地谋了官职,那才是正经官。 他虽惊讶黑子的痴呆为何突然好了,还要拜师,可存有私心,也不想他这一代就断了,若是如此,他便对不住师傅和祖师爷。 入夜,义庄内灯火通明。 死者是赵元家中人挨着旁晚陆陆续续的来了。虽说此案还未破,凶手是何人也没被抓着,可死者的家人总归还是要打点一番。 将福寿该备的都备上,赵元虽是杏花村人。但离县城近,如今安放在义庄,下葬时也得从义庄这边过去墓地。 碍着明日便是大寺庙祭拜的日子,即便是常做白事的不怕忌讳,明日的日子也不容错过,是以,得过了明儿才张罗开。 赵元家人来时,黑子才将尸首验看了一遍。后边回了屋内,安置尸首的屋子里敲敲打打一片,伴着女子的哭声。 义庄内除了安置尸首的屋子为大,旁的几个屋子便是给看守义庄的人以及那些收尸的人留宿所用。 黑子住的屋子在最南边的内里,在床上没躺一会,又听的那边传来的动静心燥的很,脑子里想着今日刘瑜与她说道的,明日又是得早早的起身去城外。 等到大半夜,黑子瞌睡来时,下身一紧,赶紧下了床踏上布鞋便朝茅房去,人有三急,不急也得急。 这会子动静总算消停了,女子的哭声也没了,黑子从茅房出来,外边倒是并不是黑的不见五指,今日是十五,月儿圆。 “你当心些,黑灯瞎火的,要乐呵也得换个地儿,在这义庄可晦气着,你当心沾惹上。” 女子娇嗔的声音带着微微喘息,闷哼几声后,便听着了男子喘着粗气道。“怕甚。如今人都死了,你还忌讳这些做甚。” 说罢,墙角另一边便传来了男女交合的欢愉声,黑子听着皱了皱眉,转身便回了屋子。 且不说这地方是义庄,即便不是义庄,离死者这般近还能做出那等苟且之事,这两人的胆子也是不小。 第二日天还未大亮,黑子便早早的起了身,刚到院子内准备打水洗脸,便见着赵元的妻子打着哈欠从屋子内出来,瞧着她时。不觉微微一愣,连忙收了懒性,挤着笑意道。“小兄弟,起的可真是早。” 早也没你早,瞧着这副模样,昨夜怕是折腾了一宿没睡罢? 黑子在心里腹诽一番,微微颔首,转身便去打水洗漱。 见着黑子不怎的搭理自己,赵元的妻子也不再自讨没趣,想进了屋子去,可随即想到那屋子内除了那个死鬼的尸首,竟还有另一个死人。昨儿夜里幸亏她不是一人在这,不然还得吓出了心疾呢! 今日是大寺庙的祭拜日,她今晚还得在义庄守一夜,死鬼就是死鬼,平日里就没瞧着多有出息,这死了还得连累了人。 赵元妻子本姓张,嫁给赵元也才三年的功夫,模样长的不错。娘家没甚的人,嫁去杏花村后倒也讨人喜欢。 赵元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做梦都笑着,如今人死了,谁不说道命不好? “唉,小兄弟……” 黑子洗漱好正准备出门,听着赵张氏唤她,扭头瞧了她一番,赵张氏见着她面色不善的模样,倒是有些发憷,硬生生的将嘴里的话给憋了回去。“倒是没别的事儿,你且出门去罢!” 听了这话。黑子这才紧着去城外与刘瑜碰面。 带她走后,赵张氏这才闷哼一声,也不过是个守义庄的,心里暗唾一声。便待在了院子内没再进屋子。 黑子昨儿歇的晚,今儿早起来已是迟了些,等她赶到城外时早起的人可不少。 大寺庙会的祭拜日,一年一度。每年都是热闹非凡,谁都想去上个头香。 城门外赶路的人多,皆是一家子老小同行,黑子站在原地瞧了一会,好半响才瞧见刘瑜。 黑子走过去,从背后拍了拍正在东张西望的刘瑜,刘瑜顿时被惊出声,扭头一看,见着是黑子,这才嘘了一口气。 随即不满道:“你就不能好生过来,瞧你把我给吓的魂都跑偏了。” 黑子方才也是瞧了好一会,若不是刘瑜那独留的两个包子头,这般多来来往往的人,她当真是难瞧。 刘瑜穿着的衣裳不改前态,除了色儿不同,皆是劲装。亏得刘氏好手艺,但凡那对顶在头上的包子换成梳起,也是个水灵的小姑娘。 听了这话,黑子也没吭声,刘瑜撇了撇嘴,将手里的物什备的另一份递给了她,道。“你拿着这些,咱们赶紧去寺庙。等会若是瞧着我娘了,也省的你连祭拜的物什都没拿着,去了也是白跑一趟,寺庙那边的物什卖的可贵着。” 刘瑜是一刻也闲不住的人,即便是嘴里塞着,手里拿着,双腿走着,也能像个麻雀一样在耳边喋喋不休。 黑子倒是喜欢与刘瑜结交,正是因为甚少有人如此对她喋喋不休,不管是如今还是她死而复生前皆是如此。 平远县供奉的寺庙算是好的,光是寺庙内的师傅就有十几位,靠着寺庙供奉的香油钱过日子。 一路上去寺庙,刘瑜便将这两日所见所闻都说道着给黑子听,末了,也不忘说说城内哪家铺子关了门,哪家的姑娘出嫁了,哪家的狗儿咬了谁家的仆。 “我爹说了,就春记楼这一命案可难办着,若是找不出那害了人的凶手,咱们平远县衙门可就要受百姓非议,往后谁还能指望衙门差事!”刘瑜说着,将自家爹那一套说的有模有样,顿时逗乐了黑子。 黑子嘴角抿着笑意,可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刘瑜说完,又扭头看向了黑子,道:“黑子,你觉着这凶手是谁呢?连我爹都觉着难办的事儿那定是难办了。”说罢又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后恍然大悟道。“我爹都觉着难办,我问你岂不是白问了,瞧我这脑子。” 第177章 巧遇 说完,懊恼的锤了锤自己的脑袋,晃着两包子头快步走向前去。 黑子听了这话,不觉挑了眉头,赵元死时的确是中毒,但是在他死前已经中了毒,从她昨夜验尸来看,并非死于有人下毒,而是因为长期食用两种食物才所致。 这点,她昨儿从赵铺头家中拿回来的大蟹吃时才突然想到了这点,若不然也不会再一次的去验尸。 事实也的确如她所想,可她有一点想不明白。若长期食用,定会被人瞧出倪端才是,赵元并非一人独居,家中有母有妻。但凡发觉身子不适也会去瞧大夫。 黑子想着便出了神,刘瑜走出老远又折回来拽着还在愣神的黑子一路朝山上跑去。 山脚下上山的人已经算是人山人海了,刘瑜先是拽着黑子上了山没过一会便走上了另一条小路。 黑子没来过这寺庙,刘瑜可是轻车熟路,带着她走小路上去。 “世子,您当心,都怪小的不好,若不是小的着了那贼人的道。怕是也不会让世子伤及了身子,回去京城后,小的自当去夫人跟前请罪。” 一旁随行作小厮打扮的男子,面上带着愧疚,瞧着前面一身月牙色长袍,身形消瘦的男子低声道,随即便上前一步作势要搀扶,便被男子示意作罢。 罢了,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有人不想他回京城,耽搁一日也好,几日也罢,总归是要回去的。 男子听了不讳这话,停下来歇息一会,英俊的面容上带着苍白之色,抬手投足之间却并非像个病人,倒显得多了一丝淡薄心性。 “何罪之有,防不胜防之事,若是怪罪于你,岂不是太过冤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半道上遇着的劫匪之事一笔带过,像并不是大事。 不讳跟随了自家世子十年,说是亲信也不为过,自家世子何等性子他也是知晓一二。可这两年来,他是越发摸不准自家世子的性子了。“世子,现下去寺庙祭拜的人甚多,倒不如在此歇息一会,等过一会人逐渐少了再去。” 依照自家世子的身子骨,再遇上麻烦事儿,他就是几条命都不顶用啊。 “就这条路,我都走了好多回了,等会准能赶上个好时候。”刘瑜丝毫没觉着累,拽着黑子的胳膊一直往上走。 就在两人到了半山腰路过一个凉亭时,黑子蓦然一愣,双目直直的看向了凉亭。刘瑜倒是没去瞧凉亭是不是有人在那歇脚,只想着头一回叫上黑子一块去寺庙,趁早赶过去才是。 等黑子回过神来,两人都快接近山顶的寺庙后方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呢,赶紧进去了,快快快。”到了后方,刘瑜见着黑子一直愣着,不满的喝道一句,又是朝前面而去。 可黑子现下哪有心思再去想祭拜之事,随即甩开了刘瑜的拽着自己胳膊的手,嘶哑着道。“方才我物什掉落了,你先去。回头找你。” 说罢,不等刘瑜开口,黑子便急着原路返回跑去,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踪影。 刘瑜一路拽着她上山已经是累的气喘吁吁,瞧着黑子又下了山,顿时气急败坏的半响没缓过来。 “世子,咱们不去上香?”不讳见着自家世子下山,这好不容易到了半山腰。又是耽搁了下来,今日可是祭拜的大日子,不去上香那能成? 若是让夫人知晓了,非得罚了他不可。 任凭跟随在身后的不讳如何说,前面的男子脚步也快,面色见着并不好看,也不知晓究竟是如何。 不讳见着说不动自家世子,也只得跟着一块下山。 等黑子赶到半山腰的凉亭之时,凉亭先前还在的人已经不见了,黑子心急之下又朝山下跑去,可走了许久也没见着半个人影。 难道是她看错了? 的确,她离的太远瞧错了也不一定。单单只是瞧着了穿着相似的背影罢了。 黑子想到这,忍不住叹息一声,即便是他又如何?又能如何呢? 想通后,黑子便上了山。想到刘瑜今日特地找她一块去,丢下她一人也是不妥,便速速的赶去寺庙。 另一边,主仆二人刚到山脚下。山脚下便侯着一群人,为首的便是县衙的县官大人。 一见着男子,便拱手道:“方才得着信儿,燕世子到了平远县,本官一得着信儿便去迎接,倒是没想到燕世子来了这。” 男子正是燕留痕的人。 平远县衙门的县官爷也不过是个小官,能来迎接他,想必也是窑城那边的人已经提前几日就传了信儿过来。 他倒是没想过回京城还将行踪隐瞒下来,窑城那边断然不会,可京城那边对他的行踪怕是了如指掌。 与其这般提防着,倒是不如大大方方的回了京城。 不讳一见着县官爷来了,便道:“见过陈大人,我家世子身子不适,还请陈大人多担待。” “哪里哪里,燕世子若是不嫌本官居所简陋,便随本官回府上歇息可妥当?”陈大人官位低。也就在这平远县当个县老爷,这一坐就是十年有余,如今来了个贵人,自是要好生招待。 虽说此人不过是个世家世子,可人家背后不仅仅有老太傅,还有京城的燕留痕,可不是他这一个小官就能相提并论的。 “刘大人无须操劳,我此番只是路过此地。随意安排个居所就是。”燕留痕面色有些苍白,一手放在身前,一手放在背后。 也看不出哪儿有何不妥,只是说话时,时不时的轻咳一声。 倒像是染上了风寒。 刘大人一听这话,立刻将人请入了府内,让人引去了客房歇息。 这会,衙门里还有命案未曾解决,想了想,又跟着去了客房。 “刘大人,可还有事?”燕留痕见到刘大人跟了过来,也不恼,只是随口一问。 刘大人颔首应答道:“燕世子年少有名,对断案之事颇有见解,如今这小地方发生了一桩命案。这太太平平许多年了,也不曾出过命案。” 第178章 断案 还真别说,刘大人在这小旮旯地方上任十余年,的确没有出过什么命案,地方虽小。 人是过的安逸。 燕留痕微微点头,神情淡然道:“我来的时候,就已经听百姓议论了此事,不若一会待我换身衣裳随你去一趟。” “那就有劳燕世子了!” 刘大人正为这件事发愁,并非他无能,这要是有那个能耐,早升迁调任了。 —— “黑子,你也烧香拜一拜,毕竟你现在的行当。也该这样祈福祈福。” 刘瑜将点燃了一炷香递了过来,黑子看了她一眼,有些心不在焉。无奈之下,只好按她说的去做。要不然这丫头,又要唠唠叨叨许久了。 拜一拜佛堂内的佛像,刘瑜这才心满意足。 这日子,无非就是图个心里安稳,才上山上来,黑子心里并不安稳,哪怕是磕头再多,也抹不去心里那道坎。 现在她还年幼。可如今这个样子,她何年何月才能有资格出现在他面前? 前世,她恩将仇报,这一世,无论如何都要护他周全。 方才恍惚之中好像是看见了他,兴许只是见到个公子哥,背影相似罢了,往事涌上心头,刘瑜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黑子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着。 上香祭拜之后,黑子得回去义庄了,老头一会还得吃午饭。 “黑子,你上哪儿去,要不今儿个去我家吃吧!” 刘瑜拉住了黑子,黑子摇了摇头,“不用了,昨日赵捕头送了螃蟹给我们,今儿个管够。”话落,黑子笑了笑,直接往义庄那边回去。 响午还没到,刘瑜撇了撇嘴,只好先回家去,要是贪玩回去晚了,少不得被自家娘亲一顿伺候。 刚回到义庄。黑子就见到县太爷来了,赵捕头也在。赵捕头瞧见黑子回来了,朝她笑着说道:“黑子,县太爷过来验尸,这个给你。”赵捕头塞给黑子几个铜板,这是规矩,少不得。 黑子也乐得收了铜板,刚准备进屋去,便听见停尸的屋子那边传来了一道温润的声音,“此人是中毒身亡,不过并非是立即中毒毒发,而是日积月累下来。才毒发。” 燕留痕说着,又是轻咳了几声,接着人让不讳掰开了死者的嘴,嘴里舌苔发黑,这是中毒已深的征兆。 身体浮肿,下肢肿胀。 这说明身体早已有不适,走路时,定是有些不稳。 “死者的妻子呢?” 刘大人一听这话,立刻让赵捕头去找来,黑子站在门外,愣愣的看着屋内白色的身影,还是跟以前一样单薄。像是随时随刻会倒下去一般,可并非似女子那般柔弱,只是久病罢了。 黑子张了张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她原以为,想要再见到他是何等的难。 “大人,我家夫君死的惨呀!” “我才嫁给他不过三年,现下我夫君去了。奴家该怎么活……” 死者的妻子一过来,便哭哭啼啼的,瞧着眼前有个俊俏公子,又忍不住往他身边走了过来。 话说这,便要作势扑进燕留痕怀里。 刘大人看了,都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黑子皱着眉头,随即抬脚走了进来。 那一刻,燕留痕身边的不讳拦住了死者的妻子,燕留痕挑眉朝门外看了过来,见到进来个小童,不觉和她四目相对。 两人均是挑着眉头对视着,黑子想起前世种种。心头涌起了内疚,燕留痕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他倒是不认得这位小童。 “死者的确的中毒已久,只是我去打听过了。死者的老母亲说,死者看过大夫,说是没身子骨没事儿,便信以为真了。” “当初也是很强体壮。只是近两年来,身子骨越发看着像是病了。” 黑子说着,看了一眼还在佯装哽咽的女子,接着说道:“张氏,你理应清楚此事!” 刘大人见到这黑子平时不声不响的,此刻竟然也开口说话了,之前他还以为黑子是个哑巴,自家闺女与黑子走的近,这也是因自己的夫人本来就不拘小节。 自家闺女也没有像闺中姑娘那般养着。 “黑子,休得胡言,这儿有燕世子!”刘大人担心这黑子冲撞了燕世子,说着又朝燕留痕开口说道:“燕世子,黑子年纪小不懂事,还望燕世子别往心里去。” 这黑子也是可怜,没爹没娘的,跟着老瞎子看守义庄。换做平常人家的孩子你,早就吓破了胆儿。 燕留痕饶有兴趣的看着黑子,听刘大人这话,摆了摆手,反而朝黑子说道。“你且接着说。” 黑子微微颔首,“给赵元瞧病的郎中,是城东药铺的钱郎中。至于为何钱郎中会一口咬定赵元身体无碍,我想。张氏心里一定比我清楚。” 黑子定定的看向了张氏。 张氏一听这话,立刻气急败坏的朝黑子呵斥道:“你个小娃子,年岁不大,说起话来胡言乱语的。怎的,你是家里没个爹娘教你不成?” “放肆!” 刘大人朝张氏怒喝一声,“本大人还在此,黑子是不是胡言乱语,张氏你心中定有数!” “大人,民妇冤枉啊,这小娃子胡说八道,我怎么能不着急……”张氏急了,便坐在地上嚎嚎大哭了起来。 黑子的话只是点到为止,相信以燕留痕的聪明才智,定能明白过来,她只是想让他见见她,投其所好罢了。 前世的时候,他对她刮目相看,明明知道,她是谁的人,针对的也是他,哪怕是她因为报恩,几次险些丧命,也是他推翻了那些案子,才让她脱身。 可她…… 黑子微微垂头,很快收敛起了眼里的思绪。 燕留痕好奇的盯着黑子看了许久,半响后回过神来,便道:“我觉得这位小童说的甚是有理,刘大人,你便以他说的去查访就是。” “相信此案,定会很快水落石出。” 见到燕留痕没有不悦,刘大人心里自然高兴,没想到这黑子也是个聪慧的。 “赵捕头!” “在!” “你立刻去将那个钱郎中带去衙门问话。”刘大人说完,朝燕留痕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第179章 送衣物 黑子此刻垂头立在一旁,不再言语,她并不适合多开口说话,嗓子声也难听,说多几句话便觉得嘶哑难听了,喉咙干涩。 兴许是这些年来没有多说话的缘故,难免开嗓时,觉得难受。 燕留痕经过她身边,驻足看着她,开口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像你这等年纪,还不过八九岁罢了。” 八九岁? 黑子看了看自己,脸色一黑。低声道:“回燕世子,我今年已年过十二。”意思是,她只是看起来比较显稚嫩罢了。 “……” 燕留痕仔细打量了黑子一眼,见到她脚上穿着一双已经破了洞的布鞋。如今又到了深秋之日。 倒也并未多说,他自身身子受寒,不易在外面多逗留。 张氏被带去了衙门,那钱郎中也被传唤了去。 黑子并未说这张氏和钱郎中有一腿的事儿,若是衙门那边无法问出话来,她再去作证也不迟。 不过是存了点小小的心思罢了。 燕留痕回到刘府,看了身边的不讳一眼,说道:“你去备几身新衣裳和穿得暖的鞋。给那小家伙送去,一并也关照关照那看守义庄的老伯。” “世子,咱们自己盘缠也不显多,这一路上您已经散去了不少。” 自己家世子一路回去京城,见着可怜见的人多了去了,本是绰绰有余的盘缠,散的差不多了。 要不然,也不至于路过此地,还得借住到刘家来。 燕留痕听了这话,面露不悦,只是这个神色,不讳看了后便不再多话,赶紧出了门按照世子吩咐的去做。 到了响午,黑子蒸了螃蟹,和老头一块吃午饭。 “黑子,那燕留痕本是燕留痕的世子,虽年纪尚轻,倒是个门道。” “你总不能一辈子跟在我身边,从义庄讨口饭吃。” 这些年他该教的也都教了,黑子是个好苗子,验尸这行当如今虽是列了官位,但真正有仕途的却少。 不说黑子正儿八经的拜师,终究也算他半个徒儿。 黑子听了这话,微微挑眉。“我是有这打算。但并非眼下。” 她也不瞒这老头,瞎老头岁数大了,若是没有她在身旁,天寒地冻之时,他顶多就是窝在了被褥中,靠着衙门的接济过日子。 平日里吃口热乎的都没有。 “眼下才是好时机,燕留痕此番回去京城,以他的才能,用不得多久就会科举殿试。拜官也是迟早的。” “有燕留痕这棵大树在,不愁没路子可走,你如今年纪还小,却也耽误不得。”瞎老头说着。放下了手里的碗筷,手摸着竹竿敲了敲地面,站起身出了屋子。 黑子不觉叹息一声,她如今没这个打算…… 此刻院子门外进来了人,黑子见过,是燕留痕身边的不讳,手里拎着个包袱。“黑子在吗?”黑子应答了一声,抹了抹手上的残渣,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 “在。” “这是我家世子叮嘱送过来的,深秋了,给你和老伯添添暖。” 不讳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黑子,黑子也没拒绝。开口道。“那就谢谢燕世子了,家中贫寒,除了言谢,别无他法。” “无妨,本就该如此,没其他事儿,我先走了。”不讳说罢便离了去,黑子的确感觉如今这气候越发冷了。去年穿的衣裳已经盖不住寒气。 包袱内有几件袄子,老头两件她两件,还有几双打了棉里子的布鞋,穿着定也暖和,黑子拿着东西进了屋,吃过响午饭后,决定还是先去衙门一趟。 响午过后,衙门审案,张氏和钱郎中一个个开口喊冤。 本是无凭无据,只是凭着她的一番推测,话是点到为止了。 燕留痕显然是没有再提点刘大人,无非是将此事交给刘大人这个县太爷自己来审。 说来也是。燕留痕虽有名在外,如今又并非拜官,只是个世子,升堂审案之事。他还插不了手。 “大人,草民可作证,张氏与钱郎中,在义庄内苟且之事。”黑子挤了进来。朝刘大人说着这话。 刘大人眼前一亮,本来也没问出个名堂来,这燕世子坐在后堂听着,也没让人来说个话。 他这是脑门子都冒了虚汗了。 既然燕世子之前觉得黑子那番话说的在理,现在黑子过来一番话,定有缘故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人?我夫君才死了,如今还未曾入土为安,你个小娃子,怎么能胡说八道?”张氏朝黑子怒骂着,钱郎中倒是没有吭声。 “放肆!张氏你与钱郎中二人在义庄苟且,你夫君的尸骨还未曾入土,你做出如此不知廉耻之事,该当何罪?” “大人,大人民妇冤枉啊,民妇冤枉。”若是案子到了这种时候,那必然要拿出证据来。 燕留痕坐在后堂。听着堂内的声音,手中端着热茶,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这个小东西当真有些意思,此话在义庄内本该说了,又如何留到升堂时才来说? “此物乃是女子身上的贴身之物,是我在义庄内捡到的。”女子身上贴身之物,除了肚兜外,还有贴身的裹布。用来缠腰所用。 若非宽衣解带,又怎么会出现? “这样东西,则是钱郎中药铺中才有,深秋时才有的草药。” “我想,在场的人不少人去过钱郎中的药铺抓药,定也知道钱郎中在镇上如此有名,定也与他平时做药有关。”钱郎中平时为了草药早些干了入药,身上随时随刻都会挂着几样草药。 这也是当时忘记拿走了,义庄内本就是黑灯瞎火的。 想一想,在尸体面前苟且,女子本就胆小,何况还是自己的夫君尸首面前。 谁能做出这等事? 怕是当时,心慌意乱之下,才忘罢了。 当这两样东西一拿出来,张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赵元的老母亲便到了堂前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人,我儿死的冤枉啊。” “这个毒妇,她口口声声同说我儿身体并无异样。平日里去看郎中,均是找了这个钱郎中瞧病。” 第180章 升堂 “没想到,他们这对奸夫淫妇,竟然这样害死我儿……”老妇人也着实可怜,家中就一个儿子,早年间死了丈夫。 有了这些证物,老妇人又证实了黑子的说法,钱郎中也忍不住了,开口说道。“大人,大人都是她,都是她魅惑小的。” “大人,求大人开恩哪!” 张氏一听这话,气的双眼通红。扑上去对着钱郎中就是一段抓绕。“你个没良心的,要不是你当初说着那些甜蜜饯的话,哄得我高兴,我也不会随了你的心。” 两人在衙门打了起来。 直到刘大人让人将他们二人压了下去。这才停歇了下来。 只是人已经死了,这两人被关押起来,赵元也活不过来,可怜了老妇人含辛茹苦的将自己的儿子养大,如今还没来得及子孙满堂,人就没了。 这会黑子离开了衙门,刚出来,就见到了燕留痕身边的不讳等在门外。 “黑子。我家世子有请。” 听了这话,黑子不觉有些紧张了起来,“所为何事?” “我家世子请你过去喝杯热茶,说是有个事儿想跟你讨教一二。” 黑子听后,微微点头,跟着所从去了侧门进入,不讳不觉奇怪,这黑子瞧着年岁小,倒是非常老成,瞧着人小鬼大的。 倒是也没多说,领着黑子进入内里后堂,茶水糕点已经备上,黑子进来后,不讳便退了下去。 “请坐。” 黑子也没客气,直接坐了下来。“听燕世子身边的人说,您想跟我请教一二?若是为了中毒,是何毒一事而来,我想以燕世子博学多才,定是知晓一些的。”都说久病成医,燕留痕自幼身子骨就不好,自然也懂得一些医术。 这点,她记得很清楚。 因此,那点儿中毒,是如何中毒的。他一看便知。 燕留痕听了这话,不免有些惊讶的看着黑子。“小兄弟,你听闻过我?” “燕留痕的世子,才智过人,自然略有所闻。” 黑子也并未拐弯抹角,燕留痕自幼便聪慧,再加上是燕留痕的世子,有何过人之处,传的自然就快。 燕留痕又是拜有贤明之人,断案历来上有神断,如今到了燕留痕这一辈时,倒也没有埋没燕留痕历代的伟绩、 “小兄弟过誉了。我只是好奇,小兄弟像是懂得验尸的门道。小小年纪便能看得透彻,才是令人钦佩。” 燕留痕早年间并未有如此过人,见到眼前这个小家伙,让他吃惊不小。 奈何出身贫寒罢了。 话落,一时半会屋内沉寂了下来,黑子手指捏在了茶杯上。 并不知道燕留痕此番找她是何用意,但老头说,此次是个时机,也就是说,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 她也知,以她的出身。日后想要成为仵作,必定是要进入衙门。 得有人荐举才行,本是打算好,在刘大人跟前露个脸面,日后日子一长,想往高处走,有这刘大人荐举一番也好。 可如此一来,怕是过几个年头。也未必能成事儿。如今这小镇上,事儿并不常有,像今日这等命案,更是少之又少。 毕竟是个小地方,以她的出身往高处走,又该找谁谋个去处呢?思来想去,老头怕是也知道她此番打算,甚至不妥,这才忍不住给她敲个醒儿。 “你……” “我……” 两人沉寂了一会,又同时开口。 黑子抿了抿嘴开口道:“燕世子先说吧!” “我此番找你来,便是想问问,你可有何意向之处?日后可有想过?”他回去了京城过了今年。明年开春便是科举之时,是否金榜题名随后拜官,这是后话。 他身边虽有不讳,可拜官后。身旁的仵作也是需要个人选。 拜官后,衙内仵作,皆是任职后请上门的。 这小家伙年纪虽小,却是个厉害的。 黑子听了这话。不免有些吃惊,她倒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话,思来想去一番,倒也明白了过来,“燕世子……” 黑子此刻站起身拱手道:“小的的确想要谋个去处,若燕世子不嫌,小的愿意追随于世子左右。”这话说的通透,黑子嗓子不好,并未时常开嗓。 说话时候声音嘶哑,燕留痕朝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啊?”她这跟他表明心迹呢,让她过去作甚? 黑子微微挑眉走了过去,燕留痕大手一伸,挑起了她的下颚,两人近在咫尺。 她如今可是还是个小童…… 莫非燕世子好这一口? 燕留痕怎知她在想甚。便开口道。“你张嘴给我瞧瞧。” “……” 黑子明白过来,微微往后退了两步,垂头道:“小的自幼便是如此,若世子听着耳根子不舒坦,我往后少言语便是。” “并非如此,我久病也懂些医术罢了。” 见到黑子如此抗拒,燕留痕也不为难她。“明日我便启程,明年开春科举后。我便让人来接你。” 黑子微微点头。 明年开春,想想又觉得日子并不远,可总觉得又有些难熬了。 燕留痕要去歇着,身子有些不适,黑子也未多逗留,见他面带疲惫之色,说了几句话,匆匆离了去。 待人一走,燕留痕身边的不讳,不觉开口道:“世子,这小童虽然聪明,可若是作为仵作,未免太小了,瞧上去不过是八九岁……”说她年过十二了,都无法相信。 也并非知根知底的人儿。 世子该知道,此番回去京城,皇城何止他一个世子。 他又好些年没有回去本家了,有些人,巴不得世子永远不要回京城才好。 这一路上过来,倒也遇到过不少难事,若不然,世子身子骨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虚弱,不讳想着,拿来了药瓶,燕留痕伸出手,解开了手腕上被鲜血染红的布块。 “那小家伙是个可塑之才,你可别小瞧了他。”不讳是燕留痕身边的心腹,自幼就跟在他身边。 不讳对自家主子的心思算是清楚,主子所说的那个小家伙,也得去查一查才好,若是他们的人,这可就麻烦了。 第181章 科举 燕留痕自认为自己看人不会看走眼,所以并没有开口提出让不讳去查黑子的底细。 第二日,燕留痕便离了去。 黑子并没有去送他,明年开春三月便是科举。 京城内的人,有哪些,明年科举提名的又有哪些…… 燕留痕早该在两年前就该参加科举了,但因身子不适,拖延到了明年。 每个三年科举,来年必定有燕留痕…… 日子过的不慢,但也不快。 今年的冬日过的暖,因为她去衙门帮忙作证,衙门有赏钱。再加上每月下来也有些月银钱,虽不多,攒下来也够过个好年了。 赵捕头在年关前也送了一些物什过来,这刘瑜也不往从家里捎了一些过来。一个年关过的倒是滋润。 开年出来,转眼又到了阳春三月。 算算日子,科举之后第二日放榜,这都已经半个月过去了,京城那边还是没来消息,燕留痕跟她说,会让人来接她,半月有余过去。 从这儿到京城。不过是六七日罢了,半个月了,按理也该来人了。 黑子放心不下老瞎子,老瞎子执意不跟着她去京城,说是在这儿过的好好的,不愁吃喝。 守义庄的,也是行善积德之事,乡里乡亲心善,饿不着他。 黑子这几日,时不时的盯着门外,闲了便去镇上官道瞧瞧,伸长了脖子想看看,有没有过路眼熟的马车。 但瞧了半个多月了,也没见着京城那边来人。 “黑子,你时不时的上这儿来瞧什么呢?” 刘瑜本是被自家娘亲留在家里读书,又偷摸着跑了出来,去了义庄找人没找着,一打听人又跑这儿来了。 黑子摇了摇头,“没瞧甚……” 兴许燕留痕忘了她,又兴许,她年岁还小,瞧着身子骨没长起来,看上去又格外显得稚嫩,断案之事乃是人命关天的事儿。她身子骨瞧着如同八九岁的小童一般。 过了年关了,今年也该十三了,女子十五及笄都该嫁人了…… “黑子。”刘瑜拉着黑子去了另一边,悄声说道:“明日去临江城,你可去?” “我爹明儿个去同僚官老爷家中祝寿,你不若跟我一同去。” 黑子不想去,就怕错过了这事儿。“不去,你去便是了。”说罢,黑子便回了去。 科举过去一个月了,京城那边没瞧着来人,黑子想,怕是因其他的事儿耽搁了。 思来想去也是猜不着个所以然。那都成了空话,黑子心想,她想一步步往上走,终究靠的还是自己。 但她却忘了,今年除了科举,同样还有一事。 很快,镇上就传的沸沸扬扬了。 “你说着仵作也得科举,能成事儿吗?这该如何做呢?” “就是呀,莫不是非要找了死人尸体去验尸,才能得出个所以然来?”黑子刚来河边洗衣服,听起几个妇道人家闲聊。 来不及洗衣裳,立刻扭头就往义庄跑。急急忙忙的跑回了义庄,放下木盆,便去找刘瑜去了。 是了,她怎么忘记这事儿了! 仵作科考的事儿,就是今年才开始的。 更朝换代之后,国泰民安,如今在位的君王乃是明君。 遥想起当年,她还未曾是仵作。后来长了年岁之后,拜师学艺,十五那年倒也听说了仵作科考一事。 不过当年,她并未来得及打听这事儿。 为了找到恩人报恩,她为了练功压根没有那个闲工夫打听这种事情。 “怎这般快又回来了?”老瞎子听见动静开口问了一句,黑子来不及回答,急着去找刘瑜。 刘瑜正在跟读书先生练字,黑子飞身进入了庭院内,一过来,便拉着刘瑜就跑。 教书先生瞅了一眼,重重的叹息一声。 “黑子,你拉着我去哪儿呢?” 黑子将人拉到一旁。问道:“你可曾听起仵作科考一事?” “听说了,下月初便是仵作科考,可咱们镇上又没仵作。” 原本镇上是有仵作的,后边调令升迁之后。便没了仵作。 黑子想了想,看着刘瑜说道:“我要去科考,你爹那边,你帮我通个信儿。旁的不用多。给我一封荐举信便可!” 仵作科考,多的是元朝刚到衙门上任,或是没上任,或是上任多年的仵作谋个正儿八经的官职罢了。 年纪也是在十二以上。 她如今过了年十二了,今年十三了,若非有地方大人检举信,能耐再大,也无法参加科考。 “什么!”刘瑜一听黑子这话,着急道:“黑子,你要去参加仵作科考?黑子,这仵作的行当本就是头顶一片黑,哪儿来的出头之日!” “何况,我爹也说了,仵作虽不如三年科举的学子多,却也不在少数。”官位本就是万里挑一的人才能坐得上,黑子瞧着和她年岁一样。这哪能过得去。 黑子摇了摇头,“你就当我一个忙,如论如何我都得要荐举信!” 刘瑜见黑子这等求人的神情,只好点了点头,“罢了,我去求求我爹就是,他定会给你的。” 有刘瑜这话,黑子就放心了。 刘大人就这么一个女儿。刘瑜最怕的便是自家娘亲,与自家爹倒是亲厚,刘瑜回去求了自家爹,刘大人一听是黑子要荐举信,本也是想到了这事儿。 刘瑜还以为自家爹本是不同意的,谁曾想,二话不说便将写好的检举信托刘瑜送了过去。 并且除此之外,还有五两白银。 刘瑜平日里五个同伴揣兜里都觉得不少了,这头一回见着五两白银,除了自家爹的一封书信,还有另外一封,上有燕留痕三个字。 送给黑子之后,黑子看了看,当下便明白了过来。 不觉心里叹息一声,下月初一便是仵作科考之日,今日已经是四月二十了。 还有十日。 黑子连夜收拾了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入夏了。 这衣裳也有两身新的,刘大人捎过来的,里边是刘夫人做的两身新衣裳。 “黑子,你当真要一人去京城吗?”刘瑜不舍的看着黑子,黑子点了点头,“明日不用来送我,我一早便启程。” 第182章 进京城 黑子放心不下的就是老瞎子,想了想,朝刘瑜道:“若是老头子有个好歹,你便捎信给我。” “等到了京城那边,若是落榜了,我便谋其他的出路。到时,再捎信儿回来。” 刘瑜点了点头。 第二日,黑子一大早起身,老瞎子也早早的起来了。 “老头,我走了!”黑子看了他一眼,将荷包塞到了他手里,“这里有一吊钱。你若是有不妥之处,我便回来接你。” 老瞎子点了点头,“去吧!京城虽是繁华之地,万事切记当心。” 不用老瞎子交代。黑子心里也清楚。 黑子要去京城,雇佣了一辆马车,到达京城得六七日。 刘大人这儿,燕留痕的书信早在半个月前就捎来了。 黑子在镇上也好些年头了,虽与大家非亲非故的,这老瞎子身边养活了这么个小家伙。 平日里大家伙也颇为照应,刘大人是不舍得让她只身一人去往京城,京城是飞黄腾达之地。也是一步走错便是万丈深渊之地。 思来想去,他也是犹豫了许久。 既然黑子自己有这个意思,那他也没法阻拦了。 …… “世子,那叫黑子的小兄弟还未曾来,书信过去按理说已经是半月有余,如今已经是将近一个月了。” 转眼到了月末二十八,过得两日,就该是下月初了。 燕留痕有意想让黑子去参加仵作科考,这等了将近一个月,人未曾来京城找他。 怕是当真年岁还小,又生了胆怯罢了,他本该让人去接那个小家伙,细想一番,这小家伙也该需要些阅历才好。 这一日日的瞧着,不讳一回来,燕留痕总是会询问一番,人可曾来了? 索性,后边也不问了,燕留痕也耐不住性子,一日下来,总是要来来回回的在大门外走上几回,不讳见着自己世子如此,想想,眼下派人去接。也来不及了。 还有三日便是科考之日,来回一趟也得半月左右,让人快马加鞭去也是来不及,就在傍晚时,别苑前停下了一辆马车。 摇摇晃晃几日,黑子总算是到了,下了马车,给了银钱,这才去敲门,拍打了门一会,开门的是个小厮。 “请问,这是燕世子住的地儿吗?”她没见过这小厮。小厮上下打量了黑子一眼,话不曾说,扭头便朝里头跑去。 很快,不讳便出来了,见着黑子果真来了,又是嘘了一口气。“小兄弟里面请,我家世子等了你将近个把月了。” “个把月了?” 黑子不觉有些惊讶,这么说,书信早在之前就送到了刘大人手中? 虽是如此,黑子想来又觉得心里有些暖意。 刘大人不曾将书信交给她,怕是因她年纪尚小。 不讳并未在意她这话,将人立刻引去了后院。自家世子每日伸长了脖子瞧着人来没来,每日来来回回的走着,就想看看这小兄弟来了没有。 黑子见到燕留痕,微微拱手道:“黑子,见过世子。” “你叫黑子?”燕留痕只听说这小家伙叫黑子,瞧着人是比较黝黑,常年劳作有关。 黑子微微颔首。 黑子是老瞎子给她取的,并非是她人黝黑才叫黑子。是因为老瞎子看不见她,便取了个小名儿。 “一路过来舟车劳顿你也累了,不讳,替黑子安排好住处,让他稍稍歇息。通知厨房,做些好菜。” “是!” “小兄弟,请随我来!”黑子点了点头,只是对燕留痕叫她黑子,心里感到有些亲切。 黑子住的院子,就在燕留痕院子的隔壁,这是燕留痕的住处,燕留痕的世子。并非与家中长辈同堂。 “这边便是温泉,你若洗澡,往这处来就是。”不讳跟黑子说着,示意她需要好好洗去一身劳累。 黑子点了点头。“多谢不讳大哥。” “客气了,日后你也是跟随于世子左右,我们便是兄弟了。虽然你初来乍到,无妨。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跟我说便是。” 头一回听黑子这样叫他不讳大哥,不讳脸上带着笑意,显然颇为受用。 等不讳走了后,黑子将房门反锁。 她这几日在马车上,让马夫连夜赶路过来,但路上道路难行,还是过了好几日才到,足足七日未曾洗过澡,又是入夏的时候,别提身上多难受了。 随后,黑子褪去衣裳进入了泉水中,温热的泉水刚刚好,适应过后,倒也舒服。 只是刚入水一会,就听见了脚步声。扭头一看,见到燕留痕从屋内出来,光着膀子正准备进入泉水中。 黑子不觉瞪大了双眼…… 燕留痕的院子和她的院子后面就是个温泉之处,连着一条走廊,她刚才都没注意。 “世,世子……”黑子面色有些涨红,结结巴巴的开口叫着,也不敢从水里起身。 燕留痕微微颔首。“这泉水有去疲之效,很是显著。” 她在意的并非是这件事……见到燕留痕进入了泉水中,黑子只好往另一边挪了挪。 “黑子,你过来。” 她不去过去行吗? 黑子微微抬眉道:“世子有何吩咐?” “替我擦擦背。”燕留痕身边没有侍女,平日里擦背,也是不讳做的事儿。 现在黑子就住在他隔壁,共用一个泉水,自然是她来做,黑子整个人缩在水里面,颇为尴尬道:“世子,你看那边是什么?” 燕留痕疑惑的看了看黑子,扭头看向了另一边,等他再回过神来时,只听到关门声。 而黑子已经不见了,直接回到了屋内,手脚麻利的穿好了衣裳,一头长发随意捆起,湿哒哒的甩在后背。 “世子,请您转过去。”燕留痕听了这话,点头,转过了身去。心里惊讶的是,黑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身手。 黑子无奈的说着,燕留痕有些哑然的看着她。“黑子,你我都是男儿身,虽你叫我一声少爷,也并非我的仆人。” “并不用如此拘礼。”意思是,你大可跟他泡在一个泉水,你帮他擦了后背,他或许还能帮你擦擦背。 黑子听了嘴角微微抽搐,开口道:“少爷,我平日里洗澡洗的快,习惯了。” “乡野匹夫,也并非如此讲究。” 第183章 市井传言 翌日午后,昨夜世子同黑子共浴之事就传入苏语墨耳中,红雪与她讲时倒着实让她大吃一惊,燕留痕那般高傲之人,打小就是自命不凡,怎的会和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仵作共浴?难不成…… 市井总有孩童编撰童谣,暗指燕留痕有断袖之癖,他倒也不压制流言,更不打算娶亲。且皇帝曾有为他说门亲事之意,他断然拒绝没有片刻犹豫。 现在瞧来,流言空穴来风未必无影。但几次见面也并未瞧出不对劲,难不成是深藏不露?而这个叫黑子的男子便是他圈养在平远县的心之所属? “小姐?小姐?”绿柳轻声唤到,苏语墨抿着双唇差点笑出声,几声后这才回过神一脸茫然瞧着绿柳,“何事?” 绿柳眼神飘忽,苏语墨心中猜测个七八分。倒也没有责骂,不过把注意力转折到红雪身上,“可有黑子画像?或是消息?” “小姐为何忽然打听一个小仵作消息?难道是怀疑什么?”绿柳端上一杯茶水递到苏语墨眼前,眉眼带笑,眼神极为怪异看着苏语墨。 “绿柳,你好大胆子,心思打量到我身上。”佯装微怒模样,神色肃穆,给绿柳一声喝道,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不敢在言语片语。 绿柳低着头,苏语墨看着她那委屈模样,连着求饶也是不敢,银珠站在一旁想要替她求饶,又不好及时上前,站在原地眉眼纠结,此时苏语墨再也憋不住了,这时银珠才放下心。得到示意后上前扶起绿柳。 绿柳不敢起,更是惊恐,她毕竟不是在小姐身边陪着长大的丫鬟,自然是比不上了解小姐心思,她发怒责骂,自己也不能随意起身,一时间竟然有些懊恼,仗着小姐平日里宠着自己,便有些不知规矩。又不如银珠心思聪颖会办事,更加没有红雪那般本事。 “起来吧!说你该好好学着察言观色,你往日里还不服气。”苏语墨实属没有憋住,从平远县回来也有半月有余,她是晨昏定省一日不少,日日去祖母房间内请安问好,偶尔再陪着逛逛,吃些点心,算是尽了孙女义务。 平日里也就待在自己院子里面安分守己。不寻苏笙墨错处,她倒也安心等着魏子贤来提亲,整日里安稳得很,从不主动惹事,每日绣绣花,几乎连门都不肯出。苏语墨就算是有心思找事情,苏笙墨怕也不让她寻出些什么错处。 魏子贤也未登门过,苏语墨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才好,只得每日窝在屋子里面看看书,日日男扮女装出门也不好,她扮做男装跟着父亲和燕留痕一同去到平远县巡视已经惹得父亲不高兴,她再不安分些,怕是要从走前世老路。 父亲从不喜欢她作为一个女儿家参与任何男人间的政事,就连高嫁都不希望。她老人家倒也不是怕事,不过是因为对母亲的爱和愧疚导致极其看重自己这个女儿,哪怕再不争气都是他掌心上的宝贝。 一旦高嫁势必要陷入争斗。不管是夫君家的政治斗争,还是高墙之内的女人为夫君的斗争,都是父亲并不喜闻乐见的事情。他不单一次同自己讲过,只希望她苏语墨能一生无忧,平安喜乐,寻得一个自己心爱之人白首不相离,不必和一群女子分享同一夫君。 凭着她的家世,门当户对自然是佳话,不过父亲更加希望能寻得一个家世需要苏家扶持之人存在,那样苏语墨只要不辱及夫家,寻得一人品极佳之人,一生碌碌无为,苏语墨大可仗着娘家稳住脚跟,也算得上是幸福。 “姑娘在想什么?黑子有什么不妥之处?”出声之人是红雪。她也不完全能确定苏语墨是同世子站在一条线上之人,但也认为小姐断然不会轻易伤害世子。 世子于她有救命之恩,虽已然成为小姐之人,可也不想去做什么伤及世子之事。 “倒是没有,不过市井中总有童谣编撰燕留痕与其他男子不同,我在想会不会未必是空穴来风。”苏语墨极少称他为世子。一手托着下巴一副思考模样。 红雪大为吃惊,她从不认为小姐脑海中竟然有这般想法,轻咳几声却什么话都无法开口。 “小姐慎言,诋毁世子也是大罪。更何况,还是毁坏清誉这般大事。”银珠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极为尴尬且难看的笑容。 “外面可有苏笙墨安插来的人?”苏语墨手指敲击着桌面,一手托着下巴。 银珠摇摇头,“能用借口打发走得,基本上都被打发走了,即便留下的都是干些粗重活,进不了院子内。” 见她点点头,又看向红雪期待着答案,红雪极其为难又不能不开口,只得道:“黑子如今才到总角之年,世子已到束发,着实……” “燕留痕皆可?竟连孩童都不愿放过?” 主仆几人话还未说完,便有丫鬟来急匆匆进来传信,燕留痕和魏子贤来访,父亲让她同苏笙墨一起去到前厅。 苏语墨闻言从榻上而下随着丫鬟一同去到前厅,并未梳洗打扮很是随意,按理说父亲应当是不太愿意自己和燕留痕见面才对,怎的会…… 去了便知。 早早去到前厅,发觉燕留痕和魏子贤二人正坐在前厅和父亲畅聊,苏语墨站在原地让小厮进去先行通报,以免他们再谈论到些什么朝堂之事,她知晓后又要被爹爹责罚。 小厮片刻回来请苏语墨进去,她提起跨入门槛后小步子紧凑,尽量恢复自己往日里大家闺秀模样,进入前厅后魏子贤想瞧见她,忙着起身像她抱拳作揖行礼。 苏语墨走到二人眼前福身行礼,“语墨见过世子,见过魏大人。许久未见魏大人,还未来得及恭祝一声大人荣升,高中榜眼,同那状元郎差了不过些许。” 一句话让魏子贤面色青一阵白一阵,状元由皇帝亲自颁下圣旨昭告天下,直入翰林院,而他虽说同样是由圣旨钦此官职,也不过是个七品官,苏语墨此话完全就是羞辱。 第184章 来访 魏子贤曾信誓旦旦上京赶考,就是为考上状元为准备,若不是途中遇匪导致他有所延误,又怎会缺考一门,最终只得榜眼? 我朝早有先例,若能得到主考官写的陈情书便可入考,即便已经错过开考时间,不过未保证公平性便是那一门成为缺考。 最初设立科举制度便是让有能之人为朝堂效力,让出身寒门有志之士也能有出头时。早年间。朝堂有一学生赴京遭遇大难,时间过早具体到底是遭遇些什么也不得知,不过坊间有传言是遭遇匪患。也有途中经历天灾的说法。 具体魏子贤并不太想去探究些什么,最后结果便是那学子错过两门考试,一身泥泞抵达考场时并不让他进入,他便在外跪求,感动主考官又因他本身有些贤明,主考官曾看过他所写文章。颇为欣赏便替他面圣求情,带着他所著文章。 皇帝颇为欣赏,自此后颁下圣旨,若是学子在途中历经天灾人祸,在两门考试时间内抵达考场,主考官可依情况亲自撰写陈情书夹带在所有试题中,可缺考为保证公平依旧不算做成绩。 皇帝坚信有能之士绝不会因为两门成绩空白便无缘到朝堂为官,便立下此规矩,因此魏子贤缺考一门,主考官正是苏语墨父亲——当朝太傅苏渊,颇得圣心,又曾是皇子老师,也同是燕留痕世子的老师。 他向苏渊讲述自己路途所经历之事,得到陈情书这才得以继续考试,否则断然不会只是眼下这般小小官职,眼看着状元是唾手可得,偏得…… 眼下苏语墨还这般羞辱自己,简直有辱斯文。可他只得悻悻点头连连称是,陈情书是苏渊所写,苏家又家大业大怎能是他随意可动摇的? 苏语墨显然不在乎魏子贤面色难看,也全然瞧不出他眼神中阴狠、想要杀了苏语墨的神情,对此种种她丝毫不在意。 且不说现在他们苏家门第,就是以魏子贤如今这般权势也是不能撼动他们地位分毫,即便是投入太子麾下,也不过是个蝼蚁,当不得数。 就凭着他如今本事。也妄想轻易登顶,就算自己现在对他动手,哪怕查到些什么太子都不会记得他这一号人物,对此事苏语墨有充足把握。 “苏家妹妹倒是越发顽皮,才些许日子不见便口齿越发凌厉,老师您说可对?”燕留痕手指一折,扇子在他手间打开,退后两步坐下同苏渊打趣着苏语墨。 “世子说笑,小女子怎能入您眼。”苏语墨背过身向燕留痕行礼。抬头面带笑容眼神略带杀意,燕留痕不以为然继续拍着扇子笑到。 “你可莫要打趣墨儿,她且年岁尚小。”苏渊端起茶杯,以茶盖划开茶水上漂浮着的茶叶,轻吹后品上两口,“墨儿回来。” 应声行礼站到苏渊身旁不再言语。前世记忆中父亲鲜少和燕留痕来往,就连她还是因着魏子贤升官后,需得参加后宫宴会得以见过燕留痕一面,不过是匆匆一面便再无瓜葛,如今怎的每月都要见上几次,他倒也是来的勤快。 燕留痕年幼时和皇子一同由爹爹教学四书五经,天资聪颖颇得父亲喜欢,按理说他们间也是君臣,可奇怪得是燕留痕从不展露自己真才实学。而是从小就和父亲走得亲近,前世没有看出来,这一世倒是整的明明白白。 “师父说笑。我哪里敢,每每说些什么都要被她这小丫头欺负。”两个人像是父子般亲密,聊得不过是些再家常不过的事情。偏得苏语墨就看着那么不对劲,燕留痕那里是在说人话,分明就是空口白话的污蔑。 “世子莫要污蔑人。”苏语墨恶狠狠瞪着燕留痕,那副小丫头羞红着脸的模样惹得他一阵笑声。 几人正聊得开心,苏笙墨总算踩着莲花步踏进前厅,见人便是一阵行礼,很是妥帖,她媚眼含羞不着痕迹瞥了眼魏子贤,抿着唇走到苏语墨身边立身而站,亭亭玉立又是一翩翩佳人。 “妹妹来得晚,可是身子有些什么不适?”苏语墨侧过身握着苏笙墨双手,神情有些着急。见着苏笙墨羞红着脸颊,道:“妹妹若是身子不适便早些回去休息,瞧着小脸这般红,竟还有些发烫,可是夜里着了风寒?” 话里话外都不像是真关心,倒是把她那小女子娇羞模样换个法子都一一说给众人听。苏渊还权当自己这个嫡女还是从前那般单纯心思,误以为苏笙墨病了,转过脸一瞧那分明就是小女儿家见情郎般娇羞。 家教甚言怎会允许她如此失态?苏渊再次回头眼神和苏笙墨对上后,他剜了眼苏笙墨,苏渊心性再怎么不和其他读书人一样腐朽也终究是个读书人,否则苏家怎么除嫡女外,所有女儿都是以才女出现在一众人眼中。 苏笙墨收到父亲眼神后,便更加怯弱站在一旁什么话都不敢出声,打小父亲对她们姐妹教导就是极为严格,除了苏语墨可以在家中肆无忌惮撒泼打滚,无需墨守成规做个大家闺秀外,其她人便是一言一行都不允许脱离父亲眼中所谓的‘正轨’。 “谢姐姐和父亲关心,许是方才匆匆赶来吹了风,屋子内有些热,脸颊这才有些发红,过会子便好了。”苏笙墨欠着身子,就连苏语墨身边的丫鬟都要长得比她挺直。 “那便好,不过妹妹今日可真是好看,尤其是这水粉衬托着妹妹皮肤尤为水嫩,可是因着……才会来得这般晚?” 说话声音虽说不大,却也足够让苏渊听得一清二楚,家世清白怎会允准自家女儿如此?从苏语墨谈话中变能听出大概,苏笙墨难不成对其中哪个男子暗许芳心?如此有辱门楣之事,他绝不允许发生。 不管是魏子贤还是燕留痕都不是苏笙墨可以轻易配得上,在嫡女和长女任何一人未出嫁前,庶女怎能先嫁他人?于理不合。 第185章 春宴 “墨儿,离开春不远,你可备好衣物准备参加宴会?”苏渊打断二人聊天,面色严肃,苏语墨大概能猜到父亲是为何生气,苏笙墨一直有才女声明在外,一言一行皆是众小姐典范,虽不说以此女为骄傲,却也算得上欣慰。 若是闺中女子和男人有染,或是私下传情此等事情被传到坊间,怕是父亲老脸要挂不住了。 “早早备好,今年断然不让爹爹失望。” 一到开春宫中就会准备一场马球赛。邀请一众官眷去到赛场展现风姿,马球过后便是男子一众去谈论诗经文学,女子便是齐聚一堂陪着各位娘娘或是夫人谈笑,也算是宫中安排男女间光明正大见面。 以此。若有哪家夫人瞧着谁家女儿好,便会找来媒婆上门求亲,种种私交聚会,马球赛上还会放着些彩头由他们争抢去,往年苏语墨总要出些丑,倒也是无伤大雅,可和自己这个妹妹相比起来确实要逊色不少。 因此,她坊间风评并不好。起码那些官宦子弟从来都瞧不上她,那时候她也一心扑在魏子贤身上,哪里是人人都瞧得上? 前世她颇有心机却没脑子,为魏子贤在官场上铺平道路,自己也在不少官眷中打通人脉,可惜早些年间总有些流言传她没脑子,那些夫人也是和她熟识后才知晓并非传言,自那后这类流言才不攻自破。 苏语墨往年是断然不愿意好好准备,若非父亲三令五申,亦或是其他人连哄带骗,加上本就有懿旨,再如何胡闹都必须保存家族颜面,她总是喜欢在不失颜面的情况下潦草准备,也不争不抢,不想博得任何彩头。 以往爹爹从来不过问此事,今日忽然间过问,倒是让她有些诧异,难不成爹爹希望自己此番踏青能出些风头?她也的确到了婚配年纪,不会是…… 苏语墨赶紧摇摇头,生怕自己此番想法坐实,重生一场她可是想要报仇后,肆意快活,哪里要早早嫁人什么的,断断不能太过出风头。 “若是墨儿此番能得个彩头也是极好。”燕留痕说完便抬头迎上苏语墨的眼神。那恶狠狠的模样,仿佛要吞他入腹中。 “苏小姐天资聪颖,定能博得头彩。”魏子贤连连附和,从苏笙墨进来至今,他除了行礼时看上过一眼后,二人便再无眼神交流,准确说是魏子贤根本不愿意去瞧苏笙墨。 从苏语墨进来开始,燕留痕眼神便一直在她身上,不曾流动分毫,魏子贤并非是个傻子,当初他对苏语墨下手,想要生米煮成熟饭。却被躲过,还送来一个苏笙墨,不管她再怎么才女,不论如何贤良淑德,皆不是魏子贤心中所想。 苏笙墨如今成为他甩不掉的膏药,轻易揭下来就得掉层皮,苏语墨那时候戳破此事还好,偏得把苏笙墨还给自己送到眼前,眼下燕留痕又对她好得不行,苏渊更是燕留痕师父,自然欣赏于他。 眼看苏家是没有办法靠住,魏子贤并非傻子。他魏家在朝堂中并无任何根基,现下封官也不过七品,在没有任何功绩的情况下,他想要往上爬,唯一能做的便是娶上一位家世较好的女子。 原本听闻外界苏语墨蠢笨,几番造访也是发觉苏渊极其疼爱这个女儿,她又是嫡女,身份贵重。不管如何娶到她便可往上走上一走,没曾想自己却栽在她手中,还无意中被苏笙墨捆绑住双脚。 思附至此,魏子贤并不甘心,也不愿就此认命,他入朝为官后投入太子门下,虽不能登上朝堂,可他依旧在苏府走动,不过是想在自己还没有站稳脚跟时,不要被苏渊抓到任何把柄,同自己为难。 苏语墨环视一圈,燕留痕同父亲聊得正欢。她站在一旁着实有些双腿发酸,隐忍半晌都不见二人结束,没法子,她只得上前行礼先行告退去换衣裳。踏出前厅一瞬间,她犹如松口气般,带着绿柳和红雪大步朝花园中走去。 “小姐为何不直接回院子?太傅也不会怪罪。”绿柳微微皱起眉头,满是不解。 “园中芍药花应当开了。咱们瞧瞧去?”苏语墨轻勾起唇角,大步朝前,若是不出意外的话,等着她到时,父亲也该回房换身衣物,由得燕留痕同魏子贤在园中瞎逛。 “姑娘应当是想赏花品茶了,绿柳你且去唤来银珠,让她再挑些茶道不错的丫鬟、小厮,让二小姐身边丫鬟给戴身披风,二小姐身子娇弱,莫要再吹病了才好。”红雪一边接过绿柳手中东西,一边催促道。 她瞧着红雪有些狐疑,一时间又说不出些什么东西来,终归她是心思单纯些,此话姑娘并未反驳,她也得多少跟着掌眼学着些才好。 偏得从前默秋使唤自己。她蠢笨不得小姐疼爱,极少出现在小姐周围,虽说也算是院子里面老人,在小姐身边长大,可往日事事都被默秋压上一头,现下红雪也来使唤着自己,到底谁是小姐? 绿柳噘着嘴,满是不乐意。红雪似乎有些无奈,忙得上前哄着,也不知晓在她耳畔边说些什么,绿柳霎时间双眼放光,急忙跑着去,生怕耽误下来什么事情。 “你到底同她说了些什么?往日,这丫头可不是那般好糊弄。” “我不过是把姑娘昨日差人买的点心放置的地方告知于她,且答应晚些连同我那份一起吃下,这妮子才肯应了我。”红雪垂头,低声掩嘴一笑,倒是有些大丫鬟风范,街头那般侠客模样也丢掉不少。 这还是她自己要求,开始进府时总冷着脸,不少丫鬟都避开她些,红雪自然不在乎,毕竟她打小是死士长大,无父无母,有无朋友更加是无所谓之事。不过她那般冷酷惯了,反倒有些耽误事情,出街就知晓苏语墨身旁带着个侍女打手。 后来行事不便,她主动请缨去到老太太的贴身丫鬟身边学习规矩,苏语墨并不强求,瞧她愿意也自然不反对。 第186章 暖手 不过半月,红雪便有模有样,偶尔还跟着银珠学着些宜喜宜嗔,全然抛开之前模样。 “你胆子越发大了。” “姑娘差人买了四人份,姑娘大方又怎会独吞?”看起来红雪不单单学会银珠些许动作,连带着打趣都学明白不少。 “今日你那份没收,姑娘我今日偏得小气给你们瞧瞧。”苏语墨一个旋身,面对着红雪气鼓着脸颊,双手叉腰。 红雪微微弓着身子,掩嘴轻笑着,虽为做声,苏语墨却也知晓她是明晃晃地打趣着自己。若是燕留痕要同自己说些什么,苏笙墨正巧又在,那可真就不好办,主仆二人站在原地。远远就看见苏笙墨提着裙摆由丫鬟扶着徐徐走来。 “你怎还要她院里丫鬟也一同送披风来?” “若是姑娘您同世子园中相见之事被那些不怕死的丫鬟传出去,必然会破坏您二位名声,可若要是二小姐在场就会大大不相同,世子若是光明正大而来,魏子贤公子也势必会同行,不管最后此事会不会被以讹传讹出去,您都不会受流言蜚语的伤害。” 苏语墨闻言点头,红雪说的并无道理。若是被那个丫鬟或者小厮传出他们在园中相见的事情,即便没有什么逾越规矩的行为,但人言可畏难保他们不会被有心人利用,大大加深流言,那之后不管作何解释都是于事无补,难不成要成婚?怕是最后流言更为难听。 只要苏笙墨和魏子贤在,一切便迎刃而解,他们二人之事本就是事实,更何况一众丫鬟、小厮皆陪同在身侧,四人同逛花园也不避讳任何人,那即便是传出任何事情,大可把苏笙墨推出去,苏语墨只管装作茫然不知便可。 相反,魏子贤同苏笙墨私下幽会,竟还要用家中嫡长姐以及堂堂世子殿下作为挡箭牌,不但不孝,还不忠。如此一来,他们二人又将是一番新深渊等待着二人。 “姑娘莫要冲动,害人法子千百万,不差此时一个机会,莫要搭上自己才好。”红雪瞧着苏语墨眼眸间流入出不同的目光,心中一颤,上前两步站在她身侧提点到。 苏笙墨一步步走近,二人纷纷噤声。苏语墨只是对于红雪一番话点点头,不再作答。牵扯起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灿烂又无谓,眼眸间也是干干净净,不掺杂一丝杂质,看得苏笙墨有些发愣,这般清甜的笑容,真像是从前的苏语墨。 苏语墨自幼丧母,自己母亲又是掌管家中大小事务,虽说一直未被扶正,不过手中掌权又得老太太喜爱,总觉着除了出身外。母亲并未有些什么可以被挑剔的地方。打小母亲就待苏语墨好,偏得她也全然相信,竟不带一丁点怀疑。 甚至几番让父亲为母亲扶正,年幼时她几次都想要上前嘲讽一番苏语墨的愚蠢,奈何身份悬殊,她不得不像母亲一样对待这个姐姐,即使心中厌恶她到极致,蠢笨却又不自知,明明样样都不如自己,偏得就因为出身,从小事事被压上一头。 “姐姐。”苏笙墨走上前行礼,被苏语墨扶起后。二人握着对方双手,站在原地久违挪动,“姐姐手怎的如此冷?”苏笙墨说着还把她手握紧,捧在手心中哈气,搓揉着。 丫鬟还未到,苏笙墨轻言责怪着红雪疏忽,“天气渐冷,红雪你也不知替姐姐带上件披风。姐姐素来爱美,不愿太过厚重,那也不能冻着。姐姐平日疼你们,你们也得知心才行。” “二小姐教训的是,绿柳已去院子里取披风,算算时辰应当是该回来了。”红雪垂下头,眉眼低垂一丁点都瞧不出开始进来时的傲慢,苏笙墨不断上下打量着,“果然是去祖母的嬷嬷身边学了规矩,红雪可是越发长进了。” “二小姐说笑,是托小姐福,奴才有机会去到周嬷嬷身旁学习规矩。奴只求随小姐出门时莫要丢人就行。” “可不是羡慕姐姐,瞧瞧我身边这些丫头,没有一个像姐姐身边的人一般机灵,去到周嬷嬷身边学规矩的机会都没有。”苏笙墨的话中带着些酸味。她哪里会酸这些?苏语墨心中还不至于蠢到不清楚她的打量和心思。 一番话功夫,丫鬟已然把披风取来,各自围绕在自己主子身上,苏笙墨握着披风眼神有些茫然。她似乎并未吩咐,难道是…… “瞧着天凉,让绿柳回院子取衣物的时候,也去到你院中一同让丫鬟把披风取来替你披上,你身子娇弱些,莫要病了才好。”苏语墨握住苏笙墨双手,不断给哈气,搓揉着,动作亲昵,正巧被来的燕留痕和魏子贤,以及苏渊看在眼里。 苏笙墨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情,只是想要抽回手,“我不碍事的。” 其实从三人来时,苏语墨便已然瞧见,顺势罢了。她和苏笙墨从来都不一样,她不需要也不愿意去轻易演绎一场戏码。她更加不必当着丫鬟的面去假装,可父亲和他们过来,有些戏码是必然要上演的。 “爹爹!”苏语墨抬眸间,目露欣喜,跳着摇晃手臂,向三人招手,模样犹如三岁孩童般稚嫩。 “瞧着还是长不大,日后可是要嫁人的。”苏渊一如既往伴随着责怪。又带着宠溺。 “那墨儿便不嫁,一直陪着爹爹。”苏语墨走到苏渊身旁挽住他手臂,全然不管还有燕留痕和魏子贤的存在。 燕留痕怎会不知晓她是在做什么,不过魏子贤倒是满心满眼嫌恶,堂堂一个太傅家的嫡亲大小姐,也不管是否有他人在场,便如此不管不顾做出三岁孩童般才会做的事情,简直不堪入目,有辱斯文。 父亲毕竟是男子,往日在府中若无外客大可随意撒娇,可府中如今还有外客尚在眼前,竟然一个女子如此跳脚挥手,毫无大家风范。 “墨儿年纪尚小,如此行为倒也属正常。”燕留痕轻咳两声,他自打进门开始,给她的称呼从‘苏家妹妹’直接换成“墨儿”,岂非太过于不把自己当成外人? 第188章 第187章 解释 “世子此话差矣,你我之间不过数面,何谈我是否年纪尚小?又何谈我此番行为属于正常?” “或是我口误,许是不正常才对?”燕留痕手指间轻轻展开,折扇瞬间展开,他言罢后抬起捂住自己半张脸,不必掀开,苏语墨都知晓他在偷笑。 苏语墨倒吸一口凉气,闭上眼帘按捺住心中怒火。在几人都忽视的时候,恶狠狠瞪了眼燕留痕,瞧着他悻悻耸肩。她才肯罢休。 因为外男的关系,燕留痕和魏子贤也只是稍稍聊上几句,陪同父亲一起用膳,而苏语墨和苏笙墨二人则必须要回避。 “姐姐,我同你一起。”苏笙墨上前拉住苏语墨的手,“许久没有吃到姐姐小厨房做的糕点。不知今日可否陪姐姐一同用膳?”苏笙墨面庞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犹如冬日暖阳般,照耀在人心间。 苏语墨点点头,本以为今日燕留痕会有什么话来和自己说道,没想到父亲也跟着二人一同来到后花园,不仅仅苏笙墨没有和她的魏子贤公子说上话,燕留痕也没有给自己递过来些什么有用的消息。 她总觉得有些奇怪,似乎从上次巡防平远县时被父亲发觉自己女扮男装后,父亲对待自己和燕留痕就略微不一样,往常从不介意他们二人私底下来往,毕竟东耀国民风并不在乎男女之间私下见面。 只要不是被揭破男女间未成婚前便逾越规矩这般不知羞耻的事情,男女间来往是从来不会有什么不妥,可父亲似乎自打那以后就开始有些介意,虽说让二人见面,却不曾让二人私下单独见面。 总是要有各种借口,支开或是参与其中,父亲像是抗拒自己和燕留痕走的太近,苏语墨脑海中闪现过一个答案。怕是父亲已然误会他们间的关系。 明日等待着父亲回府定然要好好聊聊此事,断然不能让父亲误会自己和燕留痕有些什么情愫在其中,她从未对他动过心,若是在父亲那边被误会,可就是为日后她要走上的复仇机会找上一个大大的阻碍。 父亲从不希望自己高嫁,虽说凭着父亲在皇上与诸位皇子心中地位,就是让她以一个郡主之类的身份嫁给世子、王爷也是常事,但父亲总觉得对自己有所亏欠,对母亲有所亏欠。若是连她都保护不好,那便是伤了那头泉下有知的母亲,来日不好交代。 高嫁那些皇亲贵族以后,哪怕是嫡妻,都不可能不受到欺负,夫君在外或是其她女子闺中,那对于苏语墨来说都是欺负,苏渊眼中容不得自己女儿受不到夫君疼爱,只有那空荡荡的满身荣耀。 苏语墨哪里能不知晓这些?父亲打小便是一心待她好。不管有些什么东西都是要由她先挑选最好的。当年她想要把苏笙墨生母抬上正妻,父亲一直都避开此事,许是看清楚她为人,怕她登天后就不待自己那么好了,亦或是怕对不起自己母亲。 事情到底如何,苏语墨也并无办法去猜全。也有可能是二者皆有,那都是父亲站在她的角度,为她考量做的所有决定。 苏笙墨在她耳畔边叽叽喳喳声,她全然无心思去听,脑海中一直想着应当怎么同父亲解释自己和燕留痕的关系,若不是那一层男女间喜好,又为何走得那般亲近?总不至于是因着父亲关系? 她更加不可能是把自己重生一次的事情告知父亲,一则没有人可以接受的了,二则即使父亲相信人可以重生。那最后父亲会怎么想?不把此事当成无稽之谈,心疼女儿受到魏子贤和苏笙墨的祸害惨死。 还是庆幸一切可以重来,在规避结果的时候疯狂寻找让人死而复生的方式?毕竟他是那么爱娘亲。是那么希望娘亲能再次回到自己身边。 “姐姐?”苏笙墨轻轻扯着苏语墨的袖子,她回过神很是茫然看向身侧的苏笙墨。 “姐姐怎的忽然间走神?叫了几声都不见答应。”苏笙墨口吻亲切,细腻的嗓音像是春雨般温润清凉。“姐姐可是有心事?还是身子不舒服?” “无事,不过想着魏公子被皇上赐官,应当送些什么礼物才好,这才失了神。”苏语墨展开笑容,很是欢快,甚至还露出小女子般娇羞模样,“妹妹聪慧,可有好的推荐?要不,此事妹妹也和曾经送祖母礼物般,帮我准备吧?” 这是她们之间的心照不宣,往年所有送人礼物都是由苏笙墨帮她准备,每年送到祖母手中的礼物都不被喜爱。时间一长祖母对她也开始慢慢厌恶,虽说是嫡女,但在祖母那里是完全抬不起头来。 送去外面的礼物倒还好,毕竟需要顾着苏家的颜面,苏笙墨也不敢太让自己这个在父亲面前极其受宠的嫡女过于出丑,虽是礼物总是比她苏笙墨差了些。但也不至于丢了苏家脸面,被祖母责罚。 因为曾经有一次苏笙墨故意给自己使绊子,一份并不是多好的礼物送到外人手中,被京城中一番小姐好一阵嘲笑,父亲听闻此事后把苏笙墨好一顿训斥,说是自己不会准备礼物,她作为妹妹也不知晓去帮衬些。 那一阵苏笙墨极为委屈,当然她也受了不少委屈,被好一阵笑话哪里是那么好受的,加上那些小姐话里话外奚落,也不愿与她亲近,一时间成为众矢之至,极为难受…… 父亲那时候之所以允准她随自己一同前往一些女眷聚会,也是因着自己不大会说话,若是不小心得罪谁,或是遇上些其他事情,苏笙墨在也好赶紧处理,莫要让她人怪罪自己,也是那时候苏笙墨才算是真正意义上接触到那些女眷。 东耀国便是此事不够好,嫡庶有别,若非家中长辈恩准便是在优秀都不允许同嫡女或是嫡子坐在同一宴席,也就是别人家中嫡女需要大办宴席或是邀请人来聚会,不邀请任何庶出,他们都是没有资格踏入宴会一步。 第188章 送礼 哪怕是邀请也必须是嫡亲同一院子,庶出同一院子,必然需要分开。而长辈恩准庶出跟随嫡出一起出入宴会,那便是天大的恩赐,应当是感激一辈子才对,更应该对嫡出感恩戴德,若是没有他们,庶出是没有资格的。 许是恨极了这般规矩,却又无法改变些什么。从东耀国建立以来百姓帝王家一直都是如此,从未有任何人打破规矩,所以在苏语墨母亲离世后。苏笙墨才会这般希望自己母亲能被抬上嫡母的位置吧! 她自认为不差,甚至在京城算得上是第一才女,而耳畔边打小听见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多好一才貌双全的姑娘,偏偏出身不够好,是个庶女。’‘苏笙墨是第一才女,可惜出身太差了。’ 这类话语不断充斥在耳边。她愤恨过,抱怨过,可是一切反抗都显得是那般苍白无力,她甚至都不能让那些话消失,唯一能让自己配得上这才女身份,只有成为嫡女,亦或是嫁给一居高位者。 “妹妹可否帮我想到些法子?”苏语墨把侍女端上来的糕点推到苏笙墨眼前,她漫不经心拿起一块,轻咬一个小角,抿住双唇细细品味,抬眸看着苏语墨恳求又略微带着丝命令般口吻,她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魏子贤一直都要自己提防着苏语墨,说是二人之间的事情并未像是表面看起来一般简单,许是燕留痕和苏语墨在其中搞鬼,但苏笙墨平日里瞧着她并未有些什么不妥,姨娘送去的膳食她也从未拒绝,甚至一点抗拒都没有表现出来。 而神情也如同往常般,就连自己给她准备礼物等等一系列事情。她都不反抗拒绝,若是早早察觉出那些事情,她还能忍下所有事情,假装往日般言行? 她唯一出过风头之事便是那日祖母生辰,苏语墨曾向她解释过,那是祖母大生辰,势必需要好好准备,想要给祖母一次不一样的感觉,便为告知自己私下准备。 那祈求自己原谅的眼神从来都不像是假的。那日她也没有让自己出丑,后来每日像自己一样给祖母请安,陪同祖母也是因为父亲下令的关系,虽说是瞒着祖母私下警告。 大致上苏语墨行为举止和从前一般无二,魏子贤公子告诫她的事情也不能全然不相信,苏笙墨心头间总是有个迷雾,突破不开。必须要试探一次苏语墨,她绝不允准一条毒蛇留在自己身边。 只要苏语墨还是和曾经一般无二,她断然不与苏语墨轻易为敌。绝不先行下毒手。只要她抢不走魏子贤…… “姐姐喜欢魏公子?”苏笙墨试探性询问,答案早已明了二人心间,本是不必再去询问之事,她偏得不愿意死心。 “妹妹不是早早知晓此事吗?”苏语墨面露羞涩之意,朱唇皓齿说出来的话像是一把刀子,狠狠扎在苏笙墨心头。 放在桌上的双手不自觉挪到双腿上。搅动着手中帕子。 她在紧张,紧张什么?到底魏子贤是她真心所爱,还是能让她摆脱现在的救命稻草? 苏语墨别有深意看向她,端起一杯茶水在鼻翼前嗅了嗅,事情又开始变得有意思了呢! “姐姐喜爱魏公子什么?”不死心般上前询问,是心知如果苏语墨真心喜欢上魏子贤,不管是爹爹还是他人都会愿意成全,怕是魏子贤最后都不会属于她了。 庶女,一个身份捆住她一生。不管怎么样努力,她都无法摆脱命运。 “魏家哥哥自然样样好,仪表堂堂不说。还满腹经纶,哪家姑娘瞧了去都会喜欢上,所以我可不能落了后。”苏语墨忽然间伸手抓住苏笙墨道:“妹妹可要早早为我备好礼物。我春宴时要送去的。” “魏公子的确好。”苏笙墨看着苏语墨话语间的喜爱从不隐藏,说的张扬,好生羡慕。 “妹妹不许同姐姐抢,魏家哥哥那是顶好的人。”苏语墨出言警告,她哪里听不出来这是真警告,还是玩笑。 “妹妹哪里会同姐姐抢,姐姐可是嫡女,我们苏家除了祖母和父亲外最尊贵的人。”苏笙墨双眸间染上一层雾气,甚至带些落寞,那原本星光点点的双眸,里面星光竟然开始一点点陨落。 苏语墨瞧过去好生高兴,不。是伤心。 她往年惯会用这招博取同情,苏语墨没有哪一次耐得住,便是用那幼稚法子哄着她,来日定向爹爹进言抬了姨娘去做正妻,这般她也是嫡女,定然能嫁一位好夫君。她懂得又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会比自己差到哪里。 “妹妹说的哪里话,过几日得了机会我会向爹爹进言,姨娘本就在咱们府中掌事,抬上去也是早晚的事情。”她站起身走到苏笙墨身旁,握住她双手,蹲下身抚慰着。 “谢姐姐多年来怜惜。”苏笙墨抬手擦拭着并未落下的眼泪,随后起身准备回自己院子,苏语墨让银珠送她到院门口。 母女之间就是有默契,苏笙墨才走不到半刻钟,张氏便派人前来送汤羹,说是春日阴雨,风大容易着凉,苏语墨打小身子羸弱,送些滋补汤羹过来,莫要着凉才好。 “嬷嬷替我谢谢姨娘。” “大小姐身子打小就弱,又不爱喝药,夫人嘱咐我定要叮嘱您春日里多穿些,尤其是三个丫头,在小姐出门时定要带好防寒披风,莫要凉着。” “难得姨娘还记着,墨儿在此谢过姨娘。” “汤羹滋补,小姐还记得早些喝了,莫要过于凉了。要不然病了喝起药来,又得一番哄着。”嬷嬷打趣着苏语墨,她自小不爱喝药,的确每次病了都没有少哭闹,爹爹总是那她没法子,又哄不住。 她也总是哭闹着要母亲,张氏也是那时候为在爹爹面前演戏,哄着自己喝了些药,又陪着两日,她病好了大半,爹爹也对她另眼相看。 现在想想,若是没有上一辈子的事情,她恐怕到现在都觉得张氏是真心待自己,怕她也当成女儿般去疼爱。 第189章 春宴 “连日因着爹爹吩咐,练习马球不得空去瞧瞧。姨娘今日身子可还好?” “偶染风寒,大小姐不妨过些日子再去探望,夫人就怕小姐眼下过去,再过了病气,夫人也照顾不了您喝药。” “烦您带声好,过几日我必然抽出空闲去看望姨娘。”苏语墨说着亲自把张氏身边的贴身嬷嬷送到院子门口,也算是给了极大脸面。 苏语墨领着绿柳回到屋子里,膳食早已被端上桌子,她总是喜欢用膳之前先用清水漱口,似乎只有如此才能品尝出饭菜滋味。 “小姐,张姨娘送来的还需要拿出来吗?”银珠握着食盒。弯腰站在苏语墨身侧,见她招招手示意,这才一一拿出来,比照着苏语墨往日喜好布菜。 红雪照例用器皿试毒。可东西还没有下去,就见自家小姐摆摆手,她收起手中东西,“不必探查吗?万一……” “怕什么,东西是她贴身嬷嬷送过来的,还和我好一阵聊,院子里外丫鬟皆有所闻,所见。难不成整个院子都是她的人?”言罢。她夹起离自己最近的一盘菜,果然还是年幼时分的味道,不减分毫。 今日端来所有菜食皆是往日苏语墨最爱食用,她平日里挑食得紧,小厨房做起来的饭食,每日总有那么一两道菜肴会如出一辙,直到苏语墨吃腻味打止,那便是好些年再也不去品尝。为此,苏语墨小厨房总要想法子给她变花样,又得符合口味,还需要避开她极其厌恶食材。 一复一日,时间点点流逝,苏语墨照例去祖母屋内请安,也偶尔探望张氏,就连苏笙墨她都不带拉下,总是显得极其亲厚,每日虚情假意模样,她自己都嫌恶太累,奈何没有办法,总归要让苏笙墨和魏子贤再走近些才好。 —— 初春时节,外面冰雪早早化去,冉冉阳光折射在苏语墨蜀锦衣裳上,波光粼粼。她站在院子内,阵阵微风吹过。让她不由得拢紧衣物,虽说已然如春,可依旧架不住阵阵清风吹过带来丝丝寒意。 “姑娘还是得多穿些才好。”银珠从身后拿着披风追上,替苏语墨披上。就在方才,她在屋子里面不管怎么劝着自家小姐多穿些,那想着小姐打死不愿,生怕显得臃肿,就是披风都不肯。 这下子才到院中站着不到半盏茶时间,可算是感觉到春寒之意了。银珠连忙从屋子内翻出一件显得喜庆的披风,替她整理好,才一起出了门。 主仆四人一到门外,发觉苏笙墨早已在外等候。穿着单薄,看着苏语墨来后,上前两步走近行礼,“姐姐怎的也不多穿些。” 苏语墨外面有件披风外,里面也是单薄的春装,倒是没有多少凉意,她也喜爱漂亮不愿意多穿,“这冉冉太阳,哪里还有凉意。” 两人言语两句便一同上马车去到宴会场,苏语墨带着三个丫鬟,怕是整个会场都的千金、少爷通常只会带上一个贴身丫鬟、小厮。 一上马车苏语墨就闭上双目养神,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地方。这种由皇后娘娘亲自举行的宴会,苏语墨自然也是和其她人一样出发,保证不会太早也不能迟到一点, 抵达时,苏语墨一下马车就碰着了燕留痕,皇亲贵胄马车何时会和他们停在一处? 下意识想要逃跑的苏语墨,小心思落在燕留痕眼中,“苏语墨!” 闻言定住脚步的苏语墨。闭上双目,咬住嘴唇有种碰见冤家的感觉,奈何在众人眼前,她也不能驳了世子脸面,岂非是要被人抓住把柄扣上忽视主上的帽子。 “参加世子,竟不想在此地遇见世子,语墨还以为世子事忙,不会来此场面。”她的话一点都没有掺虚,燕留痕在她记忆中从来都没有来过这种场面,甚至连出现都不会。 皇后仁德,倒也没有强求他过来。害怕自己记错,她还侧脸看向苏笙墨想要求证。“妹妹历年来可曾有见过世子来此?” “世子许是近日想要踏青。”苏笙墨笑容温婉,上前欠身行礼,燕留痕点点头,便对她挥挥手。苏笙墨很是识礼数退下。 在苏笙墨离开后,二人并肩而行,一路上都没有任何言语,苏语墨几番抬起头看向燕留痕。都不见他张开嘴说一句话,冷着脸拍着扇子朝前走去。 “世子,您不打算说些什么?” “你希望我说些什么?”燕留痕停下脚步,没有抬头的苏语墨撞上他后背,额头和鼻尖一疼,她捂着脸颊后退。 他是铁做的? 看她那副模样,燕留痕忍不住笑容,俯身靠近着苏语墨,面露笑意,嘴角微勾那副模样分明看着有些下流,可换成他这张脸竟然又不觉得,苏语墨抬头一把推开,并未给什么好脸色。 “你我走得相近,当真不惧怕流言蜚语?” “你怕了?” “若是日后发生些什么,只要事情关乎你我,势必最后会牵扯对方。你不会不知道我之后会想做些什么,会做些什么。” “我帮你,或者换句话说,我替你做。”燕留痕说着从她头上拿下一片刚刚落下的树叶,“我不清楚你为什么想要撮合令妹和魏子贤,甚至不惜搭上自己,但我想告诉你,我可以帮你。也不过问你们之前的所有事情。” “为什么要帮我?” “你不也是没有过问任何的事情帮我?” 一时间,苏语墨噤声垂下眼帘,跟随着燕留痕的脚步朝前走着,脑子一片混沌,她迫于无奈和燕留痕搅和在一起,也是莫名其妙,就好像有些事情是必须需要借助他帮忙才可以让一切事半功倍。 “答应我一件事情好吗?”苏语墨收起性子,忽然间显得沉稳,言语都轻了不少,她脑海中每一帧画面都是上一辈子父亲临死的模样,她也不清楚为何会忽然出现这些画面,可她有时候也是真的害怕自己做的事情,依旧会危害到苏家和爹爹。 第190章 承诺 燕留痕轻轻应声,在耳畔边再次响起苏语墨的声音,“如果我因为我要做的事情导致……在你不受威胁,不受伤,可以完全明哲保身的情况下,抱住我爹爹和苏家。” “我答应,一定尽全力护住你爹爹,不过我希望你记住,那不单单是你爹爹。也是我唯一的师父,他在我幼年时给了我一个父亲可以给,甚至给不了的感情。我不会允许你们出任何事情,不单单是师父,你们更是我的家人。” 苏语墨听着燕留痕以认真口吻说着‘家人’这样的话,心中竟会觉得有几分暖意流淌过,打心底里面认为他这般的人,权谋斗争才属正常。在皇权之中哪里还有什么有心之人? 像是魏子贤一般的小人,无大家是北京,不过区区七品小官,获得圣恩,又投入太子门下,这才得意留在京城。就是这种人都愿意费尽心思往上爬,参与皇子之间政权斗争,就为来日可以得到赏识,平步青云。 他都可以为权力欲望去伤害至亲好友,燕留痕如此居于高位,世人皆说‘高处不胜寒’,哪里还会真正有心? 此话苏语墨本事打心眼里不信,却侧过脸望见他认真的神情,竟然开始恍惚动摇,心头间也满是暖意。 仿佛,他说自己便信。 意识到可怕后,苏语墨心头微微发颤,从不过问原由的相信是最容易置人于死地。她毫无保留去相信燕留痕,最终结果是否还会落得和上一世一样? 她为何要下意识把整个苏家命运交给他去守护?不过就是爹爹曾有授业之人罢了。 苏语墨连连摇头,步子加快不少,片刻间就把燕留痕给甩在身后,当然那人也并未打算追上前继续同行。 “公子不追吗?苏小姐似乎被您此番话给吓住了。”不讳耸着肩膀,讪笑着上前,看着自家主子凝视着前方苏语墨远走的背影,久久不愿抽开神的模样,心中晓得个大概。 那位姑娘。许是日后会成为自家主子。 “为何要追?该说的都已然告知她,日后该如何相处,她心中早已有定夺,多说无益。” 不讳凝神看着前方,眼眸间精光闪闪,打小就在世子身边长着,多少能猜测些主子心意。笑容中都多上几分深意,看来日后需得对苏家姑娘好些才行,万一将来真成了自己主子。那便是尊大佛了,得供这些。 莫说日后世子常常让着,怕是苏家姑娘要天上星,世子都得费尽给她摘来。 “笑得这般猴精,莫不是又在打些什么主意?” “公子哪里话,我怎敢。”不讳嘿嘿一笑。缩着脑袋跟随在燕留痕身后,伺候他换好打马球衣物后,便远远瞧见苏语墨落座在席位上,难得见她穿上水蓝色服饰,衬托整个人清冷又带着丝稚嫩,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燕留痕走上前,在皇后面前抱拳行礼,“燕留痕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今日一身行头好生飒爽。” 原先皇后娘娘是武将之女。从小就喜爱骑马与打马球,年轻时也是一代女中豪杰,甚至不输一部分男子。那飒爽英姿比起男人来都丝毫不逊色。 东耀国国风从不在乎皇后出生,便是普通百姓都有登上宝座荣光一天,不过在此前依旧需得经历重重筛选。再有皇上亲自决定。 荣登皇后宝座后,娘娘操劳宫中之事,极少在骑马射箭,就连每年春宴也只是看着女眷展现风采,再不亲自上马,或许是皇后荣光压制着她一切性子,磨平棱角无法再活得洒脱肆意。 “你这臭小子惯会打趣本宫,本宫一把年纪哪里还有什么飒爽英姿。”皇后当年也是难得美人,被这别致的夸张逗得嘴都合不拢了,她今年也不过才三十有五,不少女眷只会夸赞她雍容华贵,许久未听见飒爽英姿这等词汇了。 “你倒是难得出现。今日便好好尽兴。”皇后摆摆手,燕留痕应声便去到苏语墨所在的席位,坐在一旁二人并未多话。 苏语墨亲娘是皇后胞姐,打小皇后就疼爱她,自然席位不同于其她女眷,燕留痕身份尊贵。自然也是落座于附近。 只要不是特别宫宴,苏语墨一旦入席,位置都是围绕在皇后身侧,她也乐得嘴甜,从小不逗自家祖母喜欢,但是惹得膝下无女的皇后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看待,本就是她姨母,自然是更加亲厚。 不过苏语墨从不轻易入宫,多少还是需要避嫌,即便苏语墨已然算不上是皇后娘家本家,但多少还是得忌讳着,也是这般分寸才让苏渊得此重用。 皇后与苏语墨亲娘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二人自小亲厚,善于骑射,马球也是打得极好,曾经是京城大部分男子倾慕对象,后来苏语墨娘亲早死,皇后就把自己所有宠爱都放在遗留下来的苏语墨身上,因此她前世才会产生那般骄纵性子。 “苏小姐似乎对马球兴致不佳?”燕留痕把身子后侧一些,朝她那头道。 他给所有人形象都是放浪不羁,更加别提什么礼仪坐姿,一切随着性子而走,皇帝当然愿意他不务正业,自然不会过多管教,大家也是见怪不怪。 “世子很喜欢?那往年怎么也不见出席春宴?今年首次,倒也是稀奇。”苏语墨撑着下巴的手,好好摆到桌上,坐直身子微微撇过头呛声。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世子怎么不带那个叫黑子的孩子来?听闻生性洁癖的世子,竟然愿同他一起沐浴。”苏语墨刻意压低声音,听得燕留痕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看着面色极其难看的燕留痕,心中甚是高兴,从那日府中气她时的仇到今日,中间积攒的怨气她可是一直都记得来着,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苏语墨有些得意,随手扯下一颗葡萄塞到嘴里,霎时间那滋味真是甜入心间。 “墨儿。”皇后视线落在她身上,出言提点着她一言一行。 第191章 讨彩头 虽说没有听见她和燕留痕细聊之事,不过看着她吃相以及坐姿,还有和燕留痕呛声的样子,想接着宠,又想着她也快要到年纪,再这样下去哪家会要她啊! 皇后一直希望苏语墨能嫁得好,衣食无忧也不必和她人分享,身份又不至于低下,所以她并不需要着急自己婚事,反正也无法自己做主,也是上一辈子自己太过任性。 “娘娘,这葡萄甚是甜美。您要不尝尝?”苏语墨捧起一整盘葡萄,以跪献的方式递给皇后,她却笑着在苏语墨额头上拍了一下,“你这小猴精。去打场马球让我瞧瞧可有进步?” 皇后似乎因为没法子自己在上场,却打小就喜欢把这些交予苏语墨,从前苏语墨母亲和皇后二人打马球可谓是女中豪杰,她倒是也被教的极好。 “赛场上众姐妹风姿还不能让娘娘欣赏?墨儿今日无人陪同,并未打算上场。” “你这小丫头,让痕儿陪你打一场?” “世子何等尊贵,哪里愿意屈尊?” “若是不上场,我今日这一身行头还有何用?” “自然是引得那些女眷投来炙热的目光。世子风姿不必言语都有不少女子愿意为之倾倒。”苏语墨整个人坐在皇后身边,挑眉呛声。 “小人得志。”燕留痕收起折扇,站起身掸了掸衣摆上的灰,整理着衣襟对苏语墨做出邀请姿势,她也不据,站起身就随他向赛场走去。 苏语墨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通,唯独马球和骑射却是被教的极好。她跳下观战台,对皇后抱拳行礼,“娘娘,若是我今日赢了,可否讨个彩头?” 皇后抿唇一笑,打小她上场总是喜欢向自己讨个彩头,每每都是瞧上自己身上些什么东西,她取下手腕上白玉镯子递给身旁的侍女,“这是当年圣上赐我的,伴随我多年,今日你若赢了,我便拿此物作为彩头赠与你。” 苏语墨闻言摇摇头,双眸放光道:“墨儿想要娘娘能赐我笛子,您新得的笛子。”素问皇后有收藏乐器和乐谱的癖好,正逢前些日子得到一支碧玉笛子,苏语墨前些日子入宫瞧了眼,极为好看,心中痒痒了好久。 “你何时会吹笛?”皇后狐疑的眼神盯着苏语墨。上次入宫她看着那笛子就不愿意放下,虽说还不会吹奏,但眼神都挪不开,总算是给她寻到理由拿走了。 “娘娘,不会可以学嘛!世子善于音律,尤其是箫与笛,再不济还望娘娘恩准,允许墨儿随时入宫学习吹奏,回头您生辰,墨儿便为您献上一曲。”苏语墨故意把二人调换顺序,一旁的燕留痕果然面容有些不太好看。 燕留痕侧过脸冷冷看着,心知她今日是故意找茬。已经在言语上不知晓呛过他多少次了。 “本宫准了。”皇后收回自己白玉镯子,重新套回手上,摆摆手,二人就一同下去准备。 苏笙墨坐在稍远些的位置,安静看向赛场,从头至尾她都极为沉静,皇后自然不会与她说话,她自小也不会打马球和骑射,从来都只是醉心诗书,得了个才女名号,也只能和那些女眷们聊些诗书或是胭脂水粉。 红雪和不讳牵来马匹,二人一同上马。随着旗帜摆动,所有人骑着马开始朝赛场里面冲,一颗白色的球被放在正中央,随着球杆的挥动,球也开始去到各个地方。 燕留痕从小长在皇后身边,算是和苏语墨师承一人,两个人在赛场上好一阵威风,周遭不少人都开始站起呐喊。纷纷为二人鼓掌,比赛激烈,苏笙墨实在没有心思看下去,趁着没有人注意便悄然离席。 魏子贤向来认为此事并非他这种读书人可以沾染,便极其不喜,早早走向偏僻地界,早在那日入苏府拜访,他就把自己写好的信趁着四下无人,交给苏笙墨。 他们两个人有个出奇的相似点,皆是不愿意相信身边之人,尤其是此种越轨之事,知晓人越多。他们二人就越发不安全,所以即使是贴身小厮和侍女,对待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事知道鲜少。 苏笙墨吩咐自己丫鬟站在席间等候,若是有人询问其她就说自己身子不舒服。她说完就转身离开,按照手中攥紧的纸条去到魏子贤所说的地方,提着裙摆一点点靠近,周围了无人烟。席间上的人没有一个会来此地。 春宴本就是选着一块空地,由宫中侍卫早早巡视好围起来给他们使用,魏子贤选择的地方已然超过侍卫巡视地界不少,他站在前方河水旁,苏笙墨上前轻声唤到,“子贤哥哥。” 魏子贤闻声回头,迎上苏笙墨,她像是有些兴奋了,奔跑两步便被路边上的小石子给绊了一跤,正巧跌进魏子贤怀中,他小心扶着,二人目光相对,尽是柔情。 扶稳苏笙墨后,魏子贤一把拥她入怀,“笙儿,你知晓我有多思念你吗?我多想自己目光所致皆是你。这段日子日日夜夜见不到你,我有多难过。” “子贤哥哥。”苏笙墨趴在他胸口,轻声唤着,“我也如此,可春宴在即,姐姐不寻理由出门,我便没有法子来见你。” “此地里席间还有些近,我带你去一地方。”魏子贤说着就拉着她来到水边。从不远处牵出一艘小船,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藏匿地点,魏子贤费尽力气拉过来扶正后,自己踏上船只后,才扶着苏笙墨上船。 这艘船是魏子贤早些日子就已经布置好才此地,故意藏匿于此,他暂时还不能和苏笙墨轻易断绝关系,因此不得不有此番见面。 二人进入船内,魏子贤便学着船夫模样站在外面划船,让苏笙墨坐在里面就这样看着自己,船上有帘子遮住,就算有人过来也不会轻易探查,多上一重保险总归是要好些。 船一点点行驶进林间深处,苏笙墨从里面探出头发觉不远处有一坐小竹屋,建立在水上,“子贤哥哥,那是何处?” 第192章 林间深处 苏笙墨哪里会不知晓魏子贤要做些什么,不过是装些样子,总归让他觉得自己心思单纯,这般才好。 什么都给了,未达到目的之前,她总该要有些手段,若是腹中有了孩子,魏子贤家中家教极为严苛,她也门第清白,自然是不惧怕般配不上,他若是不肯,只要腹中有子。就总有办法逼迫他答应。 思及此处,她嘴角泛起一阵浅笑,随着微风吹起她面颊旁碎发,窈窕扶柳般身子。瞧得魏子贤心中发愣,久久都不愿意抽开定格在她身上的眸子。 察觉被人愣愣盯着,她莞尔一笑,用扇子遮掩住唇角,双颊泛起微微桃红,偏过脸去看向周边郁葱木林,俨然一副小女儿家羞涩模样,引得魏子贤心中更是发痒。第一次在榻前坦诚相见,自己便被她吸引得离不开眼…… 打从一开始见着苏笙墨,他心中就产生起丝丝悸动,无奈于她不过是个庶女,他本家甚远不在京城,若想在朝堂上有一席地位必然需要太傅支持,几番相处下来他不是那愚笨之人,太傅的确有意招他成为女婿,不过那夫人人选自然是苏语墨。 苏渊待苏语墨那是到骨子里面疼爱得紧,不管她做出任何事情都不过嘴上斥责两句也就罢了,可苏语墨那般女子哪里是斥责两句便轻易安分之人。自然是不痛不痒继续自己荒唐行为,苏笙墨哪怕不一般都无法成为自己夫人,此事他心中清楚。 已然被皇上赐官,他虽已入职,却始终摇摆不定,想要入太子门下始终不得见到真人,只是和太子门下之人日夜厮混,倒也算是摸到些门路,只是…… 要不是苏语墨对他那副厌恶至极模样,又莫名其妙和她舍妹床榻相拥,还被她与世子抓个正着,就是想要抵赖怕是都没有可能。 苏笙墨和苏语墨二人又是打小情分,虽不是同母,但由于张夫人总是愿意帮她兜着些事情。便也算是亲厚得很,据说苏语墨很是疼爱这个妹妹,要是无法稳住她,一旦事情捅破到苏渊那头,他不单单是得罪苏语墨和苏渊那么简单了。 现在只要苏笙墨愿意帮着自己,苏语墨断然不会朝他发难,世子和苏家亲厚,怎么会愿意这种事情被捅出去,他像是待苏语墨也好,要是苏家这等丑闻被揭发于世,日后莫不说苏笙墨清白没了,就连苏语墨也难嫁个好人家。苏家就是彻底没落了。 世子哪里会同意此等事情发生? 不管是谁捅破此事,他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世子决计不会轻易放过他,他如今在朝堂连脚都未站稳,只有讨好苏家,自己才能保住如今身份。 她一女子被莫名毁掉清白,也只能依附自己,以此来保自己不会被抛弃,他只需要稳住苏笙墨,就是稳住所有人。 脑海中闪过各种画面,魏子贤眼眸中不由得闪过一丝精光,看得人后背有些发凉。苏笙墨侧过身到他身侧,面带笑意握住他手,“子贤哥哥,可莫要负我。”言罢,她整个人靠近过去,靠入魏子贤怀中。 魏子贤抓过苏笙墨纤纤玉手放置于自己胸口道:“我们笙儿那般温婉知书识礼,我怎会负你?若是我魏子贤将来负你,便死于非命。死后被人掘坟,始终不得安宁。” 听闻毒誓,苏笙墨连忙立起身子抬手封住他双唇,“我信你,断然不必如此。” 见她神情着急,魏子贤眼眸也神情起来,两人四目相对,随着鼻尖距离一点点缩小,那只小船竟然有些失去重心,渐渐不稳起来,苏笙墨被轻微晃动弄得险些坐不稳向魏子贤倒去,谁知这一倒二人便一同摔到了水潭中。小船也随即翻了去。 苏笙墨自小身子羸弱,又是当成嫡女般养着,哪里会水,在水中挣扎片刻便呛进去好几口水。她瞪大双眸,苦命挣扎,身子却一点点下沉,在最后昏迷之际看着有一男子朝自己游过来。 弥留之际。魏子贤一把抓住她一只手,急忙拉到自己怀中,看着她呛水有些不得呼吸,都没法子来得及想,便吻了过去,渡气到苏笙墨胸腔中,她这才仿佛活过来些。 魏子贤抱紧她后,开始朝着上面游去,水面上冒出头后两人都不由得开始大喘气,还未彻底离开水面,魏子贤腿脚已然开始发软,抱着苏笙墨的手也开始脱力,险些就要松开,他急忙寻到刚刚翻过去的船只,一手扶着苏笙墨,二人双双趴在船沿。 这才省下些力气。魏子贤浮在苏笙墨身侧,轻轻喘着气。本就是一书生,会水于他而言已是不错,哪里会向那些乡野村夫般大的力气,眼瞅着他们离岸边还有些距离,而苏笙墨已经开始脱力。 他只得咬紧牙关,“笙儿,得罪。”话音刚落。他便从苏笙墨腰间松开她的衣带,将衣带展开后一头绑在苏笙墨身上,另一头绑在自己身上。 水中有浮力冲击,没有衣带束缚,衣物已经渐渐被水冲击开来,不必细想都知晓自己身上已然是狼狈不堪,苏笙墨哪里还有心思管此事,胸腔中被呛水进去后,她就不断憋着气,好不容易浮在水面上,也不得法子上岸,她早就抓不住船沿了,整个人意识都开始溃散。 “笙儿,帮我一同把船只翻过去,离岸太远,你我皆游不过去。”魏子贤神情着急,他又不能弃她不顾,难不成抱回去一具尸首,怕是会被人抓到把柄,可不丢下她也是累赘,他们都要死。 “子贤哥哥,我没有力气了,你放下我,你我许是今生无缘……”苏笙墨心中当然不想死,暗骂他无能,可又能怎样?此地荒无人烟,求救断然无用,要是被人救上却发现自己身上衣衫不整,皆是一死。 思及此,苏笙墨咬着发白的唇瓣,满腔都是恨意,若是死在这里可是真的不值当。 “我怎会让你死。”魏子贤当然想要放下她独自逃亡,但心中越是急躁越是没有办法。 第193章 竹屋相遇 二人在水中挣扎,只见苏笙墨双手脱离船沿,魏子贤还未伸手衣带都因未绑紧而松开,苏笙墨水中挣扎喊道:“子贤哥哥,救我,救我。”分明是临死前的下意识,眼见魏子贤未动,而至又呛水不少,她已经开始下沉…… 就在此时她朦胧间看见两个黑色影子,还未来得及反应,她便已经被提出水面,她定睛一看。竟然是燕世子,喜大过惊,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处? 燕留痕脚尖轻落,有温度的掌心触碰在她腰际间湿透的衣裳上。温度透过衣裳在她腰际流转,她不由得打个寒颤,还未来得及道谢,便被燕留痕放在离水很近的地方,眼看着一旁还有魏子贤在咳嗽喘气。 被放到岸边时,她胸腔中翻涌极为难受,苏笙墨身子侧倒在一旁狠狠咳嗽几声,呕吐出不少水。这才舒服些,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她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只看见燕留痕解开自己身上的披风,别开脸蹲下身替自己盖上。 顷刻间,苏笙墨才反应过来刚才魏子贤解开自己衣带,她衣物早已散乱不堪,许是方才燕留痕目视前方压根没有发觉,亦或是自己躺在他怀中,衣物因着姿势好好掩盖在身上,他并未发觉。 而自己因为咳嗽动作过大,导致衣物散落,那抹绣着花开并蒂的红色肚兜极为显眼,燕留痕本想转身离去,想着是苏语墨家妹,又不得不蹲下身替她盖上些。 “二小姐还请注意些才好。”燕留痕皱起眉头,背过身不再看她一眼。 苏笙墨打小也是读圣贤书之人,于魏子贤她是想过的,且那件事情已经发生,她即便是想要回头都没有可能,眼下又被燕留痕瞧了去,她哪里还有什么脸面见人,抓紧披风便掩面哭泣起来。 她此后哪里还有什么脸面见人?越发想着,就越发觉得委屈。恨不得跳下去一死了之才好,想着便要站起身,却因着在水中泡了许久,体力不支又重重跌回地上,她只得抓紧衣物,像是被人羞辱般继续留着眼泪。 苏语墨闻声从里面走出来,面露难色急忙想要跑到苏笙墨身侧,却被燕留痕拦下,“你还是站那别动。”话落,他又极其不愿意转身,叹了口气抱起地上的苏笙墨,一脚踹开竹屋掩盖住的门。将她放在床上。 像是听不得哭声般,他面色难看走到门外,在亭子下坐下,绿柳替燕留痕上茶,站在一旁伺候,茶水刚刚递过去就被不讳连忙接过,忙道:“你仔细烫着,我来就行。” “魏子贤呢?”燕留痕面色极其难看,压抑胸腔中的怒火,道。 “已被安置在另一个房间换衣物呢!”不讳把茶水递到燕留痕眼前,然后和绿柳并肩而立。 里头银珠和苏语墨待在房间里面,苏笙墨继续掩面哭泣。不知晓的还以为燕留痕对她做了什么不轨之事,她极其不愿。 苏语墨低着头,强行按捺住想要发笑的心情,抿着双唇,面色极其为难坐到床榻边,手握着苏笙墨冰冷的双手,不言不语。银珠便站在一旁低头,不看也不语。 绿柳当然知晓这种事情由银珠去处理更为妥帖。她站在外面伺候燕留痕就行,至于魏子贤那边,又是一外男,她去伺候便是要被传闲话的,就算要去也是不讳,想来还是站在燕留痕身侧好了。 “妹妹莫要再哭了,别伤了身子才好。”苏语墨上前替她理好因为水弄湿,胡乱贴在额前的碎发,对银珠招招手,接过湿毛巾替她擦拭着脸颊。 “姐姐怎么知晓此处?”苏笙墨猩红着双目,死死盯着越发温婉的苏语墨,她越来越不一样了。 “你贴身丫鬟跑来寻我。说是你突然不见了,寻了许多地方都不见人影,怕你发生些什么事情。我便悄悄派人去找魏公子,发觉他也不在。便以为你们是许久未见……稍稍些时候就会回来……” 苏语墨叹口气,“没曾想见你已然过去一个时辰都还不见归,我也有些着急了,就带着人银珠和绿柳在周围寻你。不曾想遇着世子和不讳二人,我们便一起找你,看着此处有潭水,不讳想起此处有一竹屋,我们便想着过来碰碰运气。” “刚刚本想已经想要离开了,就正巧遇见你们二人。”苏语墨一边说着,一边替她擦拭。 “姐姐是从潭中游船过来?”苏笙墨心中还是有疑,若是知晓此处,必然会早早遇见,怎么会在他们狼狈至此的时候才出现? 就等着看自己是如何狼狈吗? “我们是从另一头赶过来的,竹屋后面还有一条路通往小道,从小道后面可以绕去官道,刚刚好混入同行的女眷车马中,也不会被发觉,或许是因为这样,魏家哥哥才会选择此处和你相见吧!” 苏语墨语气里面难受极了。甚至还有不少责怪自己的语气,她才算打消心中那一点疑虑,算是勉强相信,眼泪被苏语墨擦拭干净,苏笙墨整个人都扑入在她怀中,紧紧抱着,“妹妹差些就以为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她拍着苏笙墨后背,“怎会。不论你在哪里,我都会寻到你。本想着你和魏家哥哥日后是要成亲的,多些见面培养感情也是好的,父亲和外面我替你瞒着就是,不曾想……”苏语墨低下头,掩去几滴泪水,“若是我早些发现你就好了。” “谢谢姐姐救命之恩。” “你我姐妹不谈谢,不过你和魏家哥哥怎能如此,做出……那可是在外面,若是你当真有了孩子,我们可还怎么替你瞒着。”苏语墨很是生气模样,捶打苏笙墨肩头一下。 “那是他为救我,他不过一介书生,会水已然不错,哪里有多少力气像是世子那般武功,我们身侧又无长物,只得取下我腰间束带,绑着我们二人,否则我已经见不到姐姐了。” 苏语墨不再说些什么,只是给她喂下些茶水,就让她躺着休息下,晚些再从另外一条道路插入回城官道中,说罢就从屋子里面离开,替她关好屋内房门。 第194章 前世怨今生还 一踏入院中便瞅见魏子贤换了身衣物,恢复往日那般书生气模样,站在燕留痕眼前抱拳行礼道谢,转身看见苏语墨时又朝她行礼道谢,苏语墨眉眼都不见抬起分毫,轻笑着,“魏家哥哥辛苦,有时间去瞧瞧我家妹才好。” 见他已经落到如今地步,还想着把发髻整理到一丝不苟,就连身上衣着也是如此,当年不正是因为他那般附庸风雅的模样引得自己犹如飞蛾扑火般朝他扑去,明明对自己厌恶至极。却依旧不得不娶自己。 她费尽心思,玩尽心机,甚至不惜为他舔着脸去参加各种宴会,攀附那些女眷。就是为了能让他在仕途上一帆风顺,就连哪家朝臣喜爱什么都替他打听清楚,哪怕那些朝臣喜欢的是不堪入目的秦楼女子,她都会去送上重礼,只要愿意替他吹上几句枕边风。 动用家中关系,甚至为他启用父亲那些学生,就是为保他前途顺利,在那段日子里面苏语墨从未想过。这么做是不是会伤害到父亲,会影响到父亲,哪一次背后不是父亲在替她收拾烂摊子…… 她却从来都不知道感恩,甚至还埋怨父亲为什么不能帮到魏子贤更多事情,让他什么都不用想,早早位极人臣。 前世她爱惨了这副衣冠禽兽模样,被人当成鱼肉任由宰割,从不进行任何反抗,甚至还觉得自己特别伟大,和那些被父母安排婚约的女子不同,她爱惨了自己夫君,夫君也是如此,她曾不可一世的认为自己是得到的最完美的幸福。 是啊!一碗红花结束她所有幸福,就连一丁点念想都不给她留,既然前世他们把事情做绝,那么就千万不要责怪她今生会报复。 魏子贤站在门外,始终不愿意踏入一步,而是站在苏语墨身侧,面带笑意,道:“大小姐照顾二小姐即可,在下一男子随意出入多有不便。”话毕,便走向亭子,站在里面是分毫都不肯再动。 他哪里会愚蠢到此番境地,那日是他们纷纷被下药。他也已经承诺会负责,苏语墨既然答应要帮着隐瞒,自然不会轻易脱口而出,况且苏渊那般重视家中门第清白之人,难保日后不会要她也远离些世子,凭着他们如今亲近,哪里会愿意? 更何况,家中若有一人得此不清不白名声,她苏语墨也断然嫁不到什么好人家,只要他死死咬定自己是因为被下药陷害才会玷污苏笙墨清白,苏渊即使知晓也会将事情按下让他娶了苏笙墨。 苏渊疼爱苏语墨,自然不会愿意此事被人捅破。那么他或许可以以此要挟,将苏语墨一并娶入府中,虽说此事冒险,但苏渊必然会答应,一旦苏语墨入府,还怕这个未来岳丈会不帮衬自己? 那么一旦此事牵上线,他要不要入太子门下都可以,帮衬燕留痕也好,由太子亲自来寻自己这个助力也好,他都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若是苏语墨不承认那日被下药,那么她就这么眼看着家妹受此屈辱,自己又和世子在一处。平日里二人就极为亲昵,人言可畏,那些坊间乱七八糟传言迟早会逼得二人低头认错。 苏语墨必须要承认那是被下药,她断然不会愚蠢到此处,即使她会,燕留痕也不会愚蠢到这种地步。 但是他眼下还未提亲,也未有任何表示,再踏入苏笙墨所在房间内。怕是会落人口实,回头就是有千百张嘴都说不清楚,第一次大可以被下药说明了事,别的时候他们私会那也是四下无人,就连丫鬟都不曾亲眼瞧见些什么。 谁能那他们说三道四? “不便?在水中魏家哥哥可是已然宽衣解带了,还不便?那何时方便?”苏语墨嘴角挑起一抹笑意,很是轻浮,眉眼中含笑似是那等不堪入目的秦楼女子般娇媚。 “大小姐还请慎言,在下那是为救人,未曾有多余想法,那可是令妹,大小姐此话不怕毁人清白吗?”魏子贤双颊被气得发白。怎么忘记这茬。 “我慎言?怕是魏家哥哥有那贼心,没得那贼胆,这才是可怜,可怕。可叹。”苏语墨刻意激怒,言语间都是嘲讽,魏子贤本就是一介书生,脑海中都是圣贤书。哪里会些什么耍嘴皮子? 只得心中怒骂苏语墨不知礼数,气得甩袖站到一旁,“大小姐应当也是读过圣贤书,怎的说话如此咄咄逼人。” 瞧着他不断起伏的胸腔,苏语墨心中一阵喜悦,挑眉莞尔一笑,“魏家哥哥,从小姨娘教导女儿家无才便是德,你怎的会希望墨儿多读圣贤书呢!” 苏语墨说话毫无章法,一下子咄咄逼人像是乡野妇人,一下子又似秦楼女子不知轻重,眉眼间总是向着自己暗送秋波,那模样丝毫没有大家闺秀样子,竟然现下还把姨娘挂在嘴边,即便母亲早亡也不能如此。 不知羞耻! 魏子贤强行压下胸腔怒火,眼下还得靠着苏渊。不能得罪于苏语墨,何况燕留痕还在此处,期间他虽为有片刻言语,却也惧怕来日朝堂给自己难堪。 此时,红雪趁着一只小船渐渐从后面过来,到苏语墨身侧当着所有人道:“姑娘,咱们再不去,就该要有人寻我们了。” 苏语墨闻言皱眉。一把拽起魏子贤就朝竹屋里头走去,魏子贤很是想要甩开苏语墨,又没得法子,只得任由着她。 “妹妹,那头怕是再见不到咱家身影怕是要找人寻了,红雪刚刚来报。我把魏家哥哥放这照顾你,我便先和世子回会场,避免有人寻到此地,再误了你们清誉。”苏语墨故意把‘清誉’二字咬得极重,苏笙墨点点头,眼眸间还是有些不放心,欲言又止。 “妹妹放心。” 苏语墨握住她一双手,苏笙墨只得点点头,心中料定她也不敢拿她自己声誉开玩笑,她是苏家嫡女,帮着自己瞒下来日定可嫁于门第,夫君皆好的高门大户,但保不住自己,被揭穿以后,那唾手可得的满门荣耀便成了未知数…… 第195章 言语讥讽 苏语墨话音落下,扶着苏笙墨躺下以后替她掖好被角,这才放心下来转身离去。屋内只剩下魏子贤和苏笙墨二人四目相对…… 苏笙墨想要撑起身子坐正,吓得他一惊,忙得上前扶住苏笙墨后背,替她垫好后才扶着躺下,一时间两个人气氛显得有点尴尬,谁都不好起先开口,魏子贤只得给她盖着被子,微微垂着头。 平心而论,落水瞬间苏笙墨无比厌恶魏子贤没有本事,救不起她却还想着放弃她。独自逃跑。燕留痕轻点水面,无比轻松把她救起,那一瞬间苏笙墨神情都呆滞住,眼神全然定格在他侧颜。 不过她心中清楚。燕留痕对她无比疏远,并未有任何亲昵神情,像是靠近自己他都所以顾及般,似乎她与苏语墨一同上街时,燕留痕更偏于和苏语墨站在一起,在她身侧。 思附一番,苏笙墨眸间挤满眼泪,顺势而下。魏子贤一瞧就急了,“笙儿,莫要再哭了。” “方才,我……魏公子,笙儿怕是日后再也无脸见你。” 魏子贤心中了然,苏笙墨拿着燕留痕说事,女儿家清白……他摇摇头,握住苏笙墨一双玉手,“笙儿切莫要乱说,世子不过情急之下才会如此,我不在意。” —— “你到底为何恨苏笙墨和魏子贤?”燕留痕坐在小船最后方,绿柳则陪同着坐在前端,红雪因着会武,所以和银珠同趁一船,以免发生任何意外不至于无人救援。 “世子当初可是答应过我,并不过问我私事。” “不过好奇。” “世子何时好奇心如此之重?” 燕留痕甩开折扇不断扇风,他说上一句,苏语墨就反抗一句,丝毫没有顾忌两人之间身份,“有你这么和本世子说话的吗?” “我啊!”苏语墨嗤笑着回头,眼眸间皆是笑意。 “我可以治你一个以下犯上的罪过,你难道不知?” “世子请便。” 苏语墨本就不太想要和燕留痕有些什么过多瓜葛,让人生气的是她每次不管做些什么事情,都会遇见他。明晃晃以各种理由在她身侧打转。 冤家路窄,她哪里有那么想和他遇见。 “你就这般对你的恩人?”燕留痕倪着眼望向苏语墨,戏虐般语气听得她极为不舒服。 “恩人?”苏语墨像是听闻什么趣事般,不可置信望向燕留痕,“人人传言世子游戏花丛,身为皇室宗亲不但不克己守礼,还喜欢……不知世子于我何恩只有?” “替你隐瞒苏笙墨与魏子贤一事在先,方才又替你救下苏笙墨一事在后,两者皆是帮着你,可不算是恩?” “世子不关心国事,不关心自家家事,日日心思在我身侧。我可真是感谢世子荣恩。” “苏语墨!你别不知好歹!” 见船头那日再也不说什么,燕留痕胸腔中更是一抹怒火,他哪里会听不出苏语墨话里话外都在讥讽于他,起初相见苏语墨到还有些谦卑之心,而今是越发不知好歹,竟然敢编排起自己…… 两个人一起回到马球会场,比赛已经临近结束,一前一后回到属于自己的席位,燕留痕此时此刻还在气头上,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看什么比赛,苏语墨则大为不同,不断为赛场上的好球欢呼。那模样倒是体统,未曾给苏家丢人,反而多了几分飒爽。 一场比赛结束,获胜者是那李府将军之妹,颇有女中豪杰之风,苏语墨从前就颇为欣赏,不过一直无缘得见,如今在赛场相遇。眼眸间多上几抹赞赏,见裁判宣布完胜者后,小厮便端上彩头,一只白玉镯子,玉色通透,上上品。 苏语墨站在一旁鼓着掌,身上还未歇下打马球时的装束,她倒是忘记了。正准备起身去马车那头换回衣服时,就被李府千金叫住脚步,她转身朝她行礼。 “苏小姐莫要客气。”那李府千金还礼,连忙上前扶起苏语墨,为人很是豪爽。不输男儿英姿。 “李小姐可是有事?”苏语墨提着手巾,由绿柳站在身后扶着。 “方才瞧苏小姐在赛场上打马球时的英姿,便想要比上一把,不知苏小姐可愿意?” “方才不过是替各位开场热身。语墨哪里懂得马球,见笑罢了。” “苏小姐可不似外界传闻那般,我李嫣儿还未佩服过几人,苏小姐算是第一人。” “李家姐姐说笑。语墨不过会些雕虫小技,和姐姐方才赛场上英姿全然没法子比,不过姐姐盛邀,那语墨陪同就是。”苏语墨言罢,做出邀请之势。 那李家小姐像是个直性子,不过言语三两句就伸手一把挽住苏语墨,“我想同苏小姐交个朋友,不知可愿?” “自然是求之不得,时常听闻李家姐姐极好相处,又是不输男儿般飒爽,便更加想要认识,只是不得机会,贸然拜访又极为失礼,这才时常错过和姐姐相交的机会。” 李嫣儿是李将军唯一的妹妹,二人之间相差十几岁,李将军待她如兄如父。犹如掌中宝贝般捧在手心里面,不过李嫣儿是个直心肠,和京城中那些小家子气的闺阁女子自然难以相交,倒也孤独。 李将军手握兵权,护卫京城,时常忙于政务,李嫣儿又因着性子问题在京城里面朋友极少。不过她也是性子孤傲,不愿意同那些闺阁女子一般。总喜爱舞刀弄枪,但琴棋书画倒也从未落下过。 李嫣儿说起来也算得上是半个才女,只是不如苏笙墨那般高调,她更加偏于舞刀弄枪些,也不喜欢女儿家的花花肠子,一言不合就开始勾心斗角,她只是更加喜欢直来直去,并不代表她莽撞,不聪慧。 “求之不得,我在京城中相交之人鲜少,不少女眷都不愿意同我相交。”李嫣儿耸耸肩,做出无奈表情,又似一副习惯了。 若是换上一个人来邀请自己去再打一场马球,她必然会拒绝,实在不太想出风头,况且她今日风头也算是够多了,要不是皇后娘娘指她去给大伙儿热热场子,她又怎么会和燕留痕去打一场马球。 第196章 李府小姐 本来今日过来就是打算好好看一日精彩,哪里曾想自己风头出大了…… 耐不住皇后娘娘好心,念着自己母亲和她的姐妹感情,所以希望她能自己寻一个喜欢的夫君,这才让她大出风头,好好瞧瞧那些男子,挑中后同皇后说去就是。 一路说笑回到赛场上,修整片刻后苏语墨同李嫣儿一起上场,发觉对手竟然是燕留痕,恶狠狠瞪他一眼,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李嫣儿却大叫不好。急匆匆跑来赛场,神情着急。 “姐姐,怎么了?”苏语墨本在整理球杆,见她双眉拧紧。不由问道。 “我们这边差上一人,原本那位说是崴了脚,不肯上场。” 苏语墨抬眼顺着李嫣儿指过去的方向,礼部侍郎家中二公子,父亲不过从四品,还未达到正四品官位,且他父亲似乎手中实权并不多,难怪拒绝和燕留痕对垒。 她清浅摇头。心中暗骂不过是个胆小怕事的小子,“怂包。” “要不说我喜欢妹妹,哪家姑娘见此会这般骂。”李嫣儿本神情稍紧张,听闻苏语墨啐上一口,心中大喜。 “姐姐可还能寻到人?语墨鲜少交友,自然不如姐姐神通广大。”苏语墨向李嫣儿半蹲下身子行上一礼。 “妹妹莫要打趣我才好。”李嫣儿言语间说笑着离开,去寻人去了。 李嫣儿去交涉,还有一小段时间才会开赛,苏语墨站在原地整理马匹和自己手中球杆,绿柳和银珠、红雪三人都陪同在身侧,时而说笑三两句。 燕留痕虽在席间吃着糕点,瞧着赛场上马球飞来飞去,毫无意思。他眼神倒是一直落在苏语墨身侧,见她起身似要去换身衣服,这才收回目光。 还未吃上几口,不讳竟不知从何打听来的消息,苏语墨三两句就和那李嫣儿聊上,二人有说有笑回到赛场,不必再听,燕留痕都心中有数…… 李嫣儿很是喜欢这类宴会,又不愿同那些闺阁女子多有交涉,今日见苏语墨如此大显身手,自然想要去赛上一次。 既然二人聊得开心,那么势必会成为一队。燕留痕把最后一颗葡萄丢进嘴里,参与到她们二人对手面儿去,他今天必须要好好挫挫苏语墨锐气。 “殿下可要上前说上几句?”不讳整理好马鞍以后,笑着上前。 “你这小子,近来我可是对你太好?越发不懂规矩。”燕留痕回头倪了眼不讳。 不讳闻言‘嘿嘿’一笑,继续道:“殿下是不是在赌气,殿下心里清楚。”语毕后,不讳继续确认着马鞍有无差错,倒也没有再继续多话。 燕留痕把手中球杆递给不讳,大步向苏语墨走去,到她眼前时,苏语墨难得对他行礼。微微低着头,和那些闺阁女子见她并无两样。 “待会儿上场,让你三球。且我用左手打球,可否?”燕留痕本意就是过来挫她锐气。 “世子参与比赛本就是不公,让不让球,无区别。”苏语墨面带笑意,抬起头和他目光对视,笑容中还带上几分得意。 “我今日到底哪里惹到你不快,非得和我呛声?苏语墨,你是不是不知好歹?” “我没有,只是觉得世子非得诚心和我对着干,我势必要迎合世子。” “你就不能换个方式迎合我?” “世子就不能换个法子。或者换几件事情和我对着干?” “你!”燕留痕被气得哑然,双手握紧双拳背在身后,强行压制着自己胸腔怒火,将她拖到一旁语气严厉,声音却不大,“是你求我帮忙,我才去救苏笙墨,你当真以为谁都能使唤我?” “我可没有使唤世子。也不敢!” “苏语墨,你非得找我不痛快是吧?” 她话还没有说出口,李嫣儿就拉着人跑到她身侧,两个人都相继闭上嘴,李嫣儿朝燕留痕行礼,“世子上场,可莫要太强势啊!” “我让你们三个球,左手打。”燕留痕说话间展开左手。 “世子此话当真?”李嫣儿言语间很是兴奋,谁让不知道,这燕留痕世子别的事情没有一点功绩,但是在吃喝玩乐上,他可以算是佼佼者了。 “当真。几位还是早些准备好。”燕留痕说完就转身回到自己场地上。 李嫣儿也没有多问苏语墨什么话,像是方才的事情没有发生,在外面人看起来苏语墨只是很正常和燕留痕在说笑,不过三两句而已。燕留痕这种人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起码在场绝大部分人是这种认为。 比赛开始,李嫣儿一骑绝尘率先将球打给苏语墨,两个人虽是第一次合作,但默契是不言而喻。起初燕留痕没有上手,只是跟在后面骑着马。 有点遛马模样,碍于他身份在此,比赛又比较激烈,没有一个人敢说出些什么不公平,他又在赛场上公然和对面说自己让上三球,使用左手击球。 一开场,苏语墨和李嫣儿合作,对面一丁点便宜都没有占到,她们二人连进三球,赛场周围观赛之人,欢呼声涌起,苏语墨倒是没有什么反应,李嫣儿就更加没有反应了。 反倒是随着一队的人反应不小,像是冲他们一般,举着杆跟着一起扑腾。苏语墨不着痕迹摇头,当真无趣。 三球已过,燕留痕正式上场,瞬间就成为三足鼎立之势,苏语墨和李嫣儿两面夹攻去抢球和拦截,燕留痕不急不慢,抓住空子就将球一击,进了。 比分顺势就逆转开来。本来成一方压倒性取胜,现在苏语墨和李嫣儿是毫无还手之力,抢球那人还是那般不紧不慢姿态。 片刻取得三分,将分数拉平以后,燕留痕便又开始放水,让她们没有法子进球,又拉长击打时长,比赛渐渐临近结束…… 苏语墨倒是来脾气了,双腿夹紧马肚子就准备击打最后一球,可没曾想刚刚绕到外围以后,马鞍忽然间松开,她连人带马一起翻了下去。 比赛戛然而止,李嫣儿以及燕留痕连忙冲上前去,燕留痕拉马,李嫣儿急忙扶起苏语墨,好在她之前闲暇时让红雪教过自己几招防身,方才不至于受重伤。 第197章 落马 “语墨,你可有哪里痛?”李嫣儿算是打小在军队中长大,面对从马上摔下,或是其他伤,都很是习惯。 燕留痕拉住马以后交给一旁小厮,红雪和绿柳、银珠也急忙跑过来,她身侧瞬间围聚不少人,燕留痕从外面挤进来,又不敢去动她。 女儿家总归要清白。燕留痕不至于糊涂至此。 皇后轻见苏语墨落马,急忙喊着身侧丫鬟扶着自己上前去查看,对于苏语墨这个孩子。她是打心眼里面疼爱着。 从前那般胡闹,只要不闹出人命,她没法子兜住,不然她都会为苏语墨尽可能去护着形象。眼下苏语墨颇有嫡女风姿,她就更是打心眼里面高兴和疼爱,怎么见得她受伤。 “墨儿。我的好墨儿,你有哪里痛?快点告诉本宫。”皇后急急忙忙跑到苏语墨身侧蹲下,细细查看她,“快点去宣御医过来,快啊!”皇后推搡着身边的侍女,侍女接旨后赶忙过去。 皇后目光所致全是苏语墨,哪里有心思管着身侧一群人的行礼,随意挥挥手,所有人才站起身,围绕着苏语墨。 苏语墨艰难动着身子,发觉双腿稍稍一牵动便疼痛难忍,强忍着未叫喊出声,目光求助般望向皇后和燕留痕,以及抱住自己的李嫣儿,三人显然都能了解她的心思。 一同驱赶她周身包围过来的人,皇后则下令由燕留痕抱起苏语墨去到休息地方,而其他人则继续,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得口谕后。燕留痕不再顾及,从李嫣儿手中把她接过来,小心翼翼抱起生怕触碰她受伤的地方。 就连苏语墨自己都不大清楚哪里受伤,哪里没有受伤,只觉得从马上摔下后,全身犹如被碾碎一样痛,一时间根本分不清楚自己哪里不舒服。 燕留痕瞧着怀中的人眉头拧紧,抱住她的姿势不着痕迹变了变,不紧不松抱着。生怕碰到她哪个地方,而碰巧又是伤处。 “我很重?”苏语墨听着燕留痕呼吸声有些急促。 “你要是知道自己哪里伤到,我就不至于如此。” “又不是人人都像你从小习武。”苏语墨因受伤,像是伤了嗓子般,声音软糯,听得燕留痕心中一阵舒畅,若是她早些这般口吻和自己说话该多好。 二人之间聊天声音皆不大,周遭人心思也全然放在苏语墨有无受伤上,哪里会猜想都伤成此等模样。她还有心思和燕留痕斗嘴。 燕留痕走入帘子后方,将苏语墨小心放下,等着红雪彻底坐在她身后扶住,才将苏语墨从自己怀中托过去,由红雪扶住。 他也并未站远,在苏语墨周围坐下。太医急忙跑过来行礼。“臣参见皇后娘娘,世子。” “赶紧看看墨儿怎么了。”皇后心急如焚,紧紧抓住手帕,心中害怕极了,她的墨儿要是出点什么事情,她可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姐姐,她哪里还有脸面去见姐姐。 李嫣儿扶着皇后,坐在苏语墨另外一边,太医检查仔细搭脉后才开始替苏语墨检查。自然是不敢触碰她身子,大概看上几眼。 “苏小姐是否能动动手或是腿,让臣看看是否有所伤。”御医跪在一侧。抱拳行礼道。 红雪其实在抱住苏语墨后,就已经替她检查过个大概,腰身皆未伤到。应当是手脚处受伤才对,红雪未确保自己想法,道:“姑娘,我刚刚所触之处,你可有疼痛感?” 苏语墨摇摇头,双手动了动,倒吸一口气,绿柳却见苏语墨右手腕处破了一大片口子,赶忙扶着她手递到御医眼前。 红雪在苏语墨摇头以后朝太医道:“我家姑娘许是伤到手脚,并未伤及别处。” “你懂医?”皇后眼眸诧异,此名侍女并不眼熟,而那名唤默秋的似乎今日不在。 “年幼时父亲曾是村野大夫。知晓些皮毛。” “你确定墨儿别处无事?若是无法确定,我便要唤来医女替墨儿瞧瞧。”皇后并未多问,眼下她只想确定苏语墨安危,余下的事情等墨儿好些才传入宫中问话即可。 “娘娘,红雪说得没错。” 见苏语墨答话,皇后才点点头让御医继续医治。御医捏着苏语墨小腿骨,她犹如惊弓之鸟般弹起,自小她就怕疼得紧。脑门上布满汗珠,应当是摸到伤处了。 被她一下,御医也不敢再轻易动手,只得询问,“苏小姐可是觉得双腿连动一下都困难?无法抬起?” “只是左腿而已。”她已经痛到满头大汗,紧紧拽住红雪衣袖,害怕得要命。 “为您医治或许会有些疼痛,你稍稍忍者些。” 御医说着话就开始上手,每碰一下,苏语墨背后就冒上一层冷汗,皇后看得心都紧紧纠在一起。 御医检查完,她才松下一口气,整个人瘫软在红雪怀中,目光惊恐看着御医下一步动作。 御医转过身向皇后禀告,“苏小姐是断了小腿骨,并没有其他大事,接好骨头以后,再开些方子便好。” “那你快点啊!我们家墨儿这都疼出一脑门子汗来了。”皇后本想站到苏语墨身侧为她擦拭汗水,却被李嫣儿拦下。 身为皇后的确也不能做得太过,曾几何时她亲生女儿都快要嫉妒死苏语墨了,打小就待她比亲女还好。 红雪接过绿柳递过来的帕子,为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可苏语墨哪里还管得着什么汗水问题,她看见御医向拿好准备的东西朝自己走近就更加害怕了。 全身都紧紧绷着,死死拽住红雪衣袖。 “不过接骨,你怎还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耳边响起燕留痕那挨千刀的声音,苏语墨本就害怕,眼下还气不打一处来。 “还请几位抓牢些苏小姐,以免乱动,接不好骨可是要落下病根。” 燕留痕闻言忙得上前帮忙。她本身就在红雪怀中瘫软着,御医话音还未落下,就看着自己双手被红雪紧紧扣住,银珠和绿柳两个人也帮着按住了她右腿。 第198章 回府 燕留痕整个人都挡在她身前,避免苏语墨看见为自己接骨的全过程。 一下子被四五个人按住,苏语墨霎时间六神无主,御医和药童走到她腿边就再也看不见了。 心里怕极,又无法动弹,她都快要哭出来了。 “忍忍就过去了。”燕留痕出言安慰,手靠近苏语墨肩膀处,怕红雪一人无法固定她。 刚想要开口,左腿就一阵剧痛,苏语墨脑海中一片空白,双手被紧紧抓住,伸长脖子就偏过脸朝一只手咬下去。 随着脑门子上的冷汗。她意识也开始溃散,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御医的身子才冒出来。 燕留痕的手还被苏语墨紧紧咬住,他不过微微皱眉就再也没有反应。直到苏语墨那腿被固定好以后,这才松开她。 等着所有人都渐渐从她身边散开以后,苏语墨才想起来松嘴。他手腕白皙处落下醒目红齿痕,血痕在那白皮肤上极为显眼。 苏语墨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无妨。”燕留痕动动手腕,瞧那样子似乎咬得不轻。 “正好御医在,要不瞧瞧?”苏语墨话语间有些谄媚。 御医为她包扎好左腿后。燕留痕并未搭理于苏语墨,一把将她抱起放置在一旁坐垫上歇着,自己才去另外一头把手交给御医,上好药,做好包扎,御医也把方子交予绿柳,随后行礼告辞。 皇后蹲下身用手帕为她擦拭着汗水,“还疼吗?” 本想轻言责怪两句,想来这一摔墨儿也受苦不少,再来责骂她于心何忍…… “娘娘,我不疼了。御医不是方才嘱托过嘛,我稍作休息,一月后会痊愈。” “这一月你可不许乱跑,更不许乱动,一定要静养,莫要落下病根,以后成了瘸子姑娘,可是没有哪家公子要的。”皇后跟逗孩童般,在苏语墨鼻翼间刮上一下,她缩着头,展露笑容。 “那我不嫁,进宫伺候,一辈子陪着娘娘。” “什么胡话,哪有女儿家不嫁?此话被别人听见是会笑话的。你这丫头进宫伺候,还不得将我那宫殿闹得鸡飞狗跳,当真如此我以后哪有颜面去见姐姐。” 二人谈话间,几名小太监已经备好坐轿,红雪和银珠、绿柳三人手忙脚乱将苏语墨扶到坐轿上。 “留痕,本宫想你替本宫送墨儿安全回府,交予他人本宫不放心。” “是。”燕留痕朝皇后行上一礼。 “路上小心些,别颠着。”皇后依然不放心叮嘱着,满眼满心都是担忧。 苏语墨坐在椅子上行礼,见皇后点点头,两个人小太监才小心抬起坐轿,把苏语墨送到马车旁。太监将苏语墨放下,燕留痕跨入坐轿,一把抱起苏语墨,向马车里面走去,小心将她放置。 见燕留痕落座,朝外喊着‘回府’,她才反应过来,“你怎么就坐下了?” “难不成我和马夫一处坐?” “你不是骑马?” “没瞧出来,苏小姐都受伤了,还如此关心于我。”燕留痕说着就要靠近,她下意识缩躲,动作之余牵动伤口。倒吸一口气。 “小姐,是动到伤口了吗?”绿柳急忙上前扶住苏语墨的腿,转身皱眉向燕留痕道:“还请世子别再逗我家小姐了。” “你家小姐今日没少寻我不痛快。” “所以你就乘人之危?伪君子,小气鬼。” “我小气?我伪君子?”燕留痕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般,胸口这口闷气堵着一天,没处发泄,表情即咬牙切齿,又无比好笑模样。“我要是小气,就不会平白被你咬上一口。” “我又不是故意咬你!燕留痕,你非得小气成这样?谁让你把手放在我嘴边,不是故意让我咬?” 一语道破,燕留痕像是被人窥探心思一样,气结无话,转过脸看向窗外。心中暗骂自己愚蠢,受伤就受伤,理她作甚? 就苏语墨娇弱吗?好心当成驴肝肺,非得管她,不就是断腿而已。 心中愈想就愈发烦闷,燕留痕闭着双目任由窗外吹进冷风扑打在脸上。怒火依旧无法平息,他烦躁拍打着木头,嘴里嚷到,“停下。停下。” 只听闻外面‘吁’的一声,还伴随着马叫,马车停下,燕留痕从里面掀开帘子。跳下马车朝不讳就是一顿吼,“不讳,把马牵过来。” 不讳应声,牵着马匹到燕留痕面前,随即跳下马,替他抓好缰绳,等他上马坐稳以后自己方才上马。 气氛瞬间安静下来,谁都能瞧出燕留痕世子神情不佳,谁都没有上前去讨不痛快。 马车晃着到苏府门口,小厮摆好凳子,银珠和红雪赶忙上前让小厮把凳子摆在后方,苏语墨由绿柳扶着艰难朝外面挪动,好不容易到马车门口,犯难了…… 跳下去?还不得把另外一只脚扭到。 不跳?府中小厮抱自己回屋,于理不合。 怎么办? 银珠望向燕留痕,见他目视前方丝毫不打算管自家小姐死活。又神情求助于不讳,依旧未有成效,只听见红雪声音响起,“姑娘,我抱你下来。” 看苏语墨为难神情就知晓,她不太敢由红雪抱着自己下去,同为女子,红雪哪里来那么大力气? 红雪尝试性走上前抱住苏语墨。果然如她料想一般,有些困难。 许是看不下去,还是又起恻隐之心,燕留痕跳下马走到苏语墨眼前,还未等她说话,眼神凌厉警告道:“最好闭上嘴,以免我走到一半把你丢下去,摔到哪里我不管。” 已经被他抱在怀里,苏语墨还有别的选择吗? 答案很显然,识时务者为俊杰,虽不知从哪位名仕口中出,却觉得十分有道理,收起呛声心思,“我闭嘴就闭嘴。” 果然,最凶狠的语气说出最怂包的话。 燕留痕抱她时特意将手肘受伤处露出,以免自己抱住时不小心碰到,她又该龇牙咧嘴,真不知她嘴里到底还能说出些什么话。 由三个丫鬟引着,燕留痕直接把苏语墨抱到她闺房内,沿途不少小厮、丫鬟驻足,个个神情皆是诧异、愕然、不知何故。 第199章 外男入后院 此事很快传入张氏和祖母耳中,苏渊还在外处理公务,并未回家。张氏耳闻此事当即派人悄悄从后面溜出去请苏渊快些回家,能不能让苏语墨身败名裂就看此事。 老太太那头人来报,本以为苏语墨又不懂事引出什么祸端,想来春宴向来是皇后主持,于她甚是疼爱,许是闹过头没法子将她送回。 没曾想等婢女来报,苏语墨竟是被一男子抱回闺房。此事要是传出那他们苏家女儿哪里还能抬起头? 婢女把在府外所见,皆同老太太明言。 “胡闹,胡闹啊!”老太太手杖狠狠杵在地上。发出‘嘣嘣嘣’响声,“快,快扶我去看看。” 丫鬟上前扶着老太太,向苏语墨院中赶去。自打苏语墨懂事以来,闹出那许多事情,老太太还从未踏进过她院子。一向都是由她主动过去请安。 张氏哪里会落后,苏语墨一向遇事都是由她出面摆平,此事她都要不在,怕是以后也都不必在了,这一点张氏心中无比清楚,老太太已经让她掌管家务,向来多过些日子就会被拨正。 她断断不能在关键时候出乱子,笙儿与她同去,想来是不会出些什么大乱子,所以张氏的脚步不紧不慢,很是悠然。 老太太和张氏一前一后踏入苏语墨院中,正巧遇见准备离开的燕留痕,他朝老太太行上一礼,张氏也朝他行上一礼。 不必细细考量都知晓此时气氛不对,老太太横眉冷眼,语气有些不善道:“世子怎会送我墨儿回府?” “苏小姐今日打马球不慎落马,摔伤多处,皇后娘娘特命我护送回。”燕留痕面带笑意。没有半点破绽。 “墨儿落马?”老太太惊呼,手中拐杖都快要拿不稳,没有打小培养出来的感情,但到底是家中的一块宝贝啊! “刚刚服下汤药,应当已经睡下。”燕留痕稍向一旁挪去一步拦住张氏去路,“娘娘说是换作他人护送不放心,才会命我护送。” “御医可有看过?”老太太自然把燕留痕动作尽收眼底,只得询问。 “已经包扎过,方才抱苏小姐入府的确多有冒犯。还望老夫人原谅。许是下人不明事,没有及时回报,苏小姐没法子下马车,她贴身侍女没法子扶她入府,我只得出此下策。” “笙儿应当是陪同在一起,怎么会没有人回来禀报?”老太太眼眸间闪过一道冷锋。 “苏府家事,我不便在此。不过苏小姐身侧三名丫鬟着急护主,没法分心回府禀报,确有责。但不该罚。”燕留痕言罢,朝老太太行礼和二人擦身而过。 张氏在旁一句话都不敢说,眉头紧皱,本以为苏语墨此事该死,没想到世子过来三两句就打破老太太所有疑虑。 “我要进去看看我孙儿。” 张氏闻言扶着老太太朝里头走去,还未掀开帘子就看见绿柳端着药碗从里面出来。一眼瞧见二人,赶忙行礼。 老太太步履阑珊,杵着拐杖朝里头走去,绿柳站在一旁替她们举着帘子,等着老太太进去以后,绿柳招来两名丫鬟。 她见老太太和张氏姨娘身边人都随着一道进去,这才过去,将药盘递给一名丫鬟,那丫鬟行礼接过转身去厨房的方向。 绿柳朝余下那名丫鬟。轻声道:“你快些将世子拦下,定然要让他在前厅等候着太傅回来。”说完,倾身过去在丫鬟耳边说上几句。丫鬟领命快步朝世子刚走的方向追去。 绿柳交代完以后,回到屋子里面,自家小姐已经醒过来。神情委屈像是在哭,她见得心脏都要揪起来,生怕老夫人要责罚于她。 那名丫鬟连走带跑,可算是追到燕留痕,急忙上前拦住在燕留痕面前跪下,“世子还请慢些,我们家小姐念及世子救命之恩,让绿柳姐姐留下世子喝上杯茶水再离去。”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瞧得燕留痕皱眉。 丫鬟站起身声音放低些,“绿柳姐姐让我告知世子,多等些时候,您也许久没有见我们老爷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燕留痕轻轻抬手。丫鬟退下。他心中明了几分,绿柳是怕张氏和老夫人责罚苏语墨,毕竟被一男子抱回算不得小事。 —— 苏语墨看着祖母和张氏坐在自己身侧,右手因为伤到手肘部分,没有办法撑住身子,银珠和红雪只能让她靠在床边。 “没能起来给祖母请安。是孙女不孝。” 老太太从苏语墨语气中听出不少委屈,实在难为这孩子,本来着急又带着几分怒火的神情缓和不少。 “你好好躺着,别再乱动,你祖母疼你都来不及,哪里会责怪你。”张氏忙着帮腔,安抚着苏语墨,眉眼间流露出心疼,看得她都快要相信了。 前世不就是被这些神情和话骗得团团转吗? “墨儿,你平时任性也就罢,怎……怎能让男子送你回来,世子身份尊贵,但你一个女儿家,总归还是容易被人诟病。”张氏语气带着几分责怪。 “皇后娘娘口谕,想来世子和我都不敢违抗。”垂下头抿着双唇,“况且我回府后,几个丫头又没法子将我抬入院中,世子才出手帮忙,本是好意……” “三个丫鬟都不知晓让人回来通报吗?”老太太心中还在怨怪。 “她们三个见我受伤,本就心急慌神。后来断诊我为伤了骨头,没法子挪我去其他地方,只得当场给我接骨,御医怕我乱动接坏骨头,让她们按着我……” “为此我还咬伤了世子殿下。先前派人去寻过一遍,妹妹也不知晓哪里去了,实在分身乏术,所以……” 苏语墨眼泪一滴滴往下掉,眼神不断求助着张氏,可那张氏却像是如临大敌,苏语墨一番话看似全盘托出解释,实际上字字伤笙儿。 本以为她会乖巧些,不过是闹些脾气,自己有本事把苏语墨哄骗成原来模样,都是她太过轻敌,笙儿并未说出分毫。 “世子殿下也是好心,又有皇后娘娘口谕在前,毕竟救人要紧,母亲就不要在恼这事了。”张氏安抚着老太太情绪。 第200章 芙蓉糕 “墨儿也该休息休息了。”张氏打着圆场,老太太杵着拐杖起身,由张氏扶着离开苏语墨院子。 说起来,老太太也是许久没有踏入这院子,打从苏语墨懂事以后,被家中宠溺到无法无天,行事做法很是乖张,越发瞧着不顺心,也就弃之一旁。 不管苏语墨是生病还是发生其他事情,只要不是出人命这种大事,老太太决计不肯踏入院子一步,包括那一日她重生。发生梦魇。 倒是苏笙墨自小享受不少嫡女待遇,她身子纤弱,时常生病,老太太也经常看望。相比起来,她那院子老太太更为熟悉。 苏语墨所幸因着皇后疼爱,父亲宠溺,又有嫡女身份,自然没有哪个小丫鬟敢随意欺辱。 “小姐,老夫人会……”绿柳替苏语墨整理着被褥,仔细盖好,生怕她再着凉。 “我是腿受伤。你怎么给我弄得像是落水生病一样。”苏语墨哭笑不得,刚想动手撑起身子,就牵动到手肘处伤口。 “姑娘,我来。”红雪扶住苏语墨手臂,银珠上前接过后,红雪才把苏语墨整个人扶在怀中,小心扶着她靠在绿柳折好的被褥上。 她现在就连起身这种小动作都需要三个丫头齐心协力才能坐起,实在憋得难受,腿还不能又任何牵动。 “你们担心什么,不过是燕留痕把我抱回院子,此事张氏自然会禀报父亲,眼下父亲应该在回来的路上。” “再者,苏笙墨在我身侧陪同,府中就应该会早早知道我受伤一事,并且安排好人接我回院子修养,她不在,你们三人又在我身侧伺候,错在她,不在我们。” 伤在手肘处,不管手放在哪里都觉得难受,就是吊着也会不舒服,苏语墨一直在扭动手,怎么放都不对。红雪从柜中取出枕头,银珠扶着她手等着枕头放下。才将苏语墨手放在枕头上。 “小姐,是不是感觉好些?”银珠还将一条薄锦盖在手臂上,以防手凉。 “终于感觉手放对位置了,早知道就不和燕留痕斗气偏得打那球,我足足有一月不能动弹,可怎么好。”苏语墨整个人垂着头,很是丧气。 “我检查过马鞍和马匹……”在苏语墨受伤坠马时,红雪就瞧瞧去看过,她有些功夫在身上,又曾是死士,这些都是必备训练科目。 “没有问题对不对?我是自己骑术不行才坠马。”确定此事后,她心中更加难过。此事只能自认倒霉,“不过红雪,你为何会抱不起我?” 按理说不该才对,红雪起初是死士,一人足矣抵挡四五人存在,武功不弱。奇怪的是为什么会抱不动自己,难道她很重? 苏语墨思附几番,摸上自己小肚子,也没有多少肉,她最近似乎没有过于丰腴才对。 红雪闻言心中一惊,跪在苏语墨面前,“奴怕再伤着姑娘。没法子用力。” 她脑海中还在考虑自己是不是真如燕留痕所言,丰腴不少之事,没曾想红雪闻言便跪下,垂着头恨不得把自己以死谢罪模样,“跪下作甚,起来。” “我不过是询问,想来是自己丰腴不少,哪里有责怪你之意。” 绿柳倒是笑出声来。安抚着苏语墨道:“小姐不胖,只是红雪怕伤着您不敢轻易挪动您罢了,您身子金贵。” 她撇着嘴,或许马上就要身段丰腴起来了…… “奴婢有一事想要同小姐请罪。”绿柳忽然间后退一步,跪下低头行上大礼,“奴婢差人把世子留在前厅,等着太傅回来。” 听着绿柳的话,她并没有及时给答复,端着茶水喝上两口先让绿柳起身,半晌才道:“也好,你此事并无过错,留下燕留痕。想来没人敢动我。” “小姐,绿柳此事应当算是有功。世子留下不但能亲自解释将您送回一事,更能牵出二小姐之事,不必和盘托出二小姐之事。但却可证明场面混乱,二小姐不在您身侧陪同。” “银珠,你继续说。”苏语墨放下茶盏,面色凝重。 “若是您坦言二小姐不在身侧。势必会被牵扯上动机不纯良,老夫人心中虽有隔阂,却不至于丢弃多年祖孙情分,权衡之下会觉着您针对于二小姐。” “反之,您一直同世子和李府小姐在一块儿,之前又和李府小姐不曾相识,只是有过几面之缘,都是在娘娘或是哪家夫人宴会中,不曾说过话。” “这足矣证明,二小姐并非是您差遣出去,不怕她反咬一口。他们二人都可以证明在宴会开场中途就不见二小姐,您却在皇后娘娘身边,世子和李府小姐身侧,不曾知道二小姐去处。” 银珠言罢,又递过去一盏新茶,交予苏语墨手中。苏语墨展露笑颜。“我不必参与,燕留痕和李府小姐都不必撒谎,苏笙墨都陷于惨败之处。爹爹让她同我去是陪同,不是游玩。” “你们仨都得赏赐,明儿个就让嬷嬷去买些香品阁的糕点,你们仨想吃些什么?”苏语墨眉头挑起,冲三个人勾勾手指。 放在从前她必然会赏赐些首饰珠宝,她每个月银子是没有存下多少。不过这些年什么娘娘、夫人、千金,有赏赐,有赠送,这些东西是一点都不少,赏赐几件,也是好玩意儿,断然不会亏待三人。 不过她发觉,红雪是死士出身,给她珠宝首饰,银钱都貌似引不起她兴趣。绿柳是闹灾荒逃出来的,来京城时候在卖身葬父,正好被自己瞧见,她签下的是死契。银珠家中似乎也没有亲人,在她十三岁时唯一一个亲人,她妹妹病故了。 三个人都对于银钱,珠宝没有什么太大感觉,反倒是各种美食,她们倒是显得情有独钟。银钱和珠宝,皆是都用就行。 丝毫没有出息,这是苏语墨原话。 “我想吃芙蓉糕。”绿柳‘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红雪和银珠都纷纷对她嗤之以鼻,同声道:“瞧瞧你那一丁点出息。” 第201章 斗嘴 “我怎么没有出息了?你们不也是想吃的紧?”绿柳嘟囔着嘴,极不情愿挪到一侧,“那日红雪做梦都还在念叨,还说我没有出息。” 心头隐藏事情被戳穿,红雪‘噌’一下羞红了脸,“别,别乱说,那是你。”她向来都是冷傲形象示人,哪里容得绿柳这般毫不留情面拆穿。 苏语墨屋内欢声笑语。丫鬟急匆匆来报,苏渊回来了,苏笙墨也在一炷香前回来。她让丫鬟下去。三个丫头扶着她躺下,东西都收拾好后,红雪站在厅外候着,绿柳则赶紧去了厨房,端汤药。银珠站在她身侧侍奉。 苏语墨闭上双眼,屋内也点上了些安神香。 果然。苏渊在回府后急忙到苏语墨院子里,在前厅和燕留痕见了一面,苏渊就让他和自己同行,二人一起到苏语墨院子,中途燕留痕和稍作解释。 苏渊听闻自己女儿摔伤腿,哪里还有心思处理公文,交代同僚就快马朝家中跑,见燕留痕也在心中更是骤然一紧,根本没有心思去听她为什么会摔伤。 绿柳恰好从厨房端着汤药出来,见到二人行上一礼,“奴婢参见世子,老爷。” “墨儿如何?”苏渊神情很是焦急。 “早些时候老夫人和二夫人来瞧过,之后便睡下,现在还没有醒来。”绿柳说完就撩开门帘,红雪也赶忙上前接过绿柳手中汤药走向屋内。 “墨儿院中丫鬟呢?”苏渊出声询问,方才进门时,外面洒扫丫鬟、小厮也尤为少,到门口时。连两个人站在外面候着的人都没有。 “小姐不喜人多。”答完话以后,绿柳开始为二人奉茶。 苏语墨会不喜欢人多?怕又是什么他从未见过的好戏吧!燕留痕端起茶盏,轻轻扫去上面漂浮的茶末,喝上一口,问道:“你家小姐喜欢陈年龙井?” 燕留痕的话让苏渊皱起眉头,府中难不成有人亏待于墨儿?他并非不知晓苏笙墨一直都是以嫡女待遇养大,她屋子里茶叶都不至于如此。 “我家姑娘不喜茶叶,院中又鲜少有人来往,还望世子见谅。”红雪跪在燕留痕面前。放陈茶待客已然不是什么好事情,又被燕留痕问出来,当然需要谢罪。 苏渊把话都记载心头,眼睛却在苏语墨身上仔细查看,眼眸间都是心疼。墨儿是他心头肉,他忙于公务,鲜少和自己女儿有所交流,偶有三两句话都是略带训斥口吻,让她安分守礼些。 “母亲来瞧过墨儿?”苏渊脑海间闪过绿柳方才在门口时答话。 “是。老夫人和二夫人一同来瞧过。”银珠如实答话。 苏渊记着当年墨儿和笙儿一同湖边玩耍,笙儿跌入湖里,墨儿想要救她伸手去抓,不曾想也被带入湖中,被救起后二人都生了场大病,老夫人那时候在笙儿房间照顾。 墨儿只有嬷嬷和自己照顾。但他需要处理公务,母亲只是过来看过两眼,那时候觉得墨儿性子有些乖张,母亲不喜也是常事,今日忽然到访,怕是说了些什么…… “老夫人可有说些什么?” 银珠回答道:“没什么,不过是觉着小姐被世子抱入府中之事有些不妥。” 母亲于墨儿向来都是训斥为主,怕是今日受了不少委屈,他心疼之际摸着苏语墨额头。却见她转醒,朦胧睁开双眼,眼神忽然发亮。 “爹爹。你回来了。”还是那般孩子气,听着声音分明不像是生病之人。 “嗯,我的傻丫头受伤。我怎么可以不回来。”苏渊在苏语墨额头上轻拍一下,“倒是你这般语气,真不像是受伤的人。” “我是伤着腿和手肘,又不是病了,哪里有那么娇弱。”苏语墨摸着额头,偏过脸像是发现新大陆般,嚷道:“世子怎么也有良心来瞧我?” 听着苏语墨的话,燕留痕刚刚喝进去一口水就呛着了,猛烈咳嗽几声,红雪赶忙递过去帕子让燕留痕擦拭嘴角茶水。 “苏语墨,你有点良心好不好?”燕留痕还在咳嗽,苏语墨倒是乐得。 “感谢世子救命之恩。若不是皇后娘娘下令让世子送我回府,我怕是要自己一蹦一跳回来,沿途要将苏家颜面都丢尽了,所以墨儿多谢世子保全我苏家颜面。”苏语墨言罢还抱拳,学着那些江湖人般。 好景不长,手肘伤口处又被牵动。她倒吸一口凉气,想要去揉着手肘处,苏渊赶忙拦下,“可是揉不得,你这小丫头越发说的没边,也就是留痕不愿罚你,要不然你有十个脑袋都不够。” 私底下燕留痕与苏渊是师徒关系,在他眼中苏渊是师长亦是父亲,很是尊重的存在。年幼时,他就央求过苏渊在私底下没有别人时唤自己‘留痕’像是父母亲一样。 这样一叫,也是许多年…… “师父,您可得管着些,墨儿这丫头越发没有边,今日跟我呛声一整日,丝毫没有把我这个兄长放在眼中。” “我也未曾见过您这位兄长有拿我当成妹妹一样疼爱啊?” “你俩啊!”苏渊摇摇头,不知这墨儿何时与留痕亲近起来的,只要她不参与朝堂之事,与留痕亲近也未尝不可。 明明二人之前未曾见过几面,甚至连话都不曾说过,眼下倒是有说不完的话。 苏渊从不固定住苏语墨未来需要发展的模样,他希望他的墨儿随心自由,不必在乎她交些什么朋友,只要不是会把她带入歧途,苏渊都可以接受。 他永远都无法忘记,苏语墨母亲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那张面庞是他喜欢了好久的人,等他赶到时,她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她朝苏渊伸出手,苏渊颤抖着声线到床榻边,紧紧握住她那早已冰凉的双手,不管怎么哈气都无法焐热,自己更加没有办法去救他,身侧几位御医也摇摇头。 那刻,他心如死灰…… 妻子同她说自己一生都困顿在一个狭小笼子里面,逃不出去,直到遇见他才算是获救,但她依旧希望自己像草原的马儿一样,奔跑在辽阔草原上,自由随心。 第202章 行止由心 年幼时二人相识,被双方父母定下婚约,他很幸,得妻如此。她是自己年幼时分就喜欢上的人,所幸在高中后又能娶她回家,苏渊觉得自己此生已无遗憾。 婚后不久她便诞下一女,心中本以有不少名字,最终还是由得皇帝赐名,希望孩子如同苏渊一样,赐名‘语墨’。那是极大尊荣,苏渊一家谢恩,但她还是希望孩子能行止由心。不受闺阁束缚。 苏渊曾经问过妻子心中所愿是何事,她言,自己希望能在辽阔草原肆意奔跑,和自己心爱的郎君。苏渊那时候许诺她。待自己处理完手中之事,便向朝廷告假,带她去往草原肆意奔跑一番。 那时,正是苏渊最为受皇帝重视之时,交由他处理之事不断,还需得教一众皇子学识,此事一再食言,最终在妻子临终时。他都不曾带过她去看看草原辽阔。 苏渊还许诺过等他们都老了,墨儿嫁人,他就告老还乡,带她一起云游四方,四海为家,圆她行止由心之愿。 一切都还未开始准备,他便已然错过许多,苏渊此生本以为无憾,却不想遗憾一生。 苏渊望向苏语墨,露出一抹笑意,笑意中掺杂太多情绪,她没有办法猜测,不过父亲思念娘亲时,总会有如此神色。 他时常说自己特别像娘亲,可她并不记得娘亲样貌,一两岁或者更小,她并不记事。府中众人也皆不敢提及,哪怕是在背后悄悄…… 母亲,苏语墨的母亲,苏府主母,到底什么时候离世的,谁都没有提及过,倒不是什么特别缘故,只是怕苏渊伤心。便被禁止了…… 苏语墨自小不管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苏渊都是经历宠溺着,绝不多提半嘴,也决计不许别人替上半嘴,他眼中,他的墨儿,他和妻子的墨儿就是最好的。 所以她从小不管做些什么都是行止由心,从不在乎他人看法,只顾着自己高兴,便是极好的。眼下想来,她终究是错了。 —— 三人屋中相聊甚欢。却听闻丫鬟来报,老夫人与张氏、苏笙墨一道来看望苏语墨,为子女者,自然是不敢将长辈拒之门外,张口便要相迎,言罢还打算自行起身去前厅相迎。 “你就莫要再起来。”苏渊按下苏语墨,让她好生躺着,“留痕,还望你替我照顾着些。” “是,师父。”燕留痕起身作揖礼,目送苏渊离开屋子。 苏渊身影彻底消失在几人目光所及处,绿柳还特别瞧瞧到门缝间瞧了瞧。确认彻底走远后,才回来,轻轻摇头。 “绿柳行为举止倒是越发像你了。” “绿柳是我屋中丫头,难不成还要像世子般浪荡公子?”本是靠在床榻边的苏语墨,朝里挪动分毫,整个人躺下去不再搭理燕留痕。 “说来今日帮你倒是我的错?”燕留痕没好气,甩开折扇,给自己扇风。似要压下火气。 “世子恕罪,我家小姐受伤,言语上冲突两句,世子大人大量就莫要计较了。” “银珠,瞧你这话像是我不原谅她,就成了小人?” “世子哪里话,银珠自然不敢。”银珠抿唇轻笑,微微低下头,双手紧紧握住放于腹前,弯下腰。 “不敢?”燕留痕收起折扇,用扇子一个个点着人,道:“你们几个丫头还有不敢的时候?我看是胆大包天。” “燕留痕。燕世子。”苏语墨实在听不下去,唤道:“你若是想要训斥人,大可回府,莫要训斥我屋内丫头。” “你!本世子不跟你一般见识。” “那最好!”苏语墨转过身。又略显艰难,只得转回,方才转过去,别着腿实在难受。 二人不再说话。燕留痕别过身子,苏语墨则保持着姿势不敢乱动,实在难以忍受那种痛楚。 前厅这头,苏渊踏步而入,到老夫人身侧抱拳一礼,“母亲。” 张氏和苏笙墨纷纷行礼,苏渊就是连瞧都未曾看过去一眼,直径坐到主位上,丫鬟给奉上茶水。 “笙儿,你是何时归的?”苏渊话中是片刻温柔都不见,反倒有些审问语气。 “老爷,墨儿可还好?”张氏上前和颜悦色打着圆场,走过苏笙墨身侧是轻轻扯动她衣袖,然后走到苏渊身侧。 苏笙墨被这一问,已经是吓得六神无主,整个人都站在原地。就是一丁点都不敢挪动,紧紧咬住嘴唇,脑海间一片空白。 她回场地以后,听闻苏语墨摔断腿一事,她就慌了神,急忙带着自己贴身丫鬟往回家赶,就连魏子贤说要送她,她都断然拒绝。只有她知晓此事会有多么严重。 那是自己父亲的宝贝啊! “你不是已经和母亲瞧过吗?眼下再来关怀墨儿,又有何用?”苏渊口吻轻嘲,张氏本想搭在苏渊肩膀上的手僵硬在半空中。 “阿渊。”老夫人手杖杵着地面,唤他,是想要他给张氏和苏笙墨留些颜面。 “墨儿是我女儿,母亲可以不偏爱,也不至于如此。”苏渊极少忤逆母亲,当年在迎娶张氏一事上是一次,眼下又是一次。 与张氏和平相处,相敬如宾,不过是看在她多年照顾家中上下无功也有苦劳的份上,况且张氏家世不算多好,却也是清白门第,在妻子离世后,也不能轻易辱张氏。 也就是如此,他才会任由张氏管理着苏府上下,苏笙墨虽不是嫡女,却享受嫡女待遇。母亲不喜爱墨儿,更加偏爱苏笙墨,他没法子,就只能让苏语墨感受到更多属于自己的疼爱。 “笙儿在宴会上遇见闺阁好友,相聊甚欢,一时间不在墨儿身侧也是情有可原。你就非得让此事有个人背着吗?笙儿是你女儿,不是墨儿丫鬟。且墨儿身侧有三名丫鬟侍候在侧。” 老夫人心中对苏笙墨有所隔阂不错,但这个孙女的确是伴随自己多年,轻易丢弃她无法做到。 “我让她去宴会是照顾好墨儿,不是让她去寻些什么闺中好友。”苏渊听闻母亲如此维护,丝毫不将墨儿放在心间,更是难受。 第203章 维护苏笙墨 “笙儿也是你女儿。”老夫人不问缘由争辩,二人谈话在苏笙墨听来甚是讽刺,父亲眼中她竟然连苏语墨身侧丫鬟都不如。 豆大一颗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落,她已经又最初的惊惧变成心如死灰,那是她敬爱的父亲,却从不把自己放在眼中。 “母亲您何曾把墨儿当成您孙女?”苏渊的质问让老夫人哑然,起身背手而立,道:“苏笙墨未尽职责照顾长姐,至长姐伤重无法站立。罚跪祠堂三日,期间任何人不得探望,不许送去吃食。” 苏渊闭上双眸后。继续道:“三日后在园中禁足一月,每日在自己院中跪满两个时辰才准许起身。” 苏笙墨闻言跌坐在地,满眼泪水抬头看向父亲,不管怎么用力看向父亲,泪水都让她视线模糊,像极了记忆中的父亲。 张氏双腿一软跪在苏渊面前。“老爷,您不能如此,笙儿是你女儿,不是什么丫鬟。墨儿受伤她有责,却不至于如此之重啊!眼下天气渐冷,笙儿身子纤弱如何能经历得起在祠堂中跪上三日。” “墨儿如今受伤是自己不小心从马匹上跌落,非笙儿之责,即便笙儿在场,打马球时她又能替墨儿摔断腿吗?”老夫人站起身,直指苏渊。 “我意已决,母亲不必再替她求情。”苏渊将袖一甩,背过身不再看向自己母亲,“还不将二小姐带下去。” “不许,我不准!”老夫人脚步极快,一把拉下那些丫鬟,将苏笙墨紧紧抱在怀中,“我看你们谁敢动我好孙儿。” 老夫人的确心疼过苏语墨,见她慢慢改变以往乖张性格。越发像是一个大家闺秀应当有的模样,她甚至为苏语墨给自己做糕点是受伤而伤心。 苏语墨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一一闪现在脑海中,老夫人却将苏笙墨抱得更紧,即便是如此,哪怕她和苏笙墨隔阂愈发深厚,她也没有办法忘记怀中这个孙女曾经带给自己多少欢乐。 苏语墨不过贴心三四月,而怀中这个孩子确实陪伴自己好些年,每日小心给自己请安,学习琴棋书画逗自己开心。 见她好不容易出落的亭亭玉立。还有了才女之称,她焉能不为自己孙女高兴?是她多年细心培育,如同养花般细心呵护。 打小苏渊就因着苏语墨母亲格外厚待疼爱于她,不管她做些什么出格事情,苏渊都可以忍受下来,而苏笙墨不管多优秀,做出多么好的成绩,多么像一个大家闺秀,他都从来不正眼看苏笙墨一眼。作为祖母她也是疼在心里。 眼下因为一件小事就如此重罚,她岂非不为此争辩,哪怕她笙儿在场又如何?那丫头是从马下摔落,导致腿骨断裂,并非笙儿过错,怎能罚她。 “给我带下去!”苏渊不顾老夫人阻拦。张氏哀求,依旧要惩罚于苏笙墨。 苏笙墨在这之前,规规矩矩跟随在苏语墨身后,从来不敢行差踏错一步,更加不提受到此般重罚,她可怎么受得了啊。 “我不许你动我孙女。” 前厅,三个女人哭成一团,纷纷都觉得苏笙墨命苦,反倒是苏语墨有些不是人。明明自己不小心受伤,还要连累她人。 但苏渊心里清楚,墨儿哪里是什么不喜人多。哪里是什么不喜喝茶,倒是苏笙墨一个庶女,院中伺候丫头都要比嫡女还多。摆设、茶叶都远超墨儿这院子。 她若真的安分守己,又怎会这般以下犯上,逾越规矩? 就连祖母疼爱都是由庶妹劝慰才得以受之,那是他掌心至宝啊!何苦…… “母亲既然去过墨儿院子,看过她屋内摆设吗?可有坐下喝口茶水?看过她院内丫鬟吗?母亲都未曾见过,但我想必母亲应当在笙儿院中没少走动,当真以为我只是墨儿断腿一事才如此重罚吗?” “墨儿是嫡女,她院中伺候丫鬟还不如笙儿院中半数,笙儿院中贴身侍女好生威风,再瞧瞧墨儿贴身侍女,就连同粗使丫鬟的活计也要一并做了。” “还有她屋内陈设,她院中所得茶叶。皆是笙儿不要之物,她何曾有过一点嫡女尊荣?母亲当真以为儿子糊涂?” “母亲听闻墨儿被男子抱回便来她院中瞧,在此前母亲可是从未踏足过墨儿院子。今日去,到底是问罪,还是看望,母亲心中清楚。” “母亲说儿子我偏心。您何尝不是如此?”苏渊叹口气,语气轻些,“墨儿年幼无母,后不得祖母疼爱,若我在不疼她,这苏府哪里还算得上是她家。” “那女儿呢?女儿就不该得到父亲宠爱吗?因为女儿母亲在世?”一直沉默的苏笙墨,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看向苏渊,轻声问道。 “若我当真不把你当成女儿,你又何尝能享受今日荣宠?在这府中,不管你做些什么,我从来都不曾过问,甚至你自小便被当成嫡女养大,我也未曾说过只字片语,你还要求我这个父亲如何?” 苏笙墨刚刚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就被张氏一把拽下,她抬头道:“若是因此责罚笙儿,老爷不觉有些过于牵强吗?笙儿无法做主,错全在我啊!” “娘!”苏笙墨哭着喊道。 “墨儿此次被男子抱回,母亲便认定她有失女子操守,她回府就立即赶来,虽没有问罪,但墨儿聪慧又岂非猜测不到?” “况且,她要是在墨儿身侧,墨儿今日就不会被世子抱回,府中就会有人接应。可世子抱回墨儿又如何?不过是同门之谊,二人交好又是皇后下旨,何来差错?” “墨儿今日之事休要再提,我从谁口中再听见议论此事,会有重罚。” “我和母亲得知墨儿腿受伤才急忙赶过去看看,老爷如何曲解至此。笙儿也是急忙赶回府中,生怕墨儿有些什么事情,我们怎就成了老爷口中别有用心之人?”张氏还在苦苦哀求,苏渊却没法子听下去。 “若是再求情,张氏你也一并跪着去。”苏渊言罢,一把甩开张氏,转身朝苏语墨屋内走去。 第204章 非君子所为 想来是安神香没有及时掐灭,苏渊在她房内聊上好一会儿,燕留痕又与她斗嘴好一会儿,不知不觉中苏语墨也慢慢睡下,燕留痕并未离开,手边茶水早已凉下。 他手中书籍始终定格在起初放开那一页,未动分毫。瞧着时辰也应当不早才对,前厅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留下苏语墨一人在此又显得略微可怜。不留又易传下闲话。 前厅内丫鬟、小厮皆不敢挪动片刻地方,于苏笙墨消息自然也未传入到几人耳中,红雪在燕留痕身侧伺候。也不曾打探,兴许少不了一顿责罚,她们心中都知晓。 看着已然睡下的苏语墨,谁也都不好喊醒她,等着她做决定,只得继续等待。 “绿柳。你是自幼站在你家小姐身侧?”燕留痕放下手中书籍,问道。 绿柳原本站在苏语墨床榻边,闻言径直走向燕留痕身侧答话道:“是,不过在我前都是由一位叫默秋的丫鬟贴身伺候,我虽是小姐贴身丫鬟其一,但鲜少真正贴身伺候。” “银珠也是在苏语墨身侧一同长大?”燕留痕还未知晓两个丫鬟来历,不免心中好奇,想要问上几句,红雪是他特意挑选送到她身侧,自然是调查清楚的。 “我从前是院中丫鬟,并非小姐贴身侍女,后得小姐提拔才有幸能贴身伺候。”银珠微微欠下身子回话。 “她倒是会挑人,你性子沉稳,正巧弥补绿柳性子。”燕留痕端起茶杯,刚想饮上两口才想起茶水早已凉透,也吩咐她们不必添新茶了。 煮茶时间一来一回,门帘时开时关,怕寒风侵入再让苏语墨从骨断成风寒。她还不知要怎么闹才是。 “我去给世子添茶。”红雪说完就要去端茶杯,燕留痕却将她手给挡下,摇摇头道:“不必,稍坐片刻我就走,门帘一开一关再让寒风侵入,回头她要是着凉,还不知要怎么闹。” 他走到苏语墨床边,看了看也没什么多余动作,扫开她额前碎发。替她拉上些被角后,回头道:“天气渐凉,给她被褥备厚些,外出时替她带上件外套,以免着凉,加重伤势。” “是。”三人齐齐行礼,燕留痕却食指在唇际,示意噤声。 他其实一直以来都有一事不清,心中疑虑甚久。苏语墨总是闭口不言,多次怨怪他好奇心过重。他不过是想知晓她到底和魏子贤、苏笙墨二人有何冤仇,不惜赔上自己一生也要设计陷害两人。 早些告知于他,许能帮上一二呢?她不必几次三番冒险,差些赔上自己,他得知其中缘由。怎会不帮她…… “绿柳,你知她为何恨苏笙墨与魏子贤吗?因何缘故?”燕留痕再三纠结还是问出了口,从一个丫鬟嘴里打听,的确非正人君子所为。 “奴婢不知,从小姐落水起来后,她和从前大不一样。说来奇怪,小姐落水前和二小姐很是要好,事事要二小姐帮衬出主意,自落水后小姐就事事防着二小姐。看上去很怨恨二小姐,就连她曾最疼爱的默秋也换了去。” “你家小姐落水是因为苏笙墨?” “奴婢也不知,我家小姐不曾说过。但落水那日却是默秋和二小姐在她身侧陪同。” “可还和从前有所不一样?苏笙墨从前可有欺辱过你家小姐?” 绿柳摇摇头,思附片刻继续道:“并没有,二小姐从未对小姐有过不敬。变化也没有。除了不再和二小姐交好,驱赶默秋,倒是没有什么过大变化。” 燕留痕闻言点点头,心中有一事明了,怕是苏语墨落水并不是无意,没准她是看见些什么,才会如此。 “我问你们之事,最好不要同你家小姐说,同他人是只字不许提,以免给你家小姐带来麻烦,给你们自己带来麻烦。”燕留痕走到桌子边,拿起自己扇子。似要离开。 三人闻言纷纷点头,言下之意就是小姐问起可说。 燕留痕在心中言之凿凿为苏语墨定下怨恨苏笙墨的理由,因为怨怪魏子贤也没有什么不妥,他们二人在第一次见面时,魏子贤就对苏笙墨表有喜爱之情。 苏语墨把他也怨恨上,并无道理。当时听师父说。苏语墨落水昏迷三日不见醒,多少大夫来看皆束手无策,就连御医前来都差些让师父准备后事,第四日她奇迹般醒来,师父大喜。 也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在苏语墨落水痊愈后一月去苏府,顺带探望一下她,没曾想遇见同样来拜访的魏子贤。 他刚刚准备起身离开就撞见回来的苏渊,燕留痕垂首行礼,苏渊还礼扶起他,“今日辛苦你。” “师父哪里话,我应当如此,即便皇后不下旨,按理我也应当送语墨回府。” 苏渊走过去见女儿熟睡,也未打扰,随着燕留痕一并离开,一路到府门口,苏渊目送他离去,这才转身走进自己书房。 另一头,老夫人被张氏扶回屋内休息,苏笙墨也被小厮、丫鬟压着去祠堂跪着。 夜幕慢慢降临,红雪也趁着苏语墨熟睡时去外面打探苏笙墨情况,得知前厅发生之事她也一惊,怕是梁子结下了。 等她回屋子后,跟银珠、绿柳两个人把前厅之事详细复述一次,三人面面相窥心中不免担忧起来,太傅哪里是在给小姐伸冤,分明就是树敌。 “绿柳,银珠,红雪。”苏语墨懒洋洋的声音从床榻响起,三人赶忙过去将她扶起。 “小姐可是饿了?”绿柳替她理着被子轻声询问。 苏语墨懒洋洋点点头,“我想吃牛乳糕,还有……”她半晌也没有想起到底要吃些什么,便道:“瞧见什么好吃的就给我弄来,我好饿。” “好,您要吃什么都好。”绿柳笑着就掀开帘子走出去,夜里越发寒凉,她打发三两丫头跟着她一道去厨房。 果然,厨房里面还备着牛乳糕,绿柳又多拿上几样苏语墨往常爱吃糕点,和几道小菜,又添上些粥水和米饭,装着满满两大篮子才回了院子。 第205章 用膳 苏语墨在府中从来不会缺吃少食,不管她是否错过饭点,苏渊都让厨房替她温好饭食,甚至是现做,虽说折腾,她从前倒是极为喜欢。 她最爱牛乳糕更加是时常备着,就怕她什么时候要吃。她落水以后,决计不再像从前般胡闹,不必让厨房特别为自己服务着。倒是把东西都搬到自己院子里的小厨房中,牛初乳也改成了想吃现做。 若错过饭点,绿柳和银珠、红雪三人就总有一人会去厨房拿好她想吃菜食到小厨房温着。醒来总归不会饿着,因此父亲见她总多上几分欣慰之色。 许是今日大小姐受伤,太傅大人才命人早早备好牛乳糕,以免小姐醒来后嘴馋想吃。虽错过饭点,小厨房也未有准备,但厨房依旧没有少大小姐吃食。 小姐先前一次去厨房学习做糕点。应当是兴趣来了,做坏不少,也忘记了时辰,导致全府上下都错过饭点,老夫人一气之下责罚小姐三日不许吃饭,更不允许再靠近厨房。 小姐那时候神情很是落寞,糕点是想做来给老夫人尝尝,却讨不着好。她后来也很久没有再踏进过厨房,厨房也立下一规矩,错过饭点便饿着,不管府中是谁都不准再去厨房吩咐做菜。 规矩是老夫人立下,特别针对于小姐,因此她落寞许久。 本来绿柳今日就是过来碰碰运气,没曾想老爷心中还是在意着大小姐。 回院子是遇见二小姐苏笙墨贴身丫鬟,那妮子恶狠狠瞪了眼绿柳,让她好生摸不着头脑。身侧跟随着俩丫鬟上前啐上两口口唾沫,嚷道:“什么东西,明明是自家……” “都闭嘴。还想上了和气吗?”绿柳出言呵斥身后二人,向那头丫头行平辈礼,后并未多话,转身就朝自己院子走去。 “绿柳姐姐,作甚还要对她行礼,分明是……” “就是,我们小姐是嫡女,还怕她不成。” 身后俩丫鬟显然不服气,在绿柳背后嘟囔着。她回头倪眼瞧过,眸间带上几分狠厉道:“你们俩倒是心气儿高,既是不服气,向小姐明言去,来坐我这位子,可愿意?” 这招是小姐交予她的,遇见那些不听话的粗使丫头,就可如此严厉教训,她是丫鬟不错。却也是有所身份的。 两个丫鬟噤声不再多话,只得悻悻跟在绿柳身后。绿柳掀开帘子,手中提着两笼食盒,“外面好冷,还是屋内暖和。赶明儿小姐出去时,可得备件衣裳。莫要着凉才好。” 红雪上前接过绿柳手中食盒,打趣道:“早前世子说天渐凉,让我们给姑娘备着些,你还不信外面有多冷,这会子到觉得冷了。” “你惯会打趣我。”绿柳轻哼出声,一样样把东西都放置在桌上。 “你要是再不回,我怕要饿死在此。”苏语墨喃喃低语,语气中多似打趣。 ‘呸呸呸’银珠在一侧忙道:“小姐尽说些不吉利的话。” “小厨房今日未备着,这才回来晚了些。”绿柳一旁回着话。和红雪二人将菜食布置好,又将食盒收拾起来。 苏语墨点点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东西摆放在桌上,她也没有法子移动,银珠不知从哪来搬来一块板子。固定在床榻旁,正巧放下所食之物,不用时也可撤下来,不占地方。 “此物不错。”苏语墨摸着板子,是个好东西,“从何而来?” “是世子午后差人送来的,说您伤了腿,上下走动您定要嚷嚷,所以特意差人做了此物送您,用膳时把菜肴置于上方便可,您也不必挪动,这东西牢固着呢!”绿柳替苏语墨整理着被褥和靠垫。 “绿柳。我发现你这妮子最近胳膊肘越发往外拐了,可是我平日里太过宠溺于你?愈发没了规矩。”苏语墨说着话就捏上她双颊。 绿柳喜爱吃甜食,身段说不上壮实,却也算不得纤细,倒是那脸颊,肉嘟嘟模样衬托她极为憨厚。 “哪有。”绿柳摸着自己被放过的双颊。嘟着嘴站到一旁。 “站那么远是打算看着我们三人吃?你随后过来收拾?”私下无旁人在时,她们主仆四人总是一道用膳,虽有不合规矩,却也乐得自由。 前世,只要默秋哄得自己高兴,她便也不管默秋到底从自己这里诓骗走多少银钱和珠宝,总归她逗得自己高兴,也是甘愿。 眼下这三个丫头,忠心有余,又不贪图自己身侧钱财,到至今都未曾发觉有任何不对劲,不过嘴馋些,倒也算是合了自己胃口。 算起来,默秋也有此先例,她们三人陪同自己用膳,算是延续,仅此而已。 用膳时,绿柳把苏笙墨受罚的事情告知苏语墨,红雪也把自己打听来的事情分毫不差向她言明。 苏语墨沉思片刻,那时候自己应当是睡下了,在屋内只有她们三人和燕留痕,要是此事苏笙墨和张氏责怪在自己头上,那她大可和二人公然为敌。 只是,老夫人一事让她心有余悸。 自己所作所为不单单没有离间二人,反倒是给苏笙墨推波助澜,帮她促进不少和祖母感情。心下有些难受,她年幼时就不得祖母宠爱,这头父亲算是把她宠成掌心至宝…… 苏笙墨和她交好不错,她还是心中妒忌,在苏笙墨帮着自己出过几次主意下,祖母与她之间隔阂就越来越大,原本以为重生以后就可以重新来过。 她才会不断离间祖母和苏笙墨之间感情,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祖母竟然疼爱苏笙墨到如此地步,不管苏笙墨到底有没有错误,就算是中间产生隔阂,老夫人也依旧想要护住这个从小陪伴自己长大的孙女。 她心头一阵闷痛,手中抓起的牛乳糕都有些凉了,竟然都未察觉。 “姑娘……”红雪伸手在苏语墨眼前晃了晃,她才回神咬下一口牛乳糕。 “小姐要是心中不快,多食几块牛乳糕和桂花糖糕,心里头也就不难受了。”银珠说着,还把两盘吃食推向她。 第206章 伤好出游 苏语墨低垂下头,轻笑出声,“大抵是有些东西,我太过看重。老夫人从小就对我尤为客气,此事意料之中。”她重重咬下牛乳糕,丝丝香甜,还有牛乳滑嫩感,侵入心脾。 宫中女人喜甜食,大抵也是心中苦。食甜食,唇齿间香甜,心头似也不苦了。 —— 一月有余。 苏语墨自打腿受伤以后,在床榻上整整躺上一月有余。苏笙墨也不常来看望,但每日责罚还是继续。反倒是时常来看望她的李嫣儿,让她有些诧异。 二人不过在春宴上偶聊两句,除父亲外也就是她经常过来探望。每每过来不是带些新奇好玩之物,就是品香阁吃食。 日子天天过去,苏语墨又容易春困,腿上伤着让她愈发不爱动,整日懒洋洋躺在床榻上,最远距离不过就是三个丫头手忙脚乱扶着她在院子里面稍稍走动两步,还几乎算是背着的,不过三两步后。她就会嚷嚷疲惫,是怎么都不肯在继续走动。 为此,伤好都慢下不少,御医走动把脉,时常叮嘱她多些运动才有助于伤势恢复,苏语墨哪里愿意听,去院子里面晒晒太阳都是顶天的运动了。 燕留痕不常看望,东西却没有少让不讳悄摸着送来,不声张,不走前门,每每都是午夜后从后院翻进来,由红雪去接着,像极了私会般。 魏子贤殷勤倒是过甚,三天两头跑过来,不过一晚上倒是端的不错,真不知他是接着看望自己名义来瞧瞧苏笙墨,还是死性不改想要迎娶自己。 本就对读书没什么兴趣的苏语墨,经常收到魏子贤送来的就是四书五经,以及各类圣贤书,若非每次都是由父亲带他来,怕是东西早就被丢去不知多远了…… 昨日御医来瞧过,她可算是能把腿上绷带给拆卸下来了,别人躺上一月,她多躺半月之久。全身骨头实在是发软,难受得紧。 她一早醒来,揭开被褥就蹦跳到窗前,阳光透过树叶洋洋洒洒在周围,她细细眯着双眸,想朝院子走去,还未踏出门,就被端水回来的红雪一把拦住,“姑娘,你昨个儿才拆下绷带,还是安生些。” “我都躺上一月有余,你们还不让我走走。瞧着我身子都愈发笨重了。”苏语墨说着话,双手摸上自己腰际间,她每日除了吃就是躺在床榻上聊天、睡觉,身子越发笨重。 “小姐若是少食些品香阁糕点,身子便会越发轻盈。”绿柳进来给她叠着被褥,嘴可没有闲下。 这一月,品香阁糕点的确没少吃,不单单是她一人,红雪、银珠、绿柳,她们三人也胖了不少。李嫣儿送完,燕留痕还给自己送过些许日子。 “你们几个丫头倒也没少吃。绿柳,瞧瞧你脸上那些肉。日后没人娶你,看你怎么办。”苏语墨恶狠狠模样。 “那我就伺候小姐一辈子。”绿柳倒是不怕,替她整理好被褥,又转身在屋子忙内忙外收拾。 她自重生以后就不打愿意别人收拾自己屋子,一般都是由绿柳和银珠打扫收拾,若是遇见年底需要打扫,也是由二人看着才得以放心。 院子里面没有什么可以让人抓出来的宝贝,她却怕别人放些什么宝贝在她屋内。回头再翻了出来,总归要谨慎才好。 她伸伸懒腰,坐到梳妆镜子前,接过红雪递过来的毛巾擦拭着面颊,绿柳替她摆弄着发髻和妆容,红雪则把洗漱东西都撤下去,银珠也从小厨房把早膳端进屋子,一早晨有条不紊。 苏语墨身侧要紧之物,亦或是吃食,基本上都不愿意让其她丫鬟触碰,包括她在所有需要熬制的药物,都是由她们三人一手承包。决计不离开她们双目。 死过一次之人,自然是谨慎些。 收拾一番,苏语墨走向院子,她不太想去给祖母请安。思附半晌后决定今日便偷懒一次,抬眸遮掩望着天空,“春山暖日和风,阑干楼阁帘栊。杨柳秋千院中。啼莺舞燕,小桥流水飞红。” 能走能动,不必继续拘束在一张床上,人生一大快事呐! “好诗,好诗!”声音伴随着掌声响起,苏语墨皱起眉头撇过脸,映入眼帘便是一张欠揍的脸。 “世子又想我被责骂?” “师父允准我进来的。” “做什么?” “带你出游。”燕留痕展开折扇,“春光明媚,念你在床榻上躺着一月有余,带你出去活动一下筋骨。” “世子如此,臣女竟然有几分不习惯,实属难得。”苏语墨上下打量燕留痕一身穿着,围绕着他转上一圈。 “走,还是不走?”应当是受不她审视自己的目光,轻咳两声询问道。 “走,当然要走。难得世子盛情邀请,臣女必当奉陪。”苏语墨说完就学着那些儒人雅士般做出‘请’。 “床榻上躺着一月,没曾想苏小姐诗词进步神速,竟然会背前朝诗人的诗。” “世子,您不出声,我断然不会误认您是哑巴。” “我这是夸赞。” “世子不出声是衬托着相貌俊美,我也是夸赞。”苏语墨面带笑意,梗着脖子和燕留痕硬生生对抗。 “本世子念你才从病中抽离。不同你计较。”他收起折扇,大步朝前,将苏语墨远远甩在身后。 不识好歹! 苏语墨悠悠跟在他身后,好不惬意快哉,本想去寻苏笙墨一道去出游,想来还是作罢。苏笙墨昨日才责罚结束,想来是不会愿意和自己同游,且她听闻苏笙墨在祠堂第二日就昏倒在地,父亲也没有答应让她免去责罚,自己也未替她求情过。 张氏和祖母倒是明面儿,侧面儿替苏笙墨求情不少,父亲都置若罔闻,她只得耸耸肩作罢,以免再说是故意戳她伤口。 走到门口时,马车早早备好,燕留痕骑在马上,显然马车时为她准备,“咱们去哪里?” “到了你自然知晓。” 燕留痕闭口不谈,瞧着神情略微诡异,苏语墨心中发怵,总觉得辞行不一般,他此行应该有些目的,不单单是出游那么简单。 第207章 玉龙寺庙 沿途从闹市一直到偏远处,苏语墨时不时撩开帘子向外张望,渐渐看着路途偏远,她心中也打消疑虑,燕留痕应当只是带她游玩而已。 马蹄声伴随着她们喧闹,耳畔竟传来一阵敲钟声,苏语墨探出脑袋,“我怎么听见远处有钟声?你要带我去哪里?” “急什么,还有几步路程。”燕留痕偏过脸,居高临下伸手将苏语墨头塞入马车。 往常苏语墨是不大喜欢去上香,每回都要早早起来穿戴,又不许太过草率。也不许太过招摇,加之在老夫人身侧多半是训斥,她便不爱跟着,久而久之也就听之任之了。 但马车外撞钟声。她还是能听出来的,不过对于京城周遭寺庙处她是一点都不知晓,满脑子疑惑。 “你们可知附近有寺庙?或是游玩之地?”苏语墨才询问出声,马车便停下,燕留痕将马匹交予小厮和随从,拍打着马车,苏语墨探出头,已然停在寺庙下面。玉龙寺。 金红色牌匾很是气派,瞧着香火旺盛模样应当是京城贵胄都喜爱之地,应当灵验,不过她不清楚为何燕留痕会带她来此地。 燕留痕伸出手准备接着她从马车上下来,她将其一把拍开,提着裙摆就跳下马车,地面不平她跌进燕留痕怀中。 “不必如此心急吧?” 听见头顶上传出一阵笑声,她心中暗骂,站稳身子后一把将燕留痕推开,狠瞪上一眼,“此乃佛门圣地,你开玩笑也不分场合?担心冒犯。” “据我所知,你也不常礼佛。” “与你何干?”苏语墨说完就朝楼梯走去,燕留痕三步并做两步跟上,她别过脸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听说此地求姻缘很是灵验。”燕留痕展开折扇,好一副翩翩公子模样,来往不少女子纷纷驻足偷瞧着。 那眉眼间爱慕之意都快要溢出来了,苏语墨心中暗骂“衣冠禽兽!” “穿上官袍,大家皆是衣冠禽兽,她们愿为我驻足,你我拦不住,随她们去。” “你怎么知道我心里骂你什么?” “猜的。” “您猜的真准。”苏语墨说罢还鼓起掌来。 说起来,燕留痕算是京城有名美男子,不少女子都很是仰慕她。包括那些闺阁女眷,谈论起她来,唯恐错过他丝毫习惯,恨不得纷纷嫁入他府中才好。 苏语墨怎么说都是大家闺秀,性子在野,走路仪态都还是有。不知是想起什么一样,满脸诧异别过脸望向燕留痕,满眼都是打量,还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道:“你不会来此地求姻缘吧?” 燕留痕刹那间黑下脸,神情像是恨不得过来掐死她,逗得她很是高兴。 “这位公子往日不缺女子才对。怎会想起求姻缘,难不成是遇见让公子辗转反侧之人?”苏语墨言语忽然兴奋,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女子身形,前些月不是燕留痕特别从乡野间接来名孩子,名叫——黑子。 对,黑子! 他们二人还同浴,听不讳说燕留痕是有洁癖之人,他打小伺候在身侧,还不见有人伺候过燕留痕沐浴,更不要说同浴这种事情。 他府中那些侍妾也极少召见,久久迎娶正妃,在京城中也没有瞧见有些什么特别喜爱的女子。难不成燕留痕是对男子有……坊间倒是有此传闻。 未必空穴来风呐! 那小子苏语墨虽没见过,但多少听不讳说过,长相清秀,若是穿戴上女装定然是个清秀丫头,且有些才华,是凭着自己本事考上大理寺中仵作一职,于燕留痕来说帮助不小。 “公子,您不会当真如同坊间传闻那般。喜男子,求之不得,应是唯一,所以辗转反侧?” “苏语墨,你给我闭嘴!”燕留痕收起折扇,抿着双唇,恨不得将手中折扇敲在她头上,每日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不上道之事,简直闻所未闻! 依旧气不过的他,反手将折扇打在不讳头上,温怒道:“往日你就是这般同她说我?” 不讳这一下挨得不明不白,还未有所反应。只觉头顶生疼,‘哎哟’一声捂着被打过的地方,满脸委屈抬头望向自家主子。 “你还委屈。”说着,就准备敲上一下。吓得不讳赶忙朝一旁躲去。 苏语墨将他拦住,“好好的,平白敲不讳作甚,手欠?” “我哪有你……”胸腔中激起一股气。不得发,甩开袖子朝前几步。 “诶!”她喊上两声,不见燕留痕回应,不讳也只能哭丧着脸跟上,苏语墨见此气急,追上去,道:“瞧你小家子气模样,说不过便甩手走开,没辙就拿不讳撒气。当真生气,找我麻烦啊!拿旁人撒气作甚。” “苏语墨,你现在愈发强词夺理了,自己不知吗?” “知晓知晓,不过是瞧着世子大人平日里喜欢逗弄着小女子,眼下熟悉后不过是还了刚刚相识的情分。” “得了便宜还卖乖。” 苏语墨勾着唇角轻轻一笑,没有回答他,每每逗着他都像是踩在猫尾巴上。瞬间咋呼起来,分毫没有平日里温文儒雅做派,也是有趣。 “此事过去许久,我都还未曾问过世子,怎会忽然看上那叫黑子的,留下书信特意招来,却也不见启用。”这个问题一直缠绕在她心头间,总想着好好问问。又不得正式场合,总是有旁的事情打搅。 “我和他并非你脑中模样。”燕留痕在她额头上轻拍一下,叹口气道:“我也是前些日子才知晓,她竟然是女子,女扮男装。叫沐夕颜。” “沐夕颜?不是儿时墙角边的牵牛花吗?为何取此名,夕颜花多薄命。” “你倒是不惊讶她是个姑娘家。” “世子都不惊,我惊什么。若是本名,你或许赐人家个名儿要好些。” 燕留痕轻咳两声未再答话,他当初也是诧异,毕竟二人还一同入浴过,知晓后都无法相处,若是给个名分她来京城便毫无意义,若是不给他们之间虽没有任何事情,但也一同沐浴过,姑娘家清白怕是……难保。 第208章 玉龙寺庙(2) “人家姑娘都未要挟你,你苦恼什么,以后嫁个好人家,好生待着便是。此事不过你近身之人不讳一人知晓,只要姑娘不闹,一切尚有商量。”苏语墨瞥眼燕留痕,轻笑道。 燕留痕点点头,事情他也处理差不多,夕颜到真没有闹过。那日去到他书房跪下说明自己身世原委,父亲曾也是小仵作,有官职在身。后因一案被人陷害,平白死在牢狱中,她成为罪臣之女,一路逃亡。 父亲官职不大,她也未受到特别多牵连,但她一直想要为父亲沉冤。所以才女扮男装,一来掩藏身份,她就是为此才会躲在义庄,二来寻得机会去衙门做差事。 以便日后能得到机会为父亲沉冤,朝堂中从六品官员是可以向大理寺递交冤案要求重新审理,而大理寺首席仵作没有正式受官衔,却等同于从六品,她是有资格可以去为父亲沉冤,要求重新审理当年案件,以证明父亲清白。 她愿意跟随燕留痕身侧,只替他在大理寺办事,希望来日可以让他帮忙为自己正名。不过燕留痕总是想起那事儿就心中有愧,他也未曾触碰过沐夕颜,也未靠近,两人相离甚远。 “女儿家清白还是得护着些才好。”燕留痕叹口气,总觉着是个难题。 “世子急什么,既来之则安之。” 总是觉着苏语墨在自己身侧,这种女儿家问题便不是什么大难题。从前他也不是如此,若是闹起来不是娶进府里,就是让她彻底闭嘴,总归会有处理方法。 “所以今日来寺庙到底何事?不至于是散心于此。” “进都进来了,瞧瞧去,急什么。” 二人已然踏入寺庙,出门时他特别要求让苏语墨和三个丫头打扮稍平常人家些,混入百姓中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才好。 朝堂中太子门第不曾理会魏子贤丝毫,反倒是丞相门第中有几人看好他。未和丞相打过照面,丞相也不知晓此人…… 不过那些人和魏子贤交好,希望他来日做出些成效再向丞相禀报,如此一来成为丞相一党更加方便。 没曾想,燕留痕眼线竟然探听到魏子贤有意接触丞相千金,二人无意间在诗会偶遇,不曾想魏子贤一诗赢取丞相千金的芳心,他便设计靠近,二人已经偷偷见过几面。 不过丞相千金并非嫡女。但却是丞相最疼爱的小妾所生,嫡妻常年生病卧床,丞相府中一切大小事务皆有小妾掌控在手。 朝堂中官员本不允许宠妾灭妻,律法中也有记载相关刑法。丞相专权,朝堂中无人敢轻易捅破去上奏参他一本,且他党羽众多。皇帝知晓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都是权衡利弊。 丞相对外宣称家中嫡妻身子不好,侍妾能力尚可由她帮衬很是妥帖,外人也不好去言语些什么,而那个侍妾所生下的女儿是被当成掌中明珠一般看待,从小一律吃穿皆是按照嫡女位份将养着。 魏子贤怜惜苏笙墨是一回事,她不在苏家受宠又是另外一回事。魏子贤向来都是心中有数之人,即便是按照嫡女将养着,是因为苏语墨生母。苏渊嫡妻早早离世,让张氏得意,苏笙墨才会有此番殊荣。 苏渊多年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此不闻不问,只是为感谢张氏对家中一切事物上心,没有功劳也是苦劳。不过是享受嫡女待遇,但终究没法子逾越过去。 丞相家中自然不同,嫡女早早嫁出去,家中侍妾恃宠生娇,那庶出女儿骄纵些但也多少识得礼数,算是大方得体,不失方寸。 他应当是看上这一点才会对丞相千金费尽心思,燕留痕近日得到消息,魏子贤会和丞相千金来此幽会,苏语墨应该过来看看才好,毕竟她脑子里面会有什么想法,自己也不得而知。 两个人走到正殿。苏语墨正准备踏入就被燕留痕一把拽回,将她禁锢在怀中,等着一名女子从身侧走过后,他才松开苏语墨,做出噤声手势。 苏语墨在她怀中好一顿挣扎,愣是没有把他推开。好不容易等他松开自己,还…… “你看看那是谁?” 苏语墨顺着燕留痕的手指向他们方才进来处张望过去,是魏子贤!他来做什么? “你继续看看。” 魏子贤进入寺庙以后就直接向后山走去,神色匆忙,中间像是看了看身侧不远处的那名衣着华贵的女子,二人像是在交流眼神,之后就一前一后朝后山走去。 朝中贵胄不会来此偏远处上香,皆是去到国寺进香,那女子衣着想来不是哪位商旅员外家可以使用的布料,尤其是图文的绣线,应当是官宦家小姐,不过瞧着并不面熟,又像是在哪里见过。 “你就是想带我看这些?那女子并非商家女,十有八九是朝堂亲眷,可我瞧着并不面熟,又觉得哪里见过。” “丞相千金。” “她不是早已嫁人吗?” “丞相府中有嫡女待遇可不止一人。” “那个庶出女儿?”苏语墨哑然,脑海中一串串问号全部都关联起来,燕留痕为何待她过来也是心中了然,看来又有好玩的事情了。 顿时来了兴致的苏语墨急忙拉上燕留痕就向后山走去,丝毫不觉得拉着一男子手腕大摇大摆向后山走去有何不妥,燕留痕又似愿意,唇角轻轻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挂在唇角。 后山空无,苏语墨实属没有想明白二人怎会选择此地幽会,走走寻寻最后在一座假山出听见一男一女对话声,几个人停下脚步在后听着。 魏子贤将和苏笙墨说过的誓言分毫不差照搬,那丞相千金也不知怎的语气里面都是爱慕之意,听得众人满身鸡皮疙瘩。 魏子贤把自己说得可怜,却又愿意为她努力早日入丞相眼中,听得教人想不怜惜为他奔走都难。苏语墨垂首,自己当年不就是被他这般蒙骗吗? 丞相千金果然上当,答应为他去祈求自己父亲替他调离眼下官位,二人说着情意连绵,苏语墨和燕留痕实在有些尴尬,只得早早撤离。 第209章 大理寺卿 一路将苏语墨送回,她都是沉默,神情也看不出些什么不妥,燕留痕才得以放下心将她送回,事后一月都未曾再联系过。 在朝堂中,燕留痕就是一闲人,无官职无作为,皇帝没法子让他去大理寺跟随陈怀玉这个大理寺卿学些东西,来日好帮着朝堂办事。旨意下来三月有余,除先前在平远县他草草断案一次外,就再未踏进过大理寺。 到处游山玩水好不乐乎。皇帝本想着将他闲置就可折断他双翼,所以从不给他任何官职,没曾想朝堂中不少人上奏,世子燕留痕已过年纪,应当为国效力。 诸如此类言语,甚至有不少官员在上朝是禀奏。几番挣扎下,皇帝无奈只得替他安排,可他又在朝堂上断然拒绝,文武百官纷纷指责,皇帝勉强授意他去大理寺跟随学习,日后接任大理寺卿一职。 不管将燕留痕安插在何处对皇帝而言都是心腹大患,只有这般不打眼处才可以彻底将他双翼折断,殊不知陈怀玉是他的人…… 皇帝一向不重视陈怀玉,早有想法将他调任他处,如今正中燕留痕下怀,当初他部署自己的人到处都是,从不放在重要位置,根本就没有人发现他有过任何党羽,实际不然。 燕留痕就是要所有人都放下对自己的防备,他才可以一点点踩着上去那人人都想的金銮宝座。 —— 从玉龙寺阔别后一月。 燕留痕世交嫡亲小姐——柳静,被送入京城,皇帝下旨由燕留痕陪同在侧,外界纷纷传言皇帝有意下旨让那位嫡亲小姐成为世子妃。 本着苦楚不能独自受。燕留痕寻了个借口将陈怀玉也一并带上,他自小和燕留痕一块儿长大,这种事情怎会少得了他。 二人却被差遣陪同嫡亲大小姐,两人忙的焦头烂额,皇帝以三人年幼曾在一起玩耍过为由迫着两人。 实际三人不过才在年幼时见过三面,那大小姐就因身子纤弱始终将养着王府中不得出,何来玩耍过一说? 终于支开燕留痕和陈怀玉的千金小姐,独自一人在街头闲逛,一个个饰品摊子都被她瞧了个遍。乐呵呵挑选着,心知自己都没法子带,便也没有买下的打算,蹦跶着后退一脚踩在身边同样驻足小摊旁的人,柳静下意识回头,同沐夕颜两人四目相对。 “你可有事?我可有伤着你?”柳静忙伸手去扶起沐夕颜,弯腰时腰佩掉落在她眼前,沐夕颜面带笑意抬头,微微俯身行礼。“见过柳小姐。” “这位小公子何故会认出我?”瞧着一副男装打扮的柳静,她脱口而出,并瞧着一身男装的沐夕颜。 “有幸见过柳小姐,还请小姐路上小心些,莫要被人盯上才好。”沐夕颜说完眼神向她身后看上一眼,便俯身拜别。 那日皇帝在朝堂上颁旨嘉奖陈怀玉及燕留痕破案有功。事情突然沐夕颜始料未及,就连陈怀玉和燕留痕都没有摸清楚圣意,紧接着皇后颁懿旨接柳静回府,以她该论婚嫁之事召回,皇帝顺水推舟让燕留痕与陈怀玉双双陪同。 此事给了王府极大面子,不管是谁与柳静成婚,都是他最为乐意瞧见的。当年柳静是因为身子才被送至王府养着,一个根本不受宠的女儿,即便身份在。母家不支持,那也一切都是徒劳,甚至还会为两人多出累赘。 于皇帝而言。不管二人谁被柳静瞧上都是最好的结果,王府在此事上赚足面子,皇后也会因着心疼她从而赐婚。拒绝就是抗旨,他大可拿此为由免去陈怀玉或是燕留痕身上现有的职权,哪怕不杀也再翻不起风浪。 相爷足够识相,这些年来一直在朝堂上和两人对着干,不管皇帝说什么他都全力附和,日后自家最不受宠的女儿嫁给陈怀玉亦或是燕留痕,都是最好的钳制。 那女儿总想在父亲面前献色,希望自己能够受到些注视,嫁为人妇后帮助母家是必然。 沐夕颜这段日子把关于王府嫡女背后事情打听清清楚楚,她今日故意在街上撞见,不过是想探探这位嫡女虚实,旨意既然不能违抗。那么就要清楚她是敌是友。 外界传言和她几日前跟随陈怀玉进宫时所闻所见全然不同,明明很是清楚事理一女子怎就被外界传成傻子千金? 比起外界传言,现在她或许更加相信自己两次亲眼所见的东西,公子于她也算作有恩,若当真逃不过赐婚,她势必要为二人了解清楚这位千金。 沐夕颜一路上盘算着。步伐匆忙也没有瞧见从里面出来的燕留痕,她闷头撞过去,惯性让她向后摔去,陈怀玉伸手一把扯住她手臂,将她拉回后稳住身形,这才放手。 “见过世子,见过大人。”沐夕颜整理衣装行礼道,毕竟不是旁若无人时,总归旁人在时还是该有规矩些才好。 “何事慌张?”陈怀玉面色柔和不少,轻声询问。 “只是想到些关于自燃案的事情,所以步子着急些。” “不想活了?皇上已经下旨自燃案解决,你还要继续查下去,是想谁死?”燕留痕一把拉过沐夕颜,凑近道。陈怀玉拉开燕留痕,使得两人保持开距离,“低调些。” 沐夕颜点点头便朝里面停放尸首的地方走去,自从自燃案开始后,刘员外就没有来过一次大理寺,就连自己夫人尸首都不曾带回家安葬。 她为这位刘夫人和那秦楼女子感到不值,可又感到庆幸,尸首并没有带回去停留在大理寺,她只需要征得同意后,如果尽快剖尸,或许能知晓更多事情。 沐夕颜思附片刻便动身前去刘府,一路上她心中无比期盼刘青青在府中,若是她在定然能陪同她一道说服刘员外为三位死者诉说冤屈。 “听闻沐大人寻我?可是有事?”刘青青一袭蓝色束腰长裙映入沐夕颜眼帘,她来到刘府门外,门童不敢阻拦却也不敢轻易放她进去,碍于她身份只得先进去通报。 第210章 说服刘家小姐 “可否入府?我有事同你讲。”沐夕颜上前进步,刘青青点点头邀她进府,直接带她去到自己院子,沐夕颜向她说明缘由,刘青青沉默片刻最终点点头。 “我答应,我也希望家中早日安宁下来,刘夫人虽不是我亲生母亲,却待我也还算过得去,能为她沉冤,也是我所愿。” “你父亲那儿……还望你……”沐夕颜抿着双唇,显得有些窘迫,不敢轻易开口。 “我知轻重。”刘青青拍拍沐夕颜的手。便带她一同去到父亲书房,二人在刘员外书房一直到黄昏才从中出来。 沐夕颜得到允准后回到挺尸房,她之前一直闭门查阅古籍,先者有言。剖尸会是最直接寻找到死因的直接方法,但因大多数百姓总固地自封,认为死者为大应当及时下葬,这才掩盖不少证据,且造成过往不少人冤死,亦或是冤案。 沐夕颜率先剖开刘夫人,在她口腔及胸腔有大量烟尘颗粒,足矣证明她是生前自燃。加之大多数人亲眼见过,便草草跳过,可却在刘夫人肝脏以及其他几个脏器有发黑迹象,她根据古籍解剖,又测毒。 果然,刘夫人即便不自燃也命不久矣,并且常年汤药是以藏红花和曼陀罗为药引,刘夫人多年未孕,是两味药伤了身子,且她当年竟然小产过,那次伤了根本之后再无怀孕可能。 沐夕颜还在她发丝间寻到不少粉末,瞧着样子像是之前同青楼女子现场发现的一模一样,她小心刮下来用手帕包起。 根据古籍把三人尸首都解剖过一遍后,三人都有中毒现象,且都是一致的毒,不过秦楼女子少了味红花,她腹中孩子才得以保护住。 到底为什么?是谁给她们下药?又是什么缘故要在三人临死之际引起自燃?为何秦楼女子可以逃脱滑胎,而刘夫人却滑胎失去孩子? 问题围绕着沐夕颜,顷刻间她根本没有办法想明白此事,但心中一直有个明确声音告诉她,这一切最终还得从刘府调查起,还需要追溯到刘夫人成刘员外续弦开始,只要从她身上下手一切谜题都可以解开。 沐夕颜禀告陈怀玉后,便陈怀玉府中死士悄然在背后调查刘夫人所有来历。何时嫁给刘员外成为续弦。 —— 一月后,司徒府中探子带信回报。 刘夫人本是一官宦人家侄女,打小便被视作亲女将养在家中,因着她父母早年为国效力献身于战场,母亲无法接受事实,把这位刘夫人托付给自己做官亲人后,便火烧房屋然后站在屋子中间自杀。 刘夫人本家也是一官家女儿,打小便是金贵的主儿,因着家国被灭,她颠沛流离来到此处,腹中怀着孩子又要躲避仇家,无奈下嫁于刘员外成为续弦。 起初什么刘夫人打小生活在京中。压根就是幌子,刘员外自己都不清楚刘夫人背景,只是瞧着她当年家世还算清白,便三媒六聘迎娶入府成为自己续弦。 依稀记得刘夫人似乎有娘家,不过在京城中势力并不大,就未放在心头上,细细想来刘夫人的身份根本就是谜题重重。 刘夫人当年嫁作人妇时,本就算作下嫁,刘员外瞧着她在家中料理挺好,待自己女儿也算是不错,虽不至作为亲女,却也从不亏待。给足了嫡女面子。 刘员外也看着刘夫人面善又面容姣好,即便那时她腹中已有孩子两月有余,她也不曾拒绝就此迎进府中。 但孩子还不足七月便滑胎,无人查出缘故,刘夫人身子也因此一天比一天差,虽说是和刘员外相敬如宾,可也总是差了些什么,两人当然平日也并不亲热。 那刘员外瞧着自己妻子心中郁结。在经过她同意后用尽各种方法寻来刘夫人家妹,也就是那秦楼女子——顾颜依。 顾颜依来府后,刘夫人起初心情是好了不少,渐渐随着两人越发亲近,刘夫人病情便又开始加重,探子信中有明言,刘夫人曾调查过父母以及叔父死因,也得到过消息,也是那时开始病情加速。 沐夕颜只得大胆推测,顾颜依告知刘夫人自己父母的死以及刘夫人父母的死都另有原因,本就怀疑的刘夫人便派人悄然在私下调查,后来得知真相还未来得及下手便开始被人暗害。最后惨死…… 背后牵连一定同刘员外有关系,在刘夫人下手调查不久二人大吵一架,具体吵些什么没有人知晓,不过刘员外家中曾任职于当朝朝廷。且调遣驻地正巧是在边境地带,同刘夫人家中所在之地极近。 许是调查到他身上了…… 在刘夫人全家覆灭不久,辗转来到顾颜依家中后,不久便被灭了朝廷。二人颠沛流离路上走失,恰巧在同一年,刘员外家中升迁,刘员外父亲调任到姑苏成为知府大人,可谓是一时风光。 不到三年刘员外父亲辞官,不知经历何事做起生意,辗转来到京城,并且定居下来,朝堂也未言语过半句。 刘夫人同员外争吵过后,顾颜依便同刘员外眉来眼去,两人一眼瞧过去哪里是什么姐夫与小姨子,明晃晃地恩爱,刘夫人便也未管过片刻,由得二人去,不久就纸保不住火,二人那等不干不净之事被人发现。 刘夫人一气之下处置顾颜依。把她赶出府,因坏了贞洁,也嫁不了人家,又无依无靠,顾颜依走投无路便把自己卖了给万花楼。 刘夫人出事前半月,刘员外忽然夜夜上万花楼寻顾颜依,并每夜都包下,所以她腹中有子。也实属正常,那丫鬟并未说谎。 按理说,刘员外应当是同顾颜依感情深厚,为何会不来认领尸首?而是任由大理寺处理? “沐夕颜。” 呼唤声打断她思绪,下意识转过身,就瞧着叶熙拿着一本书籍踏入,眼神落在尸首上,瞧着那被缝上的尸首,满脸诧异,“你这是做什么?” “古籍,解剖。”沐夕颜用白布盖上三人,取下手套后走向一旁圆桌,见叶熙依旧不愿靠近后,她踏步离开屋子,同他一起坐到院中石桌上。 第211章 沐夕颜失踪 从怀中掏出那本无意间在藏书阁翻找时出现的古籍,她递给对面的叶熙,撰写这本书籍作者她实属没有听过,但多少翻阅过一些大理寺历年来的仵作名单,上面有所记录仵作何时入职,待在大理寺供职几时许,何许人也,身份必然清白。 从家世到他辞官前一切事宜皆会被记录详细,这本书作者便是那时大理寺中一位仵作。在供职期间帮助大理寺卿破获多起大案,潜心钻研医术与尸首检查,之后创作出此书。因想着未来于大理寺仵作后辈有用,这才留下。 竟然未曾想到,此等好物竟然被弃之藏书阁,掩埋于尘土之间,不得见于天下。 “这书你从哪寻来的?” “藏书阁。” “此书落款者从未听闻。” “那时,你都父母尚且未出生。你又如何得知?若不是我想翻阅些当年案件记录,也寻不出此物。”沐夕颜说罢便收回怀中,如获至宝般。 “瞧着你那小气模样。”叶熙摇摇头,他倒是对此无谓,“你怎知书籍落款者是仵作?又在大理寺供职?” “大理寺历年选拔仵作都是由考试进入,而最后复试便是调查家世,必然要有籍贯记录在案者,且家世清白才得以供职于大理寺,成为仵作。再者,大理寺会对每年进入的仵作进行记录,何故原由来此供职,何时供职,其中经历何许案子,不管大小皆会记录。” 沐夕颜声音逐渐缩小,她双手合十心头一阵欣喜,如果能寻到当年参与自燃案的仵作,断然会有不少收获,得此奇案任谁都会记忆深刻。 “帮我忙。”沐夕颜说完就拉起叶熙朝外跑去。都由不得叶熙问上一句,便被拉到仵作供职档案管理的地方,她向陈怀玉寻来钥匙,推门而入。 这等地界都是由大理寺卿亲自保管钥匙,向来也没有什么人进入,除非大理寺有新仵作或是其他人流变动才会开启一次,存入档案。 沐夕颜打开门锁,推开门一片死寂,整个屋子里面都极其黑暗。还不等有何反应门就被叶熙给扣起来,她诧异回头。 “万一你我太过认真,有人潜入盗走些什么就不好。”叶熙扯扯嘴角,似笑非笑道。 沐夕颜本也没有过多在意,准备朝前方桌子走去,隐约瞧着那上面似乎摆放着蜡烛,可还未走出两步,脖颈一阵钝痛,她两眼一黑便再也没有任何知觉。 ?—— 沐夕颜皱着眉头。耳畔边传来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又听不太清楚,周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眼前被黑布蒙住,双手也被束缚在身后,双脚也被麻绳紧紧绑住。她不敢做太大动作。 仔细听着周围没有任何声音,也确定周遭无人看守,她才费尽坐起身子,围绕着原地摸索一圈都没有任何锋利物,满是干枯的稻草。 怎么来此地的?又是谁?叶熙呢? 脑海中回忆起自己去到仵作档案归寻处,打开屋子门,叶熙关上房间门,她打算去拿桌上蜡烛,还不等走上两步就昏倒觉得脖子一阵痛感。随后就是一片空白的记忆,那时站在她身后的只有叶熙。 那叶熙哪里去了? 她试探性轻声换道几声叶熙名字,却不见任何回答。伴随着房间回声以及外面窸窸窣窣远处交谈声,她暂时断定自己是独自被留在一个屋子里,就连门口都没有任何响动。应该是门外无人看守于她。 似乎是踩到幕后那人的尾巴了,明明已经很是低悄然探查,为何还会被察觉?难道大理寺里面出了细作? 沐夕颜还未仔细想清楚,房门就被一把推开,几个人把她架起掀掉她眼睛上的黑布,光线笼罩进来使得她不得不偏向一边。 “你们是……”她还没有说完,就被一群人钳制住,一个男人用力掰开她嘴唇,另外一个把一大碗药塞进她嘴里,即便她扭头抵抗却依旧喝了不少,她身体逐渐开始发软。 等她再次醒来以后,神情惊恐望着坐在高堂的男子。那男子不急不慢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嘴角带着丝丝笑意,明明是一副温润文人般长相,却笑得人背后一阵寒凉。 沐夕颜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请主子安。” “请安?我们沐小姐好大架子,在大理寺怕每日开心得都要忘记自己什么身份了。”男子将手中茶盏率向沐夕颜。破碎的瓷片划破她额角,沐夕颜跪在原地瑟瑟发抖却不敢挪动寸地。 “主子说笑,夕颜不敢忘。” “不敢忘?”男子走到沐夕颜身前蹲下,捏着她下颚,迫使她抬起头不得不看向自己,“我送你去燕留痕身边是探测,不是让你专心致志学习如何和尸体对话。” 那男子温润的嗓音传入耳中,沐夕颜却听着像是阴郁,整个人都在不停颤抖,她想要努力克制…… “去了大理寺几日,你在害怕我?” 男子将她甩出去,她跌坐在一侧,垂首紧紧咬住唇瓣,摇着头。 “这些日子你便在府中好好呆着。”男子从怀中掏出一紫檀木盒丢给沐夕颜,“将面皮带上,再继续活动于姑苏城。” 男子再次捏着她下巴,“听话些。”说罢,起身从怀里掏出手巾擦拭着手,将其丢在沐夕颜身侧,踏步离开。 等着男子彻底离开以后,沐夕颜才起身,打开紫檀木盒又将其狠狠盖上,什么身份什么父亲说辞都是假的,不过是为了更靠近燕留痕,博取同情窃听秘密罢了。 可她能见到燕留痕的时间少之又少,他极少踏足,燕留痕又为自己早早安排好住处,根本没有办法和他在一处,主子此番不过就是为难。 沐夕颜回到房间后沐浴换了身衣服,问过身处何处,又问现在几时。她离开京城已经有足足七日,陈怀玉一直都很是欣赏自己,应当会在意。 —— 又过三日,沐夕颜再也按捺不住,她必须寻法子回到京城,得到主子允准以后,她随手点了几个院子里的小厮和丫鬟离开院子。 第212章 陌生警告 本无贴身丫鬟的她,被周氏瞧着难受得紧,便从自己身边派上一个得力人手在身边贴身伺候,可她今日是去大街上寻些线索,若是带上实属不便,也就弃在家中。 若是公子差遣人出来寻过自己,必然会留下线索,一味待在府中不但无用,还会就错过不少良机。去大街上逛逛或许会有不少收获,甚至能留下线索等待公子来解救自己,比起坐以待毙。不管哪种方式都要好得多。 沐夕颜乘坐的马车才出府几步,她便从上而下,声称想要去街上走走看看,因着周氏把江氏的管家之权收回手中,而这位祖母向来疼爱她,自然是没有人敢再轻易得罪她。只得遵从跟在她身后。 一路上走走看看,并未发现什么异常,难道公子并未派人寻过其他城池?还是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消失?不应该才对。 要是公子只在京城寻过,那么她现在非常难以和京城取得联系,回去……显得那么不可能。 那些人绑走她后就被沐夕颜丢在这姑苏不闻不问,很明显敌在暗,她在明,就连命都被控制在别人手中,她没有办法自己离开,还有白家牵扯在内,轻易脱身怕是没有机会了。 走走停停之间,她瞧见不远处有家医馆,那些人给她服下的药丸,以及脸上的面皮,到底是不是含有剧毒?迫不及待地让她想知晓答案,正打算踏步向前走去时,被几个小厮拦下,说是那头人多。怕是要挤着自己。 想来人多,也的确不便,若是传回白家她再有些什么错处被人抓住就不妥当了。 “你们莫要靠的近,我想好好逛逛。”沐夕颜双手向后一背,回头训斥般道。 小厮同丫鬟在身后连连行礼尊命,沐夕颜瞧着点点头走向一旁告示粘贴处,皆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同她倒是没有多大关系,正当要离去时。一群捕头冲开人群手中拿着告示,沐夕颜一瞥便瞧见自己画像,连忙驻足逗留。 见着小姐被挤,小厮、丫鬟拥住在沐夕颜身前,又不敢劝着她离开,生怕她再被挤到。沐夕颜眼看着告示被贴上,细细读来,大理寺广纳贤士,先前仵作无辜意外惨死。有意者可揭下告示,当地知府自然会带人去到大理寺卿眼前打样。 且大理寺卿亲自审考,一同前来的还有皇上最宠信的燕世子,那可谓是场面甚大。 “你们拦我作甚,都让开些,我得仔细去瞧瞧。”沐夕颜话落。还不等小厮和丫鬟拦下,就冲开人群站到最里面,仔细打量告示。 内容很是清楚,她只要揭下告示就能被捕头带走,只有这种方式公子和燕留痕寻人才不会受阻,更加不会被轻易察觉,想来他们二人早已发现自己失踪才会有这一出大戏。 只要两人断定自己不是单纯失踪,或许和自己调查之事有所牵扯于关联,那么必然不会低调查找自己失踪一事。那些人把大理寺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甚至是皇帝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被掌握在手中。 否则她已然如此低调,为何还会被发现在调查当年自燃案之事。定然不是单单有内鬼这般简单,许是有更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可终究纸包不住火。 沐夕颜打小就坚信一个道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做过必然会有痕迹。 既然那边已经察觉此事,那么她只要揭告示就行,欣喜若狂的沐夕颜刚刚踏出一步就感觉手腕被身后之人紧紧扣住,那人稍稍一用力就她就被拽回去。 之前能搬动尸首的她力气虽是比平常家姑娘大些,但身后那男人她是铁定打不过,拉回去一瞬间后,沐夕颜感觉到背后有人贴身而上,她僵直后背,皱起眉头,腰间隔着衣物明显感到有尖锐物顶着。 “别轻易乱动,沐大人。”耳畔边轻轻传入的话语声。让沐夕颜不禁咽了口口水。 “阁下到底是何人?” “大人不必管我是何人,只需要知晓腰间是何物就行。”说罢,刀子更加贴近,沐夕颜感觉到似乎已经刺破皮肉了。 “人多口杂,阁下也不怕被发现?” “沐大人不必弯弯绕绕,我只是来告诉大人。还是听话些的好,医馆也查不出你身上到底是何毒,还是不必浪费那几个子儿了。这告示,你也揭不得,白微影可不会什么仵作的东西。” 沐夕颜僵直后背,整个人大气儿都不敢出,她能感觉到刀子又往里刺了点,划开的皮肉传上脑海中的痛感,让她不得不僵持在原地,便是片刻都不敢挪动。 “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 “既然是阴谋,又怎会轻易告知大人呢?沐大人如此聪慧,轻易一丁点线索就能让大人破案,大理寺那些审案的大人都成了摆设,我们怎能轻易告知?” “你们在大理寺有眼线。” “大人知晓的有些晚了。你那公子现下正为没有你这左膀右臂而焦头烂额呢!” 沐夕颜不断深呼吸,双手紧紧握住,舔舐着干涩的唇瓣道:“你到底是谁?主子到底要我做什么?”她强制让自己保持镇定,只能死死掐住自己。 “大人莫要忘记自己身份即可,主子要你做些什么,他会差人过来告知。”身后传来一阵轻笑,两人僵持的对话中,笑声便显得极其讽刺,她大概能想象背后用刀子抵着她的人是一种怎样的表情,带着嘲讽,不屑。 “为什么要我在姑苏城?” “你现在不需要知晓,日后自然会知晓。沐大人好生照顾自己,聪明人和不听话的人下场都不会太好。” 那人撤后,沐夕颜喘着粗气站在原地,缓了片刻后这才从人群中走出来,丫鬟、小厮迎上前。 “回府,我不太想逛了。”沐夕颜回府后便直径回到自己院子里,看来那些人时刻都在监视于她,包括京城也是一样。 身在姑苏却没有办法轻易走动,那位刘员外可是年幼长在姑苏,自燃案背后也有不少事情是在姑苏,她却…… 第213章 许家千金 “姑娘,晚膳可要传?”婆子从外面踏入房内。 沐夕颜抬手一挥,微微点头,婆子领命后转身退下。 她心中还在想着如何出府才行,按照她调查到所有的证据,那刘员外当年应当是在姑苏有些名望,衙门内必然会有记载,不少百姓也应该会记得。 她心口处一阵痛楚分外清晰,出不去也没有办法躲开所有人视线,加之连身份都没有,自己拿什么去查?怎么去衙门。 微微弓着身子,一手捂住胸口处。刹那间痛得沐夕颜几乎快要昏死过去,咬紧牙关揪住自己衣裳,额头上一颗颗豆大汗珠随着脸颊滴落。 片刻后,情势得以缓和。沐夕颜松下口气坐直身体,舔舐干涩嘴唇,抬手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水,她哪里来得时间再去调查案件,刚刚应当是吞下的那颗药丸作用。 事情从她来到姑苏后越发扑朔迷离,在京城时她原本以为案子马上就会有解,她都已经戳破了刘员外的谎言,甚至还为尸首做了解剖。明明就快要看见真相了。 现在细细想来,或许自己京城查到的所有东西都是他们想要给自己看见的,就是为了把自己引出来,为什么?为什么要她现身?又为什么需要她去假装这个府里的千金小姐? 在她想要揭告示被人警告以后,主子派人送来另外一块面皮让她带上,随后就将她送入许府。 许府是这姑苏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家中主人官拜四品,姑苏城知府。而许大人有一女儿,年幼时因病送下乡间养着,实际不过是因为主母不喜这个女儿。 如今主母离世,许大人又娶来一位新续弦,也就把这个女儿准备接回来了,沐夕颜正是被掉包的人,真正的许家小姐应当是被杀害了才对。 可主子为什么要这般做,她也不清楚…… 到府中已经有半月,一直未再离开府中,外面那告示还在否,她也不知。一瞬间,她和外界断了所有联系…… 晚膳端上桌,婆子以及丫鬟为沐夕颜布好菜,贴身丫鬟站在她身边伺候着她吃饭,因着十几年来都没有这般习惯,便让丫鬟退下一旁,她独自一人食不知味。虽不说此地算是陌生环境,于她而言也算是大鸟笼。 她扑腾着翅膀想要展翅,围绕着周遭逗弄鸟笼的人却不断浇水打湿她双翅,并在一旁嬉笑,嘲讽。 抓起眼前的糕点,正咬下一口里面奇怪的感觉让她皱起眉头吐出来,一张纸条卷在其中,她展开一看,双瞳放大。 ‘若不想皇帝下马,大可继续调查自燃案,燕留痕将会是替死鬼。’ 沐夕颜将纸条捏成一团,手狠捶在桌子上。此案难道就此掩盖于尘埃中吗?似乎除此之外她也寻不出其他方法,案子无法侦破,三具尸首只能消沉于世间,带着怨恨。 从掌心掏出纸条,走到书案边烧毁,望着纸条一点点蜷缩变成灰烬,她也恨不得把那些幕后黑手全部化为灰烬,不管是前世还是现今,她都希望为死者说话,但凡冤情她都希望得以洗清,让所有人重见天日。 奈何…… 她总有做不到的事情,命只有一条。救世还是救想救的人,全凭她一念之间。 如同失重般整个人侧倒在书案旁,紧紧抓住桌边才得以撑住,缓缓闭上双眼,她并非救世主,别天真了。 嘴角泛着苦涩笑意回到桌前继续坐下,一点点往口中塞入饭食,没有一丁点味道。 “姑娘。不好了,不好了。”贴身丫鬟急匆匆朝屋子里面跑,沐夕颜轻抬眼眸,微微皱起,满脸不明。 “何事如此慌张?”沐夕颜轻言训斥,毕竟是祖母安排过来给自己的人,终归稳妥些才好,“你是祖母安排过来的,总要比外面那些粗使丫头稳重才好,怎的如此慌张。” “姑娘训得极是。”丫鬟福身行礼,道:“大小姐被人构陷,差些失了身子。现下正在屋子里哭闹着上吊。” “你且先细细道来。”想来也不会真想死,不然早就该寻个没人的地方吊了去,便也不会闹出这般大的动静。 “姑娘还是随我一同去瞧瞧才好,免得老爷再对您责骂。怕是老夫人都没法子护着您。” “不必,她若真想死,早早就寻个没人地方吊了去,何故闹出这般动静。左不过是有些什么目的,你且先说说到底何事,她非得闹这一出。” “你且先言明自己所知晓的事情。”沐夕颜手肘撑在桌子上托住下巴,一手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 丫鬟点头应道,将事情说个清楚。婆子晚上去替正在府中养胎的大小姐传膳,却瞧见有一男子从她屋里头跑出去,当时便叫喊起来,大小姐也衣裳有些不整在床榻上躺着,那模样不管怎么瞧着都像是…… 丫鬟羞红着脸不敢继续说下去,沐夕颜心中倒是明白,“那便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沐夕颜顶替这个是家中排行老三,闺名——许新言,除了府中祖母极为疼爱罢了外,其他人都是不温不火待着。她上面还有两个姐姐,大姐是嫡女,嫁人已有一年有余。如今是相公事忙,她回家将养一月,算是养胎。 二姐姐是个庶女,但颇得许大人喜爱,自己小娘又是掌管府中一应大小事务,她从小教的刁蛮任性,像是嫡亲小姐般,总喜欢欺辱一下许新言。 今日这事怕是不好办。已经出嫁的嫡女被发现在娘家和男人不清不楚,此事传出去哪怕最后澄清,她在夫家都没有任何好结果。 主子做事心狠手辣,她到底还是不同,心中总有善念。想着许家嫡女会经历的事情,她步子加快不少,好不容易赶到她院里,里头已经是吵杂不堪,许大人扬起手就准备打下去,二女儿站在一旁神情惧怕,可眼眸中分明就是在看戏。 沐夕颜三步并做两步到大姐姐身侧,那一巴掌没有收住打在沐夕颜脸上,她侧过脸,嘴角流出血痕。 第214章 事情解决 脸颊生疼,红痕印在脸颊上,慢慢红肿起来,方才一巴掌是用了十足的力气,若是打在她脸上,怕是不流产,孩子都要好一顿折腾她。 她怀中女子也是惊着了,方才哭闹好一会儿,眼下又是惊恐加上委屈,各种情绪堆积,她连忙抱住沐夕颜,焦急查看。应该是从没有想过她会护住自己。 “父亲,您要是想罚,罚我即可。大姐姐不管有没有过错,都要等她生下孩子再言。”沐夕颜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孩子无错。她跪在地上,死死拦在嫡女身前,不肯离开。 “言儿,你可知你姐姐放了何错?”许勤气得发抖,又没法子迁怒在自己刚刚接回来的女儿身上。 “女儿知晓。但现在当务之急是抓到那名男子,将消息瞒住,府中不管是谁,说出一个字就得重罚。事情关乎姐姐声誉,也是关乎两条命,难不成父亲要看见一尸两命的下场吗?” “姐姐是嫡女,若是此事外传,只会伤及许家体面,父亲应该不希望许府被当做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柄才对。” “父亲还请听我一言,家中二姐姐还在待嫁,不管大姐姐的事情真假与否,都会伤及二姐姐来日在夫家中颜面,以后都抬不起头,就是连驾都不敢和夫家吵,更加没有什么好人家会愿意迎娶。” 沐夕颜就是抓住许勤在乎二女儿,她才会特别拿二女儿说事,势必那侍妾也会出头替嫡女说话。 “老爷,言儿说得对,我们应该查清楚此事,莫要伤及两个待嫁女儿。我也相信思儿并非这种人。”果真,许慕温的亲娘,白氏急忙赶出来说话,拉着许勤。 沐夕颜心中有几分猜测,应该是白氏母女做得丧尽天良的事情,嫡女一直不同意白氏扶正成为续弦,她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少了她也就少了一重障碍。 自然。她也不会拿自己女儿未来冒险。沐夕颜见白氏说话,她站起身扶着许思思朝椅子那头走过去,踏入屋内她才嗅到一丝不对劲的味道,像是迷香。 她将许思思手抬起搭着脉,孩子无事,但许思思体内有被使用过迷香的痕迹,“大姐姐,得罪。”话落,她就伸手撩开许思思衣裳,露出肩膀。 肤如凝脂,她手指一点点划过,并未见到吻痕或是旁的。衣襟处也沾染上迷香的味道,她心中大喜,把外纱脱下嗅了嗅,又走到香炉处仔细闻了闻味道,果然一模一样。 “今儿给姐姐你点香丫鬟是谁?” “秋心,怎么了?” “你先安心休息,余下之事交予我即可。”沐夕颜拿着东西就朝外走去,她现在脸上面皮是许府三小姐许新言,她既然不能独善其身,那就拉拢嫡女打压二小姐。 她将外纱递交回许思思,端着香炉出去和许勤禀明一切,并让人把秋心带回。秋心在后门被人抓住。据说打死不愿意承认,沐夕颜让人把她带过来。 在大理寺中她也学过不少逼人招供的东西,心中有几分成算,沐夕颜也能猜到,如果是秋心做的,那么她势必会咬着许思思不愿意松手,这是一贯手法。 “女儿在乡下和一游医家中妹妹学过些皮毛,会诊脉。姐姐和孩子并无大碍。但姐姐体内有迷香痕迹,女儿大胆猜测是被人构陷。所以秋心必须抓回。” “继续说。”许勤眼眸沉下,手指收紧。 “此迷香随处可见,想要抓到背后之人困难至极。迷香劣质,只能让人昏迷,所以我猜测姐姐是被人提前下了迷香后,那男子才进来想要玷污姐姐清白,并非婆子传言姐姐是和别人有染。” 沐夕颜走到许勤面前跪下,“父亲还请还姐姐一个清白。言儿所学不过皮毛,父亲不信,怕我有所偏袒姐姐,也可寻忠心耿耿之人过来为姐姐诊脉。” 许勤沉默片刻。道:“你不过才回来数日,打小就未曾和家中姐妹亲近,自然不会偏袒于谁。” 沐夕颜点点头起身,坐到许思思身旁陪着。秋心和婆子都被抓到了,就连男子也被五花大绑,三人跪在许勤眼前,许思思在后看着。一直在哭。 “小姐,小姐救我,救我啊!”秋心看见许思思就扑上去,抱着她腿一直在哭闹着,沐夕颜让人把秋心拖下去。 “秋心,我素来带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许思思整个人都哭倒在沐夕颜怀中,她安抚着,“姐姐不要哭坏身子,孩子要紧。” “小姐,您怎能过河拆桥?是您说和姑爷心思不合,才和此人暗通曲款,一直要我为您隐瞒。”秋心上来就是咬着许思思不放。她一点都没猜错。 “是是,是许小姐见我后一见倾心,多番纠缠,才会如此。那日遇见是秋心姑娘也在。”男子跪在地上。口齿不清。 “何处相见?何时倾心?第一次幽会又在何处?”沐夕颜声音严厉,不容侵犯,这法子还是陈怀玉告诉他的,能起到震慑作用,“你们给我把秋心带出去,站在院外走廊上,候着。” 几个小厮把秋心拖下去,沐夕颜瞧了瞧男子道:“说吧。” “是是十里外的一座小寺庙。那时相见,那时倾心。第一次幽会也是在那里。” “把秋心给我带回来。”沐夕颜吩咐人下去,秋心被带回跪在堂前,她道:“方才问题你答一次。” “是一次庙会,我家小姐猜灯谜和他撞在一起,二人便聊起来了,之后就总是在城内的一座小院子里面幽会,只有我知道。” 沐夕颜得到想要的答案以后,转身朝许勤行礼,“父亲,事情已然明了,还请还姐姐一个清白。” “来人,给我把这二人拖出去在院里乱棍打死。”许勤吩咐下去,话却被沐夕颜接过,“全院丫鬟都去瞧瞧,忘恩负义、背主忘恩都是个什么下场,看谁日后还敢心思不干净,把主意打到主子身上,来构陷主子清白。” 第215章 一波又起 沐夕颜察觉到背后目光,转身跪倒在地,“女儿僭越,不过是看在姐姐受此委屈,怕是院子里面再出现这种事情,所以以儆效尤。还望父亲责罚。” “言儿快快起来,你处理的很好。”许勤扶起沐夕颜后,本想着去看看大女儿,可还未走到,她就昏了过去。 此事一出,她大哭大闹不曾消停,又被人构陷气急伤神。整个人神经都紧紧绷直不敢松懈,眼下事情解决,她得意沉冤,便晕了过去。 沐夕颜上前替她把脉。并没有多大事情,向众人摇摇头示意。安置好许思思后,老太太把自己贴身丫鬟留下伺候,沐夕颜和白氏母女一同走向前厅,她自然是央求不要再调查下去,许勤是聪明人,他知道分寸。 查下去必然会掀起一阵风波,让家中不安宁。但经历过此番教训。想来有些人会安静下来不少。 —— 许思思将养数日已然大好,想要出府逛逛,见她心情不错,许勤和老夫人允准,还好那件事情并未伤及她。 许思思邀约她一道出门,顺势带上了许慕温。自那日以后,她安分不少,应当是怕了才对,祸害嫡女,那是重罪,事情大小她自己心里清楚。 一旦被捅破,哪怕是整个许府寻遍人都救不下她。许思思夫家蒙羞,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姐姐怎么才来,可让妹妹好等。”许慕温扯着唇角,带着温婉笑意迎上前去握住许思思的手,偏头斥责沐夕颜道:“三妹也是,这温吞性子连带着拖慢了大姐姐。” “二妹何故斥责三妹,她倒是早早梳妆收拾好后来到我房内等着我,可莫要冤了人。” “是,倒是慕温错了。”许慕温微弯下腰退在一旁行礼。 “女儿家喜美,打扮些晚了又何错?倒是二妹太过大惊小怪了些。想来表哥处事大度,也自然不是什么小气之人,多等些时候也无妨。”许思思端着身子,眼神冰凉。就是连瞧都不带着瞧上许慕温一眼,牵过沐夕颜的手朝前走去。 沐夕颜不知她们口中表哥是谁,来此地也有一月,从未见过也不曾听过,倒有些好奇。 三人走到说好踏青之地后,湖边站着一男子,身姿挺拔,纤细却不柔弱,沐夕颜更为好奇,许家在京城无根,没曾想还有这般亲戚。 瞧着衣服应当是皇亲贵胄,服饰上还绣花的金丝线远远瞧着也是极好的。男子身侧还站着一名女子。二人看似相聊甚欢。 沐夕颜同许思思走近后,喊了男子一声,“见过表哥,表哥近日可还安好?” 男子和身侧女子一并回头,笑意渐浓,沐夕颜心脏却像是要跳出来一般,她们口中表哥竟然是燕留痕,他身侧女子不必多想都知晓是苏语墨,虽然她和苏语墨已经见过两面。 她到不是个愿意守规矩的闺阁小姐。 “许久不见,你还怀着孕,莫要这般。”燕留痕上前扶起许思思,苏语墨站在她身后面带笑意行平辈礼。 许家不过依仗着燕王。在朝堂中连话语权都没有,苏语墨能给她们行礼,不过是给足燕留痕面子罢了。 “表哥殿下许久不见,可有想我?”许慕温没规矩跑上前,一把将燕留痕手臂挽住在怀中,面带笑意,整个人都朝他身前靠过去。 苏语墨在身后看得高兴,虽然方才被挤开险些摔倒。红雪将她扶住眼眸中带着警示看向许慕温。 “哪里来的丫头,好没规矩。”自小在家中骄纵惯了,父亲又是姑苏城内的知府,整个姑苏没有人敢动她,除了阿谀奉承,几乎没有人跟她叫板,如今被红雪一个丫鬟瞪上一眼,心中自然很不舒服。 张嘴便是训斥,她想来苏语墨跟随着燕留痕,也不敢动自己分毫,她是世子表妹,父亲官拜四品。 “姑娘若是训斥我的人。是不是该问问才对?”苏语墨本来带着笑意的面颊,一点点沉下,似笑非笑瞧着许慕温,眸间多上几份狠厉。 “你又是谁?我要训斥谁。还轮不到别人来管教。”许慕温松开燕留痕挺着胸膛走向苏语墨,很有气势。 苏语墨只是笑笑,揉捏着手腕,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嘴角笑意渐浓,“我也是,我要掌掴谁,用不着挑日子,更不看主人是谁。” 摆明在告诉她,苏语墨打狗从来不看主子是谁。 许思思也不说话,就在一旁安静看着,等着许慕温上前去闹,不知来人是谁,但她起码会审时度势,燕留痕都见自己表妹挨打不动分毫,由着去。 虽是都厌恶了许慕温的骄纵,但也不至于如此将自己脸面不放在心上。若当真是随从,或是燕留痕随便瞧上的姑娘带了过来,再恃宠生娇也不敢。 “你凭什么打我?”自小没有挨过打的许慕温应该是被打懵了,久久都没有缓过神来。就捂着脸看着苏语墨。 “凭你不知轻重。”苏语墨走上前两步,“我是陪同你们好表哥过来看望几位,不是什么随从,你上来就将我一把挤开,失了礼节,转眼又要教训我贴身丫鬟,还不过问于我,我打你一巴掌。你应该好生受着,而不是叫嚣。” 许慕温还想发作,燕留痕将其一把拦住,厉声喝道:“够了,你在家中骄纵,在外也要有规矩。” “不知这位是?”许思思这才上前朝苏语墨行礼问安。 “许小姐莫要折煞我,快些起来。”苏语墨将她扶起道:“家父姓苏,许家姐姐叫我语墨便好。”她并没有将官职一律道出。 那日燕留痕忽然间上门寻她,说是要一同外出游玩,此番又是远行,来到姑苏地带,也是央求父亲好久才被放出府来。明面儿上是游玩,实则那个叫沐夕颜的仵作失踪,燕留痕想要将人寻回,离开京城总要有个由头才行。 她便被拉来此处。燕留痕对外宣称自己是师父嫡女,自然会优待不少,作为小师妹,或者是待若亲妹,一起到处游玩也并非不可。 第216章 晚膳 苏语墨也不知,自己到底要配合她闹到何时,因为有人曾看见沐夕颜被一群人带着在姑苏附近出现,燕留痕马不停蹄拉着自己赶过来。 “这位是三妹妹?”燕留痕双眸绽放着光彩,一副浪荡公子模样,苏语墨站在一侧都差些相信了。 “见过表哥。”沐夕颜上前盈盈一笑,向她问安。 许慕温站在一旁,目光犹如刀子一样在苏语墨身上游走,恨不得冲上去掐死她。打小见燕留痕第一眼就想要嫁给他做世子妃,除了喜欢,还有权位,燕留痕不管怎么说都可以为许家带来需要的一切。 父亲和自己说过。表哥年幼时念书有位很敬重的师父,二人感情甚笃,那位师父便是姓苏,朝堂太傅。手中教育出不少皇子、世子,就连当今圣上也与他有同窗之谊,同读圣贤书。 苏太傅深得皇帝重用,又是各位皇子、世子授课恩师,朝堂中地位举足轻重,他膝下无子,有二女,其中大女儿也是嫡女。颇得他疼爱。 苏太傅和嫡妻鹣鲽情深,嫡妻早逝,独留一女,苏太傅极为疼爱,宠若至宝。燕留痕对苏太傅尊为父,许慕温再蠢都不至于去得罪姓苏的人。 尤其今日苏语墨还这般高傲,苏太傅嫡妻和当今皇后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自小疼爱姐姐,在姐姐离世后对苏语墨更加是宠爱到骨子里面去,任由她心思做事情,只要皇后能为她兜住。 许慕温还是想得明白,若真要嫁给燕留痕,此事还是要安分下来,这个亏必须吃下。 几人走在湖水边,相聊甚欢。悠悠的走着,那许家三小姐和燕留痕走得越发贴近,两个人言语轻声,不知再聊些什么。 —— 天色渐渐暗下,燕留痕带着苏语墨回到客栈,喊上几个小菜在雅间中一同食用,不见只言片语。 “从和那三小姐说话后,你就一直沉默,到底何事?” “墨儿,我总觉得那三小姐和沐夕颜很相似。说不出来的相似,尤其是她和我谈论时。” “所以你怀疑她就是沐夕颜?你猜不中其中缘由。” 燕留痕点点头,并未再说话,一连好几日他都是话语极少,像是有些什么东西没有戳破一样,在他脑海中盘旋。 沐夕颜被抓走的事情可大可小,又没法子张扬去寻人,毕竟她是因为调查自燃案一事失踪,皇帝早已经向天下百姓宣布结案,并且封赏于大理寺卿和燕留痕。 已成悬案,皇帝也不愿意再调查下去,势必背后有条大鱼。不管是谁都不能去触碰,燕留痕自己也是一样,沐夕颜好奇心太重。 此人留下,必有后患。 苏语墨眼看着燕留痕整日琢磨,拉着自己在大街上到处游走,她要是因为自燃案一事被抓走,哪里会出现在大街上? 她不便打破燕留痕幻想,也就跟着一道沉默不语,就当做散心,带着三个丫头到处走走看看另外一处繁华,不同于京城的繁华。 沐夕颜对自燃案极为沉迷,哪怕圣上下旨她都要悄悄探查。甚至调用燕留痕暗探,丝毫不顾及任何后果,被抓走后,他们也没有法子去光明正大寻人,难不成说她是因为查案失踪?皇帝可曾会相信? 他们连自己都骗不过去。 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寻找三四日,燕留痕就消失掉所有耐心。 “我们先回京,总会有法子寻到人,你先别急。”苏语墨安抚着燕留痕。 “走之前再拜别一次许府。你不便出面,就在客栈待着,我会快些赶回。” “嗯,明日再去,回京不急一时,早些休息。”苏语墨伸手拍了拍燕留痕肩膀,转身离开他房间,走时替他关好了门。 沐夕颜从外面踏青回来后就一直在府中徘徊,心中隐隐觉得主子会过来寻自己,既然是被主子安排在许府,那她想要给燕留痕递消息应当是不可能的,毕竟她也不清楚府内或是府外会不会有主子眼线。 从小被主子收养。她并未得见过真容,一直都是有个男人联系,又或是别的不同的人,主子极少出现。那日是个特例。 许思思被她救下以后和自己亲近不少,每日都要过来聊上许久,偶尔还会询问一下她在乡下的生活,沐夕颜总得寻些东西讲。又不敢讲太多。 午后许思思照例过来,不过她今日倒是没有再多问乡下事情,聊上几句后她就快速结束了对话,临走时还有些依依不舍,“言儿,我晚膳后便要启程回府了,我府中那位也回来了,你才回来不知晓这院门里面的险恶,凡事要多多留下心眼,别什么都往外吐露,多和祖母走动,陪着些老人家。” 许思思抓着沐夕颜的手,握了半晌都不愿意松开,眼中像是还有些雾气,不过才相识数日,救下她一命。她竟然会对自己这个才回来不久的庶妹产生极大感情。 沐夕颜一时间竟然有些看不明白了。 她从小接触的就只有杀戮,哪有什么朋友、亲情。但,陈公子和燕留痕都给自己不一样的感觉,她不能背叛主子,却也动了些心思。 沐夕颜不属于主子设定的那个地方,从小看管杀戮的她想要逃走,疯了一样的想要逃离,做个普通人。哪怕是穷苦些,劳累些,都要比日日见到鲜血好。 所以她才会疯了一样的想要留在燕留痕身边,总觉得此人会保住自己,还不会让她手染鲜血。 眼下,可笑的许思思竟然又因为救下她一命,对自己褚般照顾,心中隐隐动容,那冰山一角似乎在慢慢划开,然后融化成水。 “多谢姐姐教诲,若是需要帮忙,我会去府中相陪。”沐夕颜很是妥帖行礼,眉眼低垂从不张扬。 “你倒是规矩,只怕会有人不太愿意规矩。你凡事多多留心,不要主动惹事,也切莫太过怕事。凡事解决不了可给我来信,亦或是寻求父亲帮忙,他老人家也挺在乎你。”许思思拍拍沐夕颜的手,面露欣慰神色。 第217章 迎娶许家三小姐 她是个知晓分寸之人…… 许思思离开没有多久,丫鬟就过来传话,老夫人和老爷喊她过去一同用晚膳。等她装扮好过去时,发现所有人都在,就连燕留痕也过来了,应该是因为许思思要回府的缘故。用膳时,燕留痕也说明来意,他也要明日启程,过来游玩多时也该回去了。 沐夕颜心头沉下几分,主子未来信,眼下燕留痕又要准备离开,所有计划都被打乱了……不。从一开始,她的计划就是被打乱了。 燕留痕过来,身侧还带着苏语墨,并不像是来寻找自己。若是真过来游山玩水,那他眼下回去是一点都不过分,毕竟苏语墨还是闺阁小姐,整日和他到处奔走,已经是足够。 心头有事,桌上她也未曾真正吃上几口。她在等,等待着燕留痕独自一人时,她必须要把所有事情说个清楚明白。 一直到燕留痕离府沐夕颜都没有抓到机会跟他说上一句话。心头又往下多沉几分,和父亲一行人目送着燕留痕和许思思分别离开,她告安退下,由丫鬟扶着朝自己院内走去,沿途丫鬟开口,“小姐有心事?” 被问着话,沐夕颜才回过神看向身侧丫鬟,是回府以后祖母安排过来的人,给她做贴身丫鬟使,却瞧着丫鬟眉眼轻佻,嘴角多上些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很是不解,这丫鬟不像是丫鬟,“回院子,我乏了。” “小姐还是安分些才好,主子让我告诉您,送您来不是让你享福,自有你该做的事情。”丫鬟虽是弓屈着身子扶沐夕颜,语气中都是警告。 沐夕颜手心一颤,缩回手来,满眼警惕,“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人在这府中?亦或是还有哪里存在着你们的人?” “不是你们,而是我们。”丫鬟唇角依旧保持刚才那般看得叫人背后发凉的笑容。 沐夕颜脑海中记忆全部涌入上来,她捂住嘴,一把推开身边丫鬟。逃一般的朝自己院子跑去。 她杀过人,她杀了自己最亲近的人。 就为了活着,为了像是现在这样可笑的活着,被人当成提线木偶一样的活着! 记忆是一辈子都抹不去的,每每想起当年的炼狱,她胃中犹如翻江倒海。 推开屋子门后,一个转身又被她狠狠关上,她靠在门上一点点下滑,跌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往下,她捂着嘴避免自己哭出声来。 等她收拾完情绪后,一路跌跌撞撞到床榻边。却见到一封信,信封上什么都没有,她皱紧眉头拆开。 信上让她自己想法子告知燕留痕她身处何处,并让他迎娶自己入府中,想方设法监视燕留痕一切行动,之后会告诉她应该怎么做。 沐夕颜抓着信纸跌坐下来,手中紧紧握住,将信纸揉成一团,胸口起伏不断,情绪还未平稳下来,她整个人还处于僵持状态,脑海中画面还在不断闪过、重复。 好不容易强忍住胃中翻滚感。不再想要作呕,但心中那份惊恐感还是无法磨灭掉,她被丢到平远县足足有八年,八年可以忘记很多事情,包括自己真正身份…… 从那日见到主子以后,她就一直在害怕,没法子逃跑又不想留下,八年平淡清苦的日子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像是一个窒息临死的人被松开钳制,大口呼吸空气,而现在又回到最开始,脖子被人钳制住,根本就没有办法去呼吸。 沐夕颜听见屋外有丫鬟走动的动静,她收拾起自己情绪,把那封信烧掉。脑海中一片空白,她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和燕留痕说,又不让他有所怀疑。 燕留痕是个心机城府极深的人,留下她不过是有用而已,具体有些什么用她也不大清楚,总归是命在别人手上。一生都在别人手上握着。 时辰到了,丫鬟进来替她卸下头饰,端来水给她净手,一直伺候她去床榻上休息。闭着双眼。却没有办法入睡,辗转一夜都没有想到任何法子去打消燕留痕疑虑,回到大理寺。 清晨早起,丫鬟照例给她梳妆打扮。她去向祖母请安后,昨日那名丫鬟再次出现,交给她一个黑色盒子,“主子说此物你应当能用上。” “是什么?” “毒药,西域毒药,无解。你以自燃案被绑架之事便可正大光明回到燕留痕身侧,并打消他疑虑。你在平远县安稳八年,主子让你别忘记自己身份。此毒他们无解,主子自然不会让你轻易死,你也就不要有担忧,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丫鬟说完以后就转身离开,走时嘴角笑意让她心中打颤。 是啊!唯一机会…… 沐夕颜并未多想,打开盒子就将药吞下,回到屋子里不久后,丫鬟又急急忙忙过来传信,说是老爷回府。宫中来圣旨要她赶紧过去接旨。 她听得云里雾里,急忙跟过去,许慕温也和白氏一道急忙赶过来,许勤双手抱拳向宣旨意的太监道:“公公,您瞧我家中人已到齐。” 老太监将手中拂尘一挥搭在手腕处,展开圣旨,许氏一家齐齐跪下,沐夕颜也跪在后侧。旨意大致是说许家三小姐嫁入燕留痕世子府,为侧妃。 许家三小姐?许家三小姐! 沐夕颜瞪大双眸抬起头,满眼不可置信和惊恐,皇帝为何突然赐婚于许府? 旨意宣读完毕,老太监将圣旨双手递到许勤手上,面带笑意道:“许大人,恭喜。” 许勤也很懂事掏出一些银票私底下递给老太监,言语很是客气,将他送走以后许府四下皆是笑意,许勤心中虽有些不大舒服,被赐婚之人不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可终归是自己女儿,他说笑几句就拉过沐夕颜,拍着她一双手。 沐夕颜耳畔边回荡着丫鬟说过的所有话,主子不会放弃她这颗棋子,总有办法让她去到燕留痕身侧,之前在大理寺不过是借口,眼下这道圣旨才是真正的开始。 原本想着,一颗毒药,吃下去要么听话于主子,要么就是一个死,没有别的再好的法子了,眼下看起来到有点生不如死。 第218章 入府 时间过得飞快,沐夕颜在许府唯一要做的就是待嫁,她每每深夜都在想,她到底是‘待嫁’,还是‘代嫁’? 如果自己不是被控制,许府三小姐,真正的许新言是不是也能嫁给燕留痕,圆了他们许家的梦?还是根本就没有入府的机会? 既然已经吞下毒药,皇帝又下旨赐婚。她也就不必再休书一封交予燕留痕说明身份,有什么事情都等待入府以后言明,会不会更加可信?她不得而知。也不再多想。 待嫁最后一日,明日她便要被接去京城,沐夕颜接到一封书信,是由燕留痕派人送来的,许府并未多做他想,包括许家老夫人和许勤。应该是觉得燕留痕是真心喜欢自己家三姑娘才会这般着急。 原本她也这般认为,当自己拆开信封时才发现大有内容,开始不过是平常关心,一直到最后书信中才说到她身份一事,果然不需要她多费心,燕留痕眼线已然查清楚一切事情,并把事情告知于他。 书信中说到,此次赐婚也好,他不必多寻理由将自己寻回,日后就在他府中好生养着便是,不必多做他想,大理寺中的仵作身份就当做已经离世。燕留痕交代她不少事情,也有安抚之意。 沐夕颜手中握着书信心中有些想笑,燕留痕所有能查到关于自己身份的事情都不过是主子想要他看见的,仅此而已。 她将书信烧毁以后,仿照燕留痕的法子又送去一封书信,若是快马加鞭应该能尽快收到,书信中说明自己那日不能相认。又说明自己大概日子,只有如此才能彻底打破燕留痕心中疑虑。 书信,沐夕颜是交给了燕留痕说的眼线手中,想来他收到时间也是不长,去到京城以后,第三日她才会和燕留痕举行大婚之礼。 —— 距离她和燕留痕大婚已经过去二月有余,他将世子府中一切大小事宜都交给自己处理。才不过两个月,她作为府中唯一算得上有身份,到处被邀请在各家女眷举办的宴会中。那些侍妾总归是没法子上场。 皇帝下旨时又说过,她虽为侧妃,但一切事宜、俸禄都按照正妃之礼相待,那些女眷自然事事都会叫上她。 在外,燕留痕也总是给她足够脸面,像是一对儿恩爱夫妻般。 “可让我好等。”他笑脸相迎,走上前从红雪手中接过沐夕颜手臂,半搂在怀中扶着她上马车,要不是深知燕留痕到底是个什么人。她差一点要信以为真,怕是日后都无法脱身。 沐夕颜抬眸笑笑,“怎的不进去拜访一下将军?”言下之意很是清楚,拉拢将军可相当于手中握住了实权,并且沈将军年轻有为,皇帝极为器重。只要燕留痕有意拉拢,她在替他拉拢沈夫人便是事半功倍。 “人家沈将军来接妻子,我不也一样吗?”燕留痕面露笑意走在她身侧。 今日沈将军之妻来看望她,与她闲聊许久。沈夫人还在闺阁中时和许思思交好,应当是接着许思思和她相识,又因着许思思对自己多加照拂吧! 此事一成,他日后登位之事便要少一成障碍。 她的确是有私心,前世救命恩人便是陈家的公子,这一世陈怀玉又对她有知遇之恩。此恩必报。而陈家和燕留痕又是一条线的蚂蚱,陈家便是全力支持燕留痕登位的助力者,若是燕留痕落马。司徒一家活路几乎是被断了,但燕留痕登位陈家便是鸡犬升天。 既然沈将军开始对叶黎有情,她只要帮助叶黎站稳脚跟。并且让她失去孩子一事得以报仇,那么日后凭借自己和叶黎之间的关系,沈将军难免不会因为在乎夫人而帮助燕留痕。 沈将军可不是什么爱江山不爱美人的主儿,相反他看起来倒是个情种,只要叶黎得他心,那谁得叶黎便是得他助力。 “在想什么?还在考虑沈将军之事?”燕留痕扶着沐夕颜坐好后,见她还未回神,忍不住出声询问道。 寻声回神对上他认真的眼眸,刹那间她感觉到眼前的燕留痕并非自己所认识的那个人,本来一副浪荡公子模样的人,忽然间认真起来,这副模样就连在陈怀玉面前都从未表现过。 “嗯。为何?”沐夕颜轻声问道。 “沈将军一入府便迫不及待奔向内院,一个往常无比在乎礼义廉耻之人变得如此反常,想必是因为他夫人,那么我便没有拜访理由,你在内院我不便进入,若是前厅等候着你出府。他势必要陪同于我,可他心底不愿,反倒显得我别有目的去讨饶。” “不尽然。”沐夕颜摇摇头,她觉着燕留痕没有说实话,那双带着刀锋的眼眸闪过亮光,他是一个抓紧机会的人,怎会如此轻易放弃? “沈将军是个聪明人,他也是个蠢人,愚忠。”燕留痕抿着双唇露出笑容,“想要改变这份愚忠就得让皇帝在他面前失信,让他对皇帝失望,他除了愚忠还刻板,皇帝多疑最怕他这种手握兵权之人凌驾于自己头上。” “要我怎么做?” “不必做太多,沈夫人有麻烦自然会来寻你。”燕留痕伸出手摸着沐夕颜的脑袋,她有些不适应本能躲开,他整个手僵持在半空中久久没有反应过来收回,很难得见他如此失态。 二人同坐马车,全然没有任何话语,沉默片刻双双望向各自窗外,人声鼎沸也有不少可怜人。 “你可能暂时还要跟着我一同演戏,没有办法那么快回到大理寺,一来没有寻到良医为你医治,二来没有合适机会让人对你下药导致沐夕颜惨死。” “嗯,知晓。”沐夕颜放下掀开的帘子,点点头,端坐在一旁,那模样倒是有几分小家碧玉感,燕留痕也只得瞧瞧,然后垂头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回到王府,燕留痕把她送到屋内后,稍坐了片刻,喝了几口茶水便起身借口说自己还有公务需要处理,独自离开去到书房。 第219章 书阁 二人并非是什么真正夫妻,往日因着公子关系打闹还行,现下成了假夫妻,相处起来竟多了几分隔阂。 沐夕颜不知道应当去如何处理,像是侧妃一样去站在门外迎着夫郎回府,二人一同去到屋内聊上片刻,给其他人瞧瞧他们俩是多么和谐,但她始终做不出这档子事情,只得尴尬驻足原地。本就业不是什么话多之人。 也不知道大理寺如何,是不是又有新的案子,许久没有去做自己的行当。竟然想的很。可她就是连去都不行,哪有一个侧妃懂那些?何况,沐夕颜于外人形象也是一个养在家中金枝玉叶的贵人,哪里会那些。 怕是燕留痕带着去都要吓着,她要是看着那些案子双眼发光,岂不是不打自招?且不知道燕留痕这府中到底有多少眼线在盯着他们。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安安分分做好沐夕颜,学习当好一个侧妃。 院中走上一圈,实在憋得慌,沐夕颜带着玉儿去到燕留痕书房,走到半道她又停下,“咱们是不是得带着啥才显得和适宜?” 玉儿是燕留痕特意调给她的丫鬟,从前是什么人她不清楚,不过燕留痕说是玉儿身上有些功夫,能护住她不再出事,她也接着了。玉儿成了她的贴身丫鬟,事事由她贴身伺候。 “应当是的,奴瞧着那些夫人、姨娘每每去看望世子爷手中都提着糖水,或者小食。”玉儿木讷点着头,其他事情她并没多愚蠢,只不过沐夕颜和燕留痕俩人关系异常奇特,说起亲密又生疏许多,但不亲密又…… 作为死士她负责保护沐夕颜周全,知晓二人之间的事情也是无口厚非。她也得把事情想得周到些才好,不过……这般情况着实有些为难她一个小小婢女了。 “以后在我面前和燕留痕面前称自己名字就好,不必奴,或是奴婢的称呼,我有些听不习惯,你不是不清楚我身份。”沐夕颜松松肩膀,扭动着脖子,然后领着玉儿又去到小厨房,主要是做给眼线看的。 玉儿陪着她在小厨房随手挑了些小食。两人都不知道燕留痕到底喜欢吃些什么,不过随手挑挑,玉儿估计是沐夕颜瞧着精致,亦或是瞧着好吃,再者自己喜欢吃便都拿了些,又找人拿了个食盒子装好。 本想着挑个一两小碟子也足够,没想着沐夕颜倒是越挑越多,两个人吃得完吗? 玉儿摇摇头,轻笑着跟在她身后。方才两人在厨房没少演戏,主仆情深,夫妻情深,侧妃极为知晓世子爱吃什么。 不过据她做死士多年,她印象中燕留痕并没有特别喜爱一样吃食,许是打小怕被人下毒。且他每次用膳也是极为丰富,大概也是如此。 “你说这些他爱吃吗?”沐夕颜离开厨房后,侧身在玉儿耳畔边轻声询问,只见玉儿摇摇头,沐夕颜嘟囔着嘴,暗暗谩骂燕留痕难伺候。 外界都道燕留痕世子极为奢靡,一顿膳食都是十几道菜,且胃口极为刁钻,离府吃东西向来都是挑剔的很。不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他倒是从不在意,沐夕颜看着玉儿手中的食盒,心中暗暗确信外界传言也并非虚假。 辗转一圈才转到燕留痕书房。沐夕颜自从嫁入府中后从未来过此地,并且燕留痕也从不允许他那些女人来此,反倒是对自己没有说过。不过要是他真不让自己进去,那她放下东西就出府走走,实在憋闷,难受得紧。 她抬头环视周围环境,书房不管离任何一间屋子都要有一段距离,并且周围没有任何过高树木,离高墙也比较远,倒是离湖面比较近,怕是掩人耳目,燕留痕素有风雅之名,把书房放在离湖面较近也是合了他名号。 不过沐夕颜倒是看着此地易守难攻,不管在里面谈论任何事情。只要有人偷听里面的人立马可以察觉,湖底还有叶子,且叶子并非周围树木上落下的,也就是说湖底肯定有通往外面的洞。 燕留痕这屋子倒是有趣,不管这府中发生任何重大事情,他都可以带着家眷轻易跑掉。 “侧妃您来了。请。”不讳一眼瞧见沐夕颜站在湖边,嘴角带着笑意,也不动又不进书房,这才上前迎着她。 沐夕颜寻声回头,满眼诧异瞧着不讳请自己的模样,不是不愿女人轻易进他书房吗? “您是例外。”不讳如同瞧出她心思般主动回答道。 看起来在燕留痕这种人身边待久了的随从都不简单,轻易就看透别人心思,听说不讳是打小在燕留痕身边陪着他一同站起来的,不讳会的也不少,琴棋书画,反正燕留痕会的风雅之事,他也样样俱全。 就连武艺都是不亚于燕留痕,也是……要不然怎的会随侍在侧。 沐夕颜随着不讳走进燕留痕书房,玉儿在一旁把糕点一点点端上桌,沐夕颜也没有任何言语,坐在一旁,若无旁人的吃着糕点,也就是在这儿没有人的地方她才可以做回自己,千金大小姐架子着实难端。 “屋子内无趣?所以来我这里寻开心?”燕留痕继续翻看着手上的书籍,眉眼都未抬起过。 “什么叫寻开心,你当自己这里是什么?秦楼?要不妞给爷笑一个好了。”沐夕颜拿起一块糕点,咬下去。 “你,你还真是……”燕留痕彻底被气笑了,一时间所有话都凝噎在喉咙间,拿起毛笔开始练字,一直以来的习惯,练字静心。 “我就是来借你宝地待会儿,屋子里面丫鬟侍女太多,也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来你这里看看书。”沐夕颜说完便开始在书架周遭翻着自己想要看的书,却不曾想在最外层竟然寻到几本医书,甚至还有医学古籍。 她拿着在手中回头看着他认真练字的模样,举起来看向不讳,直到他和自己眼神对上并且点头后,沐夕颜在低头笑笑,坐在一旁一边吃着糕点,一边翻看。 第220章 仵作行当 “你再想什么?”燕留痕走进沐夕颜在她额头上敲上一下,她抬眸茫然,恍然间燕留痕笑了,“怎么自打同我成婚后,便日日发呆。” “瞧你那话,不过是日日待在府中着实无趣,倒是想要去断案,不过这女眷身份哪里方便?听闻大理寺近日有来了几宗难办的案子?” “我瞧你分明是担忧你家公子,哪里是什么府中生活无趣。我瞧着你训斥那些妾侍有趣的很。” “哟,吃醋了不是?”沐夕颜捧着书,挪到燕留痕身边瞧着他。眼神慢慢移到了字上,她不禁咂舌,一手好字啊!苍劲有力,每一笔都充满他的壮志豪情。 燕留痕并未答话,沐夕颜心知他不在乎那些妾侍,说是沉迷酒色。不过是对外装装样子给那些人瞧罢了,那些妾侍也是被已各种由头安插进府中,他巴不得寻个由头把那些人都打发了去才好。 “可要我帮你?”心中总觉着欠他些什么,除了前世之恩,这一世燕留痕也是不有余力再帮助自己,几次都差些让自己陷入险境,他都不在乎。 沐夕颜打心眼里觉得自己对不起他,总不能以身相许便换个法子帮他才行,起码尽力而为,不管是从前还是眼下,她都只是微薄之力。 “帮我?”一笔落地,燕留痕终于抬头望向沐夕颜,轻笑着摇头道:“大可不必,若是再换了群聪明的进来,那我会更头疼,放着即可。”燕留痕把笔放置研磨台上,不讳上前替他换上一张纸。 已写好的放在一旁晾干后再收起,沐夕颜耐不住上前看去。他倒是心如止水。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笔笔苍劲,倒是和这句话极为不合,“可否送我?” “拿去卖钱?”燕留痕头也不抬便玩笑道。 话音落下片刻间,沐夕颜黑下脸也不做声,只是示意玉儿把东西收起来,她则继续坐下吃着点心看书,心中疑问也没问出口,燕留痕书房中怎会有不少关于仵作撰写的书籍。以及医书。 仵作这一行当本就是靠着拜师,或是家族传承,子承父业一步步传下来的,要想让自己本事更加精进,只得讨好经验足够的老师傅,或是自己不断摸索,跟尸体多多接触,甚至是学医者。 早年间仵作也不算是什么好行当,家族传承以及子承父业几乎算是满满没落下来。没几个父母愿意孩子同尸体打交道,加之名声不够好听,银钱也不是很多,这一行便也开始没落。 后来也不知晓到哪个朝代,发觉断案万万少不了仵作,便开始慢慢纳入官府。也算是半个府衙中人,不单单名声上去,就是银钱和每月发的福利也是外面没有的。 如今新皇上位两年,仵作也纳入科举,同那些读书人倒也是没有任何区别了,甚至是如同她一般通过考试进入大理寺这般的地方,身上也有了些官职,总归是列入正轨。 但从古至今没有哪个仵作愿意把自己吃饭手艺全部传给徒弟,当然子承父业就另当别论。毕竟有那‘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说法,更加鲜少有仵作愿意把自己毕生所见、所学交予徒弟,甚至是编撰成书籍供后人所学。 仵作类的书籍算是极少的了。燕留痕这儿竟然有好几本都是当年一些鲜有名气的仵作编撰,沐夕颜在外寻了好久,就连大理寺都不见得有他这里一半。 “你哪来儿这些仵作编撰的书籍?” “你喜欢便都拿去。我也用不着。” 沐夕颜闻言愈发想笑,自己当然知道他用不着,就想询问些渠道日后看还能不能多收集些来,毕竟可都是宝贝。 她并未再做声,低头静静看着那些仵作编撰的书籍,每一个案例是怎么破,中间细节,以及尸首上的每一个节点都写得清清楚楚,都未发觉外面天色一点点暗下。 沐夕颜和那些人都不一样,当年她和妹妹是真正的罪臣之女,而父亲也是被人陷害致死,她也不算欺骗燕留痕。只是隐去了自己有妹妹。 她们姐妹二人从小就跟随父亲身后,打小就没有少偷师,说来也怪,她们姐妹二人倒也是喜欢这种事情得紧,父亲虽不愿,又挑不见什么好徒弟。瞧着仵作一行当又有女子在其中,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可,父亲离世早,她们二人没有自保能力,被主子收养成为死士、棋子、杀手,不过是众多的其中一个而已。 从小要他们所有人学会厮杀,而就是这种厮杀让她彻底失去了妹妹,她唯一的亲人被自己所杀,多年来这个心结从未解开。 她想要查清楚父亲冤案,但她自己没有办法,就只能依靠主子,所以她成为了主子最得力之人,可八年前呼吸到空气,感受到自由后她又无比想要逃离主子,不想报仇,不想做棋子,不想再杀人,她只想活着,想个人一样的活着...... —— 外面一小厮传封信进来,沐夕颜这才抬头揉着眼睛,早已经酸涩难受,她看得入迷倒也并不觉得。 没工夫理会小厮同燕留痕讲了些什么,只是抬眸看向外面早已暗下,她伸着懒腰揉着酸痛的肩膀,招来玉儿在她耳畔边轻声道:“待会儿走时帮我把这些书都一同带走。” 音落,她还不忘站起身来又从书架上拿走几本医书,站在原地从上到下认真扫上一眼确认没有遗留后,她才满意。 沐夕颜回头时,小厮已然离去,燕留痕实在看不下去她那土匪模样,道:“让不讳帮你一起拿回去,玉儿和你怎么抱得动。”低头轻笑,摇晃着脑袋,目光都放温柔几分,他心知别人瞧不见。 不讳上前从桌上抱过一摞书籍,玉儿手中抱上一摞,沐夕颜则把手中那一摞交予燕留痕怀中,她站在他身侧两人一同离开书房,去了正厅和陈怀玉碰面。 “你们手中都是些什么?”陈怀玉放下茶杯望着一个个气喘吁吁,燕留痕满脸无奈般的模样,不由得发笑。 第221章 归位 “看不出来吗?你倒是养了个小土匪,每日都不知道要从我这里顺走多少东西,拉着苦力顺便还扯上我,送她一个玉儿还不够。”燕留痕把东西放在茶桌上便让人去传膳,两人聊得火热,沐夕颜就坐在一旁继续看书。 半盏茶左右陈怀玉上前拍着沐夕颜的肩膀,柔声道:“切莫伤了眼睛才好。”眼眸间尽是温柔,让沐夕颜心脏猛然漏掉一拍,眼神紧紧盯着他。抿着双唇,呆呆坐在原地不知该做些什么。 “夫人该用膳了。”外面丫鬟小厮端着菜盘进屋,燕留痕眼疾手快走到沐夕颜面前。扶起她,而陈怀玉也适宜得站在一旁。 他始终都是最初那般温文尔雅,双眸间全部都被温柔占据,沐夕颜已然不止一次看呆了双眼。 三人同桌用饭,期间说笑俨然一副一家人模样,话语间也没有任何关乎朝堂上的事情。就连沐夕颜都险些晃了眼。 用膳过后,陈怀玉是需要服药的,燕留痕命人下去煎药,都是自己心腹。而陈怀玉则和燕留痕再次回到书房,以伺候茶水为由连带着沐夕颜也一同入内。 几日后便是太后举办的赏菊宴,皆是将会有不少人参与,而沐夕颜在此时诈死恢复身份便是最佳时期,不单单能把此事陷害于他人除掉自己的障碍,还能让燕留痕摆脱皇帝怀疑,他俩便想借此机会占据上风。 待嫁前燕留痕本想着就此般下去,不必要沐夕颜恢复仵作身份,可不知为何后来又想要改变主意,陈怀玉也是一样希望她恢复自己身份,她若是拒绝怕会起疑,也就欣然同意,她心底其实也是希望的。 那是她父亲一生最觉得骄傲的事情,她想要一点点替他完成,至于父亲冤案。她可以凭借自己调查清楚,不必再倚靠主子,那时她或许能真正收获自由。 闻言,沐夕颜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虽知晓自己不会有任何危险,可这些话从公子嘴里说出来,她始终都觉得心头有种难掩的滋味,明明见他第一天就打定主意要帮他,不过是利用一下自己诈死。为何…… 明明诈死后她可以恢复沐夕颜这个身份,不需要再替代许新言生活下去,而许新言祖母知晓她现在活得很好,夫妻之间和睦,又深得世子宠爱,是京城中多少女子羡慕不来的事情,她连争宠都不必,就可得到世子整个人,整个心。 对关心许新言的人来说。这是她最好的结局,死后虽说是衣冠冢,但也是给足体面,以侧妃之名义入葬,沐夕颜祖母倒是个洒脱之人,早已觉得她现下极为不错。哪怕离世她应当也不会过于痛彻心扉。 而自己恢复沐夕颜身份后,便可继续呆在大理寺协助公子,她也不必和燕留痕一同演戏,一切都归于正位,为什么她还是觉得把自己推到利益中的是公子后,心中会那般难受? 心知重生回到公子身边助他,便是主动陷入利益争斗,甚至会丢掉性命也不得到自己想要的…… 许新言诈死,燕留痕心痛爱妻请辞在家中休养。已陪同爱妻为由,燕留痕摆脱所有皇帝于他的怀疑,许新言因心爱之人而死。死前死后皆是风光,陈怀玉继续留在大理寺做自己的大理寺卿,沐夕颜也顺利归位。 一箭三雕。多么好的办法。 “阿温,可有想要说的?”陈怀玉侧过脸庞,看她想要张嘴又不知晓该不该开口的模样,如若是她不同意冒险吃下假死药,他也断然不会让她去冒险。 “没,全凭公子和世子做主就是。”沐夕颜扬起一抹笑容,心一点点沉下去,可看见那充满温柔的眼眸她便连拒绝的只言片语都无法说出口来。 “你若是不想冒险,大可拒绝,我和怀玉绝不强求,能让你回去的法子还有很多,不必你冒险的也不少。”燕留痕出言安稳。应当是瞧出些什么来了。 沐夕颜扯着嘴角摇摇头,“不必,这法子挺好,既能拜托皇帝怀疑,也能保住沐夕颜名声,还能让我归位。一石三鸟怎么不好,若是换了法子也达不到这般效果了。” “不要这效果也行,我和留痕还是可以自己解决的,不必那你冒险。”陈怀玉站起身摸着沐夕颜的发丝,头上传来的温度像是鼓励和信心一般,沐夕颜坚定摇了摇头,断然把此事拒绝,她愿意冒险。 “一切后果,沐夕颜自己承担,还请公子和世子成全。”沐夕颜忽然行了个大礼,燕留痕和陈怀玉二人连忙站起身去扶起她。 “我定然保你周全。”燕留痕言罢,笑望着沐夕颜。 沐夕颜行礼拜别,假死药燕留痕和陈怀玉都会为她做好送来,断然不会出现什么危险,可这张面皮贴在脸上,还不知晓应该怎么摘除下来,若是摘不下来,她怎能轻易回到大理寺继续供职? 带着玉儿回到自己屋子里继续翻阅书籍,心中总是有隐隐担忧,玉儿许是看出来些什么,出声询问,“小姐可是有心中事?” “若我归位你还贴身伺候?”沐夕颜未答反问道。 “是,世子让我贴身伺候,不问身份。”玉儿答话却行下一礼,沐夕颜有些不解让她起身答话即可。 “你到底是他心腹,还是我的?”沐夕颜放下书籍,面色认真。 “自从跟着小姐您后,我便只有一个主子,若是世子把我赐给他人,也是一样。若是玉儿背叛,相当于叛逃世子,世子必然会派人追杀,我们是死士知晓太多,除了愚忠的人不会轻易开口,便是只有死人。”玉儿再次单膝下跪,低头把话说的一清二楚。 “你起来吧。若是我恢复身份,你总不能还叫我小姐吧?” 沐夕颜皱起眉头,貌似从古至今还没有哪个仵作身边配个贴身丫鬟的,难不成自己要开个先例? “我可便装成书童,或是小厮,日后便按照官职称呼您。”玉儿站起身,答话道。 第222章 面皮 沐夕颜满意点点头,便继续看着书,心中疑问已经存在,“玉儿,你说我要是真如他们说的一样,那我还顶着现在这副模样,可怎么回去?”思附筹措,她放下书籍盘腿而坐,撑着下巴有所思道。 “那小姐就未曾寻到法子解决面皮一事?” “若是寻到便不是这般问你。” “那便先藏一段日子。我知晓江湖中有一群人,他们惯会做面皮,按着从前画像再捏上一块也不是不行。再未寻到法子前便先顶着用,也并非不行。” “你倒是聪明。”沐夕颜心中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心情都好上不少,可这般事情她只是年幼时听闻过,哪里曾亲眼见过,若是寻不到这一行人可怎么办? “你说的这群人可是真实存在?我打小只在说书的那里听过。” “小姐大可放心。这类人的确存在,江湖中有不少人会需要。” 沐夕颜点点头,闻言后心头阴霾少去大半,现下心情俱佳,翻阅着手中典籍,仔细看着一个案例,倒是从中学习到不少。 仵作编撰书籍都不是特别薄,打小就对此有深厚兴趣的沐夕颜是一丁点都没有觉得疲惫,反倒是越看越有意思,甚至还做起笔记来,天色渐渐昏暗,燕留痕都同陈怀玉二人交谈完来到她房间内,都不曾见她有所察觉。 “夫人,你到底入寝吗?”燕留痕坐下已有半刻钟,茶都不知道喝下几盏了,都不见沐夕颜挪动过一丁点位置。 “你什么时候来的?”沐夕颜从书中脱离出来,满眼诧异看着燕留痕,大有一副他强闯民宅的神情。 “为夫已坐下半刻钟。久久不见夫人从书中脱离,实属按捺不住特出声提醒夫人该早些歇息,莫要熬坏眼睛才好。”不讳又替他填上一杯新茶。 “你累了便先休息,我再看会儿。” 自打她嫁入府中以来,便冠上独宠之名,燕留痕但凡在府中就窝在她房内,或是待在书房,每到入夜也是来她屋内休息,全府上下不知道有多少眼神盯着她。哪一个不是恨不得杀了她,给她扒皮抽筋。 燕留痕耸耸肩,心知喊不动沐夕颜,便自顾去到床榻上休息。 —— 玉儿已经为她换过好几次热茶,就连身边灯盏都不知晓换过几次,燕留痕早早熟睡,轻轻鼾声混合着夜晚蛐蛐叫声,在她耳畔边此起彼伏。 玉儿怕她饿,又去到小厨房把温好的汤羹端来。递给沐夕颜嘱托她喝下再接着看,却不曾想入迷的她则是一边看,一边吃下汤羹。 她翻开下一页,细细读下来,她差点惊呼出声,诈然间差些把茶杯给扫到地上。本就带着瞌睡意思的玉儿陡然惊醒,连忙检查沐夕颜周围可有被烫到,又把茶杯端到一旁,掏出手帕仔细擦拭着她手上的水渍。 “姑娘可有被烫到?”玉儿仔细抓过沐夕颜的手,主仆二人咋呼中把床榻上熟睡的燕留痕给吵醒过来,本来他就睡得轻,若不是在沐夕颜房内有种莫名安全感,他则是有些细微声动都能惊醒的主儿。 “怎么回事?”燕留痕披在外挂走到沐夕颜身边,却不想她兴奋间直直向他扑去。下意识接住却见她满脸笑意。 半晌两人才得以分开,沐夕颜尴尬咳嗽两声,整理着刚刚手舞足蹈弄乱的衣襟。燕留痕站在原地并未挪动分毫,一时间她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只得整理发丝衣襟然后挪到一旁。 “到底怎么了?至于那么高兴?”燕留痕打破两人之间沉默。只见沐夕颜把自己看见的那一片医书记载拿给燕留痕,他仔细看下来,脸上也展露出笑容。 “我有救了。”沐夕颜高兴的像是一个孩子般,她给人向来是一种沉稳的性子,如今高兴的没了个形,倒是有反常态。 其实她并非是怕死,不过是觉得自己就这样死,全然不值得。 那本古医术上写着面皮如何制作,并且在家里添置毒药,若是强行撕下必然会面部溃烂而死,死后模样痛苦且难看,本来看见此处时她心中有几分高兴。知晓制作过程就不怕做不出解药,没曾想当她继续翻下过后,竟然还记载着解药。 难道真是上天注定? 从不信命的沐夕颜,显然已经开始在心中默默感恩,她祈祷自己能按照古籍上的方法一试便成功,她又惧怕。若是上面是假的该如何办?那岂非是雪上加霜? “回头研制出来,找人试药。”燕留痕把古籍从沐夕颜手中拿过。 “不,我自己来便可,为何要伤害无辜。” “你又知晓此书真假?” 燕留痕的话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她的确没有办法判断此书真假,若是被有心之人刻意安排呢?亦或是她没有办法掌控药量呢?等等一系列因素,都有可能导致她最后惨死,可她也没有办法保护试药之人的无辜呐! 况且,有不少制毒高手只会写下制毒该如何做,并不会把解毒写上去,若是要寻到解毒书籍又是得浪费一番时间,可这本书明显就是把自己所有毕生所学,以及自己又重新研制的东西编撰在一本书上,仅供后人学习。 她能猜测此书原作者是曾经是多么骄傲,但看着笔记来应当是位老者所编撰,上面描绘出的解毒之法又极为模糊,用量需要极为精妙,若是稍有一味药差错,那么便是另外一种毒药,可见此毒凶狠。 若是不寻人试毒,她便只有一次,且完全没有活路。 “你既不愿听我一言,明日我把司徒请来便是,怕是你也只愿听他一言,先休息。古籍我收好。”燕留痕看着沐夕颜神情变化,把古籍收入怀中,扶起她想床榻走去。 二人虽同床中间确实隔着一条棉被,且从不逾越规矩,燕留痕怕若是有人查探二人来不及反应,才提出此等要求,第一夜沐夕颜确实彻夜难眠。 “公子应当也不会答应,我去伤害那无辜救下自己。” 第223章 无间地狱 沐夕颜苦笑,霎时间觉得自己再一次跌入无间地狱,明明看见希望的曙光照射到自己身上后,她想紧紧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得以离开这鬼地方。 却不想再一个转身,那一抹照亮自己的光束非但不见了,还替她合上了门,不得离开…… “他会答应,比起无辜,你比什么都重要,这种事情由我们来即可。”燕留痕忽然发笑,让沐夕颜心生一股暖意。 二人上榻一人一边睡下。沐夕颜自从被绑架走后,一直到今日才算真正睡好觉。 第二日一早,燕留痕起身洗漱上朝,看着沐夕颜睡得香甜下令吩咐所有人不许打扰侧妃休息。由着她一人睡到自然醒。 —— “小姐,闵小夫人来了……”一小丫鬟进来通传,沐夕颜正在梳妆,只是抬头吩咐下去让她等着,这个人她是有点印象,貌似叫闵晴如,皇后送到燕留痕身边的人,自己还未来府中前她可是横着走。 霸道专宠。一丁点都不把其他人放在眼中,第一次见到自己就来了一个下马威,说是燕留痕并不打算娶自己,只是圣上意思罢了,之后瞧见自己独宠,她每日请安都是冷嘲热讽,言语冲撞。 沐夕颜倒是没有多在意,毕竟她算不得燕留痕的人,嫁给他的是沐夕颜,并不是什么沐夕颜,显然沐夕颜的身份也是她拿来嘲讽的其中一项。 是该好好清理一下的时候,既然她眼巴巴来请安,那她作为侧妃掌管府中大权,是否可以让她多在前厅站着呢? 沐夕颜展露出一抹笑容,继续由着丫鬟给自己梳妆,不单单是她,就连玉儿都是睡眼朦胧,瞧着过去就是还没有睡好,也是难为她了。 一个侍妾,当真以为自己不说,就是真正好欺负? 若不是沐夕颜是庶女出生,母亲并不是很得宠,加上许勤官职不高,手中实权不多。京城无根,实属让他一个不得宠的庶出女儿嫁给世子已然算是高攀,侧妃已经算是最大恩宠,若是成为正妃,那么燕留痕不单单会成为笑话,就连皇帝也会被人诟病。 为了防止燕留痕有任何想法,竟然这般断他后路,百姓也好,文武百官也好,就连燕留痕父家都不会放过皇帝,他怎会轻易答应,也就是因此才让闵晴如得此机会冷嘲热讽。不断耻笑沐夕颜深得世子宠爱却只是个侧妃。 即便是掌管世子府大权,也不过是名不正言不顺,若是正妃嫁入世子府,怕是日后也要成为沦为和她们一样的下场,还得交出手中掌握的大权。 沐夕颜有些失神的看着镜中的自己,随即轻笑了起来,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她们还当真以为自己好欺负了不成? 沐夕颜摸着自己的发髻,抬手有丫鬟扶着自己站起身,整理好衣襟后,“让她进来……”前前后后也让她等上了快一个时辰,就那么站着等。即便是在猖狂,在侧妃还未出来时她便只能站在前厅等候。 沐夕颜喝着茶水,让丫鬟仔细给自己梳着发髻,硬是折腾了一个时辰,就连起身整理衣襟她都是端足了架子,从未,她从未如此端起过侧妃架子。 沐夕颜纤纤玉指轻轻的抚在自己额头上的疤痕上,刚开口便有些不满的皱紧了眉头。这声音着实沙哑得厉害。 “侧妃可让晴如好等。”闵晴如虽是面带笑意,却是咬牙切齿说出此话。 “闵小夫人怎的这般早?我可记着世子吩咐下人们是不许叨扰我休息。”沐夕颜抬手由丫鬟扶着坐到主位上,全然不打算让她坐下。 “当然是给姐姐请安,竟不想姐姐起得如此晚,这可传出去是要被笑话娘家的。” 闵晴如显然有些站不住脚,刚刚想要过去坐下就被沐夕颜出声喊住,“闵小夫人可是皇后娘娘赐下来的,莫要失了规矩,我出身寒门,父亲不过官拜六品,我也是个庶女,不懂规矩还有世子教授。这闵小夫人若是不懂规矩,那可真是要丢人了。” 闵晴如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就是不打算行礼请安,转身甩袖就准备走到一旁坐下。 “站住。侧妃未赐座,小夫人竟然如此猖狂逾越规矩。”玉儿出言呵斥。 “你一个奴才,凭的什么?” “玉儿是我贴身丫鬟,说的话代表我。怎的?你可是有什么提议?”沐夕颜侧身靠在一旁,把弄着手中玉佩,眉眼一抬,温温的口气道:“玉儿,去掌嘴,让闵夫人好好长长记性,看看院中到底谁做主。” 玉儿走到闵晴如面前抬手就准备打下,只看她两眼一瞪,“你敢!” 话音还未落下,玉儿一巴掌就已经打在她脸上,顺势跌在一旁捂着脸颊,死死盯着沐夕颜,恨不得要杀了她。 “瞧着你也该闹够了,若是来请安,便请安完了离开,若是找茬。便叫你瞧瞧尊卑。”沐夕颜轻笑着吹着茶末,喝下一口,全然不看闵晴如一眼。 “我可是皇后娘娘赐给世子的。”闵晴如坐在地上,猩红着双眼,如同一个泼妇般。 “且不说你父亲官职在我娘家之下,再者我是侧妃,世子亲口要我掌管院中大小事务,正妃印台也由我暂为保管。你一个小小侍妾屡次对我出言不逊,我大度也就不计较,怎的如今还要搬出皇后娘娘?” 沐夕颜说着话,便抬手让丫鬟扶着她下去,走到闵晴如面前捏着她下巴,冷笑一阵道:“你觉得凭着你往日待我的模样,皇后会保你?”说完便一把甩开,“也不瞧瞧自己身份。” 从前她便是太过软弱,以至于后来被人欺辱,最终未报得恩,反而愚蠢到害死恩人,而这一世不管她沐夕颜身处何地,身份是何人,她都不允许任何在欺辱践踏在她头上,即便是逢场作戏,都容不得一个小妾在自己眼前耀武扬威。 闵晴如被丫鬟扶了下去,始终都是那副捂着脸,愤恨瞪着沐夕颜的模样,她到也不惧。 第224章 致歉 不需多想都知晓她最后会做些什么,不过是一封信递到皇后那边,夜晚等着燕留痕回来再去他那边哭诉一番自己今日的行为。 皇后若是真把她当成自己人,她早已是侧妃之位,而非什么小小侍妾,自然不会上心,为此得罪燕留痕,毕竟在外界眼中燕留痕独宠自己,若是罚了自己就是明目张胆得罪燕留痕,皇后不至于如此愚笨不堪。 且她在闵晴如身边应当是有眼线才对,那既知道平日她是怎么逾越规矩不把自己这个侧妃放在眼中,更是不会因为一个小小侍妾而对自己有任何言语。 燕留痕往日就厌恶极了这个女人。怎的会管她。 沐夕颜掌掴闵晴如一事,短短一个时辰已是人尽皆知,侍妾都有各自盘算,谁都不敢再轻举妄动。以往她们都是互相争斗,世子极少插手。 眼下多出沐夕颜,世子日日留宿在她身侧,在外又是极为恩爱,她身份虽是庶女,但皇帝钦点她为侧妃,又以正妃仪制对待,掌正妃手印。 一巴掌教训一个小小侍妾真心算不得什么。可她们以后就要安分不少,看来这侧妃并不是什么软柿子。 沐夕颜教训完人以后照常去到燕留痕书阁,先前古籍还有不少没有看完,一部分被搬回自己屋内,还有一部分在他书阁内放置着,她得早早去拿来才好。 去时,书阁外小厮向她行礼,屋内却空无一人,燕留痕不在府中也不在书阁,能去哪里?满心疑问,“世子今日去了哪里?” “回禀侧妃,世子今日一早就带着不讳去了品香阁,具体何事,世子并未说,奴才也不知道。”小厮连忙丢下手中打扫工具,卑屈着腰身回禀。 “行,我知晓了。你帮我把那些书籍抱上,跟我走。”沐夕颜指了指昨日特意拿下来的古籍,小厮应声去抱了过来,跟着沐夕颜一路回府。 她其实很好奇燕留痕到底去了哪里,却又自知没资格过问。沐夕颜能看出燕留痕颇有才气,论长相也是翩翩公子,就是在京城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多少姑娘会愿意为他倾倒。 看似玩世不恭。万事不关心,心中应当会有不少东西,不过错生地方,没法子左右自己一生…… 要不是信任,燕留痕很多面她都不曾相见,相见久了心里头也…… 沐夕颜微微垂下头,莞尔一笑。 —— 燕留痕一早就带着不讳去到品香阁等着第一轮小吃,并非他馋嘴,不过是苏语墨爱吃,连同着她那一屋子丫头也爱吃,便早早过来买些,好去给她过送去。 苏语墨嘴又刁钻,总爱吃的不过几样,又是品香阁极少的东西。每次想吃都要早早去排着买来才行。 品香阁也是怪,有些吃食只做早上,偏得一轮就不再买,稍稍去晚些还没得拿,管你是谁都只有这般多,奈何不少家中千金少爷又爱得紧,早早就打发丫头、小厮去排着。 尤其品香阁那牛乳糕和桂花糕都是苏语墨最爱,每每去晚都买不着,为此她还生过几次闷气,好一顿哄骗才得以消停。 想来从那次姑苏出游以后忙着大理寺的事情,又紧接着忙着娶妻,还要在府中和沐夕颜演戏。一连好几个月都不曾见到苏语墨,那日成婚她也只是派来红雪放下礼物,面都不曾露过。 燕留痕怕是她生气,这不今日早早去排着队给她买来最爱吃的牛乳糕和桂花糕,还连带着往日她们爱吃的,品香阁全部招牌都一一买了来,就是为赔罪。 虽不知何罪之有。 但燕留痕就是想要去见见她,数月未相见。他也念得紧。 思及此处,他看着手中提着的食盒,嘴角泛着笑意,难得至极。不讳跟随在身后,心中犹如了然般,跟着自家主子偷笑,连同着他也是一连数月不曾见到绿柳那傻丫头,今日他还特意求着主子,他也跟着买些,好悄悄带给绿柳吃。 往常,虽然语墨小姐待她也很好,从不会少她吃食。就连同主子手中食盒里面的她也会跟着主子一并吃,但终归也是不敢多吃,自己悄悄买些递给她,总能吃好些。是个心意。 脑中想着,不讳就笑得更加开心,燕留痕回过头蹙眉,嘴角带笑。“你小子又笑什么?” “没,没。”不讳憨憨一笑,双手抱紧自己给绿柳买的吃食。 “瞧着你那模样,还怕绿柳那丫头会在太傅府中少了吃食?”燕留痕抬手敲在不讳头上。 “主子,您不也着急,生怕语墨小姐吃不好嘛!”不讳总爱把一些事情戳破,这不又挨了下打。 燕留痕温怒道:“哪里有的事情,我不过是看她是师父亲女,多加照拂罢了。” “苏家二小姐也是太傅亲女呢!”不讳摸着自己被打过的地方,嘟囔着。 “还未被敲够?她俩能相提并论?你再要多言,信不信我将你带给绿柳的吃食没收。”燕留痕倪了眼不讳,他立即站直身,闭上嘴跟在身后,将吃食塞入衣兜,眼神防备死死护住。 燕留痕已然是常客,苏府外门童向他行礼。便放他进入了,就连通报都省下了。苏渊其实早就向府中吩咐过,以后燕留痕过来也不必那般通报,等候之类,由府中小厮带着去便是。 他一进府没有先去苏语墨院子里,而是先去了老夫人院内,他在入府时就将东西交予小厮,让送去苏语墨屋内。他则提着一部分去了老夫人那头。 在买时他就将东西分好两份,老夫人的东西并不多,总归不能空手来府中,去和师父谈论事情是一回事,如今是看望苏语墨又是另外一回事,该有的礼节必然不能少。 老夫人因着年纪大了,燕留痕也没有买多少,往常她爱吃的,和品香阁新品以及老人家能下咽的。 老夫人去是个心意,苏语墨那头是得喂饱,一次性好好吃个够。 燕留痕站在院外,让丫鬟进去通报,往常这种时候已经是该请安完了。稍站片刻,他就被请了进去。 第225章 呛声 一进去就瞧见苏语墨和苏笙墨坐在屋内和老夫人谈笑,本以为此时苏语墨应该在自己院内才对,没……他心底叹口气,希望聊完之际,东西还没凉,不过他抬头一瞧,苏语墨只带了绿柳,剩下二人应该都在院内,总归会把东西收拾好的。 心中松口气,苏语墨如今脾气是越发怪异,每每都不好哄,至于他为什么要去哄。燕留痕也不大清楚,怕原来那些合作苏语墨突然翻脸不做? 应当是吧!苏语墨是知晓他的野心,要是她把自己买了,那自己可就是死无葬身之地。苏语墨又和皇后亲厚,她的话,皇后全信。 老夫人站起身,“世子大婚,老身未去,如今在此祝世子和侧妃相濡以沫。”话音还未落下,燕留痕连忙行礼,“留痕在此谢过。” 苏语墨和苏笙墨纷纷站起身来行礼。“给世子请安,恭祝世子大婚之喜。” 燕留痕还礼,将手中食盒递过去交予老夫人身边嬷嬷,“大理寺事忙,加上大婚事情紧急,也为赶得及来和老夫人您问安,今日特意早早去品香阁买来些糕点赔罪。” 这话显然他是故意说给苏语墨听得,可那人眼皮都不抬起一下,垂下头端起茶杯漫不经心喝上一口,从头至尾都不搭话一句。 燕留痕这头和老夫人闲话几句,那边余光不断注意苏语墨神情,她至始至终都是保持笑意,偶尔喝上两口茶水,不等话问到身上绝不轻易搭话。 他心中犯起嘀咕,苏语墨什么时候性子这般沉稳?难不成自己成个婚,对她改变性子有这么大效果? 闲聊半个时辰,老夫人说有些乏了,这才彻底散开,燕留痕心中早早就按捺不住,反倒是今日苏语墨尤为沉得住气,他有种自己被苏语墨上身的错觉。 燕留痕陪同苏语墨一道走,两个人出奇的沉默,他在等苏语墨开口,不然他贸然开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难不成和她诉说自己最近和新婚妻子的快乐? 按照苏语墨性子,他应该活路不多吧? “世子不在府中陪着侧妃,怎么想起来到苏府来了?”苏语墨抬眼看了看燕留痕,倒是如沐春风的模样。 “吃醋?”燕留痕挑起眉眼,心中大喜,苏语墨先挑起话题一切就要顺利得多。 “你吃错药?” 燕留痕默默鼻子,偏头避开苏语墨眼神交流,在一波侍女走过后,他才低声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待会儿和你说,眼下人多口杂。” “你老人家成婚不久,往我院子跑合适?”苏语墨惊恐瞪着双目。 “师父都不介意。”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介意?” “事情很重要。而且有一件还是关乎你,真不听?” “关于魏子贤彻底攀上左丞相?还是攀上丞相千金?” “就属你聪明。”燕留痕抬手在苏语墨额前点了点,“早早给你去品香阁排着,买了不少东西,有你最爱吃的牛乳糕,快些走,凉了就不好吃了。” “你不是……”苏语墨蹙眉不解,本以为他今日过来就是随便说上两句,坐坐就走,没曾想还给自己买来吃食,“当真没有别的企图?” “我能企图你什么?”燕留痕忽然间凑近过去,吓得苏语墨往后一退。一脚踩在绿柳鞋面儿上,两个人险些一同摔下,好在不讳扶了一把绿柳,她又死死撑住自己。 燕留痕手都已经伸出去,刚刚拽住,两个人就已经站住脚,他也不好用力,扶着她站稳以后。“小心些,回头你不想同我有些什么,都要被这府中传出些什么。” 站稳身子的苏语墨拍拍身上沾染的灰尘,没好气,“本来好胃口,眼下都得消失无影无踪。” “少来,也不知道多大人,还那么爱吃甜食,牛乳糕那玩意天天都不见腻。” “你管我,又不逼着你买,是你自愿。” “好好好,小祖宗。我自愿,我自愿。” “干嘛一副我强迫着你做什么一样,您是世子,我父亲官职才多大。见您还得行礼问安呢!”苏语墨说完蹲下身行礼,似笑非笑模样。 “瞧你,说上两句就生气,也不知我是欠你什么。”燕留痕摇头笑着。“看你方才见老夫人食盒模样,都快要将东西看穿去,若是别人不知,还以为师父打小就少你吃,还怕我会不买给你?” “不是人人都有良心的。”苏语墨站定身子冲他莞尔一笑,挺好一笑容,燕留痕非看出一阵阴森来,不由得抖动肩膀。 “也对,苏小姐就不一定是人人中的一个。” “是啊!”苏语墨记仇,尤其对于燕留痕。在他脚上狠狠踩过后,转身先前,身后燕留痕传来一阵惨叫,垫着脚皱眉,她似乎还不够解气,回身走到燕留痕面前,对他小腿又踹过去一脚。 又是一声惨叫。燕留痕抱着小腿颠着脚来回跳动,“你怎么说也是千金小姐,总该有个闺阁小姐样子吧?” “那你见过哪个闺阁小姐随便放才成婚不久的男子进院?男女授受不亲,世子殿下,你我还是不要走得过近,以免您侧妃表妹误会。”苏语墨回头向他行礼,都不等他多说一句,转身就抬手挥了挥。“绿柳,送客!” “苏语墨!”燕留痕朝她吼了一声,依旧不见那人回头,反倒是绿柳走到自己眼前行礼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他气结。 “你……”燕留痕抬起手,胸腔中一阵怒火,又不得发出。 “世子还是不要为难我,最近我家小姐心情不是太好。”绿柳扬起头憨憨笑道,神情又带着几分央求。 “看好她!别出去发疯!”燕留痕甩甩袖子踏步朝苏语墨反方向走去,绿柳感激般行礼,不讳连忙将怀中东西掏出来递给绿柳,“要收好,不要省着吃,想吃我就给你去买。” “不讳!”燕留痕走了几步还不见不讳身影,又恼怒吼道。 “来了来了。”不讳转脸应声,朝绿柳憨憨一笑,“想吃告诉我就行,我给你买,千万别省着。” 第226章 魏子贤上位 不讳一边跑一边朝她挥手说道,刚刚走到燕留痕身边就被他踹上一脚,不讳一边躲一边求饶。绿柳站在原地手中捧着那包吃食,不由得笑出声,捂着嘴站在原地笑上好半天,一直目送二人身影缩成一个点再也看不见以后才想起来回院子。 等她回院时,三人早已经开始吃起来,丝毫没有等等她意思,绿柳就这么捧着一包吃食。傻乎乎走进屋里头,嘴角笑意许久都不见淡下去。 “我还以为你直接跟不讳去世子府,不打算回来。就没有给你留。”苏语墨说着,把桂花糕最后一块塞进嘴里,哪里会真不给她留下些,不过是故意藏在食盒后面,逗逗她。 三个丫头里面就属绿柳最爱吃,尤其是桂花糕。那是见到就走不动道,不讳哪里会不知道,不必去看都知晓那包吃食里面铁定包着桂花糕。 “姑娘,绿柳哪里会想我们吃的桂花糕,人家手里揣着一包分外有热度的,那甜丝丝都入心头了。”红雪放下手中吃食在一旁,起身去桌上给苏语墨倒上一杯茶水。 桂花糕清甜爽口,却终归是甜食,苏语墨吃东西极少节制,必要吃开心才会罢休,每每都要腻着自己,红雪记在心头,见她过量后就会端上被茶水去去油腻。 红雪将茶水放置在苏语墨手边,茶杯还未落下,见苏语墨连忙摇摇头伸手就接过茶水,许是腻着心口,不大舒服。 “小姐,你瞧瞧红雪。惯会打趣我。”绿柳不乐意,抓着手中包裹坐在凳上,气鼓鼓模样很是憨厚。 “我怎么觉着你是在说我,不过接着红雪罢了。”苏语墨说完就要将手伸向她怀中包裹,绿柳身躯一震,一把护在怀里。 “瞧瞧,这不都护上了,哪里还是我们打趣。”苏语墨说笑起来,抬头看向红雪。见她直点头。 “我,我不是!”绿柳嘴笨,争辩之事对她来说极为困难,尤其又是这种红了脸的争辩,更为困难,她拧眉半晌才继续道:“小姐都拿着世子送来的吃食,我就剩下怀中几块桂花糕,吃完还不知晓什么时候才能再吃。” “好了,不逗你。” 银珠和红雪二人见苏语墨发话才将放置在食盒后的桂花糕端出来。“小姐回来就和我们说将你留下送世子和不讳出门,想着他应该会给你带些吃食,今日世子送来糕点,你必然也会收到桂花糕,就逗逗你。” 苏语墨笑着接过话,“瞧你急得。你那些好好留着慢慢吃,我是不抢你的,就不知她俩了。” “谢谢小姐。”绿柳拿过一块桂花糕,小口咬上去都不敢多吃,一点点吃进去很是慢,生怕一不留神就全部下肚,就觉得自己还没有品够。 燕留痕买来不少糕点,中午也就没有传膳,光是一桌子糕点就够她们吃饱。反正都是吃起来没个数,腻着再说。 一整个中午,三十来盘糕点。主仆四人毫无节制全部解决,纷纷坐在桌边喝着茶水解腻,那副神情像是还没有满足般。可胃中早就已经装不下任何东西。 从开春马球至今已经半年有余,她并未对苏笙墨下手或是做些什么,也没有再多顾着些魏子贤,不是忘记仇恨,只是还未寻到机会,他们二人都太过安静,偶尔几次相见,有没有发生什么她也不清楚。 以往都会派遣红雪去听着墙角,眼下不是沉寂,只是在等待,伺机等候下一段故事的开展。苏笙墨被罚以后也鲜少过来走动,以她的口吻是告诉自己说没有脸面。害得姐姐受伤,诸如此类的理由。 苏语墨也是摆摆手,把责任归于自己身上,害她被罚之类的敷衍之词。她心底也清楚,苏笙墨已然是默默撕开跟自己的表面和平,就算是再愚蠢也知晓二人没法子再贴近。 从很早之前苏笙墨就怀疑过她。跟原来大为不同,就算是欺骗都很容易被用另外一种方式给敲击回来,且打得苏笙墨没有一丁点还手之力。 与其再跟自己和原来一样,那么她就会完全被动,苏语墨一旦动手,苏笙墨就再无翻身之日。 她不会愚蠢到如此地步。 但,下一段故事应该很快就会开展,苏语墨非常期待看着苏笙墨一手摆好的棋局被自己亲手毁掉…… 身份,是她一生都跨越不过的鸿沟。 “小姐,世子差人送来食盒时,在里面放下一封信,您要不要瞧瞧?”银珠把压在食盒最下方的信拿出来递交给苏语墨。 她拆看后嘴角笑意越发明显,三人不解又不敢上前,直到苏语墨带着笑意将手中信交给三个丫头后,她们才心中了然。 魏子贤公子攀上左丞相,现在由左丞相举荐升官,皇帝已经下旨,太傅知晓此事以后面色并不是很好看,提点苏语墨小心处事,有事必然要告知交予他处理。 “将东西烧了,别留下痕迹。”苏语墨撑着桌子,心中一阵快感。 “是。”银珠拿着信纸和信封在烛火上点燃,一干二净。 “晚膳你们好好准备,我要去见爹爹,也该请安了。”苏语墨挑着嘴角笑意,似乎一点都不打算压下。 她没有想到事情比自己预期要快得多,本想着等魏子贤攀上左丞相还需要一段时日,才会跟着燕留痕去寻人,又安分在府中鲜少外出游逛。 倒是自己小看魏子贤本事了…… 她必须要想个法子让苏笙墨知晓魏子贤心思,再让她好好看看同样是庶女,丞相千金却唾手可得她梦寐以求的夫君,而她只能换来魏子贤一句,‘你的确很好,但你是庶女身份,我实在无法接受你成为我正妻。’等等,诸如此类的话语。 此番好戏,苏语墨必然需要好好谋划。 苏笙墨打小心高气傲,不攀高嫁于别人就是不愿意想自己母亲一样做妾侍,不管怎么往上爬,不管掌管多少府内事务,都不过是个侍妾,哪怕装的再像个嫡母,也都是身份不正。 第227章 谈心 一母为侍妾,孩子不管多么优秀都只能是侍妾,这一点苏笙墨心中非常清楚,所以苏语墨从不担忧,魏子贤以她庶女身份拒绝她,她会不恼怒。 连魏子贤这种人都没有办法让她成为正室,她又和魏子贤两厢情好,哪里会轻易放过他,允许他娶左丞相家庶女。 苏笙墨如此心高气傲,又尤为在乎自己身份地位之人,是断然不会允许自己受此委屈,她不管用尽什么法子都会逼着魏子贤和自己在一起。即便两个人最后反目成仇,她都必须堂堂正正嫁给他。 这是她对于苏笙墨的了解,现在细细想来事情越发有意思了,事情走到这一步她也不必再动手做些什么。只是把最后一步走完,剩下就是让两个人狗咬狗,一定很有看头。 苏语墨嘴角泛着一阵笑意,站直身子带上银珠向父亲书房走去,左丞相和父亲向来意见不合,魏子贤眼下正得宠,又是被左丞相一手提拔,父亲应该是气急了。 到书房时。她并未打算直接进去,而是站在门外等候片刻,确定里面没有多余声音,她才上前轻扣房门,父亲从里面打开面色阴沉,看见苏语墨后才缓和不少。 “墨儿给爹爹请安,许久不见爹爹,今日做了些吃食给爹爹补补身子,正巧能多看看爹爹。”苏语墨站在门外就是行礼,话语间分寸拿捏非常准确,让人舒心,也并没有往日莽撞。 苏渊瞧着竟然有些诧异,想来近日自己对墨儿的忽视,心中又多上几分愧疚感,连忙拉着苏语墨进屋子,银珠将东西放置在桌上,端出来递交给苏语墨,她拿起呈上一碗汤,放置在桌上,“爹爹,给我个面子?” 看着女儿满脸笑意,还是那般天真可爱,心中阴郁一扫而空,笑着上前接过汤碗。“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亲手熬制。” “爹爹。”苏语墨娇俏一声喊到苏渊心里头去了,“你惯会打趣我,不过我下次可以试试,到时候爹爹莫要嫌弃才好,必然要全部喝下。” “好,只要是你亲手熬制,不管多难喝,爹爹都绝不剩下一滴。”苏渊哈哈一笑,二人相聊甚欢,都不过问任何关于朝堂上的事情。 父女二人在书房中聊上不少东西,都是苏语墨东扯一句西扯一句。苏渊就这般安安静静望着自己女儿,心中满怀思绪。 本想着自己看好魏子贤,想要将女儿嫁于他,此话明里暗里也不是一次提点过,但他似乎嫌恶苏家庙小,并不打算正眼相待他的宝贝女儿,他也就不必把魏子贤当成世侄…… “我们家墨儿很好,爹爹日后一定要给你寻得一位极好的夫君,让我家墨儿安稳度日,富贵一生,不受任何委屈。”苏渊望着她喋喋不休的嘴,那张牙舞爪又不失天真可爱的模样。眉眼里面都是充满笑意的。 苏语墨故作发愣不懂,反手握住苏渊双手,“爹爹,我还想在您身侧多侍候几年,别那么早把我嫁了。” “傻丫头,我也不能把你留在身边一辈子,你总是要长大的。”苏渊抬手摸着苏语墨的发梢,不知不觉自己女儿竟然都长这么大了。也成熟不少,不再向原来一样莽撞了。 “爹爹,你和不帮妹妹瞧着些人家?” 历年来倒是没有说什么家姐还未出嫁,妹妹就必须要耽搁着,若是有好人家也是可以早早许配,不过姐妹上下总是会差些日子,一般还是先顾着些姐姐。 苏渊没有把接话,反而沉默下来,苏语墨如此倒是不解,不过也没有张嘴细问。她不知道的是,曾经苏渊有想过,她还是这般胡闹。没有心机城府,他就连同苏笙墨一并嫁入那家,让苏笙墨做侍妾,多多帮衬些自己的墨儿。 想法的确很自私。可他不希望自己的墨儿受到一丁点委屈,他更加不敢相信墨儿在离开苏家以后,会不会在夫家受到欺负,那时他又不能时时刻刻在身边。可怎么办啊…… 况且,语墨是嫡女,又是皇后亲侄女,自然不会轻易把墨儿嫁给普通人家,他们初衷都是希望她能平安顺遂一生,无忧无虑,就像是在娘家一样,一眼到头的日子虽然枯燥,却能保住平安。 皇后也好,苏渊也好,都从心底希望她不受伤,嫁得好人家。但苏渊会老,皇后会老,如果他们都不在苏语墨身侧,她受委屈应该怎么办? 谁都不清楚以后,所以他们才会迫切想要安置好苏语墨。 苏笙墨是最好的陪嫁选择。墨儿是嫡女,夫君家中必然是高门大院,苏笙墨不过一个庶女,她陪着墨儿嫁过去作为侍妾,那般她也算是抬起了身份,不必草草嫁给一个进士或是九品芝麻官,受尽苦楚。 于她而言也算是良配。 “你妹妹还早,等你事情安定下来。再说。”苏渊抿唇一笑,拍拍苏语墨双手。 她应声点点头,仰着头朝苏渊笑着,算起来此时苏笙墨离过来请安的时间也不远了,方才的话她没有听见最好,以免将心思都放置在父亲身上,怨怪父亲。 半晌,苏语墨缓缓开口,像是随口一问,漫不经心,“魏家哥哥最近是很忙吗?都不见登门。” “不提他也罢!留痕应当会多少和你说些才对?看他近一年和你走得越发亲近。” “世子怎会和我说些朝堂事情,女儿家不能管,爹爹说的。” “你当我真傻?”苏渊声音沉下,眉头微微皱起,“我让你不碰,不是让你继续单纯下去,不过是不希望你卷进来,要是伤到自己,你让我怎么办?” “我也就是听听而已。”苏语墨嘟囔着嘴,“不过魏家哥哥真心投入左丞相门下,和那左家小姐私交甚笃?” “你真喜欢他么?”苏渊听着苏语墨的话心头一紧,生怕自己女儿对魏子贤动些什么感情,那要抽离怕是得要脱上一层皮。 “不喜欢。”回答干脆,没有一丝犹豫。 第228章 知晓 “那就好,他想要爬到左丞相脚边,我也管不住。”苏渊话音落,叹口气,“本是想要给你说来做夫君,没曾想……”他摇摇头,心中郁结。 “本就不喜欢,强求也是不幸,正巧我还想在爹爹身侧多侍候些许时日,才不要嫁得此人,墨儿将来夫君一定要是个英雄。” “既然我们墨儿是真心不喜,爹爹也不强求。我们将来定会有更好的夫君,来迎娶我们家墨儿。” 苏语墨闻言重重点头,她哪里会有什么心思寻一个夫君,早在重生之日。醒来之时,她就从心底中认定自己决计不会再对任何一个男人付诸真心,她只想陪伴着自己爹爹,以此弥补前世诸多遗憾。 既然上苍给予她机会,让一切再来一遍,除了报仇她就是还恩,哪里还会有些什么心思去寻个夫君,且放眼望去京城一片。又有何人可以入她眼?鲜丽外表下皆是肮脏,不是勾心斗角便是尔虞我诈,实在没有一点可以值得她去留恋。 就算是嫁入高门大户又怎样?她从来都不是苏笙墨那种人,不会去在乎未来是不是需要去在里面挣扎,不需要去考虑未来是不是要和各种侍妾争奇斗艳,就算是身份高贵又能得到什么? 和别人争宠,最后还不是做了那些侍妾的下作事情?她还需要绞尽脑汁去迫害侍妾,还需做到不留痕迹,从头到尾都在斗…… 苏语墨上一世斗够了,拼够了,挣够了…… 她不想重来一次还要继续委屈自己,与其花心思去迎合男人,她为什么不去多陪着些爹爹,日子那么短,转眼间就又隔绝一段距离。 “留痕今日来过?还给你带来不少品香阁糕点?” “嗯,过来说是看看祖母。” 苏渊看着自己女儿回答漫不经心,像是随口般,也就并未多问,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允许两个人来往的是他自己,眼下不能因为走得太过贴近就开口斥责女儿,她也无错,留痕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 他其实心思并没有往那方面去多想,也不觉得燕留痕会对女儿有什么想法。都是他看着长大,孩子心底会有点什么,他应该多少能看出来。 父女俩闲聊几句,外面天色早已经昏暗下来,苏渊干脆让苏语墨陪同着自己一并用膳,他也许久没有跟女儿吃过饭了。 陪着苏渊用完膳后,苏语墨出了书房,外面天色早已黑下,她回到自己房间,红雪把今天暗探过来禀报的事情一一告知。 暗探是她特意找燕留痕要来的,就是为监视苏笙墨的一举一动,派遣红雪过去必然会暴露。她一直在府中经常性走动,多次出现在苏笙墨院子周围难免不会起怀疑,又不能让她夜晚在府外监视苏笙墨一举一动。 从红雪入府开始就跟在苏语墨身边,她忽然不见,想要让人不起怀疑也是极为困难,所以她只得去燕留痕那头要来几名暗探,就与红雪一人接头便可。 红雪收集上来的东西果然和她猜想并无差别,苏笙墨得知消息,一人站在窗外许久,神情紧张,看起来心中还没有盘算,不过事情已经让苏笙墨知晓就已经足够。余下的就看他们自己怎么狗咬狗了。 前世他们不是联手祸害了自己的孩子吗?这一世,她也依旧要魏子贤断子绝孙,让苏笙墨也体验一把失去所有的感觉,路还长,她不急...... —— 翌日,苏语墨起了个大早,本打算去苏笙墨院子里面同她好好说几句话,身为长姐必然需要痛心疾首安慰家妹。不过宫中传来懿旨要她去宫中赴宴,虽然不知何意,但只好接下旨意收拾一番入宫。 皇后娘娘想她时也经常下旨要她入宫陪伴,亦或是书信通知让她过去,因为姨母身在宫廷,她随意自由出入于理不合,父亲也同她说过,皇后却总念着她。 想来近两日宫中并无什么大型盛宴,皇后突然召她入宫陪伴,苏语墨心头总有些迟疑,一口气压抑在心头间,很是不舒服。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收拾一番坐上马车往宫里去,带路姑姑直接领着她向皇后寝宫走去,心中放松几分,瞧着样子应该只是姨母思念自己。并非有别的什么事情。 到寝宫后,皇后早早就已经等着了,甜食糕点也早早摆在桌上,正望着外面来回度步。 苏语墨踏入寝殿。向皇后行礼,“臣女拜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不管多亲厚,进入这四四方方的高墙以后,他们就是君臣。 “快些起来,我许久未见你,念得很,早早让人宣你过来,我糕点都让人备好了。”皇后起身迎着苏语墨,握着她手向里面走去。 “娘娘才数月不见墨儿,竟然这般想念?” “你这丫头,后日宫中有宴会,你同样要入宫,早两日来陪陪姨母不好?”皇后心知苏语墨是故意打趣,笑着点了点她额头。 皇后多年来从未在苏语墨面前自称过‘本宫’,向来都是‘姨母’或是‘我’。从她有记忆开始,一直都是如此,应该是为母亲吧! “想着过两日就要见着,也就没提前过来,想着宴会结束后过些日子再来叨扰姨母,眼下姨母又要忙着宴会,宴会结束以后又要张罗布置,如果我早早入宫。你还得管着我,岂不是会过度劳累?” “你这丫头。”皇后轻笑出声,“就是闲入宫琐碎,不如在家中自由。” “姨母明鉴,我怎会。我时常叨扰,姨母不嫌烦就是最好的。” “唉,你哪次不是随便说说敷衍我这老太婆。” “姨母年轻着呢!若不说,别人都觉得姨母才不到二十。姨母永远都不会老,一直都是最漂亮的!” 皇后被逗得开心不已,苏语墨长得像姐姐,每次见到她都觉得姐姐还在。 陪着皇后娘娘在宫中待上两日,苏语墨就觉着自己胖了不少,日日都是好吃好喝的待着,并且都是她极为爱吃的。 第229章 宴会相遇 时间长了她也不爱出去乱逛,除了是要陪同着皇后去后花园赏赏花。眼看着日子将近,内务府端来三身衣裳,料子都是极好的。 皇后为她特意吩咐下去的衣裳,新得三匹料子,全部都用来给苏语墨做衣裳了,一点都不在乎,拿来就让苏语墨好好去试试,趁着宴会还有些时辰。多少能改改。 其实三套衣裳都非常合身,全部试穿以后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修改的地方,苏语墨就此接下。她心中也了然几分,此次参加宴会的大多数待嫁闺中的姑娘,皇后娘娘是想她出众些,来日好说亲。 打心眼里苏语墨是非常抗拒被安排婚约,回来目的非常简单,就是报仇。她不想在陷入感情羁绊,或者换句话说她不再相信任何人,与其让自己再次重蹈覆辙,她宁愿出家做姑子去。 皇后之命不可违抗,抗旨就是冒犯天威,她不想父亲再次为自己冒险。苏语墨眼下最害怕的就是皇后看好哪家公子以后不管什么对方什么身份,都向皇帝请旨赐婚,那她可就真的是连逃都没法子了。 苏语墨身上还穿着新衣,皇后娘娘已经围饶她转上好几圈,都不愿意停下脚步,嘴里不断夸赞,就跟赏花似的。 她站在原地扯扯嘴角,眼眸间皆是寒意,衣服好不好看她并没有所谓,心思早就不在此,满满盘算着明日应该怎样让自己消失在人群中,她不想出众,不想和那些官宦子弟有任何牵扯。 坊间曾有传言她与燕留痕关系匪浅。不过就是凭借着父亲关系互相利用,苏语墨并不想要将自己未来和所有仇恨都压在别人身上,更加不想要就此将仇恨轻易放下,她要在有生之年看见苏笙墨余生惨败不堪,魏子贤一生落魄…… “我们家墨儿还真是穿什么都好看。”皇后娘娘拉着苏语墨,又让她转了个圈,很是满意。 “那是姨母眼光好,舍得墨儿,否则墨儿哪里能穿上这般好的料子。”苏语墨轻启唇齿。明日又是一场风波。 “你这丫头,像是你爹爹往日在家中待你不好般。” “爹爹待我很好。” “你是嫡女,千万别丢下自个儿身份,你若是月例银子不够尽管找我要,莫委屈自己,家中事情也该学会着上手,明白吗?” “嗯,墨儿知晓。”苏语墨重重点头,目光坚定又诚恳。可她却在皇后眼眸中看见了担忧和不舍。 她上前伸手握住皇后一双手,“姨母,墨儿长大了。” “我知道我们墨儿长大了,可你在姨母眼中依旧是那个遇见事情都需要保护的小丫头啊!”皇后目光柔和,伸手摸着她发髻,眼角有些湿润。皇后抬手用帕子擦拭了一下,“待会儿,七皇子会过来请安,你也许久没有见到安儿了吧!” 七皇子——李安。皇后之子,年仅七岁,聪慧乖巧且懂事,有时候说话苏语墨都觉得自己竟然不如一个七岁稚子活的通透,但自小有些体弱,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学习上也很是勤勉。 但,皇位之争还是有些困难……他是嫡子无错,也是最努力的孩子。但他上面还有三位成年皇子,政绩勤勉,都颇得皇帝疼爱。且在朝堂中还有不少拥护者,皇帝至今也都没有倾向于谁的迹象。 迟迟不立太子,朝臣也是众说纷纭,各自举荐自家主子。 皇后不爱争,从七皇子生下后希望他能安稳一生做个王爷,活的随心些。七皇子也因此在朝堂中只有极少的拥护者,大多都是觉得他是嫡子关系。我朝从来都是嫡庶有别,早年间有过立闲不立长,立长不离嫡,诸如此类想象都有过。 但,大多数极为皇帝都是嫡子,朝臣也无法揣测圣意。也不敢揣测圣意。 当今皇帝就是嫡子…… 苏语墨望向皇后,笑着点点头却并未把话接过去,七皇子是皇后唯一的寄托,在此之前皇后痛失三次爱子,至今都没有释怀,偶尔还会拿出皇子遗物。独自坐在房间里面哭泣,所以七皇子安危于她而言无比重要。 他活着就是对皇后最大的宽慰。皇后如今膝下有二女一子,我朝被尊为天朝,绝不将公主轻易下嫁和亲,此事是皇后心中唯一的安慰。 长公主是皇帝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极为重视,从小就是备受宠爱长大,算起来今年也有十二了,比起苏语墨小上一些,往常过来请安遇见她以后总是喜欢姐姐长,姐姐短,跟在她身后跑不停。 但每次看见皇后娘娘待自己稍好些,她便要故作吃醋般扯上两句,倒也是个天真可爱的姑娘。小公主今年十岁,总是喜欢装出一副沉稳模样,不过玩起来也是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三个孩子是皇后唯一的牵绊了……他们高兴与否,对皇后姨母太过重要。 至于前面三个孩子的死,苏语墨不清楚,皇后也从来都不愿意提及,算起来那三个孩子都要比她年长几岁,应当都到了成年的年纪了。 她原来因为魏子贤的调查过一次三个孩子的死因,到最后也只查到一个,那就是大皇子——皇帝第一个孩子,那时候当今皇上还是王爷时,姨母作为正妻迎娶入门,府中已有几个小妾,但多年来也就只有姨母怀上了孩子。 那时候二人才成婚不到一年,姨母就传出有喜讯,母亲当时还处于待嫁闺中,姨母将母亲接去王府陪伴她养胎,但临产时姨母难产,孩子也没有顺利生下,胎死腹中。为此,姨母身子也伤了,心情也极为不加,母亲在她身侧陪伴许久。 苏语墨当初知晓的也就只有这么多。 从她懂事开始,父亲给她的只有无尽宠爱,不知道是不是害怕伤害自己,亦或是向其他孩子一样哭闹,父亲也极少说跟她说关于母亲的事情,即便是说都只有夸赞,说说母亲是以为如何如何好的女子,旁的也是不见多言。 第230章 宴会初遇五皇子 宴会如期举行,不过就是在宫中离御花园不远处的庭前摆上席位,皇亲贵胄、各位皇子、世子,以及朝堂中还未婚嫁的王公大臣的儿女皆会来参加,苏语墨始终不大喜欢这种场面,从小就不。 一群人在前吟诗斗词,谈笑风生。苏语墨心中没有任何感觉,目光在一群人身上来回游动,单手撑着下巴,偶尔吃上两口水果。 她因为皇后、皇帝恩宠席位总是比较靠近皇后,有时候甚至被皇后喊到身侧陪同着,苏语墨年幼时总觉得自己多与众不同。性子就更加乖张,现在想来得多愚蠢。所有人都把她当成桌子上的一盘菜,真心没有什么好炫耀。 今日宴会照旧,皇后举办还有几个嫔妃在场。皇帝是必然不会参与。苏语墨被安排在比较靠前,视野非常好,把对面那些皇子、世子、公子给瞧得清清楚楚,期间皇后在不断提点她,并使眼色。 苏语墨垂下眼帘笑着摇摇头,实在无奈。她在周围环视一圈,没有私交甚好的闺中密友,也没有多熟悉的皇子、世子、公子。大多都是见过,行礼问安,多了也没有。 皇后站起身说自己身子疲乏,去休息片刻,顺便换身衣裳,在场所有人一并起身告礼,在皇后离开不久,宴会就热闹起来,各种斗诗喝酒。 她正在席位上无聊犯困时,李嫣儿挪步过来,“语墨!”在她身后悄悄拍上一下,回过头就看见满是兴奋的李嫣儿。 难道她是真不清楚皇后此行目的? “嫣儿姐姐。”苏语墨挑起唇角,带上一抹笑意唤着她名字,言语轻柔。 苏语墨并不常出门,反倒是李嫣儿不厌其烦的过来看望,偶尔过来还要硬拉着她出门走走逛逛。李嫣儿也是个性子野得主儿,毕竟是将军之妹,或是有遗传也未可知。 尤其是她腿骨骨折时,李嫣儿跑得特别勤快,苏语墨硬生生被喂胖。一个管不住腿,一个管不住嘴,实在是绝配组合。 腿好不久,没有办法多走路时,李嫣儿又整日陪着她在后花园走走。等着时间稍长些才带着她又去街上好一通逛。 不觉得感情有多亲近,却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要贴近些。况且,她哥哥备受重用,手中是有兵权,在军中也是有很大威望,人又是个文武双全之人,不管是在政绩上,还是军队中用兵,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这般铁骨铮铮的汉子,在妹妹面前也是柔情万种。颇有手段,没有人性,若是类似言语按在她头上。她也许并不会否认,李嫣儿靠近她,她也贴近李嫣儿,二者似乎并不冲突,不过她多了几分旁得心思而已。 “是不是很无聊?他们斗诗一点儿意思都没有,要不我们出去走走?”李嫣儿话都还没有说完就挽上苏语墨胳膊。 “好,我也觉得无趣。”外界总称她‘草包’,自然不想留下听着一群风雅之士聊些什么,听之无趣。 二人挽手朝御花园走,宴会上不见燕留痕,不过也不奇怪,类似宴会除非点名他出现。不然能见到他也是凭借大家运气。 苏语墨随着李嫣儿在御花园散步,两个人正聊着天就看见燕留痕悠悠过来,展开扇子踏步而来的模样温润如玉,要不是清楚他是什么人,怕是都要被他外表给骗了。 李嫣儿见他后,拉着苏语墨上前行礼,本来应该是苏语墨先瞧见,她没打算上前行礼。想等着燕留痕从一旁绕过去,没想到忘记拦住李嫣儿,就...... “见过世子。” 苏语墨见到李嫣儿行礼,不得不跟着,“见过世子。” “可是宴会无趣?”燕留痕眉眼弯弯,满是笑意。 “都在斗诗,我们也无心参与,倒不如在御花园中裳花,如今天渐暖,花开不少,很是鲜艳。”李嫣儿笑着回答,二人看似相聊甚欢模样。苏语墨站在她身侧,一语不发。 从那日和他争吵过后,现在已经足足有四五日未见过,就是上前也不知晓说什么。严格来说也算不得是吵架,她心中不大想见燕留痕而已。 他府中确有侍妾,但也只是侍妾,她依旧可以跟他走近。闲聊也罢,出游也好,都没有多少所谓,侍妾而已。眼下他风光迎娶侧妃入门,再未娶正室之前,侧妃手执世子妃官印,一系列都跟正妃无异,圣旨中甚至提起即便日后娶妻,侧妃地位依旧不变。 燕留痕已经算得上有家有室,她若是再走近,恐有不妥。苏语墨心中清楚此时应该要保持距离,难不成在事情都没有摆平以前,自己就要无故背上骂名吗? 她不允许苏家为自己蒙羞,更加不允许自己插入燕留痕过多的生活,苏语墨很清楚自己和燕留痕只是合作关系,再无其他。 既然是合作。那就应该做好他们之间交易的事情...... 燕留痕还在继续跟李嫣儿闲聊,似乎一点过去宴会露脸的意思都没有,苏语墨就觉着有些好笑,他都走到这个地方来了,都不打算去露脸,而是在闲聊,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低垂下眉眼,不看二人。也不听,就静静站在一旁,少了几分往常热闹。 “许久不见,世子越发风采奕奕。” 苏语墨和李嫣儿顺着声音回头,燕留痕目光盯着他走过来的方向,面露笑意,再无任何过多反应。 “苏小姐近日来鲜少入宫,是不大愿意见我吗?” “见过五皇子,五皇子说笑。”何止是不愿意见你,我跟你统共也没见过几面。 苏语墨强行把心里话给咽下去,保持原本笑容又行礼回话,她待人愈发规矩,就是愈发疏远,本来就不太想有交流,眼下还要强迫着闲聊。 “李家小姐也在,看来我今儿运气不错,能同时见到两位美人。” “见过五皇子,您千万别打趣臣女,臣女哪里有语墨妹妹半点。”李嫣儿性子张扬,说话也带着点儿军队气息。 第231章 五皇子求合作 “五皇子和世子慢慢聊?我们先行告退?”苏语墨忽然张嘴,拉着身侧的李嫣儿就赶忙行礼,都不等五皇子开口就转身急忙离开,跟跑一般。 五皇子站在原地发愣片刻,忽然间笑出声来,“苏家小姐还是那般天真可爱,颇为灵动,你说对不对?留痕。” “是。”燕留痕收起扇子,点点头,双手作揖。 燕留痕双眸带着笑意,就静静看着五皇子,他们两个人鲜少有交流。见面也是极少,眼下他见到自己忽然跑过来,看似无意间找话一般,总有些不对劲。 他也不动声色。就站在一侧陪同,怎么说都是皇子,难不成他一个世子还能驳皇子面儿?是不合规矩,燕留痕心底有数。 五皇子刚刚看见燕留痕就急忙忙赶过来,明面儿上是和苏语墨闲扯几句,实则双目不曾在她身上有过任何停留,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五皇子的目标就是燕留痕。 “留痕,此番娶亲虽是有明媒正娶。但府中始终差上一个管家主母,是不是该考虑一下?我还期待着你双喜临门。” “五皇兄哪里话,我眼下一娶亲,正妃还是待日后。”燕留痕笑容依旧未改,“倒是皇兄可有钟意之人?求得皇上赐婚也未尝不可。” “瞧瞧你,怎就把话引到我身上,看来侧妃很是合你心意,眼下都不似从前了。”五皇子说着话,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琳儿自小就喜欢你,你此番成婚,她可是好一顿哭,我是连着几日都没有哄好,你瞧瞧你。” 看似打趣热闹的闲聊,其中意思已经是再明白不过,五皇子口中的双喜临门,不过就是想要他妹妹嫁入府中成为正妃,公主配世子,倒是绝配。 燕留痕勾起唇角,轻笑道:“来日我带着好吃和好玩的去看看琳儿,那丫头哪里是因为我成婚哭,不过是怕我日后不带着些好吃的给她,皇兄就不要多心了,琳儿从来都是把我当成哥哥。” “我倒是想要琳儿嫁给你。” “我心中已有中意之人。早已有娶她之意。” 五皇子话以挑明,燕留痕若是不拒绝,来日麻烦断然不会少掉几分,他妹妹琳儿也是个缠人的主儿,打小就喜欢跟着他身后转悠,眼下娶亲都不得消停...... 琳儿是五皇子之妹,皇帝说不上来有多疼爱,但膝下女儿不多,她又算得是古灵精怪,皇帝总是会答应些无理要求,此番他成亲一事被琳儿知晓,她便跑到皇帝那头大闹。差一点就要将她和自己赐婚。 她的确是个纯良姑娘,不过燕留痕忌惮着五皇子,一旦把她娶过来,放置在一旁不理会是决计没有可能的事情,不管是皇帝、皇后、静妃、五皇子,都会一一寻自己麻烦,堂堂公主下嫁给他这个世子,还被冷落。 他这个世子手中又没有实权,一旦娶她,自己就会很被动,完全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琳儿素来刁蛮任性,他也没有办法再和苏语墨走近。否则日后还不知道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毕竟她身上没有任何能抗衡的身份。 虽是皇后侄女,那又如何?多年来她得到赏赐不少,什么都不少,却始终都没有任何封号,连个郡主的名头都没有,要是遇到公主纠缠,作为朝臣之女。不知道要受下多少委屈,她还必须得卑躬屈膝,她哪里能接受? 燕留痕自己都看不下去,却又不能出手帮忙,琳儿是皇帝亲女,要是因为这种事情受委屈,想来苏语墨以后的日子就会更加难过,这些事情一直以来燕留痕都清清楚楚。 所以他才会在五皇子提起时断然拒绝,燕留痕不能给五皇子一点机会,任何一点都不行。事情不单单关乎到自己,还关乎到苏家,关乎到苏语墨。 “哦?早已有心爱之人?是哪家姑娘让我们燕世子这般放不下?”五皇子口吻全然都是打趣之意。情绪完全被控制在心头。 五皇子想要皇位,燕留痕不是看不出,可他也不能帮助五皇子夺位,娶琳儿他就必须帮助五皇子。所以此人不能娶。 “说出来,皇兄莫要笑话我。” “说说看,传闻中燕世子留恋花间从不沾惹片叶在身,如今倒是瞧瞧暗许心意。” “师父苏渊之女。苏语墨小姐。”他抿着双唇,嘴角还挂着清浅的笑意,“幼年时见到并不觉得如何,再见时愈发明媚动人,是我心中所爱之人。” “你呀!”五皇子抬手在燕留痕肩膀上拍着,“师傅最疼爱就是语墨,你竟然瞒得如此深。” 五皇子神情虽然是笑意满满,打趣、兄弟见闲扯,可话语间都是在拉拢燕留痕,他却不领情,眼下还拒绝他妹妹,喜欢苏语墨那丫头。 看来又要有好戏了......燕留痕,你既然不愿娶琳儿,那我也不会让你得到苏语墨。 苏渊深受皇帝重用,地位从未改变过,甚至皇帝有时还宣召他入宫下棋、品茶、鉴赏诗书和画作。这是任何一位朝臣都不曾有过的待遇。甚至是皇子,所以在苏渊那里,一旦举荐的皇子就极有可能成为皇子。 “我也该向皇后娘娘请安了。皇兄,我就先告辞。”燕留痕向五皇子行礼,五皇子摆摆手,“去吧。”回礼道。 等着他到宴会场时,皇后也在,燕留痕站在中间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留痕起来吧!”皇后轻轻抬手,等着燕留痕起身后,她轻声道:“怎么不见你带侧妃过来,都成婚多时,怎么还像个孩子般。” 听着皇后的话,苏语墨拿东西的手一顿,神情有些僵硬,转瞬间又恢复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拿着东西吃喝,转脸和李嫣儿闲聊,其实自己说着什么她都不大记得,脸始终都没有转过去看燕留痕一眼。 但,余光所及之处皆是他。 “她近些日子感染风寒,不宜出门。”燕留痕双手抱拳行礼回答。 第232章 五皇子请旨 “那让她好好在府中歇着,下次再见也是一样。”皇后摆摆手,没有继续多说些什么,燕留痕点点头道:“下次等她身子好些,我将她带来见过皇后娘娘。” 燕留痕说完就入席位,周遭人拉着他又是说话,又是斗诗词,好生热闹。他参与倒是不多,只是在其中耸耸肩。偶尔回答上两句,旁的也没有。 其实他很想把刚刚的事情跟苏语墨好好说说,别回头露馅什么的。其实还是想要跟她再说上两句话,从他成婚开始苏语墨对他都是不冷不淡,没有多少反应。 五皇子的话还环绕在他耳边,余光不断看向苏语墨希望她对自己有所反应,可她就是不曾偏过脸。 至于许新言在府中待着是真,倒是没有生病。她查到关于自己身上毒药的救治办法,他就跟陈怀玉寻遍西域,好不容易找到两个人懂此法的人,悄悄带回京城安在府中成为座上客。她每日就是跟那两人一起商讨法子,也在想个对策到底要什么方法诈死。 燕留痕也不大愿意带上她,名义是自己侧妃而已,并没有多少感情,两个人的所有话题都是关乎陈怀玉,旁的也没有心思聊,也没有东西可以聊。 多少年来能让燕留痕推心置腹的除了不讳,就是苏语墨,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相信苏语墨,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无比希望苏语墨跟自己能多交谈几句,却最后在自己成婚以后什么都不似从前,他不知道触碰到苏语墨哪个开关,他也没有办法去安抚。 想起那日苏语墨的话就让他心头难受,“燕留痕,我们什么关系啊!你就安慰我。” 这话他想了很久......是啊!什么关系啊! 他又有什么身份可以去安慰苏语墨?而且苏语墨需要他安慰什么?燕留痕始终都不清楚。也都快要摸不清自己性子了。 闭上双目叹口气,他仰头就饮下一杯酒,闲扯几句又是一杯酒下肚,心中烦闷,他也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五皇子的话让他烦闷,还是苏语墨至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他而烦闷。 事情太多太乱,渐渐的宴会结束,所有人都被马车送回府中,他也摇摆着回到府中。脑海中空白一片,苏语墨还是没有搭理他。 “宴会怎么会醉成这样?你没有殿前失仪吧?”许新言正准备回到自己院子里,就遇见被不讳扶着摇摆不定的燕留痕,皱起眉头迎上扶住他。 燕留痕摇摇头,甩开她手让不讳扶着自己去向书房,许新言站在原地发愣,看着空落落的手,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燕留痕了。 他哪里会殿前失仪,在宴会时根本就没有喝下多少。那一壶酒水而已,燕留痕小口浅酌,不至于酩酊大醉,他回来时还让不讳带着去酒家买上壶烈酒,在马车里面好一通喝,才会如此。 “殿下。您是何苦啊!”不讳从小跟着燕留痕长大,怎么会不清楚他心思,甚至说他除了没有雄才伟略,没有深沉心机,可看透燕留痕心思还是绰绰有余,他比燕留痕自己还了解燕留痕。 ?燕留痕偏过头冷眼看着不讳,一手撑住他肩膀,半晌在站稳身子,“你应该知晓对外怎么说?” 不讳站在原地。点点头,燕留痕眼下是什么心情他太过清楚,再去招惹怕是会玩火自焚。但他心头担忧,不明白为什么? 既然殿下已然清楚自己心思,为什么不和苏小姐挑明?苏太傅是殿下师父。待他犹如亲子一般,想来迎娶苏小姐入府也是没有人会阻拦,为什么...... 不讳摇摇头没在继续想下去,转身朝门口走去,没多久世子府中就传出流言,说是世子因和侧妃斗嘴,心情不佳,回府时酩酊大醉。 他为此还特别挑上两件礼物送到许新言院子里面,非常明目张胆,私底下却只是告知她务必配合,便再无其他。 燕留痕在府中五日不出门,不上朝。向皇帝告假,以生病为由。 —— 五皇子听着眼线来报,将手中茶杯放下,扯起一抹笑意,燕留痕意思还不明白吗?既然他希望能得到佳人相伴左右,拒绝他亲妹。那他当然不允许燕留痕如愿。 既然燕留痕不能为自己所用,那势必就是敌人。 “来人,沐浴更衣。” 近些日子以来,他深得皇帝宠爱,不少朝臣倒戈全部归于他门下,和他私下交好,五日前他就让自己母妃向皇帝提起他应该娶亲的事情,朝臣复议。 他如今也该入宫去和自己父皇好好说说话才对。 “儿臣见过父皇。” “你母妃前两日向我提起过不少次,你也到年纪娶亲,虽然府中有侍妾,可终究也差个正室,你可有心仪之人?”皇帝一边提着字,时不时抬头看向五皇子。 “儿臣......”五皇子故作欲言又止,嘴角带着止不住的笑意。 “你不是迟疑的人,想说什么就说,现在你我是父子,要是有心仪的姑娘,就告知我。”皇帝写下最后一笔,将东西交给一旁侍候的人,“你母妃的确向我提过不少次,想来你应该是有心仪之人,或是你母妃有所心仪之人。” “儿臣请父皇为儿臣和苏太傅嫡女赐婚。”五皇子双手抱拳跪下,头微微低下。 “苏太傅之女?” “是,儿臣爱慕已久,还请父皇能为儿臣赐婚。” 皇帝沉默良久,五皇子心头一沉,似乎并不顺利,他原本设想是会一口答应自己的请求,苏太傅深受父皇宠爱,父皇应当也是不希望苏家女儿轻易出嫁,从很早以前父皇就说过,苏家女儿的婚事都由他亲自操持。 与其让苏语墨嫁给别人,倒不如继续在皇家,苏太傅对皇家也会更费心,并不至于倒戈帮助自己未来女婿。 “你和苏家女儿才见过几面,我怎么也得问问皇后是否答应。” “早年间匆匆一面,儿臣久久不忘,多年压在心头,还望父皇成全。”五皇子把自己对苏语墨的感情说的情真义重,“儿臣自知不如众位皇兄,所以从小极少请求父皇什么,但此次儿臣是真心实意想要迎娶苏家嫡女,还望父皇成全。” 第233章 下旨赐婚 皇帝心中所有考量,苏语墨这个人不管是在苏家还是皇后母家,地位皆是举足轻重,苏渊更是把这个女儿当成宝贝一样宠爱,皇后也是如此,对待自己亲子都不如对苏语墨半分好。 一旦轻易嫁过去,以后要是受下什么委屈,他难以交代....... “儿臣自知苏家嫡女从小被母后当成亲女看待,儿臣定然不会让她受委屈。” “起来吧。”皇帝笑出声,没多久就传人过来拟旨,五皇子接旨告退,心满意足回府。 不过一日。旨意传到苏府。苏语墨接到旨意后整个人都慌张起来,收下旨意谢恩以后,待受完祝福和恭喜,她几乎是被红雪搀扶着回院子。全身都在发抖。 连着她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生气,还是被恐惧感充斥,旨意传遍京城,就连魏子贤都过来道贺,苏语墨连出现都不曾,将自己锁在院子里面,命运被人再次控制住,惊惧感缠绕在周围。每呼吸一次她都觉得艰难。 在外不管苏渊怎么敲打房门,不管是谁劝她,她都把自己缩在床榻边,分毫不肯挪动,三天油盐不进。苏渊让所有人吧消息封死,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向皇帝呈秉二人婚事,他私下修书已经和皇后商量,却没有任何结果。 五皇子和他母妃,以及皇帝是铁了心将苏语墨嫁过去,圣旨已经昭告天下,根本就没有办法去改变些什么,若是忽然悔婚,势必要皇帝丢面,事关国本,怎可如此轻率? 让自己女儿受此委屈,苏渊也没有办法接受,既不能抗旨,又不能接受,眼下实在没有两全的法子。他怎会不清楚五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又怎么会真心喜欢自己的墨儿。 “墨儿,你让爹爹进去好不好?有什么事情跟爹爹说,我们一起解决,你先开门好不好?”苏渊站在门外,毒辣的太阳晒在身上犹如撕裂般不舒服。汗水浸湿后背,黏腻感非常让人难受,他早就已经顾不得了。 三日未进食,也不知道这丫头还能不能抗住,她知晓身子纤弱,后来跌入水中,总是不见大好,稍稍不注意些就会感染风寒,否则身侧也不会允许跟着三名贴身丫鬟,就是为了好好照顾。 张氏和苏笙墨也站在外面,偶尔喊上几声,看样子并不比苏渊少担忧。可哪里是什么真心实意。不过是来看看戏,也不能丢下面子功夫,该过来和睦还是得要做。 苏笙墨心中暗喜,就连步子都轻快不少,但她却不能将自己喜悦的心思表露出来,魏子贤另寻她人,苏语墨偶尔过来探望话里话外都是讽刺,哪里有什么真心实意,她心中不忿,怎么可以将胸口中的这口气轻易咽下。 这不,报应不爽。 苏笙墨站在张氏身侧,扶着她朝里面喊道:“姐姐。你有什么事情先出来再说,我们一起解决,你莫要伤害自己。”汗水不断淌着,苏笙墨手中帕子早就已经湿透,眼看着苏语墨一日不出来,父亲就不打算走,她只能陪着母亲等。 母亲要掌管家中大小事务,要把身份抬上去。势必要把事情做漂亮,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放松,祖母不能过来,母亲就得跟着父亲在这里一并候着。 苏语墨愈发闹得厉害,她就愈发有利。五皇子的确不堪,但苏笙墨则要比嫡女还要有嫡女风范,只要为了家族大业,不管是什么人,皆可,一切婚事全凭父母亲安排。 “姐姐,你得替苏家考虑。替父亲考虑,替自己考虑啊!快些出来,好不好?”苏笙墨紧紧抓住帕子,眉头皱起。和张氏一并朝里面张望。 苏渊哪里会听不出来苏笙墨话里有话,这是把他的墨儿往死里逼,刚刚想要转身发作脾气,房门忽然从里面打开。苏语墨猩红着双目站在门口处,衣裳有些凌乱,也并非到了不能见人的那种,除了饿上三日,面色有些难堪以外,旁的也都是和之前一样。 “红雪、银珠、绿柳,替我梳妆,传膳。”苏语墨冷漠着双眸,不去看张氏和苏笙墨,踏着赤脚走到正发愣的苏渊面前双膝弯曲跪下,“让爹爹担忧,是女儿不孝。” 顷刻间,苏渊便红了双目,半蹲着身子将苏语墨扶起,“好孩子,好孩子。你愿意出来就好,饿着了吧?传膳,快传膳!”苏渊朝后头喊着,语气着急。 苏语墨不再继续说话,苏渊拉着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爹爹都在,只要爹爹不死。你不愿意嫁便不嫁,你可不要再吓爹爹了。” “是女儿的错。”苏语墨声音很低,也很轻。 “快,快些进屋子,别着凉,你身子不好。”苏渊说完就朝身后的银珠、红雪喊道:“还不赶紧给小姐梳妆。” 苏语墨膳食一向都是由绿柳负责,她挑来的菜食总能符合苏语墨胃口,自然才从屋子里面出来,饿了三日的苏语墨想吃什么,她也知晓,所以苏语墨话音刚刚落下,她就擦拭着眼泪,应声朝厨房方向走。 苏渊陪着她一直到绿柳将膳食端回来才离开,苏笙墨和张氏压根就连门都没有进来,红雪始终站在外面阻拦着,两人朝里面张望片刻也就转身离开,也没有多说什么。 “你先好好养着身子,旁的让爹爹处理,你就不要操心。”苏渊摸着她脑袋,“傻丫头,只要爹爹还活着一日,就不会让你受委屈,你要相信爹爹。” “爹爹,此事让我自己处理,我不能让苏家蒙羞,我要堂堂正正解决,若是再有解决不了时,我再来寻爹爹,决计不会再将自己关起来。”她抬眸看着苏渊,眼眸间恢复着往日温婉暖意,不似方才般,打开门全是寒意,看得人害怕。 苏渊刚刚想要张嘴问些什么,话到嘴边时又无奈咽下,不知不觉中自己的墨儿已经变得很有自己主意,不再是原来那个事事都需要自己的小丫头了。 第334章 去世子府 “你向来有自己的主意,爹爹也不多问,但......”苏渊叹口气,已然不知道应该要说点什么才好,话忽然被苏语墨接过,“女儿不会再让爹爹担忧,女儿答应爹爹。” 苏渊没有再继续说什么,摸着苏语墨脑袋,展露一抹笑容后就离开她房间,中间没有过多停留,但担忧是真的,就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伤害自己。 “小姐,你可担心死我们了。”绿柳平时最为喧闹,这次也不例外,什么体统规矩都不顾。一把抱住苏语墨,眼泪顺着脸颊到她脖颈,炙热都滚烫。 “别担心,我没事。”拍着绿柳的头,向三人扯着嘴角,展露笑颜。 三日已经足够她把很多事情想明白,开始下旨时她的确没有办法接受自己要嫁给五皇子的事情,所以把自己关起来。情绪一点点堆积在胸腔中,她没有办法让自己释怀。 后来她想明白了,外面有不少担忧自己的人,她重生一次不是被新出现的意外打趴下,从醒来以后她就能猜到会有很多意外,不可以预料,她是重生,应该不是回顾历史,所以一切都不会顺意走来。 只不过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突然,她无法接受,却又无法改变,父亲说求过皇后,但皇帝像是铁了心,不管怎么劝慰都不愿意将旨意改变,也没有任何法子。 一下子心如死灰,她不清楚自己应该要怎么办,可不是人人都守着她到深夜,这三个丫头拿着被褥守着自己到深夜,再到天亮,陪她待着,跟她说话。 她兴许能求助燕留痕帮忙,如果自己嫁给五皇子,对燕留痕来说就是个巨大冲击,不为别的。两个人之间的合作就很难在继续下去,一切都就此中断,甚至在未来还会是敌人。 燕留痕必须救下自己,没有任何为什么,也只有他才能救下自己。 “红雪,可知晓燕留痕最近在哪儿?” “宴会后在世子府一连八日不曾离开,应当是不知晓姑娘您的事情,否则世子会过来劝慰。”红雪站在一旁答话。 苏语墨点点头,擦拭嘴角,“替我梳妆,我要去见他。” —— 她站在世子府外,心中难得平静。竟然任何波澜都没有掀起过,路上过来她就想好过,只要能不嫁于五皇子,即便是再荒唐的办法,她都可以答应。 苏语墨不是没有担忧过,燕留痕会不会为打断五皇子念想,向皇帝求旨意迎娶自己,要是皇帝不愿,他就去求助自己父亲燕王,再由燕王出面,事情就会好解决得多。 心中有不少担忧,就站在世子府门外时。都渐渐消失殆尽,心中无比平静。 “见过苏小姐。”府外门守向她行礼。 燕留痕带她入府那次说过,以后她来时不必禀报,直接大步踏入便可,随便寻来一个丫头带路,整个世子府苏语墨皆可去,不必通传。 “直接带我去世子所在之地。”苏语墨随手招来一名丫鬟,那丫鬟点点头就带着苏语墨向书阁走去。中途就和许新言撞个正着。 “苏小姐怎会来此?为何不见通传?”许新言皱起眉头,望向她身侧带路丫鬟,那名丫鬟显然有些害怕,站在原地半晌才答话,“世子说凡是苏小姐来,都不必通报,可以去世子府任何地方。” “哦?我怎么不知晓?”许新言像是有意为难。 “请侧妃安,侧妃初来,许是不知也实属常事,此事真假属实大可一道问问世子殿下。”苏语墨咬紧着牙根,手指已经掐入肉中,眼眸都狠厉几分。 许新言丝毫不在乎。见此并不少,端着副女主子态度启齿笑道:“苏小姐说笑,我和世子夫妻同心,自是不会多有阻拦。不过殿下随心惯了,苏小姐若是随着殿下一样,难免遭人诟病,毕竟咱们是女儿家。名声还是重要些。” 苏语墨从未和沐夕颜打过照面,和许新言也只是见过那一次,其中事情关系她也不清楚,燕留痕从头至尾都没有把她要拉下来的打算,这种事情一旦成功就是助力,失败就是欺君之罪,他答应过苏语墨要保护苏家和她,势必不会轻易张嘴。 二人火药味渐浓,苏语墨哪里会有什么心思和沐夕颜多话,眼眸又冷下几分,不开口就准备朝书阁那边走去,被她拦住去路,“殿下近日心情不佳,苏小姐还是改日再来拜访,旧友相聚不差一时半刻。” 苏语墨脚步停顿在原地,冷笑。“夫妻同心?侧妃在姑苏那山清水秀地段果然是将养的好,天真灵动,不染分毫俗尘。我竟然都差些以为,燕留痕迎娶的是为正妃,而非侧妃。”她没有再以‘殿下’亦或是‘世子’称呼,直呼名字以彰显二人不同。 “苏小姐说话还是客气些才好。”沐夕颜被气得不轻,站在原地眼眸冷冷瞪着苏语墨。 苏语墨闻言唇角一抹嘲讽,“我已经很是客气。侧妃还是好自为之,我张扬可不是轻易张扬,在京城不是随随便便撒野的地方,规矩多不比姑苏那山清水秀之地,偏远,规矩不多。” 苏语墨说完就踏步朝前走去,从沐夕颜身侧擦身而过,刚刚走上前不到两步,沐夕颜追上前,再次将她拦住,“苏小姐好威风,可也不要忘了,这里是世子府,不是苏家!”几乎是用尖叫的语气朝苏语墨吼道。 声音尖锐,让人非常不舒服,苏语墨揉着耳朵,“侧妃也别忘记,自己和我们初次相见时模样,性子沉静,不曾想入京高攀以后竟然如此大改变,堪称惊天动地。”她的一字一句将沐夕颜撕碎,她始终身份不正,这是事实。 在世子府待着时间越长,她就越发不想要离开,甚至将燕留痕当成自己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她只想紧紧抓住,不管是陈怀玉,还是燕留痕,沐夕颜都想要紧紧攥在手中。 那或许是她唯一还觉得安稳的定心丸。 第235章 求助燕留痕 她不能再允许苏语墨继续踏足燕留痕生活,不是在乎什么荣华富贵,那是她唯一能保住自己的救命稻草,不管燕留痕是成是败,她或许都能借助燕留痕摆脱原来一切束缚。 那种压抑感让她几乎窒息,每日都要把自己蜷缩在壳中,沐夕颜想要挣脱开锁链,不借助外力就只能站在原地任由摆布。 如果未曾见过光,黑暗也算是平常。 从前生命中为被破开,撒入阳光,让她看见希望,沐夕颜也许久真的可以甘心卖命,在呼吸过自由,松开枷锁以后,脑海中唯一可以想到的就是站在草原上奔腾,不再回头。 苏语墨的出现,原本对她不成什么事,沐夕颜也能接受下苏语墨的存在,那时候她也只是大理寺信任的仵作,仅仅是一个仵作。 被信任的下属,还是无法摆脱控制,但她换了个身份,她是世子府侧妃,位同正妃,她完全有可能摆脱掉枷锁。 她能重新活,也想重新活...... “苏小姐是在说我身份不正?”沐夕颜面露笑意,“你是在质疑圣上?” “侧妃伶牙俐齿却喜欢血口喷人,我何时说过你身份不正?你是圣上赐婚,许大人一家荣光,不过在京城还是看清些身份才好,莫要让人有诟病许大人。” 沐夕颜并不太在意苏语墨对许家出言不逊之事,但她身份尴尬,必须要为此争辩,刚刚想要开口,就听着身后不讳的声音,“都闹些什么?殿下在书阁都能听见外面吵吵闹闹,不成体统。” 不讳的话让沐夕颜愣在原地,完全没有给她侧妃该有的体面,燕留痕既然在书阁里能听见,难不成会听不到她的声音? 霎时有些好笑,不讳见她后赶忙上前行礼,“侧妃娘娘,您在这儿,我还误会是什么丫鬟争闹,打扰殿下休息,多有得罪,还望您勿怪。”不讳是清楚她身份,而她想要抱住燕留痕这颗救命稻草就不能动不讳。 不讳看似普通小厮模样,整日洋洋洒洒不务正业,实则陪同着燕留痕长大,自小和燕留痕一同学武,又成为他身侧书童,哪里会是什么轻易能杀死的对象。 不讳藏匿极深,不轻易显露,这一点沐夕颜很清楚。 “语墨小姐是要寻殿下吗?”不讳没有行大礼,反倒是对沐夕颜行了大礼。 “嗯。”苏语墨轻轻点头。 “随我来,您让丫鬟直接带您去书阁便是,怎的还客气起来。”不讳言语打趣,苏语墨闻言回头望了眼沐夕颜,冷笑道:“侧妃当家,我一个小小臣女不敢造次。”眼眸间却带着丝丝冷意。 “府中还是殿下做主,您可以随意出入任何地方,此话不变,始终不该,世子早有明言。”不讳心中了然,他闻声就站在后面听了好久,迟迟没有出现就是想看看侧妃到底要怎么做,可苏语墨似乎有急事,几次都想要从她身侧绕过去,无奈被拦住。 不讳这才出面解决,由他带着苏语墨进入,没有任何感阻拦,很多时候在世子府中他的话,也能代表着世子,他看了看沐夕颜,“湖边水寒,侧妃早些回去休息。” 说完,转头跟上苏语墨脚步,“小姐可要在府中用膳?若是要留下,我便让人去买些品香阁糕点,世子总说您爱吃,府中让也厨娘备下些牛乳糕,您也是爱吃得很。” 苏语墨点点头,不讳得令将她带去书阁,掀开门帘就看见燕留痕坐在一旁喝茶,书案上还摆着先前写下的字。 不讳后退向外面小厮把苏语墨要吃的膳食安排下去,又吩咐端着她往日爱喝的茶水上来,一应事务伺候妥帖。 “何事?”燕留痕抬眼看向苏语墨,见她神情不似往常那般淡定自若,“到底什么事情让你急成这样?” “你当真不知?还是佯装不知,就等着我过来求你。”苏语墨坐下来,眼眸紧紧盯住燕留痕,想要从他淡然的神情中看出来点什么。 “你说呢?” “你有暗探,难道不知道我被皇帝赐婚给五皇子的事情?他们从头至尾都没有和你禀报过?”苏语墨提起此事胸腔中就一阵无名怒火,强压着发抖的身子。 “你说什么?赐婚?何时的事情?”燕留痕诈然,茶杯往桌上一掷,茶水洒满整个桌面,他神情诧异。 “宴会后第五日,传旨到府中。”苏语墨还在强行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看起来狼狈不堪,她特别想要尖叫,想要发抖,想要抱紧自己。 她怕了。 “怎会是你......”燕留痕喃喃低语,脑海中却闪过那次宴会苏语墨离开以后自己和五皇子的对话。 ‘世子可又钟意之人?若是没有,家妹从小爱慕......’ ‘我心中已有钟意之人,苏家小姐。’ 也许就是那日自己断然拒绝五皇子,又将苏语墨退出来为自己挡着才会有赐婚,看着苏语墨紧紧攥着的手,他心脏处像是被狠狠捏着,又松开,往来反复,极其难受。 “你们都出去。”燕留痕挥挥手,不讳拉着绿柳三个丫鬟一道出去候着,几人心事重重望向两人,都希望这件事情有个好法子能解决掉。 “帮我,求你。只有你可以救我。”见到所有人都离开以后,苏语墨再也忍不住,一把拽住燕留痕衣袖,已经是满脸泪痕。 燕留痕蹲下身子,握住苏语墨发凉的双手,眸间都是认真,半晌才道:“不想嫁他,对吗?” 见到苏语墨点点头,他再也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伸出手把苏语墨抱入怀中,努力安抚着她的情绪,拍着后背,“我会替你想法子,别担心,有我,一切都有我。” 听到这句话以后,苏语墨哭得更加伤心,差些要昏厥过去,燕留痕就保持着最开始抱住她的姿势,不断给她安抚,在她耳边一直重复着‘有我’、‘别怕’、‘一切有我在’,想要给她最大的安慰。 不管说些什么,怀中的那个小丫头还是在发抖,这是燕留痕第一次见到苏语墨惧怕一样东西,她向来都是胸有成竹的模样,扬起下巴带着挑衅的笑意。 第236章 抬身份 苏语墨擦拭去泪痕,看向燕留痕,声音略带着沙哑,“帮我,就这一次。”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嫁给五皇子,我答应你。”燕留痕捧起苏语墨双手,很是冰凉,发现她手心中全是汗水,他拿来帕子将苏语墨手心中汗水擦拭干净,“我让不讳打盆水进来,你擦擦手?” 苏语墨摇着头。抿住双唇,从他手中把帕子接过来自己擦拭,长舒一口气,“你打算怎么做?爹爹去求过皇后帮忙。皇后也寻求过皇帝,但五皇子和他生母像是铁了心一样让我嫁过去,皇帝态度坚决,把皇后的话全部都驳回来了,我们没有一点办法了。” “皇帝旨意是什么?指明你,还是苏家嫡女?”燕留痕并没有看过圣旨,一连几日把自己关在府中,不是在自己卧房休息。就是在书阁看书,甚至还吩咐不讳不允许任何人打扰自己。 “你当真不知?”苏语墨满是诧异,他眼线遍布,怎么会不清楚此事? “你信我一次,就这一次。”燕留痕眼眸带着认真,“我真不清楚旨意,若是早早知晓,我断然不会让你经历这么几日,你都不知道自己面容憔悴多少,出来时应当还特意上过妆容,你见我可从不特意打扮梳洗。”话音落,燕留痕深叹口气。 “墨儿,你我认识许久,你是什么性子我很清楚,有没有在府中哭过、闹过,我即使不去打听,都是可以猜到的,你要不是实在没有法子,你真会主动登门?” 燕留痕低垂下头,语气很是温柔,苏语墨那一双冰冷的手似乎怎么都捂不热,就这么一直被他握在手里。 眼下应该是什么办法都想过,一一行不通,否则她哪里会愿意主动来寻自己?甚至未见自己还和侧妃在书阁外面大吵一架。苏语墨从落水醒过来以后,从未这般失态过。思及此处,他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都不知道应该是喜还是悲。 “我应该怎么办?”苏语墨哭得更甚。 “可有想过在圣旨上动手脚?” “什么意思?” “圣旨大意你还记得吗?” 苏语墨点点头,把圣旨原原本本背给燕留痕听,随着最后一个字落音,燕留痕展露出笑容,让她很是不解,抬眸皱眉,呆呆看着。 “晚些我和你一道回府,我同师父聊聊,此局可解。” “什么意思?”苏语墨心中应该是慌了神。眼下都不见反应过来,还是不解其意。 他抬手在苏语墨额头轻轻一点,“此事你不必多管,一切有我。”望着那张还红彤彤地小脸燕留痕再也忍不住,伸手抱住苏语墨,用力禁锢着,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这样苏语墨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傻丫头! 门外不讳敲敲房门,“殿下,膳食已经备好,品香阁点心也买了来,若是不吃可要凉了。” 燕留痕朝外应声。又揉着苏语墨发髻笑道:“快些擦擦,回头让下人瞧见,还不知该传出些什么我欺负你的事情。” 苏语墨应声擦拭泪痕,依旧不放心的问道:“你当真有法子?” 他并未着急回答,只是看着苏语墨,神情认真又轻松,像是胸有成竹一样,苏语墨这才放心下来。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听着燕留痕每句肯定的话,她觉得心安不少,似乎是萦绕在心间的小屋,哪怕是周围刮风暴雨,有那间小屋也能安然无恙。 不讳和三个推门进来,菜肴和点心拿出来一样一样布置好,燕留痕才扶着苏语墨坐下,几乎是把她爱吃的都送到眼前,生怕她饿上几日会亏待自己。 用膳以后,二人一道回府。 燕留痕先送着苏语墨回自己院子,安顿好以后直接去到苏渊书房,等再出来时已经是晚膳过后。她就坐在自己院子里面一点点掰着时辰。 那人不许她去旁听,就希望她安安静静待在自己屋内等着好消息,具体应该要怎么做,他会和爹爹想出来一个万全之策。即便她还是充斥着恐惧和不安...... 等着红雪告知自己燕留痕已经回府,她都不知道爹爹和燕留痕到底都说过什么,那人也不过来看看自己,爹爹也没有过来和自己说上只言片语。伴随着不安入睡,整夜无眠,辗转反侧,睁着眼睛到次日清晨。 本想去给爹爹请安,顺道想探听出消息,却在未穿戴好时就听闻爹爹要将张氏抬身份,入族谱,成为苏府主母,手中茶杯落至地面,发出清脆声音。 苏笙墨顺势成为嫡女,全府欢庆。爹爹派人过来传话她不必去到祠堂参见典礼,只要安心养好身子大可。 —— 半月后,五皇子和苏府嫡女大婚。 苏渊以准备婚礼为由,把苏家嫡女送入别院休养,不曾再有人见过苏府嫡女,说是要等到大婚前夜才会将人接回。好生打扮,行婚嫁一切礼仪。 婚嫁前辈送入别院安养在京城也算是嫁娶礼仪中其中一条,婚嫁礼仪延续至今极少再使用,大多数都是临出嫁前夕,不愿意女儿离开自己,想要多待些日子,往后就难以再见到。 苏语墨当晚被接回苏家,心如死灰。从在别院开始她就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撑过去的,当晚父亲来看望,说过许多话,具体是什么她也不大记得,喝下最后那杯茶水,自己就再也没有意识,再醒来时自己依然在院中。 那已经是婚礼后第二日,爹爹坐在她屋内,悠哉喝着茶水,带着笑意望向刚刚睁眼的自己,苏语墨皱起眉头,捂着头。 明明已经披上嫁衣,明明已经和爹爹再聊成婚以后的事情,明明......她再也想不起来,稍稍用力,头就异常疼痛。 爹爹赶紧迎上来扶着自己,“傻丫头,终于醒了?”她看着周围陈设,还是自己原来的房间,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难不成是自己又开始梦魇了?还是她已经离开人世,只是自己不再记得了。 “这是哪里?”苏语墨试探性询问,她重生过,心里头还是惊惧这类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第237章 避祸 半晌不见爹爹回答,三个丫头也站在旁边眼神惊惧,仿佛她开口问出的话很是奇怪,扭动身子往床榻边挪去,苏语墨想要下床去好好看看,到底是梦境,还是她...... 是梦该多好,永远不要醒过来,与其睁开眼睛看见五皇子或是陌生的府邸,怕是不如在地狱来的痛快。 闭上双眸,片刻后又努力睁开,发现眼前场景没有任何变化。应该是做梦,对吧? “墨儿,你到底是怎么了?你不要吓爹爹。”苏渊双手紧紧握住她双臂,语气紧张。 苏语墨再也憋不住眼眶中的泪水。扑入苏渊怀中,拽住他衣服,“爹爹,爹爹我好想你,好想。” “小姐,小姐你不要吓我们,怎么醒来以后小姐就变成这样了?世子给的药是不是有问题......”绿柳总是着急就开始口不择言,身侧的红雪狠狠扯下她衣袖。偏过头示意她闭嘴。 “世子?燕留痕?”终于听见熟悉不过的名字,她脑中那根弦链接起来般,她僵直后背,瞪大双眸看向屋子里面所有的人,“我没出嫁?” “难不成你还想出嫁?你要是想,我把你送去五皇子哪里也未尝不可。”燕留痕嘴角带着笑意,扇子在他手中一旋就收起,并换个方向被他握在手中,依旧是玩世不恭的模样。 苏语墨发愣之际,苏渊神情焦急,“留痕你来了,是不是药有什么问题,墨儿醒来以后就不太对劲,你快来瞧瞧。”说完还给他让开一个位置。 “到底怎么回事?”苏语墨回过神,心头有声音告诉她,她还好好的在府中,还是待嫁闺中。 燕留痕把事情原由跟她完整阐述后,苏语墨才彻底缓过神来,她被父亲以待嫁之礼送至别院,在此前还把张氏抬到主母位,苏笙墨顺势成为嫡女,张氏进入族谱。 本来在那时候就应该要将事情原原本本告知的苏渊听从燕留痕之意,把事情隐瞒下来,整日在家中故作伤感。看似不想把苏语墨轻易嫁出去,张氏和苏笙墨没有任何怀疑,沉静在自己被抬身份的喜悦中,也没有任何人怀疑其中有所猫腻。 燕留痕不欲把事情告知就是为此,圣旨是在全府上下面前宣读,不到几日苏语墨又哭又闹,苏渊因此还寻求过皇后,皇后也劝过皇帝把旨意收回,等等一系列事情接连发生,突然抬张氏母女身份,势必会被怀疑,让人提前提防。 把事情闹大到皇帝面前。再下一道旨意就会变成指定苏语墨出嫁,而非什么苏家嫡女出嫁给五皇子,到那时想要再挽回局面,就只有抗旨一条路可选,除非他手中握有兵权,顺势起兵造反。 多年来皇帝防他犹如小贼,不管是在朝堂中官位,还是权利收放皆有皇帝在背后亲自操控,就怕那日他在朝堂中声势浩大,再有大臣举荐他去到重要位置,那时皇帝要是想不放权,势必要遭受文武百官诟病。就连百姓在坊间传闻都会不堪入耳。 一旦动手清理百官和百姓,失民心,周围部落或是小国皆会盯上,随时准备攻打京城,天下就要在皇帝手中覆灭,他怎么会如此。 整个皇宫把他宠溺成纨绔子弟,在京城只要不闹出人命,便都会有人为他收拾烂摊子。皇帝也自然不会允准他去带兵打仗,或是接管朝堂任何重要官位。 所以,此事必须隐瞒下来,燕留痕也强迫着自己闭门谢客,苏渊则继续告假家中感受失女之痛,师徒两人配合演绎,就是为让张氏母女看看,为让周围的人看看。 苏渊也以张氏多年为苏家付出为理由给她抬得身份,苏笙墨则成为他身侧唯一的嫡女,更加要优待,还送去不少礼物。 魏子贤知晓苏笙墨成为嫡女,还特意上门拜访。不过苏语墨那时被关在别院,不通外界消息,也没有心情顾着外面消息。 苏笙墨和魏子贤二人说话温和有礼,看似不曾有当初一段感情。燕留痕当时是在旁的。二人戏码是他毕生未见过的,都想求着师父让苏语墨赶紧过来看看才好,她想要的报复终于得偿所愿,虽不曾完全达到。至少离成功又近上一步。 苏语墨在成婚前一夜就被接回苏府,苏渊特意过来找她说话,父女俩聊了不少,最后苏语墨觉得自己昏昏沉沉,也没有心思再听,再之后发生什么她就都不记得了。 其实,那日深夜聊天时,苏渊就让绿柳把香炉点上,又由红雪端来下过药的茶水,苏语墨喝下两杯茶就开始头发晕,苏渊把她安顿好以后,又嘱托红雪跟绿柳、银珠三人照顾好她,这才离开她屋子。 次日大婚,留下银珠一人在府中照顾,其余两人随婚礼马车一并过去,对外则早在两日前就宣称银珠身体不大舒服没法子随嫁。而苏语墨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准了。 大婚当日,红雪和绿柳身边都跟着两个小丫鬟,说是陪同着一并随嫁,都是以前伺候苏语墨洗漱、梳妆等一切事宜的丫鬟,用得非常贴心。 五皇子自然没有怀疑,一切按照大婚之礼正常出行,新娘子也没有闹腾。很是安静跟随着五皇子走完礼节,被送到新婚屋内等候,红雪跟绿柳则是趁着夜深悄悄逃回苏家,猫腰躲在苏语墨房间内,就连吃食什么都是由银珠从外拿着送来。 苏语墨昏迷一日,银珠独自一人累上一日。 恰逢大婚,五皇子心情甚好,非拉着燕留痕喝酒,嘴里喃喃道歉,脸上神色却很是欢快,陪同着喝了不少酒,终于是将他灌得神智不清,燕留痕才放心离开。 五皇子一路跌跌撞撞走到婚房,走完最后礼节,挥挥手让嬷嬷、丫鬟一道退下,他努力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楚新娘,眼前浮现都是带着笑意的一个女子,他捏着新娘下巴,“以后跟着我,爷会好好疼你。” 全是醉话,苏笙墨紧紧攥着双拳,想要把五皇子推开然后逃离,可耳畔边响起燕留痕说过的话,又不得不让她坐下,迎合着五皇子所有的粗鲁。 第238章 祸端 五皇子捏住她下巴凑近着,一抹嘲意,“燕留痕喜欢你,最后呢?还不是我娶你,日后乖巧些,不然我会让你知晓后果。”滑落就开始伸手去扯着苏笙墨身上的喜服,她扭动着身子想要反抗,紧紧拽住衣服,可越是这样,五皇子就越来劲。 她虽不是处子,却也不至于任由别人如此凌辱,从小到大她都是研习圣贤书。五皇子的拉扯于她而言是羞辱,无尽的羞辱。 “我说过让你听话些,你既然都已经嫁给我,再怎么反抗都是徒劳。倒不如迎合着我,或许我还能疼你些。”五皇子话语间掺杂着酒气,苏笙墨别过脸想要将他推开,整个人却被他搂的更紧。 眼下,每一次触碰已经超过她能接受的范围,原本只是捏下巴,在她耳畔边说话,苏笙墨都能逼着自己忍受下来。但越发凑近的触碰,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反抗。 五皇子将她朝里头一甩,整个人狠狠砸在床榻中央,还未等苏笙墨坐起身,五皇子就已经扑身而上,钳制住她双手在头顶,将厚重的喜服随手扯开,玉白的肌肤伴随着挣扎露在外头,他的手指轻轻划过。 “松开,松开我。”苏笙墨几番挣扎都不见成效,一口咬住五皇子的手,他扬手就是一巴掌,随后就是一番更加凶狠地撕扯,苏笙墨渐渐也没了力气。 双眸失神望着何处她也不清楚,喜服也被撕乱散落一地,五皇子狠狠朝她撞去,小腹便是一阵抽痛,她很想推开,双手却使不上任何力气,每动一次,五皇子就比前头狠上一次。 她没有力气再去反抗,像是尸首般躺在床榻中间,闭着双眼,随着五皇子一并动着。本想就如此过去,却不想肩膀处传来一阵疼痛感,“我是让你迎合我,不是做个死尸。” 语气狠厉,苏笙墨眼泪从眼角划过,每一下对她而言都是羞辱,现在还需要去主动迎合,当她是什么?秦楼女子吗?如此下作。 原本这个罪应该是苏语墨受着,凭什么,凭什么谁都愿意帮着她? 以为自己成为嫡女会得以高嫁,成为让魏子贤后悔一生的人,甚至可以因为嫡女身份让魏子贤回头。向家中提亲,但都还未来得及说,事情就已经结束,没有任何能回头的路。 苏笙墨心中痛恨感把她所有理智都冲击掉了,木已成舟,她不能再有回头路,那就走下去,既然燕留痕能利用圣旨把自己嫁过来,那么她就可以利用五皇子正妻的身份将所有人踩在脚底,她必须这么做。 燕留痕、苏语墨、苏渊,你们都不得好死! 尝试着把心中羞耻放下,将羞辱变化成旁的。她开始学着和魏子贤在床榻间的游戏去迎合五皇子,显然他非常受用,苏笙墨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受住,她都得这么做。 轻轻低吟声和沉重的呼吸声,一直持续到深夜才得以停止,五皇子醉意起来后就趴在她身侧熟睡,苏笙墨依旧还清醒着,遍布全身的痛意使得她无比清醒。接着微弱月光找到了白帕子,她咬破手指将血滴在上面。 耳畔边还回荡着出嫁前夕,燕留痕过来和她说过的所有,她腹中有魏子贤的孩子,本来是想作为要挟魏子贤娶自己,所以并未告知任何人,就连母亲都不曾知晓此事。 燕留痕告诉她,如果想要保命,想要保住孩子就替苏语墨嫁过去,皇帝圣旨中只是说娶苏家嫡女,从未说过是哪位嫡女。 她从小陪同在苏语墨身侧出席宴会,在苏府中和嫡女待遇也没有差别。唯独就是张氏没有被抬为续弦,只要她同意替苏语墨嫁给五皇子,张氏就可被抬为续弦,入族谱。就连她也是正经嫡女,虽说上次张氏被抬为续弦的事情已经在族中操办过。 但燕留痕告知她,母亲还未入族谱,只要她答应大婚时安安静静走完所有礼节。张氏就可以入族谱,她也就是真正的嫡女,不必再被说三道四。 至于张氏被抬为续弦是在圣旨下来以后,这一点也不必苏笙墨担忧,只要苏家全府上下一口咬定是在圣旨下来以前,为公告是因为圣旨事出突然,把事情都冲突掉,才会耽误。 苏笙墨所有把柄都被燕留痕攥在手中,眼看着魏子贤是不会轻易丢弃丞相之女,那她只能趁此抓住五皇子,帮他夺一夺。 从成婚开始到入洞房、掀盖头都没有人出来反驳,不单单是因为燕留痕安排的人,还因为皇帝下旨说是嫡女,京城才女成为嫡女也无可厚非,五皇子倾心更是良配,谁会想到五皇子真正想娶之人是嫡女苏语墨。那个草包。 在掀开盖头时,嬷嬷、丫鬟几乎都是燕留痕安排过去的,他从不联系几人,就算五皇子要调查都牵扯不到自己身上,且第二日醒来即便床榻上人不对,他也无处说理,圣旨清楚明白是嫡女,苏家也的确送来嫡女。 难不成他还有资格娶走苏家两位嫡女?皇帝也容不得他继续胡闹。等届时师父也有话反驳五皇子和皇帝。 —— 五皇子在成婚前半年有余就被赐府邸,封了荣宝王,新娘子也自然是嫁到王府中。 外面嬷嬷、丫鬟敲着两人屋门,五皇子叹口气翻过身子,看着身侧躺着的人心中一阵快感,燕留痕不是喜欢吗?昨夜还不是在自己胯下承欢,记得没错,她似乎还很配合,倒是不必秦楼女子差呐!他伸手在苏笙墨手臂上划过,手臂传来温度让她睁开眼睛,偏过头时五皇子向后退却,“你是谁?” “妾身是您新婚妻子。”苏笙墨眼眸中噙着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缩着肩膀。 “新婚妻子?苏语墨呢?”五皇子压低嗓音,门外敲门声还在继续,询问着二人起了没,“敲什么,滚!”怒不可遏的吼道,吓得苏笙墨抖得更加厉害。 五皇子心中了然,燕留痕和苏渊联合着玩自己,送了个‘嫡女’过来,呵...... 这笔账,他记下了。 第239章 震怒 “墨儿,你这一醒来可把爹吓住了,我还以为你伤心过度......”苏渊看着病榻上苏语墨苍白无力的笑意,摆摆手转而笑道:“不提,咱们以后都不提此事,你安心养好身子。” 苏语墨点点头,抿唇轻笑,心头尖压着的大石头依旧没有放下,五皇子向皇帝千方百计地求来旨意,就是为打压燕留痕,拉拢父亲...... 爹爹因自己不愿意嫁过去,已然是到处奔走,五皇子并不愚蠢。怎会不知晓?本就压抑着怒火,连带着还激怒皇帝,眼前代嫁一事,当真没有问题吗? 起初五皇子还会因为想要拉拢父亲。即便知晓父亲在外所作所为,还是能隐忍下来,有旨意在手中,到时间势必要嫁过去,早早和父亲闹起来,就改变五皇子最初要迎娶自己的目的,但...... 刚刚想要张嘴询问,就见燕留痕走上前拉住自己手臂。“你再躺会儿,恢复体力,那药不至于损害身体,但是药三分毒,而且耗费体力,你再休息会儿。”他自顾的说道,还不忘记扶着苏语墨躺下。 燕留痕的话无疑就是打断她所有想问出口的事情,显然后续相关的,他们都不太希望自己去参与。 “可......”苏语墨张张嘴,看着燕留痕噤声的手势,最终还是把话咽下去,闭上眼睛。 燕留痕替她掩好被角,吩咐三个丫头照顾好,又朝红雪道:“暗哨你且收好,怎么使你晓得,周围都有人,你多照顾着点。” 红雪应声行礼,仔细接过暗哨收在袖口中,床榻旁由绿柳照顾,饮食换成银珠照料,她则送燕留痕和苏渊离开。 连着未来几日都不会太平,这一点所有人都很清楚,否则燕留痕也不会把人安排在周围,又将暗哨给红雪。她是死士出身,站在厅内候着也是应当的。 房间内点着安神香,苏语墨醒来时喝过的杯中茶水也是安神茶,她躺下不久,飞快入睡。 五皇子和燕留痕,以及苏渊的仇算是结下了...... 天色彻底翻白,外面嬷嬷已经来催过三四次,让他们早点起身,还要去宫里谢恩,再不出去怕是要强行进来,五皇子蹙眉压着怒火,眼前躺着的人。一双清澈水灵的眼眸死死盯着他,被子被她紧紧拽在手中,应该是在浅浅发颤。 “一炷香后再进来!”五皇子烦躁的朝外面吼着,那头愣着不见回话,“还得本王为你们再重复一次?” “是,奴婢告退。”外面齐齐答话,洗漱水不知晓换过多少次了。 苏笙墨抬着头,还是压制不住恐惧感,昨夜已然做好准备,却还是惧怕身侧的男人,久久不见他开口,房间内静的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胸口强烈的起伏,每一下跳动声都无比清晰。 “王爷,今日我们要去请安,再不起怕是会晚了......”苏笙墨嗓音清脆,说话总是软软的,叫人心生怜悯之情,就是重话说来一句,都像是会让她受到极大的委屈般。 五皇子冷冷嘲讽着。“就那么想嫁给我?都不惜代替你姐姐,你要想清楚自己身份才好,不是人人都能做个代替品。” 苏笙墨整个人都被拽起来,肚兜带子顺着肩膀滑落,她赶忙捂住,惊慌失措的模样犹如困兽,猩红着眼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爷认为妾身有的选?” 她将自己抱住,缩成一团,像是不顶用,看着五皇子眼神落在自己肌肤上。又将被子扯过把自己紧紧包裹住,才算得下放心,之所以费力把事情都甩在父亲身上,那是因为她恨......也必须把罪责甩到苏家才能得到五皇子信任。 父亲不管她愿意与否。不管她心中可有中意之人,只凭着苏语墨单单一句‘不想嫁’,就把自己匆匆送入五皇子床榻之上,从未管过她死活。甚至连在乎都不曾有过......更不要去提及随意问候,有时候苏笙墨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父亲眼中算什么? 没有人顾及过她昨夜替苏语墨受下多少罪,更加没有人知晓五皇子是有多觉得苏语墨不堪。可,现在她似乎比苏语墨更为不堪。 “你昨夜为何不出声?你若出声戳破,你今日也不会弄得这般狼狈。”五皇子看着一旁的白帕子,上面落着斑斑点点的血迹,很是刺眼。 “王爷,您觉得还有回头路吗?苏家还会把苏语墨送来吗?”苏笙墨没有回答,低垂着头,苦笑着。 五皇子扬手就给了苏笙墨一巴掌,扯开被褥,捏着她下颚,神情阴狠,“那债就由你还,苏家瞧不起我,这笔账就算在你头上。” 话音落。他就起身下床,缩在角落的苏笙墨整个人都还在发抖,昨夜还雪白如玉的肌肤,现如今已经落满痕迹。 两个人从洗漱到乘坐马车到宫中,不曾有过只言片语,苏笙墨只是小心跟在五皇子身后,又要装的足够幸福。 外界只道苏府嫡女嫁给五皇子,哪里管得是哪个嫡女? 就连王府中嬷嬷都是这般认为。什么瞧着般配,什么简直就是天造地设,从不会有人多问几句,可能都是聪明人吧!苏笙墨看着伺候自己的是两个新来的丫鬟,并非自己贴身丫鬟,也不是王府丫鬟,说是自己陪嫁,想来也是燕留痕安排过来得。 在这偌大的王府中彻底折断她双翼,飞不起来,也挣脱不掉按上的枷锁,苏笙墨眼前唯一可以走的路就是迎合五皇子,不求什么男女感情,但求能合作一生,怎么说都是靠山。 两个人被引着去皇后宫里,皇帝昨夜留宿在皇后那头,今日他们也就一并敬茶,也省却一桩辛苦事。 他带着苏笙墨去时,帝后二人瞪大双目,很是诧异,本应该是牵着苏语墨,怎么换成了苏笙墨?皇帝当即就摔掉了一个杯子,让人宣召苏渊入宫,说是要商讨棋局,他尽量控制着自己脾性,皇帝亲自下旨赐婚,竟然还有感在天子脚下动心思,玩掉包。 第340章 震怒(2) 苏渊即可入宫,燕留痕回去自己世子府,想来五皇子要寻自己麻烦,怎么着都不应当去苏府,不必细想都清楚是自己策划。 从苏语墨哭着来寻自己的时候,燕留痕就清楚自己会和五皇子结下梁子,永远都没法子解开,他也不打算去解开。从前,他的确没想过和五皇子过不去,他母妃是皇帝最宠的妃子,他又颇得皇帝喜爱,多一个这样的敌人。倒不如多一个这样的好友,现在怕是做不成了啊! 苏语墨啊苏语墨,你可是欠下我一个大人情,没准我丢掉的不单单是合作。还会是未来,你应该要拿什么赔偿才好呢? 思附至此,他莞尔。看来苏语墨是永远都没有办法还清楚,那且欠着,实在不行拿自己还也行,不过得要真心实意才好,强迫着没意思。 “殿下,你想什么呢?许久都不见您这般笑过了。”不讳手中还提着礼物。满脸谄媚的上前去凑近燕留痕。 他也不恼,伸手在不讳头上敲下,“和你五关,东西拎好,掉一样我打断你的腿。” 不讳缩着脖子,把怀中东西抱得更紧,世子能不能做到他也不是那么清楚,但他有时候做事情又非常言出必行,哪次是真,哪次是假,不讳也没法猜测更透彻,不过清楚怀中东西是送谁,准谁吃,他都还是能猜明白。 二人闲逛差不多后才回府,苏渊早已到宫中,皇帝特许他马车可以进入宫内,不必和旁的外官般将马车停在宫门口,说是体谅他身子单薄,又年迈。 苏渊为此许久不愿意进宫使用马车,总喜和旁人一样把马车停留在宫门外,其实就是不愿服老,他总觉得朝堂中多少年迈大臣,且比自己老去许多,年纪也大着不止一丁点。皆是十几岁相差,苏渊就弄不明白,同为臣下他怎么就在皇帝那头是老人家?且需要马车才能走得动? 马车进入后巷,苏渊需要下来由随行公公带着入皇后寝殿,心知是什么事情,说辞也想好在脑中,皇帝和五皇子都不能轻易问罪自己。 苏渊站在门口等候着太监进去通报,不到片刻就被引入偏殿,他大步踏入谦卑恭顺行礼,“参见皇上,老臣给皇上请安。” “请安?你还会盼着我安?我看你是要我不得安宁!”皇帝背手而立,气冲冲往前两步走到苏渊眼前。抬手怒指着他,“苏渊啊苏渊,我是看错你,还是往日对你太好?让你忘记一个臣子本分。” “老臣惶恐,老臣不敢。”苏渊又俯下身子,行大礼。 “你惶恐?你不敢?我赐婚苏语墨,你竟然将苏笙墨给我送到五皇子身侧,你还惶恐?还不够逾越?” “皇上明鉴呐!老臣绝无逾越,皇上赐婚那是何等荣耀,老臣一家能受此荣耀,已是无比感恩,怎会逾越?”苏渊的话字字情真意中。“皇上您赐婚我苏家嫡女,臣往日见您更为喜爱笙儿居多,墨儿时常惹您不快,您怎会将她赐婚于五皇子,绝非良配啊!求圣上明鉴。” 皇帝被苏渊一席话气得是半个字都无法说出口,坐在榻上许久都没法子缓过神。 “老臣绝无僭越之心,是您时常挂在嘴边说要给笙儿这丫头一个好姻缘,臣才斗胆猜测圣意。臣该死!”苏渊跪在地上始终不见抬头。 皇帝鲜少在苏渊眼前提及‘朕’这个字眼,他心里也清楚,有一天皇帝向他提及时,他也该荣归故里不再过问朝堂事宜。 “你给我起来,一把年纪丢人现眼,我儿有何不好?还配不上墨儿那丫头?” “是墨儿无福。” “你少给我扯,你就是舍不得墨儿入皇家。” “老臣现在膝下就剩墨儿这一个女儿,圣上还要将她也从臣身边带走吗?” 皇帝摆摆手,没再说什么,苏渊心底有多在乎这个女儿他是清楚的,恨不得当成掌心中的宝贝般,捧着都生怕风给吹着。皇后也极为疼爱。 他爱屋及乌,自然待苏语墨也不差,不过...... “来人,传旨下去。苏语墨册封为安阳郡主,赐郡主府,良田百亩。”皇帝看着正准备谢恩的苏渊,怒道:“你别谢恩。我看着不乐意,你不是要墨儿待在你身侧吗?日后可招夫婿入郡主府,你也不必守那规矩。” 苏渊心中暗喜,还是守着规矩朝皇帝行礼,“老臣替墨儿谢过皇上。” 他是陪同着皇帝长大,自然晓得伴君如伴虎,可这么多年的情分他舍弃不掉,总是觉得在朝堂中他孤独一人,自己要是还在朝堂中,是能帮着些,起码不会在他有提议时,连个附议的人都没有。 眼前的皇帝被推上皇位纯属偶然,那时他是太傅之子,皇帝早早就被赐了府邸,封了王爷,二人打小就玩闹在一块儿。自己的母亲和皇上的母妃也是一母同胞,所以他们也就亲昵些。 先皇顺势让他作为伴读陪同在如今的皇帝身边,两个人是君臣,也是知己,后来先皇充满离世,皇帝被莫名推上皇位,具体的血腥苏渊并不是那么想去回忆,那是一段极为残忍的记忆。他们早已年过半百,何不过好眼前的日子? 皇位不稳,苏渊就尽力去辅佐,两个人走着走着,他竟然都已经两鬓花白了。那时候皇帝还是王爷的时候就娶了现在的皇后娘娘为正妻,他则被先皇赐婚和墨儿的娘亲成婚,缘分有时候就是这般好笑,皇后和墨儿娘亲也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二人尤为亲昵。 两人经常在府中互相探望,连带着他跟当今皇上都走得很近,虽然是不得已。皇帝从来都无心皇位,那时娶妻后就想要成为闲云野鹤,带着妻儿游山玩水,看遍世间浮华。 苏渊在京城准备考取功名,偶尔醉心诗书,和爱妻风花雪月。 “你还真是没变。”皇帝缓缓开口饮下口茶水。 “老臣变了,双鬓都白了,倒是您没有变过,这头发都还是乌黑的。”苏渊被赐座在一旁,二人闲聊。 (我也更新的着急!) 第241章 结仇 皇帝宣召苏渊,原本是责骂,却不曾想到最后成为旧友闲谈,五皇子在皇后宫殿中稍稍坐坐便起身告退,转身就去到自己母妃寝殿,说是带着新妇拜见母亲。 期间皇后也并未觉得不妥,摆摆手同样他告退后,自己就在殿内午休,心头间大石头总算是放下,苏语墨并未嫁给五皇子,还算好。 五皇子心中不快,去母妃宫殿路上得知皇上并未过多责罚于苏渊。二人在偏殿相聊甚欢,他转脸瞧着身侧站着的苏笙墨,眼神锐利像是要将她刺穿般。 全程,她都始终微微低着头。神情淡漠,也没有什么言语,苏笙墨心底无比清楚此事此刻说多错多,五皇子心中气结,始终还是没有办法放下自己被燕留痕摆一道的事情。 传言五皇子心胸最是狭义,如此看来此言非虚,她暂时是得不到五皇子信任,倒不如做个不多事的新妇。先乖巧些得到他母妃喜欢,他迎娶苏语墨本来就不是因为喜欢,不过是拉拢燕留痕不成,想要他难过,和父亲之间产生嫌隙,往日便可拉拢父亲。 父亲在皇帝心中地位是肉眼可见,实权不多,却也是个知心人儿,在立太子一事上,父亲应当是可以帮上忙。 “墨儿,待会儿就要见我母妃,你应该知晓轻重。”五皇子嘴角带着笑意,牵起苏笙墨的手,她僵持在原地,有些傻愣走神。 “墨儿?”五皇子又试探性喊一声,她能听出来语气中夹杂着不耐烦和压抑。 苏笙墨当即回神,“府中姐姐自小唤得是墨儿,王爷还是唤我笙儿,莫要乱了。”牵强的扯过嘴角,神情落寞。 “我偏得要唤你墨儿呢?”语气中很是执拗,他站在原地。 “全凭王爷做主,妾身已然嫁过来,便是以王爷为尊,即便王爷并非那么喜爱于我。”苏笙墨声音轻软。羞红着面颊,低头咬唇。 “那便是最好。” 五皇子走在前,苏笙墨按照规矩走在他身后,一步之隔,那是规矩。从来她都是将规矩看得极重,似乎她也只能这般做才会得到所有人赞赏,久而久之也就成为习惯了。 他们二人在母妃宫殿中稍稍坐过,也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她的规矩让母妃瞧得心悦,总归还算是开个好头,母子二人在一侧轻声聊了几句,苏笙墨很识趣儿。坐在原处不曾动过,不过多少能猜到些,大抵是已经嫁过来就好生待着,瞧着也是规矩人,同是苏家嫡女,想来父亲也不会多有偏袒,且自己还有才女之名在身,父亲在外头待自己也算不错,诸如此类的话语。 想来,五皇子也只是权当安慰吧! 从新婚当日到次日早起敬茶,苏笙墨自认为表现妥帖,双手重叠捏着帕子放在腹前。不着痕迹摸着,回府以后必然要将自己原本的贴身丫鬟带回,不然有些事情露馅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还会殃及母亲...... 说到母亲,还不知晓她会在府中怎么哭闹,若是过火怕是祖母保不住她,还会遭了父亲的厌恶,替嫁一事本就是父亲意思。母亲知晓以后可千万不恼,不闹才好。 事情匆忙,一时间她觉得脑仁甚是昏重,不禁揉着太阳穴,闭着双目浅浅养神,他们已经是在回府的路上,自己的夫君和自己总是无话为多,所以不是需要多费心。 “你自己先回。”五皇子突然出声,音落就怕打着车身,外面马夫停下。 “王爷要去何处?” “还轮不到你管。” 五皇子把苏笙墨抓住的手用力挣开,眼底厌恶和嘲讽始终都没有消退的意思,她叹口气。只得道:“王爷早些回,莫要闹出事才好,虽知晓您并不愿听,却不得不提。我嫁过来的事情已然成为事实,王爷您即便是闹,也得不到任何好处,倒不如接受。妾身自然是出嫁从夫,你怨恨的,不见得妾身就多在乎。” 话说完,苏笙墨彻底把手放开,并替他掀开帘子,嘴角带着笑意,还是那副温婉模样,瞧得人心中泛起阵阵涟漪,险些就按捺不住。 考虑片刻,他还是决定下去寻燕留痕麻烦,不过准备走时又转身把帘子放下,捏着她下巴,在她耳畔边道:“有你好受的。” 话中深意,苏笙墨并不想要探究,她只需要明白五皇子渐渐放下心中芥蒂,不管做什么她一旦受下。便会拥有前途,且坦然、光明。 目送着自己夫君离开,她拍拍马车,车夫又继续驾车朝前行走,闭着眼睛靠在旁边,手摸着腹部,她必须要让腹中孩子成为五皇子的孩子,必须。 五皇子站在燕留痕府外。侍卫将他拦住,还不等说话他就把人一一踹开,大步踏入府中,眼神越发锐利。 “好巧,在这儿遇见皇兄。”燕留痕正巧带着不讳出门,就看见五皇子身后躺在地的侍卫,轻挑眉眼,笑道:“瞧我府中侍卫愈发不懂规矩,不单单另类迎接皇兄,还不见通报。不过,皇兄怎么想起来我府中?” “燕留痕,你倒是悠哉,要去哪里?苏府?” “您说笑,我没事去那苏府作甚,不过想起几日未见秦楼头牌,念得紧,去瞧瞧。”燕留痕扯皮笑着。 “燕留痕,你可真是有本事,将苏笙墨抬为嫡女推于我......”他话音还没有落下就一拳朝燕留痕挥过去,本想要动手去拦的不讳,被他撞了下,赶忙收住手扶着燕留痕,神情着急。 燕留痕擦拭着嘴角的血迹,揉着脸颊哭丧着脸,“皇兄,你突然打我作甚?我可是哪里惹得你?” “你说呢?”五皇子说完还想再挥一拳,燕留痕赶忙捂着头朝旁边跑,眼看着两个人就要闹到府外,五皇子才收回手,梗着脖子,拳头紧握,那一拳并不解气。 “皇兄冤枉我。”燕留痕一副赖皮模样抱着门柱,“那苏笙墨本就是嫡女,她母亲早早就接管家中一应大小事务,自小就是以嫡女将养着,苏家老夫人也尤为看重,圣上赐旨道赐婚您和嫡女,且在早前圣上就瞧好苏笙墨,说是要亲自赐婚,同您相配那是良缘。” 第242章 火急火燎 燕留痕所言非虚,那一句句皆是皇帝明言,苏笙墨自小就是以‘京城才女’闻名,且穿着和配饰皆是同嫡女如出一辙,皇帝也很是喜爱,总说要亲自赐婚,将来寻个良缘。 皇帝是九五之尊,一言九鼎,哪句话不是圣旨般圣神存在? “五皇兄,您在圣上心中何其重要,圣上又是那般欣赏京城才女,又怎会不愿替你们二人赐婚?我如此挨一拳虽是冤枉。却也能让皇兄瞧清楚,算是值得。”燕留痕揉着面颊,已然有点红肿,但他并不在意。 五皇子李琛心胸极为狭小。他分明和父皇求娶的是苏语墨,嫁过来却是苏笙墨,眼下他还要强词夺理,此番恩怨算是结过,来日不报,枉为人。 李琛甩开袖子转身离去,好在苏渊待苏笙墨并不差,拉拢他的事情还可以继续。起码是苏家女儿,他日后定然有让燕留痕和苏语墨不痛快的时候。 不讳看着李琛走远的背影,皱起眉头过去扶着燕留痕,“殿下,你方才怎么......” 燕留痕站直身子,毫无刚刚躲避的怂样,看向不讳时他哑然闭嘴,“为什么要躲?他是什么人,你还瞧不明白?” 不讳点点头,转念有想到什么,“那咱们还去苏府吗?您这样,怕是要吓到语墨小姐的。” “她哪里会怕?去,必须去,让她好好瞧瞧我脸上的伤,还要给她带吃食,让她好好感激我,都是为她。”燕留痕愤愤不平的模样,应当是原先被苏语墨小姐冷落,忽然想起又难受了。 不讳努力想把嘴角抹平,强行压制着笑意,但看着自家殿下如此,是真的没有办法憋住,他从未见过鲜活的殿下,从来都是死气沉沉。没有生活,只有算计,不断得算计。 还是带着品香阁点心去看望苏语墨,正巧遇见她才拜访完苏家老夫人,看神色应该是没有受到什么好,估计受过委屈,本来还是分为两份的点心,全部被见此模样的燕留痕收归到一个食盒给苏语墨提过去。 “瞧见我就躲,是个什么道理?”燕留痕努力凑到苏语墨面前。 “我没心思同你玩笑。”她垂着头,走路都规矩不少。 “老夫人责怪你?还是张氏不满你,出言指责你?”见她失落神情,燕留痕不自觉皱眉。沉着脸,他把苏语墨救过来是想让她开开心心过活,不是什么过来受委屈,“你既然不愿意说,我就去寻人问清楚,张氏不敬你,我就让她向你低头。”话音未落,燕留痕就已经转身准备朝那头走。 苏语墨回过神,伸手就拽住他衣袖,顺势被他带着力,一并拉过去,她失去重心险些跌倒在地。燕留痕伸手捞到自己怀中,“你拽我作甚?” “你脸是怎么回事?”苏语墨说着话就打算伸手过去,两个人就这么以恩爱非凡的姿势站在原地,谁都没有打算退开,周围还有不少走动的佣人。 “你还没有回答我,干嘛拽我?”燕留痕抓住她手,两个人之间显得更加暧昧,此时张氏扶着老夫人从屋里头走到花园中。正巧看见这一幕。 “世子!”老夫人手杖使劲杵着地,怒道:“还望世子注意身份,我们苏家是再丢不起人!” 那话是极重,苏语墨待自己站稳身形后,推开燕留痕,迅速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抿着双唇,微微垂下头,她也不打算辩解,心知自己不管说多少都不起作用,老夫人和张氏早早在心中给她定罪,哪里容得她辩驳? 况且。这话从她醒来能下地后,就听过不少,总是话中带有讽刺,而非她自愿去到老夫人院中听训。是老夫人特意遣丫鬟过来传召问话,是否能下地,若是可以就去屋里头坐坐。 多好笑,去老夫人屋里头坐坐。她老人家却从未踏足过自己院子,极少极少,原本以为那时耍着手段让祖母能踏入自己院中一次,渐渐也开始改变对自己不良印象,不曾想苏笙墨略微陪同几次,老夫人待她就再也狠不下心。 如今她还替代自己嫁去李琛屋内,虽然成为王妃身份尊贵,但那始终是个龙潭虎穴,且又是以这种方式替嫁过去,法子冒险不说,还有可能殃及整个苏家,老夫人向来不满爹爹偏心自己,如今更加是要赔上苏家百口人性命的任性,她哪里会同意? 其实事情到此番地步,她还是晕乎的,从药效过后苏醒就瞧见守候在身侧的爹爹。转眼又看见燕留痕过来探望,床榻旁还站着三个丫头,一时间脑袋混沌,事情积压在脑海中理不清楚,燕留痕瞧她如此,只得三言两语将事情说明,却忽略许多细节,不必深思都知晓他隐瞒下来不少细节。 苏语墨根本没有法子继续追问。燕留痕也依仗着爹爹在身侧就要求她躺下继续休息,屋内还点着安神香,就连茶水都是带有安神效果的,不等细想她就被哄骗的睡下。 爹爹也把丫鬟、小厮遣散在院中伺候,都是签过死契的人伺候她,贴身的依然是三个丫头,还吩咐过不允准任何人过来探望她,想来老夫人和张氏过来几次都被阻拦在外,始终不得见,以至于才会多次说出难听的话。 张氏训斥她大可不管,但祖母在她醒过来后就传唤她过去,没少训斥,都未明言,话中却多有指责她不懂姐妹友爱,不能反驳什么,只得一一接下,心中极为不是滋味。 苏语墨心中多少能猜到父亲和燕留痕的处境,所以不愿意他们再为自己操心,在外对敌,还要回来安内,实属心力交瘁,她觉得二人已经为自己做的够多了,可...... “老夫人哪里来的话?二小姐高嫁是苏家荣耀,如今墨儿也被圣上赐为郡主,何来丢人一说?难不成是觉得圣上旨意入不了您老的眼?”燕留痕一把拽过苏语墨,上前一步完全将苏语墨视线挡住,唇角扯起一抹笑意,嘲讽道。 “世子,您身份尊贵,但也不能待老夫人如此,您......”张氏根本就没有把燕留痕的话听进去,咬着牙温怒道。 第243章 哭什么 “张氏,师父能抬你,也能废你,莫要觉得自己当真是这苏家主母,我师母已然逝去,你还配不上。” 张氏梗着脖子,抬头就看见他冰冷的眼神,那神情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张氏吓得一个激灵,颤抖着手站在原地,双腿被钉住般。 “世子,这是我苏家家事。您还是早些回去为好!”显然老夫人也完全没有把燕留痕的话听进去,她还在为自己孙女遭遇心痛,哪里来的心思去听闻关于苏语墨的事情? 圣旨刚刚下来时,她作为祖母的确心痛过苏语墨。从小都不怎么在身侧的小丫头如今也要嫁人了,也明白她不愿意嫁过去,见她不愿吃饭的时候,更是揪心。 迟到的亲情,都是愧疚,可苏语墨要那愧疚又有什么用? 老夫人围绕着她不到两日,就只是送些礼物,或是吃食过去。不再亲自过来,应当是心烦,或是习惯她胡闹,便不那么在意。 等到出嫁时,老夫人和张氏都没有发觉是苏笙墨,高高兴兴将人送出去以后,到晌午估摸着也拜过天地了,老夫人觉着心中空落落,想要唤来苏笙墨陪伴自己,却不曾想看见张氏哭哭啼啼进来,说苏语墨根本就没有出嫁,而出嫁的是自己笙儿。 老夫人闻言跌坐在太师椅上,气得发抖,她最疼爱的丫头就这么平白被嫁出去了,她连嫁妆都来不及准备。待静静细想下来,把苏语墨被送走以后府中发生的事情都一一串联起来,心中全然明了,可她却什么都没法子做。 苏笙墨刚刚被抬为嫡女时,老夫人很是高兴,还送去不少礼物,更是把她喊到身边教导,告诫她日后更要注意身份,来日定然能嫁于个好人家,眼下...... 仿佛一切都在昨日发生般。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在那头受苦,而苏语墨从小胡闹为苏家闹出多少乱子,丢下多少脸面?自己那不成气候的儿子竟然还要把苏家百余口性命全部为她搭上,就连燕留痕都牵扯上,她怎能不气? “老夫人这是赶我?此番赐婚是圣上之意,让师父将二小姐抬为嫡女,才好嫁入王妃,怎么就成墨儿之错?况且,墨儿已然成为郡主,不日圣旨就会下来,您确定还要如此?”燕留痕将苏语墨拽得紧紧。 “你!你......”老夫人捂着胸口往后退了几步,显然被他的话气得不轻。凭什么苏语墨死里逃生还能成为郡主,而她孙女却要在王府受苦? “苏语墨,你要有廉耻就过来!”张氏尖锐的声音划破片刻宁静,扶着老夫人,却见老夫人指着苏语墨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苏语墨,你日后成为郡主,也就不必再来我屋内,老身也没做你祖母的资格,你在府中受宠,让我笙儿在外头替你受苦,苏语墨你可当真是个人。” 老夫人的话说完。苏语墨瞪大着眼睛,从她懂事开始,祖母都是带着温和,从来不与人缠斗,她第一次听见祖母口不择言说出如此狠话,苏语墨眼泪从眼眶中落下。 燕留痕感受到身后的人在发抖,回过身挡住苏语墨所有视线,心口被人狠狠揪着。喘不过气又不能做什么,他想要伸手抱住苏语墨,却被一把打开,她站到一旁,没有甩开自己握住她的手,不断发抖着,“您眼中,我就那么不堪?你从小就不待见于我,多是看我是嫡女,并非孙女,我原以为是自己错,想要努力修补祖孙情分。看来是我错。” 得不到才会特别渴望,自打她懂事开始,祖母就很少和她亲近,那时候她并不以为然。重生以后才明白是自己过于荒唐,祖母那般待她实属正常,她开始努力讨好,做自己嫡女应该做的事情。想要讨得祖母欢心。 看着自己计谋次次得逞,觉得祖母会慢慢对她另眼相看,没曾想到苏笙墨去陪伴两日,她所做的努力就全部白费,眼下她才清楚,原就是祖母不疼她。 祖母果真不疼她。 “罢了,我的笙儿也不会回来了。你是嫡女,为苏家出份力是你应当做的,却要撒泼胡闹,让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差些赔上苏家百余口性命,我怎能原谅你?罢了,罢了。”老夫人步履阑珊,颤巍巍朝自己屋那头走,苏语墨就这么傻愣愣站在原地,看着张氏和祖母的背影,一点点变小。最后消失。 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眼泪就是止不住,从未想过会有一日自己被张氏羞辱,祖母厌恶,原想着重生以后,她会学得乖巧,也就能避开许多事情。 “外面凉,我带你回屋。”燕留痕走近扶住她。他很想伸手去抱抱她,又没有身份去抱抱她,因为时常跑过来寻她这个未出阁的姑娘,已经算是逾越,可又不是那么逾越,脑海思绪被她哭得昏乱,心头难受得紧。 他哪里能想到,苏语墨噙着眼泪愣愣看着自己,片刻后就扑倒他怀中,不愿意再抬起头,将他死死抱住,偶尔还有拳头落在他后背,燕留痕心都碎了,回抱住苏语墨,把下颚抵在她头顶,不断顺着她后背。 胸前衣襟被眼泪浸湿,传来闷闷一声,“我眼下管不了你有没有成婚,也管不了你府中侧妃如何看待你我之间关系,我更加管不了坊间会不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影响你我,我不管,都不想管,我就是难受,爹爹不在,我寻不到人。”声音在发抖,却咬字清晰,他都能听见语气中的倔强和绝望。 “不管,你什么都不需要管,想哭就哭,不必都压在自己身上扛着。”燕留痕心疼得紧,哄孩子般安抚着她的情绪。 “有些事情我不能跟爹爹说,我也找不到人说,我辗转一圈,好像只有你,可我们明明没有那层关系,我明明是与虎谋皮,我......你对我那么好作甚,远远超过原本的好。”她拽紧燕留痕腰际间的衣服,哭得放肆。 “不知道。”不知道......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不当心让你这只小狐狸住进心里头了。 第244章 小狐狸 应该是怀中人哭累了,声音慢慢弱下来,他始终保持安抚的动作,一手环着她,另一手轻拍着她后背,什么话都不说,只要苏语墨不问,他就不先挑起话头,两个人都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竟也不觉得腿酸。 怀中人沾满泪痕的小脸抬起,看看他后又低头,把整张脸都埋在他胸口处狠狠擦着。胸口前传来阵阵瘙痒、酥麻,全身像是数万只蚂蚁游走在血管中,燕留痕吞咽着口水,叹口气。 等着苏语墨把自己面颊泪痕全数擦拭在他衣襟上。才肯罢休抬起头,从他怀中退出来行礼,“谢谢世子方才容忍。” 看似道谢,燕留痕却没法从里面感受到丝毫谢意,反倒有些挑衅,唇角带着笑意仿若刚刚哭得放肆的并不是她。 “小狐狸,你倒是精。”燕留痕手指在她额头点点。 “谢世子夸赞,若是坊间有关乎今日一事传闻。还望世子多费心,您可有明言,事情我不必独自扛着,万事您在。” 燕留痕霎时哭笑不得,没曾想过他随口安慰竟然真被记下,本是脱口而出,想着苏语墨性子傲,始终待自己是轻熟中带有疏离,像是抓不住的风,路过是又带着阵阵清香,让人流连忘返,又寻不到由来。 他是真没想过这等情况,苏语墨还能记着自己每句承诺,摇摇头,嗔笑,“说你是小狐狸,当真是小狐狸没走。” “都说您是慧眼识珠,怎的偏不信?”苏语墨反驳道,也不恼。心中烦闷哭出后,她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不少,看着他胸口衣襟处那块被眼泪浸湿的印子,很是想笑。 燕留痕看着苏语墨‘噗嗤’笑出声,用手轻轻在胸口处浸湿的衣襟上弹着,“不都是你干的。还意思笑?” 苏语墨闻言收住笑意,强忍着恢复正色,“可要换?” 那人更不得了,闻言挑眉,“你家还有男子衣物?” “我爹爹不是?”苏语墨同样挑眉,勾唇轻笑。 “师父衣物同我不合身,还是留着给你多瞧几眼,好记住,以后感激我。” “今日感谢,可愿意?”苏语墨的话很轻,站在燕留痕眼前背手而立,话落转身看向他。眉眼含笑,微风轻轻吹起她落下的青丝,风中带着丝丝清香还有泥土气,眼前人的笑容和温婉,随着风一并吹入燕留痕心间,不断缠绕,他不自觉也随着笑起来。 “如何感谢?我倒是好奇。” “为你下厨一次,我可没有未别人洗手做羹汤过。” “师父未曾尝过?”燕留痕不免觉得有些诧异,脱口而出。 “未曾。”苏语墨回答的有几分漫不经心,转念又道:“到底要不要?” “要!”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是大脑未做出反应,而心头间就想要牵动着唇替他作答。心口如一,也许就是这般模样,燕留痕是这么想着的,随即又道:“你身子才恢复,别累着自己,我可以下次来品尝也行。” “我哪里会这般娇弱,或者世子同我一起下厨,都是新手。要乱也就一并乱了。”苏语墨信步靠近,还是背手轻巧走向自己,偏过头,含着笑意。 她不过就是想看看自己出丑模样,仅此而已!既然想,那便看吧! “好!” 苏语墨会的东西并不多,前世为讨得魏子贤欢心,不管他是不是随口一句,都会好好记在心里头,然后为他去做,不过是随口一句许久没有吃到家常小菜,什么别家娘子亲自下厨。哪位同僚又与他炫耀,等等一系列的话题。 其实魏子贤不过随口扯来,哪里需要苏语墨真正去做什么,且他们二人既不能谈论诗词歌赋。又不能风花雪月,在他眼中苏语墨始终都是那个草包,什么诗词从她嘴里出来都能破坏美感,逐渐魏子贤就不再愿意和她谈论。只聊起几句家常话。 那时候苏语墨把话记在心里,隔天就跟厨娘在府中学习做饭、炖汤,从小就没有受过苦的她,那几日不知道受过多少伤,最后做出来的并不如意,魏子贤嘴上敷衍也不过草草吃下几口。 两个人走到厨房,苏语墨还是让绿柳把食盒交给厨娘,让她们把燕留痕从品香阁买来的点心好生热着,她也不确定自己最后做出来的能不能吃,燕留痕就更不必多言,纨绔子弟多少年,他能踏进厨房就已经是件大事了,下厨就不要想了。 燕留痕看着朝灶台走去的苏语墨挽起袖子,站在原地,笑意怎么都控制不下,他指腹不断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喜怒不形于色,从不热衷多管和自己无关的闲事,从来不为别人破坏自己的布局,在遇见苏语墨以后,这些事情似乎都放到狗肚子里面了,和他再也无关紧要。 “你打算看多久?不帮忙?”苏语墨已经站在灶台旁,开始搓揉着面团,很是吃力的样子。脑海中不断回忆上次那绿豆糕到底怎么做的。 绿豆糕那次是她亲自动手做的不假,中途也是故意烫伤自己,可全程都有厨娘在侧指导,很多东西都替她早早准备在侧,根本不必操心,可眼下她看着灶台上的东西有些茫然。 似乎是看出苏语墨的窘迫,朝她那头走去,还卷起袖子,站在她身边接过面团,苏语墨不断指示他应该要怎么去做,燕留痕倒也乖巧听话。 不知不觉两个人就开始玩闹起来,面粉到处飞散,沾染到二人面颊,那团面也被折腾得不成样子,似是玩累了,苏语墨决意开始做家常小菜,估摸着爹爹也会回来吃,所以让银珠去找个丫鬟到外面候着,让爹爹直接过来品尝,一同用晚膳。 小菜入锅,随着油水声不断发出‘噼啪’响声,苏语墨皱起眉头不断翻炒,看着绿油油地菜肴逐渐发黑,燕留痕终于忍不住出声,“再不盛出来,就没法吃了。”中途他也不断提点着放各种调味料。 一道菜犹如打仗般做好,燕留痕望着那盘有些看不出原型的菜,顷刻间不知道应该作何点评,只得揉揉眉心,又把袖子向上翻卷两分,“你心意到就行。” 第245章 一同用膳 “你什么意思?瞧不起人?”苏语墨闻言自然怒不可遏,总认为他话语中带着嘲笑,双手插着腰,仰头瞪着燕留痕,理直气壮。 记忆中自己做饭不至于如此,难不成重生后还能将从前学会的家常菜给忘干净?苏语墨在心里琢磨,得不到结果,接着打算尝试下一个菜式时,燕留痕把她拉到一旁,“没瞧不起你,已经很棒了,虽然有点焦。” 被他夸赞的险些找不到北。正沾沾自喜时就看见燕留痕利落洗着锅子,紧接着又将厨娘备好的菜倒入锅中翻炒,动作行云流水,很是利落。苏语墨看得发愣,不知道还以为是哪里请来的大厨,总不会他从前真做过厨子? “别乱想,技多不压身。”燕留痕在灶台和水缸中来回的路上,伸手在她额前点着。 这话听得苏语墨哪里会信,“您是觉得我傻吗?心智似三岁孩童?贵为世子,竟能下厨做出几道菜肴,还用如此蹩脚的回答。你觉得我信?” “母亲喜欢,就会几道,仅此而已。”燕留痕垂着眼帘,翻炒时异常认真,回答也是简洁。 他未骗苏语墨,的确是母亲喜欢。每逢正月十五,母亲就总爱亲自下厨,做来几道菜肴和父亲、哥哥以及他,一道食用,多年来成为习惯,后来母亲就不太愿意再去厨房,父亲也不乐意她再继续辛苦,可他还是思念那味道,就在厨房偷偷学着做。 他学会后,捧着相似味道的菜肴小心到母亲眼前,希望得到表扬,却只瞧见母亲浅尝几口,也就不再触碰,他原就不必哥哥讨喜,能看明白母亲眼底到底何意,得到敷衍后端着菜肴走到厨房,用破烂的碗把菜肴倒在一起,差人送给乞丐,亦或是流浪猫狗。 很长时间他再也不做原来那几道菜肴。家中也就不再认真过过正月十五,再后来他就被作为人质送到京城,将养在皇城,想起家乡饭菜时,厨子总是做不出母亲的味道,他就会自己去厨房,每逢正月十五一人一壶酒,几道菜肴坐在自己院中,对着月色浅浅品尝,日子也算平常。 说起来,他会的,也就这么多。 “看起来不是首次做?”苏语墨瞧得真切。眉眼间都是认真。 “但无人品尝过,今日你可愿做小白鼠?”燕留痕轻笑出声。 “想来不会多难吃,就算难吃也有品香阁点心,总不至于饿着我。”苏语墨干脆找来把椅子坐在一侧,活脱脱一副监工模样,像是燕留痕不好好干活,就会得到一鞭子,完全苦工。 “你倒也不腻味,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样,时常吃都不见你烦闷。” “宫中女人喜甜食,约莫是心里头苦,嘴里甜。心里头似乎也就不那么苦,不是吗?” “你自由自在,不似宫中女人苦楚,何必将自己同她们比?” “我喜甜食,是觉得从口中滑入丝丝甜意,心里头不管什么事情都算不得事情。” “牵强。” 苏语墨自然明白燕留痕最后的‘牵强’二字,不过是说她回答牵强,就连说服自己的话都没有寻好。还想要去说服他人。她都不清楚为什么会那么喜欢甜食,许是她本就喜欢吃?倒也不至于如此,许多时候,某些东西她也是吃几日就腻味不愿意再去触碰,且是很长时间都不愿意去触碰。 偏得品香阁甜食,她就是爱吃,且每每都是那么几样,吃不腻。 摇摇头,不做多想,就是几样吃食而已,品香阁对她而言,除了那么几样好吃。旁的她也不见得多么瞧得上。 燕留痕终于把最后一个菜盛出来,“还不端着去屋子里头?” “啊?”苏语墨思绪不知道走向了哪里,被他声音唤回神,“哦。”应着话就起身去端着菜食去屋里头。三个丫头和不讳紧随其后,燕留痕手中也端着最后那盘,厨房杂乱几人也不去搭理,全部留给厨娘一并收拾。 刚刚走到屋子门口时。正巧碰见苏渊从外面回来,“爹爹。” “师父。” 二人同时唤他,本就心情甚好的苏渊看着两人手中端着菜食,腹中又饥饿,传来的香味吸引他快步走过去,“手中从哪来带来的膳食?” “燕留痕做的。”苏语墨把话接过,还特意把菜放在苏渊鼻子下,香味扑鼻。 “快些进去,莫叫菜食凉了,回头可就要闹肚子了。”燕留痕走上前,拉着苏语墨往里面推,苏渊把外袍丢给丫鬟,随着两人进去。 屋内烫着壶酒,桌子不大,放着几道菜正正好,也不见多拥挤。三人坐下同食也不显拥挤,很是亲昵,在苏语墨那头还特意放着热好的牛乳糕和往日爱吃的几样。 “每每买的都是这几样,当真不腻味?”苏渊都快要能记得糕点名字了。 “我方才也在说她什么时候会腻。”燕留痕说着话,拿过那壶酒给苏渊倒着,见苏语墨伸过来的杯子,他又放下酒壶,拿过一旁茶壶给她倒满。“女儿家少饮。” “少饮非不饮,你和爹爹都小酌两杯,怎的到我这处就是茶水?”苏语墨显然不满,欲将杯中茶水倒掉,抬手就被燕留痕拽住,压制在桌面动弹不得,求助般眼神看向苏渊,“爹爹。”那声哀嚎,叫唤到苏渊心里头去了,刚刚想要打着圆场就听见燕留痕声音再次响起,“茶水解腻。” 觉得还是不妥,又补道:“牛乳糕和甜食多食容易腻着,你喝茶水解腻,回头要是不爱品香阁点心,我可是不知晓该买什么来哄你了。” 苏语墨被燕留痕的话诓骗的哑然,什么都说不出口,那话明显就是逼着她二选一,要么是甜食,要么饮酒,想来饮酒也是不愿她多喝,倒不如在点心上吃个痛快。 “不喝就不喝。”赌气一样拿起块牛乳糕狠狠咬下。 牛乳糕始终都是放在灶火上小心热着的,往常买好直接到苏语墨房内还是热乎的,没曾想今日闹出这等事情,牛乳糕早早就凉了,苏语墨又有个毛病,就是不能吃冷牛奶,牛乳糕凉了也不行,最后总会闹肚子,难受彻夜。ケケ 第246章 我放弃 苏语墨是从小的习惯,燕留痕也不知道是从她口中无意间听过,还是苏渊随口提起,总归是记住在心底,每每买好牛乳糕算得时间,她暂时不吃就会让绿柳拿去厨房热着,凉着也有股牛乳膻味,她不喜闻见。 “你吃些菜好不好?又不跟你抢,吃得这样急。”燕留痕实属瞧不下去她半分闺阁小姐举止都没有的模样。 “不让我吃酒,现在吃个牛乳糕你都看管着,当真以为是我兄长?”苏语墨没好气白眼,说话也向来不客气。 “我比你年长些许。又是师父看着长大,和师父说起亲如父子也不为过,做你兄长还委屈你?” 苏渊饮下口酒,眉梢挂着笑意看向吵架的二人。他本想着拆开燕留痕和苏语墨,两人实属越走越近,总让他有种要相好的错觉,听见燕留痕这般说话,心中也就放心下来,起码他并未对自己墨儿动过心思。 他想要的不单单是承袭燕王爵位,不单单是眼前的平步青云,苏渊很清楚燕留痕到底需要什么。而他去争夺自己最想要的,势必要参与朝堂争斗,即便是他的后院也会被牵扯进来,哪怕是不想争斗,会都被逼着去斗。 苏渊看向孩童般心智的苏语墨正和燕留痕斗嘴,他的墨儿始终没法去到那些王公贵族府邸中,成为笼中鸟。 “你俩还未长大?”苏渊说着话,伸手在苏语墨额前点点,转脸又给燕留痕斟酒,“你既说是墨儿兄长,也不知让着她些,哪有兄长这般。” 苏渊的话让两个人都愣了愣,燕留痕方才不过是没头没脑道出来,并不曾想到师父会这般去抓住重点,一句话让他清楚自己和苏语墨的处境,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师父不愿将女儿嫁于他。 眼眸中星光点点逐渐暗淡,微微垂下眼帘看着手中酒杯,杯中酒清亮又看不见杯底,燕留痕悻悻耸肩,没再开口,仰头将酒饮下,和师父闲聊,同苏语墨胡闹。晚膳就此草草结束。其实从苏渊道明二人兄妹关系后,桌上气氛俨然不同,所有心思潜藏心底,都被隐藏的很好。 晚膳结束,待丫鬟收拾后,燕留痕陪着苏渊又闲扯两句,二人一道离开苏语墨院内,沿途有说有笑似是从未有过什么变化。 等着燕留痕离开苏府后,心底情绪和天上星星点点般逐渐浮现上来,“不讳,陪我走走。” “是。” 不讳什么话都没有张嘴,完全和往日喧闹形象天壤之别。安静跟随在燕留痕半步之内,大有副‘殿下不说话,我也就闭嘴’的趋势。 二人沉默闲逛,白日还喧闹不断的市井早已变得安静无比,偶尔从巷里传来的狗吠打破着夜晚宁静,漫无目的走着,前面除却微弱烛火勉强照亮外,周遭皆是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 “你说师父那话算不算警告?”燕留痕张张嘴,应声许久未说话的缘故,嗓音略带沙哑,他清着嗓子。继续道:“应该是才对,墨儿于他而言那么宝贝。”说完,还忍俊不禁般轻笑,笑声几乎微不可闻。 这话像是说给不讳听,倒不如说他是在警告自己,莫要再打苏语墨的主意。 越是不允准自己有逾越规矩的非分之想,脑海中就仿佛在作对,不断闪现出苏语墨所有的神情。她阴谋得逞时的张扬,遇见不忿之事的怨怼,想起开心事的大笑......那丫头,还真没有什么能让书生才气的穷酸小子瞧上。 她那么不像个闺阁姑娘,自己怎么就瞧得喜欢?还控制不住想要靠近,他不是不知道师父渐渐对他有所防备,尤其在苏语墨嫁娶之事上,就怕自己宝贝女儿落在他燕留痕手里,时时刻刻都在防备。 细细想来他还挺高兴的,师父对苏语墨的保护是最好的,不容置疑,也不必质疑。相反。他靠近才是打乱师父的考量。 真是不该呐! 燕留痕双手枕在脖颈处,继续朝前走,后面马车远远跟着,贴身只有不讳在侧。“师父也明白她随我会受苦,所以不愿,对吧?其实我也不差。” 不讳闻言愣住神,他认识的殿下从来都是意气风发。什么事情都胸有成竹,如果没有把握是不会轻易动手尝试,现在竟然在苏小姐那里成为‘我也不差’这种丝毫没有自信的评语,他摇摇头,莫名情绪砸在胸口,只得淡淡道:“属下不知。” “你怎会不知,你心底清楚着。”燕留痕叹口气,心情烦闷,明明应该放弃才对,听师父的话半点没错,他给不了苏语墨任何幸福,苏语墨想要的恩宠也罢,独宠也好,就连相守他都不一定能给,也许最终连保她安然无恙都是困难。 师父此生孤苦,虽有苏家百余口。但想相守之人早早就不在人世,留着独女,师父宠若至宝,哪里会舍得她受苦分毫?跟随自己后,行止由心?苏语墨是否真愿意和他相守都是未解之谜,哪里来的行止由心,想想都足够荒唐。 否定着心里头的想法,燕留痕低头苦笑。他无法为苏语墨放弃自己谋划半生的江山,皇帝视他为眼中钉,父亲视他为拦路石,看似和气,苏语墨嫁进来还不知晓要受苦多少。 “回去吧!”燕留痕站住脚步,眼神定格在黑暗中,很久都不乐意离开。 苏语墨,你看啊!我能看见的只有黑暗,我想护着你,却无法让你无忧一生,倒不如让你因着我高嫁,安稳一生。 “太傅许不是那意思。”不讳纠结半晌,才缓缓吐露,自家主子栽在苏小姐手里,并不让人意外,却让人叹息。 “我了解师父,你亦然。他哪里会不是那意思......”但他的确不愿苏语墨随着自己受苦,甚至余生还要颠沛流离,客死他乡。 不讳哑然,张张嘴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良久后才清着嗓子,缓缓道:“殿下,若苏小姐心悦您呢?当真也将她亲手送于他人?你可愿瞧见?” 第247章 好生伺候 回府后,燕留痕心底就自顾盘算着和苏语墨渐行渐远,又不能让她轻易瞧出什么不对劲,或者是刻意,奈何她又不是真蠢,心思细腻,很多事情都能轻易察觉出来不对,他贸然远离,小妮子定然会察觉,回头亲自来府中质问,岂不是人尽皆知,更不好收场。 不断盘算到底要怎么离开才不会被她察觉。愈发想着就觉得心里头烦闷不堪,站在书房窗前看着不远处静谧的院子,愁眉不展。现在走近已经传出不少流言蜚语,苏语墨倒是不在意模样。毕竟女儿家清白,自己也总有来日娶她回家的冲动,才任由事情发展,留言肆意。 可事情改变,这姑娘日后是要嫁人的,事情再不有所了解,来日要是她夫君拿此事欺辱她该怎么办? 思绪几番纠结下来都没有结果,反倒是茶杯被他摔坏几个。不讳站在他身后也不唤人收拾,备着几个茶杯就放着,由着燕留痕砸,等完事后自然会消停,那时在收拾,他也能收敛心思。 他,很久没有这般撒野发气了。燕留痕在宫中养大,凡是礼让三分,眉宇间喜带笑意,极少发怒,看起来似纨绔子弟,事事隐忍,很是能按捺住。 燕留痕在书房站定许久都不见挪动,这边五皇子也在外喝完花酒回到府中,跌跌撞撞一路走到苏笙墨房间外,她等待许久都不见自己夫君归来,本是已经准备入睡,却听见门外有细碎撞门声,她警惕穿着外套,跟在丫鬟身后走到门口,外面还掺杂几句咒骂。 苏笙墨皱眉伸手去拉开门栓,李琛手中还握着酒瓶,步伐轻浮恍若虚步走到她身前,带着嘲弄般笑意将她甩开。身形未稳朝桌子摔去,继而跌坐在地,揉着发痛的手腕,勉强坐直身体,眼神定定看着李琛接下来的动作。 “你不悦?”李琛捏起苏笙墨下巴,吐露出酒气,熏得她皱眉。 “妾身不曾。”苏笙墨垂着眼帘,声音放低,柔情似水极为引诱人。 李琛伸手将苏笙墨搂入怀中,揽腰,打横抱起就往床榻那头走去,到时还不忘回头阴冷看着服饰苏笙墨的丫鬟。“滚出去!” 丫鬟被眼神惊吓住,点点头应声退出房间。 见丫鬟离开,李琛才把她放到床榻上,站在床边静静看着有些惶恐不安的苏笙墨,嘲讽般笑意依旧挂在嘴角,她早已习惯,从自己睁眼看着他开始,他给自己的笑容从来都是带着嘲讽意味,没有丝毫怜惜。 她去询问过大夫,腹中胎儿已然坐稳,实在要行周公礼也是可以,并不会影响。除非过于激烈。记着大夫的话,苏笙墨默默盘算,想要让孩子有个好未来,只有去赌,如果孩子不幸撑不过,那是他们之间缘分过浅,是命。 “夫人害怕我?” “妾身自然不怕。” “不怕?你既然说出嫁从夫,夫君为天。那今夜就好好履行你做妻子的义务,好生伺候你的夫君。” 此话让苏笙墨霎时红了脸,过往和魏子贤并非没有发生过,却也不似这般,李琛的话让她很是不舒服,魏子贤与她翻云覆雨等闲时,都是情愫渐起,不曾话语带着轻微下流。 她依旧在床榻上安静躺着,没有挪动寸地,眼看着李琛解开自己外袍,紧着是腰带,衣裳满满散落在周围。他跨腿而上,双手撑在苏笙墨头边两侧。 怀中人星眸带着似水柔情,静静躺着不动寸步,李琛勾勾唇角俯身吻下她红唇。炙热而又带有侵略感,苏笙墨双手紧张的捏着被角,始终不敢发出声响。 李琛的攻势更加猛烈,吻她时更为凶狠。撕咬着她唇瓣,沿途朝下,在锁骨和心口落下红痕点点,衣裳被渐渐褪下,玉白的肌肤曝露在他眼前,发狠般用力扯开丢到一侧,应该是下手狠了,苏笙墨竟然在他身下发抖。 不以为然,喘息着粗气,“我对死尸没什么兴致,别装什么小家碧玉,小娘养的还养出大家闺秀的气质吗?” 李琛的话又狠又毒,每个字都如同刀子般狠狠戳中胸口,出身是她最大的羞辱,却未想过他会拿出来凌辱自己,本温诺的性子瞬间猩红着眼。费力去退他,想要她从自己身上离开,奈何力气太小,始终不得。 “王爷纵然心中怨怼,圣上也已然默认,我苏笙墨自知配不上,却也不愿被如此侮辱,您既然嫌恶。还是早些休息的好。”苏笙墨字字珠玑,双手还是抵制着李琛进一步靠近自己。 “我难道有错?何错之有?你出身本就不高,还不愿我拿来说?”李琛轻嘲,停止手中动作,撑在床榻上,眼眸间的戏虐犹如在看个笑话。 “李琛!” 苏笙墨什么大家闺秀的举止都丢弃在旁,尖叫着怒道,可她这样到李琛眼里像是野猫被踩到尾巴,不断跳脚,想要去报复,但就没有任何办法。 “这样才好玩。”李琛说完就扯开她身上所剩不多的遮挡物,苏笙墨费力推着他不让靠近自己,此番举动越发引诱起他兴趣,动作比起开始更甚。 “呃。”苏笙墨轻呼,以她力气完全推不开李琛,反倒是自己双手被扣住,异物感让她从喉咙间闷哼出来,挣扎扭动着腰际,还是不得法。 “是不是特别怨恨苏语墨?如果不是你的好姐姐,你根本就不会受此番苦楚,也不必被我这般羞辱,我也恨她,我不单单恨她,我还恨燕留痕,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李琛的话语间还带着戏虐和喘息,苏笙墨紧紧咬住牙关不允准自己发出声音,哪里有思绪去回答。 “看你这般越不愿意出声,我就越想看你浪荡的模样,你说你母亲当年是不是也一样勾引着苏渊?才会有如今地位?本想着应该能有个儿子,没想是个闺女,庶女而已,哪怕是京城才女也不得高嫁。” “好不容易高嫁,还是代替姐姐,本以为是踏入王府是来享清福,不想过着这种日子,是不是很不好受?恨吧!你应该恨,我也恨,但我抓不到他们痛脚扳倒他们,所有的苦楚就只能你来受着,谁让你姓苏呢!” 第248章 恶魔的合作 苏笙墨刻意讨好让李琛非常受用,因着苏语墨的事情让两个人感情升温迅速,说不起多宠爱,但最起码算得上是个合作对象,双方皆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思想,从不过多触碰对方底线,加之苏笙墨向来性子温婉,说起来也是个贤妻良母。 李琛将她带在身侧,一来顺应皇帝,二来掌控着带有仇恨的苏笙墨,既然无法改变事实,就让事情往不可控制的方向走。 日子过着月余。无比和平...... 李琛受到皇帝重用,朝堂中地位俨然上升,苏笙墨则安安心心好好做个王妃,在王府处理一应事务。燕留痕还是原来性子。偶尔上朝,大部分时间窝在府中,说是陪伴娇妻,却从未踏入过娇妻房内,这月余他都有意无意躲避着苏语墨,寻来各种借口不去苏家。 苏语墨权当他心里头有什么盘算,许是自己帮不到忙,也就没有主动去过问。两个人什么身份呐,过多亲昵询问,多少会过界,她心里头很是清楚,便安心待在家中,也不再去向祖母请安,双方都互不相见,也算和谐。 唯一不和谐的就是张氏自从被抬到主母位后,就开始各种寻自己不痛快,她女儿就如此不明不白被嫁出去,虽是高位,却也不得安生,她时常来苏语墨房内哭闹,却又不敢真的怎么对苏语墨动手,圣旨早早下来,苏语墨被册封为郡主,何等身份,又怎是她能轻易染指? 她不愿搬到郡主府中,还是喜欢窝在苏家,张氏也就为此来日日闹腾,就是哭闹的让人心烦,明里暗里指责苏语墨没有良心,苏家老夫人当然不会管,她心里头也不痛快孙女被当成替身嫁过去。耿耿于怀。 父亲过去说着几句,老夫人就着急反驳,言语间也是帮衬着张氏,说什么痛失爱女,此番也是正常,等等一系列的事情被常常挂在嘴边。 苏语墨就算是不想去听,这种话也会被丫鬟传到耳中,头痛不已,对老夫人又不能做什么,对张氏也不能用郡主身份去压制,终究还是惧怕人言可畏。 张氏那意思非常明白,既然动不了自己。那就让自己不得安宁,总是要吵闹到她头痛才肯歇息下来,转念还得继续骂骂咧咧,几次都眼看着要牵扯上自己早早离世的亡母,苏语墨差些忍不住要去争辩,银珠急忙给拦下。 日子是不得安生,又不能真把她关起来,许多事情还得需要个当家主母来主持,尤其出外参与着什么宴会,自己是嫡女去到宴会总是不合规矩,但苏府安排不过一个主母就更为丢人,左右都是丢人。倒不如自己在府中忍着些。 想来心思安宁下来不少,苏语墨也只能时常这般安慰着自己,她只求为父亲少添烦恼,魏子贤和苏笙墨跟她的事情也一时间没法子解决,也就只能先安分着起来。 张氏完全就是个泼皮无赖,动不得自己就吵闹不断。 —— 苏笙墨在王府已经和李琛和平相处月余,两个人缠绵时又显得疏离,她倒也不用多争宠。起码的体面她都有,李琛算是给的足,她也明白轻重。 她对李琛而言,不过就是偶尔想起来顶着华贵身份的伺候人的主儿,和谁不是欢愉,更何况眼前这个男人还能给她想要的一切,有什么会不愿意去主动取悦他? 大婚三日后需要回门,并不出她所预料的那般,回去除了母亲和祖母外没有任何人对自己有过多亲近,苏语墨直接不再出院门,整整三日都避开着自己,父亲还是忙碌。叮嘱两句官场话也就再没说过什么,她就陪同着祖母和母亲,三日后又回到王府,继续着自己荣华富贵。 母亲和祖母看着她时。眼中怜悯和心疼是掩盖不住的,瞧着她又没有多受委屈,才稍稍放了心,祖母还从箱子里面拿出些嫁妆。那本就是给她准备好,只是事情匆忙未来得及拿出来,包括母亲为自己准备的嫁妆也没有来得及。 她陪嫁出去的都是以嫡女身份配备,中间似乎还有燕留痕悄悄添的,明摆着就是给苏家撑台面,若是当真由苏语墨出嫁,怕是嫁妆需要翻上好几倍,手中攥着的嫁妆总归不是那么让人喜悦,收起祖母和母亲给的以后,她才真正感受到自己已经出嫁了。 看着母亲两鬓都泛白,心头难得紧,把刚刚嫁去的苦楚都哽咽在喉咙间,不断安抚着母亲说着自己很好,待嫁一事的仇她也会慢慢报,断然不会轻易放过苏语墨和燕留痕。 “小姐,马车已经给您备好。是现在就走吗?”回门时,她把身边从小跟着长大的贴身丫鬟言儿和素秋都给带在身边,一并带回王府,不必多想也知晓父亲是铁定不肯,当初特意派遣两个新丫鬟就是这个意思,所以她直接央求着祖母和母亲,最后一日赶忙将人带走。 父亲哪怕是知晓都已经太晚了,只得遂她心愿。 苏笙墨收回手中玉坠。紧紧攥在手心里头,前段日子她约着魏子贤见面,那人还是花言巧语诓骗着自己,说着什么丞相家庶女对他多有纠缠,心里头还是在乎自己,却不曾想到自己已然嫁作她人,还将事情皆推诿到自己身上,仿佛被辜负之人是他魏子贤一般。 即便如此说着又能怎样?毕竟是自己主动邀约着魏子贤相见,许是他以为自己还想和他纠缠......苏笙墨摇摇头,将手心中的玉坠攥的更紧,她的确不甘心就此放弃,的确想要去纠缠着魏子贤,腹中孩子是他的,本以为是唯一筹码,却不想成为累赘。 魏子贤和她并不再有可能性,那就成为王爷最优秀的麾下,来日断然能为李琛分忧,她必须要借着两个男人的手让燕留痕和苏语墨付出代价,她委屈求全,把自己献给一个又一个人,最终就是想要得到更多,可她现在却把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不,是苏语墨让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都是苏语墨害她变成这样的。 第249章 旧情人相见 随着日日相处,她乖巧懂事,还明白该怎么去取悦李琛,让他非常放心,也就不似原来般防备着自己,苏笙墨霎时间坐稳王妃位,府中事务也皆由她去打理。 今日她去见个朋友,想来李琛即便知晓也不会多有过问,毕竟她和魏子贤的事情先前只有燕留痕和苏语墨知晓,再无第三人,他们若是咬定从未有过逾越,李琛不会起疑。反倒是苏语墨的话不可信,父亲起初可是想要她嫁给魏子贤的,其中缘由一一讲个清楚明白,李琛那多疑性子会联想到什么。苏笙墨不必细想都能知晓个一二。 苏笙墨谨慎的约在他们原来相见的寺庙中,哪怕被人发现什么,也可有法子脱身,不过请香时相见,旧友相见多聊两句而已,魏子贤是苏渊世侄,曾又有把苏语墨嫁给他的心思,她作为庶妹时常陪同苏语墨身侧。偶尔闲聊几句,相识并不异常。 马车摇摇晃晃在山底下停着,素秋扶着苏笙墨下马车,举着伞陪她走到寺庙,两个人神色淡然,不曾有过多交谈,仿佛真的是来烧香般,她走到正殿跪拜片刻就由素秋扶着朝后山走去,两个人到半山腰就远远瞧见魏子贤举着青色山水画的油纸伞站在假山处等着。 本以为自己会非常怨怼,她以为自己会看见魏子贤后就扬手一巴掌打过去,然后泣不成声的质问,亦或是上前冷眼先嘲讽片刻,再去交谈正事,画面在脑海中闪过,她来得时候想过非常多画面,就是没有现在心中无法言喻的激动、焦急、想哭...... 什么恨意都被抛诸脑后,她只想跑到他面前,伸手紧紧抱住,告知他自己受过多少委屈,是多么思念他。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思念到极致才会站在原地连迈开一步都有所顾虑,苏笙墨没有再朝前,站在原地是片刻都没法子挪动。她不清楚自己跑过去伸手,会不会吓到魏子贤,亦或是自己会不会失态,胸腔中压抑着喜悦、恐惧,差些就要把她淹没掉。 今日过来她没有衣服华贵,而是把穿着换成还是闺阁时的模样,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如此,心中还有不甘吗? 她心底清楚自己和魏子贤在一起是也有过算计,且从头到尾都在算计,难不成自己是喜欢吗?哈,多可笑...... 思绪渐渐收回,慢慢抬着步子走向魏子贤。他还是那副谦谦公子神情,温文尔雅,谈吐温润如玉,苏笙墨站在他面前,微微福着身子,行礼道:“魏公子可还安好?”眉眼温婉,还是如初般清润、温柔。 魏子贤都未作多想就伸手去扶起苏笙墨,坦然,“王妃娘娘莫要折煞下官,下官何等身份,哪里能受此大礼。”还是那般守礼,竟然有点可笑。 “魏家哥哥就偏得要和我生疏?”她说着话。眼眶竟然渐渐泛红,声线颤抖着。 “你我身份有别,多说无益。”魏子贤的话很是决绝,本不是那么想要得罪苏家,所以非常头疼应该怎么处理和苏笙墨的关系,眼看着丞相家庶女想要嫁自己得紧,而丞相又异常偏爱那个女儿,他为此都被调到礼部。由丞相管辖。 但和苏笙墨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他不单单什么都没有得到,还因为被苏语墨设计,丢掉攀着燕留痕的机会,两个人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是嫌恶,苏渊更不再提自己和苏语墨的婚事,他还需要陪同着苏笙墨,可她又什么用都没有。 苏渊护短,成为不了他儿婿,他根本就不会参与朝堂上面的事情,去求个恩典让自己高升。 后来他就开始躲避着苏笙墨,借口自己太忙。偶尔牵扯两句朝堂上的话,说着自己的野心,让苏笙墨安心,这边和丞相庶女打得火热。还在头疼着怎么解决苏笙墨的事情,就听闻她嫁给五皇子李琛一事,他转脸就向丞相府提亲,丞相自然欣然答应。 眼看着事情都掌控在自己手中。苏笙墨忽然提出要相见,不见又不知会不会得罪五皇子,相见又...... 纠结几番还是过来见了,想要断离关系的他自然是口吻疏离,哪里会有什么亲近? 魏子贤心知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他迎娶苏语墨既然没戏,苏笙墨又并非多得宠,她母亲张氏在府中操劳多年,始终没有被抬到主母身份,虽是被当成嫡女养着长大,但终归不是嫡女,未来许多事情都不会比苏语墨好多少。 之后听见要下旨将苏家嫡女和五皇子赐婚,他就明了自己应该彻底攀着丞相,相府二小姐是庶女不错,耐不过丞相心疼,打小就宠在心间儿上。他费尽心机牢牢把相府二小姐拽在手心。应该是丞相拗不过,才把自己提到礼部,安排在身侧好生打点指导,来日也不至于太差,比起他原来是可是不知好了多少。 魏子贤自然是知晓轻重,也就不再多想苏家的事情,也干脆疏远起来,唯独头疼自己和苏笙墨的事情。被捅破以后,他哪里还能在丞相面前站稳脚跟? 正当他筹措难安时,得到的竟然是苏笙墨被抬为嫡女,嫁给五皇子,他心头松口气,反倒是自己可以借此反咬一口,曾经的事情抵死不认,苏笙墨也不希望自己从前那等不堪之事被挖出来,她嫁的可是皇家。 “娘娘已然贵为王妃,下官不过区区侍郎,哪里来的资格被您尊称声‘哥哥’。”魏子贤抱拳后退一步行礼。 他的礼节刺痛着苏笙墨的双目,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抓了一把,冷笑一声,也罢,是该放下了。 “也罢,也罢。我今日邀约魏大人是有一事相问。”她手放在腹部,很快又放下,可这一细微动作还是被魏子贤捕捉到,心头间有些什么不好的预感,稍瞬即逝,恐惧把他一点点占满。 “娘娘请讲。”他强行按捺住心头恐惧。 “你可愿同我和王爷联手?丞相是王爷舅舅,自然会愿意帮助王爷,魏大人可觉得对?” 第250章 吐露心事 魏子贤闻言木讷点点头,看着苏笙墨的眼神异常奇怪,他从未见过苏笙墨另外一面,从来都是温婉,且他们二人行周公之礼时,她表现出来也是欲退还羞的小家子模样,惹得人心中痒痒,他控制不住自己也是有理由。 眼前的苏笙墨下巴微微扬起,眼眸都是坚定,唇角带着淡淡笑意,看得人莫名想要逃离,那种压迫感是他没有见过的。 “魏公子是打算今日聊天内容都在此地言明?” 魏子贤侧过身。苏笙墨朝前走着,他跟随在后,两个人去到原来幽会的地方,照例素秋在不远处躲起来。观察着周围有无陌生人走动,魏子贤和苏笙墨两个人在里面说着话。 门被关上,苏笙墨走过去牵起魏子贤的手,走向桌子二人坐下,她又将魏子贤的手拉到自己腹部,吓得他连忙收回,神情戒备看向苏笙墨。 五皇子李琛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向来就不是个好惹的主儿。从前的事情他并不害怕被扒出来,毕竟事情关乎到苏家荣辱以及苏笙墨的生命安全,但她已然嫁做人妇,出来见她就是冒险,还要发生些什么,那他或许连门都不必再出,隔个几日就被路过之人发现惨死在某处。 事情败露被李琛发现,不是没有可能会经历那些,没准死之前还会经历更可怕的事情,魏子贤惊恐的退后,是本能的惧怕。 从前怎么就没有发现他是这种鼠辈? 苏笙墨看着不断后退的魏子贤,心中暗嘲,觉得自己所有爱意、真心全然都喂了狗,竟然会惦念上这么个没有用的东西,玩心大发的她开始步步逼近,两个人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内屋,他朝后一步跌坐在床榻上。 “魏公子,难不成还想着?”苏笙墨倾过身子,挑起他下巴,唇齿轻启,温热的气息在他脖颈和耳畔边划过,整颗心都被勾得酥麻难耐。 “娘娘不是要谈事情吗?怕是如此有失身份。”魏子贤说笑间把苏笙墨从自己身上扶起来,还未坐直,苏笙墨再度扑上去。丝毫不顾及腹中胎儿,她俯身而上,青丝扫在魏子贤的耳畔边,不由得打个寒颤。 她已经动手开始解着腰带、纽扣,魏子贤彻底慌了神,并未想过她会如此疯狂,竟然会......魏子贤伸手抓住苏笙墨活动的手,想要将她控制住,却不曾想她一扭动腰际,彻底把自己放在魏子贤身下,几番跳动,魏子贤整个人都已经飘飘然起来。 舔舐着干涩的唇瓣。身下的人唇角还挂着淡淡笑意,看得他有些发虚,呼吸都渐渐急促起来,捏住在头侧的双手被他举过头顶,慢慢俯身下去,嘴唇发干,不断吞咽着,等靠过去以后,那温柔且带有引诱的声音再次响起,“想我吗?丞相千金即便是想动,都不敢,对吗?你同样不敢去秦楼楚馆乐得个快活。” 房间内香味扑鼻。香炉中升起丝丝白烟,让人感到意乱情迷,世界黑白都仿若颠倒起来。 魏子贤彻底耐不住性子,垂头而下,二人衣物散乱满地,没有丝毫温柔的噬咬,凝脂入白玉想要盖上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印章,却被苏笙墨制止。 拉回些理智的魏子贤伸手将苏笙墨搂入怀中。从手臂向后划去,手指一勾,红色绣着鸳鸯的肚兜就被挑到一旁,捞起苏笙墨双腿搭在腰际,直冲入下,苏笙墨扬起脖子,闷哼着。 “都贵为王妃娘娘了,还是和当初似的,说着由我决定,实则被压着在身下,比谁都要乐得高兴,看来是五皇子身体力行不够。才会让王妃娘娘顶着杀头威胁来寻我,只求一乐。”说着又狠狠冲撞几下,从前是想要接着苏笙墨攀着点关系,耳畔边说着也都是好听的。 眼前都是苏笙墨央求着自己。甚至不惜引诱自己,哪里还会有什么好听的,不过像是秦楼楚馆那些人似的取悦人罢了。 苏笙墨吟哦着,嗓音都有些沙哑。却依旧是好听的紧,整个腰身都悬空在魏子贤身上,强撑着伸手抱住魏子贤,背脊上汗珠早早就浸湿了被褥,“五皇子倒是不差,可你不也是想我得紧吗?”话语间还带着些颤音。 随着魏子贤声声闷哼,两个人都精疲力尽躺着不动,苏笙墨眼神还带着几分迷离,魏子贤倒是瞧得像意犹未尽,手在被褥里面也并不安分...... 苏笙墨就将他手抓过去放在腹部,“能感受到动静吗?”说着,她还挑了挑眉毛。 “什,什么意思?”是有喜吗?其实他心中已经猜到七八分。 “孩子,我腹中有个孩子。”苏笙墨偏过脸,感受到魏子贤的手停留在她腹部,许久都不曾动弹。目光黯淡,“孩子已然有两个月,不必我再多言了吧。” “是我的?”魏子贤坐起身子,梗着脖子呼吸都要不那么顺畅了。 “我和王爷成亲不到两月,你认为孩子会是谁的?且我们那日床榻上的落红,可并非你我二人瞧见,就连燕留痕和苏语墨都瞧见在眼底。” “你打算如何?” “他们二人知晓太多,你既怨恨。我也怨恨,王爷当他们二人更加是仇敌,为什么不联手?” “那孩子......”魏子贤张张嘴,吐露出几个字,始终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难不成要苏笙墨喝了打胎药吗? “孩子我自然会赖在王爷身上,你不必担忧,我们必须除掉苏语墨和燕留痕,否则孩子生下他们势必会起疑,事情捅破到王爷身上,怕是你我都要没命,还会殃及全族,你应该知晓轻重。”苏笙墨的眼神带股子狠厉。 “你既然知晓腹中有孩子,为何还要行......”魏子贤张张嘴,他大抵是知些的,如果孩子没有坐稳,贸然行房事,可是要滑胎的。 “我的孩儿若是此事都经受不住,将来还指望孩子有什么吗?”苏笙墨狠厉瞪着魏子贤,倒有些责怪他刚刚的无能。 第251章 两个男人的见面 魏子贤哑然,沉闷起身穿戴好衣物,而苏笙墨还是原来模样躺着,方才经历一遭犹如把骨头都拆碎后再碾压一遍,她现在全身酸软又酥麻,完全不愿意动弹。 “五皇子也是这般待你?你也如此躺在床榻上,像是那些秦楼楚馆的女子般?”魏子贤扯着衣襟,扯着唇角展露一抹笑意,皆是冷嘲热讽,丝毫没有原来的温存。 “那我也身份尊贵,即便我人后多不堪,人前我也依旧是王妃。”苏笙墨说完就合上眼睛。裹着被子想要休息会儿。 “生在苏家当真委屈,外面装的模样,京城才女,大家闺秀。呵。”魏子贤恶狠狠啐过去口吐沫,穿戴好,他还是衣冠楚楚的礼部侍郎,温文尔雅的才气公子,哪怕心里头和苏笙墨是同类,他们在外人面前还是人模狗样。 “改日我引着你和王爷见见,可以好好相谈,与你是没有坏处的。”苏笙墨并未睁开眼睛。也没有去理会他方才的话,内里头她的确放浪不堪,但那又怎样? “除外日后莫要再见,你想死,我并不想。”魏子贤扯着衣襟,拍着袖摆的灰尘,开门转身离开,走时还不忘看向桌面的香炉,轻哼着离去。 等着屋门合起声响起,她才缓缓睁开眼睛,只是单纯不甘心于魏子贤将自己摘除在外,然后去算计旁的女人,原本他们才是最妥帖的人,内外都是同类,关起门都是放浪不堪,偏得在外还要装的人模狗样,衣冠楚楚。 她耍尽手段朝前走,魏子贤也同样,原以为可以携手并肩而行,她不介意让这个男人算计,可怎么就忽然掉头去算计旁人了呢?说到底今日这出还是不甘心闹得,非得让他彻彻底底压在底下,狠狠填满、穿透,她才乐得满意。起码这一刻是属于自己,完全属于自己。 她捂着被褥坐直,青丝散落在肩头,除去身下狼狈,其余没有任何痕迹,她将自己清理干净以后穿戴妥帖,开门唤来素秋,照常让人将里面收拾干净,如同往常般,两个人在后山闲逛几步,算是现现眼,不管谁看见。都有由头可以好好说。 不过几步,她就累得双腿发软,打颤的厉害,素秋紧紧扶住,“小姐,可要歇会儿?奴婢方才瞧着魏公子离开时面色并不好。” 他哪里会面色姣好?难不成会和从前般,很是满足从自己身侧离开?想来都是不可能,垂首苦笑道:“哪里还有什么魏公子,现在只有魏大人。”魏子贤对她,那是用了狠劲儿,早就没有从前般温柔了。 “您腹中现在有孩子,多少还是注意些。也不知王爷什么会来一遭,您哪里受得住啊!”素秋说着,望向苏笙墨,眼神都带着些心疼,“您打小就身子纤弱,哪里受得住。” “别说的我要去了一样。”苏笙墨轻笑着,点着素秋额头,“扶我回去。当真有点站不住脚。”每步都牵动着,她强忍着不舒服,故作无事,还是端起她那王妃仪态。 第一次,也就是被下药那次,她也不知晓中间发生过多少次,只晓得她那日被送回去后,连着三日都没有下床,双脚踩着地,腿都是虚的,像是踩在棉花上面一样,走路也牵动着痛。恢复后她就害怕得紧。 好在魏子贤还知晓怜香惜玉,再也没有被下药时的莽撞,虽然下榻时腿脚还是发虚,总是不会需要再去躺着个几日。 —— 五日后。李琛终于腾出空隙,由苏笙墨引荐着和魏子贤见了个面。 苏笙墨向他推荐魏子贤时,李琛也没有多心,关于魏子贤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些。加上苏笙墨又把想要和李琛见面的事情推诿到魏子贤身上,说着两个人因为苏渊和苏语墨的关系认识,魏子贤托她说说话,诸如此类的话就给搪塞过去。 魏子贤送来拜帖到王府内,李琛很快就让人引着他来书房相见,两个人相聊甚欢,不过是魏子贤有意投诚,又是自己那小表妹最喜爱的未来夫君,没有多久就达成共识。 苏笙墨就安安静静给两个人端茶倒水,伺候在侧,李琛是个要脸面的人,即便屋里头不把苏笙墨当成妻子来疼爱,只是拿着过来寻欢作乐,在外人眼中也依旧是尊重妻子的好男儿。 送走魏子贤以后,李琛伸手将苏笙墨一把搂到自己怀里,捏着她下巴。“你倒是还有些用处,他是舅舅未来佳婿,现在又愿意够来投诚,是个聪明人。” “王爷用着好,便是真好,妾身不懂朝政,不过是求王爷给个栖身之地。”苏笙墨低垂着眉眼,惹得人心生怜爱。 李琛哈哈大笑。手开始在她身上不安分起来,他向来都是个没轻没重的人,对于不太重要的人起码是如此,说不到几句就抱起苏笙墨朝里面走去,一脚踹开房间门,把她放在床榻上,倾着身子靠近,苏笙墨尽力贴过去,想要取悦他。 “你最聪明的地方就是听话,其他的聪明最好是收起来。”李琛说着就狠狠穿透着她,苏笙墨也不压迫和自己,轻轻喘息着,在李琛耳畔边,断断续续中还夹杂着吟哦,表明着自己立场,每一句话都是取悦,惹得李琛更加发狠禁锢着她。 魏子贤和李琛见过面以后,燕留痕在朝堂上频频受挫,他顷刻间明了两个人的合作,却也并不在乎,毕竟没有抓到什么实质性伤害他的证据,不过连着几日把他这头势力削弱了些,倒是不打紧。 燕留痕干脆借此机会称病,不愿意上朝,由得两个人不痛不痒去折腾,拉扯下水的也不过是些用不太上,紧要得还是在身侧好好呆着,他倒也不着急,窝在府中静静看待两个人到底要做什么。 合二人之力,燕留痕麾下被弹劾四人,罪名皆坐实,充军的充军,处死的处死,至始至终燕留痕都没有出来说过一句话,皇帝明摆着是要配合两个人肃清燕留痕身侧,想要将他架空。 第252章 结束了 连着几日都有官员被拉下马,事情最终还是闹到燕留痕身上,在他所管辖的大理寺中闹出事情,皇帝罚他禁足一月,惩罚不痛不痒,却以为能困住他不少事情,殊不知燕留痕此番就是想要借机在府中躲个清闲安宁。 朝堂上下官员人心惶惶,品阶不高的官员都生怕自己地位不保,每日做事兢兢业业,此番整顿后竟然都安宁不少。燕留痕是故意让李琛抓住自己把柄,借机将那几个官员纷纷拖下水,都是些墙头草。不足为怪。 “殿下,那些人都已处决,有几个发配边疆,我们要不要动手彻底解决掉?”不讳收起往日嬉笑打闹神色。面色正经把手中密函递给燕留痕。 “不必,由得他们去,我正巧在府中落得清闲。”浅浅抿口茶水,靠在太师椅上,轻松而又自在。 “那些人也是咎由自取,来往不定,就等着朝堂局势稳定后再重新选择主子,也该罚了去。”不讳说着话。眼眸中尽是鄙夷,惹得燕留痕轻笑出声,手指在桌面有节奏敲击着,“你怎的还是那般急躁?” “我不过......”不讳张张嘴,没再说出个所以然。 燕留痕大致看了看密函内容,把东西收拾好后,伸到烛台点燃,眼看着它全部烧为灰烬,他已经憋着又一月未见过苏语墨,瞧着圣旨来又是惩戒自己一月禁足,前前后后加起来怕是需得两三月不得相见,心里头竟然想得紧,他低头无奈摇了摇。 掰着手指头计算,又是灯会,苏语墨那丫头喜热闹,遇着灯会自然肯定要去逛逛,即便不猜灯谜,不去放河灯,都要去凑热闹。他又不在,也不知道张氏和老夫人得怎么折腾她,听着暗探过来禀告,他多少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去帮忙,又不得身份。 不去帮忙,心里头又难受得紧。 憋屈些许日子。燕留痕就再也忍不住,只要求暗探护着苏语墨安全即可,什么禀告苏府事情就不必,听着他都头疼,苏语墨也性子弱了不少,不知何缘故。 张氏和老夫人没少给她脸色、委屈受着,想来今日她也会求着师父同意让她出门才对,“不讳,你多派几人跟着,今日灯会,苏语墨不会安分在府里待着。” “早早安排人过去,红雪手中也收着哨子。想来是能护住一二,灯会人多也不至于发生什么。”不讳又给燕留痕杯中添些茶水,嘴角噙着笑意。 “你不想见见绿柳?那妮子爱吃,苏语墨铁定带着,你要不陪同着一道去,红雪和你一并护着,我才放心。”他心里总是隐隐有事,说不清道不明,像是被人狠狠揪着在手里,不得松。 “若是您这头有什么事情,我赶不回来。” “我不外出,他们胆子不至于。”燕留痕还是执意要不讳赶过去。想来自己没什么关系。 不讳皱着眉头,最后还是点点头,拿着拜帖去到苏府,让丫鬟直径通报苏语墨,并未通过张氏以及老夫人,他不大想拜访,也没有资格拜访,当然燕留痕也吩咐他不必去。 却不曾想到绿柳出来相迎时。两个人正准备朝苏语墨院子走去,就被张氏和老夫人撞见,二人纷纷皱眉,绿柳咬着唇,硬着头皮上前行礼,不讳紧随其后一道行礼。 张氏冷哼,“大小姐好威风,世子整日派人拜访,苏家是书香门第,容不得玷污。” 不过是小门小派,本就说话莽撞,张氏还惦记着自己女儿。自然说话就更为难听,绿柳直皱眉,忍不住道:“夫人莫要乱说,我家小姐是最守礼仪规矩的。”绿柳说话间还梗着脖子。她本就不如银珠、红雪聪慧,傻乎乎被圈在背后养着,哪里受过什么委屈,本身又是贴身丫鬟。府中其他丫鬟、小厮多少都要敬重着些。 “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东西,给我张嘴。”张氏张牙舞爪,向自己身边的丫鬟使眼色,那丫鬟抬手就是一耳光打在绿柳脸上,她整个人都愣住在原地,傻傻地。 不讳心疼坏了,伸手想要去扶着绿柳,又不得不站着,拳头早已经捏的‘咔咔’作响,他看向丫鬟的眼神异常狠厉,世子不在,苏小姐不在,他怎么样都不能动手。 绿柳似乎也瞧出不讳些许异常,走到她跟前拦住,眼眶里面全部都是泪水,摇着头。死死咬住嘴唇。 “府内丫鬟都由我管着,若是出去还让人瞧见你这模样,那还不笑话我们苏家?你家小姐就是这般教导丫鬟的?”张氏说着话,还要那丫鬟过来动手,不讳一把扯过绿柳护在身后,眼神阴冷,双方成为对立面。 “好大的胆子,你们家世子都要敬重着我。你一个下人,还想翻天不成!”老夫人彻底被激怒,“来人,给我把他俩绑了,各大五十板子,然后关到柴房,等着世子亲自过来领人!” 话音还未落,苏语墨声音就从不远处传过来,“祖母且慢!” 本来她在屋里头准备晚上出去的衣裳,听着不讳过来就打发绿柳去接,不曾想等了半晌都不见二人身份,准备差人去打听时就看见丫鬟匆匆跑过来,说着此事,她就急急忙忙赶过来。 “你还嫌自己丢人不够?不主动在屋内静思己过,还好意思招来外人。”老夫人用手杖指着苏语墨就骂,什么气度、尊贵统统丢到一侧。 苏语墨不着痕迹走到两个人面前,用身子挡住不讳和绿柳两个人,她从醒来开始就顾念着亲情,生怕再给祖母气出好歹,所以让张氏狗仗人势猖狂如此,也该结束了。 “静思己过?”苏语墨微微挑眉,展露笑意,“墨儿不懂,我何罪之有?我错在何处?圣上赐婚于我苏家嫡女,曾有明言要替妹妹赐婚,算是恩典,放眼整个京城都没有哪个庶女有如此尊荣,眼下还为她能高嫁五皇子,圣上授意父亲给她抬身份,成为嫡女嫁过去。” 第253章 争辩 “圣意如此,妹妹替苏家光耀门楣,我又何错之有?祖母没有妹妹在身侧陪伴,墨儿自当更努力做好嫡女,让祖母高兴,却不曾想祖母和姨娘非但不愿瞧着我,还要咄咄逼人,墨儿今日顶撞长辈,自当领罚,还请祖母和姨娘能让墨儿去祠堂罚跪。” 苏语墨说完就跪在二人面前,明明是低着头,却不卑不亢。还未等二人再说什么,她就站起身,“绿柳过来替我迎不讳进门,并无过错。父亲早有明言,世子唤父亲为师父,自然在苏府是来去自由,这一点就连圣上都不曾过多干涉。” “苏语墨!你还未出嫁,当真连礼义廉耻都不要?”老夫人戳着拐杖,扬手就准备打到苏语墨身上,她站在原地面色冷峻,就连挪动都懒得。 绿柳见此就要扑上去。却不曾想被苏语墨一把扯开,那拐杖狠狠砸在苏语墨身上,“祖母动手,墨儿自然不会躲开,但是!”忽然间拉高的声音让气氛变得更为僵硬,“墨儿希望祖母弄清楚,苏笙墨是高嫁,凭她身份地位想要成为王妃,是不合规矩的,是圣上钦此恩典,苏家全府应该感恩,而不是在这里撒泼胡闹,闹到圣上面前怕是苏笙墨都要在夫家混不下去。” “世子和我从小长大,在宫中也时常遇见,不管是圣上还是皇后娘娘,都从不曾干预我和世子说话,如今世子委派不讳过来给我送些东西,如何成为不守规矩?我当真有过逾越规矩?祖母和姨娘不要忘记,我是圣上亲封的郡主,君臣有别啊!” “你!你!”老夫人被气得不轻,半晌说不出话来,张氏不断在侧给她顺气,依旧没有任何用处。 她算是死心了,前世觉得因为自己痴恋魏子贤。导致苏家家道中落,祖母虽然从小就不大喜欢自己,也是情有可原,被张氏和苏笙墨二人诓骗,做出不少让祖母和苏家蒙羞之事,哪里会有什么喜欢,就算是自己站在祖母的位置上也会一样不喜欢那时候的自己。 重生以后,她立誓要颠覆所有荒唐形象,祖母会慢慢了解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求完全把苏笙墨从她心头摘除,但也能扯平。 苏语墨是全心全意对待祖母,烫伤是真。备礼是真,皆是真心,她却不信。或许,那个时候所有心疼和怜惜都是假装出来,从头到尾苏语墨就没有把这个祖母的心攻破下来....... “我是郡主,绿柳自然也就不是一般丫鬟,不管怎么算她都是有品级,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向她动手,姨娘你说对吗?”她微微挑起眉头,眼神落在张氏身边的丫鬟身上,她往日最喜欢仗着张氏到处招摇,可就刚刚和苏语墨四目相对时。却害怕的缩成一团。 从前,她哪里会惧怕自己。 “你出来。”苏语墨指着那个丫鬟,张氏不敢管,丫鬟畏畏缩缩走出来,极不情愿,眼神不断向张氏求救,“还不快些!”苏语墨厉声喝道。 丫鬟吓得一激灵,快走几步到苏语墨面前。低头不语,手指捏住衣摆,整个人都在发抖,像是等候判刑前。 “绿柳,打回去。”这会子,她声音软下来,还带着几分戏谑。 “啊?”绿柳被苏语墨刚刚的模样吓得不清,除第一次到她身前伺候时被吓过以后,苏语墨总是轻言细语,从不像今天一样。 “打回去,你不是普通丫鬟,她!”苏语墨侧过身。指着丫鬟道:“没有资格碰你和不讳,出言不逊者,你们皆有资格打回去。我是郡主,燕留痕是世子。你们皆是有品级的。” 不讳低着头,唇角微微勾起,和他主子一个模样,悄悄憋着笑意。不紧不慢走到绿柳背后,推她一把,绿柳回头瞪着不讳,还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动手,从来都是被欺负,哪里真有欺负回去时,想起来又懊恼得很,真没用! 绿柳抬头看向苏语墨,没有什么过多表情,跟原来差不多,咬着牙朝前走去,扬手就给丫鬟一巴掌,干净利落。 见她打完,苏语墨朝二人行礼后,道:“回房。” 不讳和绿柳两个人跟在背后,老夫人和张氏站在原地。许久都不见挪动,看起来都是气得不轻,尤其是老夫人。张氏是不愿意自己女儿替嫁过去,为此伤心,凭什么好事情都要落在苏语墨那里,自己女儿要替她去受委屈,只要让苏语墨衰败,甚至是让她死。自己的乖女儿就能得到苏家全部支持,哪里还会需要去刻意经营什么? 老夫人不过是单纯心疼着自己孙女,和苏语墨并没有什么感情,打小也不是将养在自己身边,反倒是苏笙墨陪着她,逗她开心,很是亲切,眼下就不明不白嫁出去,于她多少很难受,算起来不过是个糊涂老太太。 绿柳继续揪着自家小姐为什么要逼着她去打那丫鬟,说起来小姐也是多狠心的人,可就算是要立威,也有红雪、银珠在,怎么就非得自己去? “你一路都在念叨什么?我头都要晕了。”苏语墨忽然站住脚,绿柳埋头走路差些要撞个满怀,被不讳拉住,扯着她袖子,绿柳才得以抬起头,茫然看着苏语墨。 绿柳傻乎乎地模样总是能给苏语墨逗笑,她伸手捏着绿柳双颊,狠狠搓揉几把,“说你不聪明,又瞧着平时挺多小心思,怎么傻乎乎的?以后不讳又得烦。” “不烦,不会烦。”不讳拉过绿柳,隔着两人距离,生怕苏语墨再对她脸下手。 “小姐,为什么啊?” “什么为什么?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 “您知道我问的是什么。”绿柳有些着急,追到前面继续询问。 苏语墨笑笑不作答,自顾掀开帘子走进去,银珠和红雪两个还在满着准备衣裳,烘烤衣裳好让她待会儿出去逛花灯,看着苏语墨自己掀开帘子走进来,身后还跟着绿柳和不讳,着实吓一跳。 “绿柳,你最近未免得意忘形些,帘子都不替小姐掀,反倒是自己跟着后面进来,越发没规矩。”红雪走到她面前,在她额前轻轻点着。 第254章 二逛花灯节 “你过来做什么?也没见提着东西?”红雪探头看见跟着的不讳,出声询问,“世子不必伺候?” “世子说语墨小姐今日肯定要逛花灯节,他尚在禁足不便外出,让我过来跟着。” “燕留痕怎么会忽然被禁足?我身边有红雪,突然派你过来,他是不是遇见什么事情?”听着不讳的话,苏语墨心里渐渐紧张起来,抓着衣裳的手不断收紧,是不是有事情自己并不知道?脑海中全部是胡思乱想出来的东西,她把目光最终放在红雪身上。 红雪被盯得发愣,良久才缓缓开口。“姑娘,我全然不知此事。” 不讳朝苏语墨行礼,道:“五皇子和魏子贤近些日子走得极近,魏子贤又因为攀着丞相最疼的女儿。自然是丞相的座上宾,而丞相是五皇子的亲舅舅,朝堂中眼下推崇五皇子成为太子的呼声很高。” “这些事情跟燕留痕有什么关系?他向来不参与立太子的事情。”话中担忧几乎是脱口而出,她半晌都没有办法理清楚,“难道是因为我?”脑海中忽然闪过的想法,被她紧紧抓住。 她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回应,“不讳,我要你回答我。是不是和我有关系?” “的确是和语墨小姐有关,五皇子因出嫁的事情记恨,而魏子贤则是因苏笙墨的事情记恨,两次事情都有小姐和殿下共同参与,所以没有办法将手伸到小姐你身上,就在朝堂上对殿下动手,为此我们折损几个人,不过都是些墙头草,摇摆不定,最终都没决意归顺到谁身上,折损也罢。” “反倒是由此折损他们,也不必过多头疼,以后该怎么安排他们,所以小姐不用担心。殿下倒是借此把自己择出来,之后有些什么都没有办法牵扯到他身上,不过唯一遗憾,就是今日没法子陪同语墨小姐逛花灯节。” 不讳说出口的皆是实话,来之前就询问过世子,到底什么可以同苏语墨讲个清楚明白,哪里是不必去多言的事情,她心思玲珑剔透,燕留痕一直都知道,不说才是最不好的。 “殿下害怕他不在,回头有人当真不怕死把手伸向语墨小姐。那才不好,所以让我过来跟着。” 苏语墨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她把担忧又转向自己父亲身上,立太子从来是个敏感话题,五皇子现如今呼声很高,当今局势怕是要开始准备选择支持的人了,父亲向来都喜欢站在圣上那头,如果这次不选,会不会...... 不讳看出苏语墨心思,“世子让您放心,苏大人还像是原来那般就是。旁的闲事不必管,也不用管,圣上从不会询问他,更加不会去逼迫他选择些什么,苏大人也早早表明过,会支持皇帝,当今皇帝。” “语墨小姐今日应该痛痛快快玩,莫要再过多担忧什么。” 苏语墨点点头,开始梳妆打扮,由红雪她们三人伺候着换装,所有东西都准备好时已经是晚膳时辰,她也没有留在府中用膳的打算。父亲这段日子都不怎么在府中用膳,她都是独自一人吃,难不成今日还要去陪着老夫人和张氏吃吗。 她才不愿,让马车将她送到品香阁,坐在包厢中将他们新出的品类又一一品尝一遍,果然还是这里足够吸引人。 “小姐,这个茶糕好好吃。”绿柳拿着一块绿色糕点,上面还印着福禄寿的字样。轻轻咬着,狠狠点头。 “不讳那点月例银子,哪里能养得起你,嘴都比从前挑剔不少。”苏语墨轻笑着也拿起块绿柳说着的茶糕,点着她脑袋。 “小姐!”绿柳差些被糕点噎着,“小姐莫要打趣我。”小姑娘羞红着脸,忽然间食不知味。 不讳‘嘿嘿’一笑,摸着后脑勺,他并不喜吃甜食,却看见绿柳总一副吃得香的神情,不知不觉食欲都好不少,跟着世子哪里会没有吃过什么山珍海味。皆不过如此。但,看着小丫头吃着东西那模样,就算是粗茶淡饭都好似人间美味,自己都跟着高兴。 苏语墨没有再说话。看着热热闹闹的雅间,心头中情愫莫名多起来,一年前的今日她也是在此地吃饭,不过席间却又四人。被下药,去算计,然后把苏笙墨和魏子贤两个人丢在一起,她就拉起燕留痕去逛花灯节,想到此处,她嘴角不自觉扬起笑容,微微低头饮茶。 燕留痕不在,她也不敢轻易饮酒。 为什么?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和燕留痕相处时间越发绵长,她就越容易相信燕留痕,不管不顾的把事情交给他,他在就是安全的。 几个人生生吃了一个时辰才从品香阁离开,走在热闹繁华的街道上,花灯节已经开始,周边全是热闹的小商贩,摊子上面各式各样的东西都有。还是跟从前般似的,几个人到处逛着,左边瞧瞧,右边看看。 不知不觉不讳手中东西就多了起来,其实买来的都是往常用不着的,就是瞧过去觉得好看,也就顺手买下,多数时候都是由不讳给钱。那是他抢着给的,不必细想都知晓是燕留痕吩咐的,红雪就拿着钱袋,丝毫没有用武之地。 看看逛逛就到了那个猜灯谜的地方,按理来说并不会走到此处,他们逛来逛去的方向,怎么计算都是会莫名错过,却还是不知不觉吸引着苏语墨走到此处,换句话说就是从头到尾苏语墨都在寻找这个猜灯谜的地方。 今年的花灯比往年还要好瞧,苏语墨回头看向几人,纷纷摇头后退,她又看了看花灯,眼眸间流露出来都是不舍,不讳会一些,却也不如自家主子,苏语墨也就近一年给自己塞进去不少诗书,可这玩意儿不是日积月累的吗? 她很是颓废的站在原地,就那么痴痴呆呆望着那个比往年更好看的花灯,去年是燕留痕替她赢来的,今年燕留痕禁足,她就只能靠着自己。 第255章 靠自己拿花灯 老板还在吆喝,希望能吸引更多看客,没准里面就会多出几个人来交钱猜谜,苏语墨走近看着灯谜,竟然比往年还难,周围已经被老板吆喝吸引来不少文人墨客,一个纷纷摩拳擦掌,似乎花灯并不比谜题吸引人。 “公子,瞧他们样子不过是想要比试,你随便猜猜,回头咱们花高价买回来就行。”苏语墨为出来能玩的更加高兴,不受限制也就扮成男装。不讳站在她背后轻声安慰,也早早做好去高价把花灯买回来的准备。 往年出来都是女装,兴许是真害怕遇见歹人抓自己去,也就乖巧穿着男装游玩。尽量佯装自己是个公子少爷。 苏语墨用扇子敲着脑袋,怎么和燕留痕走近后自己就愈发害怕,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走,怎么回事? “只能这样。”苏语墨语气里面全然都是失望,不讳都差些忍不住回头唤人回府把世子拉过来,怎么样都要帮着她赢来花灯。 花灯的确好瞧,今年是个小狮子,白色身子粘着绒毛。闪亮亮地大眼睛竟然还能煽动,狮子身体通透,被烛光照耀着,活泼可爱,异常逼真。 苏语墨交去银子开始猜灯谜,每个答案都跟谜底相差甚远,周遭发出细微笑声,深受打击的她已经磨灭掉所有信心,转身就准备要走,被不讳拉住,堆满着笑容,又替她猜几个,扳回颜面是没有问题,就是那个木头钗子还是归着旁人所有。 她哪里会在乎个什么珠钗呐,她要最后那个最大的奖品,她要那个花灯! 每年猜灯谜的这个摊子都会在,而且总要安排四轮,必须要赢两轮才可以得到晋级最后一轮的机会,只有把最后一轮的谜题猜对一半,就可以得到花灯,且每年就一个,特别精致。老板说来也奇怪,他安排的前三个奖品倒也不会是多么贵重的东西,却又精致的好看。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胡诌,总会有个故事在里头。 连同苏语墨在里面,他们五个人费尽脑子第二轮也是猜个勉强,第二轮谜题没有结束,苏语墨的几个答案已经是惹得哄堂大笑,耳畔边几乎微不可闻的一声轻笑,异常熟悉,她抬头在周围张望一圈,除了热闹的人群,也没有什么异常的人。 刚刚的人像极了燕留痕,老板轻咳几声把苏语墨思绪唤回来,等着她准备好才继续念叨谜题。想想也是,燕留痕尚在禁足,怎么又会偷偷跑过来,肯定是幻觉。 不讳和红雪各自站在苏语墨左右后侧,银珠和绿柳站在两侧,不管是什么人过来都不会轻易拐走苏语墨,倒是安全。 老板再次把谜题重念一遍,苏语墨正准备回答,就被一个温润的声音给抢过去,她偏过头就看见折扇轻轻拍着胸口的男子,一袭青色外袍,冠发束得非常好。挪着步子到她身边,她刚刚想要张嘴说话,就被谜题摊子的老板给抢过去,“这位公子,我们这里并不是无偿猜谜,你不要坏了规矩。” “我们是一起的,我替她。” “替这位小公子?”老板诧异,皱起眉头。脑中像是在搜索什么,忽然瞪大双眸,双手合十一拍,“你是去年那位公子,那时还有位姑娘,说起来倒是和这位小公子有些相似。” 苏语墨轻咳几声,“那是家妹。” “哦!看来二位又是替那位姑娘来赢花灯的吧?去年她就喜欢那花灯,爱得紧。”老板看着常客来,异常兴奋,话都多了不少。 燕留痕点点头,示意着老板快些开始,从他来以后。原本答题顺风顺水的人就渐渐不是慢了,就是觉得题目太难,老板是刻意把题目换了,看着燕留痕过来。想起去年他猜谜的样子,想来今年也是应该要增添难度才好。 中途,苏语墨想要跟他说什么都没有来得及,每次刚刚开口就被老板把话抢过去。几次三番下来,苏语墨都想让不讳和红雪两个人把老板嘴堵上。 “等我给你拿到花灯再说。”燕留痕把食指贴着嘴唇,勾起抹笑意。 嗓音温润,神色在烛光照耀下,引得她整个人都发愣在原地,强行收拾起心思,他猜对时,苏语墨跳起欢呼,最后在所有人喝彩的时候走上去把花灯从老板手里接过。 燕留痕跟着她,看她笑起来像是孩童,喉咙发紧,他多想一把搂过苏语墨,狠狠按在自己怀里,紧紧拴住她在身边,哪里都不允许她去,就算是要去。自己也得跟着,去哪里都得跟着。 好矛盾的想法啊!一边不希望她寸步不离自己,又喜欢看她到处走走停停的开心欢乐,这种笑得更孩子一样的神情,极少才能见到,每次见到他都想紧紧抱住她,就那么抱着。 “若是二位明年还要再来,那我可要将谜题改改。否则东西得全让你们赢了去,叫其他客人就图个乐,哪里还能图彩头。”老板乐呵呵打趣,苏语墨眉眼则轻轻挑起,拿着花灯目光温柔看向燕留痕,展露一抹笑意,道:“那得看看明年你的花灯是不是要比今年还精致好看才行。” 燕留痕被她看得傻愣,失神在那一张一合说笑的嘴上,也不自觉的跟着一并笑,半晌都不曾回神,离开人群中央还是被苏语墨拉着走的,她就这样一手握着自己喜欢的花灯,一手拉着自己心里头存着很久的人。 “怎么会偷偷跑出来?宫里没人知道吗?回去会不会受罚?看在你替我赢花灯份上,我可以替你求情哦!”苏语墨将花灯提到自己脸颊旁,照亮着自己的笑意,还朝燕留痕勾着手指。 “你一次问这么多,我应该回答哪个?”燕留痕也跟着笑了,既然都憋不住要跑出来见她,哪里还管那么多,宫里会不会知道,会不会受罚,与他何干? “要不要帮着你求情呢?”苏语墨语调都轻飘飘上扬,全然一个孩子模样。 燕留痕看着她不断逗着自己的模样,不禁笑出声音,眨眨眼点头笑着。 第256章 黑衣客 “要,当然要。”你看看,苏语墨啊,我强迫着自己憋屈在府中不去见你,到花灯节这日还是憋不住想要来看看你,结果呐!一看,我前面做的所有全部都消失的坦然无存,“我可是为你花灯而来,要是受罚,你若不替我求情,说得过去吗?” 两个人谈笑间走走逛逛,苏语墨比刚刚玩的更加高兴。没有任何顾忌朝前跑着,到处看着,手里的花灯紧紧握着,燕留痕也不急不慢始终走在她身边。几个月不曾相见,两个人好像多出许多话题,苏语墨能明白自己所想、所念,但她一定不会轻易说出口。 前世的教训太过惨痛,魏子贤是她亲手推到高位,都能害得苏家落败,他不过是个小人而已,且并不聪明的小人。如果她早点和现在一样清醒,莫要说什么高位,怕是还能在京城里供职都是个难事,燕留痕不同,他本就居高位,心中有大业,不管是城府、心机,都不是苏语墨可以轻易比拟。 靠近已经算是难事,动过感情以后,会不会发什么大事,会不会让苏家陪葬,苏语墨都不敢轻易去考量,牵一发动全身的事情,她必须要确保万无一失,且她重生本就不是为了寻得什么一人心,她只要苏家安宁,父亲能颐养天年,魏子贤和苏笙墨不得好死,她就够本了。 燕留痕,是她很喜欢的人,想要放在心尖儿上的人,但不一定会是陪着她走到最后的人。 “那边有放河灯,我们过去好不好?”苏语墨说完就朝前跑去,放开燕留痕的手以后就再也没有去拉住。 从人群中牵着出来以后谁都没有放开。燕留痕很是享受被她牵着,两人走得极为贴近,也没有人发现牵手的事情,又是黑夜,大家眼神目光纷纷定格在灯谜或者花灯上,哪里会有功夫盯着什么男男女女。 “你慢点,别摔着。”燕留痕在她身后喊着,就追上去。 主子的事情不能多问,也必须要识相点跟得不要太贴近,不讳他们四个人就保持着距离跟随,也没有太过贴近,像是在背后看着两个人谈笑。也跟着背后偷偷面面相窥,交换着‘你懂我懂’的眼神。 苏语墨一溜烟儿就不见人影,燕留痕买好花灯到人群中寻着她,河对岸那块昏暗的地方很少有人经过,她找到这处地方,本来是打算跟燕留痕两个人安安静静在此处放着河灯许愿,还没等出声就被人从后面捂着口鼻,她挣扎几下就昏死过去。 几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人将她架走,手中那个白色小狮子的花灯也掉在原地。燕留痕到周围寻找一圈,还跟周围卖河灯的小商贩打听,都没有人看见过苏语墨,他逐渐着急起来。 不讳几个人也匆匆跑过来。本来跟着苏语墨是寸步不离,看着燕留痕过来,两位主子聊得甚好,也就始终保持着距离,没有再去贴身保护,现在人就在世子眼前丢了。 “不讳你带着绿柳找,红雪带着银珠找,我们分头。把人全部唤出来一并找。”燕留痕心下沉几分。期盼着不要出任何事情才好。 他从来就没有如此为什么事情慌神过,很是无力,根本就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去做才好,人说不见就不见,近些日子又不断有人想要寻找自己麻烦,他无比害怕会有人把事情牵扯到苏语墨身上,她千万不要受什么委屈才好。 燕留痕一路祈求着,一路到处寻找,甚至不断呼喊着苏语墨的名字,希望她能回应自己,第一次他如此慌乱失措,生怕那个人会出点什么事情。 周围的人听着呼喊着偶尔抬头。又低下头继续谈笑自己的事情。几个人一同找到河对岸,不讳急匆匆跑到他面前,“我们安排在这里的人全部都被打昏,只有人说语墨小姐来到这里。然后他们就纷纷昏死过去,之后的事情再也不知道了。” 燕留痕心彻底沉下去,在河边看见微弱火光,他连忙跑上去。看见已经烧得差不多的小狮子花灯,她那么喜欢的花灯,怎么可能会丢弃在这里。 他把小狮子的残骸捡起来,眉头紧皱,“让全部人都回来,跟我去苏府告知师父一声。” “是。”不讳朝外吹着口哨,跟着燕留痕向苏府走去。 转眼功夫就把苏语墨给弄丢了,燕留痕自责,苏渊更加是大发脾气,两个人沉默下来又不知晓应该说些什么,纷纷坐下紧紧皱着眉头。 “师父,对不起。”燕留痕忽然间站起身走到苏渊面前跪下,“我必然会把墨儿寻回来,我大概能猜测到是谁,但......是我让她陷入险境,之后我不会再见她。” “你快些起来。你当我又是傻吗?李琛和魏子贤当真是有本事,动到我苏家来了。”苏渊的话颇有深意,燕留痕能猜测出个七八分,又小心翼翼不敢确认,只听着苏渊再次开口,“墨儿出事也不能全然责怪你,眼前的事情是找到墨儿,她从小就没有受过什么苦楚。哪里能受得了。”苏渊越说越难受。 “我一定会找到墨儿,把她安全送到师父面前,让你看见一个健健康康、完完全全的墨儿,不过需要我拼尽什么。”燕留痕说完就转身离开了苏渊的书房。 他抬起头看着天空,黑蒙蒙一片,月色都被黑雾遮掩起来,再也看不见光亮。既然他李琛和魏子贤非得要把手伸向苏语墨,那原本的小打小闹就是不够。 燕留痕让不讳按着马车线索去追查,不管苏语墨在哪里,李琛他们都必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千不该万不该去动苏语墨,那可是他的宝贝,容不得别人过来玷污什么。 苏渊在燕留痕离开书房以后,独自坐在书案前许久,茶水未曾动过一口,就连姿势都不曾挪动,是他把自己窝在府中太长时间了,才会让那些小辈不知道天高地厚,非得要向自己的墨儿动手,苏渊的目光越发阴冷。 第257章 陌生的危险 苏语墨睁开眼睛映入一片昏暗,似乎能感觉到外面光亮,眼前又什么都无法看见,她张张嘴也只能发出呜咽声,口腔中的异物感很是不舒服,她扭动着手腕发觉自己被反绑在后,双腿也无法无动弹,冰凉的地板让她陷入无限恐惧。 她用头向后撞击,发出‘砰砰’响声,努力想要喊叫朝外呜咽着,随着门被推开,苏语墨下意识朝后缩着。背后就是粗壮的柱子,她根本没有办法动弹。 下颚被人捏着,力道很重,掌心摩挲感应该是个男人的手。她撇过脸想要挣脱开,可那力道根本不允准,苏语墨明显感觉骨头到酸痛,耳畔边传来沙哑的声音,“你若听话,就能少受些苦楚,劝你还是安分些比较好,很快就会有人带你走了。”说着。抬脚踹在苏语墨腹部,闷哼一声,整个人蜷缩在一团,喘着粗气。 半晌都没有缓过劲儿,苏语墨哪里受过这等事情,强行压制着心头恐惧,想要理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哪里,随着刚刚那脚,叫她缓不过劲,脑中空白一片。 原来陷入危险,或者是受伤都不过是小打小闹,闺阁间的勾心斗角,哪里会真正出现这等未知的恐惧感,苏语墨心底惧怕极了,心里不断祈求着能让燕留痕找到自己。 饥饿和惊惧伴随着,苏语墨很快就因为体力不支昏睡过去,等待着再次醒过来,已经感受不到外面光亮,她也无法知道时辰,门再次被推开,听着脚步声应该有好几个人,她感受到身前黑压压一片,努力缩着腿,背后的绳索却被解开。 刚刚扭动手腕想要挣扎。就被人按住,眼罩被扯开,光线强烈到苏语墨想要闭着眼睛,她不敢,那种看不见的未知,比她知道自己陷入险境还要可怕。 压制住她的是两个年轻的男人,深色服饰应该是小厮一类人,而站在她面前的女人,衣着算不得华贵,却也价值不低,还带着胭脂气,珠钗宝玉堆在身上。涌入心头的想法让她恨不得现在就一头撞死。 “瞧着倒是个美人,银两你收好,回头再有好的千万别忘了我。”女人说话间还跟男人拉扯不清,把银票塞在男人怀里,手指还在他胸膛处滑动,扭动腰身,惹得男人在她身上来回走去好几把。 看得苏语墨胃里直犯恶心,她挣扎得更加狠,女人和男人调着情,居高临下看着她挣扎,嘲讽着道:“哟,还挣扎呢?日后好好跟着我。让你吃香的喝辣的,你就会知道今日的挣扎都是糊涂。”女人尖细的嗓音带着几分揉捏,转脸又跟压着她的小厮说道:“把人按实喽,要是跑了,就仔细你们的皮,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美人。” “是。”两个小厮领命,按死苏语墨后用帕子捂住她口鼻,又替她蒙着眼睛。确认好绑着她的绳索后,就扛着人跟那女人走了。 女人是青虹楼的老板,青虹楼是京城里面出名的红楼楚馆,来往宾客非富即贵,大多来寻欢作乐的都是富贵公子哥儿,里面姑娘要么就是战败俘虏,或者是获罪的富家千金,琴棋书画样样具精,再来学得些哄人的法子,自然能引得那些文人骚客,京城富贵公子爷们来光顾。 青虹楼里面的姑娘引得了男人,谈得来风月。比起外边儿那些只会乱扑的野草山鸡,不知道要符合多少那些人的口味。 女人叫云娘,就知道姓云,是青虹楼的老板。背后势力异常强大,不管外面怎么风雨飘摇都和她没有关系,青虹楼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从来不会有人刻意来这里闹事。 云娘身段袅娜娉婷。全然看不出三十有余的模样,明明一个半老徐娘了,却保养极为得当,风韵犹在,不似年轻姑娘的青涩,多出几分韵味,细柔的黑发,白嫩的杏仁小脸,睛若秋波的美眸。 小厮把苏语墨绑在十字的架子上,云娘端来盆凉水从头淋下,苏语墨猛地睁开眼睛,水珠顺着脸颊滴落,衣裳全湿,她吞咽着口水,扭动手腕,牙齿都在打颤。那水太凉了。 “来我这里就是重生,过往富贵皆要忘记,不会再有什么千金小姐,只有懂怎么伺候的人。”云娘坐在苏语墨面前,双腿交叠,面带笑意看着她,“你要是识相,大可少受苦楚。要是不识相,我又很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 “你们到底是谁?这里是哪里?”苏语墨咬紧牙关。 “我叫云娘,是这里的老板。这里,你说会是什么地方?”云娘如同听见笑话般,冷嘲出声。 “你可知道我是谁?你当真敢动我?”苏语墨冷着眼眸,云娘并不惧怕,在她手中每个女子都曾露出过这般眼神。 云娘笑着走到她面前,捏着她下巴,“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这儿,什么千金小姐都有,什么皇亲贵胄也都有,她们也拿这种眼神恐吓过我,和你一模一样,现在呢?不是照样陪同着那些男人快活吗。” 苏语墨别过脸,云娘嗤笑道:“换身衣服去见见人?你这副好皮相,值钱的很。” “呸,杀了我都不会答应你。”苏语墨狠狠啐过去一口。 云娘不再是那副温婉笑容,抬手就示意那两个小厮可以动手打了,一鞭子一鞭子抽下来,苏语墨紧紧咬着牙,就连喊出声都不敢。 第一次,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温婉的笑容也可以那么可怕。 鞭子都是浸过盐水的,抽打在身上格外火辣的疼,苏语墨咬不住,尖叫着,云娘在旁拍着手,看着她泪水和汗水都掺杂在一块儿才示意小厮停下,“怎么样?还不愿意?” 苏语墨咬着牙摇头,泪痕交错在脸上,整个人显得极为可怜,云娘也不着急,她手底下人下手很是分寸,打不死却也得受苦,这么好的美人,又怎么会让她香消玉殒呢。她偏过脸,看向那圈东西,咂舌摇头,“何苦呢!最后还是要去伺候人,还有那么多苦,你受得住吗。” 第258章 青虹楼 苏语墨顺着云娘视线看过去,摆满刑具的桌子让她忍不住发抖,心中不断祈求着燕留痕和父亲来救自己,但好像都是徒劳。 “既然还要继续犟,我有的是时间陪你。”云娘说完就转身走出去,两个小厮靠近不断用鞭子抽打着她,皮肉撕裂感让她不断叫喊着。 两个小厮应该是累了还是听从着云娘的交代,并没有再用鞭刑,而是换了几个老妇人推门走过来,手里握着纤细银针,捏着她手指,从指尖扎入。苏语墨仰着脖子尖叫,整个人被死死按住,头发早就被汗水打湿,凌乱的贴在脸上。 “云娘说你不听话。我瞧着不像是个硬骨头,怎么就那么不识闲呢!”其中一个老妇人说着话,还用手中银针扎在她身上,手指间传来的痛感,身上传来的痛感让苏语墨再次昏死过去,几个妇人泼来盆冷水,从头倒下。 如此刑法来回往复,苏语墨沙哑的嗓音根本就没有办法再喊出来。随着外面天色渐亮又渐渐昏暗,她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到底过去几日,那些老妇人对她也不再是拧着皮肉,像是刻意不留伤口。 苏语墨还是被绑在同一间屋子里,只有一扇窗户,即便是吃喝都只是那几个妇人过来,她不吃就硬生生塞进去,能吃下多少全然看她们。 身上留着的鞭伤也每日都被擦拭着药膏,疤痕都不曾留下,她哪里会不知道这群人到底要做什么,每日她想尽办法让自己身上都是伤口,却徒劳无果,屋内利器全部被收掉,将她绑在那根架子周围,她想要触碰着墙,都是奢侈。 那些老妇人过来动手也是不定时,她时时刻刻都保持着警惕,苏语墨没有办法猜到下一秒会不会有人提着东西过来对她做什么。 窗外月色渐浓,苏语墨自己是不清楚已经过去几日,可在外寻找她的燕留痕是每分每秒都是煎熬,他已经寻了五日,皆不见任何线索。 燕留痕派人跟着五皇子和魏子贤两人,五日来没有任何异常行为。他已经动用了京城所有暗探,要是再不出现,他该怎么办。 他不是没有想过去找李琛和魏子贤两个人,绑起来逼问也好,怎么做都可以,只要能得到消息,可他害怕两个人会狗急跳墙,让他们的人早早动手,最后他能寻回来的就只有苏语墨的尸首,所以他不可以冒险。 绝对不可以让苏语墨再次陷入险境。 “殿下,殿下。”不讳手中拿着信封,着急跑到书阁。“这是暗探刚刚送过来的消息,说语墨小姐前段时间出现在西郊五十里地外,外面有个人殿下可以见见,他是唯一接触过语墨小姐的人。” “还不快带上来。”燕留痕闻言坐起身,呼吸都急促不少。 不讳从外面把一个刀疤脸的男人提进来,丢在燕留痕面前,“把你刚刚说的东西再说一遍。” “前些日子有人把那个女人带过来给我,我转手就卖给了云娘,我,我就知道这么多,是不是可以放过我了?”那男人就是当日将苏语墨卖给云娘的人,苏语墨在昏睡后转手几道。才到他手里。 一直都是做买卖生意,和云娘多有接触,把那些漂亮姑娘卖给云娘,然后他从中间捞些好处,倒不是他所想的那么复杂。 “杀了。”燕留痕眼神锐利,让人产生一种恐惧。 不讳应声把人拖出去就丢给侍从,“殿下,我们现在过去找云娘要人吗?” 燕留痕才缓过神来。原来他们并不是想要苏语墨的性命,而是想看看苏语墨被卖入秦楼楚馆还有哪家会要这么个丫头,看看自己最后到底会怎么做,拿一个女子清白来做赌注,真有种。 “把事情按下,不要让人知晓墨儿始终的事情,知情人全部杀了,一个不留!”燕留痕双手握成拳头,大步朝前跨,马匹早早就备好在府外,燕留痕也没有没有表现多么着急,恢复往常纨绔子弟模样。像是去逛秦楼楚馆般。 天色昏暗,燕留痕让不讳准备好马车在后巷等着,又让苏渊把别院收拾出来,对苏家上下。对外早早宣称苏语墨偶感风寒,就在别院休养着,今日直接把人送过去就行。 燕留痕手中揣着壶酒摇晃着进青虹楼,云娘赶忙迎上前。“哟,世子许久不见来,可是府中新添美人,瞧不上我这里了?”云娘抓着燕留痕的手,话语间打趣。 “云娘,我这是听说你们这里新来了几个姑娘,想来寻个乐,赶紧把人都叫过来。”燕留痕手搭在云娘肩膀上,直径朝楼上走去,云娘扭着腰身打着乐呵。 “要不说您耳风灵着呢,还真有个姑娘,是个雏儿,保住你乐得高兴。”云娘拍着扇子把燕留痕往房间里面带,绘声绘色给他描述着苏语墨的长相,越像,燕留痕心里头就难受几分。眼眸就狠厉几分。 青虹楼不敢动他,甚至他今儿要是一把火烧了青虹楼都没有人敢管他,为了苏语墨的清白,他不可以这么做。 “把这几个姑娘统统喊过来陪我喝酒,我高兴了,你自然有不少好处。”燕留痕坐在屋里头的桌子上,云娘早早就叫人摆好饭菜,高兴应和着。“保证世子你满意。” “都蒙着盖头过来,我不喜欢叫别人看着她们模样,你明白吗?” “好好好,要不说你是爷,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云娘说完就替他关上门,乐呵呵扭腰出去张罗。 本来就想着最近两日让苏语墨出来好好伺候人,她瞧着模样就是个雏儿,首次见客必然要弄个好价钱,加上她到现在什么苦都受尽,就是不肯点头,云娘暂时也还没有寻到个合适的金主,她此后的人事情也就按下了,没曾想眼下就遇见个大爷,按理说世子样貌也不差,算是她赚了。 云娘推开屋门,“你今儿倒是遇见好事情,若是这个爷喜欢你,怕是日后能过得不错。”说完,她就示意丫鬟给她换着衣服。 第259章 解救 “你要做什么?”苏语墨紧紧抓住自己衣襟,缩成团,防备的看着朝她走过来的丫鬟。 “我,当然是送你去过好日子。”云娘说着就让人开始撕扯她衣服,六个丫鬟力气极大,紧紧将她按住,衣服全部褪去后把她丢在浴桶中,不断替她擦拭身子。 被人注视强迫着沐浴,苏语墨犹如受到奇耻大辱般,整个人哭得不成样子,原来那个因为重生一次,所有事情都看起来胜券在握的女子,眼前哭得无比凄厉。 丫鬟把她从浴桶中抽离出来,替她穿戴衣物,又给她上妆。云娘看着整个过程,就好像是在看着一件自己亲自打磨出来的物品,精雕细琢的样子。 苏语墨不再有任何反抗,双目放空,任由那些丫鬟折腾自己。被褪去衣服后她就已经做好准备,一旦被送去房间以后,她得到机会就自刎,决计不让人碰触自己,只是大仇未报,多么不甘心。 眼泪顺着眼角滴落,丫鬟替她擦拭掉,机械又没有任何感情,反倒是云娘看着不再反抗的苏语墨,语气好了不少。伸手搭在她肩膀,“瞧瞧,这么个美人,来日还愁没客人吗。” 话是这么说着,云娘还是害怕她待会惹出乱子,依旧将她双手绑在身后,用宽大的袖子遮掩住,给她盖上盖头,嘴里也塞着布条,让丫鬟送她过去,其她几个早早就穿戴好,准备着了,都是前些日子才送过来的,用着几次刑,也就受不住乖乖听话了,身子虽为破,却也让小厮瞧了干净。 若不是这般,云娘也没有法子确定几个丫头是真的听话,而苏语墨是个例外,宁死不屈,不管对她做什么都不肯屈服,放松点就要寻短见。 她也不敢冒险,让哪个小厮对她动手,想来又是个美人,首次肯定能赚个不少,怎么可以便宜下面那些混蛋,自然丢出去第一次后,很多事情她也就慢慢明白里面好处,往后就会乖乖听话,云娘是这么个想法。苏语墨才得以安然。 那些姑娘长相不错,却没有苏语墨那般气质,能勾得了更大的主顾,要还是继续做个硬骨头,云娘也不介意便宜下头那些臭小子,好好乐呵。 她在训练人这方面总是手段狠厉,丫头们扛得住罚,品相较好就继续耗,若是品相平平最后也就早早便宜手底下人,再送出去接待人。 跟苏语墨差不多被买进来的几个丫头,品相还行,都是扛不住罚的,没几日就开始求饶,云娘为避免她们被松绑后寻短见,也就叫着小厮站着瞧。让丫鬟把她们都当着男人面扒拉开衣裳,观察着几个丫头反应,没瞧见要寻死的模样,再替她们松绑,当着男人面儿彻底把自己衣服褪干净,保持着雏儿,却也算不得干干净净的良家女,这也就够了。 云娘张罗着把几个人都盖着盖头,连同苏语墨一并送过去,到燕留痕屋子门口时才想起来,这么长时间都还没有给取个名字,也不知道叫什么,若是回头问起......算了,先送去再说。 房间门被推开,燕留痕在里面饮着酒。身边忽然多出个随从,云娘着实被吓一跳,往日的确瞧着他总跟着世子身侧,但今日怎么看都略微有点奇怪,尤其那眼神。 “公子,人都给您送来了,都是干净姑娘,放心。”云娘故意唤燕留痕‘公子’,就是不想这几个丫头来日真的攀到世子床榻上后转头过来给自己施压,回头她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把盖头掀开。”燕留痕半眯着眼眸。声音冰凉。 燕留痕,是燕留痕! 苏语墨低垂的眼眸泛着光亮,仿佛前面就是她的救赎和希望一样,此时此刻的她再也顾不得什么会不会让他误会的礼义廉耻,只要能离开,他真心嫌恶自己,大可老死不相往来。 云娘闻言一愣,烟火地待久了,人见多了,自然能感觉出来不同,“诶,好。”她刚刚准备去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丫头面前,就看见站在最后一个的苏语墨,开始朝前冲,不断发出声音。 “哎哟。耐不得我们姑娘喜欢公子,瞧着——”云娘想要继续圆着话,就被苏语墨一把撞开,“哎哟!”她整个人都摔倒在床榻边,而苏语墨也因为惯性被她绊了一跤。摔到一旁,盖头还是太大,根本没有办法从她头上滑落。 云娘赶忙站起来,“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人拉起来带走。冲撞贵人。”说着,就要伸手去拉苏语墨,燕留痕一把拦住,蹲下身把人扶起来。 他很想伸手把盖头掀开,但是又害怕看见苏语墨受伤,更害怕怀里的人不是苏语墨,刚刚打算伸手去揭盖头时,就被云娘拦住,“这丫头还未训练好,改日您再来寻乐,要不今日就瞧瞧这几个?”话音都未落,就要去拉苏语墨。 “把盖头全部揭开,全部。”燕留痕厉声喝道。 云娘只得亲自过去把盖头一个个揭开,那些姑娘就像是受惊的小鸟般,僵硬在原地瑟瑟发抖,那群人里面没有一个是自己的墨儿,燕留痕松口气,自己伸手把面前的人盖头掀开,就看见一张泪痕交错的脸。 是墨儿,是他寻找了五天的苏语墨! 不讳三步并两步走到屋门口处。把屋门木栓彻底落锁,将云娘提起来丢到屋中央,顺势撞到在桌子处,云娘‘哎哟’‘哎哟’的喊着,揉着身上被撞到的地方,还没有弄清楚状况,而门口处的几个姑娘依旧保持刚刚的姿势,还在害怕。 燕留痕把她嘴里的东西拿出来,替她解开绳索,苏语墨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燕留痕脸上。紧接着扑倒他怀里,哭声是五日里来最大的一次,“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早点来。” 听见她的哭声,燕留痕心都要碎了,哪里还会顾得上自己火辣酸痛的脸,紧紧抱住她,不断替她顺着后背,“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来晚了。”一边道歉,一边把她抱得更紧,生怕松开手,苏语墨就会再次消失。 第260章 别院 燕留痕扶着苏语墨走到床榻旁,准备让她坐着休息会儿,苏语墨摇着头怎么都不愿意,她多待片刻都是阵阵恶寒,怎么会愿意坐? “你休息会儿,我让不讳给你准备好衣裳,你待会儿换好,我带你走。”燕留痕语气轻柔,还是没有打算松开苏语墨。 “带我走,现在,好不好。”苏语墨扯着燕留痕袖口,本来打算把后续事情处理完。让她看着云娘受点苦,未曾想到她会如此惧怕,从不讳那里取过衣服塞到她手中,又扶着她安置在床榻间。替她放下床帘,“为难你将就把衣物换掉,我带你从后门离开,你身上衣服不方便回去,事关你名声,听话好不好?” 筹措着接过衣物,缩到床角处换着衣物,燕留痕处理着云娘。“我能不能动你,你心底清楚,人我带走,若是她被你带进这里的事情被传出去,我会一把火烧光青虹楼,连同你和这里的所有人,一并烧死,我要你做个不会开口的死人。” “我,我从未见过这位姑娘,世子今日不过是来寻欢,没瞧见心仪姑娘,是云娘不明事理。” “活命机会只有一次。”燕留痕阴冷着眸子,不讳从腰间抽出软剑,把带进来的几个姑娘解决掉,苏语墨刚刚好掀开床帘,几日来受刺激过大,喊出声,燕留痕才回过神赶忙挡在她眼前,替她遮住视线,抱着她不停安抚着。 他完全能感觉出来苏语墨的惊惧,往常她无所畏惧的东西,现在都能成为她惧怕的理由,燕留痕没法子脱离开手,也不愿意脱离开手。从袖口扯出帕子遮挡在她眼前,却被苏语墨挡开,“不,不要。” “你看见血会害怕,会吓到你。” 不讳从未见过如此温柔的殿下,从小到大都不曾见过他对谁温柔过,应该是真的动心才对,他扯着唇角笑笑,转身吩咐暗探把见过苏语墨的那几个人小厮、老妇人和丫鬟统统解决,除云娘外不留活口。 云娘早早就被不讳杀人一幕吓得缩在角落,头发凌乱。 实在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做,燕留痕沉着眉头。苏语墨下意识往后缩,像是害怕,“我不是冲你蹙眉,是不知道该怎么带你出去,我抱你好不好?抱你出去,你不去看,就不害怕。” 终于见到苏语墨点点头,他松口气抱起苏语墨,又不敢太过用力,生怕弄疼她,太松手又怕她会跌下去,着实费不少力气。 苏语墨男儿打扮。燕留痕披风也盖在她身上,双手环住他脖颈,整张脸都埋在他脖颈里,外面喧闹充斥耳畔边,男人的笑声让她忍不住发抖。 “别怕,我在,我来了,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把自己藏好,我带你回家。” 感受到苏语墨发抖以后,燕留痕就不断在她耳畔边说话,抱着苏语墨,大步离开,丝毫不顾及来往有没有人会看见他堂堂世子殿下抱着个小儿郎在怀中。 燕留痕心里头只是担忧着苏语墨到底有没有受伤,她想起这些事情会不会把自己从此以后困住在屋里头,他没有办法弄清楚苏语墨到底怎么想的,她心思比谁都细腻,肯定会多心,怎么会真的不在乎,那可是女儿家清白。 等他到马车旁准备放下苏语墨时。发觉她已经在自己怀中睡熟,想来把她脱手到不讳手中应该会惊醒过来,也就没有作此打算,马车从背后打开。小心把人放进去以后,他再钻进去,把苏语墨轻轻搂到自己怀里,掩好披风。 马车缓缓消失在黑幕里面。银珠和红雪早早被安排到别院候着,不便调动苏府丫鬟,也不能事事安排三个丫头去做,不讳便从世子府中找来几个得力丫鬟听从调遣,到别院去照顾苏语墨。 怀中的人睡得并不是多安稳,偶尔梦语听得燕留痕心痛得紧,恨不得掉头回去把青虹楼烧个干净,什么都做不了的他只能紧紧抱住苏语墨,轻轻拍打着她后背,像是年幼时母亲哄着自己入睡一样。 这种记忆并不深刻,母亲从小都比较喜欢哥哥些,包括父亲也是一样,他被母亲哄着入睡,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年幼时诓骗自己的梦境,还是瞧着母亲哄哥哥、弟弟睡觉时的模样被他给记下来代入进去。 还好,自己终于找到她了。没有彻底把她弄丢。 燕留痕看着苏语墨渐渐熟睡,不再向刚刚般惊惧,唇角挂着浅浅笑意,握住她的手,细细摩挲,手腕处那抹红痕瞧得真切,应该很痛。 他没有通知苏渊深夜过来,而是让不讳明早去递个消息。未免大动干戈扰着苏语墨休息,倒不如先安抚着她情绪。 “殿下,到了。”不讳拍着马车,随即停下。马车被刻意停到后门,别院不是很起眼,后门修葺的位置更不起眼,在巷子里面,马车只能停留在外,进去还需要徒步。 燕留痕一手托着苏语墨,率先跳下马车,继而回头扶着苏语墨脑袋让她靠到自己胸口,才去搂过她到怀里,一路到屋内,苏语墨都很是安静,熟睡着。 红雪和银珠都知晓事情经过,绿柳也是被告知过,就是害怕三个丫头来日陪着苏语墨说话会刺激到她伤痛处,才得以把事情告知。 两个人看着被燕留痕抱进来的苏语墨,眉头皱紧在一处,慌乱的手脚不应该怎么办,“把被褥整理好,让她先休息。”燕留痕轻言低声。 两个人连忙应声,哪里还需要整理什么被褥,她们站在门口处等着他们回来,被褥什么早早就整理好了,应声赶忙掀开被褥,燕留痕把人放上去,替她盖好,本想着回到自己房间,让红雪跟银珠两个人替她处理,又觉得不大放心,只得坐在外面。 红雪给他端来茶水和糕点充饥,不讳把东西接过放置到他面前,“红雪能问问,主子到底受了什么苦吗?” “你先去好好照顾着她,五日里的事情不必向她提起,半个字都不要言语,就当成没有发生过,她只是感染风寒,害怕把病气过到老夫人身上,才到别院休养。” 第261章 苏语墨的吵闹 燕留痕揉着眉心,吩咐不讳去寻本书过来,借着烛光看书,他好打发着慢慢长夜。方才在马车里面摇摇晃晃,她就没有睡踏实,喃喃梦语,着实怕她夜晚依旧无法安稳入眠,燕留痕不得不待在屋内守着,若是夜晚醒来,独自一人在房内,难保她不会害怕。 “银珠,去点安神香。让墨儿睡得舒服些。”燕留痕吩咐着掀开帘子走进来的银珠,应声点头以后去将东西取来。 不讳没法靠近苏语墨,只得去帮忙打热水,红雪拧着帕子替苏语墨擦拭。她现在身边不能离开人,眉头紧紧拧着。 “姑娘到底受过多少苦楚,手腕全是被绳索磨破的地方,手臂处还有大大小小银针扎过的小孔。”红雪掀开她衣袖,仔细上药。 “世子,您能否和不讳先行在外等候,我们替小姐上药,她身上有不少银针扎过的痕迹。”银珠眉头拧紧。微微福着身子到燕留痕面前。 “很严重?”燕留痕捧着茶杯的手,收紧几分力道。 “应该是上过药,红雪说没有大碍,不过开始应该是受苦了。” 听着银珠的话,并不能让他舒展开眉头,燕留痕完全没有办法去想象苏语墨到底在五日里面受过多少苦楚,不讳告知他,光着苏语墨的屋子很黑,那时候她会不会很害怕?看不见光亮,还要受着刑,嘴里也有不少伤口,说话都囔囔不清楚。 目送着燕留痕离开以后,银珠才回到床榻旁继续帮红雪,红雪曾经是死士,她是会处理伤口的,也多多少少会看伤口,她说没有多大事情,就不会刻意去隐瞒,不过看着自家小姐全身密密麻麻的伤口,或多或少都会触目惊心。 “莫忙着惊讶,你好好帮我扶着姑娘,我替她擦药。”红雪将银珠诧异的思绪拉回,仿佛一切都习以为常,银珠无法理解。包括绿柳也无法理解,红雪的淡然。 想要成为死士哪里有那么容易,还不是见过鲜血,见过许许多多的伤口,然后学着处理伤口,学着面对死亡,兴许那个死在你面前的人就是你曾经最亲近的人,是亲人,是朋友,甚至是爱人。 安神香没有起到多少作用,就在两个人即将要替苏语墨上完药时,她忽然间惊醒。看着自己衣不蔽体,下意识推开红雪和银珠二人,用被子裹紧自己,目光环视着周围环境,很是陌生,惊惧的她不断尖叫着,缩在墙角不愿意让人触碰。 “姑娘,姑娘,你瞧瞧我,瞧瞧我。”红雪还想着试图安抚,可她根本没有办法从惊惧中脱离出来。 叫喊声把门外的燕留痕和不讳唤了进来,门被用力推开。不讳站在门口把门栓放下,便不再随着燕留痕进去内室。 “墨儿,墨儿。”燕留痕不断唤着苏语墨的名字,一步步靠近着床榻,她依旧是受惊的模样缩在角落,不管怎么哄都不愿意出来,“墨儿,你看看我。我是燕留痕,我在,我在这里,谁都没有办法伤害你,我在。” 随着一声声‘我在’,苏语墨渐渐安静下来,毕竟男女有别,她方才因为擦药把身上衣物几乎褪去干净,再过去怕是不合规矩。 “你们替她捂好被子,我不便靠近。”燕留痕站在床榻旁,就不再继续靠近,而是吩咐着红雪和银珠过去将苏语墨裹好。 红雪刚刚靠近过去。苏语墨就开始挣扎着推开她,双手从被子里面抽离出来,不断挥舞着,为此还几次三番打到红雪面颊和肩膀。力道并不轻,银珠也从旁想要抱住苏语墨,两个人都不敢过于用力,苏语墨身上还有伤口。若是稍稍用力怕是要伤到。 “墨儿,墨儿你听我说,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我不走。”燕留痕被那尖叫声喊得心都要碎了,哪里还顾得上男女有别,大不了就自己娶了她,就算是拼着这条命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也要护她一世周全。 见还是红雪和银珠在她身边,苏语墨依旧处于防备着状态,根本不愿意听话有任何挪动,燕留痕到床榻边坐下,展开怀抱,嘴角挂着浅淡笑意,“墨儿。我在,谁都不能伤害你,你受伤了,今天很累,我们休息好不好?你需要休息。” 话音落地良久,苏语墨才慢慢缓过神来,小心挪动到燕留痕身边,眼神依旧带着防备。紧紧盯着红雪跟银珠两个人。 燕留痕将苏语墨抱个满怀,替她把被褥裹好,“你们去休息,我照顾着就行。”言罢,扶着她躺下身,又坐在床榻旁,安安静静看着她,“把眼闭着,我不走。” 他的话似乎到苏语墨面前就用处不大,瞪大眼睛盯着他,燕留痕无奈垂头轻笑着,“手给我。”他把自己手伸过去,苏语墨从被角把手伸出来,他紧紧握住,“不会走的。” 感受到掌心温度以后,苏语墨闭着双目,不知道到底是因为累,还是安神香起作用,没多久就传来安稳呼吸声,燕留痕顺势趴在床榻旁,以至于什么时候入睡的他也不大清楚。 整整一夜,苏语墨再也没有闹起来,心绪安稳。燕留痕是被开门声吵醒,他猛地抬头看着熟睡的苏语墨,松口气,握着她的手整夜,自己都没有发觉,那手早就发麻不能动弹了。 顺势坐着,安安静静看着床榻熟睡的苏语墨,若不是她受苦,自己是不是连照顾她的资格都不曾有?最初瞧着她觉得明明是个聪明利落的丫头,偏得喜欢把自己装成草包,才认识魏子贤就很他深仇大恨般,扮猪吃老虎。 坊间总是传言苏家嫡女是个蠢笨如猪的草包,而他所知道的苏家嫡女是师父的宝贝疙瘩,忽然过来的兴趣到苏府拜访,就看着她伶俐模样,还得故作蠢笨,的确很有意思,像跟他是同类,又好似隔着点什么。 第一眼,就那么一眼,燕留痕就知道她能帮助自己很多,起码会有许许多多牵绊,怎会想到今日。 命运捉弄,当真是有意思。 第262章 表露心迹 燕留痕脑海里面闪过两人认识到熟识的所有画面,不自觉把手握得更紧,眼前小丫头是自己想要遇见,想要护着半生的人,怎么让她受伤了呢? 拇指不断摩挲着苏语墨被绳索磨破的伤口,是不是没有遇见自己,她就不会受此苦难? “墨儿到底如何?”接到消息的苏渊急匆匆赶过来,避开所有人群,冲到别院推门而入就瞧见燕留痕牵着自己女儿的手,站在原地,张张嘴久久都未吐露出半字。 反倒是燕留痕率先反应过来,师父帮衬自己没错。不希望自己和语墨多有靠近也不假,“师父,墨儿并无大碍,就是受惊不少。” “嗯。不讳来时把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与我了。”苏渊筹措着向前,目光最终落到二人紧紧牵住的手,“彻夜照顾墨儿,辛苦世子,小女若有叨扰,还望世子恕罪。”君臣之礼不得乱,他是刻意把关系拉开。 “师父当真要为此生分?”燕留痕闻言皱紧眉头,他当苏渊如师如父。自然是敬重。 “墨儿是我唯一女儿,你应当知晓。” “墨儿是我唯一喜欢过的女子,师父也应当能猜测到。”燕留痕说完,感受到手掌中牵住的手,勾动着手指,深吸口气把语气尽量放柔,“师父,墨儿还在休息,我们先去外面说。”他把苏语墨的手轻轻抽离出来,掖好被角,踏门而出时朝红雪道:“顾好她,有事唤我。” “是。”红雪福着身行礼。 苏渊未来得及多瞧几眼,不得不随着燕留痕并肩离去,皆是把苏语墨当成心尖儿宝贝的男人,因为立场不一致而站在对立面。 “我希望墨儿幸福,世子野心多大,世子心里头清楚,她跟着你只会奔波,靠近你才多久,她差点连同性命都丢掉,我顾不及她女儿家清白是否还在,我唯独求着她能好好活着,我能百年后见到她母亲,问心无愧。” 两个人站在院落中央。阳光逆行到二人周侧,苏渊的话深深触动着燕留痕的心,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到底能不能保护住并不属于他的墨儿,想法涌入脑海时又被摒弃,掌心抓不住东西,他同样恐惧,所以才会放弃,逼着自己连见面都不允准。 到苏语墨真出事时,他比放任苏语墨自由,更难以接受。 “师父有问过墨儿愿意吗?她愿意不愿意同我并肩而行。”燕留痕问得真切,那是苏渊从未见过的神情。 他算得上是自己亲手带大,时常带在身侧教育的孩子。燕留痕是个什么心性他非常清楚,年幼时不管他要什么,亦或是想得到什么,都会压在心底,绝不透露半分,必然要到十拿十稳才会动手,不允准打无准备之战。 “她愿意又如何?我不愿意我的墨儿,我唯一的墨儿同你一道受苦,世子想要的未来艰辛且险阻,我只希望墨儿此生平安康健,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余生顺遂。” 苏渊的话让他哑口无言。张着嘴良久都回应不出只言片语,眼前不论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师父不曾做错什么,父亲对爱女,自然是如此期望。 他双膝弯曲,跪在苏渊面前,“起码让我照顾到她痊愈。”燕留痕抬起头,眼神真切温热。“师父,我没有求过您什么,就算您不愿配合我动摇朝堂,我都不会有怨言,是您给我年幼时缺失的父爱,我敬重您为父,为师,我心底是先视您为父,其次为师,所以您做什么我都全力支持,但这次算我求您。” 刚刚想要开口说话的苏渊,就被屋内的尖叫声给打断。来不及多想,两个人就朝里面冲,内厅凌乱不堪,水盆被掀翻在地。银珠被热水烫红手背,红雪试图去控制心绪不稳定的苏语墨,手背已经被挠伤,人也缩在墙角丢着东西。 “墨儿。你看看爹爹,是爹爹,爹爹来了。”苏渊颤抖着双手想靠近过去,就被苏语墨尖叫声压过去,随即一个枕头丢过去,差些砸在苏渊脸上。 燕留痕将苏渊拉到床榻边,自己走过去坐在床榻上,如同前夜展开怀抱,唇角泛着笑意,轻柔道:“墨儿不怕,墨儿不怕,我在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没有人会伤害你的。” 苏语墨比昨日还要不稳定,扑上去就咬住燕留痕手腕,神情凶狠。燕留痕将她圈进自己怀里。顺着她后背,“没事,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在这里,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嘴角那抹浅淡地笑意还未消退,“爹爹还看你了,你要不要抬头看看?” 看完整幕的苏渊有些站不住脚,踉跄地走过来到苏语墨眼前。“墨儿,你看看我,我是爹爹呐!” 苏语墨抬起头,慢慢松开嘴,被咬过的手腕早已冒着血,燕留痕接过红雪递过来的帕子,擦拭着她嘴角,“瞧你,跟个小花猫一样。”等着苏语墨头发理顺,脸庞擦拭干净后,他才稍稍拿过新帕子擦拭掉血迹,以免吓着她。 被咬过的伤口跟不疼般,印刻在手腕处,猩红模样异常醒目。 “爹爹。”苏语墨喊完以后忽然见到什么惊恐东西般,捂着头回身缩到燕留痕怀中,瑟瑟发抖。 “那些人到底对她做过什么。”苏渊跌坐在床榻上,声音中带着哭腔。 “墨儿,我们听话,我帮你把袖口翻上去一点点,好不好?”燕留痕轻柔地捏着她胳膊,翻起袖口,露出星星点点的伤口,“皆是银针所刺,红雪、银珠替她检查伤口,身上都是,被关着五日,受到不少惊吓。” “你还要我唯一的女儿呆在你身侧吗?她哪里吃过这种苦?”苏渊苦笑着,想要伸手去摸着苏语墨的头,都是困难,她一旦感受到外界的触碰,就会本能朝燕留痕怀里钻。 卖入秦楼楚馆,连关五日,满身银针所留伤口,谁都无法猜测她还经历过什么,苏渊想起就无比害怕,若是事情传出到坊间,他的墨儿日后应该要如何自处?人言可畏啊! “墨儿,我现在需要出去,你让他们照顾你好不好?” 第263章 表露心迹(2) 不管燕留痕怎么哄,她依旧紧紧拽住燕留痕衣袖,泪痕交错,咬着嘴唇不断摇头,说什么都不愿意放开手,嘴里喃喃念叨着,“不走,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我会听话。” “师父,墨儿不能再受刺激。”燕留痕将她抱入怀中,捂着她耳朵,“不走,不走,没有人会离开你。我们墨儿那么好,没有谁会想要离开,我不走,我会陪着墨儿。” 苏渊甩着袖摆,摇着头转身离开。墨儿现在是除燕留痕以外谁都不愿意接触,但凡触碰到丁点,只要燕留痕不在她身侧,动辄砸东西、咬人,大喊大叫不得消停,他瞧着心里头难受,又没法子去解决,墨儿连他都不愿意认了。 又是五日,燕留痕陪伴着她,衣不解带照顾。每日就是休息,都是陪同着床榻旁席地而坐,亦或是到外厅内撑着头,稍作休息。比起她失踪五日,燕留痕难得合眼休息,现在时刻紧绷着守护,害怕她做噩梦,要好很多。 —— “醒了?”燕留痕端着碗粥水进来,瞧着苏语墨独自靠在床榻边,双目失神空洞,看着不远处地面,连着五日,她渐渐恢复神智,如同被人泼去盆水,突然给浇清醒般。 她闻声抬眸,扯起唇角,浅淡笑意让人觉着温婉,“谢谢。”兴许是很久没有说话,声音听起来略微沙哑。 “口头谢意有用吗?我衣不解带照顾你五日,要不要换个感谢法子?”燕留痕端着粥水到她身前。 “你。”苏语墨霎时间不知晓应该回复什么,羞红着面颊,抿着双唇想伸手接过粥水,被他拦住,“我喂你。” “不必,我自己可以,不是什么废人。”苏语墨轻笑着,并未把手放下。 “照顾五日,不差今日。” 见他执意要喂自己,苏语墨也不大好继续推拒,垂着双手。一口一口等着他投喂自己,粥水并不粘稠,她才缓缓醒过神,又受不少苦楚,连着十几日都不曾好好吃饭,自然是要来点清淡,避免她肠胃娇弱,没有办法消食。 他倒是把自己身体习惯了解个清楚明白,苏语墨逐渐不梦魇以后,脑海中时常能想起来自己被关着的时候,无比希望燕留痕来把自己救走,真正救走以后,她又因为接受不了刺激而疯疯癫癫,画面都刻印在脑海里,没有办法轻易忘记。看着燕留痕,她就觉得窘迫。 至今也没有出言询问过,他为什么会寻找到哪里去,自己被人寻到,还是失踪五日以后,秦楼楚馆里面发现她,不必多言也足够允准别人浮想联翩,她也不敢奢望什么。 苏语墨受刑的时候,她逼着眼睛,想着如果燕留痕来救走自己以后,她必然要抱着他,跟他把自己心意说个清楚明白,她很喜欢燕留痕过来寻自己,很喜欢跟他一同逛花灯会,她已经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不会琢磨不透了。 真的到这一日时,苏语墨还是承认自己怂,失踪五日以后到秦楼楚馆里面的包厢寻到她,说得清楚吗?怕是说得清楚,也没有人会相信她依旧是清白身。 随着脑海中想法,她不禁低垂下眼帘,摇摇头,算起来她前世早早就嫁作妇人,还有个孩子,如今重生也是带着前世记忆。她到底还算不算得上是清白,苏语墨自己都快要弄糊涂了。 “想什么?”燕留痕把手中瓷碗放置一旁,点着苏语墨额头,除去第一夜回来时,和第一日清晨,她根本离不开自己外,随着她心神逐渐稳定,神智慢慢清醒过来,她就逐渐推开自己,保持着疏远距离。 “没什么,我想躺会儿。朝堂政务不忙吗?倒是不必日日往我这里跑。” “我早早告假过,且我尚在禁足,去什么朝堂。” 本来已经撑着身子准备躺下的苏语墨,听着燕留痕的话,僵硬在原处。不得动弹,“你尚且禁足期,还日日跑来我处,当真不要脑袋?”苏语墨声音都提高几分,燕留痕瞧得高兴。 她已经接近三日没有跟自己好好说话。不是下逐客令,就是说话声音不冷不热,仿佛他刻意贴着过去,虽然的确如此,可她拒绝自己也太过明显。实在不好受。 “皇帝没有说必须到世子府禁足,我已然在别院待着五日,想来他老人家也应该知晓,我并未踏出过院子半步,无非就是去小厨房给你端粥水,算不得抗旨。”燕留痕嘿嘿笑着,死皮赖脸贴过去想要抱着苏语墨,她很是抗拒,朝后缩着。 “你前两日往我怀里钻,怎的忽然间变脸,过分。”说罢,他就和苏语墨两个人僵持在原地,也不多说话,也不肯挪动半步,二人大眼瞪小眼。 “你,你。”苏语墨半宿说不出什么来,明明知道他是刻意逗着自己,还不争气羞红着脸,只得舔舐着干涩的唇角,“你去休息。我乏了。” “不。”燕留痕拒绝的干脆。 “你到底要怎么样?”苏语墨有些微恼,坐起身子,跟他四目相对,有种要彻底掰扯清楚的架势。 “这话得问你,五日你没少听我和师父对话,你是心神不宁而已,又不是失忆,怎么忽然间开始推开我,还一副嫌恶模样,我哪里得罪你。总得要告诉我吧?不然我怎么改。” “改什么改,我没有!”苏语墨赌气般别过脸,不搭理他。 燕留痕故作委屈神色,似三岁孩童要糖果般,伸出手指夹着苏语墨衣袖,轻轻扯着,“我照顾你五日,没有功劳都是满满苦劳,别家姑娘巴不得我衣不解带照顾,你倒好,还嫌恶我。”越说声音越委屈,故意带着哭腔。 苏语墨听着不对劲的声线,转回头来,看着他谄媚般笑容,气结道:“你!”半晌说不出话来,她只是没想好怎么面对他,仅此而已。 怎么单纯不知道怎么面对的问题到燕留痕面前就曾负心抛弃,着实气恼。苏语墨伸手拍着他扯住自己衣袖的手。 第264章 表露心迹(3) “你告诉我好不好?哪里得罪你,我好改。”装乖卖惨是燕留痕惯会的招数,倒是不曾对旁人使用,唯独苏语墨是个例外。 听着他的话,苏语墨最终叹口气,“我自知配不上你,却还是痴心妄想,你应该不知道,我被关起来的几日,我脑海里面爹爹的画面少之又少,支撑我能扛住全是你跟我并肩的画面,我心心念念地人。是个很才华的人,是个有野心的人,是个被光笼罩的人,而我。呵。” 关于她自己,并没有打算多提什么,向来高傲的她,自尊心和骄傲已经被踩得稀碎,无法去拼凑起来,苏语墨始终不能忘记自己是被燕留痕从秦楼楚馆里面救出来的,她消失五日,而五日里面可以发生许多能想象。能描述的事情,但不可言喻。 “为什么不提?”燕留痕微微偏着脑袋,恢复正色,不再玩闹,目光却温柔的可怕。 “不提什么?”她茫然抬头,看着温柔注视自己的目光,心情跌宕。 “不提自己,也许你不知道,有些事情连我都差点骗过自己,我想我该跟你说明白。”燕留痕把苏语墨的双手放在手心,细细摩挲,“你应该不知道,你于我而言,是多么重要,你不清楚我五日是怎么过来的。” “我是你在青虹楼救出来的。”苏语墨泪如雨下,深吸口气,“我失踪五日,不论放在谁面前都会猜测,你明白吗?” “你难道不问问我那日为什么会在青虹楼吗?”燕留痕抬手拭去她眼泪,继续道:“所有暗探都被我拉出去找你了,那日消息说你在青虹楼,我才去的。我假装寻欢是不希望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我明白人言可畏,我不畏惧人言。我害怕你会在意。” 他低着头,摩挲着她双手道:“我其实有点期盼,若是人言导致京城上下无人愿意要你,那就便宜我,我可是心心念念着想娶你,师父不准,师父怕你有危险,师父太了解我了,所以师父不准,所以我也再想,把你捆在身边也许不好,会让你一次次陷入危险。” “所以我把事情压在。来日你嫁人还是风光郡主出嫁,如果事情暴露,我就求旨娶你,我求之不得。”燕留痕说话时眼眸间闪烁着星光,苏语墨看得发愣,她从来都不知晓燕留痕竟然有这般心思,她哪里会想得到。 “我费尽心思想要娶你,又害怕你真跟了我会有很多危险,可我不能放弃争夺皇位呐!不是不愿意为你放弃,是我现在放弃,我不单单护不住你和师父,你们还会因为跟我走得太近受到牵连。那我就真的护不住你们了。” 五日里,苏渊不止一次询问过他愿不愿意放弃自己的野心,他都是坚决的口吻拒绝,他明了自己喜欢苏语墨时就想着要放弃,什么都不要,就跟着她去过她最想要的日子,那剩下的人怎么办?他手中无权无势,再也没有人愿意替他卖命。苏语墨出点事情怎么办?苏渊出点事情怎么办?苏家出点事情怎么办? 不管是谁真正有事情,无能为力的感觉都是燕留痕没有办法接受,到时候只能看着苏语墨难受,看着她日日伤怀吗?燕留痕很清楚自己做不到,即便是他什么都不要,也有很多人想斩草除根,将他逼入绝境。 “我不愿意看着你伤怀,我也不想失去任何人。我什么都不要,也会有人想要斩草除根,到那个时候再来后悔,就真的晚了。所以我也愿意见到你幸福,哪怕最后掀开盖头的人不是我。” 说着说着他忽然间笑了。苏语墨不知所云,她不清楚那日燕留痕是故意让云娘用盖头盖住她们的,一来是为遮掩长相,二来是他想要亲自掀开一次苏语墨的盖头。即便最后的人不是自己,那他也是第一个掀开苏语墨盖头的男人。 足够了...... “你觉得,话都到这个地步了,我还能有机会嫁给别人吗?”苏语墨闭着眼睛。眼泪划过脸颊,“你真的不会介意吗?五日,我到底是否还清白。” “不介意,是你就好。”燕留痕一把将苏语墨搂进怀里,紧紧捆住,恨不得揉碎挤入骨髓里面。 “娶我吧,我没有丢掉自己,一点都没有,即使银针扎在身上很痛。”苏语墨偏过脸,亲在他耳垂处。 苏语墨的话让他心脏骤停,漏掉两拍,梦寐以求的话如今响彻在耳畔边,他把头深深埋在苏语墨脖颈处,浸湿了她肩膀处的衣裳。 他哭了? 苏语墨愣愣地环着燕留痕腰际,轻轻拍着他后背,“不愿意吗?” “别说话。我再抱会儿,你都不知道我等多久了,这句话我做梦都想听。” “那你去梦里听,起来。”苏语墨狠狠在他后背拍两下,呛得燕留痕差些没喘过气来。 “你想清楚,现在动手,就是谋杀亲夫。”燕留痕抓住她双手抵在胸口,成婚哪里有那么容易。他和苏语墨皆是身份特殊,且先不说苏渊这头,光是皇帝、皇后就是障碍,怕是想要成婚,比让师父成为自己丈人还难。 “能娶再说。”苏语墨将他手甩开,朝里面挪动着。 两个人之间把话说开以后,似乎原来的介意,还有宽厚的城墙都被拆卸干净,不再有任何负担。 “你好生休息,我去外厅候着,等你吩咐。”燕留痕说着话,就动手扶着苏语墨准备躺下,给她盖好被角,俯身在她额前落下一吻,才转身离开。 等着帘子被放下以后,苏语墨才缓缓睁开眼睛,望着他离开的方向,重生以后她认为自己不会再对任何人有感情纠葛,除却报仇以外,她寻不到自己的生活,燕留痕的出现无疑是迷雾中走失后寻到丝丝光亮。 跟着光亮走,她最终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出口,出口一定会有人等着她,等着拥抱迷失的她,然后紧紧牵住自己的手,走向属于他们的家,苏语墨很是期待,她期待自己寻到出口以后的那个家。 第265章 水患 燕留痕陪着苏语墨在别院休养,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一月过去,期间苏渊过来看望不过三两次,每每都是避开燕留痕,即便遇见闲谈也是带着刻意疏远,苏语墨不愿意看着二人为难,跟随着父亲回府休养,而燕留痕禁足也已解开。 才上朝不到两日,南城上书请奏,连日大雨大坝决堤,河水已然将周围小村庄淹没,灾民数万,已然闹起灾荒,压制不住。恳请皇帝定夺。 “爹爹,百姓安危重要,您也得顾及着自己身子。”苏语墨端着参汤走进书房,将东西放置书案,走到苏渊身后。替他捏着肩膀。 经历过那日事情后,她性子都改变不少,往日还会欢闹片刻,现在是愈发谦顺,整日里都难得说几句话,显然不太愿意开口,为避免去听着老夫人和张氏胡言,她连请安都没再踏入,旁人说什么,她皆不入耳。 苏渊拍拍她手背。叹口气道:“南城如今灾民无数,俨然就要失控,我哪里能安心。” “爹爹彻夜未吃过东西,女儿给您熬了些参汤,您喝两口。朝堂之事,女儿身为女子也不能为您分忧。” 听着她的话,苏渊抬起头仔细看着,那日是真的把他吓住了,苏语墨完全失控,抗拒和任何人接触,而现在也没有好到哪里,从前特别喜爱外出闲逛的女儿,如今只愿意躲在屋里头,每日闲暇就是看看书籍,话都少了,眼眸间星光点点也不再见。 “墨儿。” “嗯?” 听着爹爹轻唤,正盛汤水的苏语墨抬起头,把手中盛好的汤水递到父亲面前,“爹爹倒不必担忧我,女儿知晓您担忧,可.......”说着她忽然垂下眼帘,莞尔一笑,“您知晓我是从哪来被燕留痕救出的,若是传出去,女儿这辈子就没了,但他明明见过我所有不好的一面,最后陪着我的还是他,您一直都希望我寻一个能真心待我,陪我,爱我的人。现在已然出现在眼前,为何又不愿了?” 是啊!为什么又不愿意了?苏渊无数次试图说服自己,同意两个孩子并肩而立,结为连理,但苏语墨满脸泪痕,因为恐惧缩成一团的模样,深深刻印在他心里头,他没办法再去亲眼见第二次,亦或是很多次。 “墨儿,我就你一个女儿,我并非是为旁的,我女儿有多好,我自己知晓,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父亲很高兴有你这个女儿。我不惧怕坊间百姓的谈论,若是无人要我们墨儿,爹爹就养着墨儿一辈子。可,爹爹不能接受我会失去墨儿这个事情,你知道吗?爹爹接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苏语墨看着父亲眼睛滑下的泪水,心中动容,伸手环住苏渊,“爹爹,墨儿未曾想过什么是否有人愿意迎娶我,是否介意我经历过的某件事情,墨儿并非是在乎那些东西的人,包括将来会有人传出关于青虹楼的流言,墨儿只是想要个真心相待之人,燕留痕待我很好,真的很好。” 苏渊没有继续跟苏语墨谈论关于燕留痕的事情。“天色太晚,你早些回去休息。” “是。” 苏语墨拜别苏渊,她能看出来父亲的动容,话语间没拒绝,却也没有随口答应,兴许是还在继续纠结,她能明白父亲心意,但也无法轻易摒弃自己,前世匆匆错过很多事情,老天许她从来。应该是想要给个机会,而不是重蹈覆辙。 翌日,宫中传来旨意,宣苏渊早早入宫商讨南城水患之事,得知消息后苏语墨没法继续入睡,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间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老臣拜见皇上。” “你看看这个。”皇帝把手中折子丢给苏渊,语气带着几分怒火。 他低首将折子内容细细研读后,神色复杂抬眸,“南城此次水患马虎不得,皇上您是想寻个镇灾使?” “苏渊,朕要你担此重任,平定水患,修筑堤坝。” “是,臣遵旨。”自皇帝把这万里江山坐稳以后。苏渊就自顾担着闲职,偶尔进宫陪同皇帝对弈,闲谈两句诗书字画,后来又教着众皇子,等着皇子们长大。他就彻底过着养老般日子,皇帝也愿意养着他,此次水患他是真的寻不到合适人选了吧。 “我会派五千精兵,十名死士,护你安危。谁都可以死,你必须给朕活着回来。”皇帝走到苏渊面前,紧紧抓着他肩膀,苏渊微微弯腰,抱拳道:“臣遵旨。” “臣还有一事相求,南城镇抚使是静贵妃亲弟,此番过去他必然需得为此负责,需得有皇室之人才能得偿所愿,臣希望此番镇灾能让世子燕留痕随行。” “朕允准。”皇帝神色复杂,让人捉摸不透,苏渊不再细细琢磨,转身就退出御书房,和外面朝臣一同等候他上朝。 在朝堂上为水患一事谈论几番后,皇帝下旨苏渊成为镇灾使,燕留痕从旁协助,说是以学习名义,二人领下旨意,下朝回去时,苏渊叫住燕留痕邀他一并回府,中途两人却不曾说过半句话。 直到马车停留在苏府外。燕留痕坐在马车内久久未挪动身子,神色筹措看着苏渊,“去和墨儿道别,她会担忧你我。” “师父。”燕留痕张张嘴,言语积压于胸口出。 燕留痕跟随着苏渊回到苏府,只听见苏渊缓缓开口,“你和墨儿好好告别,莫要她担忧。” “是。”燕留痕说罢,转身就朝苏语墨院子走去,明明是君臣。闲谈时的模样却是长幼尊卑,他倒是愿意,苏渊在他心底是不一样的。 他刚刚踏进院子就看见苏语墨在院中花藤下晒太阳,捧着本书也不知是走神,还是认真瞧着,总归是有点失神模样,竟然都没有发觉有人靠近。 “看什么?这般认真。”燕留痕靠近过去,伸长脖子看着她那本书,才发觉是反着的,“书都拿反,还这么认真,倒是有趣啊。” “爹爹没拦你?还是用世子身份强行闯入?”苏语墨笑着放下书本,撑着下巴微微眯着眼,看向他。 ——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我们负重前行 感谢所有英雄的付出,我们的所有太平皆是由你们负重前行 愿逝者安息 愿每位逆行者平安康健 —— 可能这个月这本书就要完结了,大家从下个月开始可以关注我的另外一本《简先生,轻一点》,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陪伴,评论我都有看,真的很感谢你们48789438 第266章 送行 “原来我是这种人?”燕留痕用手指反指自己,眨着眼到她身侧坐下,“我竟不知。” “我向来认为世子是喜欢以身份压人,强行闯入民宅之人,看来是小女子误会?”苏语墨打趣着,把面前糕点推向他眼前,是盘莲藕糕,此糕点清甜,是他唯一喜食的。 他捏起块递到苏语墨嘴边,“那姑娘误会大了。”等着苏语墨上前轻咬口糕点后,才扯回手自己又随着咬掉口,二人食着同一处。 “若是喜欢再拿块不行?非得我咬过?世子莫非想要我替你试毒?” “小心眼。不过是觉着好吃的先让你,没曾想竟然被你想来些莫须有的罪名。” “到底过来作甚?南城水患严重,爹爹忧心几日,你又忽然过来见我。怕是要同去治理水患?”她说着垂头摆弄着茶盏,从燕留痕进来她大抵就猜到些,只是她未曾想到是爹爹举荐燕留痕同去,想来就是猜到这层,也断然不会轻易开口把事情戳破。 燕留痕于皇帝而言,是眼中钉肉中刺,拔出才会后快,眼前水患正好是除掉他的好机会。若是他独去,苏语墨到会真的闹着同去,或是府中担忧着茶法不思,如今是爹爹和他同去,皇帝决计不会让爹爹在的时候对他下手,多少放心些。 “路途艰苦,你照顾我爹爹。” “没有旁的话叮嘱吗?”燕留痕的话语间微微带着几分失落。 “你定会平安回来,必然会。”苏语墨抬起头,望着他的神情无比坚定,是从来都没有过的眼神。 “你倒是放心我。”燕留痕伸手握住苏语墨双手,触感有些冰凉,他搓揉着想要让她双手暖起来,“我答应你,必然会平安回来,我会尽全力好好讨好师父,放心吧。” 两个人在院落里面交谈着,相聊甚欢,确认下来某事情以后,二人聊起来天不似朋友,又不似夫妻,总归介于两者之间,亲密间又带着几分疏离,苏语墨倒是愿意,也不曾拒绝。两人就这么站在原地,不靠近也不愿意离开。 “等我回来娶你好不好?”燕留痕忽然间走进苏语墨,抱住她。 苏语墨抬起头看着燕留痕眼眸流露出来的眼神皆是坚定,良久都没有回复半语,安安静静被他紧紧抱住,双手回抱着他手臂,眼神落在远处的花坛间,嘴角展露笑意依旧没有回答,反倒是燕留痕等待着按捺不住,再次询问道:“好不好?” “什么好不好?”明知故问。 “你明知故意可还行。”燕留痕伸手在她额前狠狠敲着。 “我方才走神了,你要不再问一遍?”苏语墨笑出声,显然是在逗着燕留痕。 “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两遍。你未免过分了些。” “哦?那就不必多言,随它去。” “什么意思?” 看着燕留痕掰过她身子,两个人面对面对视,认真而又着急的神情,苏语墨忍不住想要逗逗他,轻轻开口道:“既然我没有听见,你又不愿意重新说来一遍,那就刚才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随它去。” 苏语墨这话让燕留痕更加着急,捧起她小脸,迫使她直视自己,语气更为着急。“怎么能故意装作没听见,分明听了个清楚明白,怎么就能要说出什么听不清楚的话来,明明已经说出来两遍,我是那么认真,怎么就能说没有听见。苏语墨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我应你便是。” “啊?”还在喋喋不休的嘴被苏语墨笑着回应,敲击的有些发懵,半晌都没有回过神。傻愣愣看着苏语墨。 “我说,我应你便是,你平安归来,我答应你。” “当真?”燕留痕双眼泛着光芒,神采奕奕。 “当真。” 收到苏语墨最后确认,燕留痕伸手拦腰抱住她,在原地转着圈,仿佛是已经把苏语墨娶回家许久,听到自己要做父亲般,“你答应我的,就再也不允准反悔了。苏语墨我很记仇,你比我清楚。” 苏语墨点点头。踮起脚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速吻在燕留痕面颊上,虽然他并不是什么初经人事的孩童,却也傻愣住。 院子里面欢闹声中掺杂着尖叫声,一直到苏渊遣人来唤他们用膳才得以消停。到苏渊面前二人还是保持着乖巧,谁都没有多出什么逾越,期间苏语墨只是表达着担忧,叮嘱苏渊好生在外照顾自己身子。却频频被自己父亲戳破,所有关心明明都是变法叮嘱着燕留痕,只是不好言明而已。 听着被打趣,燕留痕笑得开怀,很是乐意接受着师父指责,反倒是苏语墨羞红着脸,矢口否认。夜晚,燕留痕回府去收拾行囊,苏语墨也带着三个丫头替苏渊收拾行囊,衣物也只带着足够换洗的,旁的药品多带着几样,还给苏渊配着把匕首放在身上。 “爹爹,这是燕留痕前些日子给我的,说是用来防身,您还是带着身上,避免流民闹事。下头人保护不力,好防身。” “既然是给你防身的,你就留着。我不在府中,他也不在京城,你若是没事就尽量住到宫里头去,若是出府,定然身侧要贴身不离红雪,明白吗。别让爹爹担忧。” “爹爹。京城没人再敢多生事端,您出门在外,不比家中舒坦,还是备着好。”苏语墨执意要把东西塞到苏渊怀中,求得保佑,“我自会保护好自己,您倒是莫要让我忧心才好。” 苏渊看着执拗的女儿,只得将匕首好生收在身侧,确定着苏语墨身边还有防身的东西,才得以安心少许,毕竟他们两个人双双都不在京城,若是苏语墨但凡出点什么事情,他们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那时该怎么办才好。 带着担忧出发,路途间二人同马车皆是蹙眉,恨不得纷纷跑回把苏语墨带在身侧,可带在身侧又是另外一番担忧,第二日出发都还是神色紧张,苏语墨反而笑语嫣然,站到城墙上目送两个人离开,挥舞着手臂。 “师父,墨儿不是小孩子了,我留着东西给她。”燕留痕嘴上安慰着苏渊,心底依旧控制不住担忧。 第267章 暗器 送完父亲和燕留痕以后,皇后来询问过要不要跟她去宫中住两日,苏语墨婉言拒绝,转身则安排人朝李琛王府递去拜帖,以照顾家妹苏笙墨为由,父亲离家治理水患,家中独留她一人,想来难免孤寂,想来陪伴着妹妹也是无可厚非。 拜帖内容就连苏笙墨都没法子挑出什么错处,苏语墨老早就想好这步棋,李琛和魏子贤向来跟燕留痕不对付,自己出事被卖入青楼兴许跟两个人脱不了关系。既然要避免再出岔子,她就必须入虎口,好好替老虎治理翻牙口。 苏笙墨多怨恨苏家都没有问题,表面必须要异常和谐。毕竟想要在夫家站稳脚跟就必然需要母家支持,而她母亲不过是家道中落的落魄之人,老夫人也已经掀不起风浪,只得依靠着父亲官位和自己的郡主之位。 早早把握这一点的苏语墨,对拜帖的事情没有半点担忧,除非李琛明言拒绝,不然怎么说苏笙墨都会答应家姐去探望,并且陪同住个几日。 她赌李琛无法明言拒绝。她是郡主,身有封地,算起来也是他五皇子半个妹妹,若是明言拒绝到太后、皇后、皇帝面前皆无法开口说清个明白是非。 “红雪,燕留痕给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燕留痕离开前把全京城暗探联系方式,以及召唤方法全部交予她手中,说起来是将全部身家性命放到她手里,苏语墨一旦转身背叛,燕留痕必然会死无葬身之地,连个全尸都不曾会有,还要殃及整个燕家上下百余口性命。 “嗯,东西都收着,世子交予姑娘你的,用来防身,比起匕首更为好使。”红雪趁着四下无人,双手半握拳伸到苏语墨面前,翻转展开,捧着枚精巧的戒指递到她眼前。 戒指带着宝石,看起来没有任何特点,她微微皱眉不解其意,正想凑近好生瞧瞧,被红雪拦下,神色着急,“姑娘。莫要凑近,若是伤着自己,难以交代。” 苏语墨闻言轻笑,“到底是你难以向他交代,还是我难以向他交代,你这丫头到底那头人。”说着轻点着红雪额头,没好气。 “皆不好交代。”红雪抿唇轻扯起嘴角,从她手中把戒指拿回,掀开红色宝石,里面竟然装着白色药粉,“遇事可抖动戒指,药粉自然会放置茶杯或是酒水中。”红雪把戒指戴在手上。手掌盖住茶杯,轻轻点着戒指,粉末渐渐掉入茶水中,未摇晃就消失在茶水中。 “里头是什么药粉?”苏语墨见红雪碰茶杯的手都没有怎么抖动,粉末就掉进去,她尝试着跟随着做,方才宝石打开也只是给她看看里头药粉,下药时盖子根本不曾打开。 “迷药,也可放置毒药。”红雪回答淡漠,没有过多反应。 “你有吗?”苏语墨拿起茶杯放在鼻尖前嗅了嗅味道,一个动作给红雪吓得激灵,赶忙想要抢过茶杯。生怕她饮下去,虽然刚刚倒进去的是剂量不大的迷药,“怕我喝?你瞧着你们家姑娘是傻么?”她想起来觉得有点好笑,没忍住嗤笑出声。 “绿柳,站旁边去,你那里放置个苹果。”红雪被苏语墨逗得羞红着脸,轻咳着几声,开始指使着绿柳。 想来只有说书里面才有的东西。如今竟然能被自己亲眼瞧见,绿柳被喊得发愣,双眸盯着那枚戒指发光,‘哦,哦!’ 绿柳按照吩咐把苹果放置在自己刚刚站着的位置处,然后让开到一侧,跟银珠两个并肩看着红雪继续演示戒指暗器的使用。 只见红雪伸出手,没有任何东西出现,再看就有几根针扎在苹果上,“小针较为细短,倒不会伤害自己,就是使用时需要对着对方较为脆弱的皮肤。比如脖子和露出的面部。” “怎么用?方才都没瞧清楚。”苏语墨从红雪手里把戒指接过来,小针都被射出去了,所以仔细端详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方才红雪害怕她伤到自己。是因为里面含着小针,若是戳到眼睛,怕是这辈子就要瞎了。 “是这里吗?有个细小的凸起。”在戒指圈壁摸索着,发觉到类似机关般的东西。见红雪点点头,她欣喜从红雪手中接过小针,在她指导下装入戒指,随后向苹果射过去,和方才演示并没有什么区别,她乐得个高兴。 “这几根小针都没有涂过药物,若是遇见危险,姑娘可以拿手放置于对方脖子处,稍稍将机关触发,小针会射出到脖颈。” “后果呢?”苏语墨追问。 “受伤或是死亡,起码姑娘有逃命机会。” “小针上面可以涂毒?”苏语墨轻轻挑起眉头,她也不是什么心软的人,旁人都想要她死,她还要去关心别人会不会被自己弄死吗? “可以泡毒药,姑娘想要什么毒药都可以送来,世子吩咐过。” 苏语墨点点头。把玩着戒指,不将它摘下细细去观察,都没法子察觉这是个暗器,燕留痕做出这个送给她倒也是有心,刚刚也试过,把手摸着苹果轻轻扭动,再张开手,小针就已经射入苹果内部。若是里面掺杂点毒药,保命是没有问题的。 “那你回头弄点效果特别强悍的蒙汗药,小针上面也给弄点毒,不能太轻,必须得是射过去,四肢瘫软无力,我能逃跑,然后半个时辰对方就死亡的那种毒药,然后还要有解药,万一失误伤到自己人,也能有挽救机会。” “是,红雪立马吩咐人去办。”说着她走到窗前吹声口哨,飞来只信鸽,她把写好的纸条绑到信鸽上,信鸽被抛出去,“下午便会有人将东西送来。” “那咱们就收拾收拾,想来王府也该遣人来接咱们了。”苏语墨伸个懒腰,心里头紧张感少去几分,很长时间都处于一个沉静状态,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变了。 银珠跟绿柳收拾着行囊,说起来也不过是几样苏语墨往常离不了的东西,再者是几件常穿的衣物,至于旁的也没有怎么带。 第268章 步入王府 “那件墨绿色和青蓝色的衣裳也带着,它们自会派上用场。”苏语墨说完就开始纠结着要不要去跟老夫人请安,离府几日若是没个交代,落人口舌,去请安自然也不曾落个好。 “姑娘担忧什么?”红雪看着苏语墨紧蹙着眉头。 “去给祖母请安,我们再离府。”思附片刻后,她决意去拜别,至于她们会说什么,苏语墨毫无波动,自己总归需要做好嫡女该做之事。 “是。”红雪点点头,转身去到厨房取来汤水,“带些东西去。总好过空手过去惹人闲话。” “红雪做事愈发妥帖。”苏语墨眼眸含着笑意。 “小姐怎么近日来总爱变法训斥我。”绿柳收拾衣物的手停住,嘟囔着嘴委屈巴巴看向苏语墨。 “自个儿不喜带着脑子,眼前哪里好意思指责起主子来。”银珠伸手在绿柳头上狠狠敲击一下,“赶紧收拾好。莫要落下什么,回头浪费脚程的事情,由得你去收拾。” “你跟红雪惯会欺负我。”绿柳不高兴,摸着额头,轻哼着挪到旁边去收拾,苏语墨就坐在旁边瞧着,逗得她嘴角笑意就没有消下去过。 三个丫头难以想到法子逗得苏语墨高兴,想来自家小姐除了喜爱吃甜食。便也就这么个看热闹的心思,时不时斗嘴胡闹,倒也教她看得高兴,偶尔来个这么一出,也能见到自家小姐嘴角泛起阵阵笑意,寻个乐儿,总是好。 红雪需要布置的东西多,姑娘身侧安排随行的小厮也得换掉,王府周遭铁定还有旁的暗卫,又不能叫世子留下的暗卫靠得过近,太远又没什么用处,布置需得周全些才好。 等着红雪把余下的事情都整理完,苏语墨才站起身,抖动着袖摆,整理好衣襟,银珠上前替她披盖件薄袍子,“外面风大,带着莫着凉。”说着,替苏语墨仔细把脖颈处的带子系好,彻底整理好后才离开院子。 汤水在红雪手里领着,跟随在她身后,去拜别犹如完成任务一样,两个人不自觉步伐都快着不少,急匆匆走到老夫人院落中。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老夫人竟然遣人出来打发她们,并不愿意相见,苏语墨乐得轻松,把汤水交给出来的丫鬟,叮嘱两句,又跪下认真行着大礼,“孙儿不在府中,还望祖母顾及身子,墨儿拜别。” 至始至终,老夫人都没有只言片语,苏语墨不恼。心底里是高兴的,祖母未曾疼爱过她的事情,她终于说服自己认了,过往她会努力靠近苏笙墨,去变成祖母心里头那个知书达理的孙女,渐渐地她发觉事情慢慢走偏,路途尽头一点一点变得清明起来。 祖母是单纯不喜她,跟旁得没有任何关系,她做成什么样子,得出来的结果,不曾改变,满是厌恶。全身抗拒,见她时必然要身心防备,带着刺。 她失踪受苦时,祖母沉寂于失去孙女的悲痛中无法自拔,哪怕接她回来,祖母亦然未打算过来瞧两眼,连同递个关怀的话,皆是累赘。 经历够绝望。苏语墨心底明了,许多事情放不下,便是徒增自我烦闹,事情无关旁人,因为从未将你放置心头的人,不管你经历什么,依然不会动摇,半点心痛感也不曾会有,你苦苦挣扎最终伤害到的也只是疼爱你的,在意你的…… 回到院里时,苏笙墨带走的贴身丫鬟已然等候着院内,银珠和绿柳也收拾好细软。等候着她回院子里面。 “奴婢见过大小姐,我们娘娘早已备好茶点等候大小姐过去相聚。”丫鬟先行礼,随后卑屈着身子侧身让出条路来。 “我已然收拾好,出发便是。”苏语墨未曾多做停留。跟随着领路丫鬟朝前。 失踪事情发生以后,苏语墨但凡出府,红雪都要随行身侧,贴身保护。何时想起。依然是会心有余悸。 马车摇摇晃晃着驾驶,苏语墨撑着脑袋合上眼休息,红雪侍候在侧,渐渐泛起瞌睡时,丫鬟敲敲马车身,“大小姐,王府已到。” 苏语墨理理衣摆,踏步入王府,丫鬟牵引着她直往苏笙墨院内走去,未曾想到中途遇见准备外出的李琛和魏子贤,苏语墨牵起浅浅笑意,朝李琛福身行礼,“语墨见过王爷。” “下官见过郡主。”魏子贤朝她抱拳垂首行礼。 “许久不见魏大人,愈发神采奕奕。”随口称赞让魏子贤发愣,随即抱拳,“郡主过奖。下官不敢当。” “郡主何故有心思来访?”李琛打断两个人准备继续的寒暄。 “许久未见娘娘,思念得紧,前个儿差人递来书信,娘娘便接着语墨过来探望,陪同几日已叙姐妹感情。”苏语墨比起原来见谁都退却的模样,现在更为大方,“想来王爷能体谅我们姐妹相思之意。” “自然,郡主能来多陪陪笙儿。本王求之不得。”李琛大笑起来,“说起来,郡主自幼宫廷走动频繁,我们诸位皇子皆把郡主看成亲妹,如今又被封为郡主,自然是更贴近。” 李琛的一句‘笙儿’喊得魏子贤心里头极其不是滋味,虽未曾拿苏笙墨放置心头间,却也见不得她轻易躺到旁得男人身下,吟哦承欢,好不快活模样。 想起那日,她辗转到自己身前时,那般低眉顺眼,又看看今日王府中的王妃娘娘,好不贵气。魏子贤手指逐渐收紧,袖袋中那枚半块玉佩几乎要被拽下,几近深呼吸才得以保持嘴角笑意,陪同着李琛和苏语墨谈笑风生。 他魏子贤再不济终归是个男人,哪里能允许自己女人承欢于他人身前? “王爷哪里话,娘娘同样是我亲妹,怎会说成往常我不愿意来一般。”苏语墨嗔笑着,谈笑间李琛愈发觉着她诱人得很。 得不到,才会愈发思念,举手投足间皆是闺阁女儿间娇俏,眉眼间却又带着几分情谊,话语间也时常带着三分逗弄,七分疏离,本就是张好皮囊,他算是明白燕留痕为何会那般眷念这个女人了。 他也非常想要品尝其中味道,非常想。 第269章 后山相遇 “想来娘娘该是要等急了,语墨先行告退。”苏语墨朝李琛行礼,转脸又向魏子贤点点头示意,见他抱拳行礼时,报以笑容。 走时,连拒绝机会都没有给过李琛。苏语墨清晨梳洗时,特意将发髻变换,本就生着副好皮囊,话语间加以挑逗,眉眼间带着几分情意绵长,又表现出闺阁女儿间的羞涩模样,该是能引得李琛多瞧几眼。 原就喜爱和燕留痕作对。自己送别时的含情脉脉,不愿郎君离去模样全数被李琛收于眼底,无法迎娶让他增大好奇心,愈发得不到就愈发想念。苏语墨对此异常有信心。李琛是个什么心性,她很是清楚,某些事情既是要做,那便朝成功了去做。 “姐姐可算来了,从嫁入王府以后,姐姐便再也没有瞧过妹妹一眼,妹妹担心着怕是不晓得什么时候得罪过姐姐,又愚笨不自知。伤你我姐妹情分。”苏笙墨看着苏语墨走进来,赶忙迎上前,牵住苏语墨双手。 她笑笑退后半步,“见过娘娘。”礼未行完,就被苏笙墨伸手牵住,扶起来,“姐姐作甚,可是要折煞妹妹,您就是看着世子都不曾行礼,如今又贵为郡主,哪里需得这般对妹妹,可是要生分?”苏笙墨睨着眼,满是笑意打趣。 “妹妹这话可是要陷我于不义?”苏语墨睨着笑眼,“年幼不知世事,如今妹妹都嫁作人妇,竟还拿来打趣我。” 两个人谈笑有礼,看似亲昵,实际疏离。苏语墨入府就与李琛相谈甚欢,已是要落人口舌,近日来她只能日日拉着苏笙墨到处府中闲逛,断然不能主动和李琛相见,但要他能见着自己,当是另一番滋味。 随后多日,苏语墨与苏笙墨姐妹二人时常庭院走动。日日装扮精致却不止过分,妖娆间带着几分纯良之气,偶尔走动总能遇见李琛,时常花园借着苏笙墨闲谈,频频赢得李琛对她颇具好感。 过往,和苏语墨交流极少多言,鲜少两句皆是寒暄,后来闻得燕留痕尤为喜欢,是放置于心尖的宝贝,他便垂涎欲滴,颇为想要迎娶回府,本是听闻坊间传闻。打算闲置家中做个头衔,想来她也不敢恼怒。 多日偶然间接触,苏语墨举手投足间皆是引诱着他心思,总归是能想明白燕留痕为何会喜欢这么个坊间草包,她显然同传言颇具偏差。 “红雪,近日有消息吗?”苏语墨捏着酸痛的肩膀,接过银珠递过来的茶水,浅饮两口润着双唇。 “未得消息。”红雪静静听着窗外响动,并未得到多余脚步声后才轻启唇齿回答苏语墨的话。 “离京多日,竟然连封书信也寄不来,他们安危我实属担忧。” 离愁涌入心头,苏语墨将茶杯放置书案上。起身走到窗前,伸手将其推开,抬头迎着清凉月光,双手合十合上眼眸,不断祈祷着希望爹爹与他能平安顺遂。 苏语墨虔心祈求,月光清凉散落周身,珠钗早早拆卸,青丝披落。素服青衣,巴掌大的面颊微微泛红,此情此景此人全数落到李琛眼眸中,本想邀她共同赏月,走到阁楼时远远就瞧见她为心爱之人诚心祈求,温婉轻柔,徐徐微风吹拂起青丝,眉眼低垂宛若仙子落凡尘。 “苏语墨,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李琛喃喃低语,垂首轻笑,握住手中酒壶,摇摇头转身离去。 他与佳人共良宵。来日方长。 次日清晨,按照往日般去到苏笙墨屋内共同用早膳,踏入屋内就瞅见李琛落座在苏笙墨身侧,看着模样应当是昨日留宿。她轻笑,“打扰两位用膳,该是我不对。” “未曾有的事情,郡主快些坐。笙儿念叨你许久,早膳都是你爱吃的。”李琛看似随意的招呼,眼眸中全然都是苏语墨的身影,“往常我在,都未曾见过这般贴心。” “王爷这话看似吃醋,倒像是在责怪我们苏家不会教女儿,亏待了夫君。”这话虽说是笑着说出来,可她眼神里面不卑不亢,板直了腰板,甩着摆袖坐下。 “看我这嘴,惹得郡主不快,是我的错。”李琛抬起面前茶杯,“以茶代酒,谢罪。还望郡主大人大量,莫要同我计较才好。” “王爷说笑,怎会和我道歉。应当是和娘娘道歉才对,早起备好早膳,悉心照顾王爷,时刻记得王爷爱食什么,费心准备,反倒还要被责怪,怎么说着歉意都不该是同我言语。” 李琛闻言愣神片刻,转而笑笑端起茶杯。“本王向王妃道歉,多谢王妃往日细心。” “姐姐,大早上用膳,何故呢。”苏笙墨握住李琛双手,“王爷过誉。” 两个人一来一往,体现着夫妻情深,不过看着苏笙墨逐渐消瘦的面容,也该能猜到王府日子并非那么好过,李琛于她也不过是面儿上尊重,敬个身份而已。 “说起来,爹爹过去数日未曾见来信,我想去玉佛寺祈福,妹妹是否同去?”料定苏笙墨会拒绝,“玉佛寺求子灵验,我替妹妹一并祈福了,求个白白胖胖的世子,亦或是漂漂亮亮的郡主,就是不知王爷和妹妹是更为喜欢世子,还是郡主。” “笙儿的孩子,都好。”李琛捧起苏笙墨双手,眉眼含笑。 “姐姐休要打趣我。”苏笙墨羞红着脸,腹中孩儿已然有四个月,虽有裹腹,但唯恐再晚些就要露馅,是该要让孩子显现了,再有一月就该显怀了。 和苏语墨料定的一样,苏笙墨借口府中还有事务需得处理,替她打点好马车以后,就只是将她送到府门外,目送着苏语墨上马车,并未跟随着去玉佛寺。 随后不久,李琛也以邀约同僚相谈政务为由离府,府中只有独留苏笙墨,三个人各怀心思分别开。苏语墨选择玉佛寺就是为地处偏僻,可香火却尤为旺盛,李琛若是随着过来,既能和他好好谈心,又防止他会对自己做出什么逾越之事。 一个王爷强行迎娶区区太傅的两个女儿,并非什么难事。 ———— 我保持日更两千,你们竟然还嫌弃我慢????有时间关注我另外一本书啊,更新了四十多章节,你们将就看看嘛!!!!! 第270章 相谈甚欢 俗话说襄王有梦,神女无心。苏语墨不过是想要防止五皇子李琛对父亲和燕留痕下手,若非如此又怎么会踏入这王府?当真日日陪同庶妹演戏有意思?她可不是如此悠闲之人。 距离出发至今过去七日,皆未见书信来往,她着实心里头,遣人轻易探查又惧怕被人抓住把柄,以免用此要挟燕留痕,怕是父亲都要牵连其中,久久未见书信她又着急难耐,只得先行探查李琛到底何意,是否真未对他们动手。 苏语墨沿途慢悠悠,并未走得很急。为得就是等着五皇子李琛能追上前来,寺庙巧遇算作巧合,心照不宣的巧合,未尝不可。 果不其然。她刚刚下马车就遇见同时下马的李琛,他倒是自然朝自己走近,“郡主想来是不介意和本王一同为太傅和留痕祈福,对吧?” “难为王爷有心,同去便是。”苏语墨面露喜色,不见惊讶神情,做出邀请,“王爷先请。” “同去。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分。”李琛说着话就走到苏语墨身侧,和她并肩而立,“留痕离开七日,未曾来过书信吗?” “未曾,镇灾并非小事,怎能被儿女情长徒添烦恼,父亲与他能平安归来,便好。”她心底很是抗拒李琛靠近,强娶她之事,苏语墨从未忘记过,打心眼里瞧不起他,却耐不过人家身份高贵,皇帝亲子,哪里容得旁人轻易染指。 要她是苏家独女,就是想不嫁都困难,皇帝多么厌恶这个儿子,最终都是要保全皇家脸面的,想来也是真正瞧不上自己成为皇家儿媳,才会同意爹爹的偷龙转凤。 李琛看着身侧的苏语墨,答话间温婉柔情,低垂着眉眼,说起二人时眉眼间又含着笑意,身侧佳人一举一动皆由他看在眼底,喜到心间。 “留痕也是。佳人伴随左右,心思却放置朝堂,未闻佳人喜怒悲哀。” “王爷莫要打趣,男儿志在四方,世子能有王爷半点才智,臣女便要烧香还愿,哪有王爷夸赞那般。且镇灾一事多有历练,是圣上瞧得起,让世子随父亲同去,哪里有王爷这般,圣上事事都交予王爷处理,若是换得王爷去。哪里还有人能成为圣上左右手。” “你惯会说笑。”李琛被苏语墨一顿猛夸,乐得找不到北,直摇头。 两个人走到寺庙门口时,苏语墨注意到脚边细小石子,故作无意间踩上,失去平衡整个人都朝一侧跌去,下意识惊呼出微小声音,李琛转手就将她扶进自己怀中,“路面不平,小心些,我扶着你。” “谢谢王爷,麻烦王爷了。”苏语墨从他怀中撤离。只是被他扶着手臂。 “可有伤着?” “谢王爷关心,未曾。”苏语墨笑着摇摇头,看着四周来往香客,作势要抬手转由红雪扶着,李琛立即揽过她手臂,“我扶你进去,侍女力道小,若是再把你摔着。我可要成罪人了。” 苏语墨笑着,未作声,忽远忽近的距离让李琛嗅到若有若无的气味,类似于脂粉香气,又像是她原本身上的香味,淡雅好闻,似花香却又似果香。 他哪里会晓得,苏语墨来王府以后日日以花香熏着衣物,房间内喜温热,放置水果,因着新鲜总是会沾染些气味到身上,且用来熏衣物的花也皆是茉莉、栀子花一类淡雅些的味道。浅显易闻见,偶尔风吹过似又无。 她房内胭脂同样以花汁浸入,擦拭于身体,时间稍长逐渐成为体香。若非极为亲近之人,鲜少能感觉到她身上的阵阵清香,原本只是喜爱,仅此而已。如今她故意将味道熏的浓烈些。以至于李琛能轻易感觉到。 走到正殿前,苏语墨脱离李琛的搀扶,站直身子信步而入,虔诚无比跪在佛前,双手紧紧合十,心中默念,接连跪拜。李琛本是站在她身侧,看着她入神,情不自禁跪在她左侧,听言左侧靠近于心脏,若是时常站于左侧,耳畔边甜蜜话语围绕,总是要入姑娘心的。 且姑娘总是会下意识看向自己左侧之人,站住此人必然是姑娘心尖人儿,他学着苏语墨模样跪着,虽双手合十。亦然不够虔诚,痴痴神情落至她身,丝毫不顾及身后还有苏语墨贴身丫鬟侍候,仿佛向所有人宣告,苏语墨日后会是他的人般。 他自是不信鬼神一说,来寺庙祈求平安同是认为求个心安理得罢了,皆是虚晃。当真有佛祖,每日受到香火供奉。还需听着供奉者无尽祈求,岂非异常忙碌?难免何时打个盹,好心亦会成坏事,佛祖既有真身被供奉,同人相似五官,民间亦有得道升仙说法,既然是人便会有犯错之日,神既是人。 打心里,李琛是这般认为,自然无法晓得苏语墨到底求个什么,日日被苏语墨诱得连去设计燕留痕的心思都慢慢消失,眼前只想跟着她待一处,哪怕闲扯几句。 “王爷是何意?佛祖得知会怪罪的。”苏语墨睁开眼时正巧撞到李琛眼眸深切望着自己,眉头微微皱起,声音细软,不似责怪,而是娇嗔。 “那郡主不帮我求求情吗?”李琛展露笑意。 “佛祖大仁大义,日日听着凡世间无尽诉求,自然不会将此类小事放置于心间,何况佛祖方才应当是打盹休息,不知晓也未可知。”苏语墨挪动着身子靠近过去,低声在他耳边轻言,语气中尽是调皮。 “你这丫头。”李琛笑得更为放肆,引来不少人群目光,注视下他拉起苏语墨朝外走去。 “王爷不去祈福么?祈求能与妹妹早日有个孩子,孩童绕膝边,岂非幸事?” 他看苏语墨问得认真,又不好不作答,他来玉佛寺是听苏语墨说过以后才跟来,前面并未有此打算,瞧着苏语墨也不是什么不聪慧之人,若明知故问便会下不来台,且她从前也并非没有做过让人下不来台的事情。 苏语墨说话做事,喜看心情,虽然不是草包,却也任性得很,这一点李琛尤为清楚。 第271章 苏笙墨怀孕 玉佛寺后山闲谈以后,苏语墨对待李琛一直都是亲疏,偶尔亲近片刻,等着他回神以后又赶紧疏离于他,惹得李琛魂牵梦绕,连着三夜不曾踏足苏笙墨屋内,若非早膳苏语墨陪同,他想必也不大愿意出现。 虽有念头在心头间,苏笙墨却没法说出口,李琛对她不算防备,但也没有多少真诚相待,能有眼前的相敬如宾。已然是苦心经营来的结果,因苏语墨捣乱打破所有经营,她决计不允准自己蠢笨至此。 弄不清楚苏语墨到底作何想法,她多少能猜到。苏语墨靠近跟燕留痕和苏渊外出镇灾有极大关系,怕只怕李琛会突然对二人动手,她以自己献身牵引着李琛,哪怕无法打断他念头,也不会轻易让李琛动手,以至于时而亲近,转身又将他拒之千里以外,想来滋味并不好受。 “鸢儿。取纸笔来。”苏笙墨捻着手帕放置心头间,心里盘算着什么,等候丫鬟伺候纸笔以后,她静静看着信纸,沉思片刻,方才下笔,“把信送亲自送给魏大人,你且小心些,务必叮嘱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放下笔,又将信纸吹干好好折叠起来,递交于身边丫鬟。 “是,娘娘。”被唤‘鸢儿’的丫鬟半蹲着身子行礼,仔细收好信纸,转身离开苏笙墨屋内。 鸢儿是她自小选在身侧的贴身丫鬟,打小一并长大,若是她都不可信,想着未来也就不必苟且活着了。她所有事情,鸢儿皆清楚知晓,但想想也是可笑,默秋原也是陪伴着苏语墨长大,还不是背叛了主子。 思附着,她又悄然矛盾起来。心中忧愁,“去找个人跟着鸢儿。”苏笙墨抬手转念吩咐下去,事情关乎她毕生荣辱,马虎不得。 丫鬟领命出去片刻以后,转身回来面不改色接着伺候,她安然品着茶,手心里头捧起本书,屋内点着龙涎香,又添了几分安神香进去,心绪安宁不少。 自从苏语墨进府以后,她便开始心绪不宁,悄然唤来大夫看过好几次。说是胎儿略微不稳,她思绪太过沉重,不利于安胎。 苏语墨早早去到玉佛寺礼拜,李琛此时同样未在府中,她清净安宁片刻,书信递过以后的两个时辰,鸢儿拿着信回来,避开人时交予她,展开一看内容,心里头安慰不少。魏子贤已然答应她,必然要牵扯着李琛一道向燕留痕下手,若是他因为流民闹事重伤身亡。朝堂绝对不会去着手调查,死便死了。 反正想燕留痕死的人很多,由皇帝开始,朝堂重臣,甚至他没有利用价值以后,他父母都害怕他阻挡他兄弟继承爵位,想要杀他,一个众矢之中的人。哪里会有人管他死活?死了更好,省去多少麻烦。 苏笙墨把信纸烧掉,嘴角展露笑意,以孩子威胁着魏子贤,他便什么都愿意做,若是李琛居高位,未来孩子就是高位,还是他的孩子。可李琛无法居高位,反倒是让燕留痕居高位,当初的事情一旦被捅破,他们两个人谁都不要想活着。 “可有话带给我?”苏笙墨轻抬眼皮,神情倦怠。懒洋洋地。 “大人让娘娘放心,事情定然会有个满意。大人还希望过两日能在老地方见到您,思念您得紧。”鸢儿一字不落转述给苏笙墨,她很是满意点着头。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 “让大夫来替我诊脉,从正门走,说我近日身子倦怠,还时常头昏。偶有恶心,问问可是肠胃有何不妥。”苏笙墨说着,手指扶着太阳穴,眼皮微微垂下。 “是。”鸢儿带着笑意退出屋子,不久后院里不少人都得知王妃娘娘不大舒服。 喊着外头大夫过来诊断,不到半盏茶功夫,‘娘娘有喜,已有三月’一事传遍整个王府,一干丫鬟、小厮皆被打赏了银子。当然,诊脉的大夫也没有少拿钱。 算算日子,她嫁进来已有四月,怀孕三个月很是正常,她裹着小腹,看不出来什么,若是再不坦然自己怀孕一事,将来孩子再大些。怕是瞒不住。好在她还算得宠,虽然以前得宠几乎是以暴虐的形式进行,但总归是和她行过夫妻之礼,单单这一点就足够了。 苏笙墨遣人去给李琛递消息,顺势打听到他和魏子贤在一处,心中大喜,不出意外的话,几日后就该有些别的响动了。欣喜之余她没有忘记给苏语墨和苏府递去消息。两个时辰以后,苏语墨和李琛、魏子贤三人先后赶回来,围绕着苏笙墨询问、道贺。 “都不知这孩子是我祈福而来,还是王爷、娘娘福气而来。”苏语墨高兴的拉着苏笙墨双手。 “恭贺娘娘,恭贺王爷,想来孩子定然是个有福的孩子。”魏子贤的话很是坚定,期间还和苏笙墨视线相对,二人视线坚定,被苏语墨瞧个正着,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李琛面上笑意未消,眉梢带着张扬,苏语墨一时间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苏笙墨原就没有多得宠,因她怀孕就如此高兴,到底意欲何为?她来府中时,府中便有侍妾诞下女儿,他都不见得有多高兴,而苏笙墨腹中孩子不过三月,他高兴是因为这个孩子是嫡出?还是料定是个麟儿? 思附至此,苏语墨垂头笑笑,她怕是疯了,三个多月的孩子能看出什么来,哪里能料定是不是麟儿。难道是因为朝堂诸位皇子,眼前他是最得圣宠,皇帝总喜爱在宴会是叮嘱一众皇子早早诞下孙儿来叫他高兴高兴,说是想要早些感受含饴弄孙的日子。 帝王又如何含饴弄孙?说来可笑,只不过是拿皇位吊着所有皇子罢了,三皇子的王妃多年未有所出,四皇子也才娶亲不久,夫妻之间看起来和睦而已,坊间倒有不少传闻,说是夫妻不睦多时。而他眼前是最得宠的,如果早早诞下皇孙,会不会让皇帝将皇位属意于他? 可七皇子是皇后娘娘嫡出,皇帝也正当壮年,且活着呢!不过七皇子年幼,未及弱冠,如何娶妻,如何服众。 第272章 燕留痕受伤 连着三日苏笙墨陪同着五皇子李琛出入宫中,拜见皇帝,皇后、太后以及各位后妃娘娘,每日王府中都能收下不少贺礼,短短三日喜讯几乎传遍京城,所有达官贵人无人不知晓此事,同时苏府也特意赶过道贺,老夫人以及张氏留宿两日,言语间希望苏语墨能主动回苏府主持事宜,却被她张口拒绝。 以祖母年纪为由,张氏作为苏家主母需要打理苏府为由,将二人送回去。五皇子李琛竟然站在她这边,笑称苏语墨所言有理,好声好气将二人送回苏府,辗转把苏语墨留下。以照顾苏笙墨安胎为由,不过就是陪伴而已。 苏笙墨闻言多少能猜测到几分,五皇子李琛哪里是什么害怕祖母年老,母亲需要照顾打理苏家,就只是单纯希望苏语墨能留下,偶尔他还能见上几面,以解相思之苦。分明知晓他所思所念,她却偏偏不愿让五皇子李琛如愿。明明从前二人从未有过多余的焦急,宫中见过行礼问安,很是平常的事情,怎么如今就变成如此? 她心头不忿,自己拼尽全力所能得到之物,她苏语墨伸伸手便轻而易举,自己能得到的皆是她挑过,不愿要的物什。 苏语墨送走祖母和张氏以后,自顾回到自己房间里面,独自坐在窗台前小酌,忽然间有点想吃品香阁的牛乳糕了,似乎又没有那么想要,舌尖纠结着糕点滋味,细细思念时又觉得买来会食之无味。 “好需要替小姐再温壶酒吗?”银珠看着已然见底的酒壶,燕留痕吩咐过,不允准她饮冷酒,偏得她就喜偶尔喝上几口,她们每次都紧紧皱着眉头,无法阻止,未曾想到今日小姐忽然就想小酌两口,还要的是温酒。 “嗯,再温一壶来。”苏语墨将酒杯放置手侧,“红雪,爹爹那头还未送信来么?”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半月有余,她未见到一封信,就连个报平安都不曾有。 不该啊!他俩不该会让自己这么担忧啊! “并未。”红雪摇摇头,抿住双唇,前些个儿日子听闻探子来报,前方流民不少,已然发生过几次暴乱,是否有无人受伤,他们无法探查,已然被遣过去几个仔细查探了,她心底眼下也没有底,她不敢确认。更不敢轻易告知苏语墨。 但想来姑娘聪慧,瞧着最近许多流民涌入京城,去到城外那流民更是数不胜数,多少能猜到流民因为缺少粮食的事情而发生暴乱吧。 “啊。”苏语墨轻呼出声,“你们近来想不想吃品香阁点心?遣人去买些来?” “小姐若是想吃,我们去买便是。”闻言绿柳吞咽着口水,又期盼着别人发现不了,还是装作谨慎的模样。 苏语墨忽然间笑了起来,“让你去么?”她说着话收起笑意,看着绿柳想点点头的模样,继而发笑,“那最后回来就剩个食盒了吧?” “小姐。我哪有。”绿柳瞬间垂丧着脸,站到一侧。 苏语墨嗤笑,“我到没有多想吃,就是随口问问你们,若是想吃便去买来,往常燕留痕没少送来,怕是要给你们吃刁嘴,近日因为苏笙墨怀孕。这王府膳食都清淡很多。” “我们皆是奴才,遇见您这般主子已然是万幸,往常能有口吃的便是好,跟着主子能吃上不少珍贵东西就已经该要感恩戴德,怎敢说要特意改善膳食,小姐莫要折煞我们。”银珠温好酒,听着苏语墨的话吓得赶忙上前跪着,头微微垂着,眼帘低垂,她始终没有忘记第一次猜测苏语墨心思时,她那般震慑的眼神。 何况,跟随这般时间。她偶尔两三句玩笑,都极有可能是试探,如今她们还是这般僵持的局势,世子不在。她们陪同主子在王府伏低做小。 苏语墨收拾起笑意,正色几分,“银珠,我向来不喜如此。你是知晓的,起来。” “是,是银珠错了。”她起身给苏语墨添酒。 “等着爹爹和燕留痕回来,我定要好好去大吃大喝一顿,实在折腾厌恶。”苏语墨拍着桌子,表示着自己愤怒。 “虽小姐高兴。”银珠瞧着想要发笑,又倒着酒,几次差些将酒洒出去。 “银珠,你都洒我手上了,要不笑完再倒?”她眼皮都没抬,把酒杯挪开些给银珠倒酒。 —— 南城。 苏渊领着所有府衙、县衙派发粮食,燕留痕身侧留着三四人保护,其余让全部换成百姓衣物或是官兵衣物,守着苏渊左右,生怕他出些什么乱子。 期间流民因争抢粮食一事大打出手,甚至打乱着到他们面前。全程他都站在苏渊左右,生怕没法回去跟苏语墨交差,堤坝修筑那头又再次被洪水冲垮一次,他们只得分开各自守着,而修筑堤坝那头的差事,燕留痕就以世子身份强行将苏渊送去,而他留在派遣粮食和巡视街道这处。 事情按部就班将近半月,并未再见差错。想来堤坝一事修筑好,他们开仓放粮便可安抚流民,之后不久便能班师回朝,可眼看粮仓逐渐见底,而朝廷许久不见派发镇灾银两和粮食下来,二人只得修书上递。 勉强僵持最后三日,布施越发少,流民逐渐不安起来。果然,当日大闹抢粮,也不晓得是谁带头闹出事情,只晓得事情越发凌乱,眼看着拦不住,官兵全部出动,拉扯中冲散,燕留痕被十几人围困,最后重伤被抬回府衙,昏死三日,生死未卜。 苏渊腾不出手来照顾,只能寻人把府衙重重包围,生怕再出差错,自己则继续监工修筑堤坝,又是三日坚守,朝廷钱粮送来,只够坚持半月。 咬牙坚持的苏渊把事情密报圣上,继续让南城大夫轮流医治燕留痕,五日过去,堤坝最终修筑完成,余下钱粮被分派给所有流民,暂时安顿,皇帝密旨要二人速速班师回朝,随后又遣人押送五万担粮食来到南城。 燕留痕逐渐苏醒,依旧是重伤在身,苏渊向大夫确认他能挪动后,班师回朝。 第273章 李琛传信 苏渊把燕留痕和镇灾一事上报不久,皇帝次日上朝就将派遣大臣外出迎接,确保二人能顺利回朝。燕留痕受伤一事,朝堂上下人尽皆知,期间苏语墨依旧没有收到任何报平安的信。 红雪得知消息时几乎是和李琛回府的时间相撞,她根本没有办法把消息提前告知苏语墨,李琛回王府以后就直径去了苏语墨所在的院子,红雪手里还提着品香阁点心,只得跟随在身后。 “王爷怎的忽然来了?也没差人过来提前知会声,我这里乱糟糟的什么都没有准备。”苏语墨见五皇子掀开帘子走进来,赶忙起身迎接,君臣有别。 “刚刚下朝就匆匆赶回来。有个不是特别好的消息,但我觉得你总得知晓才好。”李琛面色凝重,瞧得苏语墨心里头发虚,八九不离十关于着镇灾。 “王爷请讲。”苏语墨手暗暗抓住桌子。撑着自己全部身躯,她害怕得到什么会让自己站不稳的消息。 “你且得稳住自己才好,我知晓你们二人知晓感情不错。”李琛没有明言,苏语墨却也晓得了是关乎燕留痕生死的事情,手指几乎要扣进木头里面,指甲似乎破裂开来,她都不觉得疼痛。 “还请王爷明言,到底是谁出事。镇灾一事爹爹也在,墨儿实属担忧。”苏语墨虔心逼着自己稳住心思,不让任何人看出破绽,可越是如此,她就看起来越是慌张,果然有些东西还是不如燕留痕做得好。 怎么办?他再不回来,自己可就要被人吃得连骨头都剩不下了。 “燕世子重伤,昏迷不醒,岳父大人正带着他回京,圣上也派人去迎接,确保他们平安回来,你大可放心。”李琛的话哪里是让她安心,分明就是要她更为担忧。 说话间,五皇子李琛的手搭在苏语墨肩膀上,想要将她搂进自己怀里安抚,却始终不得逞,苏语墨愣神站在原地,嘴角牵扯着笑意,强行逼迫自己保持原来笑意,朝旁边挪动着,“谢王爷关心,好在爹爹没有事,想来世子也定然会平安,我们且等着他们胜利归来便是。” 她心里头无比想要从王府收拾东西赶回苏府。或者是世子府,哪里都好,只要不是这里就行,但他们还没有完全回到自己府邸,路途遥远,若是动手,怕是会再出什么乱子,两个人谁都经不起折腾。 “我可再陪陪你,你也莫要太过伤心,世子生死未卜,我们也难过,但还是得顾及好自己身子才行。郡主未得夫家。莫要叫人瞧出来才行。” 李琛话里总是带着旁语,苏语墨空不出心思去仔细推敲什么,脑海里全是疑问,恨不得和那些人一样追去迎接两个人回府,哪里还想着搭理什么李琛,所有回答皆是敷衍。 “王爷说笑,我和世子的情分跟众位皇子皆是一样,哪里有王爷您说的这般靠近,对他,对您,我皆是一样,语墨不敢逾越造次。只是心里头实在担忧爹爹是否安好,想来外面镇灾虽是为朝廷做事,应该如此。” 苏语墨顿了顿,苦笑着道:“但是身为女儿,总是会有担忧爹爹是否安好,是否镇灾辛苦,难以照顾好自己,从前没有觉得多少。眼下看着快要归来,所有担忧皆涌入心里头,难受得紧。爹爹在外,都还不晓得妹妹怀孕一事,错过多少,你瞧不是。” “我还以为你是担忧世子受伤,才会如此。”李琛松松肩膀,笑道:“原是我多想,该打,该打才对。”松口气般,站起身,又一把抱住苏语墨。“你若是难过,大可来寻我,我替你排忧。” “多谢王爷。”苏语墨站起身行礼,把他送至院落外。又目送着他彻底远离后,才得以回到自己屋内,跌坐在椅子上,全身的力气犹如被抽干般。 “小姐。茶水,仔细烫着。”银珠连忙送被茶水过去,扶着苏语墨坐好,她看着都是眉头紧锁,甭提苏语墨该有多难受。 “王爷是什么意思嘛!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如此重要时候还来测我家小姐心思,居心叵测。”绿柳狠狠朝门外啐了口唾沫,被迎面进来的红雪一把推了回去,她手里还端着从品香阁买回来的点心,才拿去厨房热好,就给端来了。 “若是不想活,自己个儿寻个没人的地方去死,莫要扯着姑娘来替你收拾烂摊子,你以为这里是哪里,这是王府,可不是苏家。在外也学得这般没轻没重的撒泼打滚,成什么样体统样子,若是被人听见,拉你去活活打死,姑娘都拦不住。”红雪进去就是一顿数落,绿柳为逞口舌之快的事情不晓得被数落多少次了。 “我就是瞧不顺,世子没个好歹都要让他咒出个好歹来。”绿柳收敛些,还是嘟嘟囔囔。不肯罢休。 红雪也没有顾及什么主仆有别,随手拿起块糕点就塞进绿柳嘴里,“快些吃,堵着你嘴才好。若是苏府,你骂也便骂了,王府里面你也敢随口谩骂主子,非得回头挨个打,你才会长记性?祸从口出,四个字你总得时时刻刻记着才好,往日姑娘宠溺着你,在外还没轻没重,非得叫人听见,活活打死,你就晓得求救了?” 红雪塞得有些狠,绿柳张张嘴半宿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呜咽着声音,看着红雪喋喋不休得骂,眼泪都快要下来了,银珠着实看不下去才递去杯水,按着她坐下,仔细喂着水,替她擦拭眼泪,“活该着红雪骂你,在外总该知晓些轻重。” 绿柳点着头,不敢再说些什么,自家小姐已经坐在那里很长时间没有说过了,就连红雪端着糕点来都不带瞧一眼。 银珠安慰完绿柳,没再管她,跟着红雪端了盘糕点半蹲半跪在苏语墨面前,半晌都不见说话,她能安慰的话都已经说完,现在红雪说得话应该会更好使才对。 “事情查清楚了吗?我总觉得他受伤,没有那么简单,他多城府多深啊,向来只有他算计别人的时候,如今说被人打伤就被人打伤,还是重伤昏迷,红雪你说说......”苏语墨再也说不下去了,眼泪终于忍不住地落。 第274章 燕留痕回府 红雪把糕点手忙脚乱递给绿柳,站起身替苏语墨擦拭着眼泪,“姑娘,世子受伤不假,却没有王爷说得那般严重,先前被流民围困打伤,的的确确昏迷三日,如今已然醒过来,伤势也稳定下来,苏大人才带世子回朝的。” 很多事情刚刚才查清楚,得红雪得知消息以后,他们已然在回京路上了。她没敢欺骗苏语墨,只得把自己晓得的情况一一跟苏语墨说清楚,避免她多想,再出什么事端。 “你为何才说?”苏语墨紧紧锁住眉头。眼神凌厉如同刀子般剜着红雪,猩红着眼睛,像极了困兽。 “我得知消息便赶回来,回府就和王爷撞个正着,见我提着糕点才没有怀疑,他抬步就急匆匆朝姑娘院子走来,我自然知晓拦不得,先去将吃食放小厨房温着。姑娘是万万不会相信王爷只言片语,肯定会等着红雪回来说明。”红雪后退半步跪到苏语墨脚边,低垂着身子。 “我方才没有责怪你之意,我自然晓得你们忠心,是我太过小心翼翼。”她垂着眼眸,胸腔中提着那口气缓缓散落开来,“他当真没事?”怎么可能真放心。 红雪被苏语墨扶起身,摇摇头。她并未撒谎,今日特意出门就是为打探消息,其中夹杂着燕留痕特意写给自家姑娘的信,她也一并带回来,谈话见她也再三确认过世子没有任何差错,虽然受伤的确很重,却没有伤及脏腑。 带着消息回去报信,想着回府遇见什么人,回头牵扯出来会影响着苏语墨,路经品香阁时特意买了几样糕点,用食盒把东西带回,信封贴身藏着,若是经过王府侍卫,哪怕突然检查,也不至于没有东西遮掩过去。 “无事。”红雪从怀中掏出信封,双手奉上交给苏语墨,“世子亲笔。所有事情里头大概会有。” “偷偷瞧过?”苏语墨展露出笑意,偏头轻声询问着红雪。 “没有,红雪不敢,只是猜测。”红雪紧紧咬着双唇,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看过也不会责怪你,去吃些糕点,你们三个留盘子牛乳糕给我,余下都吃了吧。”苏语墨远远看着桌子上摆着两盘牛乳糕,轻轻笑着。 三个人都很是喜欢吃牛乳糕,每次都也不敢多吃,虽然主仆情深,但也不能轻易跟主子抢食。以往燕留痕食盒里面只有一盘时,三个人各拿一块,便是看着她吃,手里糕点都没有那么味美了,唯独绿柳吃的高兴,她是只要有吃的就行,不管什么东西,到她哪里皆是美味。 后来时间长些,不讳就为让绿柳能多吃些,就自己悄悄买着一盘牛乳糕放置食盒里面,苏语墨独食一盘,她们三人共用一盘。慢慢地就形成了习惯,总是会买两盘牛乳糕。 苏语墨看着三人忧心忡忡看着自己这边,偶尔吃上两口也是食不知味,心里头阵阵暖意涌入心头,不知不觉中嘴角都泛起笑意。 主仆四人就这么互相看了片刻,苏语墨才率先收回目光,想起来拆开自己手中的信封,这一份信。让她足足等候了一月,心里头五味杂陈,所有心情同时挤入,她没发想象自己到底看见全部内容会怎样,心情迥异。 从信封里面将东西取出来,完全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多张信纸,一张信纸都没有写满,也没有多少叙说,很简单几句话,暖意全部挤着心头,一点点被塞满。 【夫人安否? 一月未见,为夫很是思念。一切安好,夫人莫要过多挂念于心。 还有三日便可回京,那时再于夫人共话家常,信不可让师父瞧见。未免师父老人家会难以接受。 重伤昏迷一事确有,眼前暂时安全,为夫将事情明言便是希望夫人不会担忧,而是静静盼郎早归。】 信封的确简短。里面的话如同市井莽夫调戏良家妇女般,一点文人雅士的风度都没有,可尽管如此,苏语墨还是仔细把信封收好,嘴角挂着笑意。 又在王府待了两日,第三日时世子府和苏府收到主子要回府消息,全府上下都开始遣人打扫收拾,苏语墨也正巧寻到借口返回,李琛张张嘴想要留住苏语墨,却寻不到合适理由,偏执要亲自送苏语墨回府,走在街上异常张扬,恨不得让所有人都晓得。 苏语墨全程淡漠,也没有过多反应,五皇子李琛不过就是希望所有人能晓得他跟自己牵扯不清不楚,来日坊间有什么传闻。他正巧寻个机会去坐实,她着实没有想到身为皇子,还能玩出这么多下流胚子的手段。 燕留痕信中要她先不提及调查关于他被流民打伤一事,等他回京伤好以后悄悄探查,千万不得把她自己陷入轻易危险中。 回到苏府以后,苏语墨拜别五皇子李琛,也没有去见祖母和张氏,转身回到自己院里。银珠比她们提前回来一日,安排着人早早打扫好了院子等候着她回来,本来想要插手爹爹院子洒扫,怕是张氏也不得同意,便没有轻易插手。 “替我沐浴更衣。”苏语墨回来就感受到全身心放松,忍不住地兴奋,明日便都要回来的,想着还得去拜见皇帝,才能见到爹爹,心情又沮丧几分。 丫鬟忙前忙后准备好沐浴更衣的物品,替苏语墨沐浴,穿戴好以后,她辗转就回到床榻上,回头吩咐道:“我乏了,谁都不见,晚膳前叫我醒来便可,有事寻银珠、绿柳、红雪三人解决。”苏语墨瘫倒在床榻上,闭着眼睛,想要睡觉,却又睡不着。 兴奋、沮丧、担忧,很多情绪涌入心头间,酸得她睡不着,可回到自己院里,熟悉地香味又让她忍不住犯困,很是奇怪。 床榻上折腾半晌,什么时候睡着了,她自己都想不起来,等着朦胧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然是灰蒙蒙地了,揉着惺忪地眼眸,视线刚刚清楚,就看见一个黑色人影坐在自己床榻边,下意识朝后缩去,刚刚想要喊出声,就被人捂住嘴。 第275章 深夜摸黑 黑色衣服的人做出个噤声动作,“是我。”熟悉地笑容,眉眼弯弯,很是温柔,“夫人,才多久不见,竟然把为夫忘了?”那笑意里面带着几分颤抖,还有轻挑。 苏语墨这才反应过来,捶着燕留痕,“你吓死我了。”她声音很轻,生怕屋子外面有人,娇嗔着骂道。 被捶了下。燕留痕猛然咳嗽,捂着自己刚刚被捶过得地方,倒吸口气,紧紧锁着眉头。苏语墨看着他痛苦模样,赶紧扶着他,声音都提高两分,“是不是我碰到伤口了?我碰到哪里了?你让我看看,别动了。是不是伤得很重?” 看着苏语墨着急去拉扯自己衣服想要探查伤口的模样,燕留痕真的忍不住想要抱住她,狠狠吻住她,愈发想着。笑意就愈发憋不住。 苏语墨被吓住了,再也不敢动手碰他,只得拍着床榻,“到底哪里受伤了?你还笑,你还能笑出来,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不是明日才回京吗?这么急匆匆赶回来真的没有事情吗?” 收住笑意的燕留痕正襟坐着床榻边,双眸认真瞧着苏语墨,轻笑着拉起她双手放置着心口处,“太想你,还有小点路程,怕是我受伤,也就在官道驿站休息,明日再进京城,本来今夜就该到才对。”说起来他还有点不高兴。 “所以,你是再质疑你师父,我爹爹?”苏语墨故作生气模样,恶狠狠盯着他。 “非也,师父待我那么好,咱们怎么能忘恩负义呢!就是太过思念你,越靠近京城,我就越发思念你。”燕留痕抓起苏语墨双手轻轻吻着,“你瞧,忍不住先跑回来看看你。待会儿再回去。” “你待会儿还得赶回去?就不能明早等着爹爹他们回来吗?”听着燕留痕的话,有些震惊。 “难道你希望我明日就讨个恩典,迎娶你?” “什,什么意思?” 看着睡意朦胧,发着呆望向他的苏语墨,心里头总能被她无意间撩起阵阵波澜。他一把抱住苏语墨,顺势倒下,将她压住在身子底下,苏语墨下意识抬起手把两个人间隔开,想要推开燕留痕,又收住手,四目相对。 燕留痕低下头吻住苏语墨。舔舐着嘴唇,轻轻撬起她银牙,想要朝里面去探索着,并非初经人事的苏语墨,一点点轻轻回应着,手臂也不再抵触着燕留痕靠近,而是辗转放置在燕留痕腰际出,紧紧抓住他衣摆。 重生以后这具身子还是首次,想想自己还带着前世记忆,对此方面的事情也极少,跟许多闺阁女子想来也是差不多,不过比起不经人事。还算是熟练很多。 他轻轻吻着苏语墨,手臂撑在她身子两边,看着苏语墨,静静地没有说话。 “不是还要赶回去么?且伤真的不碍事吗?别撑着了,万一伤口受不住用力怎么办。”苏语墨抿抿嘴唇,率先开口,眼神全部落在他手臂用力处,几次想要起身。都被拦住。 “我可是受着伤,别乱动,待会儿伤口裂了,会流血。”燕留痕勾起唇角,得逞般笑了笑。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未有夫妻礼,先有夫妻之实,你当真愿意?”苏语墨忽然认真起来,和他再次对上目光。 若是他愿意,她也没有什么不同意的,反正这辈子也没有打算嫁给谁,复仇也差不多了,只要爹爹能安稳度过晚年。她重生一次,再无遗憾。 燕留痕摇摇头,“你还要嫁人的,万一不是我。夫家为此嫌恶你,我哪里来的身份去管你的家务事?不等最终日,我决计不动你分毫。”燕留痕低头又在她额前落着一吻,很轻。 苏语墨闭着眼睛。忽然睁开,见他已经起身,“我要愿意呢?若不是你,我就不嫁。”她说得很是轻松,见他安然无恙以后,心情好了不少。 他把苏语墨抱在怀里,在她耳畔边轻声道:“等我娶你。”音落,松开她转身从窗户翻出去,看着矫健身姿,伤口应该没有多少问题吧? 屋内安静下来没多久,屋门就响起敲门声,“姑娘,是否醒了?”是红雪的声音,苏语墨应声,她推开门端着莲子羹进来,“想来姑娘会饿。便让人备着了。” “今日你守夜?”苏语墨端着莲子羹,浅尝两口,发觉自己是真的饿了,不知道是不是见到了燕留痕的缘故。 “怕是有人来,我便跟人换了。” 苏语墨噗嗤笑出声,看来燕留痕脚步也没有多轻,竟然被红雪发现了,来日晓得此事该得多懊恼。“你怕是成心要气他。” “没有这个意思,就是怕别人晓得。”红雪笑笑,又把糕点朝苏语墨面前挪了挪。 伺候着苏语墨吃完最后一点东西,又替她盖好被子,红雪才转身替她关好门,守在外面闭目休息,苏语墨翻了几个身,又渐渐入睡,梦到很多东西,前世今生,好像是很多场面拼接在一起,想链接起来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连接处。 等到第二日清晨,银珠过来唤她起床,想要仔仔细细回忆昨夜梦境,可是脑海中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想不到,瑶瑶脑袋,抛开所有想法,沐浴梳妆,今日所有人都盛装打扮,准备迎接着他们回来,她也去到了城墙上。 爹爹骑着马,后面跟随着马车,整个队伍都瞧不见燕留痕的身影,唯独马车里面看不见,估计他是在里面。果不其然,马车到城墙脚下是,燕留痕探出身子来跟她挥挥手,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眉眼含笑的模样。 宫中为他们办了庆功宴,她目送着一行人进入城内,才下了城墙,准备赶去宫里,这个时候差不多该去宫中了,她还需要去跟皇后娘娘说说话,随后一并去宴会,若不然该迟了。 苏语墨上了马车,入宫未免张狂,只是带着红雪一人独行过去,银珠跟绿柳一并留在苏府等候着。 照例,她先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然后便是陪伴着,没曾想到今日还遇见了李嫣儿,她忽然想起,自己也是许久没有见到她了,上前问安。 第276章 李嫣儿被赐婚 “嫣儿姐姐,许久未见,姐姐可还安好?”苏语墨谈不上跟她有多少交情,就是冲着她能在自己打马球受伤时特意赶过来看望自己,单单此份情谊,就能被她记住。 “如今你都是郡主了,哪里还能给我请安,莫要折煞我才好。”李嫣儿说着还后退半步,给她请安,“嫣儿见过郡主,给郡主请安。” 苏语墨赶紧上前扶起她,“姐姐哪里话。娘娘寝殿并无外人,你我就不要因着身份一事生分。” 皇后此时在沐浴更衣,她倒是时常过来,娘娘也差人传过话来。让她随意瞧瞧就是,莫要做那些虚礼,苏语墨闻言立马不客气起来,带着红雪就跑去赏花,还传人上几盘糕点和茶水过来,每曾想就遇见了李嫣儿。 她拉着李嫣儿坐到自己方才坐着地方,两个人闲谈甚欢,总想着若是家中有个胞兄弟该有多好。还能牵扯着些许关系。 “你瞧着我笑什么?可是脸上有东西?”李嫣儿被苏语墨瞧得发虚,摸着自己脸颊,眼神狐疑。 她抓下李嫣儿的手,笑道:“瞧姐姐生的漂亮,想着自己有个同胞兄弟该有多好,定要撺掇着把姐姐迎娶进家门。” “瞧你个小丫头,嘴里没个遮拦,来日将你嫁出去,可才好。才多大,就整日念叨着嫁人。”李嫣儿虽然往常很是大大方方,不似个女儿家,但论起嫁人一事,还是会羞红着脸,嗔笑着指责教育苏语墨。 “墨儿姐姐!”远处传来声呼唤,苏语墨下意识回头,就看见七皇子李安朝自己跑过来,才多久不见,竟然清瘦不少,苏语墨瞧着叹口气,缓缓站起身张开怀抱。 回头看李嫣儿时,她早已站起身,准备迎候七皇子过来。苏语墨笑笑没有多说什么,君臣之礼,应该如此。偏得她就跟自己母亲般,打小就不喜繁文缛节,鲜少有人拿她的这个说事,毕竟她也鲜少在外人面前不妥帖。 她蹲着身子,展开怀抱准备迎接这个意见不太像小肉团子的肉团子,她看着李安身后跟着的人,笑意就更加明显,恍惚中,七皇子李安已经整个人都扑到她怀里,两个人相撞,苏语墨没有蹲稳,摔坐在地上。发出‘哎哟’声。 燕留痕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拉着,刚刚发出‘诶’的一声,两个人就已经成团摔在地方,他只得跟着笑笑,慢慢走过去到两个人身边,伸出手。 “给七皇子请安,给世子请安。”李嫣儿看见两个人走近,低垂着眉眼行礼。 燕留痕淡淡应声,笑着伸出手把七皇子从苏语墨怀里抱出来以后,再去拉摔在地方的苏语墨,“可有摔疼?” “有啊!”苏语墨哭丧着脸,似乎又想起什么。“嫣儿姐姐,快些起来。” 李嫣儿闻言,茫然抬头,又不好说什么,还是不敢起身,直到七皇子和燕留痕双双接收到苏语墨眼神示意以后,才让她起身。 “肉团子,我看你清瘦不少。正打算心疼片刻你,没想到你为何还是原来那般重?”苏语墨揉着被压疼的肩膀,以及撑在地上的手腕。 “我也以为我清减了。”李安摸着自己腰身,又眼巴巴过去替她揉着手肘,还双手奉上杯茶水。 “你是皇子,回头再给别人瞧见,我得受多少指指点点。”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接过了茶水,淡淡喝上口茶水,放置一边,撑着下巴。 “怎么会,我看谁敢说点什么。”李安正经不过两秒。又转脸谄媚着给她揉着手肘,燕留痕就坐着旁边瞧着。 这幅景象已经看呆了李嫣儿,从前坊间传闻就说她不守规矩,宫中或是其他地方也能多少听见。她原本以为苏语墨和自己一样,并非什么真不守规矩,只是不喜欢繁文缛节,却未想过她会这么大胆。见皇子不行礼,对世子也是一样。 竟然还随意称呼皇子,完全忽视旁边宫婢,皇子端茶送水,世子为她检查摔伤,于李嫣儿而言,再怎么不守规矩,皆不至于如此,苏语墨完全就是肆意妄为。 “听说留痕哥哥受伤了,我也不知道她到底伤哪里了。”七皇子李安趴在桌子上面,坐在两个人中间,三个人闲聊,偶尔牵扯到李嫣儿,她谨慎都答话,不敢有丝毫逾越规矩,其余时候。她像极了个透明人。 “他今日去接你下学堂?”苏语墨挑眉看向燕留痕。 七皇子点点头,捏着糕点吃着,苏语墨笑着接过话,“都能轻易走动,应该没有什么大事,要不然你留痕哥哥那么怕痛的人,稍稍受点伤,估计就喊声就要传遍京城上下了。” 燕留痕捻起块糕点塞进苏语墨嘴里。“吃东西,回头吃都堵不上你的嘴,李家小姐还在,让人女儿家听见像什么话。” 李嫣儿抬起头,只能尴尬赔笑,她也不知道应该要回复些什么,只能点点头,杯中茶水也没有怎么动,偶尔他们说笑还的确好玩,但事情都关乎皇子、世子私事,她皆不敢轻易入耳,不敢随意发笑。 “没有牛乳糕好吃。”苏语墨将糕点吃完,抿着嘴唇。 “回头给你买去,尽想着吃,来日胖了没人要,你就晓得错了。”燕留痕轻轻点着她额头,谈笑间的举止,让李嫣儿看得有些发愣。 李嫣儿也只是宴会见过几次燕留痕,皆是来晚,她倒也没有多注意,只是听闻坊间传言燕留痕是个难得美男子,等等一系列夸赞,她虽经常出入宫中,却也难得近距离仔细看燕留痕几眼,如今算得上是第一次近距离,却又仔细的端详着他。 原来,因为君臣有别,她便也时常低垂着眉眼,很难正眼看着世子长什么样子,外界又喜欢说他风流成性,可今日见着,他举止间都有吸引着她的气质,算得上风雅,少几分儒雅,翩翩公子模样引得李嫣儿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留痕哥哥鲜少在宫中,你也不经常在宫中,我每日还要被问功课,真的又无聊,又累。”七皇子忽然出声,趴在桌子上面,跟个孩子般。 第277章 李嫣儿被赐婚(2) “你是皇子,这些是你应当做的,是你的本分。”苏语墨伸手在七皇子额前轻点着。 李嫣儿在侧静静饮茶,片言不语,余光全部落到燕留痕身上,偶尔展露出来笑意,瞧得她发愣,年幼丧父,出生失母,哥哥是她唯一亲人,而燕留痕和苏语墨谈笑时,双眸宠溺之色让她莫名羡慕。李府从爹爹战死以后。虽有圣上扶持,却也是没落,好在哥哥争气,让李府重拾起当年光辉。他们迁府回京,她开始被邀入宫中频频参与宴会。 几次宴会和燕留痕相见,见他风流是真,听他谈诗论画也是真,因为欣赏苏语墨,多有走动发觉到旁人看不见的一面亦是真。如此种种,让她心生爱慕之意,想要靠近终究不得法。无奈之举,只得频频借着苏语墨名义,偶然能见到燕留痕摒弃以往风流纨绔形象,谦谦有礼,翩翩公子。 可越是这般,她就越发为燕留痕着迷,时间稍稍见长,她都不晓得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姐姐何以沉默?”苏语墨发觉冷落到李嫣儿,出言询问。 李嫣儿端起茶杯,刚刚想要浅饮两口润湿嘴唇,就耳闻苏语墨轻唤自己,愣愣回神,“七皇子可爱,世子风趣,臣女何来沉默。”她嘴角挂着清浅笑意。 “李小姐看似褒奖,实为暗暗说我草包?”燕留痕眉头微微皱起,看起来有些委屈模样,吓得李嫣儿赶忙跪倒地上,“世子明鉴,臣女并无此意。” “我不过说笑,嫣儿小姐何故吓成这般,看起来我平日里真是风评不佳。”燕留痕本想逗着李嫣儿玩闹几句,却没有想到她会吓成如此,伸手把人扶起来。 “你们几个人孩子聊什么呢?这般高兴。说来也与我听听。”皇后已然穿戴妥帖,信步至四人面前,一众人齐齐行礼。 “参加皇后娘娘。” “参加母后。” “都起来吧。”皇后抬抬手,习惯性又抬手摸着自己发髻,“宫宴快要开始了,我们一道过去。” “是。”众人又齐齐应声,李嫣儿多了几分拘谨,其余三人依旧是有说有笑,皇后也是安安静静看着,偶尔插上两句。 他们闲谈之事,常常惹得皇后发笑,李嫣儿若非和苏语墨靠近。她始终都不晓得到底是有什么特别,苏语墨从来都不喜欢守规矩,辗转宫内宫外,时常进进出出,和众位皇子、世子都交好,可大家到底是为什么都喜欢跟她走得近? 难不成和自己一样?李嫣儿心里头埋藏着疑问,原来和苏语墨交谈起来是因为她从小在军队中长大,她又是喜欢胡闹的人,所以就跟特别想要跟她认识认识,后来又觉着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不同,甚至还因为她某些不守规矩的行为感到嫌恶。 至于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嫌恶苏语墨的,她都不大记得了。或许是从打心眼里面觉得燕留痕特别好开始。她就见不得燕留痕展露出不一样的一面给苏语墨瞧,二人谈笑模样瞧得她心里头犯恶心。 行至宫宴所在之处,各自回到自己位置上安坐,半盏茶时间就皇帝驾临,歌舞升起,燕留痕跟旁人喝着酒,苏语墨父亲苏渊同在,席位中还有几位大臣。李嫣儿哥哥亦在其中。 宫宴逐渐到高潮处,皇帝唤起李将军名字,好顿夸耀,紧接着又把李嫣儿唤出来,夸耀片刻,李嫣儿同她哥哥齐齐谢礼。 “六皇子今年也该到了娶妻年纪了。”皇帝喝着几口酒,看似同皇后说话,其实是把话说给在场所有大臣听,在场大臣不禁面面相窥。 苏语墨则紧紧拽住衣襟,上次是下旨要她嫁给五皇子李琛,好歹有个空子可以钻,若是要皇帝真正当面赐婚。怕是真的要跟燕留痕生离了。 她不敢轻易抬头,期间望向身侧爹爹,目光惊惧,掺杂着担忧。只见爹爹摇摇头。等她抬起头看向燕留痕时,只见那人带着浅浅笑意,冲自己用口型到‘放心,一切有我。’ 明明是轻飘飘一句话。却让苏语墨倍感安心,她闭了闭眼睛,强迫着自己安心,端起酒杯狠狠饮下一口,应该要皇帝早些赐婚才好,否则她迟早会有天要嫁给旁人。 “是到了,臣妾和良妃也正为六皇子寻着人家,五皇子娶亲以后的确收心很多,想来六皇子成家以后,会更加沉稳。”皇后始终都是那抹笑意,温婉又大方,自从皇帝登基,娘娘就被册立为皇后,温婉贤淑,井井有条打理着后宫,性子平日里面看着温顺。当真处理起什么事情,也是杀伐果断,尤为狠厉。 皇后在皇帝眼里,始终都是一位贤惠的皇后。 “朕瞧着李将军妹妹李嫣儿,温婉贤淑,懂得持家,今日便赐婚于六皇子,命礼部择吉日成婚。”皇帝这话说得简单。像极了是喝醉以后大手一挥的混账醉话。 李嫣儿听着自己名字,双眸惊恐起身,愣着神走到殿中央跪谢皇恩,随即六皇子也从席位起来跪谢皇恩,两个人没有过多交流,就互相把自己的一生给交代了。 所有人站起身相互敬着酒,李嫣儿带着笑一一回敬,目光全部都落在对面燕留痕身上,怕是以后都没有可能了。 苏语墨全程看得心疼,她不晓得是为谁心疼,说起来跟李嫣儿情分并不重,所以不算是心疼她。她抬头望着燕留痕,心里头发虚,自己以后会不会被赐给谁? 不,她已经被赐婚过一次,是爹爹绞尽脑汁以后才把自己救下,担着让整个苏府陪葬的危险救回来自己,用一个苏笙墨把自己换回来,可是未来呢?又有几个苏笙墨可以用来救自己?迟早有天,皇帝非要让自己嫁入皇家呢? 她充满着惊恐,苏语墨第一次觉得害怕,上一世她可以以任性去左右自己婚事,嫁给魏子贤,把自己陷入危险,那也是她的选择。重生一次以后,她发觉后面很多事情都无法控制,比前世更要脱离自己想好的未来。 一步一步走向并不属于自己设计的未来。 第278章 羞辱 “啊!”薛含烟猛地吓了一跳,她不住地踢腾挣扎着,眼角泛起了点点泪光。 暧昧昏黄的灯光亮起,简桀那熟悉俊朗的脸庞出现在她面前。 他沉着脸,面露鄙夷,“叫什么?你今天的目的不就是勾引我么?恭喜你,如愿以偿。”说着,简桀撩起旗袍下摆,大手直直地探了进去。 “你要干嘛?”薛含烟慌乱地拉住简桀的手臂。漂亮的脸上满是惊魂未定,她的眼中闪烁着粼粼的水光,看起来竟有几分楚楚可怜。 “干嘛?你说呢?”简桀轻嗤一声。将薛含烟推倒在包厢的沙发上。 他冷着脸,一手解着裤子上的皮带,一手将她牢牢禁锢在自己身下,隔着轻薄的布料,薛含烟能明显感受到他那与脸色极为不符的蓄势待发。 包厢外,透过那半遮半掩的门缝。薛含烟能看到外面人来人往的身影,还有耳边到处都是的,嘈杂的脚步声。 她又羞又怒,一张脸红得几乎要冒出烟来,连忙伸手按在了自己的旗袍上,拒绝道:“这里人这么多,我们会被发现的。” 闻言,简桀一顿,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下一刻,男人状似暧昧地覆在她耳边,灼热的吐息打在她耳后,带起了一串过电般的火花,“会被人发现?薛含烟,没想到你还有点儿羞耻心。” 薛含烟的身子蓦地僵在原地,简桀的话语像是一把锋利的剑,狠狠地刺在了她柔软的心上。 羞耻心,原来在他眼里,我连羞耻这种东西都没有了么? 薛含烟苦涩一笑。她很快想到仍在医院里等着自己的小淼,孩子天真活泼的笑靥就是她面对屈辱的最大动力。 于是,她收起了脸上最后一丝苦涩,像个战士似的,重新披上了自己的铠甲。 纤纤素指滑过简桀有些凌乱的衣领,薛含烟猛地用力推开简桀,唇畔勾起了一抹妩媚的弧度,眼里像是带着钩子一般,直直地盯着他。 “我这不是担心中间有人进来打搅了简总的雅兴么?到时候受了刺激。伤的可是简总的身子。” 薛含烟的视线意有所指地从简桀身上滑过,她撑着简桀的胸膛,从沙发上翻身下来,扭着腰将包厢的门反锁上,摄人心魄地笑了起来。 “你看,这不就皆大欢喜了么?” 逆着朦胧的光线,薛含烟的身影竟似海妖般诱人,简桀看得心头火起,一把将薛含烟拉入怀中。 滚烫的大掌顺着下摆滑了进去。很快便扯下了她身上的最后一件遮挡物,毫无前戏,毫无爱抚,毫无怜惜。 简桀赤红着双眼重重进入薛含烟的体内,见她毫无反抗,心中不由涌上几分难掩的滋味。 他掩饰般的噙起一抹轻蔑的弧度。深邃黝黑的眸中酝酿着暴戾的风暴。 “果然,你就是一个离不开男人的下贱玩意儿,怎么,那个法国来的男人,你找好的新家又不要你了?”又是新一轮的羞辱。 这样的话听多了,薛含烟竟觉得已经麻木。 她双目空洞地勾了勾唇,雪白的藕臂却攀上了男人的脖颈,故意吐气如兰道:“是啊,还是简总大气。一次一百万,多来几次我不就成亿万富翁了?”玩笑般的话语背后,是薛含烟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简桀动作一顿。下一刻又带来了狂风暴雨般的冲击。 与身上的火热不同,他的言辞满是坚冰,“薛含烟。你可真让人觉得恶心。” 薛含烟心中一梗,没再说话。 包厢的墙壁上,两人交叠的身影起起伏伏,一滴晶莹的泪珠从薛含烟眼角滑落,最终没入了墨色的发中。 最熟悉的陌生人,说的就是他们吧。 一切风平浪静后,燥热的包厢内弥漫着一股麝香的味道。 简桀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西服,俨然又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 他走到薛含烟身边,从钱包里翻出一个支票本,大笔一挥写下一百万的支票,随手甩在薛含烟身上。 “拿去,看在你的身体还算吸引人的份上。”这话显然是将薛含烟当外面的风尘小姐看待。 薛含烟心中一阵刺痛。 但她并没有反驳。只是轻轻拢好自己的衣服,浑不在意地弯下身子,伸手探向那张飘落在地上的支票。 然而她这幅视财如命的模样却让简桀心中愈发郁结,他冷哼一声,准备离去。 “叮咚!”薛含烟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梁医生发来了小淼的视频。她急忙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拿过手机随意一点。 不知指尖触碰到了哪个地方,小淼玉雪可爱的小脸蓦地出现在屏幕上,随之还有他那奶声奶气的声音。 “妈妈!” 一听到这脆生生的童音,刚走到门口的简桀立刻脚步一顿。 薛含烟的脸“唰”一下白了下来,她急急忙忙关掉手机上的视频,然而为时已晚,简桀已经清晰地听到了小淼的声音。 他狐疑地转过身来,脸色阴沉地问道:“妈妈?薛含烟你有孩子了?” 薛含烟吓得浑身直冒冷汗,眼见简桀越走越近,她眼珠一转,急中生智道:“没,没有,是邻居家给我发过来的视频,他家孩子特别可爱,他妈妈总喜欢拍视频给我们看。” “是么?”简桀微微眯了眯眼,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 “没错,就是这样。”薛含烟努力在心中说服了自己,脸上也露出了理直气壮的表情。 “哦,原来如此。”简桀一脸兴致缺缺,似乎已经完全相信了她的说辞,甚至还做出了转身要走的姿势。 见状,薛含烟偷偷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她刚放松警惕的那一刹那,简桀一个转身,劈手夺过了薛含烟手中的手机。 “薛含烟,你当我是傻瓜么?要真是邻居家的孩子,你有什么好躲的?”说着,简桀点开薛含烟的手机,翻找着刚刚那个视频。 薛含烟吓得心跳都快要静止了,她一直不敢让小淼和简桀碰面,就是因为他俩长得有几分相像。 第279章 病情加重 门外有人推门,力气大得差点将薛含烟推到。 urie,你没事吧?傻站在这里干嘛呢?”晋眼疾手快将她捞进怀里,关切道,完全没顾及身后简桀阴冷的目光。 薛含烟微微一笑,“没事儿,就是有点晕。” “姐姐是不是最近太劳累了?听人说姐姐现在也开始工作了,虽然工作重要,可也不要忘了休息呀!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要是累倒了,小淼妈也是会心疼的!” 薛离笑道,说完还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看起来倒真是人畜无害。只是薛含烟知道,这几句话字字玑珠,到处隐藏着杀机。 简桀突然冷哼一声,轻蔑道:“的确。她最近确实是劳累到了。” 两人一唱一和,几乎要将薛含烟刚刚筑起来的坚强击溃,她默不作声,就着晋的力道,走了出去,身后,薛离拉着简桀,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无人能及的地方,她冲着薛含烟的背影,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 ?urie,你还好吧?”晋拉着薛含烟来到角落,一脸关切。 薛含烟素白着脸,抿着唇摇了摇头,宴会上仍是一副觥筹交错,言笑晏晏的样子,大家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刚刚发生在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 薛离挽着简桀,很快就融入了他们的圈子,像一对真真正正,亲密无间的夫妻,时而贴面笑语,时而默契亲近地游走在众人之间。 远远还能听到宾客们啧啧称赞的窃窃私语,“这简总和薛家大小姐果然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呐,看来两家是打算强强联手了呀……” 薛家大小姐?没想到短短三年时间,c城上流圈子就已经将她的存在忘得一干二净,薛离更是如愿以偿成了薛家大小姐,思及此,薛含烟不由露出一丝苦涩的神情,脸色也愈发难看。 urie,不如我先送你回去吧,你的脸色实在太差了。”看着薛含烟苍白的脸色。晋不由敛起眉,伏在她耳边轻声道。 望着眼前灯火通明,富丽堂皇的大厅,薛含烟一时竟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她垂眸沉思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好,晋,我们走吧。” 人群中的简桀满眼阴鸷地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那交织在一起的影子在月光的映照下,竟生出几分暧昧。 薛含烟…… 晋护着薛含烟出了大厅,宴会上浑浊的气体仍在胸腔内盘旋,呼吸到外面新鲜的空气。她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不好意思啊,晋,今天是你回国的第一次舞会,结果就被我搞砸了。”薛含烟轻咬下唇,面露愧色。 “没什么。”晋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摊手道:“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舞会,我本来是见你这几日心情不好,想带你出来透透风,没想到……”说着,晋不由想到刚刚薛离对薛含烟的称呼,于是,便试探道:“对了。你跟那个薛家大小姐是什么关系,她怎么会叫你姐?” 一提到薛离,薛含烟的眼神一下就冷了下来,她垂下眼帘,一脸漠然道:“我跟那家人什么关系都没有,况且,我治好小淼就会离开,以后也不会和他们有任何瓜葛。” 见状。晋微微叹了口气,没再深究,只是拍了拍薛含烟的肩,宽慰道:urie,你要记得,你背后有我们bourbon家族给你撑腰,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 薛含烟平静如水的眸中泛起一丝涟漪,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她满眼感激地看着晋,嗫喏道:“我知道的,谢谢你。” 一阵微凉的晚风轻轻拂过。薛含烟裸露在外的肩上立刻泛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晋体贴地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轻轻披在她的肩上。 “走吧urie。我送你回家。” 行至途中,薛含烟突然觉得胃部一阵绞痛,紧接着,剧烈的疼痛翻江倒海般涌了上来。她下意识地弯腰捂住自己的胃,闷哼出声。 “唔——” urie,你怎么了?”晋将车子紧急停在路边,焦急地看向薛含烟。 见她面如白纸,毫无血色,光洁的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晋立刻想到刚刚在宴会上,薛含烟什么都没有吃。 啧,怎么忘urie的胃本就不好?晋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连忙调转车头,“你先喝口水缓缓,我这就带你吃点儿东西去。” 所幸晋的车内随时配备着温水,薛含烟艰难地抿了两口,这才感觉胃内不再像刚刚那般痉挛。 “晋,不用这么麻烦,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你还是直接送我回去吧。”薛含烟扶着椅背,虚弱道。 “不行,按照你们的话,人是铁,饭是钢,小淼还在医院等着你,你再把自己也折腾进去。”晋皱着眉,难得强硬。 这顿饭吃的可谓是没滋没味。薛含烟心不在焉地捧着一碗粥,有一勺没一勺地喝着,温热的液体熨帖着她的胃,却抚不平她内心的伤痛,吃过饭后,晋这才心满意足地将薛含烟送回家。 urie,时间不早了,你赶紧上去好好休息吧。”他唇畔的笑容温暖极了,深邃的眸中满是温情迷人的光芒。 薛含烟微微颔首,转身上楼,这个绅士体贴的法国男人,直到薛含烟家的灯亮起,这才安心离去。 今天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令薛含烟心力交瘁,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半宿,好不容易酝酿出几分睡意,却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唤了起来。 “喂,是薛森淼的妈妈么?”一个陌生的女音响起。 “我是,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医院的护士,您儿子的情况现在不太好,麻烦您赶紧过来一趟……”后面护士又说了些什么,薛含烟都听不清楚了。 她只觉得脑海中“轰”地一声炸起了一道惊雷,似乎要将整个世界震的粉碎。 薛含烟愣了一下,随后回过神来,不顾身上只穿着睡衣,抓起沙发上的包就飞快地向外面跑去,心脏被提至喉咙间,就连奔跑的双腿都在发软…… 第280章 都不要了 宴会结束后,苏语墨接连着好几日紧紧关闭着房门,她心里头隐隐担忧着,从那次被人绑走以后,她脑海中想法逐渐多起来,如果自己再次被赐婚旁人,那就真的没有挽回余地,半点都没有。 “小姐,自从宫宴回来后,您都闭门不出,难得今日外头阳光好,咱们出去走走行么?”绿柳照例端着热水进屋子。到苏语墨面前伺候着她净手。 “绿柳,你说女儿家当真无法抉择自己未来吗?婚嫁大事全由父母做主,君上做主,当真就半点都由不得自己吗?”苏语墨双手全部泡入热水中。由着绿柳替她细细打理,按摩擦拭。 “小姐还是因为那日圣上赐婚李府小姐的事情而烦恼吗?”绿柳轻轻道,“绿柳蠢笨,不似红雪聪慧,也不如银珠谨慎,但绿柳只是晓得,未来事交予未来理,与其现在早早烦恼。也只是徒添忧愁,何必让眼前日子不高兴呢?” 绿柳言之有理,可她依旧无法轻易走出来,把事情抛诸脑后。苏语墨清楚知道,苏府没法再惹恼皇帝,也没有第二个苏笙墨来拯救自己,若是再有拉拢苏府之意,怕是再无回头之日。 “替我梳妆,我想出去走走。”苏语墨依旧深刻担忧着自己未来,却没有任何办法改变。皇帝出手拉拢李府,是因为李家小将军的确是个难得将才,早早立下战功,皇帝必然要把一部分兵权交出给予他,堂堂一个拥有兵权的将军,就不能为燕留痕所用,那就他必须拉拢到皇室来。 而五皇子李琛颇得皇帝喜爱,虽帮衬皇帝处理政务,看似最为有可能被立为太子,却总让人觉得少那么点可能性,眼下六皇子又得此良人相伴在侧,得到将军府支撑,太子之位也是有资格一争,五皇子势力得意钳制。 二位皇子相互制衡,明面儿上友好和睦。私底下便要因为太子之位明争暗斗。苏语墨深深觉得惋惜,六皇子是众位皇子里面最没有野心的一位,他生母良妃出身低微,背后无母家支撑,还是诞下皇子以后才得以晋升为妃,身居妃位多年,圣宠不多。 良妃性子温顺,只求宫中安然无恙,算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那类人,从来不主动争宠,时常陪伴着太后、太妃、皇后,宫中也无人感对她动手。皇帝来时也多有舒适,总归不是个蠢人,苏语墨总是这般看待良妃。 太子之争,六皇子是最没有可能,最不能入皇帝眼的一个,现在皇帝公然为他寻来如此强大靠山,把兵权教入他手中,是逼着他参与斗争,就算是无心,也得逼着他逐渐有意。 苏语墨仔仔细细回忆着,对于皇帝她很是后怕,一个城府极深。又冷血无情,完全猜测不到心思的帝王,就像是个深渊般,能吞噬一切,连着吞噬光芒,让人陷入无尽黑暗。 旁人是争无可争,他是把东西放置于猛兽面前,引起斗争。为得就是确保自己能再百年后,安然无恙。 “姑娘。”红雪匆忙走进来,神情紧张,苏语墨被吓了好大一跳,“何事慌张成这般?” “太傅被几个大臣联名掺奏,贪污赈灾钱粮,并呈去证据,还有人证,还牵连出世子被流民打伤,是由此事引起,大人已经被皇帝关进大牢了......” 红雪后面说了什么,还有没有说话。苏语墨再也听不进去,整个人跌坐到椅子上,手帕被她紧紧拽着,片刻张张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就问你,当时燕留痕是否在?”苏语墨几乎是咬牙说出来的。 “世子在场。”红雪皱眉,还是回答了苏语墨。 “可有为爹爹辩驳?” “有,却被驳回。”回答时。红雪顿了顿才张嘴,她全然不知应该要如何开口。 瞬时间没有主心骨的苏语墨慌神坐在原处,就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脑海中全部都是应该要怎么办?她努力定着心绪,依旧没有办法控制着自己发抖,就连燕留痕都没有办法,她能怎么搜集证据? 眼前事不再是单纯的庭院事,牵扯着朝堂,她明白事情轻重,正是因为知道事情轻重,她才会慌乱失神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做才好。 “姑娘。”红雪张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轻唤了声她,事情涉及朝堂,她们再想做什么都没有办法,关乎前朝。一切事情都显得弱小且稚嫩,女儿身只能争斗着庭院事,后宫事,说起来还是女人间拈酸吃醋的事情。 把这些东西放置到朝堂,看起来就无比可笑了,这些事情苏语墨知,红雪知,银珠知。就连绿柳都明白,她们此时此刻只能求,至于求谁,只能问问苏语墨能把自己放置在何处。 “替我梳妆,我要去见苏笙墨。”苏语墨深吸口气,她必须把自己放置到最低,才能让爹爹活着,燕留痕既然当时没有法子把爹爹救下,单纯辩驳又有何用?想来此事还牵扯着燕留痕是否有涉及克扣赈灾钱粮一事,哪里还能出面。 可李琛答应帮忙,又有旁的要求,她应当如何? “姑娘,若是寻求二小姐帮忙,后果许是我们无法接受的,五皇子李琛对苏家一直都有怨恨之心,此事是否有他参与,我们都不得而知,贸然去央求,怕是有不妥。”红雪的担忧苏语墨刚刚就已经想过了,但爹爹不能拖,多在牢狱里面待一秒,她就难受到犹如被人凌迟。 “如果是李琛和魏子贤在背后动手,我也不能让爹爹在牢狱里面多待一秒。”就算是最后李琛动手原因是意在迎娶自己,那她就遂了李琛的愿。 怕是要真的对不起燕留痕了。 苏语墨闭着双目,苦笑着,她现在没有任何心思去调查事情,她只想让父亲先从牢狱里面出来,以免再受皮肉之苦,后果什么的,以后再言也不迟。 说起来,她重生时本就没有想着会和谁有着什么,燕留痕本就是她众多意外里面最特别的一个意外,这个意外让她欢喜,但终究是得负他了。 第281章 买簪子 “如此就好,按原计划行事!” 只见一位身形消瘦的老者,正斜卧在屋子正中的太师椅上,身穿一袭黑袍,头发花白,脸上不见一丝血色,下巴上两缕胡须,随意嘴巴一张一合的抖动,微微眯起的双眸中闪着阴鸷兴奋的光芒。 “去吧”,老者漫不经心的说到。 “是,孩儿告退”。徐掌柜倒退几步,出了房门。才长出了一口气,从那种压抑的气氛中放松下来。隐隐听到房内传出义父低低的笑声。 是啊,义父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 “五年了,这个局已经设下五年了。是时候收网了,穆老贼,这次我看你还怎么翻身,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数十年的经营毁于一旦,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哈哈!”屋内老者低低的呢喃,左手摸着右侧空荡荡的袖管,眼中恨意翻涌。 苏语墨对此却毫不知情。又随意的在街上逛了逛,买了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终于受不了默秋的碎碎念,叫了等候在茶楼里的小厮,打道回府。 “小姐,您回来了,”苏府门前,门房老张头迎了上来,躬身行礼道。“嗯,父亲回来了吗?” “还没有呢。” 苏语墨点点头,绕过前厅,向母亲生前的睦元堂走去。自打爹爹出事以后,苏语墨料理完苏笙墨和魏子贤二人,便过起自己闲暇日子,跟从前一般,偶尔跑出去玩玩,再去燕留痕府中坐坐。 来往日常,好不快活,偏得皇帝不肯赐婚,他们二人身份又有别,自然不同轻易嫁娶,便耽搁下来。同时,她又多一爱好,时常去到母亲生前屋子里头玩会儿。那里景儿倒是极好的,爹爹也时常派人打扫,却不肯动里面一物。 隔着老远,就闻到了独属于梅花的冷冽的清香。母亲院中的景致向来是好的。セセセセ “爹爹,我回来了,”俯身给父亲行礼后,苏语墨立马谄笑着看向自己的父亲。 苏语墨瞧着这番景象,倒是想起从前母亲还在之时,她是病故,并非是生育自己难产而死,多少还是陪伴着自己几年的。 那时候她也会跑回母亲房内,一样唤着母亲。爹爹两房侍妾也坐在母亲房内陪着说话,张氏当时还未进门,后来两房侍妾相继病故...... —— “嗯,过来吧”一道轻柔的嗓音响起,只见一位美妇人坐于贵妃榻上,正与绣墩上坐着的两个女子说着话。 “大小姐”,两位女子赶紧起身朝着苏语墨微微屈膝,行了个万福礼。 “两位姨娘起来吧”待两人落座后,苏语墨走到娘亲身边坐下。 “大姐姐和妹妹怎么没同姨娘一同过来?”苏语墨抬首冲其中一名身穿淡青色襦裙的女子问道。 “她啊,不知道又在鼓捣什么,自早上从夫人这里回去后,就一天都没出房门了。” “芷墨丫头的心思一向巧的很”。苏夫人说完,抬首看了看立在一旁的杨妈妈道:“去看看晚膳准备的如何了!” “是”杨妈妈领命退下,不多时,就进了房门,走到苏夫人身旁躬身回道“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我们过去吧”,苏夫人搭着杨妈妈的手率先向外走去,苏语墨见状赶紧起身,走到另一侧。亲昵的挽着娘亲的手臂,撒着娇,其余众人也纷纷起身,紧随其后。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饶了你,把女戒抄一遍,五天后交给我,默秋那丫头三个月内月银减半”凉凉的声音从头上响起。 苏语墨的小脸儿瞬间垮了下来,又是抄女戒,娘亲就会这招,明明知道人家不喜欢这些条条框框的东西,偏偏每次犯了错都要这么罚人家,娘亲分明就是故意的。 一行人到了膳厅。便见一个娇俏的小丫头正立在门前,瞧着大约七八岁的年纪,身旁跟着两个刚及笄的丫鬟。鹅黄的衫子衬得一张粉脸蜜桃一般,漾着笑意的眉眼还带着稚气。头顶的青丝被一根金色步摇挽成一个圆髻,其余散在肩头,看着甚是清丽可人。 看到众人前来,便立即闪身上前。恭恭敬敬的俯身行礼。礼毕,快步走到苏语墨面前,摊开手心,娇声道“妹妹今日上街又得了什么新奇宝贝,快拿出来给我瞧瞧。” “芷墨不得无礼。”穆氏赶紧嗤道,眼角快速向苏氏暼去。 “无碍,她们玩她们的,芷墨还这么小,就该这般活泼开朗,你老拘着她做什么。”苏夫人开口道。率先向屋内走去。 其余众人也紧跟着进了屋子,苏夫人坐于主位,冲下面摆摆手,“你们两个也别站着,坐这吧,老爷怕是还要等一会儿才到。” “是”两人俯首答到,半坐于椅子上。 待大家都落了座。苏语墨从默秋手中拿过一个锦盒。递到苏芷墨面前“喏,给你的,看看喜不喜欢。” 苏芷墨迫不及待的打开盒子,随即发出一声惊叹“哇!好可爱啊,芷墨喜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对晶莹剔透的耳坠被雕成了兔子模样,两只小爪子抱在胸前,像在作揖一样。一脸的憨态可掬。材质倒不是什么稀有的,只是这样子确实别致,配活泼好动的芷墨刚刚好。 “大小姐好眼光”看到苏芷墨兴高采烈的样子,穆姨娘由衷的说道。 遇到夫人和大小姐这样宽厚的主子,是她们娘俩的福气,别看老爷是一家之主,要知道对后院内宅妇人来说,夫人才是她们的天,因此她们更要知道分寸才行......想到这里,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柳姨娘,按说这位进门也五年有余了,还是一直让人琢磨不透! “谢谢妹妹,”苏芷墨软声说道。 “都叫我一声妹妹了,还跟我客气什么!”苏语墨说着,没好气的点点她的额头。 嘻嘻,苏芷墨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凑到苏语墨跟前,挽着她的手臂,姐妹两人说起了悄悄话。 这一幕落到屋内众人眼里,有人欣慰,有人欢喜,自然也有人不快。 第282章 生气 酉时刚过,苏太傅大踏步出现在院子里,身后跟着管家全叔。二个人具是神情愤愤,脸色难看。 苏夫人快步迎上去,柔声问道,“怎么了?生这样大的气?” “朝堂上的事情,无事,为夫会解决的”说着。拉起苏夫人的手,向餐桌走去。待两人落座。其余人等也都按次序坐好。 杨妈妈走到门外,轻声交代了两句,片刻后。各色菜肴被一一呈上,一家人团座在一起,和乐融融。 “可是出了什么棘手的事?”苏夫人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到苏太傅面前的碟子里,柔声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总觉得这件事情透着古怪,怕是别人使的下三滥的手段”。说着。眉头略微皱起,狭长的眼睛里满是愤怒与不屑。 “就是,肯定是有人捣鬼,”苏太傅正沉思着,管家憋不住了,一股脑的把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是今早辰时,钱庄刚开始营业,便进来一位衣着褴褛的中年汉子,拿出一枚铜子啪的扔在柜台上,要开户立账。 店里规定,开户必须是一两银子起,因此店伙计当然不允,并耐心的给他讲解店里的规定,谁知那汉子特别蛮横,扬言今天广源钱庄要是不给他开这个户他还就不走了,说着便坐在了地上骂骂咧咧。 伙计见劝说无效,直接叫了护院进来。那人见此,更是闹上了。直言广源钱庄仗势欺人,狗眼看人低。 周围几个看热闹的人也跟着起哄,一时间场面闹得不可开交。后来这事也不知怎么就被人传开了,等苏太傅等人匆匆赶到的时候,店里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还有人扬言我们钱庄看不起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要把银子支走。 “明显是有人在闹事”苏夫人沉着脸说道。“做生意最重口碑,况且此事还是圣上交代下来的,再这样下去。我们怕是没法子和圣上交代。” “爹爹,如果这些人真被煽动起来,过来支取银子,我们的钱庄能支撑多久?”沉思了半晌,苏语墨突然开口问到。 “三天!”眼下只有耀空城内的百姓听到了谣言,还能应付的来,要是三天之后,真有人故意将谣言散播出去,那后果......想到这里。苏太傅也不禁打了个冷颤。想他在朝堂浸淫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阴损毒辣的招数。 饭毕,一家人一边喝茶,一边商量着对策。 “家里还有多少现银?”苏太傅沉吟着开口道。 他这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万一真到了那一步,就算是调集各个商铺的资金也来不及。钱庄放出去的银子还没到期限,现在去要。砸自己的招牌不说,人家也未必会给。所以只能自己先凑凑看。 “八万两,加上妾身陪嫁的现银,大概十三万两。”苏夫人说着,也意识到了这次事情的棘手。 “不到万不得已,为夫是不会用你陪嫁银子的”苏太傅拉过夫人的手,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这些年他在外面打拼,多亏了夫人把这个家打理的井井有条。又教出了子钦,墨儿这么好的孩子。 他见多了男人因为宠妾灭妻致使家宅不宁的事情。所以他给他的妻子绝对的尊重。而妻子也从没让他失望过,不论是管家,还是对待自己的庶女、妾室。都处理的很好,从不让他有任何后顾之忧,使他对她也越发的欣赏、爱慕。 “大小姐。宝玉轩的掌柜来了”管家全叔进来,手里托着一个锦盒,递到苏语墨面前。 “嗯,想必是下午买的簪子送来了。”苏语墨接过锦盒,打开瞧了一眼,便放在了桌子上。 “大小姐的眼光真真是好,刚才妾身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便觉得此簪新颖别致,必不是凡品,大小姐戴上肯定好看。”一向默不作声的柳姨娘突然开口说道。 “姨娘谬赞了”苏语墨回到,此时再也没有心情去想这些女儿家的穿戴。脑袋里不停的在想着对策。 “妾身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如此珍品。配大小姐刚刚好。”柳姨娘又讨好的说了一句。 此时,穆家众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谁也没有再接她的话。 柳姨娘见众人如此,更合她意,只要大家知道有这根簪子便好。 因为出了这样的事,这个上元节大家都没有了玩闹的兴致。喝了一盏茶后,便都纷纷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此时,福熙阁内,苏语墨看着桌子上的锦盒越发的烦躁、自责。“收到小库房去吧”,索性眼不见为静。 “是”默秋说着,走到门外,把锦盒递给侯在门外的绿柳。 “大小姐说收到库房,告诉银珠小心着些!” “放心吧,默秋姐姐,我现在就过去”绿柳脆声答到,说着便转身向库房走去。 “拿笔墨纸砚过来,” 片刻后,苏语墨端坐于桌前,努力让自己集中精神。执起笔,开始抄写女戒。慢慢的,一颗心竟渐渐的沉静了下来。 第一次发现,原来抄书竟还有这样的功效,怪不得每次犯错娘亲都会让自己抄写女戒、经书,看来是在磨练自己的性子,娘亲对她可谓是用心良苦啊。 另一边的隐月阁内,张姨娘一进门便赶走了伺候在一旁的婢女,拉过女儿的手,欲言又止。 “姨娘放心吧,我不会着了柳姨娘的道,记恨大姐姐的,再说,这副耳坠确实精致,可见大姐姐也是花了心思的。”苏芷墨神色淡然的说道,完全没有了外面那般没心没肺的样子。 穆姨娘见此,才完全放下心来,她的芷墨一直都是这般懂事,但也更让她心疼。 从小芷墨就知道她是庶女,因此她从来不跟嫡姐比高低。幸而夫人也不是那般小肚鸡肠的刻薄主子,大小姐也对芷墨这个大姐姐疼爱有加,所以只要她们娘俩继续把握好这个分寸,将来夫人就不会在婚事上亏待了芷墨,这才是她最最看重的事。 她不想她的孩子走了跟自己一样的路,一辈子都要小心翼翼的看人脸色活着。 第283章 坐山观虎斗 “你能如此想那便最好了,柳姨娘沉寂了这么多年,应该是要出手了,只是不知道她这番作为打的是什么主意”穆姨娘揽着女儿叹道。 “管她是什么主意,反正也蹦哒不了几天,嫡母虽然平日里待下宽厚,但谁要触及她的底线......哼,想想以前的那个李嬷嬷就知道啦”苏芷墨不屑的说道。 她们只要坐山观虎斗就好,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加把火。毕竟,府里的主子越少越好,不是么。 殊不知此时的柳姨娘也是打着同样的算盘。 “也不知道那个蠢丫头听进去了没有”柳姨娘一边看着手上染着的紫色丹蔻。一边自言自语道。 “肯定是放在心上了,您没看到当时管家拿着那个盒子进来的时候,芷墨小姐的脸色就不好看了。您在那么一说,她心里不难受才怪,还是主子您厉害。”一旁伺候的如意谄媚的说道。 “是啊,同是苏府的女儿。一个戴着随意糊弄人的小玩意儿,一个是价值千金的宝贝,真是云泥之别啊,呵,我们就等着看戏吧”柳姨娘倚在床上懒懒的说道。 “主子安排的这出戏肯定精彩,奴婢都有点迫不及待了呢”如意赶紧恭维着。别看她这个主子平日里闷不吭声,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折腾起人的手段来可是让人怵目惊心。 看着如意讨巧卖乖的样子,柳姨娘顿时没了说下去的兴致,吩咐道“下去吧,明日叫小福子过来,我有事要他去办。” “是”如意应着,躬身退了出去,长呼了一口气,走到外间,拿出铺盖铺在地上睡了下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苏语墨就睁开了双眼。想着反正也睡不着,索性叫了默秋、绿柳进来伺候。 收拾完毕,带着两人往娘亲的院子走去。 进了睦元堂,一眼便看到娘亲正坐在椅子上拧眉沉思,连自己进来都没有发觉。 “大小姐好早”杨妈妈见苏语墨过来,上前躬身道。 苏氏这才回过神来,向自己的女儿看去。 “娘亲”苏语墨俯身给穆氏行礼。 “起来吧,你这孩子,怎的起的这般早。想必也是整晚没睡好吧,看这小脸白的。”苏夫人拉起苏语墨的手,心疼的说道。“这是我们大人的事,你就别跟着操心啦”。 “吩咐厨房做碗燕窝粥来” “做了我也吃不下”苏语墨赶紧叫住向外走去的杨妈妈。 “父亲想必又去钱庄了吧?” “是啊,天还没亮就走了,也不知道现下情形怎么样了。”苏夫人叹道。 “娘亲,让我去瞧瞧吧” “不可,你一个姑娘家,整天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好好的在家里呆着。一会儿娘亲差人去看看。” 看着自家娘亲一脸郑重其事的神情,苏语墨知道,此刻再撒娇也是没用的,今天娘亲肯定是不会放自己出去了,索性也就不再提,乖巧的哄着娘亲吃了些早点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不肖一刻。便见母亲跟前的杨妈妈进了自己的院子。 “可是母亲有什么交代?”苏语墨连忙问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王家大姑娘给小姐发了帖子,邀小姐入府一叙,夫人让老奴过来问问大小姐的意思。”杨妈妈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中掏出一张请帖,递给苏语墨。 苏语墨心里更糊涂了,自己跟王家大姑娘没什么特殊的交情啊,在这时候给自己发请帖。如此想着,苏语墨迅速打开请帖。。只见一排娟秀的簪花小楷跃然纸上。 “听琴,觅一知音,同游山水; 闻香。相对坐忘,沁人心脾; 品茶,泉入盏中。自成方圆; 捻珠,循环圆满,无有得失。” “王小姐好文采,不愧为耀空城内数一数二的才女!”饶是此时,烦扰不断,苏语墨也不由的张口喝到。 “小姐,王家大小姐的丫鬟还在外面等着回话,您要应邀吗?”杨妈妈在一旁问到。夫人现在忧心广源钱庄的事,内院难免有疏忽的地方,昨天她可是感觉到了柳姨娘那不安分的小动作,还要赶紧回去替夫人看着才行。 “去吧,索性呆着也无事”。妈妈您先回去吧。现在母亲那边还得您多看顾着些,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杨妈妈得了苏语墨的准话便先回到了睦元堂。 不一会儿,苏语墨带了丫鬟默秋、绿柳来到了睦元堂。只见她着了一身淡蓝色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红梅,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一头青丝被绾起,仅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 看到苏语墨过来,苏夫人只是冲她摆了摆手道“去吧。到了不准闯祸,多像你王姐姐学学。” “知道啦,那女儿先去了”苏语墨吐了吐舌头,赶紧退了出来,生怕娘亲会变卦一样。 一行人到了王府,先去拜见了老太太,太太,一番寒暄后,才被引着去了王家大小姐的听雨阁。 站在门前,只见水晶珠帘逶迤倾泻,帘后,有人正焚香抚琴,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而后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强流,以顽强的生命力穿过层峦叠嶂、暗礁险滩,汇入波涛翻滚的江海,最终趋于平静,只余悠悠泛音,似鱼跃水面偶然溅起的浪花。 “雪妍姐姐的琴艺越发精湛了”一曲完毕,苏语墨走入室内,抚掌赞到。 “妹妹谬赞了,方才一时入神,倒是怠慢了妹妹。”王雪妍略带歉意的拉起苏语墨的手臂。 “哪有,能听得如此琴音是妹妹的荣幸。” 两个人寒暄了半晌,也不见王雪妍道出此邀目的,苏语墨不禁有点着急了。钱庄的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哪里有心情在这里闲聊这些诗词歌赋啊。 见苏语墨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王雪妍眼神暗了暗,便提议两人去花园走走,让婢女在此侯着。 第284章 燕世子 只见王府的花园中遍种奇花异草,十分鲜艳好看,更有玉兰花树十六株,株株挺拔俊秀,此时春初,清风阵阵,绿意盎然,唯见后庭如雪初降,片片花瓣随风起舞。甚是美丽。不愧为耀空城第一盐商的府邸。 如此美景不禁让人沉醉其中,待苏语墨回过神来,只见一红衣男子正一脸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在往身后看去,哪里还有王雪妍的影子。 “别看了,早被我打发了,怎么样?这次被我逮到了吧?”红衣男子嬉皮笑脸的说道。 苏语墨听及此,哪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给卖了,只是不知道能说动堂堂王大小姐做出如此举动的究竟是何事。 “燕世子。别来无恙啊,只是不知燕世子费劲心思把我叫到这,所为何事?” “想你了呗,墨儿这般美貌绝伦,怎能不让人朝思暮想”。 “本小姐跟你不熟,别一口一个墨儿的叫,让开,本小姐要回府”听到燕留痕如此不正经的话,饶是苏语墨再怎么镇定,也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了。 “真要走?” “废话,让开!”苏语墨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听雨阁走去。 “昨晚本公子在花满楼见到一个人,据说跟当初去广源钱庄闹事那家伙长得挺像呢。” 漫不经心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苏语墨到底没忍住,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到底还是转过身来。 “燕世子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本世子哄着墨儿还来不及,如何敢骗你!” “好。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就当我苏家欠你一个人情!我这就去禀明家父处置。”说着转身向园外走去。 “墨儿当真是好狠的心呢,人家刚刚才透露一个那么重要的消息,你都不正眼看人家一眼。”轻佻的声音响起,顿时把心情本就不好的苏语墨惹毛了。 “赶紧哪凉快哪呆着去,本小姐没空陪你墨迹。” 说着进了听雨阁,王雪妍的大丫鬟绿如先是对着她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才道:“我家小姐被老太太临时叫走了,小姐说改天再跟苏小姐赔罪。” “无碍。告诉王姐姐不必放在心上,改日得空我再邀请你家小姐去我苏府做客。” “默秋、绿柳我们走。” 刚出了王府,默秋便愤愤不平的向苏语墨抱怨。 “小姐,王家大小姐明明就在听雨阁,她回来后奴婢就没见她出去过。” “对对,奴婢也没看到。”绿柳也附和道。 ”可能是不想见我吧。”苏语墨淡淡的答到。 默秋、绿柳并不知道花园里面发生的事,她也不打算告诉她们知晓,不是她信不过自己的婢女,毕竟这事多一人知道就多一分走漏消息的危险。 想到王雪妍这个人。不觉又有些头疼。虽然平日里交往不多,但在聚会上也见过几次的,此人大方得体,又多才多艺,在耀空城内这些贵女圈中的口碑一向很好,只是今日这出… 管她呢。她此刻也没有闲工夫琢磨这些,先把这件事情告诉爹爹才是正经,毕竟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没准就能顺藤摸瓜解了眼前的困境。 待一行人来到广源钱庄,隔着老远,便听到门前人声鼎沸,吵闹非常。 苏语墨抬脚便要往店内走去,忽听背后传来一声“墨儿妹妹,等等我”! 苏语墨转过身去。不出意外的看到笑的一脸谄媚的燕留痕。 “本小姐有正事,没空搭理你” “可是本公子正好也要去广源钱庄看看情况,毕竟那还有我数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呢。万一传言属实,我也得赶紧取出来不是!” “你!”苏语墨被气的七窍生烟,索性懒得跟他计较。 “墨儿。先别急着进去,来,让你看出好戏。” “本小姐没心情看戏。”看着父亲被人团团围住,给人俯首作揖的样子,苏语墨的心里满是酸涩。 在他眼里父亲的形象一直是高大的,无坚不摧的,如今却要这般给人伏低做小,她发誓,她一定要把这作恶之人找出来,绳之以法。 看着小女人微红的眼圈,攥紧的拳头,燕留痕的心微微颤了颤。一把捞起她,手臂圈上她的细腰,腾空而起,直接进了对面茶楼二楼的雅间。 默秋、绿柳张大了嘴,半天缓不过神来。 “刚才那个人是燕世子吗?” “好像是吧”“又好像不是,我记得燕世子不会武功啊。”默秋愣愣的答到。 “哎呀。小姐,快!”两人说着,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向对面的静风轩跑去。 刚跑到二楼,便被一黑子男子拦在了楼梯口处,指着其中一间雅室道:“公子跟你家小姐有事相谈,两位姑娘在此稍后。” 二人见此,哪里肯依,连声的喊着小姐。 “要是不想你家小姐名声尽毁,二位姑娘便尽情的大声喊。 凉凉的嗓音响起,默秋、绿柳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恶狠狠的看着黑衣人。 黑衣人却丝毫不为之所动。任凭你怎么瞪怎么说只是笔直的站在天字间门口,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 默秋、绿柳见此人油盐不进,也是毫无办法,只得偃旗息鼓,默默坐在一旁等候。 天字间内,苏语墨刚回过神来,对着燕留痕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什么规矩礼仪全都抛在了脑后,这人有病啊,钱庄的事十万火急,谁有闲心陪他来看戏。 看着女人这气急败坏的样子,燕留痕也不恼,她那点子力气,打身上就跟挠痒痒似的。 “嘘,小野猫,别闹了,看楼下!”说着对着楼下指了指。 苏语墨将信将疑的看过去,只见静风轩一楼的角落里,小福子正拿着厚厚的一叠银票,对着一名精瘦的男子吩咐着什么。 一边说着,还一边小心的四处张望,那盛气凌人的模样跟在府中唯唯诺诺的样子判若两人。 “此人鬼鬼祟祟,定有蹊跷。”苏语墨自言自语。 “乖,看下去!”燕留痕宠溺的说到,眼里溢满了柔情而不自知。 过了片刻,小福子出了静风轩,向苏府方向走去。而那名男子则走到其中一名正在广源钱庄门前排队的男子身侧,附耳言语几句,那男子先是摇摇头,待看见那人手中的一叠银票后,复又连连点头。 第285章 偷银票 如此再三,不一会儿,队伍中就有五人把他偷偷递过来的银票揣到了袖子里。 午时已过,按照往常,正该是人们休息小憩的时候,钱庄里一般没什么人,但今时不同往日,看着店外排起的长长的队伍,店内的情况可想而知。 “什么?今天取不了了?”吵吵嚷嚷的人群中只听一名老者怒声到。 “开什么玩笑!谁知道你这是不是托词!万一你这钱庄明日倒闭了,老夫手里拿着的银票可就是废纸了!不行,银子我今天必须提走,废话少说”。 这几句话一出。顿如烈火烹油,人群里一下子炸开了锅。莫不是真如这老者所言,广源钱庄没银子了!那他们这些普通百姓辛辛苦苦、省吃俭用,攒了大半辈子的血汗钱全都打水漂了? 想着。大家也顾不上排队了,一个个蜂拥而上,向着柜台挤去,要不是有护院在柜台前拦着,早就进去开抢了。 苏语墨见此,哪里还呆的下去,推开门便要向楼下跑去。 “默秋、绿柳,我要去钱庄一趟。你们两个先到府外的云安巷等我,注意安全”。 “是,小姐”两人点头,知道事情紧急,也不啰嗦,悄无声息的混入了人群里。 苏语墨见此,也不再耽搁,转身向着自家钱庄跑去。 “小笨蛋,你这样能挤进去才怪!没看到那帮人都疯了嘛。喏,戴上!”一把拉住正要向外跑去的小人儿,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块蓝色丝帕,递给苏语墨。 苏语墨接过,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一个大男人随身携带着这个真的好么?不过,还是听话的戴在了脸上。毕竟,一个女儿家在这么多人面前抛头露面传出去确实不好。 待苏语墨收拾妥当了,燕留痕才带着她走出了清风轩。一抬头正看见墨北正站在对面钱庄的二楼,指着一扇敞开的窗子冲他点点头,顿时二话不说,抱起苏语墨就掠了进去。 “他这个下属还真是没话说,武功高强不说,还这么有眼力劲,嗯,回去要好好嘉奖一番”某人美滋滋的想到。 苏语墨已经从最初的愤怒惊吓中回过神来。这人有病啊,就不能提前说一声,飞来飞去的很吓人好吗!眼下她也没空跟他去计较这些,这样进来确实方便不少。 “燕世子,我要下去看看,您请自便。”说着,也不等他答话,便向楼下跑去。 “你在这守着,别让人钻了空子。”吩咐了一句,燕留痕也紧随其后,跟了下去。 一楼大厅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苏太傅几次出言都被人打断,吵吵嚷嚷的根本让人插不上话。 “我们不听你的解释,今天银子必须拿走。”苏语墨循着声音望去,见闹得最欢的赫然就是刚刚收了银票的五位。 “父亲!” “你来干什么,赶紧回家去,这不是你呆的地方!”苏太傅斥到。此时心烦意乱,他感觉的到,广源钱庄这次要翻身,难!只盼着别波及其他生意就好。 “父亲,女儿来此有重要事情跟您说,您跟女儿过来一下。”说着,也不顾父亲的反对。一把拉起苏太傅的袖子便向二楼走去。 一直走进二楼的慎言阁,又探头向两侧看了看,见没人,才关上门,把今天所见所闻全都说了出来。当然隐去了燕世子一事,只说是路上偶然听人谈起。 苏太傅听后,沉吟了片刻,看来此次这幕后之人是有备而来了。更可恨的是府里居然出了这样吃里扒外的奴才。 “为父晓得了,一会儿墨儿回去把此事告诉你娘亲知晓,让她查查后院众人。晚些爹爹也回去让阿全排查前院。小福子一个奴才没这么大的手笔,我倒要看看我苏府何时养了这样一个白眼狼。” 苏太傅细细的交代了一番,才出了慎言阁,回到一楼。 一看到苏太傅,刚才消停下来的众人立马又倍看了起来,一个劲的嚷着要立刻取银子带走。 苏太傅示意立在旁边的钱掌柜搬一把椅子过来,一个大踏步站在那把木椅上,左手拿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锣,右手木锤用力在上面击了两下,铛铛…震天锣声响起。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各位父老乡亲,承蒙大家信任,使广源钱庄得以发展经营。现有人故意放出谣言中伤我广源钱庄,我穆某人绝不能让他得逞。在此我跟大家发誓,三日之内必定抓出这幕后之人,还大家一个真相。” 苏太傅笔直的站在椅子上,犹如一棵挺拔的青松。话语句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不自觉便让人信服。 “苏太傅应该不会骗我们的,要不我就再等三天吧?”人群里有人开始说道。 “是啊,都是多年的老字号钱庄了,从穆老太爷经营钱庄开始,就没出过这样的事。” “对啊,再等等吧” 人群里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议论起来。 为首的五人听此,顿时急了,想到那一成白花花的银子,再也顾不得其他,上前嚷道: “你骗三岁小孩子啊,该不是那些银子全都被你苏府花光了吧,看你置那些产业,哪个不需要大把大把的银子,大家千万别被他忽悠了去”。 听他如此说。本来还有些犹豫的人顿时也觉得在理,看苏府这几年的发展势头,这耀空城内的产业几乎快占了一半。银子还是放在手里踏实些。 一时间人群又开始乱了起来。 苏太傅却并不见先前的焦急模样,扬了扬手,指着其中最靠前的一位说道:“从他开始,今天凡是要支走银子的,以他为首,依次向后排队。只要拿的出票据,验定合格,均可领取。” “当然愿意相信我穆某人的,就请诸位乡亲稍安勿躁,三日后,穆某一定给大家伙儿一个交代”。 说完,冲着众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钱掌柜,开始吧” “是,老爷”钱掌柜说完,转身冲着店里伙计一招手,只见伙计们迅速回到自己的岗位上,验票的验票,称重的称重,各司其职,配合默契,一看便知平日里训练有素。 第286章 戳穿 只是轮到第六个人的时候,收票的伙计拿过票据一看,说了一声“稍后”,便走过去递给了掌柜,掌柜看后又呈给了苏太傅。苏太傅扫了一眼,眸中冷意划过,来的还真是快呢! “阁下请跟穆某前往二楼贵宾厅兑换银子。” “谁知道你叫我上去干什么?不去!”那人嚣张的很。 “一万两以上银子必须到二楼去办理,我这也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而且为了避免发生意外。我们还会有专人护送阁下回去” “专人就不用了,我自己有人,你只要把银子给足了就行”这人话落。排在后面的几人也跟着连声附和,原来他们手里拿着的也是大额银票。 “还有谁手里有超过一万两的?”苏太傅高声喊到。 厅里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那好,几位兄台请到前面来,苏某有几件事情想要请教一番”。 “几位可是老乡? 几人对望一眼,具不出声。 “看来是不是了。”苏太傅笑到。 围观众人也被苏太傅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还拉起家常了。 “那可真是巧了,几位的银票都是晋州城广运当铺的呢!” 听及此,几人面露慌色,其中一人不耐烦的道:“废话少说,赶紧兑银子去”。 “难道几位不知道我这广源钱庄的规矩不成?一万两以上支取,必须提前一天预约。” 顿了顿,苏太傅突然厉声道“还是几位根本就不是这银票的主人,而是受人指使,前来闹事呢!” 众人听苏太傅如此一说,也觉得几人可疑,刚才闹得最欢的可不就是这几人。 苏语墨站在二楼窗前,看到此时一幕,一颗心才彻底安定下来,看来今天的局面是控制住了。 遂也不在多留,对着一旁的某人招招手,燕留痕见她此刻心中有事,也不再逗她。几个起落间,便到了苏府附近的小巷。见四处无人,才放她下来。 “快进去吧,路上小心。” “今日多谢燕世子相助,改日本小姐定厚礼相报。”苏语墨行了一礼,郑重其事的说到。 “厚礼便不用了,只要我家墨儿不躲着我便好。” 看着燕留痕又是这副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模样,苏语墨也懒得与他说什么,抬腿便向苏府走去,殊不知某人一直看着她进了府门方才放心离去。 苏语墨一路到了睦元堂。便让母亲支走了身边伺候的人,把今日所见和父亲吩咐通通告知了母亲。 母亲听完,沉思半晌,开口道:“为了不打草惊蛇,先演出戏给她们瞧瞧吧。”说着叫了杨妈妈等人进来。 众人一进门,便看到苏夫人阴沉着脸,苏语墨站在一旁,低着头,一副做错了事心虚的样子。 “从今个儿起。大小姐禁足在福熙阁内,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踏出房门半步。” “娘亲,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偷偷去街上了,也不胡乱买东西了!” “下去!”苏氏厉声喝道。 杨妈妈见苏氏是真动气了。连忙给苏语墨使眼色,让她先回去。 “是,女儿告退” “默秋、绿柳留下。” 两个丫头还是第一次见主母发这么大的火,赶紧战战兢兢的出列跪下。 “每人杖责二十,赶出府去!” “母亲!”苏语墨赶紧跪下,“女儿再不会有下次了,您饶了她们吧。” “送大小姐回福熙阁!” “夫人......”杨妈妈刚要求情,见到苏夫人的手略微摆了摆,主仆多年养成的默契。让杨妈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见杨妈妈都不敢再求情,幽兰、幽若两个丫头也不敢耽搁,赶紧半拉半拽着苏语墨向福熙阁走去。一边走一边低低的劝着。 “幽然、幽漓、幽悠、幽画。传话下去,申时一刻,后院众人凌风堂集合。大小姐那里银珠、钥儿留下,其余各院一个都不许少!” “是。”几人答完,看夫人再无吩咐,便快速退了出去。 “你们先下去,这两个丫头就跪在这里长长记性吧!” 一众丫鬟连声称是,退了出去。 打发了屋内众人,苏夫人让杨妈妈守在门口,抬手叫了默秋、绿柳起来。 待两人站在跟前,拉起两人的手道:“你二人自幼跟着墨儿,又是我亲自挑选出来的,我自是信得过,现在咱们府中出了内贼。一会儿还要委屈你们两个丫头再演一出戏才行......” 如此又细细的嘱咐了一番才叫二人去门口看着,换杨妈妈过来。 两人听是如此才放下心来。 苏夫人和杨妈妈合计了半晌,方才觉得没有遗漏。想着墨儿那边应该也把事情跟幽兰、幽若两个丫头交代好了。 看看时间,已过了未时,还有不到一刻钟。遂整了整衣裳,打起精神。率睦元堂众人向凌风堂走去。 一行人到了凌风堂,后院众人除了苏语墨那边已经全都到齐了。站在大堂内,静默无声。有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此来所谓何事,穿的甚是朴素。 苏夫人越过众人,在主位坐下。抿了一口茶,抬头扫了众人一眼,开口道:“想必你们也知道,如今府中正是多事之秋,老爷在外面忙的焦头烂额,我们妇道人家不能帮上忙,但也绝不能拖老爷后腿。这段时间都给我安安分分的!谁要是做了有损府中的事,别怪我不讲往日情面!” 众人连声称是。 “带默秋、绿柳上来”! 话落,两人被扭着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众人都被眼前的情景唬了一跳,要知道这二人可是嫡小姐的大丫头,平日里谁见着不是阿谀讨好,哪里见过二人这般狼狈的样子,看来这次夫人是真的动怒了。对嫡小姐尚且如此,若是自己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想到这顿时有些后背发凉。 杨妈妈见夫人抬了抬手,便把事情缘由跟大家说了一遍,末了,说道:“夫人心善,念在她们二人在府中服侍一场的份上,便只叫了后院众人前来观邢,也算最后给她们留点脸面。” 第287章 动手 “隐语,动手吧,给我狠狠的打!你们都站在这里给我好好的看着,以后谁要是犯了糊涂心思,也都看看自己有几条命!” “是。”杨妈妈恭敬的答道。 “幽兰、幽若,动手!” 只见凌风堂靠近门口的位置,默秋、绿柳被反捆着手扔在两条长凳上。 随着幽兰、幽若手里的板子落下,啪啪的声音响起,不过三四下的功夫,两人便惨叫出声,凄厉的喊叫声在寂静的人群里回荡,似是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打了不过十板。星星点点的血迹便从两人的裙子里透了出来,两人的喊叫声也越发的嘶哑起来。待到行刑完毕,两人早已叫不出声来,奄奄一息的趴在邢凳上。裤子上的血迹已经渗到了小腿处。 “夫人。行刑完毕!” 杨妈妈走到苏夫人身侧,小声回禀道。 “行了,今天就到这吧,以后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给我记清楚了,否则,可不是今天打几板子这么简单!你们也都是府里的老人了,想想以前的李嬷嬷…” “是。奴婢们谨记夫人教诲!”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众人弯腰屈膝回道。 “起来吧,都在这里给我站一个时辰,反思反思自己。幽漓,你在这里看着!” 吩咐完了,苏夫人又转头对幽兰、幽若道:“把这两个糊涂东西扔出府去!” 默秋、绿柳刚要挣扎着起来求情,就被杨妈妈等人拿了汗巾子堵了嘴,拖了出去。 做完这些,苏夫人领着杨妈妈和幽兰、幽若两人走出了凌风堂,其余众人看着地上残留的斑斑点点的血迹,半天回不过神来。 待一行人匆匆到了福熙阁,便看到苏语墨正悠闲的坐在椅子上,小福子被捆着跪在地上,满头满脸的汗。 苏夫人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看来这事有眉目了。 由于时间紧迫,苏夫人也不废话,坐下回首冲苏语墨问到,“如何了?” “他们还真是大手笔,一出手便是七万两银子”苏语墨嗤笑着答道。 听到七万两银子,苏夫人也是吃了一惊,“是谁?” “柳姨娘。” “她?她区区一个姨娘,每月月银不过五十两!这么说来,她的背后的人实力不可小觑,这不会叫的狗才咬人呢!” 说完。看了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福子。 “想必我们苏府是满足不了你的胃口了,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上元律法,吃里爬外陷害主家的奴才,直接投到大牢,流放边疆充当苦役了事。” “杨妈妈,着人去知府衙门上走一趟吧!” 到此时,小福子是彻底急了,他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被大小姐盯上,虽说白花花的银子诱人,但也得有命花不是,流放虽然说的好听。不是死罪,其实就是把人活生生的折磨死。有几人能活着走到边疆,又有几人能在昏天暗地的苦役中活下来,到那时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通了其中厉害,小福子连忙求饶:“夫人饶命,小的一时糊涂,夫人开恩啊。” 一边求饶,一边咚咚的磕着头,才几下功夫,额上便通红一片,看着甚是吓人。 “求夫人饶了小的这回吧。小的再也不敢了,以后小的做牛做马报答夫人。” 苏夫人哪有时间在这跟他墨迹,不耐烦的道:“行了,别磕了,我问你话,仔细着回,要是敢有半点谎话,你这条小命也别想要了。” 小福子连连称是。 苏夫人又详细的问了问事情的经过。最后交代道:“回去吧,平日里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小心点,别露出破绽来。” “是是,奴才一定好好表现,将功赎罪!” “喏,把额头擦擦,半个时辰后再见人。别说的好听,要是走漏了风声,如意......哼”苏语墨示意铢儿拿出一盒药膏,扔在小福子面前,漫不经心的道。 看着小福子退了出去。苏夫人道:“接下来就等着看那位自己作死吧!这么些年,还真以为她是个省心的!行了,娘亲回去了。这几天就委屈你了。” 等到屋里只剩下主仆三人,苏语墨才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慢慢研究起来。 她搞不懂,柳姨娘的房中怎么会出现这个图案,一看就是书信往来,但信件上只有一根簪子图案和流犯二字。她看着甚是眼熟,便画了下来。 由于时间紧急,她们三人也不敢多呆,只是誊抄了跟钱庄有关的东西,便匆匆而归。 路上正碰到一脸鬼鬼祟祟的小福子,二话不说,立刻叫钏儿绑了,堵住嘴带到福熙阁,真是省了她一番布置,得来全不费工夫。 待到亥时,苏太傅才匆匆回到睦元堂,苏夫人将事情大概说了一番。苏太傅也吃了一惊:“如何会是她?” “是啊,妾身初时也不敢相信,但小福子的样子又不像说谎,过两日再看吧,是与不是就都明白了。老爷可是找到了那个闹事的汉子?” “嗯,多亏了墨丫头,否则这次钱庄危矣!那汉子倒是有头脑的,知道大隐隐于市,要不咱们的人也不会寻不到!放心吧,已经命人看起来了!既如此,也不必阿全再惊动前院了,我倒要看看背后是谁在陷害我们苏府”苏太傅拍拍苏夫人的手。安慰道。 “那便好,如此,这件事情也算有眉目了,早些安置吧,明天还有的忙。”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柳姨娘越想越不安,连忙叫了如意去唤小福子过来,她不知道夫人是在敲打自己,还是只是在发作嫡小姐的丫鬟。 想着心中越发没底,索性写了一封信,封了。等小福子进来,也不多说,把信往他手里一塞:“送到老地方。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不得过来。” “是!”小福子拿了信,小心的向门外望了望,见没人,快速闪身出去。 在经过下人房如禧的屋子时,脚步刻意重了几分,如禧听到冲他点点头,接过信扫了几眼,快速封好,到门外看了一眼,示意他离去。 这边如禧悄悄的溜到了睦元堂那里,把事情禀告给苏夫人。 第288章 对手 “还真是不安分呢,昨日墨儿说,她称和她通信的人为爹爹,还真是不假呢,她不是茶楼里唱曲儿的孤儿吗?看来这身份也是做过手脚的了!只是不知道跟我们苏府有什么瓜葛?”苏夫人说着,吩咐杨妈妈道:“告诉她们开始行动吧!” 杨妈妈点头称是,出去安排人手去了。 苏夫人坐下,将信的内容默了一遍,晚间。好交给老爷过目。 小福子到了风雅楼,经过一个伙计身边的时候,悄悄地把信塞到了他的怀里。那个伙计又忙活了一会儿。见无人注意,便溜到了对面的宝玉轩,把信交给了徐掌柜。 徐掌柜随手从柜里给他抓了几块碎银子,打发了他,便匆匆向后院走去。 老者接过信,看了一眼。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这丫头,还真是没用!一点儿都沉不住气!你进来时,可见有人跟着?” “义父,您放心吧,绝对没人发现!”徐掌柜拍着胸膛保证着。 老者这才放了心,“岚儿来信说,穆老贼这几天最多只能凑够13万两,咱们宝玉轩在广源钱庄存了多少?” “八万两。” “好好好!一会儿再吩咐人去取,加上昨天的七万两,我看他一下子怎么给我变出银子来。” 徐掌柜见此,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他会不会用别的产业填补?毕竟这耀空城内几乎一小半的产业都姓苏。” “不会,这么短的时间内无法变现,我就要给他来个措手不及!再多的产业又如何?百姓只认银子!取不出银子来,他就等着倒闭吧!” “是是,您说的对,钱庄一倒闭,资金链断裂,其他生意自然也不能经营。到那时......” “这次不整垮他我誓不为人。我也要让他尝尝求救无门的滋味!哈哈哈......”老者畅快的笑着,嘶哑的声音传出去了好远。 宝玉轩内,一个身着宝蓝色衣裙,手戴金黄镯子,颈带珍珠项链的小丫头正在挑选着首饰,看穿戴,就是大家族里出来的一等大丫鬟。 旁边的店小二哪敢怠慢这样的大主顾,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小丫头一边挑选着,一边跟店小二闲话家常。不一会儿,倒是套出不少话来。 这时隐隐听到一阵沙哑的笑声传来...... “你们这店里还有老伙计吗?我怎么好像听到了老人的声音?”小丫头好奇的问道。 “唉,您是不知道,咱们的徐掌柜可是个孝子。据说有一个瘫痪在床的老父,因为不放心外面请来的仆人,一直都是自己伺候着,事事亲力亲为,不假他人之手,这样的孝子可不多喽!” “那倒是。冲这点,我也得多拿几样,这几个都要了。”看问的差不多了,绿柳也不再多留。结了账,赶紧拿起东西走人。万一徐掌柜回来发现端倪就坏事了。 “宝玉轩,没想到居然是他!”苏太傅听了绿柳、默秋二人的禀告。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们苏府与宝玉轩素无恩怨,如何会下这样的重手!” “不好!老钱,快查查宝玉轩在我们钱庄存了多少银子?” 钱掌柜也被唬了一跳,赶紧翻来账本。 “八万两!” “早上我已经从府中拿出了六万两,我估摸着一会儿昨天闹事那几人就会来,今天可以把那五人的七万两补齐了。照这么看,今天宝玉轩也会来人支银子,那即使明日再从府里拿,也还差一万两。”苏太傅盘算着。 “不行。还得再想别的法子,徐掌柜与我素无冤仇,一定还有人在后面捣鬼。要尽快揪出这幕后之人才行。” 此时福熙阁内的苏语墨也同样焦急不已。她不能出去,默秋、绿柳又不在身边,她也不习惯别人近身。索性打发了丫鬟出去候着。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现在事情才刚刚有了点眉目,幕后之人,柳姨娘、小福子、精瘦男子、五个闹事者,最初闹事的汉子、还有柳姨娘信中的爹爹,到底是怎么联系在一起的呢?她不停的在纸上划着。 “墨儿不要皱眉嘛!有什么烦心事,我给你解决。”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苏语墨一跳,一回头正看到燕留痕站在后窗外笑嘻嘻的看着她。 “你!”刚出声,苏语墨赶紧捂住了嘴,闺房外被发现有个男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传出去她还要不要活了,世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看到苏语墨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燕留痕笑的更欢了。 “说吧,到我苏府来什么事情?” “还不是没见你出门,想你了呗,只好我自己过来喽!” “流氓,赶紧给我出去!”本来心里就烦乱,看到他又出现在自己闺房。苏语墨只觉更火大了。小声的呵斥道。 “好不容易看到墨儿一次......”燕留痕正说着,突然听到了低低的啜泣声,浑身顿时一震。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我就是怕你着急,过来帮你想想办法,真的!你不要哭了!” “墨儿,你不要哭了......”如此哄了半天也不见小女人好转,燕留痕有些急了,索性也不再管这些规矩,跃窗而入,拽起苏语墨的衣袖,认真道:“我真是怕你着急,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先跟我说说好不好?” 如此这般,苏语墨才被转移了注意力,拿起桌上的纸跟他细说起来。 她此时也是急得疯了,福熙阁内又没有能研究对策的人,虽然燕留痕总是跟自己没个正行,却从来没有伤害过自己,所以她一股脑儿的将事情说给他听,其实只是想找个人倾诉罢了,根本没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 “不如我们来个瓮中捉鳖,小福子说他们会在静风轩集合是吗?” “对,那五个闹事者取出银子后,会在酉时三刻找人将这七万两银子送到静风轩的寒君阁,然后再由小福子找的这名精瘦男子分给这五人每人一成银票。” “好精细的分工啊,一成银子,至少也是上千两,也不知道这几人有没有命花呢!”燕留痕嗤笑道。 第289章 帮忙 “真是会选地方,如此撞上来,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听到燕留痕如此说,苏语墨好奇的问道:“怎么?你有办法?” “那是自然,真是不巧了,静风轩正好是我的产业,想必他们也是看中了那里清净隐蔽吧,呵呵,如此可就不能怪我为民除害了,等着吧,晚间准备一场大戏给你看,保证精彩。” “啊?”苏语墨被他说的有些愣愣的摸不着头脑。 燕留痕看着她迷糊的样子。越发觉得可爱,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别想啦,我办事你放心。此事还需要你父亲在场才行。”说着,抬眼扫到了桌上画着簪子的纸,‘流犯’两个字让他瞳孔一缩,“这是哪来的?” “搜柳姨屋子的时候看到的,我觉得这个簪子眼熟,就把那封信抄下来了。” “嗯,我走啦,先回去布置一下。墨儿不要太想念我噢,这个借用一下” 还没等苏语墨再追问下去,就已经不见了人影。 “讨厌,不把话说明白了就走,也不知道靠不靠谱,唉,死马当活马医吧......”苏语墨又碎碎念了半晌,方才坐下来。看到桌子上画着簪子的纸已经不见了。 “对了,不就是前几日刚买的那个簪子嘛!”因为心中自责,便没有多看,放到一边去了。 “好像收到小库房了吧?要是默秋在就好了,她一准知道,害自己白白想了两天。” 苏语墨自己嘀咕着,开始想念起自己的两个大丫鬟来。 这边,燕留痕出了苏府,沉着脸把那张纸交给属下,速速去查,一定要快。跟流犯挨边的事马虎不得,搞不好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因此,他一点都不敢耽搁,希望还来得及。 如此交代一番才马不停蹄的直奔知府大人府中而去。 如此布置一番,直到晚间,广源钱庄正要上板,进来一名小厮模样的人。苏太傅刚要扬声寒暄,那人略微摆摆手,附在苏太傅身边言语几句,苏太傅听罢连连点头。那人才转身走了出去。 苏太傅看了看时辰,还有不到两刻钟,遂对大家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先走,他还有事,再呆一会儿。等众伙计都散了,苏太傅才快速向静风轩走去。 到了静风轩,进了竹青阁,一看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知府大人坐于主位。两旁坐着安侯府嫡公子燕留痕和盐商王大掌柜。再往下是粮商林大掌柜和瓷器商邹大掌柜,看来这耀空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差不多都到齐了。 苏太傅一一跟众人见过礼,便在末位坐了下来,心里还有些犯嘀咕,也不知道知府大人叫他们这些人来有何目的。最近没听说哪里有灾啊。 又见屋里无人伺候,便知所说之事必定机密,便定了定心思,静候知府大人开口。 “听说广源钱庄遇到了麻烦?最近如何了?” 听闫大人问起这个,苏太傅索性也不在隐瞒,把事情经过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末了叹道:“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抓不到幕后黑手。” 说完执起酒杯,对在座几人道:“承蒙诸位信任。苏某感激不尽!”说完一仰头,杯中酒尽数入口。 “我们都是多年的老搭档了,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谁还没遇到过坎,我王家是断不会做那落井下石之人的,苏老弟放心。”王大掌柜说完,其余几人也附和到。 众人正说着,燕留痕突然摆摆手。对众人嘘了一声。几人见此,沉默下来。 这时只听得隔壁传来嘶哑的叫声,众人正奇怪着,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还等什么,把这几盏茶给我灌下去。” “不要啊,银子我们不要了,我保证,绝不走露风声,否则天打雷劈”接着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想是有人挣扎撞倒了桌椅杯子。 “没用的东西,再倒几杯进来。我告诉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惹急了我,可不是毒哑这么简单。你们的小命也别想要了。” “谁这么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谋人性命,真是岂有此理!”闫大人听到这里。哪里还坐的住,在他的管辖下出了这等事,只觉得脸上臊的慌,拔腿就要向隔壁走去。 “大人稍安勿躁,我们不妨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燕留痕说着,在墙上鼓弄了几下,好好的墙壁顿时开了一条缝隙,对面屋里的情景一览无余。巧的是这里正摆放着一盆盆景,谁也不会注意这里多了几双眼睛。 “处理完了吗?” 屋内一行人正僵持着,寒君阁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人背着手推门而入,问道。 “马上,马上......”想必这位就是柳姨娘幕后之人了,小福子连声答着。回头冲一男子喝道:“还不快着些!” “是是!”听这声音,分明就是方才说话阴恻恻的那人,只见此人精瘦。个头不高,浑身罩着黑衣,脸上眉骨处有一道疤,一看就不是善茬。 说着,亲自走到一人身侧,卡擦一声,卸掉了那人的下巴,拿起茶杯。就灌了下去,动作干脆利落,看来没少做这事。 只见那人捂着喉咙,蜷缩在地上,啊啊的叫着,神情痛苦不堪。 “这不是白天刚在我广源钱庄取了七万两银子的那五人吗”苏太傅惊道。 “嘘,小心打草惊蛇!” “吵吵嚷嚷的让人心烦,你们几个先把这几人的嘴堵了,你过来!。”那人冲精瘦男子摆摆手道。 “你这次做的不错,我已向干爹举荐,你可愿为干爹效力? 精瘦男子听此,顿时单膝跪地,俯首道:“小的一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谢老爷赏识,谢主子抬举。” “起来吧,处理完后到宝玉轩找我,小姐来信说,苏老贼最多还能再凑七万两,明日广源钱庄还需你走一趟,成败在此一举,千万别让干爹失望啊。” “是是,保证万无一失。” “赶快都处理了,干爹那里可交代了,出了差错,你我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第290章 效力 说着拍了拍小福子的肩膀。“小福子,这次挑的人不错,好好为小姐效力,走了!” 众人都张大了嘴,面面相觑,想来也是吃惊不小。“宝玉轩的徐掌柜!” “看来苏兄果然是被陷害的,这手段还真是阴毒。”几人感叹着。 “多亏了闫大人,让本官看到了事情的真相,求大人为本官主持公道。”苏太傅也是一副吃惊不已的模样。 闫大人没好气的瞪了燕留痕一眼。此时,他才发现他被这小子给算计了,平日里没事都不登门的主儿。他说怎么好好的请他到这喝茶呢,还说有事相商,借着他的名义请了这么多人来,合着是给人作证来了。 “太傅言重,这本是我分内之事。”说着扶起苏太傅,“好啦。下官先行告退。” 却说闫大人也是雷厉风行之人,前后不过两刻钟的功夫,便让衙役杀了个回马枪,把寒君阁的人堵了个正着,一个都没跑,全都抓了回去。 另一边自己亲自带队,封了宝玉轩,徐掌柜连同众伙计全都带入衙门侯审,当然也包括后院住着的老者,伙计们也是第一次见到徐掌柜的老父亲,几个年长的直呼有些眼熟。 第二天,到了营业时间,广源钱庄还没开门,一直观望的众人都议论纷纷,今天是苏太傅说的最后一天,不会真像前几天那些人说的那样倒闭了吧? 一帮人正猜测不已时,门从里面打开了,钱掌柜冲着大家抱抱拳:“抱歉。诸位,今日钱庄不营业!” “什么?今天是苏太傅说的最后一天,我们相信你们钱庄才等了这三天,你们说不营业就不营业,把我们当猴耍不成?”有性急的人跳出来说道。 “就是,就是......”周围的百姓也连连点头附和,那可都是他们的血汗钱。 钱掌柜又冲大家抱了抱拳,不慌不忙的道:“诸位别急,不是我们不守信用。我们已经找到了陷害我广源钱庄的凶手,今日午时,知府衙门开审,真相如何,大家前去一看便知。” “真的?走走,去看看。”一帮人你推我嚷,呼啦啦的向知府衙门走去。クク 到了午时,知府衙门前已经被看热闹的百姓围的水泄不通。 随着大门打开,闫大人一身官服威坐于堂上。手中惊堂木一拍,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两侧衙役手中的棍子有节奏的敲打在地面上,“威武”的喊声响起,更给堂上增添了一分庄重肃穆。 “带人犯。”闫大人一声令喝。 接着几个身着囚服、手脚均戴着镣铐的人被押了上来。 当看到带出的人犯时,人群顿时倍看了! “胖胖的那个不是宝玉轩的徐大嘴嘛?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看你看。那几个不是那天去广源钱庄闹事的那几个人嘛?” “对对,我记得就是这几个人闹得最欢。一直在最前面” “好像一下子取了好几万两银子呢!不会真像苏太傅说的那样,不是自己的,受人指使吧?” “哎?你看!那个就是第一天要存一个铜子的人,跟你说了你还不信,虽然换了身衣服,还是能认出来是他!” “真是存一个铜子来闹事的?我怎么听说是广源钱庄仗势欺人呢?” “明摆着来闹事的,说不定受了谁的指使呢,就你们被人利用了还帮人吆喝呢!啧啧” “那个老人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啊?好像在哪见过?”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大家对这件事本来就一直关注着,冷不丁又看到这些熟人跪在堂下,更是兴奋不已。仿佛自己撞破了什么大秘密一般。 “奥,我想起来了”一人拍着手掌兴奋的道:“那不是原来洪兴街上顺兴当当铺的柳掌柜嘛!” “对对,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原来是他,他不是几年前就失踪了嘛,我还以为他死了呢!” 苏太傅在柳掌柜被带上来的那一刻,就联想到了事情的始末。走到他面前站定。 “呵,原来是你!好些年没见,柳兄别来无恙啊!” 柳掌柜听后,呸的吐了一口。“哼,苏老贼,我可担不起你这声柳兄!赶紧把你那副虚伪的嘴脸收起来,真是让人恶心。当年若不是你见死不救,我何至于如此。老天还真是不开眼啊!” “柳兄说的这是什么话,当年你顺兴当收了假货被人坑了与我有何干系。再说。本朝律法,流犯所有财产均要充公,你私下做这笔生意本就违法,怪只怪你自己太贪心了。” “呵,做生意的哪个不贪心,不爱财!当初你广源钱庄若肯借贷银子给我。我何至于走投无路、铤而走险,压上全部身家性命去赌?看到了吧,这都是因为你,你这个落井下石的卑鄙小人!”柳掌柜指着自己右侧空荡荡的衣袖嘶吼着。 苏太傅这才细细打量起眼前的人来,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佝偻的背,羸弱的好像风一吹就会倒的身躯。跟以前大腹便便、意气风发的柳掌柜判若两人。 “借贷银子给你?”苏太傅苦笑道:“当时我苏府也不过是略有薄资,父亲又刚刚过世,我尚且手忙脚乱、自顾不暇,如何能把全部身家都押在你手里。” “晋州城的广运当铺想必也是你的了,不愧是商界奇才!还有,柳姨娘是你的女儿吧?这么做,你让她如何自处?如此布置了这么些年,就为了拉我下去,值得吗?” “自然是值得,我所受的苦你早晚都会一一尝遍,你以为这就没事了?哈哈,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呢!”看着苏太傅平静的脸,略带怜悯的神色,柳掌柜不甘示弱的回道。 他不需要别人的怜悯,尤其是这个让他恨之入骨的人!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再说现在胜负还没分呢!也不知道岚儿那边怎么样了。 “肃静。”看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闫大人用力拍了拍手中的惊堂木,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审案正式开始。 第291章 结束 不到一个时辰,闹腾了好几天的“广源钱庄事件”终于在众人的见证下落下帷幕。 “原来真是有人陷害。” “对啊,还是顺兴当的柳掌柜。” “原来徐掌柜竟是他的义子,真是让人想不到啊!” “要说这柳掌柜也真是厉害,当年被人追债追的满城跑,没想到短短几年的功夫在幕后也能置下这么大的家业,真是天生就赚钱的料啊!” 随着事情真相大白,围观群众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议论起来。 闫大人拍了拍桌上的惊堂木,喊了声“肃静”。人群又安静下来。 “徐子义,陷害他人,杖责五十。判刑八年,全部家产充公。” “尹航,杖责二十,判刑两年,全部家产充公。” “柳治安,此案主犯。杖责八十,流放边疆。全部家产充公…” 听了闫大人掷地有声的宣判,众人只觉得大快人心。这种人就不值得同情,还妄图煽动大家一起对付广源钱庄,差点就上他的当,真是可恶。 随着案情审理结束,周围人群也渐渐散去。苏太傅看着堂上形容枯槁的柳掌柜,叹息了一声,对着闫大人深鞠一躬,转身离去。 回到苏府,苏夫人领着苏语墨、穆子钦、苏芷墨并一众丫鬟婆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早就着人打探到了审案结果,此时脸上具是一副笑意莹莹的模样,只有苏太傅有些怏怏不乐的样子。 “我们钱庄转危为安,老爷还有什么烦心事不成?” “哎,只是有些感慨罢了,以前那么不可一世的人,居然变成了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柳氏如何了?”苏太傅叹息着道。心里复杂无比。 五年前,自己去茶楼谈生意。见地痞无赖对正在唱曲儿的她百般调戏,他看不下去,出言相助,没想到最后被那几个无赖激的下不来台,当场便为她赎了身,带进了苏府,那是他唯一一次伤了发妻的心。 本来就没有喜欢,再加上一心只想着弥补自己的妻子,所以他一直都对她冷冷淡淡的。而她也不争不抢,偶尔自己过去,也是平静如水的样子。他一直觉得委屈了她,如今看来,这一切都不过是她的算计而已,她巴不得自己不去她的流霜阁呢。 看着苏太傅陷入沉思,苏夫人碰了碰他的手臂道:“已经让人看起来了,妾身不好擅自做主,还是老爷定夺吧!” 一行人说着到了睦元堂。 刚坐下。苏语墨便上前迫不及待的问道:“爹爹,默秋和绿柳呢?怎么没见她们两个?” 苏太傅闻言,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这孩子,就知道担心那两个丫头,也不知道关心关心你爹爹。” 苏语墨赶紧狗腿的端过一盏茶来,递到苏太傅手里。俏皮回道:“看爹爹的样子。肯定什么问题都解决了,爹爹就是厉害,才一天的功夫就把那些恶人揪出来了!” “就你嘴甜”苏夫人宠溺的笑道。“不过确实如此,妾身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本以为这次会是一个大坎,能不能翻过去都不好说。” “对啊对啊,芷墨也是急得不得了,又不能出府,帮不上忙。还是爹爹厉害。”苏芷墨拍着胸脯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小大人的模样。把屋内几人逗得不行。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多亏了闫大人还有世子。不过看闫大人的样子也像是毫不知情。赶巧撞上。至于安侯府的公子......”苏太傅沉吟了半晌又接着说道:“我苏府和他素无交情,也不知他这次帮了我们有何用意。” “世子?燕世子?那个整天花天酒地、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有那么大能耐?”听苏太傅提到燕留痕,苏夫人不觉脱口问道。 在耀空城的贵妇圈子内。燕留痕可是出了名的。 虽然他身为侯府嫡子,但母亲早逝,侧夫人又是有来头的,老侯爷也迟迟没有请封世子,再加上他自身的做派,是以燕留痕虽已年近二十,却依然没有娶妻。 大家曾一起讨论过,看最后谁家的姑娘倒霉,会被他娶进那复杂的世子府。 苏语墨听到娘亲那么说燕留痕,心里忽然有一点点不舒服,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她只知道。在她心里,他并没有大家所说的那么不堪。 也许这只是他自保的手段罢了,毕竟在那偌大的府邸,他一个六岁的孩子,没有母亲庇佑,父亲又不闻不问。要平安长大是多么的艰难。 想到这里,苏语墨暗下决心,下次见到他,再也不给他脸色看了。 因为不想爹爹娘亲再说下去,苏语墨赶紧转移话题,“爹爹,小福子和如意您打算怎么处置啊?小福子有功有过,如意又是被柳姨娘胁迫......” “嗯,打发到下面庄子上吧,这样的人我苏府是断不能继续用了,放到庄子上,一是能看着他们,不让他们出去胡说。二是也让他们有个吃饭的地方,毕竟在我们苏府呆了一场,等小福子把伤养好就走,这二十杖没个十天半个月他是别想下地了。”苏太傅接过话茬说道。 他说的这么仔细也是有意培养几个孩子处理事情的能力。尤其是墨儿,如今已经是十三岁的大姑娘了,再过两年就要及笄了,也该是时候学着管家了。子钦和芷墨虽然还小,但他苏府的孩子以后必定都是要独挡一面的,所以该学的还是要早点学起来。 苏夫人听苏太傅这么说,也领会了他的意思,心里暗暗思量着,过两日就着手教墨儿管理府上庶务。 苏语墨要是早知道她无意间说的一嘴,将会折腾她两年之久,她绝对打死都不带问那句话的。 “我去看看柳氏。”苏太傅说完大踏步向外走去。 一众人站起身,齐齐行礼,目送着苏渊离开。 若不是忽然见到父亲和母亲当年坐在同样的位置,或许这段故事,苏语墨至今都想不来,或许那才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交涉。 第292章 成婚吧 “爹爹,若我想成婚,您当何如?”苏语墨落座于苏渊身侧,微微欠着身,低声询问。 脑海间画面忽闪,其中内容皆与燕留痕有关,细细思量甚是甜如蜜,多处细节暖流入心间,她忽然间多出几分动容。 之前因为担忧父亲,一切事物被放置身后,不问不顾。如今父亲安然无恙归家,她瞧着眼前月色三分,心下动人,很是想要跑到燕留痕身板对他轻言嫁娶之事,他想娶,自己便愿意。二人一同远离尘世纷扰,亦或是一同步步为营,小心过余生。 苏语墨不可预料后事。心里头却也坦然,哪怕余生会短暂,她依旧愿意踏入燕留痕的世界,怎样打打杀杀,她苏语墨都毫无畏惧之感。 “当真想好了?若是真踏上这条路可是没有回头一说。”苏渊心里很明白,但苏语墨从小想要的。只要自己能办到,都会尽全力替她办到,送到自己宝贝女儿面前。 眼下,墨儿当真嫁进世子府后,各处纷争不断除外,还会连带着苏府一并成为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苏语墨闻言起身,跪在苏渊面前,俯身行大礼,“女儿知晓,墨儿已然长大,不再是只会一味躲在爹爹背后那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了。女儿能担当自己所选择的路上需要承担的后果。” “傻丫头,不管你几岁,在爹爹心中,你都是那个需要爹爹保护的孩子,既然你想,爹爹便替你求下这门婚事就是。” 想来燕留痕自小是自己看着长大,算起来犹如自己半个儿,话虽然有些逾越规矩,但理儿确实是这么个理。 “成婚以后,女儿自会断绝同苏家来往,以免让苏家成为皇帝眼中心腹大患。” 断绝来往一事她翻来覆去想了很久,无法做出最后决定,舍不得爹爹是真的,旁的也没有多大所谓,她惧怕嫁过去以后,皇帝也会将苏府一并纳入和燕留痕一类,长此以往便是不得不除,若真想和他成婚,保住爹爹唯一办法就是断绝和娘家往来。 “爹爹自然知晓你的顾虑,大可不必。世子自小和我亲厚,你嫁过去算是人之常情,皇帝当真要做些什么,早早便动手了,何须等到你同世子成婚后?”苏渊将苏语墨扶起,心头间思绪万千,女儿竟然要出嫁了。 那个时常围绕自己身侧的小姑娘如今已经出落成大姑娘,都到应该婚配的年纪了,且还有位心上人,苏渊侧过脸望着自己夫人画像,那张酷似皇后的脸,眼角底被点上颗泪痣,更多几分娇媚,柔意。 苏语墨母亲和皇后娘娘容貌相似,眼角也并无泪痣一说,只是府中挂着画像不能同皇后相似,实属大不敬之罪。苏渊便随手在画像上点了颗泪痣,轻轻一点,美而不妖。 “时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女儿告退。” 苏语墨起身回房,心意同父亲已然表明,并得到支持,于燕留痕而言算是好事一桩,二人便可光明正大并肩行在街头,无需在意旁人目光,更无需在乎坊间关于二人的流言蜚语。 明日就是花灯节,一年一度,霎时热闹。 —— 苏语墨难得起个大早,眯着双眸,坐在床榻惺忪双目,等待着绿柳和银珠两个人替她梳妆打扮,瞧着外面阳光甚好,想来夜晚能瞧见不少星星。 “姑娘,今日可要打扮的隆重些?”红雪替她挑着衣物。摆着首饰。 “难得小姐早起,怕是要我们好生替她装扮,好等着花灯节开始时去见世子。”绿柳从外头端着热水进来,喜上眉梢,昨夜是她陪着苏语墨去向太傅禀明的,自然是比银珠、红雪二人知晓得早些。 “瞧得你美,当真嘴边没个把门,回头小姐将你嘴狠狠封起来,你便晓得错处。”银珠挑着些苏语墨往日爱吃,又清淡地早膳端着进来,布完菜以后才扶着苏语墨下床,顺带着贬损两句绿柳。 “你们惯会欺负我。”绿柳撇着嘴,满脸不高兴。 “你们三个丫头,从我起身开始就吵吵闹闹,没有一刻停歇,而且句句都打趣主子,胆子倒是愈发大了。”苏语墨一人头上敲着一下,洗漱完毕后准备着梳妆。 红雪将之前用世子送来的布匹做好的衣裳拿出来。一袭老花色翻底菊花针羽织物妆花缎和兰紫直针绣无袖宋式锦直裰,穿了一件春绿色扭针绣飞花布百褶裙,下衣微微摆动竟是一件孔绿穿纱罩印罗裙,身上是深蓝色钩针绣狩猎纹印花绢女披,绾成了时下新发髻,耳上是焊丝海蓝宝石耳环,云鬓别致更点缀着世子早些时候送来的木兰簪子,白皙如青葱的手上戴着编丝钠铬辉石指甲扣,腰间系着褐色绣金花卉纹样绦,轻挂着绣双喜纹杭缎香袋,一双绣玉兰花羊皮小靴。 她本就是标准的杏仁小脸,眉下是闪烁如星的美眸。加上装扮,细细看去这人便是天生丽质,难得美人。 “姑娘这番打扮,叫谁瞧了去都要迷了眼,更别提东西大部分都是世子送来的,里头情谊即便不言不语,世子也是晓得的。”红雪仔细替她梳着头发,面对着铜镜检查她妆容以及发簪位置。 “惯得你,如今也会打趣我了。”苏语墨回身就开始挠着红雪痒痒,惹得三个丫头在屋子里头到处乱窜,笑声毫不避忌。 打闹片刻,苏语墨才安定下来用膳,屋中待着不足片刻,便带着三个丫头准备马车出门,昨夜一番推心置腹,她实属等不及想要见到燕留痕,花灯节向来都是天色渐暗才开始,眼下她可等不到。便早早让红雪递信去到世子府内,相约品香阁见面。 早膳她只是用了一点点,所以来品香阁以后点了数十样甜点放置面前准备一一品尝,燕留痕出兵、父亲入狱,都让苏语墨没有胃口踏入这品香阁,如今一切事物皆暂时安定下来。她就越想得紧。 燕留痕如期赴约,他穿着薄荷绿大锦裰衣,一条北京蓝几何纹角带系在腰间,一头鬓发如云的发丝,有双目光如炬的桃花眼,体型修长当真是面如冠玉。 见雅间门被推开。苏语墨停止住手上动作,偏过脸注视着燕留痕跨门而入,坊间时常传言燕留痕一双桃花眼,迷人醉,面如冠玉,哪怕是乞丐装扮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她向来不认为坊间传闻属实,总认为那是夸夸其谈,可现如今眼前人看起来有点那么个意思啊! “这位小公子怕是闯错厢房了吧?”苏语墨微微眯起双眸,挑起笑意,勾着手指,“若是轻易走错,怕是要吃点苦头才能离开。” “那,姑娘想要小生吃些什么苦头?”燕留痕挑眉,收起折扇,负手走进,蹲在苏语墨面前,捏起她下巴凑近过去。 不讳跟三个丫头纷纷别过身,装作没有看见,三个丫头甚至一点点朝外挪着,好不容易到门口了,两个人却又松开对方,望着对方眉眼含笑,尤为渗人。 “你们四个打算去哪里?” “姑娘。我们出去替你瞧瞧还有什么需要。”银珠微垂着脑袋,四个人并肩站着,轻轻颤抖着肩膀。 “去吧。” “诶!” 苏语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燕留痕把四个人遣送出去了,她轻笑着坐下,“你是想要我们两个人独处?” “你觉得呢?”燕留痕一把拉过苏语墨,将她抱在怀中,“难道苏小姐对我无意?” 她笑着推开燕留痕,继续咬着牛乳糕,本来准备好一肚子的话,都没有说出口,抿着唇不晓得应该要怎么开口了。 无数次徘徊着自己的言语。回头看向燕留痕时,张张嘴又把所有话都憋了回去,纠结得不行。 “墨儿。” “嗯?” 燕留痕从她身后环住她,将下巴搁置于苏语墨肩膀上,轻轻在她耳畔边道:“我们成婚吧,我已经向皇帝请旨赐婚了,皇帝也答应了。” 闻言回神,瞪大双眼看着燕留痕,“你可得想好,娶我回家,日子往后好不好过,还得另说。” “不管好不好过,我都只想和你一人过。” “好好备着礼,少了我可不嫁。” 花灯节次日,皇帝圣旨下,命苏语墨和燕留痕二人于月底成婚,时间虽短,却不充满,苏语墨整个人云里雾里像是在做梦一样,昨夜才同燕留痕商讨嫁娶之事,第二日圣旨就已经送到府中,皇帝赐婚,又赐下嫁妆。 燕留痕也在第三日把聘礼送入苏府,一切被安排的井然有序,苏语墨只是在府中安稳等待着做个最美的新娘,所有事宜皆是父亲和皇后娘娘亲自打点,从容且盛大。 苏语墨这边由宫中嬷嬷教着成婚打小礼仪,燕留痕那边也一样没有闲着准备相关事宜,两个人自打花灯节后便再也没有见过面。 婚期如约而至,苏语墨被喜嬷从床榻上拉起,梳妆打扮,听从安排,当日嫁娶好生热闹,皇帝亲自赏赐荣恩,婚礼尤为盛大,堪比宗亲成婚。 东耀十二年四月八日,世子燕留痕同郡主苏语墨完婚,二人从此结为夫妇,恩爱非常...... 完结!撒花! 终于完结了,本来我可爱的编辑小姐姐让我尽快把这三千字写完,按理来说应该是月初就要完结的,硬生生被我拖到月底最后一天,这个事情我非常感到抱歉,因为单位各种加班,本来说这个月要保持更新《简先生》这本书也被我搁置,基本上都是临时通知,所以导致我关于小说皆被放置一侧,非常抱歉啦!